《锦画江山》 曾经节操全无版的简介 其实这种简介的风格我还比较喜欢嘞,将它换掉的原因是它与本文的整体文风不太相符,所以只好下岗了... ************** 她不就是一不小心长了副倾城之貌嘛! 不就是又一不小心长了双媚世紫瞳嘛! 灾星!祸水!干嘛都往她头上扣! 踩狗屎运混个指挥使,夺宝贝掉进美男浴池... 看一眼,腿挺白; 再看一眼,哎呀妈呀,美人儿表跑......让我亲一口! ************** 纯属作者君当初一时恶搞而写。 关于本文的国家和区域划分 四大国家: 祁国,本文的第一大国,主要占据东北以及华北地区。 冀国,本文的第二大国,主要占据华中以及西南地区。 晏国,主要占据华东以及江南一带,在本文中已灭亡,而在其灭亡后,国土全部归冀国所有。 哈云,独立国家,主要占据华南地区,其民族主要由壮族、瑶族、苗族等组成。 三大部族: 西商,蒙古第一大部族,主要分布在东北地区,隶属祁国管辖。 北岳,蒙古第二大部族,分布地区同西商。 念疆,回纥一部,主要分布在西北地区,其民族主要是回族构成。 楔子 祭天台下,楚宫央的身体被侍卫死死按住,半分动弹不得,满头披散的银发衬得容颜更加的憔悴苍白,她的目光一直凝望着被缚在祭天台上的白衣男子身上,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地上,如破碎的水晶石,跌落尘埃。 被烈火围绕其中的祭天台上,言子玉被绳索捆绑在祭天柱上,雪白的衣衫已沾满了血污,一头乌发被风吹得凌乱,但眼神却高雅澄澈,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楚宫央的眼中忽现出一抹狠厉,她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了侍卫的束缚,不顾烈火的焚烧冲上祭天台。 “宫央!” “楚大人!” 荣轩和侍卫皆是一惊,不由得大喊,想去阻拦时,却为时已晚。 楚宫央跃上祭天台,冲到言子玉身边,将绑着他的绳索解开,烈火围簇,烟雾弥漫,高台之上,两人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再下来,只是相拥着坐在台上。 楚宫央依偎在言子玉怀中,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拆散他们。 “子玉,你曾说我们二人满身血腥,罪孽深重,如今,就让这烈火烧个干干净净!”她的手抚上言子玉的脸庞,波光宛转间,都是他的身影。 言子玉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我们死在一块儿,再也不分开了。” 楚宫央点头笑着,那笑是超越生命与死亡的释然,是扭转沧海桑田的轮回。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还有我们死去的孩子,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言子玉心中咯噔一下,但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他轻轻抚上她的脉搏,又在她未注意时松开,随后,点上了楚宫央的睡穴。 怀中人安然睡去,他爱怜的轻吻了她的额头:楚楚,子玉已误你一生,怎可再让你陪我去死呢!孩子没有死,你和孩子要好好活下去。 他抱起女子,站在高台边缘,下面的火越烧越大,马上就要燃到高台之上,荣轩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负在身后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救还是不救?一向果断的帝王犹豫不决。 “荣轩,你恨我,我随了你的愿便是,可楚楚,她是无辜的,请你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高台上那人的声音清旷低柔。 荣轩的心瞬间剧烈一颤,原来一直不肯放开的人,就是他自己! 还未等他有所言语和动作,高台上的人已然跳落下来,火焰肆虐狰狞中,言子玉将怀中女子的身体向他扔来,荣轩想都没想,凌空一跃,接住了女子,将她抱在怀里,向安全地带而去。 “楚楚喜欢子玉,楚楚不后悔!” “我做了十三年的清城,十年的楚宫央,却都不及做子玉一天的楚楚!” 耳边似乎响起了那女子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言子玉嘴角含出了笑,楚楚,我答应你,下辈子,你不是楚大人,我也不是晏太子,我们就做平凡老百姓,月湖河边,我永不失约。 荣轩亲眼看着言子玉坠入火海,他救了楚宫央,却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原来这便是世间真爱,荣轩懂了,却也已经晚了。 他的眼中,只有那漫天红色中一抹鲜明的白色,刺痛了他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心。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无论那个人是高贵尊荣,还是贱如草芥,他和楚宫央的爱,已经是深入对方骨髓了的,而自己和言子玉相比,他对楚宫央那根本就不是爱,只能称之为...占有... 不属于自己的,终归要失去,何苦执着,伤人伤己。 “救人...”荣轩长叹一口气,仰望天际,竟有濛濛细雨落在脸上,将他干涸死寂的心灌溉,他自嘲的笑了,原来,天意如此。 ************************ 这纷繁尘世,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倾尽一生来深爱你,便是死也无憾了... 第一章 月湖初相遇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滩涂碧翠,佳景清秀 青山峻岭草茁壮 蓝天白云唯此有 倾世颜,醉了锦画江山 媚世瞳,乱了胭脂红尘 千古兴亡 一将功成万骨枯 雁声远过 一世佳话歌天下 待得白驹过隙时 却道是,江山怎比美人娇 ******************* 烈阳当空,泛着刺眼的光芒,一碧万顷的草色铺开绿绒毯般的景况,奔腾的白马上,乘着一个年约十二岁的红衣少女,朝气而充满活力的红色裙袍,与白马、草原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驾!” 少女扬起马鞭,秀美绝俗的面容上洋溢着青春活泼的气息。 “吁...” 少女骤然勒住马,前方是一片明净见底的湖泊,涟漪潋滟间,浩淼柔和,在不远处的一个敖包之上,却仰躺着一个陌生的白衣少年,年纪与少女相仿,容颜美艳惊人,他的嘴角尚带着满足的笑意,睡得似乎颇为舒坦。 “喂,你谁啊!谁让你睡在敖包上的?”少女下了马,扬着马鞭,带着被宠坏了的嚣张跋扈的语气对白衣少年喊道。 敖包之上,少年的美梦被这个突如其来又不太和谐的声音打断,心下不禁烦躁,揉了揉惺忪的大眼睛,坐起身来眼神不善的看向下面的少女。 就是这个臭丫头打扰自己的好梦啊!少年上下打量了少女几眼,相貌什么的他倒没细瞧,只是少女一双淡紫色的眸子实在异于常人,但他倒也没在意,只是用比少女还不友善的傲慢语气道:“怎么了!本公子困了,自然就要睡觉了!” 红衣少女气鼓鼓的道:“那是我们祭拜神灵、祈祷平安的圣地,你居然敢在上面睡觉,还不肯下来认错,你究竟是什么人!敢闯到月湖圣地来!” 少年一听,坐在上面更加不肯下来,得意洋洋的道:“我就不下来,你能拿我怎么样?” 红衣少女手中的鞭子一甩而出,直击少年身上,少年也是练过功夫的,以双手撑地,身体一个翻转,平稳的落在了敖包下面的草地上,一只手还拽着少女鞭子的一头,二人顿时在一根鞭子上拉扯不休。 “松手!”少女喝道。 少年却懒洋洋的一笑,手就是不肯撒开,少女气极,掠过去直接对少年出拳打去,少年一惊,侧身一一躲过,俊俏的容颜顽皮的冲少女吐吐舌头:“打不着哦!” 话音未落,少年“哎呦”一声,随后一个屁股蹲儿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无际草原,尽是这俏皮少女清甜的笑声。 少年从草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土,皱着好看的眉:“野蛮人!” 少女翘着嘴角,酒窝若隐若现:“你懂什么!我们是草原儿女,摔跤是我们最喜欢和擅长的游戏!”她说完,端详着少年:“喂,你从哪儿来的?” 少年冷冷道:“江南。” 少女目露憧憬,她自小长在草原,从没去过江南,只在书本中和外出回来过的大人嘴里听说过江南的美好,此刻一听这少年来自江南,敌意全无,小小的手拍着胸脯:“我叫清城,你呢?” 少年眼中微微惊讶:“倾城?倾国倾城?我看就是一个丑丫头嘛。”少年性子使然,时刻不忘嘲讽旁人几句。 少女并没因为他说她是丑丫头而气恼,而是解释道:“不是那个倾,是清澈的清。” “噢。”少年随便答应了一声,却没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清城也好像忘记了问,只是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问起了其他的事:“你是江南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西商月湖之水可以驻颜返老,所以就想来灌一壶回去。”少年伸个懒腰,闲散的道。 清城一听,脸色立刻变了:“好啊,原来是来偷圣水的!” 少年脸色也变了,似乎有些不高兴,脸上现出疲惫之色,于是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翻着白眼:“这湖水不就是给人喝的嘛!我舀一壶怕什么!再说了,我就是想让我娘容颜不衰,这样我爹就不会变心娶其他小妾了嘛!” 清城蹲下来看他,那少年却傲气的把头扭到一边,清城笑了笑:“好吧,看在你也是为你娘好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了。” 少年冷哼一声,脑袋还是不肯扭回来,直到远处一声呼喊:“清城!” 清城猛地回头,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又转过头对少年道:“我朋友来了,我得走了,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我晚一点儿来找你。” 少年揉揉空荡荡的肚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点了点头:“好,不过,你得给我带只烤羊腿来!” 清城郁闷无比,可草原儿女热情好客,一只羊腿,并不算什么:“好,一言为定。” 说完,清城站起身跨上马,在马背上冲少年回眸一笑:“你千万别走啊!” 少年没耐性,嚷了一嘴:“知道了!丑丫头!” 清城一撅嘴,冲他调皮地哼了一声,策马飞奔离去。 少女刚刚离去,随后几名褐色衣衫的成年男子忽从一旁的小山坡出现,对着坐在地上的少年行了一礼:“殿下,请随属下回去。” 少年一大惊,站起身子,修长的手指指着这几人:“你们怎么跟来的?” 那几人恭敬的道:“殿下,祁国大军马上就要杀到这里,您在这里会很危险的,如今圣水已得,请殿下尽快回去吧。” 祁国大军杀到这里?那那个丑丫头怎么办啊?她岂非也很危险?少年想了想,张口道:“不行,我得等我朋友,到时候让她跟我一起离开!” 那几名男子互相看看,随后便是少年大喊大叫的声音:“你们放开我!我要救丑丫头一起走!啊...” 其中一人扛起晕过去的少年,将他放到马车里躺好,绝尘而去。 清城策马跑到一半儿,便见到了呼喊她的人,乘在一匹黑色骏马上,健康的麦色皮肤,眼睛乌黑明亮,狂野不拘。 “腾林!” 那被唤腾林的少年笑着答应:“清城,你别乱跑,祁国大军快要到了,要是被你给碰到了,那可就糟了。” 清城眉毛一扬:“腾林,我也想去和你们一/起打仗!” 腾林摇摇头:“那怎么行!清城,这不是我们平时小孩子打架,这是西商和整个草原的生死存亡之战,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打仗,很危险的!”他对她说着,俨然一副大哥哥叮嘱小妹妹的语气。 清城不屑一哼,扭转马头,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清城!”腾林喊了一声,催马追去。 第二章 被掳祁军营 夜间,皎洁的月光映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天地间一片安静祥谧,红衣少女怀里揣着包好的烤羊腿,满心欢喜的跑到月湖河边,四野茫茫,晚风呼啸,一阵寒意,竟让人莫名恐慌,清城四下寻去,却不见那少年的身影,清城挠挠头,她想喊他几声,可这才想起他没告诉自己他叫什么名字。 清城找遍了月湖周围,却一无所获,失魂落魄的坐在敖包下面等待,草原昼夜温差较大,清城起了冷意,可还是不想离去,万一一会儿他便来了呢,还是再等等吧! 一股狂风席卷而来,随之,便从远处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清城忙站起身,心下一惊,莫非是祁国大军来了? 清城忙骑上马,双脚夹紧马肚,赶回族里,风在耳边呼啸,清城猛然想起若是那少年遇到了祁国大军,会不会被祁国人当作西商族人杀了? 可后面千军万马的震响声越来越近,清城只能快马加鞭往回赶,可这小白马的脚力较弱,祁国大军不停的逼近过来,清城也慌乱了起来。 只听嗖的一声,数支长箭从清城身后飞来,清城低头一躲,听到后方有人喊着:“前面有人!快射箭!” 忽地小白马前蹄一软,跪在了地上,清城直接从马背上飞了出去,一头扎到了草丛中,后方当先一支队伍向清城奔来,清城连滚带爬的起身奔跑,可刚跑出去没几步,一支长枪直接插在了她的脚下,清城吓了一跳,脚下没站稳,一屁股摔坐在草地上,高头大马上的几个士兵勒马不停地绕圈儿,审视着清城。 “大哥,你说这丫头长得如何,抓了去给将军享用如何?”其中一人轻蔑的说着。 那几人瞧了瞧,淫笑着点点头:“不错,抓了去!” 说着,其中两人下了马,准备来抓清城,清城也不示弱,站起身小手握成拳,朝那两人打去,可一拳打在了士兵身上的盔甲之上,对方毫发无损,清城反倒痛了手背。 “哈哈哈哈...”几个士兵见了,忍不住嘲笑起来,清城忽然感觉双脚离开了地面,再一抬头,自己已被抓上了马背。 清城不停挣扎,却是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惹得几个士兵笑的更欢。 西商军营主帐中,族长达日阿赤和西商的六大长老、以及北岳一族的族长查干巴拉等几个下属正在商议对战策略,此番祁国入侵草原,旨在一统北方,也是想收服草原各部族为其所属,因此,本不甚和睦的西商和北岳两大草原部族决定一致对外,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 “报!启禀大族长,祁国军队已经进入草原,此刻在月湖附近安营扎寨。”汇报军情的小卒单膝跪地道。 北岳族长查干巴拉一惊:“月湖是我草原圣地,祁国竟进入了那里!” 达日阿赤面目严峻,忙吩咐道:“传令下去,白旗第一营和黄旗第二营马上前往玉皇坡防守,万万不可让祁国大军过了草原屏障!” “是!” 二长老温斯年道:“族长,四长老所管辖的恩和滩一直没有和我们联系过,我怕祁国会从那里入手。” 达日阿赤眉头紧锁,这四长老是族中的天师,可因为清城出生时,他算出这女娃是“天降异数,祸水红颜”,强烈要求达日阿赤烧死清城,达日阿赤大怒,他有两个儿子,却一直没有女儿,好不容易和妻子老来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心里正高兴着,四长老却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自此之后便与四长老恩断义绝,而四长老不依不饶,说他总有一日会后悔! 达日阿赤气愤不已,自己的三女儿如此美丽可爱,怎么会是异数、是祸水!想来四长老见清城是一双紫眸,便这样胡说八道! 四长老脾气一上来,一气之下离开了族中,回到自己管辖的恩和滩,再不曾回到族里。 这次祁国入侵,四长老依旧没有出现,这是摆明要与西商不再有任何瓜葛,可生气归生气,如今大敌当前,四长老执拗于当初的一点儿个人恩怨,如此不顾大局,实在可气! 见达日阿赤变了脸色,温斯年只好缓和道:“这样吧,我派人去那边儿瞧瞧,要是无事,也就是我瞎操心了。” 达日阿赤恢复神色:“好了,大敌当前,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专心抗敌,其他恩怨是非都不足挂齿。” “是!族长英明!” 清城双手被反绑着,关在放柴火的营帐之中,清城挣了挣,可麻绳绑的太紧,半分松动都没有,清城泄了气,忽然阵阵香气传来,清城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怀中的烤羊腿散发的味道。 臭小子!你跑去哪里了?要不是等你,姑娘我能被抓到这里来吗!要是下次见到你,我就把整只羊腿都塞你嘴里! 清城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向来随遇而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处于怎样危险的境地,只是脑海中想象着那少年嘴里塞只羊腿的滑稽模样,便忍不住笑。 她自打出生便被说成是异数祸水,所有人都像避瘟疫一样避开她,虽然那件事被自己的阿爹压了下去,但族里所有的孩子都不愿意和她玩儿,怕被染上晦气,有时候她还会被其他的小孩子欺负,而只有腾林会出来保护她,所以,从小到大,她只有腾林一个朋友。 千年难得一遇来了一个外族人,而且还从美丽的江南而来,清城便真心想和他交朋友,可那“朋友”却还不知所踪,着实令清城失望之极。 清城正出神之际,突然进来三个士兵,当先一人指着清城道:“把这丫头带到将军那里去!” 两个士兵像拎小鸡一样,将清城带到了将军主帐,一进帐内,便将清城粗鲁的扔在地上,清城摔得身上隐隐作痛,却偏偏没有出声喊痛。 坐在桌案旁的将军站起身,清城一眼望去,那将军高大威猛,一身金黄战甲闪着凌厉的光辉,他表情严肃威冷,尤其是眼神,似乎如同一把带血利剑,看一眼就会被刺成重伤。 她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人,充满杀戮,充满血腥,危险的不能再危险,可清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何况眼前的是敌人,清城更加不甘示弱,将眼睛瞪得圆圆的,眸子里表露出凶狠的目光,似在向眼前之人宣示:我清城才不怕你! 第三章 血染玉皇坡 查干巴拉赶回自己族中,却闻得祁国另一方人马突袭了北岳边境,试图从那里打破突口,进攻草原,而此刻,北岳边境处的守军死伤严重。 这个消息一出,查干巴拉的心不禁突突跳,西商有玉皇坡做屏障,可北岳却没有,要是被祁国打过来,北岳族人肯定要遭受灭顶之灾了,这可如何是好? 下属见族长犯了难,皆劝道:“族长,不如我们和祁国言和吧!反正祁国只是要收服草原,我们若归顺,不仅得一大靠山,而且也可保北岳全族人的性命啊!” “是啊,族长,祁国何其强大,岂是我们小小一个部族能够对抗的!那西商一族不知轻重,我们不能跟他们一样犯浑呐!” 查干巴拉犹豫不决,已经答应要和西商一起抗敌,此刻要是毁约,那还有什么脸面呐! 这时,一个小卒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不好了,族长,祁国大军冲破了我北岳边境,已经打过来了!” 一个下属霍地站起身:“族长,这还不是祁国的主力,便如此厉害,族长,不能再犹豫了啊!” “是啊,族长,我们派兵支援玉皇坡,可如今我们北岳遇难,他西商也没派一兵一卒来帮我们啊!” 查干巴拉立刻变了脸色,沉默半响,手握成拳一下砸在桌子上:“好!我们归顺大祁!” 祁国军营。 金甲将军走到清城面前,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这小丫头跟他比凶狠?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丫头,不仅没被吓哭,反而不屈服、不害怕,这一点倒是让他赞赏,要是培养培养,说不定可以做个合格的女将。 但这只是金甲将军一刹那的荒唐想法,他要的是用这女娃儿做向导,好顺利通过地势复杂的玉皇坡! 他的食指抵在清城的下巴上:“小姑娘,你多大了?” 清城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又做了个手势,金甲将军微眯了眼:“哑巴?” 清城使劲儿点头,金甲将军站起了身,冷笑道:“哑巴也无妨,认路就行!” 认路?清城心下琢磨起来,他们必须要通过玉皇坡才能攻打西商北岳,而玉皇坡天然的复杂地貌让他们犯了难,这才要抓自己给他们带路! 带路!想都别想! “启禀将军,北岳使者送来信函一封。” 金甲将军接过信,打开来阅读一番,合上信纸,嘴角勾出一抹笑,向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清城正在心里琢磨着待会怎么见机逃跑,突然后脑勺一痛,意识顿时消失,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金甲将军吩咐道:“这丫头是达日阿赤的女儿,带下去严加看管,明日还要用到她呢。” “是,将军!” 次日,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空气中弥漫着似轻纱般的薄雾,将士们战甲上的霜寒还未消除,不禁又徒增了一抹冷意。 西商军营,“族长!出大事了!玉皇坡被祁国攻破,守卫玉皇坡的将士几乎全军覆没!” 达日阿赤一阵眩晕,差点儿没站稳,几乎全军覆没,那白旗第一营可是自己的大儿子所带领的军队! “传令下去,召集其他各部族的兵力,全力支援玉皇坡。” 吩咐完,达日阿赤披上铠甲,手中握着弯弓,集合完各部族兵力后率领四万族人赶赴玉皇坡支援。 一到玉皇坡,便见到尸横满地,到处都是白旗一营和黄旗二营将士的尸骨,足足一万人众,几乎全部死在了这里。 达日阿赤一声怒吼,眼中猩红,握着弯弓的手都爆出了青筋。 这时,几声震响,玉皇坡顶有无数的巨石翻滚下来,达日阿赤的军队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惨叫连连。 接下来,玉皇坡顶顿时围了无数祁国士兵,三长老不可思议:“他们怎么会进入玉皇坡?” 坡顶,金甲将军的披风被风吹得飞扬乱舞,他哈哈大笑:“达日阿赤,你要多感谢一下的小女儿,要不是她带路,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通过玉皇坡!” 众人的心顿时一颤,达日阿赤更是不敢相信,是了,那丫头一向好事,不会这么安静的呆在家里,怪不得一直没见到她的影子,原来竟是落在了他们手中!可...不!清城不会的! 一旁的三长老猛地想到了什么,可被腾林的一喝打断了:“放了清城!” 金甲将军哪里会理会腾林这个毛孩子,直接忽略了腾林,对达日阿赤道:“达日阿赤!大祁并没有要杀害你草原族人的意思,你们只要肯归顺大祁,在场所有的人一个都不用死,否则...哼!我今日就血洗玉皇坡!” 三长老的儿子良吉呸了一口:“归降你们?永远被你们祁国压迫吗?你们简直是白日做梦!” 四万将士皆大喊:“草原子孙,永远不会做你们祁国人的奴隶!” 清城被冷风吹得苏醒了过来,耳边尽是兵刃相交的声音,她坐起身,向坡下望去,竟是祁国与西商族人拼杀的画面,真刀真枪的厮杀,不会给对方留一丝活路,鲜血溅在了嫩绿的草儿身上,颜色那般刺目,一动不动、各种姿势死去的士兵,眼睛还突兀着,死不瞑目! 这就是战争吗?好恐怖! 忽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搂住,清城扭头一瞧,竟是那个白衣少年:“是你。” 白衣少年拉起清城,准备带她离开这硝烟战场:“快走!快走!”他一边急急忙忙的说着,又一边埋怨道:“你这个丑丫头,倒霉催的,害得少爷我也跟着你一起倒霉!” 可话刚说完,前方所见,却是让他们再走不了半步,一群祁国的士兵围了过来,长矛对准着二人,白衣少年忙将清城护到身后,略显单薄瘦弱的身子却成了保护清城最坚硬的城墙。 白衣少年神色淡定,没有一丝的惧意,目光凌厉慑人,与生俱来的带着高贵威严的气质。那些祁国士兵不禁被其震慑到了几分,心中都在奇怪这是什么人? 可毕竟只是个孩子,祁国有千军万马,怎会对付不了一个毛孩子?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二人逼得只能往后退去,白衣少年眉头微蹙,思索着如何对付这些人,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二人面前。 “腾林!”清城看着眼前之人惊喜地喊了一声,白衣少年的眉皱的越发厉害。 腾林永远不会怪罪清城,哪怕她做了任何的错事,腾林没有说任何话,只有十六岁的少年,脸上溅了许多的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敌人的。 他看了一眼护着清城的白衣少年,有人保护着她,自己便能放心对付敌人了。 腾林挥起手中的弯刀,冲上前去与敌人周旋厮杀,十六岁的年纪,便这样过早的与死亡鲜血为伍,清城第一次见到腾林在战场上这般英勇,可即使一个人再英勇,也不是千军万马的对手... 三人被祁国士兵团团围住,清城忙跑上前去将倒在地上的腾林搂在怀里。 腾林身上到处都是伤,头还冒着血,滑下来的血滴,吓到了清城,烽烟战火中,清城将他搂在怀里,想擦掉他身上的血,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完。 腾林的手握住她的手,清澈的眼中没有一丝痛苦,只有暖暖的爱意,他记得,草原之上,策马奔跑的少年少女,笑容那样的灿烂美好。 “腾林要娶清城为妻,让她做草原上最幸福的女子!” 那是腾林对着天空大喊的话,苍天是草原的信仰,他把承诺告诉了苍天,此生若要反悔,便不得好死。 他最后的意识,是滴落在自己脸颊处的液体,是清城的眼泪,他几乎没见过她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撒娇哭泣,这次见到了,却是在自己临死之际。 白衣少年也是头一次亲身经历战争,他看着处于弥留之际的腾林,想他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清城才会...心中难过之余,也痛恨这些侵略者的残忍无道。 眼皮沉重的让腾林无法再抗拒,直到眼前最后一道光线消失,他的世界,从此陷入黑暗之中。 “不!腾林!你醒醒!醒醒啊!”无论清城怎么摇晃他的身体,腾林再没睁开眼。 “啊!不要...腾林!”清城抱着腾林的身子哭的肝肠寸断,白衣少年刚想过去安慰一下,便被涌上前来的祁国士兵制住。 第四章 黄沙葬英魂 清城被一双大手揪着后衣领凌空拎了起来,她不知道是谁,也没心思理会是谁,只是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腾林,便发疯似的一口咬在拎她之人的耳朵上。 “死丫头!还敢咬本将军!” 那人正是金甲将军,也正是祁国第一大将贺鸣,他一怒之下,狠狠一巴掌甩了清城一个耳光,清城顿时耳中嗡的一声,连带着脑袋也懵了。 “你放开她!”白衣少年被祁国的士兵制住了肩膀,见贺鸣打了清城,上身动弹不得,便踢着长腿挣扎不休,贺鸣本就心情烦躁,偏偏还有人在他耳边乱喊乱叫,他一拳挥过去,打在了少年的脸颊上,少年白皙的脸上顿时青紫一片,连带着鼻血也流了出来。 “少爷!”几名褐色衣衫男子突然出现,其中一人一刀砍断了缚着白衣少年士兵的两条胳膊,那两人登时惨叫倒地,一人扑上前来一把将白衣少年抱在怀中,祁国士兵冲上前来,几名男子抽剑抵挡,为那抱着白衣少年的男子做掩护,助其救走小主子。 贺鸣见那少年和那几名男子皆是中原人的打扮,想来不是草原族人,便没做理会,敷衍一般拦截了几下,任那几名男子救走了少年。 他拎着无法再挣扎的清城,走至坡顶边缘,望着被困在坡下的西商族人,突地将清城的身体用双手高高举起来,似是在像下面的人炫耀战利品一般。 达日阿赤和他二儿子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握剑的手不禁紧了紧,贺鸣大声道:“你们听着,要是再不投降,本将军就把这丫头摔成肉泥!” 达日阿赤头望苍天,不禁一阵苦笑,但面色不改,依旧是一副准备随时牺牲的大义凛然,他是一族之长,做不到看着自己的族人去送死。 他的声音威严而浑厚,却难掩心底的一丝悲哀:“我达日阿赤甘愿一死,只希望你放过西商族人的性命!” 众人一听,忙劝阻:“族长,不可啊!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们西商一族绝不会在他人的压迫下求生存!” “对!绝不投降祁国!” 达日阿赤叹口气:“大家听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不能死在这里,就算是苟且偷生,也不能让我西商一族从草原上消失啊!” 贺鸣听得不耐烦,冷声喝道:“够了!达日阿赤,你以为你的贱命值钱吗?想用你一个人换整个西商?真是笑话!本将军忽然变了主意,今日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他的话音极为残忍,看了看清城,忽地冷笑道:“好吧!本将军没时间跟你耽误功夫,达日阿赤,就先让你女儿在黄泉路上为你们开路吧!” 话音刚落,便将清城使劲儿的向下一扔,空中,一抹红影无助的坠落下来,清城似乎忘记了害怕,竟连叫喊声都没有,空气在此刻好像已经停止了流动,逼得众人无法呼吸,有些人试图去救她,有些人不忍看她摔下来时的惨状,把头扭向一旁。 空中一阵疾风划过,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清城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在坠地的一瞬间被一个柔软而硬朗的身躯接住,清城看着身下的人,吓了一跳,刚刚差点儿死去都不曾害怕,此刻却害怕了,接住她的竟是三长老的儿子良吉。 而所有过程只是一瞬间,良吉根本就不可能在清城摔在地上之前去平稳的接住她,生死之际,不会给人一丁点儿的思考时间,所以他选择了一个最笨、却最有效的法子,将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清城做了人肉垫子。 巨大的重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顿时碎裂,清城也被震得蒙了,可她没有性命之危,而身下的良吉,却呕出一大口血,他用最后的力气使嘴角弯了一个弧度,柔弱无力的断断续续道:“月娘,替我...照顾...好...月...娘...” 他的眼前,是蔚蓝天空,若是晚上该多好,就可以看见月娘和阿星了... 此生唯一的遗憾,没有在临死前,见到他的妻子和儿子,可他不后悔,至少他救了清城的命... 清城的眼泪决堤般倾泄下来,她的好阿哥,虽然他们不是亲生兄妹,但却比亲生的还要亲,那样可以不计生死的亲情,是多少东西都换不了、夺不去的。 为什么!腾林刚刚为自己而死,此时,良吉哥哥也为了自己而死,她真的是灾星、是异数吗?她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吗? 清城的意识消失在漫天的轰鸣震响声、以及人马痛呼哀鸣的声音中,空气中的青草香被浓烈的火药味儿掩埋,坡上的黄沙被风卷起,极有目的的吹落在牺牲族人的身体上,每一粒小颗粒,似乎不愿这些战士们的尸骨暴露在外,努力的以自身的渺小找到自己的价值。 清城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首歌儿: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滩涂碧翠,佳景清秀 青山峻岭草茁壮 蓝天白云唯此有... 碧绿原野,又是草原儿女围在一起欢歌舞蹈的日子,又是英勇的小伙子们摔跤的身影,还有那温热飘香的奶茶、那肥美多汁的烤全羊、和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时脸上的笑容...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天空浓云密布,雷电交加,映的玉皇坡犹如人间炼狱。 大雨打在清城脸上,冰冷的,似刀割,清城微微睁开眼,明明只是日落时分,可此时却黑暗的如同深夜。 清城动了动僵住的身子,发觉自己的身上有个人压着自己,清城仔细看去,竟是自己的阿爹。 清城颤着手碰了碰阿爹的手,冷的她浑身打了哆嗦:“阿爹!”清城泪如决堤,可却唤不回她的阿爹。那个在外威严,对家人却呵护备至,慈爱和蔼的人现在浑身是血的伏在自己的身上,眼睛紧闭,面容僵硬惨白,再不能抱着自己,给自己讲草原上英雄的故事了。 清城四下望去,玉皇坡里,竟是尸横遍野,那些曾经活蹦乱跳的人们,此刻寂静无声的倒在地上,清城的心犹如被凌迟,那样痛,痛到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髓都像是被尖刀狠狠的剜剐。 “啊!!!”清城抬头望向黑暗的天空,声音凄厉如指责:“老天爷!这就是草原儿女信你奉你换来的回报吗!” 清城几乎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喊出这句话了,此刻,她再无力气,心中痛到极致,痛到连话也说不出,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清城颓然坐在尸堆里,呆呆地看着满山坡的族人,任暴雨打湿她的衣衫,任狂风吹入她的身体。 突然,她疯也似的笑了,那笑声,是对这无情尘世的嘲弄,如癫似狂,她勉强站起身,笑容渐渐阴沉,口中喃喃自语:“我不是灾星,不是祸水,这一切都是祁国人,是他们加诸给草原的灾难!” “阿爹,阿哥,腾林,良吉,西商的族人们,清城发誓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清城不会让你们白死的,西商的今日,早晚是祁国的明天!” 她抹去眼眶残留的泪水,紧紧的凝视着玉皇坡的每一处角落,似要将这份仇恨深深的烙印在自己的心中。 温斯年带人赶到时,祁国大军已经屠戮完毕而暂时撤出玉皇坡了,温斯年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一下跪在了地上,仰天痛哭,他寻了好久,才寻到自己唯一儿子的尸首,他的儿子,是黄旗第二营的副将,他抱着儿子的尸首,哭的撕心裂肺。 “二长老,我们找到了族长和三长老的尸首,以及唯一没有重伤的,三小姐。”下属的声音低不可闻,温斯年回过神来,此时此刻,不是沉溺于自己悲伤的时候,大局为重,所以温斯年放下了儿子,站起身来为牺牲的族人做最后一件事——收尸。 玉皇坡下,便是月湖圣地,流淌而下的水流入月湖,整个湖水变为了一片血滩,温斯年眼角尚有余泪,可看着这样狼藉惨烈的玉皇坡,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感情,他一向是比较狠心的,然而此时再狠心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整整五万族人呐!” “祁国狗贼,我温斯年有生之年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的衣袍均被雨水打湿,头发也狼狈的披散下来,眼中血红一片,紧握的手颤抖不已,满腔的仇与恨都化为这诅咒般的誓言,一时听去,竟比雷声还要震彻。 坡上的黄沙被雨水冲击着,流淌的鲜血被雨水冲散带离,大雨固然可以冲刷走一切,可心中这份痛、这份恨,又该如何发泄! 第五章 有嘴说不清 白衣少年被贺鸣那一拳当场打得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在奔跑赶路的马车之中了,只是与上一次有所不同的是,他被铁链子紧紧绑了起来,少年大叫:“你们敢绑本太子!回去统统砍头!” 那几人并不理会于他,上一次就是没绑着他,才被他借着去方便的机会给跑了,这次便是任他喊破喉咙,也不会再上他的当了。 白衣少年大喊大叫了半天,无果,便老实的躺到软榻上去,可心中惦念着清城,也不知那丑丫头怎样了?还有草原的族人们,是否打败了祁国?无奈自己被绑着,这几根只知服从的木头人问他们什么都不回答,只是说着一句话:“殿下,您先休息吧。” 西商还是归顺了祁国,这是剩下的几个长老为了保全西商做下的决定,因为西商此刻已经没有力量再去抗衡祁国了,族中年轻力壮的男子几乎全部牺牲了,剩下的一帮妇孺老人,不能再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了。 沟岭河,西商在这里签下了投降状,可祁国野心勃勃,不仅要西商进贡金银牛羊,还要每年向祁国进献年轻男女,进贡的男子去祁国偏远边境地区做苦力,女子则入军营充为军妓。 长老们忍着怒火,屈辱的签下了这个协议。 尽管有很多人反对,但这是西商唯一可以走的路,因为祁国说到做到,如果不归顺,西商将永远成为草原的历史。 一夜之间,月湖竟全部干涸,曾经驻颜返老的圣水,变为了一摊黄沙,放在手心里,格外扎手。 敖包前,战死的族人尸首要进行焚化仪式,他们是天的儿女,最终应该回归天堂。 腾林没有死,只是伤的太重,成为了活死人,七长老说,也许他明天就能醒来,也许一个月、一年...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醒来。 听到这个消息,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清城似乎终于得到了点儿安慰,她已经欠了良吉的一条命,又背负了一身的血债,腾林还活着,她便在心中能少一份内疚。 滚滚浓烟飘向阴沉的天空,草原的歌声再次响起,是活着的亲人送战士们的最后一程。 焚化仪式进行完,几个长老们面色凝重的看向清城,下属们将清城从铁笼子里拖出来,扔到了西商五万亡灵的墓碑前,“跪下!” 下属们踢了清城腘窝处一脚,清城没支撑住,跪在了地上,可随即又傲气的站起来。 五长老是个暴脾气,忍不住发火指责:“你带祁国人入玉皇坡,已是罪孽深重,此刻,还不肯向因你而死的族人们忏悔!” 清城平生最讨厌别人冤枉她,于是怒道:“不是我干的!我干嘛要忏悔!应该忏悔的是祁国那些狗贼!” “哼,臭丫头,你死到临头,还这般倔强,不肯承认,我今天先打死你!”五长老说着便拔出弯刀要朝清城砍去。 温斯年忙出手相拦:“五长老!你冷静点儿!清城毕竟是个小孩子,不能明辨是非黑白,可罪不至死,况且玉皇坡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她一人!” 五长老知道温斯年是看着清城长大的,对清城,比达日阿赤那个亲爹做的还要好,此刻分明是在替清城脱罪,于是更加生气:“哼!我看四长老说的对,这丫头果真是我西商的异数,长得那副妖魅样子,更是红颜祸水!” 五长老这话一出口,底下的族人皆附和起来,温斯年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四长老乃是天师,平时族人都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初清城之事,若非达日阿赤镇压下来,恐怕清城真的会被烧死,但那时清城毕竟没有做什么令大家觉得她是祸水的事,而如今却不同,那些侥幸活下来的战士,皆说是清城将祁国人带入了玉皇坡,才致西商大败。 温斯年一时犯了难,清城紫色眸光一闪,大声辩解:“我没有给祁国人带路,他们一直把我打晕关起来了,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玉皇坡了!” 这些族人都是那些战死沙场将士的遗孀,根本就不会相信清城的话,反而越逼越紧:“烧死这个灾星!她只会给草原带来晦气,烧死她去祭我西商死去的亡灵!” “烧死她!” “烧死她!” 温斯年大喝一声:“够了!” 五长老目光咄咄逼人:“怎么?温斯年,你要袒护这个灾星吗?”他冷笑了一下,眼睛微眯:“温斯年,你以为族长死了,你就可以做下一任族长了吗?你身为草原男儿,却一直在中原生活,那么多年不肯回西商,现在刚回来几年,便想抢了掌管西商的权利吗?” 温斯年目光骤紧,利如刀锋,他的确生长在中原,但他的心,时刻都系在西商上,否则,他大可以在中原过着富饶的生活,何苦再回到西商来,五长老说出这番话,明显是觊觎那族长之位。 三长老战死,四长老一直在恩和滩没有出现,剩下六长老和七长老都是不愿出头的儒弱性格,大家伙一时僵在了那里。 这时有人提议:“那祁国要我们进贡年轻女子做军妓,不如就将清城送去,来偿还她身上的罪孽!” 温斯年一听,恼怒之极,同时也对这些族人倍感失望,先是迷信什么所谓的天命要烧死一个婴孩,后又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去做军妓,他们这是要她生不如死的活着啊!这样狠毒的方法都能想得出来,怎么就没用在战场上去对付祁国大军? 清城站起来,小脸儿被这几日折腾的蜡黄,眼睛也红肿着,鲜艳的红色裙子已经破碎了不少,模样狼狈不堪,可声音却傲慢的不可一世:“我说过!我没带祁国人进入玉皇坡!我没有罪孽,凭什么要偿还!” “你自小克死自己的母亲,长大了,你阿爹和你两个阿哥又因你犯的错而死,你就个灾星!赶紧滚出西商,滚出草原,让我们过个安宁日子吧!” 清城自知自己就算长了一百张、一千张嘴,此刻也是说不清的了,索性不再辩解。 五长老大声喝道:“来人!将这孽障关起来,明日就送去给祁国交差!” 两个下属过来拖拽清城,这时却被一声叫喊打断:“慢着!” 众人闻言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几个满身是伤的士兵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跑来,他们体力不支,跑到众人跟前儿时已经摔在了地上,温斯年认出这几人是四长老恩和滩的守卫,忙过去检查他们的伤势。 那几人喘了口气,急忙道:“二长老,北岳突然倒戈相向,联合祁国振边侯的势力,攻打恩和滩,说要我们交出西商的宝物月湖雪明珠,四长老不给,和他们同归于尽了,我们几人好不容易杀出来,向你们报信,还有,那玉皇坡,也是北岳人带领祁国人进去的,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清楚里面的每一处地形了。” 温斯年震惊不已,他当初担心恩和滩的一句话,竟成了提醒北岳人攻打的弱点了,而北岳人竟这般无耻,不仅临时变卦,而且还栽赃清城。 五长老询问道:“那月湖雪明珠可让祁国人夺了去?” “我们没能守护好雪明珠,被祁国人给找到抢了去,还抢了我们许多的财物,这才撤兵。” 六长老出言道:“祁国人贪得无厌,可咱们刚刚签下了投降状,也不能立刻反抗他们了,还是保存实力,待得他日再一雪今日之耻。” 温斯年闭上了眼,心中的恨渗入了每一滴血液,蔓延全身,无可化解。 “将这几位兄弟带下去治伤,其余人,收拾好这里。”温斯年吩咐完,走到清城面前,将她抱在怀里,清城将脑袋扎在温斯年怀里,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温斯年温声道:“好孩子,不哭!二叔带你回家。”说完,缓步向自己家方向走去。 第六章 授命赴他乡 祁国大军在草原驻扎了好几天,想抢些值钱的回去,可草原物资匮乏,没什么可抢的,便掳了许多年轻女子回去享乐。 清城看着被糟蹋的残败萧索、满目疮痍的草原,想到自己的阿爹、阿哥、还有腾林、良吉等人,心中的一股恨意不停的身体里发芽滋生,而这恨一旦萌芽,便会不停的疯长,一发不可收拾... 温斯年的妻子知道儿子战死沙场后,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她身体本就不好,现在整日沉浸于失子之痛中,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清城看得出,自己的二叔一夜间苍老了许多。 族里又有一批年轻男女被送去了祁国,清城知道,他们这一去,此生再也回不来了,即便是死了,也不可能被送回家乡入土为安。 清城找过温斯年很多次,要温斯年送自己去做军妓,可温斯年不答应,还将她打了出来,她明白温斯年不忍心,打她,是为了让她畏惧而打消这个念头。 一年后,温斯年做了一个决定。 “清城,二叔一直不让你去做军妓,是不想让你白白的牺牲,如今,你报仇的机会来了。”温斯年带着清城来到清城阿爹、额吉和阿哥的墓前,对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清城抬头看看温斯年,眼中充满了疑问,温斯年轻抚她的头:“你将以另一个身份,一个可以接近仇人身边的身份,去报仇!” 清城目光中闪出一丝凌厉的光芒,温斯年知道,这一年来,她一直压抑着,此刻终有机会得以发泄,温斯年却道:“清城,记住,报仇固然重要,但切莫在这条路上失了本心,要用心去左右仇恨,而不能让心被仇恨左右。” 清城点点头:“我知道了,二叔。” “那就好。” 清城在腾林床边陪了他一整晚,她明日就要离开西商,去到一个她自己也不知是什么的地方。 “腾林,你要努力的醒过来,等清城回来的那一天,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站在我面前。” 族中人虽然没再为难清城,可几乎所有人都不再搭理她,清城也不怨恨他们,只是此刻要离开了,却又舍不得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三年的地方。 清城来到了月湖旁的敖包处,月湖已干涸,那少年舀走的是月湖最后一壶圣水,可自那天玉皇坡一战之后,他便再也没出现过,那日他也被祁国人抓住了,清城当时被贺鸣甩了一耳光后迷迷糊糊的见有人出现救他,不知他有没有安全脱险? 这是清城一直放在心底担忧的事,清城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甚至不知道他是谁,可那日是他将她护在身后,所有对她好的人她都会铭记于心,于是清城走到敖包前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神圣的敖包,请保佑我草原族人,保佑那些好人吧!清城愿替他们承下一切苦难折磨,请不要再让我的族人受难了。 当马车行至草原边际,那片绿色海洋终于消失在清城的眼中,她对着即将离开的草原没有哭,而是笑着,她告诉自己应该高兴,因为她要让西商、让草原不再忍受祁国的压迫,要让草原的百姓过上安宁幸福的生活,没什么可哭的!清城这样想着,可眼泪还是自己滑了下来。 临走之时,温斯年将一个瓷瓶子递到清城面前:“清城,喝了它。” 清城接过来,没有任何怀疑的喝了下去,其实味道还不错,甜甜的:“这是什么?” 温斯年道:“这是我从好友那里得到的换颜水,你的紫眸太过显眼,喝了这个,便可掩盖下去,此后,你的眼睛就和正常人一样了,而且这换颜水也可将你的美貌改变几分,贺鸣那些祁国人见过你的容貌,二叔怕到时候你被认出来。” 清城默默地低下头,看着那精致的小瓷瓶,瓶身上的纹竟那般好看... 温斯年领着清城来到江南一带,可清城此刻眼中的江南并不是美丽的,而是到处残败不堪,百姓流离失所,不时的还有抢掠的官兵,总之,和清城想象中的江南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温斯年叹口气:“唉,晏国刚刚为冀国所灭,正是兵荒马乱,早知道就不走晏国这条路了。” 忽地一排车队走来,身穿盔甲的官兵们拦着周围逃难的百姓,将中间的路让出来,温斯年忙牵着清城退到一边,等这队车过去了再继续赶路。 领先一队高头大马上乘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而后面则是几辆囚车,清城伸长了脖子向囚车那边看去,本来她只是小孩子好奇,可这一瞧,便看见最后面的一辆囚车中伏着一个白衣少年,衣衫残破,双脚赤着,脚腕处还被铁链绑着,他似乎已经昏厥,趴在囚车中一动不动。 是他!清城一下子挣开温斯年揽着她的手,向囚车那边跑过去。 其实,囚车中人的脸被披散的发遮住着,清城并没有看见他的容貌,但就是一种直觉,那人只要在你心里,哪怕只有一眼,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在茫茫人海中认出他来。 清城被拦截的官兵一把推在地上,那官兵甩着吐沫星子大骂:“滚开!死丫头!嫌命长了!” 温斯年急忙追过来,抱起清城,对那官兵道:“对不住,官爷,小女不懂事。” “滚!” 温斯年将清城抱到一边人少处:“你这丫头,刚出来就不听话,忘了在家怎么答应二叔的了!” 清城努努嘴:“我知错了,二叔,可是那囚车中...” 她还未说完,温斯年便打断她:“那囚车中自然是冀国从晏国掳去的战俘,不过,咱们要去的是祁国,冀晏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清城向囚车方向望去,那一队人马却已经走远了。 战俘?那应该不是他,也许是自己眼了吧!清城这样想着。 温斯年将清城带去了云崇府楚家,云崇府是祁国南部最大的行政衙署,云崇府楚家,更是名声在外。 祁国甄选秀女,楚家唯一的女儿也在待选范畴之中,楚老爷和楚夫人心疼女儿,不愿将其送入宫中去,为难之际,多年的好友温斯年却带了个救星,清城与楚小姐年纪相仿,她自愿代替楚小姐进宫,楚家自然是十分乐意。 “清城,忘记你这个名字,从此以后,你就是楚宫央!” “清城,你是草原的女儿,是我们西商的天之骄女,二叔相信,你一定可以带领西商的族人反抗暴政,还西商安宁美好的生活!” 当清城望着被缓缓关上的宫门时,耳边一直回荡着临进宫时温斯年说的这两句话。 宫门紧闭,彻底与外面的世界隔绝,清城抬起头仰望着被宫墙围成四方形的天空,这才真正的明白,从今以后,她不再是清城了,她是楚、宫、央! 第七章 天牢逼招供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春去秋来,潮起潮落,转眼之间已八年。 夜幕浓浓,墨色的阴云挤压着天空,诡异的钩月不知何时已将自己藏进了云层之中,似是在恐惧着什么,丝丝冷风凌厉地穿梭而过,柔弱的草枝叶早已颤抖着身躯折服于它。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狠狠的撕裂了夜空,夜色下,几名狱卒本就因寒冷而不停打颤的身体更加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饶是他们成年累月的处在这牢房,见过的刑罚多种多样,听过的惨叫声更是数不胜数,此刻浑身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带着心脏都怦怦的跳个不停。 刺啦一声,伴随着铁锈摩擦的声音,牢房外围的铁栅栏门被两名狱卒一左一右的缓缓拉开,借着火把的光,站在门口的一人身姿渐渐清晰,浑身散发着清淡冷漠的气息,脸如凝脂般白皙清透,柳眉微扬,眸光流转间闪着睥睨万物的神采,令人不敢直视,一头乌发尽数藏在官帽之中,玄色的锦绣官服上用金色丝线绣着暗纹,腰束黑色缎带,缎带之侧挂着一块儿镂空的血色玉佩,足蹬黑色红纹官靴,通身看去,彰显着高贵与权势。 “参见楚大人!”狱卒们齐声喊道。 玄衣人提步跨过门槛,一旁的狱卒忙为其披上一件黑色披风,披风的背部位置绣着一只过肩巨蟒。 此人身后的一名身着暗绿色锦绣官服的男子开口道:“进展如何了?” 一旁的狱卒忙回道:“回尤大人,霍大人都已经审了五个时辰了,可那汉子还是没招。” 暗绿色官服男子与玄衣人对视一眼,进入天牢里面。 一墙之隔的牢房里面,只在过道处燃着两排火把,火光忽明忽暗,映在挂满刑具的墙面上显得阴森恐怖,酸臭腐糜的味道弥漫整个牢房,也渗透在每一个囚犯的心中。 这里,是一个被世人遗忘和唾弃的角落,无边无际的黑暗,是这里所有人的伙伴。 粗木所制的刑架上,一个年轻壮汉被铁链紧紧的勒在上面,赤/裸的上身布满了各种鞭痕、烙印,已找不到一块儿好肉,凌乱而沾满鲜血的发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孔,露着的那半张面孔满是决绝,对着站在他对面的一人嘲笑了一声。 对面之人身着一身黑蓝色官服,披着一件黑色立领披风,腰间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在刀光的反射下,映出了那人冷冽而阴沉的脸。 “冰山脸,你还没审出来呢。”玄衣人走到这间审问犯人的牢房,只在门口打量了一眼,便道出这样一句话来。 一旁站着的几名身穿绣银丝纹的黑色官服佩刀男子皆抱拳:“楚大人!” 玄衣人微微点点头算是答应,被绑在刑架上的年轻壮汉抬起头看向对面之人,心中暗暗震惊,这女子,这...她便是大祁国的正刑司总指挥使,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楚宫央! 果然传闻不如一见,看她的年纪,约莫只有二十岁左右,那个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祁国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居然就是这个小丫头! 她虽衣着打扮成熟稳重,肃杀阴冽之气毫不逊色于在场所有人,但眉宇之间难掩女孩子的娇艳灵秀之态,她正是楚宫央,曾经的清城。 楚宫央看了刑架之人一眼,修长纤细的手指轻绕着尖而白润的下颌:“这正刑司里的犯人就没有能挺过冰山脸霍大人的严刑拷打的,这个家伙居然过了五个时辰都还能这么强硬,看来很难搞定啊!” 那个被称冰山脸的年轻男子正是正刑司的副指挥使霍飞尘,传闻他从未笑过,除了阴着脸便没有其他的表情,楚宫央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冰山脸”,但在正刑司中没有人敢如此称呼他,除了楚宫央。 霍飞尘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道:“交给你了。”说完,径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楚宫央身子挺立,负手而站,望着对面刑架上的年轻壮汉:“小子,你若是为好人如此强硬倒叫人佩服,不过,像岳老头那样的大奸大恶之人,你为他卖的哪门子命啊?” 年轻壮汉撇过头去,不理会楚宫央的问话,楚宫央继续道:“虽然你欠他一条命,可是你为他做的也够多了,早就还清了吧!小子,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我看的出,你也是个好人,可是他犯下如此大错,你问问自己的良心,是该继续助纣为虐呢?还是应该弃恶从善,为大祁国做一点事呢?” 年轻壮汉似是动容了一下,微微扭过头来,但心下一横,依旧不为楚宫央这番话所动,楚宫央哈哈一笑,嘲讽之意明显,年轻壮汉也被那笑声弄得不明所以。 霍飞尘等人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任何的疑惑意思,楚宫央对另一旁与她一同进来的暗绿色官服男子道:“允承。” 此人乃是楚宫央的直属下属,算是正刑司的三把手,名为尤允承,和霍飞尘一样虽为其下属,但私下里都是楚宫央的好哥们儿。 尤允承会意,转身出了牢房,楚宫央饶有兴致的对年轻壮汉道:“你现在不说,早晚也会说出来。” 不过片刻,尤允承便带了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男孩儿进来,年轻壮汉忽然慌张起来,他明明已经安排她们离开,却不料还是被正刑司的人抓到了,于是怒着对楚宫央喝道:“姓楚的,你放了她们!” 楚宫央本脸带笑意,但转瞬之间阴下来,众人只觉一阵凉风掠过,楚宫央已经掠到那男孩儿身边,一把钳住他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小男孩儿的脸被憋得通红,瘦弱的身躯无助的挣扎着。 “放了我儿子!”壮汉喝道,可见自家儿子被对方扼住要害,这一喝已然有了颤音。 “大人,不要啊,求您放过小儿吧!”年轻的妇人哭着伏跪在楚宫央脚下,楚宫央皱了皱眉,心中直郁闷,怎么搞得她跟欺善压民的恶霸似的? “告诉我,买官名单在哪儿?”楚宫央狠下心阴着嗓子道,她心中明白,不这样做他是不会说的,但钳着男孩儿的手却松了松,男孩儿呼吸顺畅了许多,便停止了挣扎。 那妇人又哭着对壮汉道:“当家的,你就告诉大人吧!” 壮汉心中不忍,但嘴上依旧不肯妥协:“夫人,老爷待我恩重如山,还将你赐给我,他这样做不是为了今日让我们背叛他啊!” 楚宫央冷笑道:“哼,他的确是将这女人赐给你了,但他不是为了让你娶老婆这么简单,他不过也是想让你永远的效忠于他,有妻儿在,他自己不是也有了牵制你的砝码了吗?” 壮汉一惊:“不会的,老爷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 “你也知道,买官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看在你儿子如此乖巧可爱,你又一片忠心为主的份儿上,只要你说出买官名单的所在,我就放了你们一家人去过安宁的生活,也会请示皇上对岳无求一家从轻发落。” “你心中很明白,即使你不说,皇上也不会放过岳家一门,怎样都是死,何不将损失降到最小,你也不希望岳家的那位小少爷成为断头刀下的亡魂吧!” 楚宫央说完后松开了男孩儿,那妇人忙爬过来将小男孩儿搂在怀里安抚,楚宫央冷眼看着壮汉,她知道,权衡利弊之后他一定会说出来的,这汉子对那位岳家的小少爷特别的宠爱,这汉子虽愚忠,但到底是个重情义之人。在绝望之际,给他一个承诺便是给他希望,这比打他多少鞭子都更值得令他屈服。 “在家丁岳福的背上。”许久之后,壮汉才沙哑着嗓子说出来,此刻的他不再像方才那样态度强硬,说完后紧闭上双眼,似是无法再面对他忠心的老爷。 霍飞尘站起身对一旁的下属吩咐道:“将他解下来,带下去治伤!” 楚宫央眼露出一抹精光:“好地方啊!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丁,掉在人堆儿里都找不到,谁会想到这份重要的证据会刺在他的背上!” “我这就派人去找此人!”霍飞尘冷冷的声音百年不变。 楚宫央嘴角一勾:“不必,这个人,我亲自去抓回来!” 第八章 千里追物证 “岳福原名福阿辉,以前的家乡是在江南一带的同莱县周边的一个村子里,跟着村里人一起来到京城谋生,在他家乡还有个老母,他这人老实,平时没什么朋友,所以此番很有可能会回家乡。”尤允承对楚宫央说着他派人调查来的岳福的信息,又将岳福的画像打开来看。 楚宫央瞧了瞧画像:“既然这样,那我们这就出发去同莱!” “好。”说着,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刻动身向同莱出发。 一日后到得同莱,楚宫央笑着对尤允承道:“承兄,不如我们比个赛?看谁先找到岳福?” 尤允承饶有兴致的答应下来:“好啊,输的人就请赢家去京城福满楼,要什么就得点什么!” “一言为定!走喽!”说罢,楚宫央就往南面方向跑去,尤允承笑了笑,向北面而去。 楚宫央刚走出去几步,便坐到一面摊处:“小二,来碗面!” 楚宫央吃着热乎乎的面条,心中暗暗想着:承兄,你去找人吧!我得先吃会儿喽! 吃的正香,忽然一个衣衫破烂的叫子模样的人跪到她凳子下面,拽着她的裤脚,极度紧张的低声道:“楚大人,救救我。” 楚宫央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蘸着面条汤擦擦他摸满黑灰的脸,不正是自己要找的岳福嘛!岳福压低嗓子:“楚大人,岳老爷一路派人追杀小人,您快救救小人吧!” 这还带自己送上门儿来的?都没用她去找?不过心里却欢喜了:承兄,你要请我吃饭啦! 他话音刚落,几个蒙面黑衣人挥刀杀来,一刀砍断了楚宫央吃面的木桌,楚宫央拽着岳福抽剑抵挡,周围的百姓都吓得慌忙逃跑,可对方人多,楚宫央稍微松了松拽着岳福的手,便被其中一人钻了空子,那人掳着岳福往潇湘湖方向跑去。 楚宫央刚想追,无奈被几人缠住,无法分身,与蒙面人周旋几招,楚宫央下了狠手,砍伤了两人,才有机会抽身,一得机会,忙施展轻功朝潇湘湖方向追了过去,剩下几个蒙面人也忙追了出去。 见那人已带着岳福行至潇湘湖畔,为节省路途,楚宫央轻足一点,落在湖中一艘木船顶上,后面的蒙面人这时也追了过来,楚宫央纵身一跃,身体轻盈,衣袂飘荡,足尖轻轻点过湖面,平静的湖面只是微微泛起了一点儿波澜,身体一个旋转,往回跃去,一脚踢在一个蒙面人胸口,那人登时掉落湖中,楚宫央踩在他身体上,寒光一闪,一把刀直切过另一人的脖子,剩下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飞身逃去,楚宫央踏了落水蒙面人脑袋一下,飞身轻飘飘地落在另一艘船上,眼睛不停的搜寻岳福的身影。 湖面上忽然拂过一缕清风,随后飘出阵阵凄清的箫声,回旋婉转,忽轻忽响,时高时低,刚刚高起的音调,几声盘旋过后,便低沉下去,箫声此伏彼起,时而忧伤,时而缠绵,时而在呼唤,幽呜中带着苍凉,若虚若幻,如怨如慕,似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又似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楚宫央本集中在找岳福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箫声上来。 “清城,忘记你这个名字,从此以后,你就是楚宫央!” “清城,你是草原的女儿,是我们西商的天之骄女,二叔相信,你一定可以带领西商的族人反抗暴政,还西商安宁美好的生活!” 箫声渐转悲沉,此中流露着诸多无奈,仿佛只能将满腔思念之情化为清风,飘到想要守护的人身边。 清城!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那个草原上最美丽的女子,那个只想和家人在一起永远幸福生活的孩子,她在哪里? 楚宫央自嘲的一笑,清城早已死去,活着的,是现在这个连自己都厌恶的楚宫央! 直到眼角滑下一道泪痕,楚宫央才回过神来,箫声骤然停止,从箫声的来源处,湖中心一艘崭新的船舶中,隔着璀璨的水晶珠帘,从里面传来男子低咳的声音。 但只是短短几声,便没了声音,而没能吹完的曲子也没再继续下去,楚宫央伸长脖子看去,由于隔着珠帘,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样子,但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白衣人,长长的发披散着垂在地上。 能吹出这样箫声的人,不知是个怎样的男子?楚宫央有点儿惋惜的收回脑袋。 哎呀!楚宫央一拍脑袋:“糟了,差点儿忘了正事。” 一只纤长白净的手轻轻拨开水晶珠帘,但只是露出一条小缝儿,只能隐约看到那优美的淡淡桃红色的嘴唇,绝美的唇形绯然诱人。 “公子的箫声淡远优雅、清冷悲凉中满含思念之情,不禁让小人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亲人。”掌船的小哥儿忽然道。 白衣公子微微侧过头来,面上的银色半边面具闪着烨烨冷辉,掌船小哥儿继续道:“小人多年前离家出来谋生,再回去时,村子已被官兵全部焚毁了,小人的家人也不知所踪。” 白衣公子轻启朱唇,声音爽朗纯净,仿若一缕和煦的春风,却字字满含感慨:“官员搜刮民脂民膏,底下官兵也肆意横行,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公子心善,可世道如此,唉...”掌船小哥儿这一句叹息中尽是无奈。 “看小哥儿出语不凡,怎会甘心在此掌船?”白衣公子看出这掌船人也是有才华之人。 掌船人望向远处,嘴角一丝苦笑:“我也曾想入朝为官,一展宏图,可官场黑暗,我曾三年连中进士,却被买官卖爵之贪官顶替,如今掌船为生,倒也逍遥自在!” 楚宫央此刻已展开轻功离去,脚下借着湖水之力,几下便跃到桥上。 “身轻如燕、所过之处,湖水竟未起波澜,这女子的轻功倒是不错。”白衣公子说完放下珠帘,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送到唇边。 掌船人闻声看了一眼,白衣公子若是不说,他倒没看出那人竟是女扮男装,笑着摇了摇头后认真执起浆来。 楚宫央在人群中张望着,却已不见了人影,正骂自己心大的时候,却见岳福踉跄着从一个胡同口跑出来,楚宫央忙上前去拦住他,岳福见到了楚宫央,这才放了心,停下来呼哧带喘的歇气。 随后,几个黑衣人也从胡同口追出来,见到楚宫央在岳福身边,都犹豫着往后退去,楚宫央嘴角轻勾,抽出腰间的剑,如一阵疾风般掠过去,剑如流星,寒光纵横,眨眼间解决掉几人的性命。 几名黑衣人倒地后,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他们甚至还没看清她怎么出的手,便被一剑封喉。 反手将剑插回剑鞘,这一转身,却见岳福已经开溜,楚宫央心下气恼,展开轻功,几步便追了上去,一脚踢在岳福后背,岳福随之趴在了地上唉声叹气,楚宫央一脚踏在他背上,令他无法起身:“臭小子!本大人救了你的小命,你还敢逃跑!” 接着又在岳福背上踹了几脚:“你再跑啊!” 岳福经不住痛,连连求饶:“小人不敢了,大人饶命,小人不敢再跑了。” 楚宫央这才住了脚,将他提溜起来:“说吧,好好交代交代。” 岳福喘了口气:“回楚大人,岳老爷在小人背上不知刺了什么东西之后,便给小人银两,还派人将小人送回老家来,告诉小人只要以后安分守己,不再踏入京城一步,不将背上的东西泄露出去,便保小人一生衣食无忧,可是,在回乡途中,小人才知那几人是奉命要杀小人灭口的人啊,小人拼了命才逃出来,一直伪装乞丐一路逃到这里的,遇上楚大人后,小人才敢露面。” 楚宫央听后道:“你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我是楚大人?” 岳福犹豫半天,怕楚宫央又要打他,便道:“小人进岳府之前,曾在正刑司伙房劈柴,因实在太累,后才投入岳府做家丁的,所以曾见到过楚大人。” 楚宫央半信不信的“哦”了一声,取出镣铐,将岳福绑上,岳福哭丧了脸,小声求饶:“大人,能不绑着小人吗?小人绝对不跑。” 楚宫央踹他屁股一脚:“哪那么多废话,等本大人把你交到大理寺再说吧!” 岳福欲哭无泪,送到大理寺还有机会说吗... 第九章 摔进他浴池 楚宫央将岳福交给尤允承:“你先带他回京吧!我还有点儿事情要办。” 尤允承奇怪:“什么事啊?” 楚宫央凑近尤允承耳边:“皇上让我暗中查查振边侯。” “哦,是这样啊,那我先走了,你小心点儿啊!” 楚宫央敷衍的点点头:“哎,哎,我会的。”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后院中古木参天、怪石林立,在月光的映射下更显幽深秀丽,这座府邸整体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辉煌富贵的风范和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合二为一。 “振边侯这个老东西,住的比皇宫还奢华。”楚宫央身着男子夜行衣,以黑面巾蒙住半边脸,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上,以树叶遮身,观看着侯府风光。 哼,振边侯,该是还账的时候了! 楚宫央冷笑一声,随后翻身一跃,进入了侯府的后院儿,脚刚刚落地,便听到有侍卫巡逻的声音,楚宫央身形一闪,藏进一团草丛之中。 听得夜巡之人远去,楚宫央才起身,来到一座楼阁后面,这里没有任何守卫,而楼阁也似乎是被废弃了一样,可楚宫央早已打探到,眼前这个的荒搂,里面却暗藏玄机。 楚宫央蹿跳几下,翻到阁楼的顶端,轻轻推开一扇窗子,轻身进入,借着月光,楚宫央看到地上设下的极细的金丝线,两端都被挂着铃铛,若不是提前打探到,根本不会注意到脚下有这样的陷阱,楚宫央踮脚侧身一一避开丝线。 顶楼的正中央是一个普通的圆木桌子,楚宫央转动了一旁的一个凳子,果然桌子被移动开去,露出地下的一个隔板,楚宫央快速打开隔板,拿出里面的木盒,打开看来,一个闪着晶莹光辉的白色半透明球体呈现在眼前。 楚宫央开心一笑,轻手抚摸上去,这便是当年被振边侯抢去的西商至宝月湖雪明珠!那珠身如皓月吐银,强光熠熠,恒久不衰。 楚宫央从怀中取出一块儿黑布,将雪明珠裹住,揣在怀里,飞身起跃,却不料脚刚刚离地,楼阁之中所有的金丝线开始移动开了,首尾系着的铃铛铃铃作响,楚宫央一惊,原来刚刚她脚下所站的位置是一个机关,重物移开,失去了承重之物便会启动机关。 楚宫央不敢耽搁,跃窗而出,不想刚一出去,便见到楼阁下围了大批侍卫,刚想寻找出路时,一个锦袍中年男子掌风忽然袭来,楚宫央快速翻身一躲,却也差点儿被其打到。 锦袍男子浑身威严逼人,连武功招式都狠辣有劲,楚宫央暗暗心惊:振边侯这老东西,功夫如此厉害! 楚宫央武功虽也不弱,但女子力气有限,振边侯又招招刚猛凌厉,楚宫央与他斗了几个回合,右臂的袖子已被他打烂。 “小贼,敢盗侯府的东西!还不快交出来,本侯念你初犯,可免你一死!” 楚宫央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再打下去恐连小命儿都丢了,可怀中之物关系重大,她经人多方打探才得知此物所在,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说什么也不会再还回去。 打是打不过他,而且阁楼下方还有那么多侍卫,硬拼是不成了,只能赶紧跑了。 楚宫央武功是不如振边侯,但轻功倒是能占些优势,楚宫央借助内力,健步如飞,轻松几步便躲闪开去,纵身翻过墙头,可振边侯也不是省油的灯,竟步步紧逼。 夜雾笼罩,黑暗中,两人距离不过三米,一前一后,速度极快,如同蛟龙般一闪掠过,不出片刻功夫,已经出了城外,又经过一片小树林,便是另一个县城了,楚宫央脚下不敢有丝毫怠慢,饶是内功护体,可她此时已经有些气喘,心里不停的骂振边侯,一个破珠子,又不是你的,至于追我这么老远吗! 楚宫央跃上一个屋顶,又窜入底下胡同中,想摆脱振边侯,可是他紧追不舍,楚宫央无奈,只好又上了房顶,时间久了,楚宫央明显感觉自己有些坚持不住了,脚下稍稍一慢,振边侯已经追上过来,一掌朝楚宫央打来,楚宫央抬手抵挡几招,却犹如以卵击石。 只听嗖嗖几声,楚宫央实在没了办法甩出几枚暗钉,她本来最不屑使用暗器,可此刻攸关生死,保命重要,但振边侯广袖一卷,暗钉顿时失了作用,铛铛几声掉落在地上,楚宫央出拳攻向振边侯,对了几招,振边侯也已没了耐心,使出一招震天掌,一掌打在楚宫央心口,一口鲜血喷出,楚宫央的身子登时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斜飞了出去。 心口传来巨大的疼痛,震天掌威力甚大,振边侯这一掌虽用了三层的功力,但却是可以一掌劈断一棵大树的损伤程度,楚宫央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已经分了家,意识再一次清醒时,是自己的身体传来的另一股剧痛。 她的身体正好撞在了一间楼阁的窗户之上,可因为振边侯这一掌的威力,巨大的冲击下她的身体直接撞碎了木窗,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木屑纸片划过她的脸颊,接着,她整个人坠入了温热的水中。 不,不仅是水,是充满淡淡香气的药水。 楚宫央瞬间清醒了,她从小就是个旱鸭子,最怕掉到水里了,可接下来的所见,更是令她心中狠狠的一颤。 水波粼粼中,她的眼前赫然是一双秀长雪白、标直而且赤/裸的...双腿! 而那双腿,明显不是女子的!楚宫央差点昏厥,她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了! 那人似乎也是一惊,起身飞出浴池,水又一次四处飞溅起来,楚宫央从水中直起了身子,双手抹了一把满是温热药水的脸,眼睛只是不经意的睁开,她保证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很正常的看向前面。 水汽朦胧下,蒸气氤氲间,一具如婴儿般粉析细腻的身体,在眼前一晃而过,掠出浴池,飞快的一展臂,白皙如玉的手迅速从衣架上拉下一件宽大的白袍,如蝴蝶羽翼般伸展开,披在了光洁修长、还挂着晶莹水珠的赤/裸身躯上。 他优雅的转身披衣之间,宛若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在空中完美的画了一道弧线,光顺的发丝,飞溅出点点水珠,如水晶颗粒散落人间,衬托着乌黑似缎的发。 他转过头来,楚宫央彻底愣住了,她以前从不知道怎样的标准算是美男,可此刻她知道了,眼前之人,肌肤白的胜雪,似微微散发着银白莹光一样,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幽暗深邃的冰眸,肃然若寒星,他的身材挺秀高颀,配上洁白无瑕的白袍,只是站在那里,便是说不出的飘逸出尘,活脱脱一个浑然天成的仙人,高贵清华。 这一定是神仙! 这是楚宫央脑袋里仅存的唯一的想法,然下一秒,那位“神仙”眸中寒光一闪,如冰凌般射向楚宫央,随后,楚宫央的脖子便被飞出的一道白绸紧紧勒住,一股巨大的拉拽之力将她的身体带离浴池,重重的摔在地上。 楚宫央脸憋得通红,差点儿被勒死,刚刚又受了严重的内伤,脑中最后的意识是振边侯骂骂咧咧的声音,接着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十章 执箫吹曲人 空气中是清幽淡雅、清甜中略带苦涩的香气,这是什么味道? 是了,是草药混合在一起所散发的药香。 楚宫央迷蒙中闻到这股微苦的芳香,本来她最不喜欢中药的苦味,但此刻这香气却如静心凝气的安神香一般,闻之令人倍感舒雅,身下也好舒服啊,是睡在了云朵上吗?如此柔软舒适。 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如春,没有完全苏醒的楚宫央有一种犹如身处人间仙境的感觉。 “额,啊...” 楚宫央是被自己翻身的动作疼醒的,意识瞬间因剧痛清醒了过来,楚宫央不禁闷哼了几声。 哎呦...好疼啊! 楚宫央恢复了一点儿意识,但脑袋仍旧混沌,一时想不起自己之前发生过什么,她睁眼侧头一瞥,这是一个洁净、雅致的房间,暖暖的阳光从已经残破的朱红雕木窗透进来,一束暖黄色的光芒打在干净无尘的地板上,漆金的盘架子上一只白陶香炉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弥漫着整个房间。 轻风拂来,白色的轻纱帘子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梨瓣,飘散到房间中,在空中几个回旋,欢悦的落在一个背对着楚宫央坐在白玉石圆桌旁的白衣男子身上,那男子姿态娴雅,宛若春柳,一头胜墨的乌发奢华的倾泻在身后。 白衣、长发,好像有点儿眼熟,楚宫央想要坐起身,男子似是听到她动弹的声音,缓缓转过头来。 面如中秋之月,色似春晓之,鬓若刀裁,眸如琉璃,淡宁悠远的神情,使得整个人流露出一种高雅如云的气质,淡淡的扫了一眼楚宫央,随即又转过头去。 楚宫央一点点挪动着起身,即便动作小心缓慢,可还是牵动了心口的内伤,疼的楚宫央呲牙咧嘴,却莫名的不想发出一点声音,打扰这样宁静安谧的情景。 “你还是老实躺着的好!” 那语气声中很是不屑,可说话的声音却如雨后清新的微风、似河间盛开的幽莲,一字一句皆深入楚宫央的心中。 “你...”楚宫央眼神迷离,喃喃不知所语。 男子微一侧头,声音不起一丝波澜:“你要是还有力气,便将撞坏的窗子修好。” 楚宫央脑海中闪过昨夜发生的事,原来自己撞到的东西是他家的窗子,原来他就是昨日那个白衣“神仙”。 想着想着,楚宫央倏然醒觉,就是他用白绸差点把自己勒死! 又看了男子一眼,只觉一股寒气渗入肌肤。 楚宫央不经意间低下头,却见自己仅仅披着一件白色的男子中衣,心头一惊,仔细一检查,这中衣之下的自己居然是完全赤/裸的! “你你你...我,谁脱的我衣服?”楚宫央指着男子,虽是询问,却心中隐隐感觉情况不太妙。 男子转过身来坐着,食指勾起一缕发,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宫央,眼中闪着玩弄的光芒,却偏偏寒意沁骨:“这里又没有别人,自然是我了。” 楚宫央心脏差点儿停止跳动,收回手拽紧衣服:“看你长的像个人是的,怎么,原来却是个淫徒!” 男子冷笑着白她一眼:“干巴巴的,白给爷,爷都不稀得要!你浑身湿漉漉的,爷不过是怕你将爷的床榻染脏了!” 楚宫央想起自己昨夜掉在了浴池之中,准确的说,是他的浴池中,那修长的白腿,姣好的身躯,竟如梦似幻般。 楚宫央猛地摇摇头,暗骂自己胡想些什么。低头看了一眼那软罗锦被,他说的也是,自己又脏又湿的,肯定会弄脏这些好东西的,况且自己若是穿着湿衣服,恐怕此时也会着风寒的,想到此处,刚刚满腔的羞愤之情立时消了大半。 男子见她低头不语,语气平静的缓缓开口:“在医者面前只有病人,没有男女,我不过是想给你治伤而已。” 楚宫央抬起头来,眼睛似璀璨繁星,澄净如清泉,上下打量了男子一番:“你是大夫?” 白衣男子并不理会她,从桌上拿起一支竹箫,一方白色雪帕轻轻擦拭箫身。 楚宫央顿时想起来什么,再一琢磨,这里离潇湘湖并不远:“哦,我想起来了,那日潇湘湖吹箫的人就是你!” 男子停下动作,嘴角含笑,瞥了一眼楚宫央,却没接话。 楚宫央一脸的不高兴:“你说你,你没事儿吹什么吹!扰乱我心智,害得我差点儿没抓到贼!”她并非真的埋怨,只是性格使然,总喜欢与人玩笑儿。 男子笑的倾城:“哼,你自己都是个贼,却还抓贼?真是有趣!” 楚宫央被他的话噎住,莫名其妙的嚷道:“我怎么成贼了啊!” 男子冷笑不语,继续擦拭着手中的竹箫,楚宫央恍然大悟,四处寻去,却哪里还有雪明珠的影子! “喂,我的东西呢?”楚宫央大声问道。 男子有些不耐烦,眉头微蹙:“自然是物归原主了,否则,你还有命在这里叫嚷吗?” 楚宫央一听,心中又是可惜又是痛恨,可惜自己已经将雪明珠拿到手,痛恨自己没本事守好它。 男子忽然站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件衣服,走到床榻前递给楚宫央,声音平淡如水:“换上吧。” 楚宫央接过来,只看了那裙子一眼,便知是极上好的珍宝,再抬头看男子时,见他已经下了楼去。 楚宫央换好后迟迟不见男子再上来,怕弄脏了拖地的长裙,便提着裙子走下楼去。 白衣男子正在布置碗筷,听到声响,抬眼望去,楚宫央此时正好走到楼梯的半中腰,见男子看见她了,不知为何脚竟似石化了一样再挪不动,生生停在了楼梯处。 白衣男子竟也眼睛不眨一下的凝视着楚宫央。 “玉哥哥,晓蝶想要那传说中的天下奇珍凌波百水裙。” “好,玉哥哥一定为晓蝶找来凌波百水裙!” 少时的话语依稀响在耳畔,可当他真的找来凌波百水裙时,那个扬言要穿它的少女却早已非当初。 而眼前女子,昨晚还是沾泥带水的男装夜行衣,惨烈的摔在地板上,狼狈的昏倒在自己的脚下,但此刻梳洗干净,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逶迤白色的凌波百水裙,将杨柳细腰尽显无疑,青丝墨染,披散及腰,若仙若灵,如空谷幽兰,似出水芙蓉。 这一细看,仿佛她并不是因偷东西被打进自己房间的贼人,而是下凡的仙女偶然无措间坠落于此。 楚宫央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她伸手冲他晃了晃:“喂,看什么!” 白衣男子回过神来,淡漠的将目光移开:“好东西穿在你身上也是糟蹋!” 楚宫央嘻嘻一笑,并不着恼,她很少穿裙子,尤其平时在正刑司,都是男装的官服,穿裙子的日子更是少了,像这么好看珍贵的裙子,她是从来没穿过的,所以也不曾将男子的话放在心上。 可她虽没穿过这样漂亮的裙子,但却知道这裙子的质地是罕见的冰蚕丝所制,雪白之中闪着冰晶的光泽,不是后天添加,而是浑然天成所形成的,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她刚刚穿衣时,怕将它弄脏了,洗了好几遍手才拿起它穿。 这时闻见阵阵饭香,便忍不住肚子饿跑下楼来。 第十一章 温泉疗内伤 白衣男子看着对面穿着如此淑女典雅的裙子、却如饕鬄般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吃饭的女子,不禁有些愕然。 “你从来没吃过饭吗?” 吃饭期间一直沉默着的男子突然冒出的一句让楚宫央差点儿喷饭。 她向来吃饭食不知味,即使在皇宫面对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也不曾有过胃口,从不多吃一口,而此刻,只是这么几道普通平常的清斋素菜,却让她吃的如此香甜可口。 楚宫央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便冲着对面男子傻傻一笑,继续扫荡着盘中的饭菜。 楚宫央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道:“我叫楚楚,你呢?” 男子半响未语,而后起身离开桌案,冷冷的扔下三个字:“我姓连。” 楚宫央吃过饭,收拾好碗筷,又喝了一碗浓浓的药汤后感觉心口不那么疼了,于是走出楼阁,在大门口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回头向上望去,一个扇形额匾上书着三个字:落玉楼。 什么破名字!楚宫央不屑的一摆手,可这时已经不疼的心口此刻又隐隐作痛起来,楚宫央捂着心口回到楼中,却见那个姓连的男子并不在楼中,明明没见他出门,怎么突然消失了?楚宫央完全摸不着头脑。 白衣男子回到落玉楼时,见楚宫央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便知那药治标不治本。 走到桌前为她把脉,她的手冰凉,看来若再不救治,震天掌的寒气会完全侵入五脏六腑,危及生命,楚宫央脑袋耷拉在桌子上,声音有气无力:“好难受啊。” 白衣男子冷声道:“何苦为了一个破珠子拼命,震天掌威力无穷,要不是你有些底子,早就一命呜呼了,我给你配的药只能暂时止痛,却无法治愈内伤。” “那我是不是快死了?”楚宫央虽没精打采,却毫无对死亡的恐惧之感,像是再问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白衣男子歪头看着她,嘴角轻勾:“你可以求我救你啊。” “我才不求你呢。”楚宫央虚弱的瞪了他一眼。 白衣男子冷笑一声,见楚宫央意识渐渐涣散,似要昏厥,终是起身将她打横抱起,腾身跃出窗外。 虽抱着一人,但步履依旧轻松,飘然前行,楚宫央被他带起的风激醒,声音却虚弱无力:“你要带我去哪儿?” “找个地方埋你啊!爷可不想你死在爷的落玉楼里!”他的语气森冷,嘴角却含着一丝戏弄的笑容。 楚宫央弱然一笑:“那你得再给我找件衣服来,要不,我身上这裙子怎么办?” “爷赏给你了,就当给你的陪葬品了!” 楚宫央轻咳两声:“那岂不可惜了。” 男子不屑一笑:“这裙子是冰蚕丝所制,千年不腐,你变成白骨,它也不会有一点儿腐烂。” 男子足尖一顿,如轻云般落在一块巨石上,楚宫央本来眼皮沉重,此刻却被眼前之景吸引的不舍得闭上眼。 幽寂的小山谷,阳光普照,树上的梨如片片晶莹的雪,绽放的缤纷绚烂,有散落下来的梨瓣,铺了满地,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天然的地毯,香气袭来,沁人心脾。 小山谷的正中央,梦幻般漂浮的银雾下,隐约可见一眼天然温泉,夹杂着硫磺的气味,纯天然的清澈。 白衣男子将楚宫央平放在巨石上,楚宫央顿觉身下传来被阳光炙烤后石头的温热,可接下来,她却吓到了,因为男子正在...脱她的衣服! 楚宫央一下子慌张起来:“你干嘛!你个大淫徒!停手!” 暖风拂过,楚宫央的裙子已被脱了下来,只剩下里面的肚兜和裘裤,身体却因重伤无法动弹,只能剩着一张嘴骂个不停。 而下一刻,楚宫央更加震惊了,他不仅把自己的衣服脱了,还脱起他自己的衣服来,楚宫央合上眼帘骂道:“你个淫徒!快死的人你也不放过啊!” 男子皱了眉,嫌她的骂声太吵闹,惹得他心烦,伸手点了她的哑穴,楚宫央说不话来,在心底骂了他千八百遍。 而后男子拿出一粒雪白的丹药,犹豫了一瞬,才放进口中,然后抱起楚宫央,步入温泉。 刚下温泉,楚宫央顿觉神清气爽,男子扶她盘腿坐好,坐在她身后为她运功疗伤,楚宫央此刻才知男子意图,原来他是要救她啊! 一股股真气被注入体内,将楚宫央体内被震天掌打散的紊乱真气重新聚集理顺,热气蒸腾的泉水渗入肌肤,将体内的寒气驱散。 震天掌名字听起来属阳刚之武功,但实则是偏寒阴性的武功,其威力即使打不死人,可中掌后产生的阴气也会侵蚀五脏六腑,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唯有这天然的活性温泉水才能将其化解。 滴滴汗珠顺着两人赤/裸在外的皮肤滑落,一种穿透灵魂的窒息感蔓延滋生。 她身后的白衣男子渐感体力不支,由最初的小汗珠变成豆大般的冷汗滚落而下,男子运气收回手,已经昏迷过去的楚宫央顺势倒在他怀里,湿热光洁的肌肤相贴,男子本能的躲闪了一下,他一向视女子为红粉骷髅,从不近女色,此刻,心中竟泛起一阵酥/痒的感觉。 男子定了定心神,忙抱起她跃出温泉,将她放到刚刚的巨石上,可他自己却退到一边,手捂着胸口喘息,眉头紧蹙,冷汗涔涔而下。 缓了片刻,回头看向楚宫央,瑰丽的黑色眸子冰冷似剑,心中不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纳闷:言子玉,你是怎么了?明明只是陌生人,为何要对这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施救?为何明知那对旁人而言疗伤治病的温泉水对自己如同毒汤苦海,却还是为了救她而下去?甚至损耗自己的内力为她运功疗伤。 巨石上的女子本苍白的脸已现出一抹红润,脸如白玉,颜若朝华,静静熟睡,容颜安好,片片梨飘落散下,落在笼着薄雾的女子的身上,竟如同画中人、云上仙一般。 言子玉走过去,将衣服给她穿好,抱起她清风一般的飞身离去,徒留满地梨落尽繁华。 第十二章 冷面连神医 楚宫央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刚刚苏醒过来的楚宫央便听见旁边有男子低咳的声音,楚宫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前人白衣黑发,飘飘逸逸,发丝不扎不束,微微飘拂着。 皮肤是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这样的人明明是神明降世,却在此刻极其不搭调的端着一碗黑色的苦药汁对着自己。 本是尘世人,即便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也是不例外的。 楚宫央木愣的接过来,一饮而尽,一股滚烫的热流滑入嗓子,流进心里,下一瞬,楚宫央张嘴不停的用手扇动:“烫死我了!” 男子忍不住笑了笑,楚宫央被药汁烫的舌头不利索:“你还笑!” “我只是给你端来,又没让你喝。”男子说的理所当然。 楚宫央没好脸子,却听楼下有叩门声,言子玉闻声并没有急着下楼,而是拿出一面银色的半边面具戴上,绝世之容被隐藏在面具下,这才下了楼去,不多时候,便听见楼下乌泱泱的人声,楚宫央好奇,穿好衣服也去瞧热闹。 这一下楼,却是让楚宫央呆住,楼下竟是排了好长的队伍一个一个的等白衣男子诊病。 “你过来,将左下方第四个柜子里的草药抓七两出来。”言子玉并未回头,却吩咐着后面的楚宫央。 楚宫央鬼使神差的依言照做,不用她抓药时,她就坐到一旁,抓起药箱中的各色草药闻闻这个,嗅嗅那个,不时的还被熏得打个喷嚏。 “你莫要将口水留在上面。”言子玉侧头,对她淡淡一句。 “......” 楚宫央讪讪的将手中的草药放回原处,一上午过去,楚宫央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谢谢连神医”。 楚宫央跟一旁的等待诊病之人聊了起来,才知这里名叫龙池县,而龙池县这片地域聚集的大多都是晏国百姓,晏被冀灭亡后,晏国百姓不堪受冀国的欺辱,便来到祁国边境,求得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可世道艰难,生活贫苦,能填饱肚子就是不错的了,这县里的大夫,都是祁国人,看不起这些晏国人,收他们诊金时都是翻倍的收,所以,很多百姓因交不起诊金而病死,说出来,都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而提及眼前这位连神医时,他们又都发自内心的笑了,他们说,这位连神医来了以后,不仅不收他们分文诊金,而且开的药也都是不要他们一分钱,有的病人来不了,他还亲自出诊,对一些无人照顾的病人,亲自煮药喂药。 这样的人,在百姓的心中就是大大的好人,可是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人说他面具下的面容肯定有伤痕,不想让人见到,也有人说他故意如此,不想让大家看到他的真容,颇有做了好事不留名之意,不过,无论是什么,他都是大家心中的活菩萨。 不仅没人见过他的真容,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连,大家便当面称他连神医,和旁人说起来时,便送他个绰号“冷面神医”。 楚宫央顺着人群的空隙,看向那坐在最里面,忙着为大家把脉的白衣男子,银色的面具闪着冷秀光辉,本人却比那冰冷的面具还要幽森清冽,楚宫央以为霍飞尘已经够冷的了,可霍飞尘顶多就是面儿上冷,而眼前之人,即使会笑,可气质却是深入骨髓的冷寂,让人只能敬若天神。 百姓说,连姓可是他们晏国皇后一族的姓氏,所以百姓们觉得他不是晏皇后的亲戚,便是与曾经的晏国皇室关系非常,由此对他更加敬畏。 楚宫央想起那高贵的、不容亵渎的眼神,那眼神中犀利的光芒,那光芒背后的优雅不凡,难道他真的是晏国皇室的人? 人潮渐渐散去,楚宫央见男子眉宇间也已有了疲惫之色,便帮忙收拾屋子,这时,走进来一位妖娆女子,粉黛绿鬓,扭动着水蛇腰朝男子过来。 大大方方的躺在了竹制摇椅上,凤眼含春,巧笑嫣然,直勾人心魄,玉葱般的指若有似无的掀开身上披着的一层粉色纱衣,又拨弄着胸前的裹胸,衣下的浑圆呼之欲出。 “神医公子,奴家的胸口一直隐隐作痛,您来瞧瞧是什么病啊?”女子开口的声音比她的外貌更加撩人。 楚宫央在柜台后的身子往下缩了缩,心中不禁觉得好笑,这女子哪里是来看病的,分明是来勾引白衣男子的。 被面具挡着,楚宫央看不到白衣男子的神情,只是看他的目光投向自己,楚宫央坏笑一下,再一看那女子,闭着眼,享受一般等白衣男子过去,一只手还不时的掀弄着衣服。 女子娇弱的媚音响起:“公子,来帮奴家看看嘛!” 楚宫央凑过去,贴近端详着女子,女子睁开凤眼儿,直吓了一跳,“啊!你谁啊!”女子的声音尖的刺人。 言子玉含笑淡然开口:“姑娘,我夫人的医术也是不错的,可以让她帮你瞧瞧。” 女子的面容扭曲在一起,重重的“哼”了一声,拉好衣服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楚宫央猛然回头瞪着白衣男子:“喂,你胡说八道什么!” 言子玉风轻云淡的一笑:“时辰到了,你该喝药了。” 楚宫央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时不时瞪男子一眼,言子玉也不理会她,只是静静的吃着饭。 楚宫央夹起一盘以前从没见过的菜,刚一入口,楚宫央便苦着脸忍不住吐出来,可想了想,还是强咽了下去,刚一下肚,忙拿起桌上的一碗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去:“这什么东西啊?这么苦?” 男子吃的却面不改色,好像这是一道美味佳肴,半响,男子才开口:“这是上午一位来这看病的大娘送的野菜,名叫苦丁菜,它味虽苦,但对百姓而言,却是维持温饱的充饥食物。” 楚宫央也知道贫苦的百姓为了充饥,能有野菜吃已是不错的了,想起那皇宫中吃一顿饭几十道菜的人,不知他晓不晓得这民间疾苦。 这时,门外一顿骂骂咧咧的喝声,随后便是拳打脚踢的声音,男子戴上面具,起身出门,楚宫央也跟着一起出去,一出门,便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哆嗦着脏兮兮的身子缩在一旁的墙角处,身上脸上都是青於。 言子玉快步走过去,那乞丐的一条腿被狗咬了,鲜血淋淋,森森白骨都露在了外面,言子玉转身回屋子里拿出了药箱,抬起乞丐的腿,给他包扎伤口。 那乞丐瑟缩着身子往后躲:“连神医,小人贱命一条,何况这身上太脏,这样会污了您的手的。” “乞丐也是人,受伤流血也会疼,你若自甘下贱,谁也救不了你。”话毕,言子玉按住他的腿,不容他动弹,给他仔细上了药,包扎好伤口,楚宫央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等言子玉起身,楚宫央看见他的白衣上已染了点点血迹,那乞丐愧疚的不得了,可他本人却并未在意。 “多谢神医为小人治伤。”乞丐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言子玉却提起药箱转身回了落玉楼。 楚宫央双手环胸,目光一直盯着言子玉,若有所思,又似有困惑,只因她的世界充满着阴谋与血腥,她见过最多的画面,是正刑司里残忍的刑具,是那些犯人如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她身边的人,也从未有过这样对待万物平等的心。 第十三章 采药遇仇家 夜色苍茫,万籁俱寂。 落玉楼中,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划破黑寂,随即,一道白影随之掠出楼阁。 此刻已时近子夜,夜空中挂着一弯残月,数点孤星,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林间,黑影在前,白影在后,足下生风,所过之处,草皆随之摆动。 黑影一个翻身,落在一根倒在地上的枯木之上,负手而立,左脚轻抬,白影收住脚步,轻飘飘的落在枯树旁的地面上。 残月光映出二人的面容,黑影身躯凛凛,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眼,多情又无情,说不出的邪魅,白影略显苍白的肌肤在残月的衬托下反若透明,黑宝石般的眼睛寒光尽现。 “你来干什么?”白衣人冷冷的开口。 黑衣人薄唇轻弯:“我,很好奇。”他拉了个长长的调,显示的很有兴趣:“落玉楼向来不留外人,这个女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可以得子玉如此宽容相待。” 白衣人凤眸微眯:“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个人一向心胸狭窄?” 黑衣人轻笑一声:“那倒不是,只不过,我是担心,若是师父和其他某些人知道了,子玉觉得这个女子还能安然无恙吗?” 白衣人眼神骤然阴冷:“少拿他们来唬我!” 黑衣人嘴角的笑完全消失,慢条斯理的道:“你应该很清楚,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白衣男子冷言喝道。 黑衣人并不恼怒,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嘲讽:“以前是轮不到,现在呢?你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吗?” 白衣人面色剧变,双目凌厉到似乎旁人一看便会被灼伤到眼睛,他的呼吸急促,心中有满满的伤痛仇恨,久久难平,但只是眨眼一瞬间,面上又恢复了毫不在意的模样。 “哼,他们都是晏国百姓,冀国人欺辱他们,祁国人轻视他们,难道要他们被病痛折磨至死吗?”白衣男子反问。 黑衣人摇摇头,复又叹口气:“看来,你的心还是不够狠,这么多年,你还是辜负了师父以及众人的期望。”他转而语气逼人:“如果那些百姓知道你...哼哼,他们还会接受你吗?” 白衣人的手紧握成拳,面目肃冷,眼中是浓浓的、无法消除的恨意,不欲与黑衣人再浪费口舌,转身欲走。 黑衣人突然出招,手腕一转,手掌若刀片般切向白衣人面部,白衣人横臂一挡,左手已然扼住黑衣人喉咙,黑衣人甩手一笑:“子玉何必认真?” 白衣人收回手,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少来监视我!”说罢,凌空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丽阳当空,万里无云,楚宫央背着竹筐跟在言子玉身后,见到路边开的娇艳的便摘一朵,插在自己耳间,自己的耳朵没了地方插,便凑上前去往言子玉发上插,被言子玉一个如利剑的眼神吓得手一慌,将手中的朵全掉在了地上。 清晨的时候,言子玉去山上采药,楚宫央闲来无事,便缠着要跟着他一起,言子玉随手将竹筐扔给她背,自己空身悠闲走着,楚宫央倒也不在意,只要不让她闷在屋子里,背什么都行。 言子玉衣衫如雪,一头乌发未绾未系的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楚宫央凑近过去:“喂,小连,你头发都不束起来,采药很不方便的。” 楚宫央只知他姓连,也不知他的名字是什么,便不怕死的喊他小连,言子玉第一次听后差点掐死她,后来楚宫央不长记性,顺口又喊出来了,言子玉只道名字是个代称,便没做追究,任她瞎喊。 言子玉面无表情:“我不会束发。” 楚宫央像只小鸟围着言子玉嚷嚷:“我会啊,我给你束发中不?” 言子玉斜眼看了看她,竟难得来了兴致,淡淡的开口:“中。” 楚宫央揽过那发丝,手感像极了皇宫中最上等的织锦丝绸,将两边的发微微拢到后面,因为没有发簪,楚宫央便折了一根看着形状还不错的树枝来固定头发。 言子玉看了半天,最后瞪了她一眼,拔下树枝:“丑死了。” 楚宫央撇撇嘴,而后大大方方地道:“哎,等我哪天买了簪子,再给你束发。” 言子玉没理会她,径直走上山顶,直到崖边才停下来,楚宫央探着脑袋望下去,原来半中腰有一株她根本不认识的草药:“你要去采它吗?好像根本够不到啊!” “那不如我送二位下去吧!” 身后突然想起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楚宫央和言子玉回过头去,便见到十来个身着普通粗布青衫的男子靠近过来,为首的一个还将长剑扛在双肩上,吊儿郎当的踮着脚,斜睨着二人。 楚宫央细看了一圈儿,后面的那些人衣着都是一样的,右手皆握着剑,看上去似乎是某个江湖门派的弟子,楚宫央低头回忆,好像自己没见过这些人,应该不是自己的仇家吧! 为首那人持剑指着言子玉,阴狠着脸:“姓连的,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完,对后面的一干人吩咐道:“鹤霞山庄的弟子们,今日咱们要为庄主报仇!” 楚宫央看向言子玉,低声道:“喂,你跟鹤霞山庄有仇啊?” 言子玉表情平静:“好像是吧。”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数十人便抽剑杀来,楚宫央和言子玉被横空劈来的一剑隔得分散开来,楚宫央扔下竹筐,徒手与几人交手,本来她玩心上来,只当活动筋骨,可这几人的剑势密切配合,以阵法将楚宫央困住。 “我又没杀你们庄主,你们冲我来干什么啊!”楚宫央边打边喊。 可那些人却似未闻,依旧对楚宫央挥剑攻打,剑光横飞,变换无穷,楚宫央数招下来,差点儿被削去一缕头发,心中暗暗想起这是鹤霞山庄独创的鹤霞剑阵,鹤霞剑法单打独斗没什么厉害之处,但若用到阵法中相互配合,却是极其难破解的。 再一看言子玉那边,他因为方才站的离崖边近,现在已经被逼到悬崖边儿上去了,而刚才为首的男子,看似吊儿郎当,此刻使出剑来,居然如此凌厉,招招对准言子玉要害。 一声怒喝,楚宫央猛然回头,见那为首男子凌空一脚踢在言子玉胸口,言子玉的身子登时跌向悬崖半空,楚宫央一惊,钻躲着避开几剑,跃上一人肩头,借力扑向崖边,一手抓住了言子玉的手腕。 可还没等楚宫央使力拉他上来,便被他的重量反带了下去,两人齐齐跌落悬崖。 崖下起了山雾,看不到下面的情况,一旁的小弟子对为首男子道:“大师兄,还用不用下去搜?” 为首男子横了他一眼:“下去?你下去吗?” 小弟子望向百丈悬崖,缩了缩头,却反应机灵:“这么深的悬崖,掉下去肯定摔成肉酱了。” 为首男子冷哼一声,一招呼手:“走!” 第十四章 潭中惊鸿吻 耳畔是呼呼而过的疾风,楚宫央唯一能感觉到的,是紧紧握着她的那只手,骨肉匀称,微凉的温度,掌心带着茧子,牢靠的抓紧她,不曾有半分放松。 “啊......” 楚宫央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料摔在一个柔软的东西上,一切都只是瞬间发生,她惊魂未定,眼前是男子似笑非笑的脸,她再一细看,原来两人并没有坠下悬崖,而是被半山腰的一棵歪脖树阻拦住了,男子躺在歪脖树上,楚宫央则是趴在男子的身上。 言子玉别过头去,两人此刻的姿势太过亲密,而他,很厌恶这种略显暧/昧的接触方式。 楚宫央也是浑身别扭,毕竟是和一个男子这般贴近。可是又不敢动弹半分,因为他们身下这棵歪脖树明显因为他们两人的重量而开始摇晃。 言子玉突然问她:“你傻啊,干嘛要去拉我?” 当时情况紧急,楚宫央根本就什么都不曾想过,只是本能的反应,楚宫央嘟囔着埋怨:“我哪知道你那么重!” 言子玉嘴角荡开了笑,却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 “喂,你一个大夫,怎么得罪鹤霞山庄了?难道是看病时抓错药了?”她问他,好奇的很。 言子玉想了想,像是努力的去想起什么:“我之前不小心杀了个人,就是他们的新庄主。” 楚宫央不禁惊讶:“啊?你是大夫哎,救人还是杀人都分不清了。” “那个庄主欺负龙池县百姓来着,我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不过是劲儿使得稍微大了那么一点儿,他就死了。”他的眸子,说这话时,纯真极了。 楚宫央拉了个长声“哦”,接着无比认真的说道:“那怪不得你,是那庄主太弱了!” 后又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过,你连那庄主都能杀了,怎么打不过这几个小喽啰?” 言子玉狡黠一笑,楚宫央恍然:“原来你是故意的。” “他们以为我死了,以后便不会再来烦我。”言子玉悠悠的说着。 身下之人容颜俊美,披散的发、胜雪的衣,随着崖中的风猎猎飘拂,俊眉微蹙,似乎有些不适,但神情却淡然悠闲。 朦胧的山雾中,细细的呼吸气息拂在楚宫央脸上,那美的若樱般的嘴唇带着撩人心弦的诱惑,楚宫央双颊微红,一向厚脸皮的她此刻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喂,你后背疼不疼啊?”楚宫央忽然想起掉下来时他用自己的身子给她做了肉垫,他的背与树干撞击,急速下降时所有的重力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便担忧的小声问道。 言子玉没有回答她,而是道:“你看看,下面还有多高?” 楚宫央伸脖子一瞧,那高度让她不禁咽了口吐沫:“很高、很高。” “上面的石壁太光滑,我们是上不去了。”言子玉分析着。 “所以,要走下面吗?”楚宫央眼神晶亮,眨巴着不确定的问男子。 言子玉嘴角泛起一丝邪邪的笑容,还没等楚宫央发觉,一手揽住她的腰,翻身落下树干。 “啊!!!” 云雾缭绕下是百丈悬崖,耳边依旧是风呼啸着的声音,楚宫央吓得大叫,双手死死搂住言子玉,言子玉很反感的想推开她,却终究没有那样做。 悬崖半空中的两人,如同两片洁白的云朵,飘然下落。 “噗通”一声震响,水面溅起巨大的水,楚宫央大脑中的意识瞬间被冰寒彻骨的潭水淹没,一股股的水呛入鼻腔,深深的潭水中,楚宫央张开的双臂慌乱的拍打挣扎,却毫无作用。 楚宫央不识水性,不会在水中呼吸,水不断往鼻子里、嘴里、耳朵里灌,身体在水中不断下沉,冰冷、窒息,一点点透支着她的意志。 忽而,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身子,慢慢将她带离水潭深处,可楚宫央已经坚持不住,身体内被呛进去太多的水,意识已趋于涣散。 直到柔软甜腻的唇吻住她,将她从黑暗的深渊唤醒。 寒冷刺骨的深潭... 在水中轻浮飘荡的白衣黑发... 温暖深沉的吻。 楚宫央悠悠转醒,这样的一幕令她脑中一片空白,身体所有的力气也随之被抽走。 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仿佛,她不是身处碧水寒潭,而是在极乐天堂。 这样美好的感觉,真想永远停在这一刻。 可梦再美,终会醒来。 言子玉将她的身体夹在腋下,拖拽着将她带上岸。 楚宫央呛水太多,还处于昏迷,言子玉挪动着她的身子,让她平躺在岸边的石头上,双手在她胸骨处按压下去,楚宫央登时吐出好几串儿水。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了那一脸阴沉的言子玉,楚宫央缓慢爬起来,口中还不停的吐水。 募然想起了什么,楚宫央一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面红耳热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言子玉一眼。 虽然在潭中以嘴渡气是为了救自己,可楚宫央还是羞赧的无地自容。 “阿嚏!” 刚从冰冷的潭水中出来,再被外面的风一吹,楚宫央不禁打着喷嚏。 言子玉坐到她身后,缓缓将内力输送给她,暖气注入,楚宫央身体暖了过来,衣服也渐渐被烘干。 “够了,别再输了。”楚宫央知道这样会耗费人太多的内力,便出言让言子玉停下来。 言子玉收回手,走去一旁的林子里捡了柴火,燃起了火堆,两人坐在火堆旁取暖,楚宫央坐到一边,还是不好意思看言子玉,言子玉也不说话,楚宫央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别扭而且压抑了,便开口道:“你拉着我跳下来时,我还以为你疯了自寻死路呢,原来你早就知道这下面是潭水,不会摔死人。” 这片地域,他采药时经常来此,对这里的地形早已熟知。 言子玉不冷不热的道:“我是知道这下面摔不死人,可却没想到你不识水性。” 楚宫央自幼生长在草原,虽离开家乡,来到祁国,可祁国也是位属北方,自然是不懂水性。 第十五章 遥遥不可及 山深谷幽,白云缭绕,碧波漪澜,清澈幽深。 崖下,木茂盛,空气是洁净、清爽的馨香,沁人心脾,梳人灵魂。潭水澄蓝澈底,环绕着前方的峭壁,在下方仰视刚刚的悬崖,危峰兀立,白雾迷蒙中,犹如高耸入云般。楚宫央真的难以想象方才自己和言子玉是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 不过这崖底的景色倒是美丽,香扑鼻,彩蝶翩翩相逐,悬崖峭壁的壮丽雄伟与水秀草青的秀美空灵相融合,伴着鸟儿叽喳的旋律,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楚宫央仰躺在潭边的石头上,双手互交为枕,翘着二郎腿,甚是悠闲,看着四周景色,嘴里不禁感叹:“这地方真美,要是永远可以生活在这里该多好,我从小到大就没什么远大抱负,就想着能和自己的亲人朋友过着平淡快乐的日子。” 她的语气中满含憧憬与向往,却又有着对这份不切实际之心愿的无奈。 言子玉取出腰间的竹箫,仔细擦拭着,听了楚宫央这话,擦箫的手顿了顿,平淡?快乐?哼,那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对他们而言,却是那么...遥不可及的梦。 他继续擦着箫,平静却毫不留情的述说着现实:“如此乱世,还有这等世外桃源,也是难得,只可惜,这份安逸只能在太平盛世才能享受的到。” 楚宫央歪过头,避开了双腿挡住的视线,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你也不例外吗?” 她以为他仅仅只是个大夫,只需在落玉楼中治病救人。 言子玉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波光宛转,辽远而澄明:“我凭什么例外,生逢乱世,谁又能置身事外,独享安逸。” 楚宫央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但心中却百感交集,如波涛翻滚,难以停歇。 少顷,楚宫央坐起身,声音萧索:“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那么多百姓,功德无量,好人有好报,总会得到上天眷待的。”不像我,就算是死了,也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言子玉神色淡淡,声音异常缥缈:“这世间,有些事、有些人,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完美。” 那一刻,楚宫央错觉眼前男子比自己还要孤寂。 草叶芳香,飘满天,楚宫央伸出手,接住那已经凋零的迎春瓣,即使败落了,依旧端庄秀丽,气质非凡。 漫天纷飞的瓣下,箫声如丝丝细雨,润瑞着苍茫大地,起落转折间,缥缈凄怨,饱含着思念与挣扎。 楚宫央凝视着盘膝而坐的吹箫人,那背影,为何这般清绝孤傲?那箫音,为何这般惆怅哀伤? 一曲吹罢,言子玉执箫的手却依旧没有放下。 楚宫央的思绪还没有脱离箫声,仰视天空的眼却已然湿润,在西商草原,信天奉天,他们相信死去的亲人会魂归苍天,也许会化为风,也许会化为云,永远守护着草原儿女。 江南虽秀丽绝伦,但终不及草原的辽阔。 皇宫虽富丽堂皇,却终归不是自己的故乡。 生或死,都是可以选择的,偏偏那无法抗拒的命运让你无从选择,唯一能做的,是背负着它带给你的伤、你的痛,却依旧强颜欢笑的往前走。 楚宫央从不相信什么苍天,从不相信什么命运,当她被说成是“天降异数,祸水红颜”时,她抗争,当她喝下换颜水时,她却服从了。 当她抛去清城的身份,为了一个复仇梦踏进祁国皇宫时,她又别无选择了。 那是整个西商的兴亡,而她,义无反顾,理当去担起那份责任。 “想家了?”男子冷淡的询问声音将楚宫央的思绪带回来,她看着男子,却未做回答。 言子玉长身玉立,负手站在潭边的石头上,白袍猎猎,月华如水,净的耀目,仿佛是这浊世中唯一的纯净,黛洗般的青丝随风飘舞,洒脱而不羁。 “你该知足。” 楚宫央疑惑。 “你还有家可想,而这世上很多人,连一丝一毫的念想都没有。” 楚宫央心头一震,一丝一毫的念想...都没有... 那样绝望的人生,那样绝望的世界,又是怎样的绝望而活? 他的曲中尽是悲沉,听者亦为之所动,他心里的伤痛呢?他也一样思念亲人,那绝望,是在说他自己吗? “即使堕入再绝望的境地,可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男子转过头,笑着对她说,可楚宫央分明看到那笑容背后隐藏的苦痛。 楚宫央利落的站起身,阳光很暖,醉人的温暖,可以晒干眼泪的暖。 女子笑魇如,酒窝盎然,将刚刚的悲伤尽数掩去:“你说的对,我信你的!” 男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信我?连我自己都不信自己了,居然,还有人信我?呵呵。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一条蜿蜒小道儿步行上山,楚宫央在后面问前面的人:“喂,小连,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男子脚步顿了一下,随后道:“我叫言子玉。”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言子玉。 这便是人家常说的人如其名吧!楚宫央在心里想着,豁然明白了什么:“噢,所以,你住的地方才叫落玉楼的啊!” 言子玉的声音轻不可闻,敷衍一般的“嗯”了一声。 那时的楚宫央并不知道言子玉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在那时的她看来这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却不知这名字背后承载着怎样的沉痛。 次日一大早,楚宫央换了件玄色丝绸衣衫,怀里捧着凌波百水裙走下楼来,言子玉正倚在摇椅上,在窗子下面看着书,楚宫央脚步缓慢的下了楼。 “你要走了?” “嗯。”她终归要做回楚宫央,如果她只是楚楚,她可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可楚宫央,不能。 她低头左手抚摸着凌波百水裙:“这裙子...” 言子玉站起身,将书随手扔在桌子上:“你既穿着合身,便带走就是,爷赏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要上楼,楚宫央小声问道:“你会一直在这里吗?如果,以后我回来找你可不可以?” 言子玉扭过头,那女子的眼神清澈明亮,小心翼翼的询问他,眸子中尽是友善,似已将他视作朋友。 “下次走正门。” “......” 楚宫央揉揉鼻子,冲他笑了笑,酒窝好看的很,将凌波百水裙仔细收到包袱里,离开了落玉楼。 第十六章 宫里的女人 回到京城,楚宫央匆匆回正刑司中看了一眼,便急忙跑进宫去。 待到得勤政殿门口,楚宫央没让门口的侍卫通报,而是悄声走进勤政殿的,转过外厅,楚宫央便看见了内堂正中的坐在龙案旁全神贯注批阅奏折的人。 黑曜石般澄亮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的眼神,配在五官轮廓如刀刻般分明的脸庞上,气势逼人,在明黄色龙袍的衬托下,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便是祁国的皇帝,荣轩。 据楚宫央所了解的,荣轩七岁便继位了,十一岁那年便铲除了将他视作傀儡的宰相,二十二岁时,又将一心图谋大祁江山的祁国第一大将贺鸣及一干党羽一网打尽,在强敌环伺、内忧外患的情况下逐步将大权掌握在手。 他是能谋善断的,却也是极其危险的,这是楚宫央认识他第一天起便知道的。 “宫央,你来了。”荣轩的语气很温柔,面上一直挂着微笑,楚宫央早就知道这笑并非真心,这是荣轩从小生活在这争权夺势、互相残杀之黑暗宫廷所养成的习惯,虽然表里不一,虽然笑里藏刀,但在深宫中,早已见怪不怪。 楚宫央背着手,步履懒懒散散、晃晃悠悠的靠近过去,语气略带埋怨:“我就出了一下神儿,就被你给发现了,看来你还是没认真批奏折!” 荣轩的笑如沐春风:“快过来,让朕瞧瞧,这一阵子都没见到你了,可想煞朕了。” 楚宫央面带笑意凑过去,荣轩却一把拉住她,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楚宫央索性一屁股坐到荣轩腿上,环手搂过他的脖子,荣轩将嘴唇轻轻摩擦在楚宫央的脸颊上,温热的气息拂在楚宫央脸上。 “宫央。”荣轩柔声唤道。 “嗯?”楚宫央眨眨眼睛,如羽扇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般扇动着,星眼如波,双颊晕红,清秀绝俗的芙蓉秀脸尽是精灵顽皮的神气。 荣轩看的痴了,轻手抚着她的秀发:“一路上累不累?” 楚宫央摇摇头,荣轩宠溺的对她笑笑,随后道:“允承说你去暗访振边侯去了,访的如何?” 楚宫央嘟嘟嘴:“什么也没查着,不过,宫央倒是相中他家的一件物事,想着下个月太妃娘娘过寿辰时做礼物的,结果没偷到。” 荣轩刮刮她的鼻尖:“你这丫头,还敢把主意打到振边侯身上去!”说这话时虽是带着责备的语气,但后又关切道:“怎样?没挂彩吧?” “没有,幸好我跑的快!”楚宫央顽皮着嘻嘻笑。 女孩儿的柔唇娇艳欲滴,荣轩情不自禁将唇凑上去,轻柔的吻了一下,楚宫央心底一个颤栗,装作怕羞的模样躲闪开去。 荣轩停了动作,淡笑道:“好啦,你刚回来,早点儿回府歇着吧,明日大理寺就要开审了。” 楚宫央心底舒了一口气,脸上笑吟吟的告了退安礼。 出了勤政殿,楚宫央才将心中的这口气吐出来,不知怎地,以前荣轩也会抱她亲她,她虽心中不情愿,但面上却没反抗过,可这次回来,非常抵触他再碰到自己。 这时一个温柔而贤淑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出神中的楚宫央:“楚大人。” 楚宫央侧头一瞧,竟是皇后蔚如冰,于是忙面带笑容的施了一礼:“皇后娘娘。” 蔚如冰一身皇后凤袍,但头上装饰却极为简洁素雅,不过,虽没有浓妆艳抹,但并不影响这个一向以贤淑著称的蔚皇后的倾国容颜。 蔚如冰笑着问道:“楚大人刚见过皇上了?” 楚宫央点点头:“是啊,皇后娘娘来看皇上?”她见蔚如冰身后的宫女手中端着冰瓷砂锅,肯定又是来给荣轩送吃的来的。 蔚如冰刚想说话,就听另一边响起一个慵懒的媚音:“哎呦,姐姐和楚大人都在呢。” 楚宫央微微皱了眉,又是这个女人!可心里虽讨厌她,但毕竟人家品阶高,楚宫央只好草草施了一礼:“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贵妃娄桂华,她长得妖媚无比,穿着又极为娆丽,与蔚皇后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楚宫央第一次见到她时,觉得她非常像神话传说中的狐妖娘娘,尤其是那一身的风/骚之气,咳咳,更像! 娄桂华敷衍一般唤了声:“皇后姐姐。” 蔚如冰则是淡然一笑:“妹妹来的正好,一会儿和姐姐一起进去看看皇上吧。” 娄桂华妩媚的勾起嘴角,却不是在笑:“妹妹只是出来走走,正好从御园出来,恰巧经过这里,没想着来看皇上,妹妹知道皇上处理国事繁忙,反正等皇上闲下来,有的是时间伺候皇上,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去打扰皇上。” 娄桂华这一番话,句句带刺,不仅是责怪了蔚皇后来打扰皇上处理国事,更加嘲讽她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蔚皇后的脸顿时难看极了,面上强挤出了点儿笑容,楚宫央插口道:“额,二位娘娘,明日岳无求一案就要开审了,下官得先回正刑司了,就不打扰二位娘娘了。” 娄桂华阴阳怪调的道:“楚大人公事重要,不必理会我们这些闲人,有空儿再常来宫里坐坐。” “啊,好,下官告退。” 楚宫央快步走出勤政殿这一片区域,这宫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女人之间的斗争,楚宫央非常庆幸自己不是荣轩的妃嫔,不用忍受娄桂华那个妖精的冷嘲热讽。 楚宫央走后,娄桂华也慢悠悠的回了寝宫,蔚如冰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一阵酸苦,酸苦的同时,却又心生一丝羡慕,娄桂华不用说什么,贵为贵妃,荣宠备至自是应当,可楚宫央,她不是荣轩的妃嫔,但在荣轩心里,却比他任何一个妃嫔都重要。 她记得她曾问过荣轩,为何那般喜爱楚宫央,却不将其纳为妃子?荣轩敷衍她,说楚宫央要是入了后宫,那后宫非得每天鸡飞狗跳了不可! 虽是这样一句解释,但蔚如冰那时才明白,荣轩不是不想将她纳作妃子,只是怕这后宫中的女人会伤害楚宫央罢了,他那样小心的保护着,给她权势地位,连朝臣尚不敢在楚宫央面前造次,何况是她们这些靠色相维持地位的妃嫔。 帝王之爱那般缥缈不定,如同天空中的云,时刻都在流动变换,何时能得一长久真心呢?蔚如冰长叹一声,端起冰瓷砂锅,独自进了勤政殿。 第十七章 大破买官案 大理寺正堂,固定屏风拦出一个三面隔断、正面开放的暖阁,屏风绘着蓝天红日的图案,大堂正中摆放着公案、公座,公案之上文房四宝、一支朱笔、一支墨笔摆放的整齐,右侧是一个插着几十支漆成红色的火签筒子,最显眼的是上方高高悬挂的横匾,用正楷书着四个大字:公正廉明! 惊堂木一拍,顿时安静下来。 “带人犯!” 衙役压着一个约有五十几岁、披枷带锁的男子入了正堂,跪在了裸/着上身,后背满是刺着姓名的岳福身边,堂上大理寺卿大声道:“岳无求,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岳无求死死的盯着坐在一旁旁听的楚宫央,但转而又瞧着堂顶哈哈大笑起来:“岳无求,认罪!” 楚宫央面无表情的坐着,眼睛只是看着前方,但却眨也不眨一下。 惊堂木又一拍,大理寺卿站起身朗声道:“好!来人,签字画押!” 岳无求对着状纸冷笑一声,伸出手指用力按在上面。 “本官宣判,御史大夫岳无求买官卖爵一案人证物证俱全,罪名成立,本应处以株连九族之罪,但当今大祁天子以仁治天下,念岳无求曾有功于社稷,免去株连九族之罪,岳无求及其买官一案中所有买官官员,全部判处死刑,当街游行后,压至午门立即执行!岳氏一门,及所有买官官员家眷,女子三十岁以下一律充为官妓,三十岁以上一律进宫入浣衣局终身为奴,男子三十岁以下全部充为官奴,三十岁以上全部流放边疆!” 岳无求站在囚车前仰望天空,眼中是不甘,是痛恨,楚宫央负着手走了过去,一派闲散的模样,岳无求开口道:“妖女,我岳无求此生从未败过,这次竟栽在你这黄毛丫头的手里,真是苍天无眼哪!” 死到临头,狂妄什么!楚宫央笑了笑道:“栽在我手里至少证明了你还是有点儿实力的,至于老天爷呢,他是长眼睛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就要为它付出代价!” 岳无求已被拖进了囚车,楚宫央望着渐渐远去的囚车,嘴角弯出一个森寒的笑容,尤允承走过来站在楚宫央身后,楚宫央悠悠的对背后的尤允承道:“岳 无 求!哼,无求?他这辈子就是想要得到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轰动大祁江山一时的卖官卖爵一案,随着断头刀的落下就此画上了句号。 熙熙攘攘的午门外围,是百姓们不停议论的声音。 “这些个贪官污吏,终于得到了报应啊!” “是啊,是啊,要是继续任由这些买官之人胡为下去,不仅那些真正有才华的人士无处施展抱负,就这些靠金钱上任的官员也根本不会真正顾及咱们老百姓啊!到头来,还不是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受罪!” “对,以前都说那正刑司如同人间地狱,可这次还不是正刑司破了这起案子啊,我看哪,以前的那些纯属谣言!” “正刑司这次的话题终于不再是残酷、杀戮、怎么怎么折磨犯人了。”尤允承双手环胸,谈论天气般的语气说道。 楚宫央负手而立,嘴角牵出一丝冷淡的笑意。 夜间,下起了暴雨,冲刷着午门断头刀下的鲜血,血水流淌开去,流到楚宫央脚下,楚宫央忽然觉得很恶心,恶心到想要呕吐。 又是血! 她最不喜欢看到的东西,偏偏要不断的出现在她眼前。 那一年,尸殍遍野,空气中没有了青草的清香,只有令人闻之作呕的血腥,红色,最鲜艳的颜色,最残忍的符咒。 楚宫央忽然笑了,抬起自己的手仔细而厌恶的看着,这样的人,恐怕再也配不上那个地方了吧! 她将视线望向还粘着鲜血的断头刀,耳畔忽然响起那日潇湘湖的箫声,还有落玉楼中那个纤尘不染的人,不知为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也许,是因为那是她永远无法再触及的纯净。 她,是个只配与鲜血和黑暗为友的暗夜修罗,曾经那个如月湖河水般纯洁的女子只是前尘一梦。 楚宫央看了许久才转身离开,漆黑的夜,飞溅的雨水,吞噬了一切,利剑般的闪电划破天际,夜雨中楚宫央的身影如同妖魅一般消失在黑暗中。 “砰!”上等的白瓷纹瓶顿时碎了满地。 “娘娘...”映阳宫的宫女跪了一地,为首的,唯一站着的宫女低声道:“娘娘心情不好,你们都出去吧!” 宫女们如获大释,忙躬身退去。 留下的那名宫女走到粉红玫瑰香袍裹身的娄桂华身边,她斜倚在贵妃榻上,低垂的鬓发上斜插一枝翡翠瓒凤钗,体态修长、容貌妖艳,勾人魂魄,一双凤眼中满是愤怒。 宫女伸手揉按着娄桂华的肩膀:“娘娘,您消消气。” 娄桂华皱着的眉舒缓了许多,但语气仍然带着强烈的怒火:“楚宫央这个死丫头,居然坏本宫的好事!岳无求一死,本宫可是失了一个重要棋子,还赔上了十几个本宫辛辛苦苦拉拢的官员,本宫这次可赔大发了!” 宫女柔声安慰道:“娘娘,本来那些买官的人也都是贪官小人,他们就算听命您一时,可早晚会生叛心,留下来也没什么大用,反而容易暴露娘娘您,死了倒也利索,至于岳无求,虽然死了可惜,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娘娘也别计较太多,生气伤身体啊!” 娄桂华终于笑了一下,斜眼儿瞧了宫女一下:“就你会哄人儿。” 宫女低下头凑近娄桂华耳边轻声道:“娘娘是大祁国的贵妃,犯不着和一个小小的楚宫央置气,娘娘要是想收拾她,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娄桂华眼睛中突然生出一抹凛厉的寒光,衬得整张脸更加的妖娆逼人:“春桃说的也是,这些年碍着皇上的面子任她为所欲为,以前倒没什么,毕竟不关乎本宫的利益,可这次她居然敢把火烧到映阳宫来了,那就别怪本宫手下无情了!”说罢,抚着贵妃榻靠背边际的手狠狠的收力,似要将其捏碎。 那名叫春桃的宫女面露得逞之笑,继续为娄桂华揉按肩膀。 第十八章 我来讨赏的 清晨,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一缕缕阳光闪着明媚的光泽,将昨夜的寒冷驱散殆尽,洒下来的阳光映的人心里也是暖洋洋的了。 风阿六一大早就侯在了宫门口,不停的张望着,直到一抹玄色出现在远处,才停止了张望,玄衣人走到跟前儿,风阿六马上扑了过去:“宫央姐!” 这一声呼喊听的楚宫央身体不禁打了个颤,一脸无奈的看着向自己奔跑过来的少年,他自小就是个孤儿,是上一任正刑司的指挥使收养来的,今年也只有十六岁,少年长的并不出奇,普普通通的一个毛孩子,只是一双小眼睛却晶亮如夜空中的星星。 楚宫央咧嘴一笑:“六儿啊,你怎么在这儿等着啊?干嘛回来了不先回正刑司啊?” 风阿六见到楚宫央就特别的亲切,嘟着嘴道:“小六子今早刚回来,这不送回了金公公,就直接在这儿等姐姐你了。” 楚宫央走在前面,风阿六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左侧偏后的位置:“哎,姐姐这次破了买官案,可是为皇上立了大功了,嘻嘻,皇上肯定重重赏姐姐的!” 楚宫央猛地挥起手,风阿六忙抱头躲去,楚宫央吓唬他道:“我先赏你个大耳刮子!” 风阿六一脸的委屈,却又拽着楚宫央的衣角撒娇:“小六子也没做错什么,姐姐才不舍得打小六子大耳刮子呢!” 楚宫央白他一眼,这时已到了勤政殿,楚宫央垂下眼帘,看不到眼中的神情,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先回正刑司吧,我去见皇上,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风阿六龇着小白牙笑嘻嘻的冲她摆摆手。 刚想进去,门口的侍卫道:“楚大人,皇上在御园。” “哦。”楚宫央转身朝御园方向走去。 御园百齐放,枝条交疏,绿叶圆润,朵的每一处纹理都细致美丽,一株株精神饱满的展现着自己的风华。 百亭中,荣轩笑容温雅:“就知道你会来,特意让侍卫告知你的。” 楚宫央笑颜如:“皇帝哥哥怎么上御园批折子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走上百亭的石阶,坐到了亭中石椅上。 荣轩放下手中的折子:“天气转暖,在勤政殿实在憋闷,这御园百飘香,空气清新,在这儿批折子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楚宫央毫不客气的拿起桌上青瓷盘子里的玉露糕吃起来,荣轩看她贪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喝点水,别噎着了。” 楚宫央端起一杯茶咕嘟咕嘟的喝下去,吃了两块儿糕点后,也没听荣轩再开口,楚宫央咽下最后一口玉露糕,坐直身子道:“皇帝哥哥,宫央今天可是找皇上领赏来的!” 荣轩笑得愈发温柔,可楚宫央看在眼中却不寒而栗。 “宫央为朕破了这么一起大案子,整肃朝纲,朕当然得好好赏赐你了!说吧,想要什么赏赐?”荣轩轻言问道。 楚宫央眼睛滴溜一转:“我听说西商、北岳乃是塞外草原风光,所以,可想去看看了!” 荣轩思索片刻:“草原风光,辽阔美丽,的确令人神往,但是,西商、北岳两族这些年虽表面上臣服大祁,可那些人心里却没有一个是真心归顺的,你若去那里,身份暴露,难免会招来灾祸,太过危险。” 楚宫央嘟着嘴道:“我不说我的真正身份不就行了嘛!他们又不认识我是谁!” 荣轩伸手轻捏了她的脸颊一下,笑道:“其实江南山水风光也是不错,现在正是初夏,江南景色正是秀丽之时,朕给你一个月时间去南方玩玩儿如何?” 楚宫央乐的开了,跑到荣轩跟前儿,蹲在地上,将脑袋靠在荣轩怀里蹭了蹭:“皇帝哥哥真好!” 荣轩揽着她,鼻间都是她秀发上的清香之气,令他心情也舒畅不少:“皇帝哥哥知道,你早就想溜出去玩儿,上次去江南办案也没时间玩儿,这次可算随了你的心愿?” “嗯,嗯,宫央就知道皇帝哥哥最疼宫央了。”楚宫央脑袋紧紧靠在荣轩胸口,面上虽保持着笑容,但眼中却是一股复杂的仇恨之光。 许久之后,荣轩才道:“今晚留下陪朕吃顿饭吧。” 楚宫央微笑着点点头:“好啊。” 晚膳设在了天璇阁,楚宫央坐在膳桌旁,呆呆的看着一桌子的上等菜肴,荣轩见她出神,便道:“想什么呢?怎么不吃?朕可让御膳房做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楚宫央忙回过神来:“哦,呵呵,我先欣赏欣赏再吃。” 荣轩夹了一块儿银鳕鱼肉放入楚宫央的碟子里:“快吃吧,再欣赏一会儿就凉了。” 一旁站着侍奉的金公公心中暗叹:让皇帝亲自为其布菜,这楚宫央倒是第一人,唉,罢了,皇上开心就好。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半个时辰,荣轩喝了碗冬瓜排骨汤后起身对楚宫央道:“朕今晚得去看看韩胭,一会儿让金公公给你准备轿子送你回府。” “皇帝哥哥要去看望胭姐姐?”楚宫央歪着脑袋略微有一点儿吃惊。 韩胭是荣轩的婉贵人,那女子和顺温婉貌柔美,荣轩特意为她起了个封号“婉”,不过,在楚宫央的印象中,荣轩很少去看望她,不是她不得宠,而是荣轩觉得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所以,她虽然只是贵人的品阶,但在后宫之中,却是无人敢动她分毫,就连宠冠六宫的娄贵妃也不例外。 对于这一点,楚宫央倒是深深的佩服,韩胭没有显赫的家世做靠山,更不会献媚讨好荣轩,但就是能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拥有这般的地位,而且还能得荣轩奢侈的真爱,这种女人一定是有其厉害之处。 不过,楚宫央想她恐怕这辈子也是学不会了,所以她就只能被荣轩安排到正刑司去出力干活,可这总比成了荣轩的女人要强的多,那不仅是她不喜欢的人,更是她的仇人... 第十九章 物是人也非 楚宫央站在祁国的边界,茫然不知所往,西商,怎么走来着? 哼,离开太久,连回家的路都忘记了。 楚宫央苦笑着摇摇头。 楚宫央雇了一辆马车,她不认识路,可马夫认识。 三日后,她站在了熟悉而又陌生的草地上,草儿依旧青绿,天空依旧蔚蓝,远远的,便依稀看到几个蒙古包,飘着几缕炊烟。 这边,一家四口正在煮着奶茶,奶香四溢,楚宫央也想起自己小时候,一家人也会围着火堆喝着奶茶,她记得自己那时候特别能喝,捧着奶茶碗就不撒手。 “远远就闻到香味,我能不能也喝上一碗?” 那位身着蒙古袍子的妇人抬头看着楚宫央,拿汤勺的手忽然一个哆嗦,汤勺顿时掉在锅里,溅出些许奶来,她的眼中已经湿润,如哽咽般道出两个字:“清城。” 楚宫央见到温斯年时已是黄昏,白天时温斯年正出去打草,听说楚宫央回来了,忙往回赶。 楚宫央正在帐子里吃着饭,一个身穿深蓝色布长袍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的掀开毡帘,身材高大魁梧,胸脯横阔,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闪闪有神采,只是袍子上有些脏了,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是急着赶路而来。 两双眼紧紧的凝视着楚宫央,热泪盈眶,楚宫央站起身,淡笑道:“二叔。” 眼前男子正是温斯年,西商现任的族长。 久别重逢,温斯年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荡的感情,一把扑过去抱住楚宫央,怀中人如此的真实,眼泪直接夺眶而出:“清城...好孩子...” 楚宫央眼泪也滚落下来,这亲人的怀抱如此温暖,而这份温暖她已经等了八年之久,当初离开时,她哪里还会想到有一天可以再回到这里,回到亲人的身边。 两人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语言都化为心中的欢畅和喜悦。 平静了半响,温斯年眼眶的泪水还没消退,眼中看着楚宫央,嘴上依旧忍不住激动:“清城,回来就好...这些年,可苦了你了,二叔...二叔...” 温斯年自从玉皇坡一战后痛苦过,之后再也没掉过眼泪,可如今见了楚宫央,心中的愧疚和思念如决堤般倾泻。 楚宫央拭去眼泪:“二叔,清城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实在该死。” 温斯年粗糙的手抚上楚宫央的脸庞:“不,是二叔的不是啊。” 说完,拉着楚宫央的手坐到桌边,一手抹着眼泪,一手给楚宫央夹菜:“来,还没吃饭吧,来,多吃点儿。” 族里人听说楚宫央回来了,都跑来看望,楚宫央还纳闷,当初那些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怎么都变了,不仅没把她赶出去,还这么热情的来招待她? 不过,这样的感觉好像还不错,楚宫央心里高兴,和大家伙儿乐呵呵的吃了顿晚饭。 晚饭过后,温斯年带着楚宫央来到了她阿爹、额吉和阿哥的墓前,楚宫央跪在墓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碑文,微凉的晚风拂过她已滑下泪痕的脸,竟带着蚀骨的哀伤,楚宫央声音柔而悲沉,似思念,又似悲痛:“阿爹、额吉,阿哥,清城回来看你们了...” 月挂树梢,泛着清冷的微光,温斯年轻拍了楚宫央的肩膀:“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楚宫央抬头一瞧,原来竟已不知不觉间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 夜间,楚宫央辗转难眠,起身跑去自己曾经的家,毡帐还是原来的模样,连自家外面河滩上的风车也都还在,什么都没变,只是人早已非当初。 楚宫央走到门口,见毡帐里竟是亮着的,而毡帐外面看起来也是后来重新修整的,谁住在这里? 楚宫央掀开毡帘,所见之景却是让她愣住了,昏暗的烛火下,一个十八/九岁年纪的女子端坐在床榻边,身形婀娜,一身粉色的袍裙清秀绝丽,秀眉凤目,玉颊樱唇,她抬头见到来者,竟也呆在那里。 “歌雅。”终究还是楚宫央先开了口。 “清城,你回来了。”被唤歌雅的女子盈盈起身,语气却完全没有任何波澜,极为冷淡。 女子站起身后,借着烛火的光,楚宫央才看到床榻上所躺着的那人,那男子的脸瘦的只剩巴掌大,连身体也是皮包着骨头,几乎无法承受被子的重量,面色苍白的没有一点儿正常人的血色,他沉沉的睡着,安详的犹如已经死去。 楚宫央心中钝痛,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楚宫央脚有千斤重,但还是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歌雅让到一边伸手悄悄拭去眼角的泪。 “腾林...” 楚宫央想抚上那面孔,手却颤抖的没了力气。 腾林是七长老的义子,也是西商草原的小勇士,马术极佳,箭法出神入化,是各家姑娘心中的如意郎君,可腾林的眼里只有清城,从小到大,似保护神一般护着清城,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而现在,他沉睡着再不肯醒来,成为了活死人,他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可因一直沉睡着,他的身体这么多年都无法发育,还只是当初十七岁的模样。 “他,一直都没有醒来吗?”楚宫央喃喃问道。 “是,你走了八年了,他却还是老样子。”歌雅也喃喃的回答着。 “七长老这些年身体不太好,没法儿照顾他,二叔就将他安排到你家来了,二叔说在这里腾林才能安心,安心的等你回来。”半响,歌雅缓缓的说着。 楚宫央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看着腾林,歌雅知趣的转身端起桌上的脸盆:“我去换盆水来。” 歌雅走后,楚宫央为腾林掖好被子,坐在他身边,似乎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已经回到了西商,回到了自己的家,她轻轻握着腾林的手。 腾林,那个曾经要娶清城的人儿呀,清城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你还睡着... 八年的祁国生活,白日,她若无其事的笑脸做着正刑司的指挥使,黑夜,她思念自己的家乡,却又逼着自己不去想念,如今回来了,却不知这心中是欢喜还是悲惆,只是不禁想起了那些曾经的往事... 第二十章 宫门深似海 八年前,清城代替了楚宫央入了祁国皇宫,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那红墙黄瓦,金碧辉煌的宫殿,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朱漆的宫门让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她并不关心这些繁华之景,只是决心帮温二叔在祁国夺得权势,反抗祁国对西商、对草原的欺压。 然而,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残忍生活,姿容出众的她成为了所有待选秀女的眼中钉,刚刚入宫,便备受欺凌。 那时的清城单纯又傲气,并不知道她们为何这样针对自己,她记得有一日,秀女们使计陷害她,管事的嬷嬷沉着阴阳脸要鞭打她,一个与清城唯一交好小妹站出来为清城不平,管事嬷嬷便将火都发泄在那小妹身上,几鞭子重打下去,竟将那小妹打死了。 清城见自己唯一的朋友因自己之事被打死,心中的愧疚、悲伤之情全部化为愤怒,不顾一切的与管事嬷嬷纠打起来,打斗中一时失手,竟杀了管事嬷嬷。 这件事倒因祸得福,那日荣轩微服私访,却被大臣发现,堵了回来,正气愤不已之际,遇见了侍卫们正要抓捕清城的一幕。 那女孩儿,披散着头发手中握着一把刀挥舞,将欲上前抓她的侍卫太监吓退,其时正是柳絮满天飞的季节,如雪般飘落的柳絮下,微风轻轻拂过女子的发,绝世的面容,秀美无伦,肤光如雪,容光照人,如新月清晕,如树堆雪,令人眼前豁然一亮。 披着的发,脸上的惊慌,乱挥的刀,并没有让人觉得她的狼狈,反而如仙子般出尘,黯淡了周围所有的人、所有的景物。 荣轩的心顿时明亮了,满腔怒气也顿时烟消云散,他将那些侍卫喝退,众人一愣,随后齐齐下跪。 “皇上万岁。” 清城看他,皇上?他就是祁国的皇帝,就是,杀害自己族人的...罪魁祸首。 荣轩见她一脸防备的护着她身后躺在地上的女孩儿,一副不准旁人碰半分的模样,心中瞬间明白,定是侍卫要将那死去的女孩儿扔去乱坟岗,于是荣轩开口道:“放下你的朋友吧,她已经去了,朕会派人将她送回家乡,让她入土为安。” 清城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语气生硬,带了一丝不信任:“你说话当真?”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清城想了想,终于松了手,将刀扔在地上,任侍卫带走了那小妹的尸体,随后话音决绝的对荣轩道:“人是我杀的!随你处置!” 荣轩不禁觉得好笑,那时清城十三岁,而荣轩已经二十一岁了,但玩心一起,便想逗逗这个如此美丽可爱的小女孩儿,于是板起脸道:“你杀了人,当然要受罚,你随朕来吧!” 荣轩将她带回了勤政殿,清城环视了这个的大殿,金顶石壁,绘着龙的图案,色彩斑斓,地板上铺着色调柔和的锦织缎绣地毯,尽显雍容华贵。 清城不确定的向前方之人问道:“在这里行刑吗?” 荣轩点点头,颇为认真严肃的对她道:“朕可以不杀你,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清城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只因在她心中,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习惯性的拿起鞭子递给荣轩。 荣轩笑着叹口气,他并没有接过鞭子,而是卷起女孩儿的衣袖,果然,那如白藕般的胳膊上纵横着许多的鞭子印记,有几鞭新伤,还有已经落疤的旧伤。 荣轩摇摇头,一个小姑娘,便是这般不肯屈服的性子,难怪吃了这些苦头,他怔神期间,清城偷偷的回头瞄他,被他逮个正着,清城连忙低下头,但只是这一个小动作,荣轩心里便产生了一股暖暖的热流,忍不住笑了笑。 他拿过药膏,涂抹在清城的伤口上,清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大眼睛纯净的似水晶琉璃。 “你叫什么名字?”他微笑着问她,眼神真诚,尽量让女孩放下心中的戒备。 “楚宫央。”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却悦耳动听,与刚刚问他话的语气截然相反。 他脱下清城的衣服,她的身上也都是伤痕,着实令荣轩心疼了一下,可清城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可那阵阵身体的幽香却令荣轩口干舌燥。 “等过两年,宫央再长大了些,朕就纳你为妃,与朕一起笑看江山。” 那是他给她的许诺。 女孩冲他笑了,那笑容,那样甜美,可荣轩并没看出,那甜美背后隐藏的恨。 自那日荣轩将她带回勤政殿后,她的一切都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必再做秀女,不必为了能够在皇帝面前脱颖而出而费尽心机,本来的死路竟成为了捷径,可楚宫央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荣轩单独为楚宫央安排了宫殿,他知她喜欢刀枪棍棒,于是每天批完奏折、处理完国事后,他就亲自教她武功。 宫里人都发现,自从这个女孩子来了以后,荣轩就开心多了,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楚宫央十八岁时,荣轩将正刑司总指挥使一职交给了她,可他并没有履行当初对她的承诺,他没有纳她为妃,而对于楚宫央而言,这自是她所希望的,在后宫中即使再怎么翻云覆雨,却也不如在朝堂上只手遮天更能帮到西商。 荣轩似乎也特别信任她,每次有大案子发生,都全权交给正刑司去办,然而正刑司刑罚太过残忍,被百姓视为人间地狱,正刑司中人在外的口碑也因此极差。 楚宫央并不理会那些闲言啐语,依旧带头领着正刑司中人横行霸道,荣轩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理睬其他大臣的上奏,任由楚宫央为所欲为。 旁人都会以为荣轩太过迁就楚宫央,但其实楚宫央明白,他之所以如此,也是利用自己铲除掉朝堂里娄贵妃和湛王的党羽,所以大家相互利用,利用着利用着也就彼此习惯了。 一阵冷风吹开了帐帘,桌上的烛火也被熄灭,楚宫央回过神来,大眼睛望着床榻上的腾林,自己的手还握着腾林的手,楚宫央猛然撒开,心中绞痛,腾林,清城再也配不上你了... 第二十一章 七日消魂散 次日,晴阳当空,楚宫央和温斯年一起吃早饭,楚宫央扒拉着饭,愧疚的道:“二叔,本来这次想把雪明珠带回来的,可是,清城技不如人,没能拿到雪明珠。”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你的安全才是要紧,振边侯武艺高强,你切莫再把自己的命搭上。”温斯年教训的语气道。 吃饭期间,却见温斯年一直眉目紧锁,似有心事。 “二叔,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温斯年叹口气:“哎,三小姐,实话告诉你吧,月娘身中剧毒,已经命在旦夕了。” 楚宫央一惊:“什么?月娘怎么会中毒呢?” 温斯年放下饭碗,提及这件事,他实在是吃不下任何东西:“良吉在世时,得罪了不少北岳的人,月娘又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北岳经常骚扰西商,仗着有祁国做靠山,烧杀掠掳的,月娘实在忍不下去,与他们打斗了起来,中了对方的暗算。” 楚宫央听后气的大拍桌子:“北岳人这帮混蛋,真是不要脸!月娘中的什么毒,我去管他们要解药去!” 说完,起身便要走,温斯年按住她的肩膀:“清城,在祁国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样冲动!” 楚宫央哑口无言,她在祁国这些年非但没磨了她冲动好事的性子,却反而助长了不少。 “我去看月娘去!” 温斯年无奈的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他又能苛责她什么呢。 来到月娘的家,一进毡帐,便看见那躺在床榻上的身穿缟素衣裳的妇人,面容萎黄,嘴唇深紫,双眼呆滞,她的旁边,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眼睛哭的红肿,妇人心疼的为他拭去眼泪,无奈身体无力,微微抬起的手又耷拉下去。 “月娘!”楚宫央冲到床榻前,月娘一见眼前之人,掩不住心中的激动,咳嗽不止,急切的对一旁的小男孩儿道:“快,这是你清城姑姑啊!”她身边的小男孩儿瞪着茫然的眼睛,清城姑姑?脑袋里毫无印象,便也没有任何动作。 楚宫央道:“阿星那时还小,怎么会记得我呢。” 月娘缓解片刻,挣扎着欲起身,但面容因痛苦而扭曲着,好似每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但眼中还是因为激动而泪闪烁,楚宫央扶住她,月娘声音微弱:“三小姐,你,你回来了...这下好了,月娘能再见你一面,死而无憾了。” “月娘,不许这样说,哪有一见面就生啊死的,月娘得活下去,你不是说过,要亲手为清城做嫁衣的吗?” 月娘释然一笑:“天意弄人吧,月娘恐怕要失约了。” 楚宫央扭头问温斯年:“二叔,月娘中的是什么毒?” 温斯年语气沉重:“是七日消魂散。” 楚宫央心底一沉,七日消魂散,传说当初研制这毒的人还没能制出解药便死了,所以此毒没有解药,而这毒也是很折磨人的毒,中毒者七日之内忍受着毒液腐蚀身体的痛苦,最后第八天的时候,七窍流血而亡。 北岳虽与西商不和,但平素也只是抢枪对方的牛羊草料,何以至于对月娘用这毒? 月娘靠在床边:“清城,不用担心,我已经吃了六长老给的虎狼草,可以延续半月性命。” 只有半个月吗?那半月之后呢?还不是一样。 月娘抚摸着男孩儿的额头,爱怜的道:“只是阿星...二叔,我死后,还得请您照顾照顾阿星。” 楚宫央心口似被压上了一块儿巨石,让她喘不过气来,那时的月娘巾帼不让须眉,是西商军营中唯一的女将,但她自幼父母双亡,为了生存吃了不少的苦头,后来也是有缘,在军营比武时认识了三长老的儿子良吉。 不打不相识,良吉是西商草原的第一勇士,但因为一直驻守沟岭河,没有在族内的军营呆过,三长老想儿子在自己的身边,便将他调回西商军营,刚刚去到那里,便被委以大将军一职。 月娘在军营里三年,还只是个副将,良吉刚来便成了将军,月娘年轻气盛,加上生性好强,自是不服良吉,觉得他不过是浪得虚名。 良吉向来都受人崇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要强好胜的女子,一时不禁觉得很有意思,于是两人在军营设下擂台,决定在拳脚上见真章。 两人立下军令状,若是良吉输了就将大将军的位子让给她,并且要做月娘的下属,良吉说“好”,又问她:“那若是你输了呢?” 月娘一时想不到什么惩罚,底下士兵却笑道:“要是月娘输了,就嫁给大将军!” 月娘顿时羞愤难当,可也不能失了面子,傲气一上来,便亲口道:“好啊!我月娘要是输了,就嫁给你!” 良吉微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月娘扬扬眉毛:“是我说的!不过,我一定不会让你赢的!” 两人打将起来,比了大约半个时辰,对了上百招,难分胜负,又对上数招,月娘最后体力不支,最终败给了良吉。 月娘直爽干脆,说到做到,嫁给良吉,军令状已经定下,良吉也不好推脱,长老们选了个良辰吉日,两人便成了亲。 三长老嫌弃月娘出身不好,从知道消息到成亲,都是闷闷不乐,可成亲后,二人夫妻感情甚佳,三长老的眉头渐渐缓开了,而良吉和月娘的感情也令其他族人羡慕不已。 可老天爷似乎并没有想要这对鸳鸯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良吉为了救清城牺牲,这一直是清城最内疚的事,她时长自责不已,若非救自己这个灾星,良吉怎么会死?月娘又怎么会失去了夫君? 虽然月娘从来没有责怪过她,还一直将她视作自己的亲妹子,但清城心里却一直不好受,良吉走后,清城一直照顾月娘母子,可她做再多,也无法偿还良吉这份恩情了。 但如今...难道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吗?月娘一生坎坷,为何老天还要夺去她的性命? 看来还是岳无求说得对,苍天无眼呐! 楚宫央握着她的手:“月娘,清城这条烂命是良吉换回来的,他临走时,心里想着的人就是你和阿星啊!我对不起良吉哥哥,这些年离开了西商,一直没能照顾你和阿星,你若是死了,清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良吉哥哥啊!月娘,你放心,清城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楚宫央起身便走出毡帐,月娘连忙对温斯年嘱托,声音着急的已经破了音:“二叔,你快拦着她,这丫头倔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您快看着她,别让她为了我这将死之人去做傻事啊。” 温斯年忙跑出去拦住楚宫央:“你这丫头,又要去干什么!别说那七日消魂散没有解药,就是有解药,月娘她已服下虎狼草,什么解药对她也是没有用的了!” 楚宫央平静的看着温斯年,原来二叔以为她要去北岳找人要解药:“二叔,你误会了,清城认识一位神医,清城是想找他来救月娘。” 温斯年愣住了,自己刚刚过激,原来是这样:“神医?可是,能行吗?” 楚宫央道:“管他行不行,万一那神医可以救月娘呢,我们不能白白浪费那续命的虎狼草啊,我这就去找他来,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温斯年想想也是,有希望总比看着月娘死去的好:“好吧,路上注意安全啊!也不必太着急,这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呢。” “嗯。”楚宫央重重的点点头。 第二十二章 归去复来兮 楚宫央站在落玉楼的门前,伸手扣了扣门,却半天没有人开门,难道他出去了?楚宫央挠挠头,轻轻推门进去。 室内整洁干净,桌椅摆放的极其整齐,空气中散着微苦的药香,夕阳之光投射进来,安静的有些冷清。 “小连。”楚宫央小声唤着,复而又摇摇头:“不对不对。” “言公子。” 还是没有人。 一道疾风从身后掠过,楚宫央忙扭过头,却又不见任何人的影子,楚宫央心中生了警觉,言子玉那个人肯定不会在这儿装神弄鬼,那又是谁? 忽地耳畔一阵掌风袭来,楚宫央本能的抬手抵挡,随即一转身,眼前便是一个身着镶金边黑色锦衣的男子负手站在桌案之上,左脚尖踮着桌案,右脚微微抬起,头戴着一个金丝纵横穿插编织而成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妖魅的桃眼,上下不停的打量着楚宫央。 楚宫央也打量打量他:“你谁啊?” 黑衣男子并不打算回答楚宫央的问题,眸中寒光一闪,脚下借力,飞身朝楚宫央攻来,黑衣男子一会儿出拳,一会儿出掌,似乎精通百家武学,出手后每一招的功夫各不相同,楚宫央与此人对了几招下来,已是手忙脚乱。 刚刚站定,黑衣男子便形同鬼魅般绕到楚宫央身后,楚宫央刚一转身,那人又一晃到另一侧。 好厉害的轻功!楚宫央心底暗忖。 黑衣男子脚步移动极快,飘忽不定,趁着楚宫央被他弄得神思混乱之际,突然出手欲扼上楚宫央的喉咙。 正在此时,一道白影已出手挡下了黑衣男子的手,转身一掌击在黑衣男子胸口,黑衣男子跳上窗台,捂着胸口对白衣人冷笑一声,随后,跃窗而出。 楚宫央犹自暗暗心惊,捋捋胸脯对白衣人道:“他是什么人啊?干嘛要杀我?” 白衣男子极其随便的敷衍一句:“小毛贼而已。” 楚宫央瞪着眼睛看他,小毛贼?哪有功夫如此厉害的毛贼啊! 知道言子玉敷衍她,楚宫央也就没再追问。 “你才走几日啊,这么快就回来了?可别说你想爷了,特意又跑回来的。”言子玉倚在竹摇椅上,悠悠说着。 楚宫央无比郁闷,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可想起自己这次来是有求于人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是来,额...是来...”她可从来没求过什么人,让她低三下四的求人办事还真真是难倒了她。 言子玉面有不豫,许是嫌她磕磕巴巴半天还说不出什么来而失了耐性:“你说不说,不说就走人。” 言子玉的语气生硬,略微带着些怒气,楚宫央可不敢得罪了他,招致他的嫌恶,谁来救月娘啊!于是硬着头皮道:“那个,我是来请连,哦,不,言神医随奴家去救一个人。” 她蹲在竹椅旁的地上,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小心询问,言子玉侧头看向她,眼睛微眯:“随你去救人?” “嗯嗯嗯。”楚宫央点头如小鸡啄米,生怕他没理解她的意思。 “去哪儿?” 楚宫央忙道:“西商。” “哦。” 楚宫央听他“哦”了一声后再没说其他的话,“哦”是个什么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楚宫央开始纠结起来,要不要再问问他。 言子玉倚在摇椅上,神情闲适,似乎只是在休息,并没打算再理会楚宫央,楚宫央伸脖子左看看右看看:“言神医。” 言子玉随手拿起一旁桌子上的书,翻了翻后道:“太远了,不去。” 楚宫央一听心底一沉,可却不能就此放弃。 “言神医,我给您雇个马车,最豪华最豪华的那种,配上千里马,绝对很快很快的。” “我从不救外人。” 这算什么理由?楚宫央更加郁闷了:“可是,我也是外人啊,您不是也救我了吗?” 言子玉斜眼儿睨她:“救谁啊?你情郎?” 楚宫央此刻有种想要刮他大耳刮子的冲动,这个人外表像个人似的,心里怎么那么龌龊?可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啊,如果能将他请去,是不是也可以顺便让他瞧瞧腾林,虽然腾林并非自己的情郎,但总归是自己的好朋友,说不定他能救腾林呢! 可这如意算盘在心里打着好,但无奈现实残酷,这人连去都不肯去,更别提救人了。 “神医说笑了,奴家哪有情郎啊!只是我的嫂嫂命在旦夕,神医你医术高明,救死扶伤,连龙池县的百姓都夸赞您呢,您大慈大悲,救人也不差这一回了。”楚宫央嬉皮笑脸的道。 言子玉不为所动,只是认真看书,楚宫央做哀求状,可怜巴巴的道:“言神医。” “言公子。” “言大人。” “言哥哥。” 言子玉终于被她磨得没了耐性,扔下书起身离开竹椅,楚宫央忙跟上去,抱住言子玉的大腿,做出痛哭流涕的表情:“子玉哥哥,总行了吧。” 言子玉想甩开她抱住自己腿的手,可那厮搂的甚紧。 “松开。” 命令的语气。 楚宫央为难极了,不听他的吧,他一生气更加不会答应自己了,听他的吧,万一他还是不肯答应怎么办? 纠结之际,忽听言子玉道:“答应你也行,不过...” 楚宫央心中一亮,忙抬起头:“啊,不过什么?” “你先松手。”言子玉也被她弄得无奈了。 楚宫央忙收回手,等着言子玉道出下文。 “你帮我办件事,我就随你去救人。” “嗯,好。”楚宫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言子玉也有些惊讶:“你也不问问什么事,就答应?” 在楚宫央认为,只要能救月娘,什么事她都可以答应的:“言神医这么好的人,肯定不会让小女子去做坏事的,嘻嘻嘻嘻。” 眼前女子傻傻憨笑,模样甚是可爱纯真,倒让言子玉没了话说,因为他让她做的,好像真的应该归为坏事那一类。 “爷饿了,做饭去。” “哦,好,小的这就去。”楚宫央屁颠屁颠的跑去厨房,在里面叮叮咣咣的忙活半天,言子玉有些后悔让她去做饭,不是后悔她能不能做出来,而是后悔她会把自己家的厨房拆了。 等到楚宫央端出两碗面条出来时,言子玉才真的追悔莫及,碗里的面条外观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几乎全部断掉了,整个一碗面糊糊,哪里还能看出是面条的样子来。 楚宫央也知道自己的厨艺不咋地,不好意思的陪笑:“样子是丑了点儿,不过应该熟了,能吃。” 说罢,将碗放在桌上,夹起一坨放到口中,笑容顿时僵住,三秒钟之后,捂着嘴奔到外面,尽数吐了出来。 最后,还是言子玉煮了两碗正常的面条出来,将晚饭解决。 第二十三章 龙凤白玉簪 楚宫央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支通身白透细润的羊脂白玉发簪,“呶,你看,那日我说要送你个发簪,今日给你带来了。” 言子玉抬眼看向楚宫央手中的发簪,目光紧紧的被那发簪吸引住。 那是多久以前的长明殿,尽管岁月已经将那段时光掩埋,但他却时时刻刻都无法忘记,那是他在那以后的日子里唯一坚持下来的理由... “母后,这发簪真好看,可母后怎么从来没戴过?”,长明殿内,少年倚在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怀里问道。 妇人露出幸福的一笑,柔声道:“这是父皇和母后成亲时的定情之物,这上等的羊脂白玉极其珍贵,你父皇得到一块儿羊脂白玉石,特意打造成了两支龙凤白玉簪,父皇和母后一人一支,等子玉长大了,母后就把这两支簪子给子玉和未来的太子妃。” 少年乐开了,在妇人怀里撒起娇了,妇人爱怜的抚摸少年的顺发:“多大的孩子了,让晓蝶看到你这副样子,都要笑死你了。” 少年嘻嘻一笑:“母后,晓蝶以后会不会不愿意做子玉的太子妃了?” “晓蝶和你青梅竹马,等你们长大了,父皇和母后就为你们完婚,子玉,晓蝶一定会是我大晏的太子妃的。” “哦,那就好。”少年清澈澄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仔细的看着那对龙凤白玉簪。 然而还未等到他们长大,还未等到她做他的太子妃,晏国便灭亡了,兵荒马乱中,他们失去了所有,包括那对龙凤白玉簪... 此刻楚宫央手中拿的,便是当初的那支龙簪,楚宫央并未看到言子玉的神情有哪些不对劲儿,只是看着手中的簪子得意,这是她在当铺挑选半天才发现的宝贝。 从西商回龙池县的路上,楚宫央路过一个小镇,镇里都是交易陶瓷美玉的店铺,她挑了许久都没有很称心的,眼光不经意间看到放在角落里的那对儿龙凤白玉簪,眼前顿时一亮,第一眼便觉得这白玉龙簪非常配言子玉的气质。 可笑那店家不识货,说这玩意儿不是古董,没有历史价值,不值钱,一对儿簪子才收了楚宫央三两银子,楚宫央心中满足,了少价钱,买了个大宝贝,一路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但在言子玉面前自然不能说这簪子不值钱,好像让言子玉以为她送他个便宜货,好没诚意,便开始吹嘘这簪子多么多么好。 言子玉回过神来,那女子犹自还在夸这簪子多么多么宝贝,说的好像她很是懂得鉴别玉器一样。 “我觉得吧,没有比这个簪子更适合您这么脱俗出尘的气质的了,来,我给你戴上。”楚宫央忙的不亦乐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诚心送人东西,虽说是为了讨好人家帮她救月娘,但也是开心的不行,好像收礼的人是她一样。 可一抬眼看到言子玉阴沉的脸,顿时闭了嘴,而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喜欢吗?” 言子玉垂下眼,如羽扇的睫毛挡住了眼睛,看不到眼中的神情,但楚宫央依旧感觉到他有些落寞,楚宫央思绪在脑袋中一转,难道他看出这玉簪不值钱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谁料言子玉忽然抬眼道:“没有,我很喜欢。” 楚宫央欢喜的不得了,就差跳起来了:“呵呵,我就说我的眼光不会差的。” “......” 说着,她又拿出另一根凤簪指给言子玉看:“你看,这还有根凤簪呢,它俩儿是一对儿,也别让它们分开了,一并送给你了,等你娶娘子的时候正好给她。”语毕,将凤簪装到木盒子里,也不管言子玉愿不愿意要,便塞到言子玉手中,言子玉低着头,楚宫央并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怎样复杂的感情。 楚宫央拿起龙簪,满怀欣喜的准备为他绾发,这一绾发,才发现他的头发是已经束好了的:“你不说你不会绾发吗?” 随后一想他肯定是骗她的,也就没在意,伸手拔下言子玉发上的一根玳瑁发簪扔到一边:“这个不好看,一点儿都不配你的气质。” 言子玉无奈了,要是被那人知道这玳瑁发簪被此女子如此嫌弃,恐怕会立刻派人要了她的小命,可言子玉也没有阻止,任那根玳瑁发簪孤零零的躺在桌上。 “哎,对了,言公子,您老人家是要我帮您做啥啊?” 言子玉声音清润,可说出的话却似一盆凉水让楚宫央浑身上下清润了个彻底:“接近哈云王,最好是得到他的青睐。” “什么!” 你直接说去勾引哈云王,得到他的宠幸不是更加贴切吗? “怎么?不愿意的话,后悔还来得及。” 楚宫央就是不想答应也不行啊,月娘的命就靠他了,她总不能眼看着月娘毒发身亡啊,楚宫央啊,反正你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牺牲一下色相换一条命,值了! 她这样安慰了一下自己,对言子玉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履行你的话啊。” 言子玉用食指卷了卷自己的一缕头发,一抹微笑倾国又倾城,眼神如同月光流水:“放心,事成之后,我便立刻随你回去救人。”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楚宫央伸出手掌,言子玉淡笑一下,拍上她的手掌。 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偶有虫鸣蛙叫的林子里,一个白衣人慢步走到林子深处,树影投在地面上,斑斓疏离。 直到走到一个仰躺在树枝上的黑衣人所在的树下前才停了下来,黑衣人睁开桃眼,声音带着丝疲倦:“我若知道子玉要那女子有用,也就不会下手了,不过子玉对自己的师兄也能这么狠心,看来那天我是说错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那样一掌都能打伤你?” 黑衣人笑了笑,知他讽刺自己,其实那一掌根本都没有使力,就算挨在一个毫无武功内力的人身上也不会有任何事。 黑衣人跳下树枝:“我得回去了,哈云的事就劳烦子玉操心了。”说完,几个闪身,便消失在林子中,白衣人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回走。 回到落玉楼,那女子已经呼呼大睡起来,睡的极为香甜,嘴角还带着笑意,似是做了什么好梦。 言子玉拿出那对儿簪子,轻柔的抚摸簪身,心中如波涛般翻滚不休,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一团,指甲已刺入手心的皮肉,满腔愤恨在身体里燃烧沸腾,物虽已回,可人呢?人,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十四章 要她去献舞 陈设幽雅古朴的御书房,明朗、清净,地上的鎏金焚香炉中泛着龙涎香的味道,闻之使心舒畅,神气清爽。 荣轩坐在软榻上喝着旁边女子送来的燕窝,女子身着粉红玫瑰香袍袖上衣,下罩粉红烟纱散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绾起的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的金步摇,腮边两缕发丝轻柔拂面,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整体看来,瑰姿艳逸,媚于语言。 见荣轩如此赏脸的将燕窝全部喝了,明艳一笑:“皇上近日来都没有食欲,人都瘦了一圈儿,看来,还是臣妾的燕窝好吃,皇上以后干脆遣散御膳房得了。” 荣轩笑若春风拂柳,也跟着玩笑道:“好啊,那日后宫中的饮食便由映阳宫打理好了。” 女子娇嗔道:“皇上舍得就好。” 荣轩哈哈一笑,将女子的娇躯搂在怀中,女子忽然道:“哎,皇上,臣妾听说哈云进献国宝与冀国结好,他们两国若是结好,增强了国力,那咱们...” 荣轩抚上女子的纤纤素手,抬到嘴边,落下一吻:“你操心的还不少,怪不得太医说你睡眠不好。” 女子在荣轩怀中蹭了蹭,可人怜的撒着娇:“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是臣妾只是想为皇上分忧嘛!” 荣轩凝着她的目光:“朕自然知道爱妃心意,只是这次爱妃多虑了,哈云与冀国结盟,晏国遗民肯定会从中破坏的,无须咱们多此一举掺和到这趟浑水里面的。” 女子起身为荣轩揉按肩膀:“还是皇上英明,看来,倒真是臣妾多虑了。” 荣轩将女子拉到怀里,声音似有魅惑一般:“你该操心的,是给朕生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 女子娇羞轻笑,迎上那温柔的吻,粉红衣衫被褪下肩头,衣下的肌肤白的似雪,荣轩口干舌燥,胸口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女子的手抚摸着男子结实的胸膛,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抚的他心痒,荣轩的欲望被彻底点燃,让那娇柔的身躯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 “桂华。” “皇上...呃...” ... 风浪过后,女子伏在荣轩身上,樱唇微微翘着,委屈的模样,荣轩微眯着眼睛:“怎么了?” 女子起身,一脸的不高兴,将脑袋窝在男子肩窝处。埋怨的语气:“皇上偏心。” “哦?”荣轩不解。 女子佯怒:“皇上都让楚大人出去玩儿,臣妾也想出宫玩玩儿。” 荣轩觉得好笑:“宫央是个小孩子,爱玩儿是正常,再者她毕竟是外臣,出去也不会落人话柄,可你是后宫嫔妃,哪有妃子独自跑出宫去的道理。” 女子嘟着嘴,还是不高兴,荣轩揽过她的肩膀,柔声哄着道:“在宫里有朕陪着你,不是更好吗?”说完,吻上女子的脸颊,女子这才开了心,将脸又凑过去:“臣妾还要。”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埋在温柔乡里。 落玉楼。 言子玉打量着对面浅绯红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的女子,露着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一支蝴蝶钗,只留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只是略施粉黛,却美艳不可方物,眉心一朵怒放的红梅,妩媚之色动人心魄。 楚宫央莫名其妙的,看着言子玉便没有好脸色,搞什么嘛?把她弄成这副模样! “你会跳舞吗?”言子玉终于开口说话。 楚宫央乃是草原儿女,最是能歌善舞,刚想说会的时候,才意识到,言子玉这个混账不会是让她给哈云王献舞去吧! 哎,献就献吧,谁让自己来求他救人呢,何况他还救过自己的小命,就算他要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应该的吧! 楚宫央懒懒的答应一声:“会。” 言子玉坐到一旁,喝了口茶,楚宫央在心里直诅咒:呛死你! “今晚哈云王正好赶到永禾镇,那里是冀国的边境,也是冀国派兵驻守的所在地,冀国皇帝已派朝廷命官来到永禾镇接待哈云王及其来使,接风宴上你要做的,就是取代今晚的领头舞姬,替她献舞,所以,你只有这个机会能赢得哈云王的青睐,若是成功的话,你便可以接近哈云王,伺机拿到哈云王身上的九龙宝箱的钥匙,然后,交给我。” “你听懂了吗?”言子玉见女子不回答他,眉头微微蹙起。 楚宫央瞪他一眼,敷衍道:“懂了,接近哈云王,拿到钥匙。” 言子玉面沉似冰:“你最好懂了,要是失败了,我可不管你嫂嫂的死活!” 楚宫央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咬了牙才没发怒,言子玉继续道:“取代舞姬的事,我会安排好的,到时候你只要跳好你的舞就行了。” 楚宫央讽刺道:“某些人说我是贼,自己不也干起这样的勾当来了!” 言子玉森冷一笑:“你知道什么!” 楚宫央翻翻白眼:“我是不知道啊,那你偷人家钥匙干什么?你倒是说说,九龙宝箱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啊?” 她以为言子玉不会告诉她,可她却估计错了。 “飞雪玉瓶。” 楚宫央惊呆了,飞雪玉瓶!那不是哈云的镇国之宝吗!哈云与冀国结好,献出国宝来表达诚意,那言子玉要盗走这“诚意”,他是要破坏两国结好吗?想到此处,不由得细看了言子玉几眼。 “你瞪着我干什么?”言子玉已有些微怒。 楚宫央忙收回目光,干笑两声:“没什么,欣赏欣赏言公子的倾城美貌。” 日暮时分,两人已赶至永禾镇,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兵把守,每隔一段儿还有巡逻部队和岗哨,言子玉似乎早已摸索清楚了道路,一路穿小道儿,竟没遇上一个巡逻侍卫。楚宫央跟着言子玉来到哈云使者下榻的驿馆,言子玉将她带到一间闺房里便走了。 “你换上舞衣,在这儿等着就是了。”说完,扛起一个已经昏倒的美丽女子,便离开了房间。 楚宫央换上衣服,又将一抹透粉面纱戴上,坐在屋子里安然等待。 第二十五章 一舞艳群芳 就在楚宫央等的心下烦躁之际,几个丫鬟嬷嬷推门而入,当先一个嬷嬷吩咐着其他人道:“快请姑娘去大厅,宴席已经开始了。” 丫鬟们盈盈应答:“是。” 说着,便为楚宫央指路,拐了几个回廊,便传来热热闹闹的喝酒说话声,大厅的正院中,两排大红灯笼映的院子通明,大厅的正门的开敞着的,一群身着粉色罗裙的舞姬簇拥着楚宫央一起进到厅内。 厅内四根汉白玉的柱子立于四角,桌椅全部都是紫檀木所制,上面均雕刻这盘图纹,宫灯架子全是漆金而成,装饰的还算华丽奢华,毕竟作为一个驿馆这已经是不错的了。 大厅正中,坐着一位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看官袍品阶,应该是一品大官,只是长得相貌有些猥琐,让人看了忍不住生呕。 右下一排的第一位,是一名身穿异族锦袍的男子,头戴着一顶王冠帽子,看年岁应该也有五十了,身边还围坐着一群歌姬,为他端茶倒酒,这应该就是哈云王了吧! 其他坐席上都是些两国使者和陪同接待的小官儿,不足一提。 琴妓的素手拨动开琴弦,琴声缓缓响起,楚宫央被舞姬围成圈儿状,将其隐在其中,一个转急的调子弹出,舞姬们脚下向后踏着小碎步,手中的舞绸抬臂扬起,无数娇艳瓣从屋顶翻飞于大厅之内,沁人肺腑的香令人迷醉,漫天雨中,楚宫央作一飞仙之状唯美出场,立于众舞姬的拥簇之间,如同出尘之仙,傲世而立。 哈云王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楚宫央,手中拍着叫好。 旁边歌姬曲声相和,荡人心魄,众舞姬长袖漫舞,似绽放开来的瓣向四周散去,大厅正中,楚宫央轻舒广袖,娇躯随之旋转,腰肢袅娜,一圈儿转回,玉手横挥,数条红色丝带飞扬而出,楚宫央忽从地上翩然飞起,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般落于丝带之上。 众人如痴如醉,几乎忘却了呼吸。 一身夜行衣、头戴银色半边面具的男子立于窗外,视线也定在了殿中央那一抹红影的身上,一时眼神竟有些迷离,恍然之间,又似回到了蓝天碧草中那片圣洁的湖水旁,仿佛那个一身火艳红裙的丑丫头还在对他甩鞭子。 可终究此人非彼人... 厅中女子舞姿曼妙,飘忽若仙,粉色轻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朦胧中勾人心魂,黑宝石般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华,回身旋转间,三千青丝倾泻而下,绯裙如,姿容绝美。 莲步轻移,翩若惊鸿,汉宫飞燕也不过如此,窗外男子听到有上酒丫鬟前来,纵身跃上房顶,脑中竟还是刚刚那曼妙女子的舞动身影,男子定定神,可那抹丽影竟挥之不去... 歌声完结,琴曲终止,舞亦完了,哈云王站起身拍手大笑称赞,上座的一品官员也随声附笑。 “好,好啊,冀国歌舞造诣,果然名不虚传。”哈云王说罢,起身朝楚宫央走来,楚宫央心中明了这算是成了,可不知为何竟紧张起来。 哈云王抬手扶起跪拜在地的楚宫央,一手环着她的肩膀,一手环过她的腰,楚宫央心里直犯呕,面上却还得保持笑容。 言子玉,你个杀千刀的! 哈云王得美一人,心里开心的不得了,揽着楚宫央坐回座位,将方才伴在身边的美人全都赶走,留足了位置让给楚宫央坐下。 后面又表演了男子舞剑,可哈云王似乎也并没再观赏,只是时不时的瞧着楚宫央,面上带着近似猥/琐的笑意。 后又与上座那一品官员李尚书寒暄片刻,便领着楚宫央回下榻的厢房。 路上楚宫央心里直嘀咕,这哈云王还要带自己回房!天哪!姑奶奶的清白之身呐!言子玉,这下可被你给害惨了! 回到房中,哈云王遣退众侍女,只留楚宫央一人陪他,哈云王也是个老色鬼,上来就摸楚宫央的手,楚宫央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额,大王,这可是冀国的贡酒,奴家倒给您尝尝。”楚宫央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哈云王色眯眯的笑着,脸上的褶子能挤死苍蝇:“好,好。” “哎,美人儿,先摘下面纱,让本王看看你的全貌。”哈云王的口水都迫不及待的流下来。 楚宫央心底虽一千个不愿意,但还是摘下了面纱,眼前女子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看的哈云王眼睛都直了,就差真的流出口水:“哇,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人,本王这次来冀,赔上国宝也值得了。” 楚宫央听后真想甩他一耳光,可心中怕他起非分之想,忙端过酒杯,学着平时见过的陪酒女子的娇声:“来,大王,奴家先敬大王一杯。” 哈云王笑着接过,仰头便喝,眼睛却还是盯着楚宫央,楚宫央被他看得混身不自在,强忍着怒气和恶心一杯一杯的劝酒。 哈云王也不拒绝,有美人敬酒,谁会忍心拒绝呢,于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进肚里。 最后酒劲儿上来,迷迷糊糊的倒在了桌上,楚宫央见他醉了,忙放下酒壶,伸手推了推哈云王,一边晃着他的身子,一边唤道:“大王,大王。” 喊了两声都没反应,楚宫央啐了他一口:“跟我喝酒!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的名号!” 第二十六章 飞雪玉花瓶 夜深人静,哈云王也醉倒在酒桌,楚宫央不敢耽误,忙翻哈云王的衣服口袋,全身上下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寻到钥匙,最后是在哈云王的鞋里把那串儿九龙宝箱的钥匙翻到的。 楚宫央捂了捂鼻子,心里暗骂这老东西还真会找地方,就这脚气的臭味,恐怕都不会有人肯偷了吧! 拿到钥匙后,楚宫央翻窗而出,学着蝉鸣,不一会儿,一道黑影从黑暗中闪出,楚宫央递上钥匙:“呶,给你!” 言子玉接过钥匙,确认了一下的确是开启九龙宝箱的钥匙,楚宫央瞄了瞄言子玉,一身黑色的衣衫将他的肤色显得更加白皙,配上银色的面具,如同修罗般冷峻。 言子玉转身欲走,楚宫央才看到他背上还背了个包袱,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楚宫央忙拉住他:“你干嘛去!” “当然是开宝箱了!”言子玉不耐烦的小声喝道。 楚宫央拽着他的衣服袖子不让他走,有些固执的低声道:“我也去。” 言子玉瞟了她几眼,冷声道:“走吧!” 来到看守九龙宝箱的仓库,言子玉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瓶盖儿,对楚宫央道:“捂好了鼻子。”楚宫央依言照做,只见黑暗中,瓶子里有一缕青色的烟雾飘出,不一会儿,看守的侍卫全部倒地。 “快走!” 楚宫央忙跟上他的脚步,在后面忍不住埋怨:“你有这儿玩意儿,直接把哈云王也撂倒多好,何必让我去偷钥匙。” 言子玉瞪她一眼,悄声进入仓库,楚宫央撇撇嘴,也跟着一起进去。 九龙宝箱乃纯金打造,里面机关暗藏,若非有特制的钥匙,是根本打不开的。 “你怎么拿到钥匙的?”言子玉忽然问道。 楚宫央还颇为自豪的道:“我把他灌醉了。” 言子玉听后没再说话,黑暗中,楚宫央看不到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这厮还在洋洋得意:“我可是千杯不倒,他还跟我喝,喝不死他!” 言子玉快速打开九龙宝箱,宝箱一开,里面赫然两只晶莹剔透的玉瓶,玉质优美,洁白清丽,玉色如凝脂,精光内蕴,脉理坚密,水灵通透,应该是稀有的和田美玉所制成的。 “好漂亮啊!果然是镇国之宝!”楚宫央忍不住夸赞,两眼发直的盯着宝贝,刚想伸手摸摸瓶身,却被言子玉一巴掌拍掉了她图谋不轨的手。 楚宫央努着嘴:“我就摸摸!” 言子玉瞪她一眼,取下背上的包袱,打开来后,里面竟是两只与九龙宝箱中玉瓶一模一样的两只瓶子,可一看便知那是仿造的赝品。 言子玉将真玉瓶取出包在包袱里,将假玉瓶放入九龙宝箱。 楚宫央看着他做完这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不单单是盗走飞雪玉瓶!他是要以假乱真呐! 这飞雪玉瓶可是哈云要进献给冀国的结盟诚意,如果只是盗走,那顶多算是遗失礼物,于两国结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可言子玉将假的玉瓶放入其中,若是哈云王将这假玉瓶当作真货进献给冀国,那冀国肯定会以为哈云拿冒牌货来求和,理所应当的觉得哈云没有一点儿诚意,这样一来,肯定会导致两国不和啊! 言子玉啊言子玉,你还真是毒啊! 不过哈云和冀国结盟,跟他有什么关系呐?他干嘛要从中搞破坏? 如果哈云不能与冀国顺利结盟,那于祁国反倒是件好事了。想到此处,楚宫央心中暗骂自己:楚宫央啊,你忙活儿半天,到底是在帮谁啊! 言子玉见她不知在想什么,低声喝了一句:“赶紧走!” 楚宫央回过神来,忙跟着他出去,言子玉将钥匙扔给楚宫央:“放回原处去!” “啊!我...我...我还要再回去啊?”楚宫央一想到那个色鬼哈云王,忍不住想要赶紧开溜,言子玉这个混蛋还要她再回去送钥匙! 楚宫央想了想,小声询问:“那我送完钥匙,可不可以撤了?” 她感觉应该就此结束了,谁料想言子玉却道:“你先不能走,你一走,哈云王定会以为是你偷换了玉瓶。” 楚宫央心念急转,难不成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你到底要干嘛啊?”楚宫央盯着他问。 言子玉眼中寒光乍现,声音近乎残忍:“让哈云和冀国彻底决裂!” 楚宫央吓了一跳,不禁咽了口吐沫,她只觉得,黑暗中,言子玉的银色面具异常冰冷灼人。 不情不愿的回到厢房,哈云王还醉在桌子上,楚宫央将钥匙重新放回他的鞋子里,她也不知道言子玉到底要用什么办法使两国决裂,自己还要再这里和这个老色鬼周旋,越想越是烦躁。 哈云王酒劲儿过了,迷糊着转醒,楚宫央心中叫苦,她知道这哈云王武艺高强,硬来是打不过他的,于是跑到门口处,心中想着哈云王要是乱来,她可不管言子玉的事了,还是赶紧开溜的好。 哈云王一睁眼,便隐隐约约见到楚宫央站在门口,心中欢喜,摇摇头清醒了一番,起身朝楚宫央走过去,楚宫央往后退了退,哈云王淫笑道:“哈哈,小美人。” 楚宫央挤出一个笑容来:“大王,奴家给您端碗醒酒汤来。”说着,便要开门出去。 哈云王扑过来拦住她,楚宫央只好退到一边去,哈云王指着楚宫央道:“小美人儿,本王出去找李尚书有点事,你先在这等着。” 楚宫央心中一个大石头落了地,笑道:“好好好,奴家在这儿等大王。” 见哈云王走了,楚宫央忍不住差点被自己刚才的言语酸到吐出来,都是那该死的言子玉,害自己在这儿说些个违心话。 算算日子,自己离开西商已是第四天了,半月之期已经快过去三分之一了,什么时候能给言子玉帮完这个忙啊! 第二十七章 玉瓶是假的 次日一大早,楚宫央便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楚宫央推开窗子,听清这声音是来源于自己昨晚和言子玉偷换瓶的库房处。 昨晚那些守门的侍卫被言子玉不知用什么东西迷/晕的,今日一大早,肯定是昨晚知道有人来打飞雪玉瓶的主意了。 如此一来,哈云王要是检查玉瓶,岂非会发现那玉瓶是假的了?那言子玉的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楚宫央皱了眉,百思不得其解言子玉到底是要怎么做。 库房这边,冀国李尚书与哈云王带着一干人在这儿检查库房中的货物,哈云这次带来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哈云王手下副使指挥着手下侍卫:“你们仔细查看。” 哈云王则和李尚书跑到盛装飞雪玉瓶的九龙宝箱前,李尚书略带歉意的道:“大王,快看看飞雪玉瓶还在不在。” 哈云王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脱了鞋子,取出钥匙,打开九龙宝箱。 “这九龙宝箱是我哈云的宝物,除非特制的钥匙,否则没有人能够打得开。”哈云王向李尚书说道。 李尚书点头附和:“哦,原来这就是九龙宝箱啊!” 九龙宝箱被完全打开,里面躺着两只清透雪白的玉瓶,哈云王眉头舒展开,脸上也有了笑意。 李尚书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玉瓶还在,想来是贼人没能打开这九龙宝箱。” 哈云王仔细瞧近了瓶身,笑意顿时全消,指着玉瓶大惊失色:“这,这,这玉瓶是假的!” 李尚书心底刚落下的大石头又提了上来:“什么!大王没有看错吗?这玉瓶是假的?” 哈云王怒道:“本王怎会看错,这玉瓶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玉石所仿造的赝品!昨夜,一定是有人调换了玉瓶!” 李尚书心中暗暗慌张,开始盘算起来:这玉瓶乃是要送到京城进献给皇上的贡品,现在却在自己迎接哈云使者的地盘上把玉瓶给丢了!这保护贡品失责之罪,可是自己承受不起的啊! 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这玉瓶从哈云而来,一直到这里都没有被打开过,钥匙又是由哈云王亲自保管,谁也没有见过这九龙宝箱里的玉瓶是真是假,此刻哈云王一口咬定玉瓶被人调换,可也保不准这玉瓶本事就是假的。 想到这里,李尚书心底冷笑一声:一定是这样!哈云本就没有诚意来与冀国结盟,而那飞雪玉瓶毕竟是哈云的镇国之宝,哈云怎会心甘情愿割爱,所以拿出这个假玉瓶,闹出这样的事来,无非是想借这个理由,将结盟一事作罢!名正言顺的达到他们本不想结盟的目的。 于是面上故作歉疚:“大王,额,本官一定会为大王找出偷换玉瓶的贼人,给哈云一个交代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哈云王听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一甩袖子:“好吧!既然飞雪玉瓶是在驿馆丢失的,你们自然是责无旁贷,本王姑且等你几日将玉瓶找回来!” 哈云王副使过来行礼道:“大王,其它的珠宝都还在,没有,一件,丢失的。” 哈云王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李尚书的手下道:“大人,咱们该如何给哈云查玉瓶丢失一事呢?” 李尚书不屑道:“查什么查!这件事要么是意图破坏此番结盟之事的有心人所为,要么就是哈云自己故意所为!不过本官看,这驿馆和这永禾镇守卫森严,根本不可能是外人做的,我看八成就是哈云故意挑事!” “是,卑职明白了。” 整整一天,李尚书只是派人随便找寻找寻,敷衍了事,哈云这边着了急,自己派人追查玉瓶之事。 “大王,就算贼人偷取玉瓶,可也是打不开九龙宝箱的啊!您想想钥匙是不是被人动过?” 哈云王看看副使,这一句话倒提醒了他,他回忆一番,眯起了眼睛:“本王知道了,那舞姬是冀国那边的人,故意献舞得本王赏识,联手盗走玉瓶。” 副使听后瞬间明白:“那舞姬是他们冀国的人,我早就说过冀国根本不屑与咱们结盟,他们使出这样恶毒的手段就是摆明拒绝咱们。” 哈云王也想到是这样,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平素虽好色猥琐,但遇事还是镇静沉稳的。 于是在副使耳边吩咐了几句,副使依言退下照办。 第二十八章 中了醉春香 布置精美的房间内,楚宫央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方才想出去,却被门外侍奉的丫鬟拦了回来,说哈云王一会儿便会回来,让姑娘在此等待。 说罢,还在房间里点燃了安神香,楚宫央只觉得那香气是清淡的香味,还蛮好闻的,也就没在意。 不多时候,哈云王喝了些酒,晃晃悠悠的回到房间,一进门,乐呵的看着楚宫央,醉醺醺的道:“小美人儿,你还在就好。”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楚宫央想陪笑,却实在笑不出来,咧着嘴比哭还难看,哈云王走到桌前坐下,端起桌上的青玉酒壶倒了两杯酒,招呼楚宫央:“小美人儿,过来啊,陪本王喝上几杯。” 楚宫央挪步过去,想着能再把哈云王喝醉,自己便趁早溜之大吉,于是与哈云王喝上了几杯。 这酒下肚,开始还未觉有什么不对劲儿,可待得酒劲儿上来,楚宫央便感觉脑袋迷迷糊糊,半醉半醒的,脑中的意识只有那满房间香的味道。 哈云王见楚宫央迷糊了,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此刻,全无刚刚进房间来时的醉酒状态,眼中沉沉的欲望按捺不住。 楚宫央强迫自己定神清醒,这才心觉不妙,哈云王是装的! 此刻的楚宫央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想以轻功逃脱,却不料刚一起身,便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 哈云王看着楚宫央,笑意更浓,但却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楚宫央惊觉肯定是那焚香有问题! 哈云王走近楚宫央蹲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钳起她尖润的下巴:“小美人儿,这下你还想跑到哪儿去啊?嗯?” 楚宫央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想挣脱都使不出力,只能任他钳住自己的下巴,楚宫央瞬间明白了什么:“你...” 哈云王残忍一笑:“哼,跟本王斗!实话告诉你吧!本王儿时误食草药,却因祸得福,百毒不侵,你那几杯酒就想灌醉本王,真是天大的笑话!” 楚宫央有气无力:“你...装,醉。” 哈云王一笑,脸上的肉褶子都在颤抖,楚宫央觉得满脸横肉这个词就是为哈云王而造的,她忽然明白昨夜言子玉为什么问了她怎么拿到钥匙后便没再说话,原来他那时就知道了,可是他为什么又不告诉自己,难道自己被他耍了!他把玉瓶取走了,目的也就达到了,不让自己离开这里,难道是想让自己担下这偷盗贡品之罪吗? 楚宫央虽这般想着,心底却不愿相信言子玉会不管她的死活,他若是要她死,一开始就不会救自己了。 楚宫央还没想明白,便被哈云王一把拦腰抱起,楚宫央一惊,可她没有力气,挣扎不得,只得看着哈云王将自己抱上床榻。 “哈哈,小美人儿,这醉春香可是我哈云独门秘制的媚药,配上酒的话,那就更加厉害,想来过一会儿,药效就会发作了。” 楚宫央脸色一变,身体的燥热感已经在蔓延,可她的背脊,却生出一阵冷寒。 哈云王垂涎的盯着楚宫央,因为媚/药的作用,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白净的脸上浮出这几朵红云,在哈云王的眼中,身下之人更显娇媚。 手指不禁伸出抚摸楚宫央的脸颊:“小美人儿,告诉本王,你的同伙们将飞雪玉瓶弄到哪里去了?你要是不说,今日可就走不出这永禾镇驿馆了。”他一边威吓,一边流恋的抚摸楚宫央的嫩滑的脸颊。 楚宫央咬了唇,胃里直翻腾,好不容易有力气撇开脑袋,却被哈云王又扳回来,哈云王见楚宫央一脸的嫌恶,心中莫名起了火:“小美人儿,你再不说,醉春香的药效发挥了,你可就逃不掉了。” “我、不、知、道!”楚宫央咬牙切齿,恨自己怎么那么没用,居然栽在这个老色鬼的手里! 可心底却有一丝害怕,要是被他给...她可怎么办呐!言子玉,你跑去哪里了,还不来救姑奶奶! 想到言子玉,她自己还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么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可是,他好像是唯一能来救自己的人了... 哈云王手指向下游走,来到了楚宫央的衣带处停了下来:“小美人儿,你假扮舞姬,灌醉本王,偷换玉瓶,联合李尚书,不就是想断了哈云与冀国结盟吗?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哼,你们冀国既然根本没这个诚意,何苦多此一举,直接跟哈云说了便是!” 楚宫央一愣,嗯?难道他以为自己是李尚书派来的人? “我只负责偷钥匙,李大人也没让我知晓那玉瓶去了何处啊。”楚宫央顺着哈云王的意思说道。 可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哈云王,她的外衣被哈云王一把扯了下来,楚宫央心头一惊,自己说错话了?没有啊。 其实哈云王不是为她这句话,而是身体早就按捺不住,身下的美人儿太吸引人,哈云王身体的某处早已起了反应,此刻再也忍耐不了了,只想将身下之人占为己有。 楚宫央也感觉到了哈云王的异常,心里无比慌张害怕,可这副可人怜的模样,殊不知却是更加的吸引了哈云王的视线。 腰间一松,楚宫央的腰带已被解了开来,楚宫央心下一沉,完了完了,言子玉,你死哪去了! 哈云王脱衣的速度极快,楚宫央再一看他时,他已经光着膀子了,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身上的赘肉似乎能挤出肥油来一样,这样的人是怎么练出那么高武功来的?楚宫央差点儿哭了出来。 然自己身上一凉,楚宫央的心也凉了半截,她的衣服裙子已经被撕扯开扔在了地上,只剩下绯红的肚兜和裘裤,哈云王的眼睛都直了,身下之人,纤弱的肩膀,修长的美腿,无一处不在刺激着哈云王的视觉神经。 好像此刻中了醉春香的人是他自己,小腹冒出一团无名之火,只有身下的人儿才能将其熄灭。 他的手伸向了楚宫央的肚兜,楚宫央浑身打了个冷颤,无奈身体没有一丁点儿力气,眼看肚兜就要被他扒下来了,楚宫央索性心一横,闭了眼咬了牙不再做无谓挣扎。 哈云王见美人儿倔强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心中的欲望犹如被火上浇油,直接拽下了自己的裤子,压低身子,向身下之人凑近。 忽地一声响动,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动作流利迅速,手中的寒剑直接刺向哈云王背部,哈云王也感觉到了杀气的传来,可却为时已晚,他满心都是身下的美人儿,此刻想反应已来不及,刚刚转过来的身体,便被一剑刺穿了心脏。 他脸上尽是震惊,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想到过武艺高超、内功雄厚的他会被人一剑贯穿心脏,甚至连还手都没来得及。 滴滴鲜血落在楚宫央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楚宫央也是惊住了,可心中却莫名的有着一丝欢喜,他,终归还是来了。 哼,想他干什么!不都是被他害得吗! 言子玉手中的剑并没有被拔出,而是插着哈云王的尸体一起倒在床角,他的眼睛都还没有闭上,肉滚滚的身体都是鲜血,显得恐怖极了。 言子玉的视线转向楚宫央,他戴着银色面具,眸子里森冷无比,刚刚又杀了一人,楚宫央觉得他比哈云王还恐怖。 忽然想到自己现在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忙将头转向床的里侧,眼泪却在这时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可自从认识言子玉,不是被他欺负,就是因他被旁人欺负,楚宫央这些年几乎都不曾哭过,即使在祁国时被人欺负也没有,更不曾在荣轩面前哭过,因为那是她的仇人,在仇人面前哭是软弱的行为,而如今,却在这个人面前哭了出来,实是委屈之极才会如此,可她不知,那眼泪,被谁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田。 第二十九章 吻美人一口 言子玉哈腰从地上捡起一件外衣,裹在楚宫央身上,随后,一把将她扛起来,搭到肩膀上,像扛米袋一样出了这间房。 脚下发劲,运起轻功稳步前行,可夜间有微凉的细风,透入楚宫央的肌肤里,冷的她不停的打冷颤,可被冷风一激,倒是让醉春香的作用减弱了不少。 待得出了镇子,言子玉将事先准备好的马牵出来,见楚宫央畏冷,便将楚宫央侧放到马背上,让她侧身坐在上面,他自己则跨上马,将楚宫央搂在怀中。 他一身夜行衣,尚未穿其它可以脱下来的外衣,又没有披风,只能将她揽在怀里,让她暖和些。 马跑的比较快,楚宫央略微感觉有些颠簸,这时言子玉抽出一只手,将她搂的紧一些,他不是有多么体贴,只是怕她掉下马去耽误自己的赶路时间。 可这一动作,楚宫央挨得他近了,呼吸中都是言子玉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夹杂着微微苦涩的药草味儿,让楚宫央身体燥热起来,她中的醉春香此刻已经开始发作了,身体外面是冷的,可身体里面却如一阵阵热浪在翻腾。 楚宫央稍稍抬起头,言子玉衣服的领子并不高,露着洁白的脖颈,楚宫央渐感恍惚,唇焦口燥,强行使出点力气,扯着脖子撅着嘴,向言子玉脖子而去。 本来她还没够到,言子玉感觉到她在乱动,低下头去看她,这一低头,脖颈处正好碰上了楚宫央干燥的唇。 言子玉眼神一凛,伸手将她的脑袋按下去,冷声喝道:“老实点儿!” 楚宫央触碰到他光洁的脖颈,身体像被电击了一下,酥酥/痒痒的,正准备亲上去时,被他这么一喝吓了一跳,但也恢复了些许神志。 又羞又臊的窝在言子玉怀里,耷拉着脑袋再也抬不起来,心中暗自悲鸣,楚宫央,你丢死人了! 夜色暗沉,只一轮残月挂在夜空中,偶有墨色薄云飘过,显得孤冷寂寥。 林子里除了夜莺蝉鸣,便只是嗒嗒的马蹄奔跑的声音,过不多时候,楚宫央的药劲儿又上来了,身体里似有火苗儿在四处乱窜,而这时,却恢复了少些力气,楚宫央忍不住伸手扒拉衣服,一瞥之下,又看见了自己脑袋上面那优美的脖颈。 楚宫央神思迷乱,鼻息间尽是男子的气息,彻底让她无法控制,还未等言子玉发觉,便伸手抓住言子玉的衣领,朝言子玉的脖子一口吻了上去。 言子玉彻底怒了,勒马停住,翻下马身,将楚宫央拖下来,拖拽到一旁的小河边,将她的脑袋按进河水中,楚宫央立马清醒了过来,双手乱舞着挣扎,言子玉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揪出水面,怒气沉沉的道:“清醒了吗!” 楚宫央连连点头,却扯得头皮疼,言子玉松了手,又将她扔到马上,这一次,不是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而是像驼麻袋一样将她的身子搭在马背上,扬鞭催马,马这一奔跑起来,颠的楚宫央肚子直痛。 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楚宫央已经快把五脏六腑颠碎了,言子玉将她拉下马,楚宫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她呲牙咧嘴。 言子玉当做没看见,扛起她进了落玉楼,走上二楼,将她扔进浴盆中,扯下裹着她的外衣,随后,一桶冰凉的冷水顺着她的脑袋浇了下来。 “啊...啊...”楚宫央双臂环着自己的身子瑟缩在浴盆中,冻的嘴唇都紫了:“言子玉,你有毛病啊!” 言子玉将一桶冰水全部浇完才停了手,将水桶放在地上,楚宫央就只穿了件肚兜和裘裤,被这一桶冰水全部打湿了贴在身上,湿透的秀发披散在光裸的玉背上,几道水痕顺着发丝滑落,肚兜被哈云王扯的有些松,酥/胸半露,脸颊因为媚药的作用泛着粉红色,此时的楚宫央,明显是在诱/惑男人的视觉神经。 她坐在浴盆里直打冷颤,心中那团火却被这冷水熄灭了不少,言子玉冷眼打量她,眼中却并没有任何的情/欲,楚宫央用双臂环住自己的身子,护住外泄的春光,可此时此刻,这熟悉的浴盆令她想起了某些事情... 楚宫央抬头看看言子玉,眼中流露着一丝复杂的异样,言子玉忽地也想到了什么,忙将头扭到一边。 楚宫央被醉春香折磨的神思混乱,开口便是嘻哈的市井语调:“言哥哥,你腿真白!” 这话一出口,言子玉猛然转过头,眼神骤冷,手搭在浴盆的边缘,身子向楚宫央逼近过来:“你、说、什、么!” 楚宫央完全没意识到危险,不怕死的借着那股子迷糊劲儿道:“我说你的腿白,而且又长又白,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嘿嘿嘿嘿...” 言子玉差点儿吐血,这世上真是什么怪事都有,居然在他泡药浴时横空飞来一个女人,撞碎了窗子掉进自己的浴池中!可更令言子玉无奈的是,这个女人不仅胆大妄为的去侯爷府偷东西,此刻还能这样不羞不躁的谈论男人的腿!她究竟是个什么生物? 其实这都是楚宫央在正刑司学来的,也不能说是学来的,只是“耳濡目染”,整日和一群狱卒、罪犯打交道,听到的,尽是些市井混混的言语,所以,久而久之,说话也就“百无禁忌”了。 言子玉晃神儿间,楚宫央醉春香的药劲儿又蔓延上来,她的意识又渐渐恍惚,她的眼前世界只有那张俊美的脸,那双红润的唇,迷蒙中,肢体早已被醉春香所支配,身体的炙热令她再也不能忍受。 于是,神志不清的状况下,她猛地向前前倾身体,右手环上前面之人的脖子,覆上了那刚刚期待已久想要去吻的唇。 言子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这一动作惊的呆住了,唇吻相触间,似乎自己也中了醉春香动弹不得,连挣脱都忘记了,鼻息中只有那阵阵女子身体的幽香,耳畔只有那女子细细的娇喘声。 那一吻,那样轻,那样柔,却又急迫的想要撬开他的唇,霎时间,他似乎连怎么呼吸都记不得了,只是心中莫名的贪恋这柔情,不愿拒她而去,只想就此沉沦。 可脑海中猛然闪现出那人的脸,言子玉瞬间惊醒,使出不小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女子,楚宫央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后脑勺一头磕在了浴盆的边缘。 言子玉呼吸急促,慌忙退到一边,楚宫央捂着后脑勺慢慢坐起身,清醒过来的楚宫央回想起刚刚那一幕,恨不得找个地缝儿赶紧钻进去,偷偷瞥了一眼言子玉,见他脸颊竟也微红,只是靠在一旁的桌案上不知在想什么。 言子玉也会脸红啊!楚宫央忍不住笑了出来,言子玉怒道:“你笑什么!一个姑娘家,也不知羞耻!” 楚宫央顿时比他还气愤,姑奶奶要不是中了醉春香,会失去理智亲你丫的! 言子玉拂袖下了楼,楚宫央爬出浴盆,奇怪自己怎么恢复了体力,她不知道那醉春香作为一种媚药,在刚中毒时会全身酸软无力,可发作后,便会恢复体力,她也没工夫理会这些,忙擦擦身上的水,钻到被窝里去暖和。 第三十章 如此解毒法 言子玉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回来,一上楼,便见到楚宫央如梦如醉的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她一抬头见到言子玉,鼻子里哗的一下流出些许液体,楚宫央用手一抹,吓了她自己一跳。 她居然在流鼻血! 要不要这么丢人!要是被尤允承和风阿六知道,她会不会被他们笑死,居然看见男人流鼻血!虽然这个男人蛮好看的,可是也不能就刚刚吻了他一口,就这么想念吧! 估计连从不笑的霍飞尘都会被她的所做所为破天荒的笑出来。 言子玉知道她体内的醉春香要是再解不了,她就会血脉贲张而死,流鼻血只是前兆而已,但嘴里仍然想要讽刺她几句:“这么喜欢爷?才半个时辰不见,竟到了流鼻血的地步了?你若是说句软话儿,爷可以发发慈悲帮你解了那媚毒!” 他说完,还故意轻浮的朝楚宫央笑笑。 楚宫央往回抽抽鼻血,赏了他一个白眼儿。 言子玉也不打算再逗她,于是将手中的一碗汤递给楚宫央:“喝了吧!” 楚宫央犹豫半天才接过来,看了看那碗中的液体,黄不拉几的,再闻一闻,嗬!好臭! 楚宫央皱了眉,捏着鼻子问道:“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难闻!我才不要喝。” 言子玉不屑的转身坐到椅子上:“你要是不想血脉贲张而死,或者是不介意在爷面前上演春/宫图,可以不喝!” 楚宫央努努嘴,她可不能现在死了,她还有好多事没做呢,不就是喝药吗,难喝总比死了好,于是一仰头,将碗中液体尽数灌进嘴里,因为太难喝,她强忍住呼吸直接咽下肚中。 只是刚一下肚,胃里便翻江倒海,忍不住呕吐之感,强捂着嘴才没吐出来,那东西又臭又骚,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这什么啊?”楚宫央忍住恶心问言子玉。 言子玉淡淡回了她一句,却令楚宫央欲撞墙去死:“马尿。” 什么! “呕...” 这“马尿”二字一出,楚宫央再也忍受不了,将喝下去的“汤药”连连呕了出来,言子玉厌恶的皱着眉头:“你恶不恶心!” 楚宫央五官都扭曲了:“言子玉,你个龟孙。” 言子玉却笑了,一副孩子气报仇得逞的表情,这个死女人,看他洗澡,又敢趁他不注意亲他,这下可算整治了她。 “喂,丑女人,你可别小瞧这马尿,这可是唯一能解醉春香的解药啊!” 楚宫央刚想继续骂他,一口“汤药”又吐了出来:“言子玉...” 言子玉打断他,笑容竟近乎妖冶,但说出的话句句浪荡轻浮:“干嘛总是叫爷的名字!你不会是爱上爷了吧?那你大可以告诉爷,爷又不是那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虽然你姿色平平,不过爷还是可以勉为其难接受的。” 楚宫央气鼓鼓的瞪着他,胃里一阵恶心,又呕出不少,言子玉看了装作似乎不太理解的样子:“至于吐成这样吗?” “还不都是拜你所赐!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你,亏我还指望你来救我。”楚宫央恨恨的道。 言子玉微微一怔,本来他曾以为她会自己离开那儿,可她竟一直听自己的话老实的呆在那里,她在要被人侮/辱时,心里想的人居然是自己!居然想着自己能去救她!可自己呢?自己就在窗外,却没有早一点去救她。她就那么相信自己吗? 他忽然想起那日悬崖下她笑着对自己说“我信你的”,因着这句话,言子玉心里有了一丝歉疚,但面上仍不肯认输:“哼,我只说让你给爷办件事,又没说会去救你,还有,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将希望寄托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楚宫央嘴上也不罢休,叫嚷道:“那你怎么还来!有本事你别来啊!” “爷本来就要杀哈云王,只是顺便罢了。”言子玉竟第一次这样跟人拌嘴。 楚宫央冷笑:“你早就知道那屋子里有醉春香,因为你根本就是一直在那里的!你只是在等待机会,因为你根本打不过哈云王,只是想等他疏于防范之时再下手!你个奸诈小人,不过是在利用我,哼。” 事情虽然被戳穿,但言子玉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利用!这人与人之间不就是互相在利用吗?可这女子倒也不笨,居然知道了这一切。 “爷还活着,他却死了,你说谁打不过谁?”言子玉冷言冷语的道。 楚宫央上下打量他几眼,极为不屑的重重“哼”了一声。 “你给爷打扫干净了!要不休想指望爷去救你嫂嫂!”言子玉指着她吐的一地秽物语气阴沉的说着。 次日一大清早,果然传来了驿馆那边哈云王惨死、以及哈云和冀国决裂的消息。 听说哈云王死的很惨,身体光/着,心脏插了一把剑,血流了一身,眼睛还突兀着,模样能吓死人! 一国之君惨死别国驿馆,此事一出,李尚书一下子慌了神儿,这哈云王死在了自己的地盘上,造成两国决裂,这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那副使见到哈云王心口插着的剑,竟是接风宴上那侍卫表演舞剑时所使用的剑,副使又怒又恨,当日便将哈云王的尸身葬入棺椁,片刻没有耽误的抬着棺椁返回哈云。 李尚书心下一狠,想要杀了哈云这次所有的来使,可哈云竟也早有准备,竟暗中派了许多的官兵在永禾镇附近埋伏,以便在出事后接应,这下一来,冀国和哈云的关系更加无法缓和。 落玉楼中,楚宫央坐在床边盯着言子玉,懒洋洋的嘲讽道:“奸计得逞了!” 言子玉白她一眼,沉默半响才道:“你不说给爷准备豪华马车和千里马吗?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楚宫央咬牙切齿,可不敢耽误了救月娘的时间,只好愤愤的出去找马车,言子玉嘴角弯出一抹笑,笑过之后才募然发现,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出来了? 第三十一章 投宿荒野店 一辆豪华马车行至在林间道路中央,在马车后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一道紫色的女子身影侧出半面身子,目光一直望着渐渐远去马车,右手中持着的峨眉刺在阳光下闪烁出刺目的光辉。 宽敞明亮的马车里,言子玉依靠在软榻上,眼睛闪着琉璃的光芒,向坐在一旁的玄衣女子问道:“你嫂嫂得了什么病?” 楚宫央道:“不是病,是中了毒。” “哦,那是什么毒?” 楚宫央看着他道:“七日消魂散,不过,她已经服了虎狼草。” 言子玉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眼前这个不明生物加白痴,她都不早些问问自己能否解了这毒,便先为自己做起事来,她就不怕到头了一场空? “那我要是救不了呢?”言子玉试着问道。 楚宫央这才想起来她忘记了什么事情,是啊,要是他解不了此毒该怎么办呐?她直愣愣的瞅着言子玉,半天没说出话来。 言子玉颇有意味儿的笑了,楚宫央看出这家伙是在唬弄自己,于是板起脸来道:“你要是救不了,我就杀了你!然后再在草原上随便挖个坑儿,保证让你入土为安!” 言子玉食指卷起一缕头发,装出很认真的模样点点头:“嗯,算你有良心,没让爷暴尸荒野。” 楚宫央扬扬脑袋,简单的马尾辫儿随之晃动,配上俏媚的瓜子脸,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气韵。 言子玉一股疲倦之意袭来,便忍不住眼皮沉重,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已经赶了一上午的路途,楚宫央也有点儿困了,可是马车上唯一的软榻被言子玉霸占了,楚宫央只好掀开窗帘儿瞧着沿途景色。 又赶至半个时辰的路程,楚宫央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里,不经意间一撇头,见言子玉那厮依靠在软榻上竟沉沉的睡着了,他呼吸细细平稳,容颜安静宁和,月牙儿般的睫毛弯着恰到好处的弧度,路上偶有的颠簸竟也没震醒他。 属猪的吧! 楚宫央白他一眼,可却忽然看到他的额头上泛出几颗热汗,其时已经入夏,这中南地区又恰是炎热之际,楚宫央将窗帘儿卷起来,让细风进入马车,不至于那么闷热。 她看着言子玉,脑海里忽然出现那敖包上静静熟睡的白衣少年,楚宫央凑近过去仔细瞧着,可时间已经过去九年了,哪里还能看出当年的少年模样来。 楚宫央略微的有些失望,却还是掏出手帕,想将他额头上的那几颗晶莹水珠擦去,可没想到,刚一碰到他的额头,手腕处就传来一股剧痛。 “哎,哎呀...”楚宫央忍不住叫了两声,言子玉看清眼前之人,才松了手,可脸色却阴狠下来,楚宫央捂着被言子玉紧攥而勒出红印的手腕嘴里不停埋怨:“干什么啊!我就想给你擦擦汗,你还以为我偷袭你啊!不识好人心!防备心怎么那么重!” 言子玉却问道:“我睡着了?” 楚宫央没好脸色:“你睡着了和没睡着有什么区别啊!谁还敢伤你啊!” 言子玉脸有愠色,但嘴上却不肯说一句道歉的话,只是心中不禁纳闷,他向来不会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睡着,怎么今日竟睡了大半个时辰?虽然觉得奇怪,但不知为何,和这姓楚的在一起竟是从未有过的放松、踏实。 他将目光望向窗外,和煦温暖的风吹拂过面,舒适而且惬意,但这样的日子又能持续多久呢?他和她,终归是两个世界的人。 金色的阳光洒在树叶上,将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路过至一处林间客栈时,言子玉突然对外面的车夫道:“停车吧,今晚我们在这儿住。” 车夫愣住了:“公子,这天色还早着呢,完全可以在天黑前赶到前面的镇子上,到时候再住客栈不是更好。” 楚宫央也道:“就是嘛!这太阳还没下山呢,去到镇子里住好的客栈,你放心,住宿费我全包!”然后对车夫道:“别听他的,继续走!” 言子玉瞪她一眼:“我说在这里住,就在这里住,要不爷就不去了!” 楚宫央无可奈何,只好顺着他:“好好好,就在这里住。” 三人下了马车,车夫将马车迁到一旁,楚宫央和言子玉走进客栈里面,楚宫央在嘴里直嘟囔:“放着好地方不住,非住这个荒村野店。” 言子玉也没理会她,客栈极为简陋,仅有两张木桌和几把凳子,地面上的地板一走起来都发出吱吱的响声,这里平时来往的都是一些江湖过客,赶路累了之时歇脚喝茶的地方,而在此刻并没有任何的客人。 掌柜的和老板娘挤眉弄眼的从后屋出来,老板娘笑着道:“两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言子玉道:“住店。” 掌柜和老板娘从二人一进门就打量着他们,一看衣着和外面的马车便知是有钱人,于是乐哈哈的道:“二位里面请,我给二位收拾个好的房间,二位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 言子玉看向刚从门外进来的车夫,对老板娘道:“给他一间房。”随后,又看看楚宫央:“我们要一间房。” 楚宫央刚想反驳,却被言子玉的手在后腰处掐了一下,然后未等楚宫央再说话时环住了楚宫央的肩膀:“走吧,夫人。” 楚宫央被他的箍着肩膀带进房间,一进房间后,楚宫央挣开他的手臂:“你干嘛!谁要和你住一个屋子!” 言子玉却一手捂住她的嘴:“你安静一会儿不行啊!” 楚宫央掰开他的手,气呼呼地道:“你又要玩儿什么样?” 言子玉斜睨她一眼,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来:“你急什么,爷这么做自有爷的道理,而你,只能服从。” “你是我主子啊?我还要服从你!”楚宫央对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 言子玉淡淡一笑:“你要是愿意做我的小奴隶,爷就勉强收了,虽然笨手笨脚的,不过用来暖床还凑合。” 楚宫央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哼”了一声坐到暖炕上去。 天色渐暗,楚宫央困意袭来,哈欠不断,言子玉道:“你困了就睡吧。” 楚宫央实在招架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躺到炕上睡了起来,只是炕太硬,有些硌得慌,实在睡得不怎么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宫央忽然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而且那人还搂着自己,楚宫央瞬间被惊醒了,睁眼一看,却是言子玉,她本能的踢了言子玉一脚:“你个大色狼!你要干嘛!” 言子玉冷不及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在了膝盖上,后劲儿竟隐隐作痛,言子玉扳回她的身子,继续搂着她:“闭嘴!睡觉!” 楚宫央却不停挣扎:“我可没答应给你暖床,你给我起开,要不我喊人了!” 言子玉皱了眉:“你再不老实,我就点了你的穴道!” “你敢!你想点也得有这个本事!”楚宫央也不示弱。 这时,窗子处忽然传来一点儿动静,楚宫央惊觉的看去,言子玉却将她按在炕上:“嘘!” 两人彼此脸对着脸,温热的呼吸气息拂在对方脸上,竟有些燥热,她知言子玉另有意思,便没再做声,只是低声问道:“出什么事啦?” 言子玉看看她,却没答话,楚宫央也闭了嘴,窗外的响动也没了,言子玉不动,楚宫央也不敢动,持续了一会儿,身子都已经僵硬了,楚宫央不知出了什么事,只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第三十二章 算是除民害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纯净,清爽,想起那日被他从哈云王那里救出来,也是跟他这样近的距离,楚宫央脑中一混沌,竟将脑袋贴在了言子玉的胸前,言子玉小声冷喝:“把你脑袋拿开!” 楚宫央耍起了赖:“是你搂的我。” 言子玉懒得和她废话,楚宫央却喃喃道:“我以前认识一位朋友,他也穿白色的衣服,脾气也跟你一样坏,后来他不知去了哪里,我再也没见到他。” 言子玉饶有兴致:“你想说什么?” 楚宫央将脑袋移走:“你想多了,你才不会是他哩!”她想起那少年,嘴角露出了笑:“他的眼神和气质,都是清澈、纯真的,才不像你,阴森森的!” 言子玉冷笑,门外突地一声响动,言子玉一下坐起来,楚宫央也忙跟着坐起来,可这一起来不要紧,差点儿吓走楚宫央半条小命儿,门缝中,赫然爬行过来一条毒蛇,那蛇游走极快,张开大嘴,猛地朝二人袭来。 “啊!蛇!”楚宫央大叫一声,随即眼前一黑... 言子玉刚想起身去杀了那条蛇,却忽然怀中多了一个不明物体,他低头一看,见楚宫央双目紧闭的倒在了自己怀里。 言子玉叹口气,右手将她揽到身后,左手则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一剑下去,准确无误的刺在了那毒蛇的七寸之上,那蛇登时颓然软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 斩杀完那条毒蛇,言子玉看看倒在炕上的楚宫央,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伸出大拇指按在她人中处,楚宫央“嗷”一声惊叫着醒过来,手脚乱舞,紧紧抱住言子玉的腰,嘴里还不停的喊:“啊,蛇,蛇!啊...” 言子玉顿时对这个女子彻彻底底的无可奈何了,自己怎么认识这么个女人? “你比蛇还缠人!” 楚宫央猛地清醒过来,忙松开搂着言子玉腰的手,尴尬的龇龇牙,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是独独怕蛇这种动物,只因她小时候被蛇咬过一次,那蛇虽无毒,但腿还是肿了好几天,愣是半个月没下床。 自那以后,她便怕极了蛇,此刻这毒蛇张着大嘴冲自己咬过来,所以才会被吓晕过去。 死言子玉,非要住到这个破客栈来,大晚上的还有毒蛇! 心里正埋怨着他,言子玉却突然走到房门右侧处,顺着门缝向外面张望,楚宫央好奇,也跟着下去,言子玉手中拿着那条死了的蛇,楚宫央赶忙离他远远的,跑到房门的左侧。 这时,只听房门外有一男一女在悄声说话,那女的声音道:“刚刚那女子叫了一声后便没了动静,想必可以了吧!” 男的声音道:“嗯,走,进去!” 楚宫央一听“进去”这两字,忙缩回脑袋,房门被一点点推开,两人的身子被隐于门后,一男一女走进来,却正是那客栈的掌柜和老板娘,二人见炕上竟没有人,刚心生奇怪之际,言子玉突然从门后出手,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手中的毒蛇身子一甩而出,直接绕上了那男子的脖子。 “啊!”男子被勒的满脸通红,他身旁的女子快速出手朝言子玉飞来数枚暗器,楚宫央掠过去,一个转身,将那女子掷来的暗器悉数接在手里,然后故意气那女子,将接下来的暗器在女子眼前晃了晃。 “还给你!”她晃了两下,突然又将手中的暗器飞向女子身上,那女子闪身一躲,楚宫央留了一手,没将暗器全部掷出去,而是分了两次,那女子只顾得躲避第一次的飞来暗器,却被第二次的飞来暗器打中。 楚宫央笑了笑:“跟我玩儿暗器,切!” 言子玉道:“看来你也不止暖床这一个用处。” 楚宫央“哼”了一声,下一秒,却被言子玉拽到身后,楚宫央还没搞明白发生的什么,言子玉手中的软剑已经插在了那男子的腹部,他袖子里的滑落出一个瓷瓶,掉在地上,流出许多黑绿色的毒液。 “好啊!还敢偷袭啊!”楚宫央上去在那男子胸前踹了一脚,男子的身子登时离开软剑,倒在地上。 那女子见自己的相公被杀死,大喊一句:“当家的!”再抬头看看楚宫央和言子玉,眼中猩红,咬牙切齿的道:“我跟你拼了!” 她话音刚落,楚宫央只觉眼前剑光一闪,那女子便没了动静,一道血痕从脖子的肌肤处绽开,接着,也倒在了地上。 言子玉收回手中的软剑,直接跨过两人的尸体,朝外面走去,楚宫央忙跟上去:“他们,他们,干嘛要杀咱们啊?又是你的仇人哪?” 言子玉冷着脸,走到后屋,将帘子一掀开,楚宫央伸脖子瞧去,屋内竟堆着许多的白骨和未处理的人肉。 楚宫央脸都绿了:“咦...这是个黑店哪!” 言子玉这时才道:“这家客栈用毒蛇毒死客人,在将那些中了蛇毒而死的客人的尸体剁成肉馅,包成毒包子,然后再给过往的客人食用,如此循环,来取得客人身上的财物。” 楚宫央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么害人的办法,半天没说出话来,言子玉走到另一间屋子,开门一瞧,那车夫早已不见了踪影。 “啊!他是已经被剁成馅儿了?还是跑了?” 言子玉道:“应该是听到刚才的打斗声溜了。” 楚宫央忙跑出去,见马车什么的还都在,心里才舒了口气:“还好,马车还在。” 言子玉也走出来,楚宫央转身问他:“你之所以要在这里住店,其实早就知道他们这是个黑店,所以特意来的对吗?” “嗯。”言子玉随意应了一声,拿出手帕将软剑上的血擦净,楚宫央眼球转了转:“哎呀,我们这可是为民除害了啊!” 言子玉抬头看看她,嘴角露出一抹莫测之意:“算是吧!” 啊?算是?本来就是! “走吧!”言子玉说完朝马车走过去,楚宫央也跑过去:“哎呀!那车夫跑了!谁来驾车啊!” 言子玉上了马车,回头淡淡一句:“当然是你了。” 楚宫央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言子玉已经坐到马车里,反问一嘴:“难不成是我?” 楚宫央无语,只好跳上马车,拿起缰绳,闷闷的道:“当然是小的来赶车了。” 言子玉嘴角弯了弯,仰身躺在软榻上。 第三十三章 解毒反被噬 “你走的稳一点儿不行啊?”言子玉倚在软榻上,语气慵懒的道。 楚宫央心里直咒骂他,嘴上道:“这路不好走,稳不了。” 言子玉冷哼一声:“你倒会找借口!”言子玉向窗外看去,此刻已到了草原边际,一片绿色平原,远远一望,与蓝天接壤,视野的开阔,瞬间令人的心也开阔了。 “你是西商人?”言子玉向驾车的楚宫央问道。 楚宫央回道:“是啊。” 言子玉眼波一转,却没将下面的话继续问出口。 碧绿海洋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土堆”,言子玉知道,那是蒙古族人奉若神明的“敖包”。 几处洁白的蒙古包映入眼前,楚宫央将赶马的速度降下来,回头冲言子玉笑道:“马上就到了!” 马车停在了一处修建的比较豪华的蒙古包前,楚宫央跳下马车,揉揉肩膀:“啊,终于到了,累散我了。” 言子玉下来马车,正准备与楚宫央进去的时候,里面走出一人,楚宫央一见来者,便喊道:“二叔,我把神医请来了!” 温斯年忙快步走过去:“清城,你回来了。” 这句话一出口,楚宫央身后的言子玉呆愣了一瞬,脑中不停闪出那两个字:清城。 曾几何时,圣洁的月湖河边,蓝天碧草间,那个活泼霸道的女孩子,红衣似火,拍着胸脯对自己道:我叫清城,你呢? 清城...她,是清城! 心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感慨,只是重重的在心底叹口气,是她又如何,她还是清城,而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 楚宫央折回来拉住言子玉的手,言子玉才猛然回过神来,楚宫央笑嘻嘻的对温斯年道:“二叔,你看,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位神医。” 随后,又对言子玉介绍温斯年:“这是我温二叔。” 言子玉拱手施了一礼:“温二叔。” 温斯年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子,衣衫如雪,丰神俊逸,当真是一表人才。 “公子不必多礼,公子贵姓?”温斯年微笑着说。 言子玉道:“免贵姓连。” 温斯年招呼道:“哦,连公子,快,里面请。” 到了毡帐中,温斯年命人倒了茶:“清城这丫头真是给公子添麻烦了,让连公子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一路劳顿,先喝口茶歇息一下。” “温二叔客气了,治病救人乃是医者职责所在,况且我与楚姑娘也是朋友,她的嫂嫂生了病,在下自然应当尽力相救。” 楚宫央在一旁听的烦躁,一摆手道:“哎呀,你们啰里啰嗦的干什么!你不用跟我二叔客气,二叔你也不用跟他客气。”朋友?尽力相救?哼,说的好听! 温斯年斥责道:“你这丫头,在客人面前也如此放肆!” 楚宫央吐吐舌头,言子玉道:“温二叔,在下既然赶来了,又听楚姑娘说她嫂嫂中了剧毒,所以,我看,还是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吧!” 温斯年本想让他先休息一下,可月娘这几日都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了,于是只好道:“好吧,公子随我来吧。” 三人走到旁边的一个毡帐中,他在楚宫央去找神医后便将月娘母子接到自己家来住,防备平时的照料。 楚宫央走在最前面,几日不见,月娘竟瘦了许多,眼眶周围一圈儿的黑青色,嘴唇干裂青紫,昏迷不醒的躺在床榻上。 言子玉走过去搭上月娘的脉搏,又检查检查她的眼睛,对温斯年道:“温二叔,她先中了七日消魂散的毒,后又服了药性极烈的虎狼草,虽将七日消魂散之毒压住了,但是她的五脏六腑已经承受不住虎狼草的腐蚀性了。” 温斯年一听:“那可还有救?” 言子玉道:“二叔放心,还有的救,只是在下要立刻为她解毒,所以请您和楚姑娘先行回避。” “好,那就有劳连公子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公子尽可开口。” “嗯,好。” 楚宫央和温斯年出去后,言子玉将月娘的身体扶起来,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一一扎在月娘身体的各大要穴之上,不过片刻,银针上已被黑色的毒液浸染,月娘眉头紧皱,发出痛苦的呻/吟,言子玉运起内力,在她背后为她注入真气,月娘身体的各大要穴得以疏通,一口黑血呕了出来,随之身上的银针全部掉落在地上。 可正是此时,言子玉突然也喷出一口鲜血,言子玉忙运气收回内力,看着地上的鲜血,不禁暗暗心惊:这虎狼草毒性竟这般烈,连自己都被其反噬! 月娘的身子斜倒在床榻上,面色渐渐缓和了不少,嘴唇也已不再是最初黑紫的颜色。 言子玉擦去嘴角的血迹,将月娘的身体扶好让她平躺在床上,这才叫了温斯年和楚宫央进来。 言子玉对二人道:“她的毒虽然已解,但身体被虎狼草侵蚀的太过虚弱,为了避免还有残余,还需要给她蒸一蒸药浴,将体内的毒素彻底排出来。” “那我这就去准备。”温斯年忙着道。 言子玉点点头:“我会写一副药方,照着上面的抓药便可。” 温斯年一脸的感激之情:“多谢连神医对月娘的救命之恩哪,我真是...” “温二叔不必客气,这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毡帘忽然被掀开,歌雅匆匆忙忙的进来,虽呼哧带喘的,但声音柔和优美:“二叔,嫂嫂怎样了?” 这歌雅是良吉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良吉和三长老战死后,便只剩下歌雅与其母亲相依为命了,前两年,她的母亲病逝后,她便一直和月娘在一起生活,说到底,月娘总归是她的亲嫂嫂。 因着腾林,楚宫央自幼便与歌雅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楚宫央此时也并不打算理会她,温斯年道:“没事了,多亏了连神医出手相救。” 歌雅抬头看向言子玉,脸不知怎地唰的一下红了,这世上竟有这般俊美的人,歌雅腼腆一笑,盈盈一施礼:“多谢连神医。” 言子玉虚扶了她一下,声音冷淡疏远了许多:“姑娘无须多礼。” 歌雅走到床榻边去看看月娘,楚宫央反射性的退到一边儿去。 第三十四章 还敢来挑衅 温斯年转身道:“那我就先去准备药浴所需的东西了。” 言子玉正准备说话,却一股血腥涌上喉咙:“咳咳...”言子玉忙用手捂住,可还是呕出了许多血来,温斯年和楚宫央一惊,忙上前扶住他,楚宫央声音焦急的道:“你怎么了?” “连公子...”温斯年也担忧的道。 歌雅见这边出了事,忙拿过娟帕递给言子玉,言子玉擦去血迹,又轻咳了几声,缓了片刻道:“没事。” 楚宫央扶他坐下来,想起那日温泉中他为她解去毒后也是咳嗽,虽然他没说,她也没问,但楚宫央心里清楚,他肯定是耗费了不少的内力。 歌雅倒了桌上的水递过去,言子玉却谢绝了,温斯年一看便知不对劲儿:“连公子,是不是你刚刚为了救月娘消耗了内力?” 习武之人,内力尤为重要,有人穷尽一生内力也无法练到深厚的地步,况且一旦损耗,也最是难以恢复的。 言子玉伸手摇摇:“不是,只是虎狼草有反噬性,是我一时不慎。” 反噬!这比消耗了内力还要严重啊!楚宫央急忙问道:“反噬?那你是不是也中了虎狼草的毒了?哎呀,你会不会...” 温斯年拍了她肩膀一下,让她闭嘴,楚宫央知道自己失言,忙闭了口。 言子玉微微一笑:“反噬之毒微乎其微,对身体并没有任何妨碍。” 楚宫央半信不信:“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楚宫央嘟着嘴,嘴里自言自语:“你还少骗我了。” 歌雅站在一旁,心中已由感激化为感动,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君子风度,不仅相貌堂堂,而且又为了救人不顾自身的安危,这样好的人,简直就是所有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歌雅在情不自禁中竟芳心暗许。 可是见他和清城...似乎颇为熟悉,不,清城是要嫁给腾林的,就算腾林成为了活死人,清城也不会抛弃腾林的,那么...歌雅想着想着,嘴角已漾开了笑容。 外面突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阿星跑进毡帐中:“二爷爷,不好了,雷原他们又来要歌雅来了!” 歌雅被其打断,一颗芳心乱成一团,楚宫央听了以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撸起袖子便道:“这帮孙子!姑奶奶还没去找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毕,掀开毡帘便出了毡帐。 歌雅又羞又急,眼泪差点儿流了出来,温斯年握住她的双手:“没事,孩子,二叔不会让雷原把你带走的。” 等众人出去后,楚宫央已经和雷原那边的人开骂起来:“雷原!你个王八蛋!敢来欺负我西商族人!姑奶奶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雷原是北岳族长查干巴拉的小儿子,被宠的骄纵无比,在北岳就是出了名的霸道,北岳族人都不敢招惹他,雷原小时候便顽劣,经常欺负清城,每次都是腾林出手将他打跑,可现在,腾林再不能保护清城了。 楚宫央看见雷原,便想起腾林,腾林,你不能保护我了,该换我保护你、保护西商了。 成年后的雷原高大威猛,穿着一身华贵的蒙古袍,粗犷而且彪悍。 他揉揉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玄色的衣衫更显肤色雪白,皮肤嫩滑的如剥壳儿的鸡蛋,随意扎着的马尾辫儿好似可爱的精灵一般。 这是雷原在脑中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形容词,他没读过几本书,只能想到这些形容来,但他霍地一下将那些想法统统赶走,不!这简直就是仙女! 对,仙女的美丽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就是仙女! 雷原饶有意味,要是能将这样的女子搂在怀里亲一亲,那简直就是世上最快活的事了!他心中流露出这样的念头,脸上便现出了猥琐下流的表情。 “清城,你可真是越长越漂亮了!不过你的紫色眸子呢?怎么消失了?害得我差点儿没认出来你!” 楚宫央恼羞成怒,这个人渣!真是死性不改! 雷原笑道:“不过没关系,你回来了正好,我就不娶歌雅了,你可比歌雅漂亮一百倍!”他说完,身后的一干人也跟着附和淫笑。 楚宫央气极,踏上前一步,一招狠厉的掌法朝雷原胸口击去,雷原顿时笑意全无,侧身欲躲过,却因动作慢了半拍儿,胸口与楚宫央的一掌擦边儿而过,雷原退到一旁,手捂着胸口,只觉传来阵阵疼痛感。 雷原拂袖怒道:“臭丫头!跟老子动真格的啊!好啊,老子就陪你玩玩儿!” 雷原劲贯右拳,反攻而去,呼地一声,袍口卷起一股疾风,楚宫央变掌为拳,对了几招,竟是结结实实的手臂碰撞之声,听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雷原也不顾及对方是一个女子,便使出平时与男子打架的力气,而更令众人惊讶的是,这数招下来,楚宫央竟面不改色。 言子玉面色淡淡的负手观看,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而一旁的歌雅和温斯年却已经紧张万分。 雷原见几招下来楚宫央都毫发无伤,一发狠劲儿,抡起劲臂朝楚宫央面上挥去,楚宫央随即弯腰一躲,雷原却趁势踢出右脚,欲将楚宫央绊倒,楚宫央凌空翻身一跃,飘飘然落在木制的望楼之上。 玄色的裙摆随风飘荡,众人抬眼望去,望楼之上的女子如同妖娆的火焰般炫目。 雷原紧随其后,蹭蹭几步跃上望楼,这望楼只是刚刚架起来,尚未完工,地基尚不稳当,两人的重量使得望楼微微摇晃起来,似会随时倒塌的样子,看的底下众人都悬着一颗心。 雷原冷笑道:“清城,你这丫头性子还是那么烈,真没女人味儿!等老子娶完歌雅,定要好好修理修理你,除除你那臭脾气!” 楚宫央怒道:“想娶歌雅,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两人又打将起来,这一晃动,整个望楼开始不断摇晃,楚宫央脚一踢,弹起一根尚未被固定牢靠的圆木朝雷原掷去,雷原闪身一躲,脚下一滑,踩偏了一下,好在其急忙稳住,才没踏空掉下去。 第三十五章 恍恍梦中人 雷原站稳后,警惕的看着楚宫央,生怕她再出什么招,楚宫央一脸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这一举,彻底将雷原惹怒了,他向来在北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北岳的姑娘都巴不得他去娶她们,可唯独这清城,他打小便想娶了她做老婆,无奈那时一直被腾林压着,终于等到腾林死不死活不活了,这丫头又不知和谁学来的武功,居然连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想着想着,雷原心中打起了小聪明,出手朝楚宫央攻来,楚宫央自是出手抵挡,可雷原这攻势是假,暗害是真,在楚宫央全神抵挡这一霎那,雷原将左手藏于袖口中做遮掩,暗运内力,左手大拇指与中指啵的一声弹出一枚石子。 楚宫央并没有看见雷原这一小动作,她只觉右脚下踩着的圆木忽地一歪,随后被雷原一掌击中左肩,右脚本就站立不稳,左肩这一受力,脚下一滑,重心不稳,顷刻间摔落下望楼。 底下众人惊呼不已,温斯年和歌雅更是吓了一大跳,雷原虽一直横行霸道,但并未闹出过人命来,而且众人也都知道,他垂涎清城美貌,一直想要娶了她,怎会想到雷原此刻为了不在兄弟面前丢面子、为了取胜,竟将清城打下望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忽地在众人眼前闪过,踏上一人的肩膀,借力跃起,将空中坠落而下的那抹玄色丽影揽在怀中。 楚宫央本已做好了摔残的打算,此刻凌空出现的一人,却将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她抬起眼皮,不禁呆愣了。 世间万物似乎已经与楚宫央无关,只有她眼前的人,那样真实,又那样虚无。 真实到她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可以闻到他身上微苦药草的芳香,可以感觉到他的发丝拂在自己的脸颊。 虚无到他好似从遥远的天际乘风踏云而来,随时随地都会消失不见,又犹如梦中幻影,只有幻象,不曾存在。 她可以看到他略为尖细的下巴,可以看到他美的宛若仙人的脸庞,甚至可以看到他清冷淡泊的气质,可是却惟独看不懂他的心...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时光似乎从未流动过,月湖河边,还是当初的那个美艳少年,还是当初那懒散顽皮的笑容。 是你吗? 不知何时,楚宫央眼眶已湿,她多想伸出手去抚上他的脸庞,问一问,是你吗? 可为何连那样的勇气都失去了? 只因为,她已不再是月湖河边那飞扬跋扈的少女了,那年少疏狂的时光已逝,又该怎样找回曾经的人呢? 雷原目光仇恨的盯着那搂着玄衣女子的白衣人,一红一白,鲜明而对立的颜色,在雷原眼中那般刺眼! 底下众人也都看的愣了,空中那两个身影,如同天人临世般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 倾国倾城,惊世绝俗! 有人为了清城脱险而放下了悬着的心,有人惊叹于二人的天姿...而立于人群中的歌雅,心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 言子玉足尖轻点,平稳的落于草地上,本想松开揽着楚宫央腰的手,却不料那厮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愣神。 言子玉在心中叹口气,伸出手在她腰间轻掐了一下,楚宫央这才回过神来,可眼睛还是粘在言子玉身上,生生的再挪不开。 雷原一声震喝,怒气冲冲的指着言子玉:“你是什么人!敢碰老子的女人!” 楚宫央这才完全醒神儿,刚想开口回骂,却听言子玉装作极为认真思考的样子,不急不缓的得出了一个结论:“在下应该是男人,难道阁下看不出来吗?” 他如此戏弄雷原,惹得众人一阵哗笑。 雷原气的肺快要炸了,咆哮道:“男人!哼!老子把你打成死人!”说罢,双手紧握成拳夹着狠辣的拳风朝言子玉攻来,言子玉一把推开楚宫央,只用单手与雷原过招。 雷原招招凌厉,似要杀了言子玉一般,而言子玉的武功套路看似柔和无力,但与雷原对招后,不仅没有招架不住的趋势,反而简单的几招反攻便将雷原逼的手忙脚乱。 雷原褪下身上蒙古袍子的一只袖子,围与腰际,露出强健的肌肉和精壮的宽阔肩膀,扑上前来欲以蒙古摔跤对付言子玉。 言子玉见他与他比起摔跤来,不禁想起许多年前自己还在这摔跤上吃过一个丑丫头的亏,于是眼睛瞟向楚宫央的方向看了一眼。 雷原内力贯足双臂,冲过来便欲去抱住言子玉的腰,言子玉侧身一躲,窜到雷原身后,将雷原围在腰际的上衣袖子拽了出来,反手一绕,长袖直接将雷原的上半身捆绑起来。 言子玉戏弄的笑笑,将他袍子上的装饰带子与长袖系在了一起,手下一用力,将雷原推向雷原那一伙人之中。 雷原所带来的弟兄们忙去接住老大,雷原站稳身子,又怒又气,偏偏手下这些废物还半天解不开那结,直窘在了场上。 西商这边的众人见雷原不仅被打败,还出了这么大个糗,出气的同时欢喜不已,将手中的萝卜白菜的叶子都朝雷原那边扔去。 “快滚回北岳吧!” 雷原气的直咬牙,不甘的一挥手招呼底下兄弟:“走!” 楚宫央笑嘻嘻的跑到言子玉身边:“谢谢你啊!” 那笑容那样真挚纯美,言子玉一时竟看的呆了,楚宫央却还对他笑着,可一下子想起刚刚在他怀里的一幕,脸上不禁现出了一抹红云,衬得整个人更加的惊才绝艳。 歌雅慢慢挪着莲步走过来,半低着头,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柔声道:“多谢连公子相助,小女子才能保住名节。” 言子玉微微一笑:“歌雅姑娘客气了。” 那一笑便如同雨后的彩虹在天边打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也连带着将歌雅的心打了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结,歌雅瞬间就红了脸,交叉在前面的手不停的卷着衣襟,掌心已全是热汗,一颗芳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楚宫央却拉起言子玉的手,笑道:“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介绍你。” 耳边响起了这个在歌雅听来极不悦耳的声音,歌雅心中的甜蜜罐子顷刻间被打翻,她看见楚宫央拉着言子玉的手,本是卷衣襟的手变成了狠狠的撕扯蹂躏。 清城!为什么又是你! 第三十六章 进贡的牛羊 经过楚宫央的一番介绍,族人都对言子玉更加的感激了,想他不仅千里迢迢赶来救月娘,还为此受了反噬之苦,更加值得感激的是,救了他们三小姐的同时还打败了雷原,大家伙儿一时围着言子玉不停的感谢,有的甚至请言子玉去他们家吃饭。 好不容易才推却了众人的盛情邀请,楚宫央带言子玉回了自己家,在门外便指给言子玉看:“这是我以前的家,虽然破了点儿,但你应该不会介意的。” 她自顾自的把话自己全说了,言子玉只是一笑置之,进了毡帐,入目的最显眼的便是躺在床榻上的少年。 楚宫央解释道:“他是我的朋友,叫腾林,他受了重伤,成了活死人。”她越说语气越低沉,到了最后,已是悲伤。 言子玉依稀想起那日玉皇坡顶,挡在他们二人身前与祁国大军厮杀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原来他那日没有死,可算算也有九年的时间了,他的身体样貌却还是当初的模样。 明白过来了楚宫央的小心思,她带自己来这里,便是想着能让他救一救腾林。 言子玉走到床榻前,回头看了眼楚宫央,打趣道:“还说不是救你小情郎。” 心思被他戳破,楚宫央脸颊顿时像熟透了的苹果,言子玉轻笑一下,不再逗她,伸手抚上腾林的脉搏。 楚宫央探探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怎样啊?他还能醒吗?” 言子玉收回手,站起身来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的毛病,只是活死人...我也无法确定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能看他自己了。” 得知的结果还是与以前一样,楚宫央略微的失望,言子玉道:“神医神医,我是医者,却不是神,没法儿救他了。” 楚宫央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肯给他瞧病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不会再奢望其他了。” 言子玉并未放在心上,转身朝另一张床榻走去,一撩衣摆,甚为悠闲的躺在了上面:“爷在这儿睡了!” 楚宫央释然一笑:“你不介意就好。”她低下头想了想,又接着道:“明天是篝火节,你先别走,在这儿多玩儿两天吧!我明天白天带你去骑马!” 言子玉嘴角牵出一抹笑意,懒懒的道:“好。” *** 晨曦徐徐拉开帷幕,带着清新舒畅降临人间,淡淡的暖阳映在鲜绿的嫩草上,迎来一个绚丽多彩的清晨。 如梦般混沌初开的草原,如诗如画的意境,天苍野茫下是宁静致远的深沉,风光无限,年华正好。 一匹纯白骏马和一匹栗色骏马缓缓踏入青色的草地,言子玉抚了抚身下白马的鬃毛:“果然还是在草原上骑马痛快!” 楚宫央看了看在言子玉的抚摸下显得极为享受的家伙,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白马是温斯年的爱马,可性子一向极烈,一直以来只允许温斯年骑它,可今早牵马时,楚宫央怕那白马摔着言子玉,没打算让他骑它,谁知那畜生自己耍着赖到言子玉身上去蹭了蹭,撒着娇的示亲近。 “那是当然了。”楚宫央自豪的回道,又瞥了眼那畜生,想着自己不仅没骑过它,连摸都没摸过它,心有不甘,挑了挑眉道:“你可知你身下骑的可是西商最烈的马!” 言子玉微微一愣,随即又怜爱的抚了抚它的头顶:“是吗?我看它倒是温顺的很。” 身下的马儿听得言子玉夸赞它,欢快的“啾啾”嘶鸣两声,楚宫央啐了一口:“呸,你这小畜生!” 言子玉畅快一笑,“驾!”马儿顿时奔驰起来,四蹄翻腾,长鬓飞扬,楚宫央也策起自己的马儿,追了上去。 两人回到族中已是下午时分,族人们都忙着为晚上的篝火节做准备,楚宫央走到宰杀羊的一个小伙子跟前:“苏德,怎么才杀了两只羊?晚上够吃的吗?” 苏德抬起头,眼前一亮:“三小姐!”喊完后眼眸随即又黯淡下去,犹豫半天才道:“这牛羊本来都是今年要进贡给祁国的贡品,今年闹了狼灾,损失了不少的牛羊,怕到时候进贡时会不够,平时族人们都不敢吃,族长说今年本来不打算庆祝篝火节了,可这来了客人,又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这才舍出两只羊来吃。” 楚宫央心头一震,西商过得竟是这般生活! 苏德见楚宫央脸色沉了下去,知道自己多嘴了,便换了笑脸道:“哦,其实三小姐也不用担心,只是今年这狼灾闹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对了,还有啊,三小姐,现在西商已经不用为祁国进献年轻男女了,只是每年进贡些牛羊,不算什么大事的。” “嗯,知道了,这话咱们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别让客人知道了,还以为咱们西商吝啬几只牛羊。”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异样,可心中却苦涩悲沉。 苏德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哎,苏德明白。” 楚宫央转过身,却再也迈不开步子,她忽然恨自己的无能,在祁国摸爬滚打的混了八年,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自己的半斤八两。 大祁国正刑司的总指挥使!祁国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权倾朝野! 这样的一个人,这么多年的努力,可她唯一为西商做的事,却居然只是让他们不再进献年轻男女去为奴为妓。 多么可笑的身份!多么可笑的字眼! 可笑温斯年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可笑她当初进宫之前信誓旦旦的誓言! 直到不远处的一声呼喊传来,楚宫央才忙调整正常。 温斯年手中捧着一件华丽的蒙古袍裙,依旧是鲜艳如火的红色,温斯年笑笑道:“清城,今晚的篝火节,你穿这件裙子吧。” 楚宫央接过来,抚上那一针一线、不知费了多少个夜晚多少心血才制成的裙子,温斯年笑容失了大半,但还是尽量乐呵呵的道:“月娘为你做的,想着你若是回来,没有了心爱的红色蒙古袍,肯定会不高兴的,只是做了好久了,久到已经不知你还能否有机会穿到它,可总算还是等到了。” 楚宫央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将裙子紧抱在怀里,声音止不住哽咽:“我去穿上给月娘看看。” 第三十七章 此中之含义 太阳西落,纯洁的圆月镶在夜空,月光普照的空旷大地上,温斯年和其他三位长老手持燃起的火把,西商草原的族人们毕恭毕敬的战列整齐,虔诚的拜颂祝词。 他们念着的是蒙古语,言子玉不怎么太听得懂,只能大概翻译出他们祝词的意思: 尊贵的火神啊,你是我们草原族人人至高无上的守护神,是您给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温暖、光明和生命,把这象征幸福、吉祥的火种,交给德高望重、至尊至爱、大富大贵的人物手中,祈求火神和各路万能的神灵。保佑天下所有的人像青山一样健壮,像流水一样兴旺。啊,吉日良辰来到了,赶快点起熊熊篝火吧! 祝词拜颂后,三位长老皆将手中的火把交给族长温斯年,温斯年分别将三大堆篝火点燃,篝火很快燃烧起来,神圣的篝火像展翅的金色凤凰一样,伴着明月,将整个空旷的场地映的绚烂辉煌。 “原来这就是草原的篝火节!”言子玉第一次参加这种节庆,新鲜之余也感受到其中的神圣之处。 楚宫央笑着朝他走过来,言子玉一侧头,只见那女子一身火红的蒙古袍,袖口和衣襟处用七色丝线绣制的纹,后背处还绣着一只金色凤凰,展翅飞翔的姿态,配在烈火般鲜艳的红色衣衫上,如同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他一时竟有些痴愣,那月湖旁的刁蛮少女,似乎从未离开过他的生命中。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更迭,她依然站在他的面前,笑魇如,只是他却再也不能那般不客气的向她要烤羊腿吃了... 楚宫央揽起言子玉的手,笑容醉人:“来啊,跟我们一起跳舞!” 篝火此时已经燃得极旺,姑娘们、小伙子们,皆携起手来围着篝火,一边唱着,一边跳起篝火舞,歌声此起彼伏,热闹欢庆。 言子玉一直凝望着场中那妖艳如火的女子翩翩舞动的身影,突然恨不得戳自己几剑透明窟窿,他居然让这火中精灵去当众献舞,以娱他人! 这时,一身鲜嫩粉色蒙古袍的歌雅捧着圣洁的哈达出现在他的面前,言子玉回过神来,圣洁的哈达之上是一碗美酒。 言子玉知道这是蒙古族人待客的传统方式,美酒是食品之精华,五谷之结晶,以美酒敬献,是表达草原牧人对客人的敬重和爱戴。若是推推让让不喝酒,就会被认为是轻视主人,不愿以诚相待。 于是言子玉双手端起那碗酒,一饮而下,歌雅面露羞涩的笑意,将长长的洁白哈达挂于言子玉颈上,纯洁的哈达,坚贞不渝。 正和大家跳舞跳得开心的楚宫央忽地停下来,望向这边的两人,歌雅的眼中分明是满满的钦慕与爱意,而言子玉,却也笑着接受了那哈达。 心好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一瞬间,似失了所有的理智朝二人奔过去。 歌雅心中甜蜜不已,言子玉没做他想,只以为是对外来客人的礼仪,便礼貌性的冲她微微一笑。 歌雅正高兴着,突然一阵疾风掠过,接着打断了言子玉给歌雅送还的酒碗,银色的酒碗掉落在地上,歌雅猛地一怔,只是眨眼间,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见楚宫央霸道的拉住言子玉的手,不管不顾的拽着他走到一边去。 本是喜庆的时刻,却忽然出了这么一场戏,众人也都纳闷,互相猜疑,但看摆在眼前发生的事,便可以推算出,歌雅爱慕的人又是他们那个灾星三小姐的心上人。 攥着言子玉手腕的那只手力气大的连他都挣不开,直到走到一处偏僻无人烟的地方,楚宫央才撒开手,可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冲动的事,站到一旁,脸羞红燥的不再吭声。 言子玉活动了一下刚刚被那丫头攥出红痕的手腕,瞥了瞥旁边的女子,慢条斯理的道:“怎么不说话了?” 楚宫央扭过头,用近似质问的语气道:“你干嘛要接受她的哈达?” 言子玉不理解她为何这么极端:“怎么了?哈达不是你们蒙古族人待客的东西吗?我干嘛不能接受!” 楚宫央气呼呼的道:“什么呀!平时那是待客之道,可是这绣了鸳鸯的哈达,在篝火节上,是表达爱意的意思!你接过来,不就是表示你接受她了吗!” 言子玉听后一震,他低头一瞧,果然在哈达的底部位置绣着一对鸳鸯,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是...歌雅,她...她居然喜欢自己? 不过,歌雅喜欢自己,这丫头在这儿气什么?言子玉恍然明白了什么,转而笑道:“噢,你吃醋啊!” 楚宫央气急败坏地跺跺脚,磕磕巴巴的嚷道:“谁,谁吃醋了!” 言子玉见她又气又羞又霸道的模样,甚是可爱,心中顿时也暖洋洋的了,他走近过去几步,会心一笑:“你不想爷接受歌雅,是想自己嫁给爷做娘子吧!” 楚宫央咬咬嘴唇,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言子玉解释的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她好像真的是吃醋了,楚宫央慌了神,不!这种想法太危险了,她还有许多正事要做,不可以沉沦在儿女情长之中! 于是将尴尬的神色悉数掩去,不屑的瞪言子玉一眼:“你这个人鬼鬼祟祟的,行医治病都不敢露出真面目,又不敢让人知道你的名字,和鹤霞山庄扯上命案,又搅合哈云与冀国结好,我怎么能让我们西商最美丽、最善良的姑娘嫁给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儿呢!” 言子玉听她讲出这么一堆大道理,说的似乎无懈可击,但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狡辩,不过,这才是她,明明很容易受伤,却还偏偏不要别人的怜惜,直至自己体无完肤,也将别人伤的彻底。 “嗯,很不错的理由,听起来的确是这样。”言子玉认真的赞同着她的观点。 不知为何,说了这番话出来,楚宫央感觉自己的心里突然难受极了,可她抗拒不了,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独占欲,不容许旁人去逾越、去碰触半分,即使非常清楚,自己也一样拥有不得,可偏偏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心中似堵了一面墙,她在墙的那边,怎么走也绕不过这墙的阻隔,到头来,还是独自一人承担着孤独寂寥。 第三十八章 星火可燎原 言子玉寻了好长时间,才在一处小山坡背面找到了歌雅,歌雅瞧见了他,起身便往前走。 “歌雅姑娘。” 这一声呼喊,令歌雅的身体一僵,她昨晚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西商所有的族人都知道,他们那个三小姐,虽然顶着个灾星的身份,但却是惹不起、凶不得的小霸王,族人们再怎么躲着她,却都不敢去和她当面对着干,而她歌雅居然还去和她抢心上人... 可歌雅不甘心,她喜欢的,凭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让给清城,就凭她的蛮横霸道吗? 言子玉此时已追上了那抹粉色丽影:“歌雅姑娘。” 歌雅头低了下去,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只能选择躲闪逃避。 言子玉没理会她的娇羞,只是将手中捧着的哈达递到歌雅跟前,歌雅一震,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言子玉解释道:“歌雅姑娘,你的心意在下心领了,但是这哈达有着特殊的含义,恕在下不能接受。” 他要将这哈达退还给自己吗?她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将绣着鸳鸯的哈达献给他,可他当时若是不接受也就算了,此时接受了之后再退回来,是在侮辱她吗? 歌雅紧紧咬住嘴唇,泪眼汪汪的抬起头看着他:“你喜欢清城是吗?” 言子玉被问得糊涂了,喜欢清城?他喜欢吗?他也不知道,他苦笑,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他早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歌雅姑娘误会了,在下已经有未婚妻了,与清城只是朋友关系。” 他平淡的声音,将歌雅的心打了个稀碎,歌雅抄起他手中的哈达,扭头便跑,言子玉只能深深的叹口气,只是来救个人而已,却怎地稀里糊涂的惹了一身桃债。 月娘这几日身体已经大有好转了,楚宫央见她醒了,便忙跑去看望她,月娘倚在床头,看着楚宫央穿着她亲手做的蒙古袍,心中开心的不得了。 月娘为她整理好裙摆处的褶皱:“我还怕做的大小不对呢,没想到你穿上正合适。” 楚宫央坐到床边挽起月娘的手:“月娘做的肯定是合适极了的。” “昨日篝火节,可有给心上人献哈达?”月娘温婉一笑。 一提昨晚的事,楚宫央就烦心,双手不停的扭着衣襟,开始扭捏起来:“我倒是想献哈达了,可我哪有心上人啊!” 月娘笑着提醒她:“就是那位穿白衣服的神医公子啊。” 楚宫央闷闷道:“他才不是我心上人呢!” 月娘分明见她是对那公子动了心,可这丫头就是刀子嘴,从来不肯示弱,整日口是心非。 “我都知道了,那公子是个好人,翩翩君子之风,为了解我的毒自己也被反噬,你也不小了,良人难得,可要把握好机会。” 楚宫央蹭地站起身:“月娘,你现在越来越唠叨了,我跟他没什么的。” 月娘没再好说什么,只得闭了口。 “不好了,三小姐,咱们西边儿的草场着了大火,有人看见是雷原带人放的火!”苏德急匆匆的跑进来通知楚宫央。 楚宫央脸色顿变,跟着苏德便出了毡帐,月娘的心顿时也揪在了一起,可无奈自己身体虚弱,无法一起前去。 楚宫央赶到时,火势已经减弱了不少,温斯年面色凝重的领着大家伙儿救火,一部分人将火势要燃到的草地铲除,露出泥土来,防止火势蔓延,另一部分人提着水桶铁锅的开始救火。 四处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火烧植物的焦糊之味,楚宫央恨不得立刻去撕碎了雷原,可事情有缓有急,只得先留下来帮众人一起控制火势。 折腾了一上午,终于才彻底将火势扑灭,言子玉过来时,楚宫央已经满脸的黑灰,正坐在草地上歇息。 言子玉递来一方手帕,楚宫央接过来,见那手帕雪白雪白的,便没舍得往满是黑灰的脸上擦。 “启禀族长,这次损失了近三亩的草场。” 温斯年眉头紧皱,负手看着远处被烧毁的草场,心疼的同时愤恨不已。 言子玉知道,这西边的草场是西商主要的牧区,如今毁了三亩地,到了冬季,没有了可以储存的草料,牛羊该怎么办?这对西商的损失可着实不小。都怪自己那日逞一时之勇,惹得雷原生了报复之心,酿成今日大祸。 言子玉走到温斯年跟前,满含歉意的道:“温二叔,都是在下不好,若是那日不戏弄雷原,也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温斯年刚想开口,楚宫央已然站起身:“关得你什么事!雷原那龟孙,我看就是欠揍!” 温斯年叹口气:“你这丫头,消停一会儿行不行!” “我...我找雷原算账去!”说罢,转身便走。 温斯年忙上前去阻拦:“我的姑奶奶啊!你算什么账啊!今天你打了他,明天他还你一拳,有意思吗!” 楚宫央沉默半响,沉沉问道:“二叔,是不是北岳这些年经常这样欺负西商?你们是不是每次都忍气吞声?” 温斯年无言以对,这些年的确窝囊死了,可西商处于弱势,他也没有办法,不是没有带领族人反抗过,可每次反抗后只会换来更大的灾祸。 楚宫央见温斯年不说话,知道肯定便是这样,否则月娘也不会在反抗时被下了剧毒,想来西商族人只要一反抗,便会遭北岳人的毒手,久而久之,也就逆来顺受了,心里突然痛极了,一刻也不想再面对这被焚毁的草场,于是默默的走开了。 温斯年怕她又冲动好事,再去找雷原算账,刚想追上去,言子玉却拦住他:“没事,二叔,我去看看。” 见到言子玉给他一个叫他放心的眼神,温斯年这才作罢。 第三十九章 大闹北岳族 楚宫央走到西商与北岳的边界处停了下来,言子玉慢悠悠的走过来,双手环胸,悠悠问道:“怎么不走了?” 楚宫央斜了他一眼:“我爱走便走!爱停便停!” “哼,我要是你啊,我就去北岳闹个天翻地覆!在这儿自己生什么闷气!”言子玉的凤眸看向她,他知道依这丫头的脾性,肯定是唯恐天下不乱,所以才故意激她。 楚宫央一扬头,眼珠转了转,才道:“我才不去呢!二叔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她知言子玉故意拿话气她,她才不会上当,谁料言子玉却道:“好吧,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说完,迈开步子跨过了那条界线,楚宫央忙叫住他:“哎,你还真去啊?” 言子玉不理会她,径直往前走,楚宫央追上来,张开双臂在他前面拦住他:“你,北岳人多势众,你一个人多危险呐。” 言子玉停下来:“丑女人,北岳一向仗势欺人,西商若再忍气吞声下去,只会助长北岳的气焰。” 楚宫央伸出食指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太确定的又问一遍言子玉:“你是说我们应该去北岳闹他个天翻地覆?” 言子玉语气极为平淡的道出两个字:“当然。” 楚宫央一听上前去一把拉住言子玉的手,顿时斗志昂扬:“走!” 言子玉心中笑了笑,要是温斯年知道自己陪她这般去北岳胡闹,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 转过一个山坡,两人站在坡顶,俯视下方,便是北岳族人居住的部落,楚宫央运起轻功,嗖嗖几下便跃至北岳一族的望楼跟前,脚下一发劲,踏着望楼的木制支柱,跃上望楼,顺手拔下了北岳的挂着的幡旗。 那幡旗之上绘着两个大大的“北岳”二字,楚宫央胡乱卷了卷幡旗,跳下望楼。 北岳族人发现了幡旗被人拔下来,忙撒腿奔回去通知族里人,楚宫央横起幡旗,手握幡旗柄,将前头对准了那准备报信的小兵,嗖的一声,是旗柄划破空气的声响,接着,毫无偏差的戳在那小兵的脖领处。 那小兵吓得差点儿尿裤子,直接摔在了地上,言子玉跟上来,见她如此顽劣,却也只是笑笑,任由她胡闹。 北岳族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皆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族长查干巴拉当先走在前面,这一瞧不要紧,前方负手而立的人,虽然容颜有所改变,紫色的眸子也消失不见,但喜着一身红衣还敢这般闹事的人,也只有那个臭名昭著的草原灾星清城了... 那女子一身的红色袍裙,傲然站在前方空地上,身边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位俊俏的白衣公子。 红衣女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慢模样,甚至是有点儿子匪气,若这女子生在绿林,肯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女土匪。 而那白衣男子悠然闲淡的样子,恍若天人般的容颜与气质,怎么瞧都应该是中原地区哪个大户人家的富贵公子。 一红一白,一个妖娆逼人,一个纯净似水,两个明明很不搭调的人此刻站到一起,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查干巴拉望向一旁躺在地上的幡旗,心中直泛苦水儿,那是一个部族的标志,本应被高高悬挂让人仰视的高贵之物,此刻却如同垃圾般褶皱着丢弃在地上,这简直就是对北岳的亵渎。 可看到眼前的那个红衣女子,这苦水便更加的泛滥了,但也明白了,一定又是自己的小儿子雷原去招惹西商了。 “小祖宗,你这是干嘛啊?谁又惹到你了?”查干巴拉不是畏惧清城,而是怕这灾星给北岳带来灾难,故此低声下气的求她赶紧走。 楚宫央拔出腰间的弯刀,抚摸着刀身,阴沉着脸道:“叫雷原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令查干巴拉身子一颤,叹了口气道:“清城啊,原儿他没在。” 楚宫央霍地将手中的弯刀尖部指向查干巴拉:“有本事干,别没本事承认!叫他滚出来!” 查干巴拉继续唉声叹气:“他真没在族里。” “呸!糊弄谁呢!他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们北岳全族!” 查干巴拉连连道:“哎呦,可使不得,雷原他出去了,真的没在族里,要不,等他回来,我亲自领他给你赔罪?” 楚宫央想了想,雷原若是在家,自己这般闹腾,依雷原那个性子的早就出来了,看来他是真没在。 于是话音里带了一丝威胁恐吓:“哼,姑娘我给你一天时间,要是雷原不来,明日就踏平你们北岳!” “唉,好好好,雷原回来,我就让他去赔罪。” 见到楚宫央终于走了,查干巴拉才松了口气,可心下琢磨起来,今早西商的草场失了大火,莫非就是雷原干的? 是夜,雷原回到家中,刚一进毡帐,查干巴拉便是劈头盖脸的指责:“原儿,西商的大火是你带人去放的吧!” 雷原不屑一哼:“是又怎样!” 查干巴拉气的团团转,指着雷原,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怎样?那小祖宗都找上门来了!把咱们北岳的幡旗都给拔下来了!” 雷原问道:“清城那丫头找上来了?” “那可不是嘛!” 雷原眼睛微微眯起:“哼,这个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查干巴拉教训道:“你收拾什么啊你!让你别去招惹那灾星,你偏不听,不让你去惹西商,你也不听!” 雷原莫名其妙,嚷道:“阿爹!你干嘛要怕它西商啊!谁让当初他们不知好歹,不肯投降大祁,害得祁国屠戮草原,咱们也受到波及!” 查干巴拉重重叹口气:“你懂什么!当初情势所逼,不得已投降祁国,可咱们毕竟和西商同系草原子孙,咱们彼此再怎么不和,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哼!阿爹,我看你分明是胆小怕事,不就是清城吗!有什么可怕的,我明日就去收拾她!”雷原说完,一甩衣袖,出了毡帐。 第四十章 她是我娘子 朝阳初升,黎明的曙光揭去了夜幕纱衣,露出灿烂的朝霞,洁白的蒙古包飘出缕缕炊烟,悠香的奶茶味儿四溢在青色原野。 远远的,从山坡的那边传来敲锣打鼓的喧闹声,打破了平静祥和的早晨。 西商族人们正在吃着早饭,听到这声响,手中的饭碗皆顿了顿,那敲锣打鼓的声音分明是娶亲时才会吹奏的调子,谁家要有喜事了?众人皆迷茫着。 待得那一队人转过山坡后,众人才看清,当先高头大马上的一身新郎蒙古袍的男子正是雷原。 西商族人们心中清楚了不少,大概又是想来强娶歌雅的,不由得叹叹气,想那雷原娶了歌雅无数次,都被月娘给打了回去,他一怒之下,对月娘下了剧毒,本以为再无人能阻拦,谁料清城又带着个神医回到西商,雷原的如意算盘便一直没能打成,这次居然还不死心。 雷原乘在枣红色骏马上俯视西商族人,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清城呢?叫她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以为雷原是疯魔了,居然敢来娶清城! 雷原见众人不答话,下了马来,怒喝道:“老子问你们话呢!聋啊!” 他一向横行霸道惯了,西商众人也不敢招惹他,其中一人胆子大,开口询问道:“雷公子,你找清城干嘛啊?” 雷原挑挑眉毛,伸手往回指了指被手下抬着的轿:“看不见吗?老子今日是来迎娶清城的!” 他此话一出,众人心中更加笃定雷原是真的疯了,随便问问这草原上的人家,宁愿娶不到老婆,也是不敢娶了那异数祸水的啊! 温斯年、言子玉等人闻声也赶了过来,可唯独奇怪清城一大早上就不见了踪影,到此刻雷原找上门来了,也依旧没有出现。 温斯年走到人群前面,想起雷原一向欺压西商,昨日更是烧了西商三亩草场,对雷原便痛恨不已,于是冷喝道:“你来干什么!别说清城不会嫁给你,就是西商任意一个女子,也不会嫁给你的,你尽快走吧!别在我西商的地盘上碍眼!” 雷原却一改往日作风,他知道清城死了爹娘以后,一直把温斯年当做是阿爹,那顺理成章的,他也就是自己未来的岳父了,于是笑嘻嘻的道:“岳父大人,小婿我今日可是真心实意来娶清城的,您也知道,她那个脾气,也没人愿意要她,您就将她嫁与小婿我,我保证,以后好好待她。” 言子玉的眼神骤然冰冷,如利剑般贯穿了雷原的身体,若非当着众人的面儿,他定要撕了雷原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雷原还在陪笑,没注意到他这一番话已经惹怒了言子玉,只是巴巴的等着温斯年的答话。 温斯年正欲开口赶走雷原,空中一道凌厉的箭气撕裂开来,带着股子烧焦的味道,嗖地一声从众人头顶上空飞过,叮的一声便射在了雷原那一队人抬得轿上。 那箭尖儿处绑着正在燃烧的火苗,射在轿上,那轿顿时也燃烧起来,接着,一个红衣女子施展着轻功,掠过众人,落于众人面前。 那女子手中还握着弓箭,一身的凌然傲气,众人一瞧,却不是楚宫央是谁! 温斯年唤了一句:“清城...” 雷原见轿被焚毁,也没生气,只是盯着清城,目露淫光:“清城,你穿的一身红裙子,正好似喜服一般,是特意为了我今日娶你而穿的吗?” 他明知清城本就喜欢穿红衣服,不管什么日子,都是一身妖艳夺人眼球的红裙,只是此刻想要逗弄她一番。 楚宫央眼神一凛,雷原顿觉似有万箭射向自己,但还是调笑道:“清城,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族里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嫁做人妇了,你那个腾林,也半死不活的了,我看你这辈子是嫁不出成他了,雷大爷我虽然以前老是跟你闹,但都是开玩笑,我是把你当成未来娘子才会喜欢逗你的嘛!你今后就跟了雷原我,我雷原肯定对你百般疼爱!” 听他提起腾林,楚宫央的心便痛苦不堪,何况此人如此说腾林,楚宫央恨不得立刻上前去一刀戳死雷原,换做平时在祁国,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些得罪她的人,但此刻她犹豫的原因,是身在西商,当着众位族人的面儿,雷原如此拿话侮辱她,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 她知道自己不受大家的待见,这次回来,大家没把自己撵出去已是留情,可她离开家乡八年,在陌生的大祁国深宫与朝堂上挣扎求生,高官厚禄于她只是过眼烟云,她只是希望自己的族人们可以接受她,不再将她视作异数灾星。 可如今,眼前的族人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们的心里是不是企盼着雷原娶了她,好将她这个灾星永远赶走。 她的眼中渐渐染了一丝黯淡与酸苦,楚宫央面对这样的族人,竟提不起勇气来。 “你要娶爷的娘子,是不是应该先问问爷同不同意!” 突然响起的声音慵懒中夹杂着霸道的口吻,带了不容旁人觊觎的独权专制。 楚宫央睁大眼睛看着言子玉,言子玉却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到怀里,就是在向人证明,这个女人是爷的! 他的臂弯温暖而有力,楚宫央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就如那日她永生不会忘记的玉皇坡顶,在她最害怕的时候,那个搂住她将她护到身后的少年。 不止雷原一呆,西商的众人也是一呆,又猜测起这神医是清城请来的,又与其关系密切,那日歌雅向那白衣公子献哈达,他们的三小姐醋意大起,当众将那公子带走,今日这公子又这样说,看来,这八成是真的! 雷原打量着言子玉,想起那日当着众人面戏弄他的正是眼前这个小子! 想到那天的事,雷原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八成是他这辈子最糗的事了,此刻怒视着言子玉,发誓今日一定要打败这小子,一雪前耻。 第四十一章 闯下了大祸 “你的娘子?”雷原斜睨着言子玉问道。 转而又看向楚宫央:“清城,你嫁人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表情皆是一副肯定的模样。 雷原冷哼一声,用无比狂妄的语气道:“嫁人了也无妨,雷大爷我今日就打死你的夫君,然后你再改嫁给我!” 话音刚落,便飞身朝二人攻来,他不知使得什么爪法,招式凌厉狠辣,一爪挥出,带起阵阵凛风。雷原右手反手一爪,准备抓上楚宫央的左臂袖子,却被言子玉出手拦了下来,雷原大喝一声,左手朝言子玉面部抓来。 言子玉一把推开楚宫央,侧身一转,暂时避下了雷原这一招,雷原紧随其后,转手又朝言子玉打来。 一爪平直快速的朝言子玉胸前推来,言子玉一掌掠过,在与雷原右臂想交的一刻,突然扼住雷原的手腕脉搏,雷原胳膊一拧,袖子甩过,忽地从左手发出几枚银钉,言子玉急忙躲过,雷原却趁此机会右手向前猛地一推。 言子玉见躲避不及,欲运起内力抵挡,刚一运气,却不想胸口处传来一股闷痛之感,他知自己这段时间内功耗损太多,又被虎狼草反噬,此刻才会胸口疼痛。 这一晃神儿间,雷原已然爪上言子玉的衣襟,言子玉忙左手出掌拦下这一击。 楚宫央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见言子玉似有不适,雷原又卑鄙的使用暗器伤人,一闪身出手去帮言子玉的忙。 两人一合力,才将雷原击退,雷原倒退几步,这向后的力量一牵,雷原勾住言子玉衣襟手往后一撤,顿时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传开。 言子玉站定低头一瞧,自己前面的衣襟上赫然五个爪印留下的口子,楚宫央见此情况,撸起袖子大骂雷原:“卑鄙小人!竟会使些阴毒武功!” 一旁的众人看得目不暇接,这算是个什么事?两个男子为了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又是暗器,又是爪啊掌的,他们的三小姐什么时候成了抢手货了? 温斯年一直想去阻拦,可却没寻到机会,在一旁站的干着急,歌雅躲到一个蒙古包的后面,探出半个身子看着这一切,心中又苦涩又担忧。 楚宫央这边刚骂完,言子玉忽地站立不稳,随即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楚宫央一惊,忙去扶住他。 雷原眼睛却亮了,他不知言子玉是因为近些日子内力损耗所致,还以为是自己将他打伤吐血,沾沾自喜的朝楚宫央炫耀:“清城,你看见了吧!这小子哪有雷大爷我厉害!你还是赶紧改嫁了吧!我不会嫌弃你的!” 温斯年一见这事情闹得有点儿过头,忙赶过来扶言子玉去一旁歇息。 楚宫央蹭蹭几步走上前去,怒骂道:“你个王八羔子!”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废话,抽出袖中的匕首,照着雷原脑袋便砍了过去,雷原又气又恨,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偏生一个歌雅,一个清城,娶了多少次都没娶到手,她清城不喜欢自己也就罢了,居然为了自己打伤她小情郎,就朝自己拔刀子,雷原心下一狠,掠到一旁拔出手下腰间的佩刀,也朝楚宫央砍了过去。 两刀相撞,擦出阵阵摩擦的尖锐之声,刀光闪过,吓得众人一阵惊呼,两人打的刀刀致命,这是要闹人命的前奏吗? 乒乒一顿震响,毫无停歇的意思,雷原刀法不怎么样,但力气甚大,楚宫央一吃力,被雷原一刀戳伤了手心。 滴滴鲜血顺着刀柄滚落在地上,楚宫央喘了口气,手心传来刺心的疼痛,却依旧将手中的刀握的甚紧。 众人看的心惊,温斯年见楚宫央受了伤,忙过去阻止二人的打斗:“雷原!你疯了!清城已经嫁人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雷原怒哼一声,一使力将温斯年推到一边去,温斯年刚爬起来,楚宫央和雷原又打了起来,言子玉眉头紧锁,心里竟担忧起楚宫央来,想她刚刚被雷原侮辱都没如此拼命,此刻却以为雷原打伤了自己而拔刀相向,可胸口疼的更甚,一股寒气与热气交叉渐渐蔓延上来,言子玉心下一惊,怎地催发了那毒的发作? 叮的一声,雷原手中的刀被打落在地上,虎口也被震得麻了,雷原怒目暴喝,冲上去一把将楚宫央拦腰举起,楚宫央挣扎着骂道:“放开我!雷原!你这龟孙子,放我下来!” 雷原笑了笑:“哈哈,小清城,这下看你怎么办?” 见清城被缚,言子玉忍住疼痛,展开轻功掠了过去,一掌击在雷原心口,但他内力紊乱,没能使出多大力气,雷原并不知此,紧忙撂下楚宫央,楚宫央一得自由,愤恨之下,想给雷原补上一刀。 寒光一闪而过,随后便是雷原惨叫的声音,言子玉忙接住楚宫央,将她抱到地上,再看雷原时,只见他捂着身下,鲜血淋淋的在地上打滚惨叫。 楚宫央差点儿被口水呛到,一把将手中带血的刀扔到了地上,雷原的手下忙去看老大出了什么事,这一检查伤不要紧,楚宫央乱挥过去的一刀居然砍伤了雷原的...那个地方... “啊...” 雷原惨叫哀呼不断,手下们七手八脚的抬起雷原,见老大伤的如此重,也顾不及和楚宫央算账,抬起雷原便赶回族里医治。 西商的族人们此刻不是心惊了,而是被惊呆了,本来只是强行娶亲之事,闹到最后,竟演变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雷原被伤到了那里,恐怕...情况不太妙呀! 温斯年走过来,指责道:“清城啊,你让二叔怎么说你才好啊!你伤了雷原...查干巴拉岂能善罢甘休!” 楚宫央默默低下头,她又让二叔失望了,她就只是个闯祸精吗?楚宫央说不出话来。 族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清城啊!你闯下如此大祸,北岳若是来寻仇,你一走了之没什么,留下我们这些穷老百姓怎么办呐!” “就是啊,你不回来好好的,你一回来,整个草原都不得安宁啊!” 楚宫央心底起了一丝凉意,言子玉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们怎可这样说她!雷原放火烧草场,又强行娶亲,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族人们感激这位神医,不好得罪了他:“公子啊,你不知道,这位三小姐,是我们草原的灾星啊!你就别为她不平了!” 楚宫央轻轻拉了拉言子玉的衣角,言子玉扭头看她,见她失魂落魄的,着实令人心疼。 第四十二章 歌雅的指责 她在族人的指责声中一句话也没反驳的默默走开了,言子玉刚想追过去,温斯年却扶住他:“连公子,你的伤,让七长老给你看看吧!” 言子玉的目光顺向楚宫央离开的方向,温斯年开口道:“公子不必担心,这丫头心大,过一会儿就好了。” 心大?一个人的心再大,也无法盛载下被亲人、子民所误解的痛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种感觉... 楚宫央漫无目的的走着,心中空荡荡的,仿佛自己只是一个躯壳,她抬起头仰望天际,蓝天依旧,白云依旧,只有她一无所有。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天地之大,她已经寻不到哪里才是她的家。 走着走着,竟走到了月湖,面对熟悉的地方,却在此刻变得无比陌生,她走到敖包下面坐了下来,将身体靠在了敖包上,被阳光炙烤过的石子土块儿,很温暖。 太阳西落,夜幕悄悄来临,言子玉走出毡帐,远处苍茫的草原空无一物,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言子玉怕她会出什么事,犹豫了片刻,迈着步子没入黑暗中。 楚宫央睡眼朦胧的一睁眼,才见天竟已黑了下来,刚一起身,便听见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楚宫央一回头,却是歌雅。 “歌雅。”楚宫央轻唤了一声。 她见歌雅似乎哭过,眼睛还红肿着,楚宫央声音软糯的询问道:“歌雅,你怎么了?” 歌雅瞪着楚宫央,不知是不是错觉,楚宫央感觉歌雅眼中有着浓烈的敌意和仇视。 “三小姐也会关心旁人?” 歌雅开口,却是讽刺意味儿甚浓。 楚宫央郁闷,心中却猜到了几分歌雅是因为什么跟她这般态度。 “他不是...”楚宫央怕她误会,刚想解释,歌雅却冷着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他既然是你的夫君,你大可以早点儿说出来!何必藏着掖着!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到最后,已近似吼,眼泪却啪嗒啪嗒滴落下来:“清城,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的有意思?现在全族人都知道我歌雅居然去抢你的夫君!我成了全族人的笑话!你满意了?” 楚宫央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自己说什么她估计也听不进去,只好沉默着。 歌雅瞧她不说话,更加愤怒了:“你怎么不说话!无言以对了?我说的都是事实是吗!” 楚宫央无奈,只好解释道:“他不是我夫君,他是为了气雷原才那样说的。” 歌雅不屑一哼:“就算他不是你夫君,但他若不是喜欢你,怎会为了救嫂嫂不惜自己被毒反噬,又怎会帮你对付雷原!” 这话就像是在诉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只是某些人打心底不愿去承认罢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楚宫央实在无法给歌雅一个满意的解释,因为她自己此刻已经乱成一团。 可这一句解释却换来歌雅的怒责:“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清城!我就是讨厌你!从小你就争强好胜,什么都要比我们好,什么都要是你的!我承认,我就是喜欢连公子!不可以吗?凭什么你要霸占着!” 是啊,凭什么呢?楚宫央也很糊涂,她也不知她有什么可凭借的。 “你不是要嫁给腾林的吗?腾林在时你就缠着他,现在腾林一睡不醒,成了活死人,你就嫌弃他了!你就另寻新欢了!你别忘了,腾林是为了谁变成这个样子的!” 歌雅怒吼着,这些话似是在心里憋了太久,此刻全部爆发出来,心里却因为一下子没有了填充之物而变得空荡荡的了,她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这样激动,明明是那个人不喜欢自己,自己又为何不分青红皂白的对清城发火。 楚宫央身体一僵,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是啊,他为了救自己被重伤,自己不仅没有照料过他,还喜欢上了旁人。 “我只是将腾林当做是阿哥、朋友,那时候年纪小,哪里懂得什么是男女情爱!”楚宫央声音如细蚊,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对腾林太过残忍,但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对腾林的的确确没有生过男女之情。 歌雅一把攥住楚宫央的手腕,满脸的泪痕却掩不住心中的怒火:“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腾林一厢情愿是吗!他自己活该是吗!” 楚宫央躲闪开她的眼神,平静的道:“是,腾林的确说过要娶我为妻,但我并没有答应过他要嫁给他。” 歌雅愤恨地一使力,甩着扔开楚宫央的手腕,楚宫央胳膊一晃,差点儿脱臼。 “好,你总是有理由去任性,可腾林毕竟是为你变成这样的,可你呢?这么多年,你可曾回来看望过他!这么多年,你可曾知道西商族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你都为西商做过什么?西商最苦的时候,你这个族长的女儿在哪里?” 她边说着,边指了指清城通身:“你现在飞黄腾达了,锦衣玉食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嘲笑我们吗?” 楚宫央眼神骤然阴冽下来,可面对歌雅的指责,她竟反驳不了。 歌雅狠狠的拭了试泪,瞪了楚宫央一眼,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空旷的草原上,又只剩下楚宫央一个人,晚间的冷风渗入肌肤,格外的寒冷,楚宫央走至月湖边儿上,其实此刻的月湖已经是一片沙地,但它在楚宫央的心里却永远都是那个圣洁的月湖。 阿爹,额吉,你们在天上过的好吗?清城真的好累。 夜空上繁星点缀,楚宫央抬头凝望着,似乎想通过这些繁星将思念带到阿爹和额吉的身边。 楚宫央脑袋里空白一片,只是觉得很难过,难过着难过着眼泪就滑了下来。 “本来就挺丑,一哭更丑了!” 身后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依旧是懒懒散散的语调,仿佛任何事对他都来说都不必太多的心思去理会。 楚宫央微一侧头,他的衣服永远都是白的不染尘埃,就如他这个人一样,明明离你很近,却总是给人感觉他遥远而缥缈。 第四十三章 不辞就离开 楚宫央用袖子胡乱抹了抹眼泪,却嘟着嘴将头扭到另一侧,言子玉唇角轻勾,走到她身边,淡淡的开口:“手!” 楚宫央将右手背到身后,不肯伸出去,言子玉却一把握起她的手腕,拽到跟前儿,又瞪了她一眼:“逞什么强!” 他抬起她的手,翻过手心的那一面,一条足有一寸长的刀口躺在手心里,周围的皮肉翻卷着,流出的血已经凝固在上面,言子玉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后将里面的黄色粉末撒在楚宫央的手心里。 楚宫央登时感觉一股刺痛从手心传至整个身体,楚宫央不禁打了个哆嗦,言子玉知她疼,开口道:“这药虽疼,但效果不错,能好的快一些。” 楚宫央满腔的难过之感顿时烟消云散,心中瞬间畅快了不少,她瞥见言子玉的前衣襟处的五道口子,便道:“你的衣服破了,我给你缝一缝吧。” 言子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确定的问她:“你会缝衣服?” 楚宫央见他嘲笑自己,挺了挺上身:“当然...会啦。”明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毫无底气。 言子玉笑了笑,星空下的笑容,仿若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黑暗的大地,也映的楚宫央心里暖洋洋的。 言子玉一撇头,见到了一旁的敖包,记忆一涌而上,那是他曾经睡在上面的那个敖包,楚宫央瞧他愣愣的盯着那个敖包,便道:“这是敖包,是我们草原的圣地。” 她又独自喃喃的看向前方,声音有点儿哀伤:“这里本来是月湖,世人皆道月湖之水可以驻颜返老,可惜,它很久以前便已经干涸了。” 言子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却一直沉默着。 过了半响,楚宫央才道:“言公子,月娘的毒也解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走吧。” “你也不留下吗?” 楚宫央低下头,极为小声的“嗯”了一声。 言子玉想起那些族人的话,也懂得她在这里不招人待见,她也不可能厚着脸皮留下来,只是,瞧她虽然决定要走,但眉宇间分明是带着担忧之情。 “你在担心你走了之后,北岳会来寻仇?” 楚宫央抬起头,面色顿时不太好:“是啊,这梁子可是结上了,雷原又伤的那么重,北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言子玉思索片刻:“我倒觉得查干巴拉没这个胆子,虽然雷原好惹事,但那日咱们去北岳,我见查干巴拉只是想息事宁人,如今你伤了雷原,以查干巴拉胆小怕事的性格,必然一段时间内不敢再来招惹西商。” “啊!真的吗?”楚宫央顿时心里亮堂了不少。 言子玉道:“你离开其实反而于西商是好事,查干巴拉毕竟是一族之长,这事是咱们二人闯下的,他也不至于去为难西商无辜的族人。” 楚宫央咧嘴笑笑:“我从小就是个祸头子,不过每次都是我一个人闯祸,还从来没有人陪我一起惹事呢。” 言子玉在心底叹了口气,那日见雷原的伤势,如果没伤到要害,那还好说,若是...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再行房事了。 他看了看眼前女子,一副浑然不觉的天真模样,似乎并不知道她那一刀会给雷原带来什么后果!但想想雷原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是罪有应得。 还不到日出时候,天才只是蒙蒙微亮,微白的天空还闪着几颗小星,薄明中,广袤的草原,只有几声鸦鸣传来。 楚宫央又恢复了玄色的男装,与言子玉站立在玉皇坡顶,望向远处的几家稀疏的蒙古包,晨风掠过,吹起两人的发丝和衣摆,映着渐渐升起的太阳的旭光,竟在无形中成了一副绝美的风景画。 “你确定不跟你二叔、嫂嫂打个招呼再走?”言子玉的声音淡淡而出。 楚宫央向前走了一步,平静的语气中却含了一丝决绝与落寞:“不了,我本不应该回来,又何必道别。” 言子玉道:“你若不回来,怎么救得你嫂嫂的性命?” “那是你的功劳,与我无关。”不知什么原因,楚宫央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也许是怕心中会不舍得离开而故意冷漠以对... 直到太阳完全升上天际,言子玉才道:“走吧!既然决定了,还不舍什么!” “驾!”两人催马往坡下奔去,直到身影渐渐淡出草原,留下的只剩一路马蹄翻扬后的尘烟。 温斯年这边刚刚起床,准备去看看楚宫央怎么样了,可这一去她家,却发现她和言子玉早已离开了,温斯年坐到腾林的床边,深深的叹了口气:罢了,早走晚走终归是要走,现在走了也好,省的到时候再分别时舍不得。 毡帘被人掀开,温斯年一抬头,却是月娘,月娘四下环视一番,惊讶的问温斯年:“二叔,清城呢?” 温斯年无力的一摆手:“走了。” 月娘又是一惊:“走了?我今早听说昨日清城重伤了雷原,今日她便不辞而别,二叔,是不是你们又怪她了?” 温斯年被月娘的一番话堵得说不话来,只好点了点头,月娘顿时气极:“二叔,你们怎么能这样啊!雷原欺负西商,又一直想着要强娶歌雅,我还为此遭了他们的暗害,如今清城替咱们出了口气,别说她伤了雷原,就是杀了雷原,又能怎样!” 温斯年和族人们心中自然清楚清城是一片好心,可难道是长久以来被北岳欺负惯了,养成了那种逆来顺受的习惯,才会畏惧北岳的报复,温斯年心中起了一阵寒意:温斯年啊温斯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连北岳都怕,那还怎样对抗祁国! 想到此处,温斯年霍地一下站起身,月娘却逼问道:“二叔,你到底将清城送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些年,你是不是让她在做很危险的事?” 温斯年一直告诉族人们说清城去了云崇府,若再说这个理由,月娘肯定不会相信,于是只好实话实说:“我将清城送进祁国宫里去了。” 月娘一听,急火一上来,咳嗽不止,温斯年忙帮她捋后背顺气:“月娘啊,她是进宫了,但是没做危险的事。” “二叔,你将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的送到仇人的身边八年,虎狼环伺下,她怎能不危险?你有没有想过她的身份要是暴露了,会是什么下场!” 温斯年声音沉痛:“你说的我都考虑过,但我只能这样做,你莫要怪二叔狠心,二叔的心何尝不痛!” 月娘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下来:“我不是责怪您,只是...” 温斯年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清城,咱们西商长久以来处于弱势,玉皇坡一战又战死了那么多将士,可以说,西商的男儿们、西商的顶梁柱瞬间倒塌了,二叔我带着一帮老弱妇孺,只是想让她们能过的好一点儿啊!” 月娘红了眼睛:“对不起,二叔。” “好啦,你快回去歇息吧,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呢,清城那丫头,今日虽走了,可早晚也还会回来的。” 第四十四章 小郎山暴乱 出了草原,楚宫央突然勒住马,言子玉也勒马停住:“怎么不走了?” 楚宫央指了指自己的左手边:“我得从那边走。” 她一路上算了算日子,一月时间就要到了,她必须得回祁国去,而言子玉要回龙池县,一北一南,根本不顺路。 言子玉看看她,不知为何,心中竟起了一丝不舍的感觉,言子玉赶紧将这种想法抛掉,洒然笑道:“好,后悔有期了,小奴隶。” 楚宫央盯着他不正经的笑容,却莫名的流恋起来,但还是板正了脸:“你,你再乱说本姑娘把你舌头拔了!” 言子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一扬马鞭,催马绝尘而去。 楚宫央叹口气,调转马头,向东北方向奔去。 在路上百无聊赖的慢悠悠赶路,本想欣赏欣赏沿途风景,却不想流民四窜,匪盗横行。 京都繁华而富饶,没想到这北部边境竟是这般景况!这万里江山,终究是华而不实,虚有其表。 楚宫央快马加鞭赶回京都,到得一处气派的府邸前停了下来,楚宫央翻身下马,管家忙出来迎接:“大人,您回来了。” “嗯。”楚宫央不冷不热的答应了一声。 管家犹豫了片刻,一边牵过马,一边继续道:“大人,正刑司那边恰好有公事要办。” “什么事?又出什么案子了?” 管家回道:“好像是小郎山那边这段时间不怎么太平,皇上派了正刑司前去处理呢。” 楚宫央低头思吟了几秒钟:“好,你去备轿,我换身衣服就来。” 管家得令:“唉,好。” 楚宫央换好官服,到了正刑司大门口,一出轿子,门口的守卫一见是楚宫央,皆抱拳恭声道:“楚大人!” 楚宫央轻轻一点头,长腿一迈,跨过门槛,匆匆进去里面,刚一进大堂,只见霍飞尘、尤允承等人正要准备出发。 众人一见楚宫央回来了,精神一个振奋:“楚大人,你可回来了!” 楚宫央只是询问道:“小郎山出什么事了?” 尤允承道:“是岳无求一案被下罪的男丁,他们被罚去小郎山做苦力,没想到其中几人伺机造反,撺弄其他苦丁罢工,又趁夜里杀了许多驻守的官兵,皇上刚刚下旨,派我们前去处理此事。” 楚宫央皱了眉头,冷声道:“走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风阿六跑出来,关切的道:“宫央姐,你才刚回来,还是留下休息吧,我们去就好了。” 楚宫央一摆手:“行了,别废话了,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说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所需的东西,便带领着正刑司一干人等前往小郎山。 这小郎山乃是祁国的矿产最丰富的矿地,不仅石材多,而且煤炭、铜等资源的储备量也非常丰富,此刻发生暴乱,就算处理的妥当,但短时间内很难将生产量追上去。 楚宫央等人赶到时,当地的府衙已经出兵前来镇压,但小郎山位处偏远,临近的州郡也很少,所以造成了官兵少、暴民多的情况。 正刑司的司卫皆是经过专门的残酷而嗜血的训练精选出来的,武功之高,足以以一敌百,所以,不过一下午的时间,便将大部分暴民制住。 楚宫央作为总指挥使,其实只要在旁边看着手下们干活就是,风阿六膏药一样凑过来:“宫央姐,你这次去哪玩了?” 楚宫央语调轻淡:“也没去哪儿,就是在江南一带转了转。” 风阿六小白牙一呲,咯咯笑道:“宫央姐,小六子也跟义父去过江南,那可好玩儿了,比咱们北方富饶多了!” 楚宫央听他提及义父,也就是上一任的正刑司总指挥使,可瞧他没有了他义父刚过世时那种太悲伤之情,却还是怕他伤心,便悠悠坏笑道:“北方有北方的好,南方有南方的好,我去这一趟,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就是江南的男子长得倒是不错!那皮肤,比咱们北方女子的还要白嫩。” 风阿六听他的宫央姐又不正经起来,也跟着坏坏一笑:“那宫央姐没拐一个回来?” 楚宫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能拐回来个漂亮姑娘,给你如何?” 风阿六一听,吓得缩了脑袋:“我才不要呢,我要跟着宫央姐!” “那你不娶媳妇儿了?” 风阿六纠结起来,娶媳妇也得娶,宫央姐也得跟着,好为难啊!楚宫央见他的好笑模样,便抚了抚他的脑袋:“等姐姐给你挑个漂亮媳妇儿!” 风阿六乐呵呵的撅起小嘴儿道:“那得跟宫央姐一样漂亮的!” 这话是说到楚宫央心坎儿里了,于是厚脸皮的附和着笑笑:“好,好!就跟姐姐我这么漂亮的!哈哈哈哈。” “你们两个还在这里笑。”尤允承手中拿着个本子走过来。 楚宫央笑容敛了回去:“怎样,统计好了吗?” 尤允承翻了翻本子:“还好,没损失太严重,明日再处理一天,后天便可以继续开工了。” 楚宫央拿过尤允承手中的本子,上面是记载这次暴民的人数名单,这些数据都是要回京后交给荣轩过目的,方便荣轩按罪论处。 尤允承抬头看了看天色,道:“今日我们去附近的军营营帐住宿一晚。” “好。”楚宫央只是翻看着手中的本子,没太理会住在哪里这种小事。 浓云遮月,山色苍茫,一道黑影闪过山头,向山坡下平地处的军营掠去... 楚宫央正准备脱衣服就寝,忽感身后有人,忙转身朝那人挥拳打去,那人本欲偷袭,却被发觉,也赶紧出手,二人过了数招,楚宫央上前一步手一朝那人面上掠过,直接扯下了那人的黑色面巾。 那人忙收回手捂住脸,楚宫央却向后退了一步,负手道:“遮什么!早看见了!” 那人一听放下了捂脸的手,烛光一映,那人却赫然正是那日正刑司天牢中被酷刑逼供的年轻壮汉。 “你怎么来了?”楚宫央好奇道。 年轻壮汉冷笑:“楚宫央,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要替那些无辜家眷求情的!” “是啊,我是答应你了,我也求情了。”楚宫央说的理所当然。 年轻壮汉向地下啐了一口:“呸!你就是这么求的情吗!那些男孩子们每日辛苦劳作,饭都吃不饱!官兵心情不好了,还要鞭打他们出气,他们曾经可都是少爷公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 楚宫央对他的来意已经明了,他就是嫌他们过得不好了! “哼,那怨的谁!谁让他们的爹爹去买官呢!我求皇上饶他们一条命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年轻壮汉见她说出如此话来,怒道:“楚宫央,你别过分!” 楚宫央也火冒三丈:“我过分!过分的人好像是你吧!本大人饶你一条命,是要你全家去过安稳日子的!你居然跑到这里来煽风点火的造反!” 年轻壮汉身体一震,她知道是自己在暗中捣鬼,帮助这些人杀死那些官兵! 第四十五章 杀一而儆百 “你,知道了?”他问的毫无底气、磕磕巴巴。 楚宫央不屑地冲他一哼:“多复杂个事吗?你一来,我就知道暴乱这件事肯定有你的份儿!” 年轻壮汉沉默了半响,蹲在了地上,才叹气道:“我只是想让那些孩子们不要受那么些苦。” 楚宫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毫不留情的道:“你是一片好心办坏事,本来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做苦力,但你这样一搅合,哼!他们就必死无疑了!” 年轻壮汉一惊,站起身来:“你是说...皇上会杀了他们?” 楚宫央白他一眼,径自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杯喝起茶来:“不然你以为呢?” 年轻壮汉此刻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现在就是吃后悔药都来不及了,想到那些孩子会被砍头,年轻壮汉腿肚一软,差点儿栽跪在地上。 楚宫央慢悠悠打趣道:“没过年呢!不用给本大人拜年!” 年轻壮汉注视着楚宫央,半天才犹豫着说出话来:“你,能不能救救他们?” 楚宫央一口茶差点儿没呛到:“大哥!我都救过他们一次了!你还要我救?我要是皇上我准下旨不杀他们,但可惜我不是,要不你去皇宫也像今晚这样偷袭一下皇上,最好手脚利索点儿,一招把他擒住,然后威胁他,看他能不能听你的!” 年轻壮汉听她胡扯起来,那哪里是办法!别说去擒住皇帝,就是皇宫的大门他都进不去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替他们担下罪责可不可以?” 楚宫央鄙视他一眼:“你以为你谁啊!还担下罪责!你去问问皇上答不答应,我可做不了主!” 年轻壮汉见说不通,只好作罢:“好吧,我自己想办法就是了,惊扰楚大人了!告辞!”说完,掀起帐帘便出了营帐。 楚宫央摇摇头,心中却是一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方才自己一口一个皇上的,都推到荣轩那里去了,坏了!这莽撞汉子要是被逼到极点,恐怕真能做出来去威胁皇上的事来! 但随后想起西商那些惨死的族人,心下一狠,罢了!可怜他做什么!就让他去找荣轩,闹得越乱越好!反正是他们祁国的事!越乱就对西商越有利!楚宫央,你可不能再心软了! 想到此处,心中不仅没有豁然好受,却反而更加郁闷难受了,祁国人也是人,也有好人和坏人,那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惩治了坏人的同时又不伤害到好人呢?楚宫央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袅袅龙涎香飘散出缕缕香烟,龙案旁的帝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顿时鼻翼中也尽是这龙涎香的味道了,独一无二的香气,只有他配享受这种高贵的香料。 荣轩处理国事时,不喜有人在身边打扰,所以诺大的勤政殿只有他一人,虽华丽,但总是冷清。 一个轻柔的步子声传进荣轩耳朵里,随后,便听见推门的声音,荣轩随意的抬眼瞧去,只见一个身着玫红色女官服饰的女子盈盈而来,腰间的佩带随着开门时带进来的风飘扬飞舞,她关好殿门,转过身来,清秀的面容不知是因紧绷的原因,还是性子本就冷淡,在此刻看来,清冷的出尘。 这样的人,虽是个美人,却毫无让人想去亲近的感觉。 荣轩放下奏折,无论来人是谁,都皆是温润的笑容:“一悦,你可来了,朕刚刚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那个被唤一悦的女子身体微一下蹲,施了一礼:“一悦参加皇上。” 荣轩道:“平身吧。” 一悦道了声“是”,随后,走到荣轩身边来。 “皇上可遇到了什么难事?一悦愿为皇上分忧。”女子的声音如她这个人一样,虽然柔美动人,可浑身上下透着股子冷气,将人拒之千里。 荣轩揉揉额头,颇为烦躁:“小郎山暴乱一案,今早宫央已经着人将名单送了回来,可是朕要如何处理此事?该怎样给他们定罪?” 一悦听后慢慢道:“皇上是在为难若是罚的重了会让百姓觉得皇上太过暴虐,若是罚的轻了,又不能让他们吸取教训?” 荣轩满意的点点头:“还是一悦最知朕心。” 一悦缓缓道来:“其实岳无求一案本就留有太多纰漏,暴乱一事,从皇上决定饶他们性命改罚发配小郎山起,就已经为今日埋下了隐患。” 荣轩听得仔细,待一悦说完后,才道:“这些后果朕都想到过,但当宫央与朕求情饶过他们时,朕其实心中也是没打算株连他们的九族,可不杀他们,也不能轻易饶恕他们,所以才将他们发配小郎山,结果,却酿成今日之祸。” 一悦道:“一悦斗胆说一句,其实楚大人恐怕是早就算准了会有今日暴乱等类似的事发生,所以当初才会请求皇上饶过他们。” 荣轩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一悦的意思是,宫央故意如此?” 他的语气中是极不相信的质疑,一悦施上一礼:“一悦只是猜测,或许,楚大人的确是菩萨心肠,不忍无辜家族被株连。” 她说的不慌不惊,毫无请罪之态,只因心中很是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能想到的,荣轩必然早已想到,只是大家都不说出来罢了。 荣轩靠在龙椅背上,手虚扶了一悦一下,然后柔声道:“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当初之事不能怪宫央一人,毕竟宫央就算不来求情,朕也一样不会杀了他们,但现在,朕就不打算轻易的饶过他们了。” “皇上的意思是要...”一悦眸子平和的凝视着荣轩,荣轩也凝着她的眼眸,接着,两人异口同声道:“杀一儆百!”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极有默契,说完这四个字后相视着深有意味的笑了笑。 第四十六章 跪求见天子 殿外忽然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启禀皇上,楚大人求见。” 荣轩和一悦收回笑容,一悦绕过龙案,向荣轩盈盈一拜:“一悦先行告退。” 荣轩知道她和楚宫央关系不太好,见了面难免不和,于是道:“好。” 门口侍卫为楚宫央推开了殿门,楚宫央负手走进来,却恰好与正欲离开的一悦擦肩而过,一悦象征性的俯了一下身子,却没唤出尊称,楚宫央懒得多加理会,看都没看她一眼,便直接走了过去。 一悦面上也毫无尴尬神色,大大方方的出了勤政殿,楚宫央却回头瞅了她一眼,心下对她说不上厌烦,可也说不上喜欢,就是无感。 只是这个女子的手段可是相当高明,据楚宫央所知,她们家祖上几代都是贱民,她又入了军营做军妓,可那将军口味也独特,不喜欢那些邀宠献媚的女子,偏偏看中了她,不仅让她在身边伺候,还特意进献给荣轩。 荣轩当初一见此女子,只是聊了几句话之后,便将她留在宫中,做了勤政殿的侍奉宫女,再后来,一路走来,成为了宫中唯一的御前女官。 其实女官在宫中的地位也不高,况且女官要时常在皇帝身边,大了说要帮皇帝出谋划策,小了说要在皇帝处理国事时研磨换纸,这样一个令后宫女子嫉妒的职位,按理说是无法躲得过后宫嫔妃的残害的,但她不仅安然无恙,还将彼此的关系处理的游刃有余。 楚宫央此刻不禁纳闷,想了想这么多年从未仔细想过的问题:这荣轩身边都是些什么女人?好像除了自己顶着个榆木脑袋外,剩下的都聪慧的紧。 “宫央啊,进来了怎么不过来,想什么呢?” 荣轩的声音传进耳中,楚宫央登时回过神来,准备走进内堂,然而荣轩却早已等在内堂的门口了,楚宫央从看一悦的方向扭回头来,刚要迈步,就一头撞在了荣轩温暖而结实的胸膛上。 楚宫央刷地一下脸红了,刚想退后两步道歉,荣轩却伸开双臂将她揽在怀里,鼻息间都是龙涎香的味道,臂弯的环抱,虽然一样的让人有安全感,却令楚宫央一阵厌恶而不喜。 荣轩却宠爱而柔糯的道:“宫央,走了一个月,有没有想朕?” 楚宫央想离开他的束缚,荣轩感觉到了她的挣扎,将她环的更紧,魅惑而固执的又问了一遍:“说呀,有没有想朕?” 楚宫央无可奈何,只好敷衍他:“当然想了,宫央每天都想皇帝哥哥,一天要想上八百遍!” 荣轩嘴角一弯,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温柔把楚宫央的骨头都融化了,醉卧温柔乡,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只女人对男人,其实男人对女人也是一样通用。 荣轩将头靠近过来,直到唇碰触到怀中人的额头,他轻轻的用唇摩擦,却不深吻,楚宫央被他弄得痒,身上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幻想:要是言子玉这样对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荣轩的唇离开她的额际,将她和自己拉出一点儿距离,但环在她腰后的手依旧没有撒开,见她又不知在想些什么,便调笑道:“做什么春梦呢?” 楚宫央脸颊红扑扑的,将脑袋埋在荣轩怀里:“春梦没做出来,噩梦倒是做了不少!” 荣轩眼中现出一抹好奇:“怎么做噩梦了?” 楚宫央眼珠转了转:“是啊,想到那些人又要死在断头刀下,自然就只能做出噩梦来了。” 荣轩一听,笑容渐敛,半响换了严肃的表情才道:“宫央,这件事,朕这次不能再轻饶他们。” 楚宫央正欲开口,殿门外突然传来金公公慌张急促的声音,随后,也不顾礼仪的推门而入:“皇上!有个人在宫门外闹事,喊着要见您!” 荣轩皱了皱眉,什么人敢如此大胆,敢在皇宫门前闹事要见当今天子?这事还真是头一次碰到。 楚宫央一听完金公公的话,不知怎地,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那个年轻壮汉! 宫门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中间的空地上,则伏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布衣男子,他双手撑地,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可皇城的禁卫军们已经将他打的半死,刚刚直起的身子,又倒在了地上。 禁卫军的统领喝道:“把这人拖下去!都别围着了!动作麻利点儿!惊扰了皇上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可砍的!” 侍卫们便要拖起地上的男人,那男人却抬起头望着那朱红色的宫门,痛声喊道:“皇上!求您见贱民一面,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贱民才是罪魁祸首!” 一条血印被拖拽开来,红的刺目,男人不死心,拖着重伤的身子,依旧大声喊着,就在离宫门越来越远,男人以为不会再有希望的时候,宫门被缓缓从里面打开,威严的皇城下,走出一个身着龙袍的人,周围百姓惊呼不已,忙擦亮眼睛,盯着来人,这就是当今大祁国的皇帝! 荣轩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群侍卫太监,以及楚宫央,荣轩嫌那些人跟着太烦,便知允许楚宫央跟上来,楚宫央抬头看了看侍卫手中被缚着的那人,正是那年轻壮汉,心中不觉暗叫糟糕。 荣轩一摆手,命人将那汉子松开,那汉子见他苦苦求来的皇帝就在自己眼前,身上的痛顿时被抛诸脑后,板正的跪在地上,扣了一首。 “你要见朕是为何事?”荣轩的声音威严肃冷。 那汉子听荣轩问他话,忙道:“皇上,小人斗胆,为小郎山几十个苦力劳工求情,暴乱一事,都是小人一手谋划的,也是小人愚祸大家,做出了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所以,小人求皇上赐小人一死,但请皇上饶恕那些孩子。” 说完,重重的在地上磕起头来,楚宫央心中一紧,这汉子没来偷袭荣轩,反而用这种方式来求荣轩,但他又可知,一国之君,怎容你讲条件! 果然,荣轩面色变得狠厉,他肯来是因为他从未遇到过有如此胆量的人,便想来看看是什么人敢在皇城下闹事,可这汉子居然挑战他的威严:“你凭什么与朕讲条件!” 那汉子一听,磕头的动作滞了滞,他自问,是啊,自己不过一介贱民,凭什么与皇帝讲条件?可... 他又扣了一首,恳求道:“皇上,小人不求皇上能放过他们,可他们都是受了小人愚弄,小人以死抵罪,请皇上能对他们从轻处罚。” 周围的百姓嚷嚷道:“你这贱民!他们都是买官卖爵一案中的罪人,现在罪上加罪,死有余辜!” “就是!死有余辜!还敢来向当今天子求情!真是活的不耐烦!” 禁卫军忙喝止众人:“住口!不得喧哗!”百姓们忙都闭了口,等着看荣轩如何处置这胆大妄为的人。 第四十七章 血溅朱漆门 荣轩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汉子,语气阴冷:“以死抵罪?哼!”说罢,一拂衣袖,起驾回宫。 那汉子见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万念俱灰,仰天长叹,随后,腾身跃起,冲到皇城守卫那边,守卫们见他冲过来,忙要抽刀,嘴里大声喝道:“保护皇上!” 楚宫央亦是一惊,难道这汉子求情不成,要谋刺皇上? 荣轩一回身,只见那汉子却并非对他而来,而是趁着侍卫还没拔出刀来,伸手抢过了侍卫腰间的佩刀,手握刀柄,一个转身,到一旁的空地上。 侍卫们顿时举起长矛对准汉子,那汉子却慢慢将刀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楚宫央这才明了,他是要自刎! 楚宫央上前指着那汉子厉声道:“把刀放下!要以死威胁皇上吗?真是愚蠢之极!” 那汉子摇头苦笑,仰望天际的眼眶中泛着泪光,总归是自己对不住老爷,招认了一切,才致这样的结果。不能救他们了吗?那就陪他们一起死好了。 一滴泪掉落在刀锋上,眨眼间,却喷/射出一注血流,直接溅在了皇城的朱漆宫门之上,楚宫央目瞪口呆,那鲜血还带着温度,但楚宫央却分明觉得一股寒气袭来。 等她再看那汉子时,他的身子已经斜倒在了血泊中,脖颈处一道深深的血痕,手中握着的刀也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刀刃上还残留着鲜血,顺着刀身流淌开去。皇城脚下,当着当今天子的面儿顷刻间出了这样的事,周围的百姓都震惊不已,有人叹息,有人被惊吓到,有人冷眼旁观。 荣轩眼神中闪烁着一丝冷厉,转身在侍卫太监的保护下回了皇宫。 皇帝走后,禁卫军的统领吩咐手下侍卫:“此人目无王法、扰乱京都秩序,欲擅闯皇城,罪孽深重,把他吊到城墙上,以儆效尤!” “是!”侍卫们利落的提起那汉子,将他的尸身悬挂于城墙之上。 风阿六听说这里出了事,忙从正刑司赶过来,百姓们都看过热闹后渐渐散去了,唯有楚宫央还站在原地,风阿六跑到楚宫央身边,唤她:“宫央姐!” 楚宫央的目光还是盯着城墙上那汉子的尸首,风阿六刚刚听说那人血溅皇宫的大门,以为楚宫央被吓到了,便安慰道:“宫央姐,咱们回正刑司吧,别在这儿看死人了,好不?” 楚宫央垂下眼眸,转向风阿六:“我乐意看死人。” 风阿六嘻嘻一笑:“我就说嘛,平时在正刑司这种血腥场面见多了,怎么会吓到我们尊敬的宫央大人呢。” 楚宫央没好脸子的白了他一眼,风阿六也抬头向上望去,嘴里道:“哼!这种人就是死有余辜,宫央姐你好心给他条生路他不走,非要跑回来送死,不知好歹!这种人就是愚忠!非要救那些买官卖爵的罪臣之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死了拉倒!” 楚宫央却喃喃道:“愚忠也是忠,他的人虽然死了,但一个能为了救他人不惜牺牲自身性命的人,这种魄力和精神,是永远不死的。” 她明白,纵使她放了他一条生路,但他愧对于他的老爷,怎能安然活在世上,这份愧疚感会折磨他一辈子,所以,唯有一死,才能去向他的老爷赎罪。 风阿六一撇嘴:“宫央姐你什么时候颇多感慨了?” 楚宫央弯了弯好看的嘴唇,一手勾上风阿六的肩膀,特哥们儿的样子,道:“老了呗,你都长大了,我都成宫央‘姐’了!” 风阿六认真的解释道:“姐这个字不是老,而是尊称。” 楚宫央给他胸口一记锤,将手臂从他肩膀上拿下来:“行了!你先回正刑司吧,我进宫陪皇上用晚膳呢!” 风阿六揉揉胸口,嘴里却念叨着:“好吧,我走了。” 楚宫央回到勤政殿,荣轩倚在软榻上,见楚宫央又回来了,忙招呼她过去他身边,楚宫央脱了官靴,盘腿大坐到软榻上,荣轩从后面环住她,轻轻在她耳边吐出一句话:“刚刚吓到了吗?” 楚宫央摇摇头:“我哪儿那么胆小了。” 荣轩向后仰躺下去,靠在了枕头上,楚宫央被他搂着,也连带着顺势倒在他身上,荣轩松开她,往左面挪了挪身子,腾出个地方让楚宫央躺下。 然后捻着微笑看了楚宫央许久,才慢慢道:“朕本不想让你去看那些血腥场面的,可偏偏还将你安排到正刑司。” “皇帝哥哥后悔了?”楚宫央暖暖一笑。 荣轩一手杵着脑袋,一手将她的身子揽到自己怀里,她的脑袋在他怀里乱动,摩擦的荣轩胸口一阵酥/痒。 “是有些后悔了,正刑司毕竟不适合女孩子,可朝堂上又没有其他的官位可以适合女子去做。” 荣轩说到此处,略做了停顿,看了看楚宫央,将她的一缕跑到前面的发丝捋到耳后:“宫央,要不,留在宫里,做朕的妃子如何?” 楚宫央心中紧张起来,荣轩怎会生出这种想法来?还是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 瞧她抿着嘴不说话,荣轩略感失望:“宫央不愿意吗?” 楚宫央双手搂住他的腰,让语气尽量听起来轻松些:“不是,只是宫央可不想每天都面对着皇后贵妃那些人,你争我夺的,宫央可吃不消。” 荣轩被逗得一乐:“你这丫头,贵妃脾气是傲了些,但皇后一向贤良淑德,怎么也碍着你的眼了。” 楚宫央翻翻眼皮:“嗯,皇后娘娘虽好,但我不喜欢和她相处,还是在正刑司好,每天都有好哥们儿一起胡扯八道,不用遵从什么规矩,乐得逍遥自在,皇帝哥哥要是不高兴,宫央可以经常来宫里见皇帝哥哥嘛!” 荣轩听她这样说,想起她在宫里生活的那段日子,从一开始进宫就闯祸不断,还有一次得罪了娄贵妃,还被打了屁股,好几天没下了床,窝在自己怀里开始骂娄贵妃,什么难听的都骂了出来,让他觉得这丫头太过好笑。 可想来那段日子虽有自己陪她,但她在宫里过的并不开心,加上刚进宫时被秀女嬷嬷欺负,也由此对后宫生活产生了阴影。 荣轩细细一想,罢了,他不忍心去强迫她什么,她说的也是,想她了,她也一样可以进宫来陪自己。 “好吧,朕随口一问,你既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只是...” 他话未说完,已经俯身吻上了楚宫央的唇,楚宫央身体顿时像过电了一般,心里想推开他,但理智又告诉她:这个人是推不得的。 荣轩的吻虽柔和缠绵,但楚宫央却只感觉到恶心,不知是他吻过太多女人的缘故,还是她本身对他就有排拒性心理,总之就是,非常的讨厌! 而凡事只要一生对比,就会禁不住去比较个好歹高低,楚宫央想起言子玉的唇、他的吻来,那样干净纯粹,不掺一丝杂物,即便很单调,但却又让人抛去一切纷扰,只沉沦在那吻的世界中去。 “想什么呢?” 荣轩的声音突然闯进耳朵的听觉系统中,将楚宫央的神游打破,“啊,没,没想什么。” 她虽尽力掩饰,但荣轩早已看出,这次回来,她和以前不太一样,现在的她总是喜欢出神儿,还都是在出神儿时露出甜蜜的笑。 荣轩心中生出一种危机感来,他知道,虽然他是皇帝,要什么有什么,但他偏偏最害怕失去,他怕她遇上其他的人,虽然这世上很少能有人再比他出色了,但那种新鲜感,会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然后,身份,就沦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楚宫央怕荣轩心中生疑,忙道:“我在想太妃娘娘的寿宴快到了,我还没准备好礼物呢。” 荣轩笑而不语,只是将她搂的更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第四十八章 只是个开始 佳木茏葱,奇熌灼,潺潺流水清澈可见底,流淌在蜿蜒曲折的一排排木桥下面,水流轻缓地冲击着支撑木桥的木桩,声音悦耳非常。 叽叽喳喳几声鸟鸣,向上方一瞧,几只小鸟飞过上空,欢快的落在木桥的栏杆上。 这是一个被青山围绕于其中山坳,山青水秀,景色优美,空气清新怡人,身处其中,心神俱舒,令人忘却世间所有烦恼。 木桥吱吱几声响动,是桥上两个女子走过时发出的声音,一个身着暗紫色紧身罗裙,腰际处缠着宽长的紫色腰带,腰带左侧别着几枚飞镖,她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前方额际没有留下一根多余的发丝,显得极为干练,容颜虽美,但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杀气,给人一种冷傲肃杀的感觉,她背在身后的右手中持着一副峨眉刺,将整个人的冷酷无情意味儿表现的更加浓烈。 另一个在她左侧的橘色纱裙的女子,身段柔美,橘色的纱裙随风微扬,飘忽若仙,及腰的长发飘散在身后,头上没有任何的装饰,只一条淡橘色丝带,轻轻的绑住一缕发丝。她的衣领处绣着几近透明的暗纹,脖颈纤细而雪白,一个张俏美的瓜子脸,肤如凝脂,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纯洁似水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忧郁,让人看去便忍不住的想要怜惜珍爱。 两位女子皆停在了桥头,紫衣女子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往这边而来的白衣男子,而橘衣女子却将头低了下去,脸上染了一抹红晕,想要折身返回,却被紫衣女子拉住。 这时,那白衣男子已然走近过来,手中还提着一个木箱子,走到桥头时,微一侧头,望向右侧的两名女子,对着紫衣女子冷漠的开口道了两个字:“师姐。” 紫衣女子亦是冷漠的应了一声,那橘衣女子的头降得更低,脸上的红云也不禁加重了颜色,声音微不可闻的喊了声:“师兄。” 白衣男子并未答应她这一声师兄,而是径直走过两人,往木桥深处的凉亭走去。 待白衣男子走远后,紫衣女子用胳膊肘碰了橘衣女子的左臂一下,然后语带讽刺的道:“晓蝶,我发现你每次见到师弟都面红耳赤的。” 橘衣女子面露尴尬之色,紫衣女子不依不饶,语含神秘的道:“晓蝶,你可知道,那日我见着什么了?” 橘衣女子还是不答话,紫衣女子冷嘲热讽的道:“我可看见师弟和一个漂亮女子同乘一辆马车,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师弟对那女子的态度,可全然不似对我们这般冷冰冰的!” 橘衣女子被说的眼中含出眼泪,贝齿暗暗咬了自己的唇,朱红的嫩唇顿时被咬的发白。 而后,橘衣女子向前走去,扔给紫衣女子一句话:“我自作自受!” 紫衣女子在背后轻蔑的瞪了她一眼,也跟着走去。 这紫衣女子正是言子玉的师姐,名冷慧,而那橘衣女子则是她们的小师妹,名为夏晓蝶。 不多时候,一个灰色长布衫的中年男子朝木桥走了过来,他脚步虽匆忙,但毫无紊乱,喘气的声音也平和稳重,看样子大约有五十多岁,但神采奕奕,精神饱满,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中年男子饶过曲折蜿蜒的木桥,到了凉亭前,脚步慢了下来,他抬起脚,踏上木阶,走上凉亭。 凉亭里侧,立着一位白衣男子,素袍广袖,胜墨的黑发随风飘舞起来,又缓缓落下,如此数回,却也丝毫没有破坏那发丝的柔顺之型。 中年男子将目光投向凉亭中间的木桌上,一个被打开的木箱中,躺着两只晶莹剔透的玉瓶,中年男子上前去,见到箱中之物,眼前一亮,但只是一瞬间的惊诧,后又平静沉稳的道:“飞雪玉瓶,果然是珍宝。” 他夸赞完,抬头向面湖而立的白衣男子道:“辛苦你了。” 白衣男子只是静静的立在那里,没有说一句话出来,中年男子也不在意,合上木箱,坐到凉亭的木椅上,犹豫了片刻对白衣男子道:“冷慧那日见你朝北边去了,不知...你去了何处?” “西商。”白衣男子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后又好奇的问道:“去西商做什么?” “救人。”依旧是简短而冷漠的回答。 中年男子听了这两个字后,面有不悦,严肃中带着一点儿斥责的意味儿:“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还去救旁人?” 白衣男子微一侧头,语气中露着一股疲倦,抑或是疏远性的敷衍:“就当为自己杀戮太重做点儿补偿吧,师父不是从小就教导我们要心存仁念吗。” 中年男子缓缓站起身,声音也冷下去了好几调:“你不需要补偿什么,杀戮,不过只是个开始。” 他微一停顿,继续道:“至于仁念,那是对自己人,对外人,早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谈话对于二人而言是件很困难的事,四下里异常安静,除了几声鸟鸣和流水的潺潺之声,便只有风吹鼓起白衣男子衣袍的声音。 少顷,中年男子语气缓和了不少:“你要准备回去了?” “嗯。” 中年男子叹口气,面目凝重:“早日回去也好,你在外面耽搁久了,宇文老贼该起疑心了。” 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只是容貌再清楚熟悉不过,此人正是言子玉,那位中年男子正是他的师父,曾经晏国的护国公,洪硕。 言子玉刚想离开凉亭,洪硕却出手抚上了他的脉搏,言子玉也没躲闪,任他把脉,洪硕放下他的手,眉毛紧皱:“你的内力怎么消耗了这么多?” 言子玉没回答他,只是冷着一张苍白的脸,洪硕脸色顿变,冷声喝道:“为师教你修习内功,不是为了让你去治病救人的!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说完,怒气冲冲的提起桌上木箱便出了凉亭。 言子玉理了理衣襟,毫不在意的下了凉亭,一道黑影忽地踏水飞到木桥上来,双手环胸,桃眼颇具意味的盯着言子玉:“子玉,别让师父失望,你可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滚开。”言子玉淡漠的道,黑衣男子笑着让出道儿来,却对言子玉离开的背影道:“子玉,我戈墨会时常监督你的,所以,你和那位姑娘的距离最好保持的远一点儿。” 他威胁完,嘴角还勾出了一个邪魅的弯度。 第四十九章 御驾麒麟殿 夜已入深,月也不知藏去了哪里,四下皆是一片黑寂,但这黑寂却并不影响奢华辉煌的皇宫,此时皇宫虽也静了下来,但四处悬挂的漂亮宫灯,却将皇宫装饰的更为华美。 草丛中、湖水里,不时传来蝉鸣蛙叫,御书房的房间深处传来男子威严的声音:“好了,今日就到此,明日早朝之时,再做商议。” 这个声音过后,便是群臣恭敬的声音,以及齐齐跪拜时发出的衣服料子唰唰的声音。 “臣等告退。” 御书房的门被内侍打开,里面乌央乌央的走出一批身着朝臣之服的大臣。 伺候皇帝的马公公扶起皇帝宇文安,道:“皇上,您慢点儿。” 这位皇上正是冀国的皇帝宇文安,他今年已经五十有三,从二十五岁登基,算是冀国在位最久的皇帝了。 宇文安本身体强健,但做皇帝养尊处优惯了,现在随着年岁的增长,也不复当初的神采,只是眉宇间的带着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严之气,令人不敢侵犯。 宇文安站起身来,身体有些僵硬,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这真是岁数大了,坐的久了,身子都麻的受不了了。” 马公公道:“哪有啊,就是平常年轻力壮之人坐上一晚上,也是受不了的。” 说完,朝外面喊去:“来人,准备龙撵,起驾回宫。” 宇文安却一摆手:“哎,不用龙撵了,朕想走走,活动一下。” 马公公忙毕恭毕敬的躬身道:“是,皇上。” 要回皇帝就寝的宸阳宫,须得经过一处小园,宇文安走着走着,对身边的马公公道:“老马呀,朕都许久没晚上出来这样逛逛了,没想到一出来这香草香的呀,闻着这般舒服呢。” 马公公仔细扶着宇文安,附和道:“是啊,皇上要是喜欢,每晚都出来走一走,也是对身体有好处。” 宇文安嘴角挂着微笑,心底却泛起一阵苦涩,只是他忽然想起曾经皇后在世时,就经常与其逛御园,一起赏牡丹,一起泡龙井茶,那段日子现在想来还真是怀念。 走过小园,宇文安忽地往旁边一瞧,却看见麒麟殿中烛火通明,宇文安停下来,给马公公指了指麒麟殿:“这麒麟殿向来白天宫人们打扫完就会熄灯的,今日却亮着,莫非是子玉回来了?” 马公公猛地想了起来,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呦,皇上恕罪,是呀,公子今日回来了去找过皇上,但那时皇上正在和群臣商议国事,老奴也就没敢打扰,公子知道皇上处理国事,就回了麒麟殿等待,老奴本想等皇上处理完国事后再禀报皇上的,结果这脑子也不好使,就给忘了。” 他连连自责,宇文安却只是将目光望向麒麟殿,没有一点儿生气,脸上笑容满面:“哎,无妨,老马你忘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不过,子玉既然回来了,就顺道去看看吧。” “哎,好。”宇文安顿时开心不少,在马公公的搀扶下向麒麟殿走了过去。 麒麟殿一直以来都是冀国东宫太子所居住的地方,所以修建的自然是华贵精致。 宇文安刚到门口,便甩了马公公的搀扶,也不理会麒麟殿一干宫人的请安,便哈哈的畅快一声大笑:“子玉啊,你可回来了。” 他说了半响,却没人回应,一个宫女道:“启禀皇上,公子回来后便睡了。” 宇文安一听,却与马公公打趣道:“睡了也无妨,睡了就给他再搅合起来,哈哈哈哈。” 马公公瞧皇帝这数月从未像此刻这般开心,便也跟着一起陪笑,进入殿中,转过一扇落地的翡翠屏风,便见一个身着白色寝衣的年轻男子将身体埋在黄色的锦绫被中,一头乌发铺开在身下的锦被中,发梢处已经垂在了床榻边儿上。 一只手搭在了床榻外围,白色的寝衣袖子中露出的一段皓臂白如净玉,羽扇般的睫毛弯曲着美丽的弧度,听到声响,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宇文安坐到床榻边儿上,马公公则立于一旁等待随时侍候,宇文安见到熟悉而又想念的人,笑的合不拢嘴,将他搭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埋怨中又带着无尽的关爱:“老是不听话,一睡觉就把胳膊放外面,小心着凉。” 床榻上的人只是笑了笑,马公公也笑道:“皇上,现在已经入夏了,天气早热了,哪里还会着凉。” 宇文安自嘲般的笑笑:“这事儿朕倒忘了,不过就算是夏季,晚上温度总还是没有白日里暖。” 说了几句废话,宇文安忙感觉自己现在太啰嗦,于是忙问道正题:“子玉,这段时间跑哪儿玩儿去了?给朕讲讲来。” 言子玉却只是微笑,疲惫的似乎说话都失了力气,宇文安假装生气:“朕问你的话,怎么只知一味傻笑?” 见言子玉的眼皮直打架,知道他是累极了,便疑惑道:“怎么累成这样?赶路还差这一天了?”说完,伸出手去将言子玉额前的碎发捋整齐。 光瞧着皇帝高兴,此时马公公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哎呀,皇上,德妃娘娘刚刚差人来说,皇上劳累,特意为皇上准备了一些夜宵小点,请皇上去尝尝呢。” 宇文安溺爱的望着床榻上昏昏欲睡的人儿,眼中分明是溺爱与不舍,但一想时间有的是,便抚了抚躺在床榻上的人的脸庞,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马公公:“瞧这孩子累的,也罢,好好睡吧,明日再陪朕。” 然后洒然起身,对马公公道:“走吧,摆驾清心宫。” 走之前,又给麒麟殿的宫人们撂下一句话:“好生伺候着。” 宫门人齐齐一拜应着:“是。” 宇文安走后,宫女们将床幔纱帘放下来,这位主子的习惯,是不喜欢有其他外人在他就寝时在旁侍候,所以,弄完这些后,全部都出了麒麟殿。 偌大的宫殿只剩言子玉一人,他慢慢睁开眼睛,直直的望着挂着纱帐的棚顶,若有所思,只是眼眸中寒意瘆人。 第五十章 皇帝的疼爱 清心宫中居住的是冀国的德妃娘娘,也是冀国的后宫中唯一的妃嫔了。 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脚步匆匆的推开宫门进入清心宫中,走到一位跪在佛像前的素衣华服女子身边,那女子睁开眼,放下了手中的佛珠,声音平淡中却含了一丝期待:“皇上可来了吗?” 那宫女低声道:“娘娘,言子玉回来了,奴婢去禀告马公公时亲眼看到的。” 素衣女子正是德妃,她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顿变,她站起身来,望着桌上的饭菜,想起曾经多少个夜晚都是这样看着饭菜慢慢变凉,然后被倒掉,凉了又倒,倒了又重新做,这似乎是她在这后宫中做过的最多的事了。 自从后宫中的妃嫔病的病,死的死之后,宇文安再没纳过一个妃子,再没宠幸过一个女人,而她,虽然依旧是德妃娘娘,可皇帝的恩泽再也没有给过她,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渐渐年老色衰,唯有清心敬佛,了余残生。 思及此处,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看来皇上不会来了。” 宫女跟上来道:“娘娘,金公公说会转告皇上,娘娘为皇上准备夜宵之事的。” 素衣女子掩住脸上的恨意:“哼,金公公的记性恐怕早忘到后脑勺去了。”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宫外忽然传来金公公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 素衣女子心里一阵狂喜,忙照铜镜看看自己的妆容是否得当,宇文安这时已经进来了,素衣女子忙迎上前去,扶过皇上走到座椅前。 宇文安瞅了瞅桌上的饭菜,都是很做工很精致的小点心,还有几道汤品,德妃笑道:“臣妾听宫人说皇上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议了一晚上的国事,心想皇上定是又累又饿,夜间吃些清淡的,易消化,皇上可别嫌弃。” 宇文安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灌汤牛奶饼,品了一口,不禁夸赞:“嗯,这一尝便知是爱妃你亲手做的。” 德妃听宇文安夸奖,心下里更加的高兴:“牛奶有助睡眠,皇上喜欢就好。” 宇文安点点头,继续吃了几个饼子,看皇帝吃的心满意足,德妃脸上溢出了更多的笑容:“臣妾听说,言大人回来了。” “嗯,是啊。” 德妃试探的询问道:“那言大人怎么没陪皇上呢?” 宇文安喝了口清汤:“爱妃特意为朕准备了这些夜宵,朕当然得来尝一尝了,要不,岂不辜负了爱妃的一番心意。” 德妃的笑容减了许多,心中暗道:你辜负的,还少了吗? 宇文安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嗯,爱妃的夜宵的确美味,朕就先回去了。” 德妃忙站起身道:“皇上,皇上就在这里就寝吧。” 宇文安摆摆手:“不了,朕回宸阳宫去,在那睡得习惯了。” 德妃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恭送宇文安:“臣妾恭送皇上。” 宇文安走后,德妃失神般坐到椅子上,眼中发酸,再一看,却是眼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宫女安慰道:“娘娘,您别难过了,要怪就怪言子玉那个贱货...” 她话未说完,德妃一喝:“住嘴!贱货也是你叫的,你也想像当初李美人那样被拖到暴室去打烂嘴吗!” 宫女忙跪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只是为娘娘不平。” 德妃拭去了泪水,神色恢复如常:“行了,本宫知道你忠心,以后长点儿记性就是,这宫里,有两件事不能乱来,一件是饭不能乱吃,二就是话不能乱说,这两者都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啊。”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 晨光泛出暖黄的颜色,映在麒麟殿的金瓦之上,折射出道道金色的光芒,光线的笼罩下,晨露还在空气中不停的跳动。 “参见皇上。” 刚过早朝,宇文安便来到麒麟殿,他将右手食指竖着放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随后,将宫人们都遣散,自己则轻轻推开殿门进了去。 殿内的帐幔还没放下来,室内还处于昏黄的状态,宇文安拨开金色的纱帐,向床榻里侧走过去。 床幔阻隔的朦胧模糊中,依稀可以看见榻上之人软软的身体,还埋在舒柔的被子里,宇文安走近了一点儿,榻上之人的呼吸均匀,睡颜美的倾国倾城。 宇文安心中一喜,拨撩开床幔,静静的坐到床榻边儿上,凝视着榻上人绝美的面孔,心里倍感满足。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榻上人才揉揉大眼睛醒来,一见床榻旁坐着一人,还吓了一跳,再一细看,又乐道:“皇上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叫醒子玉?” 宇文安只是笑着,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这回可有睡好?” 言子玉坐起身,手还揉着眼睛,一副没睡够的模样:“睡好了,还是在皇宫睡的安稳。” 宇文安呵呵一笑,拿过衣架上挂着的白袍,替榻上之人穿戴好,言子玉低头糯糯的道:“子玉自己来。” 宇文安却还是给他完全穿戴好后才松手:“一会儿用过早膳,先回尚名卫看看吧,你许久没回去,大家都想念你呢。” 言子玉穿好鞋子,跳下了床来:“好。”这一动作,颠的一头乌发随之一颤,丝丝柔滑顺和,几缕调皮的发丝瞬间滑到前面来,他一低头摆弄,遮住了半张侧脸。 宇文安伸手把那些不听话的头发捋好,宠溺的掐掐他的脸颊:“多大的孩子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顽皮。” 言子玉笑若晨风,却在宇文安将手撤掉后捂着脸颊埋怨道:“皇上就会掐脸,赶明儿都将子玉的脸掐肿了!” 宇文安白他一眼:“朕看掐肿了正好,刚好御膳房没什么好吃的,就当猪头炖了吃。” 言子玉吐吐舌头,宇文安笑着传唤宫人:“来人,准备洗漱。” 洗过脸后,宇文安看言子玉气色精神了不少,脸色也红润雪白了,全然没有了昨日的疲劳之态。 用过早膳后,言子玉起身便要走,宇文安忙拉住他,将他的衣襟理正,言子玉一转身,宇文安一巴掌轻拍在言子玉屁股上,笑道:“走吧!你个小鬼!” 言子玉装作吃痛,揉了揉屁股,撅着嘴:“皇上就会欺负我,晚上不回来了。”说罢,赏了宇文安一个白眼儿便走了,宇文安在后面摇头呵呵大笑,颇为开心,马公公正好进来:“哟,皇上,老奴就知道,这整个皇宫就公子能让皇上开心。” 宇文安觉得也是如此,为此笑的更加畅快:“走吧,咱们回宫,晚上吩咐御膳房,做些子玉爱吃的东西。” 马公公连连应着:“唉,好嘞。” 第五十一章 都卫言大人 尚名卫,冀国最大也是手段最为残忍的特务机构,不属于朝中任何一个隶属,直接听命于皇帝,是宇文安为了巩固皇帝集权而特别设立的。 尚名卫不参与朝政,故而卫中之人从不需要上朝,但却随时暗中监察着上到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下到黎明百姓的一举一动,为方便其随时行动,被宇文安赋予直接的生杀大权。 自从这个机构设立后,朝中大臣皆不敢再私自结党营私,虽有好处,但事情总有两面,尚名卫被皇帝赋予这样大的权利,也狂妄自大,经常陷害暗杀良臣忠士,加之入尚名卫者皆是经过残酷的生死训练才选拔出来的,所以基本上成为尚名卫后人都丧失了人性,无情只是一方面,手段也是极为残忍。 从而导致了只要一提及“尚名卫”三个字,皆令人闻之色变。 言子玉回到自己府上换了一身深海蓝的官服,以最为上等的苏州丝绸所制,外披一件黑金色披风,披风背部用金丝线绣成的一团蟠龙图腾,大气磅礴之气顿现,黑色的官帽前方镶嵌着一颗祖母绿宝石,整体看去,高贵威严,与穿白衣时的出尘之风截然相反。 不急不缓的走进尚名卫,卫里的下属知道老大今日回来,早已整整齐齐的排成两排,早早的等候于此。 言子玉迈进堂内,两排下属皆将身子板正站立好,言子玉顺着下属们让出的中/间道/路走上前方的高出的台子上,一撩披风,卷起一股风声,他坐于台上的豪华石椅之上,底下的两排下属皆抱拳,声音齐整而恭敬地道:“参见都卫大人!” 言子玉面目一改方才与皇帝的嬉笑表情,配着官服的作用,整个人显得肃冷严酷,不禁令人生畏。 “我不在卫里这段时间,可有什么事?”不知是堂内太过阴冷,还是他的声音的确太过冷冽,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打透了衣服。 但众人早已习惯了老大的这股子冷气,回道:“回大人,卫里一切如常,没有出过什么事,只是太子一派的人曾挤兑于卫里的弟兄。” “然后呢?”言子玉轻描淡写的问道。 那下属回道:“然后...属下们知道轻重,没有与太子一派党羽发生冲突。” 言子玉揉揉额头,瞪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就这么点儿胆子。” 下属们听后都是一愣,但随即又明白过来,他们老大什么时候怕过太子一派的人,他们见老大不在,没了靠山,便对太子一派的人如此退让,这不摆明了是丧了自家威风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再说什么好,言子玉突然站起身来,右手搭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下次找回来就是了。” 众人皆暗笑,应着:“是,大人。” 前面的几个人见老大没真生气,便开口提议道:“老大,兄弟们许久没见你了,不如今晚去喝酒泡姑娘如何?” 另一人推了那人一下,道:“呸,你明知老大不近女色,泡什么姑娘,陪老大喝的痛快就是了。” 言子玉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打断他们的话道:“行了,我一会儿得去趟恒王府,晚上入宫,喝酒的话,明天的吧!” “哎,是!老大!老大回来了,自然要先看望过皇上和王爷,咱们兄弟有的是时间。” 言子玉走下台阶,吩咐道:“备轿,去恒王府。” 恒王府位于帝都的城南处,地理位置极好,修建的气派无比,从门前廊院儿,到亭台楼阁、草木石,皆彰显着皇族的贵气。 言子玉负手悠闲的进了王府,王府下人们都忙请安:“参见言大人。” 言子玉随口“嗯”了一声,径直往大厅走去,边走还边喊:“二哥。” 一位身穿绣红纹紫色衣袍、头束紫金色发冠的年轻男子听到声音后从厅内急匆匆地走出来,听到这呼喊声心中便是欢喜,此刻一见到来人,更加的激动不已,直接掠上前去便抱住来者,拍了拍他后背几下:“子玉,你可回来了,想煞二哥了!” 言子玉悠悠道:“这不刚看望完皇上,又去了趟尚名卫,便赶着来看二哥了吗!” 紫袍男子正是冀国的恒王殿下,宇文成礼,他年岁只比言子玉大两岁,是宇文安的二儿子,相貌举止皆斯文温雅,性子又淳朴善良,待人又极为友好,是冀国多少官宦千金小姐都心仪的郎君,只是与言子玉从小一起玩儿到大,此刻才会没大没小。 宇文成礼一听他这般说,急忙拉着言子玉的双手便往厅内走,热情的不得了,亲自倒茶倒水,眼睛却直粘在了言子玉身上,因为太激动,一肚子的话此刻竟说不出来,便随便拣了一句:“几月不见,子玉愈发的俊了。” 言子玉接过茶杯,莞尔一笑:“再怎么俊,也及不上二哥的风彩,二哥忘了,那时候在宫里,宫女们一见我就绕着走,一见二哥你,都急着往上涌。” 宇文成礼哈哈大笑,想起那时的事,也觉得颇为有趣:“你还好意思说,因为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你老拿弹弓打她们,她们可不见了你就跑!” 言子玉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两人互相指指对方,宇文成礼道:“子玉今晚在二哥我这里用晚膳可好?” 言子玉笑容渐失:“不了,我答应皇上得回去陪他吃饭。” 宇文成礼略微感到失望,但想了想,咧咧嘴道:“也好,子玉走后,父皇可是想念的很,经常看着我便喊你的名字,你还是先进宫陪陪父皇吧,改日再来二哥府上,二哥前些日子请了一位做江南菜品做的极好的厨子,改日定要让子玉尝尝!” 言子玉笑着答应:“好,那子玉可有口福了。” 二人闲聊了一个下午,见天色渐暗,言子玉便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得进宫去了。” 宇文成礼面上划过一丝不舍之情,盯着眼前人俊美的面容,眼神渐感恍惚,心中一阵失落,但还是辞别了言子玉,将他扶上轿子:“子玉慢走。” 后又吩咐抬轿子的奴才:“抬得稳一点儿,别颠着了言大人。” 言子玉掀开帘子冲他一笑,宇文成礼点头示意了一下,目送着轿子慢慢离开王府。 第五十二章 伴君如伴虎 上等的整块儿天然白玉石,又经过工匠精细的雕琢后,成为了现在这张摆在宸阳宫的皇帝专属的膳桌。 只是此刻的膳桌上,多了一人,正动作优雅的夹着桌上精致的菜品,一双纯银筷子握在手中,可以清晰的看见白皙的皮肤包裹着漂亮的骨节。 宇文安胳膊杵在桌上,捻着溺爱的笑容凝望着身边静静的吃着饭的人,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精妙绝伦的画作。 言子玉微一停顿筷子,侧头看着宇文安,凤眸黑而纯净,好奇问道:“皇上怎么不吃?” 宇文安回过神来,舒了一口气:“朕喜欢看你吃饭。” 言子玉温和一笑,继续去夹盘中的菜品,却没着急放进嘴里,而是在宇文安面前晃了晃:“皇上要是再看,子玉可把这些好吃的全吃了,一口也不给皇上留。” 宇文安道:“你能吃完最好,瞧你出去这段时间,又瘦了不少,在外面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吧?” 言子玉将菜放入口中,含糊不清的道:“没有,我可是按时吃饭的好孩子。” 宇文安笑着揉揉他的头顶:“多吃点儿,特意让御膳房做的你爱吃的。” 用过了晚膳,宇文安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水散出的蒸汽热腾腾的缭绕在天清池,言子玉着着白色的寝衣,跪坐在天清池的边缘玉石地上,双手揉按着泡在池子中的宇文安的肩膀。 宇文安展开双臂,倚在池壁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气,将数日来的疲劳全部驱散殆尽。 “好了,别按了,别再累到。” 宇文安挽起言子玉的手,将他拉的离自己近些,言子玉索性坐到池壁边儿上,将白绸裤挽到膝盖处,将细长白滑的小腿浸入池水中。 宇文安望着他的小腿,爱怜的笑了笑,坐起身子,出了天清池,走到言子玉身后坐了下来,双手揽过他的乌发放到手心里摩擦。 目光挪到上方,想将他绾好的发散开,可视线却凝在了他发上的白玉龙簪之上,宇文安细细瞧了片刻,笑容渐渐敛去了不少:“子玉,朕送你的玳瑁发簪怎么没戴?” 言子玉心中一紧,自那日楚宫央给他换了这白玉龙簪后,他便一直戴着了,戴着戴着就习惯了,今时回宫,竟也一时大意忘了换去。 看宇文安的表情,分明是看到那簪子雕刻的是龙的图案,这才变了脸色的。 心念疾转,做忸怩状道:“子玉没舍得戴,便随便拣了根不值钱的玉簪子戴着了。” 宇文安将他的发簪取下,被绾着的发随之滑落下来,宇文安将取下来的发簪拿到眼前细看了一番,才道:“有什么舍不得的,又不是多么宝贝的珍品,再说了,这羊脂白玉所制的簪子,怎么到你嘴里便成了不值钱的了。” 言子玉笑了笑,认真的道:“羊脂白玉再值钱,也不及皇上送的东西呀。” 宇文安拿过木梳,将那发丝梳顺:“不过,朕倒是觉得这白玉簪子挺配子玉的,过两日朕命司宝司用和田玉给你做对儿簪子,那样才更配子玉。” “好呀,子玉先谢谢皇上了。” 宇文安听他轻松的说话语气,似乎并没察觉那根簪子的不妥之处,想来他也是无心的,宇文安便没再说什么。 热气的蒸腾下,言子玉白皙的面容染了几抹红润,滴滴水珠顺着他珠光如玉般的肌肤上滑落,宇文安顿时唇干舌燥,欲向前去舔落掉他脖颈上的水珠,但最终想想不太合适,便将那股燥热感强忍了下去。 而后喃喃的道:“过些日子就是子玉的生辰了,子玉也满二十岁了,朕想着生辰那日给子玉操办加冠礼。” 言子玉有些吃惊:“这样...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宇文安声音严肃下来,又带着蛮横的意味:“哪里不合适了?朕决定的,谁敢有异议!” 言子玉垂下眼帘,眼中的瞳仁儿闪出一股凌厉的光芒,不知是嘲弄,还是恨,只是嘴上淡淡的道:“多谢皇上。” 宇文安放下木梳,将他的发捧入手心,鼻尖嗅了一番,心不在焉的道:“弱冠之礼乃是每个男子都要举行的,朕就代你父亲为你主持便是。” 听到父亲这二字,言子玉眼中的恨意更加的深刻了,只是宇文安在他的身后,没有看见罢了,宇文安也自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便忙转移话题:“子玉的发好香啊!” 宇文安坐到了他的右侧,将言子玉的身子板过来面对着他,言子玉嘻嘻一笑,打趣道:“子玉都两天没洗头发了,皇上还说香!怕是嗅觉出了问题!” 宇文安宠溺的笑笑:“子玉就是一辈子不洗头,也是香的!” 言子玉抬起头来,眸子里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子玉给皇上搓背吧!” “好。”说完,宇文安站起身子,走下天清池坐好。 马公公正守在门口准备皇帝随时传唤,却一抬眼,见德妃领着宫女向这边走过来,马公公忙迎了上去:“哎呦,娘娘,这大晚上的,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快慢着点儿。” 德妃自知这马公公迎接是假,拦截才是真,每次只要皇帝不想见旁人时,就会让马公公在门口堵着。 德妃面上没有任何的不悦,庄严的表情道:“马公公,本宫来看望看望皇上。” 这皇上正和言大人泡澡,要是这德妃娘娘进去了,那还得了!马公公心中暗暗的想着,面上表露出为难之色,对德妃道:“娘娘啊,这个,皇上呢正和言大人在用晚膳。” 他言至于此,想表达的意思是个正常人也都会明白,德妃转过身,将贴身宫女手中捧着的一个包裹拿了过来,又转回身交到马公公手中:“这是本宫为皇上做的寝衣,皇上穿惯了这料子,请马公公转交给皇上吧。” 马公公小心接过来,保证道:“娘娘放心,老奴一定转交给皇上。” 见德妃走了,马公公这才舒了口气。 第五十三章 陪朕一起洗 回清心宫的路上,德妃身边的宫女忍不住抱怨道:“娘娘,这都这么晚了,还吃的什么饭呀,何况天清阁分明亮着,皇上恐怕又是在和那个妖孽沐浴呢吧。” 德妃叹口气:“哎,别在那嚼舌根子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小心让人听见,传出去将你的舌根拔了!” “娘娘竟吓唬奴婢,奴婢不信娘娘心中不苦。” 德妃望了望远处:“苦又怎样,这深宫之中,谁人不苦...” 搓了背后,宇文安觉得舒服多了,身上也顿时轻松了不少,将手臂摊开,靠椅在池壁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侧头一瞥,看见了言子玉搭在他肩上的手。 手型标准而美丽,骨节匀称,白净的肌肤被热水的浸泡下泛起了淡粉色,宇文安一时迷离,拉起他的手道:“来,下来,陪朕一起洗。” 言子玉惊诧了半响,宇文安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道:“怕什么,你小时候都是朕给你洗的澡!” 言子玉翻了白眼,做思考状:“有么?子玉怎么不记得。” 宇文安轻拍了他手背一下:“你还不承认!哎呀,你是都忘了,朕可还给你记着呢,每次都不让宫门人伺候你沐浴,朕怕池子滑,你自己一个孩子再摔到,只好亲自来给你洗澡,你这臭小子还总是拿水泼朕!” 言子玉撇嘴笑笑,修长的手指解开了寝衣的白色带子,将寝衣脱去,走下池子中,坐到宇文安身边儿,宇文安眼神顷刻间迷乱了,白瓷般洁净肌肤的光晕实在太夺目,加上这天清阁里被水蒸气的作用,只觉得胸口燃起了一团火。 而当事人却还悠闲的往自己身上撩水,宇文安这是年纪大了,若还是当初年轻小伙子的时候,恐怕要被眼前这副景象逼出鼻血来。 这一个澡,愣是泡了一个时辰,两人穿好寝衣,言子玉便扶着宇文安去龙榻上休息,扶着宇文安躺下了后,言子玉道:“子玉回去了,皇上早点儿休息吧。” 宇文安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唉,这都这么晚了,还得走回麒麟殿,今晚就在朕这里睡吧,许久没见你,陪朕说说话儿。” 宇文安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去反驳,更没有人可以去违逆,而他言子玉,更是不能去违反的。 言子玉犹豫的时候,宇文安已经将龙榻挪出了地方来,言子玉只好平躺上去。 宇文安习惯性的欲去揽他入怀,言子玉却一个躲闪,宇文安手扑了空,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叹口气:“哎,朕的子玉也长大了,舍得舍不得,都得舍得。” 他转过头,慈爱的笑着问道:“子玉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的语气极为慈祥,听起来只是在作为长辈的方面问他钟意什么样的女子,好为其寻觅佳人,但言子玉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股冰冷的杀气。 所以,他绝不是在单纯的问他这个问题本身,而是要试探一下他做出什么样的回答来,而这回答又决定着是否能如他的愿。 言子玉将身子贴近过去,脑袋倚在宇文安胸口:“这世上只有皇上待子玉最好了,子玉才不娶妻子呢,只想永远陪着皇上。” 听到满意的答案,宇文安眼中的杀气尽数消失,将身边人搂到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言子玉额头上:“还是子玉最好,永远都不会离朕而去。” 言子玉心中的憎恨之情几乎无法忍住,呼吸不禁加重了许多,宇文安闻到身边人身上刚刚沐浴后的香味儿,意乱神迷,已然伸手将身边人的寝衣褪下肩头。 言子玉身体一阵战栗,却只能忍着这份耻辱。 净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只是,肩头到胸前的肌肤处,都布满了被咬噬后留下的疤痕,宇文安翻起身子,唇已经覆上了那些伤疤,言子玉泛着冰凉寒意的手指不禁收了收,将头撇到一旁,似是强迫自己不去对这一切加以理会。 宇文安的唇游走向上,停在了他的锁骨处,精致的锁骨勾起了宇文安心中的欲望。 一阵微微的疼痛沿着神经传来,随后,一股鲜血的腥甜味道飘散开来,言子玉知道,那是宇文安咬破了他的锁骨处的皮肤。 宇文安呼吸渐重,贪婪而流恋的舔吸着那锁骨处渗出的鲜血。 柔床软榻,言子玉却似躺在钢钉铁板之上,不仅今夜,入宫后的每一夜几乎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如同一个又一个永远无休无止的梦魇,似藤蔓一般不停的疯长,直至将他紧紧缠绕其中。 言子玉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床顶的龙雕棚顶,他尽力忍着疼痛,不被宇文安发觉,只是想让自己尽量去适应宇文安,可搭在一旁的手却死死的紧抓着身下的锦褥,将满腔屈辱与隐痛生生忍住... 宇文安支起身子,欣赏的眼光凝视着那鲜血/淋淋的锁骨处,然后像是做完了一件很满意的工艺品,用极为认真的赏析语气道:“美极了,这红艳艳的鲜血唯有配在子玉这白皙的皮肤上才好看。” 言子玉心底一阵嘲弄的冷笑,而后声音清冷的道:“皇上累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宇文安闭上眼,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去,黑暗中,不久便传来宇文安沉睡的呼吸声,言子玉翻过身子,面冲外侧,将寝衣拉上肩头,裹着被子,却是一夜无眠。 多少个夜晚,他都想趁他熟睡时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但他更加清楚的是,宇文安的防备心理是极其强大的,他可以随时察觉到危险的气味儿,即便是在睡熟了之后也不例外。 更何况,宇文安从不相信任何人,他不会在有旁人在身畔时沉沉睡去,言子玉曾经想杀他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而失败后都会换来无尽的折磨,他知道那一切都是徒劳后,便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宇文安果然没有真正的睡着,他也翻过身子,手臂已环上言子玉柔韧的腰,身后传来了他粗重的呼吸声:“这样真好,子玉永远都是朕的,若是朕没有害了那病,便能更好的疼爱子玉了...” 他似乎魔怔着喃喃自语,犹如说梦话般,言子玉早已习惯了宇文安的不正常,见怪不怪。 第五十四章 戈墨的威胁 太阳的曙光刚刚照射到大地上,街上的小吃早点摊子都刚刚开始忙碌起来,言子玉身着白衣走在这热闹的街市上,却总感觉自己是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见了自己的府邸,才走了进去,管家忙迎过来:“大人,您回来了。” “准备沐浴!”言子玉冷言吩咐道,大步的往屋内走。 管家忙去让下人准备好热水,送去了言子玉居住的后院儿,落芳园。 言子玉一进园中的屋子里面,便将身上的衣衫全部脱去,身子浸入到温热的水中,清澈的水,却洗不净这满身的污浊与肮脏。 许是一晚上没睡,此刻泡在这水中,身心的疲劳得到释放,竟倚在浴池边儿上沉沉睡了过去。 脑海中一团浆糊,睡梦中,迷迷乱乱的只感觉又置身于熟悉的长明殿,阳光从窗子上透进来,那个雍容美丽的妇人慢慢走到少年的床榻前,爱怜的抚上他的额头,温柔的道:“子玉,快起床来去先生那儿,迟到了你父皇又要打你的屁股。” 少年惊喜万分,一把拥住妇人,喊出的声音中是难掩的激动:“母后,你没死啊!” 妇人敲他脑门儿一下:“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快起床来,小心先生打你的手板!” 少年忙穿衣服,想再次搂一搂自己的母后,可却扑了空,只抱到一团空气,少年一惊,四下瞧去,偌大的长明殿只剩下他一人。 “母后!母后!” 空间一个扭转,他一下坠入到另一个地方,一个阴冷潮湿的柴房,身边突然有人搂住他,眼中含泪:“子玉。” “母后!”少年失而复得,忙紧紧抱住妇人,生怕她再次消失不见。 妇人却将他的手扒拉开,向后退去,从一旁的柴火堆里取出一个泛着冷光的匕首,妇人看着手中的匕首笑,随后将匕首的刀锋一点点挪到自己脖子的位置。 她笑着凝视少年,那笑,是一种决绝,亦是一种不舍必舍的心痛,她缓缓开口,却是声音沉痛而严肃的说着临终遗言:“子玉,记住大晏国的仇!父皇的仇!母后的仇!牢牢记住这一刻,擦干你的眼泪,不用为母后父皇的离去而伤心难过,你只要记住这仇恨,日后再去为我们报仇!” 报...仇... 他嘴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却在下一刻见那妇人已将自己的喉咙割破,一柱鲜血溅了满地,溅在了他的衣服上、脸上、和心上... “不要!”少年扑到妇人身边,抱着母亲的尸身,痛声大叫,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不要,母后,不要,不要!”声音由浅变得急促,到最后一声,已是惊呼,言子玉霎时从梦中惊醒过来,坐直身子,惊出一身的冷汗,抚着胸口喘了好几口大气才缓过来。 清醒过来,才知浴池中的水已经凉了,他向门口处望了望,见没有人闯进来,才稍稍平静下来。 好在那些府中下人不敢来自己的后院儿,否则方才的梦魇惊呼,若是被他们听到,传到那人的耳朵里,可要糟糕,但想起梦中所经历的一切,又是曾经真真实实的血/淋淋的画面。 “母后...”嗓子里犹如鱼梗在喉,曾经熟悉的称呼,却在如今哽咽难出,不是他喊不出,只是没有了那个应答的人。 言子玉起身跨出浴池,将崭新的白袍穿在身上,耳边一阵冷风袭来,言子玉系腰带的手忙挥起抵挡,身后那人脚下变换步子,眨眼间已然掠到言子玉前面,一掌击在了言子玉的胸口。 言子玉被一掌击出,身子登时撞在身后的墙面上,他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言子玉伸手擦了擦,不屑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戈墨。 “大白天的来,你就不怕被宇文安的人发现!” 戈墨冷冷一笑,缓步走到言子玉跟前:“仇恨是要记在心里的,不是要你挂在嘴上的,你的一句话不要紧,大不了被宇文安处死,要是破坏了师父多年来的计划,就别怪我戈墨心狠手辣!” 言子玉抚着胸口,咳嗽了数声,又喘了口气道:“你回去告诉洪硕,少拿我当傀儡,我不是他任意摆弄的棋子!” 戈墨看见了那漆黑眼眸中的不屈与倔强,但随后一手扼住了言子玉的喉咙,将他提起来,他怒视着言子玉,手下稍稍一用力,悬于半空的言子玉呼吸不畅,脸色顿时紫红。 戈墨眼中似喷薄出愤怒的火焰,一使力,将言子玉的身子掷于砖地上,言子玉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不止。 “你应该庆幸,这世上还有人将你当做棋子,这至少证明了你还有些利用价值,没有师父,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条被宇文安任意玩弄的狗!” 戈墨一巴掌甩在言子玉的脸颊上,白皙的脸上立时一道巴掌印,清冷的手指抠穿了砖地,戈墨不解气,一脚踢在言子玉腹部,他的身子又平移着再次撞在墙上,没有系好的腰带,前面的衣襟散落开来,露出了衣下雪白的肌肤。 戈墨的视线凝固在他锁骨处的新伤上,随后重重的轻蔑冷哼一声,手一掠过去,将言子玉发上的白玉龙簪拔了下来。 “放下!”言子玉冷喝一声。 戈墨将簪子攥到手里:“晏国皇室的东西,在此刻不过如同垃圾一般,不过,你如此触犯宇文安的威严,公然将龙簪戴在头上,是不是还在以为自己是高贵的太子呢?” 他一手握着簪子,一手钳住言子玉的下巴,将他的脸带到自己面前逼问着,言子玉欲挣开他的束缚,却换来戈墨更大力道的挤按,似要将他的下巴捏碎。 “那个叫楚楚的姑娘的确挺漂亮的,身材看起来也不错,子玉尝过了吗?要不要我替你尝尝?” 他的桃眼闪烁着淫/荡的魅笑,言子玉一甩头,挣开他的手,眼睛愤怒的瞪着戈墨:“你敢!” 戈墨轻蔑的不停冷笑:“你最好不要做与兴复大晏无关的事,否则,我就不知道会对那位楚楚姑娘做出什么事来了!” 他将手中的簪子扔到言子玉面前的砖地上:“从来没有女人送过你东西是吧?你就这么舍不得摘?真是够下贱的!再有下次,我就把它化为粉末!哼!” 戈墨一闪身,已然从门口消失于屋内,言子玉捡起地上的簪子,掸去了上面的灰尘,他静静的看着那玉簪子,想起前段时间和她一起相处的日子,恐怕是他此生仅有的愉快生活了... 第五十五章 太子发怒了 “啊...”楚宫央身体一阵战栗,从噩梦中醒来,窗外的阳光透在地上,在窗的作用下在地板上呈现出斑驳的图案。 楚宫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才发现自己的寝衣已被冷汗打湿,楚宫央用衣服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惊出的冷汗,稍稍定了定神。 可回想起梦中浑身是血的族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玉皇坡的黄沙地上,流下的鲜血将她吞没,还是心神难安。 侍奉她的丫鬟翠萍进了屋子:“大人,怎么了,我刚刚听您喊了一声。” 楚宫央换下寝衣:“没什么,做了个梦而已。” 翠萍上前为她更衣,提议道:“大人总做噩梦,去太医署开点儿静心安神的药来吧。” “我又没病,吃药干嘛!” 楚宫央今日没有穿官服,而是稀罕的穿了件绯红轻纱罗裙,翠萍瞪着眼睛打量自家大人,面上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大人,您别说啊,您穿上这么淑女的裙子,立马比那些千金闺秀还要好看呐!” 翠萍继续笑道:“我就说嘛,大人应该多穿穿裙子,别老是穿男装和官服,你看看咱们大祁国那么多的王孙公子,哪次见到您都把您当男人、当哥们儿,这样的话,你怎么嫁的出去啊!不过,你要是像今日这样出去,那估计追您的人都能排到咱们皇城脚下去了!” 楚宫央汗颜,止住还在龙飞凤舞、滔滔不绝的翠萍:“行了行了,本大人饿了,赶紧准备早膳去!” 翠萍停下来:“哦,好,奴婢这就去。” 用过早膳,楚宫央悠闲的出了自家府邸,在街上溜达,虽然看起来漫无目的,但她是怕荣轩手下的那些暗卫们跟踪她,才故意装作只是来逛街的样子。 她要去一个地方,一个玉器店,穿裙子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掩饰一下自己是那个经常穿男装的楚宫央。 确定周围百姓中没有混入暗卫,楚宫央才走进那家玉器店,一进店门,店老板便笑着迎接:“姑娘来了,您要做的玉佩已经做好了。” 楚宫央提前付了银子,又多赏了他们一倍的银子,要他们务必将这玉佩雕刻的好一些,所以店老板见了这出手阔绰的人自然是笑脸相迎。 楚宫央接过玉佩,仔细瞧来,这是一块冰种翡翠,外层表面上光泽很好,半透明至透明,清亮似冰,给人以冰清玉莹感觉,玉佩正面雕琢的是流云百福图。 翻过背面,则是八个用篆书所刻字: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无论是图案还是文字,皆雕刻的极为精细,楚宫央满意的点点头,对店老板道:“不错。”说完,又拿出一沓银票,给了店老板。 店老板心中欢喜,道:“姑娘做这玉佩,定是想要送给心上人的吧?” 楚宫央略一愣住,心上人?思绪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儿,得出了个结论:“嗯,算是吧。” 红墙金瓦的府邸,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府中假山成群、甬路相衔,万齐放的锦簇园,争香夺艳,府邸的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匾门匾之上刻着三个涂金大字:太子府。 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身着明黄色绣四爪盘蟒华袍男子从停于太子府的宽敞奢华马车中走下来,一旁的奴才侍卫在其下车后紧随其后。 “参见太子殿下。” 奴才们都忙跪下请安,男子正是冀国的东宫太子,宇文安的长子宇文成泽。 宇文成泽走进太子府中,到了前厅,刚抿了口茶,一旁的奴才沈贵儿忙上前道:“殿下,有件不好的事儿,得和您汇报。” 沈贵儿一向是宇文成泽的狗腿子,宇文成泽皱了眉头:“又出什么事了?” 沈贵儿附耳道:“言子玉回来了。” 宇文成泽听后,吩咐其余的下人:“你们都退下吧!” “是。”下人悉数出去,只余宇文成泽和沈贵儿二人,宇文成泽剑眉深皱:“这个言子玉,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眼看本太子就能收了尚名卫到自己帐下,他现在回来了,这一切岂非都泡汤了!” 沈贵儿凑上前道:“殿下,还不止呢,过几日皇上还要亲自为他主持加冠礼呢!” 宇文成泽不可置信,眼神一凛:“加冠礼?” “是啊,皇上都已经下令,着礼部去操办了。” 宇文成泽咄咄道:“那朝臣没有人反对?” 沈贵儿一摊手心:“哎呦,我的殿下呀,谁敢反对啊,不想活啦!” 宇文成泽怒极,一掌拍在了座椅的扶手上,那紫檀木的椅子顿时碎裂,散在地上,成为了一堆废柴,沈贵儿冷不及的吓了一个哆嗦。 宇文成泽暴喝道:“加冠礼一向由父亲为儿子主持,他言子玉算个什么东西!让父皇亲自为他主持,这不是明摆着要和本宫和恒王平级吗!” 沈贵儿见自家太子真的生气了,便只好道:“殿下息怒,气大伤身哪,何苦跟一个贱种置气呢,喝口茶,消消气。” 一边安慰着,一边扶着宇文成泽坐到另一张完好的座椅上,端起桌上的茶盅递到宇文成泽面前。 宇文成泽慢慢平静了下来,可眼中还是冒着怒火,忽然想到了什么妙计,冷笑着自言自语:“言子玉,回来的正好!本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沈贵儿见宇文成泽如此,直吓了一身的冷汗出来。 言府。 “哎,管家,我们老大呢,说好了今日一起跟兄弟们去喝酒的呢!” 一上午没见言子玉去尚名卫,尚名卫的下属们便找上了门来,老管家道:“大人身体不适,昨日回来沐浴,结果可能是太累了,便睡了过去,这水凉了才醒过来,结果就着了风寒。” 下属们一听,问道:“那有没有请御医来看哪?” “看了看了,大人吃了药刚睡下了。” 下属们失望不已,但想老大病了,也不方便打扰,只好告辞:“既是如此,那咱们别扰了大人休息,走吧走吧。” 第五十六章 终是狠绝人 天气一早便是阴沉着的,云层渐厚,终将微弱的阳光完全遮挡住,空气中的湿度加重,带着令人烦躁的闷热感,砖地缝儿附近的小蚂蚁,不停的忙忙碌碌。 这样的天气,可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楚宫央坐在凉亭里,手中拿着鱼食盒随意的喂着池塘里的鱼,抬头望向天空,只听依稀已经从浓云背后传来几声闷雷。 翠萍小跑着上了凉亭:“大人,快下雨了,别在这儿坐着了,会着凉的。” 楚宫央侧头看了看地上的日冕,低喃道:“快到午时了。” 翠萍想起今日是处决小郎山暴乱一案所有参与人众的日子,估摸着这会子应该已经将所有犯人押赴刑场了。 “大人要去吗?皇上不是吩咐不让大人您去看那些比较血腥的场面吗?” 楚宫央站起身,将鱼食盒放在石桌上:“我也没少看,还差这一次了。” 说完,掠起一阵风从翠萍身边走过:“更衣!” 换好了官服,楚宫央便朝刑场而去,即便是快要下雨了,可午门外围还是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楚宫央走到尤允承和风阿六身边,两人一见楚宫央来了,还是颇为吃惊。 “皇上不是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尤允承问道。 楚宫央翻翻白眼:“我又没灾没病的,休息什么呀!” 尤允承和风阿六相视而笑,笑容很狡黠,楚宫央幡然醒悟,那日她在荣轩的勤政殿呆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了才离开,难道...他们不会是以为她和荣轩...做了...那个什么吧...然后再顺理成章的以为那个之后,需要休息... 楚宫央清清嗓子:“笑什么笑,这是刑场,严肃点儿!” 尤允承和风阿六敛了笑容,日冕此刻已经指到了正午,监斩官站起身来,从签令筒中拿出一根签令牌。 刑场正中的断头台上,跪着一排身穿白色囚犯服的年轻男子,头发凌乱,其中还夹杂着干草,脸上也尽是蹭上的黑灰,有的人眼中是恐惧,有的人眼中是赴死的决绝。 但无论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们今日都难逃一死,荣轩终究是个做事狠绝的人,任何触犯皇权和意图谋逆之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因为,只有死人,才永无翻身的可能。 签令牌发出清脆的声响被扔在地上,侩子手一口酒喷洒在断头刀上,挥起大刀,暴喝了一声,刀光闪出刺眼的光芒,咵地几声,鲜血顿时流淌而下... 楚宫央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儿忍不住呕吐。 可怜了那汉子白白枉死,却还是没能救得了这些人,楚宫央猛地想起前日做的噩梦,那些惨死的族人,尚没有人去可怜、去救赎,她在这里可怜这些祁国人作甚? 于是终是狠下了心肠,冷着脸对尤允承和风阿六道:“走吧,回正刑司。” 御书房内,宇文安凝着眉看着宇文成泽的奏折,斜眼瞥了站于龙案前方的宇文成泽一眼:“你的意思是说,哈云与我大冀结盟一事,是言子玉从中搞的破坏?” 宇文成泽听出宇文安言语中的怀疑,心下不禁着恼,他宁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但还是镇定的道:“是的,父皇,哈云一事,正好是言子玉在外期间发生的事,而且,此事风波刚过,他便返回朝中。” “那又能说明什么?”宇文安将奏折随手扔在龙案上。 宇文成泽继续道:“父皇,晏国遗民的复国之心从来就没有灭亡过,言子玉国破家亡,晏皇晏后又因此惨死,他自己又被父皇禁与身边,所受的屈辱、这些仇恨,他岂能不报?咱们和哈云结盟, 目的就是想要强大冀国的国力,他要复国,就一定会阻止冀国强大起来,难道这些,还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宇文安手指轻轻点着龙案的桌面语气中带着微微的不悦:“你是说,朕对子玉的疼爱,是一种屈辱?” 宇文成泽心下一慌,暗骂自己说错了话,不料宇文安冷笑一下,随后道:“你说的这些,父皇都清楚,不过,以子玉的武功,不可能是哈云王的对手,更加不可能一刀致命,太子多心了,况且,子玉这些年在朕的身边,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安分的事来,如果他一旦有异心,朕自然会处置他的。” 宇文安摆明了是要包庇言子玉,宇文成泽心中更加气愤,可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便不依不饶的道:“父皇今日就算不惩戒言子玉,但也要略施告诫,让他彻底死心!” 宇文安揉揉额头,叹了口气:“那你要父皇怎么罚他啊?” 宇文成泽眸中闪过森寒的阴气:“至少不要给他那么大的权力,儿臣建议,先收回他统领尚名卫的职权。” 御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宇文成泽一扭头,竟是言子玉一身白衣的轻飘飘从门口走进来,神情闲适,似乎是来串门儿的,只听他悠悠问道:“太子殿下要取了言某的职权?” 宇文成泽指着言子玉大怒:“大胆!本宫和父皇议事,谁准许你擅自闯入!来人,把这目无王法之人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门口侍卫皆无人动,似是耳聋,言子玉弯了弯嘴角,走到宇文安的龙案旁,宇文安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心疼,对宇文成泽淡淡的道:“太子,不得无礼,今日也没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府歇息吧。” “父皇!”宇文成泽向前一步喊道,宇文安却朝他一摆手:“行了,朕自有定夺,不必多言。” “是,儿臣告退。”说罢,宇文成泽一甩衣袖,忿忿而去。 宇文安扶过言子玉的腰,将他带到自己身边来,看了他一眼,不禁纳闷,伸手抚上言子玉的脸颊:“谁打的?” 言子玉低下头,没说话,只是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轻声道:“没人打我。” 宇文安喝道:“胡说!没人打你怎么一个巴掌印?告诉朕,是谁干的?” 言子玉挣开他的手:“子玉不想说,皇上别问了。”说完,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御书房。 正巧马公公走过来,一见言子玉跑了出来,忙喊道:“哎,言大人,您急什么啊?” 言子玉此时已经走远,马公公只好进了御书房,见宇文安也在里面,便道:“皇上,言大人是怎么了,怎么急匆匆的跑了?” 宇文安深深叹口气:“朕问他谁打的他一巴掌,他不说,便跑了。” 马公公突然想起来什么:“哎呦,皇上,刚刚老奴听宫人们说,言大人进宫时,在宫门口,轿子和李将军的轿子不小心撞着了,李将军当时便生气了,在宫门口就吵了起来,会不会是...” 宇文安思索着,马公公又道:“皇上,这李将军毕竟是李美人的哥哥,因着李美人一事,跟言大人这仇怨深着呢。” 宇文安点点头:“哼,那八成是那个火爆将军干的,李晖这人,总是与子玉处处为难,不过,再怎么样不和,敢公然打子玉,也是狂妄到了极点!” 他眼中起了冷意:“来人,吩咐下去,叫李晖明日交出五成兵权,扣掉三个月军饷。” 第五十七章 雷原的伤势 寂静的翠绿竹林,只有竹叶被风吹得簌簌的声响,以及那清新的竹香,踩在地上掉落的竹叶上,才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一道黑影从竹林深处身体几个翻腾,已然落在林间小道上,金色的面具一摘,是一张妖魅无比的俊脸。 言子玉冷冷的盯着他,戈墨却笑了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前日没想打你那一巴掌的,不过师父要李晖和宇文安决裂,我只好下手下的重了些,真是委屈子玉了。”语调轻浮的戈墨,毫无道歉的诚意。 言子玉冰冷的眼眸中带着喷薄欲出的愤怒,戈墨走近过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那日,你莫怪师兄心狠,师兄只是想你更出色一点儿,待复国大业成功后,你若愿意,晓蝶依旧是你的未婚妻。” 戈墨提起这个名字,言子玉的目光骤然收紧,戈墨咧咧嘴,一点儿也不尴尬的打着圆场:“当然,子玉若是喜欢其他的姑娘,娶谁都无妨,只是当下,要专心对付宇文老贼才是正事。” 言子玉嘴角泛起一抹嘲笑:“恩威并施吗?” 戈墨笑容凝固住:“子玉,师父的良苦用心你也懂得,何必这样偏执呢?” 言子玉沉默下来,戈墨见他脸色惨白惨白的,想来是他那一掌致他内伤,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子递给言子玉:“这是百草清心丸。” 言子玉瞥了那瓶子一眼,这百草清心丸是洪硕的独门秘药,于调息内力、恢复内伤有着显著的效果,言子玉没接过来,而是转身想要走。 戈墨拉住他,将瓶子硬塞给他:“你的内伤要尽快养好,别误了正事。” 说罢,飞身一跃,消失于竹林之间。 *** 北岳族长的家中,雷原依靠在床头,身上盖着用一整张灰白色狼皮缝制的毯子,神情呆滞,毫无生机与活力,只是一双眼睛里却是深深的恨意。 查干巴拉进入毡帐,看了看自己的小儿子:“原儿,西商的族长来看望你了。” 雷原顿时怒目瞪着查干巴拉:“温斯年来了!哼,阿爹,一会儿活捉了他!” 自雷原那日重伤醒来后,便一直要嚷着找清城报仇,查干巴拉无奈的叹口气,掀开了毡帘,请了温斯年和月娘进来,雷原一见二人来此,情绪激动,便要下床来撕碎了二人。 “温斯年!清城呢!她怎么没来?叫她来见我!”雷原在床上嘶吼着,却牵扯到伤口,忍不住痛哼了几声。 查干巴拉过去床边安抚他:“原儿,别这样激动。” 温斯年和月娘见雷原如此激动,想来情况是不太妙的,温斯年站起身问查干巴拉道:“雷原的伤势如何?” 一提伤势,雷原情绪更加暴躁了,查干巴拉道:“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要害,只是要恢复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雷原怒吼:“你胡说!” 他想起自己被手下抬回来那日,大夫忙了整整一天,才止住了血,那大夫分明说的是:族长,令公子的伤势虽未及要害,但毕竟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失血过多,很难恢复,就算能够康复,大约近几年之内都无力房事,需要精心调养才行。 楚宫央那一刀,虽没能彻底将他变成个废人,但也几乎是成了半个废人,查干巴拉轻描淡写,他岂能不气。 查干巴拉按住激动的雷原,让他重新躺好,转身对温斯年道:“别听孩子的气话,大夫说了,只要精心调养,于以后的生活并无大碍。” 温斯年道:“唉,清城也是无心之失,并非故意如此,小孩子们闹得过了,我这做长辈的也是失责。” 查干巴拉命人奉上了茶水:“是啊,我当时应该派人拦住原儿的,谁知道他如此鲁莽,都是我这个做阿爹的疏于管教。” 他又望向月娘:“月娘,你的毒怎样了?都是小儿的过失,害得你差点儿失了性命。” 月娘本来对此事气愤不已,但听查干巴拉自责致歉,也就没有深追究,只是态度明显冷了下来:“无妨。” 见她态度如此冷淡,查干巴拉也不好再深说此事,毕竟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无法释怀。 雷原怒目圆睁的盯着三人,若不是重伤在身,他定要报了此仇。 “清城呢?她躲到哪里去了?” 查干巴拉扭过头喝了雷原一声:“住口!老实躺着去!” 雷原拽了拽狼皮毯子,将头撇到一旁,温斯年却道:“清城已经离开西商了,我说了她几句,她自己就不告而别了。” 查干巴拉一直打量温斯年,要说他平素从不与北岳打交道的,怎么今日亲自登门来看望雷原?话语中还全无敌意可言? 温斯年知道他打量自己的原因,喝了口茶,不急不缓的道:“其实温某今日前来,一来是看望看望雷原,二来是想着,这一入秋,便又是给祁国交纳贡品的时候了,今年草原闹了狼灾,收成以及牛羊都少之又少,虽说西商和北岳不太和谐,但毕竟咱们同属于草原,所以,特来找族长您商量商量。” 查干巴拉低头抿了一口茶,以茶杯做遮掩,挡住了面上的表情,其实他自九年前倒戈相向以后,祁国非但没有真正接受北岳求和的心意,还在北岳肆意而为,烧杀掠掳,致使北岳也大受损失。 当初一念之差,不仅没有使北岳捞到一点儿好处,反而僵化了与西商的关系,使得草原现在四分五裂,此事过后,他一直是追悔莫及,想着若是当初一起帮助西商对抗外敌,哪里会落到今时今日这般田地来。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是来不及了,只能想办法去弥补,想去缓和北岳与西商的关系,但这个倒霉儿子,却总是去西商挑事,他屡次阻拦,都无济于事,此刻他终于绊在了清城的跟头上,也是对他的惩罚吧,所以,查干巴拉不仅没有向西商寻仇,反而差点儿要感激他们替他教训了这不听话的儿子! 第五十八章 假意的言和 查干巴拉放下茶盅,眉头紧锁,看向温斯年,叹了口气:“是啊,祁国贪得无厌,野心勃勃,若非外有冀国和哈云的虎视眈眈,恐怕早就发兵彻底侵占了草原。” “草原各部族一直都是四分五裂的,就是因为不够团结,人家还没来打咱们,咱们自己反倒闹起了内乱,这样一来,咱们草原永无翻身之日啊。”温斯年语重心长的说着。 查干巴拉知道温斯年的来意就是想要和北岳重归于好,他在心中思索了一番,想着若是能与西商联合起来,壮大草原的实力,就算一年半载的无法与祁国抗衡,但至少也不用再忍受祁国的窝囊气了。 于是说道:“温族长的意思在下也明白了,您说的是啊,草原各部族就是因为一向不和,才被祁国钻了空子。” 温斯年嘴角微微牵起了一抹弯度,但只是一瞬之间:“如果族长同意,温某人愿意不计前嫌,和北岳重归于好。” 查干巴拉听他提及九年前的事,心有愧疚:“当初都是我贪生怕死,听信了属下的撺弄,才投靠祁国,致使西商...唉,这件事我也一直懊悔,这罪孽,恐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 温斯年站起身,月娘也随之站起来,“温某知道族长也是为草原着想,并不会对过往之事耿耿于怀的。” 查干巴拉见温斯年如此豁达,虽然不知是否真心,但眼下唯一的出路,便只有与西商言和,才能进一步去实施推翻祁国压迫大计,“好,温族长诚心与我北岳言和,查干巴拉岂能辜负温族长的一片心意,请受查干巴拉一拜,算是对西商曾经劫难的歉意。” 说完,深深的朝温斯年和月娘鞠了一躬,雷原见自己阿爹给旁人鞠躬,恼怒之极:“阿爹!你乃一族之长,凭什么给他鞠躬!” 查干巴拉骂道:“住口!你这孽畜!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从中挑拨,北岳与西商早已和好如初!” 雷原重重地怒哼了一声,温斯年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对查干巴拉道:“既然如此,那温某就先行回去了,过几日,再与族中的长老,和族长您一起商议如何对付祁国之事。” 查干巴拉点点头:“好,温族长慢走。” 温斯年已经走了,可雷原的怒气却还没消:“阿爹,你真要和西商言和吗?” 查干巴拉收敛了刚刚的笑容,沉着脸道:“原儿,西商与北岳的关系本就不睦,因着九年前一事,恐怕是再也无法缓和的了。” “那你们两个还言的什么和!”雷原暴躁的问道。 查干巴拉坐到他床榻边儿上,伸手抚了抚他的手背:“阿爹确实想与西商和好,这毕竟也关乎着北岳的利益,咱们暂且答应西商,反正在祁国手底下也活不下去,有西商作陪,大不了铤而走险,试上一试,使我北岳早日独立。” 雷原惊了一惊:“那这样岂非很危险?” “想要成大事,危险是必然的,难道我们北岳就一直要在祁国的压迫下生存吗?祁国终有一日要彻底一统北方,草原若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候,不止西商和北岳,整个草原都要归祁国所属!阿爹一生胆小怕事,反正也剩下这一把老骨头了,生死都无所谓了。” 雷原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查干巴拉,想着他说的话也对,他们是草原的儿郎,九年前因贪生怕死没能对得起草原,九年后决不能再重蹈此覆辙。 走出北岳边界,月娘向前追上温斯年一步道:“二叔真的要和北岳言和吗?恐怕族人们都不会同意的。” 温斯年站定,迎风而立,望向远处看不到尽头的碧绿草原:“北岳与我西商的大仇横在当中,二叔怎会与他们言和。” 月娘没懂:“那二叔并不是真心要与北岳言和?” 温斯年点点头:“北岳那些小人,出尔反尔的事能做出一次,就能做出两次,现在祁国过河拆桥,他们想起与咱们和好来了!怎不想想当初他们临阵倒戈,将祁国人带入了玉皇坡,害死我西商五万的族人,这等深仇,不仅要向祁国讨回来,也要向北岳讨回来!” 月娘此时才明白,温斯年言和是假,报仇是真,便道:“那二叔打算怎么做?” 温斯年眼神深邃,袍子在风中不停摆动:“祁国既然能够利用北岳对付我们西商,那咱们也同样的可以利用北岳去反击祁国。” “本来二叔想着清城这次回来,与她谋划一下如何对付祁国之事的,谁料那丫头不辞而别,唉,现在二叔正想着怎样通知于她。” 月娘犹豫了一番:“二叔,那天晚上,我见歌雅哭着回来的,回到屋里时,还哭的特别伤心,我猜想,是不是她去和清城说了些什么,惹得清城不辞而别。” 温斯年紧皱了双眉:“歌雅那丫头明显是喜欢上了那连神医,可那位连公子为替清城出气,说她是自己的娘子,歌雅一定是听了之后误会了,才和清城不知说了什么气话,也是二叔的不是,不该说清城那些话,她毕竟也是为了西商好。” 月娘安慰道:“二叔别自责了,清城理解您的心思,不会真的生二叔您的气的。” 温斯年道:“但愿如此吧,可那丫头心思单纯,又是个好惹事的脾性,说实话,二叔着实担心她在那虎狼环伺的祁国会吃不开。” 月娘也是极为担忧,但还是宽慰道:“二叔放心,你看清城走了八年,现在回来,不是也平安无事吗,而且还有连公子在身边,我想她应该没事的。” 温斯年变了脸色,在月娘眼中,清城若能寻到一位良人,自然是她所期望的,可...看起来,清城和那位连公子的关系不比寻常,何况那连公子品行样貌皆是出众,清城难免不会对他动心,大事未定,若是纠缠上儿女情长,那可就有点儿槽糕...温斯年的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同莱灭门案 楚宫央一早起来,刚站在庭院里伸了个懒腰,便见风阿六风风火火的来了,楚宫央疑惑的向刚进大门口的风阿六不正经的喊道:“六儿啊,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来我府上混饭吃啊?” 风阿六跑过来,擦了擦额上跑出来的热汗:“不是啊,宫央姐,今天凌晨同莱知府上报,同莱齐家堡满门被灭,请正刑司前去查案。” 灭门! 这齐家堡是江南有名的富商,生意遍布祁国,虽是经商世家,但和宫中也有着千丝万缕的生意关系,因为几乎祁国每年的国库里的大部分钱财,都是来源于齐家堡,换句话说,齐家堡是祁国国库的重要财政支柱,所以,齐家堡虽无朝堂上的权势,但其地位在祁国,却是无人敢去动摇的。 但如今,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此举分明是给祁国经济一个沉重的打击!什么势力有如此大的胆子? “走,马上去正刑司!”楚宫央道了一嘴,与风阿六一起奔向正刑司。 到了正刑司,霍飞尘、尤允承以及正刑司的十八司卫等人都在大厅之中,看来此案比较严重,竟惹得从不轻易露面的十八司卫全部齐集。 楚宫央一边想着,一边迈进大厅中,众人皆抱拳施礼:“楚大人!” 楚宫央走到最前面,黑色披风上的巨蟒无比引人注目,但此刻楚宫央的脸色却完全没有了和风阿六刚才的不正经,而是冷酷严肃的道:“同莱灭门一案关系重大,尤允承、十八司卫,立刻与本大人前往同莱,霍副使,京都方面正刑司的诸多事宜,便全权交由你去处理,风阿六,你协助霍副使一起留在正刑司,其余人,都跟本大人走!” 草草的吩咐完毕,正刑司向来做事查案极为迅速,不出片刻,楚宫央和尤允承,以及十八司卫立刻准备好了马匹和干粮,前往同莱。 齐家堡。 曾经辉煌的江南第一富商府,此刻已是楼倒房榻、残败不堪,灭门者在屠戮了齐家堡上下几百口人后,还放了一把火,将证据烧了个半光。 楚宫央等人到这里时,同莱府衙的衙役们已经控制住了火势,处理剩下的残尸遗骸,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有尸体散发出来的,还有房屋木头散发出来的。 十八司卫分散到齐家堡各个角落搜查可得到的一切证据,楚宫央和尤允承检查着那些被衙役们抬到空地上的烧焦尸体。 幸而火势及时得到控制,这些人的尸身还没有被完全烧得面目全非,楚宫央戴上手套,翻动着其中一具男性尸体,可以看出,他的脖子上有一道剑痕,看来是被一剑封喉致死。 又检查了其余几具,发现尸体上的致命伤痕几乎都是一样的,那么,杀手们使用的应该是同一种剑法。 尤允承忽然从另一侧喊道:“宫央,你过来,这是齐家堡堡主的尸身!” 楚宫央忙掠过去,齐家堡的堡主齐向天,在成为富商之前,是武林中小有名气的侠客,武功也是不弱,可连他都没能幸免,看来,对方的实力着实强大。 楚宫央检查一番,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刀伤剑伤的,那么,他应该是受了巨大的内伤致死的。 “他的死因是什么?”楚宫央侧头问向尤允承,尤允承最开始的时候,是仵作出身,不仅会破案,更擅长验尸。 尤允承扒开齐向天的前衣襟,只见心口处一个黑色掌印,明显是受了这一掌而死。 “震天掌。”楚宫央见到这个黑色掌印,忽地想起来那日只是受了振边侯三层功力,便浑身发冷,心口处也烙下了一个微浅的黑色掌印,后来还是言子玉那家伙的药好使,吃了几日,那黑印子便消失了,这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那时是言子玉估计是为了检查这伤,才脱了她的衣服,所以事后她也就没生气。 尤允承像看鬼一样看楚宫央:“你认识吗?你就瞎说,这同莱都隶属振边侯管辖,他会在自己的地盘上亲手杀人?” 楚宫央瞪大了眼睛:“当然认识了,那日我去暗访侯爷府,相中了他家的一样宝贝,结果被那老东西发现了,他当时使得就是这震天掌!” 尤允承更加惊呆了:“你,他使了震天掌,你还能活着回来!不知是你命大还是他手下留情。” 楚宫央沉默下来,是够命大的,要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的遇上言子玉,她恐怕早就死了,想起言子玉,忽然好想办完案子去落玉楼找他。 “不会有错的,这决定是震天掌,要不是的话,我把脑袋给你!” 尤允承往后一躲:“我要你脑袋干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楚宫央站起身,看向那些摆放齐整的尸身,上面的剑伤,此刻放在一起一瞧,竟格外眼熟:“这是鹤霞剑法。” 尤允承道:“不错,这的确是鹤霞剑法,不过,你怎么看出来的?鹤霞山庄乃是江湖门派,你又不曾接触过?”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楚宫央总不能说是受言子玉的牵连,被鹤霞山庄的人打下悬崖的吧! 于是思绪一转,理直气壮的悠悠说道:“咱们正刑司呢,说的好听些是朝中的司卫,说白了点儿啊,也就是个高级捕快,这些刀伤剑伤什么的,一看就应该知道是出自哪门那派,这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捕快呀!” 说完,还拍了拍尤允承的肩膀,尤允承一笑:“真是稀奇,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要做合格捕快,以前那个飞扬跋扈、乱判错案的楚宫央哪里去了?” 楚宫央瞪他一眼,掐着腰扬起头道:“谁飞扬跋扈了!谁乱判错案了!” 尤允承笑了笑:“是是是,您向来公正严明,怎么会判错案,冤人清白呢。” 楚宫央换了严肃脸:“别贫了,破案!”尤允承敛去了笑意,静静站在一旁。 楚宫央将目光又移到地下的尸身上去,“如果是鹤霞剑法的话,那就是鹤霞山庄所为,不过,振边侯怎么会掺和在里面?”楚宫央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振边侯和鹤霞山庄之间有什么联系? 尤允承看了她一眼:“鹤霞山庄幕后的主人,就是振边侯。” 第六十章 到访侯爷府 楚宫央有一刹那的惊讶:“你咋知道的?别告诉我你是瞎猜的。” “我不是瞎猜的,当初我做仵作的时候,曾遇到过一起案子,伤口也是鹤霞剑法所致,我们曾追溯到鹤霞山庄过,但后来马上要调查到真相时,振边侯突然交出几个人犯,强行令县衙停止了追查此案,后来县衙中的一个大哥私下里告诉我,说振边侯是鹤霞山庄的幕后当家人,自然不可能让你继续再查下去,所以,那个案子就草草了结了。” 楚宫央从未听过尤允承说起以前的事,但听他这么一说,无论振边侯是否是幕后当家人,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鹤霞山庄,振边侯,好像这二者不只这一次有联系...但究竟还有什么联系,她现在实在没想通。 “既是如此,虽不能确定振边侯是不是鹤霞山庄的主人,但我们去拜访拜访振边侯,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楚宫央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她找振边侯,可不是单纯想要拜访拜访他。 尤允承凝着眉毛:“你要去振边侯府?” 楚宫央点点头,确定她没说错:“是啊。” 尤允承思索片刻:“也好。” 到得侯府,楚宫央给尤允承指着府内的廊亭院墅:“你看看,这侯府是不是比皇宫还奢华?” 尤允承环顾一圈儿,这侯府的假山流水、木草树,的确不亚于皇宫的御园。 下人走过来恭声道:“楚大人、尤大人,侯爷已在前厅等候,请随奴婢来。” 楚宫央和尤允承跟着那下人来到前厅,一进厅内,便见着一位身着深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坐于上座的椅子上,虽态度谦和,但不怒自威,楚宫央心中暗道: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振边侯,气势上就如此凌人。 楚宫央拱手道:“下官未请自到,来的如此鲁莽,望侯爷恕罪。” 今时今日,她换了官服,又是光明正大的正刑司总指挥使的身份,比之上次见振边侯,可是模样大变,何况那日盗取雪明珠时穿的是夜行衣,又以黑巾蒙面,所以,想来振边侯也不会将一个小贼和一个大臣联系到一起,故而敢前来侯府。 振边侯果真没有想到那日偷盗雪明珠的小贼便是眼前的楚宫央,淡淡一笑道:“哪里,楚大人和尤大人能光临寒舍,本侯深感荣幸,请坐。”他说完后,不禁咳嗽了两声。 楚宫央和尤允承坐下后,楚宫央见振边侯脸色有些蜡黄,又忍不住咳嗽,难道是生病了?抑或是...受了内伤? “下官看侯爷似乎身体不适,可是生了病?” 振边侯抚了抚胸口,冲楚宫央摇摇手:“没有,就是这几天天气忽冷忽热,着了风寒,不碍事的。” 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受了内伤,楚宫央心中暗道着,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笑道:“侯爷镇守我大祁南部,保我大祁国南部疆土,劳苦功高,还望注意身体才是啊,若是侯爷有什么事,那岂不是我大祁的一大损失呐。” 振边侯皮笑肉不笑:“本侯只是尽本职而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没有功劳之说。” 他停顿半响,继而道:“同莱齐家堡灭门一案,本侯也已知晓,想必楚大人和尤大人今日到同莱,也是为了调查此案的,不知有何发现呢?” 楚宫央和尤允承对视一眼,楚宫央道:“因为凶手的手段残忍,不仅杀完了人,还毁尸灭迹,使得证据遭毁,说起来,此案甚为棘手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振边侯的反应,可那振边侯却丝毫没有慌乱,平静的道:“那还真是棘手,本侯身体不适,无法亲自陪同楚大人调查案子,这样吧,本侯便派些人手协助楚大人查案!” 楚宫央谢绝道:“不必劳烦侯爷了,这次皇上派了十八司卫前来,人手上倒是足够了。” 振边侯只是嘴上谦让一下,见楚宫央回绝,便也就此作罢:“楚大人和尤大人赶至同莱,舟车劳顿,便在侯府歇上一歇,也权当本侯略尽地主之谊。”说完,吩咐下人道:“来人,吩咐厨房准备饭菜。” 那下人领命而去,楚宫央却道:“侯爷客气了,下官来到同莱查案,想着侯爷正好在此,便顺便替皇上看望看望侯爷,下官和尤大人还有公事在身,吃饭之事,便免了吧。” 振边侯本就无此诚意,何况他受了内伤,自是希望这二人赶紧离开,便站起身道:“公事重要,还有劳楚大人早日破获此案,为皇上分忧。” 楚宫央答应着,眼睛却瞄向一旁博古架,振边侯笑道:“楚大人可是相中了什么?” 楚宫央回过神来:“没有没有,只是见侯爷收藏的尽是些奇珍异宝,所以忍不住看了两眼。” 振边侯走到博古架旁:“楚大人喜欢什么,拿去便是。” 楚宫央推却道:“不用不用,这些想必都是侯爷真爱之物,下官哪里能横刀夺爱呢,侯爷留步,下官告辞。” 楚宫央和尤允承刚走,振边侯便忍不住咳嗽不止,下人忙扶其坐下:“侯爷,楚宫央可是发现了什么?怎会无故来侯府?” 振边侯面色凝重,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儿,更何况她看出自己受了内伤,难道是那把火没能烧焦了那些尸体?她才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离开侯府,尤允承问道:“你看到什么了?”他知道她看博古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绝不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博古架上有一个青铜所制的凤凰熏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是荣轩赏给娄贵妃的,还说那是个古董,世上唯一保存完整的青铜凤凰熏炉了。” 尤允承道:“娄贵妃的熏炉却在振边侯这里,难道是娄贵妃与振边侯有勾结?” 楚宫央想了想:“其实我怀疑的是岳无求一案。” “关岳无求一案什么事?”尤允承疑惑不已。 “问题就出在了岳福身上,你想想,他一个小奴仆,没有任何的武功,如何能在众多的杀手的追杀下活着被我们找到?而且,他身上背负着那么重要的证据,按理说他岂不是要找个不被人轻易找到的地方藏起来,可是他偏偏选择回到同莱,而且还能提前在杀手的追杀下在大街上认出我来?这些不是很可疑吗?” 尤允承听她这么一说,也豁然明白了点儿什么:“我捋捋,你是说,其实岳福是故意被我们找到的!岳无求只是一个替死鬼,其实,背后真正的凶手是娄贵妃和振边侯!” 楚宫央点点头:“不错,其实岳福根本就没有在京都,他根本就是一直在同莱,娄贵妃传消息给振边侯,振边侯等到我们来了,故意送上了岳福,证据被找到,岳无求自然是活不成了,但岳无求一死,就成功的掩饰了他们是幕后主使的身份。” 第六十一章 智取鹤霞庄 尤允承思索一下:“刚刚看振边侯,明显是受了内伤,如果他是杀死齐向天的人,那么他这伤一定是与齐向天交手时所致,但震天掌威力无比,齐向天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那么振边侯怎会被其所伤?” “那就是,他之前受了伤。”楚宫央随口一句,去浑然不知自己点到了问题的关键上。 尤允承现在疑团重重,思维顿时更加混乱:“振边侯既然和娄贵妃刚刚闹出了买官案,让岳无求替死,不就是想掩盖事实嘛!那现在又不消停,在自己的地盘上弄出个灭门案,还是齐家堡,他这样做,岂非将众人的视线重新拉回了他自己的身上,他就不怕事情败露?” 楚宫央目光骤然收紧:“我感觉他是忍不住想要谋反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先拿齐家堡开刀!” “谋反?”尤允承被打击的不小。 楚宫央淡淡的道:“他想要谋反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兵权在握,况且宫中有娄贵妃帮衬,这些年来,两人里外勾结,瓦解了朝堂上荣轩的不少势力,现在灭了齐家堡,断了大祁的财路,如果没意外,下一步看来是要上演个逼宫也说不定。” 她轻描淡写的讲出了这么个惊天事实,尤允承却是听得冒了一身冷汗。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告诉皇上?” 楚宫央心中冷笑:告诉荣轩还了得,要的就是他们瓦解了祁国,不过,她现在有了别的打算,这场游戏对于她来说不是不想结束,而是不能现在结束,因为她能想到的事,荣轩岂会没有察觉。 说不定荣轩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振边侯上钩了,她可不能现在让振边侯去送死,振边侯和娄贵妃的势力若是倒了,朝堂之上就没有了可以牵制荣轩的势力了,这锅水越混越好,少了谁都煮不成一锅混汤。 “不必,我们只要从中搞搞破坏,他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何必去惊扰圣上。” 尤允承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楚宫央眸子里闪出一丝凌厉:“灭了鹤霞山庄。” 尤允承想了想,灭了鹤霞山庄,等于给振边侯一个沉重的打击,让他一时半会的无法再缓过来,自然而然的也就无法去实施谋反计划了。 楚宫央恢复神色:“鹤霞山庄在武林中虽不怎么入流,但鹤霞剑阵却也不容小觑,咱们得想个法子,分散他们的实力,让他们无法使用鹤霞剑阵,再逐个击破。” 是夜,乌色的薄云笼罩夜空,月色渐渐被隐去,高墙大院,一道黑影展开轻功,纵身一跃,轻松翻过高墙。 此时鹤霞山庄的弟子们正在大堂内喝酒聊天,堂门四敞大开的,酒香从屋内飘了满院子都是,众人正喝的尽兴,只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手中拿了不少的宝剑立于堂门前,此人正是尤允承。 鹤霞山庄的弟子见这人手中的那些宝剑,皆是出自剑阁,慌忙扔下酒碗,提起各自的宝剑,尤允承便是要引他们去追他,此时目的已达到,凌空飞上屋顶,鹤霞山庄的弟子们提剑追了出来:“敢偷剑阁的宝剑!给我追!” 领头的大弟子带人追了过去,不料半道儿又停了下来:“等等,你们留下几人,我怕对方是调虎离山。” 他们昨日才灭了齐家堡,今日便有人前来盗剑,此事肯定有蹊跷,他们故意留了的心眼儿,却不想正是楚宫央所期望的。 一部分弟子去追了尤允承,这时,楚宫央也换好夜行衣,蒙了面巾,来到后院儿,将点燃的火把燃在了房屋的木门之上,干燥的木门一遇明火,顷刻间燃烧起来,楚宫央跑到院子中央,喊了一嗓子:“着火了!着火了!” 喊完,立刻飞上另一旁的屋顶,将身子隐于其后。 鹤霞山庄的众弟子听到呼喊,忙奔向后院儿,见着火的地方竟是祠堂,这可是祭祀祖先和先贤的圣地,于是急忙喊道:“来人,快,救火!” 众人七手八脚的抬着水桶水盆来救火,此时正逢炎热干燥的夏季,这火竟是越救越大,众人慌了神,就是现在想进去将祖先的牌位拿出来都已来不及了。 正在众人因着救火耗神费力的慌乱时候,九名正刑司司卫从天而降,众人手中皆是水桶木桶,根本没有刀剑,又因刚刚忙着救火耗费了体力,被司卫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府衙的官差此刻也已赶到,将鹤霞山庄的众弟子团团包围,那些弟子们扔在做着垂死挣扎,不肯就范,司卫们下手较狠,不似官差那般只是围捕,抽出腰间的佩刀,上前去便砍伤了数人,见了血光,鹤霞山庄的弟子们才被逼的乖乖就范。 这一边,尤允承此刻已进入了树林,那些追上来的弟子们也全然没有想到这林子里有埋伏,只一心为了追回剑阁中的宝剑,也跟着进了林子。 尤允承轻身一跃,上了一棵大树,以树叶遮身,那些弟子们刚刚追上来,便失了人影,正想四下搜寻之际,几面金丝巨网铺天而来,那金网之上皆缠绕着锋利的钢钉,此刻从四面袭来,将一干弟子围于金网之内,钢钉在内,顿时扎伤了众人。 余下的九名司卫从树林中现身,身形不断变换位置,手中握着的金丝网的几端立时缠绕的紧紧的,将鹤霞山庄的这一干弟子悉数捕获。 那些弟子们在网内试图以手中的剑砍断丝网,却不料几剑下去,丝网丝毫无损,他们手中的剑却登时断裂,尤允承从树上跳下来,将手中被鹤霞山庄弟子视为珍宝的宝剑像丢垃圾一般丢在地上,冲着那些弟子冷笑了一声,随后吩咐道:“带走!” 府衙大牢,鹤霞山庄的弟子们被悉数关了进去,而且明日就直接押解回京,尤允承在一旁问着楚宫央:“你如此得罪振边侯,就不怕他报复你?” 楚宫央心中凛冽一笑,她不过是奉命办事的,荣轩才是指挥者,振边侯要恨、要报复也是去恨荣轩、报复荣轩,关她楚宫央什么事! 第六十二章 赌场闹命案 一大清早,侯府的下人便急急忙忙的去敲振边侯的房门:“侯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振边侯正在养伤,何况又是一大早上的,不禁烦躁:“什么事啊,慌慌张张的。” “侯爷,出了大事了,正刑司昨夜突袭了鹤霞山庄,现下,正要将抓获的人押赴京城呢!” 振边侯听后,又震又怒:“正刑司好手段呐,敢拿本侯的鹤霞山庄开刀!” 下人现在还在慌慌张张,但还是分析着:“侯爷,昨日楚宫央来此,便是来者不善,她怕是怀疑到侯爷头上了,紧接着昨晚就拿下了鹤霞山庄,这摆明了是要断了侯爷的左膀右臂啊!” 振边侯平息下去怒气,眼神犀利的盯着前方:“楚宫央不过是个三品指挥使,没这个胆子敢来找本侯的麻烦!应该是皇上察觉到了什么,才派了正刑司前来探查情况,只是鹤霞山庄的势力一倒,本侯和贵妃的大计便要推迟了。” 下人在一旁也不知该再说什么好:“这...要不要我们从半路拦截?” 振边侯凝神思索片刻:“不可,灭门案总得有人去担下来,我们若是救人,更加暴露了身份,到时候毁掉的可就不是一个鹤霞山庄那么简单了。” “侯爷不打算追究了吗?” 振边侯嘴角牵出一抹冷酷而残忍的怒意:“不追究?那是本侯的做事风格吗?买官一案估计他们也猜出咱们是幕后真凶了,本侯已经损失了朝中的一大批势力,现在灭门一案又让我们损失惨重,这笔账,本侯早晚要向荣轩讨回来!” 说罢,一掌击出,将旁边的坛击成两半,坛中的草泥土顿时四处纷飞。 同莱赌坊的门口,楚宫央拉着尤允承停下来,给尤允承指了指:“呶,你看。” 尤允承的确好赌,但此刻要押解犯人回京,对楚宫央道:“拜托,你是不用押解犯人,我还有正事呢,没人陪你赌!” 楚宫央道:“这可是祁国最大的赌坊,京都之中不让开这么大的场子,可这儿山高皇帝远,还不好好赌上一把!” 尤允承白她一眼:“我是怕你把小命赌在这里,你刚得罪完振边侯,不赶紧回京,还留在这儿赌博!” 楚宫央低声道:“今天这里会发生一件大事情,我们得留下看个热闹。” 尤允承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大事情?” 楚宫央勾上他的肩膀,故作神秘的道:“进去不就知道了。” 两人勾肩搭背的进了同莱赌坊,楚宫央一身男装,混到赌案旁,赌坊里有钱的、没钱的、老的少的全都有,人声杂乱,吆喝声不断:来来来,买定离手,压大压小! “压大!” “压小!” 楚宫央翻出尤允承口袋里的银两,也跟着押注,尤允承在心底叹了口气,搞了半天,是用他的钱来开赌,输也不输她自己的,真会做买卖... 赌的正在兴头上,忽从二楼楼梯口传来一声惊呼:“啊!杀人啦!” 出于本能的,尤允承纵身一跃,跳上赌案,借力从众人头顶掠过,眨眼之间已踏上二楼的木楼梯,蹭蹭几步便上了二楼。 楚宫央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底下的众人皆停下手中押注的事,抬眼向二楼望去,只见一群衣衫凌乱的女子和一群二楼上的客人争着抢着往楼下奔,女子们个个容月貌、浓妆艳抹,但此刻脸上尽是惧意。 这家赌坊不仅仅只是做赌坊的生意,暗地里都是做的人肉买卖,逼良为娼的事儿比之青楼妓院做的还要放肆。 这一群人奔跑下来,一楼的客人也纷纷乱了阵脚,赌坊中本就人多,此刻因为慌乱的逃命,此刻整个赌坊已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蒙面黑衣人从二楼飞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尤允承:“站住!” 楚宫央摇了摇头,凌空起跃,横空对那黑衣人使出一招扫堂腿,黑衣人见有人前来阻止其逃跑,忙出招反攻,楚宫央和黑衣人二人顿时在半空中便对了几招,黑衣人一手勾上二楼的栏杆,身子一扭,躲开了楚宫央的踢来的一脚。 二人这一对招,下面众人更是乱上加乱,赌坊的护卫皆赶了过来,楚宫央向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黑衣人会意,甩出袖中的白色粉末拦住了楚宫央,随后,翻身跃窗而逃。 “咳咳咳咳...” 待白色粉末散去后,那黑衣人已不见了踪影,赌坊的护卫们追之不及,只得作罢。 尤允承奔到楚宫央身边:“没事吧?” 楚宫央摇摇头,表示无事,待府衙的官差们赶来后,才知二楼被杀死的客人是同莱一家当铺的老板,因强迫拐来的良家妇女,被突然出现的一黑衣人斩杀。 楚宫央拍拍尤允承肩膀:“走吧,热闹看完了,剩下的就是府衙的事了,跟咱们没关系了。” 尤允承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等出了赌坊后才问楚宫央:“那黑衣人的身手分明是正刑司司卫的武功招式,是你派他去杀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热闹?” 楚宫央哈哈一笑:“让承兄给看出来了,是我让老十三去的,嘿嘿。” 尤允承双手环胸:“你又在玩什么样?” 楚宫央只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尤允承,这家赌坊正是振边侯名下的吸金窟,她之所以让老十三去杀人,便是想着这赌坊若闹了命案,官府一定会查封,这样便是等同于暂时断了振边侯的财路。 尤允承悠悠的打量着楚宫央:“噢,振边侯灭了齐家堡,断了大祁的财路,你便将这赌坊闹出事来,断了振边侯的财路,可真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楚宫央心中暗笑,反正这笔账也是算在荣轩头上,我楚宫央就在中间可劲儿的搅合便是。 被害人的尸身被抬回县衙待仵作检查后,府衙便真的摆出了大祁国的纲法条例,以同莱赌坊暗地买卖人口导致命案之罪查封了同莱赌坊,待案情查明之时,再酌情予以解除封印。 尤允承道:“这下振边侯可是要恨死咱们正刑司了。” 楚宫央不屑的挑挑眉毛道:“怕他作甚!行了,咱们的事处理完了,该起程回京了。” 第六十三章 伴舟游潇湘 二人刚想转身回府衙,却见一位蓝衫公子哥模样的人立于二人前方,右手摇着一把纸扇,尽显儒雅气质,看这样貌,定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只见他作了一揖,面带微笑的对楚宫央道:“这位小哥儿,请恕在下唐突,前来打扰,只是刚刚在赌坊中小哥儿不顾个人安危,力捕歹人的一幕实在令在下钦佩,在下平素最是喜爱结交朋友,所以想与小哥儿交个朋友。” 楚宫央上下扫了一遍眼前之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光亮华丽的柔缎所制成的蓝衫上的暗纹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朱唇轻抿,笑容如沐春风。 虽无法判断这样的人是否是好人还是坏人,但看其相貌举止,也实在不好拒绝,何况楚宫央也是个好交朋友的人,上到君王大臣,下到贩夫走卒,只要聊得投机,都与之结交。况且眼前这公子哥一副弱不禁风的斯文模样,也不像是个坏人,最重要的是,人家夸她力捕歹人,见义勇为。 楚宫央拍拍尤允承的肩膀,对蓝衫公子爽朗一笑:“公子一看便是爽快人,哈哈,在下最爱结交公子这样的人!” 尤允承在一旁翻了翻白眼:“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楚宫央也不挽留,只因以前遇到同样的情况,尤允承也都会选择离开。 蓝衫公子也并未在意旁人的去留,对楚宫央谦和笑道:“这同莱最有名的便是潇湘湖,在下正好走水路而来,船舶就在附近,不知姑娘可否赏脸前去一坐游潇湘?” 姑…娘… 楚宫央咧咧嘴:“你看出来了!” 那蓝衫公子也不尴尬,点了点头,大方的承认:“是,在赌坊内在下便已看出,在下失礼之处,姑娘莫怪。” 楚宫央随手一摆:“无妨,反正我装男人装的的确不怎么像。” 蓝衫公子见楚宫央没有责怪,便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船上请。” 蔚蓝天空掩映下的湖水是湛蓝的透澈,宛若一面巨大而清亮的明镜被平放在大地之上,玲珑剔透,翠绿欲滴,尽情的展现着自己美丽的光华。 湖水两侧,杨柳依依,倒映在湖面上,柳影摇曳,临风起舞。柳动影随,好似对镜梳妆的少女,又似舞袖飘飘的仙子。 轻舟将湖面带起连连涟漪,一圈圈漾去,虽打破了平静,但动静结合,别有一番风情。 楚宫央与蓝衫公子坐于船舶之上,珠帘被收拢到两侧,只留淡绿色的丝带盘薄帘随风飘舞。 楚宫央深吸一口气,清新的湖水与柳树的嫩香溢满鼻腔,驱散了心中的烦乱之情,只余宁静平和的舒畅在体内。 蓝衫公子撩袖倒茶,楚宫央接过来,茶香与空气中的清新融为一体,更加的心旷神怡。 “这潇湘湖的景色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美丽,不,是比传闻中的要美上十倍。” 蓝衫公子自顾自的望着美景感叹,楚宫央抿了口茶:“公子不是本地人?” 蓝衫公子点点头:“是啊,今日在下也是慕名而来,有幸结识姑娘这样的女中豪杰,也是在下的荣幸。” 楚宫央难得谦虚一次:“哪有,我是个捕快,抓贼这种事本就是我的职责,不过说来也惭愧,没能抓到那贼人。” 蓝衫公子惊讶道:“姑娘是捕快?这女捕快倒真是少见,不过姑娘已经尽力,无需自责。” 楚宫央微微笑了一下,低下头去,复又将头扭向一旁,看着蔚蓝湖水,心情却比之上一次来潇湘湖复杂了许多,想起上一次追物证而来,根本无心欣赏这潇湘湖,可在潇湘湖畔听到的那箫声却再难忘怀。 楚宫央将手杵在桌案上,支着脑袋,望着湖水不禁想起这里才算是她和言子玉相遇的地方,那日他一袭白衣,执箫而坐,与她一帘之隔,却截然两个世界,落玉楼台,她掉进他的浴池,相知相识。 思及此处,楚宫央莫名冒出一个想法:一会儿定要去落玉楼找他玩玩,要不再次出宫可就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蓝衫公子见楚宫央看着那湖水出神,只是面上的笑容洋溢着幸福和甜蜜,实在姣美动人,便不禁看呆了几眼。 楚宫央想的是和言子玉相处的日子,蓝衫公子则以为她是喜爱这潇湘湖的美景,才会这般欢喜,她欢喜,他不知怎地也跟着欢喜起来,两人心中所想各不相同,却这样维持了半响。 蓝衫公子柔声道:“在下姓成名泽,敢问姑娘芳名?” 楚宫央回过神来,脑袋急转,道出:“我叫楚清城。” 蓝衫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冀国太子宇文成泽,宇文成泽笑道:“很好听的名字,那在下唤你楚姑娘可好?” 楚宫央是懒得挑他怎么称呼自己,毫不在意的道:“随便叫。” 游了一圈儿的潇湘湖,楚宫央便辞别了宇文成泽:“在下还得回府衙办案,就不多做打扰了,多谢成公子的热情款待,在下告辞。“ 她向来女扮男装,说话也就都是男人的口吻,便这样在下在下的称呼自己,全然不知作为一个女子该如何自称,宇文成泽也没在意这些没用的,便就此告了别。 楚宫央走后,船舶上的船夫过来宇文成泽身边恭声道:“殿下何不留下她?“ 宇文成泽一改方才的儒雅之气,声音顿时威严起来:“传令下去,谁也不得对楚姑娘无礼,本太子要她心甘情愿。“ 那船夫打扮的下属稍有疑惑,平时在冀国,凡是这太子看上的女人,强抢也得得到,可大多都是些柔弱女子,怎么今日变了口味,不仅看上个会武功的,还是个女捕快,不过这倒不算是稀奇的,稀奇的是怎么要人家心甘情愿,他们的太子什么时候在意过那些女人的感受了? 不过这疑惑只是一瞬间,霍地明白这毕竟是祁国地界,大概是怕身份暴露,才行事低调,想到这一层,也就没再疑惑,道了声:“是,属下明白。“ 宇文成泽弯弯右边嘴角,似笑非笑,明白?他们怎么会明白,他是真的对这女子有点儿倾心了,而非其它… 第六十四章 成年加冠礼 辞别了宇文成泽,楚宫央为了节省时间,雇了匹骏马赶去龙池县,到达落玉楼后,却失望之极,落玉楼竟是门窗紧锁的,而且锁头上已上了层薄灰,想来言子玉应该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刚想转身牵马离开,却见一个挎着菜篮子的普通农妇过来道:“姑娘可是找连神医?” 楚宫央忙点头:“是啊。”可又回头看看门上的锁头,声音顿时落寞了下去:“可是看起来他离开很久了。” 农妇走过来两步:“姑娘,你有所不知,连神医不经常在这里的。” 楚宫央满头问号,这不是他家吗?他怎么不经常在这里?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这里啊?” 农妇道:“我们也不知道,连神医行踪不定,有时候一个月回来一次,有时候几个月都不见人影,所以,他每次回来,我们大家都一块儿来找他瞧病。” “哦,原来是这样啊。” 农妇瞧楚宫央乐了乐:“姑娘,你就是上次替连神医给我们抓药的那个姑娘吧。” 楚宫央点点头:“是啊,是我。” 农妇面带笑容:“我们在这住了很多年了,哪次找连神医看病都没见过他身边有女子,你定然是他的娘子,或是未婚妻吧!” 楚宫央一愣,随后连连摆手:“我不是,我...” 农妇只道她是害羞,便过来热心道:“姑娘若是想等连神医回来,若不嫌弃,可以去老妇的家中等候。” 楚宫央见这妇人如此热心,想来是言子玉平素对他们一家很是照顾,才得龙池县百姓这般尊敬,可既然他不在,自己也要赶回京都,不能在此停留了,于是谢绝了妇人:“不必了,大娘,既然连公子不在,我就先回家去了,改日再来就是。” 那农妇只得作罢:“好好好,姑娘慢走啊。” “哎,好的,谢谢您了,大娘。” 冲猪煞东,宜祭祀祈福,实为良辰吉日,冀国宗庙,一大早宫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宇文安提早令选定好的礼部侍郎左元尘来担当来宾准备祭祀天地、祖先所需的供品。 左元尘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只知听从皇命认真办事,这也是宇文安用他的用意,埋头干活,不会说三道四。 左元尘虽然老实,但人也聪明,知道今日要在皇室宗庙内行加冠之礼之人的重要性,虽然此人并非冀国皇室宗亲,按理说是无法在宗庙进行加冠的,可皇帝陛下的旨意既然下了,那就必须得去遵从。 言子玉已穿戴好了暗红色的绣蟒祭祀朝服,宇文成礼早早进宫来,见言子玉换上这样的华丽的衣服,衬得整个人丰神俊逸,气宇不凡,想他本就从骨子里透着贵族之气,虽命途多舛,但能作为他的哥哥来为其引领进入太庙,心下也稍稍安慰了许多。 宇文成礼拍拍言子玉的右肩:“子玉,过了今日,你就是受人尊敬的贵族成员了。” 言子玉一笑回之,低头看着那红色朝服上的金色巨蟒,想到自己的加冠之礼居然是在敌国举行,而更加嘲讽的是,主持之人,竟是自己的灭国仇人和杀父仇人,不知自己的父皇泉下有知,会是什么心情,定然是对他这个不孝之子极为失望吧... 见言子玉神色有变,宇文成礼也想到了他所想之事,只是无法劝慰,只得沉默不语。 咚!咚!咚! 三声钟鸣后,意味着加冠礼便要开始进行了,两人皆恢复常色,将刚刚所想之事抛之脑后,宇文成礼引领着言子玉来到宗庙门口。 布席告祖、筮卜吉期、布加冠席等程序已走完,此刻直接是进入正题,宇文安一身庄重黑红色龙袍坐于上座,司礼则代宇文安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宇文安心中欢喜,比之自己的儿子受加冠之礼还有高兴,本严肃之事,此刻却也忍不住面露喜色,至于宇文成泽,本来宇文安想要用他来引领入宗庙,但宇文成泽提早便请辞离去,借着出去游玩借口,摆脱了这个差事,所以宇文成礼便自告奋勇的为其引入宗庙。 其余大臣,虽心中有不愿前来的,但都得碍着皇帝的面子前来观礼,只是看着言子玉,眼中不禁是鄙夷、唾弃的神色。 左元尘作为来宾,要为言子玉亲自加冠三次,净过手后,依次为其授予缁布冠、皮弁和爵弁,并为其换上相应的玄端服、皮弁服和爵弁服。 首先加用黑麻布材质做的缁布冠,表示从有参政的资格,能担负起社会责任;再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表示从要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最后加上红中带黑的素冠,表示从可以参加祭祀大典。 想着言子玉父母皆以不在,宇文安便令德妃前来,作为受冠者入内拜见母亲的程序,言子玉也没拒绝,拜了德妃一礼,德妃却坐立难安,接受的颇为为难。 宇文安高兴不已,为其亲自取字“珏”,意为二玉相合为一之意。 酒宴开始后,按礼受冠者要脱下最后一次加冠时所戴的帽子和衣服,穿上玄色的礼帽礼服带着礼品去拜见国君、卿大夫等人,但宇文安直接省了最后一步,只要言子玉拜完他自己后,便直接结束了加冠礼的受封。 言子玉被一些虚头巴脑擅讨好拍马屁的大臣们灌了不少酒,又和自家尚名卫的兄弟们喝了几杯,渐渐有些醉意,宇文成礼却分明见他虽然不胜酒力,可神志却清醒的很,见他醉了还要如此逞强的防备旁人,心下微微有些疼。 好不容易结束了酒宴,言子玉显然是真的醉了,宇文成礼命宫人将其送回了麒麟殿,宇文安心中挂念,也随后跟到了麒麟殿中。 看着榻上之人如雪的肌肤上脸颊泛红,甚是好看,何况这麒麟殿中燃着安神香的气味和言子玉身上散发的酒味儿结合在一起,更是令人口干舌燥,心中泛痒。 见他额上渗出几滴汗来,宇文安便为其脱了外衣,坐于床榻边抚着榻上人的额头,明知他听不见自己说话,却还是依旧自顾着埋怨起来:“喝那么酒干嘛?看你醉的这个样子,唉...” 第六十五章 摆宴恒王府 言子玉醒来时天已大亮,刚想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清醒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日喝酒喝的有些多了。 “子玉,你可醒了。” 宇文安笑吟吟的走过来,看时辰想是刚刚下了早朝而来,言子玉支起身子:“皇上。” 宇文安拽了拽他身上的中衣,做嫌弃状:“一股子酒味儿,赶快脱了去洗洗,换上干净衣服,再回尚名卫。” 言子玉依言下床去洗漱,只是换衣服时,发现不是平时他所穿的白袍,而是一件崭新的官服,宇文安笑着解释道:“朕让尚衣局为你新做的。” “多谢皇上。” 宇文安见他态度平淡似水,心中也清楚明了他此刻于他的生疏是源于何因,所以便叫他先行退下。 长廊之中,两个宫女正端着果盘边说边走,言子玉漫不经心的走过去,两宫女忙施了一礼,待言子玉走远后,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还不停的张望言子玉离去的背影,末了还感叹了一句:“原来咱们冀国还有这么年轻俊美的官员呢。” 另一个年纪稍长一点的宫女摇摇头,想这小丫头刚刚入宫,见到美男子定是忍不住犯了痴,可那人怎是她们这些宫女所能觊觎的呢。 “行了,别瞎想了,他可是咱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那小宫女更加惊讶了:“啊!大人物!他的官儿很大吗?” 年长的宫女自知无法向她解释通透,只得道:“是啊,他是很大的官儿,而且脾气不太好,所以你若是再见到他,最好绕着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小宫女收敛了痴表情,糯糯的嘟囔:“啊,这么可怕啊,可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那样的人呀。” 年长宫女瞪她一眼,语气已转为训斥:“够了!别忘了你只是个小宫女!身份低微,以后少说话,多做事,再敢提不该提的人,就把你拖去暴室!” 小宫女被吓得忙闭了口,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着年长宫女去送果盘。 恒王府,琴瑟齐奏,莺歌燕舞,从园深处的凉亭中不停的传来年轻男女嬉笑的声音。 “来,妾身敬王爷一杯。”女子粉纱罩肩,柳眉朱唇,容光照人,正倚在廊中长椅上将素手中的金樽靠上男子的唇边。 男子一身素袍,斜倚在长椅中,喝下女子送来的美酒,还不忘轻吻女子的玉手一下,女子娇笑着躲去,一旁的几位美人皆不高兴,带着媚音埋怨道:“王爷都不亲我们,就向着阿娇。” 男子笑了笑,起身揽过其他美人:“你们都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全都一样宠爱。” 这时,从亭外走来一人,身形端庄婀娜,脸上只是略施粉黛,却是美艳非常,一身锦绣红裙格外显眼,她走上亭子,其中一个美人打量了她几眼:“哟,芙儿妹妹怎地一改往日之风,穿了这么件喜庆的大红裙子,这是要把我们比下去的意思吗!” 另一个美人接过话来道:“不知道就别乱说,芙儿妹妹今日这身打扮可是特意为了言大人而穿的。” “哦?这是为何啊?” “芙儿妹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言大人喜欢穿红色裙子化淡妆的女子,芙儿妹妹便特意叫王府里最好的裁缝连夜定制的呢。” 她二人一唱一和,说的这位名唤芙儿的女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椅上男子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打着圆场道:“行了,就会开玩笑,子玉向来只着白衣,怎会喜欢什么红色,芙儿脸小,哪受得了你们的玩笑,快坐吧。” 那芙儿找了个靠边儿的位置坐了下来,不多时候,门口便传来下人的传唤声:“言大人到!” 几位美丽女子一阵喧闹:“言大人来了...” 芙儿坐立难安,一颗芳心乱跳不停,忍不住向那边张望,却又怕被其他姐妹嘲笑,只得忍住。 直到园卵石道上翩然走来一位白衣男子,容颜如画,潇洒娴雅,衣袂飘飘,所过之处,卷起了地上的几瓣落,仿若从梦中而来,众位美人这才消停下来,椅上男子邪笑道:“子玉一来,我这些姬妾都不要本王了,只一心扑在你的身上。” 言子玉笑了笑,走上凉亭,洒然而坐,毫无拘束之态:“二哥净会说笑话,你的姬妾怎会一心在我身上?要不二哥将她们赏给子玉如何?” 男子正是宇文成礼,只听他哈哈一笑,指了指端坐在一旁的芙儿:“我这位姬妾可是特意为了子玉的喜好穿了件红色裙子,其心所念,可都是子玉一人呐!” 芙儿顿时变了脸色,羞得低下头去,一旁的一位女子打趣道:“哟,妹妹还害羞了呢,言大人您快些安慰安慰妹妹。” 言子玉斜眼扫了那芙儿一眼,随后又转回目光,品起茶来,穿红裙的女子这世上千千万万,却唯有她一人能入得他的眼。 见言子玉没有任何动作言语,那芙儿眼泪差点流了出来,言子玉放下茶盅,对宇文成礼道:“二哥上次说给子玉找了会做江南菜品的厨子,子玉可是想念很久了。” 宇文成礼笑道:“早已准备好了,来人,上菜!” 醉白玉蟹、松子桂鱼、酒酿圆子、西湖牛肉羹...几道江南最有名的菜品端上餐桌,的确是久违而熟悉的味道,言子玉也不客气,自顾着夹菜品尝,宇文成礼道:“如何?子玉可还喜欢?” 言子玉边吃边道:“不错,味道很好。” “子玉喜欢就好,来,多吃点儿。”宇文成礼亲自布菜,想起昨晚之事,便关心道:“子玉昨晚醉了,可有好些?” “好多了,多谢二哥关心,皇上给我灌了两大碗醒酒汤,我不想醒都不行啊!” 宇文成礼也跟着笑起来:“父皇见你醉了,给那几个灌你酒的大臣好生一顿训斥呢!” 言子玉夹了口松子桂鱼入口:“是吗?这我倒不知。” “父皇也是担心子玉,似这等小事,自然没有跟你说起,你既无事,也就算了。” 第六十六章 这就是下场 这边吃着饭,这边围着宇文成礼的一群美人开始到亭子中央翩翩起舞,宇文成礼乐得满足,言子玉却视若无睹。 用过饭后,言子玉只身一人来到园处赏,听得后面有人跟随而来,便道:“姑娘有事吗?” 芙儿知道藏不住,便从一株丛中慢慢走出来,可头却低着,也不敢看言子玉,也不说话,只身手指紧张的在一起纠缠。 过了半响,才鼓起勇气道:“妾身鲁莽,打扰了大人。” 言子玉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恒王说你这一身红裙是为了我而穿,是这样吗?” 芙儿的头低的更甚,小声道:“妾身愚昧,以为大人喜欢这样的红裙子,不是有意冒犯大人的,大人若是不喜,妾身以后再也不敢穿了。” 言子玉心中暗叹:这女子为了他的喜欢穿成这样,虽勇气可嘉,但她毕竟是宇文成礼的姬妾,而自己更加是不可能接受于她,若是闹得过分,恐会危及这女子的性命。 “你是恒王的姬妾,就是他的女人,不该这般思慕其他男人,做好女子应守的本分。” 不欲与芙儿再多说什么,言子玉便起步离开了,芙儿站在卵石道上,泪水夺眶而出,啪啪几滴落在地上,心中苦痛难耐。 呆呆的站立了许久,正打算回房去,便被两个侍卫擒住,押到了宇文成礼面前。 宇文成礼也不似平素那样的温和文雅,居高临下的俯视跪在自己面前的芙儿,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多美的一张脸,可惜,可惜。” 他说完,松开了芙儿的下巴,负手转过身去,两个家丁一人手中持着一把刀子,侍卫按住芙儿的双肩,令她动弹不得,随后,挥起刀子,在她的脸上划了几刀。 “啊...” 芙儿痛的撕心裂肺,双手捂着脸庞伏在地上,宇文成礼这才转过身来,对芙儿道:“别怪本王心狠,谁让你觊觎不该觊觎之人。” 宇文成礼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搂在怀中,其实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美人的,但她心里喜欢的却是旁人,公然穿红裙讨好别的男人,叫他这个做夫君的颜面何存! 他搂着她不住颤抖的身体,柔声的道:“乖,别怕,本王不会抛弃你的,本王将你安置于梅园,保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芙儿恨恨地吼道:“宇文成礼!你强行留我在身边,明知我不爱你,却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就是喜欢言大人!你嫉妒吗!” 宇文成礼眼神滞了滞,搂着芙儿的手指不禁收紧,他不是嫉妒言子玉啊,他是怕她倾慕言子玉之事被旁人知道,惹来杀身之祸,如果不是子玉特殊的身份,他若肯接受芙儿,他宇文成礼大可以将芙儿送给他,可现实无奈,他不能害了芙儿,更不能害子玉,芙儿,要怪,就怪你喜欢错了人。 “子玉是父皇的人,在冀国,没有人可以觊觎半分,而你作为本王的姬妾,不守妇道,恋上别的男子,划破你的脸,只是你应得的下场!本王若不是念你侍奉有功,早已赐你白绫,从今以后,你就去梅园思过吧!” 芙儿仇视着宇文成礼,自己本来是因家道中落,被卖入王府做丫鬟的,可宇文成礼看上了她,不顾她的意愿,将她迷晕,趁机占为己有,她只是个可怜的柔弱女子,虽不喜欢这位王爷,可深知自己地位低贱,能被当朝恒王殿下宠幸已是自己前世修来的福分,可不料那日遇上那位白衣男子,她的心再也无法自控,那是她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爱,懂得什么是相思之苦,但如今,什么爱和思念,都不过是黄粱一梦,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罢了。 落芳园。 园子前的梧桐树生长的正是繁茂,树干光滑,叶大优美,树皮青绿平滑,侧枝粗壮,梧桐树下,迎风而立一人,白衣广袖,遗世而独立。 一个家丁走过来恭敬地道:“大人,恒王殿下处置了一位美姬,听说被毁了容,关进了梅园。” 白衣人垂下了眼眸,心中清楚那个美姬是为何人,但忽然想起马公公说宇文安近几日胃口不太好,便声音冷漠的道:“知道了,备轿,进宫。” “是,大人。”家丁施礼告退,下去准备轿子。 宸阳宫中的牡丹开的异常绚烂夺目,宇文安端坐在白玉石膳桌前,等着正在换衣服的言子玉,言子玉从屏风后转过来,已换上了一件崭新的天蓝色袍子,宇文安眯眼笑着:“朕觉得你穿蓝色倒是比白色好看。” 言子玉噗嗤一笑:“那子玉以后就穿蓝色衣服好了。” 宇文安笑着招呼他过来坐:“子玉穿什么都俊。” 言子玉端起桌上的一道面品,给宇文安盛了一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碗盛着御厨精制的白嫩滑溜的鳝鱼面,一看便忍不住让人流口水。 宇文安尝了一口,对言子玉道:“哎,子玉,吃这鳝鱼面,忽然让朕想起上次朕微服出巡时与子玉一起在江南那面摊上吃的那个叫片儿川的面,虽是民间小吃,但却比这鳝鱼面味道还要好,朕此刻还真有些想念。” 言子玉吃了口面,咽下后,凑到宇文安耳边小声道:“那子玉再领皇上出宫去吃如何?” 宇文安笑了笑,也低声道:“朕现在若是给你偷跑出宫,那第二天整个朝堂必定乱成一团!” 言子玉轻笑一下:“那就请个会做片儿川的厨子,来宫里做给皇上吃。” 宇文安还是摇了摇头:“那片儿川若是坐在这皇宫中吃,那就没有了那股子民间味儿,罢了,罢了。” 言子玉夹起一筷子鳝鱼面对宇文安道:“那就吃这鳝鱼面,这可是寻常百姓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呢,可比那片儿川珍贵多了。” 宇文安伸出食指刮了刮他的鼻尖儿:“你呀,反正有子玉陪朕用膳,吃什么都是美味,哈哈哈哈...” 言子玉给宇文安布了其它菜品:“皇上多吃点儿。”马公公站在门口处,想宇文安近几日都没什么胃口,现下见皇上终有胃口吃饭,便放足了心。 第六十七章 做朕的妻子 南和宫的空旷前院中,一道玄色影子在空中一个空翻,接着脚步有些不稳的落在砖地上,随后一个清甜的声音响起:“皇帝哥哥别追了,我累了,跑不动了。” 一个黑金色身影踏上一旁的树枝,平稳的落在地上,男子背过手去,慢悠悠朝玄衣女子过来:“这么一会儿就累了,宫央,你可退步了许多。” 玄衣女子正是楚宫央,楚宫央唉声叹气的冲一身黑金色劲装的荣轩努努嘴道:“皇帝哥哥,咱们都从勤政殿一路翻墙越殿跑到这南和宫了,从东到南,多长一段距离了,轻功再好也得累了。” 荣轩宠溺的一笑,忽地出手朝楚宫央攻来,楚宫央脚下忙向后移去,身子半躺,平移了好几米,荣轩挥掌而来,掌心卷起一阵凉风,楚宫央反手绕上荣轩的手臂,借他之力,直起身子。 荣轩第二掌袭来,道:“小心了!” 楚宫央双手抓到荣轩手腕处,凌空翻起身子,两腿一劈,已跳到荣轩身后准备偷袭,荣轩摇摇头:“就会投机取巧!该罚!” 说罢,一个扫堂腿攻来,楚宫央急忙跳起,双脚互交到一旁的一根粗壮枝干上,荣轩展开轻功追上,两人一个在半空中,一个以树干做支撑,徒手交了数招。 荣轩没有借力之物,又落于地面上,楚宫央右脚蹬了树干一下,借力横飞而过,裙摆飘扬,发丝飞舞,如同火神之女降世。 荣轩仰起头凝视着楚宫央,在她落地的一瞬间拔出一旁兵器架上的长矛往空中一横,楚宫央轻飘飘的踮着脚尖落于长矛杆儿上,还极为调皮的做了飞仙之状,荣轩被她逗得乐了出来,长矛一撤,向后一掷,脚下掠出几步伸出双臂接住了掉下来的楚宫央。 楚宫央被他拦腰抱在怀里,恰好一阵风吹过,旁边草坪处的蒲公英被风吹起,飘了满院子,白色冠毛结成的绒球如同雪般落下,如画的人,如画的景,如画的时光... 荣轩想起初见楚宫央时,就是那个柳絮纷飞的时节,对那个女孩子的倾城一眼,到如今已是八年,虽然现在不是柳絮纷飞的时候,但这纯白轻盈的蒲公英,也似柳絮一般美丽。 “朕忽然想起八年前你进宫时的事来,想想那时候救下你,恐怕是自己这辈子做过唯一正确的事情,若无你,这八年时光,朕真不知该过的是什么样子。” 楚宫央替荣轩捋捋落于额前的碎发:“皇帝哥哥,没有那么多如果,宫央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嘛!” 荣轩欣慰一笑:“是啊,宫央在朕的身边,真好。” 楚宫央双臂环上荣轩的脖子,心中冷笑:九年前,若你不毁我西商,我过的又该是什么样子! 荣轩用脸颊贴了贴楚宫央的脸颊:“宫央,你还记得吗?这南和宫的前院儿,一直都是朕教你练武的地方,你这丫头聪明,学武功学的很快,现在想想,朕还是第一次做人家的师父呢。” 楚宫央狡黠的笑笑:“师父大人在上,受徒儿一拜!” 荣轩忙说这样不好:“你我若是师徒,那还怎么做朕的妻子。” 楚宫央微愣:“妻子?” 荣轩点点头,确定自己没说错:“是啊,朕想宫央做朕的妻子,不是妃嫔,是妻子,独一无二,只有你一人。” 楚宫央心底一凉,从初次相见,他便要她做他的妃子,与他一起笑看江山,此刻,又是这样的想法,她逃不过了吗?他是仇人,她不想,也不能做他的女人,何况,现在的她只想做那个为她吹箫、为她疗伤、陪她大闹北岳、大战雷原的人的妻子啊... 荣轩又道:“现在社稷未稳,朝野上下到处都是其他人的势力,这些人一日不除,这大祁的江山便一日不稳,但是,宫央,朕答应你,待朕铲除这些乱臣贼子,稳定大祁的江山后,你就是朕唯一的女人,朕不再纳任何一人为妃。” 楚宫央看着荣轩的黑眸,心底一阵嘲弄:哼,这算什么?给她的保证吗?荣轩,你可知,我从不稀罕这些,你想要稳定江山?那我楚宫央不仅要毁了你的江山,还要你的命去祭我西商数万亡灵! 荣轩没有看见楚宫央眼中的恨,只是将她放下来,抚了抚她的头顶:“宫央的头发有些干枯,朕给你洗洗。” 木盆架起,温水入盆,楚宫央哈下腰,将头发披散下来,脑袋侧到一边,将三千青丝散到盆中,荣轩轻轻用手舀起一捧清水,撩到楚宫央的发丝之上,又拿起一旁的芝麻叶,浸入盆中,不一会儿,便散发出芝麻的清香之气。 “芝麻叶可以使头发变得黑亮。”荣轩温柔的声音响起。 楚宫央轻嗯了一声算是作答,荣轩又磕了一个鸡蛋,将蛋黄去掉,蛋清则摸在楚宫央的头发上:“蛋清可以润滑营养发丝,你的头发比较干燥,要多做些保养,才能柔顺。” 楚宫央嘻嘻笑:“皇帝哥哥去做洗头匠更好。” 荣轩也跟着笑:“好啊,等皇帝哥哥不做皇帝那一天,就陪宫央开一家洗头店,有宫央这美人儿在,生意肯定兴隆。” 不做皇帝那一天,会有那样的一天吗?这江山在荣轩心中的地位是怎样的,楚宫央心里清楚极了,他怎会放弃大好河山、权利地位,去陪她过寻常百姓的日子? 洗过头发后,荣轩让楚宫央坐在石凳上,然后自己则绕到她身后,揽起她的发丝,用毛巾轻柔擦拭,复又拿过木梳,为其梳发。 荣轩几下翻折,便将一头散乱的发丝绾的整齐。 绾发结情终白首,千年牵手共齐眉... 楚宫央心中默念这两句话,莫名的想起那日崖顶为言子玉绾发的情景,那时候,好像完全忘记了绾青丝,挽情思这一说,为什么为自己绾发之人不是他呢? “宫央,在想什么呢?” 荣轩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楚宫央的思绪,楚宫央转过身,照了铜镜,荣轩为她绾了个很淑女的发型,头上虽无任何饰物,但丝毫不影响其绝世之容,楚宫央抬头冲荣轩笑:“皇帝哥哥手真巧,宫央都不会弄这些。” 她听说过一些宫中的前尘往事,说荣轩曾喜欢过一位女子,他给了她无尽宠爱与荣华,只要有时间,便会亲自为那女子绾发,当时,整个后宫中,只有她一人能得此殊荣,可惜,到头来,他还是失去了那个女子...想来荣轩这么好的绾发手法,便是从那女子发上练出来的。 只是,能得到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子,不是应该是荣轩深爱的人吗?可旧人已去,荣轩似乎也忘记了那些年的情爱时光,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为其他女子绾发、宠爱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才不是她楚宫央心中的良人,她若要寻良人,定要真心只爱她一人的...可是,她还有那样的机会吗... 第六十八章 句句带刺儿 “哟,我说怎么寻遍了半个皇宫也不见皇上,原来是和楚大人在南和宫这清净之地偷闲来了。” 这个充满了妩媚调子的声音再熟悉不过,荣轩和楚宫央转过身,门口两位绝世美人一红一黄的挪着莲步而来,娄桂华一身的粉红色纱裙,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圈儿紫水晶项链,一看便知是前不久进贡而来的贡品,价值不菲,荣轩独独赏给了娄贵妃。 而皇后蔚如冰一身金色凤袍,头上的凤冠金碧辉煌,嘴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给人温柔贤淑中却母仪天下的感觉。 娄桂华和蔚如冰停下来,对荣轩一俯身施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荣轩面有不悦之色,似是对这二人的到来不满,淡漠的回了一声:“两位爱妃免礼。” 楚宫央也对两位娘娘施了一礼:“下官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蔚如冰忙道:“楚大人不必多礼。” 娄桂华打量了楚宫央一番,惊讶地呼道:“呀,楚大人今日的发式当真是好看呢,不知是谁的手这么巧,给楚大人梳的呀?” 楚宫央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说谁呢?难不成要说荣轩吗?那还不得给娄贵妃气个好歹的啊! 荣轩这时道:“朕也觉得很是好看,宫央倒是给我们说说,是哪位心灵手巧的姑娘呀?” 楚宫央思路急转,道:“噢,是下官的贴身婢女翠萍,她新学来的发式,下官就弄了一个,随便梳的,皇上和娘娘们廖赞了。” 她低下头去,没敢看荣轩的眼睛,娄桂华掩唇笑了笑:“这么心灵手巧的丫鬟也是难得,楚大人真是好福气,有个机灵的婢女在旁侍候。” 楚宫央淡然道:“下官的婢女实在愚笨,哪里及得上娘娘的侍女聪慧呢。”楚宫央直郁闷,这娄桂华定是瞧见自己和荣轩独处,心中生妒了吧,说出来的话都句句带刺儿。 娄贵妃媚眼一勾,走到荣轩身边去:“皇上怎么这身的打扮,是与楚大人练武过招了吗?” 荣轩道:“是啊,许久没有与宫央过招了,正好今日朝堂无事,便来此锻炼锻炼身体,你们怎么寻到这里来了呢?” 蔚如冰接过话来:“回皇上,我与妹妹也是无聊,便相约一起来南和宫走走,想着这里人烟较少,比较清静,没想到遇到了皇上和楚大人。” “原来如此,朕还纳闷你们两个怎么凑了一起去。” 荣轩这句话说出口,蔚如冰和娄桂华的脸色皆变了变,她二人在宫中向来是面和心不合,荣轩对此也是深知,可现下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是完全没有给二人面子。 可谁能知道,荣轩虽然宠爱他的每一个妃嫔,却不喜欢在他不希望她们出现的时候见到她们,正如现在这样,他正和楚宫央比武切磋、互谈往事之际,突然出来这么两个搅局的人,所以连一向温柔的荣轩也不禁烦躁,自然说出的话也就不顺耳了。 娄桂华知道荣轩话中之意,却还是凑近过去,挽住荣轩的胳膊,献媚道:“皇上,臣妾为皇上编排了一组新曲子,正好皇后姐姐和楚大人都在,一起去映阳宫听听如何?” 荣轩也不忍拒绝于她,便点头答应:“好,在这儿吹风也是无聊,听听曲子陶冶一下情操、舒舒心情,也是不错。” 楚宫央心中暗笑:这娄贵妃奏曲子是假,找理由将荣轩绑在映阳宫倒是真,她想将荣轩据为己有,目的不还是针对于蔚皇后吗,想借机气一气自己?那她可真是算计错了。 随着娄桂华来到映阳宫,一进宫内,便是胭脂鲜的香气四溢,楚宫央揉揉鼻子,忍住喷嚏,暗叹这娄贵妃弄得这么香,就不怕招来蜜蜂吗? 荣轩和蔚如冰坐于软榻的一左一右处,楚宫央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娄贵妃命宫人将琴瑟取来,然后坐于贵妃榻上,司乐坊的宫女们素手纤纤,拨动琴弦,一曲奏出,余音绕梁,的确是头一次听到的新曲子。 荣轩拍手称赞:“好曲子,赏!” 宫女们急忙跪拜谢恩,娄桂华听得荣轩欣赏,高兴不已:“多谢皇上。” 荣轩淡淡一笑:“爱妃的编曲才能宫中无人能及,深得朕心。” 蔚如冰坐于榻上,脸色难堪,娄桂华向来能歌善舞,才艺无双,而自己好像什么才华都没有,连曾经唯一的吟诗作对的才能,也在婉贵人韩胭进宫被其盖过,不能得到荣轩的赏识,她这个皇后做的,还不如一个贵妃稳当。 而今日荣轩这般不顾及她的面子,表扬娄桂华,明显是对她什么都不会而失望了,这样的危机感一传来,蔚如冰竟有些坐不住了。 “楚大人觉得如何,可还入耳?”娄桂华笑着问向楚宫央。 楚宫央颇为头疼,她向来不懂音律,当初听言子玉吹箫,只是因为她能听出箫中的悲伤之情,可今日这首曲子,也不知是悲是喜,该怎么回答呢? “啊,这个,琴音清旷,妙极,妙极。” 实在不会什么夸赞琴声的词语,楚宫央只得编了这一句出来。 娄桂华冲荣轩魅惑一笑:“皇上,连楚大人都说好听呢。” 荣轩噗嗤一笑,他可是非常清楚楚宫央的半斤八两,不知怎么憋出的两个词,娄桂华还非得向他炫耀炫耀,于是只得打着圆场:“嗯,的确很好听。” 娄桂华笑的更加灿烂:“难得大家聚在一起,不如今晚就留在映阳宫,臣妾准备几道小菜,给皇上、姐姐和楚大人品尝品尝。” 楚宫央见着娄桂华一顿献殷勤,必是想向荣轩证明自己有多么的随和懂事,好得到荣轩的赞赏,维持其盛宠,这一点,的确是比蔚如冰要做得好,难怪她的地位可以凌驾于蔚如冰之上,楚宫央心中冷冷一笑,这女人倒是有两下子,把后宫的关系维持的好,还能和远在边关的振边侯扯上关系,真是不简单哪!看起来,要对付她,似乎真的得费一番功夫! 荣轩显得很随意:“好,就依爱妃,今晚在映阳宫用膳。”荣轩既已发话,楚宫央和蔚如冰自然不能拒绝,便一同答应了下来。 第六十九章 都已成定局 晚膳吃的三人心思各异,唯有荣轩神情闲适,比较自然,别别扭扭的吃了顿饭,楚宫央备了轿子打道回府,娄桂华本想让荣轩留在映阳宫过夜,可荣轩却说要去看望韩胭,提起韩胭,娄桂华便没了动静,只得作罢,不做挽留。 待众人都走了之后,春桃端了洗脸水过来伺候娄桂华卸妆,见娄桂华拉着脸子,知道定是皇上没有留下来令娘娘伤心了,便安慰道:“娘娘可知,民间之人保养皮肤的一大秘诀是什么?” 娄桂华自幼出身富贵,怎会知道这些事情,便问道:“是什么?” 春桃走到她面前,伸出两个手指轻轻在娄桂华嘴角两边往上一划:“就是多笑笑啊!” 娄桂华醒悟过来,终笑了出来,春桃蹲下来,为娄桂华捶腿:“人云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娘娘是想白了头,还是想十年少呢!” 娄桂华笑着白她一眼:“就你嘴甜。” 春桃继续道:“哎,娘娘,您不是一直想扳倒楚宫央吗?现下她终于回来了,这下可以有机会下手了呢。” 娄桂华听到楚宫央这个名字便是气不打一处来,总是想起下午时在南和宫见到她和荣轩独处时二人的缠缠绵绵来,暗地里还不知做了什么勾当! “哼,收拾她是早晚的事,振边侯那边派人传信儿说楚宫央带头灭了鹤霞山庄,又使计封了同莱赌坊,加上岳无求一案,这些帐!本宫是该跟她算算了!” 春桃道:“可是楚宫央不一定有这个胆子呀,还是皇上在背后为她撑腰?” 娄桂华揉揉太阳穴:“皇上包庇楚宫央,这些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楚宫央敢为所欲为,八成都是奉了荣轩的旨,荣轩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助手啊,本宫倒要看看,他没了这只左手,还靠谁和本宫斗!” 春桃看了看娄桂华:“那娘娘是要先拿楚宫央开刀吗?” 娄桂华霍地睁开媚眼,眼眸中闪出一道杀意:“她可以拿鹤霞山庄开刀,本宫为何不能用同样的方法灭了她!告诉手下人,太妃寿宴将至,这就准备起来吧!” “是,娘娘。” 出水芙蓉阁的院前荷池,朵朵荷开的茂盛,出水芙蓉阁中,临窗而坐一位美丽女子,背影婀娜纤弱,一身素烟纱裙上染着水墨泼画,一头乌发披散在背后,微风拂来,缥缈出尘。 楚宫央悄声走进内阁,远远的便是那秀丽女子身子一起一伏刺绣的背影,不小心踩到了滚落在地上的珍珠,一声吱响,女子转过身来,见到楚宫央,露出欣喜的笑容:“宫央,你来了。” 美人声音柔软清甜,堪比百灵鸟一般,楚宫央挠挠头,哭丧了脸:“还想吓一吓你呢,没想到被你给发现了。” 美人正是这出水芙蓉阁的主人,婉贵人韩胭,美人生的宛若天仙,肤若冰雪,清灵透彻,气若幽兰,束腰长裙将腰身显得不盈一握,美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举止大方中不适飘逸,整体看来,雅致温婉,嘴角的浅笑、表情的温暖中却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这样的人光是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楚宫央对美色毫无抵抗能力,尤其是这么柔弱的美人,她汉子般的天性一涌而出,忍不住想要保护这样的佳人。 于是凑近过去,揽起美人的冰清玉手:“姐姐这样美的手,老是拿绣针,真是可惜了。” 韩胭柔柔一笑:“哪有那么娇气了,我听皇上说宫央出去玩了一个月,刚一回来就忙着办案子,可有累到?” 被美人关心的感觉异常舒服,楚宫央一向高分贝的嗓音顿时变得轻柔起来:“不累,胭姐姐最好了,就你一人真心关心宫央。” 韩胭被逗得更加乐了:“你呀,难道皇上不是真的关心你吗?你可不知道,你走之后,皇上多次与我提起你呢。” 楚宫央撇撇嘴:“他呀,他那是想我赶紧回来给他办案子,才不是念着我其它呢。” 韩胭拉她坐下:“行了,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宫央伸脖子看韩胭刺绣之物:“胭姐姐绣的是什么?” 韩胭道:“这是凤凰。” “凤凰?”那不是皇后才能用的图案吗?韩胭绣它做什么? “是啊,太妃寿宴,总得拿出个吉祥礼物来呀。” 楚宫央恍然大悟:“对哦,这凤凰太妃也一样用得,不过胭姐姐你不说我都忘了,太妃寿宴,我还没准备礼物呢。” “现下准备也不迟啊。” 楚宫央百无聊赖的杵着脑袋:“我要是也会刺绣就好了,可以绣一个王八,然后送给他。” 她想着绣个王八送给言子玉那厮,定是要气上他一气,韩胭见她这副模样,笑道:“哦?宫央要送给谁呀?是皇上吗?若是送给皇上,你就不怕他砍你脑袋呀?” 楚宫央这才停止了胡思乱想:“韩胭姐姐,你说怎么样才能知道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人呢?” 韩胭想了想:“若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必定会倾其所有对她好,保护她,呵护她,不让旁人欺负她。” 楚宫央思索一番,对她好?呵护她?好像这些她都没从他身上感受到过啊,那看来他是不喜欢自己... 她刚想说话,却见韩胭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门口的位置,她看那里做什么?楚宫央也跟着瞧去,那里除了有守门的侍卫,别无其它呀。 见她眼中渐渐流露出忧思,楚宫央明白,她是不爱荣轩的吧!若是爱他,何苦与荣轩相敬如宾,如同客人般相处,韩胭自进宫来便是这样与人疏远,想来她也曾有过心爱之人,却因为被荣轩看中,不得已入宫,若是这样的话,那岂非与心爱之人永远分离? “胭姐姐,你爱皇帝哥哥吗?” 韩胭叹口气:“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我的命运早已是定局,这辈子都要做他的女人,还谈什么爱不爱的呢。” 楚宫央心中暗叹:果然是这样,韩胭的确所爱另有其人,定局?她已经认命了吗? “胭姐姐,我觉得吧,只要有心,凡事都有机会实现的,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不管谁从中阻挠,都不能放弃对方,只要彼此真的想要在一起,就要为彼此的未来去努力!” 韩胭意味深长的一笑,凝望着楚宫央:“宫央,你一定会和自己的心爱之人在一起的,你说的是,只要真心相爱,就要去努力在一起,哪怕再难、再苦...”她的声音缥缈非常,似在对楚宫央说,却更似在对自己感叹。 第七十章 脑中都是他 “胭姐姐的心爱之人是谁呢?”楚宫央歪着脑袋问韩胭。 韩胭淡笑:“胭姐姐哪有什么心爱之人呢,胭姐姐是皇上的女人,心中所爱所思,只有皇上一人啊。” 楚宫央撇了嘴:“胭姐姐净骗我,胭姐姐,你就给我讲讲你进宫之前的故事呗。” 韩胭替她理正衣襟:“哪来的那么多故事,胭姐姐只是平常人家的女儿,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故事一点儿也不精彩。” 知道韩胭是不肯告诉她那些过往了,看来她也没有完全对自己敞开心扉,还是多有顾虑,不肯信任任何人。 楚宫央只得作罢,陪韩胭聊了聊其它的事。 从出水芙蓉阁出来,楚宫央心潮难平,话虽说得痛快,可真的要做起来,似乎要很难。 回到自家府上,楚宫央便吩咐翠萍准备沐浴,水蒸汽漂浮在空气中,将房间笼罩的似人间仙境。 楚宫央脱下外衣、里衣...步入宽大的浴桶中,温热的柔水抚摸着细嫩的肌肤,将疲劳、困倦之意卷走,水面上的一层飘着玫瑰瓣,楚宫央捧起一捧玫瑰瓣,混合着温水淋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经意间看到对面铜镜中的自己,胳膊上和身上还依稀可以看见曾经刚进宫时留下的鞭痕,虽说她不是很在意这些外表的东西,可没有哪个女子可以真的不在乎自己身上有着这些永远除不去的丑陋伤疤。 尤其是有了所恋之人后,真的会在意这些疤痕会不会让他觉得太过丑陋... 楚宫央回过神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怎么最近脑袋里老是想着言子玉那个混账,可越不想去想,偏偏想的更甚。 洗过澡后,楚宫央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紫檀木箱子,雕如同行云流水,光是这箱子,便知价格不菲,楚宫央打开箱子,里面存放着的正是言子玉送她的凌波百水裙。 纯白无瑕,天然洁净,楚宫央轻轻触碰上去,又怕将它弄脏了,忙收回手来,盯着裙子,却忍不住发笑。 翠萍突然推门进来,楚宫央连忙盖上箱子盖儿,翠萍端了碗参汤过来,见楚宫央鬼鬼祟祟,便道:“大人,你干嘛呢,藏着什么好东西了!” 楚宫央将箱子塞回柜子,转过身,故作镇静:“哪有什么好东西啊,你还不了解大人我吗?我这人呢从来都没有宝贝,破烂儿倒是一大堆。” 翠萍没再跟她做理会,将参汤端过来给楚宫央:“皇上前几日赏的长白山人参,奴婢特意煮了给大人补补。” 楚宫央呀的一声叫起来:“这人参这么贵重,要留着生病什么的时候吃嘛,现在好模好样的吃,也不怕上火!” 翠萍看着她:“哟,大人呐,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这么懂得节俭了?” 楚宫央干咳两声:“大人我一直都很节俭,反对铺张浪费。” 翠萍吹吹参汤:“您要真的不想浪费,就赶紧喝了!” 楚宫央接过来,悻悻的吹了吹,尝了一小口,见不烫,仰头便喝光了一碗。 参汤下肚,顿时肚子里一股热流,全身也热乎了起来,翠萍盯着楚宫央瞧了半响,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道:“哎呀,这么淑女的发式,谁给你梳的?” 楚宫央白她一眼,照照铜镜:“哼,好看吧,不告诉你!” 翠萍努努嘴:“切,神神秘秘的,最近这么不正常,又是穿裙子,又是梳头发,看中哪家公子了?” “看中...告诉你有用啊?你帮我做红娘啊?” 翠萍点点头:“那是当然啦,你的终身大事,我当然得操心操心了,要是你嫁了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可怎么办呀!” 楚宫央吐吐舌头:“有劳你老人家了,不过你想多了。” 话虽如此说,可楚宫央心中还真的想起一人,言家公子,可知妾意... 更深露重,一道倩影披着黑色披风没入黑暗之中,来到一处荒芜无人处,才停下来东张西望,似是在寻人。 忽地,在她身后掠出一道黑影,身形高大修长,一把将那道倩影抱在怀中。 “呀...”黑色披风女子吓了一跳,随后转过身面对黑衣男子,轻捶他的胸口:“你要吓死我呀!” 男子黑色面具遮脸,无法看到其容貌,只是露出的一双眼睛锐利如鹰,炯炯有神。 男子呵呵一笑,声音妖魅无比:“来,让本王一吻芳泽,算是压惊如何?” 说着,便要去亲吻女子的唇瓣,女子娇羞一躲:“没个正经!” 男子搂着女子的手偷偷探入女子的衣服内,女子身体一震:“哎呀,你擅自回京,也不怕皇上怪罪于你!” 男子冷笑:“本王会怕他!哼!” 女子不再多说什么,不过眨眼功夫,女子的衣服已被脱的春光大泄,只留一件披风做遮挡,男子凑近过去,将女子的身子抵在墙面上,俯身亲吻。 女子发出娇喘,惹得男子更加有了兴趣,女子却推开男子:“这是在外面呢,被人看见怎么办?” 男子在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怕什么!本王许久没见你,还不让本王好好亲近亲近。” 说罢,直接将女子扑倒在草丛中,铺天席地,一场旖旎缠绵... 女子穿戴好衣服,吻了男子额头一下:“早些回去吧,别被荣轩的人发现了。” 男子深吻了女子的唇,半响才放开她:“好,过几日估计本王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朝了,到时候再与美人渡春宵。” 女子怕羞的别过头去:“乱说什么,快些走吧。” 男子转身要走,女子在身后低声喊道:“注意安全。” 男子回眸冲她一笑,没入黑暗之中。 女子在这里停立了片刻才离开,将黑色披风收起来,整理了一番妆容,马上就要走到自己的宫殿,却忽有几个掌灯丫鬟道:“参见皇后娘娘。” 女子心中一惊,镇静的点了点头,心有余悸,还好她们没有发觉自己行踪异常,稍作镇定后,忙回到自己的宫中。 第一章 一悦的提醒 上午微微的阳光,刚好明媚,安静的勤政殿中,楚宫央站在龙案下方,向荣轩道:“启禀皇上,太妃寿宴事前的准备都已妥当。” 荣轩看了奏折,诸项事宜皆已陈列于上,荣轩凝着眉,点了点头:“好,宫央,这次将寿宴当天的安全事宜全权交由正刑司去办,务必每一关卡都要仔细检查,确保一切无误。” “是,皇上,宫央一定督促下属,不留一处遗漏。” 荣轩合上奏折,对楚宫央道:“好,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先回正刑司吧,有事再向朕禀报。” “是,宫央告退。” 出了勤政殿,楚宫央站在白色围墙边上,俯视这下面的景色,这时,一个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楚宫央回过头,来人竟是一悦。 一悦一身淡绿色女官服饰,简单而端庄,从内由外散发出的淡漠气质,虽与楚宫央近在咫尺间,却偏偏令人觉得她整个人如同远在天边。 而见到这一悦,楚宫央总是混身不自在,荣轩口口声声说最信任的人是自己,其实,楚宫央更加肯定的是,眼前这女子,才是荣轩最信任之人。 “是你,你来干什么?”楚宫央不屑的问道。 一悦走到楚宫央左边身侧,望着下面的层层宫殿,平淡开口:“楚大人似乎对一悦颇有成见?” 楚宫央吊儿郎当的回应:“你可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大红人儿,我哪敢对你有成见。” 一悦听她话中的讽刺之意颇深,却只是一笑置之:“楚大人说笑了,要说红人,谁能比得上楚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呢。” 楚宫央急忙打住这番无聊的客套:“停停停,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本大人得走了。” 一悦转过身来,对楚宫央道:“楚大人在朝堂之上也算是风生水起,如鱼得水,大风大浪对于楚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小心阴沟里翻船...” 这话一出,楚宫央心中不禁一震,她说的颇有深意,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可面子上毕竟不能服输,便扬眉回道:“有劳一悦大人操心了,我的船稳得很,必不会沉覆海底。” 一悦颇具意味的笑了笑:“一悦告退。” 一悦走后,楚宫央心下琢磨起来,这一悦向来与她不甚和睦,为何要提醒自己,阴沟翻船?难道有人要害自己? 想想自己领头灭了鹤霞山庄,又将同莱赌坊贴了封条,是娄贵妃要跟自己算账了吗? 楚宫央长叹一口气,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好和娄贵妃玩儿上一玩儿。 一悦径直朝勤政殿而去,走到殿门前,朗声道:“皇上,一悦求见。” 殿内传来荣轩的声音:“进来吧。” 一悦推门而入,荣轩见她穿了一身淡绿色官服,清新脱俗,便笑道:“尚衣局这次所制的官服可比上一批好多了。” 一悦淡淡一笑:“既然如此,皇上可要赏赐他们?” 荣轩挑挑眉:“自然要赏。” 一悦走到荣轩身边,见荣轩龙案上的折子内容均是同莱齐家堡灭门一案的事,便开口道:“皇上准备怎么处置鹤霞山庄的众人?” 荣轩道:“秋后处斩。” 这个结果似乎对于一悦并不感到惊讶:“皇上真的打算与振边侯正面为敌?” 荣轩叹口气:“这些年来,大权旁落,朕不得已重用振边侯,可他既然对朕并无忠心,朕也没什么可顾念的了。” 二人沉默片刻,一悦继续道:“楚大人已为皇上做了第一步选择,皇上此刻也的确是没有退路了。” 荣轩点点头:“宫央擅做主张,灭鹤霞山庄,封同莱赌场,逼着朕与振边侯反目,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那就顺着宫央安排的路线走好了。” 一悦试探道:“皇上不打算追究楚大人的过错吗?” 荣轩的目光骤然收紧,深邃的瞳眸闪出一道寒光:“宫央想打击振边侯,削弱他的实力,这样一来,振边侯不敢轻举妄动,朕的计划无法实施,可她却不知,她这一举,其实也是帮了朕的忙,反正与振边侯反目是早晚的事,现在给他沉重一击,对朕百利而无一害,宫央啊宫央,绕来绕去,一切还都是在朕的掌握之中!” 一悦站在一旁暗暗心惊,楚宫央费了那么一番事,居然还是反被荣轩算计!这盘棋,无论怎么下,荣轩都是操棋人,而她们,都只是棋子罢了! 荣轩恢复和颜悦色,对一悦道:“一悦,这几日派暗卫盯好宫央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朕汇报!” 整个皇宫,没有人知道,一悦这个柔弱女官,是荣轩暗中培养的暗卫的首领,一悦施礼道:“是,皇上。” 楚宫央回到正刑司,刚走到门口,便见正刑司的各位大爷正勾肩搭背的要准备出去,楚宫央堵到门口:“干嘛去啊!” 那些下属们见到楚宫央回来了,便朝她拥过来:“楚大人,哥几个正打算去月凤坊喝几杯呢,大人一起去啊!” “找戏班子的事儿都办好了吗?” 下属们嘻嘻哈哈:“大人放心,都找好了,寿宴当天直接进宫就是了。” 楚宫央略一沉吟:“嗯,这戏班子的来历都查清了吗?” 下属们一拍胸脯,信誓旦旦的道:“大人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兄弟们办事你还不清楚吗!那戏班子的底细都查清了,都是规规矩矩的戏子,在祁国出着名呢,不会有事的。” “好吧,记住寿宴当天要检查仔细,不可让凶器和贼人混入其中进到宫中来!” 楚宫央刚训完话,霍飞尘和尤允承便走了过来,见到楚宫央,尤允承便邀她一起:“宫央,走啊,答应兄弟们办完同莱灭门案就去领他们喝几杯的,一起去吧!” 月凤坊毕竟是烟之地,楚宫央本不想去,可尤允承拉着她道:“走吧,连霍大副使都答应一起前去!”他复又诱惑道:“何况...今晚凤翼公子弹曲子,你可别说你不敢见凤翼,还是你...怕见水老板?” 楚宫央果然不服气,挣开他的手:“我怕她干什么!去就去!” 第二章 女子逛青楼 月凤坊是京城第一大歌舞坊,占据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地理位置优越,生意兴隆,每日的客流量是其它普通歌舞坊的三倍,可虽为歌舞坊,但其本质与青楼并无不同。 楚宫央身穿男装,其实不细看,并不能看出她是女扮男装,于是放肆的与一群兄弟大摇大摆的进了月凤坊。 月凤坊的当家人是一位美女,名曰水馨寒,楚宫央记得第一次扮成男装进月凤坊时,自认为天衣无缝,可刚一进门,便被她一眼辨出雌雄。 所以,自那以后,楚宫央自知自己是个女子,按老百姓的话,女子要守三从四德,虽然她从不曾遵守过那些给女人定下的规矩,可也怕自己未来夫婿知道自己是个逛青楼的人,这名声总不是太好听,所以并不经常来这里,今日再来,完全是想见见那个传闻中的京城第一琴师凤翼的风采。 刚一进门,月凤坊的三当家胖老鸨便过来拦她:“哎哎哎,我说,这位姑娘,虽然你穿个男装,但明显一看就是女子,你看看这四周,有哪家的姑娘像你这样的跑到这儿来的!” 听这话楚宫央便气恼了,大祁国哪条法规规定女子不能逛青楼! 还没等楚宫央发火,风阿六在后面便嚷道:“三当家的,这是我们楚大人,你也敢拦!” 胖老鸨通身打量了楚宫央一番,见其一身玄色衣衫和一双黑红色官靴,皆是官宦人家才能穿的,于是忙换了脸色:“哎呦,小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快请进,快请进!” 这种趋炎附势之人楚宫央懒得多加理会,进入月凤坊,一楼的中央舞台上,数位美姬衣着暴露撩人,水蛇腰一扭,展现着自己的曼妙舞姿,博取客人的眼球! 楚宫央走上二楼,三当家见是大人物来临,忙准备了间上等的雅间,正刑司的一干下属们各自去寻乐子,连霍飞尘、尤允承、风阿六等人都被楚宫央打发自由娱乐,所以此刻只有楚宫央自己一个人坐在雅间中独酌。 三当家的合上房门,对一旁打扮妖艳的四当家道:“要说咱们这歌舞坊,其实和青楼那种烟之地没什么两样,可这女子光天化日的便来逛月凤坊,这倒是头一次见着。” 四当家的道:“三姐,你知道什么呀!你可知这女子是谁?” “我就看她好像是做官儿的,不过具体不清楚。” 四当家瞥她一眼,颇有嫌弃之意:“这位可是正刑司的总指挥使,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儿,你敢拦她!真是活腻了!” 三当家的一听嘴顿时可以塞下个鸡蛋,想起方才在门口时风阿六那句‘这是我们楚大人’,这才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楚宫央啊!我的妈呀,这人可惹不起!” “就是呀,别说她是来逛青楼,就是强买下咱们月凤坊,咱们能说个不字?” 三当家醒悟过来,敲门而入,嬉皮笑脸的相迎:“楚大人,您还有什么别的需求?我们这的小倌儿个个都是绝色,大人需不需要?” 小倌儿?楚宫央一口酒差点儿喷出来,摆了摆手:“小倌儿就不用了,不过,大人我今日来,是想找凤翼公子的!” 这回轮到三当家的大惊了,不答应她吧,这人可是惹不起的,可答应她吧...凤翼公子哪里是她想见就见的人...楚宫央看出她的为难,却不肯罢休:“怎么了?没听清吗?把凤翼公子请来,给大人我弹首曲子听!” “这...” 楚宫央端着酒杯盯着她:“怎么?很为难吗?” 三当家的忙道:“不不不,不为难,小人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出了雅间儿,楚宫央不屑一哼,继续倒酒。 三当家出到外面,和四当家小声商量起来:“怎么办,她要凤翼公子给她弹曲子!” 四当家也面露难色,道:“去找大姐商量商量吧。” 水馨寒正在楼下招呼着一拨达官贵人,一身七彩露肩纱裙,风华无双,时刻将笑容挂在绝艳的脸上,给人风情万种的诱惑。 三当家过来将水馨寒叫到一旁:“大姐,楚宫央楚大人要凤翼公子给她弹曲子。” 楚宫央!她来找凤翼!水馨寒面色平淡,没有任何的变化:“你去问问凤翼,愿不愿去。” “若问公子的话,公子为了不给月凤坊惹麻烦,肯定会答应的。” 水馨寒思索片刻:“无妨,一个楚宫央而已,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她不会把凤翼怎么样的。” 说完,便又继续招呼客人,三当家听得大当家的发话了,心中微微纳闷,凤翼在大当家的心中是何地位,她们都清楚的很,换做平时,若是有人敢这么嚣张的点名要凤翼去弹琴,大当家必定会教训那人,可今日却一改常态,难道这楚宫央是大当家也惹不起的人? 怎么想也想不通,不过既然大当家都没什么意见,她便只得去楼上请凤翼公子。 凤翼住在月凤坊的顶端阁楼,那里颇为安静,远离了楼下的喧嚣嘈杂,平素没有人敢轻易来这里打扰,所以三当家提着步子小心翼翼的走上来,可她略显臃肿沉重的身体一压上去使得木制的楼梯踩在上面发出了吱吱响声,如此安静的地方有了这么几声不和谐的响动,三当家的心顿时皱在了一起。 “公子。” 三当家轻声站在门外呼唤,只听屋内传来一个清旷好听的男声:“有事吗?” 听到屋内有人回应,三当家才放下了心,继续道:“公子,楼下有位女官想听公子您的琴声。” 她尽量说的委婉些,好让凤翼不觉得那么难堪,可凤翼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他是琴师,琴师就是为人弹曲子的,没什么值得难堪的。 “好,我这就来。” 凤翼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三当家知道凤翼从来不会拒绝这些事,但他若是皱一皱眉,或者犹豫一下,她都会觉得很正常,可现在凤翼什么也没说,直接答应了下来,倒令她为他心疼。 心中默默叹口气,道了一句:“那好,我为公子安排去见客人。” 凤翼极为礼貌的回应:“好,有劳三姐了。” 第三章 调戏俏琴师 楚宫央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下肚中,又向门口张望张望,心下有点儿期待这凤翼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听说那凤翼虽然也当众献曲,可每次都是在屏风后面弹曲,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她楚宫央可是好奇心很重的人,她可不要光听曲子见不到人,这第一琴师凤翼的风采,别人欣赏不到,她可得好好欣赏欣赏。 心中正做着琢磨,便听见有叩门声,随后便是三当家那个胖女人的声音:“大人,凤翼公子已到。” 楚宫央忙坐正身子:“请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男子捧琴而来,素白兼橄榄绿的宽袍,上衣和下摆的边缘皆绣着云朵图案,衣袂的下摆处还绣着莲莲叶,褐色的长发散披,随着进门时卷起的微风而轻盈飘起,眉毛修长,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就是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而整体看去,则是清高出尘,儒雅朴素,楚宫央想起古语有云: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这样的句子,简直就是为眼前之人所造。 美男进来后朝楚宫央一施礼:“在下凤翼,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连说话的声音都柔和极致,楚宫央一时懵住,他在和自己说话吗? 凤翼微微抬起头,见楚宫央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便又问了一遍:“不知大人想听什么曲子?” 楚宫央恢复常色:“额...就弹你最不拿手的那个吧!” 凤翼微为一滞,本来这等烟之地见到女客人已是稀罕,况且常人要听曲必定都会听最拿手的那曲子,可这女子却要听他最不拿手的,真是够特别的。 凤翼将怀中之琴放在琴案之上,楚宫央打眼儿一瞧,竟是曾经晏国名琴“听梦”,晏国造琴的工艺天下无双,可自从其覆亡后,所有的名琴乐器,皆随着兵荒马乱的战乱而消失,此刻竟能在月凤坊得见晏国排名第一的“听梦”! 看着天下第一琴师弹奏天下第一琴,这等妙事,只有她楚宫央能有耳福了吧!楚宫央心中暗笑起来。 铮... 凤翼坐于琴案旁,已轻轻拨动开琴弦,悠扬委婉的琴音在他白皙的指间飞泻而出,琴音优美轻缓,如淙淙流水淌过听者的心田,悦耳非常。 一阵阵绝妙的音符,幻化出如云雾般久久不散的轻柔美妙,如凤凰轻吟,高贵优雅,华丽清灵。 一曲奏罢,余音绕梁,久久回荡。 楚宫央眯缝着眼打量着凤翼,虽被人不怀好意的盯着,可凤翼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向楚宫央问道:“大人可还满意?” 楚宫央手指敲击着桌面:“不满意,本大人让你弹最不拿手的,可你弹的本大人丝毫没有听出纰漏,如此不按照本大人的要求去做,你说该怎么罚你呢?” 这人是存心来挑事的吗? 凤翼面不改色,淡淡的道:“凤翼弹的就是最不拿手的,曲调有错乱之处,难道大人没有听出来吗?” 楚宫央坐直身子,撇了撇嘴,笑话她不懂音律吗?胆子倒不小! 楚宫央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今日这般任性的刁难人,恐怕还是平生第一次,可她只是想逗逗着俏琴师,没有恶意。 于是站起身,负着手,晃晃悠悠走到凤翼面前:“凤翼!凤凰的羽翼吗?” “凤翼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凤凰之名,在下还担不起。” 楚宫央就不喜欢这种态度冷淡的人,总是给人感觉很疏远的感觉,瞧着凤翼这般的出尘清贵,她想起言子玉那厮虽然人冷冰冰、阴森森的,但那张坏嘴巴却可以跟她斗嘴,楚宫央赶紧驱赶走他的影子,怎么看见谁都想起他来。 楚宫央又向前走了两步,凤翼忙往后退了两步,楚宫央莫名其妙:“干嘛!我能把你怎么样了呀!” 凤翼自小便不喜与人亲近,却无法向楚宫央解释,只得沉默不语,楚宫央这次身子没动,脑袋前探,大眼睛仔细端详着凤翼,凤翼哪里见过这般荒唐的女子,便道:“姑娘请自重!” 啊!楚宫央顿时气馁,又被他这句话给噎到,她又没想怎么着,自重什么! 见凤翼像个大姑娘似的怕羞,恐怕是他身处这等烟之地,又生的这般俊俏,那些达官贵族中有一些特殊癖好的人,见了这等人物,必定垂涎,凤翼也是因为这些异样的目光而触动了心中的傲气,此刻她这般轻浮的目光,怕是让他想起了那些同样对他轻浮的人,所以才会气恼吧! 但看起来,水馨寒正是因为如此,想要保护凤翼,才让他在屏风后面弹曲子,这女老板,还真是体贴。 楚宫央心中泛起一丝坏笑,对凤翼道:“美人儿,大人我看上你了,跟大人我走吧!” 凤翼更加气恼,这女子怎地如此不知礼义廉耻,行为如此荒诞! “姑娘,女子要洁身自好,你怎可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楚宫央不太理解,不过这小子不识好歹的敢教训她,楚宫央就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了:“美人儿,跟大人我回府,去过荣华富贵的日子,不用每日在这里奏曲娱人,这么好的事情,你不考虑考虑?” 凤翼实在忍受不了,转身抱起琴欲走,楚宫央忙出手相拦:“哎哎,别走啊!” 凤翼道:“您是大人,位高权重,在下只是一介琴师,高攀不起。” 见凤翼不领情,知道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到时候还得把这俏琴师气走,水馨寒可饶不了她,于是楚宫央摊摊手,无辜的道:“行了,我逗你玩儿呢,你想娶我,我还不嫁呢!” 凤翼瞪了她一眼,楚宫央理正衣襟,似是想表示自己是个很正经的人:“你还真生气啊,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姑娘我可是正经人!” 她这番强调的话,在凤翼听来,却更像是为自己狡辩,凤翼直接开门而去,楚宫央追之不及,只得在后面干喊:“哎,凤翼,凤翼!哼!” 第四章 太妃过寿宴 八月二十三,太妃寿宴。 宫里已经为了这次寿宴准备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大祁国的各阶官员皆纷纷上礼,为庆祝太妃五十岁的寿宴。 太妃封号为宓,意为安静之意,是先皇因着她娴淑喜静的性子特意取得,宓太妃当初虽不能说是盛宠不衰,可也是深得先皇之心,然而其一心念佛,却是福薄之人,一直未能怀有子嗣,直到年纪已过三十之际,才得孕龙种,可大龄产子,其中危险可想而知,诞下湛王后,差点儿产后大出血,好在太医及时救治,才得以母子平安。 可虽如此,湛王荣晔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先皇撒手人寰,只得传位大皇子荣轩,可那时的荣轩也只有七岁,而且年幼丧母,唯有太妃将其拉扯大,扶上皇位,故而荣轩皇位稳定后,便一直奉宓太妃为亲生母亲,特令其住在宫中,颐养天年。 宓太妃清心向佛,荣轩便特意为其建造佛堂入住,并派人悉心照料。 太妃想着只是一个寿宴而已,不必铺张浪费,可荣轩不同意,荣轩没有母亲,宓太妃便是后宫中最为受尊崇的女人,地位与太后无异,太后寿宴,怎可草率。 于是特意命尚衣局提早做好了寿宴当日太妃的宴服,是一身暗红色的华丽长袍,长袍之上是上等的苏绣所绣的龙凤富贵的图案,袍角和衣袖边缘皆是朵朵祥云。 宓太妃至寿宴场入座,却一直未能见到自己亲儿子荣晔的面儿,便心下着急起来,问向身边的侍奉宫女:“湛王怎么还没来,他回没回来?” 宫女见太妃思儿心切,虽然皇上为其准备了这豪华寿宴,可作为一个母亲,她的心还是在自己亲儿子的身上,宫女也不知情,可怕太妃着急,只得安慰道:“太妃莫急,今日是您五十大寿,湛王定会回来的。” 宓太妃稍稍平静下来,眼神却失了光彩,她知道,皇上和湛王的关系一直不睦,虽然她从中维护,可皇上还是让荣晔去戍守边关,今日她的寿宴,却也没见荣晔回来,不禁担心荣轩根本就没打算让荣晔回来为她祝寿。 宾客渐多,大臣们纷纷前来送上祝寿礼物,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驾到!” 臣子们皆退避两侧,让出中间铺着红毯的路来,荣轩一身明黄色绣沧海龙腾图案的龙袍,袍角在走动的动作下似汹涌着金色的波涛,头戴九旒冕,飞扬的长眉微挑,带着天神临世般的威仪与高贵。 与荣轩并肩齐行的是皇后蔚如冰,金光满满的凤袍,做工精细,贵不可言,凤冠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闪闪,威严之气顿生。 二人身后,是一身妖艳粉红色锦裙的娄桂华与一身浅紫色束腰纱裙的韩胭,二人衣着一妖一素,妆容一浓一淡,风格虽各异,却皆是美艳夺目。 楚宫央、霍飞尘等正刑司的人皆在左下方入席,风阿六的眼睛直直的在韩胭身上,小声与楚宫央嘀咕道:“哎,宫央姐,婉贵人可真是仙女下凡啊。” 楚宫央拧他耳朵,风阿六疼的呲牙咧嘴:“你这臭小子!敢觊觎皇上的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风阿六揉按着耳朵,委委屈屈的道:“我就是夸赞夸赞嘛!” 楚宫央白他一眼:“今日是宓太妃的寿宴,她才是主角!你的眼睛应该看着太妃,夸赞太妃才对!” 风阿六拉了个长声“啊”,然后默默的嘟囔:“好吧。” 寿宴马上便要开始,这时,只听宫门外一声传唤:“湛王爷到!” 宓太妃立刻精神起来,眼中的欣喜期盼之情流露出来,众人也都扭头看去,想这湛王才是宓太妃唯一的亲生儿子,怎么着母亲寿宴,也得赶回来。 只见宫门外,一位身着墨蓝色刺蟒华服,外披一件玄黑色外袍的年轻男子大步向人群这边走来。 如绸缎般的墨发在风中随意飘舞,白皙而光洁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配上妖媚的眼型,不经意间透着一股魅惑之情,微薄的唇,色淡如水,只是嘴角却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浅笑。 这便是湛王荣晔,荣轩的弟弟,唯一的弟弟,只是因其一直戍守边关,所以楚宫央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此刻细细瞧去,似乎边关的冷风并没有将他的皮肤吹得粗糙干裂,真是神奇。 楚宫央一面感叹,一面琢磨起这荣晔的母妃过寿宴,做儿子的差点儿迟到,想来是荣轩故意如此施压,他一直怕荣晔夺了他的江山,将其母妃名为在宫中颐养天年,实则与囚禁看守做人质无异,又将荣晔赶去戍守边关,虽然表面上看的确打压了这对母子的势力,可荣轩就没想过,他如此逼荣晔,就不怕荣晔心生恨意? 楚宫央撇撇嘴,盯着荣轩与荣晔,瞧他二人见面会有什么你嘲我讽。 荣晔走上前去,向荣轩和蔚如冰等人淡漠的请了安,才转到宓太妃面前跪下,只是已将刚刚冷漠的语气换掉,温和的道:“母妃恕罪,儿子回来晚了。” 宓太妃激动的泪闪闪,抚着荣晔的发丝,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不晚,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荣轩发号施令道:“二弟一路劳累,快快入座歇息一下吧。” 荣晔只得离开宓太妃,站起身子,坐于宓太妃一旁的椅子上。 所有人皆已入席,寿宴开始,几十个身着彩衣长裙的舞姬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舞姬们衣着颜色是七彩之色,舞动跳跃间,变化无穷,缤纷绚丽,如天际的七彩霓虹,一曲舞毕,舞姬们分别聚拢于舞台两侧,一道红色长幅拉开,上面赫然是荣轩亲自提笔做书的四个大字:万寿无疆! 荣轩温雅的冲宓太妃一笑,宓太妃欢喜不已,但怎么看那笑容都只是应付,并非出自真心实意。 楚宫央暗自想着:荣轩给宓太妃再多的惊喜,恐怕也不及荣晔道一句祝寿话语更令她高兴,于是望向舞台之上,看看荣晔为宓太妃准备了什么寿礼。 第五章 刺杀没成功 舞姬们纷纷施礼退安,下面一组,是司乐坊为了太妃寿宴特意编奏的曲子,琴瑟笛箫,合成一曲名曰“如月之恒”的乐曲。 楚宫央见宓太妃听得心不在焉,倒是眼睛总是看着坐在一旁的荣晔,荣晔微笑着回应母亲,二人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楚宫央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曲子结束,下面终是最精彩的节目上来了,据说这是祁国最有名的戏班子,从登台唱戏到杂耍炫技,皆是出了名的一流,八个男男女女衣着各异,又是吞刀又是吐火等等民间的高难度技艺。 而这些新奇节目,在皇宫贵族的奢华生活中看的少之又少,只因在贵族之中这种节目都是低俗下等的,但此刻观看起来,倒是另有新意。 不一会儿,又上来两对儿舞狮子的人,锣鼓之声衬得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宓太妃也是头一次见着这些,不禁看的入神。 风阿六凑到楚宫央耳边:“看起来,太妃娘娘似乎对这表演很满意呢。” 楚宫央笑了笑,只忙着看表演,没空子理会风阿六。 舞狮舞的正欢,两对儿狮子慢慢走下舞台,走到宓太妃身边,在舞狮人的控制下,两对儿狮眼不停眨巴,可爱的紧,不时还扭扭屁股,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宓太妃也被逗得乐了,荣晔见母亲高兴,也跟着一起高兴。 娄贵妃挂着明艳的笑容对荣轩道:“皇上,你看那狮子好逗呢。” 荣轩听得爱妃欢喜,冲她温柔一笑,蔚如冰坐在荣轩的身边,目光却时不时的往荣晔所坐的方向瞟上几眼,但似怕人注意到,只是看一眼便转向其他地方。 众人看舞狮看的正入神,突地舞狮人掀开狮头,狮头被掀开的一刹那,一把明晃晃的刀向宓太妃刺去... 一切都只是眨眼的功夫,众大臣的坐席都离得较远,根本无法在第一时间去拦下刺客。 “母妃,小心!” 荣晔一声断喝,来不及多做他想,蹭地站起身子直接扑在宓太妃身上,护住了宓太妃,可那一刀却刺入他的左肩。 “保护皇上!” 侍卫们一涌而上,顷刻间,那些戏班子的人脱去表演时穿的外衣,从腰间抽出隐藏的软剑,与侍卫们打斗起来。 荣轩霍地站起身,蔚如冰虽然也害怕,却相比娄贵妃的惊叫要镇定许多,羽林军纷纷拥过来,护住荣轩和三位妃嫔,另一拨羽林军则护住宓太妃和荣晔。 霍飞尘从凳子上凌空飞起,踏上桌椅,跃到宓太妃身边,将那四个刺杀宓太妃的刺客拦截住,那四人也纷纷抽出刀来,朝霍飞尘杀去。 楚宫央和尤允承等人也急忙上前去保护荣轩、太妃等人。 楚宫央拔出腰间弯刀,只见一道寒光划过眼前,接着,那个意图再次将刀子刺向宓太妃的刺客捂着鲜血汩汩的脖颈处颓然倒地。 其余不会武功的无法防身的大臣们纷纷退到一旁有侍卫保护的地方,本是欢庆热闹的寿宴场,霎时间兵戈相见,乱作一团。 那刺客一方毕竟人少,难敌羽林军的围攻,不过一会儿功夫,已死伤大半,可剩下几个轻伤的,还犹自在拼死抵抗。 荣晔背部的左肩处鲜血直流,不一会儿,便染红了衣衫,宓太妃见儿子受伤,吓得心口发闷,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太妃!” “母妃!”荣晔见母亲晕厥,知她心疾犯了,正欲向前,却扯得伤口一阵刺心之痛。 荣轩冲出羽林军的保护,奔向宓太妃这边,拦腰抱起宓太妃,大声喝道:“快传太医!” 荣轩抱起宓太妃忙奔向宫殿,后又吩咐宫人将荣晔扶回大殿。 这边刺客已围剿完毕,除了死掉的几个,剩下几人皆已被活捉,楚宫央走上前去,眉头紧锁,冷声喝道:“先将这些刺客押入天牢严加看管!” “走!”侍卫们将那几人戴上枷锁,押赴天牢,剩下的一些侍卫收拾着场上的残局,霍飞尘走到楚宫央身边,“此事一出,正刑司脱不了干系!” 楚宫央何尝不知,荣轩将安排戏班子进宫表演一事全权交由正刑司去办,却不料将刺客带入宫中,导致太妃晕厥、湛王受伤,正刑司这次是难辞其咎。 楚宫央抬头看看霍飞尘,霍飞尘拍拍她的肩膀:“无事,不是你一人的过错。” 楚宫央沉默不语,脑海里是那天一悦对她说的话,果然,这么快就遇到了阴沟... 荣轩负手站在一旁,冷着脸看着太医为宓太妃诊治,过了片刻,太医站起身恭声对荣轩道:“启禀皇上,太妃娘娘是受了惊吓,导致心疾复发,才会晕厥,微臣刚刚已为太妃服下了一颗珍珑定心丸,只是太妃娘娘惊吓过度,要是转醒,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荣轩的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需要多长时间?” 太医见皇上面色不悦,忙跪下道:“这个,微臣也无法确定,但太妃娘娘此刻没有生命之危,只是需要凝神静心的休息一下。” 听得太妃没有生命危险,荣轩才稍稍放下心来:“下去吧。” 太医见荣轩没有怪罪,如获大释,松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拿起药箱哈腰溜出寝宫。 荣轩凝视了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的宓太妃一阵儿,才吩咐宫女道:“好生照看太妃,若是太妃醒了,马上通知朕。” “是,奴婢遵命。” 荣轩又来到隔壁的宫殿,一进门,太医正在为荣晔包扎伤口,荣轩走过去问道:“湛王的伤怎样?” 太医忙道:“回皇上的话,刀口刺得较深,湛王失血过多,不过微臣已为湛王殿下及时止血,多加调养,便可恢复,并无大碍。” 荣轩点点头,听得动静,本因失血过多神志有些迷糊的荣晔抬起头来,见荣轩站在自己面前,便开口道:“皇兄...” 荣轩忙止住他继续说话:“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荣晔牵挂宓太妃:“母妃怎样了?” 荣轩道:“太妃没事,只是受了惊吓,现下服了静心凝神的药,睡下休息了。” 荣晔知母亲没事,便放了心,“多谢皇兄。” “与朕客气什么,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吧。”荣轩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宫人们好生伺候荣晔,然后才离开。 第六章 给她定罪名 阴云渐拢,天色渐暗,几只乌鸦的叫声划破天际,随后,抖动着漆黑的翅羽落于宫殿的金色瓦砾上。 忙碌了一个下午的皇宫终于安静下来,此刻,太妃依旧昏迷未醒,虽脱离了生命危险,可就是不醒,也是着实令荣轩担心,一面担心着,一面还不能告诉受伤需要休养的荣晔,荣轩揉揉额头,走出勤政殿,想到一会儿还有一件颇为烦心的事来便头疼不已。 处理完寿宴场的残局以及伤者,便是时候来处理处理赏罚一事了。 太妃寿宴,皇宫禁地,出现刺杀这种事情,无疑是对皇权的挑衅,荣轩放下揉按额头的手,换了件龙袍,起驾金銮殿...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金銮宝殿却是灯火通明,荣轩坐于龙椅之上,几位重要的大臣立于下面,娄贵妃和蔚如冰则分别坐于龙椅旁的座椅上,而正刑司一干人等则皆是低着头站在下方。 许久荣轩也没有开口,众人也没一个敢吱声的,娄贵妃斜眼儿睨了睨楚宫央,楚宫央瞧她看自己,冷冰冰的回了她一眼,娄贵妃亦不屑的回了她一眼,一副等着瞧的妖媚气。 站了半天,众人已觉得身体站的都僵硬了,荣轩阴沉着脸看向楚宫央这边:“当初太妃寿宴请戏班一事,朕全权交由正刑司去操办,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宫央,你跟朕说说该如何处置此事。” 楚宫央抬起头,朗声道:“正刑司未能查清戏班来历便请其入宫,这是其罪之一,其罪之二,在歹人进宫之时,未能彻查其藏匿凶器一事,便放其通过宫门,罪不可恕,请皇上降罪。” 荣轩只是冷着脸,娄贵妃见荣轩不说话,怕其不肯降罪给正刑司,便急忙开口道:“皇上,正刑司如此玩忽职守,造成刺客当众行凶,惹得宫中人心惶惶,皇上不惩戒正刑司,恐怕他们是长不了记性!” 娄贵妃如此当众干政,底下群臣心中皆是暗暗叹息,蔚如冰平静的道:“贵妃一言所说在理,只是臣妾想此事皇上自会有定夺。” 娄贵妃听她讽刺自己干政,气的直咬牙,霍地站起身子,指着楚宫央道:“皇上,正刑司在太妃寿宴将至之际,不认真安排寿宴一事,反而由楚大人领头去逛月凤坊那等烟之地,将太妃寿宴一事抛诸脑后,寻欢作乐,败坏朝风,皇上难道还要任由他们胡闹不成吗!” 楚宫央心中暗骂:这娄贵妃好灵的消息,竟然连他们逛窑子的事都知道!玩忽职守!好一个罪名! 娄贵妃这番咄咄逼人的话语,荣轩的脸色立马变得更加阴沉,瞧她一脸不置正刑司于死地不罢休的模样,完全不似白日里在寿宴场遇到刺客时的胆小惊惶。 其实旁人心中也都明白娄贵妃在朝中的势力,荣轩的皇权表面上握的很紧,实则却被朝中各路势力瓜分制约。 荣轩冷冷开口:“朕自会处理此事,贵妃稍安勿躁。” 娄贵妃瞪了楚宫央一眼,才坐回座位上。 正刑司一直是荣轩的心腹机构,霍飞尘见娄贵妃这样说,想来是这次对付正刑司,是要准备开始一点点除去荣轩的势力了。 霍飞尘上前一步道:“启禀皇上,自楚大人接到寿宴安排戏班一事后,一刻也不敢耽搁,去寻找大祁最有名的戏班,可这一切都是微臣的过失,微臣负责查访戏班背景一事,却未能查明,直接导致了今日之事,微臣知道正刑司众人皆有过失,但微臣应负主要责任。” 略做一停顿,霍飞尘继续道:“至于正刑司众人去月凤坊一事,也是微臣带头前去的,与楚大人无关。” 娄贵妃冷笑一声:“霍大人是想独揽罪责吗?” “微臣不敢,微臣自知这次的过失正刑司难辞其咎,但微臣的罪责应该更大一点儿。” 一旁的刑部侍郎上前一步,他是娄贵妃的党羽,此刻也来为娄贵妃助阵:“皇上,微臣之见,正刑司在外口碑一直极差,行事更是荒谬无道,这次更是捅出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妃娘娘受惊,湛王重伤,若不好好整治一下正刑司,恐怕难以给太妃、湛王一个交代,更加无法给朝中上下一个交代!” 荣轩神色冷淡,心平气和的慢慢道:“正刑司玩忽职守,的确该罚。” 娄贵妃一派听荣轩这么说,才满意的不再步步紧逼,不想接下来荣轩却道:“可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查出刺客的来历,为何行刺、又是谁在幕后主使!” 娄贵妃一听,站起身喊道:“皇上!” 荣轩一摆手,止住娄贵妃继续说话,“正刑司的过失朕自然会处置,但眼下还需要正刑司去查案,暂时戴罪查案,待案情明了之际,再酌情处置!” 娄贵妃气的胸脯不停起伏:“皇上,你这分明就是包庇正刑司!” 荣轩皱着剑眉,不悦的看向娄贵妃,却只是一扫而过,接着声音清朗而严肃的向底下群臣道:“朕已经决定了,你们可有异议!” 娄贵妃的党羽反对道:“皇上,查案一事,可交由刑部去处理,正刑司一干人等,依微臣之见,应该先停职待罪。” 荣轩眼神骤然阴冷,瞧这情形,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那就没完没了了,于是楚宫央开口道:“皇上,此事既是正刑司的过失,便应该由正刑司去弥补,微臣愿戴罪查清此案。” 荣轩的眼神这才柔和了一点儿,站起身,一甩龙袍袖子:“此事便这样定了!都退下吧!” 那些大臣却依旧不肯罢休:“皇上,既然皇上圣意已决,微臣等人也无话可说,但正刑司查案总得有个期限,若是一直查下去而没有结果,那也要一直拖下去不成!” “是啊,皇上,正刑司若是故意拖案子,那要整治可是无期了啊!”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起来,有些不是娄贵妃党羽的人,也跟着起哄,霍飞尘心中暗叹,这下可看出来正刑司在朝中有多么的不受人待见了,此刻一犯错误,都赶着来凑上一脚。 霍飞尘突然感觉无能为力,如今被人抓到把柄,处于被动的位置,只得听荣轩怎么作答了。 第七章 七日的时间 荣轩想了想,道:“好,朕便给正刑司七日时间查破此案,七日之后,若是侦破此案,罪责从轻,若是没能查明真相,正刑司总指挥使楚宫央与副指挥使霍飞尘停职查办,其余人等,一律降职!” 那些大臣这才算善罢甘休:“皇上英明!” 出了金銮殿,已时近亥时,出宫路上,碰到了正在外面等候的尤允承与风阿六,见二人出来了,忙上前去,风阿六第一个道:“宫央姐,皇上怎么说?” 尤允承也道:“是啊,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正刑司?” 霍飞尘解释道:“皇上要正刑司在七日内查明此案真相。” 风阿六一惊:“七日?这时间也太短了吧!” “群臣相逼,皇上这样做,已是照顾正刑司。” 楚宫央一脸疲倦:“行了行了,回家睡觉吧!” 风阿六又是一惊:“宫央姐,你不想想怎么在七日之内破案,还有心情睡觉啊!” 楚宫央懒洋洋的道:“七天呐,着什么急呀!睡好了觉,才有精力查案嘛!” 霍飞尘道:“是啊,今日累了一天,是该好好休息休息,明日才有力气去查案子。” 出了皇宫,四人并不顺路,风阿六和尤允承一路走,回自己的府上,楚宫央则与霍飞尘顺路。 分别后,霍飞尘向楚宫央问道:“你有眉目了吗?” 楚宫央叹口气:“傻子都知道是谁在搞鬼啊!” 霍飞尘心中也是清清楚楚:“可我们没有证据啊!” 楚宫央侧头瞧瞧霍飞尘:“没有证据,就制造证据喽!” “制造证据?”霍飞尘有些疑惑。 楚宫央站定,歪着脑袋盯着霍飞尘:“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啊。” 楚宫央道:“我怀疑正刑司当中有娄贵妃或是振边侯的人。” 霍飞尘神情凝重:“你是说正刑司当中有奸细!” 楚宫央点点头:“我想,不仅仅是正刑司当中,就连禁军当中估计也有不少!” 霍飞尘募地也想到了什么:“是啊,按理说就算是正刑司没能查明戏班的背景身份,可进宫门检查时,并非正刑司检查,那么,他们能将兵刃刀剑带入宫中,必是守卫皇城的禁军中人帮衬!” 楚宫央向四周望望,继而继续道:“正是,禁军、羽林军以及正刑司,都是皇上这边的人,可现在娄贵妃和振边侯的势力已经无孔不入了,正刑司人少还好说,估计使点儿计策便能抓他们现行,可禁军与羽林军人数众多,若是混入奸细,那连查都不好查呀!” 霍飞尘皱了眉头:“禁军与羽林军都是保护皇城、保护皇上的主要势力,那现在混入了奸细,皇上岂非很危险?” 楚宫央思索一番:“娄贵妃和振边侯现在应该不会马上行动,所以皇上目前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霍飞尘稍稍放心:“那你打算怎么入手?” 楚宫央眼神渐渐暗沉:“先审审那些刺客,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也好,明日一早我就去正刑司安排审讯。” 楚宫央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映阳宫中,娄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春桃站在一旁为其扇着扇子,娄贵妃越想越生气,将贵妃榻旁桌子上的一盘水晶葡萄掀翻在地。 扇扇子的春桃吓得一个激灵,随后低声唤道:“娘娘...” 娄贵妃坐起身子,春桃放下扇子,绕到娄贵妃面前蹲下:“娘娘,怎么了?” 娄贵妃恨恨的道:“皇上根本就是有意偏袒楚宫央!哼!正刑司犯下如此过错,皇上却还是不舍得惩戒她!” 春桃早有耳闻,便劝慰道:“娘娘,皇上不是只给了楚宫央七天的时间吗?这七天怎么可能查破此案呢,您就让她再活七日?” 娄贵妃怒道:“哼!那几个刺客现在还关在正刑司的大牢里呢,要是他们受不住大刑,招了出来怎么办!” “娘娘放心,这次行动的刺客都是死士,而且就算是招,也是招振边侯,与娘娘有的什么关系呢!” 娄贵妃稍稍平静下来,可眼神却锋利如刀:“好,不就是七天吗?七天之后,我看她拿什么给荣轩一个交代!” 春桃本就蹲在地上,双腿发麻,此刻娄贵妃这样狠厉的话语一出,她更是双腿都发软了一下,心中暗暗心惊。 金銮殿中只有一盏微弱的宫灯还在燃着,一位女子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龙椅上的人抬起头,看着那女子慢慢走过来:“一悦。” 女子正是一悦,她也不管自己的品阶能否登上丹壁,总之若无其事的走了上去,“皇上...” 荣轩似乎很疲倦:“陪朕说说话吧!” 一悦蹲下身子,将荣轩的腿放于自己的双膝之上,为她轻轻揉按:“皇上放宽心便是,一悦想楚大人必定可以化险为夷的。” 荣轩微笑道:“但愿如此吧,宫央一向刁蛮任性惯了,趁这次机会,也该好好的历练历练,只要别让朕失望就是。” 一悦微微一顿:“若是楚大人没能...皇上打算怎么办?” 荣轩的声音异常清冷:“若她真的那般无能,便是废棋一颗,留之无用。” 一悦心中一惊,面上却镇定万分:“皇上舍得?” 荣轩想了想,意味颇深的笑道:“朝堂之上,勾心斗角,都是男人的事,不适合她一个女孩子。” 一悦狡黠笑道:“一悦道是什么呢,原来皇上是想借机抱得美人入怀!” 小心思被识破,荣轩也被逗乐,可后又摇头:“但是宫央恐怕不给朕这个机会呀。” 一悦边捶腿边道:“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不过皇上可得注意,美人难得,君子众多,小心让别人占了先机。” “哦?一悦有何发现?” 一悦俏皮笑笑:“也没什么,只是皇上得管教管教正刑司中人,省的他们拐带坏了美人。” 荣轩瞬间明白了,楚宫央逛窑子也不是第一次了,方才娄贵妃更是当众揭了出来,虽然她是官员,但女子去青楼也实在荒谬,于是冲一悦温和一笑,心下已做好了打算。 第八章 死都不开口 天色灰蒙,晨露较重,风透进皮肤里,带着微凉的寒意。 “啊!啊!” 一声高过一声的凄厉惨叫从阴暗的牢房深处传出。 天牢之内,楚宫央坐在放置在墙边的木椅子上,一只脚踏在椅子座儿上,神情悠闲的磕着桌上的椒盐瓜子。 而在其对面,是正刑司的一名司卫正手拿带刺的皮鞭,狠狠的往绑在刑架上的人的身上甩去。 “啊!” 惨呼人寰的叫声令其余关押在这里的犯人皆安静的蹲在墙角,不敢发出半声动静。 所以,整个牢房之中,只有鞭子挥舞的声音以及受刑人的惨叫声音。 “停!” 楚宫央淡淡吐出一个字,随后,将一个瓜子皮儿吐在地上,楚宫央站起身:“他也不招,就是把他打死了也没用!” 霍飞尘看看她,随后吩咐道:“将那两个女人带上来!” 楚宫央知道霍飞尘接下来要做的事,有些不好意思看,虽然在这正刑司当中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她总归是个女的,看一帮男人...那个...女人,总是忍不住反胃。 可正刑司奉旨查案,她毕竟是正刑司的总指挥使,若是离开,也不太合适。 楚宫央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将身子侧过去,尽量不去看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啊...啊!” 两个女人被分别上了夹棍,纤纤素指顿时被夹得血肉模糊,而十指连心,两个女子痛的撕心裂肺,忍不住呻/吟。 “招不招!” 酷刑加身,面对逼问,那两个女子却还是不肯吐露出半个字来。 霍飞尘眼神似冰:“好,忠心耿耿!”随后大声一喝:“来人!” 几个侍卫拖进来几个衣衫破烂、满身污秽的死囚,他们虽然蓬头垢面,但不难看出他们的脸色泛红、呼吸粗重,一看便知是被下了春/药。 那两个伤痕累累的女子也忽地明白了过来,刚刚一脸的无畏化作恐惧,什么酷刑对于她们这样的杀手来说都可以忍受,可这世间却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对自身的清白不理不睬。 霍飞尘面无表情的坐到楚宫央身边的座椅上,端起桌上的茶盅,抿了一口茶,楚宫央低着头,专心嗑瓜子。 几个被下了春/药而神志不清的死囚朝那两个女子扑了过去,如恶狼遇食般狠命而疯狂的撕扯那两个女子单薄的囚衣,两个女子吓得容失色,慢慢的由惊惶恐惧变为了绝望死寂。 单薄的囚衣被撕裂成一条一条的凌乱的扔在地上,美丽的胴体经受着残酷的侵/犯与摧残... 楚宫央心中更加的混乱,看着地上那两个被蹂躏的女子,看她们的年纪大概只有十七八岁,如的年纪、如画的美貌,却沦为杀人的工具,最终,再惨死在这冰冷的牢房。 可这一瞧不要紧,楚宫央霍地站起身:“那两个女子左肩上纹的什么!” 侍卫们强行拽开那几个死囚,检查一番,向楚宫央回报:“启禀大人,两人左肩处均纹有相同的一团蓝色火焰。” 霍飞尘也走过来:“蓝色火焰?” 以多年的办案经验,这应该是一个组织里的标志,于是楚宫央吩咐道:“检查一下其余的刺客左肩是否也有相同的图案!” “是!”侍卫领命查看其余的刺客,果然,左肩处均有一团蓝色火焰的标志。 楚宫央向地上瞧去,那两个女子全身赤/裸,无助的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白皙的身体此刻尽是伤痕,白浊与鲜血混合流了一地,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楚宫央捂了捂鼻子:“来人,收拾干净!” 审讯审了个没结没果,那些刺客看来是训练有素,死都不肯开口,唯一的发现便是一个不知是何组织才有的标志图案。 临走之时,霍飞尘交代了一句:“严加看管他们,不得让他们寻死!” “是,霍大人。” 楚宫央和霍飞尘走出天牢,楚宫央问道:“他们寻死了?” 霍飞尘道:“是,昨天抓获他们的时候,他们想服毒自尽,被允承及时发现,没能让他们得逞,后来关押到牢房的时候,又想撞墙自尽,允承和狱卒没办法,只得将他们五大绑起来,谁知他们又要咬舌自尽,所以,最后只能又堵住他们的嘴!” 楚宫央挠挠头:“看来昨晚允承被折腾的不轻。” 霍飞尘点点头:“是啊,哦,对了,我一会儿便去吩咐十八司卫去调查蓝色火焰一事。” “好,有十八司卫去查,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毓秀宫。 “啊,太妃您醒了!” 一大清早,毓秀宫的宫女便惊喜的叫着,其余宫人忙赶进来,侧殿的太医听闻太妃醒了,也急忙过来毓秀宫。 宓太妃悠悠转醒,可身体还是很虚弱,神志似乎也不是那么清晰,但张口便喊着:“晔儿,晔儿...” 宫女忙去让小太监通报皇上:“快,去通报皇上,说太妃醒了。” 太妃这一醒,宫人们便开始忙碌起来,又是太医给把脉,又是宫女在一旁端水奉茶,宓太妃只觉得乱哄哄的,特别烦闷,“晔儿呢?晔儿...” 虽然宓太妃一直喊着荣晔的名字,但没有皇帝的命令,她们不敢擅自去通知荣晔。 荣轩赶来时,宓太妃已经恢复了清醒,不再口口声声的喊荣晔的名字,荣轩坐到床榻边儿上,激动万分:“太妃,您可醒了,朕一直担心着呢。” 宓太妃声音不大:“让皇上担心了。” 荣轩忙道:“这是说的哪里话,哦,对了,朕已经派人去通知湛王了,他一会儿便过来。” 听荣轩提起荣晔,宓太妃赶忙问道:“湛王的伤...” 她想问,却又不太敢问,荣轩知道宓太妃记挂儿子,便道:“太妃不必担忧,湛王只是皮肉伤,现在已无大碍。” 宓太妃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这时,荣晔推门进来,见到宓太妃靠在床头,已清醒过来,忙大步过来蹲到床榻边儿,握住宓太妃的手:“母妃...” 宓太妃见儿子活蹦乱跳的,这颗心才算真正的放下了,荣轩站起身道:“荣晔,好好陪陪太妃,朕得去早朝了。” 荣晔平平淡淡的道了句:“皇兄慢走。” 荣轩走后,没了拘束,宓太妃和荣晔才真正的放开,荣晔端起桌上的清粥,舀起一勺,仔细吹了吹,才送到宓太妃嘴边:“来,母妃,吃点儿东西。” 宓太妃还是担心着他的伤:“晔儿,你的伤怎样了?” 荣晔笑了笑:“没事儿了,只是点儿皮外伤,擦了药,休养的一晚,已经好多了。” 宓太妃这才安心吃粥:“那就好。” 第九章 他要搞什么 日落时分昏黄淡暖的光线打入房间,顺着开着的窗子看去,外面的天空霞云如火,柔和的余晖洒向大地,映照重峦。 楚宫央趴在桌子上,眼睛欣赏着手中把玩的玉佩,正是她那日在玉器店里打造的那块儿,楚宫央的大拇指的指肚轻轻抚过玉佩上刻着的字。 这时,门外传来家丁的通报声:“大人。” 楚宫央手忙脚乱的将玉佩收回口袋里:“啊,有事吗?” 家丁继续道:“回大人,皇上刚刚派人来传话,说皇上今晚在宫中设宴,请大人前去参加。” 楚宫央也没在意,随便敷衍一声:“哦,知道了。” 设宴?要请谁呀? 楚宫央没做多想,挑了件新做的玄色官服换上,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准备去宫中赴宴。 宫灯结彩,酒香撩人。 楚宫央由宫人引领而来,酒宴是设在绍台的暖阁之中,这里平时一般都是过年时宫中贵族庆祝的地方,没想到今日却是宴请湛王,为其接风所用。 楚宫央走进暖阁,坐于靠近门口处的一张案子旁,楚宫央四下一顾,见只是几位朝中大臣前来赴宴,而且桌案只有几张而已,看来今晚这宴并没有很多人参加。 楚宫央和临近一桌的一个官员寒暄了几句,不多时候,荣轩和蔚如冰携手前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湛王荣晔。 荣轩与蔚如冰入上座,荣晔则坐在了右下方第一排的位置处。 楚宫央跟着几位大臣们一起施过礼后,荣轩朗声的道:“今日朕在绍台为湛王接风洗尘,本来应该陪湛王好好喝上一杯的,但湛王昨日为保护太妃受伤,不宜沾酒,朕今日便代湛王与大家畅饮一番。” 说罢,将手中金樽的酒一饮而尽,楚宫央和几位大臣皆饮下杯中之酒。 荣晔端起桌上的茶水,站起身道:“小王身体抱恙,饮不得酒,却不能失了礼仪,便以茶代酒,敬皇上和诸位一杯。” “昨日太妃寿宴遇刺,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一位大臣问道。 荣晔回道:“有劳大人记挂,母妃现在已经醒了,身体也没有大碍了。” 那大臣点点头:“这就好,昨日一幕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说完,还朝楚宫央这边瞧了一眼,他这一瞧,所有人都往这边瞧,楚宫央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哟,楚大人也来了,楚大人不用去查案子吗?”那大臣冷嘲热讽的道。 另一人还帮起腔来:“哎,楚大人有七日的时间呢,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以楚大人的能力,七日之内定能查明事情真相,找出幕后凶手。” 楚宫央端起酒杯假装喝酒做掩饰,心里却暗骂: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帮龟孙子,不是你们拍老子马屁的时候了! 蔚如冰开口道:“今日是为湛王接风,只谈风雅,不谈国事,来人。” 她话音刚落,便从门外进来几位司乐坊的宫人与舞姬,架好琴筝,刚要开始奏曲,便听荣轩道:“宫中的曲子听来听去也没什么新奇,今日朕特意邀来一位奇人,来为大家弹奏一曲。” 众人皆是迷茫不解,互相小声的嘀咕起来:“什么人呐?” 荣轩笑了笑,拍了拍手,只见门外一阵桃瓣首先飘了进来,众人皆是一震,忍不住“哇”的惊奇。 楚宫央坐在门口处,桃瓣飘进来时,香扑鼻,随后,一人跨过门槛,慢慢走了进来。 楚宫央登时愣住了,素白兼橄榄绿的袍子,捧着晏国名琴“听梦”,褐色长发简单的束起,一缕刘海挡在额前,随着进门带进来的风,飘逸出尘。 虽然只是见过一次面,但楚宫央却非常清楚的记得他是何人,只是心下不禁奇怪:荣轩怎么会把凤翼给请进宫来? 在众人眼前的这个人,从服饰上一看便知是位琴师,只是没在宫中见过这位琴师,难道是从宫外请来的? 凤翼走到正中央,俯身施礼:“凤翼参见皇上、皇后、湛王。” 楚宫央的眼球从凤翼进来后就没转过,此刻凤翼一说话,楚宫央才稍稍平定心里的惊讶。 而他介绍完自己名为凤翼后,众位大臣才恍然觉悟,皆仔细瞧去,原来面前这个弱冠美少年便是来自月凤坊的京城第一琴师,凤翼公子。 荣轩道:“嗯,久闻凤翼公子乃京城第一琴师,又有人说,凤翼公子的琴技,足以成为天下第一琴师,宫中虽乐师众多,但朕也不能免俗,也想趁给湛王接风之际,听一听这天下第一曲!” 坐在一旁的荣晔在凤翼刚刚进来时也是惊讶不已,现在凤翼所站位置,恰好是他的面前,荣晔面无表情,却不住的喝茶。 蔚如冰偷瞄荣晔一眼,见他闷闷不说话,眼神冰冷似刃,心中直淌过一股苦水。 凤翼再施一礼:“天下第一琴师之名,凤翼难以胜任,但今日必定尽全力为皇上湛王奏曲。” 琴案架起,凤翼将怀中“听梦”放在琴案之上,修长的手指,节骨分明,皮肤细腻,容颜俊美,他坐于琴案旁,窄肩纤腰,身体虽略显单薄,却秀气柔和。 手指轻弄琴弦,一串串琴音清澈悦耳,如丝如雾,如烟如雨,琴弦在他的操控之间,仿佛将听者带入了梦的世界,如同陷阱般令人不觉沉醉其中,忽地音色一变,琴音由轻缓优美转变为生动明快,如高山流水,引人入胜。 曲子奏罢,荣轩首先拍手叫好,皇帝亲自为其鼓掌,众位大臣也皆夸赞起来。 荣轩哈哈一笑:“好曲,这天下第一琴师之名,依朕看来,当之无愧!” 凤翼也没有欣喜之色,表情依旧平静冷淡:“多谢皇上夸奖,凤翼实不敢当。” 荣轩突然看向楚宫央:“宫央。” 楚宫央正在想今日凤翼这一曲,好像的确要比那日为她所奏之曲好的多,此刻荣轩向自己说话,忙做回答:“皇上。” 荣轩指着凤翼向楚宫央道:“凤翼公子一曲深得朕心,赏些个金银珠宝什么的太过俗气,朕决定将凤翼送与你做夫侍,宫央,你觉得如何?” 楚宫央听后完全愣住:“啊?”夫侍...那是什么东西?荣轩在搞什么? 荣轩见楚宫央没作答,便道:“宫央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好,今晚散席之后,你便带凤翼公子回府就是。” 楚宫央站起来道:“皇上,这个,这个不太,合适吧?微臣不需要夫侍,那个...我,额...”她紧张的磕磕巴巴,语无伦次。 荣轩不理会她,一挥衣袖:“就这样定了!” 第十章 伶人也是人 楚宫央忙道:“不是,皇上,我,微臣...” 荣轩道:“怎么了?宫央,你不愿意吗?” 楚宫央理了理思路:“皇上的心意微臣心领了,只是凤翼公子一曲既然得皇上心意,那便赏赐些玉器陶瓷等脱俗之物以作嘉奖。” 蔚如冰向荣晔那边瞧去,见他握着茶杯的手紧紧攥着,似要将那茶杯捏碎,眼中喷薄着的怒火似能灼伤旁人。 再看凤翼,他面色苍白,但神情却坦然,似乎并没有在意荣轩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众位大臣也是被荣轩的这道前无古人的旨意弄得蒙了,这将琴师配给女官做夫侍一事,还真真是头一次听说。 沉默半响,谁都没有说话,荣轩的目光忽然阴冷下来:“哼!既然楚大人不想要的话,那就也没什么用处了。” 什么没有用处?楚宫央今日被荣轩一个一个的奇怪圣旨搞的晕头转向。 荣轩嘴角弯了一个冷酷的笑容:“来人!将凤翼拖出去,砍了双手!” 楚宫央一惊,一旁的荣晔突地抬起头怒视着荣轩,楚宫央连忙道:“别别别,皇上的心意微臣不敢辜负,皇上送的大礼,是抬爱微臣了,微臣收下就是了。” 荣轩冷哼一声:“刚刚不要的是你,现在要的也是你,宫央,你是在逗朕玩儿吗?” 楚宫央心中暗道:这荣轩今天是抽的哪门子风儿?是了!定是荣轩知道了自己逛月凤坊去点名要凤翼弹曲子一事被荣轩知道了,以荣轩的占有欲,一定不允许自己与别的男人有接触,更何况是去青楼找男人呢! 不行不行,怎么说,也不能让荣轩砍了凤翼的手呀,琴师没了手,还拿什么弹曲子呀! 楚宫央饶过桌案,站到前方依旧语无伦次的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刚刚受宠若惊,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儿辜负了皇上的心意,是微臣的错,凤翼公子风华无双,才华横溢,微臣这就娶回家,额,不是,那个,带回家。” 荣轩白她一眼,坐回椅座上:“这就是了。” 众人皆被荣轩弄得晕晕乎乎,不知皇上今日唱的这是哪出戏。但想着荣轩赐给一个待罪之臣一个青楼琴师,想来也是讽刺于她。 蔚如冰也不敢说话,荣晔的面色冷峻,妖媚的眼眸,刻薄的双唇,犹如端坐于一旁的修罗判官。 荣轩微笑着看向荣晔:“湛王殿下觉得朕这个决定如何?” 楚宫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荣轩今时今日这番话,都是说给荣晔听的! 而演出这场戏来,也是给荣晔看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荣轩为何要拿凤翼来给荣晔做样子? 更加令人不解的是,还将一个男人赐给她做夫侍?楚宫央虽然一时还没有搞明白,但总隐约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荣晔恢复常色,用极为淡漠的口吻道:“不过一介伶人而已,赏给谁都无妨,楚大人哪天若是倦了,随便处置了就是。” 楚宫央理了理思绪,难道凤翼与荣晔之间有什么关系?荣轩故意如此,便是想要气一气荣晔?楚宫央越理越糊涂。 抬头看看凤翼,见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左右他,哪怕现在受到这般侮辱... 楚宫央不禁对荣晔刚刚的那番话而感叹,想起那日落玉楼下,言子玉尚且能对一个肮脏乞丐施以援手,他说乞丐也是人,生病受伤也会痛,那么此刻呢,伶人又怎样,伶人也是人,也有尊严和骨气。 楚宫央环顾一圈儿在场的众人,满座华堂,皆是一副高傲的模样,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一生富贵荣华,生活在权利与金钱的云端,哪里会理解下层百姓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可就因为他们生的高贵,便可以随意侮辱他人、践踏旁人的尊严吗?楚宫央垂在一侧的手不禁紧攥成拳,多年以前,那些被迫来到祁国为奴为妓的西商族人们,是否也一样被他们视作刍狗,随意辱弄! 楚宫央冷眼看着四周众人,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走到凤翼身边,向荣轩道:“皇上,那微臣就先带凤翼先行告退了。” 荣轩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好。” “微臣告退。” 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楚宫央拉着凤翼出了暖阁。 本想出了宫就让凤翼回月凤坊的,可不料二人刚出绍台,便有几个侍卫过来道:“楚大人,皇上已为大人和公子准备了马车,属下等人亲自送大人和公子回府。” 楚宫央心下了然,荣轩怕她将凤翼送回月凤坊,才故意派人前来,既是如此,不如顺其自然,看他到底要玩儿什么样。 “好啊,走吧。” 马车中,楚宫央偷偷瞥了瞥坐在她身边的凤翼,他只是爱惜的抚着怀中的“听梦”,楚宫央问道:“你干嘛这么宝贝这琴?” 凤翼声音淡淡,却听起来有些黯然神伤:“这是在下的一位挚友所赠。” “挚友?哇,这人这么大度,把晏国第一名琴赠人!不过,这琴也只能配得上你用了,想来他也是看你音乐造诣颇高。” 凤翼没再说话,而后半响才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楚宫央坏坏一笑:“那要不要以身相许?” 凤翼听她说着说着便不正经起来,白了她一眼,楚宫央身体向后一仰,靠在软榻之上:“哎呀,那日你不肯跟我回府,如今却不是一样要去我府上!” 凤翼只是将头扭向窗子处,楚宫央斜眼瞧瞧他,见他不理会自己,实在无聊,便闭起眼睛来养神。 “大人,到了。”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 楚宫央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凤翼也随之出了马车,楚宫央给凤翼指了指:“呶,我家,进来吧。” 进了府中,楚宫央吩咐管家道:“管家,收拾一间上等厢房,给凤翼公子住!” 管家一听,愣了一瞬,虽然奇怪自家大人为何这大晚上的领回来一个男子,但作为下人还是领命去操办。 第十一章 放火烧天牢 凤翼来到西院儿才知道,其实哪里需要挑一个上等厢房,整个西院儿的厢房都是空无一人。 府邸虽大,却只有她和一些下人。 凤翼放下琴,楚宫央却跟了进来,倚在门扉处,凤翼道:“姑娘还有事吗?” 楚宫央双手环胸,懒懒的道:“没事儿啊!” 凤翼沉默下来,楚宫央知道他言中意味,不就是在下逐客令嘛! 楚宫央转过身:“我走了,你早点儿休息吧。” 刚出了西院儿的大门,迎面便撞上一人,楚宫央定睛一看,却是翠萍:“喂,大晚上跑这儿来干嘛?” 翠萍指着楚宫央,又看看院中:“说,那位公子是谁啊?” 楚宫央左看看右看看,装傻:“你看错了吧,咱府上哪有公子啊?除了老头就是小孩儿,睡觉睡觉吧!” 翠萍亲眼所见,怎会看错:“你就装吧,我都看见了,穿件素白袍子,手里还捧着一把古琴。” “他呀,他就是...额,皇上给选的我相公。” “相公?”翠萍惊讶的嘴里能塞个鸡蛋,楚宫央点点头:“是啊,怎么样,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皇上待我真是好啊!” 翠萍却哭丧了脸:“我还以为你能嫁个王孙公子什么的,没想到皇上把你许给一个琴师。” 这拜金女!楚宫央暗暗骂着,嘴上却道:“行了,大人我也没饿着你!” 与翠萍斗了几句嘴,楚宫央便出府往正刑司去,经过了一天,无论使出什么大刑来,那几个刺客就是不肯说出一个字来。 楚宫央看了看那几个被五大绑、浑身伤痕累累的刺客,向尤允承道:“不用审讯他们了,他们不会说的,再者,就是说了,也无用,下去准备准备,今晚要给娄贵妃一个惊喜。” 尤允承领命下去准备今晚的行动,楚宫央顺着牢房的小天窗看向夜空中的浓云,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弧度。 子夜时分,沉沉的夜,今夜似乎天气极为不好,黑云如同浓墨般重重的涂在天际,月亮早已不知去了何方,更是连半颗星星的微光也瞧不见。 “啊...” 募地,本安静的天牢四周突然惊叫连连,有惊慌的惨叫声,还有人大喊救火的声音,而这些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音。 “大人,关押刺客的那个牢房火势太大,我们根本无法接近!”狱卒慌慌张张的提着水桶,喘着大气对楚宫央汇报着情况。 楚宫央深吸一口气,悠悠地道:“尽力而为便是。” 狱卒点点头,忙又匆匆地提着水桶去救火。 尤允承从天牢外围黑暗的空地中闪身而出,走到楚宫央身侧:“这样做有什么用?” 尤允承从接到命令时就一直没搞清楚楚宫央防火烧了天牢是要干什么。 楚宫央打趣道:“你不觉得这天牢太旧太破了吗?上报工部也没人理会,现下一把火烧了,他不想给重修都不行了。” 尤允承瞬间无语:“我问你正事呢!” 楚宫央撩起裙摆,盘腿大坐在草地上:“娄贵妃不是一直想着要这几个刺客立刻死掉嘛!现在咱们一把火烧了天牢,就是要迷惑他们彼此。” 尤允承这才明白:“噢,怪不得你提前叫我秘密转移那些刺客,这火一烧,你放进去的那几个与刺客身形相似的死囚便是他们的替死鬼,娄贵妃、振边侯以及那个蓝色火焰的神秘组织,在不能第一时间相互联系的情况下,定会以为是他们的其中一方下手毁尸灭迹,如此一来,正刑司中混入的细作、娄贵妃和振边侯相互之间的牵线人,必定都会开始联系,这样的话,到时候必定露出马脚!” 楚宫央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允承,你也很聪明嘛!” 尤允承对她的赞赏根本不加理会,只是很严肃的道:“一会儿我就去安排几个心腹,去盯着娄贵妃的一举一动,但凡她派人与振边侯那边传信,第一时间将其拿下!” 楚宫央侧头看他:“好,只是派出去的人一定要是可靠的。” 尤允承道:“这一点是肯定的。” 火很快被熄灭,但天牢里已是一片狼藉,但损失不大,整个天牢,除了一些其余的囚犯受了点轻伤,唯有那个关押刺客的那片区域的牢房被烧毁,而这一切,都是在楚宫央的计划之中。 狱卒们从那个牢房里抬出几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由于此番行动的秘密,这些狱卒并不知情,其实,这几个被掉了包的替死鬼提前便被烧的焦糊才放在里面的,此刻再经过火的一番烧炽,便变得像现在这般根本辨不出面貌了。 “楚大人,所有的死伤人员都已处理妥当。”狱卒长向楚宫央做了汇报。 楚宫央随意答应一声:“嗯,都抬下去吧!” “是。”狱卒长转身吩咐手下道:“都抬下去,交给仵作验尸!” 验尸是必须要走的流程,而为了防止仵作验出真相来,尤允承是派人活活将这几个替死鬼烧死的,这样一来,他们的死因便只有被烧伤致死! 其他的牢房除了被烟熏的黑了之外,并无其他损毁,尤允承检查过后,心知这一点也是楚宫央故意为之,其余牢房皆无事,唯有那个关押刺客的牢房被烧毁,这一点也正是为了迷惑旁人,让其以为这场火灾是针对那些刺客的永绝后患所故意为之。 楚宫央拿着一个本子,用毛笔在上面随意写了几笔,撕下第一页交给尤允承:“明天上报工部,重修天牢!” 尤允承接过来,却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明日消息传进宫中,娄贵妃岂会善罢甘休,到时你要如何应付?” 楚宫央挑挑眉毛:“娄贵妃嘛!哼!心计虽深,却气性太大,她沉不住气,这就是她的弱点,你也知道,人要是生气气到了极点,理智就不占上风,做事也就不走脑子了。” “你要怎样气她?”尤允承好奇的问。 楚宫央回道:“自然是用她最在乎的东西去伤她了...” 尤允承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第十二章 针锋初相对 勤政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缕阳光射入殿内,荣轩正在批阅奏折,听到有人推开殿门,却迟迟没有人进来,不禁纳闷,但心下却已然知道是何人了。 “宫央,又调皮!” 话音落下,楚宫央从门后面磨磨蹭蹭的走出来:“皇帝哥哥。” 她一来,荣轩便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情,招呼楚宫央:“过来。” 楚宫央走过去,刚绕过龙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荣轩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禁锢在怀里。 荣轩只要一想到昨夜楚宫央拉着凤翼的手离开暖阁时的情景,便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此刻她就在自己的怀中,看着他的那双清澈的眼眸似要滴出水来,粉红的娇唇近在咫尺,荣轩低下头,向那唇瓣凑去。 楚宫央的心扑扑直跳,她只是想找荣轩来做做样子,可见荣轩此刻,怕是要假戏真做了吗? 荣轩感觉到怀中人身躯微微的在颤抖,而且脸颊羞红,荣轩在心底乐了乐,嘴上柔声道:“宫央不好意思了?” 楚宫央扭过头去,白皙的脖颈露在荣轩的眼前,荣轩再也不想忍耐,俯低身子吻上那细白的脖颈,楚宫央身躯一僵,想要逃离,却发现被荣轩束缚的很紧,他温热的气息拂在自己的脖子处的皮肤上,楚宫央将头扭回来,荣轩却趁机覆上她的唇。 得逞的荣轩偷偷笑了笑,她的唇柔软鲜嫩,却闭的甚紧,荣轩吻得激烈起来,呼吸渐渐急促,想要撬开那樱唇,品尝更加甜美的味道。 楚宫央心里很乱,手紧紧的攥着荣轩龙袍的袖子,无论心底多么的排斥,却都不能抗拒,他是皇帝,这大祁国,没有人可以抗拒他... 这唇久撬不开,荣轩气馁了,便开始向下游走而去,他的唇,滑过她的脖子,由于穿的是官服,衣领较高,荣轩得寸进尺,腾出一只手来去解楚宫央的腰带,不过几下,楚宫央感觉腰间一松,腰带已经脱落到地上。 “皇帝哥哥...” 荣轩不理会她的呼唤,将手探进她的衣服里,手法灵巧地向两边一拨,上衣便被掀开。 楚宫央不敢想象接下来荣轩会对她做出什么来,只知道若再任由他继续下去,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皇帝哥哥,这是勤政殿...” 荣轩根本不加以理会,蛊惑的声音在楚宫央的耳边响起:“没人敢进来的,乖。” 楚宫央只觉肩膀处一凉,荣轩已然将自己的外衣连同里衣褪下肩头,纤弱而圆润的肩头,荣轩不禁痴迷:“朕的宫央真美。” 衣服滑落,却听啪的一声,不知是何物掉在了地上,荣轩闻声看去,伸手捡了起来,楚宫央一惊,掉在地上的物事,正是那块儿刻字玉佩! “这是何物?”荣轩好奇的翻过来瞧。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荣轩默默念出那八个字,楚宫央心中却是暗叫糟糕,荣轩看看楚宫央:“君子如玉,亦令淑女倾慕之,宫央心中有了心上人?” 楚宫央心中紧张万分,不知该如何作答,说别人送她的?那荣轩会离开派人调查出是何人,然后杀之。 说凤翼落在自己这里的?也不行,荣轩还是一样会杀了凤翼。 那说自己捡的?更加不行,荣轩根本不会相信。 楚宫央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然后糯声道:“宫央想送给皇帝哥哥的,怎么被你发现了,一点儿惊喜都没了。” 荣轩顿时喜悦的不得了,看着手中玉佩,又看看楚宫央:“原来是宫央想给朕惊喜,朕真是的,不过,朕现在也很惊喜。” 楚宫央舒了口气,心底里却把自己骂了八百多遍,懊悔自己为何要带在身上,要是放在家中,不就没事了吗! 荣轩将玉佩仔细收进口袋,凝视着楚宫央,怀中人已经被他脱的衣衫不整,荣轩一时激动,将吻落在楚宫央的肩头,轻轻摩擦,楚宫央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荣轩不满足,将她的衣服又向下扒了扒,美丽诱人的胸口在随着呼吸的动作起伏,荣轩刚想俯下身,却听殿门被人粗鲁的推开。 随后,一个容月貌却被气的扭曲的女子跨过门槛。 荣轩快速的将楚宫央的衣服拉上肩头,楚宫央慌忙的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腰带,胡乱的围在腰际。 虽说是为了气娄桂华,可怎么此刻的感觉是自己和荣轩狼狈为奸被人抓了现行一样丢人,楚宫央系好腰带,再抬头时,娄贵妃已经气冲冲的来到自己的面前,她看看荣轩,又看看楚宫央。 荣轩面色不悦:“越来越没规矩,不知让人通报,便闯进勤政殿来!” 娄贵妃也不甘示弱:“皇上在勤政殿与外臣...哼,难道就有规矩了吗?” 荣轩怒拍龙案:“放肆!” 娄贵妃见荣轩这次真的生气了,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只得把话锋转向其他地方:“皇上,昨夜天牢失火,刺客全部被烧死,这看管犯人失责之罪,皇上也要饶恕吗?” 荣轩的眼神愈发寒冷逼人,楚宫央慢慢道:“回娘娘的话,这次损失是很严重,看起来应该是那些刺客的同党故意所为,微臣已经下令去追寻刺客同伙的行踪,娘娘若是要罚,也请等到七日之期到了再一并论罪!” 娄贵妃听楚宫央说话,便更加的气愤了:“我与皇上说话,有你什么事!” “贵妃,你今日闹得有些过了!” 娄贵妃一心想着刚刚进门时看到的情景,妒意上来,根本没有细想此事,此刻荣轩这样向着楚宫央,妒意已变为恨意。 “臣妾知错,但皇上总要给个说法!” 荣轩见娄贵妃顶风上儿,知她是被气昏了头脑,才如此稀里糊涂的上钩,目的已经达到,荣轩也不想再和娄贵妃废话,便道:“朕已知晓此事,正刑司监管不力,使得贼人混入,不仅烧死重要人证,而且毁了大半个天牢,这件事等到案子破了之后,朕自会处置!” 他说完,向门口喊道:“来人,贵妃身体不适,送贵妃回宫!” 两个宫女走进来,扶着娄贵妃:“娘娘,请随奴婢们回宫吧!” 娄贵妃听荣轩还算秉公处理,也不再闹腾,只是临走前,凤眼儿狠狠地瞪了楚宫央一眼。 娄贵妃走后,戏也演完了,荣轩对楚宫央道:“朕还要批阅奏折,你也先回正刑司吧!” 楚宫央道:“哦,宫央告退。” 第十三章 猪油乳皮酥 出了勤政殿,楚宫央就恨不得拿个上吊绳把自己勒死,她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冰种翡翠,偷偷摸摸的打造的玉佩,就这么落到荣轩手中了! 可回想起刚刚荣轩又是抱自己,又是亲自己,楚宫央觉得浑身都发痒,急急忙忙的出了宫,回到家中便泡到浴盆中。 荣轩吻过之后的淡红色痕迹还留在肩头和脖子上,楚宫央撩起水来使劲儿擦洗,想那荣轩与自己演戏气娄贵妃,其实他只要抱一抱自己然后被娄贵妃撞见便可以达到效果了,可他却将自己的衣服扒的乱七八糟,荣轩这不是摆明了要自己与娄贵妃的仇怨更加加深吗? 楚宫央想到这里,不仅仅是对荣轩的仇恨,此刻,还有深深的憎恶! 沐过浴后,楚宫央换了件极为普通简洁的白色裙子,换衣服时,突然想到如今还不能与娄贵妃的仇怨加深,不能让荣轩这么称心如意... 回到正刑司,尤允承拿着一只鸽子道:“你来的正好,老九来信儿了!” 楚宫央眼前一亮,取下鸽子腿儿上绑着的纸条,打开来细看一番,随后又合上,嘴角微弯:“好!去给我准备点儿东西!” 映阳宫中燃着安神香,娄桂华倚在贵妃榻上,吸着淡雅清香的安神香闭眸小憩。 “娘娘,楚大人求见。” 娄桂华睁开凤眼,慵懒的坐起身子:“叫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楚宫央拎着个食盒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娄桂华斜眼儿睨她:“哟,什么风把楚大人给吹来了!” 楚宫央施上一礼,笑吟吟的道:“娘娘哪里的话,下官是特意来看望娘娘的。” 娄桂华妖媚的冷笑:“看望本宫?哼,楚大人位高权重,本宫可承不起。” 楚宫央心中暗想,娄桂华此刻的态度,可全然不似早上在勤政殿时候的泼辣,想来是反应过来了。 于是上前一步道:“早上的事,是下官的不是,娘娘莫要怪罪。” 娄桂华慢声细语的道:“早上的事?早上出了什么事?” 楚宫央嘴角轻勾,看来娄桂华也是识时务的人,这样一来就好办了,楚宫央打开手中的食盒,呈到娄贵妃面前:“早上贵妃娘娘想吃点心,下官这不就给娘娘送来了嘛。” 娄桂华笑了笑,但笑容依旧是妖娆无比,勾人心魂,抬起纤手拿起一块儿盒中的糕点,刚递到嘴边,却止了动作:“这是什么点心,闻起来味道怪怪的。” 楚宫央解释道:“回娘娘的话,这是乳皮酥,怪味道应该是牛初乳的味道。” 娄桂华“噢”了一声,将那精致的糕点送入口中,优雅的咬下来一块儿,却突然整张脸的表情都僵住了。 楚宫央疑惑的询问:“有何不妥吗?” 娄桂华道:“这究竟是什么味道?好油腻的感觉。” 楚宫央细细道来:“哦,这个呀,厨子们为了增加乳皮酥的香气和口味,便加入了猪油。” 娄桂华顿时脸都绿了,但怕楚宫央发觉,强行咽下了那口点心。 随后,极为自然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这点心很好吃,多谢楚大人了。” 她说的若无其事,仿佛刚刚的事与她无关。 楚宫央心中暗笑,嘴上道:“娘娘喜欢就好,那下官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回到正刑司,楚宫央向尤允承和霍飞尘讲了一番,尤允承思索半天道:“哦,原来娄贵妃是念疆人,所以你才特意带去放了猪油的乳皮酥给她。” 霍飞尘冷冷道:“念疆乃是回纥一部,他们信奉阿拉,从不食用猪肉,你却将掺了猪油的点心送给她吃,这下可是彻底得罪了娄贵妃。” 楚宫央想起这个也是颇为头疼:“我开始也想着不要和她的关系恶化,可那女人忒讨厌,再说了,我给她吃乳皮酥也是想试探她是否是念疆人嘛!” 尤允承道:“老九来的消息说的就是那个蓝色火焰的组织是出自念疆,现在娄贵妃又不吃猪油,而且经人向宫中打听到娄贵妃平时的膳食中也是不加猪荤,看来她是念疆人无疑,这下子只要等十八司卫端出那蓝色火焰的组织,咱们就有证据了!” 霍飞尘接过话来:“念疆与大祁关系一直不甚和睦,虽然表面上友好,但据说念疆最近正在向冀国那边靠拢,若娄桂华是念疆人,那么她进宫的真正目的就很难说了。” 楚宫央心中暗道:念疆人死在祁国人手上的也不少,这娄贵妃若是念疆人,怕是和自己进宫的目的差不多! 尤允承又问道:“娄贵妃在朝堂上的势力不弱,不仅很多大臣为她所用,而且还有很多大臣是她安排进来的,现在再加上振边侯的势力与她联合,除去湛王的那一方势力,皇上所掌握的也只是半壁江山,这样一来,那大祁的江山岂非摇摇欲坠?” 霍飞尘声音依旧冷淡:“不错,这还仅仅只是京城的状况,其他的府衙郡县,更是难说,现在的局面就是各路势力将大祁的江山瓜分的四分五裂,皇权不能集中,而且,娄贵妃和振边侯已经开始对付皇上这边的人马,太妃寿宴就是个例子,正刑司现在朝不保夕,等于制住了皇上的一只左手。” 尤允承一惊:“那咱们要怎么办?” 楚宫央站的累,坐到椅子上:“振边侯远在同莱,而且兵权在握,咱们暂时动他不得,而现在唯一能掌控住的就是娄贵妃这边,所以,只能先扳倒娄贵妃,振边侯没了帮手,才不敢轻举妄动!” 尤允承赞同道:“只能这样了。” 楚宫央继续道:“其实,我是觉得皇上那边早就胜券在握。” 尤允承没明白:“皇上那边?咱们不就是皇上那边的人吗?” 楚宫央抬抬眼皮看看他:“皇上可有真正信任正刑司?” “什么意思?” 楚宫央冷哼一声,不回答尤允承,霍飞尘咳嗽两声,解释道:“皇上少年登基,在这波云诡谲的宫廷,疑心病是免不了的。” 尤允承看看两人,一个不屑的冷笑,一个尴尬的打圆场,只得叹了口气。 楚宫央知道霍飞尘虽然是他们的好哥们儿,但他对荣轩是忠心耿耿,说白了,他是荣轩的人,可她就是要抒发抒发心中的不快,给荣轩提个醒,别以为她楚宫央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第十四章 君子不动手 “呕...” “娘娘,喝口水来。”春桃一面端过茶杯,一面轻拍娄贵妃的后背。 娄桂华喝下几口水,又漱口,感觉嘴里没有猪油的味道时,才直起身子,恨恨的盯着摆在前面桌上的食盒:“楚宫央这个贱人!” 春桃忙走过去,将桌上的食盒扔了出去,“娘娘莫气。” 娄桂华猛然想起了什么:“糟了,楚宫央拿这点心来,这下可能猜出本宫是念疆人,吃不得那东西了!” 春桃心下一惊:“那怎么办?娘娘,要不要...” 娄桂华止住她的话:“不行,那丫头武功不弱,咱们现在的人手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太过心急的话,反而会让她抓住把柄!” 春桃扶着娄桂华坐到床榻上,担忧的道:“娘娘...” 娄桂华平静半响:“本宫让皇上和那臭丫头绕的有些乱,让本宫好好想一想。” 春桃将帘帐放下来,然后退出了映阳宫。 几株竹树下,一曲流转舒缓的琴音飘荡出来,几只翩翩相逐的彩蝶惹动着蝶翅在飘落下来的竹叶间荡漾飞舞,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竹香,可那琴曲之音,却比那竹香还要清新流畅。 “啪,啪,啪。” 拍手的声音从奏曲人的背后响起,奏曲人身躯微弓,曲子戛然而止。 随后一个邪魅而闲适的声音响起:“很久没听凤翼弹曲子了,今日一听,让本王差点儿沉醉其中。” 凤翼将双手平放在琴弦之上,直到身后那人走近过来,凤翼才站起身,施了一礼:“王爷。” 来者正是荣晔,他一身红衣,暗纹云袖,丹凤眼微眯着打量凤翼,魅惑的神情不自觉的流露出来。 “啊,凤翼跟本王还是这么生分,如何?楚大人家的床舒不舒服?” 荣晔一边说着,一边将右手食指抵在凤翼的下巴处,凤翼无视他的魅惑,平静的回答:“王爷,凤翼只是在这里住上几日,不日便会回到月凤坊。” 荣晔却道:“哦?楚大人虽然好着男装,性子又比较烈,但是样貌身材都是上佳,这样的女人,凤翼都没有兴趣吗?你...不想娶她?” 凤翼低下头:“凤翼只是一介琴师,配不上楚姑娘。” 荣晔哈哈仰头一笑:“那你就是违抗我皇兄的旨意呀。” “王爷,这里是楚姑娘的府邸,王爷不请自来,还请早点离去。” 他一派生疏的模样,荣晔气极,抵着他下巴的手忽地扼住凤翼的喉咙:“你这妖精,总是躲着本王,却在这里楚姑娘长楚姑娘短的,你以为本王会把一个三品小官儿放在眼中吗!” 凤翼闭上眼睛,声音低沉:“王爷究竟要怎样?” 荣晔冷笑,妖邪的笑容充满了危险:“本王想要什么,凤翼难道不知?” 凤翼叹口气:“倾慕王爷的女子数不胜数,王爷何苦做那令人不齿的事!” 荣晔一把将凤翼推到竹子的枝干上,随后一手封住凤翼的穴道:“不齿?哼哼,这可是你说的,本王今日就让楚府的人看看,闻名天下的凤翼公子究竟有多么清高!” 说罢,便去撕扯凤翼的外衣,凤翼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绝望的闭上了沉月般的双眸。 “咳咳!” 几声咳嗽声传来,荣晔止了动作,转过身来,凤翼听到声音也睁开了眼睛,眼前赫然是悠闲自在的楚宫央立于院子的门口处。 楚宫央负着手,抬头望天:“哎呀,湛王殿下光临鄙舍,真是令鄙舍蓬荜生辉呀,不过,湛王殿下怎么都让人通报下官一声呢,下官真是有失远迎啊!” 荣晔理理衣襟:“哼,楚宫央,你可真会煞风景!” 楚宫央转转眼球,将目光定在荣晔按着凤翼的手上:“呀,湛王殿下,下官的相公怎么得罪王爷您了?有事好商量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荣晔没松手,只是眯着眼睛问道:“你的相公?” 楚宫央轻咳两声,承认道:“是啊,皇上不是把凤翼公子许给下官了嘛!按理说呢,凤翼当然就是下官的相公了!” 荣晔回头看看凤翼,凤翼却是一脸的漠然,荣晔犹豫许久,才慢慢放开了手。 楚宫央走过去,扶着凤翼的胳膊:“王爷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 荣晔一甩袖子:“不必了,多谢楚大人的盛情。” 楚宫央嬉皮笑脸,却毫无诚意,对荣晔离去的背影道:“王爷慢走啊!” 荣晔走后,楚宫央盯着凤翼,笑道:“呐,你现在动弹不得了,要不要求我帮你解穴呀!” 凤翼根本不理会她,楚宫央气馁的叹口气:“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说完,伸手解开了凤翼的穴道,凤翼恢复自由,却只是淡淡的道了两个字:“谢谢。” 他走到用树墩做成的天然桌案旁,将上面的琴抱起,向屋内走去,楚宫央见美人如此清冷,只得摇了摇头,想到刚刚在街上水馨寒质问她凤翼去了何处时,楚宫央只得将他还回去! “凤翼,你们水当家的晚上来接你回去。” 楚宫央站在门口,通知的口吻对凤翼说着,凤翼抬头看看她:“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可。” 楚宫央不多管闲事,爱怎么走怎么走,她出了西院儿,望向一旁的几株竹子,下午时候的情景还在脑海中回荡。 她也终于明白了荣轩为何要把凤翼假意许给她来打压荣晔,可她心中不舒服,凤翼虽然出尘脱俗,可荣晔那个男女通吃的色狼行径的人,现在回想还胃里直泛呕。 荣晔喜好男色的事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过分之时,还在府中养男宠,凤翼才华出众,长的又不赖,自是勾起了荣晔的兴趣,对其纠缠不休,而荣轩将凤翼当着他的面赏给其他人,也正是抓住了荣晔的这一弱点。 荣轩如此利用自己去对付荣晔,楚宫央的心不禁凉意袭上,可为凤翼庆幸的是,好在荣轩没太过分,只是将他赏给了自己,自己是个女人,于凤翼并无什么影响,若是荣轩将他赏了给其他大臣,那凤翼可就毁了。 楚宫央回头凝望窗户里的那个身影,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第十五章 酒池人肉林 夜色暗沉,一盏宫灯闪着昏黄的光线在风中左右飘摇,一阵疾风吹过,差点儿使其被熄灭。 黯淡的光线照在青石砖地上,昏暗而寂寥。 脚步声响起,一个白色身影朝这边走过来,影子被宫灯拉的纤长,在昏暗的光线下,白色的衣摆与地上斑驳的树影交叉互错。 他停在了这盏宫灯的下面,面前是御园的奇石假山,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站在这里,能够听到从远处断断续续的传来的欢歌作乐的吵闹声。 白衣人抬头望去,他知道,那是从昭华宫传出来的,已经整整一天了,现在已是晚上,还没有结束。 须臾,白衣人抬步向声音热闹的那边走去。 昭华宫很大,很奢华,但那里也是个噩梦,他到现在还记得在那里发生过的事情,可还是没有犹豫的走了过去。 门口的侍卫见到来者,皆恭敬的道:“参见大人。” 白衣人只是轻声一嗯,算是回答,走上那层层殿前的浮雕阶梯,便可清晰的听到昭华宫里莺歌燕舞的声音。 他没有走进去,只是在半敞的殿门处望着里面的情景。 身着露肩舞裙的舞姬在昭华宫的中央搔首弄姿,曼妙的身材,勾人的妆容,暴露的着装,的确能够令男人心痒痒。 除却最显眼的舞姬,便是从宫内传出的浓浓的酒的味道,经过一天的时间,此刻美酒的味道已不是香飘十里,而是苦辣刺鼻。 宫内最上座的身着皇袍的宇文安左拥右抱,一边两个美姬,身后还有一位样貌清秀的小太监在为其揉肩,宇文安则闭着眼享受。 下面两侧所坐着的大臣则是醉的东倒西歪,身边有的美姬有的也醉在其身上,有的则还在劝酒。 忽地,宇文安睁开眼睛,又端起桌上的金樽,高呼道:“来,喝呀,怎么都醉了!真是没用!” 有的大臣被惊醒,有的迷迷糊糊起来,开始陪着宇文安继续喝。 其中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大臣坐直身子指着殿中央跳舞的舞姬:“哎,你们,跳这些有什么意思,要跳就边跳边脱衣,跳一下,脱一层,那样才有趣!” 宇文安赞同道:“不错,脱衣跳!” 其余的大臣都纷纷陪笑,有的人顿时不困了,瞪着闪着淫光的眼睛等着看好戏。 那些舞姬虽然难为情,但身份卑微,只得从命,慢慢的一层层褪下轻纱的外衣。 直至脱到只剩下肚兜和下面的内裙,舞姬们都站在中央犹豫着可不可以停下来了,有的人见她们动作停止了,便开始起哄:“继续脱啊!” 宇文安嘴角噙着笑,只是看着下面的人胡闹。 这些大臣,都是些弄权误国之人,本来宇文安刚刚登基时还算勤俭勤政,可这些奸臣当道,慢慢的,宇文安也受之影响,开始了奢靡的生活,有些忠臣上谏,宇文安却道江山已定,不必那么时刻紧张,于是愈演愈烈,渐渐的昏庸无道、任用奸臣,陷害忠良! 门外的白衣人冷眼旁观,眼前所见所闻,几乎可以与商纣王的酒池肉林相媲,虽然现在还没达到那种荒淫腐化的地步,可也是极端奢侈。 再看之时,那些舞姬已将衣衫尽褪,全身光/裸的扭动着身躯,可舞姿早已不似刚刚那般妖娆曼妙,很显然,她们在轻微的颤抖,羞涩的忍受着周围的淫靡之光。 “哇...” 有的人醉意全无,眼睛似长在了那些舞姬的身上,这些舞姬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出来的,皆是美人中的美人,而且进宫之前,都是处子之身,进宫之后,也没有得到皇帝的恩宠,所以,皆是白璧无瑕的清白之身,无怪乎这些大臣们垂涎。 “公子。” 端着一壶醒酒汤的马公公走到白衣人身边,轻声唤道。 白衣人扭过头:“马公公。” 马公公看看言子玉,笑道:“公子不进去吗?” 言子玉正欲说话,却忽感胸口疼痛难忍,强行忍住疼痛,对马公公道:“不了,我有点儿不舒服,先回府了。” “要不要请太医?”马公公担忧的问道。 言子玉摆摆手:“不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说罢,匆匆的转身离去。 马公公自顾自的叹口气,进了昭华宫,将手中的醒酒汤给在座的大臣们一人倒了一杯,才走上宇文安所坐的上座,那些美姬见马公公前来,都识趣的散到一边儿去。 马公公凑近宇文安耳边:“皇上,公子刚刚来过了。” 宇文安顿时有了兴趣:“哦?子玉怎么没进来?” 马公公回道:“老奴让了,可公子好像忽然不舒服,自个儿回府去了。” 宇文安低头想了想,复又抬起头道:“嗯,今日是初七,两月之期又到了。” 马公公心中咯噔一下,建议道:“那,要不要给公子送解药?” 宇文安摇摇手:“不必。” 马公公听后一惊:“皇上不给公子解药,那疼痛、以及冰寒炙热之苦,公子恐怕忍受不了吧!” “他离开数月,上一次也没有解药,可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马公公顿然觉悟:“皇上是想看看洪硕有没有为公子解毒?” 宇文安点点头:“嗯,还是老马你理解朕的心思。” 马公公静立一旁,看着宇文安,心中却不忍,宇文安知道他在寻思什么,便道:“怎么了?老马你心疼了?” “皇上的决定,老奴怎么敢有异议。” 宇文安冷哼一声:“朕也不舍得,不过为了一探究竟,只能让子玉吃点苦头了,况且,太子因为哈云一事还怀疑过子玉,可朕那日没有向着他,这不,他一气之下,不知跑到哪里去散心去了。” 马公公笑道:“太子殿下也是为了皇上着想。” “朕的儿子,朕当然知道,可子玉不同,没有血脉相连,朕有时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况且,有的时候,不得不防。”宇文安望向半敞的殿门,顺着那条缝隙,望着外面的黑寂夜空... 第十六章 唯此可解毒 “啊...” 马车在不停的狂奔,坐于车内的言子玉却已经疼的忍不住痛吟。 他颤抖的手捂住左胸口,里面好像被刀刃剜剐一般的疼痛,因痛苦而渗出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他一手紧紧抠住马车内座的扶手,面色惨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吁!” “大人,到府上了。” 言子玉忍住疼痛下了马车,府上家丁将其扶回落芳园,随后关上门离去。 落芳园向来是言子玉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的地方,所以下人们平时不敢来此,就是来了,也不敢多加逗留。 家丁前脚刚刚离去,这边言子玉已经疼的站立不住,想走去床榻上,却脚下一踉跄,跪在了地上。 这时,言子玉觉得胸腔之内一股冰寒之气蔓延上来,身体因寒冷不住的打着冷颤,冷意刚刚上来,另一股炽热气息又席卷而来,身体顿时冷热交加,时冷时热,忽冷忽热,一会儿是犹如身处冰窖的寒冷,一会儿是犹如被烈火炙烤的闷热,这样的感觉,简直如同身处冰火两重天。 而这正是冰魄火魂丹的折磨人的地方,自从九年前服下这丹药,每隔两个月的初七那天便会发作,而冰魄火魂丹又没有解药,唯一克制的方法就是在发作时再次服用它,犹如毒瘾般的依赖着。 他也曾想过在发作时不服用这毒药,可结果非但不是能够慢慢摆脱它,反而是被它折磨的痛苦难忍,待到第二日日初之时,已是似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而今日,宇文安没有给他冰魄丹,他手中只有半颗火魂丹,这毒须得两个半粒毒药一起服用才能暂时制毒,若是只服用其中一个,不仅毫无作用,反而会加剧疼痛。 言子玉斜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手死死的捂住胸口,一手抠住地板,似是这样便能缓解疼痛一般,冷汗已经涔涔而下,面色惨白到了极点,胸口处冷热交替,又好似有千万只蚂蚁在蚕食他的血肉,冷热交加,又痛又痒。 每次这毒发作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立刻死去的才好,可为了晏国的大仇,他又不能这样死去,于是每次都是这般强忍过来,有时候宇文安会将丹药给他一些,可有时候便不会给,而不给的时候,只能强迫自己忍着,而这毒说也奇怪,若是疼的晕了过去,也就不会太过遭罪,可这毒偏偏令头脑保持清醒,让人清清楚楚的、刻骨铭心的记住它所带来的痛。 一道黑影迅速的打开门,身子进来后,又迅速关上。 桃眼瞥了瞥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言子玉,慢慢的走了过去,可他似乎并不打算帮帮他,而是看戏一样蹲在言子玉面前。 “又发作了,宇文安没给你药?” 言子玉冷眼瞪着他,却又虚弱的失了力气,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戈墨站起身,走到柜子处,打开来里面的一个暗格,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放下!” 言子玉冷言喝道,可因为身体的虚弱,声音也没有多大。 戈墨打开小盒子,看着里面的一颗雪白晶莹的球体,悠悠的道:“你既有这雪明珠,为何不服下呢?” 说完,又魅惑的笑笑,接着自己道:“哦,我知道了,这雪明珠是那位楚姑娘的东西,你当然舍不得吃了!” 言子玉翻过身子,半伏在地上,双手撑地,想支起身子,无奈浑身力气早已被冰魄火魂丹所消耗殆尽,他知道那雪明珠是这世上唯一可以解冰魄火魂丹的药物,可他不能吃... 想起大约一个月前,那个姑娘被振边侯一掌打进自己浴池的时候,记得那日,他将她用白绸从浴池中拽出来,她摔在自己家的地板上晕了过去。 可她身后的振边侯却追了进来,一进来便指着地上昏过去的女子骂道:“小贼!看你往哪儿跑!” 说罢,一脚踏在那女子的腰际处,挥起手掌,便要再补上一掌,眼看震天掌又要落在那女子背上,他当时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第一次出手救下了闯入落玉楼的人。 震天掌的威力颇深,他的功力毕竟不如,可还是使出所有的内力来抵下振边侯的这一掌,振边侯连连倒退了数步,他也被这一掌震出了一米多,振边侯似乎没有使出全部功力,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来多管闲事,所以,一时的不慎,对了这一掌,觉得胸口隐隐作痛,看了他几眼,折身离去。 振边侯哪里知道,他当时也是受了内伤,而且比振边侯还要严重,呕出一口血在地上,运功缓解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一些。 地上的始作俑者还处于昏迷状态,他走过去,扯下她的黑色面巾,才知这人是个女人,他本来想着把这个擅闯者丢出去自生自灭,可刚刚拖起她的胳膊,谁知地上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嘴里还急切的念叨着:“二叔,我不想在这里,带我回家好不好...” 说着,眼泪竟缓缓淌下,声音软糯,似乎很是悲伤。 回家! 好陌生的词,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也是想着这两个字,也是连做梦都想着那个慈爱的母亲可以带他离开那个地狱,回到自己的大晏国... 他拖着她胳膊的手渐渐松开,想来是他抓着她的胳膊抓的她疼了,此刻他一松手,那女子本皱着的眉头缓缓散开。 可下一秒,从那女子抓着他的手上传来一股寒气,再看地上女子,见她哆嗦着身体,似乎很冷的模样,他忙抽出手封住她的几处要穴。 再扯开她的夜行衣,赫然白皙的胸口是一个淡黑色的巴掌印,这才明白定是那震天掌所致,本想把她抱到床上去,可她身上湿漉漉的,他犹豫一番,将她的湿衣服尽数脱了去,给她擦干身子后,才将她放到床榻上。 他只当她是个病人,没有当她是个女人,所以也没有觉得很尴尬,上了药后,才给她套上一件自己的白色中衣。 也正是那时,他脱她衣服的时候,发现她怀里揣着一个黑布包着的球体,他打开来看,正是那传说中的月湖雪明珠。 洪硕曾告诉过他,要想解他体内的冰魄火魂丹之毒,这天下唯有西商至宝月湖雪明珠所提炼出的珠心才能解毒,于是,他自私的将雪明珠占为己有,并且在那女子问他时还故意骗她雪明珠已被振边侯拿走。 如今雪明珠的珠心已经提炼而出,可他一直放了起来,没有服下。 第十七章 会会哈拉汗 戈墨蹲下来,将雪明珠的珠心在言子玉面前晃:“吃了又如何,你怕宇文安发现,可以配点而类似有相同发作效果的药来不就行了!” 言子玉不肯服下,戈墨又道:“哼,我看你就是因为那丫头,不吃拉倒,不吃的话,我就拿去还给她,正好借机博取美人的青睐呢。” 说罢,将盒子合上,揣入怀中,言子玉喝道:“拿来!” 可一动怒,毒性与疼痛又加剧一分,言子玉忍不住闷哼一声,戈墨摇摇头,俯身封住他的穴道。 言子玉一惊:“你干嘛!” 戈墨将盒子放回柜子里,回头看看言子玉,轻声笑道:“子玉真是小孩子,师兄说什么都信,算了,看你不舒服,就帮你一把吧。” 说完,一手切在言子玉的后脖颈处,言子玉登时没了知觉,昏了过去,戈墨将他抱上床榻,只要等到日出之时,冰魄火魂丹之毒便可缓解下去。 戈墨打开窗子,望着天上的明月,冷冷一笑,随后,闪身跃出窗子,消失于黑暗之中。 天明时分,早霞将云朵染成了橙红靓丽的颜色,言子玉悠悠转醒,刚想起身,后脖颈处却疼的厉害,忽地一个黑衣男子悄声从窗子翻进来,见言子玉醒了,便嘻嘻一笑:“你看,我戈墨好歹也是个冷血杀手,可为了给你取药,天天翻窗子,都成了盗贼了!” 言子玉坐起身,戈墨将手中的一个锦囊递给言子玉,言子玉拿过来:“这什么?” 戈墨双手环胸,剑眉一扬:“宇文老贼不给你药,我就去给你拿了点儿来呀,反正他的丹房里多得是,抓了一把也看不出来。” 言子玉垂下眼眸,将锦囊收好,太阳升起,天色渐渐明亮起来,戈墨道:“我得走了。” 正刑司。 一大早,尤允承就拿着信鸽去找楚宫央,楚宫央刚刚起床,困得直打哈欠,尤允承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宫央,老十三来消息说他和老七在念疆发现那个蓝色火焰的组织的幕后主使是哈拉汗。” 楚宫央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哈拉汗?” 尤允承应声道:“正是,哈拉汗是念疆其中一个部族的汗王,念疆现在四分五裂,哈拉汗一部趁机收服了好多小部族,可以说哈拉汗现在的实力在念疆还是很强的,而且,哈拉汗暗中训练了很多地下杀手组织,这蓝色火焰的组织只是其中之一。” 楚宫央道:“若是这样的话,娄贵妃是念疆人,那么肯定与这个哈拉汗脱不了关系,娄贵妃在京城没有什么暗中的杀手势力,只能借助哈拉汗的人马来行刺!” 尤允承点了点头,但眉毛瞬间紧拧:“可这样反而更棘手,我们现在只能证明刺杀太妃的刺客是哈拉汗的人,但无法证明娄贵妃与其有关联,而且,哈拉汗远在念疆,我们也无法将之抓获。” 楚宫央思衬半响:“我们是不能在念疆的地盘上抓获哈拉汗,可若是再我们的祁国的地盘上,不就可以了。” 尤允承看她,疑惑道:“什么意思?” 楚宫央将信鸽关进鸟笼里:“去准备准备,我们立刻动身去念疆,会会这哈拉汗!” “会哈拉汗?咱们去?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楚宫央看看一连串儿问了三个问题的尤允承:“没事的,他暂时还要依附祁国,不敢杀咱们的。” 备好楚宫央所吩咐准备的东西,已时近午时,楚宫央检查了一遍每个箱子,霍飞尘道:“你准备这些绸缎布匹、农作物的种子做什么?要送给哈拉汗吗?” 楚宫央不答是或否,而是反问道:“不先给他点儿好处,他能上钩吗?” 尤允承撇撇嘴:“毒辣的女人!先给点儿甜头,再人家防备心松懈的一瞬间,再给以致命一击,唉,唉。” 楚宫央眼神躲闪:“唉什么唉,七日时间都过去两天半了,赶紧出发!” 念疆距离祁国路程较远,为了赶时间,正刑司众人快马加鞭,每到一处驿点儿便换乘马匹,日夜兼程之下,总算是在第二日赶到了念疆。 雄浑的大漠与壮丽的山川,以及一泻千里的河流和怪陆离的戈壁幻境,彰显着大自然的得天独厚的本色,楚宫央以及众人望着这奇特壮观的景色,就不难想象为何祁国一直想要收服念疆,不仅仅是因为想要拓展国土、争霸天下,更因为这里地大物博,有着那黄金玉石之乡的美名。 哈拉汗听闻祁国派人前来慰问,忙盛装出去相迎,楚宫央也是第一次来到念疆,第一次见到这哈拉汗王,哈拉汗身着绣着精美卉纹图案的长袷袢,做工精细,足登油光锃亮的马靴,一条长形黑绿色腰巾围于腰际,别具民族特色。 看他年纪,大约有三十七八岁,体格强健,面色黝黑,一看便知其剽悍英武,楚宫央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样的人,一般说来,四肢发达,那么,头脑就不会太发达,只要不是那种心思缜密、工于心计的人,那便好对付多了。 只见哈拉汗带着几个手下走到楚宫央这边来,面带笑容,右手放在左胸前,身体微微前倾,异口同声的道:“萨拉木来坤。” 楚宫央知道,这是念疆人的待客之礼,意为祝福之意,为了表示尊重,楚宫央等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回敬。 入了营帐,下人们便端上茶水和甜瓜,哈拉汗操着并不算流利的汉语道:“请用。” 一路炎热,此刻吃了几口甜瓜,清凉可口,消去了不少暑意。 楚宫央微笑着道:“我朝皇帝特念念疆百姓辛劳勤苦,为了大祁与念疆多年来的友好关系,特命我等带来一点儿礼物前来慰问。” 哈拉汗说汉语不太流利,于是其意思由旁边的一位会说汉语的文官代为转达:“天朝的朋友们,给我们送来的礼物,我们很欢喜。” “大汉欢喜就好,区区小礼,不成敬意,只愿两国关系可以长久和睦。” 哈拉汗也听懂了楚宫央这话,站起身来哈哈一笑,吩咐下人准备饭菜来招待远方客人。 见哈拉汗一副豪爽开朗的性子,不似是那种心计颇深的人,楚宫央心中微微一乐,这样一来,便好办多了。 第十八章 请他来做客 对待远方的客人,念疆族人特意做了“玉古勒”(银丝擀面)来招待楚宫央等人,这面有汤有面,有利于缓解一路上的疲劳。 饭后,还是要用茶水和水果来招待,楚宫央一直察言观色,却始终没有感觉哈拉汗是那种搞地下杀手工作的人,但看人不能看表面,说不定只是他表面上装的好,楚宫央一刻不能确定下来,一刻便不能掉以轻心。 待到晚上的时候,霍飞尘出面向哈拉汗在闲聊时有意似无意的说:“其实我等这次前来,还有一事,敝国皇帝想请汗王前去祁国做客,一来交流两国文化,二来也是想着借此机会能够与念疆发展友好互邻的关系。” 哈拉汗犹豫片刻,那翻译文官道:“汗王说这自是好事,只是...” 霍飞尘马上道:“路上的安全事宜,敝国皇帝特意吩咐我等一路之上保护汗王的安全。” “正刑司之名我们也有所耳闻,只是此事请允许汗王与下属们商议一番,才能告知各位。” 霍飞尘爽朗答应:“这是自然,敝国皇帝诚心相邀,汗王可与下属们商议后再做决定。” 回到营帐,楚宫央忙问道:“怎样?他答应去吗?” 霍飞尘喝了口茶:“他说是要与下属们商议,可皇上亲自相邀,他碍着面子,去倒是会去,只是为了保险,肯定也是要提前暗地里部署一下的。” 楚宫央也坐下来歇息,眼神冰冷阴冽:“那就不用担心了,他再怎么部署,还能逃了咱们的手掌心不成!” 次日一早,哈拉汗派人传话,说愿意接受贵国皇帝的邀请,前往祁国,而且,还特意带去一些稀罕的古玩玉器作为礼物。 楚宫央等人与哈拉汗及其手下一起起程回到祁国,因为哈拉汗要乘马车,所以回程速度降了下来,楚宫央算算日子,应该还能赶得上七日之期。 一天半后,终于抵达京城,荣轩听闻楚宫央把哈拉汗给请来了,倒是有一瞬间的惊诧,可随后想了明白。 金銮宝殿上,楚宫央带着哈拉汗等人而来,哈拉汗及其手下依旧是右手放于左胸前向荣轩施礼,荣轩微笑道:“汗王远道而来,一路劳顿,来人,赐座。” 二人交流两国文化、文明,虽然哈拉汗的汉语说的不太利索,但正常交流还是没有问题,楚宫央懒得听他们互相谦虚,便出了金銮殿。 晚上接风席过后,安顿好哈拉汗及其来使,荣轩将楚宫央叫到勤政殿,“宫央,你怎么把哈拉汗给找来了?” 楚宫央知道他明知故问,便道:“咱们和念疆的关系还算和睦,多交流交流也不是坏事!” 荣轩摇摇头:“宫央,莫要胡闹,你将哈拉汗请来,还假借是朕的旨意,倒弄得朕措手不及。” 楚宫央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反正他就住几日,给他吃吃喝喝也不了几个银子啊。” 荣轩不说话,紧拧着眉头坐回龙案处,楚宫央也不想继续烦他,于是道:“皇帝哥哥,我去看望看望太妃。” 来到毓秀宫,荣晔正在喂宓太妃喝药,见楚宫央来了,荣晔眼神不善的瞥了楚宫央一眼,接着慢声细语的道:“这么晚了,楚大人还没出宫?” 宫中外臣一向入夜之后便得出宫,不得多加逗留,楚宫央虽是女子,但似乎也不能例外,楚宫央只得硬着头皮道:“啊,这不是刚刚安顿好哈拉汗那一帮人嘛,下官挂念太妃娘娘的身体,所以便来看望看望太妃娘娘。” 宓太妃倒是好性子,没有因为寿宴被刺杀一事怪罪楚宫央,此刻反而温声道:“宫央快坐下吧,本宫已经没什么事了。” 荣晔的丹凤眼白了楚宫央一眼:“楚大人公事这么繁忙,还特意来看望母妃,真是辛苦楚大人了。” 楚宫央听荣晔一句一个刺儿,知道他定是因为凤翼的缘故,可这么小心眼儿爱记仇的人,楚宫央还是无比的鄙视。 看宓太妃身体的确没了什么大碍,楚宫央来的目的也达到,于是起身告退。 出了毓秀宫,楚宫央本想出宫,可荣晔却跟了出来,他依旧是一身的大红色锦袍,一个男子,穿这般颜色的衣服,不仅仅是夺目,更是妖艳。 楚宫央嬉皮笑脸:“湛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呀?” 荣晔轻浮一笑,逼到楚宫央面前来,楚宫央刚想往后退步,却发现她的身后是池塘,荣晔故作浪荡的嗅着楚宫央身上的女子体香:“一闻就知道是个处子。” 这般荒唐大胆的话都说的出口,楚宫央瞪他一眼:“你别耍流氓啊。” 荣晔冷笑着:“哼,你们这些庸俗之人,就只认为本王是个浪荡子,本王不需要你们理解,但是凤翼,本王是不会放过他的!” 楚宫央心脏噗噗跳,心中暗自为凤翼感叹,怎么就被这个流氓王爷给盯上了呢。 荣晔温热的说话气息拂在楚宫央的脸上,楚宫央站在池塘边儿上,站立不稳,差点儿仰倒在池塘中,荣晔却一把揽住她的腰,朝她抛了个媚眼儿:“宝贝儿,别掉下去了。” 楚宫央惊觉这一切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儿,荣晔曾亲口对荣轩讽刺自己,说她太没女人味儿,所以换做以前,荣晔是连看自己一眼都懒得看的,可若说今时今日只是因为凤翼,那也不太可能,虽然得罪荣晔的人下场都不咋地,但荣晔也不至于公然这么报复自己吧? 楚宫央浑身起鸡皮疙瘩,抚上荣晔的额头,很认真的问道:“湛王殿下,您没事儿吧?” 她说完此话,可以清晰的看到荣晔的眼神由热变冷,可他的嘴角还是含着一抹淡笑:“楚宫央,其实本王忽然发现,你还是挺有意思的,至少没有人敢将手放到本王的额头上来!” 楚宫央咽了口口水,却听不远处有人走来的声音,楚宫央一眼望去,却是荣轩,看样子,恐怕是忙完特意来看望宓太妃的,可是,现在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是,这毓秀宫外为了怕有虫蚁咬伤太妃,将树木全都砍了,所以,这里是比较空旷的,那么,此刻与荣晔这样亲密的动作,就可以被人一眼看到... 荣轩果然望向这边,却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径直进了毓秀宫。 楚宫央这才明白荣晔的目的,于是推开荣晔,挪到一旁的空地上,荣晔冲他笑了笑:“害怕皇兄误会吗?那我明日就去向皇兄请示,将你许配给本王,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误会了!” 楚宫央打了冷颤,然后啐了一口:“谁要嫁给你,有病!”说罢,跺了跺脚,转身大步溜走。 第十九章 捉奸要捉双 楚宫央走后,荣晔走至假山处,拐了一个弯儿,从背后将等在那里的女子一把抱住,女子显然吓到了,捋捋胸脯,好半天才舒出一口气,然后娇嗔道:“刚抱完别的女人,还来抱我!” 荣晔将女子的身子扳正,面朝着自己,然后低下头凝视着怀中女子,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女子的鼻尖儿:“本王抱她跟抱木头是一样的感觉,哪像你这小妖精,这么柔软有感!” 女子轻捶荣晔胸口:“哼,你就会嘴贫!” 荣晔只是微笑:“如冰,现在荣轩就会以为与本王暗地里勾结的人是楚宫央,这下,咱们就可以好好在一起了,荣轩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来了!” 女子正是蔚如冰,她掩嘴笑笑,可总是放心不下:“荣轩会轻易上当吗?” 荣晔漫不经心的道:“以荣轩那么多疑的性子,就算不全信,可这心里总是结个疙瘩。” 蔚如冰手臂勾上荣晔的脖子:“你这坏蛋!搅合的宫里鸡犬不宁!” 荣晔轻轻含住蔚如冰的耳垂,蛊惑道:“本王若是坏蛋,你就是个小坏蛋。” 说完,他将唇沿着她的脸庞一路滑到樱唇之上,月色清明,月光下的二人紧紧相拥,蔚如冰沉沦在那深吻之中,心中唯有一个念头:荣轩从没给过她的爱,在荣晔这里似乎全部都得到了,能得世间一男子的真心,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楚宫央并没有出宫,而是来到哈拉汗入住的使馆附近,避开这里的守卫,来到一团丛后面,霍飞尘已经等在这里,时刻监视着哈拉汗等人的一举一动。 “冰山脸,有何动静?”楚宫央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问道。 霍飞尘道:“暂时还没有动静,想来得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吧!” 哈拉汗所住的这间宫殿里面的宫灯还一直亮着,依稀也可以从外面隔着窗纱看见里面有人走动的身影。 两人盯梢盯的眼皮干涩发紧,夜色渐浓,却依旧不见有人前来与其联系,楚宫央问向霍飞尘:“冰山脸,他们还会不会联系了?我怎么感觉没戏了呢。” 霍飞尘面色凝重:“我也不知道,可捉奸要捉双,还是再等等吧。” 晚风吹动着,树上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楚宫央昏昏欲睡,靠在霍飞尘背上做支撑,忽地,霍飞尘直起身子,楚宫央吓了一跳,也马上起来。 “有女人的脚步声往这边来!”霍飞尘低声说道。 楚宫央脸贴在丛的枝干上,顺着缝隙看过去,不过一会儿功夫,果真有一个小宫女神色警惕、脚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楚宫央悄声对一旁的霍飞尘道:“耳力不错嘛!” 霍飞尘却冷冷的道:“你看她是不是映阳宫的?” 楚宫央仔细瞧瞧:“我也没见过,不过应该是映阳宫的没跑!” 二人正在说话间,只见哈拉汗从寝宫之中走了出来,他理理衣襟,向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才出了寝宫。 那小宫女躲在一个石狮子背后,见到哈拉汗出来了,忙摆手招呼哈拉汗,哈拉汗走过去,但依旧是看向四周有无人否。 “汗王,您怎么会来的?”小宫女开口问道。 哈拉汗汉语不流利,一句话说了半天才说完整:“是你们皇帝派人请本汗过来的。” 小宫女顿时心觉不妙:“不可能啊,皇上从来没有派人请您啊,若是请您前来这么大的事,娘娘不可能不知道的。” 哈拉汗满头疑惑:“不是吗?” 小宫女忽地想到了什么,惊道:“糟了!是正刑司故意引您上钩的!汗王,快走!” 哈拉汗没反应过来,还未提步离去,只见四下的黑暗之中突然涌出大批侍卫,长矛挥起,将二人围于院落中央。 楚宫央与霍飞尘却不露面,还是隐匿于丛后,只因他们也不知道,这里何时埋伏了这些侍卫! 二人对望一眼,均是不知情,况且现在这番局面,两人似乎也不太合适现身,于是只得静观其变。 哈拉汗的手下均出了房门准备护驾,可羽林军人数众多,不过片刻,便将哈拉汗带来的一干人等制服,那小宫女见情况不妙,忙从衣袖中掏出一颗丹药,欲含入口中,可还没等放到嘴里,便被飞来的一镖打落,连带着将手背刺穿。 “啊...”那小宫女痛呼一声,哈拉汗扶住她,看着众人,只见一身龙袍的荣轩从羽林军让出的道儿中负手走来。 荣轩瞥了瞥哈拉汗,冷笑着道:“今夜月色的确很美,汗王也这么有兴趣出来欣赏。” 哈拉汗环顾四周,知道自己虽然提前做了准备,可还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哼!祁国果然不可信!” 荣轩冷酷的似笑非笑:“汗王远道而来,路途劳累,来人,将汗王和这位姑娘请去朕特意为二位准备的雅间儿一坐。” 楚宫央和霍飞尘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戏弄得摸不着头脑,但仔细想了想之后也明白过来,哪里还用的着他们来这里“捉奸”,从哈拉汗来到祁国的那一刻起,荣轩就早已准备好了圈套,等着哈拉汗往里跳! 此刻听荣轩说让那两人去雅间儿一坐,便知那是将那两人请去坐牢了! 荣轩往楚宫央与霍飞尘藏身的树丛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揭穿他们,羽林军将哈拉汗和那宫女带走,荣轩吩咐其余人也全部撤离,待人都走了后,楚宫央和霍飞尘才出来。 “皇上已经派人埋伏了,咱们又多此一举!”楚宫央没精打采的道。 霍飞尘却道:“皇上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们?按理说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行动啊!” 霍飞尘这番不解的话,楚宫央却忽然联想到了什么,怕是荣轩看到自己和荣晔那么亲密的搂着而误以为自己是荣晔那边的人,为了消息不泄露,所以一并连带着正刑司都瞒着了,想到这里,楚宫央在心中把荣晔骂了千八百遍! 霍飞尘推推她:“走了,还站这儿干嘛!” 第二十章 一箭双雕计 映阳宫中,娄桂华略显焦急的等待,坐立难安,时不时的望望殿门口,只见春桃提着裙摆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娘娘,不好了,汗王被皇上抓了!” 娄桂华一惊:“什么!荣轩...” 春桃道:“娘娘,现在的问题是冬枝也被抓了!” 娄桂华没有慌乱,反而镇定了下来:“无妨,反正又不关哈拉汗什么事,至于冬枝,反正也是替死鬼一个,不用慌。” 春桃见娄桂华如此淡定,想必是成竹在胸,便也放下了心。 天牢内外均换上了荣轩的羽林军,连正刑司的人也一律不准入内,而荣轩独独叫了霍飞尘入宫觐见。 “飞尘,你们一直在调查太妃寿宴一事,那些刺客的身份,可有查实?”荣轩负手立于窗前。 霍飞尘抱拳恭声回答道:“回皇上,经十八司卫查证,刺客皆是出自哈拉汗的地下杀手组织。” 荣轩背对着霍飞尘,所以霍飞尘并没有看见他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容。 “行了,朕知道了,回去告诉宫央,真相已出,真凶也已落网,正刑司目前可以停止办案了,接下来的事,朕会派人处理。” “是,微臣告退。” 荣轩手中握着楚宫央的那块儿刻字玉佩,他低下头看着那玉佩,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的波澜,只是目光渐渐收紧,对着玉佩自语道:“宫央啊宫央,你玩儿的过娄贵妃和振边侯,却玩儿不过皇帝哥哥我!” 次日一早传来消息,说荣轩早朝之上与群臣商议后,认为证据确凿,而且人犯已落网,将哈拉汗处以永久囚禁之刑,其一干党羽全部处以极刑,贵妃宫女与其瓜葛甚深,但念其可能不知情,暂时禁足于映阳宫! 娄桂华听后差点儿晕厥,她握拳重重的捶在桌子上:“楚宫央,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毁了我念疆唯一的希望,还使得念疆与祁国的关系更加恶化!” 春桃道:“娘娘,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现下可怎么办呐?皇上禁了娘娘的足,咱们也出不去这映阳宫了。” 娄桂华瘫坐在地上,目光却凶狠残辣,精致美丽的面容有些扭曲,“能怎么办,本宫竟栽在楚宫央那个小贱人手中!本宫现在想想都窝火!” 春桃带了哭腔:“娘娘...” 娄桂华闭上眼:“哈拉汗王一倒,念疆恐怕要恢复个几年光景才行,不过,咱们的势力还没倒呢,总有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一悦缓步走来,荣轩将手中玉佩塞回袖子里,转过身来,一悦也没有施礼,而是扶着荣轩坐在软榻上,一悦微笑道:“皇上一直想与念疆交好,怎地这次却任由楚大人胡闹,将哈拉汗囚禁起来?” 荣轩缓慢开口:“一悦原来也有不懂的时候啊!” 一悦低下头,荣轩笑道:“朕以前虽有此心,但无奈念疆一直骚扰我大祁边境,最近还与冀国勾结,既然他们诚意全无,朕何苦去热脸贴冷屁股,就顺着宫央的意,彻底断了与念疆结盟的希望,其实这样一来倒也是好事,撕破了脸,以后便不用顾及什么了!” 一悦樱唇微弯,轻轻吐道:“楚大人的一箭双雕计虽用的妙,可还是没能瞒过皇上,这下得罪人的事都让楚大人干了,皇上可真是坏呢。” 荣轩笑得畅快,扶着一悦让她坐到自己身旁:“这天下,敢说朕坏的人,可唯有一悦一人啊!” 一悦笑而不语,荣轩道:“这么大的罪,朕可得罚罚你,这样吧,一悦就去将宫央请进宫来如何?” 一悦也跟着装模作样:“是,一悦领罪。” 一悦见到楚宫央的时候,她正坐在竹树下发呆,见到一悦竟然破天荒的来到自己府上,楚宫央还是惊诧不小。 “楚大人不请一悦喝杯茶吗?”一悦巧笑嫣然,大方的坐到树下圆木敦上,楚宫央让人上了两杯茶水,一悦轻抿一口,放下茶盅,对楚宫央道:“恭喜楚大人的船顺利抵岸!” 楚宫央轻咳两声,这抵岸是抵岸了,可怎么就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呢,楚宫央看向一悦道:“一悦大人来到鄙舍,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 一悦嘴角渐涌微笑:“一悦是赞赏楚大人的计谋无双,一箭双雕,不仅沉重打击了娄贵妃,而且还僵化了念疆与大祁的关系,将众人对太妃寿宴遇刺一事的关注目光全部转移到念疆那边,大人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的计谋呢!” 楚宫央心中冷笑,她道一悦是来干什么的!原来是来嘲讽她的!她都知道了,荣轩更加知道了,看来荣轩不让正刑司再插手这件事,是想防着自己,而怕自己知晓了,便称不用正刑司来干涉此案! 此刻一悦来这里冷嘲热讽,想来也是荣轩的意思,就是要她知道什么都不可能瞒过他荣轩的眼睛,楚宫央暗自叹息,现在看来,自己得罪了朝中一大帮人,还连带着失了荣轩的信任,这哪里是她的一箭双雕计高明!摆在眼前的,分明是荣轩的一箭双雕计更胜一筹! 楚宫央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禁抓紧了裙子,原来,她想与荣轩斗!还差的远呢! 一悦继续品茶:“嗯,上好的碧螺春,闻之清香扑鼻,品之唇齿留香!” “皇上要我进宫啊?”楚宫央懒懒的问道。 一悦笑着放下茶盅:“楚大人果然聪明。” 入夜,楚宫央犹豫着走在皇宫里,想着荣轩没有让她去勤政殿,而是去什么劳什子玉女阁,那里可一向都是荣轩和他那些爱妃沐浴的地方啊!楚宫央长叹一口气,进了玉女阁。 一进去,水汽弥漫,朦胧中,一个圆形用青玉石雕砌的水池中,荣轩裸着上身,闭目养神。 “月出皎兮,劳心悄兮;有意变化,君莫笑兮。传闻玉女乃九尾仙狐,神秘狡猾,宫央觉得是不是呢?” 楚宫央走到跟前,荣轩上身赤/裸,精壮的臂膀,麦色的肌肤,隆起的健壮胸肌,充满着男性的强健与阳刚,声音低沉醇厚,莫名的撩人心弦。 荣轩扭头看向楚宫央,虽然面前女子故作镇定,但荣轩可以从她慌乱的大眼睛里看出她是被他这番见面的气势所吓到了,于是温柔的对楚宫央道:“朕洗完了,帮朕更衣吧。” 楚宫央抬起头,心中舒了一口气,替荣轩从架子上拿来寝衣,荣轩也不忌讳,直接从池子里走上来,楚宫央心脏差点儿罢工,荣轩就这么裸着全身站到她面前来,楚宫央忙将目光转向一旁,手中哆哆嗦嗦的为他披上寝衣。 “皇帝哥哥身材不好吗?宫央都不忍直视了?”忽地,荣轩玩笑道。 楚宫央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那为什么要拒绝皇帝哥哥!”说着,将笨手笨脚给他穿寝衣的楚宫央拉拽到自己的怀里。 第二十一章 有酒今朝醉 他的前面腰带还未系上,可以说,他前面的肌肤还是露在外面的,此刻楚宫央贴上他的身体,虽然她是穿着衣服的,但这样与一个男子贴在一起,还是顿时羞得脸红耳燥。 荣轩低下头凑到她的脖颈处,右手又揽着楚宫央的腰际,将她带到自己身体前,更加的贴近自己,楚宫央感觉到了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豁然明白过来后,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就是这样抱你的?” 楚宫央一愣,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后来一想,原来他是在介意荣晔那晚揽自己腰了,于是硬着头皮解释道:“皇帝哥哥,不是那样的,天太黑,我差点儿掉到池塘里,湛王好心,才一把揽住我,我才没掉下去。” 荣轩笑了笑,他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解释,他就是任性的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看着怀中娇柔可人的女子,那清澈的眼中是少女羞涩的忸怩,脸颊红的似是熟了的苹果,可人怜爱的表情,让荣轩的心差点儿化了,于是也不再打算逗她,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转过身系上腰带。 楚宫央松了口气,荣轩抚抚她的额头:“好了,跟朕回去,早点休息吧,这几日清闲下来,在宫里好好陪陪皇帝哥哥,好不好?” 楚宫央木愣的点点头,任由荣轩拉着她回到了寝宫,荣轩安排她住到偏殿去,楚宫央进了屋子关上门,这才彻底将悬着的心放下来。 在宫中陪了荣轩几日,荣轩才放她出宫,楚宫央顶着个黑眼圈儿回到正刑司,连日来,在宫里她都难以入睡,吃东西又没有胃口,比坐牢还折磨人。 霍飞尘推门进来,见她回来了,便上前道:“皇上已经查出混入正刑司中的细作了!” 楚宫央顿时有了精神:“啊!谁啊?” 霍飞尘坐下来:“是几个底下的下属,因为职位低,受人排挤,才被娄贵妃利用,帮她来对付我们!” 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楚宫央淡淡的“哦”了一声。 霍飞尘继续道:“你不在这几日,为了给群臣和太妃一个交代,皇上整顿了一下正刑司,降了几个人的职,还贬了几个人去天牢看押犯人,可是,也调上来几个皇上那边的人。” 楚宫央一猜便是如此,安排几个心腹到正刑司来,名为任职,实为监视,楚宫央此刻也懒得理会,反正整个祁国都是他的人,安排到哪里都不重要。 “皇上对外说,你为了抓获哈拉汗,受了伤,将功补过,那些娄贵妃的党羽才没再反驳,所以,你出去的话,若有人问你伤势,别说漏了。”犹豫了半天,霍飞尘才说出来。 楚宫央趴在桌子上,合上眼帘:“知道了。” 尤允承回来后,见楚宫央不开心,便带其去福满楼喝酒,可楚宫央不愿意,非要月凤坊,尤允承拗不过,便带她去了月凤坊,他们只在一楼的大厅中喝酒,人多嘈杂,但也热闹,而且还有舞姬舞蹈,比之福满楼那种清水酒楼可要快活的多! 这时,琴声响起,楚宫央偏过头看向那屏风处,镂空的雕屏风,依稀可以从缝隙中看到端坐于屏风后的人抚弄着琴弦,楚宫央呆呆的看了片刻,可那曲子却是越听心中越烦闷,于是捧起酒坛,仰头便喝。 尤允承也尽情相陪,两人喝的醉醺醺的倒在桌子上,楚宫央迷迷糊糊的味道一股清爽的气息朝自己袭来,睁开迷蒙的双眼,却是凤翼站在她的面前。 “喝这么多酒干嘛?”他清清淡淡的声音,如同一股清凉之风吹面,让楚宫央的酒劲儿消了不少,她勉强坐起身子,还打了个酒嗝,红着脸蛋儿不好意思的看着凤翼,醉态可憨,可她坐着的身体直晃悠,醉的根本坐不住这凳子,正要仰过去时,却靠在了一人的身上。 楚宫央神志不太清楚,只觉得这样靠着好舒服,于是得寸进尺的搂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寻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嘴里还嘟囔着:“子玉...” 凤翼低下头凝视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楚宫央,很久,没有移开目光,可她嘴里还兀自念叨着,又是什么玉佩,又是什么再雕一个送你,凤翼俯下身子,将女子横抱起来。 尤允承醒了后,却只剩他一人,大厅之中客人也稀少了很多,只有零零散散和他一样醉的倒在桌上的人。 尤允承站起身,清醒了片刻,没找见楚宫央的影子。 “哎,三当家,我家大人呢?”尤允承问向门口的胖老鸨。 三当家正在生着凤翼将那醉的一塌糊涂的女人抱回他房间的气,她家凤翼公子的房间,怎么可以随便进去!又不好直接说凤翼,只得生着闷气,此刻尤允承问起来,便敷衍道:“她呀,被她家丫鬟接回家去了,说你太沉,背不动,就没带你。” 尤允承听她这么说,便放了心,若是再把楚宫央弄丢了,他罪可就大了。 夜半时分,楚宫央喝酒胀的肚子难受,坐着起身后,恢复了一点儿意识,见这屋子简洁雅致,干净朴素,再挪了挪视线,只见一个青衫男子坐于琴案旁。 “凤翼!” 楚宫央疑惑而惊讶的喊道,凤翼听到声音,站起身来:“你醒了。” 说着,给楚宫央端过一碗醒酒茶,楚宫央喝了下去,茶已凉了,想来是放了一段时间了,喝过茶后,楚宫央下了床,穿好鞋子,环顾了一圈儿:“这是你的房间呐!” 凤翼点点头,楚宫央忽然想起了什么:“唉,我不是和尤允承喝酒呢吗?他呢?” 凤翼道:“他醒了酒后就走了。” 楚宫央看看凤翼,却忽然词穷,没了什么话说,连往日一见凤翼就想不正经的兴趣也烟消云散。 “你,认识他?” 楚宫央被搞糊涂了:“谁啊?” 凤翼缓缓道:“你方才一直喊的那人。” 楚宫央回想一番,可记忆全无,凤翼走过来,只是笑笑,却没做解释:“你先睡会儿吧,天亮了再说。” 说完,起身出了房间,楚宫央脑子本就还没完全从酒精中清醒过来,于是爬到床上继续蒙头大睡。 第二十二章 谁为操棋手 晨阳升起,楚宫央于甜美的酣梦中睁开眼,当暖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楚宫央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可是这时,外面却传来一个不太和谐的女子声音:“你怎能让她睡在这里!” 随后,一个柔和的男子声音道:“她喝醉了,那么晚了,要她去哪里。” 女子又道:“好吧好吧,那现在是白天了,你赶紧让她走!” 说完后,楚宫央听到有下楼的声音,接着房门被打开,凤翼走了进来,楚宫央坐起身,大眼睛瞅着凤翼,凤翼知她肯定听到了刚刚和水馨寒说的话,便道:“洗漱一下,我领你去吃点儿早饭吧。” 楚宫央以为自己听错了,凤翼居然要请她吃早饭!恍了半天神儿,忙穿好鞋,简单梳洗了一下,跟着凤翼下了楼。 一路上,月凤坊中各色美人皆用近乎仇视的目光射向自己,楚宫央低下头,一步不落的跟在凤翼身后,活脱脱一个小跟班儿的模样。 来到热闹的街市,凤翼走到一处卖圆笼包的地方停了下来,等到热乎乎的圆笼包摆在她面前,楚宫央顿时流了口水。 包子香气十足,而且刚刚出笼,趁着热乎,楚宫央不客气的送了一个包子在嘴里:“哇,好好吃啊。” 再看凤翼,吃包子的动作都优雅极致,楚宫央吃的满足,乐呵呵的对凤翼道:“相公,你经常来这里吃吗?我吃过很多家的包子,都没寻到这家这么好吃的。” 凤翼停了动作,抬头看向楚宫央,眼神中带着些许的冷意,用斥责和教育的口吻道:“别乱叫,相公哪是随便叫的。” 楚宫央傻笑,装作没听懂:“谁乱叫了,皇上赐婚,虽然没成亲,但是也不差那一天两天的了。” 见她歪邪风气又上来,凤翼便选择不理会,吃了几个包子后,端起一碗浓浓的豆浆喝了下去。 楚宫央嚼着包子,含糊不清的道:“凤翼,以前见你吧,总感觉你是生活在天上的人,好像永远也触及不到,可今天这么一起吃路边摊,才觉得原来你也没有很遥远。” 凤翼沉默着,漂亮的眸子看向吃的不亦乐乎的楚宫央,正刑司的名声在京城一向极烂,总指挥使楚宫央更是百姓眼中杀人不眨眼的女修罗,可谁能想到,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现在就坐在他对面,吃相还甚是粗鲁,说话间也是天真单纯,丝毫不似百姓传闻中的那样。 楚宫央笑道:“你看我干嘛?喜欢我啊?喜欢我的话,咱们今晚就洞房烛去!” 凤翼收回目光,将银两放在桌上,起身道:“我先回去了,你吃完就自己回家吧。” 楚宫央望着美人离去的背影唤了几声,可都无济于事,只得垂头丧气的坐回凳子上吃包子。 “哎,宫央。” 楚宫央一抬头,却是尤允承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我去你家找你,翠萍说你一夜都没回去,我正担心着要去月凤坊问问呢,没想到你跑这儿吃早饭来了!” 楚宫央道:“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把这都吃了吧!”说着,将剩下的一碟包子推到尤允承面前。 尤允承没心思吃包子,而是很严肃的道:“宫央,有件事我想跟你说,是我这几天一直没想明白的事。” “什么啊?” 尤允承道:“你没在正刑司那几日,有天夜里换班,我走了之后发现落了东西,于是折身回去取,可刚走到门口,我就听到里面有人说已经查实,哈拉汗从来没有暗中培养过什么杀手组织,后面一人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别声张出去,听那声音,是飞尘无疑,后来又有一人说道,那那些刺客如何处置?飞尘道秘密处死。于是当天夜里,那些你转移走的真正的刺客就被灭口了。” 楚宫央面目凝重,思索着道:“不是哈拉汗的人?” 尤允承点点头:“是啊,宫央,若那些刺客不是哈拉汗的人,那皇上囚禁哈拉汗,处决哈拉汗的手下,这岂非是一个天大的冤案!” 楚宫央豁然明白了:“哦,哈拉汗不是幕后主使,那些刺客也不是他的人,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故意有人把我们追查的方向转移到哈拉汗的身上!” 尤允承一惊:“什么!这消息是老十三传回来的,那老十三有问题?是他故意的?” 楚宫央脑子也一片混乱,她仔细想了想,重新捋了捋思绪:“又或许是有人故意引老十三,让他将追查的方向挪到哈拉汗的身上,才误报了说哈拉汗是杀手组织的幕后主使!” “会是谁呢?” 二人在脑海里将所有可能的人排除了一遍,抬头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是他!” 湛王府。 一群美姬围着倚在中央的红衣男子,将美酒佳肴喂着男子,男子的红袍半敞,衣下的胸膛半露,惬意的享受着美女在怀,美酒在前的奢靡生活。 忽地,他推开众位美人,理了理红袍:“来人。” 家仆赶紧过来,那些美姬们知道男子要走,虽然心中不舍,但也没一个敢做挽留的。 男子换了件新的红袍,妖媚的丹凤眼看向外面的天空,嘴角轻轻翘起:“走。” 楚宫央正往自己府上走,到得一处胡同口时,忽地被一人揽了过去,楚宫央本能的反抗,这一细看,却是荣晔。 荣晔笑着松了手,楚宫央打量打量他,心道正想找你呢,你倒自己来了! “小宝贝,想没想本王啊?” 楚宫央扒拉开他的手,冷眼看着荣晔:“哼,我是想你这么奸诈的人,连皇上都敢骗,我该怎么去向皇上揭穿你呢!” 荣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漾起放荡不拘的笑容:“小宝贝,本王现在才觉得,你比凤翼更能让本王感兴趣。” 他的身子有意无意的逼近楚宫央,双臂支在墙上,将楚宫央困于自己的怀里,楚宫央一把推开他:“湛王殿下...” 还没等楚宫央说话,荣晔一把捂住她的嘴:“嘘,你都能想到的事,皇兄岂会不知,但他又能怎样,已经下了的圣旨,还能收回来吗?” 楚宫央这才真正的明白过来,这一切果真都是荣晔搞的鬼,哈拉汗被捕,荣轩就算现在知道了真相,也不可能还哈拉汗清白了,皇家颜面重要,总不能现在再对外说是大祁冤枉了人!所以只得将错就错,哈拉汗也就成了背黑锅的。 而这样一来,不仅大祁与念疆的关系恶化,连带着荣轩也吃了个哑巴亏,此时他心中肯定也怄火,一世精明,却中了荣晔的计!可没办法,只得顺其自然,暗中派霍飞尘杀了那些刺客灭口,想来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荣轩虽不介意与念疆关系恶化,但这层纸,总是大祁先捅破的,荣轩作为皇帝,肯定遭了念疆人嫉恨,而于荣晔却毫无损失,荣晔这招暗棋,果真防不胜防! “如何,好不好玩儿?” 楚宫央冷笑一声,不想与眼前这个妖孽再废话,荣晔却伸手拦住她:“着急走什么?皇兄现在根本不信任你,不如跟本王得了。” 楚宫央突地出手挡开荣晔的手臂,随后,转身一拳,荣晔急忙向后躲闪,才没被她打中鼻梁,他无法再纠缠,楚宫央才转身出了胡同,荣晔嘴角噙笑,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有趣的很。 第二十三章 归还两城池 勤政殿,荣轩将一个奏折递给霍飞尘,霍飞尘双手接过,打开细读,随后道:“一早便听说了此事,只是没搞明白冀国为何突然要归还城池。” 荣轩从龙案旁起身:“哈拉汗一倒,念疆无疑成为了一盘散沙,冀国想借机收服念疆,拿念疆的两座城池当成曾霸占祁国的城池来归还大祁,其一是想向祁国说明,念疆现在是他们冀国的了,其二派使臣前来签署归还协议,意在打探大祁的国力虚实,也是想借这点儿好处缓住祁国,毕竟他要收服念疆怎么也得劳民伤财,怕咱们趁机插上一脚,所以提前给咱们点儿好处。” 霍飞尘道:“宇文安一向骄奢淫逸,冀国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还有精力去收服念疆?” 荣轩冷笑着:“宇文安也是个野心勃勃之人,当初他年轻做太子的时候,也是为冀国立下赫赫战功的人,而且为人成熟老练,心思缜密,也算是文武双全,这才能从五个皇子中脱颖而出,成为现在冀国的皇帝,后又灭亡晏国,国土得到极大的扩张,只可惜,也许得江山对他来说太过简单,所以没好好的守住这个江山,不过,冀国无论怎样,都还是大祁现在最大的敌人。” “皇上打算如何,这城池要是不要?” 荣轩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晨风透进殿内,荣轩迎风负手而立:“要是要,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也得回敬冀国点儿东西。” “飞尘,这件事是在边关签署协议,朕无法前去,而边关那边皆是一群武将,办事的话朕也不放心,所以,朕决定派正刑司前去处理此事。” 霍飞尘抱拳道:“是,微臣定不辱命。” 荣轩走到霍飞尘跟前儿,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霍飞尘听后微微一愣,但随后道:“是,微臣遵旨。” 清风吹拂,两岸杨柳皆随之摆动,水光淡淡,清澈如镜,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一人白衣飘然,面目肃冷,一人灰袍庄严,神情凝重。 “子玉,宇文老贼让你前去祁国,这次明显是要试探你是否与祁国有什么勾结,看来,他肯定是对你起了疑心。” 二人伫立许久,灰袍人才缓缓的道出这句话。 白衣人幽深黑沉的眼眸闪出一丝冷漠:“我会注意的。” 灰袍人继续道:“为师不是怕你不注意,而是这次去祁国凶多吉少,为师是担忧你的安全。” 说完,洪硕长叹一口气,言子玉侧头看向洪硕:“祁国还不至于斩杀使臣吧。” 洪硕道:“为师当然知道这一点,可荣轩若是...若是扣下你们,不放你们回来,那可如何是好。” 言子玉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远处:“若真是那样,顺其自然便是,师父不必劳心此事了。” 洪硕走上前一步,语带不悦:“子玉,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若你出事,那为师还复兴晏国作甚!” 言子玉转过身,望着洪硕,目光柔和了许多,可声音还是冰冷疏远:“子玉定平安回来,师父放心。” 洪硕舒口气,握起言子玉的手,将真气传于他:“你的内伤一直没痊愈,冰魄火魂丹又发作,回去多补补。” 说完,将一瓶丹药塞进言子玉的手中,又连连嘱咐:“早点儿回去吧,自己注意安全。” 晚间,楚宫央入宫来陪荣轩用晚膳,荣轩溺爱的给她不停布菜,楚宫央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大口嚼了几下,咽下肚中,侧头瞅着荣轩:“皇帝哥哥,你怎么光给我夹菜啊,你自己怎么不吃?” 荣轩温柔一笑:“皇帝哥哥这是在贿赂你呢。” 楚宫央夹起一个水晶饺子送入口中:“贿赂我?” “是啊,宫央,想不想去军营玩玩儿?” 楚宫央一听来了兴致:“军营?我也可以去吗?” 荣轩慢慢给楚宫央道来:“当然了,冀国要归还我大祁两座城池,一是颖州,二是晋川,还特意派了使臣前来,朕想着在边关将此事办妥,上次太妃寿宴一事,朕虽然暂时说你为了擒贼受伤,那些大臣们才暂时饶过你,可朕对正刑司失职一罪总得有个处置,所以,这次派正刑司前去边关代朕处理此事,将功补过,若此事办成,朕在群臣面前也有个借口不是。” 楚宫央笑笑:“噢,原来是这样啊,好啊,我还没去过边关的军营呢,正好去玩玩儿。” 荣轩轻轻捏捏她的脸颊:“朕是让你去办正事,别老想着玩儿,要是办砸了,朕可饶不了你!” 楚宫央拉起荣轩的手,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靠上去:“知道了,宫央一定好好办理此事。” 荣轩另一只胳膊环住楚宫央:“虽然皇帝哥哥让你去了,但是有危险千万别往上冲,有飞尘、允承他们呢。” 楚宫央一一应下,可总是有点儿心不在焉,荣轩知她敷衍了事的性子,便不做唠叨。 月光如水,夜深风起,竹林之中,忽地响起一个惊讶的声音:“宇文老贼要你去祁国?” 伫立一旁的白衣男子点了点头,戈墨从树干上跳下来,声音低沉的分析着:“李尚书那个家伙儿因为哈云一事办砸了,宇文老贼正想着收拾他呢,他不在意他的死活,怎地连你也...” 他说到一半儿,幡然醒悟:“噢噢噢,原来宇文老贼想要试探你啊!” 风吹起言子玉的白袍,在略为黑暗的竹林中,如鬼魅一般,戈墨手放到下巴上转转:“我会暗中随行,一旦有事,也好帮你一把。” 言子玉冷漠的道:“随便!” 戈墨桃眼微眯,朝言子玉魅惑的一笑,很久之后才说话:“师弟,你真是没趣,天天冷着一张脸,你不会笑吗?就像对楚姑娘那样笑笑...” 言子玉瞪他一眼:“卖笑得收钱,先掏银子再说。” 戈墨深深吸了口晚间夹着竹香的凉气:“算你赢了!”他戈墨向来是身无分文,虽然拿钱取命的买卖能挣不少,可每次有了钱都要个精光,瞥了言子玉最后一眼,翻身几下蹿跳,离开了竹林。 第二十四章 军营再相遇 天色泛着鱼肚白,皇城脚下,几匹当先的马匹啾啾嘶鸣。 “嗬!”侍卫们呵斥马儿,牵过缰绳,捋捋鬓毛,马儿们才安静下来。 楚宫央一身玄色立领官服,凌冽严肃之气顿生,一头秀发拢于官帽之中,无一根凌乱在外,双眸熠灿,英姿飒爽。 正刑司众人皆已准备就绪,楚宫央将手搭在腰间的弯刀上,大声一喝:“出发!” 边关路途遥远,众人连赶路带途中歇息,赶至边关足足用了两日时间。 边关位处偏远,山路崎岖,时而还有沙漠化的土地戈壁,但一派边塞风光,辽阔开明。 驻守边关的大将是两朝老将陈光海,先皇在世时他还年轻,但自小出身武将世家,十七岁便为大祁立下了战功,后来江山稳定下来,荣轩便派其驻守边关要地,保卫大祁边疆。 陈光海听闻荣轩派了正刑司已经赶来,第一时间出去迎接,其实也不是忌惮正刑司什么,以正刑司的口碑他是不屑与他们相交的,而且作为一个老将,难免有些倚老卖老,但想着边关众将皆是鲁莽武夫,不识几个大字,签署归还城池相关协议的事,还得靠正刑司这些笔墨高的人,而且毕竟是荣轩亲自派来的,怎么也得给荣轩一个面子。 众人抵达军营,楚宫央下了马,陈光海已将带着一帮下属候在军营的木栅栏门处,陈光海今年五十有七,盔甲披身,眼神锐利,一副威风凛凛的豪气。 “恭迎楚大人、霍大人。”陈光海负手站在当先,语气颇为平淡。 早就听闻正刑司的总指挥使是个年轻女子,今日一见到楚宫央,见她竟如此年轻,便更加不把其放在眼中。 楚宫央和霍飞尘走在最前面,向陈光海施上小小一礼:“陈将军。” 陈光海一方都是武夫出身,不会朝堂上那些溜须拍马的功夫,楚宫央这边的人一向横行霸道,更是目中无人,所以两方人马皆不做太多的虚礼,直接将马匹送与马夫安顿后,便进了军营主帐。 简单的聊了聊此行办事的目的,楚宫央等人便去各自的安排好的营帐休息,军营之中纪律严明,不允许有任何接风洗尘等骄奢宴会的出现,加之陈光海治军严谨,从将军到下面的小兵,一律吃同样的饭,住同样的营帐。 楚宫央看着摆在眼前的粗茶淡饭,用筷子挑起一根毫无油星的油菜叶子,叹了口气,对坐在一旁的尤允承道:“你说,他们天天吃这个,有力气打仗吗?” 霍飞尘道:“军中条件艰苦,正因为如此,才能磨练士兵的意志,若每日大鱼大肉,养尊处优,那才是真的没有力气打仗!” 楚宫央撇撇嘴,将油菜送入口中,可一入口,大概是盐放多了,楚宫央感觉有点儿齁得慌,勉强咽下去,喝了好几口水顺下去。 风阿六明显也是被齁到了,苦着小脸儿:“我是知道他们哪来的力气了,这菜虽清淡无油,但盐巴倒是管够!” 楚宫央扒拉几口米饭:“挑什么挑!赶紧吃!” 风阿六嚷嚷道:“好像是你先挑的吧!” 楚宫央用筷子悄悄饭碗边缘:“我开始那是没理解将士们的艰苦嘛!现在懂得了,就好好吃饭,不要浪费粮食!” 风阿六低下头,埋头安静吃饭。 午休刚过,陈光海便派人通报,说冀国使臣已经前来,请正刑司各位大人前去迎接。 众人来到军营门口处,远远的只见一行人马朝这边而来,风阿六伸着脖子张望,然后对楚宫央道:“宫央姐,冀国会派什么官儿来?” 楚宫央双手环胸,神情甚是悠闲,难得的一次不好奇:“来了不就知道了。” 陈光海的一个副将袁彬听到二人说话,便提前向其说明一下:“楚大人,这次冀国派来的使臣一个是尚书省的一品官员李从风和尚名卫都卫言大人。” 楚宫央听后心中一惊,李从风,李尚书!那不是上次帮言子玉那混蛋跳舞偷钥匙的那个冀国的官员吗?言都卫?这又是谁啊?怎么和言子玉一个姓?楚宫央心中琢磨着,言子玉是龙池县的大夫,而且看他模样也不像是当官的,那就应该不是他,只是重姓吧! 待得那一行人马走近时,楚宫央抬头望去,高头大马上所乘的二人真是再熟悉不过,一个就是那日为哈云王接风的李尚书,而另一个,白衣胜雪,风姿翩然,一张俊颜宛若明珠美玉,凤眸锐利如剑,神情淡漠似水,却不是言子玉是谁! 楚宫央心脏顿时噗噗直跳,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她第一次觉得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世上那么多种重逢的方式,为何他们要这样再遇! 楚宫央没有听见周围嘈杂的寒暄相迎,只是在陈光海向对方介绍自己时才回过神来。 “这是敝国正刑司总指挥使楚宫央楚大人。” 陈光海又给楚宫央做介绍:“楚大人,这是冀国李尚书和尚名卫统领言都卫。” 楚宫央抬起头,目光顺向言子玉,握着弯刀柄的手不禁收紧,那一刻,好像呼吸都变得非常困难,她见到了日思夜念的人,却是以楚宫央的身份。 那个,祁国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女官... 言子玉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多一秒钟的停留,仿佛她只是个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 楚宫央站的很不自在,她默默低下头,不想以这样的身份见到他,可命运弄人,他不再是那个落玉楼中行医治病的冷面神医,尚名卫,冀国最残忍的特务机构,那纯净的白衣背后要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楚宫央暗自叹息,自己何尝不是血债累累的人,如果可以,她只想做那个偷东西的小贼楚楚,或是那个草原上的灾星清城,也总好过现在这个楚宫央。 她晃神间,冀国使臣已被请入主帐,尤允承用胳膊肘桶桶楚宫央:“走啊,想什么呢!” 主帐中,陈光海坐于上座,言子玉与李尚书坐在左侧客座上,楚宫央等人坐在右侧,楚宫央一抬头,言子玉正好是坐在自己的对面,楚宫央眼睛不知放在哪里,只得看地下。 陈光海朗声道:“李尚书与言都卫一路劳顿,先暂作休息,签署协议之事,稍后再做详谈不迟,本将军已为贵国来使准备好了营帐,请。” 第二十五章 残忍的真相 安顿妥当冀国来使,楚宫央走到西边儿的安营处,冀国的使臣皆住在南面的营帐中,她们正刑司则是在西面。 楚宫央百无聊赖的走在军营之中,下午起了风,吹得悬于旗杆上的军旗鼓鼓作响,走至前面,是正刑司的一帮弟兄们围在一个露天长木桌上胡吹海聊的场景。 楚宫央慢慢走过去,一腿搭上木凳子,众人见头儿来了,让出地方让楚宫央坐下,楚宫央抓了把桌上的瓜子:“嗬,这还有瓜子,不怕让陈光海知道了,军法处置你们!” 其中一人一挥胳膊,满不在乎的道:“怕那老顽固作甚!咱们正刑司哪儿轮得到他处置!” 楚宫心中暗暗好笑,看着正刑司的人把陈光海的西军营搞成这种模样,不知那陈光海知道了得气成什么样子! 再一抬头,见风阿六坐在对面气鼓鼓的样子,楚宫央吐了瓜子皮儿道:“六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风阿六闷闷的道:“没人欺负我。” 楚宫央疑惑道:“那你生的什么闷气!” 一旁的人道:“他呀,是气那个言子玉。” 楚宫央心中纳闷,却忍不住想了解了解,于是问道:“生他气干嘛?他欺负你了?还是你跟他有仇啊?” 风阿六冷哼一声:“他敢!哼!” 楚宫央看看周围人,有的偷笑,有的专心嗑瓜子,楚宫央凑近风阿六:“他没欺负你,也没得罪你,那你生的哪门子气!你嫉妒人家比你长得俊呐?” 听楚宫央调笑,众人也跟着起哄笑,风阿六扭过身子,小脸儿纠结成一团,眼神中难掩鄙夷神色:“什么啊!那等肮脏卑鄙的小人,我会嫉妒他!” 楚宫央停了嗑瓜子的动作,虽然言子玉不是什么好人,但风阿六何以这样骂他! 而风阿六这句话,惹得众人也不再嬉笑,楚宫央左看看右看看,见众人都低头躲闪,装作不知情,楚宫央知道他们这样肯定是有事瞒着她,于是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说!” 见楚宫央这样严肃的表情,众人都不敢做声,其中一个脾气火爆的人开口道:“嗨,又不是什么秘密,大人问,说就是了呗,不过就是个祸乱朝纲的宠臣!反正是他冀国的丑事!” 祸乱朝纲?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楚宫央环顾众人,意思显而易见。 一个性格比较稳当的人向楚宫央解释道:“楚大人不知道,那言子玉曾是晏国的皇太子。” 晏国,皇太子...楚宫央想起那日在落玉楼问向那些龙池县的百姓,都说言子玉是晏国皇亲国戚,如今才知,果真不假,而且不仅仅只是皇室中人,还是皇太子! 楚宫央暗骂自己,那言姓可不就是晏国的国姓嘛!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于是道:“哦,他是晏国太子,如今却投了灭他国家的冀国来做官,是不太应该啊!” 那人继续给楚宫央解释:“晏国被冀国灭亡后,晏国投降冀国,皇室贵族被加官授职也是常事,他做了冀国尚名卫的都卫也是正常,可他做出的,却是令晏国蒙羞之事啊!” “啊?什么事啊?”楚宫央急忙问道。 那人不堪说出口,可无奈楚宫央好奇心上来,非要听上一听,于是只得委婉的给她讲:“传闻晏国人大多相貌俊美,而言子玉更是袭承其母亲,也就是晏皇后连氏的美貌,自小便生的资貌出众,晏国覆亡后,宇文安看中了言子玉,逼晏皇晏后要以晏国所有皇室贵族的性命,以及晏国三万殉葬奴的性命换言子玉一人,晏皇晏后自是不答应,那些晏国的其他皇室,也就是言子玉的叔父皇婶,为了保其性命,生生逼死了晏皇晏后,将那时只有十一岁的言子玉亲手送给了宇文安,做,做娈宠。” 楚宫央的心犹如被巨石所覆,压得她沉重的难以喘息,放在桌下腿上的手不禁死死抓着裙摆,她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刚刚听到的那血淋淋的残忍真相。 众人见她神情异常,便关切道:“大人,你怎么了?” 楚宫央回过神来:“啊,没事。” 其余人见楚宫央没什么大碍,便玩笑道:“大人虽是大人,可毕竟是个女孩子,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肯定是吓到了。” 楚宫央才不服别人这样说她,于是强辩道:“我才没吓到呢,我只是感觉,他也,很可怜呐,这事毕竟不是他能左右的。” 她说的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仿佛都是在她心上剜一刀,风阿六道:“他有什么可怜的!既然不愿意做,大可一刀抹了脖子,说到底,还不是贪生怕死。” 楚宫央心中一沉,一刀抹了脖子固然容易,可要置晏国数万百姓和皇室族人于何地!他自己死了不要紧,他这边一自裁,宇文安立刻下旨要了晏国百姓的性命! 可看看周围的人一脸的漠然,楚宫央暗叹一口气,他们哪里会理解这些呢。 脑海里还都是那如天神般圣洁男子执箫吹曲的一幕,那样如神仙般的人物,那个被龙池县百姓所仰慕的神医,居然有着这样令人不堪的过去,楚宫央此刻才明白,他为何要戴上面具,隐姓埋名,在晏国遗民眼中,他们的太子是他们的耻辱吧! 那凄清箫音中的流露的感情,是对故国、对亲人深深的思念,楚宫央这才感觉到,以前她根本没有听懂他的箫声,又怎会明白他的心呢。 没有一丝一毫的念想... 国破家亡,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沦为他人掌中玩物,忍受着他人不齿的鄙夷目光,碌碌终日,独自走在复仇的血腥之路上,盗玉瓶,破坏哈云与冀国的结盟,原来,原来... 是这样。 楚宫央此刻犹如身处冰湖寒潭之中,身体的每一处肌肤、每一处毛孔,都被冰冷的水浸泡着,那个孤傲的背影,那凄怨的箫音,她懂了,可懂了能怎样,她是楚宫央,她无法走近他的身边,她和他一样的满身罪孽... “你们跟她说什么呢!宫央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们说这些...不健康的事给她!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霍飞尘从背后呵斥道。 众人一股脑的全部散了,霍飞尘和尤允承坐下来:“宫央。” 楚宫央抬起眼眸看看二人,霍飞尘道:“别听那些龟儿子瞎说,都是道听途说的市井传闻,没有任何根据。” 楚宫央站起身,摆了摆手:“我就当一乐儿听!我才没信呢。” 霍飞尘也站起来:“行了,少跟他们胡扯,走,回去休息休息。”说着,揽着楚宫央的肩膀,极为哥们儿的将她带回营帐。 楚宫央躺到床榻上,霍飞尘和尤允承离开后,脑袋里都是刚刚的事,一片混乱,难以入睡。 第二十六章 天威不可侵 夜色渐渐暗沉下来,楚宫央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见外面晚风徐徐,甚是凉爽,便起身出去溜达。 信步走着,却忽见一抹白色,楚宫央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看去,正是言子玉,他负手立于军营的一处空地上,从背面看去,他是仰着头的,似是在欣赏远处的重峦山峰之景。 楚宫央躲在一处营帐后面,歪出脑袋凝视他的背影,多年的深宫生活,单从荣晔那里,她就明白什么是为娈宠,而一想到这两个字,她的心就很痛很痛。 宇文安残暴虐民,据说贪恋男色,曾多年不纳妃嫔,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他。 白衣男子静静的负手而立,楚宫央就在后面静静的看着他,可脚下却挪不动步子,她居然没有勇气走到他的身边,去跟他打个招呼,明明是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可却偏偏自我说服,只道这是陈光海的地盘,说不定时刻都有人在监视着她。 这样一想,心中果然好受了不少,听得有夜巡之人,楚宫央忙淡定的折身回营。 晨鼓击鸣,楚宫央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外面还只是蒙蒙亮,但这鼓声已响,应该是营中将士早起晨练的时候了,楚宫央套好衣服,走出营帐,不远处的校场上传来士兵操练的口号声以及挥动兵刃时发出的霍霍响声。 早饭依旧是清汤寡水的米粥馒头,以及一碟咸菜疙瘩,楚宫央本就没多少食欲,食不知味的吃了饭,走出营帐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她一侧头,见霍飞尘、尤允承以及一些将士在商议着什么,霍飞尘来时就给她交代,让她不用管这件事,签署协议一事由他全权负责,所以,楚宫央甚为悠闲,无事可做,只消等着霍飞尘他们办完了事,一起回京复命便是。 楚宫央寻了处清静的地方,这里是军营的边缘处,杂草丛生,营帐较少,极为荒凉,却难得安静。 只是,她正享受的时候,却忽然围过来一伙儿人,楚宫央看他们的着装,知道他们是骁骑三营的人。 当先一人,黑色盔甲,大约有个二十五六岁,似是个什么头头儿,他眼放淫光的打量楚宫央,伸手不停的玩弄下巴:“嗯,不错嘛!军营之中还能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过你穿着男装就以为本营长看不来吗?敢混入军营重地,哥几个,你们说怎么处置她?” 他问向身后的几个手下,那些人皆附和着淫笑:“当然是好好罚罚她了!” 楚宫央听他自称营长,看来是骁骑一营的营长上官景澄无疑,据说他没什么真本事,全靠他爹爹上官玄是骁骑营的统领将军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上官景澄向楚宫央逼来,楚宫央打眼儿扫了扫这些人,皆是一副几辈子没见过女人的饥渴模样,而上官景澄,更是眼睛放光。 楚宫央不屑的冷笑一声,抬眼间却见不远处一抹白影飘过,楚宫央只顾着看那边,根本没注意上官景澄,等再转回目光时,上官景澄已经离她不过半米距离,楚宫央莫名的不想抵抗,她知道,他看见她了,她就是想任性的赌一赌,他会不会来救她。 可她再看时,却已不见那抹白色身影,失望之时,愤怒便涌上,她忽地瞪眼盯着上官景澄,眼神锋利如刀,上官景澄明显被震慑到了,楚宫央冷声道:“滚!” 上官景澄痞笑道:“呦呵,美人儿生气了,哈哈哈哈,大爷就喜欢这种火辣辣的调调!” 说着,便要扑过来抱住楚宫央,楚宫央还没动,只见一把冰冷的长剑从她脖子处横过,指在了上官景澄的咽喉要处。 上官景澄吓得不敢动,想退后,可他一退后,那剑尖儿便随之退后,楚宫央扭过头,英雄救美的却是尤允承。 风阿六等人也随之赶来,看到这一幕,冲着上官景澄大喝:“放肆!敢对楚大人不敬!” 这边一出事,上官景澄的爹上官玄也率人赶了过来,见到儿子被人剑指喉咙,忙上前去阻拦:“有事好说,何必动刀动剑的!” 尤允承收回长剑,上官景澄得了自由,又见自己爹爹来了,这下有了靠山,口出狂语:“楚大人?”他看看楚宫央,继而不屑的道:“哦...你就是楚宫央啊!长得这么漂亮,跟一帮大老爷们儿混在一起做官有什么意思?不如去用色相勾引勾引圣上,混个娘娘的当多过瘾呐!” 楚宫央眼中寒光乍现,身形快速一掠,已然出手扼住上官景澄的脖子,上官景澄顿时说不出话来,憋得呼吸不畅,上官玄见儿子再次被缚,对方又是正刑司,只得佘下脸来心平气和的道:“楚大人,小儿口无遮拦,出口得罪了大人,大人别跟他一般见识,有话好好说嘛!” 陈光海也闻讯而来,楚宫央对上官玄的话置之不理,反而手下加重了几分,陈光海见再闹下去恐要出事,便开口道:“楚大人,给陈某个面子,先放下手,咱们有话好商量,该赔罪的赔罪,该军法处置的军法处置,陈某绝不偏袒任何一方。” 楚宫央依旧阴着脸,嘴角不屑勾起,松开了手,上官景澄随之跪在了地上,捂着脖子,咳嗽不止,上官玄忙要去扶儿子,楚宫央转过身,向尤允承使了个眼色,尤允承会意,抽出腰间长剑,大步掠上前去,正刑司其余两个手下也同时行动,按住地上的上官景澄,揪起他的头发,让他仰面向上,尤允承长剑入其口中一挑,顿时便是上官景澄的一声惨叫。 一切都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上官玄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上官景澄嘴中鲜血涌流,他痛呼着倒在地上,随之掉下一个东西,原来,只是这眨眼的功夫,尤允承已然将上官景澄的舌头挑去。 “啊,啊!” 上官景澄在地上痛的直打滚,楚宫央却不再做理会,径直往前走去,只撂下了一句话:“既然有舌头就说胡话,那么,留之何用!” 上官玄一面扶着儿子,一面气的指着楚宫央的背影:“楚宫央!你!” 尤允承将带血的长剑插回剑鞘之中,默然的跟着楚宫央一起离开,陈光海见事情竟发展到这般地步,可骁骑营向来不归他管理,正刑司他更加管不到,只得安慰了上官玄几句。 第二十七章 只她不知情 上官玄抱起儿子,忙叫了军医,他骁骑营向来横行军营,虽然不跟陈光海一个营,但同为戍守边关,两不相犯,如今虽是正刑司与他们犯事,但陈光海却独善其身,上官玄握拳重重的砸在桌上,木制的桌子顷刻间碎裂。 “楚宫央,这笔血账!我上官玄定要向你讨回来!” 说罢,转过身痛心的看着儿子,军医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舌头被割,这辈子是再无法说话了,他抚抚儿子额头:“景澄,爹爹一定为你报仇!” 楚宫央回到营帐,尤允承坐到她身边:“没事儿吧?” 楚宫央摇摇头,脑袋里全是那个白色身影,风阿六也风风火火的跟着进来:“宫央姐。” 楚宫央站起身:“好了,我没事,只是有点儿累,你们先去忙吧!” “好,你先休息一下吧。” 出了营帐,尤允承将风阿六拉到一旁,塞给他一个纸包,随后低声道:“把这个放到宫央的晚饭中。” 风阿六看看手中的纸包:“这什么?” “蒙汗药。” 风阿六一惊:“蒙汗药!你...” 尤允承忙做个嘘的动作:“小声点儿,别去告密,这蒙汗药分量小,只是让她睡一晚,第二日就没事了。” 风阿六道:“要出什么事吗?” 尤允承简单的给他说了一遍,风阿六这才理解,答应了下来。 楚宫央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风阿六这时端着一盘饭菜走进来:“宫央姐,你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楚宫央洗洗手,忽然问道:“哎,签署归还城池的协议之事弄好了吗?” 风阿六支支吾吾:“啊,还没有,今晚上霍大哥说签呢。” 楚宫央听今晚要签,便放了心吃饭,风阿六屁股坐针似的看着楚宫央将一碗饭都吃了,怕自己的慌张露出马脚来,于是赶紧端了饭盘出了营帐。 风阿六走后,楚宫央抹抹嘴巴,她盯着风阿六离去的影子,心下琢磨起来,这小子干嘛要给自己下蒙汗药? 蒙汗药这种东西,她都不屑玩了,风阿六居然还给她下蒙汗药,其实她第一口就吃出来那饭菜中加了蒙汗药,只是没说出来,她将饭菜全吃了,就是想看看他们要背着她搞什么名堂! 楚宫央这时也觉得有点儿困意,忙掏出两粒散药性的丹药来下肚,虽然服了解蒙汗药药性的药,可毕竟她把风阿六给她下的蒙汗药全吃了,此刻虽然不至于晕厥,但神志有点儿迷糊,尤其是眼前看东西重影。 楚宫央勉力趁着此时没有守卫溜出营帐,藏到一辆战车的下面,却见尤允承领着一队人在比划着什么,看模样是比划分配各自该干什么的任务。 几人领命撤离后,楚宫央忙爬出战车,悄声跟了上去,只见那一伙人去向南营方向,楚宫央心下疑惑,南营不是冀国来使住的营帐吗,他们去那边干什么?难不成是签署协议去了?可看他们也是偷偷摸摸的模样,应该不是啊。 楚宫央悄悄跟着,可眼前直晃悠,脚步也有点儿虚浮,突见另一侧霍飞尘又带了一批人,其中还有陈光海的手下,楚宫央忙闪身躲好,见他们又是准备剑弩,又是准备天罗地网,这分明是要抓人的前兆嘛! 可这时脑袋一迷糊,有点儿眩晕的感觉,楚宫央见一旁有几大桶水,爬了过去,从桶中捧了几捧凉水洗了把脸,这才算清凉了不少。 再回去偷看他们时,却见很多士兵藏于各个营帐处,有的试剑弩好不好使,有的专注监视。 楚宫央撤回身子,心下忽然明白了,那些人对准的目标皆是冀国来使的营帐,那么,他们是要抓了冀国来使不成! 可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这样做的话,祁国岂非贻笑天下! 那么风阿六将自己迷晕,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楚宫央又细看了那些士兵的动作,应该是要活捉他们无疑! 活捉!楚宫央心中一惊,糟了,言子玉... 来不及再细想霍飞尘和陈光海今晚究竟要有什么行动,先去救人才是正事。 楚宫央摸索着寻言子玉所住的营帐,又怕被人发现,身体又因药物的作用虚软,楚宫央连滚带爬的溜到言子玉的营帐外,见那些士兵是先去活捉李尚书了,言子玉这边还暂时没有被包围,楚宫央心中一喜,猫着身子钻进言子玉的营帐中。 脑袋刚进去,只见迎面一拳朝她脸上挥来,楚宫央抬手虚挡了一下,赶紧将身子挪进营帐中。 营帐中烛光黯淡,也不甚能看清人的相貌,二人对了几招,楚宫央实在没有多大力气了,勉强撑着抵挡几招,对言子玉扭头一笑:“干嘛一见面就动手动脚!” 言子玉松开她的胳膊,退了几步,目光戏谑的看着楚宫央:“我现在才懂得什么叫做冤家路窄!” 楚宫央摆摆手:“不对不对,这不是冤家路窄,这叫缘分!” 言子玉见她不知再说什么胡话,只是瞧她眼神迷离,站姿不稳,可楚宫央却忽地过来拉住他的手:“差点儿忘了正事,快跟我走!” 言子玉皱了眉,想甩开她的手,那厮却攥的更紧,言子玉语带厌恶的不耐道:“走什么!” 楚宫央没听出他话中对她的不耐烦,只是认真却焦急的解释道:“他们今晚要杀你,啊,不是,是抓你,快跟我走!” 言子玉澄亮的眼睛凝视着她,楚宫央以为他是不信任自己,可情况紧急,陈光海的手下和正刑司中人抓完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尚书,马上就会来对付言子玉的,所以也来不及跟他细说,只好用力拽着他走。 掀开营帐的帐帘,楚宫央探出脑袋左右看看,见对方兵力还没有朝这边来,这才放心领着言子玉出去,刚离开营帐,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盔甲摩擦的的声音,以及错综不太清晰的小跑声。 楚宫央知道,那是对方要过来准备包围言子玉的营帐了,好在他们现在已经出来了,可现在若是回到西营那边是不可能的了,路上必定会遇到守卫,只得再往南走,从南面寻路逃出去。 第二十八章 你是我恩人 于是索性拉着言子玉往军营南面的围栏处跑去,军营的围栏都是竹条缠绕的,上面还绑着铁刺,楚宫央拔出腰间的弯刀,上竹条围栏中捅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扒拉出一个洞。 楚宫央笑着收回刀,看向言子玉,指了指那个洞:“走吧!” 言子玉撩上衣摆,一哈腰,便到了洞的另一头,楚宫央刚想钻,可眼前的洞却是重影的,楚宫央摇摇脑袋,清醒一下,找了个大致方向钻了过去,身体是过去了,可裙角却刮在了铁刺上。 黑暗中,楚宫央也没看见,强行拽了几下,裙角极为小声的刺啦了一声,可她光顾着着急,根本没听见,胡乱弄弄裙子便赶紧跑到言子玉身边。 言子玉向远处望望,楚宫央凑到他身边:“走,往这边走!” 转过一处秃山坡,言子玉却忽地将她扑倒在地,楚宫央吓了一跳:“你干嘛!” 言子玉给她指指左上方,楚宫央顺着看去,原来是军营四角处的哨楼,正好可以望见这边的情形。 二人伏在山坡上,楚宫央舒了口气,刚刚担惊受怕,精神极度紧张,现下虽然趴在着冰凉土地上,但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加上身体中还有蒙汗药在作祟,更加的想瘫软在这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你干嘛要救我?” 许久,沉默着的言子玉开口问她。 楚宫央侧过头,因为二人挨得近,此刻她一面对他,二人的呼吸气息分别拂在对方的脸上,楚宫央又将脑袋往回偏了偏,低下头,苦思冥想该怎样作答,在脑袋里排除掉各种理由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较正常的理由:“因为你救过我的命,还救过月娘的命,就是我恩人呐!” 言子玉清俊的脸庞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极为苍白而冷峻,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他盯着楚宫央看了一会儿,继而才道:“我又没要你还。” 楚宫央咬咬嘴唇:“你用不用我还,是你的事,我要不要还,是我的事。” 这样的理由,不知是说给言子玉的,还是说来骗自己的,总之,在此刻看来,这看似经过认真思考所得出的理由显得极为荒谬。 言子玉轻笑一声,可那笑中却满含自嘲与讽弄。 楚宫央偷偷看他,此刻明明和他在一起,却还是似乎离他很远,两个人近在咫尺,两颗心却远在天涯。 她的手在土地上不停画圈儿,想是掩盖自己的手足无措,好像一见到他,就会很慌乱,想要强自镇定,却偏偏被他看破。 他忽然抬起她画圈儿的手,掸了掸她手指上粘的灰尘,楚宫央心中顿觉有一股热流滑过,复又翻过她的手,果然,虽然四下里黑暗,但手掌心那道被雷原伤到的地方留了一道疤痕。 楚宫央缩回手,看向前方:“咱们也不能老在这里,要是他们发现你跑了,肯定会追过来的,得赶紧离开这儿。” 言子玉点点头:“好。” 怕被哨楼上的岗哨发现,二人只得匍匐前行,待爬到哨楼看不到的地方时才站起身来,这一起来,二人衣服的前襟皆被泥土染脏了。 楚宫央的玄色衣服颜色深,还不太能看出来,言子玉穿的是白衣服,前面一片泥土的黑灰。 楚宫央咯咯笑,言子玉却毫没在意,淡然的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楚宫央看着他笑道:“怎样?又是钻洞,又是爬土地,第一次这么玩儿吧!” 言子玉道:“嗯,是第一次这么玩,跟你这个丑女人在一块儿,真是干什么都倒霉!” 楚宫央撇嘴,小声嘟囔:“你倒霉跟我有什么关系!” 言子玉推推她:“走吧。” 前方是一片树林子,楚宫央看了看那些树木排序有秩,霍然想起这是陈光海在军营外围四周布下的天玑阵。 于是赶紧拦住言子玉:“别走了,前面是天玑阵。” 言子玉一听便猜测出了几分这阵法是为何物,那边楚宫央唉声叹气:“糟了,这奇门遁甲之术我一窍不通啊。” 说完,又向四下里去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出路,可这军营建的地方就是三面环山,根本没有第二条出路。 楚宫央这一活动着找路,意识又渐渐模糊,吃的几颗解药性的丹药好像作用不太大,明显是抵不过那蒙汗药的药性了。 言子玉见她站在那里身体却直打晃儿,在她迷迷糊糊要倒下时上前接住了她,楚宫央靠在他身上,含糊着道:“我药劲儿上来了。” 言子玉问道:“什么药?” “蒙汗药。” 说完,脖子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言子玉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却听好像有士兵往这边搜寻的声音,没有办法,这里除了那树林子没有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言子玉抱起楚宫央,向林子里走去。 他低下头看了看脑袋倚在自己胸口的楚宫央,如同猫儿依偎在主人怀里一般,形容乖巧可爱,而她睡得似乎很是香甜,呼吸均匀,美丽的睫毛如弯月般,难得她这么安静下来。 他掂掂她的身子,眉头不禁皱了,她似乎比上一次他抱她时轻了许多。 她的手抓上他的衣襟,紧紧握在手中,似是怕他跑掉。 言子玉轻笑一下,将她抱到一棵大树的后面,挡住了夜晚山间的凉风,他蹲坐在地上,将她的下半身放在地上,手臂则揽着她的上半身,让她依靠在自己的怀里,随后取下腰间的锦囊,取出里面的三根银针,分别扎在了她的人中、合谷以及太冲三大要穴上。 楚宫央“嗷”的一声被痛醒,胡乱挥舞着手臂在他怀里挣扎不休:“啊!你扎我干嘛!” 见她醒了,言子玉取下三根银针,重新收回锦囊中,楚宫央虽然醒了,可身体软弱无力,又或许是因为这个怀抱躺的比较舒服,索性赖着不肯坐起来。 她这般耍赖,换做平时,他定要直接毫无怜香惜玉的推开她的,可此刻却不想对她粗鲁,况且,她倚在自己的怀里,好像并没有很难受,言子玉心中也纳闷,对一个女子有这般好的耐性去容忍,于自己而言好像还真的是件稀罕事。 第二十九章 奇门遁甲阵 她柔软而温暖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言子玉有一刹那的错觉,似乎自己并不排斥让她这样依靠,又有一种冲动,很想在下一刻用双臂抱住她。 冷风吹来,渗入肌肤的冷令人清醒了不少,言子玉赶紧将这种荒唐的驱赶走,定下神来,低头问楚宫央:“你还要躺多久?” 楚宫央听他要赶自己,忙把脑袋往他怀里使劲儿蹭了蹭,还胆大妄为的伸手搂住他的腰:“咱们在这儿睡一觉吧,我好困呐,反正也出不去这天玑阵。” 言子玉冷声道:“区区奇门遁甲之术,又有何难。” 楚宫央连忙起身:“你会啊!” 言子玉很认真的道:“你又没问我,怎知我不会。” 楚宫央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她自己不会,也觉得其他人都不会了,却忘了自己身边有这么个聪明家伙儿在。 楚宫央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傻傻的冲言子玉笑,言子玉视若无睹,径直朝另一棵大树旁走去,楚宫央忙跟了上去,刚一提步却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言子玉回头冷冷的看她一眼,楚宫央蹲在地上揉揉脚踝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吃了多少蒙汗药?” 楚宫央听他问自己话,傻笑着答道:“就一碗饭里放的一包,我怕他们怀疑,就都吃了。” 言子玉慢条斯理的又继续问道:“你明知那饭里有,却还吃?傻?” 楚宫央扯着脖子反驳道:“你才傻呢,我不吃,他们不信,我吃了,他们以为我晕了,才不会搭理我,我才能有空去救你啊!” 言子玉本望着她的目光转向其他地方,分明是在躲闪,心中竟第一次混乱矛盾起来,言子玉转过身,不去理会她,楚宫央见他根本没有扶自己起来的意思,便只得自己站起身来。 言子玉抬头望向前方这天玑阵,这阵法是以北斗七星阵法与六仪阵合成所布,《晋书·天文志》说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再配上六仪的戊、己、庚、辛、壬、癸,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 楚宫央见他研究的仔细,便没敢打扰他,可过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上前问道:“怎样?你可能破解?” 言子玉扭头瞅瞅她:“跟着我走,别走错了。” 楚宫央赶忙答应,二人一前一后,怕她再药劲儿上来跌倒,言子玉是牵着她手走的。 楚宫央跟在后面,心中全然没心思去理会那什么天玑阵,只想就这样和他一直走下去该多好。 “右上七,右下九,左下六......” 言子玉怕她走错,一直给她念着该怎么走,可她却全然没听进去,只是随着言子玉的脚步走。 好在她步步紧跟,这才没走的错乱,等她想起思索这些步子时,才明白过来:“噢,这样走下去,是不是出去的时候正好可以走个北斗七星模样的路来?” 言子玉点点头,随意答应了她一声。 楚宫央在后面自顾自的絮叨:“我以前学过,但是脑子转不过弯儿来,怎么也学不会,还好你懂这些,要不可逃不出这林子了。” 寂静的树林,偶有几声虫鸣鸟叫,不时还有乌鸦夜莺的叫声传来,楚宫央忽地道:“哎,你说这林子里有野兽吗?” 言子玉实在懒得理会她这些无聊的问题,便赏了她一个白眼儿,楚宫央嘟嘟嘴巴,沉默不语。 走出树林,前方便是一片平地,楚宫央眼前顿时亮了:“哇,终于走出来了!” 可刚说完这话,忽然想到走出来就意味着他们要分开了吧? 于是,刚刚激动的心情顿时落寞下去。 二人看向前方,应该走过这片平地便可离开此处了,于是迈开步子向前走过去。 这一迈步不要紧,二人只觉脚下所踩之物软软黏黏的,等到反应过来时却是为时已晚,身体顿时陷下去大半,楚宫央惊了一下,黑暗中,她看向身下之物,却原来是沼泽地。 楚宫央眼睛瞪得溜大,瞅瞅身边的言子玉,二人此刻均是下半身在沼泽之中,上半身还在一点点的下沉。 “我真不知道这林子外面是沼泽地!”楚宫央哭丧着脸对言子玉歉然道。 言子玉却泰然自若的道:“我又没怪你。” “那咱们怎么办呐?” 言子玉道:“你别乱动,越动沉得越快。” 楚宫央唉声叹气,再看自己,已经快要沉到胸口处了,这下不由慌了神:“完了完了,今日是要死在这鬼地方了吗!” 她抬头仰望夜空,半月当空,月光洒下一片清辉,心中胡乱想着,死在这里也算不错,至少还有言子玉陪自己... 言子玉看看四周,只见不远处有一棵树,虽不算粗大,但应该可以借力起身,于是抽出腰间的白绸,暗运内力,将白绸掷于树干上缠绕住。 楚宫央收回思绪,见到如此情景,顿时有了希望虽然想与他死同穴,但还是活着来的好:“哎,这样就好了!” 言子玉抬起胳膊:“抓住了。” 楚宫央忙牢牢抓紧,这边言子玉已经借着树干之力将二人身体从沼泽中艰难的拉出来,随后,将白绸卷上手臂,贯足力气,一跃出了沼泽,双脚得到自由,忙运起轻功助力跃到安全的地面上。 等二人倒在地上时,已是累极,楚宫央还好,毕竟她没出什么力,言子玉却呼吸急促,咳嗽起来,楚宫央挪到他身边去:“你没事儿吧?” 言子玉咳嗽几声,盘腿坐在地上运气调息,这才歇息过来,楚宫央暗暗把上他的脉搏,言子玉却一下子甩开她,还赏她个凌厉的目光。 楚宫央搭上去的那一刻,虽然不懂医术,但习武之人都可知道探出他内力真气的虚实,而言子玉气息极度紊乱,而且真气涣散,想来不是受了什么内伤,便是大病初愈,可言子玉不允许她再探下去,楚宫央也只好憋着不问他这些事。 第三十章 击掌定盟约 二人站起身,楚宫央一往下看,自己衣服上都是黏黏的泥沼,还夹杂着许多挺水植物的草根枝叶。 再一看言子玉,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难得见他这般狼狈过,想想不禁乐了出来。 言子玉知她笑意,却没将衣服上这些泥沼当做回事情,见一旁有条小溪,给楚宫央指了指:“过去洗洗吧。” 二人走到小溪处,楚宫央蹲在溪水边,撩起水来擦洗裙子上、鞋子上的泥沼,溪水冰冷刺骨,洗到裙子上顿时湿透,凉风一吹,激的楚宫央直打冷颤。 可这荒山野岭,又没有衣服可换,只得先忍着寒冷,楚宫央坐到溪边的一个木墩处,将靴子脱下来,往下一倒,靴子里都是流出来的泥沼沙石,楚宫央伸出脚,将双脚放到溪水中清洗了几下。 言子玉不经意间一扭头,月光下,那女子的玉足纤细雪白,浸于溪水之中,宛若水中玉石。 “水太凉,别踩进去,简单洗洗吧。” 听到言子玉的忠告,楚宫央将双脚抬出来,用裙子擦拭了一番,抬起头却见言子玉呆呆的看自己,楚宫央忙将鞋子穿上,顺口还骂了一句:“登徒浪子!” 言子玉收回目光,暗骂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此刻却在胡看些什么。 楚宫央站起身,二人衣服都是半湿不湿的状态,言子玉抬起她的手,双掌对着,楚宫央顿觉暖暖的真气传来,可想着这样会耗费他太多的真气,有伤身体,便想撤开手掌,可言子玉却用另一只手箍住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乱动,强行将真气给她。 “子玉...” 楚宫央软糯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言子玉有那么一瞬间的愣住,她第一次这么唤自己的名字,言子玉心中不知是该狂喜还是该逃避,顿时陷入了矛盾的地步,而目光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不由自主的对上她清澈的双眸,不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妖艳紫眸,是漆黑澄亮的黑眸,大大的眼睛中似有万种深情,让他无法移去目光不看她。 他本以为,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会离他而去,也会如同世人那般对他充满着鄙夷,可她却为了有机会救他吃下了一包的蒙汗药,顶着身体的虚弱无力来救他。 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乖巧纯真的模样凝视他,眼中、心里,只有他一人。 言子玉的理智被打败,情动的那一刻,没有理智可言,只想眼前女子能和他在一起,不去管所谓的世俗眼光,只想自私一回...让她不要离开。 可要用什么理由呢?他说他爱她,哼,他给不了她爱啊。 言子玉收回手,真气的传入,楚宫央身体渐渐暖和了许多,她看看他如美玉般的面容,心中一疼。 “子玉。” 又唤了他一声,言子玉无法再置之不理:“楚...宫央。” 楚宫央心下略微失望,但还是笑笑道:“是啊,我是叫楚宫央。” 言子玉转过身,面向小溪,不去看她,许久才道:“楚姑娘可有兴趣和在下做一笔交易?” 楚宫央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得问道:“交易?什么意思?” 言子玉难得的笑容温雅,可楚宫央却极为不习惯他这般样子,只听他慢慢道:“我记得九年前祁国曾入侵草原,更是屠戮西商数万人的性命,你作为西商人,却改名换姓的深入祁国,不正是想要报仇雪恨吗?” 楚宫央愣愣的看着他,听他提及这些事,心中的一股恨意又蔓延而上,可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他既知自己身份,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于是冷声道:“是又如何?” 言子玉笑容渐失,神色有些萧索,一阵静默后才继续道:“我大晏亡在冀国手中,这灭国之仇,我也是非报不可的。” 他的话语中饱含伤痛,楚宫央觉得整个气氛都变得悲凉,二人均是亡国破家,在他国的土地上苟活,只为了有一天可以报仇雪耻。 言子玉缓慢开口:“眼下局面无论是西商还是晏国,都不可能独自对抗祁国和冀国,那么,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都是要对方覆灭,何不联手抗敌?” 楚宫央柳眉微皱,仔细想了想言子玉这番话,眼下情势当真如他所言,冀国和祁国都是当世两大强国,晏国已灭,剩余遗民流离失所,连家乡尚不得回去,何谈起兵复国! 而西商因为那场屠戮,死伤大半,现在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加之一旁有北岳虎视眈眈,与祁国联手一直想要吞并西商,前有虎,后有狼,西商自保都是难事,何况是去对抗祁国呢! 眼下,哈云与念疆是不可能与其联手的,唯有与晏国联手抗敌还有一线希望,要不要相信他呢,楚宫央心下颇乱。 言子玉嘴角轻勾,清俊的脸庞全无恶意可言,楚宫央扬扬眉毛:“好啊!不过,你既然说这是笔交易,那我能获得什么好处?若是你利用完我西商帮你对抗冀国,可你们过河拆桥,那我们西商可亏大发了!” 言子玉微微一笑,面容如同白雪耀目:“你要的是报仇,我要的是复国,若是成功,这便是最好的好处了!而且既然是联手,那自然是你帮我,我也帮你,你若信不过,咱们今日便在此击掌为盟!” 楚宫央痛快的答道:“好!” 说罢,二人也不做啰嗦,分别抬起左右手,苍茫夜色,月亮为证,啪啪啪三声下去,击掌为誓! 楚宫央娇艳一笑,眉目如波光流动,忽觉自己总算是办了件正事,于是畅快的道:“子玉,咱们既然都是盟友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做点儿什么,来个开门红啊!” 言子玉笑容莫测,从容舒缓的道:“是应该做点儿什么。” 他话音未落,只见他忽地拔出楚宫央腰间的弯刀,楚宫央本来还等着他的下文,忽见这么一下,不禁心下一惊,再看之时,言子玉已然将弯刀调转过方向,将刀尖儿对准他自己的右肩,噗地一声刺了进去。 楚宫央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拦住他,可为时已晚,刀已经刺了进去,而且下手不轻,刀刃都没入半下,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衫。 楚宫央一面取出手帕给他按住刀口,一面急的团团转:“我让你做点儿事是,是说我们要实施点儿什么大计,也没让你自残呐!这下可真是开门红了,血都止不住了。” 言子玉拔出弯刀,血顷刻间流的更甚,手帕已经被血全部浸透,楚宫央没办法,撕下自己的裙角胡乱按上去,给他止血。 见她急的快要哭了,言子玉弱然笑笑:“这自残就是为了咱们的大计啊,没事的,死不了的。” 楚宫央豁然明白,他这样负伤回去,才能让宇文安不怀疑他,否则,他若是什么事都没有的独自回去,宇文安定然以为他与祁国有勾结,才能得以安然回来,可虽是如此,却要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想想也是揪心。 第三十一章 装傻的功夫 知道他的意思,楚宫央也无法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呆在他身旁。 言子玉将弯刀插回她的刀鞘内,他虽竭力隐忍,可那修眉俊目却扭曲在一起,额际还冒出冷汗,定然是痛的不得了,楚宫央心中紧痛,扶着他在溪边木墩上坐下来。 想伸手点了他的右肩穴道来止血缓痛,言子玉却伸手拦住她,摇了摇头,坐在树墩上,言子玉舒缓片刻,开口道:“你快些回去吧,若是他们发现你不在了,定要怀疑的。” 楚宫央嘟嘟嘴道:“我都打算好了怎么跟他们交代,不用你管。” 言子玉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二人默然相望,片刻后,才发觉不太对劲儿,忙将视线瞥向别处,楚宫央脸颊微红,好在夜色较深,看不清晰。 默然半响,楚宫央小声问道:“你要回去了?” “是。” 楚宫央心中有些不舍,他们才刚刚聚到一起半个晚上,就又要分开了,“那如果有什么要做的事情话,我去哪儿找你啊?” 言子玉道:“如果有要办的事,我会来找你的。” 楚宫央低下头轻嗯一声,站起身道:“那我走了。” 言子玉也起身:“走吧,我也得回去了。” 楚宫央本想先走,却终归还是目送言子玉离开的,望着夜空轻叹一口气,找寻着回军营的路,毕竟再从原路返回,她是决计通不过天玑阵的,只得绕道儿从军营正门回去。 楚宫央步履闲适的走回军营,门口守卫还是一愣:“楚大人,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楚宫央装迷茫:“啊,我出去时你没看到吗?想来是你没认真守卫!” 那守卫惊了一下,以为真的是自己失职,挠挠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楚宫央趁机赶紧若无其事的进了军营。 一路上的巡逻士兵皆对她几乎是漠视,楚宫央走到自己的营帐门口,见里面依旧是黑的,想她临走时将蜡烛吹灭了,现在看来他们应该还没发现,于是暗暗一笑,掀开帐帘进了去。 等待她的不是空旷的营帐,而是几个人,见楚宫央回来了,这才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帐内顿时亮了起来,楚宫央这次看清那几人是谁。 尤允承走过来道:“你干嘛去了!我们找你不见,差点儿把整个军营都翻了一遍!” 楚宫央咧咧嘴,心念急转:“哦,我吃过饭后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就出去透透风,清醒清醒。” 她一说这话,风阿六赶忙低下了头,偷偷瞄了瞄身边的霍飞尘,霍飞尘不喜欢拐弯抹角,虽然是他交代尤允承给楚宫央下蒙汗药,可现在问题的关键好像不是追究这个问题。 霍飞尘走上前两步,将手中的东西摆在楚宫央面前,冷声道:“这是你的裙角吗?” 楚宫央低头看看自己的下半身,裙角处除了给言子玉扯下来的那一块,还有刮破的口子,加上衣服上下没清理干净的泥沼,无一不再说明着她去了哪里。 楚宫央从霍飞尘手上拿下那块玄色布料,比了比自己的裙子,厚颜无耻的道:“应该不是吧,你看这布料这么干净,我这裙子这么脏,根本不是一个颜色嘛!” 霍飞尘冷眼盯着她,这么犀利的眼神,楚宫央不禁心里发毛,霍飞尘继续道:“是你放走他的?” 楚宫央本来还想继续装傻,可听霍飞尘这句话,人家早就知道她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继续装傻只会太无趣,还不如坦白从宽。 可坦白也是讲究方法的,所以楚宫央镇定下来,凑到霍飞尘身边,还顺便招呼了尤允承和风阿六来听。 四人围在一起,楚宫央低声道:“哎,你们都知道了吧!有人要害冀国来使,我估计是有心之人想要破坏归还城池一事,那李尚书我去的晚了,他已经遇害了,所以只救了一个,依我看呐,想要从中搞破坏的,定是那上官玄,为了给儿子报仇,故意要害咱们正刑司!” 三人听后瞬觉无奈,不禁摇了摇头,尤允承道:“所以,你就去救言子玉去了?” 楚宫央拍拍胸脯:“当然了!还好我去的及时,要不冀国来使可就全死在这里了,哎,你们想想啊,要是冀国来使死在咱们大祁的军营,那人家冀国还能善罢甘休!更何况,你们不是说那言子玉是宇文安的宠臣嘛!他要是死了,宇文安不得直接发兵杀过来啊!” 霍飞尘叹口气道:“宫央啊宫央,你真是...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楚宫央瞪着大眼睛装无辜:“啊,怎么了。” 尤允承解释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抓冀国来使是皇上的旨意。” 楚宫央心中冷笑,果然是荣轩派霍飞尘暗中行动,还想瞒着她,哼!楚宫央面上一愣,继续装傻:“皇上的旨意?那我怎么不知道啊!” “言子玉武功高强,皇上就是怕你不知死活的往上冲会有危险,为你的安危着想才故意瞒着你的,我们本想给你下点儿蒙汗药让你睡一觉,等你醒了,也就都处理妥当了,可你没被迷晕也就得了,居然还去救人了!宫央,这件事可都毁在你手上了!” 楚宫央不理解:“皇上干嘛要抓他们啊!他不知道这样会惹恼冀国的吗?” “皇上抓了他们...” 尤允承话刚说了一半,那边霍飞尘接过来道:“宫央,这次冀国无缘无故给我们祁国归还城池,目的就是想先给我们好处,等到冀国攻打念疆时,咱们大祁不好再插手,皇上就是不想让冀国如愿,才派正刑司前来扣下他们,可现在你却将人放跑了!” 楚宫央一见这种状况,便知事情根本不是像霍飞尘说的这么简单,若荣轩不想让冀国如愿,大可以不必答应下来,现在又闹出这般事情,定然还是有着其他谋划,可霍飞尘明显不让尤允承跟她说真相,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顺着霍飞尘的意思惊讶的道:“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我...” 风阿六道:“宫央姐,你是好心办坏事了啊!” 楚宫央假装无辜受害者,歉疚道:“那,我也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霍飞尘开口道:“行了,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若是提前通知于你,也不会闹成这样,陈将军那边我已经和他说了,他说正刑司不属于他的军营管辖,处不处罚,还得圣上抉择,这边的事办的一塌糊涂,咱们明日就起程回京。” 第三十二章 赏三十军棍 寂静冷清的勤政殿,荣轩坐于软榻之上,静静的看着桌上的茶盅出神,门外忽然传来金公公的通报声:“启禀皇上,楚大人求见。” 荣轩回过神来,走到龙案旁坐下,声音平淡的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楚宫央磨磨蹭蹭的走进来,站到龙案下面向荣轩施礼:“皇帝哥哥万安。” 荣轩抬抬眼皮看看她,见她一副做了坏事被抓个现行的模样,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于是板着脸道:“朕还能万安吗?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了?” 楚宫央点点头:“知道了。” 楚宫央微微抬头偷瞄荣轩一眼,见他俊眉拧成一团,知道他定是被气了个够呛,楚宫央心底暗自冷笑,嘲弄的同时,却又痛恨他欲害言子玉。 荣轩半响才道:“这事朕不想告诉你,是怕你掺和进去有危险,可你倒好,给朕帮了这么大一个倒忙!” 楚宫央小声道:“皇帝哥哥,我...” 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荣轩心中也不忍再苛责她什么,毕竟这件事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去救人的,初衷也是想维护祁冀两国的关系,怕有心人趁机从中破坏。 荣轩瞪她一眼,虽然气恼她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可终归她也是一片好心。 “行了,正刑司连连办事失误,你这个指挥使总得负责任,朕也好给群臣一个交代,你自己去刑部领五十...” 荣轩停顿一下,犹豫了一瞬,继而道:“领三十板子吧!” 楚宫央偷笑,随后站起身施退安礼:“是。” 刑部与正刑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都负责刑罚上的事,但刑部主要掌管刑狱之事,而正刑司则是负责查案子,所以楚宫央进了刑部,刑部的掌律令还是有些惊诧的:“哟,楚大人,您怎么来这儿了?” 金公公是跟着楚宫央一起来的,这时对掌律令道:“大人,楚大人是来这里受刑的,皇上有旨,正刑司玩忽职守,总指挥使楚宫央责无旁贷,又因是在军营之中犯错,所以特赐三十军棍。” 掌律令可深知楚宫央正刑司的势力,此刻这个祸头子亲自来刑部受刑,当真是稀罕,可人家虽然获罪,但毕竟还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只得接下来给外人做个样子,心下捉摸着只要轻轻打几下也就是了。 “好,来人,准备军棍,行刑!” 楚宫央趴到长凳上,眼睛余光瞟到一旁执行刑罚的侍卫挥起一根很粗的军棍照着她屁股而来,楚宫央一下闭上眼睛,随后,屁股就传来一阵疼痛。 有金公公在旁,掌律令怎么也得让手下使点儿力气,做样子也得做的真实些。 啪! 啪! 一声接一声挥舞军棍的声音和军棍挨到屁股上的声音充满整个刑部牢房,楚宫央五指抠住长凳子的凳腿儿,之前几下只是打的时候疼一下子,可后面几下,却是火辣辣的疼,楚宫央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咬着牙没哼出声。 心中想着自己虽然挨了几棍子,但却救了言子玉一命,想想也是值了。 三十军棍执行完毕,楚宫央双手撑地,支起身子,她知道,刑部掌律令已是很给她面子了,否则换做平时,打上三十军棍,屁股早就开了,于是一瘸一拐的独自走出刑部。 临出宫时,金公公塞给她一瓶药膏:“皇上赏的。” 楚宫央握着瓷瓶回了家,本来是有轿子的,可她屁股坐不了,只得走回家去。 刚进了府被翠萍看见,翠萍就大声惊呼了一下:“啊!皇上怎么那么狠心!” 楚宫央赶紧捂住她嘴:“你小声点儿!脖子上的脑袋不想要了!敢在背后说皇上!” 说完,趴到床榻上去,翠萍褪下她裤子,楚宫央嗷嗷的叫了两声,翠萍眼中闪泪:“大人,你怎么得罪皇上了,他怎么舍得打你呢。” 楚宫央强颜欢笑:“没事儿啊,就是犯了错误,挨了几棍子呗,都是皮肉伤,也死不了。” 说着,掏出袖中的瓷瓶递给了翠萍:“呶,皇上给的,宫中最好的金疮药,给我抹抹!” 翠萍将她裤子往下扒扒,屁股上虽然没有流血,但也是好多板子留下的红印,翠萍打开瓷瓶,将瓶中药粉倒在手心中,另一手沾着给她屁股上抹药。 药粉一上去,楚宫央顿时疼痛难忍,嗷嗷大叫,翠萍只得安慰道:“你忍着点儿,上了药才能好的快。” 楚宫央心中叹口气,将脑袋埋在枕头里,以睡觉来缓解疼痛。 翠萍放下纱帘,悄声关门走了出去。 翠萍走后,楚宫央又把脑袋抬起来,直到此刻才捉摸出来荣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活捉言子玉等人,其实其他人皆是陪衬,跟着一起倒霉罢了,荣轩的主要目标是言子玉,想抓了他以此来激起冀国与晏国遗民的矛盾。 他知言子玉身份的重要性,接受冀国的归还城池一事是假、霍飞尘的话更是假,原来是将算盘打到这上面来了。 楚宫央现在犹自暗暗心惊,若是自己没有发觉那晚的异常,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还好她吃出那蒙汗药来,觉察到不太对劲儿,否则岂非白白便宜了荣轩,可现下好了,自己从中这么一搅合,让荣轩的计划全盘泡汤。 想着想着不禁冷笑出声,可这一动弹,却牵动了屁股疼,楚宫央又重新把脑袋埋在枕头里,想明白这些,才可放心睡觉。 宸阳宫。 宇文安正在用膳,马公公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惊呼,因为着急,脚下一滑,摔坐在地上,宇文安叹口气:“老马,你急什么呢!” 马公公喘着大气道:“皇上,公子回来了!” 宇文安一听忙放下筷子,站起身道:“子玉回来了!其他人呢?是否也一并回来?” 马公公摇摇头,喘了口气道:“没有,就公子一人回来的,而且还受了伤,看样子不轻,现在太医正在麒麟殿医治呢。” 宇文安惊了一惊:“受伤?不轻?怎么会这样!” 马公公从地上爬起来:“皇上,你去麒麟殿看看吧。” 宇文安一着急也是忘了这码事:“对,走!” 话音未落,已经风一般的出了宸阳宫,马公公在后面直追:“哎,皇上,您慢着点儿。” 第三十三章 运气好一点 黄色锦绫被中的人面色惨白,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意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一身白衣早已满是污垢泥土,右肩的衣服被褪至胸口,太医正在忙忙碌碌的为其止血上药。 宇文安推门而进,转过翡翠屏风,见到这般情景,赶忙冲到床榻前,太医们为其包扎好伤口退至一旁,宇文安握住言子玉的左手,唤道:“子玉,子玉...” 言子玉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可随后又合上,宇文安问向一旁的太医:“他伤的怎么样?” 太医恭声回道:“启禀皇上,言大人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他右肩处的刀伤最为严重,而且,加上受伤后没有第一时间及时的处理,再加上赶路回宫,伤口已经有些溃烂,微臣已将糜烂的肉剜掉,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了,只是伤口处还要小心将养上药,安心静养几日。” 宇文安一听剜掉肉,心中又是震惊又是心疼,榻上人凤眸紧闭,眉头紧蹙,显然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宇文安看向那伤口处,虽然刚刚包扎过,可还是渗出了些许血迹。 宇文安一挥袖子,太医与一干宫人们全部退下,马公公在一旁探着身子道:“皇上。” “老马,你去告诉太医,要用最好的药,务必治好子玉,朕在这里陪陪子玉,其他人其他事全部推了,任何人不得来麒麟殿打扰子玉休息。” 马公公应了声是,也躬身告退。 宇文安见言子玉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便找出件干净的白色寝衣给他换上,衣服换到一半儿,言子玉忽然醒了过来,宇文安不敢碰到他右肩伤口,便只是套上了左臂袖子。 “子玉,你醒了。” 眼前之人虚软无力,宇文安心中一紧,将他轻轻揽到怀里,一手给他系上寝衣带子,言子玉声音很轻:“皇上...” 宇文安道:“别说话了,先休息,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与朕说。” 说完,扶着言子玉的后背,将他重新放回床榻上,见他渐渐睡着,才起身离开。 御书房内,宇文成泽、宇文成礼,以及一些大臣们也已得到消息,等在了这里,宇文安阴沉着脸走进来,坐到龙案旁,看向下面众人:“什么事啊!” 宇文成泽上前一步道:“启禀父皇,儿臣听闻言都卫今日回来了,所以有些疑惑,特来向父皇禀明。” 宇文安道:“说。” 宇文成泽继续道:“父皇,这次归还祁国城池一事,咱们派出的使臣几乎全部被扣押在祁国,那么,为何只有言都卫一人得以平安归来?儿臣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 下面的几个大臣都开始附和起来,宇文成礼站出来道:“大哥,子玉也受了重伤,能回来已是强自撑着,怎会有什么蹊跷。” 宇文成泽语气不善的道:“二弟,你参与朝政少,不知其中之意,你这样说也是待人友善,可这件事中有颇多蹊跷,二弟还是不要藏有私心的好。” 宇文安冷眼看着底下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宇文成泽说完宇文成礼,又对宇文安道:“父皇,依儿臣只见,言子玉定然有与祁国勾结的嫌疑,儿臣请求父皇将其关押候审!万不可让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留在我大冀,以免成为后患!” 底下群臣也皆道:“请皇上定夺,关押言子玉于刑部审查!” 宇文安强忍着心中的一股怒火,他的子玉现在还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这些人却在此施压来了!宇文安刚想发怒,却听门外传来一个清澈却虚弱的声音:“太子殿下忠心为国之心也的确令子玉敬佩。” 众人皆回首,看向门口处,只见一个一身纯白色里衣外加透明白衫的秀丽男子立于门口,衬着门外的风景,优雅入画般,清秀淡漠的面容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只是一双黑沉的凤眸却闪烁出凌人的光芒。 他慢慢向众臣这边走来,最后站到宇文成礼身边,一袭白衣如同天人般,立于众人中,犹如珠玉处于瓦砾之间,他向宇文安施礼:“参见皇上。” 宇文安忙道:“平身。” 宇文成泽怒视着言子玉:“你这妖孽!有什么资格进御书房!” 宇文安淡淡的道:“太子,御书房重地,不得无礼。” 宇文成泽作了一揖:“儿臣冒失。” 宇文成礼轻唤道:“子玉。” 言子玉扭头冲他淡笑一下,转而对宇文成泽道:“关于太子殿下的疑惑,言某只能说是言某的运气比李尚书他们好一点儿。” 宇文成泽怒指言子玉:“一派胡言!分明是你与祁国有勾结,祁国才能独独放了你回来!至于你的伤,我看就是你自己砍得,以此来蒙骗圣上!” 众人见太子咄咄逼人,这等气势,哪里还将宇文安这个皇帝放在眼中,于是怕受牵连,都不再附和他逼迫宇文安。 “父皇,儿臣建议,立刻处置了这妖孽!” 言子玉眸中一片祥和,平静的神色遗世独立,可嘴角却突然滑下一道血痕,随后身形一晃,站立不稳,向后仰去,宇文成礼急忙出手扶住他:“子玉。” 宇文安也不顾及什么皇帝威严,绕过龙案,奔到下面将言子玉抱起走向内殿,还撂下话来:“此事朕心中有数,尔等不必频频上奏!” 说完,向马公公道:“快去传太医!” 奔到内殿的床榻前,将怀中人放到床上,言子玉眼神迷离的看着宇文安,缓缓抬起左手,宇文安忙握住他左手:“子玉,别急,太医马上就来。” 言子玉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躺一会儿就好了。” 宇文安听他这么说,焦急的心才稍稍放下,言子玉犹豫了一下道:“皇上,你相信子玉吗?” 宇文安道:“朕当然信你!子玉受了这么多苦,还受了伤,朕现在真是懊悔当初不该让你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子玉放心,不必理会那些大臣,朕会来处理的,你尽管安心养伤,别管其他的事。” 言子玉羸弱道:“皇上,子玉想回家去休养。” 宇文安想了想:“也好,宫中人多烦乱,你呆在这里也是心烦,府中人少,利于休养,朕明日就派人送你回去,现在先休息休息。” 说完,宇文安给他盖上被子,言子玉闭眼休息,宇文安这次一直守在床边,马公公悄声进来,宇文安做个动作,两人到外殿,宇文安道:“太子他们都回去了?” 马公公应道:“是,回去了,可太子生了一肚子怒气,哎,消气怕是要得个几天日子了。” 宇文安冷哼一声:“哼!这个逆子!处处与子玉过不去,朕哪日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哎呦,皇上,太子殿下也是为了您好,为了冀国好,您也别太气恼。” 宇文安颇为烦躁:“行了,老马,你明日安排人手送子玉回府,让他去府上安心静养。” “哎,是,老奴遵命。” 第三十四章 琴箫共和鸣 晚夏时节的荷香飘散着幽幽清香之气,微风过处,碧玉盘似的荷叶摆动着亭亭玉立的身躯,风采别具一格。 一个一袭青衫广袍的男子走上凉亭石阶,上了湖中心凉亭,将抱在怀中的琴轻放于石桌之上。 随后踱步到立于亭边的白衣男子身边,二人迎风而立,面对着满是荷荷叶的湖面,清雅而柔美的荷散出淡淡芳香。 风吹起二人的衣摆长发,许久,白衣男子才缓缓开口:“凤翼也会迟到?” 青衫男子正是凤翼,他淡笑一下,嘴角只是微微弯起,却是他难得的笑容:“是子玉来早了。” 言子玉一撩白袍,转身坐于亭边石凳上,悠闲的玩笑道:“要加上哥字。” 凤翼也坐于一旁的石凳上:“你们二人真是一副德行!” 言子玉迷茫:“还有何人?” 凤翼反问道:“你说呢?” 言子玉更加疑惑:“我怎会知道?” 凤翼望向远处,半响才道:“她口中的人是你,还说给你做了玉佩,可惜好像是丢了,自责不已。” 言子玉豁然明白过来凤翼口中的“她”,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她怎样了?” 凤翼摇摇头:“不知道,她没再去月凤坊。” 去月凤坊!言子玉顿时哑然,这个女子,总是这样离经叛道! 凤翼斜眼睨他:“如何?担心吗?月凤坊的小倌儿跟她关系可是挺不错。” 言子玉取出玉箫:“凤翼也会说笑,还真是难得,来,许久没和你合奏一曲了,今日可得补回来。” 凤翼起身,坐到古琴旁,拨动两声试音,言子玉执起玉箫,悠扬清澈的琴音伴着缥缈如风的箫声流泻而出,琴音如同青峦中悠悠流淌的山泉,清逸无拘,箫音如风雪中飞舞的红梅瓣,清寒高贵。 从远处听去,时而琴音空蒙,时而箫声宛然,音律渐转激昂,琴与箫时分时合,合时如鹰击长空入云端,分时如拍岸激潮碎巨石。 一曲终,琴音箫声依旧回荡,延绵不绝。 言子玉收回玉箫,将桌上的茶壶端起斟了两杯清茶,凤翼端起茶盅,浅品一口,道:“六安瓜片,子玉的口味还是没有变。” 言子玉浅笑:“看着这湖光山色的美景,品着这清香怡人的清茶,又有凤翼这样的知音朋友相陪,真乃人生一大美事。” 凤翼看向言子玉,然后道:“你受伤了?” 言子玉点点头,自从前几日他搬回言府休养后,本想尽快调养好身体,可近些日子以来,内力真气损耗太多,加上冰魄火魂丹发作,这刀伤竟迟迟不结痂。 “伤的如何?” 言子玉道:“已经好多了。” 凤翼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想到多年前他们二人还是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凤翼那时候就是个乖孩子,而言子玉却是个整日闹得宫中鸡飞狗跳的祸头子,想着那时的言子玉飞扬跋扈、霸道任性,可现在,却再无往昔的影子,终日活在仇恨之中,周旋在强敌身畔... 凤翼叹口气,许久之后才道:“我查到了,她的确是死在那里。” 言子玉眸中寒光一闪,搭在腿上的手顿时紧握成拳,凤翼继续道:“子玉,她在那里生活的日子一点儿也不苦,他对她很好,给了她无限宠爱,她走的也不算痛苦,你...可不可以放下仇恨?” 言子玉沉声道:“放下?放不下了,我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复仇,若非如此,我也不知自己还能靠什么活下去。” 凤翼道:“你还有她!还有师傅师兄,还有很多人在你身边。” 言子玉摇摇头:“他们,哪存了真心?” 凤翼逼问道:“你连她也不相信?” 言子玉眼神躲闪,说话支支吾吾:“我...不知道。” 凤翼见他如此,便心中明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半响才问他:“你非去不可?” 言子玉目光坚定:“是,非去不可。” 凤翼无话可说,不再劝阻,或许换做是自己也无法对亲人的死不生怨恨。 真正的放下,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言子玉站起身,见天色不早,只得辞别凤翼,临走之际,凤翼嘱咐道:“你多加小心。” ****** 宇文安泡在天清池中闭眼长舒一口气,唤了声:“来。” 一旁侍立的宫人上前去为其揉按肩膀,宇文安舒服的嗯了一声,睁眼侧头刚欲夸奖揉按的手法不错,可这一瞧,却是言子玉。 宇文安惊诧了半响,后又马上恢复过来,笑着拉过言子玉的手:“你怎么来了,这里潮气大,再熏到伤口。” 言子玉笑了笑:“没事,只是给皇上看看子玉的伤势,省得您每日担心,天天派人去我府上询问。” 宇文安走出浴池,将浴袍穿上:“你这小子,还嫌朕麻烦了?” 言子玉顺着他意思打趣道:“是啊,打扰我休养,皇上可知罪?” 宇文安嬉笑着打他手背,言子玉装痛:“皇上,再打我,我以后不进宫了!” 宇文安拧他耳朵:“就会拿这威胁朕,好啊,你不进宫,朕就派人把你强拖进来!看你怎么办!” 言子玉翻白眼儿,宇文安系好腰带,伸手褪下他右肩的寝衣,检查他的伤势,见伤口已经快要愈合,满意笑笑:“行了,再休养几日,便可痊愈了。” 言子玉眨眨眼睛道:“皇上,你可别跟尚名卫说我快好了,我想趁机多休息几天,好不?” 宇文安忍着笑冷哼一声:“你这臭小子,就会偷懒!” 二人走到内室,言子玉将纱帘拉上,扶着宇文安坐到床榻边,宇文安说道:“朝中没有什么事,朕都将那些违逆之臣镇压下去了,他们不敢再对你乱说什么的。” 言子玉点点头:“多谢皇上。” 宇文安拍拍他手背:“你与朕之间谈什么谢字,哎,子玉啊,把那安神香给朕点上,早些歇息吧。” 言子玉依言点香,却分明闻到那香中掺了其它药物,只是他只是闻了闻,无法判断究竟为何种药物,言子玉看看那香,他记得这是前些日子太子从外面回来后给宇文安带回来的,点上后,宇文安睡眠的确得到了改善,便一直用着了。 言子玉瞥向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宇文安,心中一阵刺骨冷笑:宇文老贼,连你亲儿子都要害你,你做人真是失败到极点了! 第三十五章 醉卧帝王榻 夕阳西下,微弱的光芒倾斜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金瓦之上,被夕阳之光晕染的绚烂晚霞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装饰着红蓝色的天际。 荣轩负手静立于窗前,看着远处风光,万缕霞光映的皇宫灿烂美丽,唯有这勤政殿还是那么冷、那么静。 荣轩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负在身后的手中握着的是楚宫央那块儿刻字玉佩,他的手渐渐加大了力道,若非不是真的要损毁这块儿玉佩,说不定他的力道会更重。 目光盯在了窗外树上的两只相依相偎的鸟儿,脑海里却不停的闪着言子玉这个名字。 他将手中玉佩放到面前,视线紧紧凝在那八个字上-----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言、子、玉。 如同一个诅咒般萦绕于荣轩的心头,心中又恨又痛,他珍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子,怎可喜欢上其他男人! 他不甘心! 他要及时的制止这一切! 许久,荣轩艰难开口传唤门外的马公公:“去请宫央进宫,今晚与朕一起共用晚膳。” 天色渐黑,楚宫央来到天璇阁,推门进入,见膳桌上已备好了美酒佳肴,只是却未见一个人的影子。 “皇帝哥哥。” 楚宫央边走进来边唤道,不一会儿,荣轩从内阁的屏风后走出来,他着着一身乳白色长袍,虽然看起来儒雅温文,可却还是难掩一身的帝王贵气。 荣轩脸上挂着微笑朝楚宫央走过来,打量打量她后道:“朕只是叫你来吃顿饭,你怎么还穿着官服!快去换身轻松的衣裙来。” 楚宫央也觉得穿官服的确很累,便走到内阁屏风后,见里面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浅黄色的纱裙,摸起来很舒服,而且纱裙柔软轻盈,穿上会轻松很多。 换过纱裙,由于这纱裙后面的裙摆拖地,楚宫央还是穿不太习惯,跌跌撞撞的走出来,荣轩一眼望去,她摘了官帽,一头秀发披散垂顺着,配上一身仙气十足的纱裙,美轮美奂,如仙若灵。 荣轩看的有些痴愣,他几乎忘记了她也是可以这样美丽的,一直以来,都是男装,要么就是官服,他好像很少见到她穿裙子,可如今这一穿上,却原来也可以这么美,什么贵妃婉贵人美艳后宫,其实他的宫央才是最美的。 二人就座,楚宫央不客气的吃起来,只是沉默不语,自那日荣轩赏了她三十军棍之后,她今日是头一次进宫来,荣轩以为她是气恼自己,便问道:“宫央,伤怎样了?” 楚宫央大眼睛望着他,浅浅一笑,酒窝甜美:“已经好了。” 听她语气,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荣轩放下心来,给她布菜,这似乎是一种习惯了,荣轩记得她刚进宫时,被他带回勤政殿后,每次吃饭都是他给她夹菜盛饭,一直到现在,还是如此,但他喜欢这样照顾她,可她呢,她还希望被自己照顾吗? 荣轩神色有变,可楚宫央只是埋头吃饭,没看到荣轩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片刻后,荣轩敛了神色,换了笑容,端起桌上的玉虚凤尾壶,斟了两杯美酒。 楚宫央一闻味道,便知是那极为珍贵的皇宫珍酿“醉不归”,话说这酒的名字还是当年先皇醉酒后一时兴起戏取出来的,但一直沿用至今。 传闻当年是先皇的一个宠妃会酿制这种酒,先皇喝后醉倒酒桌,却莫名不想离去,于是索性就寝于那妃子的寝宫,于是得名“醉不归”。 这段颇有荒谬奢靡、沉迷酒色美人意味的传闻,其实真正想表达的是那妃子酿酒技艺的独特优良,据说,那以后,那妃子怕这酿酒技艺失传,便传于宫中酿酒师,但只在宫廷中酿制,绝不外传民间,所以,也只有在这祁国皇宫才能喝到此佳酿了。 “皇帝哥哥怎么把这醉不归都舍得拿出来了?” 荣轩端起酒盏:“这酒本就是给人喝的,若只是藏于酒窖之中,不见天日,那便失去了其真正意义,来,陪朕喝一杯。” 楚宫央也端起酒盏,与荣轩一起一饮而下,酒汁入肠,虽辛辣刺激,但酒香却留于唇齿之间,经久不散,时刻留香,这便是这醉不归的独特之处。 二人就着菜肴,喝了整整一壶酒,楚宫央渐感头晕,杵在桌上缓解酒劲儿,荣轩抚抚她因酒精而晕红的脸颊,柔声道:“喝醉了。” 楚宫央摇摇头,打个酒嗝后嘻嘻一笑:“没醉,我还知道你是谁呢。” 荣轩拿出玉佩在她面前晃,然后轻声问道:“那你说说,我是谁呢。” 楚宫央双眼迷蒙,盯着那玉佩,看了一会儿功夫,笑出声来,指着玉佩带着醉意道:“子玉。” 她虽醉着,可眼中满是深情,想伸手抓住玉佩,却眼前重影,怎么抓也抓不到,于是板着脸道:“你这坏小子,往哪儿跑!” 荣轩的脸色愈发阴沉,一怒之下,将手中玉佩扔在地上,楚宫央眼前没了玉佩,还独自迷茫,昏昏沉沉的靠在桌上,看着荣轩笑,随后忽地支起身子,扑到荣轩怀里:“这下抓到你了。” 荣轩气愤不已,她竟将他当做旁人!这种被忽视感、被遗忘感,冲上荣轩脑中,他不能失去她,任何人也不能从他手中夺走她! 尤其是言子玉!要他败给一个低贱的亡国太子!他荣轩怎会甘心! 于是一用力,打横抱起怀中女子,大步向内阁的床榻走去。 没有了往日的温柔,一把将怀中女子扔在床上,楚宫央皱了眉头,显然是与床面的撞击有些痛。 荣轩站在床前,凝视床上女子,秀发披散在床榻上,纱裙的裹胸处微低,露出一条迷人沟线,脸颊晕红,娇艳明媚,荣轩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俯下身子,怕压到身下的人,于是一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身下女子的体香幽幽传来,精致的锁骨在他眼前裸/露着,起伏的美丽胸口似在吸引着他前去攻城掠地。 荣轩有一刹那的神志迷乱,他深情的凝视楚宫央,她终于离他这样近,近到触手可及... 醉不归。 醉了,就不要归去了。 第三十六章 难逃柔情怀 楚宫央感觉到面前有男子略显粗重的喘气气息,于是睁开了双眼,虽然酒精麻醉了她的神志,但她还是有那么一丝清醒的。 看了好半天,才知道是自己躺在了舒适的床上,只是面前为何是荣轩了呢? 子玉呢?他去哪里了? 荣轩虽没醉酒,却醉给了美人,他似乎神志比醉了酒还要不清不楚,在楚宫央还迷茫之际,吻上楚宫央的眸子,他身子压低,碰触到了楚宫央,楚宫央感觉很不舒服,这种压迫感,没有让她觉得温暖,反而要窒息了一般。 荣轩见她醒了,唇离开她的眼眸处,温柔唤道:“宫央。” 宫央! 不! 不是他!他从没这样叫过她,事实上,他没有唤过她的名字,要么是嫌弃的唤她丑女人,要么是冷漠的唤她楚宫央。 这样惊慌之中,似是清醒了不少,看清眼前人的确是荣轩,而非他人,楚宫央心中慌乱起来。 “皇帝哥哥...” 荣轩听她唤自己,知道她是恢复了几许神志,不似刚刚那般胡言乱喊旁人,心中稍慰,又恢复了似水柔情,俯下身来,吻上她的唇。 许是酒精作用,楚宫央竟混身使不出半分力气,唇很快被他撬开,舌长驱直入,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荣轩灵活的舌缠绕着她僵硬的舌,温存缠绵,品尝着她唇舌的甜美。 楚宫央被吻得迷迷糊糊,可脑中有一丝理智在告诉她,这是荣轩,不是子玉,她不可以再任他吻下去。 于是伸手抵在荣轩的胸口,想要推开他,荣轩见楚宫央在试图抗拒他,心中怒火涌上,吻得更加激烈霸道。 楚宫央渐渐呼吸困难,更加想要荣轩离开,手下不禁使了力气,荣轩不管不顾,将她乱推自己的手按住,继续汲取她唇上的甘甜。 楚宫央急的快哭了出来,在荣轩身下挣扎不休,荣轩被惹怒了,唇向下移去,在她脖颈上吻开数多梅。 荣轩理智全无,从开始深吻变成咬噬,楚宫央痛的闷哼了几声,荣轩被这惹人的声音神志更加混乱,开始撕扯着她身上的衣服,外衣被褪下肩头,纤弱的肩膀映入眼前,以及,那脖颈处的一片雪白肌肤... 荣轩的轻吻落在她的肌肤上,爱怜而蛊惑的喃喃道:“宫央,做朕的女人!” 这声音虽然轻柔,却带了不可抗拒的霸占感,楚宫央眼圈儿湿润,想要反抗却无力说话,荣轩魅惑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又对她说了一遍:“宫央,做朕的女人!” 他是要她记住,牢牢的记在心中,让她清楚的记得,她是他的女人。 “皇帝哥哥...” 忧伤的声音滑过荣轩心头,荣轩心中一紧,怜惜的吻住她的唇瓣,反复的摩擦着,欲望在空气中跳跃,楚宫央偏过头,看向被荣轩扔在地上的翡翠玉佩,眼中的哀伤化作晶莹的泪珠滴落而下。 她知道,荣轩这样做,是气恼了,他的独占欲从来都是那么强烈,又或许这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欲望,看来也怪不得荣轩。 许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缘分,就像他根本不知她的心意一样,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在白日做梦。 荣轩见她眼中流露着的伤痛,心中一个声音在呼喊:她就这么不希望做他的女人吗!荣轩不由得心中自嘲,向来女人都是争着抢着爬上他的龙床,巴不得被他宠幸,何时有过这样的女人,将一国之君置之一旁,去钦慕一个亡了国的下贱之人! 越是这样想心中便越愤怒,他扳回她的脑袋,让她直视着自己,让她的眼中只能有他一人,他不管她是否心甘情愿,只知道今晚她一定要成为他的女人! 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解开她的腰带,然后大手一挥,将金色腰带抛在地上,楚宫央只是平静的躺着,眼眸中只有死寂般的冷,大大的眼睛盯着房顶,身体一阵冷意传来,荣轩已毫无留情的撕开了她的全部衣物。 宫灯闪耀,映着榻上人清纯美丽的玉体,荣轩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楚宫央身体一阵战栗,头脑中猛然涌上玉皇坡的记忆,尸横遍野的黄沙地上,震耳欲聋的炸药声,可是,透过那些血腥与残忍的画面,出现的是那个言笑晏晏的白衣少年。 她还依稀可以感受到,他将自己抱在怀中,那干净纯澈的气息,如同春天里刚刚萌芽的嫩草香。 可眼前不是! 她不喜欢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不喜欢他健硕的臂膀搂着她的感觉,他不是他!那为什么要将自己交给他! 楚宫央猛地躲闪开去,却逃不出他的禁锢,荣轩的手探向她的身下,一股羞耻感让楚宫央恢复了清醒,她不要做他的女人! 荣轩却直起身子,去解自己的长袍带子,楚宫央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荣轩却慢慢悠悠,动作缓慢的解开长袍,一点点在折磨她的心志。 荣轩没有着急脱完衣服,而是裸着上身覆过来,楚宫央讨厌这种压迫感,硬来抵抗他是不行,那样只会惹恼了他。 于是楚宫央低声道:“皇帝哥哥,不要这样好不好?” 荣轩眼眸中带着深深的爱意,嘴上的话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不好,宫央,九年了,朕不想每日只是看着你,朕想要保护你、怜爱你,虽然朕有时很严厉,可朕每次打你罚你的时候也会心痛,来,让朕看看你的伤。” 他说着,便要翻过楚宫央的身子,楚宫央羞得不得了,她伤在屁股上,怎么给他看? 荣轩见她不肯给他看,便道:“宫央现在都已经让朕看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给朕看的呢,乖,听话。” 楚宫央身体轻颤,想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荣轩却将被子推到远处,只是以自己的身体遮住她的身体,他健壮的胸膛摩擦在自己的身上,楚宫央惊惶的直打颤,荣轩扶住她的肩膀,将脑袋埋在她肩窝处。 “别怕,既然宫央不愿给朕看,那咱们接着做正事,皇帝哥哥...不,朕不会弄疼宫央的。” 说着,坐起身子,欲脱下自己的全部衣物,楚宫央泪水已打湿了枕头,放下一旁的手攥住床单,侧过头去,只觉灯架上的那盏宫灯燃出的光异常耀眼。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眼皮沉重的不想去面对... 第三十七章 心动的瞬间 荣轩刚刚脱去外袍,只听殿外突然传来惊慌的乱喊声:“不好了!修文殿着火了!来人!快救火!” 荣轩心下一惊,脱衣的手停了动作,将头扭向窗户处,虽然窗户关着,但依稀可以透过窗纸看到外面一片火光冲天。 修文殿乃是存放大祁皇宫所有珍贵书卷典籍的宫殿,平素一向都是严格派人把守监管,可这几天天气正是天干物燥,但修文殿向来无事,今日怎会突然失火? 荣轩低头看看楚宫央,心中虽舍不下她,可修文殿事关重大,何况那些书籍典籍都是珍贵之物,大祁几代皇帝的藏书都在此处,想到与她的日子今后还长着,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还是先处理大事重要。 于是将外袍重新穿回身上,楚宫央本在盘算着他走了后自己赶紧开溜,可谁知,荣轩伸手点上她的穴道,楚宫央动弹不得,心中暗暗叫苦。 荣轩柔声对她道:“先在这儿呆会儿,朕去去就来,乖。” 说完,起身将锦被盖在楚宫央身上,随后,奔出天璇阁。 楚宫央暗自运力,欲冲破这穴道,可似乎是酒喝多了,竟冲破不开,楚宫央心中叹息,这下完了! 因为宫灯快要燃尽,所以内阁之中有些昏暗,只听窗子传来一阵窸窣响动,无奈楚宫央动弹不得,无法去看是什么,可心中有点儿惊惶,若是进来歹人,自己这副模样,可要惨了。 极轻的脚步声向床榻旁靠近过来,待那人走近后,楚宫央一侧眼,却见眼前之人身着黑色夜行衣,只是有些鼓鼓囊囊,似是里面还穿了其他衣服,可那一张银色半边面具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面具下的双眸冷寂肃寒,虽然屋中昏暗,可露着的那半张绝世之容却令楚宫央心中一阵激荡,此时,只觉情绪复杂,不知是欣喜,还是震惊。 总之,如同绝处逢生般的感觉,豁然见到希望,难掩心中的激动。 言子玉的冷眸打量打量她,然后走到她身边,一把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楚宫央惊住了,又羞又燥的闭上眼,他冰冷的目光只让她觉得无比炙热,虽然她也不是第一回被他看光了,可毕竟那次她昏迷不醒,不知道,也就算了,可这一次,却是这般赤/裸相见,楚宫央不知该如何面对于他。 她闭着眼,睫毛轻颤,想到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躺在旁的男人的床上,他会不会以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这样的担心一生,楚宫央彻底没脸睁眼看言子玉了。 殊不知,惊住的不知是楚宫央,言子玉也在被子掀开的一瞬间惊住了,可震惊之余,是痛恨! 他只是去放把火的功夫,那人就把她脱的赤/条条的了! 言子玉的手顿时紧握成拳,而目光落在她脖颈处时,言子玉的目光似要喷出怒火般,那雪白肌肤上竟是那人留下的吻痕!一个一个,似在嘲笑他一般。 见她如白玉般的身体轻微颤抖着,言子玉这才恢复了正常神色,忍着心中的怒气恨意将地上的纱裙捡起来裹在她身上,她身躯僵硬,显然是被点了穴道,言子玉伸手点在她胸口处。 穴道得解,可楚宫央还是不想动弹,刚刚发生的一切如同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她不仅吓到了,还差点儿绝望了。 外面还是乱哄哄的救火声音,言子玉扭头看了一眼,抱起楚宫央,又从窗子飞身离去。 楚宫央窝在言子玉怀里,将脑袋往他胸口处挪了挪,靠在上面,此刻心中才踏实下来。 他轻功卓然,虽要时刻躲避着宫中侍卫,可依旧健步如飞,稳稳当当,楚宫央闭上眼,枕在他的手臂上,将面朝向他身体,扎在里面,温暖又安全。 楚宫央心中欣慰,手竟不由自主的环上他的腰,言子玉低头看她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任她搂着,可见到她眼角尚还挂着泪痕,心中竟微微一疼。 晚夏的夜风虽凉爽,可也寒冷,她身上只裹着一件纱裙,被他轻功带起的风吹着,她身体在打着冷颤,言子玉犹豫一瞬,随手将她抱得紧些,让她紧靠在自己身上取暖。 楚宫央小猫儿般带着浅浅笑意伏在他怀里,偶尔他的长发被风吹带到她脸上,痒痒的,却很舒服。 楚宫央不禁想着,若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该多好,他就一直带自己飞下去,她就这样一直在他的怀里。 言子玉飞檐走壁,顺着皇宫的殿顶一路向西走,宫殿高低不同,一起一伏间,言子玉忽感觉到胸口处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与自己的身体摩擦着。 想明白后,愣了半响,脚下也随之慢了许多,他低头向怀中人看去,那阵柔软的摩擦感愈发强烈,言子玉不禁面上一红,他倒忘了,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纱裙,纱裙之下是全/裸着的,此刻,她胸前的那两团柔软也紧紧贴靠在自己身上,言子玉眼神躲闪开去,不去看她。 可明白了之后,那种酥麻之感越来越扰乱了他的心神,虽然他不近女色,可他毕竟也是个正常男人,刚刚见到她的玉体已是乱了心神,可那时毕竟想着荣轩的无耻,可以忽略这些,但此刻,回想起那一幕,还是渐感唇舌干燥。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身子,可他记得第一次的时候他只是当她做病人,所以没什么感觉,但如今,他们彼此相知相识,又在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情,平淡的、刺激的、危险的......包括,暧/昧的...... 他已不能再将她单单视作一个普通病人那样简单,她也是个很美的女人,没有哪个男人见了一个赤/裸裸的女人在你面前还能无动于衷、面不改色,除非是喜好男色或者那方面不行的男人能够例外吧! 言子玉心中烦乱,脚下步子也乱了套,一个不慎,差点儿没踩住屋顶,楚宫央感觉到他气息越来越混乱,而且呼吸渐渐粗重,以为他旧伤未愈,此刻抱着她走了这么久体力不支,于是伸手抚上他胸口,将真气灌输于他。 她这一碰触,犹如火上浇油般,可瞧她给自己灌输真气,强行定下心神,又暗骂自己怎么也与那皇帝一般的无耻龌龊!竟在此时脑中想着这些个淫/乱念头! 言子玉低声道:“够了,不用输了,我没事。” 楚宫央听他气息恢复平稳,才放心的收了手。 第三十八章 深宫红颜殇 言子玉忽然减缓速度,飞身从房顶落于一个荒凉的院落处,楚宫央抬起头看看四周,杂草丛生,宫殿破旧,人烟稀少,却不是传说中的冷宫吗! 言子玉也环视着这里,楚宫央以为他累了,要找个僻静无人处休息一下,可他却缓步欲朝里面走去,楚宫央道:“这里是冷宫,死过很多人的,咱们别进去了。” “谁死在这儿了?”言子玉冷冷淡淡的问道。 楚宫央指着二人面前的这个房间道:“这里以前死没死过不知道,反正我进宫之后是死过一个女人,上吊死的,哕!很惨的!” 她一边说,还一边做着上吊的动作,言子玉瞪她一眼,将她放到砖地上。 楚宫央身上的纱裙是从正面裹着的,此刻一站立起来,纱裙顿时滑落下去,楚宫央忙蹲下拽起纱裙挡在身前。 见她一副受伤小兽的可怜模样,言子玉转过身道:“把衣服穿好。” 她在他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服,穿戴好后,言子玉转回身,凤眼儿打量打量她,啧啧摇头:“看来你不想做爷的小奴隶,是想与那位皇帝陛下共度春宵啊!” 楚宫央抬眼看他,心中难过,他果然以为她和那些宫中女子一样都想着爬皇帝龙床,飞上枝头变凤凰,于是低下头竟默默掉下两滴泪。 言子玉只是想与她开个玩笑,岂知却惹得她哭了,自责的同时嘴上道:“你别哭啊!爷最讨厌女人哭!” 楚宫央马上抬起头,胡乱用手抹去眼泪,瞪了言子玉一眼,扯着脖子横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我就是迷了眼睛而已!” 见到她这般蛮横起来,言子玉知道她已经没事了,于是淡淡一笑,楚宫央看他笑中带着嘲弄,于是不服气的道:“小子!你来这里干嘛?还有啊!皇宫守卫森严,你怎么进来的?” 言子玉不屑的冷哼一声:“区区一个破皇宫而已,有什么难的?还有,爷来这里,自然是找你谈生意来了。” 楚宫央转转眼球:“哦,有什么大计划吗?” 言子玉慢悠悠的道:“大计划是没有,只是大麻烦倒是一大堆。” 楚宫央撇撇嘴,她知道现在宫里肯定还因着修文殿失火一事忙的人仰马翻,可看在是为了调虎离山引荣轩离开救自己的份儿上,她就不追究他在这儿挖苦自己的事了。 言子玉这时向前面的房屋走前两步,楚宫央见他总是瞅这个屋子,不知是要做什么,言子玉忽然转头问她:“是谁死在了这里?” 楚宫央想了想,给言子玉回忆起来:“我记得那是我进宫两年后的事情,她是荣轩的妃子,封号芸贵人,荣轩说,芸芸众生之中,却能遇到她,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给她封号‘芸’。荣轩这个人嘛,没见过他真正爱过哪个女人,只是他对他所有的妃子都是一样的宠爱,所以那个芸贵人也不例外。” 言子玉冰冷的双眸微眯,听着楚宫央讲起这些。 楚宫央继续道:“她早我几个月进的宫,可是一进宫就被封为贵人。”她说到这里时,猛然想起了什么:“哦,对对对,我记得她那时候被后宫的那些坏女人欺负呢,说她是什么亡国郡主...” 楚宫央忽感自己说错了话,想起那芸贵人便是晏国人,那时晏国刚刚灭亡,可眼前之人就是晏国的皇太子啊!这下可得罪人了。 言子玉忽地冲到她面前,逼问的口吻吼道:“然后呢?说!” 楚宫央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了言子玉为何这般激动,一个郡主,一个太子,明显是一家人嘛! 于是给言子玉解释道:“那个,你别着急哈,她那时虽然刚进宫时遭人排挤,可是也就是那一阵儿,后来荣轩宠爱她,不允许旁人说三道四,所以,那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她了,说起来,她在宫中的日子过得是很不错的了,至少比我强,你想啊,同样差不多时间进宫,人家一下子就成了贵人,我还只是个天天挨鞭子的小宫女呢。” 她这样拿自己给言子玉做做比较,让他心中好受一些,否则,他定要以为他的亲人在这里受苦受难了! 言子玉眼神如针,凤眸中的寒意令楚宫央不禁打了个哆嗦,他沉声问道:“她既然得荣轩宠爱,为何会惨死冷宫?” 楚宫央虽不忍心跟他说其中缘由,可觉得那毕竟是他的亲人,若是连亲人如何死的都弄不懂,那心中才是真真的难受。 “她后来怀上了荣轩的孩子,那时候,荣轩已经二十多岁了,可却连一个皇子皇女都没有,所以,知道了这个消息,荣轩乐得几天没睡着觉,悉心派人照料她饮食起居,我也看得出,没有孩子之前,她总是闷闷不乐,沉默寡言,对荣轩也是冷冰冰的,可是有了孩子以后,她笑容也多了起来,我想她定是也觉得荣轩待她极好,想要好好的安心的做他的妃子了。” “可是,就在她分娩的那天晚上...” 楚宫央说到此处,真是不忍心再说下去了,言子玉冷声道:“那天晚上怎样?” 楚宫央硬着头皮道:“那天晚上,她诞下了一个怪胎。” 言子玉眼中寒光乍现,楚宫央连忙道:“其实,我们都知道人怎么可能生下怪胎呢,那时候包括现在,后宫之中,娄贵妃独大,我们都知道定然是她搞的鬼,将真正的皇子换成一个怪胎,荣轩对于这一点也是知道的,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加上娄贵妃的势力逼迫荣轩,说芸贵人是妖孽,要荣轩处置了她。” 她越说声音越小,可是言子玉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楚宫央见他还要自己说下去,只得道:“后来,荣轩迫于压力,只得将她废去封号,囚于冷宫之中。” “皇上虽然把她关押在冷宫,可是还是派人照料她,但是,她失去了孩子,又蒙受不白之冤,接连收到这般打击,精神恍惚,日日思念孩子,冤屈又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所以,久而久之,疯魔了一般,终于在次年她分娩的那天晚上上吊自尽了。” 第三十九章 带我一起走 她说完这些深宫往事,言子玉的黑眸中果然是深深的恨意,楚宫央那时候不懂事,还只道那女人心态忒也不好,若换做是她,定要和娄贵妃争辩到底,还自身清白。 可她虽是这样想,可毕竟人与人不同,事情没轮到自己身上,总是不知其中之苦,想那芸贵人,刚刚亡国破家,只身来到陌生的祁国,好不容易刚从亡国之苦中缓解过来,却接连失去孩子,自己还蒙受冤屈,加之她本就是个柔弱女子,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也不相信她,还将她废去冷宫,这样的打击,绝望之际,难免会疯魔了。 楚宫央看着言子玉,轻声道:“她...” 言子玉接过话来:“她是我堂姐。” 本是一句在简单不过的话,却在楚宫央听来如此沉重,望着他的秀美面容,眼中波光盈闪。 言子玉突然大步朝门口处走去,楚宫央跟了上去,言子玉问道:“她住哪个宫?” 楚宫央一听,知他是要去找娄贵妃算账,可眼下娄贵妃还不能死啊,于是急忙拉住他:“你要去报仇吗?” 言子玉的面容如雪如刃,加上冷峻的银色面具,如同地狱中走来的修罗,楚宫央心中一痛,可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子玉,你先不能杀娄贵妃。” “为什么不能杀她?” 楚宫央道:“她现在是祁国唯一能牵制住荣轩的人,她若死了,朝中娄贵妃的势力必定归荣轩所有,那样的话,荣轩将权利集中,我们就更难对付他了!” 言子玉侧头看她,冷然道:“你的意思是我堂姐的仇就报不得了?” 楚宫央解释道:“不是不报,子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目前是我们还要先利用娄贵妃去对付荣轩,所以,她现在还死不得。” 言子玉森寒一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君子!” 说罢,挣开楚宫央的手,径直朝冷宫外走去,楚宫央急的团团转,追上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子玉,你先冷静冷静,我知道你的恨,我能够理解,可是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仇恨,将大局置之不顾,你看我,荣轩杀我数万族人,可我也没有马上杀了他啊!你知道这是为什么的!他一个人死了,可祁国还有千千万万个荣轩存在着,我们要的,是让祁国彻底覆灭,所以,杀他一人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啊!” 她柔软的身体贴靠在他的背上,言子玉渐渐平静下来,果然以柔克刚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言子玉听她说完这些,头脑也冷静清醒了,刚刚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报仇,却还不及一个女子想的全面。 楚宫央见他情绪稳定了,便缓缓松开了环着他腰的手,退到一边儿去沉默着,言子玉转过身来,低下头见她是光着脚踩在这冰冷砖地上的,而且,因为这破旧冷宫院子里有那些打碎的瓷器碎片在地上,她刚刚情急追他,一脚踩到了上面,此刻,脚下渗出血来。 言子玉想起他抱她走时,没给她带上鞋子,此刻见她两只脚丫满是灰尘,还磨破了皮肉,走上前去将她又抱起来。 楚宫央见他瞧自己的脚,不禁面上一红,怎么每次的狼狈模样都被他看到了,于是低下头去。 言子玉展开轻功,飞上屋顶,离开了冷宫,冷宫位于皇宫的最西面,这边的西门守卫较之皇宫正门要松很多,可言子玉却抱着她轻松翻墙跃了过去,楚宫央调笑道:“你这小贼!从不敢走正门,只会翻墙爬树的!” 言子玉难得笑了一下:“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楚宫央双颊更加红了,他这样说,明显是在嘲笑她被人打进他浴池的丢人事迹,言子玉见她语塞,得逞的笑了笑。 离开皇宫,言子玉抱着她走到一个胡同处,将她放在一个木箱子上坐着,随后脱下自己的黑色夜行衣,楚宫央一瞧,这才明白,怪不得他穿的鼓鼓囊囊,原来里面还穿着白袍。 言子玉脱下夜行衣,套在了楚宫央身上,刚刚在皇宫中本来就想给她穿的,可是毕竟他里面穿着白衣,在夜晚比较显眼,宫中侍卫众多,还是穿着黑色衣服比较不容易被发现,此刻出了皇宫,没了危险,便给她穿上保暖。 楚宫央刚裹好衣服,大头一向下,只见言子玉一把将她拦腰扛到肩头,楚宫央脑袋朝下,难受的不得了,拍着言子玉后背叫嚷:“你放我下来!你是码头苦力出身吗?只会扛东西!” 言子玉笑了笑,反手将她身子一抛,随后稳稳的以后背接住她:“背着总行了吧!丑女人!长得丑事情还这么多!” 楚宫央环着他脖子,故意使坏勒着他,言子玉试图挣开她,楚宫央却偏偏勒的愈发紧,言子玉懒得理会她,运起轻功速度的走到目的地。 楚宫央本来以为他会找个客栈什么的地方歇脚,可那厮却直接奔到她家里的后院儿去,楚宫央心中一惊:“喂!你来这儿干嘛啊!要是被我府上的人发现了,那可就惨了!” 言子玉一脚踹开她房间的门,又迅速进去关好门,将她扔到床榻上,摘下面具,歪歪头笑道:“怕什么!有人来了,爷就说你是爷的暖床小妾!” 楚宫央怒目瞪着他,言子玉却蹲在地上,抬起她的脚,楚宫央吓了一跳,本能想往回缩缩,言子玉却拽着不让她往回缩,然后端过一旁的一盆水放在地上,见她的脚踝处搭在他膝盖上,让她的脚心对着自己,给她擦洗掉上面粘的灰尘。 由于灰尘是混在破皮后流出的血里,所以很难擦洗,若是直接沾水清洗,又怕刺激的她疼,于是只得将一点点儿给她将里面的碎石子儿和瓷器碎片渣子挑出来。 楚宫央可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从没有哪个男子这样细心的给她治伤,何况那伤还在臭脚上,他却也没有嫌弃,所以,此刻的疼意全然感受不到了。 言子玉感觉到了她柔情加痴迷的目光,抬起眼皮瞪了她一眼,楚宫央努努嘴,言子玉给她擦了些药膏,然后抬头道:“爷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来给你还债来了!” 楚宫央吐吐舌头,朝他做鬼脸,然后声音极小的道:“那你来还一辈子好不?” 言子玉站起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后,转身毫无犹豫的往门口走去,“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楚宫央心下一凉,见他要走,也不顾及他刚刚给自己洗干净的脚,直接冲下床去追到门口:“你带我一起走,好吗?” 第四十章 客栈遇熟人 背着她的言子玉停住了脚步,身体轻颤,楚宫央本来气馁了,可是想到今晚荣轩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就不想再去面对他,只想赶快逃离这里,于是鼓起勇气,继续道:“子玉,我不想在这里,你带我走,随便去哪里。” 言子玉转过身,嘴角轻勾:“我本以为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你会记恨我呢!” 楚宫央咬咬嘴唇,脑海中掠过那些不堪的画面,眼眶竟蒙上了一层水雾,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压得很低,却满含隐忍与坚定:“我,我恨他!你将我救出来,我感激还来不及。” 言子玉眸子渐转幽深,如同看不到尽头的深渊一般,她这样说,便是荣轩强迫于她了,言子玉避开她的目光,他怎会不知她心中之意,只是...他自己尚且是个遭世人诟病的人,怎能再连累于她。 言子玉打开房门,露出一条门缝,夜色深沉,那黑寂,或许才是属于他的世界,而她,太过美好,他不能害她。 他嘴角笑意渐浓,却是冷酷意味颇深:“我要回冀国,你也跟着?” 楚宫央点点头,言子玉冷笑:“我回冀国皇宫,你也跟着?” 楚宫央继续点头,坚定的神情却有些动摇,言子玉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回宇文安身边,你也要跟着吗?” 楚宫央身体一颤,眼中的坚定瞬间土崩瓦解,受伤的凝视着言子玉,他这般伤人伤己,就是不想让自己跟着吗? 言子玉嘲笑的道:“哼,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说罢,推门大步离去,只余给楚宫央一个无情的背影。 楚宫央倚在门扉上,却忽然明白过来,他是在甩掉她,不是他不想让她跟着,只是他不能让她跟着,身不由己之际,只得对自己说这些残忍的话出来。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楚宫央心中的声音呼之欲出:他若走了,她就再也追不上他了!她不要后悔!不要在他走后独自伤心落泪! 管他什么世俗纷扰!太子也好,宠臣也罢,她不理会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他是言子玉! 楚宫央抹去眼框上欲滴下来的泪水,转身套上靴子,也跟着追了出去。 言子玉走的极快,不一会儿,楚宫央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偶尔只有几处不分白昼营业的小店儿还开着门。 楚宫央走在宁静的街道上东张西望的找寻言子玉的身影,可是绕了好几圈儿,也没再寻着。 言子玉白影飘然,皇城的城门已关,要等到次日凌晨才会打开,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半夜,但看天色,也需等待几个时辰才能天亮,言子玉走至一处开着门营业的客栈兼酒楼处停了下来,反正也是出不去皇城,索性便在此稍作休息。 “哟,客官,住店吗?”店小二见言子玉走进来,忙上前去招呼,本来夜间客人就少,难得有这么一位衣着华丽的人来此。 言子玉坐到桌前:“不住,给我上几壶好酒。”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店小二见此人不仅穿的好,而且长得也是俊朗,只是说话声音有些冷,但一见其就是个有钱人,于是忙去招呼上酒。 等到酒端上来,店小二为其斟了一杯后退下,言子玉看着面前在酒盏中摇晃的美酒却只是发呆,没有立即喝下,本来他几乎不怎么沾酒,只是偶尔与尚名卫的一干下属去喝上几杯,但每次都是适可而止,他自己独酌,这倒还真是第一次。 都云酒乃穿肠毒药,可在人忧愁时,这酒却成了解愁之物。 言子玉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却不由得苦笑起来,好像因着他的脾气随和,向来都是旁人伤他,现下,他却竟第一次伤起别人来,原来他只以为被伤害很难受,可如今看起来,伤人者似乎更难受。 又一杯酒下肚,果然刺激的肠胃都辛辣苦痛。 这边忽地浩浩泱泱的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锦袍中年男子,其余都是服饰统一的侍卫模样打扮的人,这一干人吵吵闹闹的进来,店小二忙上前去招呼:“哟,官爷,您住店还是打尖?” 锦袍男子身边的一人道:“住店!要几间上等的客房!” 店小二连连哈腰点头应着:“好嘞!” 一干侍卫围着那锦袍的中年男子往楼上走去,锦袍男子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独自喝酒的言子玉,眼前顿时一惊,狠辣的目光顺向言子玉,停住了欲上楼的脚步,转而向言子玉走过来。 言子玉抬起眼皮看向正要坐到自己对面凳子上的锦袍男子,忆起这人便是那日落玉楼上追着楚宫央而来的人,自己还与其对了一招的振边侯! 言子玉还是不急不缓的品着酒,振边侯此时已坐在他对面,深邃而充满杀意的眼眸盯着言子玉,随后开口道:“连公子,真是幸会,这等天色了,还能在这客栈中遇到,是不是很有缘呢?” 言子玉放下酒盏,浅笑道:“是很有缘,能在京都见到侯爷住进客栈,也是稀罕事一件呢。” 振边侯的目光骤然紧缩,锋利的如同一把利剑,几乎下一秒就要将言子玉刺穿,振边侯冷冷笑道:“阁下的内功修为不错,本侯也很少棋逢对手,今日你我既然有缘,那不如再切磋切磋如何!” 这绝不是商量的口吻,他说完的下一秒钟,他身旁的侍卫便一脚踢翻了这饭桌,言子玉翻身一跃,轻飘飘的立于地上,没有被他踢翻的饭桌木屑碰触到一分,木桌碎裂,落于地面上,而这时,振边侯突地借着木桌的阻碍,出手向言子玉攻来。 木桌在前,振边侯紧随其后,言子玉运功挥去空中破碎的木桌,可振边侯此时已一掌攻来,言子玉亦出掌相抗,刚一接触,便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对方手心中传来,言子玉登时感觉胸口一颤。 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便撤开手掌闪向一边,振边侯这一掌打空,掌风击在了客栈的木窗之上,那木窗顿时碎裂。 振边侯收掌看向言子玉,只刚刚那一掌,他已试出言子玉内力亏损,似有内伤在身,否则不会连他一成的掌力都接不下来。 这样一来,便大可放心,想起落玉楼那一掌时,他没能全力应对,反而受了言子玉一掌,这一掌之仇,不仅害得他失了雪明珠,而且与齐向天交手时还颇为吃力,以至于被正刑司发觉到,这些仇,今日定要讨回来! 第四十一章 替他受一掌 “你不是本侯的对手!识相的,交出雪明珠,本侯饶你不死!” 振边侯撂下话来,随后,运起内力,震天掌的寒气凝聚于手掌之中,随时准备着击向言子玉。 言子玉心中暗道,这振边侯果然还是为了雪明珠! “如何?交是不交?” 言子玉嘴角牵起一个嘲弄的笑意,振边侯目光骤然狠厉,一阵疾风掠过,已然朝言子玉攻来。 一旁的店小二吓得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出声,躲在酒坛子后面哆哆嗦嗦。 周围都是振边侯的手下围着,言子玉处于中间位置,根本无处可避开振边侯这一掌,虽不是他对手,可此刻也只能硬接下来,振边侯这一掌用了四成功力,言子玉与其对掌后顿时感觉一种山岳压顶的力量传来。 内力相搏,言子玉明显承受不住,冷汗滚滚滑落,振边侯知道他已是强自支撑,于是掌下又加上一层功力,一股巨大的掌力横扫而来,言子玉的身子登时被击出去一米多,最后撞在客栈的墙面之上,又重重的摔下来。 一大口鲜血呕出,言子玉坐在地上,身子倚靠在墙上,全身好似被冰其袭骨,胸口处最为严重,犹如一块儿巨冰压在上面,却又时刻在融化出冰水,流淌至身体的每一处血液之中。 振边侯寒着脸,语气充满着威严与恐吓:“本侯再说最后一次,交出雪明珠!” 言子玉闭上凤眸,以无声的态度在向振边侯昭示着,要杀要剐随便你! 振边侯见他如此态度,怒哼一句:“执迷不悟!那就受死吧!” 这次,振边侯运起七成的功力,言子玉只觉寒风扑面,萧索一笑,好像死亡真的逼近时也没有那么可怕,只是他若死在了这里,他的晏国百姓怎么办?他父皇母后的大仇该怎么办? 脑中闪过这些,可这时他已然感觉到强烈的带着寒气的掌风已经向他靠近过来,言子玉终是放下了这些事,想起凤翼的话,此刻觉得他说的颇对,没有什么仇恨是不可以放下的。 “啊!” 突然,一个柔软的身躯扑在言子玉怀中,言子玉猛然睁开眼睛,却是楚宫央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巨大的掌力从她的身上传到他的身上,噗地一口鲜血喷洒在二人身后的白墙之上,言子玉顿时惊住了,那一掌,却是结结实实的挨在了楚宫央的背上。 振边侯也是一惊,怎地忽然从窗子冲进来一人挡在这姓连的身上替他挨了一掌! 楚宫央受了一掌,口中鲜血还不停往外涌,言子玉将她抱在怀中,伸手胡乱的擦拭她嘴上的血。 “楚楚。” 他声音有些破音,而且焦急的呼喊着她。 楚宫央眼神迷离的看着他,伸着颤抖的手从腰间掏出一个球体,随后向振边侯那边扔了过去。 球体触地,彭地一声烟雾弥漫开来,言子玉趁机抱她迅速逃离客栈。 咳咳,咳咳。 振边侯这边的人被烟雾熏得直咳嗽,待烟雾散去,手下上前问道:“侯爷,追吗?” 振边侯眼神望着二人逃走的窗子,那女子背对着他扑到那人身上,他没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却在脑中忽然忆起那女子脚上所穿的是黑色红纹官靴,本来他也是不经意瞥到的,可是这时却忽然想起那黑色红纹官靴乃是正刑司中人所穿的靴子,而且又是女子... 楚楚。 那男的唤她楚楚,振边侯瞬间想通了,当朝之中,唯有楚宫央一人是正刑司的女官,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那么,那女子极有可能就是楚宫央! 振边侯心中暗笑,恰巧想要除掉她呢,于是嘴上对手下道:“不必了,他二人皆受了本侯一掌,活不了多久了!将银两赔给店家,咱们走!” 手下依言走到柜台前,揪出店小二,那店小二还身体哆嗦着,看之也是个胆小之人,于是将一包银两扔给他,警告的语气道:“今日之事,若敢声张出去半句,我就让你脑袋搬家!” 店小二见他不是来杀自己,而且还赔给自己修店的钱,见钱眼开的店小二连连点头,机灵的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刚刚睡了一觉,嘿嘿嘿嘿。” “哼!算你识相!” 天还未亮,城门还尚未打开,言子玉抱着楚宫央走至一处胡同里,楚宫央受了重伤,若要继续颠簸肯定会加重伤势,于是将她抱到胡同里一辆拉菜车上,他站在她身侧,让她上身靠在自己怀里,楚宫央目光一直凝着言子玉,似有很多的话,却只能化成一个柔情的眼神给他。 言子玉探上她脉搏,竟虚弱到跳动极慢,还时而连续时而断开的地步,振边侯那一掌用了七成的功力,就算内力再深的人也扛不住啊! 楚宫央第一次见他这般焦急的不知所措,于是微笑道:“子玉,别急,我没事。” 她声音极轻,而且说得极为吃力,言子玉忙道:“先别说话。” 楚宫央知道城门还关着,二人定是出不去的,更加知道自己伤的有多么重,虽然不想死在这个地方,但还是笑道:“子玉,咱们不走了,咱们就在这儿说说话,哪都不去了。” 言子玉心中钝痛,她方才一直要自己带她走,可自己没有答应,才酿出这般祸事,她说她不喜欢呆在这里,如今她奄奄一息,七成的震天掌,他也无计可施,若无法救她,这或许是她最后的心愿了,他怎么可能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不替她完成呢! 言子玉握住她冰冷的手:“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们回落玉楼去,好不好?” 楚宫央稍稍点点头,眼中是难掩的欣慰:“好。” 言子玉也没觉察到自己为何要说落玉楼,只是二人似乎在心中默认着落玉楼是家一般,回到那里,才有了归属感,其实,不是因为那里是落玉楼,只是因为那里有着二人特殊的回忆。 言子玉将她搂的紧些,可楚宫央身体还是不停的打冷颤:“子玉,我好冷。” 言子玉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又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将她整个身子搂在怀里,对上她的掌心,将真气传输给她,楚宫央面色惨白到极点,唇瓣干裂而毫无血色。 二人依偎在月光下,静谧的夜,只有他们彼此,言子玉看着怀中女子,气息微弱,似要随时停止了一般,言子玉忽然感觉很痛,胸口是被震天掌所伤的痛,可却比不过心中的痛。 “子玉...” 她神志迷乱的呢喃着唤他,言子玉紧紧搂着她,似要将其揉进自己的身体,可她身体的温度还是在不停的下降,怎么也温暖不了她。 第四十二章 谁动了真情 天色还是未亮,言子玉突然瞥到拉菜车上捆着的一圈儿绳索,大概是拉菜时做捆绑用的,言子玉心中一亮,对楚宫央道:“我有办法了。” 二人来到城西这边,没有什么守卫,可以放心的翻墙出去,可城墙足足高有十多米,就算轻功再卓绝,也无法负着一人攀上这光滑的墙面,言子玉将楚宫央背在背上,用白绸绑上她的腰际,又绕到自己腰间,以此来固定住她。 随后,将刚刚的绳索绑在一个倒钩上,然后用力向上一抛,倒钩正好卡在城墙上的垛口之间,言子玉向下拉拉绳索,见固定牢靠了侧头对楚宫央道:“我带你玩个好玩儿的,别害怕啊。” 楚宫央抬起头,虚弱的冲他笑笑:“我不怕。” 言子玉服下一颗百草清心丸,运起轻功,手中借着绳索之力,游走与城墙之上,不出片刻,便到了城墙之上,言子玉站在两个垛口上,将绳索拽上来,又抛向墙这面,随后,顺着绳索又慢慢滑下城墙。 走到半途,担心楚宫央昏睡过去,便于她说话:“好玩儿吗?” 楚宫央听到他的声音,睁开沉重的眼皮:“好玩的很。” 言子玉笑了笑,加速几步下了城墙,将绳索撤去,背着楚宫央展开轻功向南面而去,他要带她回落玉楼,可是龙池县离京都尚远,言子玉便趁着没人,偷偷牵了一家租马铺里的马来。 他尽量让马跑的稳定些,以免颠到楚宫央,又将剩下的百草清心丸都给楚宫央服下,虽然不知有没有用,但吃一些总会对内伤有些作用。 果然,虽然百草清心丸救不了楚宫央,但楚宫央服下后精神好了不少,还与他玩笑:“你这偷马小贼。” 言子玉看着她笑道:“偷马算什么,这不是将美人儿也偷来了吗?” 楚宫央弱然笑着,他偷进皇宫,又放火烧了修文殿,引去荣轩,趁机将自己救出,还真的很像是把自己偷出宫来的。 楚宫央伸手搂住他的腰,脸贴靠在他胸口:“我不做美人,向来人们都说红颜是祸水,我只想做丑女人,平平凡凡的。” 言子玉应着她:“好,丑女人...” 言子玉话未说完,楚宫央连连咳嗽起来,又呕出不少血,前面的衣襟已满是血迹,此刻又呕出血来,看上去触目惊心,言子玉腾出一只手臂搂紧了她:“再坚持一会儿,我带你去温泉那里,有了温泉就可以治你的伤了,你再撑一会儿!” 可楚宫央的意识渐渐涣散,言子玉轻轻晃动她脑袋:“楚楚,别睡,别睡,再坚持坚持!” 言子玉快马加鞭,此刻已不是怕颠簸到她了,若是赶不到温泉处,怕是她的性命都要不保了。 本来到龙池县最快也得一天半的时间,可言子玉却用了半天时间便赶到了,到了时,马儿也已累的不行,言子玉不敢耽误时间,带着楚宫央来到那处幽谷温泉。 楚宫央双眸时闭时合,身体不停的打颤,而且浑身冰冷,惨白的面容上竟挂出些许冰霜。 言子玉给她输进去的真气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不能再做耽误,在温泉边儿胡乱的解去二人的衣服,便抱起楚宫央下入温泉。 温泉的热气蒸腾,楚宫央身体的寒气似乎缓和不少,可是这七成的震天掌,光有温泉也是无用,若没人为其治疗内伤,还是无法救她性命! 言子玉的身体因为有冰魄火魂丹的作用,无法承受温泉水中的硫磺侵蚀,可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些,依旧咋温泉中强行运功为楚宫央疗伤。 无奈他也受了振边侯一掌,内伤在身,加上温泉的侵蚀,他自己的内力尚且渐渐涣散,可还是将真气灌输给楚宫央。 “好冷...” 温泉水此刻也已无法抵制震天掌的寒气,反而受震天掌的寒气所影响,这温泉的温度都在下降。 言子玉将她揽在怀中,楚宫央忽然抬起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可没了力气,抬不上去,言子玉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二人半身在温泉中,上身也被浸湿,长发早已凌乱湿漉,言子玉望着她的脸,虽然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却莫名的凄美。 楚宫央断断续续地道:“子玉,死在这里,我,觉得,很好。” 言子玉柔声道:“不准乱说,你不会死的。” 楚宫央眼皮愈发沉重:“我好困,好想睡。”说着,头缓缓倒在言子玉胸口,言子玉扶起她,让她坐起来:“不能睡!醒醒!楚楚,别睡,我给你讲故事,你睡了就听不到了。” 可是怀中的女子却没了动静,言子玉扶起她的脑袋,她却又栽了下去,言子玉颓然坐在温泉池中,将楚宫央打横抱着,双臂揽着她的肩膀,抚着她的脸颊,上一次,他尚且还能救她,可这一次,他要如何救她? 言子玉不肯放弃,依旧给她输入真气,可那女子却还是紧闭着双眸。 “楚楚...”他嗓音已沙哑,唤着她的名字,是凄苦,还是绝望... 原来心也可以这样痛,不似曾经为国亡的那种痛,也不似曾经为亲人离去的那种痛,是为心爱之人、为情而痛。 是谁动了真情,又是谁痴爱此生...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赤身露体,温泉缠绵,真是不知羞耻!” 一个妖魅的声音从山谷上空传来,随后,一个黑袍男子展着轻功,踏着山谷树木上的枝叶飞身而来,落于一根较粗的树干上,桃眼一勾,盯着泉中二人。 言子玉眉宇黯然,嘴角已溢出血丝,根本不理会戈墨,美丽的凤目只凝视着怀中的女子,他将手臂横在女子胸前,挡住女子外泄的春光。 戈墨见他如此,轻蔑一笑,见言子玉如此执着的还给她输着真气,便开口道:“你把你全部内力都给她,也是没用的!” 言子玉哑着嗓音问道:“你能救她吗?” 戈墨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见言子玉失魂落魄,怕是有病乱投医,连一丝希望也不放过,戈墨冷嘲道:“你不是神医吗?你都救不了她?” 言子玉无力一笑,不再理会他,只是抚着楚宫央的睡颜,将她湿漉漉贴在脸上的发丝理顺,戈墨桃眼儿微眯,随后跳下树干,蹭蹭几步掠到温泉中,啪地一下打掉了言子玉给楚宫央输入真气的手。 他怒目瞪着言子玉,言子玉却毫不在意,戈墨心中气极,他若再不出手拦住他这个傻师弟,他怕是要把他自己的全部功力都给了这快要死掉的女子! 言子玉淡淡的道:“你不救她,还不许我救她。” 戈墨怒道:“有你这么救人的吗!她还没死,你倒先死了!” 言子玉默然道:“我只是不想她死,只是想要她活下去。” 第四十三章 血色的眼泪 戈墨低头看看楚宫央,平息下怒气:“她中了七成的震天掌,可震天掌属阴毒武功,除非有一个修习阳刚之气的内家高手救她,阴阳相抵,才能救她性命。” 言子玉眸光黯淡下去,这样人倒是能找到,正是他们的师父洪硕,可洪硕哪里会耗费自己的功力救一个外人?戈墨这话等于没说。 戈墨也知自己说了废话,便又继续道:“或者,能找到那种像千年火灵芝之类的名贵药材,虽然不能彻底治愈内伤,但毕竟可以治疗震天掌的寒气,不至于被寒气侵蚀五脏。” 言子玉想了想,却只听说过这些药材,根本都不曾见到过,更别说去找到它了,戈墨桃眼挑挑,看了言子玉一下,见他凝神思索,眉宇间却满是着急神色,看他这样,戈墨在心底叹了口气。 言子玉突然抬起头问他:“纯阳药物,火魂丹可以吗?” 戈墨眼神一滞,指了指楚宫央,给言子玉分析道:“火魂丹虽然是纯阳药物,可毕竟是毒药,她现在五脏六腑除去内伤,已经被震天掌的寒气侵蚀的毫无抵抗能力,你再给她喂一颗毒药,那岂非是加速她的死亡?” 言子玉想想也是,以楚宫央现在的情况,若是再被火魂丹的炙热之气一激,恐怕只会起反作用。 不用火魂丹,那么怎么办呢? 言子玉愁苦不已,怀中女子危在旦夕,现在还没马上咽气也是凭着自身意志强撑。 “子...玉。” 她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言子玉低下头,见她伸出手拉着自己的衣襟,戈墨看在眼中,只觉这女子撩人般的可爱,也难怪他这一向不喜女色的师弟会心动。 戈墨魅笑一下,向言子玉道:“这是传说中的楚宫央吗?怎么和传闻中的大不相同,还是,这副娇怜模样只对子玉一人呢?” 言子玉没心思与他斗嘴,一心想着还有什么没有毒性的阳性药物可以救她,戈墨见他不理会于自己,也没了兴趣开玩笑。 言子玉忽地抬头道:“戈墨,我吃下火魂丹,将融入了火魂丹的血给她喝,这样毒性就减弱了吧!” 戈墨桃眼登时瞪得溜圆,显然吃了不小的一惊:“子玉,我看你不是傻了,你是疯了!” 言子玉想到办法,忙去翻衣服里的瓷瓶,戈墨却也不制止,只是站在一旁任言子玉忙活儿。 言子玉翻出火魂丹,将几粒丹药放于手心,戈墨在一旁道:“你吃了这些火魂丹,要忍受烈火焚身一般的痛苦!” “能救她性命,忍一些痛苦又何妨。”言子玉目光柔和的望着楚宫央,将手中丹药尽数咽下肚中。 戈墨动容了一下,他没想到言子玉这么痛快,毫不为自身安危着想,戈墨不禁打量楚宫央,他从未喜欢过任何女人,也不知情爱是什么,所以眉宇间微微露出些疑惑。 言子玉拿出匕首,在自己右手心划了一道,殷虹的血液瞬间流淌出来,言子玉将右手贴靠在楚宫央唇边。 她意识朦胧模糊,只觉腥甜的液体流进自己口中,便顺势吞咽下去,言子玉攥紧手,让血液流的更快些,楚宫央饮下言子玉混了火魂丹的血,脸色渐渐恢复血色。 可言子玉这时服下的火魂丹也发挥了药效,心口处犹如一团烈火在燃烧,烧炙着他心口的每一寸血肉,言子玉面色微红,眉头紧锁,气血两亏,似要随时晕厥过去,可手下还是不停的喂血给楚宫央喝。 戈墨见状,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心疼,冲上去前去一掌推开言子玉,随后,伸手点了他几处穴道为他止血止疼。 言子玉心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可是他一直陪楚宫央泡在温泉池中,又受火魂丹所侵,戈墨示意他出温泉池。 言子玉难得听话的出了温泉池,坐到池边的巨石上将衣服穿戴整齐。 戈墨揽过楚宫央,她嘴角尚带着没喝进去的血,顺着嘴角滑落下来,与眼眶流出的泪融合在一起,血色晶莹,戈墨愣了一瞬,随后收回目光,将她身子转过去,背对着自己,她的背上正中是受了震天掌后留下的一个黑色掌印,戈墨皱了眉头,那黑色掌印寒气萦绕,模样骇人。 戈墨运起内力,一手扶住楚宫央的肩膀,一手抵在她背上将真气灌输于她,虽然他功力也不足以化解震天掌,可也不能再让言子玉为其疗伤,只得自己亲自出马。 他的手掌触到楚宫央的裸背上,戈墨手竟微颤一下,他心中胡乱暗想:这女子的皮肤倒是不错,这么柔滑细腻,若是拥这样的佳人共度春宵,便是做鬼也风流了!这样荒唐的想法实在不适合在此刻冒出来,于是戈墨只是胡思了一瞬,便收回心神,全神贯注为其调息内伤。 戈墨运气收回手,将楚宫央抱到怀里,却似抱着个烫手山芋一样,戈墨脸色略显尴尬,将岸上石头上的轻纱外衣扯过来披在楚宫央身上,这才敢睁眼去看她,只是无意间瞥到她脖颈上的红印,抬头看了正在自行运气调息的言子玉一眼。 然后拖起楚宫央的双腿,将她递给言子玉:“她暂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很虚弱,需要一些药材来补补元气。” 言子玉接过来楚宫央,将衣服给她穿好,见她脸色果真恢复了粉红,全无方才的惨白之态,于是站起身对戈墨道:“回落玉楼去,那里有药材。” 戈墨点点头,妖媚的桃眼瞅着楚宫央若有所思。 言子玉伸手擦拭去她嘴角的血迹,刚想运起轻功,却脑袋一阵眩晕,戈墨叹口气,给他掏出两粒补血益气的丹药来,此刻楚宫央是没了什么大碍,可他这傻师弟怕是要有事! 想他自己也挨了振边侯一掌,又服下火魂丹,还将血喂给楚宫央喝,戈墨怎么也想不通言子玉究竟为何作践自己的身子去救另一个人,若是换做他,定然不会这样无私,戈墨偷偷瞧瞧言子玉,问道:“你对这丫头动心了?” 言子玉淡然道:“这一掌本应挨在我身上,她却替我挨了一掌,救她本是应该。” 第四十四章 喂她喝汤药 戈墨横了言子玉一眼:“别给自己找理由!” 言子玉沉默不语,服下丹药,戈墨趁机从言子玉怀里将楚宫央掠过来,然后旋飞而起,跳上一旁的树干上,扭头对言子玉魅惑一笑道:“想要她,就赶紧追!” 说完,脚下发劲,踏着飞落叶掠向远处,言子玉知他抢走楚宫央是想减轻自己的负担,怕他受伤后再抱着她施展轻功会吃不消,于是摇头笑笑,白衣一闪,追了上去。 回到落玉楼,戈墨将楚宫央放到床榻上平躺,而后下楼翻箱倒柜的找出两根人参来,其实言子玉只是让他去某处拿出来,可他却把药箱药柜翻了个底朝天。 言子玉取出人参,看看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楚宫央,对坐在一旁的戈墨道:“我去煮人参,你看着点儿她。” 戈墨眼睛不屑地一瞥:“丢不了。” 言子玉下了楼去,戈墨见他走了,站起身凑到楚宫央床前,桃眼上下在她身上来回扫了数遍,后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一点儿也没有江南女子的柔美气质,照我小师妹差的远呢!真不知子玉眼睛是不是有问题!” 顺下看去,戈墨将目光停在了楚宫央的胸口处,戈墨嘴角轻勾,朝其伸过手去。 “你干什么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戈墨停了动作,戈墨扭过头,朝言子玉魅笑,毫无尴尬的扯出一个理由来:“我帮子玉看看这女子够不够资格做子玉的妻子。” 言子玉走到床前,却没做声,只是将熬好的参汤放在床榻旁的小桌子上,随后抚上楚宫央的额头,他见她脸色通红,便摸摸她是不是发烧了,这一摸,额头还当真是滚烫的。 “她发烧了。”言子玉担忧的道,不知是在对戈墨说,还是对他自己说。 戈墨站起身倚到墙上,斜着身子站:“哼,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能不发烧吗!” 言子玉端起参汤,吹了吹热气,舀了一小勺放到楚宫央唇边喂她喝,可楚宫央现在尚未苏醒,连基本的意识都没有,根本喝不下去这参汤。 言子玉皱了眉,她这样不喝,怎么好起来呢? 戈墨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撬开她嘴,硬灌不就行了!” 言子玉视戈墨的话为空气,放下勺子,端着参汤碗自己喝了一口,随后,俯下身子将唇对上楚宫央的唇,撬开她的唇瓣,将口中的参汤缓缓送入楚宫央的口中。 戈墨看的愣住了,他居然以嘴对嘴的方式喂她喝药! 言子玉不理会戈墨投来的惊诧目光,只是认真的一口一口喂楚宫央喝药。 许久,戈墨才沉着声音问道:“你与她有过肌肤之亲了?” 戈墨想起楚宫央脖颈上的那些吻痕,以为是言子玉留在上面的,言子玉抬起眼眸看向戈墨,本来迷茫的双眼看到楚宫央脖颈上的印记后突然明白了过来,戈墨定然是误会了这些,可又不想向戈墨去解释什么,也可以说,他从不喜欢向旁人解释什么。 戈墨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子玉,你会不会做的太过分了!虽然你不打算再娶晓蝶,可也不能这样伤她!你不喜欢她了,可她还喜欢着你!你们之间的婚约还没有取消!” “够了!别跟我提她!” 言子玉突然的怒喝令戈墨身体一震,戈墨上前道:“子玉,你就这么点儿肚量吗?那么多年前的事你还耿耿于怀!那时晓蝶不懂事,她已经很自责内疚了!你就不肯原谅她?不肯正眼看她一下吗!” 言子玉站起身,面对着戈墨,平静的道:“你不会懂的。” 戈墨的怒火瞬间被熄灭,他向后退了几步:“是啊,我不会懂,我只是觉得她伤害你,你再反过来伤害她,这样不是很残忍吗?” 言子玉却道:“我不会伤害她,我说过,我只是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的牵扯,只想与她做个陌生人,谁也不曾认识过谁。” 戈墨笑道:“是吗?那你为何还留着那对儿玉蝶?” 言子玉茫然看着他,戈墨却从口袋里掏出两对儿翡翠玉蝶吊坠摆在言子玉面前,其中有一块儿还有着裂纹,戈墨扬扬眉毛:“你不认识?” 言子玉淡漠的从玉蝶上移走目光:“那是我与她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戈墨被他气得无奈,将玉蝶扔在桌上,若不是见他小师妹整日自责,他才懒得理会这座冰山!戈墨一生气,闪身下了楼。 言子玉偏头看了他一下,又转过来继续喂楚宫央喝药。 他刚对上她的唇,霍地楚宫央忽然睁开了眼睛看他,言子玉忙撤回身子,坐直后却不禁被她这一下尴尬的呛到,连连咳嗽了数声才缓过来。 虽然他是喂她喝药,但被她睁眼看到,她这性子的人定然会误以为他趁她昏迷占她便宜! 言子玉抬起双眸又看向楚宫央,见她又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了,言子玉舒了口气,原来是她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苏醒那么一下,想来没有意识,就算她醒了或许也不会记得。 可碗中还剩下着半碗参汤,言子玉却怎么也不好意思喂她喝了,可想着半碗参汤肯定不足以补她的身体,只得硬着头皮又喂了她几口,好在这次她没再突然睁眼。 放下参汤碗,言子玉注视着桌上的那对儿玉蝶,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走过去将玉蝶收回木盒子里,戈墨不懂得,扔了玉蝶,不等于抛下过往,那样反而是真正的放不下,言子玉叹口气,将木盒放回柜子里。 言子玉走下楼,戈墨正倚在摇椅上独自喝酒,言子玉正欲说话,却忽感胸口一阵刺痛传来,戈墨听得这边的异常,忙扔下酒壶奔过来,皱着剑眉对言子玉道:“活该!” 言子玉失笑:“是啊,真是活该。” 戈墨俊朗的剑眉拧成一团,探上言子玉脉搏,竟是岔了真气,于是伸手将真气运给他,帮他调理好体内紊乱的真气。 待他好了一些,戈墨收回手,冷哼道:“你现在需要休息,否则你也撑不了多久了!” 言子玉点点头,向楼下的里面一间内室走去,戈墨一撩黑袍,蹭蹭几步上了二楼去自觉地照看楚宫央。 第四十五章 你来照顾她 天色昏沉,西落的斜阳映射进房间,昏黄的光线却刺激到了戈墨的眼睛,戈墨趴在床榻旁,不情不愿的清醒过来,本来他是来照看楚宫央,却忍不住困倦自己睡了起来,直起身子看看楚宫央,见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只是呼吸匀称,气息不似方才那般乱了。 知她无事,只是元气大伤,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昏睡不醒,言子玉这时也换了一身白袍走上楼来,戈墨见他穿戴的整齐,问道:“你要走吗?” 言子玉道:“嗯,我得回去一趟,若是被宇文老贼发现我不在京城,他定要起疑了。” 戈墨扭头指指楚宫央:“那她呢?” 言子玉瞥了楚宫央一眼,却没有停留目光,又转过来看戈墨道:“你先照顾她几日,我会尽快回来。” 戈墨纤长的手指绕绕下巴,挑起剑眉道:“你放心?” 言子玉顿了顿,笑道:“放心。” 戈墨摊摊手:“子玉这样说,倒让我不敢做什么了。” 言子玉拿起软剑与披风:“时间不早了,我走了。” 戈墨还没再来得及说话,言子玉已然下楼离去了,戈墨瞧瞧昏睡着的楚宫央,无奈的道:“我戈墨好歹是个杀手,伺候女人还是第一次,臭丫头,你醒了可得好好感谢我啊!” 月光如水,树影寂寂,宇文安信步在御园散步,马公公见宇文安许久也不回宫去,便道:“皇上,夜深风凉,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宇文安抬头望望夜空,而后道:“好,回宫。” 回到宸阳宫,宇文安屏退了众人,独自走到内室中,纱帘隔空,里面昏昏暗暗,宇文安拨开一层层的纱帘,走到床榻里面,却赫然惊了一呆,可又随即恢复神色,捻着笑容走过去,抚上床榻上人的双肩,掩不住心中的喜悦,感概道:“子玉,你可进宫来陪朕了。” 言子玉转过身,笑着对宇文安道:“子玉也想念皇上,就忍不住进宫来了。” 宇文安坐在床榻边缘道:“那怎么没提前告诉朕?” 言子玉平躺过来:“马公公说皇上每日愁苦,闷闷不乐,子玉便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啊。” 宇文安哼了一声:“马公公这嘴,朕看真的应该给他缝起来了!朕就是这几日心情烦乱了一些,他就去扰你休养。” 说到此处,伸手褪下言子玉寝衣的右肩处,后又放心笑笑:“看来是好了,都结了痂了。” 说完,又将寝衣给他重新提上,宇文安站起身,脱下外袍,换过寝衣后躺到言子玉身旁,喘了口气道:“看你脸色不太好,想来是虽然外伤好了,可元气一时半刻的没恢复利索,明日从宫中挑些补药带回府去,补的健健康康了,再进宫来。” 言子玉扭过头去,噘嘴道:“原来皇上是怕旁人说子玉是个病秧子!” 宇文安被噎住了,他今日的确有听到宫人们私下里说言子玉称病不朝,一副病态假装虚弱魅惑君王之类的话,想来是被言子玉听了去,他心中肯定又要多想。 宇文安扳回他的脑袋:“子玉,朕哪里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你早日恢复身体,朕哪里是嫌你了,你这孩子,总是那么在意旁人的话,难道朕的心意还比不上旁人那几句闲言啐语不成!” 言子玉只是闷声不语,宇文安知他先是受太子的气,又因着他包庇于他被满朝文武上奏处死,虽然他没告诉他这些,但他又怎会不知,本来心情低落影响伤势,进宫来看望自己,却又被宫人们说三道四,换做是谁,心中也会难受。 宇文安揽过他身子,道:“你别胡思乱想,安心养好伤,朕会处理这些事的。” 言子玉挣开他的手臂,坐起身子道:“子玉知道皇上的苦衷,皇上为了子玉一事,也是受了一肚子气,若是皇上为难,就不要得罪了朝中大臣,处置了子玉就是。” 宇文安也坐起来,知道他定是知道了朝中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于是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气话,朕知道,李晖那人上一次打你,你已是受了一身委屈,这次又领头联合朝中大臣上奏要清君侧,朕也是极为气恼此人,朕也再打算着怎么收拾李晖呢。” 言子玉咬咬嘴唇,别扭道:“是子玉的不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见他语气软下来,宇文安叹口气,环臂搂着他,鼻翼嗅着他发上的清香:“子玉,若说真心,朕身边没有一人能与你相比,李晖一家在朝中横行,朕也不是瞎子,好了,乖孩子,别在自个儿心中窝火,要不,你也学学太子,心情不好了,就出去游玩游玩,散散心如何?” 言子玉道:“皇上又要撵子玉了。” 宇文安瞪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通了呢!” 言子玉双手搭上宇文安肩膀:“我与皇上开玩笑呢。” 宇文安恢复笑容,将头埋在他脖颈间,发丝蹭在言子玉脸上很痒,宇文安松开怀中人,抚抚他脑袋:“好了,早点儿睡吧。” 清晨一大早,厨房里,戈墨手忙脚乱的煮着灵芝汤,炉里一把火填的旺了,顿时火焰燃得旺起来,戈墨一个不小心,被崩出来的火燃到了黑袍,戈墨赶忙拍打,却还是烧了个洞,正为自己的黑袍心疼着,那边药罐已经开锅溢了出来。 戈墨仰天长啸,心中咒骂言子玉让他做这种差事! 端着熬得费尽千辛万苦熬成了灵芝汤上了二楼,却又心中犯起愁来,言子玉嘴对嘴为她喝药,自己总不能也和他一样吧!要是被言子玉知道自己亲她媳妇儿,不知会是什么严重后果。 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啊,戈墨在床榻前团团转,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端起药碗,心中暗念:子玉啊,我可不是占你媳妇儿便宜,我这是在救人! 念叨完这些,喝下一口灵芝汤,对着楚宫央的嘴唇俯下身去... 第四十六章 又见桃花眼 “啊!你干嘛!”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戈墨被这突然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口中含着的灵芝汤连连被呛出,流了楚宫央满脸都是。 楚宫央被汤汁迷了眼睛,伸手用寝衣袖子胡乱抹脸,戈墨直起身擦擦嘴角,楚宫央也坐起身子,指着戈墨吼道:“你干什么呀你!吐了老娘一脸!” 戈墨放下药碗,斜眼瞧瞧她:“什么时候都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你是不是故意装睡啊?” 楚宫央边擦脸边打量戈墨,见他一身黑色劲装,外披一件黑色长袍,再细看他妖魅的桃眼,却不正是那日向她出手欲取她性命的金色面具男吗! “是你!”楚宫央一脸的防备,身体往后面挪了挪。 戈墨见她阵势,是在防着他对她突然出手了,于是哈哈一笑,嘲弄的道:“你这臭丫头好没良心!” 说着,挑挑眉毛向楚宫央凑过来,楚宫央忙将手挡在身前,戈墨瞪她一眼:“长得丑脑子还笨,真不知救了你做什么!” 楚宫央向四下里瞅瞅,却是熟悉的落玉楼,只是却没见到言子玉的身影,唯有眼前这个妖精似的人。 戈墨盯着楚宫央,慵懒地笑道:“来,叫声戈墨哥哥,就当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楚宫央见他一副轻浮浪荡的模样,眼神中似有万般魅惑般勾人,楚宫央放下手,对戈墨道:“你救我?” 戈墨理所当然的点头,一副没错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邪笑道:“是啊,不然呢,你还指望着言子玉来救你吗?” 楚宫央默不作声,半响才低声向戈墨问道:“他呢?” 戈墨懒洋洋的道:“子玉啊,他...回宇文安身边去了。”他故意这样说,然后嘴角衔笑的看楚宫央的表情变化,可却令戈墨深感失望,楚宫央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反而很平静的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此刻,戈墨才忽然明白为何言子玉放弃了夏晓蝶,对于晓蝶而言,或许只有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晏太子才是她的玉哥哥,而现今这个言子玉,她却接受不了,可楚宫央不同,她与他相交,不是在意他是谁... 戈墨给她指指桌上的灵芝汤:“呶,喝了它。” 楚宫央依言端起碗,一仰头喝光了里面的灵芝汤,然后犹豫的看着戈墨,忍不住问道:“你...那日不是要杀我吗?” 戈墨眼神一闪,装作凶狠的模样吓唬楚宫央,楚宫央白了他一眼:“真不知你们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戈墨恢复神色,歪过脑袋看她:“是呢,谁知道呢,世事无常,昨日我还要杀你,今日却要救你,其中缘由,真是说也说不明白。” 楚宫央没再说话,只是这样略显沉重的气氛下,她的肚子叽里咕噜的叫了两声,戈墨忍不住笑意,楚宫央尴尬不已,小声嘀咕:“死桃眼,笑什么笑!” 戈墨站起身,脱下外袍挂在衣架上,然后朝楚宫央笑道:“戈墨哥哥给你买吃的去,你别乱跑啊!” 楚宫央撇撇嘴,戈墨走后,只剩她一人,她忽然想起昨日里好像迷迷糊糊的看见过言子玉,记忆模糊,仿佛还依稀记得温泉中有人喂自己喝了腥甜的东西,可那时重伤昏迷,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记不太清楚了。 楚宫央揉揉脑袋,只记得见过言子玉在自己面前,却就是想不起具体发生了什么,楚宫央唉声叹气,戈墨刚刚的话,她心中又怎会不在意,只是她在意的是言子玉的安危,他又独自回那虎狼身边,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心中只盼望着他能早点儿回来。 不一会儿,戈墨捧着一包烤地瓜回来了,地瓜的香气顿时勾起了楚宫央的口水,戈墨却故意使坏不给她,调笑着道:“叫声戈墨哥哥,我就给你吃。” 楚宫央眼巴巴的望着地瓜,朝戈墨嘻嘻一笑:“戈墨...哥哥。” 虽然听她叫的不情不愿,但戈墨好歹是听得清楚,识时务的人他最喜欢,于是将手中的烤地瓜递给她,楚宫央扒开纸包,两个焦黄的地瓜散着热气躺在里面,楚宫央撕开一块,吃着里面的地瓜黄瓤。 对于楚宫央而言,这并不算是多么丢人的事,反正叫他一声也不会掉块儿肉少块儿皮,嘴上怎么喊都无妨,只要心中不承认就是了,于是心满意足的啃起地瓜来。 勤政殿。 下面的正刑司的一干人等都低头不语,坐于龙案旁的荣轩冷着目光扫扫下面的人:“都这几天了,还没一点儿消息!” 霍飞尘上前道:“皇上,微臣已派人四处寻找,定会尽快找到楚大人的。” 荣轩疲倦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众人如释重负,纷纷退安离去,霍飞尘却没走,而是向荣轩问道:“皇上,微臣有一事想问。” “说。” 霍飞尘道:“皇上,以宫央的武功应该不至于轻易被人掠走,就算是打斗的一招两招,也应该会惊动殿外守卫,可守卫们却没有听到殿内有任何异动,微臣只是疑惑,是不是楚大人自己走了,或者是跟什么熟人走的?” 荣轩神色有异,总不能与霍飞尘说是他的皇帝陛下把人家脱的精光,还点了穴道独自把她扔在床榻上的吧! 明知她毫无反抗能力,他却将她独自留下,荣轩现在后悔莫已,只得应负霍飞尘道:“朕那日与她闹了些别扭,正巧这边修文殿失火,朕不想她出宫,便点了她穴道。” 霍飞尘听后明白了过来:“若是这样,那...”霍飞尘没敢再说下去后面的可能性,她被点穴道,若是落入有心人之手,那可要糟糕。 见荣轩也是深深自责,霍飞尘便不敢再打扰荣轩心烦,只得退了出去。 荣轩双肘撑桌,双手按在额头上,焦烦心乱,他已派暗卫寻了多日,正刑司又一直在寻她下落,可都是毫无结果,荣轩心中的担忧日日加深,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只要一想起此事,定要骂自己一番,都是那日不知着了什么魔,竟要强迫于她,做出那种事来伤害她,荣轩叹着气,心中只能祈祷她平安无事。 第四十七章 惹眼三人组 楚宫央啃完地瓜,又喝了几杯水,肚子填饱后体力也恢复了许多,只是后背还隐隐作痛,戈墨拿出言子玉配制好的药膏走过去:“来,我给你抹药。” 说着,便要掀开楚宫央的衣服,楚宫央一惊,紧紧裹着寝衣:“你干嘛!” 戈墨给她看看手中的药膏:“内服外敷,你的伤才能好的快!” 楚宫央磨磨蹭蹭的趴到床上,戈墨掀开她寝衣,光裸的玉背上还印着一个淡黑色的掌印,只是颜色照之前已淡了许多,戈墨用食指挖出一团药膏涂抹在那黑色掌印上,清凉的药膏很舒适,只是他手指触在她背上让楚宫央深感别扭。 她僵着身体,戈墨便道:“放松!” 楚宫央稍稍放松下来,可还是别扭,戈墨在后面道:“哼!怎么?子玉看就没事,我看看你后背你就害羞了!” 楚宫央瞪着眼睛扭头看他,因着这一动作,玉背之上拧出一个优美的曲线,戈墨不禁心中一动,挖药膏的手顿了顿。 而后楚宫央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说到一半,忽觉说错了话,戈墨回过神来,笑眯眯的道:“难道他还真看过?” 楚宫央躲闪着扭回脑袋,埋在枕头里,闷闷的道:“哪有!我是说他给我治过伤。” 听她说的语无伦次,戈墨觉得好笑,继续调弄道:“治伤,那不还是看过,不然怎么治的?” 楚宫央向来口齿伶俐,可这下却被戈墨噎的说不出话来。 楼梯发出连续响动,只听几声极轻的脚步声走上来,二人均抬眼望去,却是言子玉回来了,楚宫央见言子玉回来,心中一喜。 戈墨快速摸了摸药膏,然后放下楚宫央的衣服,站起身合上药膏盒,言子玉见楚宫央醒着,而且脸上笑意渐浓,加上脸色红润,知她伤势已无碍。 戈墨笑道:“如何?你在时她还没醒,现在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丫头了!” 言子玉淡笑一下,探上楚宫央的右手脉搏,楚宫央瞪着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眸子里清澈的似能滴出水来,言子玉松开手,对她笑道:“外面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转转?” 楚宫央一听可以出去玩儿,自是乐得开,坐起身子捻着纯美的笑容:“好啊。” 可刚一说完,胸口一股疼痛之感传来,言子玉扶住她身子,道:“这是正常反应,你若再大幅度动作,会更加疼。” 楚宫央忘了自己受的是多重的内伤,只以为自己是个健康的人,才会这般得意忘形,扯动了内伤。 戈墨打开一旁凳子上放的包袱,取出一件淡蓝色纱裙来,楚宫央刚刚见他回来便拿着这个包袱,只是光顾着吃地瓜,没理会那里面是什么东西,现下戈墨拿出裙子,楚宫央才想起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原是他出去现回来的。 穿好裙子,只是头发还披散着,言子玉和戈墨均是两个大男人,自是不会给女子梳发,言子玉便取出一条丝带,将她的发拢在后面,用丝带轻轻系上。 自那天晚上,她从没像此刻这样心中如此踏实,虽然知道荣轩知道自己跑了,定要派人来寻,可打心眼里就是不想回去那里。 即便早晚会回去,可眼下这几日却只想在言子玉身边,楚宫央想起荣轩的暗卫行踪诡密,无孔不入,便对言子玉道:“我这样出去,若是被他们的人发现该怎么办?” 言子玉知她担心什么,冲坐在一旁喝茶的戈墨笑了笑,戈墨会意,从怀里取出一块人皮面具来,只是那面具改了容貌也就是了,偏偏是一块附了几块烧伤疤痕的面具,楚宫央戴上后,深觉此刻是名副其实的丑女人了。 三人悠闲的走到倚翠湖边,在湖畔处的青石砖路上散步,楚宫央身体刚刚恢复,体力不支,脚步虚浮,言子玉只得扶着她走,此刻天气正是晴朗,湖边风光更是美妙,所以人来人往的很多人,戈墨走在楚宫央的另一侧,防着过往行人不小心碰到她。 楚宫央左右看看二人,心中暗笑,似乎被这么珍贵的对待此生还真是头一次,只是过往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却令楚宫央不太好意思。 其实也是难怪,她身边这二位皆是容貌俊雅出众之人,言子玉的清冷之气还好些,倒是戈墨一副招桃的模样,而重要的是,这样两个人间极品中间,却是一个满脸丑陋伤疤的女人! 如此奇怪的搭配,也难怪旁人不禁多看了几眼。 言子玉似是也极为讨厌众人这样的目光,便对戈墨道:“咱们找处安静地方。” 戈墨是无所谓,三人找到一间茶楼,独立的雅间儿,开着宽敞的窗子,伴着茶香,欣赏着远处的湖光山色。 小二上来了几道小菜,虽然清淡,但卖相精致,戈墨拿起筷子:“咱们正好在这儿吃了午饭,这里的小菜儿味道极好。” 楚宫央和言子玉也夹起一筷子菜送入口中,戈墨抿着茶看向楚宫央:“喂,丫头,戈墨哥哥请你吃饭,你怎么感谢感谢我?” 虽然是玩笑的话,可从戈墨口中说出却是充满着魅惑,让人不得不去回答,楚宫央正在酝酿怎么说的时候,言子玉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在桌上,清清冷冷的道:“这顿饭爷付了钱,你感谢爷,晚上给爷暖床就是了。” 戈墨被言子玉突如其来的一招棋气了个好歹,瞪着言子玉冷哼一声,楚宫央见这二人没一个正常的,便缩缩脖子,埋头吃饭。 戈墨不甘心,朝言子玉道:“喂,这么丑的女人,你还要她暖床?” 言子玉只是微笑一下,楚宫央抬抬眼皮,暗自郁闷,三人吃过午饭,慢步回落玉楼,还只是走到街角处,便见落玉楼门口涌了一堆的老百姓,言子玉驻足,拿出银色面具戴上。 三人走过去,那些百姓见到言子玉回来了,都挤了上去,戈墨被人无视,挤到了一边,含着非常无奈的语气大声道:“连神医身体抱恙,今日我给大家看病!” 那些老百姓听后笑道:“这位公子,我们哪里天天生病啊,我们知道连神医回来了,是特意给连神医送些东西来的!” 说着,各自把各自拎的鸡蛋蔬菜等物堆到戈墨面前,戈墨轻咳两声:“哦,原来是这样。” 言子玉上前道:“乡亲们,你们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能要的,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那些百姓知道言子玉定是以为他们困苦,才不肯收他们的礼物,于是解释道:“连神医,这些鸡蛋都我家母鸡下的,这些蔬菜都是我们从地里秋收来的,没我们一分钱,你若不要,我们以后又如何再找您瞧病呢!” 乡亲们如此热情,言子玉盛情难却,只得收下,道过谢后,将食物都拎回了落玉楼,回到屋中,言子玉才摘下了面具,戈墨和楚宫央对望一眼,二人心中明白,戴上面具,他是受人尊敬的连神医,摘了面具,他是受晏国百姓唾弃的晏太子。 言子玉见这吵闹的二人难得安静下来,气氛顿时都变得怪怪的,言子玉洒然笑道:“帮忙搬到厨房去啊,今晚的饭可有着落了。” 楚宫央和戈墨反应过来,俯身帮忙提菜篮子。 第四十八章 只有你一人 月光朦胧,洒下的清光映在窗外的梨树上,清丽柔和,无限美好。 楚宫央坐于窗下的椅子上,双手杵着脑袋看着外面,言子玉走上楼来,将白色的披风披在楚宫央身上,楚宫央扭过头来脸上笑意满满,言子玉却道:“怎么坐在这里吹风?” 楚宫央转过身坐,调皮的道:“我故意在这里吹风,好让你给我送披风啊。” 言子玉也坐于她身旁的椅子上,这样宁静的夜晚,二人这样宁静的坐在月光下,如此静谧和谐的氛围,却还真是难得。 言子玉取出腰间玉箫,晶莹泛着淡淡紫光的箫瞬间吸引了楚宫央的目光,她惊奇的道:“咦,这是什么玉做的?” “这是紫罗兰玉。” 楚宫央第一次瞧见这么稀罕颜色的玉,而且还能雕成玉箫,想必这雕刻技术也是一流。 言子玉白皙细长的手轻握玉箫,放在唇边,箫声自那紫玉箫中传出,声音清脆优美,楚宫央凝着言子玉吹箫的模样,目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他脖颈处似是有一处被咬噬的伤,隐在衣领处,时而能看见,时而看不见。 楚宫央心中一颤,那伤分明是新伤,还能依稀看见鲜红的皮肉以及凝住的些许血迹,楚宫央只觉真气在体内翻腾,久久的,心潮难平。 他一袭白衣,衣和发都飘飘逸逸,执箫吹曲,风姿郎秀清举,侧脸的轮廓分明却又不失柔美,翩翩浊世,他的箫音却令人忘却了凡尘俗气,纯净的不含一丝杂念,如同下凡的谪仙,让人不禁忘情轻叹。 这样的人不是应该被好好珍爱的吗?为什么却又在伤害他? 她很想过去抱住他,想要替他承受那些苦楚。 楚宫央喉内郁结,心尖处的绞痛加剧,不禁捂着心口喘息两声,言子玉见她不舒服,放下玉箫:“怎么了?” 楚宫央温和一笑,将手从心口处撂下来,对言子玉道:“没事,很好听,你继续吹。” 言子玉却将玉箫放到桌案上,箫音散去,楼阁内又安静下来,言子玉轻声唤道:“楚楚。” 楚宫央面色微变,愣在当场,想起那日被振边侯击了一掌后,他也是喊着她楚楚,可那时她却没机会答应,而此刻,他当面唤她楚楚,楚宫央心中一荡,腼腆笑着。 见她偷笑,言子玉疑惑道:“怎么了?你不是与我说你叫楚楚的吗?” 楚宫央抬起眼眸,凝望着他静美的面容,低柔着声音道:“是啊,但是我很高兴啊。” “为什么?” 楚宫央婉雅一笑,酒窝深陷,娇怯的道:“这世上有人唤我清城,有人唤我宫央,有人唤我楚大人,却只有子玉一人,唤我楚楚啊!” 言子玉凤眸一滞,眼前人眉目分明,柔润动人,言子玉只觉心中似有雪莲盛开,清清凉凉的吹入他的心扉。 楚宫央微红着脸颊,看了言子玉一眼,只觉双颊顿时发烫,又低下头去。 轻风徐徐而来,伴着清淡的梨香气,言子玉只觉眼神迷乱,心中明明有一种冲动在催促他去面对,可偏偏又难以开口与她说些什么。 这些一直被他视作情孽欲念的事如今就摆在他眼前,究竟应不应该? 他偏过头去,却扯到了脖颈上的伤口,一阵疼意激醒了他,那些肮脏丑恶的画面又在他眼前浮现,言子玉悚然一惊,不!他不能害了她! 他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人,他不能拉她一起! 言子玉腾地一下站起身,吓了楚宫央一跳,言子玉硬下心来,转身欲走,楚宫央忙起身拦住他:“哎,你干嘛去啊?” 言子玉不敢去看她的秀眸,只是偏过头冷声道:“你的伤好了,明日就回去吧。” 楚宫央心头一冷,叹息道:“你就这么着急撵我走吗?” 言子玉道:“不是要撵你,而是我与戈墨也要走了。” 楚宫央默然半响,艰难的道出一个“好”字。 言子玉抬步下了楼,楚宫央颓然叹口气,刚转过身,却见戈墨倚在窗沿上,风吹起他的发丝,黑衣如墨,孤冷又高傲。 楚宫央问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戈墨语调极淡,却蕴含着一丝无奈:“这话若是对其他人说,怕是那人便直接抱你入洞房了,可是子玉他,哎...” 楚宫央默默低下头,他不是无法接受她,而是无法接受他自己。 戈墨修长柔韧的手捋捋发丝,看向楚宫央道:“子玉不理会你,不如你与我说说这样的话来!我可是绝对不会辜负佳人的!” 说着,黑深闪亮的眼闪着魅惑的流光凝着楚宫央,楚宫央白了他一眼,戈墨淡淡一笑,心中另有了打算,于是跳下窗子站到楚宫央面前道:“其实,我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楚宫央眨着迷茫的眼睛:“什么秘密?” 戈墨笑的神秘莫测:“子玉呢,你也知道,他是我们大晏国的皇太子,所以,怎么可能没有太子妃呢?”他停顿一下,继续道:“虽然晏国已亡,太子太子妃之名也已不存在,不过至少也算个未婚妻吧!” 楚宫央瞪着漆黑的大眼睛,心中微震,脑子里都是未婚妻这三个字在盘旋,她看着戈墨,不确定的颤着声音道:“未婚妻?” 戈墨似笑非笑的道:“不错,子玉是有未婚妻的人,所以,等晏国的大仇得报后,他们便会成亲的。” 楚宫央只觉得脑中一片空荡混沌,却摇着头道:“不会的,你骗人。” 戈墨冷哼一声:“我骗你做什么,子玉不想与你说,只是怕伤你的心,今日我戈墨告诉了你,你就应该明白,以后不要总是缠着子玉了。” 楚宫央面色大变,怀疑的眼光看着戈墨,戈墨明她意思,便笑道:“丫头,以子玉曾经的身份地位,相貌背景,你觉得会没有姑娘钦慕于他吗?他救你,只是因为那一掌是你替他挨的,我也是看在你不顾自己性命救子玉这一举,才会助他救你,你们本不该有太多的牵扯,因为你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对吗?楚大人!” 第四十九章 长痛与短痛 这一声楚大人的嘲讽直刺楚宫央心扉,双唇颤抖着回不上话来,戈墨欲让其彻底死心,于是从柜子里取出那对儿玉蝶来:“这是他二人的定情之物,子玉他若不喜欢她,又为何要一直保留着呢?” 楚宫央视线凝在那对儿玉蝶上,颤声道:“玉蝶...” 戈墨点点头:“不错,我小师妹名叫夏晓蝶。” 言子玉,夏晓蝶...玉蝶 楚宫央心中紧痛,气息微滞,向后退了两步,可忽地又抬起头道:“我不信你,区区一对儿玉蝶又能说明什么!说不定这是你的东西,故意拿出来骗我!” 戈墨见她如此执迷,慢慢向她逼近过来,楚宫央不禁往后退去,直到后背贴在了冰凉的墙面上,戈墨瞳孔微缩,嘴角挂笑,用近乎残忍的口吻在楚宫央耳边道:“那么,凌波百水裙呢?” 楚宫央身体一僵,疑惑的道:“关凌波百水裙什么事?” 戈墨嘲笑的道:“笨丫头,凌波百水裙可是子玉专门为了我小师妹寻来的。” “什么...”楚宫央失神的呢喃着。 戈墨继续道:“你没听错,那是子玉打算送给我小师妹的,只是那日见你没衣服穿,只得将那裙子给你穿了。” 楚宫央眼神一暗,心中犹豫着该不该相信戈墨的话,可是他又没有必要骗她什么啊! 楚宫央正失落着,戈墨突然向她逼的更近,将左臂支在墙面上,右手则钳住楚宫央的下巴,楚宫央一惊:“你干嘛?” 戈墨邪邪笑道:“子玉他有未婚妻,可是戈墨哥哥我没有啊,不如你做戈墨哥哥的未婚妻吧!” 楚宫央挣开他的手,想躲闪开身子,可戈墨横起右臂拦住她的去路,楚宫央刚想给他一拳,只见三枚银针叮叮几声钉在二人旁边的墙面上。 戈墨懒散的转过身子,却见言子玉面无表情的站在楼梯口,楚宫央一喜:“子玉!” 戈墨却还是没松开禁锢楚宫央的双臂,只是冲言子玉笑道:“子玉,你说,师兄刚刚所说的对也不对?” 言子玉眼神冷然,楚宫央凝视着他,只等他说不,可言子玉却道:“是。”他看着楚宫央,对她一字一句道:“戈墨说的都是真的。” 楚宫央如受了当头一棒,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捏成拳,戈墨俊眉微挑,低头对楚宫央道:“如何?这下你可别说是我骗你了。” 楚宫央略略低下头,心中暗嘲自己原来只是一厢情愿而已,情绪激动,只觉体内真气散乱,喉咙一股腥甜涌上,随后一口鲜血喷出。 戈墨吓了一跳,忙扶住她身子,将她抱到床榻上,言子玉也是一惊,忙掠到床前探她脉息,戈墨暗暗懊悔,向言子玉道:“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她会...” 戈墨看向楚宫央,见她又吐血昏迷过去,心里也极为难受,想他只是不希望她与子玉之间因为儿女情长误了彼此应当担负的大事,才会这样说,毕竟长痛不如短痛,早一点儿分开他们,便早一点儿让他们从情爱中解脱出来,只是却忘了她内伤在身,受不得刺激,这下弄得她伤心吐血,戈墨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俩儿耳光。 言子玉收回手,道:“她没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 戈墨低声道:“你别怪师兄...” 戈墨话未说完,言子玉站起身打断他道:“我知道,宇文老贼心中已然疑我,多次的试探,现在朝中情势紧张,宇文成泽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包括其中一些以李晖为首的大臣,大事未定,的确不应该把心思放到情爱之上来。” 听了言子玉这番话,戈墨歉然道:“师兄错怪你了,都是我与师父太过紧张于你,其实,复国报仇之心,你比我们任何一人都强烈,你也比我们任何一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以前不理解,为什么你要学医术救这些晏国百姓,那日亲眼看到后我懂了,无论晏国在与不在,始终将他们视作自己臣民的人只有你,而这些,我们谁也没做到。” 言子玉苦笑一声:“行了,别把我说的那么伟大,是我亏欠于他们的,只能去偿还一点儿,心中还能好受些。” 戈墨笑了笑,拍拍言子玉肩膀:“子玉,以后有机会,我会向她解释清楚的,毕竟这么好的媳妇儿若是被我气走了,那我可赔不起。” 言子玉看看楚宫央,走过去将被子给她掖好,见她昏迷着眉头却还皱着,想必心里还是难受极了的,言子玉轻轻叹口气,刚欲转身,心口突然剧痛。 戈墨扶住他,言子玉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冷汗涔涔而下,心口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一阵强过一阵,戈墨惊道:“糟了,让你多多休息,你又是跑回宫又是赶回来,几日也没好好合眼睡过,现下激发了内伤吧!” 言子玉颤着声音道:“我这破败的身子旧伤累累,怎么休息也是休息不好的了。” 戈墨心头一震,想他这些年受宇文安的折磨,又是长期服毒,又是精神折磨,若非有着练武的底子和复仇这样的支柱,恐怕他早已忍受不了,戈墨现在想想,若是换做自己,恐怕不疯也得入魔。 戈墨触到言子玉的手,只觉他指尖时而冰凉时而炙热,俊容因胸口的疼痛变得扭曲,戈墨知道他也受了振边侯一掌,当初是因服下了几粒火魂丹才暂时抑制住,此刻火魂丹与震天掌一起发作,那苦楚,可不比冰魄火魂丹发作时轻! “我带你回去找师父,现在只有师父能治你的内伤。”戈墨拖起言子玉的身子,将他背下楼去。 言子玉伏在他背上,轻声道:“咱们若是走了,楚楚怎么办?” 戈墨道:“放心,我会找人来照顾她的。” 言子玉会意,便不再做声,戈墨找来了马车,将言子玉放到马车软榻上:“你先等我会儿,他应该还没走,我去找他来。” 言子玉点点头,戈墨闪身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戈墨才回来,跳上马车,见言子玉的疼痛还是没有一点儿缓和,于是忙催车夫老王赶路。 言子玉身体忽然一阵剧颤,竟呕出一口黑血来,戈墨忙封住他穴道,可见他吐了黑血,知道定然是火魂丹已经开始侵蚀五脏六腑,好在洪硕住处并不远,于是对言子玉道:“你再撑一会儿,千万别运气。” 第五十章 凤翼的过去 老王也知情况危急,赶着骏马急忙赶路,只是此刻已是深夜,赶路颇难,老王又要保证速度,又要保证不出现意外,好在其驾车经验纯熟,才没有耽误了行程。 马车奔驰在黑暗的路上,只余下过路时卷起的一股黄色灰尘。 马车的轻微颠簸,使得言子玉的疼痛感越加强烈,戈墨再看他时,见他竟已惨白着脸昏迷过去。 灯烛昏黄,楚宫央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眼前朦胧,只觉隐约在自己床头端坐着一位青衣人,楚宫央揉揉眼睛,定睛一瞧却是凤翼坐在那里。 楚宫央的脑海里还都是昨夜戈墨说的那些话,聚在心头竟久久散之不去,只是瞧见凤翼清冷淡漠的脸庞,便忍不住一阵亲切,好似见到了久违的亲人。 嘴里似含了般软软甜甜的喊道:“凤翼相公。” 凤翼的脸色顿时变了,可对她却无可奈何,多次强调过的事到了她那里都是耳旁风,她听也听不进去,下一次还是没记性的再犯,于是也不想再多跟她强调这些称谓上的事,只是侧头望向窗外:“天快亮了。” 楚宫央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哎,相公,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凤翼无视她的疑问,只是淡淡地对她说:“天亮以后,用过早饭,我就带你回去。” 楚宫央一脸狐疑:“回去?回哪里?” 凤翼道:“自然是回京城。” 楚宫央一听回京城,心底起了一丝凉意,但想想自己还有要事在身,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祁国去,于是点头应道:“好。” 凤翼起身下楼:“我去给你煮碗面,你洗漱一下。” 细细的面条滑入樱红的嘴唇,楚宫央慢吞吞的嚼着面条,眼睛却到处乱瞥,凤翼看出她的意思,便道:“他走了,让我带你回京城。” 楚宫央装淡然:“嗯,我知道。” 凤翼吃完后放下筷子,楚宫央偏过头,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问他:“他让你?你们认识吗?” 凤翼笑而未语,楚宫央紧紧盯着他,想起他所弹之琴便是晏国名琴听梦,难道他也是晏国人? “你是晏国人?” 凤翼眼神宁静而悠远,语气柔和地道:“凤翼曾为晏国太子侍读,你说我识不识得他?” 楚宫央正吸进去一根面条,听了凤翼所言,差点儿将面条呛入气管儿里,眼中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嘴上惊诧地道:“你是太子侍读!” 凤翼点着头,站起身道:“好了,咱们还要赶紧赶路呢,走吧。” 马车早已准备妥当,凤翼锁上落玉楼的门,扶着楚宫央上了马车,他自己则坐到驾车的位置上,楚宫央这时更加好奇了,这样一个柔弱翩翩的少年郎居然给她当车夫! 楚宫央索性开着马车门,坐到凤翼左后方的位置与凤翼闲聊,她怕在路上被荣轩的暗卫认出,于是又拿出了戈墨给她的那张丑陋人皮面具戴上。 “凤翼相公,你既然做太子侍读,那你与他关系一定很好了!你能给我说说吗?”楚宫央倚在马车的门扉上问着凤翼。 凤翼缓缓开口:“我自幼父母双亡,幸得翰林院的一位大学士收养为义子,后来因为年岁与殿下相当,便做了他的侍读。” 楚宫央又好奇道:“哎,那时言子玉是个什么模样?” 本来这些事凤翼是不会轻易与外人说起的,可见她一副很想要了解的模样,便道:“他啊,他那时可是宫里惹祸精,捉弄宫人、破坏草都是家常便饭,可那时候皇上管的严,经常打他屁股,每次他都躲到皇后娘娘身后去,殿下虽然顽皮些,但心地总归是好的。” 楚宫央怎么也无法把那白衣翩翩神仙似的人物与那样一个总是被父皇追着打屁股的人联系到一起,不过听凤翼说起了一个不一样的言子玉来,倒是心里也暖暖的。 楚宫央笑吟吟地道:“我猜,凤翼相公定是个乖孩子。” 凤翼淡淡一笑,却是风华无双:“我只是个下人,须得遵守宫中的规矩,又哪里能像殿下一样胡闹呢!” “哎,那坏小子欺负你不?” 凤翼听她唤言子玉坏小子,也被她逗得乐了,于是道:“开始时也会欺负,比如经常逃先生的课,便拿我做挡箭牌,可是后来相处的久了,也就没有欺负过我了。” 楚宫央瞥见马车后面放着的听梦琴,便道:“那日你说这琴是一位挚友所赠,说的就是他吧!” 凤翼道:“不错,正是殿下所赠。” 楚宫央恍然,听梦既然位属晏国第一名琴,那也只有当朝皇太子这样的权贵才能将此琴赠与他人,她当时怎么就没转过弯儿来。 楚宫央又问道:“那...晏国亡了后,你怎么就沦落到祁国月凤坊了呢?” 她非是有意揭人伤疤,只是想了解了解晏国的事,凤翼却毫不在意那段经历,向楚宫央说起:“晏国亡了后,我无处可去,而且晏国百姓都流离失所,到处都是战乱留下的残痕,我只得一路向北,来到了祁国,那时祁国还算太平无事,可是我走到这里时已经是精疲力尽,身上又没有任何银两,饿晕在了月凤坊的门口,后来水老板心善,见我会弹琴,便留下了我。” 虽然他简单的几句说完了那段过去,但楚宫央想起她曾随二叔来祁国时路过晏国,那时候的惨状她也是亲眼目睹过的,她犹记得那日囚车之中的一眼所见,她那时以为是她看错了,现在想想,她并没有看错,囚车中的白衣少年应该就是言子玉。 晏国皇室一族尚且如此,那些饱受战争战乱的老百姓又会好过到哪里,凤翼那段时间想必也是吃尽了苦头,而他定然知道了言子玉被迫去了宇文安身边,他们二人关系既然极为要好,他又是凤翼的主子,凤翼心中难安,恨不能去替其承受苦难,便甘心委身月凤坊那样的烟之地,以此来承受他在承受的痛苦。 楚宫央此刻才明白,以凤翼这样清贵之人为何要因着一个知遇之恩便留在了月凤坊。 见她愁眉紧锁,神情失落,凤翼便道:“怎么了?” 楚宫央摇摇头,咧嘴笑笑:“没怎么,凤翼虽然受了很多苦,但好在现在苦尽甘来。” 凤翼豁然笑道:“没有什么苦的,只是一种特殊的经历罢了。” 第五十一章 究竟算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楚宫央穿的单薄,便将身子向马车里面挪了挪,凤翼认真的驾着车,二人沉默片刻后,楚宫央终是忍不住犹豫着问道:“凤翼认识夏晓蝶夏姑娘吗?” 凤翼一怔,随后低声道:“虽不太熟悉,但却识得。” 楚宫央紧张的双手互绞,怯怯的问道:“她,是谁啊?” 凤翼讲道:“她是晏国丞相夏弈鸣的独生千金,也是殿下的未婚妻,他二人算是青梅竹马吧,若晏国未亡,或许她现在已经是晏国太子妃了。” 凤翼说的这般现实又残忍,当真是毫不委婉,楚宫央银牙暗咬,复又低叹一声。 听得她叹息,凤翼心中了然,也沉默不语。 楚宫央想了想,青梅竹马?其实就像她与腾林那样,虽然腾林说要娶自己做妻子,但都是年少时的冲动,尚不懂爱情的年纪,谈之尚早。 可想想又觉不对,她与腾林没有婚约在,可他与夏晓蝶不同,他们是早就定了亲的,想到这里,本来看到希望的心顿时被一盆凉水浇的冰冷。 “那凌波百水裙呢?”楚宫央想既然问了,那便问个彻底吧。 凤翼疑惑的瞥了她一眼,似是在奇怪她怎会知道凌波百水裙的事,但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继而给她解释道:“凌波百水裙,那是夏小姐曾经最想要的礼物,她曾与殿下说过这个心愿,殿下为了满足她,便不辞千辛万苦寻找那天下奇珍凌波百水裙,然而,殿下找到这个裙子的时候,晏国也亡了,殿下也机会再给她裙子了。” 楚宫央听得羡慕,虽然她与腾林也是青梅竹马,可似乎她从来没有向他索要过什么,只是后来他差点儿将他的性命给了她,可她宁愿自己躺在那里成为活死人,也实在不希望这样亏欠腾林。 夏晓蝶是幸运的,可是... “为什么没机会?晏国已经亡了这么久,他后来给她不也是一样吗?” 凤翼心头一震,那些过往的事太过沉重伤人,凤翼怎么能够向她提起,于是语气很淡地道:“他们之间的事,谁会知道呢,或许殿下觉得自己现在已不再是晏太子,便没了勇气给她吧!又或许是夏小姐不喜欢了呢,这些谁又说的清呢。” 凤翼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给楚宫央听,却不想他这样一句反倒伤了人家的心,楚宫央默默低下头,原来她珍视的裙子却是人家不喜欢不想要的了!人家的青梅竹马都不喜欢了,那裙子再怎样珍贵也是没了用处。 所以,他才像弃之草芥一般赏给了没有衣服穿的她! 楚宫央眼中一酸,却又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心底不由苦笑,他究竟当她是什么! 是他无聊时随意嘲弄的小奴隶?还是他为了复国去利用的一个工具? 楚宫央不知道,她究竟于他算什么人,朋友?好像不是,盟友?似乎能搭上点儿边儿。 罢了,既然没有结果,那也没必要再等待下去,还是尽快回到京城办正事要紧。楚宫央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这些事,安静的躺在软榻上:“凤翼相公,我想睡会儿。” 凤翼侧过头来,腾出一只手将马车门给她合上一些:“睡吧,我驾的慢些。” 荣轩走到映阳宫门前停了下来,身后的宫人们也随之停下,金公公见荣轩在犹豫,于是上前道:“听说娘娘这些日子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踏实,人都瘦了一圈儿了。” 荣轩嗯了一声,抬步进了映阳宫。 一进房门,却见一个素白衣衫的女子坐于梳妆台前绣着女红,荣轩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瞧去,却又是娄桂华没错。 荣轩屏退了宫人,朝娄桂华走过去,娄桂华抬起头,见是荣轩,忙站起身请安:“皇上。” 荣轩低眸一瞧,只见她绣女红的手上面针孔淋淋,荣轩心疼地握起她的手,娄桂华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荣轩扶着她坐到贵妃榻上来。 看着那些针孔,想她虽歌舞天赋极高,却从没见她绣过女红,于是柔声问道:“怎么想起学这些东西来了,宫中又不是没有尚衣局。” 娄桂华眼睛一酸,滑下两滴泪水,扭过头去不让荣轩看见,沙哑着嗓音道:“臣妾想给皇上亲自做件寝衣,可是手又太笨,学了这几日也没学会。” 荣轩见她身着一身素白衣衫,开始觉得奇怪,但后来明白过来,她被他禁足于此,便是待罪之身,所以才穿上了她最不喜欢的白色衣服来惩戒自己。 荣轩将她搂到怀里,娄桂华再也忍不住委屈,伏在荣轩怀里潸然落泪,荣轩拍拍她后背,安慰道:“好了,是朕的不是,只是冬枝毕竟是潜入你宫中的细作,朕总得给外人做个样子,今日朕就撤了你的禁足令,好吧?” 娄桂华环住荣轩的腰际,声音带泣:“臣妾以为皇上再不理臣妾了呢。” 荣轩一边给她擦拭眼泪,一边口中柔柔地道:“朕怎会不理桂华呢,别哭了,你看看,眼睛都哭红了,成了兔子眼,可怎么是好。” 娄桂华被逗得乐了,嘟着嘴趴在荣轩怀里撒娇,荣轩吩咐外面宫人道:“去吩咐御膳房做些好的,今日朕在映阳宫用膳。” 宫人领命而去,荣轩抚抚娄桂华腰身,皱了眉头:“你看,都瘦了许多,今日可得多吃些补回来!” 娄桂华娇柔一笑:“臣妾瘦了倒无妨,只是皇上肯原谅臣妾就好。” 荣轩道:“朕不是说了吗,朕根本没有气恼你,只是给外人做做样子,否则那些大臣定要以为朕有私心偏袒了呢。” 娄桂华忽地道:“哎,皇上,那哈拉汗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啊?” 荣轩想起这事也是颇为头疼,于是道:“现在大祁与念疆的关系还不能闹得太僵,朕决定下个月便将哈拉汗等人放回去,只是,太妃那边朕又要对不住她了。” 娄桂华攀上荣轩肩膀,脑袋贴在他胸口:“皇上又要为难了,臣妾也不能为皇上分忧,实在是该死。” 荣轩笑得:“太妃豁达,也不至于为了一己私事而置两国关系于不顾。” “那湛王岂不是又要气恼皇上了?” 荣轩叹口气:“唉,朕怎么做也都是不能两全其美,这恶人朕是做定了。” “皇上...” 听她娇糯的声音唤着他,荣轩吻了她脸颊一下,然后道:“罢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朕也不想再过多的精力去纠缠这件事了,太妃身体已无恙,这寿宴刺杀的风波就先让它告一段路吧。” 娄桂华点点头,二人拥在一起,时不时的对笑一下。 荣轩望向门口处的盆,心中暗暗想着,今日看娄桂华的言语状态都是真情流露,似乎没有任何矫揉造作,加上她被禁足映阳宫,也没有机会去派人掳走宫央,那么,究竟是何人带走了宫央呢?荣轩又排除了一个有可能的人,可是心中忽然更加紧张担忧起来。 第五十二章 清萍水月坞 凌晨一早,马车停在了一个进山的入口处,戈墨背起言子玉,跳下马车,车夫老王将马车迁去山脚下的一个茅草棚中,戈墨则负着言子玉奔向山内。 沿着蜿蜒山路一路向上,转过山来,便是被青山环绕的山坳,山坳处建造的一排排木屋,便是清萍水月坞。 坞内弟子见戈墨回来了,忙去通报师父洪硕,一身紫衣的冷慧赶过来,见言子玉昏迷不醒,惊道:“师弟怎么了?” 戈墨一边奔向屋内,一边给冷慧说道:“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需要马上治疗。” 冷慧帮忙打开房门,戈墨跨进门槛,将言子玉放到床榻上,洪硕这时急忙赶来,一进门,见言子玉面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来时路上便听弟子说言子玉受了伤,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严重! “他怎么受的伤?”洪硕声音威严的问向戈墨。 戈墨解释道:“他被振边侯以震天掌所伤,寒气入骨,后又服了几粒火魂丹,虽然暂时得以抑制寒气,但昨晚震天掌与火魂丹同时发作,我就立即带他来找师父您了。” 洪硕凝着眉头:“振边侯?他与振边侯扯上什么仇怨了?” 戈墨想了想,道:“是因为雪明珠,子玉的冰魄火魂丹唯有雪明珠能解,可振边侯却也想霸占这宝贝,所以才打伤了子玉。” 洪硕来不及再探究其中来龙去脉,听了戈墨草草的解释后,知道了言子玉是受了什么伤,便立刻准备为其疗伤。 于是洪硕吩咐道:“去烧几桶水来,冷慧,你去准备药浴所需的药材,戈墨,你将他衣服脱了。” 戈墨闻言走过去,扶着言子玉坐起身子,解开他衣服带子。 这边药浴已准备好,洪硕吩咐了冷慧等其余弟子在门外等着,只余下戈墨在其旁边做帮手。 戈墨脱下言子玉里衣,将他抱到浴盆中,让他后背倚靠在盆壁上,双腿盘膝,双臂抬起搭在浴盆边缘,弄好这些后,退到了一旁。 洪硕取出几枚银针,分别扎在言子玉百会、膻中、合谷、冲阳、京骨、神门以及太溪几处大穴上。 盆中药水此刻发挥出药性,散出刺鼻苦涩的气味,热气蒸腾,言子玉身上的皮肤被温水浸的微红,药物刺激,言子玉身体微颤,眉目紧锁,又不时发出几声痛苦的闷哼。 洪硕脱去外面的宽袍,撩起袖子,走到言子玉面前,对戈墨道:“别让他咬伤舌头。” 戈墨会意,拿起一旁的干净白毛巾,叠好后塞进言子玉嘴中。 洪硕掌中发力,扶起他双臂,二人掌中相对,真气盈灌掌心,洪硕一施力,将内息缓缓冲激到言子玉掌中,这调治内伤,打通其周身三十六处大穴,最是要紧不过,所以戈墨退的靠后一点儿,不敢上前出声叨扰。 他站在一旁,但见言子玉几处要穴周围热气盈满,却又时隐时现,似在吐纳呼吸一般,戈墨知道这是要将药物中蒸腾出的热气在言子玉体内来回数次调息,直至全身大穴任脉通畅。 洪硕额前鼻翼也已是热汗淋漓,他稍稍加强冲力,趁着药物热气的助力作用打通他周身穴道。 这一冲力,言子玉死死咬住毛巾,全身剧烈颤抖,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别让他乱动!”洪硕急忙喊道。 戈墨一听,冲上前去,按住言子玉的身子,洪硕最后加大力道,只听叮叮几声,扎在言子**道上的几枚银针被激飞出去,劲力之大,竟已针尾射入木屋墙面。 洪硕运气收手,也是疲惫不堪,戈墨将言子玉扶住坐好,虽然调息内伤完毕,但他还需在这药浴中泡上三个时辰。 洪硕擦擦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歇息了一会儿,戈墨将纱帘拉上,挡住浴盆,洪硕复又站起身道:“每隔半个时辰给他加些热水,为师先去休息一下。” 戈墨点点头:“是,师父您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会办好的。” 洪硕开门出去,门口的冷慧忙问道:“师父,师弟怎样了?” 戈墨回道:“没事了。” 一旁一身橘色纱裙的夏晓蝶虽没说话,但眼神中却能看出担忧的神色来,洪硕看了一眼夏晓蝶,然后扭头道:“对了,为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晓蝶,你先照看着子玉,戈墨、冷慧,你们随为师来。” 戈墨与冷慧随着洪硕离开后,其余的几名弟子也退下了,夏晓蝶站在木屋门口处,有些局促的不知所措,她盯着尚半敞着的房门,犹豫了片刻,提步进了木屋。 木屋之中,纱帘阻隔,夏晓蝶挪着莲步慢慢走到纱帘的接口处,透过这条缝隙,她看到了里面倚在浴盆中昏睡的言子玉。 因为浴盆的遮挡,她只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和半斜倚着盆壁边缘的头。 他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羽扇般的睫毛上挂着几滴蒸汽作用出的水珠,乌黑的发被热气所浸湿,还有一些垂在了肩膀上。 在夏晓蝶的记忆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脆弱的一面,她方才也听冷慧说了是谁伤了他,她震惊之余也是心疼。 看到他伤成这样,她忽觉胸口发闷,恨不能去替他受苦。 她犹记得,那是他们还年少的时候,九岁的她跑去宫中找他,在宫中一所安静的庭院里发现了正在练武的言子玉。 那少年当时还只有十岁,一身白色的锦衣挥舞着一把利剑,模样那般潇洒好看,她猫到院中的朱漆柱子后面,想给他个惊喜,待他转过身练那一招数的时候,她从柱子后面跑出来,可眼睛只顾着看他,忘记了脚下有两阶台阶,于是一脚踩空后跌倒在地上。 言子玉听到声响,转过身来,见到是夏晓蝶摔在了青石砖地上,忙扔下剑奔到她身边扶她坐起来。 只见她膝盖处磕破了皮,言子玉一面给她吹着,一面道:“哎呀,磕破皮了,没事儿的,玉哥哥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夏晓蝶甜甜一笑,认真的点头答应,他清凉的风吹到她膝盖上,果然不那么疼了。 第五十三章 我要去找他 两个孩子对笑一下,言子玉嘟着嘴道:“许久也没见你进宫来了。” 夏晓蝶声音也很低落:“爹爹说不让我总来宫里扰你练武读书。” 言子玉沉默不语,夏晓蝶却低头揉揉裙子道:“糟了,这新裙子嗑破了,娘亲回去又要骂我了。” 言子玉歪着脑袋,瞪着纯真的黑眸道:“晓蝶来看玉哥哥才弄坏了这裙子,玉哥哥赔你件更好的行不?” 夏晓蝶喜道:“真的?” 言子玉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了。” 夏晓蝶腼腆笑笑,然后扬起头思索道:“娘亲说天下最好的裙子便是凌波百水裙,若是要穿便要穿那最好的,玉哥哥,晓蝶想要那天下奇珍凌波百水裙,你也会赔给我吗?” 言子玉蹲在地上,想了想,虽然他不知凌波百水裙是个什么东西,但既然是夏晓蝶想要的,他怎么也不能说找不来给她。 于是一口答应下来:“好,既然是晓蝶想要的,玉哥哥定要成全晓蝶的心愿,你放心,玉哥哥一定给晓蝶找来凌波百水裙!” 夏晓蝶巧笑嫣然,上前抱住言子玉,甜甜地道:“玉哥哥真好!” 言子玉也和着笑,顽皮地道:“既然玉哥哥这么好,那晓蝶要不要嫁给玉哥哥?” 夏晓蝶脸顿时红了,糯糯地道:“爹爹不是和皇帝叔叔说了嘛,等咱们长大了,就给咱们成亲。” 言子玉凑近她脸庞道:“我是问你,你想不想做我媳妇儿?” 夏晓蝶羞得满脸通红,把脸埋在他肩窝处,忸怩着道:“当然想了。” 哈哈哈哈...... 庭院里是两个孩子清甜的笑声,穿过那层层宫墙,似乎还在久久回荡... 夏晓蝶眼中含着泪,募然回过神儿来,只是深深的觉得,无论世事如何跌宕,那段美好的记忆依旧还在。 她向前走了两步,却看到他裸/露的胸口,于是脸红地又退了回来。 她所想的,他承诺的,都已随晏国的覆亡灰飞烟灭,就像现在,她只能远远的看着他,却再也无法接近他。 那泪终究还是落了下来,掉落在地板上,被打散成好几小滴散落的到处都是。 楚宫央的眼中都是漫天的血红色,呼吸中都是血腥的味道,血,汇流成一股巨浪,淹没她的身体... “啊!子玉!” 楚宫央突地从梦中惊醒,僵着身体,喘着大气。 凤翼已将马车停在河边休息,见她做了噩梦,便过去道:“怎么了?” 楚宫央呆愣着目光看了看他,脑袋也清醒了过来,只是方才梦中的一切还似在眼前一般。 她忽地想起了什么,将手指放在唇上,回想着那画面,是了!是血! “血。”她口中喃喃自语,凤翼却是被她吓得慌乱:“楚姑娘,你没事吧?” 楚宫央对凤翼道:“是血,是子玉的血。” 温泉中,那腥甜的味道不是旁的,唯有血,那日她虽意识不清,但此刻想起来,却依稀记起来了,戈墨是不会将血给她的,那么,只有言子玉。 楚宫央盯着凤翼,忽然道:“你与我说的那些,都是故意告诉我的,对吗?” 凤翼眼神一顿,却马上恢复正常,可那么微乎其微的一下,却被楚宫央捕捉到了,她继续问着:“是他让你故意与我说的,为的就是让我死心是吗?” 楚宫央此刻这般确定,是忽然想起以凤翼的性子,就算与自己认识了,但也不会多加与自己说些陈年旧事,那么,就是言子玉或者是戈墨故意告诉他,若是待她问起,便告诉于她! 凤翼不答话,只是躲闪开眼神,道:“我们得赶路了。” 楚宫央拉住凤翼的衣袖:“他去哪儿了?” 凤翼道:“自然是回冀国了。” 楚宫央冷冷一笑:“不可能,他刚刚从冀国回落玉楼,又怎会马上回去?他究竟去了哪里?” 凤翼只是道:“这些与我们无关,我的任务只是带你回京城。” 楚宫央不肯撒手:“凤翼,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我要去找他,去跟他说明白。” 凤翼叹口气:“宫央,有些事你不需要明白。” 楚宫央不依不饶,死死搂着凤翼的胳膊,不让他去拿缰绳,恳求的目光看着凤翼:“凤翼相公,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的,你就带我去找他吧,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就几句,说完我就跟你回京城。” “他又没什么事,只是和戈墨去找他们师父了,你去了,他师父会杀了你的。” 楚宫央苦思片刻,道:“那我们偷偷去,不让他师父看见。” 凤翼心中也有一丝动摇,他听戈墨说言子玉受了重伤,他这一路也是一直悬着心,若是能去清萍水月坞看望看望他,或许才能安心,只是楚宫央要跟着一起去,这可怎么办! 楚宫央巴巴地等凤翼答应,摇了摇他胳膊:“好不好嘛?凤翼相公,我去看他一下,然后马上就走,我,大不了,我回来嫁给你好不好?” 凤翼见她又胡闹起来,也是拿她没有办法,便答应了她:“去是可以去,但是你切不可乱跑,若是被他师父发现,我也救不了你。” 楚宫央一听凤翼答应带她去找言子玉,心中欢喜,笑盈盈的夸凤翼:“凤翼相公最好了,来,亲一口!” 说着,便撅着嘴要去亲凤翼脸颊,凤翼忙躲闪开去,皱着俊眉道:“别胡闹!” 楚宫央美美的疤开水壶的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凤翼已将马车调转方向,往清萍水月坞赶去。 路上,楚宫央坐到马车门扉处,问凤翼道:“凤翼相公,你累不累?” 她一直比较担心的是看凤翼斯文柔弱的样子,赶了这么久的马车,会不会受不了?因为她实在很想将缰绳抢过来替凤翼驾车。 凤翼一时没理解她话中意思,便道:“不累。” 楚宫央还是担心,看凤翼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以及那白皙细嫩的手,怎么也不像是当车夫的料! 于是坐到外面去:“相公,你去里面歇会儿吧,我来驾车。” 凤翼道:“不可,你伤还没好,快去里面坐着。” 楚宫央只得又回到马车里面,想起那时回西商,言子玉那厮臭不要脸的让她驾车,于是自顾着感叹:“还是凤翼相公关心人,不像那家伙儿!” 凤翼也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便没理会她。 第五十四章 混入水月坞 凤翼驾着车停在了入山口,然后对楚宫央道:“再往前就会有他们的守卫弟子了,咱们先去山下的竹屋歇息一下。” 这山脚下有一片竹林,竹屋盖得虽精致,却无人在这里居住,只是听凤翼说偶尔戈墨会来这里独自喝酒,其余的,便没人会来了。 凤翼拴好马,楚宫央却不停往山上张望,凤翼走过来也望着远处的高山,向楚宫央道:“翻过这山,便是他们居住的清萍水月坞了。” 楚宫央好奇的问道:“清萍水月坞,他们的师父为什么要住在这山里面?” 依着楚宫央平时破案的经验,在山里面安营扎寨的几乎都是绿林匪盗之类的人。 凤翼解释道:“这清萍水月坞的坞主曾是晏国的护国公洪硕将军,也是殿下的师父,晏国覆亡后,洪将军一生忠君报国,为了复国,暗中集合晏国余部势力,他们驻扎的地点有很多,这清萍水月坞只是其中一个。” 楚宫央听得饶有兴致,想这洪硕也如自己二叔一样,为了推翻敌国的暴政不予余力,只是对方都是强国大国,看来,若要颠覆祁冀两国,非得西商与晏国联手才有希望了。 楚宫央想早一刻见到言子玉,便缠着凤翼让他带她入山,凤翼却说万万不可:“宫央,那山中到处都有弟子把守,你一进去,便会被发现的,还是在这里等等,子玉不会在这里多加逗留的,我想,他很快就会下山来的。” 楚宫央只得作罢,心中却盘算着怎么入山又不被发现。 凤翼赶了一天的车,已是疲惫不堪,便与楚宫央说要去小憩片刻,让她莫要乱跑,楚宫央嘴上笑着答应,却在凤翼前脚去休息,她后脚就溜出了竹屋。 沿着林中小道儿走出去,却见两个衣着相同青色布衫的弟子正要上山,楚宫央藏到一块儿大石头后面,听那二人闲聊。 其中一个道:“哎,你今日见到殿下了吗?” 另一个道:“见到了,殿下伤的很重,是大师兄背着回来的,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咱们回去后去看望看望殿下吧!” “嗯,好。” 楚宫央听他二人对话,那殿下肯定就是言子玉了,不过,他怎么会受重伤呢,昨夜他还好好的呢,难道是她昏迷后出了什么事吗? 楚宫央再也按捺不住,想入山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一路尾随,跟着那两个弟子入了山,可想着凤翼说这里到处都是把守弟子,不敢再往前跟,她抬头看看天色,见日头已经西落,想来很快天色就会暗下来,楚宫央原地等候,只消天色一暗,她便有把握混入山中。 入秋的天气透着微微的凉意,楚宫央脑袋靠在树干上,想着各种人对她说的各种话,可依她的言子玉相处的那段日子来看,他也不是对她全无感情的,楚宫央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之很烦心。 天色渐渐昏暗,楚宫央溜到清萍水月坞的大门口的附近处,抬头一瞧,哨楼之上果然有人把守巡视,正思索着怎么避开这些人的时候,忽听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人走动的声音。 楚宫央忙缩回身子,露着脑袋,半黑半暗中,竟有一名同样的青衣男弟子跑到林中小解,楚宫央连忙把脑袋收回来,想来这是把守大门口的弟子跑到这边来方便,楚宫央脑中忽然一亮,若是她穿上这件衣服,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混进去了呢? 这样想着,楚宫央又探出脑袋,那弟子正方便完系裤腰带,楚宫央闪身掠过去,一把切在他脖颈大筋处,那弟子登时瘫软着倒在地上,楚宫央赶忙蹲下将那弟子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 装扮完了后,楚宫央便悠闲地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大门,天色黑暗,其余守卫弟子也没有看清她的脸,没有任何察觉的被楚宫央混了进去。 戈墨、冷慧随着洪硕来到他房间,洪硕打开桌上的箱子,戈墨与冷慧往里一瞧,却是飞雪玉瓶。 戈墨道:“师父要去哈云?” 洪硕应了声:“不错,现在哈云继任了新的王,正是哈云王的大儿子罕桑,为报父仇,现在哈云与冀国可谓是水火不容,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与哈云结盟,这飞雪玉瓶就是最好的促成此次结盟的最好礼物。” 冷慧道:“师父,你明天就去吗?” 洪硕答道:“不,今晚就走,戈墨,你随师父一起前去,现在你去找几个弟子收拾收拾所需的东西。” “是,师父。” 戈墨开门出去后,洪硕把冷慧叫到跟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儿玉佩对冷慧道:“这是戈墨给子玉宽衣时从子玉衣服里掉出来的,你那日说看到子玉与一个女子同去西商,为师想这玉佩或许是那女子给他的,为师走的这段时间,你去暗中查查,那个与子玉相识的女子究竟是谁。” 冷慧拿过玉佩细看了一番,默默念着那上面的字:“言念君子,温其如玉。”随后对洪硕道:“这玉佩雕工卓然,想来必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徒儿去查查这玉佩出自哪集玉器行便可追查出是为何人。” 洪硕道:“好,你看着办吧,对了,别告诉晓蝶你查这件事。” “是,徒儿明白。” 楚宫央挨排儿寻了几个木屋,要不就是空着的,要不就是一些普通弟子所住的,偏偏没有找到言子玉的影子。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楚宫央忙攀上房檐,藏到房梁之上,只见一个紫衣女子走出来,楚宫央瞧她模样,衣着与那些人并不相同,难道是个师姐辈儿的? 楚宫央悄声跟了上去,只见她绕过几处木桥,来到一个单独建造的木屋前,楚宫央偷偷望去,见那木屋中出来一个橘色衣衫的年轻女子。 楚宫央放轻脚步,猫着身子以一路的草丛做遮挡,来到能依稀听到她二人对话的地方,只听那紫衣女子吩咐道:“师妹,时辰到了,你将师弟从浴盆中抱出来,给他换上干净衣服。” 师妹?师弟?难道那个橘衣女子就是戈墨口中的小师妹?不过,从浴盆中... 那橘衣女子局促地道:“师姐,我...” 紫衣女子声音听着蛮横的,想来是个霸道角色,只听她催促道:“怕什么!你是他未婚妻,看他身子有什么关系,师姐我总不能去给他穿衣服吧!再说了,那些师弟们也不能看主子的身子!只有你了,你快去!” 橘衣女子红着脸颊默默低着头进了木屋,那紫衣女子这才离去,楚宫央听她说未婚妻,看来,那橘衣女子是夏晓蝶无疑! 只是,楚宫央猛地一惊,看他身子!难道子玉是... 楚宫央不敢再往下想,见那橘衣女子已经进去了,心中更加火急火燎,暗暗叫遭! 第五十五章 谁也不能看 楚宫央晃身来到木屋的窗子下面,轻轻推开一点儿缝隙,见到方才那位橘衣女子正手中拿着一件白色寝衣站在纱帘外面不知所措。 由于纱帘挡着,楚宫央看不到纱帘里面的情况,只是想也想的出来,定是言子玉在浴盆里。 楚宫央回想起那日掉进他浴池时见到的场景,直到现在心还扑通扑通跳,楚宫央缩回脑袋,虽然心里不想让他被其他女人看光了,但想着人家毕竟是他未婚妻,有那么一个柔情美丽的姑娘在他身边照顾着他,她还在这里瞎操的什么心? 楚宫央深深叹口气,一扭头,却见那姑娘还在那里犹豫着,楚宫央摇摇头,这姑娘再不把人家从水里捞出来,岂非一会儿要泡坏了! 没办法,见那女子窘迫的快要哭了,楚宫央只得绕到门前推门进去,她这一进去,给夏晓蝶吓了一跳:“你...” 楚宫央现在是扮作这坞中弟子的模样,于是便道:“师妹,你是个姑娘家,虽是殿下的未婚妻,但总归没有拜天地,还是让我来给殿下穿衣服吧!” 夏晓蝶见有人来解救她,虽想着冷慧的话,告诉她不能让这些下属看主子的身子,但她真的不敢去给他穿衣服,只得轻轻点点头,将手中的白色寝衣递给楚宫央,然后转身开门出去,却又不放心的嘱咐道:“我在门外等你,你快些,给师兄穿好衣服后便速速离去,莫要让师姐看到。” 楚宫央嗯嗯地点头答应,夏晓蝶关上门后,楚宫央掀开纱帘走进去,果见言子玉脑袋歪斜靠在浴袍边缘昏睡着,楚宫央挪步过去趴在浴盆边缘看他。 他容颜憔悴瘦损,凤眸紧闭,唯有细细的呼吸声证明他还在沉沉睡着,只是看他眉宇间自然,似乎身体已经好了,没有在承受着什么痛苦。 楚宫央嘴角弯出了笑,站起身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楚宫央低头一瞥,却又看到了他脖颈上那日没有看清晰的咬噬伤痕,这次他裸着肩膀,原来那咬噬的伤痕不止那一处,还有很多处旧伤。 楚宫央叹息一声,右手揽住他上身,左手则伸入药浴水中去拖他的双腿,可言子玉身形修长高大,楚宫央身体一晃,差点儿被言子玉身体的重量反带进浴盆,楚宫央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抱起他的身子,他身体离开灰绿色的药浴水,赤/裸身躯的每一处都展现在楚宫央眼前。 楚宫央眼睛不知往哪里放,想要闭着眼却又看不见路,不闭眼的话又实在太过尴尬,楚宫央仰头看着屋顶,心中不停暗念色即是空。 她心里虽想着世间万物皆是镜水月,但此刻面对一个浑身光裸的美男子,饶是她想把佛记在心中,可也最后却还是辜负了佛门色空之念。 楚宫央一路脸蛋儿发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言子玉拖到床榻上去,等站定后,已是力竭着喘大气。 “喂,你好了没?” 门外传来夏晓蝶的询问声,那声音柔柔地似流淌的溪水,那般纯透无暇,楚宫央忙粗着嗓子回道:“啊,没呢,再等一下!” 楚宫央往门口瞧瞧,还好她只是问问,要是直接闯进来,那岂非要把言子玉看光了,楚宫央小性子上来,就是自私加厚脸皮,她喜欢的人,才不能被其他人看去了呢!谁也不行!未婚妻也不行! 楚宫央撇着嘴,走到桌前拿起手巾,又转身走到床榻前,心却蹦蹦地加速跳起来,虽然她方才胆子极大、脸皮极厚的自荐来给人家穿衣服,可现在真的当那具白皙如玉的身体坦露在自己面前时,楚宫央也是愁苦不已。 可楚宫央忽然想到他身上还湿着,晾在这外面,再过一会儿,岂非要伤风了!于是鼓起勇气豁出去了,拿着手巾给他擦拭身体。 楚宫央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他的特殊的地方,这才松口气安心地给他擦身子。 实在没有犯痴的心好好欣赏美男的身子,快速的给他擦完后,将他扶着坐起,让他上身靠在自己身上,然后笨拙地开始给他套衣服。 他身上还余着淡淡的药草香,楚宫央一时迷离,环过他的身子,将下巴搁在他头顶,双臂紧紧的揽住他的双肩,鼻翼摩擦在他的耳畔,那清香的药草味儿愈浓,楚宫央闻着感觉全身都舒服了很多。 其实,那草药根本没有香气,只是苦涩刺鼻,常人都不愿多闻一下,可自从那日在落玉楼醒来后闻到那股药草味儿,楚宫央便觉得那些草药是清香之物了。 或许只是心理作用,但就是莫名的很喜欢,似乎闻到这股草药味儿,便回到了落玉楼的那段日子。 那时他们虽不甚熟悉,但每日拌拌嘴现在想想也甚觉温馨,而如今,他们彼此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了解了对方,却怎么也不能再像曾经那样相处了。 她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人,她不该出现在这里,可她抑制不住自己,自从那日他将她从荣轩那里救出来,她就理智全无,楚宫央呵呵一笑,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坏的女人。 楚宫央握起言子玉的右手,扒开他的手指,果然,手心处有一道匕首留下的刀痕,她想,这定然就是那日温泉中为了喂她血所留下的。 “你是单纯的因为我替你挨了一掌所以才救我的吗?”楚宫央喃喃自语的问着,虽明知道言子玉此刻无法回答她,但她只能选择相信戈墨的话,因为,他再也不可能属于她,却又是,他从不曾属于过她... 她不能做破坏人家婚约的人,而且楚宫央见那夏晓蝶那般温柔娇丽,又是堂堂丞相的独生千金,言谈举止皆是优雅贵气,不管晏国亡没亡,人家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像她楚宫央,被族人们视作灾星,她是个只会给旁人带来灾难的人,所以,还是离那些好人远一些的好! 楚宫央苦涩一笑,松开了言子玉,将他身子平放在床榻上,又将被子给他盖好。 “我们只有为了彼此利益合作的关系,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对吗?” 她凝视着沉睡的言子玉,虽笑着说,但眼眶已湿。 第五十六章 依依不舍情 “喂,你好了没有,师姐来了!” 楚宫央一听,忙回过神来:“哦,好了,师妹,我从后面窗子跳出去了啊!” 夏晓蝶低声道:“噢,好,你小心些!” 楚宫央从窗子翻出木屋,见这木屋后面荒凉一片,罕无人迹,便放心的蹲坐在草地上抬头望星星。 不一会儿,便听到木屋之内传来女子的对话声,那个严厉口吻的女子定然就是方才所见的紫衣女子,只听她道:“师姐有些事要去办,这里先给你了,你照顾好师弟,哦,对了,这是药方,师弟若是醒了,你便按这上面的配方给他煮药喝。” 夏晓蝶的声音柔软的道:“好,我知道了。” 冷慧又道:“哦,还有,山下的弟子说凤翼来了,只是还没入山来,想来是明天会来看望师弟,你便招呼着就是。” “嗯,师姐放心,我会的。” 冷慧语气柔和了许多:“好了,时辰不早了,看师弟这样也是没什么大碍了,你若是累了,便是休息一会儿,不用总是看着他。” 夏晓蝶柔声道:“我不累,师姐,我...”说着,忽然觉得这样急促的语气好像表示对其很关心,于是便止了话。 冷慧对她的心思也是心知肚明:“哼,你这丫头!行了,我先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开门声过后,便没了说话的动静,楚宫央趴到后窗,捅开一个窟窿眼儿,偷看着屋内,只见夏晓蝶坐到言子玉的床榻边儿上,轻轻用手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却又不敢去真正的触摸。 楚宫央心里趟了一阵酸水,但强迫自己不去再想这些,于是躲到一株大树后的阴影黑暗处盘膝运气,吐纳呼吸。 她想以此来静心凝神,却是越来越乱,楚宫央不得已收手,心情这般的烦闷时很容易走火入魔。 而这时,楚宫央忽听木屋里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楚宫央仔细听去,却是凤翼的声音。 “凤翼哥哥,许久没见你了。”夏晓蝶低声道。 凤翼点点头:“是啊,很久没见了。”说完后将目光投向言子玉,又转而对夏晓蝶道:“殿下怎样了?” 夏晓蝶眼中柔情万千:“师兄他没事了,睡过这一觉儿,应该会好很多。” 凤翼看看窗外,道:“都快到子夜了,本来想明日来的,可今日实在放心不下,对了,晓蝶,你去休息休息吧,我照看殿下一会儿。” 夏晓蝶不好意思的道:“凤翼哥哥远道而来,还是去歇息吧,我没事的。” 凤翼抬手指指她眼睛,轻笑一声:“别逞强了,都出黑眼圈了,快去休息吧,凤翼哥哥又不是外人。” 夏晓蝶揉揉脸颊腼腆的笑笑:“那好吧,劳烦凤翼哥哥了。” 楚宫央顺着那窟窿眼儿看着屋内的一切,她居然第一次见到凤翼这样温柔的对一个女孩子! 正在震惊时,却见凤翼微笑着道:“与凤翼哥哥哪来那么多客气的话。” 楚宫央分明见到那笑中掺杂着宠爱的成分,楚宫央想了想,还真是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凤翼对她就是清清冷冷的疏远,而对这夏晓蝶却是这般温柔惜爱,想来在凤翼眼中,她楚宫央就是个逛窑子的不正经女人吧! 可是,凤翼尚且对夏晓蝶如此,那言子玉作为她未来的夫君,肯定对这夏姑娘更是百般疼爱珍惜吧! 楚宫央失望的叹口气,见夏晓蝶走了,便从后窗又翻进去,凤翼对她的到来倒是没有多大的惊奇,反倒很镇定的道:“我一醒,就不见了你的踪影,就知道你跑来这里了。” 楚宫央低头不说话,只是眼睛却一直瞟在言子玉身上,凤翼道:“他没事了,你可以随我回去了吧!” 楚宫央抬起眼眸看着凤翼,牙齿暗暗咬着自己唇内的肉:“他有人照顾着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咱们就走吧。” 凤翼听出她语气中的酸苦意味,心中明了她定然是瞧见夏晓蝶在照顾言子玉,知她心中不好受,凤翼本来一肚子的责骂此刻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楚宫央坐到床榻前,从袖中拿出用手帕包着的几片迎春瓣放在言子玉的枕边,她记得,这是他们那日坠崖后在崖底下,那时,他吹着竹箫,就像那树上的迎春一样秀丽非凡。 那日,他告诉她,他叫言子玉,当他自己都觉得那三个字难以启齿时,还是告诉了她,可她没懂,没懂他背负的辛酸与苦楚。 她想,若是她能像歌雅那样勇敢,告诉他她心中的所想,即便现在知道了他有未婚妻,也是无悔的,毕竟,她可以告诉自己,她曾经勇敢过,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 楚宫央静静的看着言子玉,凤翼则坐到一边谁也不看。 许久之后,一声鸡鸣惊醒了两人,凤翼站起身,楚宫央心慌起来,鸡鸣声起,便意味着天要亮了,天亮了呢,她就要离开了。 “走吧,再不走,天亮了就走不了了。”凤翼平淡地说着。 楚宫央扭头看言子玉,依依不舍,凤翼走过去,拉起她,语气坚定:“走吧!” 楚宫央似忘了自己会武功,只是被根本不懂武功的凤翼强拉着走,而这时,言子玉似有些要清醒过来的样子,楚宫央哎了一声,凤翼却一使力,将她拉走,楚宫央一时心急,竟急的哭了出来,一滴泪掉在言子玉手背上,然后,被凤翼强拽了出去。 一路上,楚宫央低着脑袋,装作是给凤翼在坞中领路招呼的小弟子,跟着凤翼混出了清萍水月坞。 出了水月坞,楚宫央猛然想起那个被她打晕的弟子还在林子里躺着呢,于是忙带着凤翼去看,只是那弟子却已不见了踪影,楚宫央暗暗心惊,对凤翼道:“糟了,他是不是醒了回去报信了!” 凤翼清秀的面容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表情,道:“没事,洪将军不在坞中,咱们现在快些离开!” 楚宫央点头应着,与凤翼忙去竹屋牵了马车绝尘而去。 第五十七章 第一次挽留 言子玉悠悠转醒,只觉浑身乏力,连起身都无法做到,意识虽有,可眼皮沉重,努力了好久才睁开眼睛。 空气中似有香,言子玉吸了吸,感觉离得甚近,微微偏过头,只见枕边放着一绢白色手帕,言子玉动动手指,觉得手背上略痒,吃力的抬起手来,却见一滴水滴躺在自己的手背上。 言子玉也没做理会,又缓缓放下手臂,歇息了片刻,双臂做支撑,试着坐起了身,言子玉伸手拿起那枕边的手帕,不是旁的,正是那日他在西商时给楚宫央擦脸的那条手帕,她当时没有用,而是去河滩旁洗了把脸,可这手帕她便一直留着了。 言子玉打开手帕,那里面竟是迎春瓣,言子玉豁然想到了什么,他环顾房内,这才看清这里居然是清萍水月坞,言子玉又低下头看着那手帕,又看向自己手背上的那滴水,方才的一切似乎在脑中不停闪烁,他已恢复了一些意识,只是记不清晰,但那种感觉... 那么熟悉的感觉,好像空气中还存留着她的气息,她来过?他心中又惊又喜。 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既然在清萍水月坞,为何会有楚宫央的东西? 她也来了这里吗?言子玉想到这里,心里一紧,若是洪硕见到了楚宫央,他会不会杀了她? 言子玉顾不得没恢复的体力,穿上鞋子便开门出去,恰好这时夏晓蝶过来,见到言子玉醒了,并且站在她面前,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道:“师兄,你醒了。” 言子玉满心都是挂念着楚宫央的安危,心思根本没在夏晓蝶身上,也没理会她跟他说话,只是一心想去寻一下楚宫央,夏晓蝶见他不知要去干什么这般匆忙,只是他体力未恢复,身体站着还悠悠打晃,便忙上前去扶住他。 她手刚触碰到言子玉的衣袖,言子玉便像避瘟疫般避开她的手,然后目光凌厉的盯着夏晓蝶,夏晓蝶被吓了一跳,低声委屈地道:“师兄,你怎么了?” 言子玉刚刚一时情绪过激,此刻清醒过来,便向她焦急地问道:“刚刚谁来过?” 夏晓蝶回道:“刚刚,是凤翼哥哥来了,他一直陪着你的,这不,我正要来替换他呢。” 言子玉凝眉思索,凤翼? 他又看看那手帕,心中满是疑问,难道是凤翼送来的? 他想,若是凤翼送来的,那么楚宫央便没有危险了,这下才算松了口气。 夏晓蝶心里小鹿乱撞,今日好像是他第一回和她说话,脸颊顿时晕红,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又怕他发觉,马上低了下去。 “师兄,天已入秋,外面风大,先回屋里吧。”她见言子玉还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寝衣,怕他着凉,便出口柔柔地道。 言子玉这次注意到自己的穿着,居然只有一件单薄的白色寝衣,而且寝衣带子还松了,露着大半的脖颈,言子玉连忙转身进屋,避开夏晓蝶的目光。 他刚想关门,夏晓蝶却拦住他,然后红着脸将手中捧着的衣服递给言子玉。 言子玉看也没看她一眼,拿过衣服便关了门,夏晓蝶其实也看到了他脖颈上的那些东西,她心中忽地很痛,一颗芳心似被千刀万剐着,想起曾经的那些画面,她还犹自心惊懊悔。 房内,言子玉翻了翻挂在衣架上的那件他穿着来时的衣服,可是寻遍衣服口袋,也不见那玉佩的影子,言子玉又翻翻床榻上,也是没有,心中暗自奇怪,他那日去祁皇宫时明明从地上将那玉佩捡起收好,怎地这会儿却不见了? 言子玉换好衣服开门出来,夏晓蝶忙恢复了正常神色,言子玉犹豫一番,决定问问夏晓蝶:“谁脱的我衣服?” 夏晓蝶也不知他问这干嘛,但还是回道:“是大师兄。” 言子玉没说话,心里却在怀疑是不是戈墨又拿走了玉佩,夏晓蝶忽道:“师兄,你等一下,我去厨房给你端药来。” “不必了。”言子玉冷冷的说道。 见言子玉抬步要走,夏晓蝶止了要去厨房的脚步,追上两步急切地问道:“师兄,你要走吗?” 言子玉极为敷衍的嗯了一声,夏晓蝶忙道:“师兄,你伤还没好,等师父从哈云回来你再走不迟。” 言子玉转过身,皱着俊眉:“师父去哈云了?” 夏晓蝶点点头:“是啊,师父和大师兄一起去的,很快就会回来的,师兄,你的伤刚刚有点儿起色,别着急走,在这里吃些师父配的药休养几日吧!” 这是晏国亡了后,她第一次这样挽留他,言子玉语调却极为冷厉,不耐地道:“不用,我先回去一趟,你们若是有事,去落玉楼找我便是。” 夏晓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道:“师兄,我去让师弟们给你准备马车。” 言子玉眼中尽是冷意,从头到尾都没正眼儿看夏晓蝶一眼,上了马车后,也是连句道别话也没有的离开了。 夏晓蝶独自站在水月坞门口,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背影,只能暗自神伤。 “不好了,师姐。”一位小弟子匆匆过来道,夏晓蝶一脸茫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小弟子道:“师姐,昨夜我们有位弟子被人打昏在树林,还偷了他衣服,想来是坞内混入了外人!” 夏晓蝶忙道:“走,咱们快去搜查一下坞内!” 时近中午,凤翼与楚宫央将马车停在一条河边,楚宫央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凤翼则赤着脚,将裤腿儿挽起,下入河中手拿叉子刺鱼,楚宫央嘻嘻笑道:“凤翼相公,你还会这一手呢!” 凤翼全神贯注捕鱼,待成功刺到一条鱼时才转身对楚宫央道:“今天中午有吃的了。” 楚宫央惊喜的站起身:“哇,这么大一条鱼!”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河边,将鱼从叉子上取下来,那鱼还有**气,不停的扭动身体,楚宫央拿在手里,那鱼身本就滑溜溜的,这下它乱动起来,更是要拿不住,而更可气的是,它一左右扭动,身上带着腥味的水珠溅了楚宫央一脸。 凤翼接过鱼,将它扔到石头上,对楚宫央道:“来!” 楚宫央捡起一块儿石头,然后举着石头朝那鱼砸了几下,那鱼被砸蒙,立时停止了扭动。 凤翼将鱼鳞刮去,用河水清洗了一下鱼身,又从马车中拿出两节儿竹子,用匕首将竹子破成两半,将鱼裹了进去。 架火烤鱼,那鱼香混着竹香一同飘散出来,楚宫央馋的直流口水,朝凤翼笑道:“相公,你在我心中神仙般的形象好像全毁了。” 凤翼摇摇头,道:“人都是要吃饭的,如果肚子都填不饱,要形象做什么?” 楚宫央想了想:“嗯,也是,会烤鱼的凤翼相公才更好,至少不用担心会饿肚子。” 凤翼将烤好的带着竹筒的半条鱼递给楚宫央,楚宫央打开竹筒,那焦黄的鱼肉散着极香的味道,楚宫央也顾不上烫,便撕下一块儿鱼肉送入口中,吃了鱼肉,忍不住赞叹:“嗯,真好吃!” 凤翼只是淡笑,二人坐到一起,将一条鱼消灭个干干净净。 第五十八章 别再离开了 楚宫央与凤翼吃的正香,殊不知二人早已被人暗中盯上了。 吃过烤鱼,二人歇息了片刻,便又继续赶路,楚宫央看着很快就要回到京城了,心情又开始低落下来,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也不说。 待马车缓缓进入京城后,楚宫央才开口道:“凤翼相公,你随我去我府上住几日吧!” 凤翼叹气道:“宫央,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让男子去你家住,以后莫要这样乱说了。” 楚宫央见凤翼张口闭口就是那些世俗礼教,也就不再多说话。 凤翼将马车停在楚宫央府上的大门前:“回去吧,有事的话可以去...可以托人去月凤坊找我。” 楚宫央又依依不舍的辞别了凤翼:“凤翼相公再见。” 凤翼依旧淡淡一笑回她,楚宫央转身进了楚府,管家和翠萍见她失踪了那么久回来,难掩心情的激动,竟哭了出来,楚宫央又赶忙安慰翠萍:“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翠萍扯着大嗓门哭道:“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呢!这么多天都不回来,啊!” 她越说哭的越惨,楚宫央忙安慰她:“哪有坏人,好了好了,没事了,你看我现在多平安!” 翠萍哭声这才放小了许多,楚宫央叹口气,翠萍从小父母双亡,卖身到富贵人家做奴婢,后来,这座宅子成为了现在的楚府,楚宫央那时遣散了很多丫鬟,可翠萍无家可归,便一直留在她身边,虽然她有时神经大条,但心地却是极为单纯善良,她二人虽名为主仆,但楚宫央向来不会将自己府上的任何一人视作下等奴仆,所以,与翠萍也是如同姐妹一般。 楚宫央揉揉她的头顶:“好了,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去吃福满楼,好不?” 翠萍点点头,擦擦眼角的泪痕,楚宫央又道:“呐,现在我要先进宫一趟,等晚上回来就去哈。” 翠萍委委屈屈地答应:“哦,好。” 楚宫央让人备了轿子前去皇宫,一路上那日天璇阁的情景似乎还在眼前,楚宫央强迫自己不去想,只是心中猜测着荣轩见到她会是什么表情。 来到勤政殿,楚宫央也没让金公公通报,金公公也想着给皇上一个惊喜,楚宫央便独自进了勤政殿。 刚推开殿门,内殿中便传来慵懒的声音:“谁啊,朕不是说谁也不见的吗!” 楚宫央开口道:“皇帝哥哥。” 内殿中突地没了动静,楚宫央走前两步,荣轩却已冲了出来,见到楚宫央,眼中的柔情顿时变得浓厚,他奔过来,一把将楚宫央搂在怀里。 “宫央...”他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语气中满含思念与疼惜,楚宫央被他搂的太紧,有些喘不上气来,便道:“皇帝哥哥,你抱得太紧了。” 荣轩忙松了手,扶住楚宫央的双肩,歉然笑道:“对不起,朕忘了,弄疼你了?” 楚宫央摇摇头:“没有。” 荣轩轻轻揽住她:“宫央,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朕都急死了,到处派人去寻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楚宫央口气平淡:“没有什么事。” 荣轩见她一点儿也没有与他往日的亲近之情,心下微微担心起来,便向楚宫央道歉着说道:“宫央,你还在气恼朕吗?” 楚宫央黑亮的大眼睛瞅着他,没有说话,荣轩继续道:“对不起,是朕的错,朕不该强迫于你的,宫央,朕那日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才会...” 楚宫央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便开口道:“没有,我没有气恼皇帝哥哥,只是...” 荣轩忙道:“只是什么?” 楚宫央想了想,对他说道:“我在京城遇到振边侯了,他想杀了我,我挨了他一掌,差点儿死掉了。” 荣轩听后震惊不已,挨了他一掌?那可是震天掌啊! 于是忙检查楚宫央浑身上下:“哪里受伤了?还疼不疼?” 见荣轩这么焦急的模样,似乎也不是装出来的,楚宫央道:“宫央命大啊,幸得一位神医相救,在他家养了数日,才能活着回来见皇帝哥哥。” 荣轩皱着眉头:“振边侯未经传召擅自进京,难道...” 楚宫央接话道:“皇帝哥哥,振边侯是不是要准备谋反呐?” 荣轩眼中现出一缕杀机,楚宫央忙闭了口,偷偷打量荣轩的神情,荣轩思索片刻,又对楚宫央道:“先不说这些,宫央,来,快坐下,陪皇帝哥哥说说话。” 荣轩拉着楚宫央坐到内殿的软榻上,楚宫央看到那桌上摆着一盘酸梅糕,便拿起来吃,边吃还边笑着道:“皇帝哥哥有了吗?居然吃起这酸的来。” 荣轩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只得轻声斥责:“你这丫头,嘴巴忒坏。” 楚宫央笑吟吟的吃着酸梅糕,荣轩满含柔情的眼睛一下不眨地看着女孩儿,似是怕她再突然离开自己。 “皇帝哥哥。” 荣轩挪着身子凑到她身边,伸开双臂从她身后将她身子圈在怀中,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侧,声音柔润的如同潺潺溪水:“宫央,别再离开朕身边了,你失踪这几日,皇帝哥哥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和担心你,怕你被坏人掳去了,怕你没吃饱没睡暖。” 不知为何,楚宫央竟被荣轩这番话给感动的热泪盈眶,许是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在意过,其实,除去荣轩是她仇人这个事实,她在祁国这些年,荣轩确实待她极好,不论是不是真心实意,总归,是让楚宫央感受到一点儿温暖。 可又因着他是仇人,她就永远也不可以去对他动心,楚宫央忽然感觉自己好混乱,她喜欢的,不喜欢她,她不喜欢的,却又纠缠不休,看来还是霍飞尘说得对,男女情爱都是镜中、水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实在太过累心,所以霍飞尘已经二十八岁这样的年纪还没有成亲,楚宫央心中苦笑,看来,还是不要纠缠到男女情爱中的好。 荣轩轻声唤她:“宫央,在想什么?” 楚宫央回过神,偏头看向荣轩:“皇帝哥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楚宫央道:“皇帝哥哥为什么又把哈拉汗放了呢?” 荣轩以为她会问什么,居然还是这些朝堂之事,可即便心中不悦,还是耐着性子道:“朕本来也是不想再与念疆和好的了,只是冀国从中这么一搅合,念疆主动求和,所以,朕与众大臣商议后决定,还是别和念疆闹得那么僵了。” 楚宫央“哦”了一声,转了个身子趴在荣轩腿上,荣轩心中一荡,再低头时,那女子却已经熟睡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 儿行母担忧 毓秀宫中,荣晔正陪着宓太妃用晚膳,宓太妃不停的给荣晔布菜,慈爱地道:“多吃点儿,你在边关这些年,瘦了太多了。” 荣晔也给宓太妃夹菜,微笑道:“母妃也吃。” 宓太妃从他今天一来便看出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道:“晔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和母妃说啊?” 荣晔本来不想告诉宓太妃,尤其是看到她这么不舍得自己走,可是无奈现实不允许,他明日便要起程了,今日就算伤了母亲的心,也得和她辞别一下。 “晔儿明日要走了。” 宓太妃心中也猜出了是这样,可现在知道了,还是很难受,他才回来不过半月,就又要走,宓太妃想到这里,眼泪竟在眼眶中打晃。 荣晔见母亲如此,便忙柔声地抚慰道:“母妃,晔儿这次不是去边关了,皇兄让我去芜州做刺史,芜州离京城很近,晔儿闲下来时会回来看望母妃的。” 宓太妃听他这样一说,原来不是再去边关受苦,而是去离京城很近的芜州,心下才不似刚刚那样难受了。 荣晔继续道:“母妃,芜州也算富饶之都,在那里也吃不到什么苦,母妃放心再宫中休养,晔儿会定期回来陪母妃的。” 宓太妃点点头,抚上荣晔的脸颊:“晔儿,若是母妃能随你一同去该多好。” 这句话说出来,荣晔眼中神情顿时阴冷下来,这些年,他母子二人受了荣轩多少窝囊气!他被他支去边关,让他母子分离,这一切,在荣晔心中如同仇恨在发芽。 宓太妃见儿子定是对荣轩生恨,知道自己一时心急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荣晔如此气恼,忙道:“晔儿,母妃只是想若能和你一起去,便能照顾你日常起居,可是母妃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皇上让母妃在宫中安心静养,原是一番好意。” 荣晔看向母亲,眼中又是柔和神情:“母妃,晔儿知道,晔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宓太妃想将自己的一时失言之语岔过去,便道:“晔儿大了,也该找个王妃了,晔儿可有钟意的女子?” 荣晔向来风流成性,府中虽姬妾众多,却始终没有个正牌王妃。 听宓太妃提及此事,荣晔想着若是娶王妃,必然又是与朝中那些官宦家的千金联姻,那些人中大多是荣轩和娄贵妃的势力,若是将那样一个敌对方的女子放到自己身边,那才是最危险不过。 “母妃,晔儿有很多妾室了,她们会照顾好晔儿的,晔儿还不想娶王妃,因为晔儿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晔儿心动的女子,等晔儿寻到了,再娶亲不迟。” 宓太妃也不逼他,自己的儿子她心中有数,对他风流浪荡的事迹也是心知肚明,记得前些年没去边关时,竟在王府中豢养男宠,后来荣轩为了让他收敛心性,才让他去边关磨练,省得将男风之气传入大祁。 宓太妃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宓太妃将包裹放到荣晔手中:“这是母妃给晔儿做的几件衣裳。” 荣晔接过来,本来想说让宓太妃保重眼睛别做这些东西了,但想着这里面一针一线都是母妃的心血和心意,便只得谢道:“谢谢母妃,这些衣裳比宫中做的那些华丽服饰可要珍贵许多。” 宓太妃见儿子喜欢,心中也开心:“晔儿喜欢穿就好,其实母妃也知道,母妃的手艺已经不及宫中尚衣局的手艺了,可是总想着给你做几件,可能是从小到大做惯了吧。” 荣晔将包裹放到桌上,扶着宓太妃坐下:“母妃辛苦了,其实晔儿觉得母妃的手艺可比尚衣局的要好的多。” “哎,年纪大了,趁着这几年还能看见,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给你做几件,等母妃老了,想做都做不了了。” 荣晔给宓太妃揉着肩膀,道:“母妃哪里老了,母妃要长寿百岁呢。” 宓太妃捻着疼爱的笑抚着荣晔的手,窗外,明月当空,窗内,宫灯闪耀,月与灯的光融汇在一起,拉长了二人的身影。 荣晔从毓秀宫出来后,转身去了冷宫方向,走到一处荒无人烟之地才停下,那身形婀娜的女子早已等在那里,见荣晔来了,将娇躯扑到荣晔怀里,荣晔搂着她,轻吻了她额头一下:“如冰。” 蔚如冰也是知道他明日要走的消息,心伤不已,难过地道:“你明日就又要走了,我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了。” 荣晔魅惑一笑:“哪有,本王定会回来看你的,若是你思念本王,那不如跟本王一起去芜州?” 蔚如冰轻捶他胸口一下:“净胡说!” 荣晔握住蔚如冰捶他胸口的手,抬到唇边轻轻吻着,蔚如冰伏在他怀里眼泪汪汪:“晔,如冰很想与你一起走呢。” 荣晔笑道:“本王当然知道,咱们总会有在一起的那一天的。” “可是那要等多久啊!荣轩心机颇深,振边侯和娄贵妃那边又被他将了一军,现在,连你想与他闹翻的念疆居然也主动求和,这下,还是让他赢了!” 荣晔深吸一口气:“哼,急什么,细水长流,咱们慢慢来,我听说振边侯入京了,恐怕不久京城就会热闹起来了!” 蔚如冰闷闷地不说话,荣晔轻咬住她耳垂,温热的男子气息吐在她耳边,蔚如冰觉得好痒,娇羞地躲闪着,荣晔却按住她肩膀,声音似能勾魂:“小妖精,躲什么!看本王今晚不好好惩罚你!” “啊...”蔚如冰轻声呻/吟,二人倒在草地上,嬉闹声嫣然... 月色静谧,蔚如冰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荣晔却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一身红袍凌乱的妖娆,他悠悠地望着夜空道:“哎,本王好歹也是个王爷,却成天与心爱的女人幕天席地滚草地,真是!” 蔚如冰伏在他身侧:“地位床,天为被,也是逍遥自在。” 荣晔笑着起身,系好红袍,又吻了蔚如冰一下才作别。 第六十章 物终归原主 车队穿过高低差参,纵横起伏山谷,往前又走了数里,才来到建立在稀有平坦土地上的哈云国。 哈云基本上都是高原高山,很少有平缓的山区,所以马车走的很是艰难。 戈墨骑在当先一匹骏马上,扭过身子对后面坐在装箱子车上的洪硕道:“师父,这应该进入了哈云吧!” 洪硕向远处看看:“嗯,快了,再走一会儿,便是他们的国都了。” 现任哈云的王罕桑早知洪硕要来,便提早备下了接风宴,罕桑不像他爹哈云王那样荒淫好色,以至于终究在好色这事上丢了性命,罕桑年轻有为,接手哈云后,便开始整顿哈云国风、励精图治。 罕桑又是豪爽的汉子,喜欢广交朋友,所以听闻前晏国护国公要来此,才会特意热情款待。 听闻洪硕的车马已经在都门口等候,罕桑忙带人去出城迎接。 戈墨站在洪硕身后,双手环胸,悠闲懒散的模样,见那罕桑出来,桃眼上下的打量了打量他,只见那罕桑身高体大,身材健壮,脸廓如刀刻,棱角分明,戈墨冷冷一哼,将目光收回。 洪硕与罕桑相见,免不了的寒暄一番,罕桑道:“久闻洪将军大名,小王有失远迎!” 洪硕豁然笑道:“大王客气了,在下只是一介武夫,将军之名不足一提。” 罕桑摆手做迎接状:“将军里面请。” “请!” 众人进了国都宫殿的正殿,王后听闻来了人,也出来迎接,罕桑介绍道:“这是小王的母后。” 那妇人正是哈云王的正室妻子,名为索朵,看起来将近四十岁的模样,华丽的金色服饰将她装扮的雍容华贵。 索朵王后微笑着点头示意,以做应答,欢迎远方的来客,只是在将目光看向戈墨时眼中微微出现一抹惊讶之色,戈墨浓黑的眼眸如魔似魅,看不穿也猜不透那漆黑背后在想着什么。 索朵王后忽地面色大变,但想着有客人在面前,还是镇定了自己的情绪,与众人一起入座。 入座后,罕桑端起酒盏,敬了洪硕等人一杯,洪硕与戈墨等人回敬一杯,喝过酒后,洪硕道:“大王,这次洪某人前来哈云,一路之上所见之景皆是雄浑壮丽的山川河谷,这等地方,真乃是人间天堂,洪某人来此叨扰,特带来了一件礼物敬上大王。” 说着,洪硕手下的一名弟子捧着箱子走到宫殿中央,将箱子放于地上,打开来后,示意众人前看。 罕桑与索朵王后向箱子里面一瞧,却是又惊又喜,罕桑指着箱子向洪硕道:“这不是飞雪玉瓶吗?” 洪硕拱手道:“正是。” 哈云至宝近在眼前,只是人家既然拿来了这宝物,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罕桑沉吟片刻后道:“洪将军这是何意?这飞雪玉瓶为何会在将军手中?” 洪硕道:“洪某的确有事与大王相商,洪某知道,这飞雪玉瓶乃是哈云至宝,当日国宝被盗,先王也因此命断他乡。” 听洪硕提及自己的父亲,罕桑也是一阵难过:“是啊,先父逝于冀国,这仇恨,我哈云与冀国不共戴天!” 洪硕继续道:“哎,我大晏又何尝不是如此,冀国灭我故国,俘我国民,惨无人道,所以,洪某人听说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派我弟子前去查访玉瓶下落,终于在冀国李尚书家中寻到了玉瓶,为了帮哈云夺回玉瓶,我弟子也伤了很重。” 罕桑惊道:“李尚书?李从风?” 洪硕装糊涂:“不错,正是李从风。”罕桑点点头:“这就是了,那日就是他在永禾驿馆为先父接风,后第二天,玉瓶便被盗了,先父也惨死他手!原来,小王还以为是宇文安的旨意,但后来听闻李从风与祁国勾结,看来,是他私吞了玉瓶,又害死先父,挑起我哈云与冀国的仇怨!” 洪硕本来没想到这一层,但是现在听罕桑这样说,怕是将仇恨转到李从风身上了,于是道:“其实李从风这人就是墙头草、两边倒,一面为冀国忠心做事,一面又为祁国卖命。” 罕桑痛声道:“小王不管他是哪国人,总之,他虽有心害先父,但他冀国也是没有一点儿诚心与我哈云结盟,我哈云是永远也不可能与冀国再有任何瓜葛了!” 洪硕一听这话,心中便踏实了许多,于是站起身道:“其实,这飞雪玉瓶,我们之所以肯不予余力的为哈云寻来,一方面是因为冀国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其次,还有一个原因,我晏国虽亡,但民心尚在,洪某一心想要复国,可无奈实力太弱,星火之光难以与冀国对抗,所以,才想借归还玉瓶之恩与大王联盟抗敌!” 这些话,洪硕不说其实罕桑也是能猜出的,洪硕之所以多此一言,也是想着表示诚意,既然要表诚意,便不该有所隐瞒,罕桑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不喜欢掖掖藏藏、拐弯儿抹角,现在这样将此番来意说明,罕桑定然不会怪罪他们的别有用心,反而会因他们说实话而钦佩。 罕桑果然如此,哈哈一笑:“好,洪将军果然是快人快语的痛快之人!小王就喜欢与将军这样的人结交,冀国杀我先父,又占我哈云土地,杀烧掠夺,简直无恶不作,只是将军说的也是,冀国实力毕竟强大,咱们这些星火唯有联合起来,变成能够烧山焚林的大火,才能将其消灭!” 说罢,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洪硕见事情成了,心中暗暗一笑,也喝下一盏酒水。 结盟之事就算成功,接风宴过后,罕桑命人将玉瓶供奉至先祖宝堂,众人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念,说着类似感谢上苍为哈云寻回遗失的玉瓶之类的话。 洪硕目的达到,自是不再作留,辞别了罕桑后,准备离去,临走时,戈墨的桃眼妖魅的瞥了索朵王后一下,索朵王后见到那眼神,吓得站立不稳,差点儿虚脱。 第六十一章 剑拔与弩张 洪硕等人离去后,索朵王后和罕桑回到内殿,罕桑见母亲心神不宁,似有些不适,便关切道:“母后,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太医?” 索朵王后一把抓住罕桑的双手,眼神直愣愣地,里面充满了惊恐,颤着声音道:“桑儿,你看到洪硕将军身后的那个黑衣人了没有?” 罕桑点点头:“看到了,那是洪将军的大弟子。” 索朵王后充满恐惧地道:“你看他那双眼睛,像极了!像极了那贱人,桑儿,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贱人的余孽!” 罕桑不可思议的啊了一声,然后仔细想想母后口中的贱人,他记得那还是他小时候,他父王风流荒淫,娶了很多很多的女人,其中有一个女人最得他父王的宠爱,他想起那女人也是生着一双桃眼。 只是,母后那时为了整顿后宫,让父王专心朝政,首先拿那个女人开刀,不仅逼死了那女人,还赐死了当时后宫中很多的妃子,他那时年幼,尚不懂这些宫闱之争,但后来可能也是受这些影响,养成了不好女色的习惯,所以,他直到现在还都未娶妻子。 现在听母亲提起,他倒真觉得那戈墨的眼睛像极了那个女人。 他其实也记不得那女人有没有过孩子了,便问索朵王后:“母后,那女人可有孩子?” 索朵王后更加惊恐,眼睛瞪得溜大:“她,她有孩子,她死的时候正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之际,可是,可是她死了!她人都死了!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索朵王后越说越凄厉骇人,罕桑见母亲情绪太过激动,便安抚道:“母后,是啊,她人都死了,怎么可能生下孩子呢!所以,那个叫戈墨的年轻男子应该不是她的孩子,只是碰巧也生了一对儿桃眼!” 索朵王后哆嗦着身体,眼神依旧僵硬直愣:“对,不是他,不是他!” 罕桑吩咐外面宫人:“来人,扶王后去休息,让太医开点儿安神的药来。” 索朵王后被送回寝宫,罕桑独自还想着刚刚的事,可心中也觉得死人生孩子是个太过荒谬之事,于是摇了摇头,起身去了练武场。 热闹喧腾的街市上,言子玉乘在豪华的马车里,路至城门口时,却突然停了下来,车外跟随的侍卫道:“大人,前面太子的马车也要过城门。” 言子玉顺着马车珠帘的缝隙看到对面的确是宇文成泽的马车,城门口只能通过一辆马车,现在僵在这里,言子玉身子向后斜斜一倚,并不打算先做出退让。 宇文成泽那边的侍卫喝道:“什么人!敢挡东宫太子的马车!” 言子玉这边的人道:“这是我们言大人的马车,东宫太子算什么!凭什么要我们让路!” 那边那人暴喝道:“我看你是找死!什么言大人,我呸!不过就是个宠臣!” 这里行人过往极多,他这样大声喧骂,周围百姓都闻声围来看热闹,坐于车中的言子玉眼神一凛,右手食指与中指夹起车中小桌上的一枚黑枣,只听嗖地一声,那黑枣直接飞入那侍卫口中。 那侍卫还想再骂,却被不知名的东西卡住了喉咙,他想咳却咳不出,咽又咽不下,生生憋得脸红脖子粗。 宇文成泽见自家侍卫受人如此欺辱,他这颜面又如何挂得住,可周围又都是冀国百姓,总不能下车去找言子玉在大街上一较高低吧? 宇文成泽恼怒极致,他这边的手下便要拔刀相向,言子玉嘴角泛起一个冷笑,他是不介意当着冀国百姓的面丢他们冀国皇室的脸,反而是宇文成泽作为东宫太子,却在皇城门口因为让路这样的小事而动刀子,这回冀国百姓茶余饭后又有闲话聊了。 “哎呦,殿下,言大人,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啊,伤了和气可就不好了。”守卫皇城的禁卫军副统领过来劝道。 宇文成泽作为太子,怎么可能退让,言子玉虽然官阶小,但就是跟宇文成泽较上真儿了,也不肯先让路。 禁卫军见事情再闹下去恐会出事,便派人立即进宫去通知马公公,马公公得知后,急忙的就赶过来了。 周围百姓越围越多,指指点点的小声议论,其实都是想着这马车中的人能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真容,却并无几个关注他们让路的问题。 马公公匆匆忙忙跑过来,言子玉那边他是不敢去说话的,只得跑到宇文成泽这边来:“殿下,别为这点儿小事儿计较了,皇上请您进宫去呢。” 他说完,站到道路中间,故意大声地传口谕:“皇上有旨,宣太子殿下进宫面圣。” 他知道这两位大爷都得罪不起,谁先让路都是憋气,于是传旨让宇文成泽进宫,这样一来,宇文成泽的马车就要调转方向,往回走去,两人顺了一样的方向,也就不会再僵在这里让百姓看冀国皇室的笑话了。 宇文成泽也清楚马公公的意图,但心中还是气愤,马公公明显也是遵了宇文安的旨意偏袒言子玉,否则,大可以让言子玉调转方向,如今却偏偏让自己调转回走,说到底,还是他做了让步! 宇文成泽重重一拳捶在马车的窗边儿上,这口恶气怎么也难以咽下! 言子玉进了宫后,宇文安瞥他一眼,却又舍不得深加指责,只是委婉着道:“怎么那么小孩子气,你们两个倔脾气!让条路来会少块儿肉不成!” 言子玉低声道:“皇上,子玉倒也不是不想给太子让路,只是太子殿下对手下人太疏于管教!” 宇文安也听马公公说了当时的情况,太子那边的确是不占理,作为冀国的储君,手下人居然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辱人,也是难怪会闹僵。 宇文安叹口气,从坐榻上站起身,走到言子玉身边:“行了,你们两个朕还不清楚,没一个省油的灯!太子手下口出妄语之事朕自会惩戒,不过,你也有责任,在宫里,朕宠着你,你怎么胡闹都无妨,可是在外面,你毕竟是尚名卫的都卫,官级品阶大小在前,你总得让着点儿太子。” “还有啊,你与祁国那件事的风波刚刚才平息下去,你就给朕又惹事,该罚!” 宇文安沉着脸,言子玉笑着扣了一首:“是,子玉知罪。” 宇文安本阴沉的脸顿时绽开笑容,忍不住想笑,却又极力忍着,故作淡然的道:“知罪了还不过来!” 说着,转身进了内殿,言子玉的手不禁抚上脖颈处,那些伤痕的痛楚现在犹在,只是还是起身与宇文安一起进了内殿。 第六十二章 倾了谁的城 寒月高照,星光隐淡,回廊上悬着的宫灯不停摇曳着身体,投下来影子被拉的细长。 殿内,纱幔飘然,灯烛昏黄,秋风从未关严的窗子吹进来,引得烛火明灭飘忽,从大殿深处,不时的传来男女嬉戏笑闹的声音。 “嗯...殿下,我在这儿呢。” “来啊,殿下,我在这儿,来抓我啊!啊哈哈哈哈...” 内殿中,被纱幔拦出的一个空间里,十几名衣着暴/露的美艳女子与一名身着金黄色寝袍的男子在纱幔里面追逐嬉戏。 男子正是宇文成泽,他用金色布条蒙着眼睛,与那十几名女子玩儿着摸蒙瞎的游戏,宇文成泽双手探寻着,笑着道:“往哪儿跑小美人儿们!” 那些女子都哈哈的边笑着边躲闪,有几个被逼到角落的女子无处可躲,被宇文成泽抓到了,宇文成泽摘下金色布条,见怀中揽着的那几名美人,甚是欢喜的笑起来,然后一手揽住几个向宽大的床榻上走去。 纱幔被撂下,遮住了里面的旖旎春光,但不时的从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喘声和男子粗重的呼吸声。 守在殿门外的沈贵儿也依稀可以听见里面的声响,心中没有羡慕与期待,而是心惊胆战的估摸着他的太子殿下这次又要玩死几个女子。 凌晨时分,里面的动静才完全消失,沈贵儿却是守了一夜的门,现在已经忍不住倚在门扉上打瞌睡。 忽地,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沈贵儿一下子被惊醒,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看着寝袍松散站在门口的宇文成泽:“殿下,您怎么了?” 宇文成泽一脸的疲倦,没精打采的样子,沈贵儿偷偷往殿内瞄,却见里面的女子都刚穿好衣服走出来,沈贵儿数了数,居然稀罕地没有挂掉的。 宇文成泽一摆手,那些美人们都施礼匆匆退下。 沈贵儿抬起脑袋盯着宇文成泽:“殿下...” 宇文成泽揉揉额头,向沈贵儿问道:“哎,沈贵儿。” 沈贵儿马上应答:“奴才在呢,殿下。” 宇文成泽继续道:“本宫上次交代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沈贵儿突然想起来,那些日子见宇文成泽苦恼于言子玉的事,便一直没敢张口提,这一耽误,就给忘了,沈贵儿忙道:“回殿下的话,影卫们已经查到了,那位楚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祁国的正刑司总指挥使楚宫央。” 宇文成泽也是听过祁国这号人物的,他眼睛微眯,凝眉思索,嘴中呢喃道:“楚、宫、央。” 沈贵儿接话道:“是啊,殿下,绝对没错,就是她。” 宇文成泽抬起头望向头顶蓝天,心中不禁生问:“她为何要与本宫说她叫楚清城呢?” 宇文成泽走下殿外的台阶,自言自语道:“她不是叫清城,是本宫听错了,难道是倾城?” 说到这里,宇文成泽心中一亮:“是了,是了,她定是说倾城,而非清城,是啊,是倾城,她那样的姿容,的确配得上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啊。” 他想起那日潇湘湖与她同船而坐,品茶赏景的一幕,心中便觉得暖洋洋的,将早上与言子玉门口闹别扭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沈贵儿!” “哎,殿下有何吩咐?” 宇文成泽道:“你去准备准备,咱们去趟祁国京城!” 沈贵儿一惊:“啊!殿下,那很危险的!” 宇文成泽皱了眉:“危险什么!咱们不暴露身份,谁会知道!你去办理此事吧,别让旁人知道就是了!咱们偷偷去!” 沈贵儿只得领命下去准备,宇文成泽想到马上就可以再见到楚宫央,心中简直是乐开了。 次日午时,楚宫央和正刑司的一干兄弟喝完了酒、划完了拳,准备离开正刑司回家去睡个午觉,走到偏街刚转弯儿时,却见面前站着两人。 楚宫央带着点儿酒劲儿,仔细一瞧当先那位蓝衫公子眼熟的很,楚宫央回想一番,指着那蓝衫公子道:“是你!” 宇文成泽见楚宫央还记得他,心中更加欢喜,温和而礼貌的笑道:“楚姑娘还记得在下!” 楚宫央笑了笑,酒窝深陷,因酒精的作用脸颊晕红,柔美中又透露出可爱的气息,宇文成泽一时看的痴愣,楚宫央扬扬手道:“当然记得了!你还请我赏潇湘湖来着呢!” 宇文成泽见她记得清楚,显然是将他记在心里的,于是走上前去拱手道:“楚姑娘,请恕在下冒昧,这样唐突的就来见你。” 楚宫央是不在乎这些小节,便豁达地道:“没事儿!不过,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你知道我在京城?” 宇文成泽见这女子一副纯真模样,哪里和传闻中的楚宫央是一副德行,心中虽疑惑,但想想还是认为传闻终是不可信,于是给楚宫央解惑道:“说实话,那日潇湘湖与楚姑娘一别后,在下思念的紧,所以,今日才这样冒昧前来。” 楚宫央心里直打转儿,思念她思念的紧?这公子没发烧吧? “公子,我们好像就见过一面,为何您会思念我呢?” 宇文成泽肚中话语也难以说出口,虽然他睡过的女人无数,应付过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但此刻面对能令他心动的女子,居然什么言巧语都说不出来了。 “是这样,虽然与姑娘只有一面之缘,但,在下一直钦慕姑娘那日的英勇作为,所以,日夜难忘。” 其实同莱赌坊那一场事也只是楚宫央故意为之,没想到却还因此惹上了桃,楚宫央真不知该不该骗他,见他这样的斯文模样,楚宫央真心不忍骗他,可是若是告诉她那日她就是做个样子,恐怕他再承受不了。 楚宫央嘻嘻一笑:“成公子啊,那个,我...”楚宫央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问道:“成公子,您是怎么知道我在京城的呢?莫非...” 这话分明是怀疑宇文成泽暗中派人调查她或是在潇湘湖那日分别后便一直派人跟踪她,宇文成泽想了想,道:“楚姑娘勿怪,在下的确派人查过姑娘,但只是想知道姑娘你家住何方,好前来寻姑娘,并非有其他意图。” 第六十三章 半路遇刺客 楚宫央莫测笑笑,道:“好吧,我也没说什么,就是随便问问的。” 宇文成泽一脸歉然:“楚姑娘,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在下先赔个不是。” 楚宫央眼睛扫扫他身上,瞥见他身后的那个跟班儿沈贵儿似是为主子不平的模样,想来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还要给她这个见过两次面的人赔礼道歉,难怪他小跟班儿不乐意了。 楚宫央环顾四周,见三人站在大街上寒暄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既然人家好歹也是为了自己远道而来,那自己怎么也得请人家坐坐啊。 “不如这样吧,这也快到中午了,我们找处酒楼,咱们边吃边说!” 宇文成泽自是巴不得能与她多相处一会儿,便一口答应:“好,不过,这饭还是在下请。” 楚宫央也不再做推让,三人来到福满楼,找了间儿上等雅间,沈贵儿则守在门口,楚宫央叫了几道清淡小菜,宇文成泽斟了两杯酒:“在下敬楚姑娘一杯,算作赔罪。” 楚宫央与宇文成泽饮下一杯酒,宇文成泽道:“楚姑娘天资国色,又是女中豪杰,巾帼红颜,在下实在佩服的紧呢。” 既然他能查出自己家住何方,想必定然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楚宫央便道:“不过是得当今天子垂怜,否则女子入朝堂为官一事,历朝历代还是颇为少见。” 宇文成泽淡笑一下:“其实在下平生最喜欢与习武之人相交,他们比文人墨客要豪爽的多。” 楚宫央看看他斯文儒雅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这类人,便笑道:“你也习武?” 宇文成泽默然笑道:“是啊,也学,只是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 里面二人边吃菜边闲聊,沈贵儿见主子一改往日霸道的气焰,居然装的还真像那种富家公子哥,心中暗暗一笑。 吃过饭后,宇文成泽想着自己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还要抓紧时间赶路回去,便只得辞行道:“在下家中还有事,姑娘若是有事用得着在下,便可去潇湘湖石桥下的铁匠铺子找那里的人,在下先行告辞,姑娘保重。” 楚宫央点点头,辞别了宇文成泽。 楚宫央悠闲的往家走,此刻天色已暗,楚宫央不想那么早回府去,可是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便又去了玉器行,一进这里,便想起那日那块刻字玉佩还在荣轩手中,心中又不禁懊悔起来。 可既然事情已然如此,楚宫央便想着再重新做一块儿,可脚还没迈进玉器行的门槛,忽地心中嘲笑自己:哎,楚宫央啊楚宫央,他和你还有什么关系!你送人家玉佩还作甚么! 于是又退了回来,游魂儿一般在大街上闲逛,天色渐渐黑了下去,街上摆摊儿的商贩也都收拾摊位准备回家,楚宫央百无聊赖,只得往家走去。 刚拐进一处胡同时,楚宫央突地惊觉有人在跟踪她,猛地回头后,却又不见一个人的影子,楚宫央暗暗保持警戒,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虽然周围无声,但这种安静太过异常,楚宫央前看后看,刚一扭头,突觉头顶上方传来杀气,楚宫央猛地抬头一瞧,却是一张铁网扑天而来! 胡同并不算宽敞,楚宫央无处可躲,而且这边铁网铺下,胡同两边的黑暗中,突然射出数支箭来,楚宫央翻身一一躲去,却因来不及逃脱而被困在网内。 她身上没有刀剑,铁网又锋利无比,楚宫央手刚碰触上去,便被铁网勒出红痕,楚宫央不敢再以手的力量去对抗铁网,而这时,从胡同上面的屋顶处飞身而下几个蒙面黑衣人。 其中一个喝道:“楚宫央!你断我家少主人的舌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这样一说,楚宫央这才知道这些人是来给上官景澄报仇来的! 那日上官景澄出言不逊,她让尤允承断了他舌头,原是想出口气,而今却终是招来杀身之祸! 楚宫央被困于铁网之内,根本无法抵抗,楚宫央叹口气,看来今日是难逃一死了! 那黑衣人说着,却并不动手,而是道:“楚宫央,你死之前,还得先向我家少主人赔个罪!来人,带走!” 楚宫央一听这话,心中一亮,在那几个手拿铁网四角的黑衣人准备将她捆起来而手中松懈的一刹那,楚宫央拔出发上的簪子,手中暗运内力,一使力戳开了铁网。 黑衣人见铁网被戳破,楚宫央破网而出,皆挥起手中刀剑向其攻来,楚宫央这下得了自由,虽说手中没有兵刃,但先暂时挡挡,或能趁机抢过一把剑来。 楚宫央与几人斗了几招,见他们武功套路皆是整齐有素,想来是上官玄的心腹手下,这些人出自军营,又是骁骑一营的好手,武功绝对不容小觑,楚宫央不敢怠慢,全力应敌。 方才那说话的黑衣人突地横空掠来,一刀打断了楚宫央手中的簪子,楚宫央手被震得又麻又痛,这样一下,那几人从她身后攻来,楚宫央躲之不及,被其中一人飞来的一脚踹在胸口处。 楚宫央连连倒退,直到退到胡同房屋的墙面上,手上也疼,胸口更是钻心的疼痛。 黑衣人紧追而来,楚宫央一咬银牙,冲上去徒手与他们相搏,刀剑挥横,打斗声乒乒作响,楚宫央一个不慎,被人伤到了手背。 自知不是这几人对手,楚宫央只得掏出暗器掷向那几人,可带在身上的暗器太少,一个人没伤到,反而还被后面突然出现的一人偷袭一掌。 楚宫央伏在地上,一口鲜血呕出,那几个黑衣人已然围了过来,楚宫央看向那个偷袭她一掌的人,虽然蒙着面,但那双眼睛锋利如刀。 楚宫央冷冷一笑:“哼,堂堂骁骑营的统领居然也做背后偷袭的勾当!” 那人正是上官玄,他知楚宫央猜出他身份,便摘下了黑色面巾,声音威冷地道:“楚宫央,你断我爱子舌头,我上官玄发誓,定要找你报此深仇,只有手段,哼!与一个手段同样不堪的人还谈什么光不光明!” 他往前走了两步,继续道:“楚宫央,你作恶多端,扰乱朝纲!本将军今日也算是为大祁除一祸害!” 楚宫央阴狠一笑:“本大人的罪责,还轮不到你上官玄来管!” 第六十四章 实是冀国人 上官玄面露不屑神色,眼睛仇视着楚宫央,似要将其立马撕成碎片! 他想起他儿子上官景澄那日所承受的苦楚,便再也等不下去,急不可耐欲全数还给楚宫央! “本将军先不杀你,你亲自去我儿子那里赔罪!然后再送你下地狱!”上官玄狠厉的说着。 他一使眼色,旁边两个黑衣人便欲上前来拖起楚宫央,他二人的手刚要碰到楚宫央的衣服,只听嗖嗖几声,几枚石子儿隔空打来,击在了那二人手背之上。 楚宫央扭头一瞧,救她之人已经脚踩轻风而来,立于楚宫央身前。 楚宫央抬眸看向他,居然是一身蓝衫的宇文成泽,宇文成泽没着急对付上官玄那边的人,而是去扶起楚宫央,柔声道:“你没事吧!” 楚宫央摇摇头,上官玄见楚宫央来了帮手,忙招呼手下人一起上,宇文成泽一脚掀起一旁墙角处的木箱子,打向上官玄那边,然后对楚宫央道:“跟我走!” 宇文成泽欲拉着楚宫央赶紧走,可那几个黑衣人展着轻功掠到二人前方,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宇文成泽也不耽误功夫,忙挑起一旁墙上倚着的竹竿,一手将楚宫央护在身后,一手挥着长长的竹竿,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那竹竿细长,宇文成泽左右一打,打的那几个黑衣人无法近二人的身。 上官玄岂会让煮熟的鸭子飞掉,凌空一跃,也挑起一杆竹竿,内力充沛,施压在竹竿上,砰砰几下便将宇文成泽的竹竿打烂。 接着,横空一扫,击在宇文成泽的胸脯之上,宇文成泽被震得向后退了几步,身子却还是挡在楚宫央前面,不容许上官玄对她不利。 楚宫央在他身后探出脑袋:“你受伤了吗?” 宇文成泽微笑着摇摇头,却不说话,上官玄扔下手中竹竿,拂袖冷声道:“多一个送死来的!那就一块儿去死吧!” 楚宫央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个宝贝,于是悄悄拿出来塞到宇文成泽手中,宇文成泽凭着手感,便知那个东西是什么,于是冲她一笑,随后,趁上官玄还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时将手中的那个东西扔了过去。 嘭嘭几声震响,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弥漫在胡同中,以及伴随着大量的浓烟,上官玄心叫不好,可是烟雾太大,根本看不清前后左右的方向。 等得烟雾散去后,胡同中早已没了那二人的影子,上官玄恨恨地道:“他们跑不远!给我追!” 几名黑衣人手下依言四下追去,这边楚宫央与宇文成泽呼哧带喘的跑进了一个废弃的宅子里。 关上宅子的大门后,二人跑进废弃的黑屋中,这才敢坐下歇息,楚宫央看看外面:“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们跑进这里来了,先歇歇吧!” 宇文成泽低声忍不住咳嗽,却刚一开口吐出一口血来,楚宫央见状,忙蹲到他身边,想起方才他就只是点头或笑,不肯说话,却原来是含着一口血不愿吐出来。 此刻终是忍受不住,这才不得已吐了出来,楚宫央担忧的道:“你怎样了?伤的很重吗?” 宇文成泽歇了两口气,道:“没事的,你莫担心。” 他盘膝而坐,运功调息,上官玄那一竹竿所用功力颇深,也难怪他会受了内伤。 楚宫央一屁股坐到地上,其实她胸口此刻也很痛,只是上官玄精通于枪法,他的掌法较振边侯差的甚远,所以,挨了那一掌后只是隐隐作痛,没有到受内伤的地步。 宇文成泽觉得调息差不多了,便收回手,向楚宫央道:“楚姑娘,你的伤让我看看!” 说着,抬起楚宫央的手,见那白皙如玉的手上又是铁网的勒伤又是刀剑的擦伤,宇文成泽心中一疼,只恨身上没有带皇宫中的上好伤药来,若是这么美丽的手落了疤痕,岂不太过可惜。 楚宫央对于这种皮外伤已经是习以为常,而且他这样握着她的手令她很不自在,于是忙缩回来,道:“我没事儿!回家后上点儿药就行了!” 宇文成泽看出了楚宫央的不自在,也觉刚刚自己握人家女孩儿手实在太过鲁莽,于是也不再言语。 楚宫央忽然道:“成公子,你不是说家中有事走了吗?怎么又会回来救我?” 宇文成泽解释道:“哦,是这样,我们见天色已晚,夜路难行,所以便决定在这里留宿一晚明日再赶路回去,在下所住的客栈离刚刚的胡同很近,本来是想晚上出来赏赏祁国的夜景,没想到刚一出门,便听到这边有打斗的声音,于是就好奇的凑凑热闹,却居然是姑娘被歹人围攻,现在想想,还真是第一次感谢我这爱凑热闹的性子,否则,姑娘岂非要被歹人掳去了!” 楚宫央低头道:“哦,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多亏你了,谢谢你啊!” 她冲他甜甜一笑,宇文成泽有一时的恍惚,似乎很久没有人对他这样温馨的笑过,他虽然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但那些女人无非也就是想做他的小妾,或者更大胆点儿的是想做他的太子妃,好飞上枝头变凤凰,都是向他献媚,哪里有过这样真心的单纯的笑。 楚宫央见他愣神,不解地道:“你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宇文成泽回过神来,移走目光:“啊,没有,我,我只是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啊?” 宇文成泽道:“其实,我是冀国人。” 楚宫央一听冀国人这三字,首先想到的是冀国人都是言子玉的仇人,是他的敌对方,可是看面前这人又是救自己,又是真心与自己结交,也不像是个坏人! 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恶人,又怎能以国家来论呢!冀国皇室虽然残暴,鱼肉百姓,但与它的国民毕竟无关。 “嗯。”楚宫央轻声答应了一声,很轻松的应着,没有任何的吃惊或是讶然。 宇文成泽本来不该暴露自己是冀国人,毕竟这里是祁国地界,可是他更加清楚,若是真心与她结交,就不该对她有所隐瞒,否则就算现在不告诉她,日后她知道了,定要以为他是个窝窝藏藏的不磊落之人。 “你会去告发我吗?” 许久,宇文成泽问道。 楚宫央看着他,笑道:“难道我是忘恩负义的人吗?” 宇文成泽失笑:“是啊,姑娘怎会那样做,是成某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六十五章 扳倒上官玄 楚宫央站起身趴着窗子看看外面,似乎没有被人追来,可是如果出去的话,难免不会被发现,所以还是先安心在这里,等到天亮后再走不迟。 “我们今晚得在这儿先呆着了,若是此刻出去,恐怕还会遇到他们。” 宇文成泽点点头,能有佳人相伴,在哪里又有何妨,于是站起身子,将一旁废弃的桌子用衣袖擦擦,对楚宫央道:“地上毕竟凉,坐到这上面来吧!” 楚宫央见他衣袖上都是黑灰,那华贵的蓝色锦袍就这么做了擦桌抹布,想想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二人盘腿儿坐到桌子上,背靠着背相互依靠,宇文成泽望向窗外的明月,倒是很享受现在这样的感觉,他以前的那些女人,从来都是与他枕卧荣榻度春宵,哪里有过哪个女子是和他这样在这间废弃的宅子里共度夜晚。 楚宫央眼皮打架,困倦不已,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偏头靠在宇文成泽的背上睡了过去,宇文成泽扭头看着熟睡过去的女子,竟然对他没有一丝防备,不知是心大,还是对他真的放心。 只是她这样倚在自己背上,那么舒服,宇文成泽温暖的笑笑,真觉此番来祁国是来的太对了,虽然受了点儿伤,但是能与她相识相知,也是值得了。 楚宫央怎会没有防备,她只是眼睛困了,可心里却还跟明镜儿似的,周遭一切她都竖着耳朵在听,所以,当天快亮时,宇文成泽抵不住困意睡了时,她就起身开门出去了。 宇文成泽醒来后,见屋内就他自己一人,忙跳下桌子,开门出去,这一出去,见那女子坐在门外的台阶上,这下心中才算踏实。 楚宫央听到他醒了,站起身来道:“天亮了,你快回去找你那家仆吧,你一夜未回,怕是他要担心死的!” 宇文成泽只得道:“好,你的伤,回去一定要记得擦药,在下告辞了,记得有事便去潇湘湖找我。” 楚宫央笑着答应:“好,我知道。” 二人分别后,宇文成泽还独自在这破屋里呆了半响,心中虽不舍,但还是要离开... 楚宫央回到正刑司,刚一进门,便见到尤允承惊惶的模样,一见楚宫央来了,忙跑过去:“你没事儿吧?” 楚宫央道:“我能有什么事?” 尤允承看到她的确没什么事,这才放心,给她解释道:“是这样,昨夜我们听到九号胡同有霹雳弹爆炸的声音,便立刻带人前去查看,结果,居然是上官玄领着一帮黑衣人,他见到咱们正刑司的人,恨的咬牙切齿,便要杀过来给他儿子报仇,还好飞尘及时带人前去支援制服住了上官玄,否则我都要死在他手里了!” “他还说,刚刚已经重伤你了,而且我看那霹雳弹也是咱们正刑司的东西,我忙去你府上找你,结果翠萍说你一直都没有回来过,我还以为你真的受了重伤了呢!” 楚宫央叹口气:“我能无事,其实也全靠有人救我,否则也真是危险!” “有人救你?是谁啊?” 楚宫央道:“对了,我正要和你说呢,这人吧,就是那日咱们在同莱赌坊门口遇到的那个蓝衫公子,后来,他说他是冀国人,我看他衣着言语,非富即贵,你去帮我调查调查,冀国有哪些富贵官宦人家是姓成的!” “姓成?” 楚宫央点点头:“嗯,他说他叫成泽,你去查查。” 尤允承凝神思考:“成泽?宇文成泽?” 楚宫央一听:“啊?什么宇文成泽?” 尤允承道:“哦,那是冀国的太子,名叫宇文成泽啊,不过你说他叫成泽...” 楚宫央想到自己也曾告诉他假名字,莫非他也是如此,省了姓氏,只告诉她他叫成泽,太子、成泽?他们会是一个人吗? 楚宫央心里惴惴不安,总是觉得那个成泽很奇怪,他莫名其妙的倾慕自己,又能暗中调查出自己的身份,这些都太过不寻常,为了小心谨慎,还是查清点儿比较好,而且,他是冀国人,若他是普通百姓,也就算了,如果他真如允承所说,是冀国太子,那不恰好就是言子玉的死敌了吗! 她怎么能与他的死敌相交相识!那样岂非他定要恨死她了! “上官玄现在被抓起来了?”楚宫央问道。 尤允承道:“嗯,现在关押在天牢中,对了,你去进宫见一下皇上吧!也好让他放心,还有,飞尘简单跟皇上说了说你与上官玄的事,但具体的,还是你亲自与皇上说吧!” “好,我这就进宫去。” 荣轩见到楚宫央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才稍定,可是想起她又在军营惹祸,还是将脸色板了起来:“说吧,怎么又和上官玄扯上仇怨了?” 楚宫央站在龙案下方,低声道:“他儿子上官景澄对我出言不逊,我就让允承把他舌头割了!” 荣轩见她说割人舌头这样血腥的事都说的面不改色,便微怒道:“你这丫头!他出言不逊,你教训教训他也就是了,何苦把人家的舌头割了!难怪上官玄要为他儿子报仇!” 楚宫央道:“不是啊!那上官景澄不仅出言不逊,而且还动手动脚的,在军营里没见过女人一般饥渴!” 荣轩一听这话,马上变了脸色,站起身道:“什么!他对你动手动脚的?” 楚宫央委屈的嘟着嘴点着头:“可不是嘛,我哪好意思和皇帝哥哥您说啊,可是,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割了他舌头!” 荣轩沉默不语,只是眉间明显皱着,他走下龙案,走到楚宫央面前,声音柔和地道:“朕不知还有这种事情,上官玄一直是骁骑营的统领,兵权在握,朕当时得知你割了人家儿子的舌头还气愤你不懂事,却没想到原来个中原委是这样。” 楚宫央挪了几步,搂着荣轩身子,将脑袋靠到他胸脯上,声音带泣:“皇帝哥哥...” 荣轩向来宠着她,除去那日他自己心中嫉恨言子玉而伤害了她,他哪里允许过旁人对她如此觊觎,此刻瞧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心中所有的气顿时消散了,伸手揽住她身子,哄着道:“好了,没事了,上官玄纵容儿子,在军营之中,对朝廷命官尚且敢施以欺辱,何况是普通妇女,想必也有很多无辜女子受他欺辱,这次,居然又敢跑到京城来公然行刺朝廷命官,朕这次定然不会饶他,好了,朕给你报仇,好不?” 楚宫央糯糯地道:“好。” 荣轩见她开心了,也跟着笑笑,又抚了抚她的脑袋:“怎么蓬头垢面的?快去洗洗!” 楚宫央想起自己一晚上在破屋里度过,从破屋里出来后,又没回家,直接去了正刑司,又从正刑司直接进了宫,根本没有时间和地方洗漱吃饭,于是娇笑道:“我饿了。” 荣轩摇摇头,吩咐了门外的金公公去准备点儿早膳来,楚宫央这次屁颠屁颠的去洗漱。 第六十六章 扑了一场空 振边侯府。 霍飞尘带领了十八司卫中的老三和老十六前来,名为拜访,实为奉荣轩之命前来查探振边侯究竟在不在同莱,因着楚宫央那日所言,振边侯是到了京城的,而且荣轩手下的暗卫也查到振边侯确实去了京城。 若是振边侯真的来了京城,那必定是要找娄贵妃的人密谋,所以荣轩想一探虚实,只是若明目张胆的前去恐会出乱子,所以,只得借着慰问的名义去探个究竟。 侯府的管家迎上前来,恭声道:“霍大人远道而来,真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霍飞尘道:“管家大人不必多礼,我们只是奉皇上之命前来看望侯爷的。” 那管家“哦”了一声,然后手做指引式,说道:“三位大人里面请。” 霍飞尘与老三、老十六一起进去,那管家让他们在大堂先行等候。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那管家再回来,老三道:“霍大人,这振边侯是不是真的没在府中,要不何以这样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霍飞尘冷声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再等等吧!” 三人又等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这才见一身锦袍的振边侯走过来,三人一惊,心中俱道:还是晚来了一步,他竟已回到了同莱! 振边侯走进大堂,拱手笑道:“霍大人!” 霍飞尘俯首施礼:“下官参见侯爷。” 振边侯走上上座,示意霍飞尘等人入座,等下人上了茶后,继而朗声道:“本侯刚刚在房中打坐练功,所以来的晚了点儿,真是不好意思。” 霍飞尘忙道:“侯爷言重了,上次回去后皇上知道了侯爷身体抱恙,一直担心着,可是那一段时间宫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现在才派下官前来看望侯爷,还请侯爷莫怪!” 振边侯摆摆手:“不敢不敢,老夫只是受了点儿风寒,却让圣上还要为老夫这一点儿琐事如此挂念,真是罪过。” “今日见侯爷气色好了许多,侯爷身体安康,一切无恙,下官也能向皇上交差了。” 说完,霍飞尘一挥手,府中家丁抬着两口箱子进来,家丁放在箱子,打开箱子盖儿,只见里面都是一些摞在一起的小箱子,想来里面所装之物,是一些珍贵药材之类的东西,霍飞尘指指箱子:“这是皇上让下官给侯爷带来的一些补品。” 振边侯站起身,拱手道:“皇上劳心了,老夫真是受之不起。” 霍飞尘也站起身道:“侯爷劳苦功高,还望多多保重身体,既然下官的任务已经完成,侯爷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那下官就先告辞了!” 振边侯道:“霍大人和两位司卫大人一路劳顿,不如歇息一晚,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再走不迟!” 霍飞尘推却了他的一番假意的美意,以振边侯的脑袋,不会猜不出这次他们前来的意图,反正这次是扑了个空,多留在这里便多一分危险。 “多谢侯爷美意,只是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侯爷。” 振边侯也不再做挽留,道:“公事重要,霍大人慢走。” 霍飞尘与老三、老十六出了振边侯府,老三说道:“霍大人,这振边侯也太狡猾了,我们接到他去京城的消息后便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可是他居然快我们一步先行回到同莱!” 霍飞尘目光一紧,随后道:“走吧!这里多留无益。” 天璇阁,荣轩放下手中的水晶碗,里面的鲜奶燕窝还余半碗,楚宫央两个胳膊肘杵在桌子上,盯着荣轩道:“皇帝哥哥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荣轩叹道:“朕派飞尘前去振边侯府探探虚实,若振边侯不在府中,朕便可立刻派人在京中捉拿他,若是他在,便权当是去慰问一下。” 楚宫央瞬间明白:“噢,所以,他是在府中了,冰山脸扑了空?” 荣轩点点头,颇为无奈的道:“唉,朕应该早点儿派人去的,谁料振边侯这么快就赶在咱们之前回去了!” 楚宫央笑笑道:“皇帝哥哥别烦心了,你想想啊,若是你真的在京中抓到了他,把他逼急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呢,现下虽然没抓到他,不过咱们两边都相安无事,也没损失什么!” 荣轩微笑着看她:“就你心态好!”说完,又端起那碗燕窝喝起来。 楚宫央望望窗外,对荣轩道:“皇帝哥哥,天色不早了,一会儿该关宫门了,我先走了啊。” 荣轩本来今日就想去韩胭那里,所以就没留她:“好吧,回去吧。” 楚宫央出了宫,没有回家,而是转身朝福满楼方向走去。 福满楼的精致雅间中,许三逸斟上两杯美酒,端起自己的一杯,敬向对面的楚宫央:“楚大人,下官敬您一杯。” 二人美美的喝了一杯,这许三逸曾是京中羽林军里面的一个司阶,他小时候因战乱家人被冀国人所杀,所以立志要为家人报仇雪恨,便投身军营,可是军中如官场,也是充满着权势之争,没有将军等上司的赏识,还是无法出人头地。 而他那时因为家中没有任何的背景,便被调到伙军营去做伙头军,可又因只是个小兵,便经常受人欺负,楚宫央无意中搭救了他一下,将他调去了羽林军,一直混了这么些年,终于做上了个还算不错的司阶官。 这次上官玄被扳倒,上官玄全家流放了边陲矿地,骁骑营的职位空缺,楚宫央便趁机将这许三逸塞了进去,接管了上官景澄骁骑一营营长的位置,这下从正六品一跃成为正四品的官儿,许三逸心中可是乐得可以。 许三逸放下酒杯,道:“多谢楚大人提点下官,下官才能有今日的位置啊。” 楚宫央淡笑一下:“是你在羽林军中表现的好,不过切莫生了骄心,到了骁骑营,也要一样的小心谨慎。” 许三逸又端起酒杯,恭敬的道:“是,下官谨记楚大人教诲,来,楚大人请!” 第六十七章 我来替她喝 人来人往的京都主街上,到了晚上,更是热闹非凡,月凤坊的门口,穿着妖艳美丽的女子们面带笑容的拉拢客人,月凤坊的里面,更是奢靡香/艳的一幕幕情景。 有在台上献舞的舞姬、有坐在客人腿上哄客人喝酒的美姬。 灯烛辉煌、风流无拘,在这里,远离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没有沙场上的你死我活,有的,就是尽情的寻欢作乐,忘却烦恼,在这里寻求快乐。 凤翼关上阁楼的窗子,楼下喧闹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木板地踩上去会发出吱吱响声,凤翼的楼阁很安静,也很干净,所以这样的声音异常清楚。 凤翼走到琴案旁,伸手拨弄了几下琴弦,耳中却还是依稀可以听到楼下的喧杂声,凤翼转头盯着门口处,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开了门。 门被打开,声音便更加的清晰,凤翼忽然想起今日来了几个达官贵人,点名要水馨寒作陪喝酒。 其实这样的事情太过正常,水馨寒虽然是这月凤坊的老板,但毕竟在那些客人眼中,她与那些接客的女子并无不同,何况,水馨寒还很美。 凤翼缓步朝楼下走去,在二楼正中间的大雅间,便是水馨寒和那些达官贵人喝酒的地方,凤翼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从里面传来女子与男子嬉笑碰杯的声音。 凤翼踱步到门口,只听里面的粗声男子的声音道:“来,喝,哈哈,美人好酒量!” 他说完,还有几个男子附和的声音:“是啊,水老板酒量甚好啊!” “哈哈哈哈,多喝点儿,就是要尽兴!” 随后便是酒坛被放到桌上的声音,然后一个女子声音道:“各位官爷也喝啊,来来来,我给您们倒上!” 听到这里,知她无事,凤翼刚想转身离去,却听里面忽然道:“来,美人,让爷一吻芳泽!” “哎呀,官爷,想要一吻芳泽,那须得喝酒胜了我!” 凤翼听到那是水馨寒的声音,他现在可以想象里面的情景,只是水馨寒为了不让旁人占去便宜,便又要比拼喝酒,凤翼记得,她很多次在客人走后,都是喝酒喝到不停呕吐的地步,今日恐怕又要如此了。 只听里面那粗声男子道:“好,再来两坛!” 凤翼没有离开,一直在外面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的水馨寒又喝了半坛后渐渐支撑不住,呛出了许多酒,那几个人忙道:“水老板,这可不算吧,你吐出去了这么多!” 另一人道:“就是,来,喝,多喝点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扶着酒坛底往水馨寒口中灌,水馨寒一时没有防范,被呛得连连吐出酒水,一旁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停...”水馨寒被那人按住肩膀,另一人还过来帮他灌她酒,半坛酒灌下去,水馨寒已经感觉自己的胃要炸了。 “不要...” 酒水其实根本已经灌不进去多少了,只是哗哗的往外流,水馨寒前面的衣衫已被酒水染湿,美丽的曲线若隐若现,那几人都围了过来,有的人实在按捺不住,伸手朝水馨寒前身摸去。 忽地,门被人推开,众人都一愣,往门口处望去,水馨寒得了空闲,忙挣开那人的手,退到一边。 立于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凤翼,他清冷的面容略显消瘦,淡漠的抬脚跨进门槛,当先一人指着凤翼横道:“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 水馨寒望着凤翼,给他不停使眼色,希望他不要掺和进来,让他赶紧离开,可凤翼视若无睹,慢慢走进来,冷冷的开口道:“水老板今日不舒服,喝不得那么酒,你们又何必勉强于她。” 水馨寒心中暗暗叫苦,其中一人道:“哼!臭小子!她陪大爷们喝酒,是让大爷们今日玩儿的尽兴而归!你来捣什么乱!” 凤翼道:“喝酒就能尽兴而归?” “当然!来这儿地方,就是饮酒作乐!” 凤翼走上前几步,目光瞥向桌上的酒坛:“既是如此,我替她喝便是。” 水馨寒见情势不妙,忙奔去凤翼身边,推着他道:“阿一,谁让你来这里打扰各位官爷喝酒的,快去外面干活,要不这个月没工钱了!” 然后转身又对那几人道:“对不住啊各位官爷,这是我们月凤坊的下人,不懂规矩。” 陪笑着说完,暗中又用胳膊肘推凤翼,小声提醒道:“出去!有你什么事!” 凤翼却绕过她走到桌前,提起一坛酒打开了酒盖儿,酒香顿时飘散出来,水馨寒在一旁急的团团转,凤翼却提起酒坛仰头喝了下去。 那几人看热闹的模样看着凤翼喝酒,其中一个还道:“喝,今日不喝完,就别想出大爷这个房间!” 水馨寒本心中担忧凤翼,毕竟凤翼是极少喝酒的,可此刻听那人这么一说,水馨寒眼神一凛,心中气极,上前两步抢过凤翼的酒坛掷在地上,酒坛哗地一声碎裂在地上,这么一下,给那几人看的愣住了片刻。 随后一人反应过来,一脚踏上一旁的凳子,撩撩衣摆道:“哎呦!还涨能耐了!老子是看你不想开店了!” 水馨寒冷笑一声:“呸!我月凤坊也不是吃素的!你们都给我滚,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 凤翼第一次喝了这么酒,有些眩晕打晃,水馨寒一手扶住他,一手指着那些人喝道。 那几人都是在朝为官的,权大势大,平时都是横行惯了的,自然是不会畏惧月凤坊。 “哼哼,水馨寒,你长本事了!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谁,是你们一个小小歌舞坊能惹得人吗!” 水馨寒不屑地道:“月凤坊虽小,但也不是任你们撒野的地方!” 其中一个脾气火爆的冲上前来:“臭**!”一边骂着,一边朝水馨寒打过来,水馨寒将凤翼推到一边,抬手与那人打了起来,那人武功不敌水馨寒,被水馨寒一脚踢了个狗啃屎,其余几人见同伴被打,皆冲上前去联手围攻水馨寒。 第六十八章 得寸别进尺 这几人皆是武官出身,身强体健,水馨寒与几人纠缠几招渐渐不敌,处于下风,其中一个见水馨寒还在硬撑,退到一旁拿起桌上的空酒坛朝水馨寒砸去。 水馨寒双手与那几人忙着过招,根本避不开这酒坛,眼见那酒坛要砸到她脑袋上时,忽地凤翼扑过来环住了她,那酒坛也恰好砸在了凤翼的背上。 水馨寒忙扶住凤翼,焦急的喊道:“凤翼,你怎样了?” 她检查了一下凤翼的后背,见没有出血,心下才稍定,那几人也退到一旁,见二人这等情形,冷冷笑道:“哼,水老板,原来这人是那个琴师凤翼啊!” 这边月凤坊中听到二楼打斗的声音,月凤坊的打手们皆冲了进来,那几人见来了救兵,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更加嚣张的笑着,那些打手皆冲上去教训这些敢在月凤坊中胡闹的人,一时之间,这二楼的雅间儿拳脚声、喝骂声不断。 凤翼睁开眼睛,抬起手摇了摇,表示自己无事,水馨寒抬头看看两方的打斗情况,却见这屋中少了对方一人,水馨寒心中暗道:糟了,那人定是搬救兵去了! 那几名武官武功自然不弱,月凤坊的打手们虽然实力也不弱,但毕竟不如对方长期训练来的耐力,渐渐月凤坊这边已是处于下风。 这时,水馨寒突听一楼传来侍卫铠甲上楼时所发出的摩擦声,果然,没出几秒,他们的人便找来了一干侍卫。 侍卫们纷纷拔刀对准月凤坊这边的人,其中一个似首领的人道:“月凤坊胆敢公然打伤朝廷命官,来人,将参与此事的人全部抓去衙门,然后暂时封了月凤坊!” 水馨寒大怒,站起身指着那人鼻子大骂:“你们别得寸进尺!” 那小首领根本不将其放在眼中:“得寸进尺?小爷我今日就得寸进尺了,你能怎么着?” 三当家和四当家的也赶过来求情:“哎呀,官爷,都是一场误会,可别封我们月凤坊啊,我给您找几个漂亮姑娘,今日这里的费用全免,行不?” 那人一把推开三当家和四当家:“滚开!来人,抓起来!” 侍卫们刚要出手,便听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一群大男人欺负几个弱女子,禁卫军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楚宫央,众人皆回头看去,只见楚宫央笑吟吟的懒散的负手走过来:“禁卫军不是一向保卫京都安危的吗?怎么什么时候成了几个五品武官的保镖了?” 那禁卫军的小首领认得楚宫央,因着官阶大小,虽心中不服,但也只得抱拳拱手道:“参见楚大人。” 楚宫央白他一眼,走到水馨寒身边,然后面向众人道:“谁要封了月凤坊啊?” 那小首领道:“楚大人,月凤坊中人公然打伤朝廷命官,卑职既然保卫整个京都安危,那这些事也理所应当在卑职管辖范围。” 楚宫央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打量打量了众人,然后慢条斯理的道:“哦?打人闹事这种事归根结底是属于刑事案件,既然是刑事,那就应当由正刑司来处理,你在这儿狗拿耗子,管的什么闲事?” 那人听后一震:“这...” 那几人闹事的武官也不敢吭气,他们虽然横行霸道,可是在京都谁也横不过正刑司,若与正刑司作对,谁也没有好下场,所以众人也都不敢造次,那小首领只得吩咐众侍卫离开:“我们走!” 那几个闹事武官也想趁机溜走,楚宫央却凌空起身,脚踏在桌面上借力一跃,跳到那几名武官面前拦住他们去路:“怎么?闹完事了就想一走了之吗?” 那几人也不敢说话,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小声道:“那楚大人还有何吩咐?” 楚宫央挑挑柳眉:“哎呀,吩咐可不敢有啊,不过你砸伤了我相公,这事可没完!” 那几人也有所耳闻,当日荣轩将那个叫凤翼的琴师赠与楚宫央做夫侍一事,当时他们还曾私下讨论过此事,那是不过做一乐,现在却惹上这等麻烦,几人心中俱怕,皆知这楚宫央一向冷血无情,说杀就杀,况且人家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敢造次啊! 于是似心有灵犀般扑通一声都跪在地上求饶:“楚大人,我们立刻找大夫来为公子诊治!” 水馨寒微微皱了眉,虽说是皇上下旨,但那时毕竟只是为了气一气湛王,那件事早已不了了之,此刻这楚宫央居然又拿出来说事! 楚宫央道:“光诊治就行了吗?我相公受了惊吓,又被你们逼着喝那么酒,你们还砸了月凤坊的屋子,这些又怎么算呐?” 那几人听楚宫央语气似乎是不肯善罢甘休,于是继续求饶:“楚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们赔,今日这里所有的损失我们都双倍赔偿,至于公子,我们会找最好的大夫,我们现在就向他赔罪!” 说着,便朝凤翼那边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凤翼公子,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您饶恕小人。” 凤翼轻咳两声,扭过头去冷漠的道:“放他们走吧!” 楚宫央本来想捉弄捉弄这几人,可听凤翼这样说,便知他是个心善之人,不肯与人为难,于是只得作罢:“行了!既然我相公说了话,你们就赶紧滚吧!以后别让本大人再在月凤坊见到你们的身影!” 那几人连连又磕了几个头,然后屁滚尿流的退了出去:“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三当家和四当家见事情终于平息,忙去扶起水馨寒:“哎呦,大姐,没事儿吧,吓死我们了!” 水馨寒摇摇头:“我没事。” 三当家和四当家又去谢过楚宫央,本来她们以前瞧不惯楚宫央,可是经过今日一事,全靠楚宫央化解了月凤坊的危机。 “楚大人,我们以前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 楚宫央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之人,便冷声道:“行了,我只是看在我凤翼相公的份儿上,你们不用太感谢我!” 第六十九章 没来由生妒 楚宫央懒得理会这些老鸨级的女人,于是走过去,扶着凤翼坐到凳子上,见他后背处没出血,想来是没受伤。 只是一个酒坛砸在上面,就算没破皮出血,但恐怕也会留下红印,三当家和四当家扶着水馨寒坐在床榻上,水馨寒却道:“我没事,你们去看看凤翼。” 三当家和四当家扭头见楚宫央围着凤翼转,也不好过去掺和,水馨寒从床榻上坐起身,走到凤翼身边:“凤翼,疼不疼,老三,你快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楚宫央被人挤到一旁冷落,水馨寒还不时的偏头瞪她一眼,楚宫央嘟嘟嘴道:“哎,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呀?” 水馨寒直起身子,冷眼看着楚宫央道:“你再乱说,一样出去月凤坊,别以为你对月凤坊有恩我就要向你低头!” 楚宫央气鼓鼓地道:“切!怎么样?凤翼就是我相公!”说着,看向凤翼道:“凤翼相公,你说是不?” 水馨寒气道:“你...” 凤翼叹口气:“你们别吵闹了,凤翼就是凤翼,谁的相公也不是。” 楚宫央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水馨寒得意的道:“如何?别在那一厢情愿了,没什么事的话尽快离开月凤坊。” 楚宫央一把拉过凤翼,挪过去挡在他身前,一副不准别人碰半分的架势,水馨寒一惊,怒道:“楚宫央!你干嘛!凤翼他受了伤,难受的很,你别在这儿捣乱!” 楚宫央不理众人,转过身子扶着凤翼,凤翼喝了太多的酒,此刻忍不住胃呕,全部吐了出来,楚宫央忙端起桌上的杯递给凤翼:“凤翼相公。” 凤翼呕出一些酒水,又喝了杯中水压了压,渐渐没那么难受了,楚宫央见水馨寒站在一旁仇视的目光,笑道:“看什么!嫉妒啊?” 水馨寒平息下怒气,其实她晓得楚宫央并非心有恶意,只是小孩子脾气任性而已。 这时,大夫匆匆赶来,水馨寒对楚宫央道:“喂,让大夫给凤翼看看后背,你先回避一下!” 楚宫央不高兴:“该回避的是你们吧!这是我相公,怎么能看别人夫君的后背,你们快快出去!” 水馨寒不悦的道:“你不要闹了,让大夫检查检查凤翼有没有受伤。” 凤翼突然站起身道:“不必了,我没事,我回去休息一下!”说着,便提步要走,众人来不及追,水馨寒更是瞪着楚宫央欲发火,楚宫央不以为然,凤翼都走了,也没什么意思了,索性也离开了房间。 只是她没走,而是溜到了凤翼的房间去,凤翼也没拦着她,让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楚宫央走到凤翼跟前,笑眯眯的道:“凤翼相公,我给你检查检查伤吧!” 凤翼道:“不用,我没受伤,你快回家去吧,再晚了夜路难行。” 楚宫央蹲在地上:“你担心我啊?” 凤翼扭过头:“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 水馨寒这时突然也跟了进来,楚宫央看看她,前面的衣襟和头发都还是半湿状态,想来也是挺窝火的,于是站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回家了,凤翼相公。” 说完,调皮的朝水馨寒吐吐舌头,待楚宫央走后,水馨寒低声对凤翼道:“你...为什么要去替我喝酒,你明知道那些人向来是无理取闹的。” 凤翼淡声道:“你是月凤坊的掌柜,又是凤翼的救命恩人。” 水馨寒眼睛含出泪道:“仅仅如此吗?凤翼,这么多年了,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没错,我是脏,我年纪又比你大,我本不该有什么其他想法的,可是今日,我是第一次感受到被男人保护的感觉,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开心,我...” 她渐渐说的语无伦次,凤翼突然打断她:“夜深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水馨寒失魂落魄,喃喃的唤道:“凤翼...” 凤翼叹息一声:“馨寒,你于凤翼的恩情,凤翼没齿难忘,只是你的心意,凤翼心领了,凤翼不敢有其他的意图。” 水馨寒向后倒退了几步,随后点着头道:“是,是我鲁莽了,你喜欢的是楚宫央对吗?” 凤翼摇摇头:“凤翼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只是留在此处报答你的知遇之恩。” 水馨寒不相信的口吻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只有这么点儿愿望。” 凤翼澄澈的眼睛望向水馨寒,水馨寒道:“我知道,你暗中查过很多事情。” 凤翼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是转身踱步到窗前:“凤翼是晏国人,不敢忘记国耻。” 水馨寒咬咬嘴唇:“今日谢谢你,你早点儿休息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开门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三当家已经帮水馨寒准备好了洗澡水,水馨寒脱去自己身上这满是酒味儿的裙子,身体浸入浴桶,三当家和四当家一左一右的为她擦洗身子。 三当家忽道:“大姐,其实公子心中是有你的,否则干嘛要奋不顾身的闯进来替你喝酒,只是要公子接受你,还需要些时日嘛!”她边说边向四当家使眼色,四当家也附和道:“就是啊,大姐。” 水馨寒也知道这个理儿:“我没急,只是今日...” 四当家和三当家互相偷笑,三当家道:“是啊,今日咱们凤翼公子英雄救美,我们都看的羡慕,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水馨寒白她一眼:“你们瞎说什么!” 四当家的道:“不过,那个楚宫央,虽说她为我们解了围,可是当着众人面儿就纠缠着公子!” 水馨寒笑了笑:“她呀,就那个样子,她荒唐起来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三当家撩起一捧水,淋在水馨寒肩膀上,水中混着的玫瑰瓣落在玉莹的肌肤上,鲜艳夺目,水馨寒嗅了嗅自己身上,闻见还是有酒的味道,于是气的牙痒痒:“这些臭男人,他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三当家也道:“大姐莫气,这样的客人多的是,再者他们毕竟是朝廷武官,咱们月凤坊虽有靠山,但也不好与他们正面冲突。” 四当家接过话来:“那还白生了这一肚子闷气不成啊!咱们就是没时间,要是有时间也去找救兵来!” 水馨寒只是生气抱怨抱怨,若是她们当了真那还了得,于是笑道:“行了行了,我说着玩儿呢,再给我加点儿玫瑰来!” 第七十章 竹林突遇袭 三两声短促清脆的鸟鸣,从竹林深处传出,透过郁郁葱葱的竹悠扬漫开,一阵清风扫过,竹叶轻轻摇曳,发出簌簌的鸣响,如同美妙的乐曲盈盈飘来。 铮铮几声琴音,盖过了竹叶的簌响,飞越在竹林间的鸟儿似能听懂这美妙的音符一样皆抖动着翅膀落在奏曲人附近的竹枝上。 青色的竹林下,是一位青衫男子抚琴的情景,远远的,从竹林入口处翩然而来一位玄衣女子,女子悠悠荡荡的走到青衫男子身后,笑吟吟的道:“凤翼相公,你来这么早啊!” 凤翼没有回头,抚琴的手停了下来,楚宫央歉然道:“哎,我来的不是时候,好好的一首曲子被我给打断了!” 凤翼微微偏过头,指了指身旁的青石砖台:“过来坐吧。” 楚宫央走过去,盘腿大坐,侧头看着凤翼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凤翼淡然一笑:“为什么要学弹琴?” 楚宫央认真的回答着:“因为我想做凤翼相公的知音呐!” “哦?为何要做我的知音?” 楚宫央轻轻抚着琴弦,嫣然笑道:“做天下第一琴师的知音,那岂不是很好的事情?” 凤翼摇摇头,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模样:“凤翼并非天下第一琴师,但你若愿意学曲子,凤翼定会尽心相教便是。” 楚宫央歪着脑袋道:“其实我想学吹箫,这样就可以和凤翼琴箫和鸣了!” 凤翼怔了一下,然后叹道:“我看,你是想找殿下吧。” 楚宫央瞪大眼睛,无辜的道:“真不是哎,我是想着那箫又可以当乐器,又可以当武器,而且随身携带,多方便实惠啊!” 凤翼道:“我不会吹箫,无法教你。” 楚宫央想了想:“那就教我弹琴好了。” 凤翼扭头看着她:“你要知道,博而不精,你若一会儿想学这个,一会儿想学那个,到头来哪个都没学好。” 楚宫央气馁的躺到后面,眼睛眨巴着望着上方的天空,不一会儿道:“那我还是耍大刀吧!” 说着,一个骨碌起身跃到前方的空地上,掰下一截竹枝开始耍了起来,玄衣飘央,舞动在青色竹林间,风鼓起她衣袖和衣摆,发出鼓鼓响声,还伴随着竹枝挥舞时咻咻的声音,飘洒飞扬。 凤翼抚琴相伴,顿时安静的竹林变得生机勃勃,竹枝上的鸟儿也因着楚宫央这一舞“刀”的动作而惊走。 楚宫央最后耍不动了,软软的躺在了地上,凤翼停了曲子,站起身道:“累到了吧!” 楚宫央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笑道:“怎样?凤翼相公,我大刀耍的还是不错的吧?” 凤翼刚想开口,却听竹林四周有异常的动静,楚宫央忙警觉起来,四下看看,明明没有风,可四周竹林却不停摇摆着身躯,楚宫央皱着眉道:“糟了,有很多人来!估计来者不善!” 凤翼也凝着眉,楚宫央想了想,凤翼肯定没什么仇家的,那就是自己的仇家了?还是前日里那些禁卫军的武官来寻仇? 危险的声音渐渐逼近,楚宫央从地上捡起支较粗的竹枝,今日出门忘记了带兵刃,只能暂借竹枝来做武器了。 果然,眨眼间的功夫便从四周的竹林间跃出许多黑衣蒙面人,楚宫央忙将凤翼揽到身后,那黑衣人每个人都从手中飞出一道铁索,直击楚宫央面颊,楚宫央脚下不停移动,躲闪开那些索命一样的带刺铁索。 只是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根本不去理会凤翼,楚宫央心下稍安,否则又要顾及凤翼的安危了。 凤翼站在一旁,也无法插手,只得焦急的望着楚宫央。 那些黑衣人忽地变换招式,似是有阵法般一一攻上,楚宫央刚与这个打将起来,身后那个便以铁索缠住楚宫央的脚腕,楚宫央一惊,那铁索之上还挂着铁刺,这一缠绕,她的脚腕顿时被刺破流血。 这一分神儿,手腕又被人缠住,随后,她的身子凌空被拽起,四肢都缠着铁索,稍稍挣脱便会被铁刺刺伤。 凤翼却更是大惊,不止因为楚宫央被缚,更是他忽地想起这铁索阵乃是清萍水月坞的弟子所练的招式,如此看来,便是洪硕知道了楚宫央那日混入水月坞中的事了? 凤翼冲到前面大声道:“喂!你们放开她!你们要抓抓我,是我带她去的!” 那些黑衣人只是瞥了凤翼一眼,似是怕他阻挠,便上前去一把将楚宫央打晕,随后以一根粗铁索绑住上身,扛起她的身子展着轻功便朝竹林深处掠去。 凤翼根本追不上这些人,一边担忧着楚宫央,一边想着该如何救她,他自己前去清萍水月坞是决计没用的,思来想去,只得先去落玉楼找言子玉。 勤政殿。 一个劲装戴黑色面具男子半跪在地上道:“启禀皇上,楚大人被人掳走了!” 荣轩登时惊了一下:“什么!什么人掳走了宫央?” 那男子继续道:“回皇上,是一股不明势力,卑职等跟踪楚大人的人太少,对方人多势众,所以卑职等没敢露面相帮,后沿途一路跟踪着,可是跟到半路却被对方人马拦截,卑职等只得返回向皇上禀报。” 荣轩俊眉微蹙:“继续查,务必查出是何人敢如此大胆!在天子脚下敢劫走朝廷命官!” 那男子恭声道:“是,卑职遵命!” 说完,起身告退,那男子刚走,一悦从内殿走出来,望向荣轩道:“楚大人这段日子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 荣轩猜想道:“难道是振边侯的人?” 一悦沉默不语,因为她也不敢胡乱猜想,只是瞧出荣轩眼中的担忧神色,心中暗暗想着,荣轩看起来并不像作假,看来楚宫央在他心中还是分量不轻的! “皇上莫急,保重龙体才是,至于楚大人,一悦会派暗卫的人全力救出楚大人的!” 荣轩没说话,只是眼中担忧的神色越来越重,最后疲倦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朕没事。” 一悦略一点头示意,盈盈的退出了勤政殿。 第一章 又来水月坞 “噗......” 一盆凉水泼在楚宫央的脸上,昏迷着的楚宫央顿时清醒过来,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模糊不清的眼前世界。 她被打晕的后脑勺还隐隐作痛,眼前还是模模糊糊,只能依稀看见两个人站在她面前,身下好像是冰凉的地板,楚宫央吃力的想挪挪身体,却又颓然跌在地上,这一跌,下巴还磕到了地上。 楚宫央这才搞明白原来她是趴在地上的,这时,隐约听见有个女人说话的声音:“看来还不够,还没清醒过来,再泼一盆!” 声音刚落,又一盆凉水浇到楚宫央头上,楚宫央这次可是彻底醒了过来,稍稍用双臂支撑起身体,只见眼前赫然是一个灰袍老者和一个紫衣女子。 只是奇怪的是,楚宫央根本不认得他们! “你们是谁啊?为什么抓我?”虽然不认识,但总得先搞清楚情况。 那紫衣女子上前一步冷哼道:“醒了!哼!臭丫头!敢混入清萍水月坞来!胆子不小啊!” 楚宫央听她说话声音,回想起这女子好像是那个夏晓蝶的师姐,名叫冷慧的那个女人!难道这里是清萍水月坞? 楚宫央环顾四周看看,这是个木屋,和那日所见的清萍水月坞的木屋一模一样,看来是水月坞无疑,这女人也是大师姐冷慧,可这个灰袍老者是谁呢? 冷慧扭头对灰袍老者道:“师父,要如何处置这女子?” 师父?难道那是她们的师父,那个清萍水月坞的坞主洪硕? 只听洪硕开口道:“问问她关于她和子玉的事以及混入水月坞的意图。” “是,师父!” 冷慧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根鞭子,啪地一声甩在地上,震起地上一层灰尘。 她指着楚宫央恶狠狠的道:“说!你为何与子玉在一起?” 这种审讯的阵势楚宫央见的多了,于是强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到一旁的房梁柱上,不屑的冷冷一笑,道出一句:“我不跟他在一起,难道你跟他在一起吗?” 冷慧怒瞪着她:“你...”然后转而笑道:“哼!臭丫头,不知死活!” 说罢,一鞭子甩在楚宫央身上,楚宫央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腰际处也被一条铁链绑着,铁链另一端连在那根房梁柱上,根本无法躲避开去。 右臂处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痛,冷慧这一鞭子毫不留情,直接打破了楚宫央右臂的衣服袖子,右臂上的一条红痕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楚宫央忍着疼没发出声儿,抬眼儿瞥了冷慧一眼:“就这么点儿力气吗?没吃饭吧!” 虽然她再清楚不过现在与他们对着干无异于找死,但就是不想向他们服软,偏要逞逞口舌之快! 冷慧气极,又是两鞭子打了下去:“说!你纠缠着子玉做什么?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有什么图谋?” 楚宫央将她的问话视作耳边风,忍着痛笑道:“哈哈哈哈,图谋?笑话!” “你...” 这时,一旁的洪硕走过来道:“姑娘,我们本没有恶意,但是你与子玉关系匪浅,又打伤我水月坞弟子混入其中,你究竟有何目的,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于你!” 楚宫央破罐子破摔,懒洋洋的靠在房梁柱上,嘲讽道:“子玉会有你们这样的师父、师姐,我都替他悲哀。” 冷慧看向洪硕:“师父,我看这女子是决计不肯说了,咱们得使用点儿非常手段了!” 楚宫央不知她口中的非常手段是什么,只是猜想着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洪硕却摇摇头:“不必。” 说着,走到楚宫央跟前儿蹲了下来,楚宫央这次近距离的看清这人相貌,只见其威严中透着股戾气,想来曾经是久经沙场,造成的杀戮太重,才会有如此戾气! 洪硕道:“姑娘,你不说,其实我们也都知道,你是祁国正刑司的总指挥使楚宫央,你还曾带着子玉去西商救人,又与凤翼搅合在一起,跟着他混入水月坞,是也不是?” 楚宫央慵懒的道:“你既然都调查清楚了,还问我干嘛!” 洪硕继续说着,只是这次明显语气中染着几分阴狠之气:“可是,据老夫所知,西商与祁国面和心不和,算是敌对的状态,那么,作为祁国正刑司总指挥使的你为什么要去西商救人?” 楚宫央瞪他一眼:“我乐意,不行啊?” 洪硕笑道:“当然行,你既然与子玉相识,那么也应该清楚他的身份,任何试图接近他的人,尤其是对他会有威胁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此刻,他虽是笑着,但那种皮笑肉不笑,又从话语中透出满含威吓的话语,其深不可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楚宫央是不会畏惧这些人的,她只觉得,这些人并非对言子玉真心的好,如果他们真的是他的师父师姐,又怎会看着言子玉堕入魔窟却不施救?想来,他们恰好相反,就是要言子玉深入虎穴,利用着他来达成他们的目的! “哼,哈哈哈哈......”楚宫央不说话,只是一味的狂笑,冷慧有些摸不着头脑,洪硕见她如此态度,站起身后退到一旁,只是脸色已经阴沉下来。 冷慧上去又是几鞭子,楚宫央只觉得身体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抬眸看了冷慧一眼,冷慧见她眼中尽是嘲讽意味,更加气极:“不肯说是吗?那就去阎王殿那儿说去吧!” 她手下力道又重了许多,楚宫央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是麻木的感觉。 意识渐渐模糊,楚宫央脑袋斜歪了过去,冷慧见她晕了,又端起一盆凉水从楚宫央头顶浇下来,楚宫央想就此睡过去,可这女人偏偏这么讨厌,楚宫央心中生怒,睁开眼睛开口骂道:“你个臭**!看你那一脸的凶神恶煞的倒霉模样,便知是个克夫的相!” 她向来在正刑司便是听到这些市井言语,此刻拣了几句骂上一骂,过过嘴瘾,只恨手脚被缚,否则定要上去甩这女人几巴掌! 冷慧虽是大师姐,但毕竟也是个二十几岁未出阁的姑娘,被楚宫央骂成克夫相,盛怒之下,扔下手中的鞭子,随手又抄起一根带倒刺的鞭子,举起来便朝着楚宫央挥去...... 第二章 真的了解吗 “不要,师姐!” 一个橘色身影推门进来,焦急的制止了冷慧的动作,冷慧瞥了夏晓蝶一眼,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鞭子:“师妹!你来干什么!” 夏晓蝶看向洪硕,恳求道:“师父,求您别伤害她,她对师兄没有恶意。” 冷慧不屑的道:“呦,师妹,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认识她?” 夏晓蝶不自在的道:“我,我不认识她,只是她既然是师兄的朋友,就不会对师兄有恶意的。” 冷慧哈哈一笑:“师妹啊师妹,你可真是天真!” 洪硕一直沉默不语,夏晓蝶见师父无动于衷,又道:“师父,我虽不识得楚姑娘,可是我看她也不像是坏人。” 冷慧继续挖苦道:“师妹啊!你懂什么!人心险恶,你知道她会有什么图谋,更何况,她是祁国正刑司的总指挥使,能爬上这等位置的人能是善茬吗?” 夏晓蝶停顿了一下,继而平静的道:“师姐,师兄又不是三岁孩童,难道不会判断她的好人还是坏人吗?若她是坏人,师兄又怎会容她在自己身边?” 冷慧面色阴冷下来:“师妹,没想到你的嘴也挺厉害的嘛!” 夏晓蝶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冷慧摇晃着手中的鞭子,对夏晓蝶道:“哼,这女人这张脸足够魅惑男人的了,说不定给子玉下了什么迷魂盅,来蒙骗子玉呢!” 她看了看地上半晕半醒的楚宫央,忽地将鞭子扔到夏晓蝶脚下:“晓蝶,这女人可是你的情敌啊!你的玉哥哥都要被她抢走了!所以,你来教训教训她吧!” 夏晓蝶望向洪硕,只是洪硕视若无睹,似乎是在默认着冷慧的话。 楚宫央半身湿漉,这木屋又冷,哆嗦着身体,只是冷眼看着这三人,楚宫央心中暗念:这夏晓蝶倒还善良,只是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她看出夏晓蝶的为难犹豫,便开口道:“夏小姐,你动手就是,我知道你心善,我不会怪你的,你打吧!” 夏晓蝶还是不敢去拿起鞭子,为难半响,忽地跪在了地上,冷慧和洪硕皆是诧异:“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夏晓蝶眼中含泪道:“师父,师姐,求你们别再逼师兄了,她是师兄仅有的朋友之一,更是师兄心中唯一的念想,晓蝶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洪硕的目光骤然缩紧,冷慧指着夏晓蝶喝道:“晓蝶,你别胡说八道!” 夏晓蝶声中带泣,又夹杂着一丝嘶吼:“师父,你们总是让师兄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所承受的痛苦与委屈!你们不准他有任何的朋友,只一心要他沦为复仇的工具,你们可有为他着想过!这么多年,你们可有真正了解过他!” 洪硕眼中明显溢出愤怒的神色,冷慧走上前去大声教训道:“晓蝶!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究竟是谁逼他成这样的,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冷慧这话一出,夏晓蝶刚刚的勇气被打破,颓然坐到地上,眼神呆愣的看着地板,不时还流出眼泪。 楚宫央没想到突然闹了这么一出戏上来,她心中感谢夏晓蝶帮她说话,可是又疑惑夏晓蝶的话,她为何要说自己是言子玉心中的唯一念想?她说洪硕冷慧他们逼言子玉,为何又被冷慧的一句话打败的彻底?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吗? 楚宫央稀里糊涂,身上的衣服单薄,又被泼了两盆凉水,此刻冻的瑟瑟发抖,加上那些鞭伤疼痛不已,实在没有余力去理会他们的事情了。 洪硕也被夏晓蝶的一番话震惊住了,在他眼中,夏晓蝶一直是个温柔乖巧的单纯女孩儿,却原来她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洪硕只是稍稍震惊的那么一下,随即便恢复正常,一挥衣袖道:“好了,今日先不审了,咱们还有要事要做,派人好好看着她,别让她跑了就是!” 冷慧拱手道:“徒儿遵命。”说罢,与洪硕一齐出了木屋。 楚宫央见那二人走了,喊了一声满脸梨带雨的夏晓蝶:“夏小姐?” 夏晓蝶这才回过神来,却是哭的更加伤心,这下倒给楚宫央弄得不知所措,只是瞧她难过,也不好去扰她,夏晓蝶忽然站起身,抹了抹眼泪,一声未吭的出了木屋。 楚宫央重重的叹口气,后背贴靠在房梁柱上,身体又疼又冷,楚宫央闭眼欲睡,想以睡觉来暂时忘记疼痛,可是靠在柱上半天,也无法真正入睡。 她抬起头环顾这木屋的四周,其实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是楚宫央忽然想起那日在言子玉所住木屋时的情景,又思量着夏晓蝶他们三人刚刚的话,总是觉得这其中有事情,否则,夏晓蝶何以因为冷慧的一句话而伤心成那个样子! 洪硕和冷慧走到木桥处,冷慧站在洪硕身后道:“师父,晓蝶刚刚出言莽撞,您别生气,都是我这个做师姐的没管教好她。” 洪硕望向远处的青山绿水,感叹道:“她长大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儿了!” 冷慧低声道:“师父...” 冷慧未待说完,洪硕打断她道:“哎,其实她说的这些为师又何尝不知道,只是子玉肩负重任,正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她不懂,她只是觉得不能让她的玉哥哥受苦受难,她嘴上不肯认他做玉哥哥,可是心中又怎能真正的放下?师父不怪她出言莽撞,其实,这是她在成长!” 他回头瞥了一眼冷慧,见她微笑着放下心来,洪硕心中知道,冷慧虽然嘴毒些,但自幼和夏晓蝶一起长大,姐妹情谊总是有的,虽然她自己可以骂她训她,但还是不愿旁人误解她的小师妹。 洪硕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转身对冷慧道:“行了!晏国十年纪念之期快要到了,咱们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说罢,抬步往回走去,冷慧听洪硕说这个的时候,分明听出他语气中的屈辱与无奈。 十年纪念之期,亡国十年之期... 第三章 合作的关系 待到晚上,冷慧安排完十年纪念的事情之后,来到夏晓蝶的房间,一推门,却见里面虽然亮着烛火,却是空无一人。 “晓蝶,晓蝶!”冷慧喊了两声,却是无人应答,冷慧自己嘟囔着:“去哪儿了?” 她又找找她房间附近,却还是没有人影,冷慧便去问把守这附近的弟子道:“哎,师弟,你看见小师妹了吗?” 那弟子道:“哦,小师妹啊,我看她吃晚饭的时候便出去了,我还问她去哪儿,她说去山下竹屋住几日。” 冷慧不解:“这天气都转凉了,她去竹屋住什么!” 那弟子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没再问那么详细。” 冷慧心中暗觉不对劲儿,她是赌气不想见他们?还是...冷慧徒然惊觉,糟了!她是不是去找言子玉了? 冷慧忙奔下山去,往竹林方向走去,果然,竹林中并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冷慧此刻可以肯定了,她这小师妹定然是去找言子玉来救那臭丫头了! 落玉楼。 夏晓蝶急急忙忙的下了马,好在清萍水月坞离这里近,否则真是要来不及了。 夏晓蝶奔到落玉楼的门口,敲了几声:“师兄!师兄!” 门明明没有锁,只是夏晓蝶不敢擅自推开进去,半响,里面才传来声音:“进来吧。” 夏晓蝶轻轻推门进去,灯烛昏黄的光线下,一个白衣人倚在摇椅之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在仔细阅读,见夏晓蝶进来了,视线也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只是开口道:“什么事?” 夏晓蝶这才想起自己要办的紧急之事,慌慌张张的道:“师兄,楚姑娘被师父抓去水月坞了,你快去救救她吧!” 言子玉随即撂下手中的书,霍地一下站起身,皱着眉道:“什么!” 这两个字中满含震惊与急迫,夏晓蝶却没工夫理会这些,只知道救人要紧,于是点着头道:“师兄,你别急,师父现在只是暂时将她关押起来了,还没下杀手!” 言子玉扔下书,披上乳白色的披风便向门外走去:“走!” 吱吱吱... 匆忙的脚步声快速的走过水上木桥,白色披风被晚风吹拂起来,言子玉冷着脸走向关押楚宫央的木屋处。 “站住。” 平淡的语气,却透着不可违逆的威严。 言子玉停下脚步,偏头看向身后的洪硕,洪硕再次开口道:“跟为师过来。” 言子玉没动,看了眼不远处的木屋,转身随洪硕上了凉亭。 深秋的夜晚刮着刺骨的小凉风儿,二人站在凉亭上,更是寒冷,言子玉开口,语气中的冷意似比这晚风更加冷冽:“为什么要抓她?” 洪硕看了他一眼,不悦的口吻道:“你这是在质问为师吗?” 言子玉转身走向凉亭临湖前方,许久没有说话,洪硕只得道:“你该知道原因!” 半响,言子玉才道:“我与她只是合作的关系。” 洪硕疑惑不解:“哦?合作?” 言子玉继续解释道:“是,她其实是西商人,她的家人都死在了祁国皇帝的手中,她为了报仇才混入祁国,她想要祁国灭亡,我们想要冀国灭亡,然而当世,只有祁国能与冀国的力量抗衡,所以,我与她合作,试图挑动两国内乱,鹬蚌相争,咱们便可收渔翁之利。” 洪硕思索片刻,深觉此法可行,虽然他们每日都在为了复兴晏国而努力,但毕竟势单力薄,能得西商相助自是再好不过之事。 于是面上缓和了不少:“原来如此,是为师没探清楚状况,才会闹了这场误会。” 见言子玉还是不做声,洪硕尴尬一笑:“其实为师只是怕你被情爱所扰,你心中有了牵挂,如何专心对付宇文老贼!你应该明白,从晏国灭亡、从你踏进冀国的那天起,你就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说着,将袖中的刻字玉佩拿出来递给言子玉,言子玉略一诧异,这玉佩竟跑到洪硕这里来了!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想到便是这玉佩惹出的祸端,以至于牵连到了楚宫央。 言子玉接过玉佩,想着这毕竟是楚宫央的东西,那上面的字,更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她要送给谁,所以,还是将其揣进了口袋。 洪硕道:“只是咱们晏国亡国十年的纪念日快要到了,为师召集了曾经晏国旧部以及军中志士等人前来参加,所以,她毕竟知道了清萍水月坞的所在,为了保险起见,暂时不能放她走,待大会过后,为师自会放她离去。” 言子玉冷眼盯着洪硕,随即潦草的点点头,起步朝木屋方向走去。 凤翼赶到落玉楼时,见门窗紧闭,楼内漆黑一片,这样肯定是没人,可是他究竟是去了清萍水月坞呢?还是在冀国呢? 凤翼心中焦急万分,多一秒找不到言子玉,楚宫央就多一秒的危险,凤翼无奈,言子玉若是真的在冀国,他也无法前去找他,思前想后,凤翼决定还是自己先去水月坞探探情况,若是洪硕真的要杀楚宫央,他能拦一刻是一刻! 夏晓蝶回到水月坞后便躲回房里,冷慧撞门而入:“晓蝶,是你将师弟找来的吧!” 夏晓蝶坐在一旁装作不知情:“没有啊,我一直在房中,哪有时间去找他。” 冷慧一屁股也坐在凳子上:“行了吧,我下午都来了,你根本没在房中!” 夏晓蝶轻声承认:“是我找师兄来的。” 冷慧白她一眼,却没骂她,只是叹口气道:“师姐知道你心善,不忍心我们杀人徒增罪孽,只是你今日确是太过分了!怎能当着师父的面说那些话出来!” 夏晓蝶低着头,抿着嘴唇道:“是,晓蝶知错了,师姐,师父这回要如何处置那姑娘?” 冷慧道:“师父也没明说,只是吩咐我们看管好她,等到祭国大会完了后再行定夺。”说完站起身道:“行了,别管那么多了,早点儿睡吧,师姐先走了。” 夏晓蝶点点头:“嗯,师姐慢走。” 第四章 他终于笑了 冷慧走后,夏晓蝶忽地想起夜晚天气这么凉,关楚宫央的那个木屋又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夏晓蝶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又瞥见一旁的药箱,想到她被她师姐打伤了,于是抱着被子、拎着药箱去找楚宫央。 言子玉从凉亭离开后,在关押楚宫央的木屋前停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她。 走上木制台阶,言子玉走到窗户处,稍稍推开一点儿缝隙,里面烛火昏暗,只见楚宫央蜷缩着身体靠在房梁柱上,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绑着,双眸紧闭,身体不住颤抖,头发和衣服湿漉漉的,而且身上的衣服还到处都是被鞭子抽打出的破洞。 言子玉心中一紧,已然知明定是冷慧打的她! 这时,楚宫央的身体忽然挪动了一下,双臂环住房梁柱,又因为手腕上的铁链阻碍而皱了眉,于是索性躺到地上睡。 见她虽然满身是伤,却并没有很痛苦的模样,想来是没什么大碍,言子玉心中虽气恼冷慧,但此刻却还不是与她翻脸的时候。 月挂树梢,屋内女子渐渐起了鼾声,言子玉站在窗外凝视着她,忽地见她憨憨的模样甚是可爱,不禁弯了弯嘴角。 正巧夏晓蝶刚好过来,她一转弯,见言子玉在那里,便没过去,可是她离得也算近,只是言子玉似乎一心全在屋内的女子身上,竟没发觉这边来了旁人。 而夏晓蝶却是愣在了当场,她竟然看到他...他笑了... 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幅度很小的微笑,但确确实实的总归是笑了。 在夏晓蝶的记忆中,自从晏国覆亡后,她再也没见言子玉笑过,如今他终于笑了,却是对着另一个女人。 夏晓蝶失神的注视着言子玉,心中虽告诉自己不要羡慕,却还是忍不住泛了苦水。 言子玉忽然察觉有人在一旁,便向那边看去,却是抱着被子的夏晓蝶站在那里。 夏晓蝶回过神来,支支吾吾的唤了声:“师兄。” 言子玉打眼看了看她捧着的被子和药箱,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开了。 夏晓蝶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抬步进了木屋。 刚推开门,楚宫央惊觉有人进来,马上清醒了过来,一瞧是夏晓蝶,才放下了防备心,楚宫央坐起身子,夏晓蝶走过来,将药箱放到地上,又将被子抖落开来围在楚宫央身上。 “天气凉,别着凉了。” 楚宫央左看看右看看自己身上的被子,又看向夏晓蝶,清澈的眼中感动的热泪盈眶:“夏小姐,你真个好人,谢谢你又是为我求情,又是给我被子。” 夏晓蝶笑了笑,打开药箱:“我给你擦点儿药,要不伤口该感染了。” 说着,拿出一瓶金疮药,给楚宫央身上的伤口抹上,那药粉一沙,伤口处一阵阵钻心疼痛传来,楚宫央咬牙切齿的才没发出喊叫声。 夏晓蝶也看出她在隐忍着疼痛,便柔声道:“坚持一下,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楚宫央点点头,待夏晓蝶上完药后,才缓缓舒出口气来,楚宫央道:“夏小姐,谢谢你啊。” 夏晓蝶微笑着道:“楚姑娘客气了。” 她看着楚宫央,忽地想起方才言子玉看她的眼神,那神情中充满了珍爱与怜惜,那些曾经对她的温柔,如今全部给了这个女子。 夏晓蝶心中轻叹,她的确不如楚宫央,她只与言子玉同甘,却未能与他共苦,便是注定要失去他了... 楚宫央却想着眼前这么温柔的姑娘,是那人的未婚妻,她之前不识得夏晓蝶是个怎样的人,可是见她对自己这个外人都是这么关心,肯定是个好姑娘,他能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在身边,她楚宫央也替他幸福。 于是抬起头小声问夏晓蝶:“你是他的未婚妻吧!” 夏晓蝶身体一震,直愣愣的看着楚宫央,楚宫央却没察觉她的不对劲儿,只是继续自顾着道:“原来他的未婚妻是这么好的姑娘呢,夏小姐,我真的祝福你们,希望你们晏国的大仇可以早日得报,你们也好早日在一起。” 夏晓蝶眸光黯淡下来:“哪有什么未婚妻,我早已不是他的未婚妻了。” 楚宫央不解:“啊?为什么?虽然晏国不在了,但是你们的婚约还在啊。” 夏晓蝶站起身,眼神忧伤的看向窗外,喃喃的道:“不在了,什么都不在了。” 楚宫央听得稀里糊涂,却又不好深问下去,或许他们有什么误会吧,又或许是他们对彼此的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 夏晓蝶站在窗前凝望了外面许久,才转身对楚宫央道:“楚姑娘,他只是我的师兄,没有什么别的关系了。” 楚宫央心中满是问号,为何戈墨对她说夏晓蝶是他未婚妻,更何况言子玉也亲口承认了,可是现在夏晓蝶又说不是,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夏晓蝶拿起药箱:“好了,一会儿值班看守的人就要来了,我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给你换药。” 楚宫央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哦,好。” 言子玉走到半路,便见戈墨躺在木桥的围栏上独自喝酒,言子玉走过去,右手一挥披风卷起的风,戈墨身子便一歪:“哎哎哎...” 好在他急忙控制好平衡,才没掉到河里去,但是怕言子玉又想把他推到河里,还是起身下了木栏,言子玉坐到他身旁的木栏上,眼神不善的看着他,看的戈墨心里直发毛。 “喂,干嘛?真不是我!”戈墨已知他其中之意,便忙撇开嫌疑。 言子玉淡淡的道:“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又没说什么。” 戈墨仰头喝了口酒压惊:“切,我真不知道师父怎么看到的那块儿玉佩!”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哎,对了,是不是那日师父给你治伤的时候,我脱你衣服时不小心掉出来的?然后就被师父发现了!而且冷慧从你和楚宫央去西商时便知道了她。” 言子玉沉默不语,其实不管是谁,楚宫央与他来往的事总会有一天暴露出去,言子玉暗自自责,都是他自己不小心,好在这次是洪硕发现了,若是被宇文安的人发现,那可要糟糕! 第五章 十年家国恨 戈墨撂下酒壶,看向言子玉道:“你明日还回去吗?” 言子玉点了点头:“回去一趟,晏国十年祭国之期,宇文安不会不知道,我若是不在宫中,他定要怀疑我来师父这里参与此事了。” 戈墨接道:“嗯,不过,那你不来参加了吗?师父这次就是想借着十年之期来招揽集中晏国余部,你是我们的主心骨,但是,哎...” 戈墨说着说着,也觉得此事颇为为难,言子玉道:“我若是有机会,定会来的。” “嗯。” 鸡鸣声起,天色已是蒙蒙亮,夏晓蝶打开房门走出来,见戈墨在不远处站着,于是走过去道:“师兄他走了?” 戈墨扭头答应道:“是。” 两人的语气中均透着几分无奈,夏晓蝶忽地道:“我再去看看她。” 戈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慨叹。 言子玉刚刚下山,便遇到了正好要上山的凤翼,凤翼见到言子玉从清萍水月坞中出来,又惊又喜:“子玉,你在清萍水月坞,那楚宫央呢?” 言子玉的情绪却没有多大的起伏,平静的道:“不用上去了,她没事了。” 凤翼这才安心,便与言子玉一齐下了山,只是言子玉要回冀国去,凤翼知道楚宫央平安无事,也就放心的回了月凤坊。 宸阳宫。 宇文安正在用着午膳,马公公进来道:“皇上,言大人来了。” 宇文安放下筷子,笑道:“快请进来呀!” 马公公还没转身去请,言子玉却已经自己进来了,一进门,便笑着给宇文安施了一礼:“子玉参见皇上。” 宇文安乐呵呵的招手道:“过来,正好赶着饭点儿,来陪朕用午膳吧!” 言子玉走过去端坐下来,马公公则躬身退了出去,宇文安捻着笑道:“几日又没看见你,上午的时候还和马公公的念叨来着呢,那老东西还嫌朕烦呢!谁想你中午就来了!” 言子玉忍不住笑,执起汤勺,舀了两碗三鲜汤,宇文安接过一碗,却忽地想到件事情,便又放下汤碗道:“子玉啊。” “嗯?” 宇文安神色顿时凝重了许多:“过几日就是你父母的忌辰,你去晏陵陪陪他们吧。” 言子玉执汤勺的手顿了顿,但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极为平静的放下汤勺,坐了下来应了一声:“嗯。” 宇文安说起这样的话题也是颇为尴尬,他非常清楚,他的心中不可能没有恨,虽然时隔十年,但晏国毕竟是亡于他冀国之手。 他再抬头看言子玉时,见他只是平静的喝汤,便笑了笑转移话题:“子玉啊,明日朕去西山狩猎,你也一起来吧。” 言子玉浅浅一笑:“好啊。” 用过午饭,服侍宇文安睡午觉后,言子玉便直接回了言府,下人们忙去打水备衣,然后匆匆退下。 言子玉将双手放入水盆之中,那波动的水面似乎会在下一瞬间喷涌而上,言子玉盯着水盆里,他似乎可以看到这水正在慢慢变成血红色,言子玉闭上眼,将双手拿出来,却连擦也未擦便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之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言子玉吹去上面的灰尘,打开木盒后,里面赫然是一把带血匕首,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但却深深的融合在刀刃之上。 言子玉眼中闪出一缕坚狠的目光,紧紧凝在那匕首上,他永远刻骨铭心的记得这把匕首是怎样刺破他母后的脖颈! 思绪纷纭,无论是那一刻的锥心泣血,还是这些年来的忍辱纳垢,都只为了有一天他能够亲手将这把匕首刺入仇人的心脏! 似有很多复杂的情感交织萦绕在心头,可却只能化作一口鲜血溅染尘埃。 “母后,再等子玉一段时间......” 窗外乌云密布,不时传来几声闷雷,言子玉收回匕首,沐浴后换好衣服再出门时,已经滴起了雨点儿。 言子玉身着一件单薄白色长袍立于屋檐下,伸出手去接住渐渐落大的雨滴。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窗外雨潺意阑珊,悲欢离合莫凭栏,江山梦断情两处,谁人相忘鬓已白。” 言子玉偏过头去,身后女子身着一件素白布裙,头发随意挽起,亦没有任何簪饰,只是相貌清秀端庄,一副江南女子的标准玲珑长相。 她又继续开口,语气中满含感慨之情:“这雨,看来是最后一场秋雨了,再过些时日,又要入冬了。” “出什么事了吗?”许久,言子玉淡淡开口问道。 女子摇摇头:“没有,只是想来看望看望殿下。” 言子玉轻叹一声:“这里没有殿下。” 女子淡笑道:“是,没有殿下,也没有将军之女,少爷,素心无法陪您一起去晏陵,只盼望您平安无事。” 言子玉转过身,见女子秀气的瓜子脸上染了世事沧桑,便开口轻声道:“素心,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李晖我会杀了他的,你还是别在他身边了。” 素心坚定的道:“不,素心不知是为了报父仇而留下,素心留在冀国是挂念少爷安危,出了什么事,咱们二人好歹有个照应。” 言子玉知她表面虽柔弱,可内心却非常刚强,也不再劝她:“好吧,早点儿回去吧,一切小心。” 素心身形一闪,已然消失于落芳园内,言子玉举步顺着长廊一路走向凉亭,深秋的雨冰凉刺骨,连这秋风都是刺骨的寒冷。 “大人,这雨天又潮又凉,您回去吧。” 老管家见主子在这凉亭呆了快半个时辰,又穿的如此单薄,不禁担忧他的身体。 言子玉从凉亭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吧。” 回去后不多一会儿,言子玉便开始咳嗽起来,老管家急道:“糟了糟了,这下着了风寒了。”说着,忙又催促下人去找大夫。 言子玉摆摆手:“不必找大夫了,我自己写张方子,你让人去抓药就是了。” 老管家一想也是,自家主子就是大夫,还找的什么大夫呢!于是道:“是。” 言子玉写好药方,交给了老管家,老管家拿着药方走后,言子玉便恢复了正常,他一病,明日一早西山狩猎一事便可不用参与,只消等宫中来人的时候叫管家说一声身体抱恙便敷衍过去就是了。 第六章 齐聚祭国会 清晨一早,楚宫央便被外面忙忙碌碌的声音吵醒,她在这里住这几日,虽然天天睡地板,手脚还要被束缚着,但好歹没有人再来变的她了,所以,她随遇而安的性子也没有觉得多难熬,反而睡眠不错。 只是不知近两日是怎么了,外面那些清萍水月坞的弟子们总是忙碌不已,不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楚宫央此刻是没心思理会这些,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这些天一直是夏晓蝶来给她送饭换药,可是昨晚她没来,楚宫央便一直饿着肚子了。 咕咕的叫了两声,楚宫央坐直身子,顺着门缝儿往外看去,瞧一瞧夏晓蝶来没来,刚要瞧,门就被人推开了。 夏晓蝶端着两个碗走进来,一个碗中是香喷喷的白米饭,另一个是一碗烧油菜,楚宫央看了看也是极其郁闷,这清萍水月坞的人看起来不吃荤一样,从来没在他们的饭菜中见到荤腥,可现下有吃的就算不错了,也不挑那些了。 夏晓蝶看着楚宫央吃的狼吞虎咽,知她定是饿坏了,于是抱歉的道:“对不起啊,我昨晚有事没走开,就忘了给你送饭了。” 楚宫央嚼着饭菜道:“没事儿没事儿。” 夏晓蝶见她手腕脚腕因为这几天被铁制镣铐捆绑而磨得紫红,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红油来放到地上:“你吃过饭,一会儿自己抹上吧。” 楚宫央连连点头,却是没有嘴来回答她的话,夏晓蝶继续交代道:“楚姑娘,这几日我们忙着祭国大会的事情,所以,还得委屈你在这里呆几日,等大会结束后,我们就会放您回去的。” 楚宫央这么多天第一次听夏晓蝶说他们要放了她,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待她吃完饭,夏晓蝶收拾好碗筷:“我先走了。” 楚宫央拿起那瓶红油打开,将油汁涂抹在自己的手腕上,心中还是对夏晓蝶的举动奇怪,难道她已经不喜欢言子玉了?所以才会那么不在意? 想到这里,楚宫央忽然想起某些事情,心中又酸又气,难不成那夏晓蝶因为言子玉那些事情而抛弃了他?若真是这样,她可不要感谢这样一个女人! 晏国余部此刻已经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清萍水月坞,洪硕等人皆忙着招呼他们,有位曾经是洪硕的部下,见到昔日的将军,激动万分,握住洪硕的手两眼忍不住热泪盈眶:“将军,这一别,你我已经有九年多没见了!” 洪硕得见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难掩心中喜悦,感慨万千,“是啊,我记得九年前你们全家为了躲避冀军的追捕,只得远赴他乡,不过现下好了,咱们又可以在一起好好的打他一仗!” “将军,属下就盼着这一天呢!” 洪硕忙安排冷慧去带他们先行去休息,随后问冷慧道:“子玉说来了吗?” 冷慧道:“我听戈墨说,师弟他如果有空,就一定会赶来的。” 洪硕“嗯”了一声,然后交代道:“好,你先去忙吧,为师知道了。” 言府门口,下人们正在检查马车的安全,言子玉一身白衣,外披着一件白色织锦披风走过来,老管家询问道:“大人,都准备好了,只是,您确定不带随从吗?” 言子玉道:“不必了,只是去晏陵住几日,没必要带随从去。” 老管家只得作罢:“是,大人慢走。” 马车驶离京城,这次宇文安给他几天时间让他去晏陵祭奠父母,只是言子玉却要趁机去趟清萍水月坞参加祭国大会,车夫早已换了心腹之人,远离京城后,便直接驾车去了清萍水月坞的方向。 清萍水月坞的聚贤堂已经早早的布置好了,只等晚上的时候在这里举行祭国大会。 洪硕将戈墨叫到凉亭处,郑重的交代道:“戈墨,今晚务必保证清萍水月坞的安全事宜。” “是,徒儿明白。” 这时,有弟子来通报:“启禀坞主,殿下来了。” 洪硕点点头,似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虽是晏国的护国公,可毕竟言子玉才是他们复国的希望,他一直担心言子玉来不了,可现在总算是松了口气。 言子玉来到水月坞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心中总是有那股冲动想去看望一下楚宫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夏晓蝶送来饭菜,知他心思,于是第一句话便是:“师兄,她很好,你别担心。” 言子玉眼神凌冽的看了她一眼,夏晓蝶忙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然后悄悄退出了木屋。 月色黯淡,聚贤堂却是烛火通明,众人已经就座,正堂上方的高台上,洪硕走到上面,望着下面曾经晏国的好友们,朗声道:“今日是我大晏国亡国十周年纪念日,而我们聚在这聚贤堂,不只是为了纪念我们亡去的晏国,更是祭奠十年前战死的晏国好男儿!” 他话语中难掩激动与悲愤,众人听后心中激扬澎湃,十年前晏国被灭国的一幕幕惨状还在他们脑海中闪烁,十年前他们没有能力与冀国相抗,十年后他们卧薪尝胆,只为一雪前耻、复国报仇! 于是众人皆高声呼喊:“愿跟随洪将军复兴我大晏国,愿跟随洪将军复兴我大晏国!” 洪硕暂且安抚下众人激动的情绪,继续道:“大家先听我说,洪某虽是护国公,却亲眼看着晏国为强敌所亡而无能为力,对于这一点,洪某人真是羞愧万分,恨不得立刻自裁殉国,可每每想起晏国的大仇,以及我们大晏唯一的皇族血脉,洪某才苟活至今呐!” 众人一听皇族血脉,情绪更加激动,因为众人皆知晏太子被宇文安纳为娈宠一事,这令晏国蒙羞之事,众人皆是愤慨,只恨当初亡国破家无法救出太子殿下,可如今已过十年,宇文安没有杀了他们的太子殿下吗?他还活着吗? 洪硕慢慢道:“大家莫急,殿下虽委身敌国,但洪某一直在暗中保护殿下安危,而且,殿下这些年一直为了复兴大晏而奔波周旋在仇敌之间,所以,洪某今日请殿下前来,就是希望大家可以放下心中的成见,毕竟他是我们大晏国唯一的皇室血脉,是先皇先后唯一的后人了!” 第七章 变故又横生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小声议论着,洪硕回头看向冷慧和戈墨,见他二人也是担忧此事能否行通,毕竟大家对言子玉的成见太深,此刻要求得众人谅解,也不是件容易事。 众人商议后,对洪硕道:“洪将军,二皇子失踪多年,至今仍然下落不明,所以,太子殿下是我们复兴大晏的唯一希望,我们又怎会对殿下心生成见,我们现下只盼望能够见殿下一面呢!” “是啊,洪将军,殿下一事我们也深觉愧疚,身为大晏的人,却不能救小主人于水火,还要那时只有十一岁的殿下来为了我们能够苟且偷生而牺牲自己,我们...哎...” 洪硕见他们没有对子玉心生芥蒂,于是笑道:“好!洪某知道大家都大晏的好男儿,心胸宽广,海纳百川,我们跟随殿下,一起兴复大晏!” “将军,那殿下可以出来跟我们见上一面了吗?” 洪硕点点头:“当然!”说完,扭头冲内堂唤道:“子玉。” 众人皆向内堂的门口处望去,只见一个白袍人翩然走来,虽然银色面具遮住半边面,但依旧难掩其风姿卓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他们以前就知他们晏太子相貌品学出众,但那时候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如今已长成俊秀青年,众人虽只能见到他半面脸,却已然被其身上散发出的高贵冷峻的气质所折服。 他慢步走来,白袍纯净的如同天边白云,那双凤眸凌厉慑人,面容的秀雅虽似明珠美玉般无暇,可浑身冰冷的气质却更似那山巅冰川白雪,只可远观,无法攀附。 言子玉一言未发,凤眸微微低垂,只因他见到了下面众人眼中的鄙视与轻贱,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以前的朝廷官员,昔日他是皇太子,身份尊贵,这些人捧他都还来不及,可如今,他们虽然面上还记得他是皇太子,可心里就算不记恨,也只是对弱者的同情与惋惜。 有位曾经翰林院的老夫子,走到跟前来,泪眼朦胧的哑声唤道:“殿下...” 言子玉抬起眼眸看向他,记起他曾是凤翼义父的下属,只是翰林院中人大多古板老套,时刻遵守着礼仪纲常,然而此时却是他奔到前面来唤他一声殿下! 言子玉因为站在高台上,所以想俯身扶那位老夫子,可刚想出手,那老夫子却一口吐沫吐在言子玉脸上,然后指着他悲痛骂道:“我大晏国都是精忠为国之烈士,先皇先后宁死不屈,可你却为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甘愿在自己灭国仇人身下苟活!你怎么对得起晏国的列祖列宗!怎么对得起那些为了大晏战死的将士们!” 众人皆没有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言子玉更是当场愣住了几秒,随后慢慢垂下眼眸,胸口好像有块儿巨石压得他无法喘息。 那老夫子继续道:“言子玉,我们大晏国不需要你这种没骨气的东西!我们更加不想跟着你这样的畜生来复兴晏国!” 旁边有人去拉那老夫子,一边还劝慰道:“老夫子,您别生气,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吧,我想殿下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一些人也深知翰林院那些卫道士的封建思想,便跟着劝慰道:“ 是啊,老夫子,您可能是误会了!” 那老夫子依旧顽固不化,痛声道:“你们懂得什么!”他伸手指着言子玉,对大家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他是宠冠宇文老贼后宫的男宠!是冀国尚名卫的都卫统领!惟独不是我们的晏太子啊!” 说着说着,因为情绪起伏不定,加上上了岁数,那老夫子便气晕了过去,水月坞弟子抬着那老夫子去后堂休息。 洪硕对于此事也是始料未及,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但镇定半响,还是道:“大家先安静安静,子玉,虽然大家肯原谅你,但你的所作所为终归有辱大晏,今日,你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请个罪。” 戈墨不禁有些动容,原谅?好奇怪的词,子玉毕竟被逼无奈,况且当初的事根本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他又做错了什么?又求得众人原谅什么? 洪硕察觉到戈墨要出头打抱不平,便及时做个手势拦住他,冷慧在一旁拽拽戈墨袖子:“大师兄,师父交代你保证清萍水月坞的安全,你去外面巡查巡查,见有何异常!” 戈墨无奈,只得拂袖离去,洪硕满意的点点头,对言子玉道:“子玉,你还等什么呢!” 底下众人也都不做劝阻,若换做当初,他是他们的主子,他们自然不敢让主子给他们认错,可现在他们却倒也想看看言子玉是否真的有诚意,而且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是连这点儿委屈都受不得,他们也没必要跟着他复国了! 言子玉迟迟未动,洪硕忽然道:“这样吧,请罪就要请的有诚意,子玉,你脱去上衣,向大家负荆请罪!” 言子玉冷眼凝着地下,眸中的屈辱如同波涛般翻滚起伏,冷慧很有眼力见儿的拿来了荆条,走到言子玉身边:“师弟。” 言子玉看都未看他一眼,可这样的一幕,底下众人明显感觉到了他不愿向他们认错,于是又开始议论起来。 冷慧又提醒道:“师弟。” 言子玉却绕过她欲走向内堂,洪硕挥臂一挡,低声道:“子玉,你向大家认个错,咱们才能拉拢这些旧部。” 言子玉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的温度:“我没做错什么。” 洪硕怒目瞪着他:“你...” 忽地,只听外面轰隆数声,接着,从大门口处连滚带爬进来一个水月坞弟子,他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断断续续的道:“不好了,坞主,山下忽然涌现大批冀军...” 他话未说完,便断了气,这震天的轰鸣声,显然是冀军的炮火所为,众人皆是一震,但却没有一丝慌乱,只是向洪硕道:“洪将军,冀军来的正好,咱们今日便先与他们拼上一拼!” “对!咱们杀出去,先斩杀了这些冀军,权当我们复国走出的第一步!” 洪硕见大家伙儿士气激昂,便大声道:“好!走!咱们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八章 火中凝深情 言子玉却深感此事蹊跷,清萍水月坞向来极为隐蔽,就算是洪硕召集晏国余部会放消息出去,但已洪硕行事谨慎的性格,必定不会让消息落入敌人之手,宇文安虽然知道晏国十年纪念之期他们必定会有所行动,但,冀国是怎么知道并且能及时派兵前来围剿的呢? 来不及多想这些,言子玉也随着众人一起冲了出去,大批冀军挥刀拿盾的杀了过来,晏国余部以及水月坞弟子也都拿起兵刃冲上去与冀军厮杀。 言子玉抽出软剑,腾身而起,软剑左右一甩,激起的剑气立时划破几名冀军士兵的盔甲,剑气入体,那几名士兵登时惨呼倒地。 又几名冀军以盾牌做遮挡向言子玉攻来,几人合围成圈儿,盾牌向中心压来,欲将言子玉困于其中,言子玉身形右闪,旋挪之间,软剑的剑尖儿处以极快的速度割断了那几人的喉咙。 呜...... 几声号角之声响起,众人只见山坳四周又涌现一大批冀军,接着,箭雨满天飞来,众人皆是血肉之躯,哪里敌得过这千万支利箭,箭雨横飞,血丝溅起。 霎时间,这个清幽的小山坳杀声四起,双方激战愈演愈烈,可冀军似乎消灭不完一样,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又开始增加,众人虽都是以一敌百的沙场男儿,可时间一久,体力渐渐透支。 这边杀声不断,那边却突然火光蔓延,众人抬头望去,冀军竟暗中派人火烧清萍水月坞,这水月坞的建筑都是木制的,遇火便燃,浓烟滚滚中,大家伙儿喘息了两口气,再度与敌军拼杀。 洪硕见状,很多人都因为寡不敌众而或多或少的受了轻伤,如此再纠缠下去,恐怕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洪硕掠过去,对戈墨、冷慧等人说道:“先叫众人撤离,不要做无谓牺牲!” 二人领命而去,火光漫天中,桥倒房塌,乱作一团,众人接到先行撤退的命令后,皆奋力突出重围。 楚宫央在木屋里急的团团转,这铁链子她也打不开、断不了,眼见火就要燃到这边来了,楚宫央只得大喊救命,可是外面太过喧杂,已将她求救的声音淹没。 楚宫央暗骂:你们这帮人渣,都不管老子了! 大火已经燃到楚宫央这木屋的屋顶,楚宫央被烟熏的直咳嗽,可偏偏又没人来救她了。 “救命!救命啊!” 楚宫央眼见屋顶渐渐被大火吞噬,旁边的木屋都已经着火,很快就会烧到这里,楚宫央使劲儿拽着链子,可是这铁链子根本非人力能够扯开,楚宫央只得绝望的感叹自己没被族人打死,没被娄贵妃害死,没为了西商壮烈牺牲,偏偏是要被火烧死! 屋顶彻底被烧露,不时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火星子,楚宫央无处可躲,蜷缩到角落里避免被掉下来的带火的木屑伤到。 火烧的烟雾越来越浓,楚宫央此刻已被烟雾完全覆盖,不仅仅是咳嗽,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楚宫央声音也越来越弱:“救命啊!救命...” 言子玉见到一座座被焚毁的木屋,猛然想起楚宫央还被关在那间木屋之中,于是拼力相抗几下,冲出冀军的包围,向木屋奔去。 挨着那间木屋的其他几所屋子都已经被烈火吞噬着,周围炙烤的热气令言子玉胸口一阵疼痛,但时间不等人,言子玉迅速冲到关押楚宫央的那间木屋,一脚踢开了木门,门一被打开,空气的流通使得火焰燃得更加旺盛。 言子玉屏住呼吸,奔到蜷缩在墙角的楚宫央身边,见她已经昏迷不醒,言子玉晃动了她几下,她却还是昏迷不醒,不敢耽误时间,言子玉拿起绑着她的铁链子,用剑斩了几下,可是那铁链却丝毫没有破裂,言子玉只得掌中运起内力,试图以内力击断铁链。 乒乒的声音令楚宫央恢复了片刻清醒,她迷迷糊糊的见到言子玉在她身边斩铁链,可是他的手似乎已经出了血,楚宫央忽然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地,于是推了言子玉一把,虚弱的道:“你快走,别管我!” 言子玉依旧不放弃的斩铁链,楚宫央见这木屋已经燃烧起来,于是推搡言子玉:“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说完,脑袋又没了意识,瘫软在地上,言子玉也极为着急,额头已被火光炙烤出大量的热汗,于是干脆强行运出十成功力,向那铁链子焊接处一用力,那铁链这才彻底断掉! 言子玉忙抱起楚宫央,可屋顶的横梁已经啪啪的往下掉落,言子玉刚想迈步,便被掉下来的一根拦住出路。 于是将一手揽住楚宫央的身子,一手将袍角撩起,以免被烈火烧到,然后打横将楚宫央抱在怀中,双腿一迈,跨过了那根正在燃烧着的粗木横梁。 只是言子玉刚刚耗费太多内力,此刻被烟雾一呛,烟灰入喉,胸口更加发闷,言子玉定了定神,抱紧楚宫央,急忙向门口处走去。 轰隆一声,二人身后那根楚宫央总是靠着它打盹的房梁柱轰然倒塌,向二人这边瞬间倾斜过来,火苗在柱面上啪啪燃烧作响,言子玉还未来得及躲闪开去,便被其打在后背上。 “呃...” 因着房梁柱的重量,言子玉被其压倒在地,楚宫央也随之被压在身下,许是摔疼了,楚宫央闷哼了一声,言子玉却是呕出一口血来,加上背部被燃烧着的房梁柱一砸,背部的皮肤瞬间被灼伤,一股皮肤与衣料烧焦的味道混合在空气中。 这根房梁柱一倒,只待另一根再倒时,这屋子便会倒塌,言子玉顾不及背上的撕裂疼痛,忙抱起楚宫央冲出屋外。 到达安全地带时,言子玉已然支撑不住,连连摔倒,楚宫央也滚落到地上,只是意识模糊不清,可偏偏嘴里还是喃喃念着:“子玉,子玉...” 言子玉歇了口气,这时却有几个冀军杀了过来,言子玉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抱起楚宫央展开轻功飞身离去,隐入黑暗之中。 “杀啊!”冀军冲过来时,言子玉已经带着楚宫央离开,那当先的头领望着言子玉离去的身影问向身边的下属:“你们觉得他像谁?” 几个下属互相看看,思索着头领的问话,其中一个道:“白衣,难道是言大人?” 那头领阴狠一笑:“哼,追!” “是!” 第九章 脱美男衣服 清萍水月坞的众人皆暂时撤退到距离此处不远的另一个据点,冀军摧毁了清萍水月坞,破坏了祭国大会,目的达到后,便没再追杀众人,而是将目标全都集中在了言子玉身上。 言子玉抱着楚宫央,翻过山坳,不停的奔走,只为躲避开敌人的追捕,他知道自己这样定是暴露了身份,况且宇文安这次来围剿清萍水月坞,目的之一在于破坏祭国大会,目的之二就是抓到重要的领头人,比如洪硕、比如他自己。 一路奔逃,言子玉体力不支,加上背部受了严重的伤,一路上的汗水浸的伤口剧痛无比,言子玉脚下一个踉跄,连带着楚宫央一起摔在地上。 这里是个小下坡,二人翻滚了几下才停下来,言子玉这一压到伤口,一股剧痛后便失去了意识。 楚宫央却被言子玉这一路连摔带磕的弄醒了,楚宫央睁开眼睛,自己上方便是夜空,而自己此刻是呈个大字型的躺在土地上,楚宫央打了几个喷嚏,鼻子里吸进去的烟灰出来了不少,也不似刚刚那般难受了。 楚宫央坐起身,却见言子玉躺在一旁,楚宫央忙爬过去,扶起他的身子:“子玉,你怎么了?醒醒啊!” 楚宫央扶着他后背,可这一碰触,却是黏腻的血液,楚宫央吓了一哆嗦,忙检查他的伤势,只见他背部的白衣已经烂掉一个洞,周围还有烧焦的黑色,而背上的皮肤则是焦灼混合着鲜血,看起来极为瘆人,楚宫央倒吸一口凉气,揽着他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四下瞧去,这是个小树林,楚宫央也不知这附近都有什么,但总不能老在这里躺着,言子玉受了严重的烧伤,需要药来感觉救治,否则伤口溃烂,可就惨了。 楚宫央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扶着言子玉,将他的身子搭在自己背上,可言子玉毕竟身形高大,楚宫央背不动他,只得手忙脚乱的一手拉住他双腕,一手拖着他的长腿,踉踉跄跄的向山下走去。 走了一宿的夜路,楚宫央虽然边走边歇,但已是累的精疲力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楚宫央看到远处有炊烟袅袅,心中不禁一喜,看来不远处便有人家了! 又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有人家处,而且不仅仅是有人家,这里还是一处边境小镇。 言子玉受了伤,不能去寻常百姓家中,免得徒增麻烦,楚宫央便寻了个小客栈,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裹在言子玉身上,挡住他背部的烧伤,弄完这些才进了客栈。 “哟,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忙上前迎接。 楚宫央扶着言子玉,对店小二道:“住店。” “好嘞,客官楼上请。”店小二给楚宫央找了间上等房,楚宫央将言子玉扶到床上,让他趴在床上,以免压到伤口。 店小二道:“客官,请先结一下房钱。” 楚宫央翻翻衣服口袋,却是半个铜子儿都没有,又去翻言子玉的衣服口袋,可他身上竟也没有银两,楚宫央暗暗郁闷:姑娘我没钱就算了,怎么你也一个铜子儿都不揣! 店小二还在门口等待,楚宫央却忽从言子玉身上翻出块玉佩,楚宫央拿出来一瞧,却是那块刻字的冰种玉佩! 怎么会在他这里?楚宫央疑惑不已,这时店小二又在催促,楚宫央将那玉佩又放回言子玉口袋里,然后从腰间掏出自己的那块儿镂空血玉,走过去给了店小二。 “呶,这血玉价值连城,别说房钱,买下你这客栈都足够了!” 店小二拿过来仔细查看,不禁欣喜:“够了,足够了!” 楚宫央忙道:“哎,既然够了,那就每日三餐的饭钱也算在里面,还有,我相公病了,你去帮忙给我买点儿药来。” 说着,给店小二写了几个药名,店小二也不识得这些药是治什么的,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便乐呵呵的跑去药房给楚宫央备齐了那几种药。 楚宫央关好门,走到床前轻手轻脚的脱去言子玉的上衣,有些布料与伤口黏在一起,在撕下来的时候言子玉不禁闷哼了几声。 楚宫央吓得不敢再动,怕弄疼了他,而她每扯动他衣服一下,心就抽抽一下,仿佛受伤的是她,疼痛的也是她。 好容易彻底解开他的里衣带子,楚宫央小心翼翼的扒开他衣服,白皙优雅且肌理分明的身子渐渐展露在楚宫央眼前,楚宫央脸上一阵燥热,心脏好像都跟着露跳了一拍,但安慰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身子了,上次她可全都看光了也没怎么样,这样想着,便开始大胆的脱言子玉的衣服。 脱下来后,言子玉倒没怎么,毕竟昏迷着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可是楚宫央却是累的满头大汗,就差虚脱了,楚宫央不禁纳闷,脱美男衣服的感觉为什么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呢? 楚宫央摇摇头,拿起治疗烧伤的药给言子玉的伤口处撒上,药粉撒入伤口的刺痛感使得言子玉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面如白纸,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楚宫央轻轻吹了吹他的伤口处,清凉的风吹去,这刺痛感才消去不少,楚宫央伸手抚抚他的眉毛,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开。 只是烧伤不能捂着,所以只好让言子玉暂时裸着上身了,楚宫央吃了几口店小二准备的饭菜,然后坐下来脱去鞋子,只见脚底板都磨出了好几个小水泡,楚宫央用针一一挑了,又泡了泡脚,这才缓解身体的乏力。 楚宫央见那床足够宽敞,于是索性也躺到床上去,看着身边的言子玉开始自己发笑,想起那时候在那个黑店时,她也是与他躺在一起,其实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已经无法自拔了。 昨日那等危急情况,他却不顾自己安危救她,还因此受了伤,楚宫央虽过意不去,但心下总是甜蜜蜜的,于是大胆的揽过言子玉的右臂,握住他的手,也闭眼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言子玉似是梦魇,嘴里不停喊着:“母后,母后...母后。” 楚宫央清醒过来,支起身子看他:“子玉,怎么了?” 见他冷汗直流,楚宫央用手巾给他轻轻擦拭额头。 “母后,不要,母后...” 楚宫央听他总是喊着母后,想来是思念他的母亲,那日听正刑司中人说起晏皇晏后是被他叔父皇婶等人逼死的,其实也难怪,宇文安要他们的宝贝儿子去给他做玩物,人家的父母哪里会答应呢。 想起这些,楚宫央轻叹口气,紧紧握住言子玉的手,抚着他的头顶:“别怕,我在这儿呢!安心睡吧。” 听到温柔的话语,言子玉稍稍平静下来,不再梦呓。 第十章 说你喜欢我 “楚楚,楚楚...” 楚宫央刚安抚好他不再胡乱梦呓,可他这会儿子居然又喊起她的名字来,不过听他那样紧张的语气,想来是梦中还是木屋着火的情景。 于是俯身道他耳边柔声呢喃道:“我在呢,没事了,都过去了。” “楚楚...” 他猛然惊醒,手还紧紧握着楚宫央的手,楚宫央吃痛的挣了挣,看着他商量道:“子玉,你先松开点儿。” 而言子玉起身这一动作有些过猛,扯得背部的伤口一阵剧烈疼痛,楚宫央忙道:“哎哎哎,你别乱动。” 言子玉清醒过来,慢慢松开楚宫央的手,然后看看四周,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楚宫央微笑着道:“安全了,这是客栈。” 言子玉木讷的点点头,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思索着刚刚的梦中的一切,又对刚刚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些模糊印象,可偏偏又记不起来。 “我,刚刚说了什么吗?”言子玉犹豫片刻,还是问了楚宫央。 楚宫央神秘莫测的咧嘴笑笑,故意放慢语气道:“额...你啊,是说了什么。” 她故意卖关子,瞧着言子玉紧张好奇的模样,心中甚觉好笑,于是低头笑了笑,道:“算了,告诉你了!你刚刚说,你喜欢我,要娶我做媳妇儿。” 听她这么说,言子玉才恍然她是在故意逗他,别说他不会说出这些话来,就是心里想都不曾想过。 楚宫央却自顾着道:“哎呀,这些话,换做平时你清醒的时候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啦,不过,何苦憋在心里,要是害了相思病该如何是好!” 言子玉慢慢坐起身子,顺着她的意思道:“是啊,我可喜欢你呢,特别想你做我媳妇。” 楚宫央嘻嘻一笑,言子玉坐起来后这才发现一个问题,他居然是裸着上身的! 见到言子玉眼中的惊愕表情,楚宫央撇撇嘴道:“一个大男人你怕什么!我被你看光了也没怎么样嘛!” 言子玉倒不是怕她看自己上身,而是不希望她看见他脖颈上的那些丑陋东西,于是拿起被扔在一旁的白色中衣套在身上。 楚宫央其实也不只一次见到过了,但是他既然不愿让她看,她就算看见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言子玉又打量打量她,见她也是坐在床上的,而且似乎他刚刚醒来时她就已经在这里的。 刚想逗逗她,却一眼瞥见她左臂处渗出血来,言子玉拉过她胳膊,撩起她的衣袖,却见她胳膊上有几处严重的刮伤。 楚宫央之前忙活着忙活着根本未曾注意到,但看起来这些刮伤应该是下山的时候在树林子里被树枝划破的,不过此刻言子玉撩起她的衣袖,果然这胳膊是火辣辣的疼。 言子玉看看桌子上,对楚宫央道:“去拿药来擦上。” 楚宫央依言去拿药,只是没给言子玉让他帮忙,而是自己胡乱的撒了点儿药在伤口上。 刚擦过药,店小二便来送午饭,楚宫央将清粥端给言子玉:“你有伤在身,别吃油腻的,赏你碗粥喝!” 说着,坐到床边,舀起一勺来递到言子玉嘴边,言子玉愣了片刻,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喝了她亲手喂来的这口粥。 楚宫央仿佛没感觉她喂他喝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而悉心的照料病人般享受这种感觉。 言子玉一直凝视着她,曾几何时,他厌食的时候,他的母后也是这样细心喂他喝粥,只是那段岁月早已不复存在。 而今,犹记得年少时与眼前女子在月湖旁相逢的情景,虽然心中每每总是有着冲动想要告诉她,可想到自己有今日没明日的情况,只得生生忍住。 言子玉嘴里嚼着米粒,却久久无法下咽,而楚宫央却仿若未觉,催促着他:“张嘴啊!” 一碗粥喂完,楚宫央都没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何异常,言子玉也没提醒她,嘴上没提醒,心里却倍感温馨。 楚宫央放下粥碗,拿起药瓶:“来,我再给你换点儿药。” 言子玉却拒绝道:“不必了。” 楚宫央闷闷的放下药瓶,走到桌前,拿起饭碗开始吃饭,言子玉坐久了背部又被扯得生疼,于是只好又趴下去。 楚宫央偏头偷瞄,美男的身子略显清瘦,埋在柔软的被褥之间,一双翦水凤眸轻轻合上,神情安详而沉静,楚宫央有几秒钟的恍惚,这样看着他,似乎一直浮躁的心都变得平和下来,从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觉得踏实安定。 宇文安斜倚在软榻上,一旁的小太监为其轻轻揉按肩膀,这时,进来一个羽林军头领,半跪在地上向宇文安汇报道:“启禀皇上,卑职等没能活捉到洪硕等人,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人神似言大人。” 宇文安慵懒的半睁开眼:“嗯?神似是什么意思?” 那羽林军头领道:“回皇上的话,卑职等人只见到那人的背影,但那人一袭白衣,身形也与言大人相仿,而且与他先前交手的人称,他是戴着一个银色的半边面具,虽未看到其全貌,但若不是言大人,为何他要如此遮遮掩掩?” 宇文安的眉头豁然皱了起来,坐起身子,遣退了那揉按肩膀的小太监,冷然道:“可有派人追查?” “禀皇上,卑职已经派人再清萍水月坞附近暗中搜查。” 宇文安摆摆手,道:“不必,光明正大的搜查,凡是冀国地界的,派重兵去搜查。” 那头领应着声是,然后犹豫了一下,继而道:“皇上,还有一事。” “说。” “与那白衣人一起的,还有一个被他救走的玄衣女子,但因夜色暗沉,卑职没能看清那女子的长相。” 宇文安眼睛一眯,若有所思:“女子?” “正是。” 宇文安面目森冷,神态中凝着一抹狠厉。 不可以有人在他的身边,尤其是女人! “传朕旨意,立刻去清萍水月坞附近搜查二人踪影,记住,要活捉!” “谨遵皇上旨意,卑职告退。” 羽林军头领下去后,宇文安走到落地铜镜前,呆愣的凝着镜中的自己,然后,突然笑了出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妖诡,在这空荡冷清的宫殿中听去,竟莫名瘆人。 第十一章 荒唐避敌计 睡到下午时分,言子玉醒了过来,楚宫央打了盆热水,拧了毛巾,欲给言子玉擦拭一下伤口周围,言子玉还是不想让她来,楚宫央便气鼓鼓的骂道:“你这臭小子!不知好歹!一个大男人怕看什么!” 言子玉见她这副泼辣模样,真是一直没有变过,他知她是为了他好,言子玉温和一笑,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将他视作好友,他若是再对她这样疏远隐瞒,那就真的太不应该,于是便脱下了上衣,趴到床上去。 楚宫央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切,吃硬不吃软啊!臭小子!” 言子玉扭头看她,却不说话,楚宫央拿起毛巾,轻轻的给他擦拭伤口周围流出的血已经渗出的药液,那道伤口斜在他的后背上,烧伤的面积还不小,楚宫央心中一紧,饶是她在正刑司看过的惨状数不胜数,可眼前人毕竟是言子玉,若不是为了给他上药,她其实真的不忍看下去。 言子玉却似没事儿人一般,好像楚宫央摆弄的不是他自己的身子,就连药粉撒到伤口上时,竟也是毫无反应。 楚宫央瞪着大眼睛道:“你不疼吗?怎么连个动静都没有?” 言子玉回道:“有美人儿给爷亲自上药,痛也得忍着啊!” 听他极不正经的轻浮话语,楚宫央呸了他一口:“你这浪荡子,我才懒得理会你呢!” 言子玉支颊看她,笑的风流,楚宫央拿过刚刚让店小二买的衣服绕到屏风后面,朝言子玉恐吓道:“不准看!” 她身上原本的衣服因为背言子玉下山时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而且见言子玉的衣服也破了脏了,二人总不能再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去,所以特吩咐店小二去给二人买了两套衣服。 虽是浅紫色布裙子,普通寻常到不行,但还是难掩其秀丽容颜,言子玉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楚宫央指着他不悦道:“看什么看!色鬼!” 还未等言子玉回话,却听楼下传来官兵大喊的声音:“哎,见没见过一对儿年轻男女,男子一身白衣,戴着个银色面具,女子身着玄色衣衫!” 楚宫央忙跑去门口处细听楼下对话。 只听那店小二道:“回官爷的话,我们这儿每天人来人往的那么多,那穿白衣服的也多是,实在是没注意到过啊!” 楚宫央稍稍定下心神,还好那日进客栈时她把自己的外衣给言子玉套上了,又提前摘了他的面具,可听这店小二的话就知他还是个机灵的人,没出卖了他们! 那官兵头领喝道:“少废话!来呀,给我搜!” 楚宫央一听这话,惊了一下,回头对言子玉道:“怎么办?他们要上来了!” 言子玉深知这是宇文安派来的,看来他还是暴露了,宇文安定然知道了,所以才派兵前来搜查。 见言子玉迟迟不说话,楚宫央急的火上房,一眼瞥到梳妆台上有一些废弃的胭脂水粉,心中豁然一亮。 “有了!” 言子玉见她激动半天,又在梳妆台旁鼓捣,正纳闷之际,楚宫央忽然转过身来,坏笑道:“来来来!” ...... 房门被人狠狠一脚踹开,几个官兵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进门后便四处观察。 楚宫央戴着那日戈墨给她的人皮面具,面具上还有烧伤的疤痕,在这些官兵一进门后,楚宫央装作受了惊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那些官兵看了她一眼,眼中明显是嫌恶的神色,随即转头看向床榻上,床榻的纱帐被楚宫央放了下来,里面言子玉平躺在里面熟睡。 那些官兵走了过来,楚宫央忙站起身道:“官爷,有什么事吗?” 当先那人见她站起来,忙退后几步:“离老子远点儿!丑八怪!” 楚宫央心中暗暗好笑,那人虽然嫌弃,但还是对她道:“起开,别耽误我们搜查嫌犯!” 说着,便要去掀那纱帐,楚宫央忙挡到纱帐前面,委屈的哭道:“各位官爷,我们这么柔弱的姐妹俩儿哪是什么嫌犯呐!” 那些官兵本来就嫌她丑,偏偏还如此哭闹,于是一把推开她:“滚开!长这么丑还惹人心烦!” 说完,几双眼睛都盯向纱帐里面,那纱帐毕竟透明,里面人的模样看的虽不甚一清二楚,但总是能看到的。 言子玉依着楚宫央所谓的办法躺在床上,头发披散着铺在枕头上,身子则被被子盖住,然后她又拿着那些胭脂水粉的在言子玉脸上画了画,时间紧促,言子玉也没来得及看她把他画成什么鬼样子,便躺在床上装睡。 那几人却面露垂涎之色,目有狭光,盯着言子玉眼睛再挪不动,其中一个还道:“你长这么丑,你姐姐倒长得美若天仙。” 楚宫央心中偷笑,可见他又要掀纱帐,楚宫央忙爬过去抱住那人小腿:“官爷,我姐姐得了天,小心别传染给你们!” 那几个官兵忙撤开手,惊道:“天!” 楚宫央便擦眼泪便道:“是啊,您可千万别说出去,我们姐妹俩儿无依无靠,只能暂时在这里落脚,谁料想我姐姐命苦,居然染上了天,若是被这客栈的老板知道我姐姐得了天,定要撵我们走的,到时候没了住处,我们姐妹俩可怎么活啊!” 听她说的这么凄惨,那些官兵也不禁露出恻隐之心,只是这恻隐之心只是对帐中美人产生的,绝不是对楚宫央产生的,所以虽然垂涎美色,但终归还是小命重要,所以都不敢再过去。 “哎呀!你,滚开!” 楚宫央被那人推了个跟头,只见那人惊恐加嫌弃的指着楚宫央吼道:“我看是你染了天吧!” 楚宫央佯装无辜,看看自己的胳膊,然后撩起衣袖,胳膊上尽是她刚刚用胭脂点上去的红点点,然后又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那几个官兵,随后站起身欲上前说话。 那些官兵见她朝他们过来,忙吓得退出了屋子,楚宫央还喊着:“哎哎,别走啊!我没得天啊!” 第十二章 罂粟花的吻 那几人像躲瘟疫一样一股脑溜得老远,生怕被传染到,楚宫央嘻嘻笑着关上门,一转身,言子玉正一脸阴冷的盯着她。 楚宫央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心虚的朝他呲呲牙。 言子玉的目光还是阴森冰冷,楚宫央若无其事的走过去,胆大的嬉笑道:“美人儿姐姐,让我一吻芳泽如何?” 她话音刚落,便被一股拉拽之力拉倒在床上,随后,眼前便是一个绝美的面孔,楚宫央被言子玉按在床榻上,他又故意朝她欺压过来,楚宫央心脏扑扑跳个不停,这种逼迫感令她无法呼吸。 “一,吻,芳,泽!”妖邪的话语从他红滟的唇间吐出,楚宫央哑口无言,似乎现在说话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言子玉唇角微扬,那黑玉的般的凤眸如同一个黑暗的漩涡,勾魂摄魄,将楚宫央的视线紧紧吸住,然后一点点的吞噬,让看他之人直至再也不能自拔。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他语气不缓不慢,却偏生透着几分诡异。 故意? 是指她在那些官兵面前说他是她姐姐,还是她把他画成个美人模样惹那些色鬼垂涎? 楚宫央细细数来,好像都有吧! 都有吧... 楚宫央心中一凛,暗自悲鸣,糟了,这下死定了! 美人披散的长发垂落到楚宫央脸上,言子玉扒拉开那些发丝,唇有意无意的在楚宫央唇上摩擦,楚宫央惊诧的愣住了,真想在这一刻死掉,不,不是死掉,是醉生梦死、永远卧在美人怀中。 言子玉轻呵一声,调弄的口吻道:“刚刚是谁说我是色鬼的?是你吗?” 楚宫央咧嘴干笑,然后道:“不是,我那是为了救咱俩儿嘛,你若不装我姐姐,那不就被他们发现了!至于,那个色鬼...其实,我,唔...” 楚宫央话未说完,那樱红的唇瓣便覆在了她的唇上,楚宫央彻底愣住了,这吻淡如清风,柔如青苔,却似罂粟般美丽的同时迷醉了人的心魄。 他这是第几次吻她? 她在脑海里数了数,一次、两次、三次... 三次? 这吻好像在哪里感受到过,不是那日寒潭之中,而是... 言子玉只是浅浅的吻了一下,随即便起身离开,楚宫央还犹自沉醉其中,脑袋里拼凑着那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言子玉换上衣衫,已经站起了身,楚宫央凝望着他的背影,哑着嗓子道:“是你喂我药?” 她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言子玉的身体却微微一僵,楚宫央坐起身子,道:“那日,是你喂我喝药?” 言子玉想起那日尴尬的情景脸上微微一红,楚宫央忽觉自己说出这些话来也是胆大妄为,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言子玉忽道:“咱们得赶紧走,若是那些官兵反应过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再返回来可就糟了。” 说着,还不忘去翻那件旧衣服里的玉佩,楚宫央眼见着他淡定的拿出玉佩又放入现在新衣服的口袋里,镇定的如同是在拿自己的东西。 “这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言子玉理所应当的道:“你既然是送我的,干嘛要给了别的男人,我还没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 楚宫央被他噎住了半刻,然后指着他口袋里的玉佩道:“谁告诉你那玉佩是给你的了?” 言子玉拿出玉佩,给她指着上面的八个大字:“这不是吗?” 楚宫央面上一红,羞得低下头去,言子玉却玩味的笑笑:“哎,女人就是口是心非,面上不答应做爷的小妾,暗地里却睹物思人。” 他忽地又凑到楚宫央面前:“爷就在面前,活人总比这冷冰冰的玉佩好吧?” 楚宫央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言子玉见她又羞又燥的样子着实好笑,但也不打算再逗她了,毕竟现在宇文安正四处派人来搜捕他们,他们的处境还很危险,所以,趁早离开冀国地界的好。 言子玉走到水盆前,见到铜镜中的自己,被楚宫央又是抹胭脂,又是擦水粉,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心中一气,扭头瞪了楚宫央一眼。 楚宫央捂嘴偷偷笑,言子玉洗去那些胭脂水粉,楚宫央撇着嘴、翘着二郎腿道:“哎,美人天生丽质,不抹这些东西也像女人!” 言子玉擦干脸,将头发重新束起,楚宫央一眼瞧去,见他竟没戴着她送他的那根白玉龙簪,心中不禁有些不高兴。 言子玉洗净脸后走到门口:“你等我一下。” 说完,开门出了去,楚宫央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便老实的在屋里等他。 言子玉走下楼,找到正在收拾屋子的店小二,那店小二见这公子过来,想起清晨来时他还是昏迷着的,此刻却明显气色好了许多,便迎上去道:“公子,您的病好了?” 言子玉点点头:“好些了。” 店小二道:“您夫人可一直担心你呢,我看她一直照料您,悉心的很呢!” 言子玉问道:“她可付了房钱?” 店小二连连点头:“我看她也是不容易,找了半天没有银子,就给了我一块玉佩抵押房钱。” “玉佩?” 店小二可不想把这玉佩再还回去,于是道:“是啊,这几日的房钱、饭钱、药钱,都是出自这块儿玉佩。” 言子玉“哦”了一声,他身上也是身无分文,所以也无法换回这玉佩,不过,她送他这玉佩还在就好了,改日有机会,再来赎回这玉佩吧。 不再多言,言子玉上了楼招呼楚宫央走,二人下了楼,那店小二却是好心,知她身上没了钱财,便找了她一吊铜板做路费。 “二位慢走。” 楚宫央笑着点头答应,等二人离开后,那店小二忽然想起点儿东西,这方才那些官兵要抓的人会不会是这二人哪? 店小二敲敲脑袋,豁然想起这男子受了伤,那很有可能逃亡时被官兵所伤,而且,虽然那男子没穿白衣,但那女子却是穿着玄色衣衫。 想到这里,店小二觉得毛骨悚然,连忙向掌柜的报告此事,掌柜的思索一番,道:“别去报官了!刚刚搜查客栈,都没查出来什么,现在若是去报官,那官府必定认为咱们窝藏钦犯,到时候,咱们才是吃不了兜着走!反正他二人已经离开了,咱们权当什么也看见,你也别将此事说出去,烂到肚子里就是了!” 这掉脑袋的事店小二自是不敢胡说,便依着掌柜的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十三章 蒙受不白冤 二人不敢再往冀国走,只得向祁国去,但言子玉心中放不下清萍水月坞众人的安危,楚宫央看出他的心思,便道:“你师父他们会去哪里?我们去找他,若是他们平安无事,咱们再回落玉楼去。” 言子玉想让她先回祁国去,毕竟洪硕他们要是见到她又该为难于她,但其实心里又真的不放心她独自回去。 言子玉语调温存,道:“这样吧,咱们就去看看师父他们,看一眼就走,不露面了。” 楚宫央自是高兴,她好不容易可以和他在一块儿,其实去哪里都好,怎么样都无所谓。 “你师父他们会去哪里呢?” 她那日听凤翼说洪硕有很多的据点,既然清萍水月坞被毁,那么匆忙之际,肯定会撤离到一个离水月坞临近的据点。 “咱们先去飞凤谷看看吧。” “飞凤谷?” 言子玉淡笑道:“不错,飞凤谷整体似一个飞翔的凤凰,所以,便得名为飞凤谷。” 二人不敢走大路,怕遇上冀国的追兵,于是专挑羊肠小路或是山间小道儿走。 飞凤谷离此处并不算远,所以二人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到了目的地。 这峡谷蜿蜒曲折、陡峭幽深,两面峡谷高山对峙,犹如斧劈刀削,只是身在谷中,无法得见这峡谷上方全貌,自然也就无法看见它是不是一个飞翔的凤凰,但很明显的是,这又是个很隐蔽了据点。 谷外都有把守的弟子,二人一入谷中,便有弟子赶来拦截:“何人来谷?” 飞凤谷的弟子没有几个见过他的,所以都不认识,言子玉便上前一步道:“在下言子玉,请问洪将军在此吗?” 那弟子一听言子玉三字,又惊又愣,可明显没有清萍水月坞的弟子对他恭敬,而是斜眼儿道:“你就是言子玉?” “啊,正是。” 那弟子挥挥手,皱着眉道:“师父担心这里离清萍水月坞近,冀军会寻来,所以连夜与大师兄、大师姐等人去了碧云小谢。” 这边话刚说完,只见身后乌泱乌泱的来了一干人,言子玉识得他们是来参加祭国大会中的一拨人。 当先一个大胡子的壮汉指着言子玉操着一口川话便是破口大骂:“你这龟儿子,还敢来见我们!” 言子玉被搞的稀里糊涂,楚宫央怒气冲冲的瞪着那大胡子,言子玉却道:“不知出了何事?” 那大胡子身后一人站出来又是一通骂:“言子玉!你这叛徒!我们看在洪将军的面上跟随你是为了兴复大晏,可你呢!我看你是在宇文老贼身下享受惯了!居然帮着冀军来消灭我们!” 这无厘头的秽言一出,言子玉登时尴尬不已,楚宫央听这人说话这么难听,便撸起袖子吼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再胡言乱语,姑奶奶我撕烂你的嘴!” 言子玉却是不知他们为何要这样说他,他怎么就帮着冀军了? “这位大哥,我言子玉绝没有做出这种事情来啊!我虽然有辱于大晏,但决计不会帮助冀军来攻打你们啊!” 这争辩在众人眼中只是强词夺理,所以非但没有效果,反而惹得众人更加愤慨:“言子玉,你这奸佞小人,我们看在洪将军的面子上今日饶你不死,你快滚回宇文老贼身下去吧!别在这里脏了我们的眼!” 言子玉如被五雷轰顶,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他真的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大家要这样说他? 但现在看来说什么都毫无用处了,可心却痛到极致。 楚宫央见这一群蛮汉欺辱言子玉,便奔向前面道:“住口!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是子玉勾结冀军来攻打你们的?拿出证据来啊,别在这儿空口说白话!” 那几人瞪着楚宫央回骂道:“哼!清萍水月坞那样隐蔽的所在,冀军怎么会知道!我们都是晏国的子民,难道会去通报冀国人来杀我们自己的同胞吗?只有他言子玉,这十年来在宇文老贼身边伺候,身子给了人家,怕是心也一并给了吧!” 言子玉身体狠狠一颤,只觉胸口气闷,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言子玉强行咽了回去,却是被这番话打击的不小。 “你...”楚宫央听其说的越来越过分,却深知不能与这些蛮横不讲理的人说理,于是便道:“哼,既然这么说的话,那你们其中有人勾结冀军来攻打水月坞也是说不准的事!” 那些人也被楚宫央噎了一下,但很快他们就不正面谈论这个问题了,而是打量着楚宫央轻蔑的道:“哼,你这小妖女,这么向着言子玉说话,看来是跟他一伙的吧!很有可能是冀国人呢!” “你骂谁妖女呢!”楚宫央彻底急了眼,大声吼了一嗓子。 那些人互相轻浮的笑着,小声嘀咕二人是否有通情之类的秽语,楚宫央气呼呼的欲上前去揍人,言子玉却一把拉住她,对她道:“既然师父他们无事,咱们走吧。” 走出去几米后,还依稀能听见那几人谈论的话语:“一个男人长得那副妖媚模样,一看就是个被压的命!” “不过,老子倒是想亲自尝尝那感觉!” 几人开始淫笑起来:“哈哈哈哈,那简单哪,你现在去拦住他们,那妖孽归你,剩下他身边那小美人归我们!哈哈哈哈!” 言子玉不发一言的快步走出峡谷,二人渐走渐远,已听不到那些人的对话,楚宫央跟在言子玉右后侧,见他侧面的轮廓萧索而凄清,如同失了三魂七魄。 楚宫央气的够呛,什么晏国余部,什么兴复大晏,就那几个比地痞流氓还不如的人渣谈什么兴国复国! 可是这个时候,总该安慰一下他吧。 “子玉,你别听那些人渣乱说,他们就是故意气你的!” 她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太对,因为这个时候恐怕言子玉最不希望她再提及此事,可她偏又哪壶不开提哪壶,楚宫央真想给自己几个耳光。 言子玉却是语气平淡的来了一句:“我没事,走吧。” 第十四章 像是被设计 出了飞凤谷,楚宫央突然道:“哎,不对啊!” 言子玉停下来,两人走到一块巨石上歇息:“什么不对?” 楚宫央清清喉咙,道:“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像是被人精心设计了一样。” 言子玉垂下凤眸,极为平常的口吻道:“别想了。” 楚宫央细细琢磨,她都能觉察出不对的地方,那言子玉更加能想到了,可他又这样说,明显是不希望自己再说下去,楚宫央挪到他身边,笑道:“嗯,反正你师父要是再冤枉你,我可以帮你作证啊,咱们一直在一起的。” 言子玉黑深的眼看向楚宫央,楚宫央对上他的视线,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双颊发烫,言子玉叹口气,道:“饿了吧,走,咱们去前面的镇子上吃点儿东西。” 楚宫央的确是饿的肚子咕咕叫了:“好啊,走吧走吧。” 这里已经是祁国地界,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冀军会来追捕他们,日头西落,因天色渐晚,二人找了一家客栈,好在那店小二给了他们一吊钱,还足够解决晚饭和房钱。 正吃着面,从门口进来两人,楚宫央无意中瞥见,忙戴上人皮面具,埋头大口吃面。 言子玉不知她在搞什么,为何突然这么紧张,便低声问道:“怎么了?” 楚宫央用手指偷偷指了指刚刚进来那二人,小声道:“那是荣轩的暗卫。” 在这里遇到荣轩的暗卫,定然是荣轩见她失踪多日,所以才派人来找她的。 言子玉嚼着面条,向那二人那边瞧了一眼,然后对楚宫央道:“你不跟他们回去?” 楚宫央听他这样问,显然是要她跟他们回去,这样一来,既可以甩掉她,又可以不用担心她一路上的安全问题,楚宫央放下筷子,不高兴的道:“我才不回去。” 言子玉叹口气,也不勉强她,只是在飞凤谷那些人的话着实是提醒了他,他或许在认识楚宫央这段日子后太过为所欲为,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现下他清醒了后,又怎能再连累着她。 但瞧楚宫央这样,他知她不在乎那些事情,可是她越是不在意,他就越难受,他们说的对,他不过是宇文安的玩物,又身中剧毒无法医治,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再拥有爱情! 楚宫央打量言子玉一番,虽然他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但神态之中还是饱含受伤的神情,于是闷闷的道:“我吃饱了,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间后,楚宫央气鼓鼓的坐到床上,本来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可去了趟飞凤谷就变成这样了! 楚宫央气不打一处来,后悔怎么当时没揍那些人一顿解解气呢! 正气愤着,便听窗外传来阵阵箫音,楚宫央站起身,慢慢走到窗前,推开点儿缝隙。 月色笼罩下,那人一袭布衣立于庭院中,背对着她执箫而立,那箫声悲凉缥缈,后又渐转激昂,直冲夜空,破云入宵。 夜深风凉,吹起他飘散的发丝,楚宫央再也忍耐不住,奔出房间,一把从背后拦腰抱住他。 言子玉放下玉箫,扭过头看她,她却将脑袋紧紧贴在他背上,二人沉默半响,言子玉才开口道:“你碰到我伤口了。” 楚宫央不由慌了神,心中暗骂自己,刚刚情绪一时激动,居然把他受伤一事忘了,还压到了他的伤口,于是忙拉他进屋子里,扶他坐下后,便要掀他衣服。 言子玉一手按住她欲脱他衣服的手:“现在不疼了。” 楚宫央急忙道:“不疼了也要换药了!” 言子玉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前面来,让她坐到凳子上,楚宫央也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好像她无论她做什么,也终究无法走进他的心里。 言子玉语带倦意的道:“去睡吧,明日我们回落玉楼。” 只要他不撵她走,她就心满意足了,这屋子是两个床榻,所以二人也不用别扭的睡在一张床上了。 楚宫央昨天一夜未睡,今日又奔波到飞凤谷,所以躺到床上后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言子玉收起紫玉箫,微笑着凝视了床榻上的女子好久,想到下午时他一时迷离吻了她,总觉得伤害到了她,心中过意不去,可那柔唇的触感的确很美好,言子玉俯下身去,在楚宫央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天明时分,窗外的鸟儿已经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楚宫央睡得香甜,懒懒的翻了个身,随意的睁了一下眼睛,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霍地醒了过来,楚宫央四下看去,却哪里还有言子玉的身影。 楚宫央心慌乱了一下,忙穿上鞋子走下床,她心中只以为他是出去买早饭,或者是正在房外沐浴晨阳,可还未走到门口,楚宫央便看见了桌上的那张纸。 楚宫央拿起纸,上面的几个字将她的希望彻底打碎: 有事先行,望尔珍重。 楚宫央颓然坐到凳子上,他还是走了,而且居然丢下她一人先走了... 晏陵如今已是荒凉一片,这里本是晏国皇室陵园,自晏国灭亡后,便由晏皇陵改为了晏陵。 晏陵中安葬着曾经晏国皇室的所有贵族,只如今物是人非,无论是曾经战功赫赫的沙场男儿,还是那些为了皇家贡献一生的妃嫔们,现在都只是化为一抷黄土,长眠于此。 言子玉跪在晏陵主陵的墓碑前,这是埋葬了他父皇母后的陵墓,想当初宇文安欲毁掉晏皇陵,为了保住晏国的先长祖辈,他还答应了他无数的无理要求,才换得晏陵现在平安无事。 玉箫长鸣,如同迷失了路途的鸟儿,在经历了万般困苦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窝巢。 宇文安派兵破坏祭国大会,又四处散播谣言污蔑于他,言子玉闭上双眸,宇文安也不是第一次陷他污他,只可笑自己的师父子民都不能理解于他。 箫音骤然断了,言子玉捂着嘴咳嗽数声,再放下手时,手心中已是鲜血淋漓,言子玉放下玉箫,抬起头仰视苍穹,不由得苦笑起来。 笑声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眼中如寒冰般的冷厉,秋风掠起地上的尘土落叶,在萧索的晏国皇陵的衬托下,他的脸色显得极为诡异,如同地狱深处走来的妖魔般。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恨,深入骨髓的恨... 身后突然响起车马声,马公公走到言子玉跟前来,轻声道:“公子,随老奴回去吧。” 言子玉凤眸一眯,深邃的眸光紧紧凝着墓碑上的碑文,许久,唇角轻弯,缓缓起身,声音冷幽的道:“走吧。” 第十五章 瞒天过海谋 水汽朦胧的天清阁内,宇文安赤着上身倚在池壁上,身边两个小太监为其揉肩捶腿,马公公轻步走进来,宇文安尚还闭着眼,却已知来人,便开口问道:“子玉回来了?” 马公公恭敬的道:“回皇上,回来了,现下回言府休息去了,公子说明日再来看望皇上。” 宇文安轻声“嗯”了一下,挥了挥手,马公公又悄声退下。 言子玉脱下衣衫,背部的烧伤又痒又痛,但又不得被旁人知道,所以只得自己凭感觉撒了些药粉。 推窗望向夜空,凉薄的云雾笼罩着残月,背部被药粉刺激的疼痛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处,言子玉感觉自己的手都是麻木的。 这背上的烧伤是没有哪种药可以去掉疤痕而不留痕迹的,一旦被宇文安看到,要怎样解释这伤的来源呢?看来得想个法子才是。 言子玉抬头看看这屋顶,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既然这背上之伤是被带火的房梁烧的,那么何不故技重施,将这伤疤掩去呢? 言子玉黑眸深沉,虽然又要忍受一次烈火灼伤的痛苦,但现下也没别的法子了,宇文老贼已经知道他去了清萍水月坞,明日定然不会饶他,唯有将这落芳园毁去,而自己又因此重伤,宇文安才有可能心软下来。 言子玉站起身,将柜子里的重要物事取出,藏在落芳园对面的一间房中,走回房间,端起了桌上的蜡烛。 轻轻一扔,正燃烧着的蜡烛掉落在屋内的落地帘帐上,遇到明火,帐帘很快向上燃烧起来,言子玉不急不慌的站到一旁。 落芳园本就没有下人来此,屋内着火,外面一时还看不到。 秋风刮得甚大,吹动火苗,无疑是最好的催燃剂。 直到燃露屋顶,府中下人们才发觉这边失了火,于是急急忙忙的拎着水桶跑来落芳园。 老管家受了惊吓,府中从未失过火,况且失火的还是言子玉所住的落芳园,要是言子玉有了什么事,他脑袋可要不保。 “大人,大人!” 老管家在外面呼喊着,一边又催促下人们快些救火。 言子玉挑起一根燃的正旺的房梁柱子,毫无犹豫的反手向上空一抛,然后身体伏在地上,那跟柱子便沿着之前那道烧伤印的倾斜位置压了上去。 本就微微疼痛的背部再次火辣辣的刺痛起来,空气中瞬间又是皮肤被烧焦的味道,言子玉伏在地上,还是没有立刻离开,要将之前那烧伤彻底掩住而不被人发觉,还得趁着这次烧的更加严重才行。 言子玉热汗混着冷汗一起流下来,这痛苦险些令他昏厥过去,可偏生死死咬住嘴唇来保持清醒。 众人已经将门口处的大火苗扑小了许多,老管家担忧言子玉安危,让几个家丁进去搜救。 几人冲进房间,见到倒在地上言子玉,连忙上前去扶,将压在他背部的那根柱子搬开,见言子玉伤的不轻,意识又趋于涣散,众人忙唤道:“大人,您怎么样?” “快,带大人先出去。” 几人七手八脚的抬着言子玉逃出了房间,见言子玉虽平安脱险,没有性命之危,但他又身受重伤,众人也顾不上再救火,反正这屋子是独立的,也不会波及到其他房舍,索性也是被焚毁了,此刻救人才是要紧,便任由它着了下去。 府里毕竟没有宫中太医,宇文安听闻出了这等事,忙吩咐人将言子玉接到宫里治伤。 麒麟殿中太医们满头大汗的为言子玉诊治,发红的患处已经肿起了水泡,太医们将捣烂的生姜取汁敷在患处,生姜可以及时止痛,又不会似药物般太刺激伤口,弄完生姜汁液,又开始准备下一步敷抹烫伤药物。 宇文安只披了件单薄外衣便赶了过来,一见到床榻上那憔悴苍白的面孔,心顿时抽搐一下:“子玉!” 太医们为其上过药后,退了出来,宇文安忙奔到床榻前,见到那本应该光洁的后背上此刻触目惊心的烧伤,宇文安心疼万分,对太医问道:“子玉怎样了?他怎么还昏迷着?” 太医回道:“启禀皇上,言大人因为吸入了大量的黑色烟雾,导致肺部受损,加上背部的烧伤太过严重,才会昏迷不醒。” 宇文安也不能责怪太医什么,毕竟他们也不是神仙,治疗还得一步步来,便挥了挥手遣退众人。 这几个太医在太医署这些年,几乎隔不久便要来麒麟殿一趟,心中不禁感慨这位主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而那皇帝每次都心疼的不得了,却又不好好护着人家,太医们摇摇头,退出了麒麟殿。 宇文安对一旁的马公公道:“老马,失火的原因查到了吗?” 马公公回道:“回皇上,是窗子没关,蜡烛又燃着,公子便睡了,这晚风一吹进来,蜡烛的火苗一下燃到了帐帘上,才失了火。” 宇文安叹口气,看向榻上的言子玉,略带责怪的语气道:“真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 言子玉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宇文安匆忙的吃了口午膳,便赶过来麒麟殿。 “子玉,感觉如何了?” 言子玉趴在床榻上,虚弱的道:“没事了,劳皇上挂念了。” 宇文安听他说话都有气无力,心下也清楚他此刻的情况,于是掀开床榻上的帘帐,坐到床边,看着他还是血肉模糊的后背,不忍的撇过头去。 “总是这么不小心,你啊,再出事就给朕回到宫里来住,省的朕不在你身边你就大病小灾的!” 言子玉弱然笑道:“那好啊,子玉可得借借皇上的福泽。” 宇文安白他一眼,后又道:“你那落芳园都烧毁了,可京中也没有闲置的府邸,朕便令工部再重新给你修个后园子,也别叫什么落芳园了!听着怪凄凉的,换个喜庆意煜祥和的名字。” “是,谨遵皇上旨意。”言子玉这一笑,却扯到了背部的伤,疼的哎呦了两声,宇文安一边心疼,一边又轻声责骂:“快躺好,乱动什么!” 第十六章 妃侍私奔案 初冬即将来临,祁国因在北方,夜晚冷风呼啸,吹得庭院里的小树弯曲了腰身,一阵急风掠过,却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荣轩以及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急忙走过。 荣轩与众大臣议完事后,得知了消息,急忙赶往天璇阁。 几步跨上台阶,身后的宫女太监忙道:“皇上您慢点儿。” 大手一推,殿门吱呀一声,冷风也顺带着吹入阁内。 他以为他会见到她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等他,在他进门后的一刹那对他倾城一笑,可此刻进来后,荣轩却愣住了。 那女子身穿着一件浅粉色丝绸寝袍,柔软的身体斜倚在贵妃榻上,旁边的安神香散着袅袅轻烟,暖黄色的宫灯下,她的睡颜甜美而宁静。 一切,都是那么静。 荣轩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粗鲁而莽撞的动作打搅了阁内的一切,于是忙挥手撵那些跟在身后的宫女太监让他们退下去。 随后,轻轻阖上了殿门。 轻手轻脚的来到女子身边,见到她安然无恙,荣轩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榻上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是累极了,眼中的倦意清晰可见,女子揉了揉眼睛,慢慢起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才对荣轩道:“你推门时我便醒了,可是真的不想睁眼。” 荣轩俯下身子一把将女子紧紧搂在怀中,仿若失而复得的珍奇异宝,护的生怕磕碰到半分。 “宫央。” 这一声呼唤饱含了多少的牵挂与思念,若非他是皇帝,要顾及这大祁江山,他早就亲自出宫去寻她了。 楚宫央被荣轩搂的有些透不过气来,便唤道:“皇帝哥哥,你先松开一下。” 荣轩忙松开楚宫央,可双手却还是扶着楚宫央的双肩,凝视着这些日子日思夜念的面孔,荣轩掩不住口中的激动:“宫央,朕从暗卫那里听闻你被人掳去,日日担心着,派出去的人到处都寻不到你,朕...哎。” 楚宫央疑惑的问道:“暗卫怎么知道我被人掳去了?” 其实楚宫央心中清楚她那日与凤翼一起去竹林时,定是荣轩的暗卫在暗中跟踪她了,可现在偏要问上一问,让荣轩挂不住脸。 荣轩果然尴尬了,连她出门他都要派人跟踪,虽然是想保护着她,但终归限制了她的自由,可现在也不是讨论这件事的时候,荣轩便道:“宫央,暗卫那日因为人手不够,便一直跟踪着掳走你的那伙人,可是半路被对方拦截住了,朕得知后,焦急万分,立刻派人全国查寻你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天都一无所获。” 楚宫央心中冷冷一笑,荣轩向来嘴上说的动听入情,实际上担不担心、又担了多少心,那唯有他自己清楚。 楚宫央默默的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荣轩坐到榻上,将她揽到怀中,声音柔润的道:“宫央,这几日你去了哪里?究竟是何人掳走了你,告诉朕,朕立刻派人去剿灭他们。” 楚宫央转转眼球,编道:“哦,是以前查案子时得罪的一帮绿林匪盗。” 荣轩一惊:“什么!绿林匪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快让朕看看。” 楚宫央抚上荣轩的手背:“没有啦,他们没有为难我,只是有一点儿小误会,不过我跟他们说清楚了,事情真相大白了,他们这不就放我离开了嘛,皇帝哥哥别担心了。” 荣轩舒了口气:“哦,这样啊,宫央没事就好,对了,那帮匪盗窝藏在哪里,朕派兵去剿杀他们!省的他们为害大祁!” 楚宫央忙圆道:“哎呦,皇帝哥哥,我也不知道,那周围都是深山老林的,而且出入都被遮住了眼睛,根本没看见路!” 荣轩明显咽不下这口气,楚宫央攀上他肩膀,柔柔的道:“好了,皇帝哥哥,他们也没有伤害我,况且我与他们相处了这几日,觉得他们虽然是匪盗,但他们劫来的都是贪官污吏的钱财,而且大部分都给了老百姓,也没有十分的十恶不赦,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荣轩轻轻点点头,可皱着的眉还是没有舒展开来,楚宫央知道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毕竟贪官污吏的钱也是来自国库,荣轩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怎会看着一帮匪盗在他面前猖狂。 但这匪盗一事,却是纯属她信口胡说的,他就算派人去查,也查不到什么。 楚宫央见荣轩沉默,便移开话题,向荣轩问道:“哎,皇帝哥哥,怎么我今日进宫来,见到宫中兵力增加,而且那些宫女儿太监的都紧张不已,连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荣轩想起这事心中又是难受又是气愤,于是沉声道:“是有些事。” “什么事啊?搞的人心惶惶的?” 荣轩轻撇开头,道:“是韩胭与一个侍卫私奔了。” 他轻轻淡淡的一句话,楚宫央的下巴险些掉下来:“什么!私奔?和侍卫?这怎么可能!” 荣轩颇为无奈的开口道:“开始朕也是不相信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朕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楚宫央被搞得稀里糊涂,怎么她才离开几日,就出了这么离奇而不可思议的事情? 荣轩看着楚宫央的眼睛道:“宫央,你说朕身边的女人,是不是没有一个是真心喜欢朕的?她们看中的究竟是什么?是荣华富贵,还是权利地位?娄贵妃和皇后朕就不说了,可为什么一向温婉文静的婉贵人也要这样打朕的脸呢!” 楚宫央也无法回答他,但心中却冷冷的暗道:还不是你将江山社稷看的太重,重过了所有的一切,你从不曾给过她们爱,她们又凭什么要一心待你呢?真心向来都是换来的,虽说在这深宫中谈论真心实在可笑,但皇帝妃嫔也是人,而人非草木,都是有感情有思想的,多年相处,哪怕只存了那么一点点儿的心意,也不会走到今日这种地步来。 荣轩叹口气,楚宫央明白,荣轩对蔚皇后娄贵妃等人并非真心,但对韩胭却还是有那么一丝怜爱的,可韩胭怎么会与侍卫私奔呢?她那样柔弱的女子,居然会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事来?真是奇怪。 “皇帝哥哥,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啊?” 荣轩摇摇头:“朕也不知,朕已经派飞尘等人去追捕二人了,事情究竟如何,也得等抓到他们再说。” 楚宫央道:“哦,皇帝哥哥莫气恼,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我明日一早就回正刑司,一定帮皇帝哥哥查明此事。” 荣轩见她乖巧懂事的安慰他,欣慰一笑,抚了抚她的头顶:“好了,时候不早了,先休息吧。” 第十七章 韩胭的身份 天刚亮,宫门刚刚解禁,楚宫央便出了宫直奔正刑司而去。 霍飞尘和尤允承带着十八司卫早已离开了正刑司前去追捕韩胭和那侍卫,正刑司之中只余下风阿六一人领着一帮下属看门儿。 楚宫央一进门,风阿六眼睛一亮,飞奔出大堂,拦腰抱起楚宫央在空中转了两圈儿,楚宫央刚吃了早饭赶来,这一转圈儿晕晕乎乎,差点儿呕吐出来。 于是连忙制止风阿六:“哎哎哎,你先放我下来!” 风阿六悻悻的撒了手,站到一旁忍不住笑意:“宫央姐,你可回来了,想死小六子了!” 楚宫央弹他个脑瓜崩儿:“小屁孩儿,少贫嘴!” 二人进了大堂,楚宫央坐下来问道:“怎样了?冰山脸他们可有传消息回来?” 那韩胭一直是风阿六心中的女神,此刻居然做出私奔这种事,这可对风阿六的打击不小,楚宫央提及此事,风阿六闷声道:“还没找到。” “哎,六儿,婉贵人真的和侍卫私奔了?” 楚宫央总是觉得这太荒唐了,她相信娄贵妃会和人私奔,甚至相信蔚皇后会和人私奔,却是怎么也接受不了韩胭与人私奔。 楚宫央双手撑颊,忽然想到那天晚上在出水芙蓉阁中韩胭与她说过的那些话,韩胭不喜欢荣轩,而那日她所看的就是门外的那个侍卫站岗的方向... 想到那情景,楚宫央悚然醒觉,难不成韩胭早就和那侍卫相爱了!他们二人一个是皇帝的皇妃,一个是守护着出水芙蓉阁的宫廷侍卫,一门之隔,相见却不能在一起。 楚宫央也不甚清楚出水芙蓉阁侍卫的编排名单,于是问向风阿六:“六儿,那侍卫是谁啊?” 风阿六道:“哦,那侍卫名叫展赫,入宫这些年来,一直担任出水芙蓉阁的侍卫长,听闻此人行事低调,而且不常与宫中的人走动,一心只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他口碑一直都还不错,只是没想到,居然勾引皇妃...” 他说到这里,突然冒出个想法来:“宫央姐,你说,会不会是这展赫垂涎婉贵人美貌,将其挟持出宫了!然后编出个私奔的理由来迷惑众人,陷害婉贵人清誉!” 他越说越来劲儿,肯定的语气道:“对!没错,指定是这样!” 楚宫央回想着那个叫展赫侍卫,根本没听他在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等风阿六说完后,楚宫央坐起身拉着他便往外走:“走!咱们去找冰山脸他们!” 此刻霍飞尘等人已经搜捕到琳琅山一带,十八司卫已经分头行动,所以这边只剩霍飞尘和尤允承带着一干侍卫在搜查。 楚宫央与风阿六找到他们时,他们正在一处驿站暂时休息,能在这里见到楚宫央平安回来了,尤允承极哥们儿的搂着楚宫央,拍了拍楚宫央的后背:“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呸呸呸,说的什么浑话,大人我哪儿那么容易挂掉!” 尤允承一味傻笑,乐得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才是,连一向冰冷的霍飞尘也难得不挂着一张冰山脸,对楚宫央道:“回来就好,以后莫要一个人乱走了!” 楚宫央本来是找他们寻韩胭的,可是怎么一见面却成了欢迎会,于是赶紧纠正话题:“你们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提及此事,众人皆是一筹莫展,尤允承便将知道的、了解到的情况跟楚宫央说了说:“我们查到了关于韩胭的一点儿身世背景,你可知她是谁吗?” “谁啊?” 尤允承解释道:“她就是曾经念疆游岚王的独生爱女,她也不叫韩胭,而是叫寒烟。” “游岚王?”楚宫央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物。 尤允承继续道:“不错,她就是念疆的寒烟郡主,那个叫展赫的侍卫也是念疆人,在念疆时,他就是寒烟郡主的侍卫,而且他本名战和。” “看来他们二人化名进入宫中,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为何早不私奔?” 众人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尤允承道:“这一点的确令人困惑,不过听闻那寒烟郡主是念疆第一美人,追求她的念疆男子数不胜数,或许是主仆二人朝夕相处,日渐生情,所以直到现在才表明心意。” 楚宫央抬手打断道:“哎,既然是这样的话,韩胭为什么会来到祁国?而且还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这或许是她隐藏的太好了,但是目前还有一个问题,她既然是念疆人,游岚王又是死于贺鸣之手,那么,她进宫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复仇!” 贺鸣! 楚宫央心中冷冷的暗道:这贺鸣背负的血债还真是多啊! “可是贺鸣已经死了啊!难道是因为贺鸣死了,所以她的仇怨也就没处发了,所以便跟着相爱的侍卫逃离了皇宫?” 楚宫央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哎呀,她是念疆人,那娄贵妃也是念疆人,她们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霍飞尘神情凝重:“这一点也正是我担心的,她二人若是为了复仇联手进入皇宫,那这其中必定会隐藏着什么阴谋,从而对皇上、对大祁江山不利!” 楚宫央低头思索着平素二人在宫中的关系,可韩胭似乎自进宫后便很少与娄贵妃等人来往,这一点许是怕沾上关联,不说话装陌生反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加之娄贵妃善妒的性子,害死了宫里多少女人,导致荣轩如今快年奔三十了还无子嗣,可偏偏这样的一个人,却对韩胭的盛宠仿若未见,看来,她二人定是一伙儿的了! 楚宫央打了个寒战,原来她一直以为娴淑美丽的胭姐姐,竟也背负着许多秘密! 这着实是件太可怕的事,这荣轩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有问题,真不知他知晓不知晓。 众人歇息了片刻,霍飞尘道:“好了,娄贵妃与振边侯等人这段时间都很安静,没什么动作,但我担心的是表面平静的背后怕是酝酿着更大的阴谋风暴,咱们还是尽快追捕到婉贵人二人。” 楚宫央点点头:“不错,大家走吧,继续搜查!” 第十八章 一步一陷阱 映阳宫中的滴水观音开的叶大茎宽,一双芊芊玉手托起一片叶子,她向前走了两步,粉红色的轻纱衣角不小心沾染了盆中的泥土。 女子却毫不在意,妖魅的眼睛略带伤感的凝着那滴水观音叶。 春桃站在后面道:“娘娘,这滴水观音开的真漂亮!” 女子轻叹口气,朱唇微张,缓缓叹道:“漂亮又有何用,终归还是要香消玉殒。” 春桃低下头,声音微弱:“娘娘...” 娄桂华转过身来,慢悠悠的走到贵妃榻前,撩起裙摆,斜倚在榻上:“也不知他们走到哪里了,可别耽误了本宫的计划。” 春桃端起桌上新鲜的草莓,双手捧着送到娄桂华面前:“娘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其实您心里也是舍不得的吧!” 娄桂华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掐起一个草莓:“舍不得能怎样,没有牺牲,哪来的成功!” 说罢,将草莓送入口中,慢慢嚼着。 春桃挑挑眼睛道:“娘娘,这楚宫央已经接手了此案,看来这第一步她已经乖乖的入了娘娘您的计划之中!” 娄桂华轻哼一声:“这局本来就是给她设下的,若非办案子才能用到正刑司,本宫何苦牺牲自己的妹子。” 说罢,她的目光看向案几上的滴水观音,久久凝视着... 数日前。 “娘娘,您等的人来了。” 娄桂华转过身,一个身披素白披风的女子站在身后,她的面容被宽大的披风帽子遮住,侍女皆回避退下,娄桂华坐到椅子上,给白衣女子指了指另一张椅子:“坐吧!” 白衣女子解开披风带子,连带着帽子一掀,却是肤白貌美的婉贵人韩胭,她面无表情的挪步到椅子旁,缓缓坐下。 “表姐。”韩胭轻声唤了句。 娄桂华端起桌上的茶盅,掀开盖子,抿了一口茶,然后叹气道:“烟儿,姐姐找你来,你应该清楚是何用意吧!” 韩胭淡漠的点点头:“烟儿明白。” 娄桂华目光柔和的看了她半响,然后俯身向前,伸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烟儿,姐姐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残忍,可是烟儿,你想想,我们入宫这么多年,眼睁睁的看着仇人却杀不了,念疆的仇也无法得报,你还记得哈拉汗的事吗?简直就是给我们念疆又一个重大的打击!” 娄桂华越说越难过:“烟儿,我们进宫就是为了复仇,就是为了打垮祁国!我们不能再无动于衷,这样根本无法改变念疆的现状。” 韩胭只是沉默不语的听着,娄桂华抚抚她的脸颊:“念疆最美的姑娘啊,阿拉会保佑你的,为了念疆而牺牲的人,都会得到阿拉的保护,永升天堂!” 韩胭清楚,从父王游岚王战死的那天她便清楚,她终究是要为了念疆而牺牲的,从踏入这祁国的那天起,她已经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这么些年的等待,只为了这一次,她本来一腔复仇心,可是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却真的有些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快到她还没有与心爱之人相守过半日,快到她还没有走出这个皇宫去看看外面久违了的世界! “烟儿一切都听姐姐安排。” 娄桂华拍拍她的纤弱肩膀:“好,你且听姐姐细细说来。” “上次太妃寿宴被刺杀一事,虽然是姐姐我一手谋划的,我是为了让湛王与荣轩彻底反目,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都让楚宫央那丫头给坏了事,但我本来对那件事的成功就没报多大希望,原以为也就就此罢了,可是正刑司居然陷害哈拉汗,说什么蓝色火焰的组织是出自念疆,即便荣轩最后放了哈拉汗,可是这对念疆的局势又是一次动荡,所以,这笔仇,这次的目标,都放在正刑司的身上!” 韩胭心中是不愿害楚宫央的,可是娄桂华这样说,她也无法反驳,娄桂华看出她的心思,道:“烟儿,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正刑司乃是荣轩的左膀右臂,多次行动都被正刑司破坏,他们根本就是我们的克星,所以,必须要先除掉他们!” 韩胭柔柔的哀求道:“表姐,可不可以留她一命?” 娄桂华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可!楚宫央是这次计划的关键,缺了她就没法实施了!到时候新罪旧罪一起罚,正刑司才能彻底垮掉!” 韩胭为难之极,娄桂华知自己方才太激动了,于是柔声道:“好了,烟儿,表姐我也没有办法啊,你也知道,在荣轩心中,只有楚宫央一个人!我们若不置她于死地,荣轩肯定会想方设法的饶恕她,姐姐唯一可以跟你保证的是,我不会让楚宫央死的太惨,留她个全尸!” 韩胭无法再说什么,毕竟娄桂华也很为难,于是点了点头。 “行了,我已经派人通知战和了,后天晚上,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你们平安出宫。” 韩胭目露哀伤的点了点头,起身重新披上素白披风,柔弱的清眸凝着娄桂华:“表姐保重,以后烟儿不能再陪着表姐了,表姐一人在这祁国要万事小心。” 她如兰般清淡温和的语调字里行间中透着几分决然,抛去心中的不舍,最后一次再嘱咐着。 娄桂华闭眸点头,声音微微哽咽,却又尽量隐忍着:“好,表姐一定小心。” “表姐,烟儿死后,若有机会,请表姐将烟儿和战和的尸骨着人送回念疆,葬于我父王母后的墓边。” 娄桂华水眸含泪,心中一酸,欲拥住韩胭,可是一想到为了大局,不可感情用事,以免徒增悲伤,索性狠下心来,挥了挥手:“表姐答应你,走吧。” 娄桂华自认为自己心狠无情,可是当真的要失去亲人的时候,这一字一句竟是这般难以说出口。 韩胭福身施礼,带上帽子,转身开门离去。 娄桂华望着那纤弱清素的背影,明明柔弱的如同风中摇曳的儿,却偏偏从骨子里刻出视死如归的坚强,娄桂华仰天长叹,本在眼眶打晃的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 殿门被彻底的关上,娄桂华转身面向西面站定,两脚平行,掌心向西,抬至两耳旁耳垂同高处,口中默念:“我举意,愿真主佑我念疆...” 第十九章 命悬舍生崖 晨阳微透,驿馆中,侍卫脚步匆忙,几步跨上台阶,铛铛几声敲响了房门:“启禀大人,十八司卫在十里坡发现了婉贵人的踪影!” 这消息一出,楚宫央等人连忙准备行动,奔赴十里坡。 琳琅山一带很多都是高山陡崖,十里坡则是这琳琅山的第一大高坡,一路都是上坡路,众人赶路着实费劲儿。 老十八在半坡腰处等着众人汇合,霍飞尘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老十八回道:“回霍大人,她二人被我们发现行踪后,一路向上逃去,现在应该在舍生崖顶。” “舍生崖距离此处有多远?” “脚程快的话,不到半个时辰!” 霍飞尘抬头向上看看,道:“她二人一直逃亡,身心俱疲,我们有武功底子尚且爬的这么累,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我们追!” 舍生崖顶。 一身简单朴素布衫的二人被逼至崖边,十八司卫怕他二人坠下去,也不敢太往前逼迫,只得先行围堵,等楚宫央和霍飞尘等人赶来后再行处理此事。 好在韩胭二人并没有要立马跳下去的趋势,只是相拥着站在崖边。 大约半个时辰后,众人赶了上来。 崖顶寒风猎猎吹拂,冷冽逼人,楚宫央当先冲了上来,这是她第一次正视展赫,不,应该叫他战和。 虽然楚宫央与韩胭关系不错,但荣轩不喜她总是去打扰韩胭,所以,楚宫央也极少去出水芙蓉阁,所以,也不曾注意过一个守门的侍卫。 此刻得见战和,楚宫央打量一番,虽有奔波的疲倦之态,但依旧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明明一副舍生取义准备随时赴死的傲然模样,却在望着韩胭的眼眸中凝出几道柔情之光,想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身份样貌虽及不上荣轩,但这数年来在宫中守护着自己心爱女人的心却是荣轩所难及的,也难怪韩胭会喜欢他,愿意与他亡命天涯。 楚宫央往前挪了两步,轻声唤道:“胭姐姐。” 韩胭朝她微微一笑:“宫央。” 楚宫央见她二人因为多日的逃亡面露疲惫之色,想到韩胭这么柔弱的女子经历这般颠簸,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于是道:“胭姐姐,跟我回去吧。” 韩胭将视线挪到战和身上,二人面对面立于崖顶,双手相握,眼中深情满满,你侬我侬。 “从逃出来的那一刻起,寒烟就没打算再回去。” 她语气中透着坚决的态度,二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楚宫央知道若是再加以逼迫,她二人恐会跳下这舍生崖。 楚宫央道:“胭姐姐,这种情况你也看见了,你们是逃不掉的,跟我回去,我会求皇上对你们从轻发落的。” 二人似乎视楚宫央的话为空气,根本不加以理会,只是双双凝望着彼此,似是想在生前最后再铭记对方的容颜,许久之后,韩胭凄清的声音响起,却是念着一首诗:“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楚宫央心中一紧,看来,他二人早已抱了必死之心,该如何阻止他们呢? 楚宫央扭头看向霍飞尘,眸子里显然是求助的神情。 霍飞尘眼眸中寒光一闪,楚宫央立刻领会他是要强行抓获二人,可是她二人现在距离崖边太近,他们若是行动,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上前去,也无法快过她二人跳下悬崖的速度! 楚宫央摇摇头,觉得此法行不通啊! 战和开口柔声询问道:“烟儿,你怕吗?” 韩胭眉眼温柔,语气却坚定不移:“当然不怕,只要能和战和在一起,地狱天堂寒烟都无所畏惧。” 战和揽起她的手,将她的手背抬到自己唇边:“烟儿,为什么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让我们都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过一天。” 韩胭眸中含泪,却是笑的甜蜜:“战和,老天已经待我们不薄,至少我们可以死在一块儿,烟儿不是说过吗,能和战和做一辈子的夫妻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无机会,我们做一分钟的夫妻也是幸福的。” 战和紧紧拥住韩胭,在她耳边轻声道:“是啊,能与烟儿死同穴,战和心满意足,只恨我们无法看到念疆真正独立的那一天了!” 韩胭轻叹一声:“烟儿也好想看到念疆不再受强敌侵略欺辱,念疆的百姓都能过上好的日子,可我们没有机会了,战和,我们一起保佑念疆,保佑阿姐早日成功。” “好。” 二人突然分开,面西而立,默默祈祷着什么,楚宫央这边听不到他们再念叨什么,或许是祷告着什么吧。 只是越是这样,楚宫央心中便有更加不好的预感,他们若是真的准备逃亡,必定不会跑到琳琅山这死胡同来,难道他们根本就是故意来的,难道他们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二人默念祈祷完,又相扶着往崖边走了两步,楚宫央吓了一跳,以为她二人要跳下去呢。 这舍生崖高百丈深,跳下去那是必死无疑的,二人立在崖边,俯视崖下的景色,雾气好似仙气般缭绕在崖下,阵阵寒风吹鼓起二人的衣衫,衣袂飘荡,二人墨发被吹得乱舞,这样一看去,当真却是一副美景。 楚宫央默默低下头,她知道,她是阻止不了韩胭的了,若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那可不可以再最后与他们道个别? 战和指了指远处的层峦叠嶂:“烟儿,你看,好壮丽的锦绣山河啊!” 韩胭笑着道:“是呀,好美啊!”她惊叹完,却复又伤感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看这些了。” 战和握紧她的手:“我曾说过带你一起游遍这大好河山,却不想,这舍生崖就是我们最后的路程了!” 韩胭伸出手,感受着寒风:“不,我们的肉身虽死了,但我们会化成风、化成云,飘到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战和笑道:“嗯,烟儿,你就像那天边的云儿,纯洁而净白,不受任何尘埃的玷染。” 韩胭道:“战和,我想你做我的风儿,风吹云动,我们一起慢慢走。” “好,我答应你。” 第二十章 愿为比翼鸟 寒风中、悬崖顶,二人的身姿洒满了金黄色的阳光,仿佛被洗礼般的纯净,这样的一对玉人,若是没有那么多尘世的束缚,该多好。 望着二人,楚宫央有一种错觉,错觉她二人就要乘风归去。 “胭姐姐。” 听到楚宫央的唤声,韩胭对她道:“宫央,我不能与你回去的,那日我说一切都是定局,其实骗了你,我爱的人是战和,宫央,你不是说如果爱一个人不管谁从中阻挠,都不能放弃,都要努力的在一起吗?胭姐姐也勇敢了一次,不是吗?” 楚宫央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沉默。 霍飞尘见僵持下去也不是常事,便向左右使了使眼色,二人发觉有异动,向前挪了一步,战和喝道:“别过来!” 二人此刻只要再往前稍稍一步,就会坠落下去,众人也不敢再动,楚宫央想了想道:“胭姐姐,你们二人若真心彼此相爱,那么就这样死了值得吗?跟我们回去吧。” 韩胭摇摇头:“宫央,你别再说了,回去,皇上会给我们生路吗?会给念疆生路吗?” 说罢,不再理会楚宫央,只是依依不舍的望着战和,战和抚上她的脸颊,将轻轻一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当朝皇妃当着众人的面儿与其他男人亲吻相拥,众人皆是惊呆了。 霍飞尘见二人如此损坏荣轩的面子,居然敢给当今皇上扣绿帽子,一怒之下,拉开弓箭,欲射向二人。 楚宫央却拦住霍飞尘:“你这样便能掩盖众人看到的事实吗?” 霍飞尘只得缓缓放下弓箭。 韩胭突然转过头来对楚宫央道:“宫央,能在祁国认识你,我已经很知足了,可我们终归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念疆与祁国的仇恨隔在当中,我进宫只是为了复仇,贺鸣是我的杀父仇人,整个祁国却是我念疆的仇人。” “深宫之中要处处小心,若有机会,还是早点儿脱离的好。” 楚宫央不知韩胭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出来,但既然是她的叮嘱,也只好牢牢记住。 韩胭说完后,与战和牵着手,温声道:“战和,旁人都说永世相爱的夫妻如同比翼齐飞的比翼鸟,我们也做这样一对自由自在的鸟儿好不?” 战和宠溺的看着韩胭:“自然是好的,战和求之不得!” 楚宫央听这二人说出这话,心口发紧,因为她已经预感到二人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果然,楚宫央的思绪还没回来,二人已经纵身一跃,跳下舍生崖。 众人惊了一下,忙扑过去阻拦,可却还是来不及了,楚宫央更是震惊,追到崖边,抄手一抓,却只扯下韩胭的一块儿袖口布料。 也正是这一扯,楚宫央看见了韩胭手腕上那殷虹的守宫砂。 “不要!” 楚宫央眼见着二人坠入深深的崖底,二人双手相携,逆着崖底吹上来的风缓缓坠落,衣袂与长发逆风飘舞,凄美异常。 楚宫央眼中含出泪水,手无力的抓着那布片。 他们真的化为了比翼双飞的鸟儿,用生命最后的力量翱翔在广袤的自由天际。 霍飞尘抚上她的肩膀:“走吧,我们阻止不了该发生的事情,何必再伤感呢。” 风阿六与尤允承一队人也赶了过来,见到此景,风阿六鼻子一酸,他心中的女神就这么跳崖了!可是他竟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楚宫央直起身子,拭去眼角的泪水,道:“这崖底能下去吗?” 霍飞尘摇摇头:“这舍生崖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围着,没有可以下崖的路。” 楚宫央“哦”了一声,将锦囊中散香的瓣撒落下去,算作最后的祭奠。 其实楚宫央是羡慕他们的,虽然他们结不成夫妻、不能白首到老,但他们幸福的死在了一起。 念疆不是信奉阿拉吗?楚宫央觉得阿拉一定会善待韩胭那么善良美丽的女子,佑她二人早升极乐。 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可以无忧无虑的在一起... “走吧,我们回去向皇上复命吧。” 刚回宫中,便听金公公说荣轩这几日茶饭不思,连朝政都耽误了好多,楚宫央不太明白,荣轩一向以国家大事为重,怎会为了一个妃子置朝政于不顾?难道是他真的喜欢韩胭?以至于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 楚宫央挠挠头,跨上台阶,走向天璇阁。 映阳宫。 “娘娘,正刑司的人回来了!”春桃急忙跑进殿中,向娄桂华禀报。 娄桂华正在小憩,听闻后坐起身子,却似被僵住一样,久久无法动弹。 正刑司回来了,就意味着韩胭和战和已经按照她当初的计划跳下了舍生崖。 娄桂华的心顿时像被掏空了一样,她的表妹,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这样离开了她。 痛到极致的感觉不是撕心裂肺,而是麻木。 心越痛,恨便越深。 娄桂华疲倦的合上眼,又重新躺回去,淡淡的道:“知道了,下去吧。” 春桃退下后,娄桂华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滑下来,她死死抓紧被子,竭力掩饰自己的悲伤,明明当初决定狠下心来,可事情真的发生了,又怎能不悲伤! 那毕竟是她的表妹,从小玩到大的表妹啊! 她犹记得,那个小美人儿一来到念疆主部时便极为受人欢迎,她那时其实也很美,但性子太烈,又生的妖艳,怎么都不如那个清水芙蓉般的温婉女子受大家的喜欢。 她生性高傲,还曾与她比美,打扮的枝招展以为便能比过她,却不想成了旁人的笑柄,但她并没有嫉恨她,因为那时候都是年纪小的攀比心,旁人笑话,也只是觉得她的行为比较傻得可爱而已。 想起小时候的事,娄桂华破涕为笑,可心还是微微作痛:“烟儿,表姐对不住你,待念疆大仇得报,表姐便去找你赔罪。” 她从枕边拿出一个发旧的小香包,这是韩胭小时候去找她玩儿时送给她的,她告诉她这是她母后做的,那时候娄桂华羡慕极了,因为她的母后在她刚出生不久便病逝了,所以她很羡慕那些有母亲的人。 每每拿着这小香包,她总能感觉到有暖暖的母爱传来,所以心里也变得异常踏实。 娄桂华叹口气,无论心中有多痛、有多恨,她都要忍下去,这是韩胭和战和用生命换来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住,扳倒她想要扳倒的人! 第二十一章 他们的过往 楚宫央见到荣轩时,他正一身宽松寝袍卧在软榻上看兵书,楚宫央见他眉宇之间也没有什么异常,而且还有闲心看兵书,看来也没有金公公说的那么严重嘛! “皇帝哥哥,你不去处理朝政,原来是躲在这里看兵书?怎么?要打仗去啊?” 听她玩笑,荣轩笑了笑,却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楚宫央走过去道:“都快入冬了,你这天璇阁虽暖,但也不能穿这么单薄的寝袍啊!” 荣轩见到她,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朕方才还热的慌,这会子换了件薄衣服,却不想就咳嗽上了。” 楚宫央拿了件织锦薄锦袍给荣轩披上,荣轩看着她,却没说话,但楚宫央知道他想要知道些什么。 反正也是来给他复命的,楚宫央开口道:“皇帝哥哥,我们没拦住,胭姐姐和展赫跳下了舍生崖。” 荣轩眸子募地一暗,可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多少悲伤神色来,只是开口平静的道:“哦,这样啊。” 楚宫央瞧他风轻云淡的来了这么一句,想来是没什么事!她就想,荣轩这么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当做回事情! 荣轩又道:“定是金公公与你说了些什么,朕就是想偷偷懒,他却非说朕心情不好,无心朝政,其实朕对韩胭这件事虽然气恼,但毕竟已经发生了,她二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省的活着抓回来,还要旁人看朕的笑话!” 楚宫央咧咧嘴,低声道:“是啊,皇帝哥哥别放在心上就好了。” 荣轩端起桌上的一盏茶递给楚宫央:“刚沏好的茉莉青梅茶。” 楚宫央笑着接过来,她最喜欢茉莉与青梅搭配在一起,苦涩之中带着酸甜的味道,荣轩被她拐带的,也喜欢上了这种茶。 楚宫央突然道:“皇帝哥哥,念疆与祁国有什么仇怨啊?” 荣轩怔了一下,随后缓和过来,她问这话,想必是知晓了韩胭和战和的身份,于是给她解释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没进宫,估计也就九岁的年纪呢。” “啊?那么久的事了!” 荣轩点了点头:“是啊,那时冀国独大,大祁的江山比之现在还不稳定,所以朕想拓展祁国土地,于是发兵远征,说起来,那时候年轻气盛,做事不顾后果,那一战,不仅给念疆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还劳民伤财,让百姓忍受战争之苦。” 楚宫央心中冷嗤一声,既然那时候就知道的事情,干嘛在几年后又发兵入侵草原!还是野心勃勃,却把百姓天下挂在嘴上,说的好听! 荣轩继续说道:“至于韩胭,其实朕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不仅知道,而且她还是朕亲自救回来的,也是朕让她换了姓名的。” 楚宫央惊呆不已,原来荣轩不仅知道,还是他亲自让她改了姓名在宫里! 荣轩眼神遥遥,陷入回忆,第一次给楚宫央讲述那些陈年往事:那时候的韩胭是念疆游岚一部游岚王的独生爱女,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被念疆王封为寒烟郡主,她是念疆最美的姑娘,是多少念疆小伙子梦寐以求的佳人。 游岚王见女儿生的如似玉,怕其遇到居心叵测的歹人,便从自己的护卫中挑出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实人给女儿做贴身侍卫,保护寒烟的安全,这个人,便是战和。 二人因为经常在一起,日久生情,只是战和因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对寒烟有任何逾越,恪守着仆人应有的本分。 于是二人的感情也就模模糊糊,始终无人去先行捅破挡在二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直到祁国入侵念疆,那一战,游岚王孤军深入,中了贺鸣的埋伏,全军覆没,游岚王战死,游岚一部被祁国霸占。 而寒烟的美丽是远近闻名的,为了得到这位美人,贺鸣不惜血洗游岚,只为搜查到她的下落。 那时候整个游岚都是祁军,寒烟无处可躲,终究还是被找到了,贺鸣见到寒烟真容,垂涎其美貌,当时就把寒烟抱回营帐,欲强要了她。 楚宫央听到此处恨的牙痒痒,这贺鸣不仅残忍,还如此好色!于是急忙问:“啊?那后来呢?” 见她急切,荣轩淡笑一下:“那时候正好朕是御驾亲征赶到军营,发觉了此事,因为朕当时下过命令,不准做出烧杀掳掠等事来,贺鸣身为大元帅,却知法犯法,可他向来目中无人,唯有对朕,毕竟是碍着君臣的面子,不好与朕蛮横,便向朕求饶,并且愿意将韩胭献给朕。” “那皇帝哥哥答应他了?” 荣轩听出她口中的失望以及嫌恶语气,便道:“当时贺鸣大半个兵权在握,朕也无法不答应他啊!不过,朕问了韩胭的意愿,韩胭说她愿意侍奉朕,所以,朕也没有多加追究此事。” “那那个叫战和的侍卫是怎么进宫来的?皇帝哥哥不是知道他是胭姐姐的侍卫吗?” 荣轩抚抚她的脑袋:“傻丫头,那时候朕还不知道什么贴身侍卫的事,这都是这件事情发生后,朕才着人查出来的!” 楚宫央努努嘴:“哦,我说的嘛!” 楚宫央突然想起件事来,舍生崖顶,她光顾着为韩胭的跳崖而难过了,此刻回想起来,她分明看见了韩胭手腕上的守宫砂,难道她还是处子之身? 楚宫央掏出那块儿被她扯下来的布片:“皇帝哥哥,这是胭姐姐的衣服布片,我救她没救上来。” 荣轩接过来,看了片刻,笑着丢在了火盆之中,楚宫央犹豫了一番,问道:“皇帝哥哥,你没有宠幸过胭姐姐吗?” 荣轩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后叹息着点了点头:“是,朕没有碰过她。” 楚宫央一时噎住,不知该怎么往下问,荣轩却道:“朕始终觉得她如仙子般美好,不该玷污了她。” 玷污? 堂堂天子,对女人向来都只是施舍般的宠幸,可是荣轩却嫌弃自己,说那是对她的玷污,真是奇怪。 荣轩揽住她的肩膀:“你还小,不会懂的,等你有了自己心爱的人,真正理解了什么是爱,你就会明白的。” 楚宫央撇了撇嘴,使起了小性子,她怎么就小了! 荣轩被她的模样逗乐,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她根本没有感受到他对她的爱,或许,在她的眼中,他只是她的皇帝哥哥,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 第二十二章 贵妃的阴谋 天气转冷,浓云积郁,娄桂华站在廊下,喃喃的道:“这天气冷成这样,看来明日便要下初雪了。” 春桃在身后给娄桂华又加了件锦裘:“娘娘。” 娄桂华左右瞥瞥,然后慢声细语的道:“说吧。” 春桃凑近一步,低声道:“娘娘,振边侯传人来说,楚宫央的身份已经调查的有些眉目了。” 娄桂华阴森森的笑了笑,但突然又停止笑容:“等等,侯爷怎会去查楚宫央的身份?” 春桃回道:“娘娘那几日被禁足,所以不知道,那日侯爷在京中遇到了楚宫央,见她与一个白衣男子在一起,可她明明中了侯爷一掌,居然还能活下来,侯爷说,那个白衣男子便是龙池县一个被人称为冷面神医的人,曾经与侯爷争夺雪明珠还曾结下了梁子,侯爷心中有疑,一直觉得那雪明珠是西商的东西,楚宫央为何要去侯府偷盗?所以,才派人查此事。” 娄桂华微皱柳眉:“哦?楚宫央去侯府偷盗雪明珠?” “是啊,娘娘,开始侯爷也不知道,可是那日重伤楚宫央的时候才发现那小贼就是她。” “楚宫央不是来自云崇府楚家吗?” 春桃道:“不错,正因如此,侯爷一查,却有大发现!” “什么发现?” “当年楚中河根本就没有将自己的爱女送入宫中!” 娄桂华一震:“什么!楚宫央是个冒牌货!” “正是,侯爷派人多方打听,楚中河只有一个女儿,可是在送女儿入宫后,当地百姓说,他又突然多了个女儿,可楚中河只是对外宣称,这个一直在乡下养病,直到现在身体好了,才接回来的。” 娄桂华面如霜雪,一甩衣袖:“简直胡说八道!” “可不是胡说八道嘛,蒙骗百姓嘛!所以,定然是楚中河不愿女儿入宫,找来了楚宫央这个冒牌货来顶替位置!而楚宫央的真正来历,侯爷也没有查清,只是根据她偷盗雪明珠一事,怀疑她是西商人,或者与西商有些瓜葛。” 娄桂华眉目凝重,嘴角扯出一抹妖诡的笑容:“好,冒牌的就好,本宫正愁没有确凿的证据呢,楚宫央啊楚宫央,这次可是老天要亡你了!” 春桃仔细询问道:“娘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娄桂华敛去笑容,狠狠的道出:“立刻派人前往云崇府,活捉了楚中河夫妇!” 春桃领命下去,娄桂华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冷冷笑道:“楚宫央,这都是你自找的,你可别怨我!” 振边侯府。 “启禀侯爷,贵妃娘娘派人说请侯爷您派人去云崇府捉拿楚中河夫妇。” 振边侯正在用午膳,听到这里,咣当将饭碗一摔:“哼,这个毒妇,真是会算计,得罪人的事都让本侯去做了,她在后面坐享其成!” “那侯爷要去吗?” 振边侯阴着脸,微怒道:“这次毕竟是与咱们的利益相关,去倒是无妨,可本侯是气娄桂华那个毒妇敢指使起本侯来!等这件事办完后,再有关她的,咱们一律不理会!” “是,奴才这就去办!” 楚宫央在月凤坊门口晃晃悠悠,东瞅西瞅,三当家扭着水桶腰走出来靠在门扉上:“哎,我说楚大人呐,你要进去就进去,在我门口晃悠什么啊!” 楚宫央抿抿嘴唇:“去把凤翼喊下来!” 三当家一寻思就是这事,便道:“我可不敢去打扰公子,要见公子,你自己去找他。” 楚宫央犯难道:“哎呀,你就给我叫一下他嘛,我怕碰见你们老大!” 三当家眯着眼打量打量楚宫央:“哎呦喂,你还怕见大姐?我怎么就不相信呀!” “我不是怕她,我是觉得我要是又跟她见着了,我们又得吵起来!这一吵架,不就耽误了你们做生意嘛!” 三当家斜了她一眼:“行了行了,我给请去!” 楚宫央陪笑着点点头:“谢了谢了!” 楚宫央坐到一旁的石凳子上等凤翼,凤翼却是急匆匆的跑下楼来,楚宫央知他挂念自己的安危,于是嘻嘻笑道:“凤翼相公,想我没啊?” 凤翼见她一切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你可算回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楚宫央斜唇一笑:“没有,他们要我去商量商量我与子玉的婚事,怎么会为难我。” 凤翼睨她一眼:“别瞎闹。” 楚宫央讪讪的笑笑:“我得嫁我凤翼相公呢,是吧?” 凤翼不理会她的胡闹话语,只是这外面终归是太冷,凤翼便道:“这里太冷了,我们去对面茶馆儿坐坐。” 楚宫央揽着凤翼的胳膊,满心欢喜的道:“走!” 刚走出去几步,楚宫央敏锐的觉察到有人在偷窥监视着他们,楚宫央心中不屑一笑,这荣轩却又是派人跟着她作甚? 于是索性当做没看见,与凤翼到茶馆中喝茶。 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倒入杯中,楚宫央笑道:“凤翼相公,我可是回来后第一个来找你的,那日你是不是担心死了?” 凤翼抿了口热茶,顿觉驱散了混身的寒意:“我担心你作甚,我只是担心你给清萍水月坞惹麻烦!” 说到这里,楚宫央道:“其实还真有麻烦?” “出什么事了吗?”凤翼忙问道。 楚宫央从头到尾给他大概讲了讲,但怕凤翼担忧,忽略掉了言子玉受伤的那件事。 一道黑影掠过,只是眨眼间便闪到屋中,速度之快,甚至门外的守卫都不曾发觉。 黑影进入屋中,半跪下去:“启禀娘娘,楚宫央与那个琴师凤翼在一起。” 娄桂华瞅瞅下面半跪着的人,道:“哼,这死丫头,真是一点儿也不顾及荣轩,刚一回来,便与其他男人厮混!” 娄桂华坐起身子,淡淡地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楚中河一家因为辞官回乡了,所以已通知侯爷的人马去乡下寻找。” 娄桂华满意点点头:“嗯,好,辞官了好,没有权利,只是个普通百姓了!告诉侯爷,尽快行动。” “是,卑职告退!” 第二十三章 皆在掌控中 冰冷昏暗的牢房中,散着阵阵刺鼻的血腥味儿,娄桂华一身素装,以轻纱遮面缓步走进来,闻到那腥甜的气味儿,不禁掩住鼻子。 “娘娘小心台阶。”春桃在身后虚扶着娄桂华,二人刚走入里间儿牢房,一道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便猛然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男子的惨叫声。 娄桂华从来没有来过牢房,更是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么残忍的画面,所以此刻见到听到,有些反胃的感觉。 “娘娘没事吧?” 春桃见娄桂华面色不太好,便询问道。 娄桂华忍住胃中恶心,摆了摆手:“没事,进来吧。” 几名身着黑色紧身劲装的男子俯首施礼:“娘娘。” 娄桂华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被绑在刑架上的一对儿中年男女,娄桂华开口道:“你们就是楚宫央的爹娘?你就是楚中河?” 娄桂华将目光放在中年男子身上,楚中河喘了口气,呸了一口:“妖妃,你若敢对我女儿不利,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与你拼一死活!” 娄桂华冷冷一笑:“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逞口舌之快!不过,本宫倒是想问问你,你真的是楚宫央的父亲吗?你怎么忽然跑出来两个女儿?” 楚中河眼神一滞,接着恢复正常道:“老夫是有几个女儿,关你何事?” 娄桂华道:“怎么,你以为我们找不到你那个真正的女儿的下落,就不知道现在这个楚宫央是个冒牌货了吗?” 楚夫人抬起头虚弱的道:“她们两个都是我们的女儿,你们要查什么!” “哼,是吗? 楚中河道:“妖妃,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楚中河虽不是什么朝廷权臣,但也不会怕了你这个妖女!” 娄桂华被他一口一个妖妃妖女的气的脸都绿了,向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立即会意,甩起鞭子又朝楚中河夫妇挥去。 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娄桂华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插口威胁道:“说出楚宫央真实的身份,我就饶你夫妻二人一条命,否则,不仅你们要去见阎王,你们的冒牌女儿楚宫央也要去地下陪你们!” 二人还是死咬着牙不肯说,娄桂华叫了停,吩咐道:“你们既然不肯说,那本宫就只有先从楚宫央下手了,别说本宫不给你们机会,到时候见到那个所谓女儿的尸首,你们也得哭两嗓子装一装,先把他二人关押起来!” “是!” 出了牢房,春桃扶着娄桂华上了马车,起程回宫,娄桂华方才见了那些血腥场面,胃中还是不舒服,春桃打开蜜饯盒子,将一盒酸枣摆到娄桂华面前:“娘娘,吃点儿先压压。” 娄桂华吃了两粒,觉得好些了,便倚在车中榻上休息,春桃道:“娘娘要打算如何收拾楚宫央?” 娄桂华想了想道:“她现在处于被动地位,一切都在本宫的掌控之中,不急着收拾她,先跟她玩玩儿,今夜子时,派人去她家通知她一下!” 春桃会意,笑着点了点头:“是,娘娘。” 用过午膳,荣轩独自慢步走到出水芙蓉阁,宫人们正在贴封条,荣轩走过去,宫人们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跪安道:“奴才参见皇上。” 荣轩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宫人们躬身退下,荣轩撕下刚贴上去的一张封条,推开了出水芙蓉阁的门,里面的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可曾经的人已经不在。 一阵冷风吹得窗子啾啾作响,荣轩慢慢蹲下身子,这出水芙蓉阁终究还是变得如此冷清,荣轩身上是披着锦裘的,可在此刻却觉得莫名的寒冷。 荣轩在里面蹲了半响,只是呆愣愣的蹲着,没有任何的动作,连神情都是麻木的,轻轻的脚步声从荣轩身后响起。 然后,驻足。 “皇上。” 一声柔润的女声响起,荣轩慢慢的扭过头,见来人竟是蔚如冰,荣轩叹道:“你怎么来了。” 蔚如冰走到荣轩身边,将手心中握着的暖炉塞进荣轩手中:“这里冷,皇上保重龙体,胭妹妹虽然行为大胆荒唐,可终归逝者已逝,皇上也别再放在心上了。” 荣轩站起身,蔚如冰也随之起身,然后道:“皇上,婉贵人的后事该如何处理?追封什么的,这些事,臣妾不敢妄自拿主意,还望皇上决定。” 荣轩道:“你既然也说逝者已逝,朕也实在不想再深追究此事了,但她毕竟是罪妃,追封一事就免了吧,至于身后事,她的尸首也没有,不必再处理此事了,就,都过去吧!” “臣妾明白了,臣妾给皇上炖了肉酿金钱汤,这天气冷,多喝点汤,缓缓身子。”蔚如冰温柔的说道。 荣轩点点头:“好,走吧。” 二人来到蔚如冰居住的景和宫,宫人们见到荣轩来此,都是一震惊,只因在他们的印象中,荣轩是极少来景和宫的,平素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派人传话。 蔚如冰搀扶着荣轩,面上难道的露出娇艳的笑容,所以,宫人们端上晚膳后,便都识相的退了老远出去。 蔚如冰舀了一碗汤端到荣轩面前,荣轩品了品,面露赞赏之色:“皇后做汤都是一流,一点儿也不比宫中御厨做的逊色。” “皇上多喝点儿。”蔚如冰微笑着说道。 荣轩吹了吹热汤,忽然想起件事来:“哎,皇后,太妃这几日身体如何?朕都忘记去看望她了。” 蔚如冰回道:“皇上莫担心,太妃一切无恙,只是自从湛王走了以后,心情是稍微差了点儿。” 荣轩轻咳一声,随后道:“朕也知道让他们母子分离实在不该,可湛王他在京中时沉迷男色、姬妾成群,王府生活过的荒淫腐败,朕就这么一个皇帝,让旁人如何看待祁国皇室!朕将他派去边关、去芜州,都是想磨砺磨砺他,让他别误入歧途。” 蔚如冰淡笑着附和:“皇上,臣妾想太妃和湛王也都是明白皇上您的一番苦心的,所以,太妃思念儿子归思念,却没有说过半句怨言,还赞同皇上让湛王多吃点儿苦头呢!” 荣轩无奈的摇摇头:“朕也不指望他们理解什么了,有时间你就多陪陪太妃,老人家一个人毕竟孤独。” “是,臣妾明白。” 第二十四章 赴会被拦截 “哎呀,翠萍,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呐!” 装饰华丽温馨的屋中,楚宫央抱头长啸,翠萍忙道:“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 楚宫央坐到床上闷闷不乐,她从正刑司处理完公事回来,一直饿着肚子,这翠萍也不给她准备好了饭,还要现做,要她苦苦的等待。 “再不端上来大人我就扣你们工钱!” 翠萍一手端着一盘菜走进屋中:“来了来了,急什么急!” 楚宫央忙奔到饭桌旁,拿起筷子便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翠萍嫌弃的目光:“行了行了,注意一下你吃饭的动作,跟饿死鬼一样!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楚宫央没工夫理她,只是瞧着她无所谓的笑笑,翠萍白她一眼,向门口走去:“还有道甜点呢,我去给你端来。” 楚宫央连连点头,含糊着道:“快端来,快端来!” 翠萍一只脚刚跨出门槛,便感觉耳边嗖的一道凉气蹿过,翠萍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楚宫央嚼着饭菜霍地一下站起身:“怎么了?” 说完,奔到翠萍身边,抬头一瞧,只见门外一道黑影掠过,随后叮的一声,一个飞镖钉在了木门上! 楚宫央忙追出去,那黑影却三两下翻出了围墙,楚宫央见追不上了,便放弃了回来,翠萍坐在门口地上哆嗦着身子,楚宫央见她没受伤,便拉她起来安慰道:“好了,没事儿了!” 翠萍是吓得慌了神,坐到床上半天没缓过来,她明显的感觉到那股蹿过她耳边的凉气便是一道飞镖,若是再往左边来来,那飞镖就是射在她脑袋上了的! 楚宫央走到门前,将飞镖拔下来,上面还卷着一张字条,楚宫央打开来看,见上面写了一行字:若想你爹娘活命,明晚城西山神庙见! 楚宫央感觉自己拿字条的手都瞬间变得冰凉,这爹娘所指的必然是楚中河夫妇,要他们活命...是谁要杀他们? 翠萍见楚宫央站在门口迟迟不进来,便道:“大人,出什么事了?” 楚宫央转过身走进屋中,道:“八成又是娄贵妃那骚狐狸,居然绑了我爹娘来威胁我!” 翠萍更是一惊:“啊?那可怎么办呐?要不要告诉皇上啊?” 楚宫央一屁股坐下来,告诉皇上?那不死的更惨! 楚宫央暗暗琢磨着,若是娄桂华的话,她抓了自己爹娘...楚宫央猛地一惊,难道是她的身份被娄贵妃发现了? 在祁国也快九年了,没有什么地方露出过破绽呀?楚宫央郁闷不已,娄桂华是怎么查到的? 翠萍拿过纸条看了后道:“大人,您还是别去了,会很危险的!我们去告诉皇上,她一个后宫嫔妃,凭什么抓朝廷命官的爹娘!” 楚宫央拽过纸条:“不去的话,我爹娘的性命怎么办?” “哎,这倒也是,可是我怕那毒妇给你设下陷阱,天知道她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你啊,说不定还要陷害你呢!” 楚宫央自然清楚这一点,若真是娄桂华,她必定是有阴谋,但是,虽然那楚中河夫妇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也只见过他们一面,但总归是两条无辜的人命,她楚宫央就不能坐视不理! “哎呀,好了好了,我明日去正刑司找他们商量商量,让他们暗中跟着去。” 翠萍听了这话,才不再嚷着让她去找皇上,心道有正刑司的高手们跟着楚宫央去,就算有危险,也能及时化解,于是捋捋惊魂未定的小心脏,跑到床榻上去睡觉。 楚宫央根本不是要去找正刑司中人,若她的身份真的暴露了的话,找正刑司的人去商量根本就是往枪口上撞,她不过是想安抚一下翠萍,省得她再鲁莽的催她去找荣轩! 楚宫央一夜无眠,她也不知道明晚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也不知楚中河夫妇现在情况如何... 次日一上午,楚宫央都窝在正刑司的休息室里,想了整整一上午,觉得应该自己也得做点儿什么,于是起身去皇宫里看看情况。 荣轩在处理国事,楚宫央也没去打扰她,而是晃悠到了御园,此刻天空已经飘起了点儿小雪,初雪下来,娄贵妃定会出来欣赏。 果然,还没到御园,便见着娄贵妃与蔚如冰在一起赏雪,楚宫央上前去请了一安:“二位娘娘好。” 娄贵妃的媚眼儿颇为不屑的瞟了楚宫央一眼:“哟,楚大人难得进宫呢,怎么没去勤政殿,跑到这御园来了!” 楚宫央回道:“皇上日理万机,下官怎么好总去打扰皇上呢,所以,便趁着这初雪,来御园赏赏雪景。” 娄桂华呵呵笑道:“楚大人真是好雅兴,进宫就只为了看看这枯枝烂叶。” 蔚如冰接过话来:“妹妹,这枯枝烂叶也是一种特别的风景,它们在严寒中不畏生长,比之这雪景,更值得令人欣赏呢。” 娄桂华抚抚自己头上的簪子:“哦,原来是妹妹我肤浅了,看来,姐姐与楚大人更能聊到一起去,那妹妹我就先走了,有些困倦,姐姐莫怪。” 说罢,瞪了楚宫央一眼便转身扭着水蛇腰离开,蔚如冰也不多加介意什么,对楚宫央道:“楚大人难得进宫,今天晚上用过晚膳再回去吧,正好皇上说晚上也会过来景和宫用膳。” 楚宫央挠挠头,干笑两声:“呃,不用了,下官晚上答应正刑司的弟兄们一起去喝酒,所以...” 蔚如冰明白,荣轩最不喜她跟着正刑司那些人出去喝酒,可是又在宫中不能时刻管住她,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捅出大麻烦就好。 “好吧,只是宫央啊,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喝酒对喝酒,莫要喝多了,再出什么事!” 楚宫央笑着作揖道:“是,谨遵皇后娘娘旨意。” 蔚如冰乐了一声:“行了,我这磨叨的病改不了,叮嘱你也是怕皇上担心。” 楚宫央笑道:“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楚宫央表面悠闲的往城西山神庙走去,因为带刀带剑的怕会引起对方的警惕,所以便只准备了足够的暗器。 天气寒冷,寒风阵阵刮过,透过衣钻进皮肤里,原本就紧张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楚宫央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走到一条胡同口时,从漆黑的胡同口突然蹿出一人,裹着一件黑色宽袍一掠而过,楚宫央本能的欲出手对付那人,可不料那人手法极快,嗖的一下掠到楚宫央身后,食指点在了楚宫央的大脖根儿上。 “唔...” 楚宫央立时浑身上下酥麻瘫软,使不出力气动弹,被那人拖着进了那条漆黑的胡同... 第二十五章 我本西商人 那人拖拽的似乎也很费力,毕竟楚宫央虽然清瘦,但身高却是比那人要高,而且她箍住楚宫央的肩膀,见她身子贴在自己身前往后拖拽,楚宫央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背摩擦着那人身前的两团软软的东西。 楚宫央嘴角抹笑,原来是个女的! 拖了大约一百多米的路,那人拽着她进了一间废弃的民宅,关上了大门,才松开楚宫央。 天虽黑,可借着雪光可以看见那人的确是个女子模样,只是脸被黑巾蒙住,楚宫央无法辨认,于是警惕的问道:“你谁啊?要干嘛?” 那女子冷嗤一声:“才几日不见,楚大人就记不得下官了。” 她一开口说话,楚宫央才知这人居然是... 那女子摘下黑色面巾,果然,这人正是一悦。 楚宫央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女人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却不想武功竟也在她之上,她楚宫央还没与其过招,竟被她以一指之力擒住,太可怕了! “怎么会是你?” 一悦将她拖进屋子中,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火折子,找了几根柴火点燃起来,楚宫央身体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只能站在一旁,一悦却闲散的坐到屋内废弃的木椅子上。 然后才看着楚宫央回答她的问题:“你不能去山神庙,娄贵妃正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楚宫央声音徒冷:“果然是娄贵妃!” “哎,你怎么知道的?”楚宫央突然想起这才是目前应该关心的问题,一悦为何会知道,又为何要阻拦自己去山神庙赴约。 一悦突然站起身,一步步朝楚宫央走过来,她的眼中似有异样,楚宫央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因为太复杂,复杂到不知那种目光才是她真正想要表达的。 “三小姐,你进宫来是何目的?” 许久,一悦才开口说道。 楚宫央一愣:“你,叫我什么?” 一悦眼中闪着泪,但又随即掩去,声音中透着几分悲痛:“三小姐,你进宫是为了给西商五万亡灵复仇!如果你因为那两个根本不认识的所谓父母而去送死,那你进宫这八年多所有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 她越说越让楚宫央震惊,楚宫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磕磕巴巴的问道:“你,是,西商人吗?” 一悦点点头,楚宫央瞪着大眼睛盯着她,思绪乱成一团:“你怎么会,会变成西商人?” 一悦笑了笑:“三小姐,你是被一悦刚刚吓到了吗?一悦本来就是西商人,哪里会有变成西商人一说?” 楚宫央声音略带黯哑:“我,你...” 见她惊诧的语无伦次,一悦其实也都明白,素来与其关系不好的敌对之人,忽然变成了自己的族人,换做是谁都会惊讶的。 “三小姐,你是族长之女,生活在西商主部,所以是不认得一悦的,但其实,从你入宫后我便知道了你的身份,可我怕有心之人对您不利,所以不敢与你相认,我表面上与你不和,当你的绊脚石,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惹人怀疑,但是一悦暗地里却是时刻关注您的安危。” 楚宫央眼睛逼出泪,她怎么会想到,这么多年,在仇敌的身边,会有一位西商族人暗中保护着自己。 一悦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拍拍楚宫央的肩膀:“三小姐,今日说出来心里瞬间舒服了,只是今晚之事您是万万不能去的。” 楚宫央道:“可是,我那爹娘...他们毕竟是无辜的...” 一悦叹口气,道:“三小姐,实话告诉你吧,娄贵妃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你上钩,而且,她还请来了荣轩,今晚只要去山神庙赴约的人,就是混入大祁的细作!” 楚宫央眸底一惊:“荣轩怎么来?他会听娄贵妃的怂恿吗?” 一悦慢慢道:“皇帝是什么?是这个江山的主宰,在皇帝眼中,江山社稷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敢对他的江山有威胁的人,无论真假、不管是谁,下场都一样!三小姐,你在荣轩身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这一点吗?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楚宫央垂下眼眸,深宫争斗,步步都要小心,而她根本就不是个有心计的人,整日大大咧咧,难怪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一悦知自己说话过了头,于是柔声道:“三小姐,一悦不是有意伤你,只是为了让你看清现实,这深宫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善茬,更加不要相信任何人。” 楚宫央点点头,问道:“那要怎么办?就算我不去,荣轩若是相信娄桂华,还是一样会杀我的!” 一悦凝视着她,半响才道:“我今日既然在这里拦住你,就是为了救你的。” “什么办法?”楚宫央好奇的问道。 一悦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楚宫央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便忙急着问道:“一悦,你要做什么?” 一悦摇摇头:“我没想做什么。” 楚宫央不动声色:“那,你将我穴道先解开好不?这样我身子都僵了,好累啊。” 一悦果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顺着破旧的窗子看向屋外,楚宫央算算时间,估计娄贵妃的人马已经埋伏在了山神庙。 楚宫央见她不理会自己,便扯到别的话题上去:“哎,一悦,你既然是西商人,那你本名是什么?你又怎么会来到祁国,成为荣轩身边的女官呢?” 一悦沉默半响,还是提起了那段充满伤痛的过往:“我本名叫姿月,我爹爹是西商守护恩河滩的将士。” 楚宫央想到那时候振边侯为了抢夺月湖雪明珠,血洗恩河滩,难道一悦的父亲家人是死在那场战争中的吗? 一悦继续道:“我爹爹本来是守护恩河滩的将士,但是因为遭人陷害,被四长老贬为贱民,而那日,为了找到雪明珠,我爹爹以及母亲弟弟都被振边侯所杀,他们连我只有三岁的弟弟都不放过!三小姐,这不仅是我们一家人的仇,也是整个西商的仇,后来,我被送往祁国军营做军妓...” 第二十六章 生生不相离 一悦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背着她低声浅泣,楚宫央柔柔的道:“一悦,你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一悦抹了抹眼泪,转过身来对楚宫央道:“三小姐,不怪你,是一悦很久没有与人这样倾诉过了,所以才会情绪激动。” 楚宫央内疚的低下头,一悦继续给楚宫央讲:“我在祁国军营那段日子苦是苦了些,但好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因为当时广纳宫女,驻守边关军营的一位将军心肠还算不错,不忍我们几个女孩子在这里受苦,便将我们送去做宫女,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我们在军营中,毕竟酒色等事乃军中大忌,他也是怕那些将士们无心操练,所以赶我们离开。” 楚宫央喃喃道:“其实,也幸亏如此,你们才免于那种侮辱。” 一悦微笑道:“是啊,不过一悦曾在军中认识了一位军医,他待一悦很好,还经常照顾我,刚进军营的时候我总是被欺负、被鞭打,他第一次给我治伤的时候,穿着一身素白的布衣衫站到面前,不是施舍,而是真心的要为我治伤,但是我知道离开军营后,却是再难见到他了。” 楚宫央一听这话,一悦居然在军营还寻到位郎君... 一悦提及此人,嘴角笑意渐浓,但是其中又有着一丝失望:“我来到祁国做宫女后,也是因着一点儿小聪明,得到了管事嬷嬷的欢心,正式成为宫女后,她便将我安排到荣轩的宫殿做掌灯,也是因为这个机会,才能成为她的贴身女官,可是我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位军医,我多方打听,却也无果,就在前年的时候,我才得知军中有次感染瘟疫,他为了救那些病人,自己染了瘟疫病逝了。” 说到此处,她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楚宫央叹道:“一悦,原来你的经历这么曲折,对了,那个军医叫什么名字啊?” 一悦淡淡的道:“他告诉我他叫灼华,他说他的曾祖父也是草原人,但是他们那一部落早就亡了,所以他们迁徙到了祁国边境,安家落户,学医救人。” 楚宫央深深的叹口气:“为什么好人总是活不长,而振边侯那样的恶人却还逍遥法外。” 一悦语气略冷:“都是各人的福气,至于振边侯,我从进祁国军营时便想着一心除掉他,还要弄垮祁国,来复仇!可是这么多年,我步步为营,可还是没有机会除掉振边侯,三小姐,一悦的心真的不甘!” 楚宫央似乎从她口中听出一丝决绝与遗憾,便小心着道:“一悦,只要今日将此事摆平,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咱们两人一起联手,除掉振边侯,弄垮祁国江山!” 一悦目光温和的看向楚宫央:“三小姐,这个愿望恐怕您是无法实现了,一悦以后不能再陪你一起了,也无法在暗中保护你了,父母族人的血海深仇,只有靠你帮一悦完成了!” 楚宫央心中一紧,隐隐觉得确实不太对劲儿:“一悦,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先解了我的穴道,我们再商量!” 一悦只是一味微笑,那笑容那么流恋,又那么充满着决然,楚宫央忙道:“一悦,别去做傻事,我们一起商量对策,我有办法对付娄贵妃的,你先解开我的穴道如何?” 一悦道:“三小姐,别说了,一悦不会解开你的穴道的,这穴道三个时辰之后会自动解开,这期间,你只消在这里安心等待便是。” 楚宫央已然猜出一悦的意图,她是要代替她去送死啊!她怎么可以看着她去做这等傻事,可这一悦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点穴功夫,楚宫央竟冲破不了。 “一悦!不可以!” 一悦站到楚宫央面前,平静的道:“清城,容我这样唤你一声,你听我说,这朝堂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稍不留神便会着了旁人的道,以后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楚宫央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不要,一悦,不要去。” 一悦视若无睹,伸出素手捋顺了楚宫央额前凌乱的碎发:“清城,想要西商族人脱离苦难,就必须要有牺牲,不用为一悦的离去而难过,今晚过后,一切都归于太平了。” 楚宫央眼泪啪啪的掉下来,哽咽道:“你要我看着你去送死?” 一悦眉眼温柔的笑了,楚宫央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美好温暖的笑容,将她曾经清冷的气质全然淹没,春意暖融。 她温雅的说道:“清城,对一悦来说这不是白白送死,你知道吗,一悦父母在时,一悦只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哪怕是做贱民,至少我们在一起,一悦父母弟弟离开后,一悦的心里只剩下了复仇!可是上天要我遇到了灼华,和他在军营的那段日子,虽然我们话不多,但是他让我懂得了除了报仇其实生命中还有很多乐趣。” “若我一心报仇,只会让自己陷入仇恨的深渊,人活在世上,还要懂得感恩戴德,西商草原生我育我,纵然四长老带我们一家不公,但我始终是草原的女儿,生为草原的人,死也是草原的魂,那是生生世世、永远都不可以被磨灭了情感,清城,就让一悦为西商做最后一件事吧!” 楚宫央泪眼朦胧,悲咽着道:“不可以...不...” 一悦眼泪也在眼眶打转儿,但她又尽量忍回去,将身上的黑色宽袍脱下来套在楚宫央身上:“天气冷,别冻着了,好了,别哭了,清城,人固有一死,别难过,别忘了,你是草原天之骄女,眼泪是懦弱的表现,憋回去!” 楚宫央含着泪道:“一悦,你让我去吧,我这么笨,你救我一次,可下一次我又斗不过他们该怎么办,你那么聪明伶俐,才能与他们斗智慧,才能救西商...” 楚宫央话未说完,一悦堵住她的嘴,呵斥道:“别胡说八道!你若是连吃一堑长一智的事都做不到,一悦做鬼也要来收拾你!” “那么麻烦的话,你就更不能死了!” 一悦盯着她沉默,然后抹了抹她哭的满脸的脸颊:“清城,西商死了一个一悦,没有任何关系,可你不一样,想想你父亲哥哥们的仇,想想西商战死在玉皇坡那五万亡灵,在这个虎狼环伺的地方你必须要狠下心来,一悦相信,一悦今日不会枉死,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带领西商的族人们过上好日子,到那一天,你到一悦的坟上给一悦烧张纸钱,一悦死也瞑目了!” 第二十七章 死亦何所惜 楚宫央心如刀绞,悲声痛哭,一悦也被泪水蒙了眼睛,眼前顿时一片朦胧,她扭头看了看外面,然后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一悦要走了,清城,珍重!” 楚宫央焦急的痛声呼唤:“一悦!一悦!” 一悦转过身,决然走出破屋,纤瘦的背影在月光的投射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向世人宣告着离开的坚定。 楚宫央再想喊时,一悦已经出了屋子,楚宫央默然望着那破旧的门扉,心中满是苦涩,她刚刚与族人重逢,却是要亲眼见她去替自己死,这种滋味比她自己死还要难受。 夜,死一般的寂静。 寒风呼啸,夹裹着冰冷的雪,迎面扑来,寒意沁骨。 一悦身着一件黑色紧身衣衫,长发被高高的束成马尾,一柄弯刀握在手中,一身肃冷的气息,好似死亡已然缭绕在她身边。 城西山神庙地处荒凉,山神庙一直荒废着,也并没有人前来供奉,选在那样一个地方,的确配得上今日的气氛。 一悦每走一步,都异常沉重,这条路,本没有多远,可或许是她最后的路程。 来到山神庙前,周围一片寂静,表面上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破绽,一悦嘴角弯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然后,抬步上了山神庙的青石台阶。 破旧的庙门被寒风吹得吱吱作响,除了风声雪声,这或许是最嘈杂的声音了。 “吱...” 木门被一悦慢慢推开,庙中竟也是一切如常,一悦警惕的跨步进入,左脚刚刚迈进去,还没有落地,便从她头顶上方竖着劈来一剑,一悦一个退步,拔出手中弯刀,呲地一声,明晃晃的弯刀闪出凌厉的光芒,击向偷袭者。 “住手。” 极淡的一个声音在庙中响起,随后那个偷袭者退了下去,一悦亦收回弯刀,走进庙中。 娄贵妃身穿一件深粉红颜色的袍从土地公像后面走出来,本来得意的神色,在看到一悦的一霎那化为惊诧。 “是你?” 一悦冷冷一笑:“怎么,让娘娘很意外吗?” 娄贵妃看向她身后张望,一悦笑道:“呵,没有人了,只有一悦一个人。” 娄贵妃警戒的看着她:“你怎么会来?” 一悦语气慵懒的回道:“今日这里既然要上演一场好戏,那一悦自然是想凑个热闹的娘娘不会赶一悦走吧!” 娄贵妃甩了甩袖子,因愤怒精致脸容有些扭曲:“你...” “一悦既然已经前来赴约,那么就请娘娘痛快一点儿,早解决完,也好早点儿回去歇息,毕竟这外面连风带雪的,这破山神庙哪里及得上娘娘的映阳宫舒服温暖?” 一悦直奔主题,不想再耽误时间,便开口对娄贵妃说道。 娄贵妃还未说话,荣轩以及身后一批羽林军包围过来,见到来人是一悦,荣轩也是一愣,转而看向娄贵妃:“贵妃,你说的那混入我大祁的西商细作,就是一悦吗?” 娄贵妃本想收拾楚宫央的,可现在却是一悦来了,虽心中不甘,但毕竟荣轩在场,这戏既然已经开场了,就得演完它,于是只得道:“不错,就是这个女人混入我大祁,皇上,臣妾之前给您提供的那些证据,足以证明此人居心叵测,这样的人,怎能留在皇上身边!” 荣轩看向一悦:“一悦,枉朕那么信任于你,你自己说,你是否真的西商人?” 一悦仰天大笑,随后恨恨的道:“我一悦生是西商的人,死是西商的鬼,荣轩,你屠戮我西商五万族人,这笔血海深仇,我岂能不报!” 荣轩低头思索,想着此事疑点重重,也不能完全信了娄贵妃一人之言,还是先回宫待查明事情真相再做定夺不迟,想到此处,荣轩凝视着一悦倔强傲然的面容,淡淡的吩咐道:“带走,先押入天牢!” 荣轩下令撤离回宫,娄桂华气的心中直冒火,本来为楚宫央设下的局,却是钻进来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娄桂华气愤的同时,却又疑惑不已,一悦为什么要替楚宫央前来送死呢? “贵妃,你还在想什么呢?” 听到荣轩的呼喊,娄桂华忙调整好状态,跟着上了马车。 回到宫中,忙完诸事,已时近深夜,荣轩本打算将一悦押入天牢,明日再审,可心中总是结个疙瘩,今晚若不解开,实在难以入睡。 于是又重新穿上锦裘:“来人,朕去天牢一趟。” 来到天牢,荣轩对身后的宫人们道:“你们在外间儿等候。” 宫人应声答应,荣轩独自走进了天牢里面的一间牢房,狱卒们忙手脚利索的打开牢门,荣轩缓步走进去,一悦背对着荣轩而站,知荣轩来了,可也没有转过身,荣轩开口道:“一悦,你一直是朕身边最信任的人,前日里贵妃与朕提及时,朕还完全不相信,可今日,你果真为了救两个西商的细作而现身,朕真是不知此事究竟谁对谁错。” 一悦转过身来,看着荣轩冷声道:“哼,谁对谁错?是啊,究竟是谁对呢?又是谁错呢?你扩展疆土没有错,你为了让天下人服从你也没有错,可西商人错在了哪里?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就该死吗?” 她咄咄逼人的话语击打在荣轩的心扉,荣轩身体一震,可面上却不能有任何的异样,威严是天子必须具备的,哪怕他真的错了。 一悦瞪着眼睛盯着他,面上毫无畏惧之色,荣轩凝着眉问道:“你当真是西商人?” 一悦爽快的点点头,然后狠厉的道:“不错,我不仅是西商人,我还是西商族长达日阿赤的女儿!荣轩,你杀我父兄,屠我西商数万族人,抢我西商月湖至宝,还奴我西商儿女为奴为妓,你这样的人,就是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荣轩负着手,神情凝重,心下想到那些过往之事心中微微一颤,可却也不反驳一悦。 一悦心中却暗暗想着,她这样说她是西商族长的女儿,那么,就再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楚宫央身上,她若是带着这个身份死了,日后在众人眼中也就再没有了西商族长女儿这人,那么,楚宫央就能够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步。 荣轩细细打量着一悦,传闻西商族长的三女儿倾国倾城,一悦虽然很美,但似乎没达到倾国倾城这个地步,但此刻不是关心这个的问题,而是如何处置她。 哪怕心中有着疑问,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装作认同,将错就错有时候对对方都是有好处的。 第二十八章 丹心化碧血 在荣轩心中,除了江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一个一悦,更是微不足道。 荣轩目光转瞬凌厉,语出不屑的道:“原来你还是当年的漏网之鱼,玉皇坡一战你没死成,做军妓你又本事混到宫里来、混到朕的身边!可今日,你就不会有那么幸运了!” 一悦冷冷笑道:“哼,你以为我会怕你吗?今日去山神庙,我就没打算再活着,要杀就杀,我西商儿女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草原人!” 荣轩声音也冷酷异常:“哼,朕也没有打算放过你,所以,你不必急着见阎王,只是,朕想问你一句,你就这么死了,大仇未报,甘心吗?” 一悦哈哈大笑一声,随后语气凛冽的道:“我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草原人,你的江山,迟早要覆亡!” 荣轩不理会她的诅咒,只当做是临死前的疯言疯语,一悦口中突然吟唱起来:“天青绿水间,韶姿灼华月,生生不相离,死亦何所惜...” 这歌声悲中带喜,喜中带着以身赴国难的慷慨豁达,听者亦为之悲戚,待她停止了吟唱,荣轩才慢慢走出牢房,身后的一悦忽然癫狂般的冷笑起来,荣轩眼眸微眯,扭头最后看了一眼一悦,抬步离去。 旧屋内,楚宫央渐渐觉得身体恢复了知觉,只是被封住穴道三个时辰,身体已经僵住了,楚宫央抬抬胳膊,运起内力,气冲丹田,将被封住的穴道这次彻底冲开。 能动了之后,楚宫央忙开门追了出去,等她奔到城西山神庙之时,却发现那里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楚宫央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荣轩和娄贵妃已经将一悦带回去了? 可是此刻宫门已封,她根本就不能进宫去探探情况,只得先回正刑司等待,恰好今晚是尤允承值夜,楚宫央便与他小酌了片刻。 尤允承道:“宫央,你听说了没,一悦居然是西商的细作,意图谋反呐!” 楚宫央心中咯噔一下,面上装作毫不知情:“哦?什么时候的事啊?” 尤允承嚼着生米道:“就大概一个多时辰前吧,皇上下旨将一悦押入天牢。” 楚宫央心中还有一片混乱,就算荣轩会听娄贵妃的话前去山神庙,那么娄贵妃是要拿楚中河夫妇做诱饵,荣轩不可能不知道这楚中河是谁人的父母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只得向尤允承探探口风:“她怎么就成了西商细作了?” 尤允承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啊,前几日吧,娄贵妃抓到了两个西商的逆贼!听说是一男一女,还都挺大岁数的了,然后娄贵妃为了引出其同党,在山神庙设下埋伏,用那二人的性命诱其同伙出现,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一悦!真是隐藏够深的!居然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都没暴露。” “那两个逆贼和她是什么关系啊?” 尤允承白她一眼:“废话,他们都是逆贼,当然都是西商的细作了!” 楚宫央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心中暗衬:那楚中河夫妇一直在云崇府,也不是朝中官员,荣轩自然没有见过,娄贵妃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是西商人,便将楚中河夫妇说成是西商人,然后打着诱其同伙上钩的旗号,来演了这出戏!怪不得一悦说今日去赴约之人,便是西商细作,原来是这样才可以蒙骗过荣轩,让荣轩跟着一起去,可惜,娄贵妃本来的目标是她,却因为一悦从中阻拦而失策,想必现在娄贵妃定然是气的脸都绿了! 尤允承悄声道:“哎,我跟你说啊,这还不止呢,你知道婉贵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私奔吗?” 楚宫央瞅着他:“嗯?难道此事有关联?” 尤允承一拍桌子:“当然有关联了,据说这三个西商余孽与念疆有联系,想与念疆联合对付祁国,所以一悦在宫中与婉贵人暗中联系,不过,因为前些日子她们的事被娄贵妃的人发现了,所以,婉贵人只得私逃出宫,但娄贵妃没查到那个与她联系的人是谁,所以才有今晚这件事。” 楚宫央越听越糊涂:“哎,你说娄贵妃也是念疆人,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岂非将念疆也拖下水了?” 尤允承摸摸下巴:“对啊,或许是为了争宠吧!毕竟她离开念疆那么多年了,感情早就没了。” 楚宫央惊讶不已,亏得尤允承会想到这么一层来,争宠?不至于为了争宠把自己的国家的大仇都忘了吧? 楚宫央站起身:“哎呀,算了算了,不想了,皇上说怎么处置一悦了吗?” 尤允承道:“没说,不过估计是难逃一死了。” 楚宫央心顿时揪在一起,是啊,荣轩那么做事果断狠厉的人,怎会对意图对他大祁江山不轨之人手下留情,那一悦...楚宫央咬咬嘴唇,她怎么能看着她去死呢! 次日一早,楚宫央本想立刻进宫去瞧瞧,可是一想到如果自己过于关注此事,那一悦的牺牲便白白浪费掉了,于是借着正刑司公务繁忙的幌子假装处理公事、脱不开身。 不料,下午时分,便接到消息,说明日午时在午门将西商逆贼斩首示众,楚宫央顿感一把利剑直刺心扉,紧攥的手青筋暴起,楚宫央颓然坐在椅子上,眼角滑下一道泪痕,她终归是无法救她的,唯一能做的,只是在这里藏着掖着,不能露面,一旦她多加掺和进去,不止荣轩必定会怀疑,娄贵妃说不定又会搞出什么阴谋,所以,她只能像一个胆小鬼、缩头乌龟般躲在暗处,而这样,只会让她的心更痛。 刑场上,一悦与楚中河夫妇被缚在断头台上,楚中河夫妇见到死的不是楚宫央,虽疑惑,但心中却稍稍放松了,他二人死不足惜,若是连累到楚宫央,那可就罪孽深重,本来就是他们心疼女儿,才将人家的女儿送去宫中,今日他们死了,这个秘密也就永远的成为了秘密。 一悦一副傲骨,身着囚服,发丝凌乱,却难挡其凌人之气的逼人,她抬头看着天空,初雪过后,天空蔚蓝如洗,可天再蓝,也难及西商草原的天空。 初冬的风不会因为天气晴朗起来而减弱,寒风中,刑台上,一悦再次吟唱起那首歌:“天青绿水间,韶姿灼华月,生生不相离,死亦何所惜...” “时辰到!斩!” 一悦闭上眼睛,歌儿还未唱完,却只余一抹鲜血流下断头台... 第二十九章 宁为玉石碎 楚宫央站在街角处,听着那戛然而止的歌声,她扭过头去,没有勇气去看那鲜血淋淋的一幕。 天青绿水间,那是草原... 韶姿灼华月,那是她与灼华神医... 生生不相离,死亦何所惜...楚宫央叹口气,若他们二人不是当初的身份,或许便可以真正做到永不相离,可是在这世间得一真爱,为了国家大义而牺牲,死,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了... 但是,失去的、欠她的,迟早是要拿回来的! 娄贵妃这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没能达到她预期的目的,必然会心有不甘,再次出手,楚宫央回到府上,细细想了一番,现在她根基不稳,要为长远打算,暂时就要先压制住娄贵妃。 楚宫央将计就计,若要找她的麻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是最好不过的法子! 一悦和楚中河夫妇的尸首要被悬挂于城墙之上示众两日,楚宫央讽刺一笑,荣轩如此做法,分明是在激起西商族人的不满,又有可能,其实他现在倒是很希望西商主动发动战争,这样,他要覆灭西商就有了充分的理由! 楚宫央忍去伤痛,待找娄贵妃算完账,定要来让他们入土为安! 走到映阳宫的门口,宫门的守卫道:“楚大人,待卑职去通知娘娘。” 不出片刻,那守卫返回来:“楚大人请。” 楚宫央面色阴沉,不发一言的进了映阳宫。 娄贵妃已经屏退了宫女太监,楚宫央毫不客气的找地儿坐下来,娄贵妃摆弄着插,淡淡的笑道:“楚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楚宫央不动声色,回道:“还好,只是夜里有只苍蝇,总是在耳边嗡嗡,着实烦人。” 娄贵妃妖魅一笑:“哦?这大冬天的,还有苍蝇呢?” “苍蝇若是存心想来扰人,那可是不分冬天还是夏天的。” 娄贵妃放下插,妖媚的眼眸忽地寒光尽显,语气凌然的道:“说吧,你来干什么!” 楚宫央面露杀气,道:“娘娘,你说,我此刻若是结果了你的性命,你能在门口侍卫进来之前抵挡住吗?” 娄贵妃脸色顿时僵住,但随即便笑道:“楚大人杀了本宫不要紧,但是能在逃出皇宫之前不被羽林军抓到吗?” 楚宫央唇角轻弯,娄贵妃阴下脸来,语气甚冷:“楚宫央,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楚宫央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不慌不急的道:“我知道,娘娘是一定要除掉我的,虽然今天没有,但难保明天也没有,所以...” 她故意卖关子,娄贵妃急着道:“所以什么?” 楚宫央呵呵一笑:“贵妃娘娘,咱们互相斗来斗去的真的没意思,一悦的死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您要是再敢伤害我身边的人,那就休怪本大人不客气了!” 娄贵妃眼神如针:“你说什么?你敢威胁本宫?” 楚宫央放下茶盅,洒然笑道:“本大人今日既然来此,就是有办法对付你的。” 娄贵妃不屑的向后倚靠过去,慵懒的道:“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的胡说八道!” 楚宫央面带笑意,眼中却寒光闪烁:“你能把细作之名扣在我头上,我也同样可以,对吗?念疆的公主殿下?” 娄贵妃霍地坐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盯着楚宫央,可却是打死也不承认的态度:“哼!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呢?没有证据就是恶意诽谤!” 楚宫央站起身道:“证据嘛,有我也不会告诉你,不过,就算没有证据,你觉得皇上就不会疑你了?你勾结哈拉汗一事,虽然让一个宫女成了替死鬼,但是以皇上多疑的性格,会不对你生疑?还有啊,你入宫多年,不吃荤腻,若真的是中原人,你何以如此呢?” 娄贵妃面色剧变,怔怔的思索一番,她现在处于何地、荣轩是否疑她,她心中又怎会不清楚。 “你要怎样?” 楚宫央眼中闪着莫测之意:“很简单,我们既然都有秘密,而且互相又都知道点儿,那何不互相保守这个秘密呢!若你不愿意,那也无妨,我这个人一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若不介意,我大可以拖你当垫背的,只是,我死不死都没什么,可你呢?念疆呢?你甘愿只拉上我死掉?” 娄贵妃权衡半响,觉得楚宫央说的的确不错,她深知楚宫央可不是什么善茬,若是将她逼急了,还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娄贵妃心中本是不愿,但现下情势不同,只得先答应下来:“好,本宫答应你。” 楚宫央斜唇笑道:“好,娘娘果然爽快,既然如此,下官先行告退。” 出了映阳宫,楚宫央便拐到天璇阁去了,荣轩没有去勤政殿处理朝政,而是在天璇阁听司乐坊的宫女的弹曲子。 见到楚宫央来了,荣轩一挥手,司乐坊的宫女们忙停止了弹奏,退了下去,楚宫央调笑道:“哎呦,这么荒淫的生活。” 荣轩眯着幽深的黑眸,顺着她的话玩笑道:“楚大人,就容小的适当休息一下吧。” 楚宫央坐到他身边道:“皇帝哥哥,我听允承说宫里出了事...” 她试探性的问问,荣轩脸色果然阴了下来,道:“是啊,不过都处理妥当了,你不要担心。” “噢,那就好。”楚宫央低着声音说道。 荣轩握起她的手,用自己的大手裹住她的小手:“这么凉,也不拿个手炉,这入了冬,可要小心着凉。” 楚宫央嘿嘿一笑,却不说话,荣轩接着道:“对了,宫央,宫中空出很多官位,朕身边又没有什么得力助手,出了科举要纳入的官员外,朕打算将飞尘先调到朕身边来协助朕,所以,正刑司那边,你与尤允承便要多费些心思了。” 楚宫央是不介意,反正正刑司之中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荣轩要将霍飞尘安排到身边,想来可不止是为了单单协助他那么简单! “好啊,正刑司有我们俩皇帝哥哥就放心吧!” 荣轩刮刮她鼻尖:“你呀!” 第三十章 亡魂愿得息 夜深人静,阴风阵阵,冷寂的月穿过一层层墨色薄云,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虽然雪已经停了,但夜空下还是偶尔飘起星星点点的雪,十里长街,透着冬季里的冷,那冷也透进了人心。 楚宫央从皇宫中与荣轩用过晚膳后,便走到了午门,弯刀在她腰间随着走路的动作左右摇晃。 或许荣轩早已在午门周围设下了埋伏,但她依然要去,彼时,她无法救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她而死,此时,她决不能再让他们的尸骨悬于城门之上被人唾弃。 步履渐渐沉重,来到午门的入口,楚宫央停了下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个时候,百姓都已关门入睡,可楚宫央一路走来,连巡夜的羽林军也没见着半个影子,楚宫央向四下里看看,还是没有任何的异样。 但这并不代表这里就是安全的,越是宁静,说不定下一秒便会卷起狂风巨浪。 楚宫央步步谨慎警惕,但直到来到城门之下,还是没有任何人出现,楚宫央心中狐疑,这么沉得住气? 楚宫央抬头向上,看到那三具尸身,心中一紧,蹭蹭几步借着城墙之力凌空跃了上去,手中拔出腰间弯刀,一刀挥过,斩断了吊着他们的绳索,随后向下一跳,接住三人的身体快速没入黑暗之中。 从头到尾,楚宫央都没见到有埋伏的侍卫出现,难道是她猜错了?这附近根本没有埋伏的侍卫? 楚宫央摇摇头,没有便没有吧,或许她真的猜错了。 楚宫央拐入胡同,将三人尸身放在事先备好的马车上,连夜寻了一处秘密的荒野地,野地之中都是白雪,就算点火,也不会引起大火燎原,接着,楚宫央从马车中抱出一捧干杂草,将三人尸身分别焚烧掉。 烈火熊熊燃烧,很快三人的尸身便化为骨灰,楚宫央本来也想让他们有个完整的尸身入土为安,可若不这样做,如何逃得过荣轩的耳目,将他们的骨灰日后带回家乡。 弄好这一切后,楚宫央端出三个骨灰坛,将三人骨灰分别装在里面,待日后有机会,将他们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 楚宫央跪拜了三人的骨灰,心中祈愿他们能够在天堂得以安息。 楚宫央掏出一块极为普通的簪子,这是那日她在一悦给她的披风口袋里翻到的,虽然很普通,甚至根本就不值钱,但一悦却随身携带,但她那晚却将它放入披风口袋中,想来也是为了不至于丢失掉。 楚宫央虽不知这簪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她的家人传给她的,又或许是那个叫灼华的军医给她的定情信物,但不管是什么,都是一悦的东西,楚宫央将这支簪子放入了她的骨灰坛中,就让它永远陪着她吧! 藏好他们的骨灰,为了防止被人发觉,楚宫央弃了马车偷溜回城中,一切仿佛神不知鬼不觉,可越是这样,楚宫央便越觉得其中不对劲儿,荣轩不可能不派人看守午门,但是怎么就这么平静? 楚宫央困意上来,暂时放下心中的顾虑,爬到床上去睡了觉。 待第二日天明,楚宫央来到正刑司,便听司中人开始议论起昨夜西商逆贼尸首被劫一事,楚宫央佯装不知情,也跟着凑合议论。 “哎,那尸首没人看守的吗?” 其中一人回道:“怎么没有!只是埋伏的守卫全部被杀,都是整整齐齐的被剑划断了脖子而死,而且竟做的悄无声息,在没有惊动其他地方守卫的情况下,做完了这一切。” 楚宫央暗自思衬:原来果真是有埋伏的,可是是谁暗中帮了她一把,替她解决了这么多麻烦事? 尤允承走过来道:“好了,此事八成是其同党所为,但皇上下旨说不必追究此事了,毕竟现在还不能与西商闹得太僵,此事先归入档案,然后各忙各的去吧!” 众人散了后,楚宫央对尤允承道:“此事真的不了了之了?” 尤允承点点头:“不错,本来也只是以示警戒,现在出了此事,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我们对外只是宣称不再示众了。” 楚宫央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月娘一大早上便来到温斯年的毡帐:“二叔!” 温斯年正在吃早饭,见月娘这般焦急,便知是她知道了京中所发生的事,于是安抚道:“别急,坐下吃点东西。” 月娘却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二叔,我听说祁国处决了什么族长的女儿,那不是清城出事了吗?” 温斯年淡然解释道:“你先听二叔说,那处决的不是清城,而是一个叫一悦的女子,清城已经飞鹰传书给我,呶。” 说着,将那纸条递给了月娘,月娘看了一番后这才平静下来:“原来是一个叫一悦的姑娘,吓死我了,清城说这一悦也是西商人?” 温斯年道:“是啊,她是恩河滩的族人,我也不甚清楚她的身世,只是清城说她为了救她而死,也是我们草原的好女儿啊!” 月娘叹声气:“这次清城虽无事,但终归是惊险,这姑娘倒也是巾帼红颜,二叔,我们得纪念她一下啊。” 温斯年恳切的道:“这个是自然,只是二叔现下也挺担心清城的,她有惊无险,但差点儿暴露了身份,想必日后会更难对付那些人。” “这...二叔,要不我去京中帮衬清城一下吧。” 温斯年摇摇手:“不可,京中到处都是荣轩的眼线,你们若是有什么联系,难保不会暴露,我想清楚经过此事之后,也会步步小心的,咱们先别插手了。” 月娘道了声:“是,不过,就怕荣轩已经对清城生疑。” 温斯年凝着眉严肃的道:“哎,荣轩那人心思缜密,出手防不胜防,也的确难以捉摸透他的心思。” 月娘舒了口气:“只愿清城能够平安无事啊。” 出了毡帐,月娘站在门口处,抬起头看向阴沉的广袤天空,这天从昨晚开始便下着小雪,看这情势恐怕又是一场大雪要覆压草原了... 第三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 宸阳宫外,一位白衣人翩然走上台阶,守在门口的马公公忙迎了上去:“公子,您来了。” 言子玉微笑着道:“马总管。” 马公公给言子玉开了殿门,宇文安听有人来了,一猜便是言子玉,便直接喊了一声:“进来吧,别在外面站着了!” 言子玉走进殿内,宇文安顺着门缝儿看了眼外面,道:“这大冷天儿的,你怎么穿这么少,快进来。” 言子玉脱下白色锦裘,宇文安看了那锦裘一眼:“这不是朕前年你生辰时送你的吗?你怎么还穿着,都旧了。” “皇上送的,子玉舍不得扔啊。” 宇文安白他一眼:“你这孩子,冻坏了怎么办。” 说着,站起身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件崭新的深蓝色貂裘,递给言子玉:“呶,这是哈云进贡来的珍贵貂裘,你拿去穿。” 言子玉迟疑道:“这...” 宇文安笑道:“哎,朕穿这个颜色有点不合适,还是你们年轻人穿好看。” 言子玉只好收了下来,二人坐下后,宇文安颇为严肃的道:“对了,子玉,今晚有个任务。” 言子玉问道:“什么任务?” 宇文安面露杀气:“给朕除掉一个人,不,是他们一家人!”说罢,附到言子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言子玉欣然应下:“是,子玉一定完成任务。” 交代完正事,宇文安又恢复常色:“好了,先回去准备吧,朕还有一堆折子没批呢。” 言子玉起身告退。 出了宸阳宫,却迎面碰见了德妃,言子玉微一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施礼,德妃却道:“言大人这就走了?” 言子玉回道:“正是。” 德妃微笑的面容中带着轻蔑:“好,言大人慢走。” 回到尚名卫,言子玉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走,今晚有任务了!” 绥州地段,此处离京城并不算远,尚名卫众人一律黑色立领紧身薄衣,面遮黑色半脸面具,右侧腰间均悬挂着锋利宝剑,立于一处山坡之上,肃杀凌然之气席卷而来。 言子玉亦是如此着装,手中拎着长剑走到当中来,黑亮的眼眸望向坡下不远处的一所宅子。 绥州樊家,也算是绥州的从商大户,可偏生因着一块端龙砚而要就此丢掉性命!言子玉薄唇轻弯,他是不会为此而可惜的,他的心早就无情无爱了...对冀国人,更是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手下上前道:“大人,何时动手?” 言子玉看看天色,见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言子玉眯着眼睛道:“先不急,再等等,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刚刚吃过饭,等一下他们困倦的时候再行动。” 灰暗的夜空下,四野无人,小雪夹着呼呼作响的冬风纷纷扬扬的落满大地,云层渐渐浓厚,月的身影越来越缥缈。 直到雪将这大地荒野笼罩成白色,狂风慢慢席卷而来,吹得四下里的枯草不停摆动。 言子玉一声喝令:“行动!” 坡下这樊家庄此刻早早关好了房门,架起了暖炉,妇人搂着年幼的孩子哄着他们睡觉,男人则坐在书房灯下盘算这一天所得的收入。 一切都很平静。 但他们并不知道一场生死劫杀正在向他们走来。 尚名卫的众人手脚利索,身手矫健,不过片刻便奔到樊家庄外围,攀墙索一勾,蹭蹭几步翻越过高墙。 屋内的妇人们有的在灯下绣,有的哄孩子睡觉,突地,三名尚名卫破窗而入... “啊!” “救命啊!” 后院儿突如其来的异动惊扰了前院儿的男人们,身为当家人樊明突然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他心中一沉,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 于是拔出佩剑,他从商以来,虽然练武没有以前勤奋了,但总不至于到了不能还手任人宰割的地步! 此时,尚名卫越涌越多,无孔不入,本来夜深人静的樊家庄现在是鸡飞狗跳,惨叫连连,言子玉站在樊家庄正堂的门前青石砖路上,长剑立于地上,暗夜的冷寂将他的面容衬得更加凌冽。 樊明提着剑冲出屋内,与等候在那里的言子玉对峙起来,樊明怒指着言子玉:“你们这帮宇文安的走狗!有本事冲我一个人来!” 言子玉眼神寒光一闪,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温度,似乎比这寒冷的冬夜还要冷:“交出端龙砚,你全家的性命立刻得保,否则,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樊明不屑的狂笑几声:“我呸!端龙砚乃是我樊家祖传宝物,你们尚名卫恶事做尽,还是担心担心你们自己的下场吧!” 言子玉唇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你是商人,为了一个身外之物丢了性命,这笔买卖划算吗?” 樊明语带决绝:“我们樊家誓死保护端龙砚,决不能容得它落入贼人之手!” 言子玉可惜的叹了口气:“你们死了,端龙砚不还是别人的了?还是快些交出来,要不,你们樊家可要绝后了。” 樊明轻蔑的道:“哼!你这无耻奸贼,我大冀江山会沦落至此,都是你们这些佞臣蹿唆!今日樊某就算搭上性命,也要拉你们做垫背的!” 话音刚落,掠起宝剑向言子玉刺来,言子玉不屑的一笑,随后,插在一旁的长剑泫然起地,剑光一闪,长剑之上滑下一道鲜血,滴滴点点的流在地上。 接着,便是樊明倒地的声音,他捂着自己鲜血淋淋的脖颈,手中的剑也跟着颓然掉落在地上。 一剑封喉,樊明瞪大了眼睛却因为半脸面具的阻挡而无法看清仇人的面容,鲜血晕染在雪地上,因着天气的寒冷,很快血便凝成了冰。 樊明也断了最后的呼吸,虽身死,但眼睛还是睁着的,死不瞑目,言子玉瞥了地下人一眼,见他嘴角竟带着笑意,言子玉猜出,樊明已知宇文安一定会有所行动,所以,端龙砚定然是被他提前藏好了,所以,他才没有任何牵挂的笑着死去。 端龙砚! 言子玉冷哼一声,他只负责杀人,不负责寻找端龙砚! 第三十二章 血洗樊家庄 黑夜笼罩下的樊家庄顷刻之间犹如人间屠戮场,尚名卫的人都是经过残酷训练而选拔出来的,下杀手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上到老人妇女,下到乳臭孩童,见之便杀,没有一丝手软。 这边解决掉樊明,言子玉忽然察觉到还有某人没去会会。 樊明的弟弟,樊家庄的二庄主樊阳。 樊阳早在一开始便打算溜之大吉,可是樊家庄已被尚名卫团团包围,樊阳没有办法,只得去找暗道。 言子玉走到一间书房外停了下来,一脚踹开了房门,里面正要下暗道的樊阳吓得魂飞魄散,忙往暗道里钻,言子玉一剑飞出刺在他小腿上。 可求生的意念让樊阳忍住了疼痛,还是拼死往暗道里走,言子玉一下掠到他身边,抄起他的腰带便将他已经进了暗道的半个身子拖出来。 然后,狠狠的将他掷到地上。 樊阳吓得顿时尿了裤子,言子玉冷眼看着他,怎么樊明那么视死若生,而他这个弟弟却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樊阳忙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都是我那哥哥不识时务,我还曾劝过他交出端龙砚,可是他还给了我一巴掌!大人饶命啊!” 言子玉蹲下来冷言道:“哦?是吗?” 樊阳不停点头磕头:“是啊,大人,小人真的想交出端龙砚的,可我不当家啊,求您放过小人吧,小人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 言子玉道:“不用你当牛做马,你说,端龙砚被你哥哥藏到哪里了?” 樊阳为难的摇摇头:“这个,我在提议交出端龙砚之后,他给我了一巴掌,然后再商议这件事的时候就不让我参加了,所以,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言子玉忽地拔出刺在他小腿上的剑,樊阳嗷嗷的打滚叫痛,却又不敢耽搁求饶:“哎呦,大人呐,小人是真的不知道,我那哥哥真的没告诉我!” 言子玉瞪了他一眼,他只是顺口问问,毕竟宇文安想要得到端龙砚,而眼前的孬种若是知道端龙砚的下落,必定会以此作为换命的筹码,可他这样怕死的人都不说,想来是真的不知道了。 所以,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用了,言子玉随意的踢了他一脚:“起来。” 樊阳小腿剧痛,可是为了保命不敢不听话,换了跪姿对言子玉道:“大人有任何其他吩咐,小人一定都照办。” 言子玉其实没什么想要他说的了,于是便问道:“你既然不知,那就说说端龙砚可能被藏匿的地方!” 樊阳面露难堪之色:“这个,小人哪儿猜的到啊!大人,我平时不敢多掺和我哥哥的事,所以,他有什么朋友,有什么秘密地方,我都不知情啊!” 言子玉提起剑指在他脑袋上方,厉声道:“还敢说谎!” 樊阳立马又趴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小人绝没有半句假话,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一个走路踉跄的年轻妇人走了过来,看了言子玉一眼,又看了趴在地上求饶的樊阳一眼,痛声道:“你这杀千刀的!我们樊家庄怎地就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你以为你求饶,尚名卫就会放过我们吗?我告诉你,就算我们交出端龙砚,还是一样会被杀死!” 她恨铁不成钢的使劲儿踢了几脚地上的樊阳,却因为身体虚弱而踉跄着倒在地上。 可她那番话的确不错,就算他们交出了端龙砚,但宇文安贵为一国之君,强抢商人的东西,这若是传了出去,还不被世人笑掉大牙,所以,以宇文安的作风,肯定还是会派尚名卫暗中杀掉他们! 只是言子玉觉得可笑,一个深闺妇人都明白的道理,眼前这大男人樊阳却还想不通透! 樊阳也被震惊住了,但心里还是不肯相信,他想要活命,所以必须要哄好面前这尊大佛,樊阳咬咬牙,搬起一旁地上的石头砸向那妇人头部。 那妇人防不胜防,额头被砸的鲜血直流,瞪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樊阳,嘴中支吾道:“你,好狠...” 话未说完,便倒地咽气。 言子玉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樊阳为了活命,连他自己的发妻都可以下手杀死! 动完手后,樊阳将石头往旁边一扔,继续向言子玉求饶:“大人您看,小人已经杀死了这个满口胡言的妇人,大人...” 言子玉目光灼人:“你连你的发妻都可以杀死,心肠之狠毒,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樊阳听后眸子一暗,言子玉言中之意明显是要杀了他,樊阳苦笑一声,然后歪着嘴道:“你们尚名卫又好到哪里去!做下的不还是伤天害理之事!你们手下的冤魂数不胜数,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言子玉目露寒光,缓缓举起手中长剑,樊阳面露惊恐之色,在言子玉的长剑悬在他头顶时忽然忙着出口道:“我知道言致远和谭语琴的下落!” 言子玉执剑的手顿了顿,微眯了冰寒的黑眸:“你说什么!” 樊阳眼神狡黠,继续道:“我告诉你他二人的下落,你得饶我性命,放我走!” 言子玉收回剑:“我答应你,说!” 樊阳吭哧半响,道:“他二人就在冀国与哈云的边境东桐镇!现在以做生意为活。” 言子玉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若你胡诌一通,我还要上你当不成!” 樊阳冷笑道:“信不信由你,前年的时候,我们樊家庄因为与他们有笔生意要做,我大哥走不开,便由我代去的,也就是那次,我才识得他们就是晏国的皇室之人。” 言子玉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与我的恩怨?” 樊阳道:“你言子玉的名字冀国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们晏国那点儿事,更加不是什么秘密!” 言子玉思绪纷纭,曾经的种种似乎依旧历历在目,这么些年,他一直多方寻找言言致远夫妇二人的行踪,可皆是无果,如今仇人就在不远处的东桐镇,这个消息着实来的太震惊了! 言子玉晃神儿期间,樊阳忽地拔下他妻子的发簪,身体一跃,向言子玉面上刺去,言子玉觉察到危险的来临,本能的长剑一挥,樊阳登时从半空中摔在地上。 言子玉瞪着他的尸身,然后转身召集尚名卫众人放火烧庄。 第三十三章 致命的一剑 大火将樊家庄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尚名卫执行完任务后也已连夜返回京中,言子玉回到麒麟殿,躺在床榻上却是整夜无眠,第二日天明之时也没有起来,伺候的宫人们担心主子,忙去禀报宇文安。 宇文安下了早朝便紧赶慢赶的过来麒麟殿,宫人们禀报说言子玉回来后便睡下了,可是今早却不起来用膳,还让人全部退出去。 宇文安推开殿门进去,里面的帘帐还没有撩起,昏暗的大殿深处,言子玉平躺在床榻上,宇文安走近过去,隔着一层纱帐,榻上人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床顶,美丽的凤眸似乎失去了神采。 宇文安心一疼,撩起纱帐坐到床边将榻上人托着后背抱起来,揽入怀中:“子玉,怎么了?” 言子玉微微一笑:“我没事,皇上,只是有点儿累了,就贪了床。” 宇文安见他气色不太好,歉然道:“都是朕不好,你伤还没痊愈,朕就让你去执行任务,唉,朕...” “皇上莫自责,子玉有点儿想吃煮干丝了,皇上可否差御膳房做一碗。” 宇文安温声道:“当然好。”说着,向门外喊道:“老马,差人去御膳房做碗煮干丝来。” 门外马公公应声而去,宇文安笑着对言子玉道:“快起来,洗漱一下。” 用过早膳,宇文安让他再多休息休息,便不扰他,离开了麒麟殿,宇文安走后,言子玉眼神又恢复以往的逼人目光,穿好衣服,步入殿外。 宫人们忙道:“大人,您去哪儿?奴才们陪着您。” 言子玉冷言道:“不必了,我回府去,皇上若是问起,你就如实回答便是。” “是,大人慢走。” 回到言府不久,便从素心那里接到传来的消息,说经人查实,言致远夫妇竟真的在东桐镇,言子玉走后房间,拿出那把带血匕首,换上昨夜的黑色衣衫,备马向东桐而去。 言子玉竟是没有想到,樊阳居然说的是实话,可惜他自知最终一样还是难逃一死,便趁机以命相搏,他死不足惜,却真的告诉他了这个消息,可...他那样奸猾之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他,难保这个东桐镇暗藏着什么玄机! 但,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是非去不可,逼死他父皇母后的仇人决不能逍遥的活! 东桐镇是一个商业小镇,一家布匹行,便是言致远夫妇所开的,言子玉站在街角处,看向在店铺里忙碌的二人身影,只是现在还是白日,又是在繁华的街上,若是此刻去杀了二人报仇,肯定会惊吓到这里的百姓。 言子玉只得等到二人晚上回了家再行动手,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彻底的解决一下。 夜幕降临,言子玉从客栈提剑而去,来到了言致远夫妇二人所住的宅子,可还没到宅子,在半路上,便遇到两个黑衣人拦路。 那二人抱臂而立,一左一右,言子玉知道,这是言致远做王爷时的两个贴身护卫,无夜与绝仇二仆。 言子玉深知这二人的武艺,只是言致远早已不是王爷了,可这两人还依旧忠心耿耿的跟随于他! 其实说来也是,这二人从小便在言致远的训练下成长,他们都是孤儿,是言致远给了他们一切,并将他们训练成为杀人的无情工具。 这二人很少说话,除了日常起居,除了杀人就是杀人,但他们只杀欲对言致远夫妇有威胁的人,其他人他们是不会理会的。 言子玉唇角一勾,看来樊阳果然是另有图谋,他知自己必死无疑,杀了发妻,以免被旁人玷污,又故意告诉他言致远夫妇的行踪,所以,他们才会事先准备好,派这二人在半路等他,或许,他一来东桐镇,他们便已经知道了。 “滚开!” 言子玉冷喝一声。 那二人也不说话,提起剑便动手,动作流利迅速,直击言子玉咽喉处,言子玉剑气凌厉,三人顿时在林间小路上打个不分上下。 他二人一起攻击,数招下来,言子玉明显感觉最多也只能和他们打个平手,若是杀不了这二人,就没法儿去找言致远夫妇报仇! 言子玉变换招式,用了洪硕新教的一套剑法,这剑法以轻巧迅疾见长,言子玉执剑穿梭于二人剑势之间,虽不能伤及二人,但总不至于败落。 言致远夫妇毒辣心肠,目的就是要除掉他,否则他们永远都要偷偷摸摸的过日子,几年不见,无夜与绝仇二人的功力竟如此猛涨,显然是言致远也担心有一日他会来寻仇,才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打斗之间,无夜突然收手,一闪身掠到言子玉身后,这边言子玉的剑还被绝仇纠缠着,无夜如此突然一举,言子玉避之不及,拼力挡开了绝仇的剑,再一闪身时,背部左肩处已被无夜的剑划伤。 而那剑是被抹了毒药的,二人又再次攻上来,这一次,杀势明显,言子玉顾不及肩部疼痛,出剑抵挡,可二对一毕竟他渐渐吃不消,言子玉又不想再耽误时间,说不定这二人在此纠缠,言致远夫妇早已准备逃亡了。 言子玉突然想起戈墨曾教他一套剑法,戈墨说那套剑法是作为一个杀手反击时最好的剑法,因为若当一个杀手遇到自己对付不了的对手时,他不能退缩,却又不能丢掉性命,那么,只能用这种剑法来绝地反击,做最后一搏。 只不过,这种剑法不仅伤人,而且还伤己... 但,此刻没有余地,只能选择用或不用。 言子玉剑锋一转,脚下展开轻功迅速转到无夜背后,长剑掠于无夜脖颈处,无夜一惊,只将注意力放在脖颈上,其实,这只是转移他的注意力,真正的目的是要为最后的致命一刀做准备。 这边绝仇也在言子玉左侧展开攻势,言子玉长剑突地变换方向,一剑抹到正欲冲上来救无夜的绝仇脖子上,一股鲜血噗地从绝仇脖子处窜出来。 无夜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已为时过晚,言子玉的长剑已穿过他的腹部,只是,言子玉无法在解决完绝仇后及时收回剑去对付无夜,所以,长剑方向未变,只在眨眼之间,便从他自己的腹部直接刺穿,再刺穿无夜的腹部。 无夜嘴角滑出一道血迹,随后,不甘的倒在血泊之中。 第三十四章 没有后悔药 两人全部身死倒地,言子玉拔出长剑,体力不支,半跪在地上,可前面不远便是逼死父母的仇人,言子玉吸了口气,以剑支地勉强站起身,踉跄着脚步向言致远夫妇的宅子走去。 刚到门口,便迎面遇到了正要逃跑的言致远谭语琴夫妇,他二人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左右看看,想要寻找无夜与绝仇的身影。 言子玉腹部和后肩处的伤口在剧烈的疼痛,可仇人近在咫尺,于是咬咬牙强行直起身子,他的眼中喷薄着灼人的恨的火焰,似要在下一秒将言致远夫妇焚烧。 言致远哆嗦着手指,声音颤巍巍的道:“你,怎么可能杀死无夜与绝仇!” 言子玉讥讽的道:“这世上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我的亲叔父亲叔母,都可以为了自己活命而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来!” 言致远和谭语琴对视了一眼,言致远见言子玉面色苍白,虽然身着黑衣,看不清伤口渗出的血,但他面上血色全无,言致远猜出虽然他杀了无夜与绝仇二人,但自身也受了重伤,况且,他还在无夜与绝仇二人的剑上抹了毒药,言子玉就算不因致命伤而死,也会因为毒渗入血液而亡。 既然他已是强弩之末,那他言致远还怕的什么! 于是挺直了腰板道:“哼,十年前你不能死,十年后,叔父就帮你一把,让你早点儿去地下见你爹娘,省得你活着受罪!” 说罢,拔出明晃晃的刀来欲对言子玉下杀手,言子玉森冷一笑,如寒风扑面,让言致远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毕竟是晏国的王爷,出生入死上战场那是年轻时候的家常便饭,他自认为对付言子玉绰绰有余,更何况,他现在还受了伤。 言致远扔下身上的包袱,脚下疾奔,挥刀击向言子玉,言子玉拔剑反击,刀剑相撞,摩擦出阵阵兹兹的金属声音。 谭语琴退后了几步,避免被伤到,可是一颗心又悬着,担心言致远的安危,毕竟他年岁大了,多年从商又没时间练武,虽说言子玉受了伤,实力大减,但还是担心着。 言子玉一剑戳出,观穿了言致远的衣袍,言致远忙调转刀锋,回击言子玉,剑再抽出时,顿时一阵衣帛碎裂之声,言致远撤后一步,好在只是划破了衣衫,没有伤及皮肉。 谭语琴却是吓了一跳,忙喊道:“老言,你没事吧?” 言致远摇摇头:“没事。” 言子玉喘息了两口,他刚刚与其对招,这一剧烈动作,引得后肩处的伤口上的毒浸入血液,言子玉取出一颗百草清心丸服下,挥剑又与言致远打将起来。 言致远岁数大了,又常年荒废武艺,所以渐渐吃力,气喘吁吁,言子玉抓住机会,一剑划破了他的右臂,言致远手中的刀咣当落地,随后,言子玉一脚踢在言致远胸口,言致远登时摔出去一米距离。 谭语琴大叫一声:“老言!” 然后奔到言致远身边扶他坐起来,言子玉长剑指向二人,谭语琴突然吼道:“言子玉!我们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我们不将你送去,你以为宇文安就会因此放过你吗!到头来不还是一样的结果!” 言子玉目光如炬,声音凌厉:“你们这对儿毒夫毒妇,我言子玉做什么都无妨,可你们居然狠心逼死我父皇母后,这些,可不是宇文安要你们做的吧!” 谭语琴也不甘示弱:“你那父皇母后不识时务,若他们执意不交出你来,宇文安不一样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他们自杀,也算保留了最后一点儿脸面!” “你...”言子玉凤眸如冰,怒视着谭语琴。 谭语琴哼哼一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爹娘是自杀,与我们有何干系!你来找我们报的什么仇!” 言子玉声音清冽:“谭语琴,若非你们夫妇二人相逼,联合其他皇室一起来逼迫我父皇母后,他们怎会走投无路,被迫自杀!” 谭语琴厉声骂道:“那又如何!你杀了我们啊!言子玉,你这孬种!杀不了宇文安,亡不了冀国,自己没本事,却有力气来杀晏国人,你这背宗弃祖之人,活该得到今日的下场!” 言子玉手中的剑又向前近了一步,这时,言致远咳嗽了两声,缓过气来,道:“言子玉,十年前,的确是我们对不住皇兄皇嫂,这么些年,我们东躲西藏,也过够了偷偷摸摸的日子,你以为我们心里能安吗?我们也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可是,那时候被鬼迷了心窍,一心只想求生,才坐下来糊涂事。” “这些年,不知你要杀我们,你师父洪硕也在四处寻我们,我们没办法,躲到这边境小镇上来,可没有一日是过得心安理得的啊!” 言子玉早就清楚他这叔父的演技,那时争夺皇位,虽然没有明目张胆,但心中也是不服,言子玉的皇爷爷死后,他这叔父也是在榻前痛哭,可转眼后便换了面貌意图夺位。 所以,他此刻这番装模作样,也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言子玉早已下定决心要取了他二人性命,所以,此刻收回长剑,从腰间取出那把带血匕首,对言致远道:“这个世上是没有卖后悔药的!这是我母后当初自刎时所用的刀,今日,这刀也一样要刺入你的心脏!” 言致远夫妇二人听言子玉不信他们的鬼话,于是也不再装下去,言致远怒道:“言子玉,你这小杂种,你那父皇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儿,当初夺了我的皇储之位,趁我外出带兵拉拢朝中官员,讨父皇的欢心,登基之后,又只给我一个王爷的虚名,我言致远为晏国立下汗马功劳,他就这般待我,他自己将事做绝,就别怨别人报复他!” 谭语琴也哈哈一笑:“就是!他当老子的都做成这样,别怪报应到他儿子身上!” 本来面目终还是露出,言子玉绝不会手软,手中握紧匕首,慢慢向言致远夫妇二人走近。 第三十五章 其实不快乐 言致远也不甘轻易就死,于是拔出腿间绑着的小匕首,快言子玉一步起身刺了过去。 他的此举在言子玉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言致远还未掠到言子玉跟前,便被言子玉一刀匕首刺入了心脏,正正好好,不偏不倚。 言致远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血从匕首间流出,言子玉嗖的又拔出匕首,一股血柱喷溅而出,言致远的身子也向后慢慢倒去。 “啊!老言!”谭语琴奔到言致远身后接住了她,言致远此刻已经断了气,谭语琴伸手将他未闭上的双目阖上,然后失心疯了一般狂笑起来。 接着,语气恶毒的对言子玉道:“小杂种,早晚会有人收拾你的!哈哈哈哈...” 她笑着笑着,突然取下言致远手中握着的匕首,然后,刺入了自己的心脏,最后,伏在言致远身上,与他一起死... 他夫妇二人都在言子玉的面前死掉,可言子玉却并未觉得心里舒畅,反而更加的沉重。 仇人死了,往昔的仇怨也都烟消云散,不是本来应该快乐的吗?为什么全然感觉不到? 言子玉抬起手中的匕首,用手帕擦去了上面的血迹,这匕首不仅要刺到言致远的心脏中,还有宇文安! 黑夜茫茫,雪越飘越大,言子玉一身黑衣,神情漠然,如同漫漫雪地之中行走的孤狼,一路走去,留下一路的点点鲜血。 言子玉一路往南,脚步踉跄,加上刚刚下过雪,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一夜狂走,直到到了晏皇陵才停下来。 不是停下来,而是力竭的摔倒在雪地上。 言子玉实在没了力气站起来,只得爬到晏皇晏后的陵墓前。 报了仇,却还是快乐不起来,因为报了仇,他的父皇母后也不会再醒过来,也不能改变他现在的现状。 “父皇,母后...” 声音已趋近嘶哑,他靠在墓碑上,大雪落在他身上,渐渐覆了一层雪。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言子玉却根本不想理会。 黑夜中,一个黑衣人走近过来。 最后,双手环胸的站在了言子玉身后,轻声叹道:“哎,有时候,报了仇,心里反而空落落的,或许,等你杀了宇文安的那天,才会好一点儿,又或许,你会更加迷惘,因为,你人生的目标轰然倒塌,那时候,又是什么能继续支撑你活下去?这个问题,这种结局,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明白。” 言子玉坐起身子,扭头看向戈墨,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会活下去,即便宇文安死了!” 戈墨掠上前去:“你若是要活,那得先把伤治好吧!” 言子玉一言不发,展开轻功向落玉楼方向而去,戈墨也随之追了上去。 已是后半夜,天就快要接近黎明,可楚宫央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自从一悦那件事平息下去后,她反而难以入眠。 起身走到窗前,楚宫央推开窗子,一阵寒风顷刻间吹入屋内,楚宫央身穿着单薄的寝衣,却不畏寒冷的站在窗边吹风。 外间儿的翠萍听到她起来开窗的声音,于是走进里屋道:“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吹风啊?” 楚宫央撇过头来道:“哦,没事,我看看外面的雪。” 翠萍拿起一件衣披在楚宫央身上,然后也看向窗外,叹道:“这雪都下了一天一夜了,而且越下越大,看来没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楚宫央颇有感触的道:“雪路艰难行走,今年这批赶考的人士是又要受苦了。” 翠萍嗤笑道:“你怎么还管起他们来了!” 楚宫央摇头轻叹:“哎,皇上说今年一定要严格应考,一定要保住人才,为了此事,还调动正刑司前去排查考前有异动的官员人士,所以,又有得忙了!” 翠萍道:“反正离考期还有一段时间,又不急着这一时半刻的,你若是呆的闷了,正好趁这几日休息去玩玩儿啊!” 楚宫央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儿了!” 翠萍揉着额头,撅着嘴道:“哎,你那相公呢?怎么我就见了一面,他就走了!靠谱不靠谱啊!” 楚宫央听她提起凤翼,这才想起好像很久没去找他了,可是又不敢去找他,毕竟她和他只是朋友关系,当着水馨寒的面儿她老是找她的心上人,她可是要恨死她的! 楚宫央关了窗,走到床榻前,仰倒在上面,一手的小拇指还勾引翠萍:“过来过来,给大人我暖床,天这么冷!” 翠萍瞪了她一眼,与她一起钻进被窝,其实,她二人以前是常常躺到一个被窝的,尤其冬天冷,两人靠在一起睡暖和。 楚宫央侧过头去对翠萍道:“翠萍,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翠萍眼中顿时充满的钦慕的神采,忸怩着道:“当然有了,我喜欢皇上,我就见过他一次,可是他那样英俊帅气,充满的威严,又男人味十足。” 楚宫央盯着翠萍面是痴沉醉的脸,满头黑线,这丫头居然喜欢荣轩! 翠萍突然反应过来,道:“你问这干嘛?” 楚宫央回道:“我想给你找个婆家,赶紧嫁出去!” 翠萍火了,气鼓鼓的道:“你!你这坏女人,我要嫁就嫁皇上!我要给他当妃子!” 楚宫央噗地笑了,翠萍瞪她:“笑什么笑!你以为都像你啊!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都没混上妃子当,还是个正刑司的小小指挥使,切!” 楚宫央没再说话,转过身去,脑子里忽然浮出言子玉的身影,她在心里乱想,他现在在哪儿呢?那日他不辞而别,丢下她一个人,可是,她可以不记恨的啊!只是他的伤怎么样了? 楚宫央心里乱哄哄,越想越浮躁,只想马上去找他,哪怕只是在远处看他一眼也好,还有,她还琢磨着,她与他的大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这次娄贵妃连带上了西商,西商与祁国的矛盾日益上涨,若是再没什么行动,可就耽误二叔很多事了! 楚宫央又开始翻来覆去,身边的翠萍却是呼呼的大睡起来,楚宫央暗暗盘算,等天亮了,她就溜出去,去落玉楼先看看他在不在,在的话也好早日商议大事! 第三十六章 放着让我来 回到落玉楼已是黄昏时分,因为半路上言子玉身体虚脱,戈墨只得将他扛回落玉楼,以至于路上耽误了许久。 戈墨翻箱倒柜的找解毒的药物,言子玉侧趴在床榻上,对戈墨道:“在你左手边第六个柜子第七个抽屉里有一瓶散毒的药粉。” 戈墨忙翻出来,拿着药瓶走到床前:“你腹部的剑伤虽然也严重,但是还是先处理你这个带毒的伤口,已经耽误了这么久,有没有毒入肺腑都不知道。” 言子玉声音微弱:“没事,有冰魄火魂丹在,死不了的。” 戈墨摇摇头,轻轻褪下他的衣衫,可是这一脱,戈墨却惊了一呆,连说话都磕巴了起来:“你,这背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言子玉背部连着两次烧伤,面积较大,看了自是骇人,言子玉将衣衫向上拉了拉:“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落芳园着火了,被砸了一下。” 戈墨凝着剑眉,道:“落芳园失火?我看,是清萍水月坞的木屋吧,要不,楚宫央是谁救走的?” 言子玉冷眼看向他,道了一句:“是我救走的又如何!” 戈墨见他动了怒,想来是知道了那件事,可是戈墨也无能为力,他也不能违逆洪硕的意思,于是道:“那件事是个误会,师父会与众人说明白的。” 言子玉只是冷冷一笑,戈墨尴尬的挠挠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洪硕会不会向众人解释清楚... “哎呀,我帮你上药吧,快!” 言子玉疏远的道:“不必了,你走吧,我自己上药就行。” 戈墨瞪着桃眼道:“唉,你这人!我又没得罪你!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嘛!只是你的伤,真的不能再耽误了!” 言子玉拉上衣服,下了逐客令:“我再说一遍,你可以走了。” 戈墨无奈的摇摇头,嘀咕道:“看来不用点儿强硬手段,你是不肯听话了!” 说完,突地出手握住言子玉的双手手腕,反手一拧,将他双臂反拧在腰际,一手死死按住,一手嗖地将他衣服褪下肩头。 言子玉一挣扎,发上的和田玉簪子滑落在地上,一头乌发随之倾泻下来。 “放开我!” 戈墨笑了笑:“别乱动!” 伸手刚要去拿药瓶,却听楼梯口处一声大喝:“住手!” 戈墨与言子玉皆是一愣,看向楼梯口处,楚宫央这时已经掠了过来,嘴里还喊着:“还不放手!” 说着,扑到言子玉的床边,戈墨被她搞的稀里糊涂,手一松,向后退了几步,楚宫央得了空儿,伸开双臂挡在言子玉前面,横眉竖眼的对戈墨道:“你要干什么?居然敢趁子玉受伤欺负他!” 戈墨双手环胸,眼神阴郁的盯着楚宫央,楚宫央挑挑柳眉:“干嘛?想打架啊?” 戈墨不屑的切了一口,楚宫央却趁机出拳冲戈墨鼻梁打了过去,戈墨猛地回过神来,挡开了她这一拳。 然后移步一转,站到言子玉床边,指着他肩膀对楚宫央道:“你这臭丫头!不分青红皂白的捣什么乱!你自己看,我是想给他擦药,你想什么呢你!” 说罢,狠狠的瞪了楚宫央一眼,桃眼一做瞪人的动作,更显妖娆。 楚宫央反应过来,不知所措的咧嘴干笑:“啊,我,还以为你这坏东西要害子玉呢。” 戈墨又白了她一眼,看了看言子玉,又转头对楚宫央道:“行了,既然你来了,那就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刚落,黑衣一闪,从二楼的窗子嗖地跃了出去,楚宫央在后面撇撇嘴,心中暗道:有正门不走,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宫央走到言子玉床榻前,他侧伏在床榻上,眸子紧闭,楚宫央唤了两声:“子玉,子玉...” 见他没有反应,原是晕了过去。 看他趴的姿势辛苦,又怕压到左肩上的伤口,又怕压到腹部的剑伤,楚宫央便将他身子翻了一下,让他侧躺过去,又往下扒了扒他的衣服,看到那肩上的伤口已经发出黑紫的颜色,楚宫央心里一惊,这分明是有毒嘛! 到底干什么去了,又把自己搞的伤痕累累的! 她看看手里的药瓶,想着光是擦药也不能彻底驱毒,于是咬咬嘴唇,俯身下去,用嘴将伤口里的毒液先吸出来。 言子玉感觉到疼痛,闷哼了几声,楚宫央吸了好几大口黑血出来,吐在地上,还犹自心惊胆战。 这么厉害的毒药,还耽误这么久的时间,若是毒素攻心,那可如何是好,她真心好好教训他一顿,省的他总是这么拼命,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可他还没苏醒过来,楚宫央又吸了几口,渐渐看到黑血量少了,这才稍稍安心。 言子玉这时醒了过来,偏头看她,楚宫央还在认真的吸血,感觉到一旁有道灼人的目光才扭过头去,将口中的血吐到地上,对言子玉笑道:“你醒了,等一下哦,这毒血要吸干净!” 言子玉看着她,半响道了一句:“你不怕死啊?这可是剧毒,你这样用嘴吸,若是中了毒怎么办?” 楚宫央吐出最后一口毒血,此刻伤口处已经是鲜红的血了,带毒的那部分已经没有了,楚宫央用衣袖擦擦嘴上的血迹,才回答他的问题:“我又没咽下去,没事的,来,我给你上药,你腹部的伤口也要赶紧处理一下呢。” 她扶着言子玉坐起来,将他上衣全部脱去,这样才方便上药。 楚宫央爬上床,跪在他身后,刚想上药,却看见他背上那一大片烧伤,楚宫央皱了眉头:“你这伤怎么好像又严重了?我记得没烧这么严重啊?” 言子玉声音微弱的道:“你别看了,怪吓人的。” 楚宫央算算日子,他这烧伤按理说应该已经结了痂快要好了的样子,可是现在却是刚刚结痂的模样,楚宫央歪着头道:“你是不是又伤害自己了?” 言子玉摇摇头,温和无害的冲她笑了一下:“没有,我哪能总是伤害自己呢。” 楚宫央默不作声,拔下药瓶塞儿,将药粉撒到他伤口上。 第三十七章 分担一下吧 那药粉一撒上去,言子玉便被那刺痛沙的闷哼几声,背部顿时微微躬起,身体都不禁颤了颤。 楚宫央忙扶着他:“很疼吧,我小心点儿上,慢慢的。” 言子玉抿着苍白的嘴唇道:“我没事,你来吧,我能忍着。” 楚宫央小心翼翼的撒药粉,边撒便轻轻吹气,缓解疼痛,楚宫央上完药后,将纱布给他敷在伤口处,以免落了感染外面的细菌。 “子玉,你为什么不让戈墨给你上药,在我面前这么乖乖听话,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眯着双眼,笑容不善,言子玉无奈的叹口气,楚宫央却还巴巴的等着他回答,可他居然不说话了,楚宫央抚上他没有受伤的右肩:“说啊。” 她的手心有习武人留下的茧子,搭在他肩上,有些磨的痒痒的,但言子玉不太习惯别人碰触他,所以,有些紧张的情况下背部抻的挺直。 可她却是一副你不说就别想善罢甘休的模样,言子玉便道:“别闹了,我有些困了。” 楚宫央眨眨眼睛:“好啊,我也困了,咱们一起睡。” 说完,撩起被子,让言子玉躺到里面,给他盖好被子后,自己便躺到他身边,言子玉看了她几眼,她却丝毫没感觉这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似乎男女有别的话在她眼中只是一句荒唐之言。 可他却不知,她又哪里是随随便便的女子,也不是与任何男人都这样不顾礼仪,唯有待他,是如此啊... 楚宫央凝视着他闭着的眼睛,轻声道:“子玉,有什么事情,可以分担一下啊,不要一个人独自承受,那样会很辛苦的,就像你这样,你又去哪里与人寻仇去了,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其实,你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啊。” 言子玉睁开眼睛,也轻声道:“楚楚,有些事,是不可以分担的,就像,你可以将你的仇恨分担给别人吗?” 楚宫央被他一句话噎了回来,闷闷的道:“我是说,有时候,可以适当的给我说说,我们不是盟友嘛!那些事压在心里很沉重的。” 言子玉柔声道:“好了,睡吧。” 楚宫央横起眼睛,微怒道:“难道我不是值得你信任的人吗?” 言子玉将她支起的身子按下去:“这与信任无关,我们可以将好事情分享给他人,但是,那些痛苦的事情,怎么可以让别人来帮你承受痛苦呢。” 楚宫央撅起嘴:“我...好吧,那你让我亲口,我就不说了。” 言子玉捏捏她鼻子:“再胡闹把你踢下床去。” 楚宫央憋了好几口气,冲言子玉哼哼了几声。 二人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楚宫央因为前几日也没睡好,此刻在这里却是无比踏实,所以竟也睡了这么久,她支起身子,看向言子玉,见他还在静静熟睡,也就没打扰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下到一楼厨房去。 当她端着两碗清粥、两碟清淡小菜和一瓷砂锅鸡汤再上楼时,言子玉已经醒了,楚宫央笑吟吟的将饭菜放到桌上:“正好醒了,来,吃饭吧。” 言子玉套上一件单薄的中衣,将散乱的头发拢好,下床走到饭桌前,他从前日从皇宫出来,便没吃过东西,此刻闻到这饭菜的香味儿,还真是感觉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可是... 言子玉拿起勺子,道:“这些是你做的?” 楚宫央极为肯定的点点头:“当然是了!” 言子玉眼中露出惊讶神色,楚宫央知她以前煮面条都煮的一塌糊涂,这回却做出这么可口精致的饭菜,言子玉肯定会不相信的。 于是坐下来得意的给他解释道:“我学的,和宫里的御厨学的。” 言子玉微微一笑,舀起一口鸡汤喝下去,果真味道还真是不赖,楚宫央笑着问道:“味道如何?” 言子玉点点头,眼中颇有赞赏之意:“很好喝。” 言子玉又喝了几口,怎么喝都感觉像是江南风格做鸡汤的味道,楚宫央也舀了一碗喝,然后端起粥摆到言子玉跟前:“这鸡肉我剁碎了熬粥里了,多喝点,多吃点,伤才能好的快。” 她自顾着在那里念叨,言子玉品着鸡汤,心中明了,这丫头知他是江南人,所以才特意学了江南菜品的制作,如此费心,他又如何心安理得的接受。 “你在这里耽误,你们皇帝不会又派人来找你吧。” 楚宫央嚼着小菜道:“反正我突然失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估计都习惯了!” 言子玉温和一笑:“你的吃相还是那么丑。” 楚宫央瞥他一眼:“吃饭就要赶快填饱肚子,吃那么优雅都让别人抢光了!到时候还得饿肚子。” 言子玉知道这定然她进宫做宫女时养成的习惯,那么多宫女在一起吃饭,饭少人多,不快点吃,肯定要饿肚子。 言子玉扶住她饭碗:“慢点儿吃,这么吃对胃不好,现在又没有人和你抢。” 楚宫央听他关心她的胃,而又是第一次被关心,所以暂时改了狼吞虎咽的毛病,跟着他一起慢慢的吃。 外面昏黄的光线打入房间,又这样静静的一起吃着晚饭,楚宫央似乎错觉,这样的日子简直就像她想象中的夫妻之间平淡却又美好的生活。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胡思乱想,但能停留一刻也是好的。 用过晚饭,楚宫央打了盆温水,给言子玉其他没有伤口的皮肤擦洗干净,因为都是血迹还有冰雪透湿的痕迹,擦一擦会舒服很多。 擦到他脖颈上时,楚宫央的手顿了一下,那锁骨周围都是被咬噬后留下的疤痕,楚宫央的心狠狠的一颤,可是怕言子玉觉察到,忙又恢复了神色。 楚宫央将毛巾放到水盆里洗净晾起来,然后坐到床边,展着柔美的笑意,对坐在床榻上看书的言子玉道:“子玉,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神神秘秘的从背来的包袱里拿出一个铁制的长方形盒子,然后又背着言子玉摆弄了半天,接着才拿到言子玉面前。 故作玄虚的道:“你猜这里是什么?” 言子玉摇摇头,楚宫央彭地打开盒盖儿,里面却是插着一排正在燃起的烟棒,绚烂的美丽烟在不停跳跃绽放,却又在盒子里不至被掉落出来。 言子玉愣了半响,全然没有想到她弄出这些小招来逗他开心,烟燃得很快,但留下的那一瞬间却是永恒,楚宫央笑着道:“好看吗?我那日在街上从耍杂技那人手里买来的。” 言子玉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楚宫央顿时脸就红了,言子玉静美一笑,道:“好看。” 第三十八章 人言最可畏 碧云小榭。 一道黑影迅速闪过,然后轻缓平稳的落在一个灰袍老者身后。 “师父,您找徒儿有何吩咐?” 洪硕没有转身,而是淡淡的道:“去帮为师办一件事。” ...... 楚宫央早早起来,打算给言子玉做早饭,在床上凝视着他俊美的睡颜,楚宫央暗暗觉得,这样照顾他其实感觉也不错,暂时不去想以后的事,这几日先让他们安安静静的生活几日就好了。 楚宫央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去楼下,可刚走到楼梯的半中腰,便听门外乱哄哄的吵闹声和砸门声。 这一大早上的吵什么!扰人休息! 楚宫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蹭蹭几步走到门口处,将门闩打开,这刚一开门,外面的百姓乌泱乌泱的你推我攘的涌进来。 楚宫央连连被他们挤得倒退了好几步,不禁恼火:“喂!你们干嘛啊!连神医生病了,没法儿给你们看病!” 她只以为这些龙池县百姓又是得知言子玉回来了,所以第一时间赶来找他瞧病的。 可是没想到其中一个大嗓门的妇人道:“我呸!什么连神医!言子玉,你这背信弃义、欺师灭祖的小人!你给我滚出来!” 楚宫央震惊,他们怎么知道了言子玉的身份! “言子玉,你这晏国的叛徒,我们大晏国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下贱货!还装什么连神医还哄骗我们!你以为你戴上面具,换了姓名,你就能掩盖住你下贱的本质吗!” “滚出来!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你以为就能逃避吗!你这卑鄙的小人!败类!” 楚宫央听她们越骂越过分,便怒喝一声:“住口!你们这帮臭娘们儿胡说八道什么!大早上吃饱了撑的啊!” 本在人群后面的一个粉色裙的女子扭着水蛇腰凑到前面来,指着楚宫央便和众人道:“就是这个女人,那日言子玉亲口说她是他娘子的。” 众人又开始骂起来:“哦,真是不要脸呐!和男人把恶心的事都做尽了,居然还和女人不三不四的通情!真是不知廉耻!” 楚宫央更加火了,怒道:“你们瞎扯什么!滚!都滚出去!” 众人情绪也激动起来,浩浩荡荡的往屋内挤,楚宫央一人之力是拦不住他们的,随后,还有白菜叶子、鸡蛋壳子等东西扔过来。 楚宫央伸手遮挡,无奈众人人多势众,将她一推推倒在地。 “叫言子玉出来!” “对!叫言子玉滚出来!” 楚宫央往后挪了挪,避免被他们踩到,可是白菜叶子等东西不停的朝她砸过来:“砸死这不知羞耻的女人!” “住手!” 言子玉喊了一声,因为伤势严重,这一声根本虚弱无力,他奔下楼来,走到楚宫央身边,用自己的身子环住她,给她摘下去头发上的菜叶子:“楚楚,没事吧。” 楚宫央摇摇头:“我没事,不过,他们...” 众人见到言子玉出现了,指着他更加狠厉的骂起来:“言子玉,你终于出来了,你骗了我们这么多年,虚情假意的对我们施恩并惠,不就是自己觉得对不起我们大家伙、对不起晏国吗!可是我们不稀罕要你的施舍,今日,我们若不是得知真相,还被你蒙在鼓里呢!” “就是啊,你看看他,大庭广众之下,穿着一件中衣与女人搂搂抱抱的,真是丢尽我们大晏国的脸面!” 又有几个老人站出来道:“言子玉,你对得起晏皇晏后吗!你对得起大晏国的祖宗吗!做了那天下最令人蒙羞之事,你还好意思来蒙骗我们!呸!” 言子玉眸子黯淡,胸口剧烈起伏,楚宫央忙伸手捋捋他胸口:“子玉,别听他们胡说。” “呸!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儿还在那儿缠缠绵绵的,来,我们砸死这对儿狗男女算了!” “对,砸死他们!丢脸!” 白菜叶子、鸡蛋什么的又朝二人砸过来,言子玉挡在楚宫央前面,避免砸到她,但此刻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心中多想大喊一声,他虽在冀宫,可他没有做出那样有辱国家、有辱大晏的事啊! 他虽是宇文安的男宠,但那也只是宇文安为了羞辱大晏而名义上那样说的...言子玉合上眼眸,心中暗道:罢了,罢了,言子玉,宇文安早已将你的名声毁之殆尽,你再多的解释不过也就是强自狡辩,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的。 言子玉也不想再做徒劳的解释,楚宫央却是忍耐不住,她一向脾气暴,哪里容得这帮无知之辈如此欺负! 于是蹭地站起身,单脚挑起一旁的木凳子,抡起来便向那些百姓那边挥舞过去,言子玉也站起身,怕她伤到那些百姓,又怕那些百姓伤到她,楚宫央挥了几下,那些百姓退了好几步远,都被吓到了。 楚宫央将凳子往地上一立,指着那些人道:“你们知道什么!若不是他,你们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吗!早让宇文安给一刀杀了!你们这么有力气,怎么当初没去打冀军,怎么让晏国亡了呢!你们在这里怨这苑那,你们就对得起晏国吗?你们要是真对得起,就以身殉国才算真本事!” 那些人顿时哑口无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出头,怕被这疯女人给伤到,这时,进来几个力壮男子,众人见有了靠山,虽然口气不像方才那么横,但还是没有多大的收敛。 “哼!言子玉,你倒是说句话啊!让这臭丫头在这儿叫嚷什么!哦,你是不敢说了,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你的心早就被宇文老贼给你的荣华富贵给填满了!高高在上的言都卫!我呸!做宇文安的走狗去吧!” 楚宫央还想再反驳,言子玉拉住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楚宫央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可是就是不忍心看他的百姓不理解他,还要如此出言中伤他! 那日在西商时,她的族人们指点她的时候,他不也是出面帮她了吗?今日,她又怎能看着这些人如此伤害他。 第三十九章 凄凄亡国殇 言子玉擦了擦她脸上的鸡蛋液,可喉间一股腥甜剧烈的涌上来,哇的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楚宫央因为和他对面站着,前面衣襟也被溅了一抹鲜血。 楚宫央忙上前扶住他肩膀:“子玉,你怎么了...” 众人看到这当场呕血的场景,都不做声了,可没过半刻,便有人开口道:“你以为你吐两口血就能让我们同情你吗?别白日做梦了!来,大家伙儿!咱们砸了这落玉楼!” 说完,众人异口同声的道好,开始又是砸桌子,又是砸椅子,总之,所有能砸的全部都砸了。 楚宫央急着道:“你别动气,你还有伤在身,别理会他们,走,我们不理会他们。” 她欲拉言子玉走掉,但一扭头,看到那些人开始砸落玉楼的一幕时,楚宫央心中一疼,想当初,这些人带着崇敬来这里找言子玉看病,一口一个连神医不仅医术好,还待百姓好,可如今,只是因为一个身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百姓将落玉楼一楼所有的家具等物全部砸个稀烂才罢休离去,桌椅板凳的残骸、以及所有的药材草药都散乱在地上。 言子玉坐在楼梯上静静的看着下面的惨状,楚宫央在一旁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得坐到他身边陪他一起坐着。 夜幕渐渐降临,外面又下起了大雪,言子玉突感心口一股刺痛,冷热交替,言子玉眼眸忽地骤变,紧紧盯着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手死死捂住心口,然后,着了魔般向门外奔了出去! 楚宫央一惊,站起身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子玉,你去哪儿啊?” 言子玉心口的冷热疼痛感越发强烈,他知道,两月之期又来了,他体内的冰魄火魂丹又开始发作,可是那日戈墨给他找来了药他没有带在身上,他不能让楚宫央看见他发病时的样子,那样会吓到她的。 于是,也不顾雪路难行,也不顾自己只身着一件单薄中衣,更不顾自己身上还有重伤未愈,便一路狂奔。 也不知奔了多久,奔了多远,言子玉咣当一声倒在雪地里,心口钻心的疼痛让他蜷缩着身体倒在雪地里,身体的忽冷忽热犹如身处冰火两重天。 他又呕出一口鲜血,然后抬起手,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脑袋里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开始涌现。 晏国亡国的那一幕、言致远夫妇死的一幕、母后自刎的那一幕、父皇被生生逼死的那一幕、百姓口中谩骂的那一幕...种种画面冲击在他脑海中... 除了痛,还是痛。 席卷全身,几欲窒息。 “啊!” 言子玉仰躺在地上,身体还因剧痛而蜷缩着,那些痛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似乎就要炸裂,唯有大喊一声来发泄出去。 茫茫雪夜,追出来的楚宫央已经完全找不见言子玉的身影了,大雪下得又大又急,很快便将脚印掩盖,楚宫央急的快哭了出来,这么晚了,他又穿的那么少,跑去哪里了? 言子玉混身冰冷,雪地的冷度虽然缓解了火魂丹的作用,可却加剧了冰魄丹的药力,他勉强翻过身想要爬起来,可却还是因为身体脱力而倒在地上。 言子玉看向前方无尽的黑夜,漫天白雪在黑夜中飞舞,远处,似乎亲人们又朝他走来。 风雪交加中,在迷茫恍惚间似乎坠入一个绵长的梦境,时光逆流,在经历了岁月沧桑后,又按原路返回... 十年前,晏国。 “报,启禀皇上,冀军冲破了临湘关,已兵临城下!” 晏皇言浩初为之一震,霍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来人,取朕的盔甲来,朕要亲自出城迎敌!” 晏皇后连沛文站起来问向禀报军情的士兵道:“护国公洪硕何在?” “回娘娘,洪将军带的一队兵被冀军困在了汕阳。” 这边言浩初已备好了盔甲,晏皇后站起身道:“皇上,臣妾为您擂战鼓。” 言浩初拔出尚方宝剑,出鞘声响彻大殿,高声道:“出发!” 战鼓擂鸣,城外杀声满天,战士们战意昂扬,城墙上的弓箭手箭弩齐发,射向城下敌军,言浩初率领二千骁骑兵杀出城外。 连沛文站到城墙上,亲自擂鼓助阵,满天箭雨下,厮杀声此起彼伏,惨烈之声划破长空。 这时,对面冀军突然推出几辆炮车,炮口对准了晏国城墙。 身边的侍卫长提醒道:“皇后娘娘,对方要使用火炮了。” 连沛文加大手力,擂鼓之声响彻战场,言致远挥起宝剑,左右连攻,斩杀了不少冀军先锋兵。 战斗正是激烈,忽地几声震天的轰鸣之声,冀军的火炮已然开始攻城,处于战场上的双方人马,亦受到了火炮的影响。 顷刻间,人仰马翻,还有受惊的马匹扬蹄嘶鸣,有的将士因为离火炮爆炸处近,双耳顿时流血失聪,晏国几员大将掠起长枪,疾仆向前,冲向敌军阵前,试图毁了那炮车。 敌军猜出他们意图,盾牌手霎时围在阵前,抵挡住晏军的进攻,冀军大将李晖右手一摊,手下忙奉上弓箭,李晖双臂舒展,背挺如青山,弯弓一搭箭,以极为迅猛的一阵破空之声直指言致远胸膛。 言浩初这边在奋力杀敌,待惊觉危险来临之际,已然晚了,言浩初本能的随手抵挡,将这致命一剑挡偏了角度,但却也射在了他的右肩之上,连沛文在上面将下面的情势看的一清二楚,见言致远受伤,心中虽担心,但也只能暂时放下,咚咚几声,手下又加了力道。 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击鼓为夫君助阵,战场之上,鼓声若停,士气便顷刻间涣散,连沛文已经觉得有些脱力,但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去。 李晖命阵前盾牌手撤退,然后挑起长戟,号令骑兵营与其冲杀过去,李晖武艺极高,而且是沙场名将,晏国几员大将在他手下都渐渐吃不消,被李晖斩于马下。 将军被杀,底下士兵顿时泄了气,言浩初高声喝道:“不要乱,杀!” 皇帝一喊,战士们士气又高涨起来,言浩初右肩受伤,每挥动一下剑痛楚便增加一分,但生死之际,这点儿疼痛根本不足为退缩的理由,李晖这时向言浩初杀过来,二人登时较量起来。 言浩初换了左手剑,二人乘于马上,戟剑相撞,李晖长戟森厉,言浩初剑如风走,立时寒光刹起,震慑长空。 言浩初眼中杀意渐盛,这李晖曾斩杀他多员大将,而且晏国六关城池皆陷于他手,此人不除,晏国难以取胜。 李晖这人心生狡诈,手中与言浩初认真对战,脚下特制长靴机关一动,立时从靴尖儿弹出几根利刺,长腿一挥,那利刺登时刺入言浩初身下骏马的脖子之上,那马受伤倒地,将言浩初一下甩下马来,李晖就此趁机长戟一刺,指在言浩初脖颈处。 第四十章 梦断长明殿 李晖高呼一声:“你们皇帝已被伏,快快弃枪投降!” 连沛文击鼓的手顿了顿,见到城下的情况,扔下鼓槌,扑到城墙城垛口间:“皇上!” 李晖哈哈一笑:“言浩初,你这手下败将,看你这次还拿什么反击!” 晏国众将士见皇帝被俘,大部分都弃枪不战,只有少数的几人,冲上去要救言浩初,却被冀军围剿杀死。 言浩初咳嗽数声,喘了两口气瞪向李晖:“你这奸诈小人,就会使用这些卑鄙手段!” 李晖不屑的道:“哼!兵不厌诈,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战场之上,比的是谁胜谁负,过程、手段,这些都不重要!” 说罢,却将手中长戟撤去:“言浩初,今日我李晖不会捉拿你,我们皇上口谕,若不想晏国血流成河,明日午时还在这里奉上降国书!” 留下了这句话后,李晖带兵全军撤退。 言浩初望向这尸横遍地的屠戮场,想起冀军一月之内连破他晏国六座城池,这几个月战乱连连,晏国本就势小寡弱,这场战争自冀军发动起来后,晏国的将士死伤无数,百姓生灵涂炭,忍受着战争之苦,虽然将士们已竭尽全力拼杀护国,但还是敌不过冀军的强大铁蹄的碾压。 言浩初仰天长叹,难道晏国真的是要走到尽头了吗?难道老天注定要亡了晏国吗? 这个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你弱小,就要被强大的那些所吞噬,言浩初的目光扫了扫满脸疲惫的将士们,以及那些逃灾避难的百姓们,他们其实也累极了,晏国都城,如今只有一千多战士在勉强支撑,今日一战,却已宣告了晏国的失败。 李晖的威胁没有错,若晏国不降,明日冀军的火炮便会彻底摧垮这城墙,大军入城,城中百姓便无一能够幸免... 长明殿的烛火在左右摇曳,时明时灭,床榻里侧,一个年纪有十一岁的白衣少年清醒过来,霍地坐起身子,他是听到了外面喧杂的嘶喊炮鸣声被惊醒过来的,白衣少年一骨碌下了床,打开殿门,门外站着两个侍卫,二人见小主子醒了,便道:“殿下,请您先回房去,外面很危险,您暂时不能出去。” 少年清脆又不满的声音响起:“要你们管我!我母后呢,她去了哪儿?” 两个侍卫道:“回殿下,皇后娘娘在大殿与皇上商议军情。” 少年指了指声音来源的远处:“那边什么在响?是不是冀军攻城了?” 侍卫道:“殿下,若形势不妙,属下会立刻带您离开的,但是现在,请您先回房等待。” 少年开始叫嚷:“不要!我要去找我父皇和母后!” 说着,便要往外冲,那两个侍卫没有办法,因为提前连沛文吩咐过他们,要是太子醒了吵闹,就打晕他。 所以,两个侍卫见此状况,便在少年脖颈后面切了一掌,少年两眼儿一翻,身子登时瘫软过去。 待暂时处理完伤亡及战场,连沛文便回到长明殿去看一眼,见到少年果然不听话,可此刻心中却只能剩下叹息,明天之后,一切都会改变,连沛文眼中闪着泪,凝视着还昏睡的少年,许久之后,想起还要有正事商议,便给少年掖好了被子离去。 金銮殿上,群臣都神情凝重,连沛文走上龙椅旁坐下来,言浩初语气沉重的开口道:“各位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底下一名文官站出来道:“皇上,微臣觉得,晏国实在没有能力再与冀军相抗,此时投降,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虽然众人都不愿投降,可现实无奈,晏国若是还强自撑下去,只是自取灭亡,硬拼的话,冀军破城,到时候这晏国城池必定会成了冀军的屠戮场! 晏国气数已尽,这是不争的事实。 言浩初闭上眼,身心俱疲,口气极为无奈的吩咐道:“丞相,拟一份降国书。” 这句话,说的言浩初的心都在作痛,这大晏的江山,竟断送在他的手上,若是战死沙场,以死报国,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可如今,却是要亲手拿着降国书递到敌人的手上。 如此卑微,如此屈辱... 可他是晏国的一国之君,他要为全晏国的百姓考虑,他虽身死不要紧,但怎能看着自己的子民也陪他送命。 言浩初站起身:“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之后,该走的走,该留的留吧。” 他忍住泪水没流下来,连沛文在他身边,却是红了眼眶。 给言浩初包扎完伤口,连沛文便赶回长明殿去陪儿子,言子玉这时刚刚转醒,看到母后在自己身边,可算放了心,坐起身便扑到连沛文怀里:“母后,你去哪儿了?出了什么事情?” 连沛文心痛的轻抚少年的额头:“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子玉...” 她想说些什么,可算终究没有说出口,言子玉低声道:“母后,我们晏国没事吗?冀军不是来攻城了吗?” 连沛文还是痛哭了出来,言子玉声音软绵绵的安慰道:“母后,怎么了?父皇呢,师父呢?他们都在哪儿?” 连沛文搂住言子玉:“子玉,记住,从明天开始,没有母后了,没有父皇了...” “为什么?”少年澄亮的眼中充满了疑问,却因为心中猜测到了些什么,而在眼中闪出泪。 连沛文紧紧将他搂住:“子玉,明日要跟在母后身边,不可以乱跑,母后让你做什么,你就照做,不准发脾气,听到了吗?” 言子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听话的使劲儿点点头:“子玉知道了。” 连沛文柔声道:“好,知道了就好,乖乖睡吧,养好了精神,明日我们还要赶路呢。” 言子玉歪着头问道:“赶路?母后,我们要去哪里?” 连沛文道:“明日去了你就知道了,来,母后给你煮了碗汤圆,吃了再睡。” 用过汤圆,连沛文哄着言子玉睡觉,可是言子玉今天睡多了,此刻却是再也睡不着,连沛文便搂着他二人靠在床头,连沛文给他剪着指甲,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子玉,明日切记要乖乖听话,不准吵闹。” 言子玉依旧点点头,美丽的凤眸望向连沛文,连沛文低头看了忍不住慈爱的轻吻了他眼睛一下,言子玉笑了笑,在母亲怀里蹭了蹭。 长夜漫漫,连沛文环顾了一下这长明殿四周,心中暗叹:这长明殿竟成了断梦之地。 第四十一章 一生的噩梦 次日,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是新的一天,却也是晏国的最后一天,言浩初站在大殿外的高墙上,俯视着这曾经辉煌的江山景色,可是,从今日起,晏国的命运再也不是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他回到宫殿,脱下了龙袍金冠,换上一件普通布衣素带,他最后抚摸了一下那传国玉玺,然后,走向了殿外。 殿外,其余大臣也都穿戴朴素,投降之人便是戴罪之身,饶是众人坚毅,却也忍不住滑泪。 忽地,一个老臣,也就是翰林院的一位大学士领着自己的义子凤翼走出人群,老泪纵横的脸上刻满的刚毅不屈的决然,他对言浩初道:“皇上,老臣一生没有为大晏做出过什么贡献,只会班门弄斧的摆弄摆弄文字,而今,大晏就要亡了,老臣有愧于大晏,唯有以自己的热血,来送皇上、送大晏国最后一程!”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个字说出后,推开年幼的凤翼,撞死在晏国的金銮殿的蟠龙金柱上。 凤翼跑过去哭着晃义父的身子:“义父!义父...” “凤翼!” 连沛文领着言子玉走过来,言子玉一眼看见凤翼和他倒在地上的义父,挣开连沛文的手,也奔了过去。 言浩初重重的叹口气,道:“来人,着人厚葬大学士。” 说完,抬头看了看日冕,对众人道:“时候到了,咱们走吧。” 连沛文拉起言子玉:“走了,子玉。” 言子玉不知道为什么凤翼的义父突然撞死,甚至还没来得及安慰一下凤翼,便被母亲强行拉走了。 城外,冀国的王旗在晏国的土地上飘扬的得意洋洋,旗下的高头大马上,是冀国的将军李晖和宰相高和。 二人嘴角捻着嘲讽和胜利者得意的笑看向渐渐朝他们走近的言浩初和连沛文,以及二人身后那些晏国大臣及一干百姓。 走到跟前,言浩初首先跪了下来,下跪的那一刻,真是此生最大的屈辱,可言浩初漠视了对方炽热的讽刺眼神,坦然的跪了下来,他一跪,其余人等也随之跪下,言子玉搞不懂为何要给敌人跪,可连沛文在身边强按着他跪了下去,他也只好不出声了。 “罪臣言浩初恭迎将军宰相大驾,特此奉上降国书,请二位大人过目。”言浩初低着头,声音努力的洪亮起来,可其中的屈辱却只能强忍下去。 李晖与高和二人互望一眼,着手下收下降国书,高和浏览一番,然后开口道:“吾皇仁德宽厚,泽被万民,定会善待晏国臣民,现在,请各位随我二人前去京城参见吾皇,处理降国诸后事以及接受我大冀册封等事宜。” “谢冀皇恩典。”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此刻言子玉突然抬起头来,饶是他尚且年少不懂得军国大事,可此刻却也明白过来,晏国居然要投降冀国! 他突然不服气的质疑:“投降?我们为什么要投降!” 李晖凌厉的目光顿时凝在言子玉身上,高和皱了眉道:“何人喧哗?” 连沛文一边按住言子玉,一边忙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请二位大人息怒。” 高和与李晖也懒得与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以免失了风度,高和的副将这时吩咐道:“来人,带各位晏国降民去备好的马车处,二营三营所有士兵留下驻守,三营先锋兵前往皇宫遣散所有宫人,安抚好百姓情绪,其余人等,班师回朝。” 马车都还算豪华,所以晏国众人一路上并没有受什么苦,言子玉却在马车上叫嚷起来:“父皇,母后,我们为什么要投降冀国,大不了我们战死沙场,也好过做这卖国求荣之辈强!我不要投降冀国,我要回晏国去!” 言浩初抚抚儿子头:“子玉,小点声,别闹,这是大人的事,你别跟着掺和。” 言子玉忿忿的不服气,连沛文道:“子玉,忘了昨夜母后与你说了什么吗?让你做什么你就乖乖听母后的话,你若是想死,母后这里有匕首,你一刀抹了脖子吧!” 言子玉扭过去,不理会二人,顺着马车窗子看到渐渐远去的晏国都城,心中酸涩,眼泪啪啪掉下来,连沛文心疼的将儿子揽到怀中:“不怕,我们只是去冀国一趟,很快我们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哦,乖。” 这样哄着,言子玉才安静下来。 行了大概一天一夜的路程,才来到冀国京城,路过街市时,难免会听到冀国百姓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众人心中愤慨,可面上却只能强忍着,言致远与谭语琴夫妇二人更是羞愧不已,他们一向自视高傲,如今跟着言浩初落得如此下场,不禁捂上耳朵,不听那些百姓的议论之言。 到得皇宫,众人下了马车,传话的公公喊道:“皇上有旨,命晏国降民立刻前往金銮宝殿。” 众人低着头步入金銮殿,高高在上的龙椅之上,坐着的便是宇文安,他威严凌人的气势使得众人不敢抬头多看一眼,言子玉却不理会那一套,向来在晏国时他都蛮横惯了,突然要他臣服于敌人,年少气盛的瞪着龙椅上的宇文安便进了大殿。 宇文安早已注意到了这与众不同的眼光,只是装作没看见,言浩初和连沛文带头跪了下来:“罪臣、罪妇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众人也都随之说道,宇文安还算满意的点点头,却没说平身二字,而是站起身,走下台阶来,将目光锁在言子玉身上,连沛文让他低着头,不准一副高傲的模样,言子玉只得乖乖听话。 因为言子玉与言浩初和连沛文三人站在最前面,所以宇文安下了台阶后便直接朝言子玉走过来,然后站在了他面前。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言子玉岂会不知道,可是心里想着母亲不让抬头,于是便忍住抬头看看来人是谁。 宇文安身边的常总管给宇文安说道:“这是言子玉。” 言子玉心里一发毛,干嘛说他的名字? 他还没疑惑完,头顶便响起一个低沉却威严的声音:“抬起头来。” 言子玉侧头瞥向母亲那边,连沛文点点头,示意他依言抬头,言子玉这才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一双是深沉锐利的眯缝眼儿,一双是清澈纯真的丹凤眸。 言子玉直勾勾的瞅着眼前人,宇文安却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将他打量了个遍。 言子玉看到是亡他晏国的罪魁祸首,眼中登时充满了敌意,可宇文安似乎颇为满意,嘴角微微翘起。 就是这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却成了言子玉一生的噩梦,若他能够后悔,他一定不要抬头,不要让那个人看到他... 第四十二章 奈何倾国色 宇文安一挥袖子,回到龙椅上,言子玉还瞪了他背影一眼,宇文安坐下后,才道:“平身。” 众人刷刷刷起身,宇文安示意常总管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心仁厚,广施恩德,晏国所有城池归为冀国所有,但朕心念百姓安居,不忍百姓忍受流离之苦,故此故国百姓依旧在原地安居乐业,永为我大冀子民。令,册封言浩初为平南王,言致远为安定侯,其余晏国大臣论能力予以官职,所有人等,暂时入住丽水宫,册封之礼完成后,再行前往各自封地,钦此!” 众人谢了恩之后,陆陆续续的赶往丽水行宫,众人退下后,宇文安招呼常总管道:“去给朕办件事。” 是夜,连沛文哄了言子玉睡着后,走到前厅,言浩初、言致远、谭语琴三人分别坐在椅子上,却一句话都不说。 连沛文沏了壶茶端来:“都喝点儿水吧。” 这时,常公公带了两个侍卫前来,四人忙又站起身施礼,常公公让侍卫站在门外守候,笑着道:“不用给咱家施礼,快坐吧。” 言浩初道:“哦,不知总管深夜前来是为何事?” 常公公阴阳怪调的开始说起来:“哎呀,咱家来呢,是有点儿事儿和众位说说,你们想啊,皇上心善,接纳了你们,封王的封王,封侯的封侯,可是,你们毕竟是外人,皇上怎么可能就此重用你们呢,朝堂上那些大臣会将你们放在眼中?所以呀,你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四人互相看了看,言致远道:“那请总管大人指教一下我们。” 常公公抿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呀,就是想说,你们为了以后能在冀国过的好,那还得指着皇上的恩泽不是!所以呀,你们得讨好讨好皇上啊!好好表现表现,让皇上看到你们的诚意!” 言浩初心中虽不屑,可面上还得做做样子,于是道:“这是一定的,我们刚刚投降,定然要好好表现,显示我们的诚意。” 常公公笑道:“这就对啦。” 言致远又接过来道:“可是,不知皇上,偏好些什么?” 常公公叹口气:“哎,对于皇上来说,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那皇上根本就不缺,根本就看不上。” 言浩初听他这话意思,难道宇文安是想要龙灵山的绝世宝藏?若真是这样,那攻打晏国却不灭了晏国,而是留着他们的性命来投降,目的很可能便是龙灵山的宝藏! 不料常公公却道:“你们想是不是啊?皇上不缺金子,也不缺银子,你们晏国有的,冀国都有!” 言浩初请教道:“在下等愚笨,还望公公明示。” 常公公颇有意味的笑了笑:“皇上啊,老来寂寞,皇后娘娘仙逝以后,皇上也没再纳什么妃子,所以啊,皇上缺的是身边能有个贴心的人陪伴。” 言浩初满头虚汗,听他说完这些,才放下心来,言致远抢先道:“这个不难,我们晏国的美人也是多得是,皇上想要什么类型的都有啊!” 常公公唏嘘一声,啧啧摇头:“嗨!咱家知道江南多出美女,可是冀国也不缺美女。” 谭语琴插口道:“那公公是何意思?” 常公公站起身,道:“这样和你们说吧,皇上啊,看中了你们那个小孩儿言子玉,所以差咱家来告诉你们一声,皇上有意让言子玉去身边伺候。” 四人皆是一震:“什么!” 常公公得意的笑了笑,撂下话便走:“咱家只是通传一声,各位好好想想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皇上那边儿可还等着呢!告辞!” 常公公走后,连沛文和言浩初颓然坐到椅子上,不敢相信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连沛文眼泪涌出,掩面哭道:“子玉...” 言浩初一锤桌子,怒道:“宇文安真是太过分了!” 谭语琴杵了杵言致远,言致远开口说道:“皇兄,我觉得这没什么啊!宇文安只是想让子玉去陪他,也不会伤害子玉的。” 言浩初眼中怒火横生,站起身指着言致远道:“你懂什么!我大晏国的皇太子怎么可以去做那为人唾弃的娈宠!” 言致远和谭语琴二人也是一震,谭语琴尴尬的笑道:“不是吧,皇兄,宇文安没说让子玉去做娈宠啊!不就是说在身边伺候他,跟做下人端茶倒水的是一样的嘛!” “住口!”言浩初一声怒喝:“你们...你们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谭语琴见言浩初如此,也撕了脸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说!大晏的江山毁在了你的手上,害得我们受你连累,低声下气的过日子!宇文安看上了言子玉,我们就算不答应,他也会使用强制手段的,到时候言子玉不还是一样要做他的娈宠!” 言致远帮腔道:“是啊,皇兄,宇文安认定的东西他是肯定要得到的,现在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况且,我们的命都在宇文安的手掌心里,我们能逃掉吗?” 连沛文站起身吼道:“不要再说了!子玉是我儿子,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我儿子的主意!” 谭语琴嗤笑道:“哎呦,姐姐啊,这话说的容易,可若是宇文安派人来强抢,你能拦得住吗?” 连沛文气的直喘气:“你,就算宇文安来强抢,我也会拼了这条命保护子玉。” 谭语琴白了连沛文一眼:“说大话谁不会啊!拼命?你跟宇文安拼命?真是不自量力,你们保护儿子死了不要紧,我们呐,晏国的百姓呐?宇文安一怒之下,杀了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言浩初指着二人大骂:“滚!你们这对儿毒辣之人,滚出去!” 谭语琴与言致远忿忿的离开,连沛文站立不稳,倒在椅子上,言浩初扶住她,连沛文伏在言浩初怀里大哭:“浩初,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的靖琪失踪了,我们就只有子玉一个孩子了,怎么可以这样...宇文老贼,怎么可以这样...” 第四十三章 惨剧的前夕 言致远安抚连沛文:“没事的,朕不会让宇文老贼伤害子玉的。” “母后,母后...” 内室传来言子玉的呼喊声,连沛文忙抹了抹眼泪,言致远也帮她拭泪:“别哭了,别让子玉看见,他又要问来问去的了。” 连沛文点点头,向内室走去,言子玉坐在床上,睡眼朦胧,一路上虽然是坐在马车里,但长途颠簸身子也吃不消。 连沛文走到床边坐下,温声道:“怎么了,子玉,怎么不睡了?” 言子玉道:“母后,外面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 连沛文摇摇头:“没什么,吵醒你了。” 言子玉扑到连沛文怀里,连沛文轻轻抱住他,她的子玉,从小就喜欢赖着她,长了这么大,还是改不过来,总是一睁眼睛就找娘,这一点,连沛文也无可奈何。 可是,这一次搂着他,心中的危机感越发强烈,她还能有多少时间搂着他、哄他睡呢... 连沛文的眼泪又红了眼眶,但怕言子玉发觉,又强忍了回去:“好了,继续睡吧,母后也困了,母后陪你一起睡。” 烛火熄灭,屋内一片漆黑,言子玉困得不行,没一会儿功夫便在母亲的怀抱里熟睡了过去。 若他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与母亲同睡,他一定不会睡得那么沉... 次日一早,言子玉从酣梦中醒来,却发现屋内一个人都没有,他略有些慌张,在这陌生的地方,于是紧张的大喊:“母后,母后!” 喊了两声无果,言子玉套上衣服,穿了鞋子开门出去,却迎面撞见两个男人,言子玉定睛一瞧,却是太仆和廷尉两人,言子玉瞅着他们:“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可有看见我母后?” 太仆半跪在地上,扶住言子玉双肩,道:“殿下,我们就是来带你去见你母后和父皇的。” 言子玉天真的点点头:“哦,那走吧。” 说着,便要往外面跑,廷尉大人一把拉住他,言子玉一扭头,太仆大人站起身,一根绳索将他套住,言子玉惊吓到了,大喊:“放肆!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本太子!” 廷尉大人推了他一下:“走吧你!” 连推带攮的将言子玉弄到后院儿中,言子玉往前一看,却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也被绑了起来,而言致远和谭语琴夫妇却坐在凉亭下悠哉悠哉的嗑瓜子。 言子玉忙奔到言浩初和连沛文身边:“父皇,母后,你们...” “子玉!” 看到儿子,连沛文急忙喊道。 言子玉却豁然明白了什么,扭头眼神锋利如刀般瞪着言致远和谭语琴夫妇:“你们这对儿狗男女,放开我父皇和母后!” 言浩初见儿子也被绑了起来,便对言致远夫妇道:“你们放了我儿子!” 谭语琴遮遮漏进来的阳光,道:“哎呦,我的皇上呀,你还以为自己是晏国的皇帝呢?我告诉你,晏国已经亡了!我们以前是你的臣子不得不听你的,可如今,咱们身份都一样,都是宇文安的阶下囚!” 言子玉嚷道:“那你得意什么!你这坏女人!” 他在宫里时便讨厌谭语琴身上那股子狐媚劲儿,所以此刻更加的厌恶。 谭语琴打量打量他:“这小身板儿,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了宇文安的蹂躏,婶婶我真为你担心呢!” 言子玉狠狠瞪她一眼,只以为她在说浑话,便没做理会,蹲下身到连沛文身边,带着软糯的哭腔:“母后。” 连沛文安慰道:“别怕,子玉,母后在你身边呢。” 谭语琴道:“行了!别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大家伙儿可都等着活命呢!” 原来,谭语琴和言致远昨夜离开言浩初房间后,便开始到其他朝中大臣的房间去拉拢他们,计划明**言浩初心甘情愿的交出言子玉。 此刻,众大臣赶到后院儿,虽然他们清楚这是在打晏国的脸,可为了保全自身,决定都帮言致远这边。 言浩初看着昔日的臣子,怒道:“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朕何曾亏待过你们!你们都是晏国人,难道丢的就不是你们的脸吗!” 有人低声嘀咕:“那脸重要,命重要啊?” 言浩初昨夜就被气了个好歹,今日又被这帮臣子气,言致远站出来道:“行了啊,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了,那我们就赶紧将子玉送去,也好早日得到宇文安的信任的好感,咱们也能尽快回去过日子。” 言子玉抬起头:“什么送去?你们要干什么!” 谭语琴走到他身边,笑道:“我的小殿下,我们是送你去享福,不然你还得去个不知名的荒凉封地过苦日子!等你飞黄腾达的,可别忘了叔父婶婶们!” 言子玉搞不清她要做什么,于是瞪着眼睛道:“你这坏女人,我哪也不去,我要和父皇母后在一起。” 连沛文看向谭语琴,语气恳求的道:“语琴,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千万不要将子玉送去啊!” 谭语琴道:“这可由不得我,我不送,宇文安还不会来取吗?” 言子玉吼道:“什么送啊取的,我又不是物品,快给本太子松绑!” “来人,将太子殿下拉下去好好洗洗,收拾干净了送过去!”谭语琴不慌不忙的吩咐道。 两个侍卫拖起言子玉的双臂,言子玉挣扎着不肯走,连沛文与言浩初都急忙阻拦,只是他们双手被缚,无法救儿子,言浩初怒视着谭语琴:“毒妇!你若敢将子玉送去,我言浩初就与你拼命!” 然后又看向言致远:“二弟,你怎么任由你王妃胡闹,子玉可是你的亲侄子,你就忍心吗!” 言致远一向不当家,都是谭语琴在张罗,所以言致远也不敢违背谭语琴的意思:“皇兄,你别激动啊,子玉这么吵闹,估计宇文安两天就烦了,就给送回来了不是!” 言浩初深知他这二弟怕老婆这一点,便也不与他废话,不料底下众臣道:“皇上,宇文安只是想要殿下在身边作陪,或许是看子玉精灵可爱,便心生喜欢,这喜欢小孩儿嘛,宇文安或许还能认他做个义子什么的,臣等觉得这件事可行。” 言浩初痛声道:“这就是满口忠君为国的臣民说出来的话!你们怎么不把你们自己的儿子送去呢!谭语琴,你敢动子玉一根头发丝,我言浩初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谭语琴杏眼儿一瞪:“哼!威胁我?言浩初,我告诉你,没有用!子玉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不过,既然你想做鬼,那我这个做弟妹的倒是可以成全你!” 第四十四章 国破家亡日 言浩初冷冷一笑:“你敢杀朕!” 谭语琴昂着头:“有何不敢!老东西,你早该死了!” 话音刚落,便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暗中朝言浩初腹部狠狠刺去! 他二人因是面对面蹲在地上,所以群臣站在谭语琴的背后看不见那边发生了什么,连沛文在右侧,因为谭语琴半身挡着言浩初,所以也没看到。 谭语琴又往里狠狠的推了推刀把儿,言浩初闷哼了几声后还没来得及呼喊,便垂下了头,谭语琴站起身,裙摆遮住言浩初的身子,他身体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所以旁人也没有怀疑什么。 谭语琴拍拍手道:“算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会挑个适当的日子,给宇文安送过去,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后,谭语琴离开言浩初身前,言子玉往父皇那边一瞧,见父皇耷拉着脑袋,言子玉对连沛文道:“母后,父皇睡着了吗?” 连沛文觉察到不对劲,言浩初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睡觉,于是唤了几声:“浩初,浩初。” 见言浩初没有任何反应,连沛文忙挪到言浩初身边去,言子玉也站起身奔到言浩初身边,连沛文双手被缚,只得用身子撞了言浩初一下,不想这一撞,言浩初倒在地上。 嘴角流了一道鲜血,再往下一瞧,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腹部,周围的衣服已经被染得通红,连沛文“啊”地长啸一声。 言子玉见刚刚还好好的父皇此刻被人杀死,也哭着大喊起来:“父皇!父皇!” 谭语琴推了言致远一下,将他推到隔墙外面,言致远问道:“你干了什么?” 谭语琴道:“我将言浩初杀了!” 言致远为之一震:“什么!” 谭语琴劈头盖脸的骂道:“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忘了言浩初是怎么夺走你的帝位的了吗?若是你登基,或许也不至于落得亡国的下场!杀了他那是活该!” 言子玉伤心过度,加上没吃饭,哭的晕了过去,连沛文怎么也不会想到,谭语琴居然对言浩初下杀手!她怎么可以这样狠毒。 谭语琴又绕回来,居高临下的对连沛文道:“他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找死的!还有,我告诉你,你若是再违逆我们的意思,也一起下地狱去陪他吧!” 连沛文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的朝谭语琴冲过去:“我和你拼了!” 谭语琴虽然吓了一跳,但伸手使劲儿一推,将连沛文推倒在一旁,连沛文倒地时,额头磕在了坛的青石砖上,也昏迷了过去。 谭语琴命言致远将连沛文和言子玉抬到柴房去,还有言浩初的尸身,一起抬了过去。 言子玉醒来时,先是耳中听到连沛文的哭声,后睁开眼睛,便见到平躺在对面地上的言浩初。 言子玉坐起身,他多想以为他只是做了个梦,然后梦醒后,又见到自己一向严厉的父皇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可现在,他只是一具尸体了,言子玉眼泪哗地流了出来。 连沛文停止了哭泣,盯着言浩初看了许久,对言子玉道:“子玉,别哭了,我们要坚强起来,哭泣是懦弱的表现。” 言子玉闻得母亲之言,不再哭了,只是抽抽搭搭的忍不住,连沛文看向插在言浩初腹部的那匕首,对言子玉道:“子玉,咱们将那匕首拔出来,然后,割破绳子。” 言子玉俯身下去,用牙咬住匕首把儿,可是却忍不下心来往外拔,似是怕弄疼父亲一样,但是父亲的身体不能总是插着一个冰凉的匕首,言子玉牙下使力,将匕首叼了出来。 然后,放在连沛文身后,连沛文勾着手指将匕首拿在手里,凭感觉割破了麻绳。 二人双手得了自由,跪到言浩初身侧,连沛文眼神黯淡,连日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本来有言浩初在身边,她还能支撑下去,可言浩初逝世后,她真的觉得好累。 她无法改变谭语琴的决定,也逃不出宇文安的魔掌,她知道,就算他们不将言子玉送出去,可宇文安生性残暴好色,那日大殿上见了子玉的容貌便心生垂涎,他要得到的人,是逃不掉的... 连沛文眼中闪出一抹狠厉,她转过身,凝视着言子玉,言子玉从母亲的眼神中再没找到爱怜,而是陌生的凌厉,这不禁让他有些害怕,他向母亲凑过去,连沛文却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然后向后退去,从一旁的柴火堆里取出一个泛着冷光的匕首,正是刚刚那把插在言浩初腹部的匕首... 她方才随手一扔,将匕首扔到了柴火堆上,此刻,她看着手中的匕首笑,随后将匕首的刀锋一点点挪到自己脖子的位置。 言子玉惊恐了望着母亲,而连沛文却笑着凝视言子玉,那笑,是一种决绝,亦是一种不舍必舍的心痛,她缓缓开口,却是声音沉痛而严肃的说着临终遗言:“子玉,记住大晏国的仇!父皇的仇!母后的仇!牢牢记住这一刻,擦干你的眼泪,不用为母后父皇的离去而伤心难过,你只要记住这仇恨,日后再去为我们报仇!” 报...仇... 他嘴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却在下一刻见母亲已将自己的喉咙割破,一柱鲜血溅了满地,溅在了他的衣服上、脸上、和心上... “不要!”言子玉大喊着扑向母亲身边,抱起母亲的身体,痛声大叫,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连沛文最后合上了眼眸,最后一眼,最后的话,只不过是想告诉言子玉坚强下去,她也不想离开他,可是,为了让他今后没有后顾之忧,为了让他在冀宫里不因她的存在而成为旁人威胁他的筹码,她只能选择死去。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也是莫大的幸福了,连沛文望向言浩初,终合上了眼眸。 柴房阴冷透风,吹着言子玉的身体,他呆呆的坐在父母尸身旁。 晏国亡了,他的家也亡了... 忽地,他眼中卷起破涛翻滚般狂怒的恨意。 都是宇文安!都是谭语琴、言致远!这些害死他亲人的人,他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第四十五章 子母同心蛊 次日一早,谭语琴带着两个人闯进来,见到连沛文居然自杀了,还颇为震惊,她捋捋胸脯,指着言子玉对身后的两个人道:“来呀,把他带出去。” 两人拖起精神恍惚的言子玉,将他扔到了囚车上,言子玉一口咬在那人手上,另一人一耳光抡过去:“臭小子!” 言子玉又饿又累,加上昨夜父母双双离世,伤心过度,此刻已没有力气再反抗了,谭语琴走出来道:“哼,侄子,你父皇和母后,这一路上我会让他们陪你去的,带走!” 他伏在囚车里,被拉去皇宫,一路上百姓们都议论纷纷,言子玉闭上眼,疲惫的昏睡了过去。 待他微微有点儿意识时,已经从丽水行宫被拉到了冀国皇宫,管事的常公公打量打量他,对言致远嫌弃的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是死了还是晕了?” 言子玉的素白衣服已经染了好几块儿污迹,还赤着双足,头发散乱的伏在囚车之中一动不动。 言致远尴尬的道:“哎呦,公公,不好意思,这小子不听话,昨日闹了好一阵儿,才消停下来。” 常公公依旧嫌弃,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来人呐,将言公子带下去洗洗干净,换身儿干净的衣服。” 言致远又指了指另一个关押言浩初和连沛文尸身的囚车:“公公,这两人如何处置?” 常公公想了想:“这个,我先去禀报皇上一下吧,毕竟也是一国之君、一国之母,看皇上怎么决定吧!” 言致远点头哈腰的道:“哎,好咧,公公,我那侄子脾气像头倔驴,您可得都担待着些。” 他说这话绝不是为了言子玉能在宫里不被人欺负,而是怕他闯出大祸来波及到他们。 言子玉完全苏醒后是躺在一个干净的大床上,身上盖着华丽的锦被,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件干净的绸缎白袍,言子玉直起身子,如同做了一场大梦般,他看向完全陌生的豪华宫殿,茫然迷惑。 这时,殿门被人推开,言子玉戒备的看向殿门口,只见走进来一个身着龙袍的男子,正是他那日所见到的宇文安。 言子玉眼中充满了敌意,跑下床去,欲往门外跑,宇文安一把抓住他胳膊,笑着将他又按在床上坐好:“刚醒就要走,你要去哪儿啊!” 言子玉挣扎不休,一口咬住宇文安按住他肩膀的手,宇文安吃痛,却没发火,依旧笑着对言子玉道:“你这小子,属狗的吗?” 言子玉大喊一声:“放我回去,我要去找我父皇母后。” 宇文安摇摇头:“你爹娘已经死了,你还找他们干什么!” 言子玉盯着他,就是眼前这个人害得晏国灭亡,害死了父皇母后,他一眼瞥向桌子上的水果刀,钻了空子奔到桌前,抄起那水果刀便向宇文安刺过去,这种刺杀对于宇文安来说不过是以卵击石,宇文安大手霍地钳住他持刀手的手腕,言子玉咬着牙挣扎,宇文安一用力,刀子顿时掉在地上,宇文安一脚将刀子踢飞。 然后将言子玉狠狠的掷在地上,言子玉不甘心,还要冲上去打他,宇文安哪里见过这么闹腾的孩子,于是掠到他身边,俯身将他一把拦腰扛起,扔到床上。 随后喘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在这么闹朕可真的要生气了!” 言子玉手脚乱舞,虽被宇文安制服住,但还是拼尽全力在挣扎,边挣扎还边大骂:“你这老贼!亡我晏国,害死我父皇母后,我要杀了你!” 宇文安眸子一暗,眯着眼道:“你要杀朕?” 言子玉恨恨的嘶吼道:“我要杀了你为我晏国、为我父皇母后报仇!” 宇文安冷笑道:“你爹娘是言致远夫妇害死的,你杀朕做什么?” 言子玉骂道:“你这老贼,若不是你逼着我父皇母后将我交出来,那对儿狗男女怎会起了歹心!这始作俑者还是你这老贼!” 宇文安意味深长的笑笑:“还好,还能分清楚是非黑白,只是,朕是喜欢你这小娃儿,想将你留在宫里享福,真是不明白你爹娘怎么连这么点儿事儿都不肯答应,枉送性命,也是活该!” 言子玉吐了他一脸吐沫星子:“我呸!你这老贼,不得好死!” 宇文安的笑容僵了僵,从来没有人敢将吐沫星子往他脸上吐,这小子真是活腻了! 宇文安怒火上来,松开言子玉,向门外喊道:“老常,进来!” 常公公端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随之进来的还有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走到床边,死死按住言子玉的胳膊腿儿,让他不得乱动。 常公公道:“皇上,都已经准备好了。” 宇文安点点头:“嗯。” 常公公得到宇文安的默许后走到床边,打开小盒子,冲言子玉莫测的笑了笑:“乖,小鬼,很快就好。” 说罢,将小盒子凑到言子玉的手腕上,言子玉伸着头看去,只见从盒子里爬出来一只黑色小虫,爬到他手腕处,然后他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言子玉眼睁睁的看着那小黑虫钻进了自己的皮肉里。 甚至可以看见那小虫在他皮下嗖嗖的向心脏处爬去,言子玉大骇,想挣脱开,想赶走那虫子,可无奈四肢被侍卫们按住,半分动弹不得。 随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心口传来,过了大概几秒钟,这疼痛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如常。 侍卫松开了言子玉,跟着常公公又退了出去,三人走后,宇文安对言子玉道:“刚刚给你种下的是产自念疆的子母同心蛊,朕给你解释解释,现在子蛊在你体内,母蛊在朕体内,母蛊的寄生体,也就是朕,若是死了,那么,子随母逝,你也会死,当然,你不要想着自杀,然后朕也会随你死亡,因为子蛊的寄生体,也就是你死了,不会影响母蛊,不仅不会影响,反而随着子蛊的消亡,母蛊也会渐渐消亡,朕这么说的意思你可懂了?” 言子玉咬牙切齿的盯着他,他这是要他杀他不得,若是他死了,自己也会死,可反之却不会,言子玉破口又是一通大骂:“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大不了我与你同归于尽!” 宇文安似是被他天真的话语逗到了,便笑道:“小子,你与朕同归于尽,那朕保证,朕与你死后,你爹娘将尸骨无存!朕还会毁了晏皇陵,而你,朕会命人将你的尸身悬于城门之上,脱的精光的,然后让世人都来瞻仰瞻仰,晏国的皇太子是什么模样!” “你...”言子玉气的胸脯剧烈起伏,眼神狠狠的盯着宇文安,犀利的目光似要将宇文安千刀万剐。 第四十六章 被逼着妥协 宇文安却笑得得意,低下头俯视言子玉:“如何?你现在还要杀朕吗?” 言子玉心中虽恨,可想起母亲临终时的话,她要他活下去,然后为晏国报仇,此时与他强硬着来,必定会惹恼了他,若他一生气,一刀杀了他,那他晏国的仇怎么办!杀害他父皇母后的言致远夫妇还在逍遥法外。 言子玉平静下来,他不能惹恼了宇文安,要复仇,就要等待机会,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可以等待,无论宇文安如何刁难他,他都要先沉住气,慢慢的等日后来收拾他们! 宇文安见他安静下来,便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觉得不太划算,既然你不想杀朕了,那就要听朕的话,朕是不会伤害乖巧的孩子的。” 他来之前,听常公公说了言浩初与连沛文的身后事如何处理一事,此刻便想借机来逗逗言子玉。 “小子,你爹娘的尸身已经被拉到皇宫来了,不过这江山现在都是朕的了,晏皇陵也应该随着晏国的灭亡而灭亡,朕打算毁了晏皇陵,给你爹娘再寻块儿地埋了。” 言子玉一惊,怒道:“你敢!” 宇文安懒洋洋的笑道:“朕有何不敢?” 言子玉知道他定然要威胁自己什么,又或者是要他向他妥协什么,于是凤眸一转,冷声道:“你要怎样?” 宇文安满意的微笑,这孩子还算聪明,能猜出他的意图,他就喜欢聪明的孩子。 宇文安道:“今晚朕还会来,你该知道一个娈宠应该做什么吧,皇太子?” 言子玉虽然年少,可皇室中人很多喜好男色之事,他多多少少也是依稀知道点儿,他就想起有一次在晏国去太傅家里玩儿,便看到那些在太傅身边伺候的美丽少年,如同玩物般被达官贵族玩弄于手掌之中。 言子玉一股怒气冲天,站起身喝道:“谁要做你的娈宠!我是堂堂晏国的皇太子,怎可被你玩弄!” 宇文安被他这一怒惊了一呆,但如此可爱的玉人儿站在眼前,哪有看得到吃不着的道理,他宇文安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那就别怪朕毁掉晏皇陵了,哦,对了,你爹娘朕也懒得埋了,丢到乱坟岗算了!”宇文安玩味的打量着言子玉,说的不急不燥。 言子玉咬着嘴唇,想自己在这冀宫中早晚也是逃不掉,可他若是连祖宗的陵墓都保不住,连自己父母的身后事都无法为他们完成,他还怎么算是晏国的皇太子... 韩信尚可忍受胯下之辱、勾践尚可忍辱负重,他言子玉也可以做到! 于是爽快的应下:“好!我答应你!不过,你须要做到两点,一要厚葬我父皇母后,二要你在位一日,便要保晏皇陵一日存在!” 宇文安见到协议顺利达成,便欣然点点头:“朕答应你,一定做到这两点。” 见暂时没什么事了,宇文安便打算离开,临走时撂下一句话:“乖孩子,今晚乖乖在这里等朕,朕会让常公公提前来帮你梳洗的。” 言子玉双手死死抓紧身下的床单,满腔的恨无处发泄,他拿他当做什么!梳洗!他又不是后宫中待宠的女人! 恨意一上来,一把将桌上的杯盏茶壶推到地上... 宇文安处理完奏折,伸了个懒腰,看外面天色已黑,想起今晚还有个可口的小孩儿等着他,于是收拾收拾龙案,准备起身前往麒麟殿。 常公公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宇文安想着他肯定已经将言子玉梳洗干净了,便乐呵的进了麒麟殿,可他一进麒麟殿,所见之景,却是让他惊住了一下。 那个可爱的小玉人儿此刻混身赤/裸被红绳子捆绑着吊在房梁上,如同受难的白天鹅般可怜无助,娇小稚嫩的身体被五大绑,用的还是那种专门**宫人的捆绑方式,见他难受的模样,肯定是又因为挣扎而被勒到特殊部位。 宇文安顿时火冒三丈,向候在门外的常公公吼了一嗓子:“常总管,谁让你这么对待他的!” 常公公还没反应过来皇帝为何发火,便道:“皇上,这不是宫里一直用来对付不听话、不配合的男宠的方式吗?您可不知道,这小子一点儿也不配合奴才们,不让我们近身给他洗澡,还咬伤了两个宫人的胳膊,所以,奴才才略施惩戒了一下。” 他自认为很满意的解释完,不料宇文安更加气愤,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他一顿:“放肆!朕允许你们擅自惩戒朕的人的了吗!滚!滚出去!” 常公公颤颤巍巍的弓腰退了出去,直到出去也没搞明白宇文安干嘛要发火,不就是一个小男宠吗?至于生气吗? 宇文安忙掠到言子玉身边。挥起手掌,以内力断了绳子,又将捆在他身上的那些红绳子摘掉,然后将他抱到床上去。 言子玉哆哆嗦嗦的蜷缩着身体,宇文安望见他身上、手腕、脚腕都是被捆绑后留下的红痕,心中一痛,可见他蜷缩着身体难受的模样,便将被子给他裹上,然后将他揽到自己怀中,抚着他的头道:“没事了,不疼了,有朕在,没事了...” 宇文安的怒气还未消,那些对付平素不听话的男宠都是低贱之人,他的子玉却是晏国的皇太子,是对他有用处的人,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便想好好收拾一下常公公,罚他擅自抗旨不遵! 可现在首要的还是先哄哄言子玉,言子玉却一把推开他,恶狠狠的盯着他,口中怒道:“滚开!我不要做你的男宠,我...我宁肯死掉!” 说完,便冲着床边的柱子一头撞去,宇文安忙拉住他,将他按在床上,宇文安也累的不行、气的够呛,这常公公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对付他,才致本来顺从的他又这样偏激起来,宇文安无奈的摇摇头。 言子玉却抬起脚踹他,宇文安没招了,只得用自己的身子压着他,身下的小人儿还不停扭动挣扎,宇文安想了想,便俯在他耳边沉声道:“小子,你知道朕为什么要纳你做娈宠吗?” 第四十七章 心肠之歹毒 言子玉不说话,只是凤眸如剑般射向他,宇文安接着道:“朕告诉你,首先,你是晏国皇室唯一的血脉,朕要将你留在身边,冠之以天下人最为之唾弃的男宠之名,就是为了绝了那些晏国遗民试图复国的希望!” 言子玉讽刺般冷冷笑着:“你这老贼,果真心肠歹毒!” 宇文安抿抿嘴,道:“这还不是最歹毒的,还有一点,朕与你说实话吧,朕呢,患了一种治不好的病,一种无法生育的病,可是,那些大臣们又整日催着朕纳妃,充实后宫,可是朕无法让她们怀上孩子啊,若是总没有子嗣,那朕这个病可就要暴露了。” 言子玉喘着大气,胸腔被他压着喘不上气来,宇文安感觉到了,于是微微直起了身子,接着继续说道:“子玉,你想想,一国之君,无法生育,这样的事传出去多让人笑话啊!所以呢,朕就想到了一个法子,朕若是沉迷男色,就不用纳后宫妃子了,这样,也不会有人知道朕的秘密,而你,却是做这挡箭牌最好的人选,因为,你是晏国人,朕若是沉迷于你,众人也只会说是你为了复仇魅惑君王,这罪名,可都是你的了!” 言子玉心口一颤,这宇文老贼居然想得出如此恶毒的法子,不仅毁了晏国的希望,还将罪名全部赖到他身上,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 宇文安呵呵一笑:“子玉,你觉得这个方法好吗?” 他伸手抚上言子玉的脸,言子玉厌恶的扭过头去,躲着他的手,宇文安慢慢道:“放心,朕碰不了你的,朕已经无力房事了,所以,你只是顶着一个虚名而已,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宇文安这时如同着了魔般,神叨叨的又道:“对了,你可千万别想着给朕说漏了出去,因为朕随时都可以掘了你爹娘的坟,铲平了你晏国的陵墓!” 说罢,坐起身子,对言子玉道:“不过呢,朕还是会爱惜你,怜惜你的。” 他说的颇为暧/昧,然后,俯身将唇落在他锁骨处:“真漂亮的锁骨,早就传闻晏国出美女俊男,果然名不虚传...” 话音未落,言子玉便感觉到锁骨处一股疼痛传来,宇文安已然咬破了他锁骨上的皮肤。 言子玉绝望的将头瞥向床榻外侧,看向窗外透进来打在地板上的月光,那么纯洁的月光,却映着如此令人作呕的一幕,言子玉咬着嘴唇,逼着自己去忍受,只要挨过去,才有机会杀了他! 第二日下午,宫人来报说:“启禀皇上,公子从早上到现在不吃不喝的,就站在窗户跟前儿,也不许奴才们靠近。” 宇文安气的将折子摔在桌上,沉思了片刻道:“去,让人将夏氏父女带进宫来,然后去让言子玉到大殿去,就告诉他夏晓蝶来看他。” 宫人依言退下,着手去准备。 在金銮殿的偏殿,言子玉匆匆的跑来,一进门,便见到跪在地上的夏晓蝶和他爹爹夏弈鸣,夏晓蝶扭头看到言子玉,欣喜的大喊:“玉哥哥!” 言子玉奔到她二人身边:“晓蝶妹妹,夏丞相,你们怎么来了?” 宇文安坐在上座道:“子玉,见到朕也不先施礼。” 言子玉不情不愿的挪到一边忍着屈辱跪下来,草草的施了一礼,毫无诚意可言,宇文安没做理会,对夏弈鸣道:“夏丞相,昔日你也是晏国的有功之臣,朕最喜欢有才能的人,留下来,朕依然让你做丞相如何?” 夏弈鸣施礼道:“回皇上,贱民身体一直微恙,在晏国时已是无力辅佐君王,现在,只想告老还乡,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了此残生。” 二人说话间,言子玉和夏晓蝶互相对笑一下,夏晓蝶天真无邪,只要看见言子玉便开心,什么也不顾及,于是大胆的挪到言子玉身边:“玉哥哥,晓蝶好想你啊。” 言子玉笑着道:“玉哥哥也想你。” 这边宇文安与夏弈鸣说完后,看到两个小孩儿开始不分场合的叙起旧来,宇文安心中一股恨意划过,他锐利的目光盯在夏晓蝶拉言子玉手的动作上,夏弈鸣忙将女儿拖回来,低声训斥:“晓蝶,别闹。” 夏晓蝶委屈的低下头,眼睛却还不舍的望向言子玉,言子玉也看着她,宇文安心里虽嫉恨,但面上却也不能和一个小女娃儿置气。 于是改变了策略对夏弈鸣道:“夏丞相,你这女儿生的倒是闭月羞,朕可是欢喜的很呢!” 夏弈鸣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宇文安看上了他女儿? “皇上,小女年幼不懂事,顽皮的很呢。”夏弈鸣赶紧说自家女儿的不是,试图打消宇文安的想法。 不料宇文安却不给面子,笑道:“哎,朕倒是觉得这女娃儿挺可爱的,不如留下来,和子玉一起作伴儿陪朕。” 夏弈鸣一头嗑在地上:“皇上!这...” “怎么,夏丞相不愿意?” 言子玉听宇文安要将夏晓蝶也留在宫里,心中悲愤万分,宇文老贼害他不够,还要伤害夏晓蝶,他是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于是上前扣首道:“皇上,夏丞相只有这一个女儿,请皇上放过她让她陪在父亲身边吧,子玉愿尽心服侍皇上。” 宇文安见他一提夏晓蝶便这么肯听话了,心中却更加气恼,这个小姑娘凭什么要他的子玉委曲求全! 宇文安看看言子玉,他心中嫉妒成魔,想试试他究竟多在意这丫头,于是不急不缓的道:“那好,你过来,现在就服侍一下朕,朕就放过这小姑娘。” 夏弈鸣担忧的看向言子玉,却又不敢吭声,夏晓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对父亲道:“爹爹,玉哥哥怎么了?” 夏弈鸣搂住夏晓蝶:“没什么,乖乖的别说话,一会儿爹爹给你买葫芦。” 一听葫芦,夏晓蝶马上乖巧的闭嘴,只是抬头见言子玉一步步跪着走向宇文安,还是忍不住喊道:“玉哥哥!” 这一声玉哥哥,让言子玉差点儿栽倒在地上,他忍住屈辱的泪水,心中只盼望宇文安不要再伤害她,夏晓蝶,他从小与他定下娃娃亲,她是他的未婚妻,他有责任保护她,保护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近之人。 走到宇文安身边,宇文安眼神阴郁的盯着他,似乎很是不满,于是开口道:“怎么?忘了怎么伺候朕了?脱下来。” 言子玉眼中湿润,他怎么能在夏晓蝶眼前当众脱衣服侍人!可宇文安就是故意要**于他,所以,此刻见他不愿意,便一把拽起言子玉,将他困在怀中,另一只手撕拉一下扯开了他单薄的白袍。 第四十八章 玉碎情亦绝 言子玉屈辱的闭上眼睛,将头扭向里侧,他不敢想象夏晓蝶和夏弈鸣此刻看他的目光,那样会令他无地自容。 宇文安得逞的冷笑一声,地上的夏晓蝶见到台上那人撕她玉哥哥的衣服,很是不解:“爹爹,他要是不是要伤害玉哥哥?” 也没等夏弈鸣回答她,便瞪着眼睛的冲宇文安喊,稚嫩的童音说着怒气的话语显得有些滑稽:“喂!你放开玉哥哥!你这坏人!” 夏弈鸣赶紧捂住女儿的嘴,连连施礼:“皇上息怒,小女不懂事,都是老夫给惯坏了。” 宇文安没工夫理会他们,却听夏晓蝶还在那里抗议,于是心下一恼,大手一挥,将言子玉的衣衫全部扯了下来,言子玉身体剧烈的颤抖,羞耻的不知该如何自处,夏弈鸣忙捂住女儿眼睛,夏晓蝶却扒拉开父亲的手。 还冲着宇文安大喊大叫:“你干什么!放开我玉哥哥!” 宇文安玩味的冲言子玉笑笑,俯身一口咬在他另一边的锁骨上,言子玉又痛又羞,恨不能立刻死去。 夏晓蝶还在父亲怀里哭闹,可看见言子玉身上都是红痕,还被人按在怀里亲吻,又是吓到,又是难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夏弈鸣手忙脚乱,却阻止不住女儿的哭声,也不忍看自己的皇太子被人如此玩弄,将头撇了过去。 宇文安松开手,言子玉顺势滚落在地上,还未待他爬起,宇文安便一脚踩在他腰上,然后目光阴森的对夏弈鸣道:“夏丞相受惊了,朕在教训朕的宠物。” 说完,抚上言子玉光裸的后背:“这光嫩!来呀,送夏丞相父女出宫。” 言子玉浑身剧颤,如此**让他没有勇气再看夏晓蝶一眼,夏晓蝶看着她的玉哥哥被人如此**而不反抗,心下更加难受,可她不知,他都是为了宇文安不再打她的主意啊! 宫人们将夏弈鸣父女带下去后,宇文安将一件新袍子扔到言子玉身上:“你的夏姑娘要走了,你不去看她最后一眼吗?” 言子玉咬咬牙,拿起袍子套上,脚步虚浮踉跄的追了出去。 宇文安在他身后冷冷一笑,拂袖坐下喝茶。 奔到皇城门口处,言子玉才见到夏弈鸣父女的身影,言子玉大喊一声:“晓蝶!” 夏晓蝶扭过头,却不知该不该过去,夏弈鸣蹲下来捋捋女儿头发:“你玉哥哥在喊你呢,去和他道个别!” 夏晓蝶这才扭扭捏捏的跑过去,言子玉见她过来了,心中涌出一股喜悦,可待夏晓蝶跑到他跟前时,却见夏晓蝶满脸的厌恶之感。 言子玉低下头,鼓起莫大的勇气才道:“晓蝶,你怎么了?” 夏晓蝶泪眼汪汪的带着哭腔道:“他们都说你脏,说你是天底下最下贱的人。” 方才夏弈鸣领着夏晓蝶出宫时,遇见了在一旁议论纷纷的宫女,夏晓蝶还为她们议论言子玉而出口怒吼,那些宫女笑话她说道:你的玉哥哥呀是我们皇上的人啦!小丫头,你知道男宠吗?你的玉哥哥就是啊!你可离他远点儿吧,他身上太脏了,是这天底下最脏、最下贱的人! 夏晓蝶本来不相信,可是回想起方才在大殿中宇文安欺负他玉哥哥,他却不还手的一幕,还是相信了。 言子玉为之一震,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晓蝶,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夏晓蝶哭着喊道:“不要说了!”然后,掏出揣着怀里的一个玉蝶儿吊坠儿,啪地一声扔在地上,那玉蝶顿时碎成好几块儿。 接着,用最稚嫩、最清脆的童音伤心的喊道:“你再也不是我玉哥哥了!” 说完,扭头跑向夏弈鸣那边。 你再也不是我玉哥哥了... 你再也不是我玉哥哥了... 这句话不停的萦绕在言子玉的脑海中,他似乎听到了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寒风在空旷的宫门大道上吹着,那么冷的风,却吹不凉他那么伤口上的炙热... 他眼神失去了光彩,站在寒风中,愣愣的看着夏晓蝶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 言子玉低头凝视着那碎成几块儿的玉蝶,他慢慢蹲在地上,轻轻的抚摸那些碎片,这玉蝶是他在她九岁生辰那日送她的,那玉蝶是一对儿,他一块儿,她一块儿,他还说他要娶她当太子妃,虽然九岁的年纪对爱情还懵懂模糊,可他那时没有说假话啊! 他是真的在等着他们彼此长大后,他可以像见到的那些娶亲的场景一样,穿着大红喜服,迎接他的太子妃。 可是这一切,都被宇文安毁了。 言子玉跪在地上,将那碎了的玉蝶摆放在手心中,又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模样,可模样再完整,也终归是碎了。 碎了...玉蝶碎了,心也碎了... 他想保护的她,走了,带着对他的厌恶走了,连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都失去了。 言子玉仰头狂笑,最后声嘶力竭的倒在砖地上。 寂寂长空,离他越来越遥远,这深宫红墙,却将他囚禁于此。 罢了,罢了... 言子玉的心已经不会再痛了,当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反而是希望开始的时候,他终于,可以绝情弃爱,可以不再因为任何人的存在构成宇文安威胁他的筹码,可以真正没有后顾之忧的一心报仇! 宇文安走到高台上,俯视墙下的倒在地上的言子玉,叹口气闭上眼眸吩咐道:“去将公子送回麒麟殿。” 宫人们七手八脚的将言子玉抬起来,放到车辇上,送回麒麟殿... 宇文安坐到床榻边,凝着榻上人苍白憔悴的稚脸,心中却没有想象中快活,他明明已经将他和夏晓蝶的情丝斩断,明明他以后就完完全全归他所有,可为什么却反而不快乐呢? 宇文安也不解,瞥到他淌出鲜血的右手,宇文安抬起他右手,发现他手里不知紧握着什么锋利的东西,将手心都割破渗出血来,宇文安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可言子玉却死死的握住,不肯松开手指,宇文安试了半天无果,只得放弃。 将被子给他掖好,起身离去。 第四十九章 冰魄火魂丹 清晨一早,宫人们进来打扫伺候时,言子玉已经起床了,而且还是站在窗前,呆呆的看外面的四角天空。 宫人将饭菜端上去:“公子,请用膳。” 言子玉轻嗯了一声,却没动弹,宫人们又退了下去。 宇文安下了早朝便赶了过来,一进门,见到桌上原封未动的饭菜,不禁皱了眉头:“你要把自己饿死吗?” 言子玉无动于衷,一袭白袍恍若天人般立于窗前,宇文安琢磨片刻,语气中带着命令:“过来,把饭全吃了!” 言子玉是真的没有胃口,连日来接连遭逢剧变,实在没有任何胃口还能大吃大喝下去,宇文安见他瘦削的脸庞和单薄的身子,便道:“过来吃饭!” 言子玉磨磨蹭蹭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却无力夹菜,宇文安知他连日来都没怎么吃东西,身体早就脱力了,于是亲自给他夹到碗里,末了还道了一句:“除了朕的儿子和女儿,朕可是第一次给非宇文姓氏的人夹菜,你还不赏个脸。” 菜入口中,索然无味,言子玉刚刚咽下一口,胃部一阵恶心,起身掠到一边的痰盂里,将刚刚吃下的两口饭菜又倾数吐了出来。 宇文安叹口气,知他几日未进水米,胃里肯定吃不消,便向门外喊道:“来人!去找太医来!” 太医来了后,开了点儿养胃的药,宇文安命人立刻去煮,言子玉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坐在一旁,宇文安看着他,道:“坐过来一点儿,躲朕那么远作甚?” 言子玉稍稍挪了一点儿,宇文安瞪了他一眼,其实他就是想像疼爱孩子一样疼爱他,可他偏生对他那么疏远,宇文安也没办法,看来想要他与自己亲近,还需要些时间。 宇文安招呼一下言子玉:“过来,朕给你样东西。” 言子玉依言走过去,宇文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红白各半的药丸儿,递给了言子玉:“吃了它。” 言子玉接过来,拿在手里,却犹豫不决,宇文安解释道:“这叫冰魄火魂丹,可以提升你的功力,你身子太弱了,得好好加强一下,哦,对了,从明日起,你便去尚名卫练习武艺。” 言子玉疑惑的看着他:“练习武艺?” 他搞不明白,宇文安竟要他习武,难道他不怕他练好了武艺杀了他吗? 宇文安早已看出他的小心思,便出言解释道:“朕身边不养闲人,你虽然朕的小宠物,不过,朕还是希望朕身边的人都可以做个有用的人。” 言子玉心中暗念:原来宇文老贼是要将他培养成为他所用之人,好做他的走狗,做他的工具! 宇文安指了指他手心里的药丸儿:“吃了吧。” 提升功力!言子玉送入口中,咽了下去,宇文安满意的笑道:“好,不错,很听话嘛!那,你过来,朕和你解释解释这冰魄火魂丹的药效。” 言子玉静静听着,也不说话,宇文安慢慢道:“这冰魄火魂丹呐,虽然是提升功力的良药,不过,是药三分毒,这药有个毛病,就是每隔两个月便会发作一次,今日是初七,也就是两个月后的初七那天这药便会在你体内发作,到那时,你须得再次服用一颗,长此以往,你才能感受到它带给你提升的功力渐渐加深。” 言子玉眼中露出骇人神色,盯着宇文安,眸子的光芒如同汇聚成为一缕凌人的光线般:“你...你好狠毒!” 这冰魄火魂丹分明是要让他上瘾般的服食,好永远受他的控制,言子玉心中一凛,他居然 轻易的相信了他! 宇文安哈哈一笑:“小子,朕的狠毒你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到,不用如此惊讶的。” 此刻药劲儿上来,言子玉突感心口一股剧痛蔓延全身,一会儿如烈火在焚烧五脏,一会儿却又犹如在冰窖中寒冷,言子玉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宇文安见他痛的汗如雨下,心中又微微不忍,原来这药这般厉害,宇文安站起身,蹲在地上将他的身子揽到怀中:“没事了,这药就只痛这一会儿,坚持一下就好了。” 言子玉最后痛的晕了过去,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身边有人给他擦拭额头,言子玉睁开眼睛,感觉天旋地转,身边的那人轻声问道:“可好多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又不是宇文安,那是谁? 言子玉努力看清楚他,却见他是一个年纪大约三十几岁的男人,不,应该说是,太监。 “你是谁?”言子玉不知怎么的,对这个照顾他的人没有丝毫敌意,只是很平静的问着。 那人回道:“哦,奴才是常总管调来伺候您的,奴才姓马,公子叫我马公公就是了。” 这个面目慈蔼和善的人便是马公公,他那时候还只是常公公的手下。 马公公抬起言子玉的胳膊,将寝衣袖子给他往上撸了撸,用热毛巾给他擦拭胳膊和手,见言子玉舒服的模样,便笑着哄他:“舒服吧!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泡澡,所以,奴才先给您擦擦。” 言子玉刚刚冷汗热汗一起流,身上黏糊糊的难受极了,此刻这公公给他擦拭一番,还当真是轻松了不少。 言子玉微微一笑,天真无邪的样子,马公公也笑着看着他:“哎,其实小孩儿最好哄,你对他好,他就对你没了敌意,可皇上和常总管却还为此事发愁,到底是不会哄孩子。” 言子玉瞪着澄亮的凤眸端详着他,觉得这人虽是奴才,却敢说宇文安那个狗皇帝,倒也是胆子不小,于是笑道:“你敢说皇上?” 马公公冲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有什么不敢的,我告诉你啊,皇上没哄过孩子,他那两个儿子和女儿都是我哄出来的!” 言子玉觉得好奇:“真的?你还哄过他的孩子?” 马公公道:“当然了,哎,对了,二皇子与你年纪相当,改日奴才带你去找他认识认识,二皇子心地善良,又乖巧懂事,你们两个肯定能玩到一块儿去!” 言子玉虽然感觉那是宇文安的儿子,心中别扭,可一听与自己年岁相当,若是有个玩伴,也是不错了,想到这里,言子玉忽然想起,不知凤翼现在如何了... 他眼神黯淡下来,他以后便要在这里过日子了,可除去夏晓蝶,他现在挂念的是凤翼与师父洪硕的安危,心中暗暗想着,若是有机会,定要寻到他们。 第五十章 无言的陪伴 楚宫央找到言子玉的时候,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她看着倒在雪地里的言子玉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楚宫央奔过去最后这几步跪倒在雪地里,将他的身子拖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可是此刻的言子玉眼神呆滞,毫无神色,如同失去了生命力的木偶,颓然的模样。 “子玉,怎么了?” 她轻声问着,言子玉的眼球这才有点儿回神的样子,可是依旧没有多大改变。 楚宫央将脸颊贴在他脸颊上,呢喃着温柔的话语:“都过去了,别想了,别难过了。” 虽然她不知道晏国究竟有着怎样一段沉痛的过往,更加难以想象,宇文安这么多年是怎样在折磨他的身心,可无论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她在以后的日子里都会陪着他,不让他再一个人去承受那些苦痛。 言子玉眼睛眨了眨,他的梦醒了,因为时光从来不会走回头路,所以,他要面对的还是未来的生活。 二人在雪地里坐了许久,楚宫央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任白雪落在二人身上,直到快要将二人掩埋成个雪人儿,楚宫央才开口道:“子玉,我们回去吧,呆久了会着凉生病的。” 言子玉忽地一拧身子,从背对着她倚在她怀里的姿势变成与她对视着,楚宫央被他突然这么一个动作吓到了,可接下来,她却更加被惊到了。 言子玉凝视了她几眼,忽地吻上她的唇,楚宫央顿时脸羞耳燥,可却不忍拒绝这深情之吻,这样寒冷的夜,却让她浑身发烧一样的热。 吻了片刻,言子玉的吻离开她的唇,楚宫央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他,于是急忙转移话题:“走吧走吧,都要变成雪人儿了!” 言子玉的冰魄火魂丹此刻已经缓解过来,可身体极度虚弱,便道:“我走不动了...” 楚宫央一抬眉毛:“嗯?” 这言下之意是要她背他喽? 楚宫央拽着他胳膊:“我扶你走,我们慢慢走。” 言子玉强撑起身体,将胳膊搭在楚宫央肩膀上,楚宫央又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二人走的着实费力。 楚宫央听他呼吸紊乱,而且心跳时缓时急,面色又很是难看,便担忧的道:“子玉,你哪里不舒服吧?是不是伤口碰到了?还是在雪地里躺了太久,受了风寒?” 言子玉哪里能告诉她,他是毒药发作才会如此的,若是告诉了她,她定要四处去寻解药,费心思了,于是便顺了她的意思:“是,好像是受了风寒。” 楚宫央瞪着他:“你不是神医嘛?怎么自己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 神医?好讽刺的字眼儿。 经过早上的事,那些百姓再也不会尊他为神医了。 楚宫央知道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便闭了口,言子玉却道:“你不知道医者难自医吗?” 楚宫央冲他一笑,言子玉也笑了笑,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了落玉楼。 好在那些情绪激动的百姓们没有砸了落玉楼的二楼,否则他二人今日便要睡地板了。 楚宫央躺到言子玉身边,二人却都沉默下来,不知该说点儿什么,言子玉想此刻与她同榻而眠,也应该对她说实话,毕竟她不了解自己的过往,若是她知道个清清楚楚,那还会像现在这样待他吗? 言子玉伸手握住楚宫央的手,将手放在他心口处,楚宫央心扑扑直跳,微敛了眸子不敢看他。 过了片刻,只听言子玉慢慢的给她说道:“楚楚,晏国与西商不同,西商毕竟还存在,而晏国却已经覆亡了,要复国,这将是一条极为艰辛的路,我师父为此奔波了十年时间,还有我父皇母后,他们是被我叔父婶婶杀害的,这两处伤就是我在追杀他夫妇二人时弄得。” 楚宫央抬起眼眸凝视着他,言子玉继续道:“我,楚楚,我不是好人,这么多年,我为了取得宇文安的信任,帮他害死了许多人的性命,而且,今早那些百姓,还有飞凤谷的晏国余部他们的话也都没有错,我,我的确是宇文安的...” 楚宫央伸出另一只手的两指,堵在他嘴边,声音清润淡静:“子玉,你不是说过人没有自甘下贱的吗?你既然与那乞丐都这样鼓励他,为何要轻视自己呢?” 言子玉眼中波光微转,默然与楚宫央对望着,楚宫央秀眸如柔水,将脑袋挪了挪,蹭在言子玉额上。 言子玉体内真气翻腾,一时迷离,竟又控制不住吻住了她的柔唇,楚宫央虽是疑惑他今日怎么总是吻自己,但其实心中觉得这样被他吻着感觉也很不错。 以前他的吻总是极轻极淡,可今日,似乎有些粗重,楚宫央心中生出一股未知的害怕。 他气息越来越乱,直到他的吻离开她的唇,向下移走,楚宫央心中的那股害怕越来越加深。 雪白的脖颈在言子玉的眼前,他不禁有些意乱情迷,不顾后果的吻了上去,楚宫央身体微颤,不知如何是好。 言子玉忽然碰到她的锁骨处,脑海中猛然回想起了什么,言子玉向后一撤,停止了动作,口中喃喃的道歉:“对不起,我...” 楚宫央眼睛乱瞄,尴尬的不知应该将目光放在哪里。 言子玉喘息了两口气,平躺到一边儿,心中那股难耐的炙热感慢慢平息下去,却暗自骂自己:他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他都不许旁人欺辱她,为何他自己却对她心存这种龌龊的想法?那岂非与那些贪图美色之人一样的无耻! 楚宫央转过眼眸,水眸微湿,将脑袋靠在言子玉没有受伤那边的肩窝上,言子玉轻轻伸出双臂环住她的娇柔的身躯,只想让她感受到温暖和被保护的感觉。 因为,她着实需要人去呵护和爱怜,自己好歹是男子,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也没什么,可她一个女子,却离开家乡背负着沉重的使命来仇人身边与旁人算计,他想,其实偶尔,她定然也会觉得很累,所以,给她一个肩膀让她依靠一下,让她有个踏实的感觉。 但事实上,他拥着她,也倍感踏实。 楚宫央欣慰的偷笑,虽然刚刚她有些受到了惊吓,但心底还是蛮喜欢他抱自己的,楚宫央闭上眼,在这怀抱,终于可以睡个安心的觉儿。 第五十一章 制造出把柄 这几日楚宫央和言子玉一直住在落玉楼,楚宫央将一楼简单归置归置,为了怕出门再被那些百姓拿鸡蛋砸,只得又戴了个头巾装扮了一番才出去买菜。 “来,多吃点。” 楚宫央一面微笑着给言子玉布菜,一面嘴上不停的嘱咐。 对此,言子玉只是微微一笑,全部接纳,因为这是她的一番好意。 吃到一半儿,言子玉忽道:“楚楚,我觉得,现在是时候除掉振边侯了。” 楚宫央歪头看他:“嗯?除掉振边侯?” 言子玉点点头:“不错,只有除去振边侯,娄贵妃才不敢再对你轻举妄动。” 楚宫央瞪着眼睛:“你知道啦?” 言子玉应了一声,道:“不然,你以为你可以顺利带走那三人的尸身?” 楚宫央眼睛瞪得更大了,指着言子玉惊讶的道:“那,那些埋伏的侍卫,是你提前杀的?” 言子玉淡笑一下,继续吃菜,楚宫央垂下头,喃喃道:“我还以为会有谁暗中帮我呢,原来是你啊。” 言子玉夹了了鸡块儿放到楚宫央碗里:“那个叫一悦的姑娘就是为了救你才被害死,可你却还往人家的陷阱里面跳,真是脑袋少根筋。” 楚宫央挠挠头:“这不一样,我不能看着她们...” 言子玉叹口气,声音放柔了道:“但也不能那么鲁莽行事,你这笨丫头,还是给爷暖床来吧。” 楚宫央听他说着说着便走下坡路,便调笑道:“好啊,那我西商的事,都交给你了。” 言子玉笑而未语,又给她夹菜:“好了,快吃吧,都凉了。” 楚宫央忽然想起刚刚重要的事:“哎,你说除掉振边侯,有什么法子没有?” 言子玉悠悠地道:“哎,你楚大人都没有法子,我哪儿知道啊。” 楚宫央开始耍赖:“哎呀,你说嘛!” 言子玉放下筷子,无奈的道:“你们皇帝这临近年下了,不是要去天泽寺祈福嘛!这多好的机会啊!” 楚宫央脑袋转了转,细细思量了一下言子玉这个提议,然后一拍桌子:“有了!” 正刑司。 尤允承扛着一个麻袋从后门溜进来,看看左右无人,转了几个弯儿走到楚宫央的房间。 推门进入后,楚宫央见事情办妥了,忙关好门。 尤允承将肩上的大麻袋放在地上,歇了口气:“哎,你到底要干嘛?抓这人做什么?” 楚宫央给他指了指地上这麻袋:“你知道这里面装的谁吗?” 尤允承道:“不就是娄贵妃的侍卫吗!” 楚宫央一拍手:“就是啊!这个不知是娄贵妃的侍卫,而是她的心腹,心腹是什么?那就是与振边侯联系时的关键人物啊!” 尤允承恍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呢?你要做什么?” 楚宫央搂着他肩膀低声道:“我告诉你啊,皇上给我暗令,要我找个机会让振边侯犯点儿错误,然后皇上不就有把柄了吗?方便日后收拾他啊!所以,皇上在下周的时候要和皇后娘娘去天泽寺祈福,这个机会我们必须要抓住!” 尤允承想了想,天泽寺离同莱不远,也恰好是振边侯的管辖区域。 “可是,怎么做?” 楚宫央低声给尤允承讲了一遍她的计划,尤允承听后提出了疑问:“要是振边侯不信怎么办?” 楚宫央转转眼球:“他肯定会相信的,他现在就是苦于没有机会,上次来京城,差点儿暴露身份,逼得他不得已回去了,所以这次,他一定会像我们一样抓住这次机会的,因为他逆反的心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尤允承一想也是,便道:“那我们去找那个神秘女子吧!” 楚宫央点点头:“走。” 路上,尤允承担忧的问:“宫央,那神秘女子靠谱吗?若是她将我们的计划暴露出去怎么办?” 楚宫央总不能说这人是言子玉给她找来的保准没问题,于是只得自己打包票:“没事,肯定靠谱!” 那神秘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素心,她一袭黑色衣衫,面遮黑丝面具,乍一看去,的确神秘莫测,尤允承不放心的打量她,素心对这陌生人的眼光视若无睹,对楚宫央道:“姑娘,我们开始吧。” 楚宫央推了推尤允承:“去,坐下!” 尤允承只得听话坐下,素心拿出一个锦箱,打开后里面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用来易容的工具。 素心对楚宫央道:“将麻袋里那人放出来吧。” 一个时辰后,素心将尤允承易成了与麻袋中那个娄贵妃心腹一模一样的样子,楚宫央递上铜镜,尤允承自己也被吓到了,惊恐的看着素心,素心道:“放心,办完事后用这瓶药水洗下去就好了。” 说着,将一瓶药水递给尤允承,楚宫央在一旁道:“好了,这下绝对看不出来破绽。” 然后,向素心微笑道:“谢谢素心姑娘的帮忙。” 素心点头回礼:“素心只是略尽绵薄之力,楚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素心定会尽力相助。” 楚宫央笑道:“好,多谢了,那我们先走了。” 素心道:“嗯,好。” 二人出来后,将那侍卫的尸身掩埋妥当,楚宫央吩咐道:“你今晚就去找振边侯,告诉他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些话。” 尤允承应了下来,楚宫央拍拍他肩膀:“哎,你怕不怕?若是振边侯火眼金睛,一眼识破了你,你可得跑快点儿!他的震天掌可不是吃素的!” 尤允承白她一眼:“我要是被识破了,我也不跑,我就说你让我干的。” 楚宫央眼神不善:“你说什么!” 尤允承忙向后退了两步,道:“什么也没说,你刚刚幻听了。” 是夜,尤允承身着夜行衣潜入侯府,按照之前打探好的与振边侯的联系方式在他屋顶的第三块儿瓦片上敲了三声,屋内,振边侯道:“进来。” 尤允承翻身下房,闪身进入房间,振边侯正在灯下看书,漫不经心的道:“什么事?” 尤允承学着那侍卫说话冰冷的语气道:“贵妃娘娘说有行动,问侯爷做不做。” 振边侯放下书,沉声道:“什么行动?” 尤允承回答:“下周皇上与皇后会去天泽寺祈福,娘娘有意尽快在那里下手,想问侯爷肯不肯相帮?” 振边侯与娄贵妃的合作一向是娄贵妃出谋划策,振边侯出人出力,所以这一点振边侯没有一丝的怀疑。 “你是说,在天泽寺布下埋伏?” 尤允承点点头:“不错,娘娘说,祈福之时,大殿上只余皇上和皇后两人,其余侍卫皆在殿外,不得打扰,如果提前在殿内布置好陷阱,只待剩下皇上与皇后时,便可一招制敌!” 第五十二章 天泽寺危机 振边侯思索片刻,觉得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时机,而且这是荣轩唯一能离开皇宫的机会,只要他在外面,人手肯定不够,那样,他便可胜算大些。 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时间越长,荣轩反过来对付他的准备时间便越多,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不是没有事实依据的。 “好,回去告诉贵妃娘娘,本侯会准备好一切的!” 尤允承不露声色,淡然回答:“是,卑职告退。” 出了门后,尤允承才松了口气,好在晚间烛火之光黯淡,振边侯也不会细细端详他,加之他学得那人说话动作,自然没有任何疑心。 看来振边侯果真是因为着急逆反而相信了,那么,便可顺利实施下一步计划了。 回到正刑司,楚宫央与尤允承干杯喝了两盅酒,尤允承道:“我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楚宫央喝了口酒,道:“我们,不用做什么了,等祈福那日,振边侯行动的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就是了。” 说完,放下酒盏,起身道:“我差点儿忘了,皇上召我进宫交代事情呢,先走了。” 勤政殿。 荣轩不悦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宫央,楚宫央忍不住又打了两个酒嗝,荣轩的眉皱的是愈发的厉害。 责备的语气说道:“又跟正刑司的人胡混在一起喝酒,朕让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你足足晚了半个时辰!” 楚宫央的脸颊因为喝了酒略显微微的粉红,她陪笑着道:“皇帝哥哥,我知错了,你别生气了。” 荣轩瞪了她一眼:“你每次都知错,朕看你一回也没改过!” 楚宫央继续笑,然后道:“皇帝哥哥,你找我什么事情啊?先说正事吧!” 荣轩眼中满是不信任的神情:“你确定你现在的脑子能记住朕说的正事?” 楚宫央信誓旦旦的点点头:“当然能记住,我没喝多,就喝了几小杯,只不过那酒好像有点儿后反劲儿!” ...... 荣轩不知该怎么说她,只得道:“后天就是出宫前往天泽寺祈福的日子了,朕放不下京中的朝政,所以让飞尘留下帮着丞相打理,而正刑司又不能没有人管,所以,尤允承也不能前往,你就挑几个手下随朕与羽林军前去。” 楚宫央应下来:“是,宫央这就去挑几个功夫好的来。” 说着,便要往殿外走,荣轩在后面唤住她:“回来!朕还没说完呢!” 楚宫央身体晃晃悠悠的又转过身来,荣轩走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前,然后,低头吻住了她。 楚宫央的酒劲儿顿时散了不少,眼中尽是不情愿的表情,荣轩却突然又松开她,冷言威胁道:“再和别的男人喝酒,就给朕回后宫去!” 楚宫央低头尴尬的笑笑,然后转身小跑着走了,边走还边偷偷用手背擦嘴,荣轩回味一下,也是酒香留唇,不过很久没吻过她了,今日重温还蛮是怀念那柔唇的美好。 往后两日,宫中忙碌,为了准备前往天泽寺祈福之事,待得出发前往天泽寺时,楚宫央才再见到荣轩。 娄贵妃因为是嫔妃级别,没有参加祈福的资格,所以只有荣轩与蔚如冰前往,随行的侍卫只有两百多羽林军以及楚宫央领着的十几名正刑司人手。 楚宫央见这阵势,想着荣轩难得真的没做什么准备?他真的就没想过会有人对他不利? 这绝不是荣轩的一贯作风,楚宫央四下瞧瞧,也没发觉有暗卫的跟随,但那些暗卫向来行踪诡秘,要被人发觉到也不是件容易事。 荣轩与蔚如冰坐于豪华的马车之上,蔚如冰不似娄贵妃那般张扬,若是娄贵妃前来跟着荣轩,必定一路上不停的指着周围景色在荣轩耳边叽叽喳喳惊奇个不停,而蔚如冰却只是静静的陪荣轩坐着,偶尔斟上一杯茶递给荣轩。 天泽寺是皇家寺庙,历来祁国的皇帝都是在这里进行年下的祈福仪式。 众人到达这里时,楚宫央下了马便四处偷瞄,想看看振边侯有没有真的派人来埋伏。 “宫央。” 楚宫央听到荣轩喊她,忙扭回脑袋:“啊?皇上有何吩咐?” 荣轩道:“朕与皇后一会儿便进行祈福仪式,你们正刑司和羽林军便都在外面把守就是,朕与皇后二人进入殿中,切记,仪式中途,不可前来打扰,有事情朕会喊你们。” 楚宫央连连点头:“是,皇上放心。” 荣轩携了蔚如冰的手举步进入宝殿,寺中的僧人也都避之殿外,楚宫央在站在台阶下面,望着荣轩与蔚如冰的背影,想必他二人还不知道这殿内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呢吧! 殿内,振边侯的人手早已在佛像后面拔刀等待,只待看好时机下手,荣轩与蔚如冰分别跪在跪垫上,荣轩取出礼佛所用的香,分别取了三根点燃。 楚宫央在外面仔细听着里面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但里面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振边侯又临时改了主意? 楚宫央来回转悠,心中猜想着振边侯如果出手会用什么方式? 荣轩与蔚如冰点了香,闭眼奉香,口中默默为祁国念着祈福之词,蔚如冰正念到要保佑荣晔平安时,忽地觉得脑中一片眩晕,之后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蔚如冰刚刚倒下,荣轩也觉不大对劲儿,迷糊着也倒了下去,而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呼喊外面的侍卫便不省人事。 藏于佛像后面的一干杀手听得二人倒地之声,心中一喜,看来那事先准备好的迷魂香起了作用,在他二人点燃香奉佛之时,这与普通的香没有任何气味差别的迷魂香便 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二人吸入鼻中。 前面几人向后面几人使了个眼色,这些杀手从佛像后面溜出来,见到倒在地上的二人,得意的弯了弯唇,为了节省时间,在外面的守卫没有发觉的时候赶紧将这二人绑走,所以,几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索,向二人围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刀剑的对决 在那些杀手快要过来时,突地从四周的窗户里破窗而入一批暗卫,将那些杀手团团围住。 那些人均是愣住,他们早已提前在周围布置,只待抓住了荣轩,便与振边侯汇合,可此刻,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些暗卫?这当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们竟一点儿也没发觉到这些暗卫的存在! 暗卫们行事向来讲究速度,所以此刻,也不会与这些人废话些什么,直接举剑夹攻对方。 两伙人顿时打了起来,外面的羽林军与楚宫央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忙破门冲了进去。 楚宫央一边跟着羽林军冲进去,一边心中暗喜,看来振边侯果然还是相信了! “保护皇上、皇后!” “杀啊!” 羽林军的涌入,令对方的那些杀手更加难以抵挡,楚宫央一跃过去,一刀挥断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左手一捞,将别在那人腰带上的烟棒拿出来。 这应该是他们用来通知振边侯的东西,楚宫央来到殿外,将烟棒点燃,嗖地一声那烟窜上上空,在空中绽放了一个美丽又致命的烟。 果然,烟响后,楚宫央可以听见大批军队在朝这边赶来,楚宫央向殿内瞧瞧,如果振边侯真的带了一批军队前来,这几个羽林军和暗卫也根本难以抵挡啊! 说时迟那时快,这边振边侯身披战甲,挥刀已率领一支队伍冲进了天泽寺院内,正刑司的那几人听到对方有帮手前来,忙奔到门口阻拦。 可振边侯那队的人马人多势众,几下功夫便将正刑司的几名侍卫斩杀,楚宫央刚想溜回殿内,振边侯一箭朝她射了过来。 楚宫央忙挥刀挡开,可振边侯身后还有众多弓箭手将箭射来,楚宫央眼见着无数箭尖朝她飞来,她根本无法躲避开去。 以为要被射成刺猬时,横空飞来一个明黄色的影子,将她扑倒在地,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儿,才躲避开那些弓箭。 楚宫央定睛一瞧,救她之人却是荣轩! 她记得她刚刚进入殿内时,荣轩还和蔚如冰倒在地上,只是那时他二人被羽林军团团护住,她也根本插不进去,此刻见到荣轩,心中纳闷:他不是应该被振边侯的人准备的香迷昏了的吗?怎么突然清醒了过来?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被迷晕! 荣轩抱着楚宫央站起身,随手闲散的拍拍龙袍上面的尘土,然后负手对振边侯道:“表舅父,好久不见哪!” 振边侯收回弯弓,锋利的眼射向荣轩:“哼!好外甥,对不住了啊!今日表舅父是来取你性命的!” 荣轩眸子阴沉,冷酷一笑:“是吗?那不好意思,朕今日恐怕不能让表舅父如愿了!” 振边侯仰头哈哈大笑,然后剑指荣轩:“好外甥,你现在有多少兵力?想与表舅父斗,你还太嫩了!” 楚宫央站在一旁,看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威胁。 振边侯虽然话说的狂妄,但也不敢低估了他这外甥,毕竟他能将这本来风雨飘摇的大祁国治理成如今的模样,而且镇压住他这么些年,这种人,绝不是个单纯的小皇帝! 但已经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已没有了退路,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不管荣轩是个何许人也,他今日是一定要与他决一生死的! 振边侯挥起长剑,荣轩伸出右手朝向楚宫央的方向,楚宫央忙走上去将弯刀递给荣轩。 荣轩轻抚了一下刀身,漫不经心的对楚宫央道:“这画绝弯刀还是朕赠予你的,这弯刀的画绝刀法,也是朕教给你的,只是你的火候还差的太远,今日好好看看朕是如何将这画绝刀法用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的!” 说罢,荣轩凌空一跃,一刀刺出,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快、稳、狠! 荣轩这一刀刺在振边侯面部,振边侯向右一躲,荣轩接着第二招出手,将弯刀旋转了一下,直接朝振边侯面部挥去,振边侯长剑相挡,却在与那弯刀对力之时颇感吃力。 振边侯心中暗惊:荣轩每日忙于朝政,怎地武功如此精进了? 荣轩的弯刀以里侧的刀锋对准着振边侯的长剑,对持了大概几秒钟,荣轩忽地右手一转,弯刀顺着圆滑的里侧半圆刀锋旋转开去,转过半圈,外侧的半圆刀锋迅速反转过去,直抹振边侯喉咙。 振边侯忙身体后仰,脚下向后滑步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虽然险些被荣轩抹了喉咙,但却还是被荣轩一刀抹到了臂上。 振边侯暗暗心惊,他一直勤于习武,怎会落得连荣轩都差点儿打不过的地步! 荣轩收回弯刀,横在身前,锐利的双眼看向振边侯,道:“表舅父,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吧!” 楚宫央犹自心中一惊,看家本事!震天掌! 荣轩确定能胜的了震天掌? 她怀疑的看了看荣轩,这时,振边侯将长剑一撇,双掌运起内力。 荣轩却一副闲适的模样,并不急着想办法应对振边侯的震天掌。 振边侯刚运气,却忽感肋下一颤,刚刚运起的功力颓然溃散,振边侯明显有一丝慌张,但还是再次运气,可这第二次,还是与方才一样的感觉。 荣轩饶有兴致的看着振边侯折腾,振边侯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他抬起头盯着荣轩:“你做了什么!” 荣轩悠悠的回道:“表舅父是不是觉得只要一运气肋下便隐隐颤抖?” 振边侯的眸子一凛:“到底是什么?” 荣轩淡淡一笑:“只是一点儿化功散。” 振边侯愣了几秒,然后愤怒的表情吼道:“你在刀上喂毒!亏你还是一国之君!” 荣轩却还是微笑:“你还记得朕是一国之君?但是朕告诉你,朕可没有做出给刀上喂毒的事情,因为这把刀本身就是一柄毒刀,被它所伤的人,都会中毒!” 这话一出,楚宫央也是愣住了,这刀是荣轩在她十五岁时给她的,那时候他教她学习画绝刀法,便赠予了她这个兵器,可是,这柄她使用了这么多年的刀,居然是一柄毒刀! 第五十四章 谋逆罪论诛 既然这是一柄毒刀,那足可见荣轩居心叵测,他赠予她此刀,便是要她在伤人时无意中使旁人中了此刀的毒。 这在与人交手时虽说对自己本身是一种保护,但刀中喂毒毕竟是为习武之人所不齿之事,知道的这是一柄毒刀,不知道的便就是以为你在刀上喂毒! 一个使用毒刀的人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原来荣轩竟是要陷她于为人所不齿的地步! 楚宫央看向荣轩,眼中的厌恶神色明显。 振边侯却是狂笑起来,只是笑的颇为自嘲讽刺,想他一世精明,却不想中了这样的暗算! 荣轩放下画绝弯刀,转眸看向楚宫央,温柔笑道:“宫央,这刀的妙处你可知晓了?” 楚宫央神色冷淡,一副被戏弄的许久才知道真相的憋屈样子,楚宫央此刻才亲身感受到荣轩的可怕之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们这些人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荣轩提前布置好了的。 外面忽然涌出军队赶来的声音,沉重的盔甲声在一跑一走中摩擦着。 众人心中都清楚,这必然是荣轩的救兵来了! 殿内的那些振边侯手下的杀手已全部被荣轩的御林军和暗卫制服,这时,殿外涌现一批军队,而带头人竟是荣晔! 荣轩嘴角轻弯,玩味的看着振边侯:“表舅父,还是歇息一下吧,朕决定不用您去镇守南部边疆,改去颐养天年如何?” 振边侯哪里是个善罢甘休、束手就擒之人,从决定逆反的那天起,这脑袋就是别在裤腰带上过活的!所以,振边侯此刻一声令下,他那边的人手拼死于荣轩的人马开始抵抗,试图拼出一条血路,来换得振边侯逃脱。 荣晔挥剑示意,底下弓箭手将振边侯一干人等全部团团围住,双面夹射弓箭进攻。 振边侯这边的人马顷刻间死伤严重,本是祈福祷告的天泽死佛门圣地,一下子变成了血腥的屠戮场地。 皇后蔚如冰在暗卫的保护下来到荣轩身边,虽然她的心里更挂念荣晔,但此刻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关心他,只得假意担忧荣轩:“皇上,您没事吧?” 荣轩一贯温柔的回答道:“没事,倒是让你受惊了!” 荣轩将刀递给楚宫央,毫无一点儿异常的不自在神色,反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对楚宫央笑道:“宫央,吓到你了吧?其实这刀虽然有不好的地方,但它的确是一柄绝世好刀!” 楚宫央亦是满不在乎的接过来,毒刀又怎样?对于她来讲,她在外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听,用不用毒刀,加不加这一条罪状都是无所谓的,况且,她又何必在意这些?因为她根本不需要在乎荣轩这种人,他做的一切,都与自身的利益相关,这种人,根本就是不值得相信的! 振边侯不能使用内力,但武功尚在,于是长剑掠起,斩杀了数名荣轩这边的羽林军! 荣晔见此情况,拔剑杀来,蔚如冰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她担心荣晔不是振边侯的对手。虽说振边侯被荣轩所伤,但实力仍旧是不容小觑的! 荣轩见状,也是担忧荣晔不是振边侯的对手,便挑起一杆长枪刺向振边侯,荣轩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荣晔则是一身黑色锦袍,二人一枪一剑,联手对付振边侯。 振边侯自知今日若是输了,那便真的输了的一无所有,所以,生死关头,爆发的威力惊人,蔚如冰在一旁两个都担心,双手互绞,手心已都是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 楚宫央则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是不在乎谁赢谁输,最好来个两败俱伤,也省的她再出手。 荣轩一枪挑起,荣晔那边一剑刺出,振边侯双手已忙的不可开交,一个对两个,加之中了荣轩的暗算,打斗时间一长,振边侯支持不住,一个不慎,被荣轩一枪挑落了帽盔。 两伙人打的兵器上的火四溅,惨叫声连绵不断,天泽死的僧人们不忍见到这样杀生屠戮的血腥场面,便立于大殿台阶上,为死去的生灵默默祷告。 这时,荣轩一个回马枪,打在了振边侯的胳膊上,荣晔在振边侯左侧趁机出手,一剑刺穿了振边侯的左肩。 振边侯暴喝一声,忍痛将身体与荣晔的剑分离开,但为时已晚,荣轩的长枪已经指在了他的喉咙处。 振边侯眼神一凛,但瞬间又黯淡下去,荣轩沉着脸高声喊道:“你们侯爷已被擒!还不束手就擒,朕顾念你们误入歧途,会对你们从轻发落!” 振边侯这边的人马见到主子被擒,作战的满腔热血顿时被一盆凉水浇灭,纷纷缴械投降,振边侯见此情景,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贺鸣的失败在哪里,不是他太狂妄自大,而是荣轩的确是一个难对付的帝王! 他虽然没有任何的背景,没有任何母家的依靠,可从先帝手中接下这个风雨飘摇的大祁国,并且稳坐江山,将祁国发展为当世的强国,这样的帝王岂能轻易的对付? 振边侯仰天长叹一口气,只是这件事是他与娄贵妃共同挑起的,如今却要他自己一人来承担后果,虽然这不划算,但振边侯想着若是今时今日揭穿娄贵妃,也不是大丈夫所为,死了拉女人做垫背,那他振边侯便算是白活了。 振边侯及其全部叛党全部伏诛,荣轩这次天泽寺之行收拾了目前朝堂里最大的心腹大患,可谓是收获不小。 而且加上湛王这次平乱有功,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将湛王调回京中就职,并且还奖励了许多金银财宝。 楚宫央双手杵在桌子上,实在没想明白荣晔为何突然跑出来帮荣轩,但又不能直接问荣轩。 荣轩盯着楚宫央:“宫央,想什么呢?” 楚宫央嘟嘟嘴道:“皇帝哥哥,你打算怎么处置振边侯啊?” 荣轩垂下头继续批折子,淡淡的来了一句:“谋逆罪论诛!三日后执行!” 第五十五章 树倒猢狲散 楚宫央就知道荣轩会这样处置,他是怎样的人,做事是怎样的风格,她心中是跟明镜儿似的。 但楚宫央感觉到隐隐的危机,她这次虽除掉了振边侯,可振边侯的所有兵权都归入了荣轩手中,连带着有荣晔帮他,荣轩此番的实力是大增啊! 那她还怎么弄垮人家! 楚宫央心中叹口气:言子玉这是出的什么破主意! 但凡是有利有弊,她虽然动摇不了荣轩,但至少现在娄贵妃没了靠山,不敢再给她捣乱,这样她便不用分心再去对付娄贵妃! 加上振边侯的势力一倒,娄贵妃必定会再次巩固自身的势力,说到底,还是一方牵制着一方,大家各自为营,荣轩想要将大权全部收回,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晚上,荣轩特意为荣晔摆了庆功宴,嘉奖他平定了振边侯的谋逆之乱。 楚宫央慢悠悠的赶到绍台暖阁的宴席,她还记得上次在这里,曾经因为太妃寿宴一事,朝中大臣冷嘲热讽的嘴脸。 可今日一进门,那些大臣又换了另一副嘴脸,忙拱手相迎,楚宫央面上与他们回礼,但心中却一阵冷笑,这些趋炎附势之人,见她如今又是被荣轩重用的人,便又忙着来巴结她。 楚宫央眼底一片冷漠,即便面上在笑,她环顾四周,满目贵族皇族之人,却没有一个是存了真心的。 荣轩与蔚如冰以及娄桂华坐于上座,荣晔招呼楚宫央坐到他身边,楚宫央瞪了他一眼,可寻了一圈儿,好像也没有其他空余的位置,楚宫央只得一屁股坐到荣晔旁边的席位上。 荣晔还是一惯红袍的打扮,新做的锦绣华袍,将荣晔的面色反衬的更加苍白,他的确是个很美的男人。 是的,是很美。 美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所以,楚宫央用来形容荣晔,完全是觉得他那副妖魅样子似个不男不女的人妖。 荣晔微微偏过头来看她,低声说道:“小美人儿,吃完饭与本王回去度春宵如何?” 楚宫央回道:“这冬天的,度什么春宵?应该度东宵才是。” 荣晔邪邪一笑:“不管春宵还是东宵,本王都奉陪啊。” 话音刚落,荣轩已经吩咐开席。 “天泽寺一战,湛王为我大祁立下了汗马功劳,助朕除掉振边侯这个为祸我大祁江山之人,朕为择嘉奖,特赐予湛王御史一职,回到京中赴任。” 说完,将酒盏对着荣晔:“来,朕敬皇弟一杯。” 荣轩领头敬酒,众位大臣也都纷纷敬了湛王一杯,楚宫央也只好端起酒盏来与众人一起敬酒,荣晔一一回敬,又喝下了好几盏酒水。 见楚宫央也向他敬酒,荣晔笑着低声道:“小美人儿,咱们喝个交杯酒如何?” 楚宫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仰头将酒喝下,荣晔只是坏笑一下,也仰头喝下了酒。 荣轩又站起身来道:“还有一个好消息,振边侯的各方势力也全部落网,三日后,随振边侯一起处决,而且据调查,振边侯还与买官卖爵一案有着关系,数罪并罚,三日后便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大臣们也起身应和:“皇上圣明!” 楚宫央心中暗道:荣轩果然抓住了振边侯的一切势力,在振边侯倒台后来个一网打尽,这下树倒猢狲散,除了抓起来的这部分,还有一部分暗中隐藏着的人,短时间内是都不敢再造次了! 这边荣轩与大臣们对饮畅然,这边几人却是心中各有别的心思想法。 荣晔放下酒盏,垂头盯着那印桌面,旁人只看得到表面,谁人能知晓他风光背后的辛酸,若非自己的母妃的性命在荣轩手中,他岂会来趟进这浑水之中。 荣轩为了怕他在外面结党营私,威胁他的江山,借着这奖赏的名义将他调回京中,实际不还是为了将他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这样荣轩才能放心。 荣晔心中憋苦,连续倒了好几杯酒下肚,蔚如冰看着荣晔这么猛喝酒担心,可又不能过去在他身边,还要坐在别的男人身边做这一国之母,蔚如冰心中也难受,便也斟了酒喝起来。 娄贵妃今日特别安静,因为这件事对于她来讲实在是惊险之极,若振边侯真的拉她做垫背,她也是没有办法逃脱,所以为了不张扬,今日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 荣轩也举杯领头喝,还特意下了旨:“今日不分君臣之礼,只要喝的尽兴而归!” 暖阁内喝的热火朝天,娄贵妃借着身体疲倦回了寝宫,蔚如冰则是两杯酒下肚后不胜酒力被送回宫去休息。 楚宫央也懒得和一帮男人喝酒胡扯,便跑出暖阁,走到绍台的高台边缘,冬风冷冷的吹着,楚宫央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还得去送送那位,毕竟人家只剩三天的活头了! 天牢重地向来不许闲人进入,楚宫央却是打着正刑司的名号去看望振边侯,守卫自然也就放了行。 振边侯此刻正坐在桌旁看书,一身白色的囚服,被安排在天字一号关押重犯的牢狱。 楚宫央挖苦道:“哟,侯爷还看书做什么?是为了到阴曹地府去夺了阎罗王的位置吗?” 振边侯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不屑的狂妄语气道:“哼!祸乱江山的祸水!看来你还是没吃够本侯的震天掌!” 楚宫央冷冷一笑:“堂堂振边侯只会欺负欺负我这弱女子,算什么本事!怪不得只要与旁人打斗便会输的一败涂地!” 振边侯放下手中的书卷,道:“你这小贼,偷盗本侯的东西在先,本侯还你一掌,算是便宜了你!只恨那姓连的小子居然有办法救你!真是老天都不开眼!” 楚宫央面色阴沉,冷酷的道:“怨天怨地有什么用,是你自己作恶太多,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有啊,那月湖雪明珠从来都是西商的至宝,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 振边侯眼睛微眯:“你这毒女,果然与西商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若非一悦从中捣乱,你早已是那断头刀下的亡魂,还有命在这里与本侯叫嚷!” 楚宫央听他这般自大的说法,又听他提及一悦,便忍不住要嘲讽嘲讽他:“哎,别一口一个本侯的了,你早就不是侯爷了,皇上已经下旨除去你振边侯之名,你死后,也会以叛党的名义下葬!到了下面,可别忘了跟一悦道个歉!” 楚宫央起步欲走,但忽然又转回身,纠正自己的错误:“哦,我忘了,你是要下地狱的,可一悦却是要上天堂的,所以,你应该碰不到她!” 说罢,只余下一个残忍的笑意给振边侯,振边侯闭上眼,重新坐回凳子上。 第五十六章 别扭的气氛 一整夜的雪铺满大地后,梅园里的梅又开的异常绚烂多姿,冬梅树下,一位身穿浅粉色锦裘的俏丽女子立于树旁,连衣的帽子边缘缝制着白色绒毛,在微风中迎风飘舞,更显其精灵小巧之气。 芊芊素手抬起一枝梅,那粉红色的梅在白皙的玉手上绽放的更加娇艳。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女子轻柔的一转身,帽子下的容颜精致而柔美,仿若冬季里的一朵清荷般,将这满园的梅都比了下去,只余下清爽怡人的清凉。 满地的白雪之洁,也比不过这女子清秀的面孔。 身后不远处一位身着深蓝色貂裘的男子踏雪漫步走来,貂裘内的白衣在走动中时隐时现,他似乎只是在认真的赏梅,没注意到前面的女子。 而那女子却是一阵欣喜,向男子来的方向走了几步,柔柔的唤了一声:“子玉哥哥。” 言子玉听闻有人喊他,转过头来一瞧,却是宇文灵薇。 她是宇文安的小女儿,今年才只有十六岁,也是冀国唯一的公主,因为,自宇文安和前皇后生下宇文成泽、宇文成礼,以及这个宇文灵薇后,便再也没了生育能力。 而对这女儿,宇文安也是宠爱有加,但也是对她过于保护,使得她如同生长在金丝笼的里的珍贵鸟儿,锦衣玉食的养着,却独独没有自由。 言子玉难得见她身后没有宫人们跟着,便走过去与她微笑道:“公主殿下。” 宇文灵薇秀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子玉哥哥,几个月不见,怎地你也与我这样生分了。” 言子玉本没想那么多,毕竟只是一个称谓,但却无意中让人家小姑娘觉得与她生疏了,于是又忙改了口:“灵薇。” 听到这样唤她,宇文灵薇面上才涌出了笑:“子玉哥哥,好久没见你了,你好像瘦了些,是不是我父皇又让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言子玉温声回道:“没有。” 宇文灵薇叹口气,她清楚言子玉是在安慰她,所以也就没再说什么。 只是抬起头看了看天空,又转而对言子玉道:“子玉哥哥,你能带我出宫去玩儿吗?我每日呆在宫里,都快闷死了。” 宇文安是不允许旁人擅自带宇文灵薇出宫的,只是言子玉这里却可以例外,因为宇文安放心她跟着他出去,只不过,言子玉不喜欢领着这小丫头出去玩儿,但想着她的确是在宫里呆的太闷了,又实在受不了她盈盈的恳求眼神,于是只好答应下来。 “出去可以,但是你不能乱跑,要是出了危险,我可没法儿向你父皇交代。” 宇文灵薇听言子玉答应了下来,心中欢喜不已,连连点头保证:“我肯定不乱跑,时刻呆在子玉哥哥身边。” 二人出了宫,来到热闹的市集,一见到眼前的新鲜事物,便不是刚刚那个乖巧的她了,一会儿跑到捏唐人的小摊儿上去看看,一会又跑去卖脸谱的摊位上去瞧瞧,手中拿了一堆她在宫里没见过的民间玩意儿,便看边跑,根本将她出宫前的保证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在这边那人家的东西,言子玉只得在后面付给人家店家钱,还要一边喊着点儿她,避免她走失了。 “灵薇,慢点儿走!” 前方围了一伙儿杂耍的,宇文灵薇又凑上前去,一手还拉着言子玉:“哎,子玉哥哥,你看你看,好好玩儿啊!” 这快到年根底下,置办年货的人也多,卖年货的商贩也多,所以这几日里市集的人都是脚尖顶着脚跟走,言子玉紧紧握住她的手,怕她被人潮挤丢了。 可那丫头眼中只有没见过的所有事物,言子玉没办法,只得道:“灵薇,那边开了家卤面馆,我带你去吃吧!” 宇文灵薇最喜欢这些民间的小吃,因为平素在宫中是吃不到的,言子玉还记得上一次宇文成礼与他带着宇文灵薇出来,一碗阳春面给她吃的蜜口香甜,所以听到好吃的,宇文灵薇忙拉着言子玉:“走啊走啊,正好中午没吃饱,咱们去吃!” 二人来到面馆,周围热气腾腾泛着热雾的各色小吃将冷冷的冬季温暖的暖洋洋的,言子玉要了两碗卤面,又给宇文灵薇要了一碟春卷和一碗蒸酥酪。 宇文灵薇玩着手中的面人,边大口秃噜面条,完全没有皇族公主的闺秀风范,见她吃的狼吞虎咽,言子玉不禁想起楚宫央也是这样一副吃相。 “子玉哥哥,你想什么呢,吃面啊!” 见言子玉愣神儿,宇文灵薇便催促他,言子玉回过神来,只是淡淡一笑,吃了一口面条。 “这样真好,要是每天都能出宫来玩儿,来吃这些好吃的该多好!”宇文灵薇憧憬着,言子玉只得摇了摇头,她不知,这天下有多少女子羡慕于她,而她却希望过普通百姓的生活,真是各人不知各人的苦。 “哟,皇妹居然也吃路边摊?” 二人一转头,却见宇文成泽领着两个家丁过来,宇文灵薇也许久没见这哥哥,但是她素来与宇文成泽的关系也不太好,所以只是极为冷淡的打了个招呼:“太子哥哥。” 宇文成泽坐到二人对面,然后对言子玉道:“言大人,这路边摊儿都是穷老百姓吃的东西,既不营养又不干净,你再让我皇妹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宇文成泽存心找茬,宇文灵薇忙接过来:“老百姓也是与我们一样的人,他们吃了都没事,我又怎会有事?再说了,这面很好吃呢,太子哥哥,你也来一碗如何?” 宇文成泽嫌弃的道:“不必了,本太子吃不来这些东西。” “哎,怎会吃不来,这家店的面的确很不错,老板,来两碗!” 不远处,宇文成礼翩然走来,随意的坐了下来,宇文灵薇见到宇文成礼可明显比见到宇文成泽高兴多了:“二哥!你来啦!你也爱吃这里的面吗?” 宇文成礼微笑道:“当然了,二哥也经常来吃。” 宇文成泽知道从小到大这三人关系就好,所以此刻他在这里也实在别扭,便起身作别:“这样吧,本太子还有事情要忙,你们慢吃。” 见他自觉的走了,宇文灵薇高兴的偷笑了一下,并且很纯真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太子哥哥再见!” 宇文成泽走后,宇文成礼道:“难得皇妹出宫,子玉又不用忙,今晚就去我府上玩如何?” 宇文灵薇自然乐意,便点头答应:“好好好,去去去,你差人与我父皇说一声,我今晚就在二哥府上睡了,明日再回宫去。” 宇文成泽宠溺的道:“好。” 既然宇文灵薇和宇文成礼这样说了,言子玉不好坏了人家的兴致,便也答应了下来。 第五十七章 是来找你的 宽敞的一楼大厅里,歌舞升平,灯火辉煌之间几乎所有的座位全部坐了客人,舞台上的舞姬扭动着如柳般婀娜身姿,歌姬们则穿梭于恩客之间,偶尔唱上两嗓子,以娱众人。 唱的好的,会伺候人的,那些恩客们赏一打儿银票、赏一些金银首饰也是常事。 临近年下,消遣的客人增多,所以月凤坊这几日都是场场爆满,众人忙的也是不亦乐乎。 水馨寒这几日赚了大把的银票揣在腰包,虽然累些,但是心情总归是好的。 虽然这里不乏王孙公子、富商豪客,但还是在荣晔进来后不约而同的讲目光投向他身上。 当今天子最信赖的皇弟,为大祁平定内乱的有功之臣,而且人又长得俊朗,男的都想去巴结巴结,好为自己的仕途找个靠山,女的则是想借机接近于他,没准儿运气好能混个王府妾室当当,也实现个野鸡变凤凰的梦想。 只是荣晔根本无视这些人的目光,径直朝楼上走。 水馨寒忙过来拦住他:“哟,湛王殿下,你可许久没来月凤坊了。” 荣晔向来不会拒绝美人,便倚在楼梯扶手上悠悠的道:“水老板,你可越来越漂亮了!” 水馨寒掩嘴一笑,道:“湛王殿下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我们这儿又新来了一批能歌善舞的美人,什么类型的都有!” 荣晔却道:“美人也不及知音,本王是来找凤翼的。” 说着,便要继续上楼,水馨寒又拦住他道:“凤翼他去休息了,这几日太忙了,他也累到了,现在应该睡下了。” 荣晔皱了眉:“那就更应该去看望一下了。” 水馨寒拦之不及,荣晔已经绕过她上了楼去,饶是她不想让荣晔再纠缠着凤翼,可他毕竟是王爷,她一个做生意的,哪里惹得起。 水馨寒默默的下了楼,只希望荣晔不会为难凤翼。 可她刚转身,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凤翼已经睡下了,湛王殿下还是不要打扰了吧!” 水馨寒转过身去,见荣晔慢慢退了下来,又见楼上的楚宫央负手悠闲的走了下来。 水馨寒一愣,她一直都在楼下,什么时候楚宫央跑上去了? 荣晔眸子微眯,盯着楚宫央,语气中有着一丝无奈:“怎么每次都是你坏本王的事,你是本王的克星吗?” 楚宫央嘻嘻一笑:“哪里的话,只不过湛王殿下老是纠缠我夫君做什么?他已经很累了,需要休息。” 荣晔摊摊手,转而对她不怀好意的笑道:“其实本王是来找你的。” 水馨寒指着楚宫央道:“喂!你从哪儿进来的?” 楚宫央歪过头,看向被荣晔挡住的水馨寒:“我啊,从门进来的呗,你没看见吗?” 水馨寒听她装傻,便猜出她定然是翻了凤翼的窗子。 荣晔认真的对楚宫央道:“小美人儿,跟本王走吧,对面有家茶楼不错,适合...谈情!” 楚宫央翻翻白眼,谁要和这种人谈情! 可荣晔却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走吧,来。” 荣晔一路将她拉下来,手还攥的甚紧,根本不容许她挣脱开。 在众人惊诧和疑惑的目光中,荣晔将楚宫央拉出了月凤坊。 又直接拉到对面的茶楼,气冲冲的向茶楼小二喊了一嗓子:“来间雅间!” 荣晔将楚宫央拉进去,这才松了手,楚宫央揉揉被他攥的疼痛的手:“你干嘛啊!起开,我回家!” 荣晔一把从后面按住她肩膀,伸手一转,将她困于墙面与他胸膛之间,楚宫央出拳欲给他一拳,却被荣晔一下按住手腕:“别那么暴力,美人儿就应该有点儿美人的样子,去什么月凤坊找夫君?那凤翼不过就是一介琴师,你下嫁给他?” 楚宫央不说话,荣晔继续道:“美人儿,本王娶你做王妃吧。” 楚宫央瞪着大眼睛看他:“湛王殿下,我还得回家吃饭呢,先让让好不?” 荣晔不理会她转移话题,低下头凝视着她美丽的眸子:“本王明日就去提亲,向皇兄请示。” “啊?”楚宫央眨巴一下眼睛:“别闹了,湛王殿下...” 她话未说完,荣晔便伸手堵住她的嘴:“反正皇兄又不纳你做妃子,还要你每日喝正刑司那些大老爷们在一块儿办案,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楚宫央呵呵一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 荣晔摇摇头:“你都二十二岁了,再不嫁人岂不是嫁不出去了?” 楚宫央陪笑道:“这个不用您操心了吧。” 荣晔伸手摆弄她前面的发梢,喃喃道:“做本王的王妃不好吗?母妃她也很希望我能娶一位好王妃。” 楚宫央赶紧撇清:“那就是了,我不是好人呐,你看我外面的名声多不好听,老百姓见了我都绕道儿走!” 荣晔垂下眼眸,走到桌前,斟上一杯清茶,端起放于鼻钱轻轻掠过一闻,茶的清香顿时溢满鼻翼:“这茶是好茶,但就是没泡到时候,所以茶香还没有真正的完全释放出来。” 楚宫央得了空闲,本来打算开溜,可是听荣晔话中有话,便没溜掉。 其实她也清楚,荣晔这么多年一直被荣轩打压着,又不得与母亲团聚,还要时刻受荣轩的威胁,她已猜想出,荣晔这次天泽寺救驾,就是被荣轩拿宓太妃逼着去的! 所以昨日在绍台暖阁,他才会喝起闷酒来。 荣晔转过身,依旧是华贵艳丽的大红袍,看起来实在轻浮浪荡的可以,荣晔淡淡的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宫央连忙摆手:“不用了。” 这若是被荣轩的人看到她和荣晔混在一起,加上上次荣晔害自己被荣轩误会,荣轩肯定要起疑,怀疑她与荣晔有着什么关系,若是因此失了荣轩的信任,那可是得不偿失。 “我自己走就好了。” 说完,一溜烟儿开了门溜了出去,荣晔也不再勉强,任她逃掉,荣晔放下茶杯,对楚宫央离去的背影别有意味的笑了笑。 他好不容易才碰到个这么有意思的丫头,他是决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小二,结账!”荣轩冲外面又喊了一嗓子。 第五十八章 千里传箫音 今年的年三十儿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但这反而给新年里喜庆的气氛增添了几分无暇的色彩。 向来冰冷威严的皇宫到处张灯结彩,也有了节日里的热闹气息。 荣晔进宫后,领着宫人们在各个宫的门口开始堆雪人、打雪仗,荣轩见了,也换了轻便衣衫来和众人凑热闹。 年夜饭设在了绍台,楚宫央也换了宫中新制的粉红裙子进宫过年,虽然她不太喜欢和荣轩这些人一起过年,宁愿与正刑司的那帮兄弟去逍遥一番,但荣轩的命令在那里,必须让她进宫过年。 所以楚宫央只得进宫来,以前她还能与韩胭坐到一起,可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楚宫央坐在单独的席位上,摆弄着桌上的镂空雕酒盏,荣晔恰好路过她的席位,在她桌前停顿了一下,小声的唤道:“美人儿。” 楚宫央抬起头,没好脸色的赏了他个白眼,荣晔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席位上,楚宫央暗骂自己:干嘛惹上这个无赖!真是自作孽! 荣晔却全然不在意,端起酒盏,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荣轩与太妃共同入席,将太妃安置在他身边的主席上,蔚如冰和娄贵妃则分别坐在了两侧。 其实说是过年,可整个皇宫现在也就这几个人坐在一起过年,荣轩也是觉得冷清,所以提前让金公公招呼了几个没有家室的大臣来充充气氛。 席间,不过是欣赏欣赏歌舞,吃些新样式的菜肴,这年过的着实沉闷,但看宓太妃却是开心的紧,因为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和荣晔在一起过年了,所以,这次特别开心,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 用过年夜饭,荣轩领着众人来到绍台的高台之上,在这里观看烟。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有点儿热闹喜庆的感觉,只是荣轩平素要求严格,所以宫里的宫女儿太监们也不敢太玩闹。 一束束美丽绚烂的烟绽放在夜空中,伴着皑皑飘散下来的白雪,美的异常惊人。 楚宫央站在一旁,爆竹声在她耳边噼里啪啦的响起,她刚觉得有些刺耳,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捂住了耳朵,楚宫央回头一看,却是荣轩。 荣轩温柔的冲她一笑:“好看吗?” 楚宫央抬起头,看着满天的烟,点了点头,荣轩从后面环住她的身子,完全无视其余人的眼光,仿佛这里只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他可以不在意,可楚宫央却受不了这样的眼光,想要脱身离开,荣轩却不肯撒手,还握住她的双手,脸颊贴在楚宫央耳旁摩擦。 只听他低声喃喃的说道:“宫央,朕也喜欢和你一起看烟呢。” 楚宫央听他这么说,想起那日她从变戏法人的手中买的那个烟盒给言子玉放小烟,难道这事也被荣轩知道了? 不,荣轩应该只是知道她买了烟盒,并不知道她给了谁,但总归是没给他,他便因此记住了! 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吧! 楚宫央刚想扭过头去,荣轩却松了手,但高台之上雪滑,楚宫央又站到边缘处,虽有护栏,但荣轩还是怕她掉下去,便一手扶着她肩膀。 楚宫央偷偷瞄了一眼娄贵妃,其实她完全可以想象出此刻娄贵妃的面色有难看,但还是瞧了一眼,果然,她面上的笑容尽失,时不时的瞪这边一下。 “皇帝哥哥...” 她唤他一声,希望他能松开她,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着她,不只她不舒服不习惯,而且还主要是遭人嫉恨呐! 荣轩却恍若不知,微笑道:“怎么了?冷了?” 楚宫央摇摇头,荣轩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夜空:“宫央,你看那朵烟!” 楚宫央顺势抬起头,只见夜空中是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烟,精灵可爱的活灵活现。 这个时候,冀国也是在过年,不知他在做什么... 楚宫央莫名其妙的想着言子玉,心中胡乱瞎想起来:他是不是又在那个宇文老贼身边陪他那糟老头过年?还是身边有其它美人相伴,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有些疲倦,不禁靠到了荣轩肩膀上,虽然她心里和身体的想法不一样,但荣轩只以为她很少这样主动靠到他身上,心里一阵悸动,搂着她肩膀的手往里收了收,将她搂的更紧些。 众人也都知趣,溜到一边的溜到一边,赏烟的赏烟,给二人足够的空间。 娄贵妃则一跺脚,气鼓鼓的跑回了寝宫。 楚宫央闭上眼,耳边似乎在烟爆竹的声音遥远深处,倾听到了那曾经悠扬的箫声,阵阵音符此刻就在她耳边跳跃,那般真实的感觉。 可她不知,此时此刻的冀国,言子玉的确立于忘忧湖边吹着玉箫。 片片飘扬的雪,是否能将这箫音传到遥远的祁国? 言子玉露出欣慰的笑,她一定会听见,也只有她,会听见他的心曲。 楚宫央睁开眼,伸出手来接住那片片晶莹的白雪,似乎这是从冀国带着言子玉的箫音传递过来的雪。 他们同看着同一片夜空,同感受着这圣洁的白雪,这个新年,会有他陪她渡过... 荣轩凝视着那看着手心中白雪笑的女子,以为她童心未泯,什么时候都像个小孩子,一个雪都能看的乐出来,不过,那女子的笑的确太过纯净。 让他这个在这污恶的深宫中成长起来的人留恋这种纯美。 言子玉立于宫中忘忧湖边,此刻的湖水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却更加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言子玉望向湖中,似乎那丫头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过年了呢,她又长大了一岁,虽然她比他大一岁,但他总是觉得她心智没成熟,所以每每总是想逗逗她。 但此刻相隔千里,他无法在这喜庆的年三十与她再拌嘴一番,又无法祝福她些什么,只能通过这箫声去表达他心中对她的思念。 思念? 言子玉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到了,他居然会“思念”她! 但似乎在这世上多了一个让他偶尔牵挂的人,这种感觉没有多坏,他一直无情无爱,甚至在那日落玉楼那些百姓说完那些话后,他决定不再与她有任何牵扯,一心投入复仇之中,可是他无法左右他的心,她的娇躯、她的柔唇,他无法忘记。 所以,注定还是不能放开她,不能失去她... 第五十九章 惊天大发现 “皇上,贵妃娘娘回宫后有些不舒服,呕吐不止。” 映阳宫的宫人虽然见荣轩与楚宫央在一起赏烟,但还是为了主子冒死前来禀告。 荣轩听后的确有些不悦,楚宫央却忙道:“皇帝哥哥,你去看看贵妃吧,是不是今晚喝了酒身体吃不消了。” 听楚宫央这样说,荣轩才渐渐展了眉,但还是不舍得放开她,便柔声道:“那朕先去看看,你随便玩儿,累了就回天璇阁。” 交代完,才随那宫人前往映阳宫。 他们走了,楚宫央松了口气,可算是摆脱荣轩了,虽然她知道这定然是娄贵妃耍出来的小手段,为了霸占荣轩,可楚宫央却还蛮感激她这么做的,省得荣轩与她纠缠不休。 周围刚刚围了的人也都早早识相的散去了,楚宫央拽紧了锦裘的带子,想着御园里的梅定然开的不错,便想着去那人烟稀少处赏赏梅。 踏雪赏梅,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楚宫央以前生长在草原,从来没有见过梅,入宫这些年,才知道梅是个什么模样,楚宫央站在梅树旁,轻轻折了一朵梅,正要放在鼻尖儿闻闻香时,忽听假山后面传来男女对话的声音。 荣轩赶到映阳宫的时候,娄贵妃正面色惨白的躺在贵妃榻上合目休息,荣轩将她脸色的确是很难看,刚刚被打扰的烦躁也顿时烟消云散,坐在榻边握住娄贵妃的手:“爱妃,怎么了?” 娄桂华睁开眼,虚弱的表情楚楚可怜,眼中含着泪,我见犹怜:“皇上,臣妾可能是许久不喝酒,今晚喝了几杯,便觉得很难受。” 荣轩抚上她的脸颊:“你长时间不喝酒,没喝惯,突然喝了几杯,肯定胃里会受不了,既然如此,何必要喝呢,朕又不是非要你们喝酒,现在这样,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娄桂华将脑袋靠到荣轩手背上,凄凄的道:“皇上别责怪臣妾了。” 荣轩俯身将她揽在怀里:“朕哪里有责怪你,朕只是心疼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娄桂华噘嘴娇笑一声:“臣妾以后会注意的。” 春桃端来太医熬好的药,荣轩接过来道:“给朕吧,你先下去吧。” 春桃见荣轩对自家娘娘这么好,心中也欢喜了,悄声退了下去。 荣轩拿起勺子,舀了药汤放在嘴边吹了吹,才放到娄桂华嘴边,娄桂华欣慰一笑,喝下荣轩亲自喂得药,这才将方才的嫉恨打消了许多。 楚宫央循声走到假山口,那男女对话的声音也清楚了,只听那女子娇嗔道:“你这没良心的妖精,走了那么久都没回来,看我倒无所谓,连你母妃也忘了!” 男子这时说了话哄道:“本王也是身不由己啊,来,让本王亲口,算是补偿!” 本来女子说话的时候,楚宫央没听出她是谁,但这男的一说话,楚宫央却一下听出,这不是荣晔那个人妖嘛! 女子呸了一口:“你亲我,还算什么补偿?便宜都被你占了。” 男子似乎是在挠女子的痒:“好了,如冰,本王真的都想死你了,快点儿,让本王亲一口。” 如冰! 楚宫央脑袋嗡的一下,蔚如冰!那女子难道是皇后蔚如冰吗? 楚宫央探出脑袋,手扶住假山岩壁,细细听去,果然是蔚如冰的说话声音。 她开始之所以没听出来,是因为她很少听见蔚如冰这样娇嗔的说话方式,一向在众人眼中沉稳贤淑的蔚皇后,居然会和自己的小叔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楚宫央彻底惊讶了,比韩胭私奔更加惊讶,蔚如冰居然给荣轩戴了绿帽子! 里面传来亲吻的暧/昧声音,楚宫央在外面听着实在受不了了,便想转身离开,可脚下刚一挪动,便踩到了地上的枯树枝上。 这一动作立刻发出吱吱的一声响,楚宫央一惊,忙快速跑掉。 假山中吻得正在劲头上的两人也是受了不小惊吓,忙松开对方,荣晔一步跨出假山口,一眼便看见了还未来得及逃跑的楚宫央。 蔚如冰也跟了过来,看向那边,这时楚宫央的影子已经不见了,蔚如冰心中慌乱:“是谁?” 荣晔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对蔚如冰安抚道:“无妨,我追过去看看,你先在这里等我。” 本来楚宫央看到这样震惊的一幕就受了惊吓,现在被人家发现了,更加慌不择路,加上晚上御园里面宫灯只是间隔着亮,所以整体还是黑暗的。 脚下刚刚下了厚厚的雪,楚宫央脚下一滑,摔坐到地上,可怕对方追上来杀她灭口,便忍着脚踝的痛站起身欲再走。 可刚一站起来,便落到一个人的怀里,楚宫央瞪着眼睛抬起头,却不是荣晔是谁! 荣晔邪魅的露齿一笑:“干嘛走的这么急,这么不想看见本王吗?” 楚宫央左右瞧瞧,这时候宫人们都去过年了,这四下里荒无人烟,她又不是荣晔的对手,自己发现了荣晔的秘密,荣晔一狠心,会不会在这里取了她的小命! 楚宫央干笑两声:“那个,我,皇上让我去找他呢,我先走了哈!” 楚宫央挪动几下,想挣脱开荣晔的束缚,可荣晔却向她道:“走什么?皇兄去看望娄贵妃了,估计今晚是回不来了,这大年夜的,你一个人多无聊,不如陪本王守岁如何?” 楚宫央苦着一张脸:“湛王殿下,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我就是去赏了赏梅,你说,那梅开的是不挺美的?” 说着,还将手中那朵梅递到荣晔眼前,荣晔笑了笑:“小丫头,你还算识时务,不过,本王在与你说守岁的事,你跟本王跑什么话题?” 楚宫央眨巴眨巴眼睛,却不知荣晔此刻正痴痴的看着她的水晶一样的美眸发呆,楚宫央开口道:“我想回家...这里好冷,湛王殿下,咱们回去吧,回暖和和的宫殿去守岁!” 荣晔眼睛眯起,颇有兴致的凝视的楚宫央,但这样的目光却莫名的令人察觉到危险正在走来... 第六十章 荣晔的威胁 楚宫央垂下眼眸,不去正视着荣晔,荣晔从痴中清醒过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眸子,又或者是,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仔细观察一个人的眼睛。 荣晔轻浮的用食指抬起楚宫央的下巴:“小美人儿,这么怕本王做什么?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他忽地凑到楚宫央耳边,轻声道:“还是说,你希望被本王吃掉?” 楚宫央抬脚一踩,一脚踩痛了荣晔的脚面,荣晔吃痛松开她退后了两步,蹲下身子揉着脚,楚宫央趁机往后挪了几步,警惕的道:“你这人妖!” 荣晔不怒反笑:“哎呀,小美人儿还是个火辣脾气!” 他笑完,转而眸子在一瞬间阴沉下来,用近乎威胁的语气道:“你说,本王如果在这里杀了你,会有人发现吗?” 他站起身,双手比划着:“神不知鬼不觉,楚大人就消失在这个世上,你说这样好吗?” 楚宫央握拳道:“你别过来,小心本大人的拳头不长眼!” 荣晔不屑的瞥了眼她的小拳头:“哼哼,来啊,朝这里打,本王倒看你有什么本事?”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意思是要楚宫央往那里打,还一步步朝楚宫央逼近过来。 楚宫央慢慢一步步的后退,可再退下去就是湖边的护栏了。 见荣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楚宫央又看不出他此刻在想着什么,心里不禁慌张起来。 这一丝慌张流露在眼睛里,被荣晔轻易的捕捉到了。 荣晔心底被逗得乐了,这个在外风光无限的正刑司总指挥使,其实也就是一个黄毛丫头,危险之时,还是忍不住害怕。 又或许是他那个皇兄对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她总是围在荣轩身边,皇帝哥哥长皇帝哥哥短的叫。 十足像极了一个邻家小妹妹。 楚宫央后背已经贴到了护栏之上,楚宫央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可转而她又想明白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怕荣晔呢? 是因为她看不穿他下一刻的想法?还是这个人本身就携带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楚宫央伸手叫停:“停!我都说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就听见假山里面有你和一个女子亲吻的声音,我说你也是的,堂堂湛王爷,什么女人得不到,偏偏与宫女儿偷情!是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乐趣吗?” 荣晔弯唇一笑:“是啊,这种乐趣的确很难得,比光明正大刺激多了,要不,咱们也来一次?” 楚宫央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荣晔根本就是已经知道了她看见了他和蔚如冰的事,所以她再多编什么解释都是多余的,还不如干脆挑明,也好趁早抓住与荣晔讲条件的机会。 “好了好了,我是听到了那人是谁。” 荣晔笑容渐失,神色凝重的盯着她,如同猎豹盯住猎物一样的眼神。 楚宫央昂着头,逗弄道:“哎,湛王殿下,你说你应该做点儿什么才能不让我一不小心在荣轩面前说漏了嘴呢?” 荣晔轻笑道:“本王一无所有,不如将这身子给你?” 楚宫央点点头:“好啊!那你现在就脱一个给我看看!” 荣晔笑的神秘莫测,将楚宫央盯的发毛时一个箭步过来,拦腰一下将楚宫央扛到肩膀上,楚宫央还没来得及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荣晔像扛麻袋一样扛到了肩上。 这世上只有言子玉这么扛过她... 楚宫央在后面捶打荣晔的后背:“你这人妖,放本大人下来!” 荣晔不禁皱了眉,这丫头捶得他后背还挺疼的! 荣晔拍拍她屁股:“想让本王放你啊?好啊,你唱个小曲儿给本王听听!” 楚宫央见捶打他没用,便去伸手揪他的头发。 这头发可是荣晔的宝贝,平时下人们都是极为小心的打理着,用最好的瓣洗发,因为他荣晔除了这妖媚的脸,就是那飘逸的墨发吸引旁人了。 但此刻,他的头发被楚宫央揪的乱八七糟,还扯得他头皮生疼,荣晔不禁气恼,伸手挠她的咯吱窝。 “再不老实,本王就把你扔去喂鱼!” 楚宫央还嘴道:“现在湖都结冰了,溜冰都无妨,怎么掉下去喂鱼!” 荣晔也像个孩子一样与她拌嘴:“本王让人刨个洞,将你扔下去!” 楚宫央又继续胡乱揪他头发,荣晔这次彻底被惹怒了,将楚宫央扔到地上,伸手揽过自己的发,心疼的抚顺。 楚宫央撇撇嘴,虽然屁股摔得疼,但是还是比被荣晔扛在肩上的感觉好多了。 荣晔怒视着她:“你这臭丫头,敢这样对本王!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楚宫央也不怕他,叫嚷道:“那你杀了我啊!” 荣晔瞪她一眼:“你以为本王不敢吗?” 楚宫央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你当然还不能杀我,要是我死了,荣轩还不收拾你!” 荣晔更加目露不屑:“本王会怕他!” 楚宫央翘着嘴角道:“你是不怕他,只是你怕你母妃的安危!” 荣晔眸子阴冷下来,提起这些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楚宫央知晓他的软肋,便笑道:“你放心,我楚宫央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好嚼舌根子,所以,你与荣轩、与蔚如冰,这些事情都是你们皇室一族的事,我不姓荣,也懒得管荣家的事!” 荣晔虽然放下心来了,但面子上还是硬着来:“算你知趣!” 楚宫央摊摊手:“好了吧!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荣晔让开路,楚宫央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待她走远后,荣晔又返回假山处,蔚如冰见他回来了,忙上前问道:“如何?有没有追上?” 荣晔点点头:“放心,是楚宫央那丫头。” 蔚如冰一听是楚宫央,哪里能放下心来:“她可是荣轩那边的人!会不会告诉荣轩?” 荣晔却冷笑道:“荣轩的人?我看未必,那丫头似乎并不是与荣轩一路的人!” 荣晔怕蔚如冰杀楚宫央灭口,便安慰道:“别想了,我与她达成了协议,她是不会说出去的,毕竟这影响可不小,再说,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告发我们的。” 蔚如冰听出他有意袒护楚宫央,既然他说楚宫央不会说出去,那便信他一次好了,她虽不了解楚宫央,但这么些年,她也能看出,楚宫央的确与荣轩不是一路的人!因为不止她有意与荣轩保持距离,就连荣轩也未曾真正的信任过她,将她当做心腹! 第六十一章 皇帝大选妃 荣轩回到天璇阁已是第二日的早上,楚宫央刚刚起床,睡得迷迷糊糊,因为昨晚守岁熬夜,又被荣晔和蔚如冰的事给震惊了半天,荣轩见她顶着个黑眼圈儿,便揉揉她头发道:“没睡醒呢,再去睡会儿吧!” 楚宫央揉揉眼睛:“不用了,我有点儿饿了,想吃东西。” 荣轩笑了笑:“好。” “来人,准备早膳。” 楚宫央蜜口香甜的吃着灌汤包,荣轩喝了口燕窝粥,然后对楚宫央道:“对了,宫央,这年过完后,朕决定开始选妃了。” 楚宫央吹吹包子里面的汤,抬头略显惊讶的看向荣轩:“皇帝哥哥要选妃?” 荣轩点了点头:“不错,朕许多年没有选妃,马上过了而立之年,可却还是没有一儿半女,加上朝中大臣们频频上奏,朕考虑再三,觉得后宫的确需要充实一下了。” 他娶多少妃嫔,也与楚宫央无关,所以楚宫央反而笑着支持他:“我觉得也是,皇帝哥哥别老是忙于朝政,应该适当的享受一下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 荣轩以为她会难过,或者有那么一点儿不开心,但听楚宫央这么说,荣轩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她居然连醋都没吃一下,可见她是不喜欢他的。 因为不爱他,所以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事。 荣轩恢复神色,对楚宫央道:“那选妃的事宜,朕就交给正刑司协助皇后来操办了!” 楚宫央微笑着敷衍着答应下来,继续横扫盘中的包子。 荣轩看着她这样的态度,心竟有一刻的疼痛,他在她眼中,难道连包子都不及? 下了几日大雪,才终于放了晴,楚宫央翘着脚,身子倚在圈椅之上,翻看着宫中画师呈上来的秀女画像。 眼缭乱的美人令楚宫央一阵眩晕,个个都长得不错,又个个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千金,这可怎么挑? 当楚宫央将这些画像摆在荣轩眼前时,荣轩只是随意的瞟了一眼,然后道:“不用看了,太妃提议说让朕亲自当面挑选,也一边考较一下秀女们的才气和修养。” 楚宫央支颊眨眨眼:“好吧,那我先去准备一下喽。” 七日后,秀女大选,这次宓太妃特意出面帮着荣轩选秀,也是为了那些品貌兼优的女子不至于因为身份的低微而被权贵淘汰掉。 真正的为荣轩的后宫选几个贤良的妃嫔。 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宓太妃也想借机给荣晔寻个好女子,虽是皇帝选妃,但总归能借着这次机会看看朝中各大臣家的千金,若有合适的,或许还能为以后选王妃准备准备。 娄贵妃本想借故称病不来,但心中又隐隐担心,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亲眼看看荣轩选些什么女人进宫来! 蔚如冰与楚宫央一样的不在乎,而且选进新人,总是能瓜分了娄贵妃的盛宠,也叫她不要那么嚣张。 风阿六也时不时的往待选秀女那边瞄,楚宫央给了他一脑瓜崩:“看什么!敢垂涎皇帝的女人!” 风阿六吃痛道:“我哪敢垂涎,就是看看各位秀女们的风姿。” 楚宫央双手环胸,幸灾乐祸的瞄了一眼娄贵妃,见她脸色都绿了,心中定然不好受,她再得宠,毕竟也就长得那样,天天看也都腻了,这回来了新人,看起来娄贵妃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呀。 楚宫央唇角一弯,她不好过是那是最好的,这后宫闹个鸡飞狗跳的才好,荣轩就算再有耐性,也无法处理好女人之间的斗争。 金公公开始一一宣读秀女上场,蔚如冰则出题考较下面的各位秀女,有能答上来,并且答的不错的,看着各方面都合适,便留了下来。 而这样一来,一上午过去后,便留下了三十几个秀女,楚宫央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边,一上午就三十几个,看来后宫这下可充实了不少! 娄贵妃打量着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们,心中生出威胁的感觉,这的确是对她构成了不小的威胁,她心中一慌,险些昏厥过去。 秀女们全部选完后,共有五十多个人,掌事嬷嬷将这五十几个秀女安排在春华宫入住,楚宫央见那些没能被选上的秀女大多都是失魂落魄的失望表情,极少有人庆幸,楚宫央摇摇头,这些女子们不知宫中生活的险恶,能落选对于她们来说便是极大的幸运了。 而那些被选上的女子呢,就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也许从前途方面着想的确幸运,不仅飞上枝头变凤凰,而且还可以为家人的未来仕途提供方便,可宫中能有几个女子活到最后?这很难预知,就如同荣轩以前一样,他的后宫从来都是娄贵妃一个人的天下,被她害死的皇嗣妃嫔也有挺多的了,否则荣轩不会快三十岁了还没有一儿半女。 楚宫央送秀女们来到春华宫,无意中的一眼瞥见了一位长相极为清秀雅丽的女子,非常符合古典美的美人儿,只是楚宫央感觉哪里有些异样,因为这女子的眉宇之间好像与她竟有着几分神似。 楚宫央不禁多看了几眼,那女子是发现了她的目光,便挪了几步过去,端庄的请了个安:“参见楚大人。” 楚宫央回过神来,问道:“你知道我?” 那秀女声音温和的道:“大祁国唯一的女官,艺宁猜也猜的出。” 这秀女名为童艺宁,是丞相大人家庶出的女儿,从楚宫央名满京城后,逢人见了她便都说她长得有两分像楚宫央,久而久之,她反而习惯了,还与人说笑道其实她是楚宫央的妹子。 今日得见这楚宫央的真容,她却也没有多大的震惊,因为她觉得,只是眉宇之间有那么一点儿的神似,毕竟整体的面貌却还是不同的。 楚宫央也是这么想的,便没做多想,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过去吧,有什么可以找本大人。” 童艺宁盈盈一伏身:“多谢大人关照。” 童艺宁转身离去后,楚宫央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的觉得这女子不是个简单人物! 当然,这样一来,娄贵妃就不会寂寞了,越是有心计的来的多,娄贵妃的地位便摇摇欲坠,迟早有一天坐不稳当! 第六十二章 贵妃有喜了 新年过后,天气便渐渐暖了起来,初春虽偶有风雪,但并不那么寒冷。 春天一到,人便容易困倦,而娄贵妃这几日却更是睡不够。 日上三竿,娄贵妃困意又上来了,明明今早起的就晚,还怕自己犯困出去溜达了一圈儿,可刚回来,困意就又上来了。 “春桃啊,你说本宫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怎地连日来身子乏得很。”娄贵妃坐在床榻上,掀开床帘对正在收拾屋子的春桃说着。 春桃停下手中的活儿,忙回道:“娘娘既然不舒服,奴婢便去请太医来瞧瞧。” 娄贵妃自行捶捶肩膀,喝下冰梨燕窝,可刚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呕吐的感觉,娄贵妃端过痰盂接住,可又呕不出什么来,只是一味干呕。 春桃端来温水:“娘娘,怎么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来。” 在去太医署的半路上,春桃遇到了荣轩,荣轩见她如此匆忙,便喊住她问道:“春桃,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春桃扭头一瞧是荣轩,忙跪下道:“皇上,娘娘她又开始呕了起来,奴婢这去给她找太医呢。” 荣轩一听娄桂华又不舒服了,便道:“好了,你快去吧,朕先去看看她。” 娄桂华病弱的躺在床榻上,见荣轩来了,眼泪便忍不住啪嗒啪嗒掉下来,荣轩过去拥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娄桂华叹口气:“就是总困倦,老想睡觉,还总是吃点儿东西就呕吐。” 荣轩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安慰道:“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过了片刻,太医提着药箱急忙赶来,荣轩让出道儿,站到一旁,太医一探脉,却是一喜,忙收了手向荣轩禀告:“恭喜皇上,贵妃娘娘有喜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将当场的二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半秒后荣轩才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消息,唇咧出一个激动的笑,却因为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好消息而说话都连带这有些磕巴:“有,喜...” 太医道:“是的,皇上,臣不会诊断错的,贵妃娘娘真的是喜脉,所以才会造成呕吐昏睡等症状。” 荣轩高兴的合不拢嘴,掠到娄桂华身边,轻轻抱住她:“桂华,你听见了吗,你怀了朕的孩子,咱们的孩子!” 娄贵妃更是震惊加高兴的哭了出来,使劲儿点着头:“皇上...” 荣轩哈哈一笑,龙袍袖子一挥,指着太医对金公公道:“赏!” 金公公领着太医下去领赏,春桃则去煎几幅太医开的安胎药。 荣轩将枕头立起来,让娄桂华靠在上面,然后为她捋顺额前的乱发,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娄桂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怀了身孕,如此一来,她不仅地位得稳,而且还为皇家开枝散叶,必定也能母凭子贵。 荣轩握着她的素手:“桂华,朕一定好好保护你们母子二人,若他是男孩儿,朕便凤他为太子。” 娄桂华心中一喜,点点头:“臣妾一定好好保护孩子,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宫里以前荣轩的孩子都死于各种意外,荣轩心里说句实话,他还真的担心,担心这后宫中有人会对这孩子不利。 荣轩给了她这样的保证,娄桂华暗暗捏了一把汗,她誓要顺利生下这个孩子,那样,荣轩才会永远的爱她宠她,她的地位才能永远得保。 楚宫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嘴巴张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娄桂华这妖精居然怀了龙种,而且是在秀女们刚刚入宫之后。 这下不仅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还得了荣轩的心,荣轩此刻定然是将其放在手心里的宠爱呵护着。 楚宫央苦笑一声,老天爷都帮着那妖精! 宓太妃听说了这个好消息,亲自来映阳宫看望娄桂华,给她讲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娄桂华认真记下,好在日后照顾孩子。 这虽是荣轩的孩子,但宓太妃早已将荣轩视作自己的儿子,所以,他的妃子怀了龙种,就也算是她的孙儿,宓太妃跟着高兴的同时却也惦记这荣晔娶王妃的事。 这时蔚如冰也来看望娄桂华,还带了一些珍贵补品,娄桂华其实心里最应该防的就是蔚如冰,所以只是面子上假笑谢过。 蔚如冰坐下来,微笑道:“妹妹这几日可还有呕吐的症状?” 娄桂华回道:“劳姐姐挂念了,吃了太医开的药后,症状减轻了许多,现在已经无碍了。” 宓太妃在一旁看着她们姐妹祥和,可心中也是清楚着的,她在宫里什么没见过,真的、假的,虚虚幻幻,她看的太多,也经历的太多。 怕扰娄桂华休养,宓太妃与蔚如冰没有多呆,只是交代了几句注意的事便离开了。 楚宫央与荣轩在校场练箭,曾经百发百中的荣轩今日却总是射偏,楚宫央见了,笑道:“皇帝哥哥笑都没离嘴,是不光顾着当爹的乐了!” 荣轩笑骂道:“你这丫头,就会开朕的玩笑!” 楚宫央扬扬柳叶眉:“我说真的呢,皇帝哥哥,当爹的滋味是不是可开心了?” 荣轩叹口气,将弓箭放下,坐到椅子上休息:“哎,朕有一大堆的烦心事,哪里能开心得起来!” 楚宫央也随之坐下:“别蒙人了,看你这几天一直偷笑,就知道你心情是极不错的。” 荣轩凝视着楚宫央,其实他心里更加希望这是她与他的孩子,可是她现在心里连一点儿他的位置都没有,荣轩不禁又想起了言子玉,他从未见过他,只是听说过此人,可就是不知这满身污秽的下贱之人是怎样迷惑了他的宫央,让她的心里再也没了她的皇帝哥哥。 “宫央,你想与朕生个孩子吗?” 荣轩一时迷离,口不择言问了这么一句。 楚宫央登时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我害怕,生孩子好痛苦的。” 荣轩无奈的笑笑,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却一句话也不再说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再多说其他都是多余。 第六十三章 失散的弟弟 春风送暖,冬雪在慢慢消融,院子里又有了鸟儿叽喳的吵闹声,忽地一道黑影划过,惊起鸟声四鸣。 树下的白衣人抬头望去,只见那黑影轻飘飘的落在了自己身后。 “有事?”白衣人轻轻开口。 黑衣人嘴角一弯,并不急着说是何事,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一定会很惊讶的。” 白衣人转过身,衣袂随风飘舞,恍若临仙,听到黑衣人这么说,也没有表现的多么好奇,而是平静的问道:“什么消息。” 戈墨脚步轻挪,踩在院子青石砖地表面还未化完的雪上,黑色绣金丝的靴子与白雪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他桃眼一勾,转而道:“你弟弟回来了。” 言子玉顿时怔了一下:“什么?” 戈墨笑了笑:“如何?这个消息是不是很令人震惊?” 言子玉垂下眼眸,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从他只有八岁的时候便失踪了,虽然这些年洪硕一直派人在寻找他的下落,可都是始终无果。 然此时,居然真的寻到了他! 言子玉眼眸中有了一丝欢喜,向戈墨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戈墨负手而立,懒洋洋的回道:“碧云小榭。” 戈墨话音刚落,言子玉便道:“那咱们马上启程就去。” 二人来到事先戈墨备好的马车处,驾车赶往碧云小榭。 路上戈墨一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言子玉,言子玉此刻只想早点儿见到自己的弟弟,也没理会戈墨异常的眼神。 盯着言子玉看了半响,戈墨才转头看向窗外,极轻缓的叹了口气。 赶了将近半日的路程,终到了碧云小榭。 言子玉刚一下马车,便奔进碧云小榭,戈墨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此时已是午时,众人正在吃午饭,洪硕远远就听见大门口处有守卫弟子请安的声音,便知定是戈墨将言子玉带来了。 言子玉蹭蹭几步跃上木制台阶,推门而进。 众人都停下饭碗向门口看去,言子玉站在门口,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正对面默默低头吃饭的弟弟-----言靖琪。 洪硕见言子玉来了,便起身道:“子玉,过来,你看谁回来了。” 言子玉一步步走过去,眼睛却始终注视着端坐在饭桌旁的那个十九岁的少年。 夏晓蝶与冷慧也都站起身来,言靖琪放下碗筷,黑溜溜的大眼睛看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时隔十三年的时间,言靖琪早已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美少年,他身材与言子玉一样的高挑,身着一件淡蓝色锦袍,发髻梳的整齐利索,五官俊朗清明,少了点儿江南男子的弱美,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刚毅气质。 可他看言子玉的眼神中,却是明显的生疏与嫌恶的警惕神色。 这样的眼神,令言子玉刚想过去拥一下他的想法瞬间破灭,言子玉伸出去一半儿的手臂又颓然放下。 尴尬的不知该如何去与弟弟相认,洪硕及时解了围,对言靖琪微笑着道:“靖琪,这是你大哥啊,怎么不说话呢。” 言靖琪这才眼色柔和了些,但还是透着微微的冷酷与坚狠,淡淡的语调喊了一声:“大哥。” 虽然近乎敷衍一般的称呼,可言子玉还是感动了半天。 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见到自己失踪已久的亲人,言子玉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他愿不愿意真心实意的认他,这都可以不在乎。 本就是他亏欠了他太多,让他在仅有六岁的年纪就流落在外,想来这些年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回来了,言子玉绝对会好好补偿他,不让他在忍受漂泊之苦。 “靖琪,回来就好了。” 言子玉见言靖琪看他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嫌弃,言子玉只得叹口气,简单的说了一句。 言子玉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自己的手,心中忽然恨自己,恨自己为何这么肮脏,连他的至亲之人都不能去碰触... 洪硕招呼道:“来来来,咱们继续吃饭,靖琪,与你大哥坐一起。” 言靖琪冷冷的坐在言子玉旁边的位置上,却是连目光都不屑往言子玉那边瞧一眼,戈墨坐在对面,桃眼漫不经心的瞄了言靖琪一下。 洪硕坐在言靖琪的另一侧,不时的给言靖琪布菜:“来,多吃点儿,靖琪在外面受了不少的苦,如今回来了,师父、师姐、还有你大哥,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言靖琪点点头:“谢谢师父。” 洪硕豁然一笑:“自家人谢什么,来,你们也多吃点儿。” 夏晓蝶端着碗,看向言子玉,见他满是尬尴,实在不忍,心中理解言靖琪的同时,却又恨他们自己,为何她与言靖琪,本该是他最亲近的人,却都在以这样的方式伤害他。 一顿饭下来,言靖琪也没有理会言子玉一下,冷慧和戈墨在一旁互相对视了一眼,也都低头吃自己的饭。 用过午饭,言靖琪说自己有些累了,便回去房间休息,洪硕这才叹了口气,对言子玉道:“他刚回来,又与你分别这么多年,肯定会生疏的,慢慢来,他会接受你的。” 言子玉点了点头,洪硕便道:“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事戈墨会去找你的。” 言子玉其实还不想走,因为他还没和言靖琪说上话,其实他本应该有很多话对他说的,但莫名的今日这种情况一发生,言子玉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便对洪硕道:“师父,那日...” 洪硕自然清楚他要问什么,便道:“子玉,事情已经这样了,师父也曾向他们解释过,可那些人根本听不进去,哎,算了,现在也不是能说清楚的时候,你多做些事,让他们看到,你是真心为了大晏、为了带领他们兴复大晏,这样他们才能原谅你。” “是,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洪硕点点头:“嗯,好,你先回去吧,靖琪这边为师也会慢慢劝导他的,凡事急不来。” 第六十四章 目的是什么 戈墨忽地追了过来,在后面喊住言子玉。 “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过来。”说着,便指着不远处的木亭子。 二人来到木亭,戈墨一改常态,非常严肃的道:“你没觉得哪里不太劲儿吗?” 言子玉没懂戈墨在说什么:“什么不对劲?” 戈墨眼神暗沉,看向远处:“言靖琪这个时候回来,你没觉得不太对劲?” 言子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靖琪回来,这是好事啊。” 戈墨摇摇头,看来言子玉是被亲人的归来扰乱了心智,以至于连智商都下降了。 戈墨只得慢慢给他解释:“你想想啊,言靖琪失踪那么多年,为何现在突然回来了?我强调一下,是他自己找到的我们,而不是我们无意中找到了他。” 言子玉垂眸思索,戈墨盯着他道:“想到了吧!他回来肯定是有目的的!” 言子玉温和笑道:“他只是个孩子,能有什么目的,再说,他也是大晏的二皇子,定然也不会做出威胁晏国的事来。” 戈墨无奈的瞪他一眼:“你脑子坏掉了!他离开这么多年,在外面这么多年!你知道他和什么人混在了一起!言子玉,他已经不是那个小男孩儿了,你看看他的眼神,一个十九岁的少年,眼神就那么阴郁,比我一个杀手都无情的眼神,就知道他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秘密!” 言子玉叹气道:“他那是与我如此,以前是我对不住他,父皇母后也没有好好照顾他,所以他才对我生恨的。” 戈墨道:“就算是如此,可他现在回来,你呢?你怎么办?晏国的旧部和百姓现在都对你唾之以鼻,根本不会再跟着你复国了,而言靖琪这个时候恰好出现,也是堂堂晏国皇室的血脉,师父很有可能依着众人的意愿以他为尊的!” 言子玉垂下凤眸,半响才豁然笑道:“这有什么,他是晏国的二皇子,本就该身负此责,尊我尊他都是一样的,而且,我的确令大家很失望,若非师父在中间,他们以前就会翻脸了,现在靖琪回来了,有他在,晏国的旧部和遗民都看到了希望,定会好好跟着他复国的。” 戈墨被噎了个好歹,但想想言子玉,他的确很为难,一面是不能原谅他的百姓,一面又是沉重的复国大任,若言靖琪能为其分担,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能轻松些,可是我总是觉得言靖琪这小子有问题,只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还猜不出。” 言子玉拍拍戈墨肩膀:“好了,或许是你多心了,靖琪从小就是个好孩子,纵然这些年漂泊在外会学坏什么,可他的心地终归是好的,我想,他回来,也是想帮着我们早日兴复晏国。” 言子玉这样说,戈墨便无话可说了,也或许是他多心了:“说真的,作为杀手的角度想,我总是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危险的气息,而我见到言靖琪的第一眼,就觉得危险逼近了,所以...” “所以,是你太过敏感了,你放心,靖琪只是需要慢慢接受这里。”言子玉接过话来说道。 戈墨翘翘嘴角:“但愿如此。” “远远就看见你们了,怎么聊得这么专心,都没发觉我来了。” 突然从二人身后传来这么一句,戈墨与言子玉皆回过头去。 他们还道是谁,却原来是凤翼。 戈墨失笑:“是啊,还好是你,若是坏人,岂非要取了我们二人的性命我们都还不知道。” 言子玉看向凤翼,想他千里迢迢的怎么来到这里了,便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凤翼走上木亭,淡淡的道:“我听说二皇子回来了,便想着来看看。” 戈墨嗤笑道:“你又和他不熟,看望他作甚!”戈墨因为总是觉得言靖琪有问题,所以对他产生了警惕和敌意,听闻凤翼这么大老远的还过来看望这样一个有嫌疑的人,戈墨难免想讽刺几句。 凤翼洒然道:“我一直都没能帮到你们什么,若是明知二皇子回来,却不来看望一下,那总归是失了礼仪。” 言子玉其实不希望凤翼一直这么内疚自责,因为这那些事根本与他无关,就算有关系,也非是他能所控制的,言子玉并没有怪他什么,可凤翼却始终不能释怀自己的凭空造出来的错。 言子玉走到凤翼跟前儿:“凤翼,你已经做了够多了,不必再自责了,离开月凤坊,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凤翼摇了摇头:“殿下,凤翼不是为了这些留在月凤坊,而是水馨寒于凤翼有恩,凤翼不能离她而去。” 戈墨插口道:“哎呦,姓言的,人家凤翼呢,是因为有了红颜知己才不想离开月凤坊的,你非要人家离开,这不是拆散人家嘛!” 言子玉赏了他一个白眼,戈墨撇撇嘴,扭头看向别处。 凤翼走到木亭旁边的护栏前,望向远处的山川河水:“殿下,你不必再劝凤翼,这些都是凤翼自己的选择。” 他说这话的语气中还是满含着倔强与决然,仿佛谁也不能动摇他的选择。 言子玉也不勉强他什么,凤翼也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言子玉看看天色,道:“你不是说要去看靖琪吗,那现在赶紧过去吧。” 戈墨见言子玉也跟着,便道:“我看是你还想见一见言靖琪吧!” 言子玉的确是想再看看言靖琪,毕竟他来一次也不易,若是尚名卫忙起来,他根本抽不出空再来这里,心思被戈墨戳破,言子玉只得干笑两声:“我看我自己弟弟。” 戈墨听他就是嘴上不肯服软,也不再嘲讽他。 三人又回到碧云小榭,可洪硕却说言靖琪已经睡下了,凤翼只得说不用打扰他,在此多呆片刻就是。 洪硕道:“凤翼,你多留几日,子玉那边走不开多久,正好你又是靖琪儿时的玩伴,等他醒了,你与他多聊聊,这孩子性格变得有些阴郁,想来在外面过的不好,受了太多的委屈,你正好多开导开导他。” 凤翼笑着答应下来,言子玉第二次来也没见到弟弟,冀国那边他又不能离开太久,于是只得先行离开。 第六十五章 以身受尔痛 凤翼踱步到望山亭,这里视野开阔,而且位处碧云小榭所在的碧云山最高点,可以全览整个碧云山的风光。 他一身青袍,外披一件薄青色锦袍,立于风口,长发与衣袂齐齐飞舞。 不久后,他身后突然多了一人,凤翼慢慢转过身,来人竟是言靖琪。 他抿着薄唇,冷冷淡淡的道:“我记得你,你是凤翼,咱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儿过。” 凤翼听他还记得以前的事,心中觉得开导他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凤翼微笑着道:“二皇子,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凤翼。” 言靖琪漠然道:“晏国已亡,早已没有二皇子一说,你我岁数相当,你便叫我靖琪就是了。” 凤翼轻点头:“好,靖琪。” 言靖琪的神色和缓了许多,不再那么充满着警惕,走到与凤翼并肩而立的位置,问凤道:“这些年,你也一直跟着师父他们吗?” 凤翼摇摇头:“没有。” “哦?那你在哪儿?” 凤翼回道:“我在祁国,月凤坊。” 言靖琪的眉皱了皱:“月凤坊?那不是青楼吗?” 他的语气瞬间变了,凤翼很淡然的道:“是青楼,我在那里做琴师。” 言靖琪的表情愈发变得嫌恶了:“琴师?为何不跟着师父他们,却要做那等活计!” 凤翼也是有苦难言,他神色缥缈,如同幻梦般,他的眼光微转,道出一句:“在哪里都是一样,这等乱世,处处都是煎熬。” 言靖琪凝着俊眉,冷言问道:“你怎地会去了月凤坊?你,能与我说说吗?” 凤翼很久不去想以前的事了,今日言靖琪要他重新提起,这陈年往事,又要被掀开了... 晏国投降的那一日,他的义父撞死在蟠龙柱上,等他处理完义父的后事,才从冀国传来消息,说晏皇晏后已经双双离世,被安葬与晏陵。 凤翼远在晏国,无法亲身前去送晏皇晏后最后一程,想起晏皇晏后在世时对他颇为照顾,还让他做了太子侍读,和言子玉成了玩伴儿,如今他却无法送他们,凤翼自责不已。 可自责归自责,听闻宇文安居然将言子玉禁于身边,凤翼的心便一直挂念着,总想立刻去到冀国,救出言子玉。 这个时候,洪硕才带着残兵败将赶回晏国,见到自己被冀军困在汕阳这期间内晏国居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洪硕的满腔报国气都化为了恨,但晏国这边还有一堆的烂摊子,晏国上下都被冀军占领,而且宇文安还不断派兵前来驻守,这样慢慢的下去,晏国的土地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变成冀国的。 洪硕一路狂奔,奔到山崖上大喊,发泄心中的不甘与愤恨。 晏国的确是国小民弱,冀国才会趁机攻打,洪硕满含泪水的俯视这被战火摧残后的惨败江山,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力量如此渺小,他救不了晏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晏国从这大地山川中消失,这种痛锥心刺骨。 可洪硕并没有就此失落,恨是力量的源泉,他决心救出言子玉,兴复大晏。 可晏国的兵力已被战乱亡国冲散了,洪硕要重新组织起来,又要费上不少精力,洪硕没有办法,只得先从身边的旧部开始着手。 虽然打了败仗,可众人皆是对冀国愤慨,都愿意追随洪硕救出太子,复国雪耻! 洪硕见众人这么配合,心中稍稍得慰,可要复国,就不能留在晏国,此刻的这里都是冀国的兵力,而且这些人都开始驱散老百姓,赶他们离开晏国。 洪硕更加气愤,宇文安这是明摆着要百姓们流离失所,温饱尚不能满足,哪里还会有心思去报仇。 宇文安心肠之狠毒世人皆愤,洪硕一怒之下,领着几百号旧部来到了清萍水月坞作为他们的聚居点儿,筹谋复国大计。 稳定下来后,洪硕决定先营救言子玉,但多次试验后,都接近不了冀国皇宫。 有一次已经潜入了麒麟殿大门,却险些被发现,为了不暴露,行动的弟子们只得被迫放弃回来。 宇文安对言子玉的日常起居严密的监视着,他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而且那时候宇文安为了将言子玉培养成为能为他所用的杀人工具,每日白天都将言子玉送到尚名卫去训练。 晚上回来后,便与他同食同寝,洪硕这边的人根本找不到营救的机会。 大约过了两年后,凤翼见言子玉一直没有被救出,心中明了,洪硕根本就是放弃了,他知道,其实洪硕并不是相救言子玉,他只是缺少一个复国的名号,而且,就算他们救出言子玉,那宇文安呢?宇文安必定会勃然大怒,牵连晏国无辜百姓。 凤翼想通这一点后,决定离开这里,去寻言子玉的堂姐的行踪,听说她被祁国的皇帝纳为了妃子,凤翼想去打探一下是否属实。 洪硕不解:“你为何要离开?你还太小,自己一个人去祁国多危险呐!” 凤翼叹道:“洪师父,凤翼一直自责,不仅没能送先皇先后最后一程,还不能替殿下分忧,若是那日我代替殿下去了冀国,那现在被囚禁在那老贼身边的人就是我了,殿下就不必受此侮辱,凤翼真是后悔,那日没有以假乱真。” 洪硕也是无奈,抚抚他的头发:“孩子,这些事不必自责,就算你代替子玉去了,可总归会有人揭发出来了,到时候你赔了性命不说,还连累晏国百姓,所以,这些事根本不能怪你的。” 凤翼捧出言子玉送给他的“听梦”,道:“这琴是殿下赠与凤翼的,我与他虽是主仆关系,可殿下一直将凤翼视作知己,凤翼不能替殿下受苦,却也不能安心在此享受安定无忧的生活,凤翼愿以此身,去经历苦难,与殿下同受煎熬,这样凤翼才能安心。” 他垂下眸子看向怀中的“听梦”琴,继续道:“否则,凤翼对不起这听梦琴,对不起殿下,心中实在难安。” 第六十六章 希望又落空 洪硕还是不愿让他一个孩子离开去外面漂泊,便又出言劝阻。 凤翼却道:“洪师父,其实凤翼还有件事情要办,凤翼想去打探一下柔夷郡主的下落,她是殿下最亲近的堂姐,而且郡主以前对凤翼也是有恩,凤翼放心不下她,想去祁国看一看。” 他不说,洪硕倒是忘了,柔夷郡主被祁国皇帝荣轩纳为了妃子,现在居于祁国,他没想起来她的事,便一直都没有派人去打探,如今凤翼说要亲自去看一看,洪硕觉得也没什么问题。 “好吧,既然你决心要去,我就不做阻拦了,你去看看就好,若是郡主无事,你就尽快回来。” 凤翼点头答应下来,可他这一走,便没再回来,而是流落到月凤坊,其实凤翼当时饿晕是真的,但饿晕在月凤坊却是他事先预谋好的。 月凤坊是祁国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也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在这里可以打探到任何地方的事情,上到朝廷后宫,下到民间轶事。 凤翼在祁国一直没有打听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而且盘缠又用光了,他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 而月凤坊便是最好的地方,因为他会弹琴,有机会留在这里做琴师,二来,没有比青楼这种地方更加适合受难的了。 凤翼不是自虐,他只是心里难安。 所以相貌清秀的凤翼凭着弹得一手好琴顺利的留在了月凤坊,那里的老板水馨寒似乎对这美少年是一见钟情,不仅让他留在了月凤坊,还颇为照料他。 凤翼对此只是装糊涂,他留下是有目的的,不能将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之事上。 水馨寒老牛吃嫩草的行为却是在整个月凤坊出了名,好在凤翼是个男子,不会有什么利益关系威胁到那些魁美人,否则她们定然不能让他在月凤坊中好过。 这么个清秀的小哥儿,坊里的姑娘们都对其特别有好感,凤翼却一心过自己的日子,暗中探听柔夷郡主的事。 过了数月,凤翼忽然听人传信儿说言子玉回到清萍水月坞了,凤翼忙收拾行囊赶回清萍水月坞。 那时候言子玉在冀国稳定了下来,又在尚名卫训练的不错,所以慢慢的,宇文安见他没了什么要杀他之心,便对他的警惕放松了许多。 所以洪硕才能顺利将言子玉带出来。 言子玉醒来后,见到眼前的人是洪硕,还以为是做了梦,于是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痛后才惊觉这不是梦。 虽然洪硕在以前教他习武时都是很严厉的,可言子玉太久没见到亲人,起身便扑到洪硕怀里,激动的哭了出来,嘴上不停的喊:“师父,师父...” 那粘人的软糯声音似是怕洪硕会马上消失,所以不停的呼喊着才能安心,洪硕的心顿时揪在了一起,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师父在,别怕了。” 这小祖宗向来都是娇生惯养,在晏国时更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一下子从太子沦为阶下囚,在仇敌身边忍辱偷生,洪硕想想便知他定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好了,别哭了,都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洪硕笑骂着说道,言子玉这才抹去了眼泪,他在冀国的时候都没有掉过眼泪,因为在敌人身边不能软弱,今日得见亲人,实在是情绪太过激动才会如此。 言子玉抹去了眼泪,睁着晶亮的凤眸抬头看向洪硕,纯真的道:“师父,你终于救子玉出来了,子玉还以为师父不要子玉了呢。” 洪硕为之一震,他该怎么告诉他实情呢,他真的不忍说出口。 可终归还是得告诉他的,从晏国亡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养尊处优的晏太子了,他必须去承受。 洪硕半响才艰难开口道:“子玉,为师其实,不是要救你出来。” 言子玉的眸子瞬间一怔:“什么...” 洪硕硬着头皮给他解释道:“子玉,为师这次将你带出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所以,你还是要回去的。” 言子玉失落的垂下眸子,糯糯的哀求道:“师父,别将子玉再送回去了好吗?子玉想留在你身边。” 洪硕扶住他纤弱的双肩,对他郑重的说道:“子玉,你是晏国的皇太子,是我们大晏国唯一的皇室血脉,为师也不忍心你回到那老贼身边,可是你想想,你若不回去,晏国的仇怎么办?你父皇母后的仇怎么办?我们必须要打入敌人的内部,才能找到机会扳倒他们!” “子玉,你要坚强起来,从现在开始,为师告诉你,为师要带领晏国的遗民复国,除掉冀国,兴复我大晏,而你是我们的核心,是我们的精神支柱,莫说你若就此失踪,宇文安会龙颜大怒,就说你若不能在敌人身边,怎能发现敌人的弱点软肋!你也看过兵书,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要了解你的敌人,才能打败他!” 言子玉抬起眸子凝视着洪硕,眼神中有着几分哀伤,洪硕明白他在冀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换做是谁也不想在那地狱多呆一天,可是现下为了复国大计,他只能狠下心肠。 “为师知道这样很残忍,可是你的命运为师也不能掌控,宇文安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必须要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对你放松警惕,让他信任你,你慢慢的得到实权,咱们师徒里应外合,才有一线希望击垮冀国。” 言子玉无力的点了点头,洪硕见他答应,而不是哭闹,便知他也是长大了,于是语气稍缓道:“子玉,你不用怕,为师会在暗中派人保护你的,宇文安还需要你做挡箭牌,他不会杀你的,只是要记住,要取得他的信任,掌握朝中的实权!” 言子玉一一答应下来,并没有反驳什么,也没有再哀求洪硕不要再将他送回去,虽说他真的很希望离开那个地方,但想到他的父皇母后惨死的一幕,想到千千万万晏国的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决心要咬牙忍下去,要留在宇文安身边,伺机报仇! 第六十七章 归来庶子恨 凤翼与言靖琪回忆完这些,言靖琪不似方才那般表露出嫌恶的表情来了,而是换了脸色,冰冷的声音也缓和了许多:“原是如此,这般波折,我却都不能为大晏分担,真是有愧于大晏。” 凤翼道:“别这样说,你流落在外,受的苦也不比你哥哥少,只希望你能理解于他便好。” 言靖琪神情萧然,许久后才点了一下头:“我会的。” 凤翼听他这么说,心中郁积的一口气才算吐了出来:“那我先回去了,你安心在这里跟着洪师父他们。” 言靖琪应了下来:“嗯。” 凤翼走后,言靖琪的眸子瞬间冷淡了下来,他转身面向望山亭下的山峦,面上挂满了不属于十九岁年纪的沉郁之色。 言靖琪想起自己在晏国时的事,他是丽妃生的孩子,丽妃在生下他后难产大出血而死,他便一直由皇后连沛文抚养,连沛文虽也视他如己出,可终归不是亲生的,难免会待他不如自己的亲生儿子言子玉。 年幼丧母,没有母族支撑的言靖琪虽有皇后的照顾,可还是受尽宫人们的白眼,而且那时候言子玉顽皮,总是欺负他这个乖弟弟,年幼的言靖琪在幼年时便留下如此大的阴影,导致他越来越孤僻。 他六岁的时候,言子玉被封为太子,这样的尊荣,更是将他比之下去,他只是一个庶子,又是没了母妃的孩子,言浩初忙于朝政,有时间也都是陪言子玉母子,根本没有将他放在心上对待过。 一天晚上,众人都忙着给言子玉庆祝生辰之际,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对他道:“你想要像你哥哥那样的生活吗?” 幼小的他点了点头,那黑衣人将他带出了皇宫。 皇宫外,是自由的气息,却也是他人生噩梦的开端。 他那时候只觉得,这个黑衣人可以给他一切,可以让他也受到像众人对言子玉那样的疼爱,所以,没有任何怀疑的跟了这个人走。 可等待他的,是没日没夜的严格训练,每日都在一个封闭的地下组织中训练,只有七岁的他,杀了他人生中第一个人,因为生存下去,如果他不杀那人,那人便会杀了他,所以,为了活下去,为了有一天夺回属于他的一切,他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杀人魔鬼。 但他等到的不是他荣耀回归晏国,而是传来了晏国灭亡的消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对他道:“你看到了吧!他现在和你一样,不,他比你更痛苦,你以前所受到不公,此刻他正在承受。” 经过训练的他,已经不懂得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看到自己的哥哥,曾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皇太子沦为了宇文安的掌上玩物,他虽然没有过上被众星捧月般的生活,但心中也是平衡了许多。 他那晚放声狂笑,第一次觉得世上是有报应这一说的,他其实也搞不懂,为何要这么想,因为言子玉也只是顽皮的和他开玩笑,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但他就是嫉妒,就是厌恨,他讨厌这样的不公平,同样都是皇子,同样都是言浩初的儿子,凭什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所以他看到言子玉,看到言浩初夫妇的下场后,还是有了复仇的快感。 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杀手,那个黑衣人告诉他:“你帮我杀了这么多仇人,我也会帮你夺回大晏国的江山。” 现在,他要夺回江山,可实力总归太弱,所以,只得寻到洪硕,以言子玉现在的名声,洪硕很难再以他的名号复国,可他不同,他是晏国的二皇子,也是和言子玉一样的皇室血脉,他回来,替代他,让洪硕这一干人等为他卖命,何乐不为? 言靖琪嘴角牵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意,他握住随风飘下来的枯叶,再松手时枯叶已经成为了粉末。 他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他要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茂密的树林里突然传来翻动身体时掠过树枝的簌簌声,言靖琪停顿的脚步,又朝里面走了几步。 一个紧身蒙面黑衣人执着一把短剑稳妥了落在了言靖琪面前,他背对着言靖琪,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冷到极致:“十七传消息说,明日可以行动!” 言靖琪慢悠悠的回道:“嗯,好,只是不要太过了,别真的吓到了他。” 那黑衣人一个冷笑:“哼,你太小看他了吧。” 言靖琪眼睛微眯:“我最了解他,其实越是他那样的人,反而越脆弱,你这样做,真的会伤到他的。” 黑衣人唇角微弯:“你与他分开这么多年,还了解他?而且,你的目的不就是要伤到他吗?怎地舍不下心来了?是被亲情感动了?” 言靖琪的目光瞬间暗沉下来:“我没有亲情,我只是想慢慢的玩儿,不要让游戏结束的太快!” 黑衣人将手中短剑插在皮带的剑鞘里:“真是残忍呢,十九,我都对你刮目相看了。” 言靖琪回道:“哼,我不允许他好过,虽然他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是我觉得还远远不够!宇文安如此重用他,又如此宠着他,他根本没受到什么苦,还是过着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日子!” 黑衣人接过话来:“所以,你要彻底毁掉他?” 言靖琪冷酷的一哼:“我不希望他那么顺利而已,毕竟他现在对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洪硕也需要他来帮他里应外合,等到他成为废棋的时候,我再结果了他!” 黑衣人除下面巾:“我觉得那个叫戈墨的人怀疑你,注意点儿他,他和咱们一样,都是杀手,只有杀手才会了解杀手,他,是个危险的存在。” 言靖琪不屑的道:“区区一个戈墨,要是他敢阻拦,第一个杀了他!” 黑衣人无奈一笑:“我终于明白主上为何器重你,原是你做到了一个杀手应该达到的顶级程度,无情无爱,没有一丝人情味儿!” 言靖琪转过身:“你再啰嗦,我就先送你下去!” 黑衣人凌空一跃,留下一句话:“哼,你自己好自为之!” 第六十八章 当街遭诬陷 “大人,轿子已经备好了。”管家恭敬的站在一顶华丽的轿子前对言子玉说道。 言子玉换了身白色无袖短披风走出府邸,坐上了轿子里。 “起轿!” 管家喊了后,随从们抬起轿子,准备前往皇宫,因为要去看望宇文安,所以众人都不敢怠慢了,要尽快赶到皇宫,正好赶在宇文安下早朝的时候入宫。 一路上都是如常的平静,言子玉坐于轿子里,翻看兵书,忽地轿子却停了下来,他以为是到了皇宫,可外面的随从却道:“启禀大人,有个女子倒在了轿子前。” 言子玉也未当做回事情,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抬到一边,继续走。” 不料片刻后,轿子外面便传来一个女子呼天喊地的声音:“子玉,你为何这么狠心呐!” 言子玉刚要翻书的手停顿下来,皱了眉细听外面的声音。 这里正好是市集上,周围叫卖声、说话声鱼龙混杂,这么喧闹的街市上,突然出现这么一句大喊声,周围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里。 只听随从的喝骂声响起:“滚开!什么人在这里放肆,给我拉到一边去!” 接着便是侍卫拖拉那女子的声音,不料那女子却哭的更加厉害,边哭边痛声喊道:“子玉,我不要什么名分,可你不能这样狠心抛下我啊!我的身子都给了你,你怎能这么对待我!” 言子玉皱着俊眉,这里是热闹的街市,她这么闹,肯定会引起周围百姓的关注,言子玉是不能出这轿子的,虽然他搞不清这女人为何在此胡说八道,可他想了一下,或许又是谁要害他,而最大的可能便是宇文成泽。 那女子哭天抢地,使劲儿挣脱侍卫们的拖拉:“言子玉!你这负心汉,我清清白白人家的女儿,被你如此欺辱,你却一走了之,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你还是甘心做那下贱之人!” 随从大声呵斥:“闭嘴!你这妇人,何以在此污蔑我们大人!” 那女子哈哈一笑:“大人!是啊!他是大人,怎会看得上我们这些穷苦女子,言子玉!你果真如此狠心吗?你出来见我一下啊!你这缩头乌龟!” 侍卫们见到侍卫长的眼色,堵住了那女子的嘴,可周围的百姓越围越多,将前路都堵住了。 言子玉也不知该如何办,毕竟这突如其来的无厘头之事,他又没有做过什么,又懒得解释什么,只得让随从去解决。 可周围的百姓却开始议论起来:“这轿子里坐的是言子玉啊!” “可不是嘛!他不是皇上的男宠吗?怎地还和女子扯上关系?” “谁道呢,这种败类就是这么荒淫呗!” “哎呦,言子玉啊!你相好的都这么说了,你倒是出来说句话啊!真是不要脸,自己做下的恶事都不敢出面承认!” 言子玉闭上眼,这段时间他好像总是被人误解,总是被人指点,他可以不介意这些口水,可心中却还是莫名的觉得很累很累。 “言子玉,别不敢出来,你堵住你相好的嘴,能堵住大伙儿的心吗?” 侍卫们开始拦堵这些百姓,试图冲破这些百姓的人潮,离开此处,可百姓们情绪却越来越激动,开始往轿子这边涌来。 言子玉知道为何一个女子说了那几句话这些百姓就开始这么帮衬,因为他在冀国的名声实在太差,宇文安自己不能生育,怕被人知道,便将脏水都泼到他身上,说不纳妃是因为独宠于他。 所以,在外面的假象就是,他独宠后宫、权倾朝野。 再到了百姓眼中,那便是魅惑君王,使得宇文安荒废朝政,一心都扑在他的身上,日子久了,自然而然的,宇文安做了任何荒淫无度的事情,那便都说他从中魅惑的过错。 今日这些百姓终于抓到了把柄,知道了这轿子里坐的是何人,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想看看他当众出糗的模样。 言子玉倚在轿中椅子的靠背上,他若出去面对众人,那肯定免不了又是一通泼脏水,只会激起百姓们的愤慨,于事情反而更加无益。 索性还不如就不出去,可他想息事宁人,但外面的百姓却还是扔菜叶子了,有的还拿出板锹锄头之类的东西高声喊着:“咱们砸了他的轿子,让他坐在里面不出来!” “对!砸了他的轿子,今日咱们除了这妖孽,还咱们冀国太平!” 这些百姓越来越愤慨,随从的人数又不多,渐渐已经拦不住这些百姓了。 这时,京中的御林军赶来了一批,这才将百姓们强行撵退,让轿子得以出来。 宇文安得知出了正等子事,龙颜大怒,天子脚下,居然百姓聚众闹事,宇文安一怒之下命令将那带头闹事的女子行五马分尸之刑。 处理了此事,暂时平息了一下怒气,便敢去麒麟殿看望言子玉。 一进殿中,见言子玉还冲他微笑,宇文安也知这笑也是强颜欢笑,于是奔过去,一把揽过言子玉:“哎,这帮人,定是有人存心害你,朕已经严惩了那个女人,别放在心上了。” 言子玉摇摇头:“我没放在心上,只是我...” 宇文安心上的气还没消:“管那些人胡说作甚,他们的嘴里不干净,可朕的子玉却是干净的,谁再敢嚼舌根子,朕就派人剜了他的舌头!” 言子玉垂眸沉默,宇文安松开他坐下来,还是得安慰他:“行了,朕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件事情,不知又是哪个有心之人做出来的,他的目的就是针对你,看来朕这段时间是太纵容某些人了!” 宇文安想到有可能做此事的人是李晖,言子玉却想着或许是宇文成泽,可不想,这次二人全都猜错了,言子玉不知道,他的至亲之人会这样报复他...也根本不会想到他的弟弟会是此事的幕后操纵者。 宇文安心烦之极,本来心情就烦躁,想请言子玉进宫来陪他,没想到又出了这个一档子事,宇文安也是没了心情,于是拉着言子玉走到床榻前坐下:“子玉,先别想了,越想越烦心。” 第六十九章 身份被暴露 黑夜,一间客栈房间里,一个黑衣人翻窗而入,屋内早已有人在此等候了。 黑衣人道:“目的是达到了,可是那个姑娘却被宇文安杀了。” 言靖琪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并未在意:“宇文安是肯定不会轻饶她的,她的死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黑衣人问道。 言靖琪想了想,悠悠的道:“我查到有一个叫素心的女子算是言子玉暗中的帮手。” “你要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黑衣人眼睛微眯,看向言靖琪。 言靖琪放下茶盅,站起身,饶有兴致的道:“我说过,我不想让他那么顺利,除掉他的左右手,让他孤身一人在冀国,这样才有趣。” 黑衣人没再说话,一闪身,又从窗子跃了出去。 京中南苑占地最大的府邸今夜还是灯红酒绿,隔着重重窗纸,依稀可以看见正殿之内美女旋转舞蹈的身姿。 这里,便是李晖的府邸,将军府。 一位身形婀娜的着粉裙披白纱的女子端着一盘精致的水果走向大殿,门口的仆人为其开了殿门。 灯火辉煌的大殿内,一位墨蓝色长衫的男子倚坐在大殿最上方的软榻上,手中品着美酒,眼睛盯着大殿中央那些献舞的舞姬身上。 李晖以前其实很忠心为国,可自从这几年冀国没有什么战事,他也松懈了许多,慢慢的也开始沉迷酒色之中。 加之宇文安总是找他的麻烦,今天扣点儿军饷,明天罚个思过,他的忠君报国之心也被磨得所剩无几,干脆在酒色中找些乐子。 见到素心来了,李晖放下酒盏拍了拍手,大殿中央的舞姬们立刻停了下来退了下去。 李晖向来对女子只是玩玩儿,可唯独对素心,生了那么一丝欣赏。 只不过...很可惜... 李晖的目光一直凝在她的身上,从她慢慢走过来,到她将手中的果盘放在桌上,俯身的那一瞬,一阵芳香幽幽飘来。 李晖深吸一口这幽香,素心抿唇妩媚一笑,李晖开口道:“来,美人儿,给本将军跳上一支舞。” 素心并未走到殿中央,而是在靠近李晖桌前不远的地方舞起来。 李晖又斟上美酒,自饮自酌起来。 素心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勾魂摄魄,李晖看的有些痴愣,握在手中的酒盏一直未动。 待到素心跳完了这支舞,李晖才醒过神来拍手称赞。 然后起身走下软榻的台阶,一边拍手一边道:“美人吹弹歌舞,样样精通,说,要本将军如何赏你?” 素心俯身施礼:“素心能服侍将军已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图将军的赏赐。” 李晖哈哈一笑:“好,美人总是能说到本将军的心坎儿里,本将军这么多的女人中,只有你最有胆色,让本将军也见到了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庸脂俗粉的女人。” 素心眸子一紧,心中猜测李晖说出这番话是何用意。 李晖惋惜的叹了口气:“本将军一直希望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子陪在本将军身边,真是可惜了,为什么你这样的女子却是对本将军有威胁的人呢?” 素心浑身一震,霍地抬起头看向李晖,李晖却不慌不忙,还是叹道:“若你只是个普普通通人家的女子该多好,若你没有那么多的秘密该多好!” 素心眼中惧恨之意明显,浑身紧张,戒备起来。 李晖如此说话,必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这层纸被捅破了,那生死存亡只是一瞬之间,以身相搏,也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素心缓缓将手背到身后,拔下发上的簪子藏于身后。 李晖也没顾及着看她,还是自顾着说道:“素心,你在本将军身边也有好多年了,虽然本将军没有给你一个名分,但在这里这么多年,本将军还是对你很为赏识的,你看看和你同住那院子的女人,每日争风吃醋、你争我夺,唯有你如清莲一般不染尘世烦扰,但,你为什么是程七尺的女儿呢?” 他终于说到了正题之上,素心眸光如剑,今日身份败露,她只能奋力一搏了! 素心霍地刺出手中的簪子,刺向李晖胸口,这簪子是以玄铁特制的,锋利无比,完全可以作为武器使用,也是素心特意放在身边防身只用。 可明明李晖只穿着一件单薄寝袍,也没有避开她的一刺,但素心的特制簪子却刺不进去他的血肉之躯。 素心狠狠的使力,可簪子却纹丝不动,李晖神情颇为淡定,他垂下眸子看向素心,冷冷一笑:“不要浪费力气了,你不是本将军的对手!” 话音刚落,素心便感觉一股巨大的内力朝她袭来,素心只感觉全身像散架了一样痛,仿佛灵魂与身体已经分了家。 “啊!” 素心被震出一米多的远,重重的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又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的柔躯如同飘零的落叶般无助的落在地上,那把特制的簪子也断成了两截,掉落在李晖脚下。 素心哇地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好在她及时以内力相抗,否则此刻已然是一具尸体,只是她受了严重的内伤,连爬起身都颇为困难。 素心看向地上的两截的簪子,心中骇然,李晖的内力居然如此高深!可以将玄铁所制的簪子震断! 李晖沉着嗓子,道:“你爹爹都不是本将军的对手,更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弱女子呢。” 素心眼中都是恨的光芒,她咬牙道:“李晖!你杀我父亲,这笔血债我一定要向你讨回!” 李晖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哈哈哈哈,你拿什么向本将军讨回?凭你现在的力量,还有和本将军做对手的实力吗?本将军现在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小姑娘,不要空口说白话啊!” 素心目光灼灼,恨恨地道:“狗贼!你不得好死!” 李晖不屑的狂笑起来:“想当年,你爹爹都是本将军的手下败将,还成了本将军戟下亡魂,你这个小丫头倒也是的,居然隐藏在本将军身边这么多年,不过,又有什么用呢,过多少年,你都没有机会杀了本将军为你爹爹报仇,不如今日求求本将军,或许本将军一心软,还能饶恕你呢!” 第七十章 精魂难磨灭 素心呸了一口:“狗贼,你少白日做梦了!要我向你求饶,简直是痴人说梦!” 李晖浓眉一皱,如鹰般锐利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隙,过了片刻,才悠悠的道出话来:“啊,本将军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你说,你隐藏在本将军的身边,你又是冀国人,那么,你会不会与言子玉有什么关系呢?” 素心眼中含怒,可心中又着实担心,她死了不要紧,若是连累到言子玉,该如何是好,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是为了报父仇接近你,至于言子玉,我是根本不认识他的。” 李晖嘴角一斜:“你说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 素心铁了心不会说与言子玉扯上关系,便冷冷回道:“你爱信不信,若你去宇文安那里告状也无妨,看宇文安是信你,还是信他,搞不好又给你面壁一个月,你看哪儿头划算。” 李晖敛了笑,眼睛打量着素心,心中暗道:这丫头的确还有点儿小聪明,知道抓住他的弱点说话,她说的对,宇文安的心都被那个妖孽迷住了,根本不会相信于他,可他却搞不好被安了出言污蔑的罪名,那可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吗! 李晖转了思维道:“哼!你以为这样就能打消本将军的念头吗?本将军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只要将你刺杀失败被扣押的消息放出去,本将军就不相信言子玉不会来救你!” 他虽讨厌言子玉,可他却也能看透言子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重情义,绝不会丢弃朋友自己保命,那到时候引他前来,来个瓮中捉鳖,岂非证据确凿! 素心怒目而视,嘴上骂道:“你这狗贼,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手迅速掏出那日楚宫央给她的两个烟雾弹,本来楚宫央那日请她为尤允承易容,觉得没什么可以谢她的,便给了她这个东西要她遇到危险时防身用,看来此刻还是派上了大用场。 李晖只见两个球体朝他掷来,李晖还以为是暗器,忙向后躲去。 可球体触地,却是炸开一股浓浓的烟雾,不仅挡住了视线,还被呛得咳咳直咳。 李晖立刻惊觉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烟雾将四周包围,根本辨不清前方,他也没来得及阻止素心逃脱。 待烟雾散到能看清的地步时,大殿上早已没了素心的踪影,外面的侍卫听到爆炸声,纷纷赶了过来,李晖气的一甩袖子:“给我追!一定要追上她!” 侍卫们领命而去,李晖想着素心受了内伤,撑不了多久了,临死之前她很有可能去找言子玉,告诉他她身份败露一事,李晖立刻又叫了几个侍卫:“走!去言府!” 素心胸腹似是碎了一般的疼痛,可她必须要去找一趟言子玉,所以强撑着一口气赶往言府。 言子玉刚要换衣服就寝,便见素心撞门而入,到了目的地,素心再也没了力气,刚刚为了躲过言府家丁的视线,她又不得以施展轻功进来。 这样一下,更是费了好多体力,素心倒在地上,言子玉忙过去扶她起来,然后关好房门。 见到素心嘴角前衣襟都是血迹,言子玉也是受了一惊:“素心,你怎么了?” 素心喘了口气虚弱的道:“殿下,不知怎么的,我的身份暴露了,李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将我打成了重伤,他还要拿我威胁你,引你上钩,素心死不足惜,可我怕李晖会因此来害你,所以必须来告诉你一趟,我怕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李晖隐瞒了消息,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 言子玉扶住她,素心却抓住言子玉的衣袖:“殿下,我不行了,我受了李晖一击,五脏俱损,撑不下去了,可是素心父仇未报,晏国的仇也未报,又不能再帮衬着殿下了,素心,素心死不瞑目啊!”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越来越断断续续,言子玉摇摇头:“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别说话,我给疗伤。” 素心死死抓住他的袖子阻止他:“不,殿下,素心真的不行了,你不要浪费时间了,你听素心说,李晖一定会想到我逃到你这里来的,估计一会儿他们就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到时候...” 她说着,手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递给言子玉:“我死后,你就用这化尸水将我化掉,否则定然会连累到你的。” 言子玉怎能忍心见她死后连尸骨都没有,便不肯接受这化尸水,素心强行塞到他手里:“殿下,你身上还肩负着使命,素心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绝不能连累你,你听我的,一定要用化尸水将我化掉。” 她话音刚落,便又呕出一口黑血来,素心眼神哀切,弥留之际还是忘不了大仇:“殿下,殿下...” 言子玉知她这样是决计活不成了,就算华佗在世,也是没用的了,于是连忙接过话来:“你放心,我一定杀了李晖,为你父亲报仇!” 素心断断续续的道:“还,有,等到,等到冀国亡了的时候,你一定要到,到我父亲的坟上,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言子玉滑下眼泪,痛苦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去。” 素心咧出一个惨烈却很满足的笑,还想再说什么,却头一歪,倒在了言子玉怀中。 素心刚刚离去,言子玉还未来得及悲伤,便听见前院儿吵吵闹闹的声音,言子玉知道,定然是李晖带人前来了,他看看手中的化尸水,终还是狠下了心肠打开倒在了素心的尸身上。 化尸水药力极强,一具人身瞬间被化为乌有,毫无任何痕迹留下来。 言子玉悲愤的看了一眼地上曾经素心的尸身位置,心中的恨蔓延滋生,那帮人似乎已经到了后院儿的门口,言子玉敛了情绪,将外衣脱去,只着中衣坐在床上,造成他正在准备睡觉的假象。 李晖向来横行霸道,虽然宇文安向着他,可是李晖却是实权在握,所以言子玉也没有权利阻止他进屋,李晖若是真查,他也不能说什么,所以只得忍痛将素心的尸身化掉。 李晖的人马已经闯入了后院儿,只听言府的家丁在前阻拦:“李将军,这是我们言大人的屋子,你不能搜。” 第一章 神秘野心人 这时候,那帮人似乎已经到了后院儿的门口,言子玉敛了情绪,迅速走到床前将外衣脱去,只着中衣坐在床上,造成他正在准备睡觉的假象。 李晖向来横行霸道,虽然宇文安向着的人是他,可是李晖却是实权在握,又有宇文安御赐的尚方宝剑,所以言子玉也没有权利阻止他进屋,李晖若是真查,他也不能说什么,所以为了避免素心的一片苦心不被浪费,言子玉只得忍痛将素心的尸身化掉。 李晖的人马这时已经闯入了后院儿,言府的家丁也都在一路阻拦,言子玉在屋中,只听外面言府的家丁在前阻拦道:“李将军,这是我们言大人的屋子,你不能搜。” 李晖手下的侍卫拔刀便喝道:“我家将军奉命追查逃犯,谁的屋子都要搜!谁也不能例外!” 这样横的语气,根本就不给人任何的商量余地,老管家匆匆追跑着过来,和声道:“李将军,我们言府守卫也极为森严,今夜巡逻侍卫根本没有发现有可疑之人进府,况且言大人已经要睡下了,这样冒昧打扰李将军觉得好吗?” 李晖手下侍卫听后一掌推开那老管家,拿起尚方宝剑亮在众人前面:“见尚方宝剑如见皇上,尔等还不退下!再敢阻挡将军执行公务,一律斩杀!” 这时言子玉的轻缓和淡的声音从屋内飘出:“管家,让他们进来吧。” 这一句才平息了干戈,众人涌入言子玉的房间,这是自落芳园烧毁后宇文安命工部新建的寝殿,所以装饰的富丽堂皇,李晖那拨人都不禁睁眼环顾四周打量。 众人一进门,言子玉正在披外衣,神情泰然,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因为刚刚素心死时他悲痛落泪,所以眼角有点儿哭过的痕迹。 而这么一丝破绽,被李晖一眼看出。 言子玉不慌不忙的穿上外衣,对李晖道:“将军深夜来访,是为何事?” 李晖却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慢悠悠的道:“言大人果真是性情中人,深夜落泪不知是为何故?” 言子玉冷然的凤眸射向李晖,李晖犀利的眼眸也不甘示弱,言子玉嘴角一勾,道:“子玉好几天没见到皇上了,所以思念皇上。” 众人也都知他的身份,思念皇上这个理由在他这里显得极为正常,若是他不思念皇上,那才叫不正常。 李晖也哑口无言,只得使个眼色让手下搜查这里。 言子玉将那化尸水的药瓶藏在了自己衣服的口袋里,素心的尸身又全然不复存在,所以李晖的手下们搜了一圈儿都一无所获。 而另一部分搜查言府其他地方的侍卫也都回来禀报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没有抓到那女人,李晖极为不甘心,可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作罢:“打扰了,走!” 众人乌泱乌泱的走了以后,言子玉才沉痛的叹了口气,可怜素心死后尸骨无存,连含笑九泉的机会都没有... 依旧是那间客栈,一个身披黑墨色宽大披风,面带黑白色脸谱面具的高大男子进了此客栈。 言靖琪连忙施礼:“主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个黑衣下属,立在这黑袍男子身后,言靖琪开口道:“主上,您怎么亲自来了?” 黑袍男子没有说话,那个黑衣下属却道:“主上的意思是要瓦解冀国,可你这样做,岂非是在帮着宇文安对付言子玉?这不是与主上的意愿背道而驰?” 言靖琪想了一下,回道:“启禀主上,属下这样做的确是在帮主上啊!除掉程素心,这样加剧了李晖与言子玉的矛盾,言子玉必定心中怀恨,肯定会想办法彻底除掉李晖,李晖一死,冀国实力便减弱了不少啊,属下实是在借言子玉之手,想要除掉李晖这个心腹大患!” 黑袍男子坐到座椅上,沉声道:“本座没有怀疑你的忠心,今日来,是为了我们的下一步计划。” “主上请讲。” 黑袍男子声音冷沉:“这几年天下有点儿太过太平了,而我们的计划不能再拖了,必须要让天下乱起来,这样咱们的大计划才能实施。” 言靖琪思索一下,疑惑道:“不知主上要如何做?” 黑袍男子道:“冀国现在国库空虚,宇文安又大把大把的浪费金银,奢华淫靡,他这个时候定然最缺的就是钱财,所以,龙灵山的晏国宝藏他必定会眼馋,这个宝藏的秘密宇文安一直不知道,若是他突然得知,必然会派人前去搜查宝藏的下落。” “这世上真有晏国宝藏一事?” 黑袍男子回道:“都说晏国祖先有一笔宝藏遗留在龙灵山,但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就连你父皇也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但此事最关键的问题在于,龙灵山本是晏国国土,自晏国被亡后,龙灵山以龙灵河为界,北面归祁国所有,南面归冀国所有,冀国要想搜查到宝藏,必定会打那半个龙灵山的主意,那样一来,祁冀两国免不了要开战,这不就达到了本座要天下大乱的目的了吗?” 言靖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主上考虑周全,那属下等人接下来,就将这消息放出去,那可不止引得祁冀两国相争,属下看,这天下其余人等也会垂涎,这样越乱越好。” 黑袍男子满意的点点头:“嗯,你与黑风将此事办妥就好,然后,只要达成预期目的,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 言靖琪与那个叫黑风的下属皆拱手抱拳:“是,属下谨遵主上圣意。” 深夜搜查言府的事一早上就被宇文安给知道了,宇文安勃然大怒,言子玉是谁?是他的人,大半夜的去搜查他子玉的府邸,李晖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可李晖却说是因为昨夜被刺杀,一路追捕,见那刺客进了言府,这才进去的,众臣都比较鄙夷言子玉,所以都帮着李晖说话,宇文安生了一肚子憋屈气,可李晖说的也是有理有据,宇文安只得责罚他个深夜扰朝中重臣的荒唐罪名说教他几句,只得将此事不了了之。 第二章 龙灵山之界 庄严的大殿上,荣轩面目凝重的看着手中奏折,兵部尚书赵启元站在龙案下方道:“皇上,据龙灵山边境守卫传消息来,近几日冀国那边一直在增调兵力,而且每日太阳初升时分到太阳西落时分,对面的一部分兵力满山遍野的在寻找着什么。” 荣轩放下奏折:“他们可有做出对大祁不利的举动?” 赵启元回道:“启禀皇上,这个暂无发现,但是有一事估计与此事有关联。” 荣轩抬起头:“哦?何事?” 赵启元继续道:“这几日民间一直流行一个传言,说晏国宝藏就在龙灵山上。” 荣轩思索一番:“龙灵山有晏国宝藏一事,朕以前有所耳闻,只是毕竟是个传言,不得做真,朕还记得,就因为此事,总是有人想要去龙灵山上一探究竟,这也是为何祁冀两国要分开来守护龙灵山的原因。” “微臣猜测,宇文安是不是也想找到这批传说中的宝藏?所以才增加兵力在龙灵山上每日寻找?” 荣轩眼睛微眯,点点头:“极有这种可能。” 赵启元建议道:“皇上,那我方是否要增加兵力呢,不止冀国为了寻找宝藏会惦记咱们大祁这边,就是旁人,为了这闹得沸沸扬扬的晏国宝藏,也会来龙灵山捣乱。” 荣轩凝着眉目,想了想后道:“好,先调一部分兵力过去,看冀国那边的动静吧,还有,为了防止其余有心人,龙灵山的守卫一定要严格,不得有误。” 赵启元领命:“是,皇上。” 宸阳宫。 言子玉走到门口,问向马公公:“马公公,宫里出了什么事吗?为何都调兵演习?” 马公公回道:“哎呦,公子您不知道啊,皇上这是为了调兵到龙灵山。” 言子玉眼神一紧:“啊?去龙灵山?” 马公公刚要再说,殿内宇文安的声音传来:“子玉啊,进来吧。” 言子玉只得点头示意了一下马公公,进了殿内。 宇文安正坐在龙案旁看书,言子玉走过去,请了安:“皇上。” 宇文安放下书卷,对言子玉道:“子玉,朕没告诉你,但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民间传言龙灵山上有宝藏,所以朕想派人去找找是否属实。” 言子玉心中暗道:这龙灵山是他晏国的国土,现在被冀国和祁国瓜分的一分为二,现在,果然又打起了那龙灵山上的宝藏的主意!可那传闻中的宝藏,到底有没有,谁也不能确定,就连他也只是听他母后和父皇偶然一次提起,但这些年,虽总是有人想去找寻,可都是无功而返。 现在宇文安竟然也想找寻这笔宝藏,可笑他还在他面前保持的这么镇定自若,那是他们晏国的圣地,宇文安却像搜寻自己家一样的吩咐口吻。 见言子玉半响没说话,宇文安也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他要找寻宝藏的决心已定,因为冀国的国库严重空虚,他要过骄奢淫逸的生活,就必须要得到一笔财富。 “子玉啊,你怎么了?” 宇文安装傻一般的问他,言子玉摇了摇头:“没什么,皇上,您可是知道了那批宝藏的地点?” 宇文安站起身,舒了一口气:“哎呀,朕若是知道,也就不用劳人劳力的去寻找了。” 言子玉“哦”了一声,随后道:“可是咱们冀国只有半个龙灵山啊,龙灵河的那一面就无法搜寻了?” 宇文安这才道:“哈哈,朕有意想去祁国那边找找,毕竟这消息现在天下人都知晓了,难保祁国不会先下手。” 言子玉暗暗一惊,宇文安都想去祁国那边找宝藏,那样的话,祁国怎会容许? “可是...” 宇文安一摆手,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笑道:“朕知道,祁国也不是个善茬,一直与我大冀作对,本来冀国可以一统天下的,可那祁国却一直消灭不了,一山尚不容二虎,更何况这天下凭什么朕要与他荣轩平分!” 听宇文安这话,言子玉猜测他定然是早有攻祁之心,只是无奈不仅实力不足,而且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去攻打祁国,所以这些年才这么耗着,但宇文安是个野心极强的人,他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看来,他是决定,如果祁国一旦阻止他寻找宝藏的话,便与其撕破脸皮... 若是那样的话,天下大乱,他晏国也能有机会争夺天下,虽然龙灵山要遭人惦记,可换来这样的机会也是不错。 “皇上的意思是要与祁国正面冲突?”言子玉试探性的问道。 宇文安缓缓的道:“这话与你说本有些不该,但朕信得过你,只是你别伤心就是。” 言子玉垂下眼眸,默然点头,宇文安这才道:“说白了,龙灵山本是属于晏国,当初晏国归为冀国所属,龙灵山按理说来都应该是冀国的国土了,可是那时候冀国还不足以守卫整个龙灵山,所以只得将龙灵河以南划分给祁国,那时候祁冀两国还算友好,所以给了也没什么大碍,可是荣辉那老皇帝死后,他儿子荣轩可就没再打算与冀国交好,但龙灵山却也拿不回来了,这次,朕有意要搜寻宝藏,搜他那边的龙灵山也是应该,他若是阻拦,朕必定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言子玉很清楚这段事情,晏国的土地被祁冀两国划分,这样莫大的耻辱,当真是难以启齿,所以,大家都不说,也就没人再提起宝藏一事,如今不知是何人将此事传大了开,目的是什么?言子玉心中一寒,难道有人故意如此,来挑起两国战乱? 他首先想到的是洪硕,难道洪硕看准了这个机会,要准备出手了?言子玉毕竟好几日没再去碧云小榭,所以不甚清楚他们的事,而且,自从言靖琪回来后,洪硕也再没让人传什么消息或者计划来。 就像戈墨说的,他言子玉已然是颗废棋,言靖琪来了,自然就顶替了他的位置,言子玉心中叹息一声,只要晏国复国一事能成功,支持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宇文安也觉得自己好像和言子玉说的太多了,便道了一句:“好了,你先回去吧,此事也无须你操心,若是朕要用你帮忙,朕再找你,你回去多休息休息,加强府中的守卫,别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他说的,便是李晖深夜搜查言府的事,想来李晖被没收了尚方宝剑现在还在生气,可宇文安却交代他这些,暗地里还是对李晖颇有成见,言子玉笑了笑:“是,子玉告退。” 第三章 深夜袭边境 夜间,山间起了浓雾,军营的营火也被笼罩了一层雾色,方圆十米的距离都看不清人,山间偶有野兽吼叫的声音,这样的夜晚,着实令人心悸。 军营的夜巡守卫长也意识到这种夜晚的危险性,便提前吩咐各营:“今夜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众守卫异口同声的喊道:“是!” 可即便他们严格守卫着军营,但是殊不知危险正在悄然来临... 距离此处军营不过一里的地方,身上插着各种树枝叶条的士兵正匍匐前行,他们动作小心轻缓,又因做了这番伪装,藏于树丛之中,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得以瞧出破绽,加之今夜浓雾弥漫,更是为其做了最好的遮挡。 这些士兵渐渐爬行到距离祁国军营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因位处山坡上,可以依稀透过浓雾看见闪烁着的营火的光芒。 通过这样的辨认,下方应该就是祁国的军营所在,前面探路的士兵向后面一招手,后面的士兵拖来很多被干草缠绕于其中的大石块儿。 士兵们分工明确的迅速将石块儿推到山坡边缘,然后用火折子将上面的干草引燃,手下一松,燃着烈火的大石块儿全部滚落下去。 祁国这边的岗哨发觉了不远处有亮光,急忙吹向号角,可此时却已然来不及,这些滚落下来的燃火石块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压倒了营帐、粮仓,粮草的营帐遇火便燃,这些裹草的石块儿虽然燃烧殆尽,可却将火种传到了营帐粮草之上继续燃烧。 军营之中瞬间乱作一团,祁国的守卫急忙吹响紧急急救的号角,竭尽全力保全粮草。 祁国这边的主力都在忙着扑火营救,那边冀军却突然现身朝军营杀来,祁国剩下的一部分兵力与其对抗,却因为深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偷袭,加之深夜人困倦,神思恍惚加之过度精神高度紧张,根本不是冀军的对手。 营救的兵力见到冀军突现,也知事情轻重缓急,忙去帮忙抵抗冀军的突袭,可冀军准备充足,山坡之上立现弓箭手,将祁国士兵射杀许多... 这场夜袭,祁国此处边境守军遭受重创,冀军夜袭成功,顺利通过军营的阻隔,来到龙灵山南边。 次日一早,从边境传来这样的消息,荣轩也被气了个好歹,他昨日与赵启元商议的要加兵给边境,可那部分兵力还为赶到目的地,夜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荣轩看着传回来的书信,上面写着:死亡人数一百六七,受伤人数四百九二,损失粮草八吨,焚毁营帐三十五个... 等等一系列的伤亡情况报告,看的荣轩颇为恼火,一把将书信扔在地上! 赵启元上前再次建议道:“皇上,冀国这番做法,显然是来者不善,臣建议,立刻再增加兵力,而且冀军已经通过了我军守卫的军营,还需一部分兵力去对付那些冀军。” 荣轩肃然道:“好,立刻去办!” 楚宫央闻讯而来:“皇上,我听说我军边境遭到冀军的袭击?” 荣轩屏退了赵启元,对楚宫央道:“是,不过朕会处理此事的,你不用担心。” 楚宫央是想着如果祁冀两国开战,那可是个大好时机,她便可以联系言子玉与其合力对付祁冀两国,可是目前只是冀军袭击了边境,还没到能开战的地步。 楚宫央只得先回了正刑司,这几日京中调兵遣将,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宝藏,弄得人心惶惶,有迫不及待也想去龙灵山碰碰运气的,还有害怕两国开战的老百姓。 所以正刑司又要维护秩序,捉拿那些恶意散播谣言、蛊惑民心的人。 入夜,春风微凉,吹起树上人黑色的衣角和墨色的发丝。 戈墨懒散的伸手除下面具,歪过头对坐在树下石椅上的言子玉道:“宇文安果然野心极大,他竟然暗中吩咐龙灵山的守卫夜袭祁国军营。” 半响,言子玉才道:“这样最好,祁国被偷袭,肯定会派兵前来,那样双方免不了起冲突。” 戈墨从树上跳下来,也倚坐到石椅上,言子玉看看他颓废的模样,便道:“怎么,你没回碧云小榭啊?” 戈墨懒洋洋的道:“我才不愿意回去呢,看到你那个弟弟我就烦。” 言子玉听他提到言靖琪,心中还真是有些想念,可是又没法儿去看望他,戈墨拍拍他肩膀:“哎,姓言的,我突然醒悟,你其实没那么讨厌,虽然你这个人不爱笑,可是也比你弟弟那种阴森森的感觉强。” 言子玉却道:“那件事,是师父让你做的吧。” 戈墨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心虚的道:“是我做的,你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你不是什么连神医。” 言子玉眼神黯然,想起那日一早发生的事,便心痛欲裂,他以为他可以承受的住,可是当晏国的百姓们真的那样对他时,他真的很难过。 洪硕怕他为其他事所扰,便绝了他所有的后路,让他专心复仇,但他之所以救死扶伤,做那些与复仇无关的事,只是怕自己沦为复仇的无情工具,他不想变成那样冷酷的人,所以,他想做些好事来证明自己是个好人,可事实上,他自从杀第一个人开始的那天,就不再是什么好人了。 “我知道了。” 许久之后,言子玉才声带沉痛的说道,戈墨知道打破了他做那些事情的愿望很残忍,可他必须要舍弃情爱仁义,才能不被宇文安抓到弱点。 戈墨叹了口气:“我走了,估计宇文安还会继续调兵到龙灵山的,他之所以不告诉你,也是对你有所防备,所以,你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说罢,起身没入黑暗之中。 言靖琪把玩着杯子,望着桌上的烛火,现在事情初步已经达到了他们的目的,而且宇文安似乎更加的配合,提前按捺不住夜袭祁国边关,这样一来,倒也省得他们再想办法去制造导火索。 他嘴角斜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映着烛火的光,喝下了杯中的茶。 第四章 不是吃素的 西军都尉葛春豪率领着两万步兵赶至龙灵山支援,到了那里时,由于昨夜军营遭袭,此刻已是一片狼藉,还有受了伤的士兵需要治疗,葛春豪带来的军医急忙救人,顺道带来的物资也及时补充了损失掉的粮草。 屯长韩绍赶过来道:“启禀都尉大人,冀军此刻已跨越我军军营前往到龙灵山以南地区,是否要去截杀?” 葛春豪眼神现出杀伐之意:“自然要截杀!怎能允许那些冀军的跳梁小丑在我大祁国的地盘上撒野!” 说罢,高声吩咐道:“分出三百人,与我前去追踪那些冀军的下落!” 葛春豪领了三百人前去搜寻那些冀军的行踪,一路都是荒山野草地,根本毫无脚印之类的痕迹可言。 不一会儿,一个小兵过来道:“启禀都尉大人,这里有人走过的痕迹,还有被刀割断的野草。” 葛春豪沿着那个方向瞧去,下令道:“这龙灵山没有什么人烟,一定是冀军,走,追!” 冀军此刻共有九十几个人,一路搜寻宝藏的下落,遇到个什么坑、什么洞的便要仔细查上一番。 祁军很快追了过来,冀军也听闻后面来了追兵,忙准备藏好伏击。 葛春豪家中世代从军,从小便在军中极为出类拔萃,而且精通兵法,怎会猜不出冀军会埋伏,毕竟他们在明,冀军在暗,葛春豪时刻防备着从哪里突然冒出冀军来。 藏于草丛后的冀军见到祁军已经追了上来,而且越来越近,便抽出刀来准备来个一举攻灭。 刀光经由阳光反射,敏锐如葛春豪离开感觉到了不远处草丛之中闪出的一道异样的光芒,葛春豪不动声色,与左右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们会意,也发觉到了前方异常。 在祁军这边马上要踏入敌人的埋伏圈时,葛春豪一声令下,弓箭手立刻跃上前来,对准山间小路的道路两边的杂草从开始射箭。 冀军没有盾牌之类的东西护身,顷刻间伤亡无数,弓箭开射,葛春豪马上催马举刀杀向冀军。 冀军虽也拼死抵抗,但终归不是葛春豪所带军队的对手,葛春豪并未全部下杀手,而是活捉了几个人带回了军营。 营中将士见葛春豪一来便将那些潜入龙灵山南边的冀军一网打尽,还顺道儿带回来几个俘虏,这可是狠狠的出了口恶气。 将那几个冀军俘虏鞭打了一番出了气才关押到铁囚车之中。 “都尉大人好身手啊,我们正发愁怎么抓到那些冀军呢。”马上,就有溜须拍马的人上来夸赞。 葛春豪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样一个小小的胜利简直不值一提,而且葛春豪也颇为讨厌军营之中有拍马屁的人,便不屑一顾的嗯了一声,然后道:“这才杀了冀军九十几人,比之昨夜我军的伤亡微不足道,虽然这些溜缝儿的冀军被拿下了,可是冀国那边依旧要时刻防备着,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冀军很有可能会再有行动的!” “是,属下等一定牢记都尉大人之言。” 葛春豪又吩咐了一句:“将那几个冀军俘虏悬于军营门前,让冀军知道,咱们大祁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一听,这样可是解气,葛春豪这不是故意挑事,他只是让冀军看见,祁国不是任由他们欺负的!否则祁国这边若无动静,那冀国定然以为祁国胆小了呢! 虽然龙灵山南边的这土地是冀国给的,但当初那也是冀国自己心甘情愿,况且,先帝已逝,现任的皇帝是荣轩,这土地就算冀国想要再收回去,也得问问当今圣上的意思! 冀国这边见到自家的士兵被悬挂在祁国军营的门口,也是生了一肚子窝囊气,执行此次偷袭任务的副将木以之只能再商讨其它办法进入祁国那边。 一个大胡子的壮汉进到营帐道:“真是气人!祁国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向咱们宣示!真想再攻入祁军军营杀他个片甲不留!” 木以之安抚道:“行了大胡子,先别轻举妄动,祁军那边来了援军,又是葛春豪带的兵,咱们等请示完圣上再做决定。” 大胡子男人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垂头丧气的抱怨道:“这皇上也是的,找什么宝藏啊!老子太平日子过得好好的,现在又要过起这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了!” 木以之轻声呵斥道:“乱说什么!你拿皇上的军饷,就得给皇上办事。” 大胡子男人这才不再说什么抱怨的话,提起大刀回了自己营帐。 大胡子刚走,便有传讯的小兵进来道:“启禀大副将,京中传来消息,皇上已经派李晖李将军前来支援我军。” 木以之听闻李晖要来,心中这才稍安,李晖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军事才能确是出众,想当年就是他拿下了晏国国都,为冀国立下了汗马功劳,此番有他前来助阵,什么葛春豪都是小菜一碟。 勤政殿。 “报,启禀皇上,葛都尉已将潜入我大祁龙灵山南部的冀军全部消灭。” 荣轩放下奏折:“好,传朕旨意,务必加强边境的守卫!再不可出什么乱子!” “是,皇上。” 虽说那些冀军的隐患被除了,可这样做无异于与冀国对着干!以宇文安的作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若真是如此,这战争是在所难免,荣轩深思熟虑,也不知此事应不应该继续下去,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可以有机会实现他多年来一统天下的夙愿,除掉冀国,祁国从此独大,可荣轩又深深的知道,若真的战争开始,百姓必然会受到战乱之苦。 荣轩眼神如锋针,此刻已没有退路,他堂堂祁国总不能任由冀国胡来,况且冀国这些年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早已是苦不堪言,宇文安因为自己的享乐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民心尽失,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荣轩心动了。 况且,若是真有宝藏这一说,祁国得到这笔宝藏,国库得以充实,祁国必定又是强上加强。 荣轩喊了金公公,要他立刻传唤了兵部尚书和兵部侍郎来商讨后续之事。 第五章 都只是幌子 大殿内,宇文安正在桌前练字,狼毫笔一挥,一个国字书的苍劲有力。 马公公进来道:“启禀皇上,我军被祁军攻退了回来。” 宇文安放下毛笔:“嗯,宝藏的事还没有任何头绪吗?龙灵山北面都没有搜查出来?” 马公公遗憾的回道:“还没有,去的人毫无任何发现。” 宇文安面色不悦,皱起了眉:“老是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样吧,你去找子玉来见朕。” 马公公心中已猜出了个七八分是为何意,心中虽不太情愿,但还是依言下去传唤了。 言子玉听宇文安传唤他,又想到昨日冀军遭了一点儿小挫折,很快也联想到宇文安要他去做什么了。 等言子玉来了后,宇文安却没马上切入正题,而是笑着给言子玉看他写的字:“子玉,你看,朕这行书书法写的如何?” 言子玉端看一番,道:“这字写得舒展、流动,如同行云流水,皇上您的字一直写得便好,练起行书却也是这般不错。” 宇文安听他嘴向抹了蜜,哈哈一笑,揽过他的肩膀:“你这孩子,甚得朕心。” 二人走到椅子上坐下来,宇文安才想起一堆颇为头疼的事情,便道:“子玉啊,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你办。” 言子玉心中暗冷笑道: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可面上却装作好奇:“哦?什么事啊?” 宇文安面色凝重,道:“是这样的,朕派了李晖前去龙灵山支援,祁军现在在做阻拦,朕的人马无法过去龙灵山那边寻找宝藏,所以,朕才让李晖前去,若有异动,便可与祁军对抗,可是,朕实在又信不过李晖,他对朕早就生了逆心,若是此番倒戈,那朕可就损失惨重了。” 言子玉平静的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子玉随行。” 宇文安微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你也看到了,朕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唯有将此事交由你去办,朕才能放心,朕封你为监军,给你拨三万禁军随行,供你差遣,目的,就是要替朕盯紧了李晖,一旦他有什么动作,立刻除之。” 言子玉答应道:“是,不过子玉去倒是可以,只是李将军对子玉成见颇深,怕是他要刁难子玉了。” 宇文安失笑道:“哎,你这孩子,你是监军,他是元帅,他还得听你的呢。” 言子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皇上,那李晖岂不是更加要恨死我了。” 宇文安揽着他的双肩,温声道:“那朕就将从他那里收回来的尚方宝剑给你,他若是敢对你造次,你就亮出来尚方宝剑。” 言子玉笑道:“那李晖还不气的好歹,见他的尚方宝剑落到了我手中,一怒之下,若真有心谋逆,那还会顾及一把剑吗?” 宇文安笑揽着他摇摇头:“你呀,朕给你那三万禁军都是朕的人,就是为了防止他谋逆,现在李晖手上只有一万多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言子玉歪过脑袋靠在宇文安肩上:“皇上,子玉一定看好李晖。” 宇文安满意的笑笑,抚了抚他有些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好了,李晖今日已经出发了,你就后天起程吧,今晚陪朕吃个晚饭,明日好好休息休息,就赶去龙灵山吧。” 言子玉点点头:“嗯,子玉遵命。” 用过晚膳,宇文安也无心批阅奏折,言子玉随眼瞧了那奏折一下,看上面都是些劝谏宇文安不要劳民伤财去寻找宝藏的折子,言子玉冷冷一笑,宇文安定然也是不愿看这些奏折,言子玉便让马公公将这些惹人烦忧的折子拿了下去。 宇文安用了一碗清梨汤,招呼言子玉:“子玉,过来,这梨汤清热败火,春季干燥容易上火,过来喝点儿。” 言子玉依言喝了一碗,这梨汤煮的甜淡适中,喝下后神清气爽,润肺解渴。 二人闲聊了几句,宇文安便困倦了,言子玉服侍他更衣睡下后,穿着白色寝袍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小点儿缝隙,晚风透进来,言子玉闭眼深吸一口,想到宇文安这次名为让他监视李晖,可实际上却是要他为他寻找宝藏,这件事处理起来还真是麻烦。 宇文安这几日派出去的人搜遍了冀国这边龙灵山所有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加上朝中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忠臣劝谏,宇文安更加心急,想要迫切的找到宝藏,可是没有人知道宝藏何在。 但那毕竟是晏国的宝藏,宇文安定然是觉得他是晏国人,所以肯定知道宝藏的所在,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问他,便派李晖前去,李晖与他素来不和,二人如今权利相当,制约着李晖的同时也制约着他自己,李晖若是找宝藏,他就没有理由不帮忙。 宇文安心机如此龌龊,言子玉眉宇之间生出更加浓重的厌恶感。 他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宇文安,什么监视李晖,都不过是幌子而已,他的野心如此之大,他便决不能让他如愿。 言子玉嘴角弯出一抹冷厉的笑意,三万禁军,用之则弃,都去给龙灵山的树木做肥料是最好不过! 许是宇文安感觉到了风吹,便醒来道:“子玉,怎么还不睡。” 言子玉回过神来,关好窗子,转身道:“对不住,子玉开窗子吹到皇上了吧。” 宇文安根本不会与他计较这些小事情,只是招呼他过来睡觉:“早些睡吧,过来。” 言子玉走到床前,躺到宇文安身边,或许是因为宇文安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陪着他,所以心中甚为安稳,睡意渐浓,又忍不住睡了过去。 言子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中想着去到龙灵山后,如何让祁冀两国的矛盾加深,好挑起两国内乱,这样一想,不免想到了楚宫央身上去,好些日子没见她了,也不知那丫头又惹了什么事情出来。 言子玉弯唇一笑,手抚着贴身而放的那块儿楚宫央“给”他的刻字玉佩,他一直贴身放着,怕不慎丢了,或者放在家中被旁人发现,但此刻这样抚着这玉佩,好像心才能平静下来。 言子玉在心中叹口气,合眸入睡。 第六章 仇怨不可解 后天一早,言子玉率领着三万禁军和五千骑兵赶至龙灵山,临行之前,还有大臣在执着的劝谏,宇文安却是理都不想理会,直接驳回了他的奏折。 那大臣站在城墙之上,俯视下方整装待发的军队,叹息的道了一句:“我大冀国恐要毁在了妖孽手中了!” 本来他是打算跳下城墙以死明志的,可看着大路中央一身白衣的言子玉,却又突然改变了想法,不想跳下去了,他觉得,他要活下来,活着与那妖孽做最后的斗争,绝不能先死,那样,他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冀国亡于那妖孽之手了。 言子玉扭过头,不屑的瞥了城墙之上的那大臣一眼,那是国子监的司业,都是封建迂腐的卫道士,一直致力于劝宇文安遣散宫中的奴隶男宠,自言子玉入宫后,宇文安还真的就不宠幸那些小奴隶男宠了,自然而然的慢慢就遣散出宫了,可是偏生这项制度还没取消,言子玉独宠于宇文安,这国子监的大臣们就都针对着他来。 礼炮声一响,马匹嘶鸣了几声,言子玉挥起长剑,高声一喝:“出发!” 大军行了一日多才到达龙灵山军营,李晖早就听闻言子玉要来,所以根本没有打算前去迎接,倒是原来龙灵山的守卫由木以之带着前去迎接。 大胡子也是极度嫌恶言子玉,所以便没一同前去。 木以之亲自扶言子玉下马,恭迎道:“监军大人一路劳顿,请快些进营休息。” 言子玉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心理,面上因为自己的职权在那里都过来溜须,可心中也都是带了一丝鄙夷的,比如他就在木以之诚恳的面容上发觉到他眼中的那一点儿不屑。 言子玉眼神骤然一凛,身子向木以之右边一偏,躲避开了他要去扶他的手,木以之只得尴尬的陪笑:“监军大人请。” 言子玉走入军营,刚要进去,便瞥见不远处李晖的人马在向这边瞧,因为言子玉向那边看了一眼,所以那些李晖的手下被言子玉锋利的眼神吓了退了回去。 那几人回到营中,向李晖道:“将军,言子玉来了,木以之那边的人都去迎接了呢。” 李晖正手握茶杯,冷凌的眼神如波涛汹涌:“哼!木以之那帮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人,不必理会。” 手下道:“可是言子玉是监军啊,将军您不过去的话,他会不会找您的麻烦?” 李晖一下将杯子捶在桌上:“本将军会怕他!本将军就不去迎接他了,他又能怎样!向来监军在我大冀国都形同摆设,那妖孽要是敢用这个来压本将军,本将军就将他碎尸万段!” 手下都面面相觑,不再做声,怕惹恼了自家将军,过了片刻,一个手下道:“将军,您与言子玉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呐?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惹到将军您!” 李晖的这些手下都是后来跟着他的,所以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后宫之事,那时候李晖在朝堂上的势力还很大,宇文安也对其颇为器重,加上他为冀国打下了晏国,更是风光无限。 哥哥被封了当朝大将军,宫中李晖的妹妹李凝儿也是风光尽显,被宇文安册封从一个美人册封为宁妃,可是刚坐上宁妃的座位,宇文安便因为生了隐疾无法行房事而被一直冷落。 李凝儿因此很是不开心,总是去缠着宇文安,宇文安见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想到了那样一个办法,言子玉入宫后,李凝儿本来就因为得不到盛宠而难过,此刻见宇文安宠爱一个少年,心中更加嫉恨。 但她的脑子不太灵光,没有心计,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虽然也没想出什么毒计来害言子玉,可是平日遇着了,总是不免心生恶心,逞几句口舌之快,嘲讽嘲讽言子玉。 有一日有些得意忘形了,加上一直没有宇文安的恩宠,心中生恨,便脱口一句贱货出来骂言子玉,这可不巧的是,恰好被宇文安给听见了。 宇文安本就因为李晖自觉拿下了晏国,为冀国立下汗马功劳而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一事恼火,这下见到李晖的妹妹居然当众口出秽言侮辱他的子玉,看这兄妹俩儿都是这样嚣张跋扈的模样,宇文安想着若是不治一治这对儿兄妹,他们就便要无法无天,不将他这个皇帝看在眼中了! 所以,便过去一巴掌打在李凝儿的脸上,当场废了她的宁妃称号,还贬为原先的美人,禁足寝宫面壁思过。 可那李美人却不知好歹,在寝宫大吵大闹,口出狂言要是出去便杀了言子玉,宇文安终于忍无可忍,盛怒之下,下令将李凝儿拖去暴室打嘴。 那李凝儿因为终日吵闹,也没进什么米水,身体太弱,打了几十下后竟死了,宇文安反而觉得死了也挺好,省得她在后宫中闹得鸡飞狗跳,也顺便给李晖点儿颜色看看。 李晖当时手握兵权,但毕竟此事是他妹妹有错在先,他虽是一介武夫,但那时候忠心于宇文安,听闻此事后深觉自己的妹妹做事太过,人家皇帝宠爱自己的男宠这是情理之中,他妹妹这样闹,对他影响也是颇深,所以李晖反而主动认错,说自己疏于管教妹妹,自罚军饷三月。 此事虽然作罢,可李晖失了唯一的亲人,心中难免窝火,而见到言子玉魅惑宇文安逐步掌握朝中实力,排挤他的势力,李晖便因此更加恨上了言子玉。 而后言子玉接管尚名卫,更加肆意妄为,李晖心生恼怒,多次弹劾,都被宇文安驳了回来,这梁子便就此结下了,而且一结就到了现在这种无法化解的地步。 手下们听了这么一段儿后,才恍然明白,都帮着李晖说话:“原是言子玉还是害死将军妹妹的人,这仇,将军就不该忍着。” 李晖叹口气:“我也是想报此仇,可是皇上一直包庇着言子玉,我若是杀了他,或是做了对言子玉有害的事,你没看见皇上便又是扣了我的军饷,又是逼我交出部分兵权,所以,根本就没有机会。” 手下建议道:“将军,那此次可是个好机会啊,若是他死在军营,咱们只说是他被祁军害死的...” 李晖打断他,摆摆手道:“不,你当皇上是傻子吗?皇上既然派了禁军跟着他,就是为了防我们,咱们若是再杀他,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所以,还是行不通的。” 众人都一筹莫展,皆叹了口气。 第七章 孤军入敏河 言子玉与禁军的校尉坐在营帐中休息,禁军校尉伍哲西说起寻找宝藏的目标,便指着地图道:“言大人,现在我军与祁军的交界处因为有了祁军的阻拦,所以此路难通,只能绕道而行。” 言子玉看向他所指的地方,敏河。 这敏河是龙灵山主河龙灵河的一个分流河,言子玉细看地图,那敏河四周都是大山陡坡,地势险要。 “这敏河现在是归哪一方所有?” 伍哲西回道:“回言大人,目前这条河是归祁国所有。” 言子玉皱着俊眉:“那这里岂非易守难攻?” 伍哲西道:“不错,所以要让李晖前去先试着攻打一下,探探敌军情况。” 言子玉弯唇笑道:“李晖怎会听我们的话前去呢。” 伍哲西思索一下,道:“李晖这人就是一介武夫,有勇无谋,狂妄自大,只要稍加一激,他便会上当。” 言子玉听他有办法,也就不再自己多费心思去管了。 伍哲西召集了营中的营长屯长到军营主帐与李晖及其副将商议军情,也顺便拿话激李晖前去打头阵。 李晖自然也知道这些人话中的用意,出苦出力的事要他去做,心下自然不愿意。 “李将军,这敏河一带地势险要,我们都没有实战经验,唯有将军您骁勇善战那是出了名的,属下等人想,若是李将军前往攻打敏河,定然能一举拿下驻扎在那里的祁军。” 李晖听他们捧着他说话,难免有些得意,只是还是不愿给言子玉去卖命,让他在军营坐享其成。 捧着他的人说完后见李晖还是不答应,便又上来损他的人,那人斜着眼睛道:“难道李将军是怕了那祁军不成?都闻李将军是我大冀第一大将军,想当年整个晏国无人能敌,现在居然会怕了一支小小的祁军?原来也是浪得虚名啊。” 李晖最受不得别人看不起他,又听他说起他当年斩杀晏国数名大将的光荣事迹,心中便得意起来,想着整个晏国都是他打下来的,言子玉又算个什么,于是冷哼一声,站起身道:“本将军岂会怕了祁国那几个无名小卒,咱们都是给皇上办事的,宝藏之事一日没有下落,谁也不好过,反正都是要攻入敏河,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本将军便先去端了他祁国的老窝!” 这激将法起了奏效,伍哲西暗暗一喜。 次日太阳初升,李晖便集合军队准备前去敏河,此时正逢春季,河水还未上涨,沿途经过几条小河,都只才过了马蹄。 鹰盘旋在天空,鹰唳之声惊空遏云,李晖伸手叫停,指着前方对手下人道:“前方可就是敏河?” 手下回道:“正是,前方是敏河下游,祁军应该是驻扎在敏河上游处。” 此行李晖觉得胜券在握,所以只带了一千人前来,李晖望向远处的炊烟,必然是祁军军营在做早饭,于是回头看看人数,对副将吩咐道:“你先带五百人去祁军军营前方正面迎击,祁军这个时候应该在做饭,警惕心必然降低,本将军带剩下的五百人在后面包抄,前后夹击之下,祁军定然溃败。” 像敏河这种小地方就算是祁军守卫定然也不会有很多兵力,撑死便是个千兵营,所以李晖觉得他带的这一千人,足以以一敌百的一千人简直是绰绰有余,但还是要小心为上,所以兵分两路进行夹攻。 李晖从祁军军营后方的清水坡北上,想从祁军后方进攻,可这边路程较他附件走的那条路远,而他还未到达目的地时,便听到了不远处两军交火的厮杀声。 李晖一声令下:“快,我们赶快去支援!” 刚要勒马前行,却不料马蹄下方忽地从泥土地里挑起数根钢丝,将李晖军队的马蹄拦住绊倒,李晖一惊,此处竟有祁军埋伏! 李晖挥起长戟,大声喝道:“不要慌!” 他话音刚落,从两边的草丛之中瞬间涌出大批祁军,祁军弓箭手的弓箭一拉,万支剑弩朝李晖这边的人马射来。 李晖这边的人马被钢丝绊的人仰马翻,乱箭一射,很多都避开,李晖见形势危急,首当其冲,不顾箭雨,挥起长戟冲到前去便斩杀数名祁军。 可他一人再怎么骁勇善战,可无奈手下的士兵敌不过祁军的猛烈攻击,李晖一干人等被祁军围于清水坡中央,祁军之中无大将,所以也不敢轻易上前进攻,只是围困李晖等人,以远程武器进攻。 乱箭再次袭来,李晖这边的士兵越来越少,李晖却也是临危不乱,一边抵挡祁军的箭雨,一边喝令大伙儿不要慌乱,专心抗敌。 那边他的副将因为孤军入祁军军营,以为祁军正在做早饭,可不料却是中了葛春豪的障眼法,葛春豪早已想到冀军会从敏河下手,但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只得时刻提防,今晨一早,他早早让士兵们吃过早饭,然后还生起炊烟,引冀军误解他们在做饭,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冀军会不会来,可却不料冀军果然还真的上当的。 李晖的副将带着的那五百人全部中了葛春豪的埋伏,全军覆没,解决掉了李晖副将这边的人马,葛春豪即刻带人前去支援清水坡。 有了葛春豪的支援,祁军慢慢将包围圈缩小,李晖此刻肩头中了一箭,可还在拼死抵抗。 他手下的人越战越少,可李晖哪里会怕了祁军,他征战多年,埋伏也是中过的,可都能逢凶化吉,李晖拔出肩头的箭掷于地下,若他真的发起狠来,这些祁军他可以一人全部挑了,葛春豪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不敢上前去攻打,只得暂时围困。 李晖现在不禁有点儿怀疑,昨日禁军那些人激他前来,难道是伙同祁军提早设下了埋伏要置他于死地不成? 宇文安早已看他不顺眼,李晖心知肚明,又因为出征前几日得罪了言子玉,所以他心生了报复? 李晖恨的牙痒痒,他今日便要冲杀出去,管他什么监军大人,若是活着杀出去了,他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言子玉! 第八章 时候刚刚好 木以之派去的探子回来禀报:“启禀监军大人,李将军的队伍被祁军围困在了清水坡,我们是不是要前去出兵支援?” 伍哲西挥手示意他下去:“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与监军大人商议一下,再做定夺。” 木以之只得退了下去。 他走后,伍哲西对言子玉道:“言大人,现在李晖被祁军所困,这可是个除掉李晖的好时机啊!” 言子玉俊眉一挑,却道:“不,现在还不能除掉李晖。” 伍哲西不解:“为何?” 言子玉心中另有打算,而且现在也的确不能除掉李晖,毕竟若是与祁国开战,冀国还没有可以出战对抗的人,他又要顾及这宫央那边,冀国若是轻易败给祁国,那祁国实力大增,于西商不利。 可又不能让冀国胜,因为于晏国不利,想要做到两全,就必须将战事拖下去,两军对峙的时间越长,双方都会疲劳,二虎相争必有一伤,而另一方也必然不会全身而退,那样,才是对西商和晏国有利的局面。 所以,他还需要李晖活着去与对付祁国,更加因为,他不能让李晖死在别人的手上,李晖必须被他杀死,这样,素心才能瞑目,他,才能给晏国死在李晖手上的忠魂一个交代。 言子玉淡然的向伍哲西解释道:“因为皇上的目的是找宝藏,李晖若是现在死了,谁去突破祁军的阻拦?” 伍哲西曾经是李晖麾下的小兵儿,因为李晖营中的人大都和李晖一样的傲慢自大,所以看不起他们这些小兵,伍哲西在他营下时深受李晖手下人的欺负,所以立志要离开李晖的军营闯出一番天地。 伍哲西投身禁军,禁军因为保卫京城责任重大,所以训练更加艰苦,可却更好的磨练了他,所以,当伍哲西成为禁军校尉的那一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着禁军挑选贤能的时机从李晖的兵营里选了几个当时比较肆意妄为的手下编入禁军。 李晖的手下被分拨出去,势力削弱,又因那几个手下在禁军之中过的不甚如意,自此便与伍哲西结下了梁子。 伍哲西便也一心想要置李晖于死地,可言子玉又怎会那么傻,旁人不知道李晖与伍哲西有过什么恩怨,可偏生都知道他言子玉与李晖有恩怨,若是他刚到军营李晖便战死,那岂不是天下人都会认为是他言子玉公报私仇! 他虽然更加想要李晖死,可是也要等到李晖应该死的那一天再下手。 “派出五千兵力,火速赶往清水坡,支援李将军。” 言子玉吩咐完,伍哲西想想言子玉说的也是,于是便下去着手去准备营救。 李晖这边正在拼死相抗,忽听几声震天炮鸣,祁军后方忽然传来急报:“都尉大人不好了,忽然有一批冀军出现火烧了我军军营,现在朝这边攻过来了!” 炮声越来越近,祁军后方已遭到炮火的攻击,葛春豪向后瞧去,只见山坡顶端奔来大批的冀军援军。 李晖见来者竟是禁军中人,心中还微微奇怪,本来他已经不指望言子玉会派兵来救他了,只一心想着怎么对付了这些祁军,没想到,绝处逢生,言子玉竟发了救兵前来。 李晖暂时放下困惑,援军一到,他和剩下的几个手下顿时战意昂扬,长戟腾腾挥舞起来,周围便是祁军惨叫的声音。 一番拼杀,加之内外夹攻祁军,终于成功突破了祁军的包围。 葛春豪见情势不妙,何况自家的军营还被冀军袭击,再战下去,恐要全军覆没,所以立刻下令紧急撤退。 探子回来禀报:“启禀监军大人,李将军在援军的帮助下已经成功突围,祁军紧急撤退,李将军他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言子玉玩弄着手中的玉扳指,懒散的点了点头:“嗯,下去吧。” 回来路上,李晖心中暗疑,他是死也想不到言子玉居然会派兵救他,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李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言子玉看看日冕,时候掐的刚刚好,他派出去的禁军没怎么吃到亏,就不仅毁了祁军的军营,还解救了李晖。 言子玉走出营帐,抬头看向天际,他也很难想象,李晖此刻会是什么表情。 李晖回来后,军医为其包扎了伤口,李晖却不忘交代要好好安葬他的副将。 营中留守的几个手下过来看望李晖:“将军,您可算平安归来了,我们得知您被困在清水坡,想着言子玉若是不发兵,我们就去救您呢。” “可那言子玉却拦住了我们,并且说立刻发兵救您,我们都还吃了一大惊呢。” 昨日还听李晖说他和言子玉之间的仇怨,就连他们也未曾料到言子玉会派人救李晖,这一举,李晖也是震惊,此刻坐到军营之中还不敢相信:“是啊,言子玉怎会这样做呢?本将军也是不解。” 旁人哪里会将此事想的多么复杂,都觉得言子玉不仅没有公报私仇,而且还如此大度的救自己敌对的人,如此胸襟气魄,不禁令以前这些鄙夷他的人对他刮目相看。 军营之中也都清楚李晖与言子玉的关系不和,昨日言子玉来到军营时,李晖都没有出去迎接一下,这些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今番言子玉不计前嫌救李晖,大家伙儿反而都觉得李晖那人没男人气魄,不仅小肚鸡肠的心生仇怨,还目中无人。 因为他们觉得就算言子玉身份有些不堪,可毕竟是皇上亲封的监军大人,李晖不拜见人家,还理都不理会一下,现在人家反过来救他一命,只等着看李晖如何还情。 李晖也听得军营之中的人怎么议论他,可他实在还舍不下脸来去谢言子玉,可是心中又实在不安,在营帐里来回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外面人都...” 李晖一摆手,皱眉道:“本将军知道了,不用理会那些人怎么说,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本将军自会处理此事,不会让人在背后嚼舌根!” 第九章 大恩不言谢 晚上吃饭,军营里的几个头目都围在一起吃,有人便议论了起来:“哎,我今日第一次见到那个言子玉,怪不得皇上宠爱他,那相貌的确是比女子还美。” 另一人道:“嗨,我在朝廷里时也见过他几面,但都没瞧清楚,今日瞧清了,我才觉得,就是因为这副相貌,才成了皇上的...哎,不知是幸是不幸。” “就是,羡慕他作甚,他生的再好,再有权势,能像咱们一样去楼泡姑娘吗?能娶好几房婆娘吗?不能吧!” 众人边说边吃,军营之中没有大鱼大肉,都是些馒头米粥青菜之类的食物,可众人都是长期吃这种饭菜的人,也都习以为常了。 “哎,你们说咱们吃这些东西,言子玉吃的什么啊?”突然一人好奇的问道。 其中一人回道:“我刚才去伙房那边溜达,看到一个火头军端了一盘儿跟咱们一模一样的伙食去了言子玉的营帐。” 大家伙儿都不太相信:“啊?言子玉跟咱们吃一样的饭?” “可不是嘛,我准没看错。” 另一人努努嘴:“你看那李晖的一干人,又是要肉又是要酒的,还不及言子玉懂得与民同苦。” “可不,说来也是奇怪,言子玉口碑一直不怎么样,可我今日见他还救自己的敌对之人李晖,倒是令人意外,看来啊,这传闻还真的不能信。” “哼,怎么,就因为这两件小事儿,你就对言子玉刮目相看了?” 那人正直身子道:“当然,小事看人品,大事看人格,言子玉这两件都做到了呀,而且,咱们都是男人,男人讲究什么!男人讲究一个义字,我倒是觉得言子玉挺讲义气的!” 众人也都奇怪:“哎,也是,那李晖到了军营后大吃大喝,横行霸道的倒也算了,今日言子玉不计前嫌的发兵救他,他连句谢谢都没有!” “管他们呢,咱们干好咱们的事就是了。” 用过晚饭,其中一个管军资的头目借着给言子玉送被子的机会想去瞧瞧,众人便等在外面,那人进去后,言子玉正在看龙灵山的地图。 言子玉抬头看他,他马上解释道:“哦,监军大人,现在虽然入春了,可山里夜间凉,小人给各营都多发放一条被子,这是给您的那条。” 说着,放在了一旁的床铺上,他一瞥眼儿,果然桌子上摆放着未全部吃完的饭菜。 言子玉点了一下头,算作答应,那人道:“监军大人早点儿休息,小人告退了。” 他出来后,众人凑上前去:“如何?看到什么了吗?” 那人回道:“还真别说,他还真和咱们吃的一样的饭菜,睡的一样的床铺。” 众人都唏嘘一声,这次亲眼所见,可没了错,不禁对言子玉都改变了一层看法。 李晖心中烦闷,出了营帐外面来透透气,走着走着,溜达到了言子玉营帐附近,见里面还亮着烛火,犹豫了一番,终于提步前往他的营帐。 言子玉听门口守卫说李晖求见,面上微微一愣,但心中却暗想:李晖果然受不住闲言碎语,还是来了。 “请他进来吧。” 李晖掀开帐帘走进来,神情虽尽力的表现的坦然,可眼中还是露出了一丝尴尬。 言子玉不动声色,淡笑一下,指了指一旁的木椅:“李将军请坐。” 李晖却道:“不必了,我来是谢你发兵救我,没其他事情。” 说完,李晖自己都觉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于是抱拳拱手称谢:“大恩不言谢,我李晖粗人一个,不会什么虚头巴脑的事,只得在此谢过阁下了。” 言子玉眉眼淡然,嘴上道:“将军不必客气,其实你也不用谢我,咱们来这儿呢,都是为了给皇上办事的,我作为监军,就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他将话都说到宇文安身上去,一口一个为皇上办事,与私人恩怨无关的态度,李晖也不想再说什么,便告退离开了。 时候已是深夜,宇文安自己下棋,总是打哈欠,却不去休息,马公公进来道:“启禀皇上,李将军今晨孤军进攻敏河,在清水坡被祁军围困,公子却派兵相救,将祁军击退。” 宇文安着下一颗棋子:“嗯,子玉做事有分寸,懂得识大体,深得朕心。” 马公公也陪笑道:“可不是嘛,公子心地纯良,若是换了旁人,定要借机报复了。” 宇文安哈哈一笑,放下棋盒:“看来朕让子玉去果然是没有错,就是不知道这宝藏何时有消息。” 马公公弓腰道:“皇上,这宝藏定然隐藏极深,可遇而不可求啊,说不定哪天上天眷顾,便会给我大冀国一个惊喜呢!” 宇文安点点头:“也是,来,把那安神香给朕点上,子玉不在,朕还睡不踏实。” 马公公点完香,扶着宇文安去休息,宇文安叹气道:“子玉冷不丁不在,朕还真是想念呢。” 马公公道:“公子与李将军将相和,必然能早日寻得宝藏归来。” 宇文安打了个哈欠:“是啊,希望子玉早点儿回来吧。” 替宇文安更了衣,马公公将帘帐放下来:“皇上早些休息吧,老奴告退。” 李晖心里不舒坦,忿忿的回了营帐,手下见李晖气恼,问道:“将军,您去哪儿了?” 李晖想起刚刚的情景就憋屈,他可是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向自己的仇敌道谢,此刻心中不禁后悔刚刚去言子玉那里了。 李晖现在颇为烦躁,便喝下一大碗茶,一挥手:“你先回去休息吧,本将军也累了。” 那手下不敢再打扰,可又得给李晖换药,便道:“将军,属下先给您换了药,要不伤口该发炎了。” 李晖褪下肩头的衣服,这才道:“本将军去给言子玉那狗贼道谢去了,可那狗贼还不领情,一口一个为皇上办事的讽刺本将军。” 那手下劝道:“将军莫烦,这次栽了跟头,将军下一次就不能给言子玉这样侮辱您的机会!” 上过药后,李晖想想也是,这次暂且输给言子玉一局,不过他前几日还除掉了言子玉的同伙儿素心,他也没吃到好果子! 第十章 御驾亲伐冀 荣轩看到从龙灵山传回来的消息气的雷霆大怒,一把便将折子狠狠的合上,霍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吩咐道:“来人,传兵部尚书、兵部侍郎、左翼上德将军到勤政殿议事!” 赵启元等人急忙赶到,荣轩朗声道:“眼下不能再任由冀国这样下去了,他们连李晖都搬了出来,想必也是没了什么可用之人,但一个李晖,却比十个普通大将都要难对付,众位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赵启元首先道:“回皇上,冀国此番不仅派出了大将军李晖,还封尚名卫都卫言子玉为监军,准备之充分,看来势必是要与我祁国开战。” 荣轩一听言子玉三个字,幽深的黑眸顿时一眯,心中不禁有一丝动容,居然是他... 左翼上德将军敖海上前粗声道:“皇上,臣愿出战去会一会李晖!” 荣轩一摆手:“好,朕就封熬将军为先锋大元帅,不过,朕有一事,想与你们商议。” “皇上请讲。” 荣轩考虑了一下,道:“朕决定这次御驾亲征,保卫我大祁疆土。” 荣轩这想法一出,众人互相望望:“这...” 兵部侍郎段在天道:“皇上御驾亲征,固然能够振奋军心,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况且,此番以冀国的汹汹来势,恐怕会很危险呐,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敖海也道:“是啊,皇上,您御驾亲征这太冒险了,皇上您放心,臣一定拿下李晖,加上其他将领,对付李晖绰绰有余!” 荣轩其实早有御驾亲征的想法,但就是怕朝臣阻拦,所以才犹豫着该不该决定前去,今日听到冀军那边的监军竟然是言子玉,荣轩突然定下决心,他要会一会言子玉,看看他究竟是有什么本事将他的宫央迷得神魂颠倒。 荣轩打住他们的话:“你们听朕说,冀国是祁国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如今宇文安残暴骄奢,鱼肉百姓,又为了寻找宝藏兴师动众、劳民伤财,冀国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朕多年之心愿便是天下大统,让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如今,冀军先犯我大祁边境,挑起战争,可这却是除掉冀国的最佳时机,如此大好机会,朕是一定要把握住的,所以,朕才决定御驾亲征。” 赵启元上前道:“皇上,臣觉得御驾亲征可行,龙灵山守军节节失利,军心肯定不稳,皇上若是御驾亲征,不仅给将士们增加了信心和希望,更能在一鼓作气,大破冀军,到时候,乘胜追击,直击冀国国都,一举灭冀,也是有希望的事。” 荣轩豁然一笑:“朕也是如此想法。” 段在天还是有所顾虑:“可是皇上,这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恐有危险啊。” 荣轩反驳道:“哎,段侍郎,你这样想可不对,朕也是大祁的一份子,与百姓、将士们都是一样的血肉之躯,我大祁将士都可以勇猛杀敌,以血报国,朕作为大祁天子,更应当首当其冲,为将士们做楷模,况且,朕有心灭冀,你总不能把朕的满腔热血用一盆凉水浇灭吧!” 段在天这才退让了:“是,皇上,是微臣目光浅短了。” 荣轩目的达成,面上难掩笑意:“好,你们下去准备,商讨一下该派去多少兵力,准备好后,立即出征!” 三人皆跪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晚饭时分,楚宫央来到勤政殿:“皇帝哥哥。” 荣轩看到她,就不禁想到了言子玉,可面上还是笑着欢迎:“宫央,快过来,陪朕用晚膳。” 楚宫央坐下来,拿起筷子:“皇帝哥哥,我听说你要御驾亲征?” 荣轩给她夹了一个鸡腿:“是啊。” 楚宫央也听闻对方监军是言子玉,所以也想跟着去,眼球转了转,大眼睛看向荣轩道:“皇帝哥哥,你要走了,宫央也怪无聊的,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荣轩笑道:“你去干什么?是给朕打先锋,还是做后勤?” 楚宫央挺直身子,道:“我可以保护皇帝哥哥啊!” 荣轩听她这么说,心中一暖,眼里温柔的看着她:“你这小身板儿,还保护皇帝哥哥?” 楚宫央吃起鸡腿:“当然了,皇帝哥哥去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宫央不放心嘛。” 在祁国,女子地位不比男子差,巾帼红颜、朝堂女相,都是有过先例的,所以,女子上战场并不会遭人反对,荣轩认为,只要有才能,男子女子都是一样可以报效朝堂,就算带着楚宫央前去,也纯属是正常的事情。 其实荣轩还真的心动了,他其实很向往可以有一个女子与其并肩作战,一起走上权利的巅峰、一起俯瞰天下,他觉得,楚宫央就是那样的女子,总有一日,他会携着她的手,一起笑看江山。 “好,不过,朕决定让正刑司跟朕一起去,所以,你也一起吧。” 听荣轩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楚宫央也开心的不得了,但她是带着目的性的,她要去是想和言子玉一起商议出一个好办法,让祁冀两国鹬蚌相争。 三日后,大军准备完毕,楚宫央一身黑色刺蟒服,身披着一件黑色立领披风,画绝弯刀挂在腰间,率领着正刑司众人立于大殿前方空地上。 荣轩一身金黄色刺龙盔甲,手持明黄色尚方宝剑,披风被风吹起,立于大殿的台阶之上,俯视下方整装待发的三军,楚宫央从远处向上看去,荣轩此刻威风凛凛,气势恢宏,金甲耀日,俨然一副一方霸主的姿态。 广场上黑压压的整齐军队,如幽幽黑云般覆压在广场之上,将士们各各精神抖擞,甲胄森严,枪戈林立,人人面色肃然,随时等待着荣轩一声令下出征远伐。 正刑司之中只有霍飞尘和尤允承加上几个司卫随行,风阿六则留下来管理正刑司、处理正刑司的日常事务,皇后蔚如冰和娄贵妃都着了女将战服处理恭送荣轩出征。 时辰已到,礼炮齐响,万军齐声高呼,顿时满场惊雷,士气凛然。 第十一章 两全之计策 礼炮放过后,荣轩高声一喝:“出征!” 三军齐刷刷的向后转去,整齐的踏步前行,荣轩跨上骏马,与正刑司的人汇合,在三军中央处行走。 大军一路南下,路上所见,不免有龙灵山附近过来逃难的百姓,荣轩看到这些百姓恐慌的脸,对楚宫央道:“哎,战争一起,百姓们都人心惶惶,朕真的很想早日一统天下,让这些百姓不再忍受战乱之苦。” 楚宫央心底冷冷一笑,面上道:“皇帝哥哥心怀百姓,百姓们若是知道您这么为他们着想,定然很开心的。” 荣轩点了点头,无奈的道:“是啊,哎。” 楚宫央心中生了鄙夷,现在说的多么多么关怀百姓,为百姓着想,当初祁国多次发动战乱,将战火烧到西商北岳还有念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那里的百姓是不是要忍受战争之苦! 继续前行,大军经过两日赶到了龙灵山,皇帝一来,本来因两次被冀军所败的低落士气顿时高涨。 荣轩到达后,立刻扩充营帐,军力的大增,加上皇帝亲自与他们共同作战,使得龙灵山原来的守军看到了有望胜利的希望。 楚宫央揉揉下巴,她此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荣轩离朝,正刑司又都跟着前来,那宫里面岂非都是荣晔、蔚如冰和娄贵妃的天下了。 但是荣轩应该会想到这一层,他必然会在部署好京中的一切,所以,荣晔等人也不会轻举妄动。 安排好诸事,荣轩便与几个大将商讨军情,楚宫央则在外面来回踱步,不时的看一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出去军营,去对面找一下言子玉。 楚宫央溜达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哪里可以出去,刚气馁的转身准备回营帐休息时,忽地一个石子儿打在她肩膀上,楚宫央猛地回过头,却见言子玉站在她身后。 这里位处偏僻角落,连哨楼都看的不甚清楚,加之又是黑夜,若非夜巡士兵前来,没有人会发现这边。 楚宫央一喜,低声道:“你来了!” 言子玉一身黑衣,与身后的黑暗快要融为一体,对楚宫央斜唇一笑,然后拉起她展开轻功掠过军营的竹竿围栏,奔向军营外的小树林。 他轻功卓然,即便带着楚宫央,可还是轻松过了这竹竿墙,而且声音极轻,根本不会被人发觉,若是换做楚宫央,定然翻不过这竹竿墙,所以楚宫央刚才才没敢去试。 落到地面后,楚宫央吟吟笑道:“你这小贼,这么久没见,还是一样的贼头贼脑!” 言子玉咣当轻弹了楚宫央一个脑瓜崩儿:“再乱说,把你丢到深山里喂猛兽。” 楚宫央“哎呦”一声,揉了揉额头,二人其实心中见到彼此都很喜悦,却是嘴上喜欢拌嘴。 楚宫央咬咬嘴唇,抬眸偷瞄了言子玉一眼,糯糯的问道:“你找我干嘛啊?” 言子玉收回了笑意,道:“自然是有正事要交代你。” 楚宫央嘟囔了一句:“你还能有正事...” 言子玉的眼神瞬间暗沉下去,楚宫央闭了口,嘻嘻一笑:“什么事啊?” 言子玉道:“现在祁冀两国水火不容,咱们要推波助澜,让他们矛盾更加激化。” 楚宫央也收起了玩儿心,思索了一下:“是应该如此,可是怎么才能激化他们的矛盾呢?” 言子玉问道:“你说,什么样的局面是对咱们彼此都有利的?” 楚宫央张口便道:“自然是祁冀两国两败俱伤。” 言子玉点点头:“不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两国若是皆元气大伤,西商与晏国才有机会对抗他们。” 楚宫央皱着柳眉:“但是,我们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言子玉道:“法子我已经想好了。” 楚宫央眼前一亮,盯着他看,言子玉拿出一个简易地图,借着月光,给楚宫央指了指图上的一个地点,平岭。 楚宫央没来过龙灵山,也不知这平岭是在什么地方,便道:“这里怎么了?” 言子玉给她解释道:“冀军得知荣轩御驾亲征,决定速战速决,李晖他们那边已经决定明日攻打平岭,这平岭是一个山岭,地势皆是坑坑洼洼的山包,大小不一,但这样的地形有个好处,非常适合隐藏,而祁国明日定然会派兵到敏河增援,所以,李晖决定在去到敏河的必经之路平岭伏击祁军。” 楚宫央听得明白了,但是还有些疑惑:“哎,这样的话,冀军不是有得胜的希望了吗?那也不算是两败俱伤啊。” 言子玉神秘一笑:“放心,我来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向荣轩他们透露一点儿,你就建议一下这平岭地势险要,让祁军做好防范,到两军交锋的时候,双方皆有准备,必然会拼个不分上下,到那时,我再送他们一份大礼。” 楚宫央好奇的道:“大礼?什么大礼啊?” 言子玉却不说:“明日你不就知道了,还有啊,明日你可不能前去平岭,我估计荣轩是不会去平岭,顶多派一部分兵力,所以你应该也不会随行,但是若荣轩真的要你去了,你就找个理由推掉。” 楚宫央听他为了自己着想,不想明日她过去送死,心中一阵暖流:“好啊,我一定不去。” 言子玉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再要交代的了,于是便准备赶紧回去。 “好了,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有事情我会来找你的。” 楚宫央其实还不想回去,她好几个月没见到言子玉,此刻见了面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便又要分开了,可是她知道轻重,便道了别回到军营。 楚宫央刚走出去两步,忽地转过身道:“你送我进去吧,那围栏太高了,我过不去。” 言子玉凝视着她,道:“好,走吧。” 言子玉将她拦腰搂住,脚下借一旁树干之力起跃,足尖一点,踏在围栏上方的竹竿子口上,翻过了围栏,站定后松开了楚宫央:“回去吧。” 楚宫央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刚刚他搂着她的温暖还尚在,于是朝言子玉挥了挥手后扭身悄声回到了营中。 第十二章 双双受重创 回到军营,楚宫央立刻去了主帐,按照言子玉交代的想要向荣轩说说。 可那几个大将在她刚一进去表明来意的时候便皱了眉头,他们是觉得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情,楚宫央一个女子跟着掺和什么。 他们这些男人心中还是鄙夷楚宫央一介女子,荣轩却道:“宫央,你说吧。” 几个大将看着荣轩如此在乎楚宫央,便也都不说话了,知道楚宫央是荣轩身边的红人,便也不敢惹她。 楚宫央道:“我刚刚看了地图,我觉得吧,皇帝哥哥要增加援兵给敏河,必定会经过一处叫平岭的地方,那里地势极为复杂,保不准会有冀军的埋伏,所以臣建议皇上应该早做防范。” 荣轩听了楚宫央的话,看了看那个在地图上微乎其微的平岭,他方才没注意到,现在细看,还真的是应该加强防范。 “好,通知明天前往敏河的兵力,注意平岭这个地方,还有,保护好物资,一定要顺利到达敏河。” 虽然不屑于楚宫央的这些提议,但几个大将觉得提高警惕也没什么不对的,所以也就没反驳楚宫央。 目的达到,楚宫央安心的回到营帐中睡觉,只等着明日看看言子玉的那个什么大礼物。 次日凌晨一早,赶往敏河增援的兵力已经出发了,荣轩用过早饭,便又去校场查阅训练情况。 因为上一战葛春豪带领守卫敏河的军队失利,又被冀军毁了营帐,所以那里此刻守军薄弱,为了防止冀军乘虚而入,只得赶紧增加那里的兵力,而且也要马上提供物资粮草给那里。 所以荣轩才命人带了五千士兵前去支援。 率领队伍的是敖海部下的一个副将,名为江彦,这一路上江彦谨记着荣轩的交代,可一路之上都无异常,直到快要接近平岭时,江彦再次提醒要时刻保持警惕。 埋伏在平岭山坡后的冀军此刻已全军准备妥当,只要祁军一踏入这里,便立刻开始伏击。 李晖这次因为上一战肩膀受伤也没有出战,而是让自己部下的佐领袁河前去。 冀军这边都是轻装上阵,为的就是不仅隐藏时不会发出盔甲摩擦的声音,也是为了冲出去杀敌时不至于那么笨重。 江彦的队伍马上就要靠近过来,袁河双目紧紧盯着祁军的每一步,而江彦这边也是时刻提防着周围,耳朵都竖起来细听。 袁河见时机已到,手向下用力一挥,准备就绪的众将士齐齐将捆绑着巨石的网斩断,巨石四面八方的朝山包下的祁军砸去。 江彦这边早有准备,就为了防止遇到乱石这样的攻击,所以在危险一出现的时候,立刻命令全军向山坡两侧的石壁上散去。 这样滚落下来的石块儿就无法直接砸到他们,但石块滚落下来,翻滚过来也是会伤到自身,江彦立刻命令弓箭手,向山坡上方射箭,袁河见箭弩飞来,赶忙命人躲避。 石块和弓箭数量毕竟有限,在双方都用尽后,袁河挥刀首先带人冲下山坡,向祁军杀来,江彦也不是省油的灯,挥起长枪一马当先先挑落了几个冀军以振士气,江彦这边的士兵都准备了盾牌护身,几个人凑成一团,将冀军围于中央,再进行攻击。 袁河见江彦果然有两把刷子,便一声高喝出来,随即,从山坡另一面,又涌现大量冀军,江彦瞥了几眼,大概对方也得有一万多的兵力。 若真是硬拼,还真的很难是冀军的对手,可无奈这里距离敏河与主营都是差不多的距离,因为这平岭正好处于两地中央,搬救兵是来不及了,但就在这时,从后方突然出现祁军。 原来荣轩也觉得平岭那里很危险,不能白白浪费掉五千兵力,为了以防万一,便在后面备了三千后援军一路跟随,若是没有危险那便算了,若是有危险,可以立刻支援。 双方兵力、实力皆是相当,所以战了大约半个时辰,尚没有较出谁高谁低,只是双方久战,皆已力竭,但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士兵们个个都精神振奋,奋勇杀敌。 就在这时,轰轰的数十声震天爆炸声响起,火药爆炸的轰鸣声和双方士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蔓延至整个平岭。 这个双方正在交战的山坳之中,瞬间被浓烈的烟雾占领,轰鸣声响彻天地后,只见那山坳之中现在就是一个被浓雾吞噬的地方,根本看不见任何人。 言子玉站在平岭临近的一处高崖上,俯视远处,看来,那些炸药已经按时爆破了,想必此刻祁冀两军难有幸存者。 原来,他也是无意之中发现平岭山坡的下方地下埋了大量未用的火药,这龙灵山在晏国开国初年便是主战场,所以这里经常可以发现一些以前的残骸以及旧兵器,而这火药,想必就是那时候埋下的,但不知因何,没有爆炸,或许是因为没派上用场,便被遗留在那里。 那些火药都是被防潮防湿的油纸所包,深埋地下,经年都没有任何的腐蚀损坏,言子玉便找到了这些火药的源头,将导火绳绑在上面,一路延长到这崖上,他在今晨算好时间便从这边引燃了,到了祁冀两军交战时,正好燃到那边,引燃了那地下的炸药。 这数十声震响,响彻了几乎整个龙灵山,祁冀两军的军营也都听到了此声,楚宫央隐隐猜出,难道这便是言子玉说的大礼? 烟雾许久之后才散的稀薄了些,言子玉向那边望去,没有看到有人影走动的样子,便知定然是两军全军覆没,就算有幸存,也是非死即伤。 而此刻的山坳之中,褪去了滚滚浓雾之后,只能看到满地残骸,那火药虽然因为年代久远而威力大减,但因其埋藏极多,所以也是威力甚大,上一秒还在用冷兵器交战的双方,下一秒连叫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炸的尸骨无存。 平岭一片狼藉,战场惨不忍睹,言子玉虽然计谋得逞,但这些人总归是因他而死,所以,言子玉心中觉得似有一块儿巨石堵在了他的心口。 若要复国,就必须要这江山血流成河吗?为了他们的复国梦,为了推翻暴政,就势必要有这么多的牺牲吗? 无论是哪一国的将士,他们也都有父母亲人,战死沙场,客死他乡,他们的亲人岂非一样的痛苦,一样的恨... 言子玉转过身,现在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越想他心里越难受。 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身后便已是万丈悬崖,他只能继续向前走,没有流血牺牲,哪里能换来太平盛世... 第十三章 密报除李晖 平岭一战,两国都以惨败告终,这一消息传回两国时,都引起了不小的震惊。 按理说,无论是哪一方再怎么想要灭掉对方,都得是在不损坏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进行,所以这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炸药应该都不是祁冀两国任意一方的所为! 那么,难道是有第三个势力在作怪? 众人虽然都是这么觉得的,但苦于没有证据,也不曾在龙灵山附近发现其他势力的存在。 损失掉近一万的兵力,荣轩得知消息后,心情沉痛,营中本来因为他御驾亲征而军心振奋,可这一战,却又打击了士气。 荣轩命人好好安葬受难者的残骸,然后休养生息,尽量安抚其余将士紧张的情绪。 言子玉站在崖顶,看着被战火摧残后的平岭,这龙灵山毕竟也是晏国的故土,如今被破坏成这样,总是心中难受。 洪硕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你似乎很感伤。” 言子玉萧然道:“亲手结束这些鲜活的生命,谁也不会好过。” 洪硕声音冰冷的道:“他们都是该死之人,那些祁国人,谁都知道他们奴役西商百姓,根本没将他们当做人看,那些冀国人,霸占着我们晏国的土地,将我们晏国的百姓撵的没有地方生存,这些人,根本不值得可怜。” 言子玉沉默不语,洪硕这种想法,根本已经扭曲,言子玉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远处的平岭。 洪硕继续道:“这只是一小部分,你与那个楚宫央如果真的要联合起来对付祁冀两国,那就必须要狠得下心肠,当你迷惘时,就想想你死去的父皇母后,想想被冀国铁蹄践踏的晏国江山。” 言子玉轻轻点点头:“我知道了。” 洪硕也看向那个被毁的很惨烈的平岭,摇了摇头,道:“好了,先回去吧,出来久了会被人发觉的。” 言子玉回到营中,李晖那一干人等几次失利,个个都垂头丧气,言子玉走到自己营帐,伍哲西过来道:“大人,这是死亡人数的统计,这次我军损失惨重,将士们士气都挺低落的,要不给将士们放两天假,休息调整一下?” 言子玉接过本子,看了一眼,道:“好,下去通知吧。” 伍哲西忽地招呼言子玉往营帐里面走,言子玉见他似要说什么秘密的事情,便跟了过去,伍哲西看看外面还有守卫在,便附耳到言子玉耳边低声道:“言大人,皇上密令,除掉李晖!” 言子玉眼神一滞,颇为惊讶,伍哲西继续道:“皇上的探子传报,李晖有逆反的嫌疑,皇上一直也看李晖不顺眼,所以,这次才决定要彻底除掉李晖。” 说着,将一份密折放到言子玉手中,言子玉打开一瞧,果然是宇文安的亲笔,而且还扣着龙印,是真的无疑。 伍哲西一直也负责着宇文安影卫的部分工作,所以得到密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言子玉合上折子,将折子拿到烛台上方引燃,扔进了火盆之中:“伍大人有什么妙计除掉李晖呢?” 伍哲西回道:“这个嘛,下官觉得平岭冀军将士的尸首还没有处理,可以让李晖带人前去处理将士们的身后事,我们在暗中布下埋伏,将李晖等人一网打尽。” 言子玉懒懒的斜了他一眼:“就按你说的办吧。” 全营今日休息,荣轩却还是闷在营帐中看龙灵山的军事地形图,楚宫央断了碗梨子汤进去:“皇帝哥哥,喝点儿梨子汤吧,这是山梨做的,清甜可口,大家都在喝呢。” 荣轩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因为用了冰块儿冰镇,所以很清凉,荣轩站起身,走到床铺上做了下来,楚宫央也坐到他身边。 昨日消息一传来,楚宫央便明白了这满山坡的火药,就是言子玉口中的大礼,这还真的的确是份大礼啊,祁冀两军皆全军覆没,给了两军不小的打击。 楚宫央觉得也该是时候通知一下温斯年,看看她二叔有没有想要行动的意思。 荣轩心情不好,刚到军营便遭逢这么大败仗,于是揽着楚宫央的肩膀:“宫央,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要不是对方想要和对方同归于尽,要不就是有其他势力要置双方于死地,但荣轩是决计想不到,这其中搞小动作的人就有她楚宫央一份儿。 “皇帝哥哥,我觉得吧,要么是冀军想要和咱们同归于尽,但是这种可能性又太小了,要不然就是这龙灵山还有其他人在搞鬼。” 荣轩点点头:“朕觉得也是,可是今日派出去的探子没有打探到有什么其他人存在,之前还有垂涎宝藏之人前来捣乱,可如今祁冀两国一开战,都怕受到战争的波及,便没有几个人敢往龙灵山上冲了。” 楚宫央不想被荣轩这么搂着,于是借故比较热端杯茶水来逃开了荣轩的怀抱:“皇帝哥哥别苦恼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次我们吃了一堑,下次做好全面的防备就是了。” 说着,将清茶递给荣轩,荣轩刚喝完梨汁,便笑着放在了桌上,可还是忍不住发愁,那些将士们死不能复生,不去想也就算了,可如今造成军心不稳,又该如何解决? 楚宫央刚从营帐出来,便有一只蝴蝶飞到她身边不停的转悠,楚宫央猜想,或许是言子玉来了,这蝴蝶便是他那位未婚妻养来传递消息所用的。 于是走到那个军营的偏僻角落,果然一道黑影闪过,将她揽到一处粮草车的后面。 楚宫央乐道:“你的大礼真的还让人足够吃惊的呢。” 言子玉没有多少时间,便赶忙说起了正事:“明日我让李晖去平岭收拾战场将士们的遗骸,你窜动荣轩让他派兵伏击,我到时候也会前去帮忙的。” 楚宫央点头答应:“没问题。” 言子玉不再多说其他,这就飞身离开了,楚宫央晃晃脑袋,她该想个什么法子跟荣轩说让他派兵前去呢?楚宫央灵光一现,返回荣轩的营帐。 第十四章 亲手报此仇 荣轩见她又回来了,笑道:“怎么了?” 楚宫央转转眼球儿,道:“皇帝哥哥,你说咱们今日将祁国牺牲的将士安葬了,那冀国会不会也去收拾战场残骸呢?” 荣轩想了想:“也是啊,你是想说,我们可以趁机反击一下?” 楚宫央听荣轩上了道,便连忙道:“是啊,现在我军军心不稳,虽然冀军不会派多少人前去,但一个小胜利,也可以振奋我军军心啊。” 荣轩觉得此法可行:“好,朕去准备些人手,明日去平岭。” 楚宫央听他答应了,心中喜滋滋的,言子玉不知又要弄出什么名堂来,但她先帮他打理好祁国这边就是了。 楚宫央怕她多次掺和军事,荣轩会棋艺,便道:“若是我算计错了,冀军没去怎么办呐?” 荣轩道:“这个无妨,大不了就是白跑一趟,可若是冀军真的去了,那就还赚了一笔。” 目的这回是达到了,楚宫央便嘻嘻一笑:“好吧,皇帝哥哥先忙,我先回去了。” 荣轩微笑着点了点头。 次日上午,荣轩便派人前去平岭,言子玉这边已经说服李晖,其实李晖也想着去安葬他们的遗骸,毕竟那些都是曾经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他理应去让他们入土为安,所以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边李晖刚带了一百多个人前去,言子玉和伍哲西后脚儿就准备了截杀李晖的杀手,伍哲西来到言子玉的营中,却见他一身黑衣劲装似是要出去:“大人,您也跟着去吗?” 言子玉道:“嗯,李晖毕竟武艺高强,我怕不是他的对手,反而惹火了他起兵造反。” 伍哲西拿出一样宝贝:“大人,这是护心镜,您戴着去吧,能挡挡李晖的兵刃。” 言子玉淡然的接过来:“好,多谢。” 平岭因为前日一战,很多山包都被炸毁了,残垣断壁混合着将士们血肉,形容惨烈,李晖望见这样的一幕情景,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袁河毕竟是他手下的佐领,曾经也与他上过战场并肩作战的,此刻却永远的埋葬于龙灵山,李晖心里也感慨良多。 他这人虽然残暴,但是却重兄弟情义,亲手埋葬了袁河后,李晖在简易的木板做的墓碑前拜了两拜。 很多将士们被炸的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所以剩下的尸身也不是很多。 这时候,附近的祁军伏兵首领一挥手,下令进攻。 突然漫山遍野的冒出祁军来,李晖当即一惊,忙抄起长戟抵挡。 冀军这会子都在忙着挖大坑安葬尸身,突然出现的敌军,使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去拿起自己的兵器,只得挥起铁锹锄头之类的抵挡敌军。 很快,冀军便不是了对手,被斩杀许多,李晖却以一戟之力挑了许多祁军,其实荣轩也没想到会是李晖前来平岭,所以没有派出大将,即便祁军较多,但没有能与李晖抗衡的大将,所以渐渐也处于劣势。 这时,从四周又涌现一批黑衣人,这些都是宇文安派给伍哲西的影卫,言子玉为了怕祁军认出,看到他们冀国这边自相残杀,从而起了疑心,便也带上了黑巾。 影卫冲上前去,冀军很快被消灭了大半,李晖见情势这等不妙,心中暗暗着急,上次在清水坡就是如此被偷袭,这次怎地又故技重施,可笑他还没有半点防备,其实他早该在言子玉他们让他来平岭时就猜到的,可那时候都是他真的很想来这里,所以也没细细考虑,便一口给答应了下来。 影卫全部出动,言子玉见时机已到,便也飞身跃出草丛,挥剑杀向李晖。 李晖只一心对付影卫,忽然又出现一个黑衣人直接朝他杀来,李晖腾不出手抵挡,被其踢中了胸口。 李晖急忙一撤,将长戟反手一转,看向来者,虽蒙着面巾,但李晖却非常清楚这双凤眸是属于谁的,李晖冷冷一笑:“言子玉,你这奸贼,果然是你要暗害本将军!只是不敢以真面目见我,难道我就看不出是你吗?” 言子玉戴着面巾是防止被祁军看到,与李晖无关,他既然决定要杀李晖,戴不戴面巾都是没有必要的。 这时祁军忽地又赶来一批援军,原是楚宫央知道言子玉要去杀李晖,心里放心不下,李晖武艺高强,他又一心报仇,她怕他会吃亏,便请示了荣轩前来。 楚宫央见当中一个黑衣人,明显就是言子玉,正在与李晖打斗,楚宫央挥起弓箭,对准李晖的腿部,便是一箭射出。 李晖全神贯注与言子玉打斗,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箭,便被利箭一下子贯穿了小腿。 “啊!” 李晖痛呼一声,言子玉趁机一剑刺入他的左胸,李晖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便身中暗算,但也没忘了应该做什么,于是从袖中射出一个匕首刺到言子玉心口处,但匕首登时断了,原来是刺在了伍哲西给言子玉的护心镜上面。 李晖这一刀力道之大,言子玉还是感觉到一阵暗痛,李晖见匕首断了,还是一愣,言子玉便趁机一剑没入了他的心脏。 李晖身中两刀,仍然顽强拼杀,似是要死也得拉上言子玉,言子玉此刻也已力竭,李晖的力道又大,言子玉内力本就受损一直没有康复,加之本来就不及李晖的功力深厚,所以有些吃不消,楚宫央见言子玉处于弱势,忙踏上马背,飞身挥起弯刀而来,背后一刀在李晖后背划了一刀。 言子玉却狠狠的瞪她一眼,楚宫央知道这么危险的时刻他肯定不希望她过来掺和,但她总不能见他独战李晖这样的强敌,但她帮归帮,却不会妨碍他亲手杀掉李晖。 李晖此刻也是撑不住了,呕了好几口血,但依旧与言子玉对了数十招,最后还是言子玉凌空一跃,一个扫堂腿踢在李晖面颊上,李晖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倒在地上,眼中不甘的死死盯着言子玉,但终是咽了气。 一个仇人死了,言子玉也是力竭的喘了好几口气,楚宫央也不敢过去打扰他,只是看他眼睛也紧紧盯着李晖的尸身,眼中的恨如怒涛般。 楚宫央还是鼓起了勇气走到他身边:“子玉,没事了,他已经死了。” 言子玉点了点头,却没了力气说话,楚宫央向四周望去,冀军已经全部被围剿,楚宫央也不能再这里陪言子玉,只得回到那边准备率领祁军回营,而那些影卫杀完了人,也都立刻展开轻功消失于林子中。 第十五章 大战将爆发 楚宫央不时的往言子玉这边瞧,见他蹲在李晖尸身前,正拿出一把匕首,不知要对李晖做什么,难道是要斩了李晖的头颅去祭奠晏国的亡魂? 但楚宫央看了看,好像不是,他是在李晖的心口处剜了一刀,用一个瓶子凑到刀口处,鲜血流到瓶子里。 他要李晖的血做什么?楚宫央疑惑不已。 言子玉将那瓶子装满后,站起身来,极为憎恶的瞥了李晖的尸身一眼,淡漠的转身离开了。 祁军此刻也要准备回去了,楚宫央跨上马,言子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楚宫央默默在心中叹口气,摇了摇头,勒马前行。 虽是一个小胜利,但祁军却和一路神秘人合伙儿除掉了李晖这个心腹大患,对方没有了李晖坐镇,将士们的顾虑便少了许多。 荣轩却是不解那些神秘黑衣人究竟是何来路,为何要帮助祁国除掉冀军,但李晖一死,对方没了大将,荣轩心中也敞亮的不少。 荣轩与几个大将商议之后,认为李晖现在一死,加之上一战冀军同样损失惨重,冀军的军心现在肯定极为不稳,在此时乘胜追击,跨过龙灵河,直接与冀军正面交锋。 楚宫央暗暗想着,若是如此,冀军岂非要败了?她可得阻止祁国战胜,只是不知道言子玉下一步有什么计划,想他虽杀了李晖报了仇,可是他身边还有那么多的仇敌,该如何是好呢? 大殿内烛火通明,宇文安独自喝着酒,眼睛却根本没有欣赏前面跳舞的舞姬,只是一心扑在美酒上。 三军副帅请求见皇上,宇文安一听他来了,必定与龙灵山的事情有关,说不定还能知道一下子玉的情况,于是便让他进来了。 三军副帅第一时间得知龙灵山战事吃紧,大将军李晖又在昨日战死,龙灵山上现在无大将,若是祁军来袭,根本无法抵挡,所以他决定赶紧来觐见宇文安。 “启禀皇上,我军龙灵山上战事吃紧,所以臣特来请示皇上,是否需要增加援兵?” 李晖的事就是宇文安一手谋划的,他的死早就是在宇文安意料之中的,而他之所以这个时候除掉李晖,自然就会留了后手。 宇文安放下酒盏,道:“这样吧,增加七万军力,前往龙灵山,武状元冯罩风为大元帅,领兵明日一早立刻出发。” 三军副帅听闻这个消息,精神振奋:“是,臣这就下去准备。” 夜幕降临,冀军军营中一片安静,因为李晖战死平岭,李晖部下的势力也支离破碎。 剩下的残兵残将,也都被禁军这边慢慢吞噬。 伍哲西急匆匆的走到言子玉的营帐,禀报道:“言大人,皇上派兵七万明日就会起程赶来,还派了武状元冯罩风前来担任大元帅一职,这几日,我们得加强防范,以防在援军赶来之前祁军忽然来袭。” 言子玉盯着他看了一眼,好像这个伍哲西才是军营的主宰,什么事情都是他做好了决定来和他言子玉说一声而已,言子玉深觉此人野心之大,虽然现在表面上看他的确与自己一路,可很难想象这样危险的人在身边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叛变,就像,冯罩风要来了。 言子玉暂且不动声色,这次尚名卫的人一个也没有跟来,禁军又都是宇文安的人,虽说他们不敢动摇他的地位,可暗害这种事也不是少见了。 周围可以说都是敌人,言子玉只能暂时假装做一个不用忧愁军事的傀儡监军。 荣轩为了这次一举攻破冀军,又从京中调兵五万前来,楚宫央一看,冀军和祁军都又调来这么多的兵力,看来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日深夜,言子玉又来找了她一趟,可这次却是他混入了她的营帐中来,楚宫央的营帐外都有守卫,如果大声说话定然会被听到。 楚宫央小声惊讶的道:“你胆子真大,居然扮了火头军过来。” 言子玉身着祁军伙房的火头军服装,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只是楚宫央看着别扭罢了,言子玉一路过来,包括借着送饭的名义到楚宫央的营帐,都没有人觉得奇怪。 “快吃吧。”言子玉坐到她的床铺上,指了指桌上的他端来的饭菜,楚宫央看了看,想着还是赶紧说了正事的好。 “荣轩要正面攻打龙灵河!” 言子玉并没有很惊讶,而是悠闲的道:“这一战是必然的,正面战争也好,双方也不必再弄什么伏击偷袭之类的,光明正大的打一场,否则,岂非让天下人耻笑当世两个强国都是用一些低下手段取得胜利?” 楚宫央想想也是,她没打过仗,所以不太清楚,只是来了军营,看到那些血腥的场面,楚宫央总会想到以前西商的惨状,所以心情一直很压抑。 她知道,其实言子玉也很难受,看着两大敌国在曾经自己国家的故土上烧起战火,那种滋味也很难受,因为就算龙灵山现在不属于晏国,可那毕竟是怀念,故国、故土,都是要拿命去珍惜的。 言子玉眼神也黯淡了下去,看到自己袖口露出的白色中衣上染了昨日李晖的鲜血,便往下拽了拽外面的衣服袖子遮挡住。 楚宫央也看见了,言子玉突然看向她,问道:“我是不是很残忍?” 楚宫央明白他的感受,那平岭上的战魂,都是因他而死,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很肮脏,很罪恶,因为楚宫央也是如此,每每杀过人后,她都不敢看自己的双手,因为那双手染了太多的血腥。 楚宫央坐到他身边,低声道:“这大概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每个帝国辉煌的背后,都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走上来的,所以,还是不要去想那些,想多了,对自己也是一种残忍,更加严重的话,说不定会疯掉。” 言子玉不能逗留太久,可他这次这么冒险前来,偏生还没有什么正事要与她商议,因为他也不知道几日后的龙灵河一战会怎么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十六章 烽火龙灵河 这几日军营之中都在紧急训练,楚宫央因为是女子,被男人们看成是弱势群体,所以凡事都不用她来插手,楚宫央就每日闲的没有事干,荣轩见她无聊,便道:“若龙灵河开战,朕那日会御驾亲征,你也随朕一起吧。” 楚宫央眼前一亮,她还以为荣轩不会让她去呢,可荣轩觉得楚宫央有这个打仗的能力,私心也是希望她能与自己并肩作战。 楚宫央知道荣轩的用意,若是换了其他人,定然不会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可在荣轩这里却不会这么想。 想到龙灵河一战,言子玉必然也会前去,心里还担忧着他的安危,所以楚宫央倒是希望能去。 龙灵河是龙灵山的主河,这条河将龙灵山一分为二,南北相隔,也是这条河的特殊位置,祁冀两国便将此化为界线,龙灵河南边是冀国,龙灵河北面是祁国。 次河宽大且深,而且这样一条大河之上,却只有一个铁索桥连接着河的两端,若是在此开战,可用的地方狭小,斗智斗力都要费一份工夫。 楚宫央提早便跟着霍飞尘、尤允承前来这里打探地形,荣轩给了正刑司一个艰巨的任务,那就是在先锋兵的掩护下通过铁索桥,到桥的那一边做开路先锋,先行扰乱冀军的心神,引起对方恐慌。 然后主力军队会紧随其后以木舟渡河,所以荣轩分出一拨兵力在抓紧时间建造大量的木舟。 在这里,两军军营只是隔岸而望,楚宫央看向那铁索桥,悬于深深的河水之上,危险异常,常人行走那种铁索桥必然都会担心掉下去,何况是开战那日要在敌军的战火中渡过去。 楚宫央有一种荣轩是要自己、要正刑司去送死的感觉,但她既然跟来了,也就推托不掉了。 楚宫央看向霍飞尘:“哎,冰山脸,你有把握过河吗?” 霍飞尘面色凝重,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可因为霍飞尘和尤允承等人都是熟知水性的,即便掉下去也不会被淹死,所以荣轩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正刑司做这项任务。 楚宫央又看看尤允承,尤允承缓慢的摇了摇头,楚宫央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双方的准备工作都在紧张的进行,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准备工作也都即将完成,开战的日子便越来越逼近。 这日,冀国突然下了战书,荣轩看着战书,冷冷一笑,这是帝王与帝王之间的战争,听闻宇文安年轻时也是骁勇善战,可无奈做了皇帝后贪图享乐,再没上过战场,荣轩突然也觉得有点儿遗憾,不能与宇文安交上一战,亲手看着与自己伯仲相当的对手战败,这是一种遗憾。 荣轩就是这样一个挑战心理很强的人,所以他很多时候也都是亲自上战场。 战书一下,两军都心浮气躁,又想跃跃欲试,又想着战争的危险,荣轩也因此多多安抚军心,适度休息,不给将士们造成压力,但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战场的男儿都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说不定哪次战争就掉了。 荣轩其实压力最大,但帝王的野心却征服了一切,这日晚上,荣轩目光紧紧盯着那战书,明日,就是龙灵河大战的时刻,荣轩心情复杂,有激动、有恐慌,等等因素,一夜难眠。 宇文安这次也是打算与祁国对着干了,他虽然贪图享乐,可毕竟江山还是越扩越大的好,敌国还是越来越少的好。 祁国一直是宇文安想要天下都属于他的最大阻碍,所以,与荣轩一样,都想灭了对方,这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第一声炮火响彻龙灵河的时候,是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但今日很不幸的是,今日是阴天,所以太阳的身影就很快的消失了。 冀军架起炮车,又是几声震响,击向对面的祁军军营,荣轩见冀国如此嚣张,便也下令开炮,双方火力猛烈,炸的龙灵河的河水溅起几米高。 将士们甚至觉得脚下都在颤抖,龙灵河周围的草树木,也被炮火烧的焦黑,言子玉眼中的怒恨越来越重,但果然不出他所料的是,在冯罩风来了后,伍哲西立马就慢慢靠向他那边去了,所以就连今日,也没有让言子玉前来出战。 冯罩风便依着一个理由,觉得言子玉身为监军,安危重大,不得有任何闪失,便留守军营,保存实力。 轰轰几声震天的响声,龙灵河周围已被战火摧残的不成样子,荣轩这时下令,先锋军先行进攻铁索桥开路,为正刑司做掩护。 楚宫央也披上了盔甲,画绝弯刀一挥,领头杀向铁索桥,冀军这边冯罩风立刻下令放箭,祁军早有准备,忙以盾牌做挡,冯罩风见弓箭射不到他们,便下令也派出先锋去拦堵祁军。 摇摇晃晃的铁索桥上,两军顿时激烈的拼杀起来,夹杂这炮火,这铁索桥摇晃的更加厉害。 桥上只铺着普通木板,两军虽然人数不多,但一会儿功夫,便噼里啪啦的掉下去很多士兵,楚宫央一脚勾住铁索链,来固定自己,不至于随着索桥的摇晃而掉落下去。 手中又要对付冀军,身着的盔甲厚重且沉,血丝飞溅中,楚宫央渐渐觉得有些吃力,祁军一路越战越勇,将冀军逼到索桥另一端,楚宫央见离冀国那边岸上近了,大喝一声:“冲啊!” 祁军以盾牌推挡冀军,远程的弓箭又无法射到他们,所以很快便开路成功,荣轩见先锋军和正刑司众人已经通过的龙灵河,冀军忙派兵来对付他们,为了他们的安全,荣轩立刻下令备好木舟划到对岸,援助先锋军。 楚宫央此刻脸上、盔甲上已溅了许多敌军的鲜血,但敌军越涌越多,这时候,祁军划船的兵力赶到,虽然冯罩风看见木舟想要炸毁他们,可荣轩一面也放炮火轰炸对面掩护木舟军顺利通过。 今日似乎老天要帮荣轩一样,风向正好吹向冀军那边,这炮火一燃烧起来,加上风的催动,冀军那边火势也大了起来。 冯罩风只得赶忙派人控制火势,这龙灵山都是树木居多,要是成片燃起来,他冀国的总军营都得被烧了。 荣轩时刻关注着对面,看到战火如此猛烈,忽地有些担心楚宫央,他有些后悔让她前去打头阵了,于是便又加派兵力渡河。 第十七章 身陷铁索桥 对面战的激烈异常,荣轩站在这面心也跟着着急,不停的望着对面的状况。 冀军兵力越增越多,攻势猛烈骇人,先锋军已经完全抵挡不住,楚宫央慢慢移到霍飞尘身边:“喂,冰山脸,你回去跟荣轩说赶紧派人过来啊!这已经完全挡不住了!” 霍飞尘见状也知再斗下去他们就得先做了龙灵山的肥料,于是在楚宫央的掩护下,展开轻功掠到铁索桥上,试图赶紧赶回去。 荣轩其实已经派了许多兵力前去了,但冀军也备了木船,两军在河里开战,还没有多少人赶到对面岸上去。 大胡子神斧一劈,顿时血肉横飞,祁军外围军很快便被大胡子这几斧子打开了缺口,冀军趁机攻进来,战火交天,硝烟弥漫,刀光剑影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霍飞尘已经负了轻伤,赶回祁军营地,奔过来对着荣轩便是一跪:“皇上,敌军不知为何突然增加太多,我军还没攻进去,倒先被敌军所拦堵,现在形势危急!” 荣轩拔出腰间的尚方宝剑,令步兵营立刻全力支援,随后带着骑兵营准备从敏河入手攻打冀军后方主力。 步兵还未过河,荣轩便见到对面忽然又涌出大批冀军,将祁军准备的渡河的步兵营拦在了索桥中央。 两军枪戈相交,乒乒作响,对面忽地响起嘹亮的号角,战鼓吹擂,伴随着越涌越多的冀军横空杀来。 荣轩也是一惊,冀军只派来七万兵力,怎地这放眼望去,也得有个十几万的样子,殊不知宇文安明面上派了七万兵力,暗中又增派了五万兵力,寡不敌众,祁军在人数上便败了。 但自古以少胜多的例子也是极多,荣轩并不心急,子啊脑中慢慢想着应对之策,荣轩拿来地图,仔细瞧了半天,忽发现半天崖是冀军的缺口,这崖并没有多高多陡,所以应该是可以爬上去的,只要爬过这崖,便是冀军的后方军营,声东击西,只要冀军后方一乱,前面的主力军便会抽出部分人手回来援助,那样的话,前方祁军便可解围。 步兵营这边已经被冀军凶猛的进攻打的步步后退,敖海杀回来禀报:“皇上,这样下去冀军都要过河到我军这边来了,万万不可让冀军渡过铁索桥啊!” 荣轩的冷眸骤然紧缩,他要带着骑兵营去攻打半天崖,那军营这边就会兵力薄弱,冀军这样的速度很快便会攻打过来,两难之际,荣轩突地冷喝一声:“传朕旨意,斩断铁索桥!” 霍飞尘被震惊住了:“皇上,楚大人他们还在...” 荣轩伸手打断他的话,他又怎会不知楚宫央在对面冀军的包围圈之中,可眼下不能为了她一人而置整个祁军于不顾,冀军一旦渡河,后果不堪设想,只能先行断了冀军的路,再以攻打冀军后方来扰乱冀军,到时候再以木舟去解救楚宫央等人。 荣轩主意已定,霍飞尘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看向对面还在交战的两军,荣轩也看了那边一眼,他心里也很矛盾,但时间不等人,转头对霍飞尘道:“跟朕去攻打半天崖,宫央她们还能再撑一会儿的,咱们抓紧时间。” 步兵营刚慢慢退回来,这边敖海便派人立刻用炸药炸断铁索桥,在桥上还没过来也没回去的冀军便随着铁索桥的断掉也掉入了龙灵河之中。 楚宫央这边杀的昏天暗地,猛地对面传来一声炸桥之声,楚宫央腾出空瞧了一眼,见铁索桥竟然断了。 这桥一断,楚宫央心也凉了半截,匆匆杀过来一个小兵,对楚宫央道:“大人,皇上命人炸毁了铁索桥!” 依这个形势,荣轩必然知道如果不炸毁桥,冀军肯定要杀过去的,荣轩弃车保帅,舍弃掉他们的性命换得对面的安全,也没什么错处,毕竟牺牲少数保全大局是荣轩一贯的做事风格。 不用再指望着荣轩会派兵来救他们了,从他决定炸桥的时候,根本就已经放弃了他们。 楚宫央横刀向天,眼中杀气大盛,刀光横飞间杀了数名冀军,尤允承也知道出了什么事,既然都是一死,那也得多杀几个冀军才算够本儿! 众人虽知死亡在逼近,但反而却精神振奋,命已是身外物,那也没什么好珍惜的,只管豁出去的杀敌。 众人杀红了眼,冀军却似永远也杀不完般,反而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荣轩率领着骑兵火速的赶到了半天崖,环城钩甩上崖顶凸起的石壁,绳子一拉,立刻准备攀崖。 先上去的一拨人又放下数条绳子,荣轩拉了拉绳子,也沿着绳索攀崖上去,众人上去用了很短的时间,荣轩一声令下,准备燃火弓箭进攻冀军后方主力。 后方军队见祁军突然进攻,忙吹响号角,但荣轩快其一步,燃火的弓箭漫天向冀军飞去,涌上来的冀军登时被射杀大批。 荣轩高举宝剑,大声一喝:“冲啊!” 将士们也边喊边冲:“杀啊!” 荣轩带领着将士们一鼓作气,将后方冀军打的连连败退,冀军一个副领急忙向主将禀报:“将军,咱们后方兵力不足,得立刻从前方调来人手啊!” 那主将立刻派人前去前方搬救兵,荣轩此刻已带人杀入后方储备军营,烧了冀军许多粮草,漫天杀声之中,脚下是踏着敌军的尸身而过去的,鲜血流了遍地,将士们踏着鲜血继续杀进去。 这时在龙灵河前面的兵力调回了不少,荣轩心中一亮,冀军那边兵力减弱,楚宫央等众人便可突出重围了。 言子玉所在的军营处于北营,是在南营东营远处的一个独立军营,只听远处战火纷飞,嘶喊声、兵刃交锋声不时传来,言子玉便知这场战事两军打的热火朝天,异常激烈。 但冯罩风与众将商议后没让言子玉插手此战,又派了军师沈泉来跟随他一起留在北营待命,可看这战事如今这么激烈,言子玉也有所担忧,洪硕他们因为祁冀两国一直查山,便被迫先行离开龙灵山了,这里便只余下他一人,不知祁冀两军这次谁胜谁负,言子玉也实在没有办法再故技重施让两军两败俱伤,所以只得先行等待。 第十八章 万箭穿心苦 楚宫央这边战的狼狈非常,她此刻已经有些脱力,但冀军还是不断上涌,楚宫央挥舞的弯刀已经毫无章法可言,就是见人就杀、见人就砍的地步。 冀军忽地围上来一干手持长矛的士兵,长矛四周一拦,将楚宫央困于其中,后面一批则举着长矛向她刺来,楚宫央旋身一一躲过,脚下跃起,踏上其中一人的长矛,双腿一挥,顿时踢翻几人。 得了空隙,楚宫央这才幸免于难,但胳膊等处也受了擦伤。 尤允承在那边一个不慎,被利剑划到了臂膀,深深的一个剑口,殷然骇人,尤允承抡起那条没受伤的胳膊,揽住了几个冀军的长矛杆儿,啪地一用力,长矛尽断。 楚宫央与尤允承慢慢靠拢,后背相抵,避免被冀军从身后下手,祁军寡弱,人数是越战越少,楚宫央和尤允承两人脸上、盔甲上都是被溅的鲜血,有他们自己流的,还有敌军的血。 尤允承呼哧带喘的道:“你怎么样?” 楚宫央银牙暗咬:“没事,还能杀他几百人!” 二人此刻均是视死如归,尤允承满足的道:“好!多杀一个是一个!杀啊!” 说着,又冲过去斩杀几个冀军于刀下,楚宫央也深吸一口气,继续战斗。 冯罩风得知祁军攻打东营,只得带了大胡子一起赶回东营,将这里交给了伍哲西和木以之二人。 冯罩风一走,伍哲西便吹起号角召集冀军集合到相对安全的地方,众人也都听得懂这号角声,这是要对敌军放箭的口号,所以提醒自己人撤离到安全地方。 号角一吹起,祁军的情绪更加紧张,楚宫央也知道下一秒要发生什么,于是大喊一声:“快躲到树后面去!” 这里有很多树林,若是敌军放箭,他们只得尽快找到可以躲避的地方。 但冀军却早一步占领了树木后面,祁军又开始在林子里与冀军拼个你死我活,伍哲西盯准了楚宫央和尤允承,知道这二人是头领,所以便派人紧紧围着二人打。 楚宫央这一声喝祁军虽已几乎撤退到安全地方,但楚宫央和尤允承却被一群冀军纠缠住了,楚宫央左右一挥,砍杀几名冀军,突出了重围,但见尤允承还在里面,便又折身回去帮他的忙。 伍哲西见几人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时机便刚好,于是手掌向下一挥,弓箭手齐齐射出箭弩。 尤允承和楚宫央二人还被几个冀军给缠住,箭雨此刻却已射了过来,强大且集中的箭气冲破空气,楚宫央向右一扭头,见无数利箭就要飞向她的身体,杀了最后一名冀军时,想要躲开这箭已是为之晚矣。 楚宫央愣了半秒,这些利箭她是决计躲不过去的,她心中忽然笑了,这就是她的下场吗?她的大仇还未报,却要先死在几个冀军的利箭之下? 脑中的想法只是一瞬间,就在下一秒,一个身影从她身体前面扑了过来,将她扑倒在地。 她倒地后的下一刻,便听见无数利箭刺入血肉的撕裂声,以及最后那一声过后喷溅在她脸上的鲜血。 还带着微热的温度,血腥的味道冲入她的鼻腔,流淌而下的鲜血滑过她的脖颈,楚宫央睁大了眼睛,眼前看到的一幕把她惊住了。 将她扑倒以身体护住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尤允承,他将自己的身体挡在箭雨飞来的方向,所有飞过来的利箭全部刺入了尤允承的身体。 他的俊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意,似乎是看到楚宫央安然无恙而欣慰了,楚宫央意识到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之后,眼泪在下一秒便滑了下来。 她无力的低喊了一声:“允承...” 尤允承冲她双唇颤抖的咧开嘴,却一口鲜血流了出来,流在楚宫央的衣襟上,那红色,刺得楚宫央眼睛生疼。 祁军这时又杀了过来,护住楚宫央和尤允承二人,尤允承此刻胸膛上全部被利箭穿透,但还是断断续续的坚持道:“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说完,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但又怕穿透他身体的箭尖伤到楚宫央,于是硬是在倒下的前一刻歪到了一边。 楚宫央爬起来,尤允承身体上都是箭,根本连抱他一下都无法做到,楚宫央只得揽着他的脖子将他脑袋靠在自己身体上,伤痕累累的素手混着鲜血胡乱的抚着尤允承的脸颊。 她哽咽的已经无法说出话来,只是眼泪模糊了双眼,半响都无法接受尤允承现在的样子,最后终于颤着声音道:“允承,允承。” 尤允承惨笑一下:“别,哭,快走。” 楚宫央摇摇头,他是要她趁着现在赶紧逃掉,可她又怎能丢下他,丢下现在正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正刑司的兄弟们。 尤允承最后呕出了两口血,脖子一歪,双目永远的合上了。 楚宫央看着他再也扶不起来的脑袋,和再也睁不开的眼睛,这才真的明白了,尤允承已经离开了。 上一秒还和她并肩作战的尤允承,那个以前总是拉她去月凤坊喝酒、与她一起屡屡破案的尤允承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人世。 楚宫央的心似乎被凌迟着,放眼望去,都是残尸断臂,硝烟夹杂着血腥,弥漫了整个龙灵河,她看着不远处的龙灵河,此刻因为两军激烈的交战死伤的将士的血已经染红了龙灵河一大片水域。 玉皇坡的一幕幕痛苦回忆又再次袭来,她真的很难再承受亲眼看着亲人朋友惨死在她面前的情景,这些痛苦,使她再也压抑不住,抱着尤允承的尸身仰头痛喊一声。 “啊!” 这声音凄厉悲催,带着无尽的悲痛,无尽的愤恨,冲破云霄,听得周围冀兵都为之一震。 嘶喊后,楚宫央低头将尤允承身体上的箭一支支的拔出来,虽然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可楚宫央没拔一下都像在心口剜上一刀的痛。 全部的箭拔出后,楚宫央将尤允承的尸身平躺在地上,然后侧目眼神凌厉的看向一旁的弯刀,恨席卷了全身,恨战争,恨她自己的无能,也恨荣轩为了他的江山将他们丢在这里给冀军鱼肉。 在他的心里,摆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他的江山。 楚宫央看向前面还在奋力杀敌的祁军,手中紧紧握起弯刀,眼中杀意似乎在沸腾... 第十九章 生死一线间 在前冲锋的祁军不断的被冀军砍杀,鲜血四处飞溅,染红了天地。 忽地一阵疾风划过,楚宫央已然挥舞起弯刀掠上前去,将弯刀狠狠的刺入了冀军的胸膛,在抽刀的一瞬间,血如柱涌,恨意是赋有极大的力量的,刀光在敌军中如风走,呼啸的风声划破天际,刀闪寒光,顷刻间杀死了大批冀军。 伍哲西见这人疯了一般的杀人,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军队都要被她杀光了,于是亲自挑起长枪冲了上去。 楚宫央一手握着刀,一手还挥着剑,左右开杀,伍哲西突然的冲入,楚宫央还没有半点儿防备,由于两手都忙着斩杀敌军,所以伍哲西一枪刺来,楚宫央无法躲闪,但在枪要没入她心口时,楚宫央向右一偏身子,长枪的枪尖刺的偏了,一下顺着她的盔甲穿插了过去。 楚宫央一刀挥过,直接斩断了伍哲西手中的长枪杆儿,力道之大,两人均被震麻了手。 木以之见状,拉开弓箭,开准时机,一箭射出,楚宫央冷不及被其刺中了左边小腿,登时半跪在了地上。 “奶奶的!”楚宫央随口骂了一句。 伍哲西见这是个好时机,抄起地上的乱箭,扑上去扎在了楚宫央的左肩上。 楚宫央右腿一踢,一脚踹在伍哲西胸口处,伍哲西抄起楚宫央掉落在地上的弯刀,一刀挥过,将她头上的头盔打了下来。 一头秀发倾然散落,发丝染了脸上的鲜血,被风一吹,迎风乱舞。 伍哲西一愣,这人居然是个女子! 楚宫央左手剑还不忘狠狠的刺向伍哲西,伍哲西向后一躲,避开了这一剑。 此刻所有祁军都被杀光,但冀军也没捞着好,也是死伤无数,但剩下的几个冀军都朝楚宫央围了过来。 楚宫央小腿被利箭穿透,此刻血流如注,痛的整个左腿都已经麻木了,左肩又被伍哲西狠狠的刺了一箭,楚宫央仰倒在一个小山包上想要赶紧爬起来,可偏偏又因力竭而屡屡失败。 冀军北营,言子玉站在营帐外听着周围的满天杀声,忽地这时骑马奔回来一个混身是伤的士兵,见到赶回了军营,心中松口气,直接摔下了马来。 军师沈泉忙奔过去,扶着那士兵:“出什么事了!” 那士兵道:“祁军,祁军前后夹击,我军快要抵挡不住,龙灵河那边的兵力都调去了半天崖,龙灵河那边正刑司中人不要命了般残杀我军,所以伍校尉向军师请求派兵支援。” 正刑司! 言子玉心中一紧,难道楚宫央也在其中? 沈泉刚要说派兵前去,言子玉快他一步道:“军师,时间不等人,我先带些兵力前去帮伍校尉吧。” 沈泉见伍哲西与言子玉表面上也算是一伙儿的,想着北营也实在没有大将可以去支援,所以便点点头:“好,监军大人一切小心。” 言子玉带了四十几个人便火速赶了去,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刚那士兵说的好像是冀军现在不占优势,可仅以正刑司的几个人,哪里又是伍哲西那边人的对手,他竟莫名的感觉到楚宫央正遇到了什么危险。 伍哲西在冯罩风率军走了以后,怕自己不是祁军的对手,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才派人回去请求增援的。 但其实伍哲西此刻已经将祁军全部杀光了,但这派回去的小兵是之前派出的,他还不知道伍哲西这边已经没有危险,不需要增援了。 言子玉快步朝前走了几步,若是这些人再过去,那正刑司难免不敌,两军的旁人生死都与他无关,他只想着先将楚宫央救出来。 言子玉眸子一闪,忽地抽出长剑对跟在他后面毫无防范的冀军展开了杀戮,前面几个被言子玉一剑划破了喉咙倒地,后面几个见言子玉突然倒戈,还不知为何:“言大人,你...” 言子玉时间紧迫,懒得与其说话,直接开杀,那几人都慌忙的抽出兵刃抵挡,但因为事先根本没有准备,又加上武功不敌言子玉,所以都被言子玉斩杀于剑下。 有那种机灵的,见事情不妙,忙往回跑,想去通风报信,言子玉一剑刺出,直插那两人心脏。 解决掉这些麻烦后,言子玉扒下其中一人背部背着的弓和箭,负到背上,运起轻功,赶往龙灵河。 楚宫央看着渐渐离她越来越近的冀军,急的想要站起来,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可就算临死也不想任人鱼肉,就算再杀他几个冀军,也是赚了。 几个冀军见她不仅是个女子,还长的不赖,只是因为脸上被溅的鲜血挡住了面容,但军营战场难见女子,见她随行的祁军又都死了,就只剩下她一人了,于是目露狭光,面色不善。 “哎呦,还是个漂亮姑娘呢。” 几个冀军都跟着附和一笑,淫声淫调,楚宫央握紧剑,只待他们过来时,便一剑最后刺死几个。 “哈哈哈哈,先陪大爷们乐呵乐呵,再送你下去陪你的伙伴儿也是不错。” 楚宫央冷冷的盯着他们,心中却也难免焦虑,死了倒是不要紧,要是被这些臭男人给...那可就死的太憋屈了。 楚宫央看向尤允承的尸身,手中紧握的剑似乎赋予了她力量,楚宫央顾不得腿上和肩上的疼痛,挥起剑凌空跃起刺向冀军。 伍哲西见其还垂死挣扎,从脚下挑起一柄刀直接刺了过去,楚宫央没躲开这一刀,被他一刀刺到了右腹,但所幸她及时闪躲,只是划了个口子,并不严重。 伍哲西趁她躲闪之机,一脚踢在她胸口,还了她刚刚踢他的仇。 木以之见其与一个女子为难,上前去劝道:“伍校尉,这女子好像是祁军正刑司的总指挥使,咱们将其压回去,问过监军大人再行处置吧。” 问过监军?谁知道言子玉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女子便不忍为难她,再将她放了,他伍哲西不白费功夫了。 “不行,就在这儿杀了她。” 木以之只是个小屯长,也说不上什么话,见伍哲西手下的几个冀兵是非要伤害她了,便也不忍心看,于是带着自己的两个士兵默然离开了这里。 第二十章 青山埋忠骨 楚宫央看着一点点向她过来的猥琐冀军,心中隐隐的害怕,手中握紧了剑,若是不能杀了这些人,她便一刀抹了脖子就是。 “哈哈,小姑娘,来吧!” 说着,当先两个冀兵便要向她扑过来,嗖地两声箭刃划破气流的声音顺着楚宫央的头顶飞过,分别射在了那两个冀兵心口处,位置不偏不倚,刚刚好。 见有人偷袭,伍哲西和剩下几个冀兵立刻提高了警惕,看向四周。 楚宫央也好奇的瞧瞧,是何人来救她了。 过了半响,都没有异动,伍哲西等人却不敢放松,精神正绷得紧张时,忽地又是嗖嗖几箭射来。 伍哲西挥刀挡掉了那箭,可他身边的几个冀兵却未能幸免。 伍哲西见几个手下都倒在了地上,精神更加高度紧张,难道是祁军的援军到了?他心中隐隐猜测着,但看楚宫央还倒在地上无法起来,于是一下掠过去举刀向楚宫央砍了过来。 楚宫央的手颤抖的握住剑柄,只待最后一击对付伍哲西,可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凌空飞来,一脚踢掉了伍哲西手中的刀,接着一脚踢在了他的脑袋上。 伍哲西的身子登时飞出去半米多,仰倒着摔在了地上。 他被这一脚踢得蒙了,使劲儿摇摇头清醒过来,白影飘然落地,眼眸中尽是冷意,伍哲西定睛一看,却是言子玉提剑站在他面前。 楚宫央抬起眼眸看向面前言子玉的背影,心中一喜。 伍哲西瞪大了眼球看着言子玉:“你,你要造反吗?” 言子玉冷然弯唇一笑:“杀你这败类,还需要造反吗?” 伍哲西咽了口吐沫,道:“你这奸佞小人,果然没有忠心我大冀国,我,我要向皇上禀明!” 言子玉不屑的笑道:“那你得先有命能回去!” 说罢,一剑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伍哲西腾身而起以双手相搏,言子玉长剑向上一挑,已然将伍哲西的双手断掉。 伍哲西惨叫着在地上打滚,言子玉懒得再耽误时间,一剑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 伍哲西的身子登时瘫软不动,掉下来的脑袋滚落在地上。 言子玉淡漠的转过身,忙奔到楚宫央身边。 楚宫央嘻嘻一笑:“你怎地会来救我?” 言子玉声音平淡如水:“怕你死了,没人和爷拌嘴,也少了些乐趣。” 楚宫央忽地扑到言子玉怀里,双手拥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怀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场生死之战,此刻终于能有这样的怀抱让她依靠,楚宫央的眼泪哗地也流了下来。 言子玉也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别怕了。” 哄了她一会儿,言子玉忙道:“来,我给你看看伤。” 楚宫央坐起身子,靠到土坡上,言子玉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小腿,微微一惊,轻轻握住她的脚踝抬起她的腿,楚宫央此刻左腿已经疼的麻木了,根本感觉不到疼了。 言子玉取出匕首,一点点斩断了箭的两端,然后抬起头对楚宫央道:“忍着点儿,我给你拔出来。” 楚宫央捡起一个木棍咬在嘴里,含糊道:“来吧。” 拔箭这种事不能一点点儿的来,否则会更加疼,只能一下子拔出,只疼那一阵儿,言子玉握住箭身的一端,向上嗖地一拔,楚宫顿时感觉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从腿顺延到全身,心脏都颤抖了一下,但咬着木棍,所以没有喊出声来。 箭拔了出来,言子玉忙扔到一旁,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为她的伤口处撒了上去。 药粉一沙,楚宫央双唇都紫了,差点儿晕厥过去。 言子玉撕了旁边士兵身上衣服的一块儿布条,给楚宫央缠上包扎好。 再过来扶起楚宫央,给她拿下嘴中木棍的时候,她已经面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且眼神恍惚,似乎会随时晕过去的样子。 言子玉将她上身抱在怀里,一面安慰她:“不疼了,不疼了...” 楚宫央咳嗽了两声,言子玉见她清醒了许多,见她肩上和腹部还有伤,便将她的头枕到自己的臂弯上,一手撕开她的肩上的盔甲,白色的里衣已被鲜血染透,言子玉怕她再因疼痛晕过去,便让她缓解片刻再上药。 楚宫央声音虚弱的道:“你上药吧,我能挺得住。” 言子玉将她里衣掀开,纤弱白皙的肩膀上箭伤殷然,言子玉立刻将金疮药给她擦上,楚宫央痛的脑袋扎到言子玉怀里,咬着牙却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所幸腹部的伤只是划破了皮,没什么大碍。 楚宫央昏昏沉沉,靠着言子玉的胸膛休息了片刻,突然伸手指了指旁边,言子玉顺着看去,却是一个平躺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的尸身,身上都是箭窟窿,但神情安然。 “帮我在这里安葬了他好不好?”楚宫央恳求的看着言子玉。 言子玉点点头,将她平放到地上,然后起身抄起一个较粗的大刀寻了处平地开始挖坑。 过了片刻,坑已经挖好,言子玉准备拖起他的尸身将他放到里面,楚宫央开口道:“你将他腰间的那把狼牙匕首给我。” 言子玉取下那把匕首,这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匕首,在匕首柄上镶嵌着一枚狼牙,言子玉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楚宫央。 楚宫央看着尘土一点点儿覆没了尤允承的尸身,双手握着他的狼牙匕首贴放到心口处,她无法带他回到祁国去,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暴尸荒野,只得将他安葬在这龙灵山上,让青山绿水与他为伴。 她最后看了一眼尤允承的脸,然后,撒下去的尘土挡住了楚宫央最后的视线。 安葬好尤允承,言子玉歇了两口气,走到楚宫央身边坐下,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都是尸殍残躯,为了那宝藏,为了两个帝王一统天下的野心,已经死去了这么多人... 坐了一会儿,也让楚宫央休息一会儿,言子玉怕再有祁军或有冀军来这里,便抱起楚宫央准备先离开。 “铁索桥断了,咱们过不去那边了,只得回冀国这边。” 楚宫央将脸贴在他胸口,疲倦的闭上眼:“去哪里都好。” 言子玉欣慰一笑,抱起她走向林子深处。 第二十一章 雨中的守护 天空浓云密布,闷雷不时传来,云层渐渐变成浓墨色,言子玉抱着楚宫央在林子里穿梭,不能往冀军军营方向去,只得向西面走。 墨云卷夹着闷雷之声降临龙灵山,言子玉抬头看看天空,对楚宫央道:“糟了,要下雨了。” 楚宫央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轻声嗯了一下,却又歪过脖子昏睡了过去。 “楚楚,醒醒啊。” 言子玉唤了她两声,可楚宫央实在是又累又困,眼皮子都根本睁不开了,言子玉见她倦意,也不再打扰她,只是将她抱的紧些,避免赶路影响她休息。 闷雷声渐渐转为响雷,还不时的伴随着闪电。 看这趋势,是要来一场暴风雨了,言子玉四处看看,这里都是树林,若是雷电打到这边,在树林之中是极为危险的。 言子玉加快步伐,他记得龙灵河附近有一处石子滩,那里都是秃山包,或许会有山洞之类可以避雨的安全地方。 为了节省时间,言子玉只得运起轻功,脚下伴着飞落叶一路蹿出树林。 这时天空已经掉起了雨点儿,言子玉加快速度,可大雨来势汹汹,而且说下便下,言子玉还未奔出树林,暴雨便倾盆而来。 言子玉脱下外衣,裹在楚宫央身上,继续奔了片刻,终于出了这林子,没有了枝叶的遮挡,大雨便直接打到身上,电闪雷鸣还在不断继续,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如同利剑裂天,声势猛烈。 出了林子,果然便是那处石子滩,可是言子玉寻遍了周围,也没有找到山洞之类可以避雨的地方。 暴雨打在身上,还微微疼痛,言子玉护住楚宫央,可盖在她身上的那件外衣已经湿了,言子玉遍寻不到,忽地看到不远处那边有一处凸出的石壁。 言子玉急忙奔了过去,这处凸出的石壁是在一个小山壁的中央处单独凸出的,下面正好有一块儿可以平躺一人的空间,言子玉将楚宫央放到里面,让她平躺在里面,恰好可以遮挡住她的身子。 但这处地方只能容得一人,暴雨噼里啪啦的打下来,言子玉单薄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这雨下着下着,便偏斜起来,一下斜雨,雨水便偏进这石壁下面,言子玉见雨水淋到了还在昏睡的楚宫央,便向石壁边上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身子挡在这石壁口旁,这样斜雨便无法淋到楚宫央了。 狂风怒吼,暴雨倾盆,打的石子滩上的石子都翻了个身,言子玉伸出双手遮在楚宫央脑袋上方,避免沿着石壁流下来的雨水流到她身上。 言子玉浑身湿透,狂风一袭来,言子玉直打了个冷颤,但还是紧紧贴靠在石壁口,不让楚宫央淋到一滴雨水。 看她的脸色还是苍白如雪,言子玉心里也起了担忧,这荒山野岭,没有药材,她的外伤固然能够靠金疮药,可是如今下了雨,天气潮湿,很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这大雨下了许久也不见停,倒是雷电渐渐消失了,言子玉不停的打喷嚏,冻的嘴唇有些青紫。 此时还没到夏季,春日里虽然天气也暖了,可终归是风太大。 楚宫央这时也打了喷嚏,言子玉没有伤在身尚且要伤风,何况楚宫央现在身体很虚弱,虽然她没淋到雨,可这一下雨,天气就变凉,加上重伤之后本就容易引起发烧。 见她脸颊布了些红晕,言子玉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果然竟是滚烫的。 楚宫央烧的似乎有些神志模糊,在睡梦中不停的乱喊。 言子玉往里挪了挪身子,双手抚上她的脸颊,嘴上道:“没事了,我在呢,别害怕。” 方才那样血流成河的战争场面,估计是又唤起了她埋在心底当初西商的那些痛苦的回忆,加上好兄弟尤允承的死,她心里更加难受,这才乱喊起来。 雨渐渐下的小了,但似乎并没有作停的意思,淅淅沥沥的不停的下着密雨。 索性都成了落汤鸡,言子玉也不打算紧绷着神经,便靠在石壁上休息一会儿。 雨下了大概好几个时辰,等将停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言子玉拧拧自己的衣服,竟拧出好多雨水来。 天色渐晚,这大山又这般的大,看来只能在这里过夜了,好在这里没有发现有祁军和冀军来过的痕迹,又因这石子滩在树林子后面,一般人不会穿过丛林跑到这里来。 言子玉捡了些还算干的树枝,燃起了火堆,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烤干。 楚宫央这时候迷迷糊糊的转醒了,嘴里默默喊着:“好渴,水。” 她睁开眼,想爬起来找水喝,却见言子玉裸着上身坐在火堆旁烤衣服,但楚宫央也无心欣赏,只是喊他道:“子玉,我好渴。” 言子玉猛地转过头,见她半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便忙套上衣服,这石子滩的石子下面都是浅水河滩,只要翻起几块石头,就能看到下面的水,言子玉撅了一个大树叶,将里面的清水盛到树叶中央,双手捧着走到楚宫央身边。 “来,慢点儿。” 楚宫央对着大树叶子喝了里面的水,这才清醒了许多,可看到自己是躺在一个凸起石壁的下面干爽土地上,又看了看言子玉还未完全烤干的衣服和被雨淋的凌乱的头发时,也猜到出了什么事。 楚宫央看自己身上不仅没湿,还盖着言子玉的外衣,于是眼中柔柔的凝视着言子玉:“你怎地那么傻,再淋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言子玉系好衣服带子,笑道:“没事的,冷不冷,我抱你到火堆旁边烤烤?” 楚宫央点点头,言子玉一将她抱出来,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天旋地转般,言子玉盘腿坐在火堆旁边的石头上,让楚宫央坐到他腿上,手臂则揽住她的上身。 “你发了烧,可是这里没有药,所以我也没有办法。” 楚宫央靠在言子玉肩上:“不用药,只是发烧而已,挺一挺就好了。” 楚宫央四下里环顾一圈儿,周围安静的树林里只有风呼啸的声音,眼前的火堆被风吹得忽明忽灭,楚宫央听到远处似有野兽吼叫的声音,便对言子玉道:“这里会不会有野兽来啊?” 第二十二章 去哪里都好 言子玉笑了笑,吓唬她道:“当然有啊。” 楚宫央眼中惊慌:“啊?那怎么办?” 言子玉将她揽的紧些:“有野兽来了啊,我就跟它商量商量,看它只吃你行不行。” 楚宫央轻捶他肩膀一下:“你这坏蛋!” 经过一整日的杀戮,两军皆已是人疲马倦,荣轩所率领的骑兵因为攀崖之时将马匹都丢在了下面,所以杀入冀营后,直接夺了他们的战马一路冲锋陷阵,骑兵在马上才能显露真本事,荣轩也夺了一匹马,直接杀入冀军主营,将冀军打的落流水。 冀军不敌,连连败退,只得丢弃了军营逃往龙灵山后方的驻守营,祁军占领了冀军的军营,暂时今夜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行乘胜追击。 边关八百里急报传回冀国,宇文安当场差点儿背过气去。 “启禀皇上,我军禁军校尉伍哲西战死,监军大人失踪,只有主帅冯罩风受了轻伤,现带着剩下的两万兵马退回了淦岭。” 宇文安一听,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说监军怎么了?” “回皇上,监军大人率军去龙灵河支援伍校尉,可在半路遇到了祁军的伏击,全军覆没,监军大人也因此不知所踪。” 宇文安身体向后一倒,马公公忙去扶住:“皇上,您保重龙体啊。” 宇文安闭上眼挥了挥手,那汇报军情的小兵起身告退。 马公公扶着宇文安坐下来,宇文安揉揉额头:“子玉...” 马公公此刻只得安慰道:“皇上别急,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您不也听见了吗,那人只说公子是失踪了,不是战死了,或许是公子被祁军追赶到了什么别的地方,又或许是公子逃了出来还没来得及与众人汇合。” 宇文安抬起头:“你说,会不会是荣轩将子玉抓起来了?” 马公公被问得一愣,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但为了安抚住宇文安的情绪,马公公便道:“应该不会吧,公子武艺高强,怎会不是荣轩的对手,皇上您别急,再等等看有什么消息,或许明日一早就传来公子回到军营的消息了呢。” 宇文安叹口气,他此刻也只能祈求言子玉平安无事。 楚宫央清醒了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欲睡,言子玉又用自己的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似乎比方才好多了,言子玉心中稍定,给她裹好了衣服让她躺在自己怀里睡。 荣轩派兵回到龙灵河的时候,只剩下漫山遍野的尸体,寻了许久,都没有发现楚宫央的身影,来人回去禀报给荣轩的时候,荣轩第一反应会不会她被冀军带走了? 而来报的人说尤允承也没有见到,荣轩更加心焦,两个人都没了踪影,但愿他们只是被冀军抓走了,那样他还可以设法相救,但荣轩也担心冀军会拿她二人性命相要挟,总之这一夜虽然打的筋疲力尽,但还是无法入眠。 他心中只求楚宫央能够安然无恙,他也非常后悔将她丢在龙灵河,还斩断了铁索桥,绝了她的活路,若是她能够平安,他以后定然要好好的保护她。 次日一早,虽然大雨彻底停了,可天气还是阴沉沉的,楚宫央睡醒后,见自己已经是躺在一个铺好的干树林堆上了,身上还盖着言子玉的衣服。 楚宫央四下看去,刚以为言子玉也丢下她走了,便看见言子玉拎了只山鸡回来。 楚宫央小腿受了伤,无法行走,便坐起身子对他道:“我还以为你也走了呢,原来是做抓鸡贼去了!” 言子玉笑了笑,蹲在地上将野山鸡的毛拔去,嘴上道:“若非要喂饱你的肚子,爷才懒得去起大早抓山鸡呢。” 过了一会儿,言子玉已经架起火开始烤鸡了,楚宫央忽地道:“哎呀,若是祁军冀军什么的闻到了香味儿寻了来可如何是好?” 言子玉打趣道:“他们又不是黄鼠狼,还至于闻着鸡味儿便寻了来?” 楚宫央看他说话也个正形,嘟嘟嘴不再说话。 烤好鸡后,二人开始趁热吃起来,因为没有盐,所以没什么味道,但是荒山野岭可以吃到烤鸡也是难得的事。 二人吃的心满意足,言子玉拿出地图看了看,楚宫央也凑过去:“咱们要往哪里走?” 言子玉摇摇头表示不知,他给楚宫央指了指:“大概咱们就是在这里,咱们不能往冀军那边走,只能走反方向了。” 楚宫央默然注视着他:“子玉,你不回去吗?” 言子玉冲她微微一笑:“那你呢,你是要找到祁军他们?” 楚宫央低头不做声,言子玉问道:“你那皇帝,怎地就将你自己扔在了龙灵河,自己反倒去攻打半天崖?” 楚宫央脑袋垂的更低,提起荣轩她就来气,恨不得现在就去在他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 言子玉环臂揽住她的身子,楚宫央一愣,抬起头看着他,言子玉刮刮她的鼻尖儿:“你这笨丫头,给祁国还那么卖命! 楚宫央咬咬嘴唇:“可是我不杀冀兵,他们就会杀我啊。” 言子玉给了换了伤药,将她背起来,楚宫央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脑袋靠在他后脑勺上,言子玉看了看前面的路,道:“可别碰到祁军或是冀军,否则碰到哪一方,咱们两个都得倒霉。” 天知道哪里会突然冒出敌军来!楚宫央道:“你那地图上有没有什么可以离开龙灵山的路?” 言子玉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下了山你想去哪儿?” 她明显是在问她要不要回荣轩身边去,楚宫央搂紧了他的脖子,固执的道:“去哪里都好,反正我不回去。” 言子玉温和一笑:“我逗你玩儿呢,还能真的将你再送回那么危险的人身边?” 楚宫央心头一暖,脑袋贴靠在他脑袋上蹭了蹭,言子玉乐出了声儿,负着她往前走。 其实不回去打仗也好,反正祁军现在将冀军打的落流水,冀国必败无疑,但祁国纵然能胜,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就让他们二虎相争去吧,言子玉豁然一笑,将身上背着的楚宫央掂了掂:“这么沉!” 楚宫央欲咬他耳朵,言子玉脑袋一歪,那厮却只是在吓唬他,若现在换做是太平盛世该多好,龙灵山上他背着她游玩儿,没有战争,没有杀戮,没有生离死别。 但那只不过是人们心中的理想世界,言子玉现在只想二人能够一路顺利的离开这深山老林,不将她还给荣轩,否则荣轩又不知会置她于什么危险的境地! 第二十三章 深穴有洞天 因为昨日下了很大的雨,所以山路泥泞难行,言子玉背着楚宫央又进入前方的树林,楚宫央忽然道:“哎呀,这林子这样密,若是我们走丢了出不来这林子了该怎么办?” 言子玉笑道:“那咱们就去喂野兽了呗。” 楚宫央还是不放心:“你确定这里能出去?” 言子玉看看地图:“看地图上穿过这片林子就能到嘉河上游了,我们沿着嘉河一路往下走,就能出山的。” 这雨路泥泞又湿软,言子玉一个不慎,脚下一滑,好在及时平衡住,两人才没摔下去。 楚宫央因为腹部有伤,言子玉这脚下一闪,她腹部的伤口正好撞到了他背上,言子玉听她哎呦了一声,扭头道:“怎么,碰到伤口了?” 楚宫央摇摇头:“没事,这路都是泥,很滑的,你慢些走。” 言子玉点点头:“嗯,好。” 越往里都便越是密集的树林,而且树叶树枝都是湿漉漉的,言子玉尽量避开这些带水的树叶,刚走出去没多远,言子玉迈开右腿时忽地脚下一陷,反应过来踩到的陷阱之中时,左腿已然来不及使力回来,二人一下子齐齐摔进了被杂草掩盖住洞口的陷阱里。 “啊......” 这陷阱似乎极深,二人掉落在半空,言子玉抽出腰间软剑刺入了陷阱的土壁,两人才没再继续往下掉。 言子玉一手撑着剑,一手揽住楚宫央的身子,二人均是惊魂未定,言子玉向下一瞧,见下面没有其他的陷阱之类的,看来这里不是一个山民们捕猎所用的,否则下面定然要有夹猛兽的夹子或者向上而立的刀尖剑尖。 既然下面没有危险,那也不能总是在这半空中吊着,言子玉对楚宫央道:“我带你下去。” 楚宫央双手环住言子玉,言子玉将手中剑一撤,平稳落下深坑地面。 言子玉收回剑,扶着楚宫央坐下来,二人抬头一瞧,这深坑足有五六米高,而且四周土壁都是光滑潮湿的,若非利器,根本刺入不进去,可人在下面没有支撑的东西,要想出去也很难。 楚宫央靠在言子玉肩上,并没有担心他们能不能出的去,而是凝视着言子玉突然乐了出来,言子玉疑惑不已:“怎么了,笑什么?” 楚宫央给他指了指地上的一滩水坑儿,言子玉往那里一瞧,水中的自己可谓是蓬头垢面,脸上还溅了泥巴。 言子玉自己也乐了,无意中一瞥,却见到那边好像有些什么,便指给楚宫央看:“楚楚,你看,那边有亮光。” 楚宫央顺着他指的方向扭头看去,果然那土壁上有一条裂缝,从裂缝处透来光线,按理说,这么深的坑底下应该还是土层,但却莫名其妙的透出光线来,难道那边有出路吗? 二人站起身,朝那边走过去,楚宫央贴近一瞧,果然一道刺眼的光线传来,二人均是一喜,本来还要想法子从上面爬出去,现在有了这光线,看来后面定然有出口。 楚宫央伸手碰上去,那土壁竟自己哗哗的掉落了下来土砾来,楚宫央“咦”了一声:“这土壁怎么一碰就掉?” 言子玉也伸手碰了上去,果然又哗哗的往下掉落,言子玉道:“我开始以为这深坑是山民们为了捕猎所设下的陷阱,现在看来却不是。” 说着,他指了指上面:“你看上面那些草,掉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被人铺上去遮盖洞口的,可是从下面看,那些挡在的洞口的草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因为密集,所以遮挡住洞口。” 言子玉又将视线转回这土壁上:“这里的土疏松,轻轻一碰就会自己掉落,若自然的土层,必定十分结实,而这个,就明显是人工堆上去的。” 楚宫央恍然:“哎呀,这样一来咱们把这土壁挖开岂非很轻松?” 言子玉点了点头,让楚宫央后退几步,抽出剑来,一挥而过,那土壁登时土崩瓦解,光线乍现,这土壁后面,竟是一个宽大的洞穴。 二人互相看看,一起步入了洞穴之内,这洞穴都是天然形成的美丽岩石,奇形怪状,还有一些琉璃色的岩石柱,奇异而美妙。 洞穴最上方,是一个很大的洞口,从上面流下来的山泉水流在洞口正下方的一处人工打造的岩池中。 淅淅泉水从上顺流下来,撒落出濛濛雾状,将这洞穴装饰的如仙洞般,楚宫央不禁哇的一声惊奇:“好漂亮的地方啊。” 言子玉四下里瞧去,却也没有发现这洞穴还有其他的出口,除了上面的洞口,四周完全是封闭的状态。 看来他们是白高兴一场,走到这里,还是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楚宫央反而惬意的一瘸一拐的走到岩池旁边,水中的自己也是风尘仆仆,头发乱成一团,于是坐在岩池边缘,撩起池中的水洗了洗脸。 言子玉也走过去洗了把脸,楚宫央却忍不住尝了尝里面的清水:“哎,这水好甜呐。” 言子玉听她说,也用手心捧了一捧,果然是清凉微甜,于是笑道:“这是山中泉水,可这附近没有什么河流,应该就是嘉河的分流。” 楚宫央算是头一次来山里面又是打仗又是逃难的,今日能死里逃生的在此喝着山泉水,也是难得。 所以高兴的又喝了几口,好在二人吃了一整只山鸡,现在还不至于饿肚子,但是总在这里也不是常事,楚宫央拍拍身边的大石头:“过来歇会儿吧,一会儿我们再想办法上去。” 反正着急也没有用,索性还不如随遇而安,坐下歇歇,楚宫央倒是不累,只是言子玉一只背着她走了这么远的路,楚宫央是希望他能歇歇。 “你们龙灵山真美,好山好水,只可惜...” 言子玉叹道:“龙灵山以前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只因为这里有宝藏,还因为这里矿产丰富,奇珍异兽数不胜数,所以,很久以前,龙灵山就经历战火硝烟。” 楚宫央歪头看他:“哦?是吗?这么美的青山绿水,却忍心破坏它,这些人真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不顾山灵的惩罚。” 言子玉笑了笑:“山灵?哪有这样的神仙存在?” 楚宫央哎了一声:“也是啊,若真的有山神山灵的,就不会让你们这么来搞破坏了。” 第二十四章 花明又一村 言子玉知道她们草原人信奉天地神明,她们住在草原,是草原给了她们赖以生存的条件,所以,她们反过来也守护着草原。 看来,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发生了多少事,她还是依旧纯美善良。 楚宫央扭过身子撩着水玩儿,却一眼瞥见水下的内池壁上有个圆圆的东西。 楚宫央俯下身子:“这是什么?” 楚宫央伸手将那圆盘一样的东西转了转,接着只听他们对面的一个岩壁忽然旋转过来,楚宫央与言子玉皆向那边瞧去,只见岩壁转出来的后面,是另一个洞穴。 这机关,再加上那人工打造出来的岩池,看起来这里都是人工建造的,那么,就必然应该会有出口。 二人正不知如何出去这里,此刻又见到了另一个洞穴,兴许会有出路也说不定。 言子玉扶着楚宫央,一点点走到那个新洞穴去,这个洞穴,与之前那个大不相同,进去之后,只是很小的一个洞穴,接着连着的是一个一眼望去黑漆漆的地下隧道一样的路。 “我们还要不要往里走?”楚宫央问向言子玉。 言子玉弯弯唇角:“怎么,你不敢了?” 楚宫央昂首挺胸的道:“谁不敢呐!” 里面漆黑一片,言子玉还剩下一个火折子,打了开准备往里面走,言子玉走在前面,一边扶着楚宫央,一边往里面走。 这条道似乎很长,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前面有亮光,只是似乎越往里面走便越寒冷。 楚宫央左腿还痛,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于是脚下一崴,差点儿跌倒,言子玉及时揽住了她:“没事,慢点儿。” 二人再想走时,前面的路上似乎有一堆东西在挡着了路,火折子的光线很小很微弱,但言子玉往下一照,还是看见地上挡住他们的东西是什么。 楚宫央吃了一惊,声音都有些发颤:“怎么这么多骸骨?” 言子玉皱了眉,这里面怎么会有死人? 二人皆不知还该不该再往里面走,只是若是回去,也是没有出路,何况前方究竟是什么,也都想好奇的去看看。 言子玉将火折子给楚宫央拿着照路,自己则背起楚宫央来,双脚一迈,跨过了那些遗骸。 又往前一步,言子玉看到地上有几根烧到一半儿剩下的火把,于是立刻用火折子点燃,这回明亮了起来,二人向前一眼望去,这条地下隧道之中竟零零乱乱的堆着不少人的残骸。 “这么多人死在这里,是不是前面根本没有出路?”楚宫央不禁担心起来。 言子玉道:“往前走走看吧。” 一路走去,见这些残骸未腐败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盔甲之类的,地上还有腐蚀掉的刀剑矛盾等兵器。 楚宫央猜测道:“咦,难道这里打过仗吗?” 言子玉想了想,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龙灵山以前就是战火纷飞的战场,这里或许是那时候人们作战时挖的地道吧。” 楚宫央点点头,觉得也很有这种可能,一阵寒气嗖嗖传来,言子玉抬头向前方一瞅,对楚宫央道:“你感觉到有气流了吗?” 因为方才虽冷,但都是这地道里的冷气,现在这种冷,明显是从前面传过来的,二人一喜,又气流,就意味着有空气流动,那么必定会有露天的地方。 言子玉蹭蹭几步跨过那些战死的残骸,越向前走,这种寒冷的气流便越强烈,这里面的地道就不似刚才都是直线的了,越往里面走地道就都变成弯弯曲曲的了。 楚宫央一路看着地下这些曾经战死在这里的将士,忽地发现有一具残骸的尸身上插着一把依旧很光亮的短剑,言子玉也注意到了那把短剑,即便大部分剑身都插入了那具残骸之中,但露出的一小截却特别亮,如同新打造出来的。 言子玉慢慢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个剑,能够千年不腐的唯有玄铁所铸的剑才能如此。 而那把玄铁短剑的剑柄之上,却刻着几个字,楚宫央将火把举得近些,只见那上面几个字竟然是画绝剑! 楚宫央登时愣住:“画绝剑?” 言子玉依稀听过洪硕提起过画绝刀剑,说那是危害武林的两柄祸刀祸剑,但是很久不曾再见到过了,楚宫央取下腰间的弯刀:“你看,这是画绝刀。” 言子玉看着她,道:“这画绝刀剑是不是刀中自带毒药?” 楚宫央“嗯”了一声,言子玉继续道:“这就是了,我听师父说过这两样兵器,许多年前,武林之中为了得到这两把玄铁所铸的兵器互相残杀,弄得整个武林腥风血雨,后来好像不知是武林中人掺和进来,更有朝廷中人也为了争夺这两样兵器而弄得天下大乱。” 楚宫央疑惑道:“可这刀是荣轩给我的呀。” 言子玉思索一下:“那就是了,你们皇帝肯定也是想得到此刀此剑,所以,他必然也掺和进去了。” 楚宫央一听这两样兵刃还惹过这么大的祸,差点儿想扔出去,言子玉淡笑道:“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这两样兵刃早已被人们遗忘,估计现在就算是这两样兵器重现江湖,都不会几个人来抢的。” 楚宫央想想也是,许多年前,因为玄铁的稀有,所以才有那么多人想要得到,但现在有层出不穷的很多宝刀宝剑,这两样凶煞之兵刃早就没人稀罕了。 “那这人怎么会被这画绝剑杀死呢?” 言子玉仔细查看了这具残骸,发现这具残骸的盔甲应该是将军一类的人穿的,言子玉笑道:“这人的盔甲应该是个将军,想来也是为了得到画绝剑,可却不料自己反被画绝剑杀死,这画绝剑既然是凶剑,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楚宫央将刀摆在他眼前:“那我这柄破刀呢?” 言子玉将刀拿过来重新给她挂在腰间:“其实这刀剑凶煞,关键还是看使用的人,若你用这刀剑去滥杀无辜,那自然就是凶刃,如果你是杀一些为祸天下的恶人,那这刀剑就是惩恶的宝刀宝剑,所以,看你怎么使用喽。” 楚宫央也笑了:“你还讲得出这么多大道理来,好吧,我就留着此刀,去杀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第二十五章 冰棺美人墓 不再研究这画绝剑,二人站起身,言子玉又将楚宫央背起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面走,那股寒意便愈加强烈,楚宫央和言子玉都衣着不算太厚,所以冷的直打寒颤。 言子玉偏过头对楚宫央道:“冷了吧?” 楚宫央低声道:“没事,往前走吧。” 寒意渐渐加重,而且二人感觉越往里面走便越是在走下坡路,看来此处又距离之前深了几米。 终于走到看见了前方有亮光,但似乎不是外面光线的那种亮,而是似乎有什么可以发亮的东西发出的亮光。 往里又走了几步,只见一个挂满冰霜的大门紧闭着,大门两边的烛台上,摆放着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言子玉停下来,将楚宫央放下来,二人抬头看了看那扇大铁门,被一个巨大的锁头锁着,而且门上都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周围还散发着冷气。 言子玉将外衣披在楚宫央身上,楚宫央看着那大锁头失望的道:“就算这里能出去,可是也打不开这锁啊。” 言子玉走近去,回头对楚宫央道:“这锁头是应该是转动上面的图案,拼合成一个正确的图,这锁便能打开。” 楚宫央凑上去看了看:“这是拼图嘛!我来试试。” 楚宫央开始摆弄那大锁上的破碎图案,言子玉也不过去打扰她,走到一边去站着,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楚宫央一拍手:“搞定!” 言子玉立刻过了去,将大锁一拆下来,缓缓推开的这扇大铁门,由于这门已经很久没有被打开过了,所以推开后发出吱吱扭扭的摩擦声。 大门一被打开,顿时一股极为强烈的寒气传出来,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数枚弓箭。 言子玉赶紧拉着楚宫央避到一旁,可这些弓箭,因为常年被寒气所噬,箭身已经都裹了厚厚的冰,所以根本已经不具备攻击能力了,但只是吓一吓人。 楚宫央松了口气,伸出脑袋看向里面,看还会不会再出来什么机关暗器。 等了片刻,也不见再有东西飞出来,言子玉便走在前面,牵着楚宫央的手慢慢走进去。 这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冰窖,但显然是天然形成的,除了正中央建造的一个冰棺是人工所建的之外,其余地方都是浑然天成。 二人下了门口的台阶,只见琳琅满目的洞顶都是天然形成的冰柱,还有个别是五彩色的,漂亮极致。 但这冰窖之中的寒气比外面要更甚,看来所有的寒气都是从这里散发出去的。 楚宫央眼睛盯着那中央的冰棺:“你看,那冰棺里面好像有尸体吧。” 言子玉看了下,果然透过冰莹半透明的冰棺,可以看见一个人平躺在里面的情景。 冰棺,又是深在地下,那这里很显然就是一个 ———陵墓。 “这龙灵山怎会有这么大的陵墓在地下?是你们晏国哪位皇室中人吗?” 言子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晏国皇室中人都是安葬在晏皇陵的,不会单独在这里建个陵墓。” 楚宫央瘸着腿走近冰棺,那冰棺盖子是紧闭着的,所以无法看到里面人的面容,但却可以看出的是,这具尸身的肉身还是没有腐败的。 楚宫央扭头对言子玉道:“哎,这里面的人尸体还没有腐蚀,难道是刚死的吗?可是不对呀,那大铁门明明就已经是很久没有被开过的样子了。” 言子玉走过来,只见这冰棺周围围绕着经久不散的冷气,言子玉将手掌心悬于冰棺之上,那种寒气不是普通冰块的寒气,应该是罕见的产自雪山的千年寒冰。 “这冰棺是雪山千年寒冷所打造的,所以尸体被放入里面就算过了几百年几千年也不会腐朽。” 楚宫央头一次听说这么神奇的事,手不禁摸了上去,可随后“哎呦”了一声,后退回来:“这冰好寒呐,冰的骨头都疼。” 言子玉握住她的手帮她暖和暖和:“我是奇怪这千年寒冰棺里面会是何人。” 楚宫央眨眨眼睛:“我也好奇啊,要不咱们打开来瞧瞧。” 言子玉道:“这样不好吧。” 楚宫央斜着眼睛盯着那冰棺:“你看里面人的样子,大概是个女子呢,好想看看美人啊。” 言子玉却忽地看见冰棺棺身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那上面有字,咱们看看写了什么。” 二人蹲下来,冰棺之上是用小刀刻得凌乱不整的小字,从这样的字迹看,可以判断出这定然是匆忙之际刻上去的。 联想到通往这里的地下隧道里面都是战死的将士,难道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可这冰棺里的女子又是为何被安葬在此处? 楚宫央将火把靠的近些,可还没等看清,火把的光忽然暗了下去,楚宫央忙移开火把,这千年寒冰居然连火都不怕! 楚宫央将火把放在大概能看清字的位置,只见上面写着:积气之清,积阴之灵。婉彼柔惠,迥然开爽。含壹德而为美,婉六义而成章,眷卿一世,留芳百年。昔岁柔仪,今来遐寿,黄泉而永,寄彤管而无朽。 最下面还有一个落款:天武十四年永昭帝为爱妃书。 言子玉一震:“什么!永昭帝!天武十四年!” 楚宫央不知为何他这么大反应,刚好奇的转向他,却见他忽地站起身来推开了那冰棺的棺盖。 楚宫央也一惊,站起身来,只见棺中美人肤透如雪,冰清玉洁,遗容安然平和,双手交叠合放于腹部,若不是知道这是具尸体,楚宫央差点儿以为她只是在里面睡着了而已。 半响,言子玉喃喃道:“她难道就是曾经晏国的第一美人嫦曦?” 楚宫央疑惑道:“嫦曦?是你们家的人吗?” 言子玉低声道:“她,是我曾祖父永昭帝的爱妃。” 楚宫央又不禁看了眼棺中美人,能得到这样美丽的女子,他曾祖父好福气啊。 楚宫央摇摇脑袋,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可是又不理解:“你不是说皇室中人都会安葬在晏皇陵吗?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言子玉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民间传言,冷寂的眼眸微微眯起... 第二十六章 传说的宝藏 楚宫央一转身,又看到大铁门之上居然也刻着字。 “哎,这里还有字!” 言子玉也转身瞧去,见那大铁门上亦是用刀划上去的字,只不过这上面的字就大了许多:朕心念爱妃,却不料世事无常,爱妃国色,引天下人欲得之,红颜薄命,枯骨长存,特铸冰棺墓穴,愿爱妃瞑目九泉。 这段字写得很随便,想来是抒发自己内心感受,但从字面就可看出,这棺中女子生前倾国倾城,引得天下人皆想要得到,这言子玉的曾祖父为了保持爱妃的容貌不腐,便建造了这千年寒冰棺。 言子玉叹口气,给楚宫央讲道:“我小时候听人说起过他们的事情,这嫦曦,是那时候的天下第一美人,后来被我曾祖父纳为宠妃,可传说她实在是生的太美了,后宫女子皆妒之,天下男子皆垂涎之,朝臣为了国家安稳,便集体上奏清君侧,赐死嫦曦。” 楚宫央“啊”了一声,惊讶的很:“长得漂亮也是错?还要杀死她?这也太荒唐了!” 言子玉道:“那时候晏国江山初定,权利分散,可又不想让嫦曦死,就暗中派人送她出宫,可那些开国元老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便派了追兵出去,后来怎样,就不知道了。” 楚宫央想了想:“哎呀,定然是那嫦曦逃到了龙灵山来,你看外面那些战死的人,大概是双方打斗时死在那里的。” 言子玉摇摇头:“应该不是吧,这陵墓又不可能是提前挖好的?而且这里既然有我曾祖父的亲笔刻字,那就证明他也来了此处,所以,应该不是那场战争留下的。” 楚宫央也想不明白:“算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咱们也没有踪迹可寻,也无法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总之呢,他们彼此都已经瞑目于九泉,这就足够了。” 言子玉想想也是,便道:“那么看起来,这美人是天下人人都想要得到的,难道那传说中的龙灵山宝藏,就是这嫦曦美人?” 楚宫央灵光一现:“哎呀,对呀,或许是大家都想得到这嫦曦,所以在这里打了一场,留下了这些痕迹!而自此龙灵山就传闻有宝藏,可旁人却不知,这宝藏竟是一具美人尸身!” 言子玉笑了笑,将棺盖合上,然后拜了三拜,楚宫央也跟着拜了个头。 前方再无路,而这四周又不似有出口的样子,加上这里面没有空气稀薄,言子玉便背起楚宫央赶紧离开这里,还是回到原处想办法出去。 又走到那个画绝剑附近时,楚宫央忽然开口道:“子玉,你看,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的特征?” 刚刚在来时的方向上二人只顾着注意画绝剑,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现在楚宫央一路看了看,忽地发现了异常。 言子玉停下来,仔细环视周围,果然还真的发现了一个问题。 只见地上这些骸骨的姿势,都是朝着那个身插画绝剑的将军方向,而且有的倒在地上的骸骨,胳膊还伸向那个方向,很像那种想要努力爬过去的样子。 “为什么这些人都朝着那个方向?” 言子玉凝着眉,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楚宫央还在自己猜测:“是不是他们临死了还想得到画绝剑?” 言子玉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你说你在临死时还会惦记着一把并不属于你的身外之物吗?” 楚宫央撇撇嘴:“当然不会!谁在临死前,肯定都是求生的欲望最强烈,怎地会还在乎一把破剑!那剑又不能救他们性命!” 言子玉点点头:“不错,你看他们的身体的致命处都有刀剑插着,所以他们应该是先死的,但是临时前却还渴望的对着那边,定然是那边有什么可以救他们的东西!” 楚宫央眼前一亮:“不会是那里有出路吧?” 言子玉看看她:“也不乏有这种可能。” 言子玉将她放下来,将那具插着画绝剑的骸骨向旁边移了移,只见在那骸骨遮挡住的背后,竟然有一个和之前那个岩池中一样的圆盘。 楚宫央一喜:“看来这岩壁后面肯定又像那个里面一样有机关的!” 说着,便蹲下来伸手转动了那圆盘。 言子玉突然闻到一股异味,忙扑倒楚宫央抱住她在地上打了个滚,刚滚到了一旁,只听那里彭地一声震响,还伴随着大量的浓烟及火药味儿。 浓烟呛得二人咳嗽数声,但却有一股强光射入进来,以及新鲜空气的味道! 二人定睛一瞧,只见那里被火药炸出了个大缺口,原来此处是土层很薄弱的,距离地面很近,而外面的地面刚好又是一个大坑,这就更加可以与里面贴近。 言子玉扶着楚宫央赶紧爬出去,二人被火药的烟灰熏得灰头土脸,坐到外面还未干透的草地上互相笑了笑。 言子玉道:“还真让你给说对了。” 楚宫央擦擦脸上的灰,却是越擦越像个猫:“那当然,我说话可准了呢。” 二人歇了片刻,言子玉又背起楚宫央寻到了附近的嘉河,二人在河边洗了洗脸,言子玉又顺便抓了条鱼。 楚宫央忽然想起那时候凤翼给她在河边烤鱼的情景,便道:“哎,你知道吗?凤翼的厨艺可好了,烤的鱼特别好吃。” 听她提起凤翼,言子玉眼神一暗:“也不知凤翼现在在干嘛,那日在碧云小榭分别后,就再没看见他。” 楚宫央也愁了起来:“是哦,我不在京中,要是那个人妖又去欺负凤翼该怎么办?” 言子玉抬起头:“你说什么?” 楚宫央是小声嘀咕的,怕言子玉担心凤翼,便道:“啊,没事没事,等回去了我替你去看望看望他。” 言子玉又接过刚才的话来:“凤翼回烤鱼,还是因为那时候随着父皇狩猎,我们两个在父皇不让去,便留在营中,闲的无聊,便去附近的河边抓鱼,然后也学着父皇他们将打回来的猎物烤了吃的样子,开始烤鱼,所以啊,就学会了。” 楚宫央哈哈一笑:“原来是你带坏凤翼,凤翼那手就是弹琴写字的,你却让人家烤鱼!” 言子玉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也不禁欣慰的笑笑,便着手准备去鱼鳞开始烤鱼。 第二十七章 荒野小村庄 吃了烤鱼,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这个被炸开的缺口,也是希望那冰棺美人以及那地下所有的秘密可以永远的埋藏着,言子玉又堆了土堵住洞口。 做完这些,言子玉又背起楚宫央,一路顺着嘉河往下游走去,天气渐渐晴了起来,河边蚊虫多,楚宫央便掰了一截树枝挥舞着驱赶蚊虫。 走着走着,楚宫央忽然纳闷的道:“怎地祁军和冀军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 言子玉淡笑道:“或许他们都下山了呢。” 楚宫央觉得不太可能:“不能吧,他们不再找宝藏了吗?” 言子玉没说话,楚宫央自己还在嘀咕:“也不知战事如何了,真希望他们两个打的两败俱伤,谁也别尝到好果子!” 言子玉笑了笑:“你啊。” 楚宫央叹口气:“哎,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两个却被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何年何月才能看见曙光啊。” 言子玉忽然停了下来,楚宫央往前瞧去:“怎么了?” 言子玉道:“你看下面好像有房子。” 楚宫央伸了脖子向山下看去:“是哎,有房子哎,那就有人家了,我们这就是出了龙灵山了!” 言子玉点点头:“不错,走,我们去看看。” 其实言子玉一直忧心,他看楚宫央与他玩笑说话跟个没事人一样,可是她的烧一直没退,他所带的金疮药也快要用完了,可是她的伤还是一点儿好转的样子都没有,这山里终归是潮湿,如果下面有人家,可以先去那里歇一歇,也好让她养养伤。 虽然不知道祁国与冀国的战事如何了,但是言子玉只希望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将她平安送回祁国,再去处理其他事情。 言子玉加快了步伐,楚宫央脑袋还因为发烧迷迷糊糊,她有伤在身,刚刚言子玉没让她吃那么多鱼,而是挖出几个毛栗子给她烤了吃的,之前在地下陵墓的时候,又因为寒气入体,所以此刻又有些不太舒服,便靠在言子玉背上睡起来。 下山路看着近,实际走起来却是很远,言子玉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离下面的房舍近一些。 偏过头,见楚宫央已经睡熟了,便展开轻功稳步前行。 待走近那村庄时,言子玉却皱了眉头,这算是一个小村落,可村民们却都惨死在村落之中,到处都是尸殍,到处都是血腥,唯有一些觅食的乌鸦前来这里啄食那些村民的尸身。 言子玉步入村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腐烂味道,楚宫央被呛得打了个喷嚏,然后直接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看见满村的惨状,楚宫央登时震了一惊:“这这这...” 言子玉道:“看来祁军或是冀军来了这里烧杀抢掠。” 言子玉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整个村庄竟无一人生还,鸡鸭牛羊之类的牲畜也都不见了,显示是抢掠走物资后屠戮了整个村庄。 楚宫央忿忿的道:“哼!我看八成是荣轩的手下干的!” 言子玉莫测的看了看她,猜出西商以前被祁国攻打后可能也是这样一副惨状,言子玉看看天色,对楚宫央道:“天快黑了,这里虽然是个屠戮场,但房屋还是好的,可以休息一晚。” 楚宫央缩缩脑袋:“在这里休息?” 言子玉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错,不然你还想露宿荒野?” 反正有他在,楚宫央也就不害怕这满村的冤魂了,于是只好答应了。 言子玉走进一家靠边儿的土房,可眼睛扫了一遍地上的尸体却忽地道:“这些人...” 楚宫央问道:“这些人怎么了?” 言子玉眼神骤然冷淡:“这些人的衣着都是晏国百姓以前的衣着。” 楚宫央“啊”了一声:“这些死去的村民,都是你们晏国的遗民?” 言子玉艰难的点点头:“正是。” 楚宫央安慰道:“无论冀军还是祁军,都是残忍无道,你也别太在意,来日为他们报仇,我想他们便也就能瞑目了。” 言子玉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说着,推来了土房的门,这间屋子还没有尸身,只是被翻得极乱,言子玉见那土炕上的被褥还干净,于是便将楚宫央放下来,让她坐到床上。 天色渐晚,山中更是黑的快,言子玉走进屋内厨房,见还有一缸水和炉具,便烧了一壶开水倒入铁盆中,端到床榻旁:“来,我给你擦洗擦洗。” 楚宫央以为他要给她擦洗身子,于是忙往后躲,言子玉无奈的道:“把鞋脱了,泡泡脚,我给你小腿儿揉揉,要不你的腿受了伤,血液不通,会肿成馒头的。” 楚宫央挠挠头,原是她想多了,于是脱下了鞋袜,将脚伸了出去,这一泡在温热水中,本来一直麻木的左腿似乎舒畅了许多,言子玉蹲在地上,双手沾了温水,给她揉按左腿。 楚宫央露出微微笑意,言子玉揉按到她膝盖处时道:“往上面拽拽。” 楚宫央又将裤腿儿往上面拽,言子玉给她大腿处也揉按揉按,用热毛巾敷一敷,经他这么一揉,楚宫央感觉这左腿好像恢复知觉了一样,不再那么麻木。 于是楚宫央小幅度的抻了抻腿儿,还真的感觉不甚那么疼了,言子玉刚想给她敷药,却发现一道血迹顺着她白皙的腿流了下来:“你受伤了吗?” 楚宫央往下低头一瞧,居然流血了,她看看腹部,可是那道伤口很浅,而且敷了金疮药后已经凝住了,根本不会流出血来,楚宫央瞬间想明白了,忙加紧双腿,缩到床里面去,撩起被子便挡在腿上,又羞又躁的低着脑袋。 言子玉也似乎明白了过来,于是尴尬的走向厨房:“水凉了,我给你加点儿热水来。” 楚宫央看他走了,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腿间的血迹,窘迫到了极点,什么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是在这荒山野岭的,又没有那些东西,怎么处理呢! 楚宫央仰头痛声悲叹,她怎么每次狼狈的时候都被言子玉看到呢! 第二十八章 两月之期至 言子玉回到厨房,从顺着厨房绕到里面的一间储物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见柜子边儿上还放着针线,言子玉也顺便拿了下来。 剪子剪开了那被,取出了里面干净的,又撕下被罩的一块儿来,将裹在里面卷起来,用针线胡乱的缝了缝固定住,走出了厨房,将手中奇怪的东西放在楚宫央炕边。 楚宫央见他出来了,又把脑袋缩回了被子里,可是看他不知拿了什么过来,便好奇的瞧了一眼,可是这一瞧,却是让她窘迫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言子玉并没说话,转身又回了厨房,确定他走了,楚宫央忙拿起言子玉给她那东西,她左右看看,心中一阵悲哀,这么丢人的事情,他居然还给她做了这种东西。 可是总不能弄得满炕都是,楚宫央只好用了言子玉给她的这东西,过了一会儿,言子玉又从厨房端了碗热水过来,坐到炕边,对楚宫央道:“我找了一下,没有红,只能先喝点儿热水了。” 楚宫央登时仰倒在炕上,半响才喃喃的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言子玉笑了笑,扶起她的身子,很认真的用他一贯的理由跟她说:“我是大夫啊。” 楚宫央耷拉着脑袋,眼睛不敢看他:“你是大夫你就好好的治病救人嘛!懂这些干嘛!” 言子玉也不由失笑,女人这些事学医也需要学啊,否则怎么给女子看病。可现下他知道楚宫央窘迫,便哄道:“好了,快喝点儿热水。” 楚宫央两手端着碗,依旧低着头,言子玉便去拿了药材来:“我刚刚在厨房的窗台上看见这户人家晾晒的干药材,这个可以研磨后外敷,这个我一会儿给你煮药,都是清热消炎的药物。” 言子玉便用桌上的茶杯底将那些干药材磨成粉末,然后给楚宫央清洗了原来的金疮药,将这消炎的中药给她重新敷上。 这药草带有清清凉凉的感觉,所以楚宫央没感觉到疼痛,言子玉握住她的脚踝,检查一下那箭口:“你身上两处伤都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一箭,穿透了小腿,比较严重,估计要很久才能好。” 楚宫央忽地道:“那我要一直这么瘸着拐着啊?” 言子玉揉揉她脚踝骨:“这算好的了,如果治疗晚了,你这条腿就废了。” 楚宫央收回腿,眼神飘忽,言子玉将枕头给她放好:“早点儿睡吧。” 言子玉转身欲走,楚宫央一把拉住他的手:“哎,你别走啊,我害怕。” 言子玉不由得看向外面,这户人家的院子里现在还有两具尸体,何况外面全是村民的尸身亡魂,换做是谁都会不禁生畏。 于是又转身坐下:“我不走,我去烧水泡泡澡。” 楚宫央眼睛一直瞄着他,直到他进了厨房,其实她也很想洗一洗澡,只是她有伤在身不能洗澡,只得缩到炕与墙的角落里等他出来。 言子玉也知她害怕,便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洗一路风尘,等他出来时,楚宫央却歪在被子上睡着了。 但她并没有睡熟,听到声音,立刻警觉的又起来了,见言子玉洗完了,便挪到炕里面,让言子玉躺到外面。 言子玉躺上去,盖了另一床被子,楚宫央翻过身来面对着他,他未干透的头发上的清香她都可以闻得到。 楚宫央顿时红了脸,言子玉睁着黑眸凝视她,忽地掏出一个东西摆在楚宫央面前,楚宫央一瞧,竟是那块儿刻字玉佩:“你一直带在身上啊?” 言子玉温声道:“是啊。” 不知怎地,楚宫央心里喜滋滋的,可是想到那日他联系她时用的居然是蝴蝶,便道:“可是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啊。” 言子玉被她说得一愣,但随即纠正道:“我与她的婚约早已解除,做不得数了。” 楚宫央瞪着晶亮的大眼睛:“真的啊?可你为何会有那些蝴蝶。” 言子玉笑了笑,原是这丫头在吃夏晓蝶的醋了,便搂住她道:“那些蝴蝶是师父养的,专门将它们训练成可以起到通知传递消息等作用的蝴蝶,所以,我才用了一只去让它提示你。” 楚宫央不好意思的笑笑,原来是她心胸狭窄了,言子玉看着她美丽的长睫毛,便道:“好了,睡吧,累了一天了。” 楚宫央困意来了,所以很快便迷迷糊糊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半夜时分,楚宫央忽然感觉到身边有异常的动静,于是醒转过来,蜡烛还未熄灭,却见言子玉捂着心口欲下炕,不止如此的是,他还发出很痛苦的闷哼声。 楚宫央忙坐起身扶住他后背:“子玉,你怎么了?” 这一碰触他,手心忽地一阵冷热交替的刺激感传来,楚宫央吓得一下缩回了手,言子玉伸手便去抓外衣,楚宫央见他手哆嗦着根本拿不住衣服,便上去帮他:“你要找什么?” 言子玉忍着痛道:“外衣,口袋里面,的,纸包。” 楚宫央忙翻到了那纸包,可惜昨日大雨,这纸包已经完全湿了,楚宫央打开里面,那里面是一颗红白各半的小药丸儿,可是却令楚宫央更加失望了:“糟了,都是被浸湿了。” 湿了的冰魄火魂丹就没有了药效,言子玉心口剧痛,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楚宫央忙爬起身也下了床,挪到言子玉身边:“子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言子玉咬着牙忍住疼痛,可看向外面的漫漫长夜,那解药又被浸湿了,如何能捱的过去! 他就算再痛都无妨,可是却怕楚宫央跟着心急。 言子玉忽地抓住她的手,因为疼痛的原因,他的力道已经没有了分寸,断断续续的说道:“打,晕,我。” 楚宫央没弄得蒙了,为何他要她打晕他呢? 言子玉颤抖的将胳膊伸向凳子方向,意思是要楚宫央用凳子拍晕他,楚宫央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她打晕他是可以减轻他的痛苦,可是万一打歪了,再把脑子打坏了可怎么办,于是楚宫央用了荣轩教她的点穴法子伸手封住了言子玉的几处要穴,以免晕过去后疼痛还是隐隐蔓延,接着,最后一下点在了他的睡穴上。 言子玉登时没了声响,歪在楚宫央身上,楚宫央看他刚刚因为疼痛出了满头大汗,他的身子还是一阵冷一阵热,只是不如刚刚碰他时那么强烈了,于是忙拖起他的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弄回炕上躺好,因为拖他实在是个力气活儿,所以楚宫央不慎抻到了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第二十九章 是你对不对 即便点了他的睡穴,可言子玉昏睡中身体还是因为疼痛而痉挛轻颤,楚宫央坐在他身边,奇怪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好端端的会这么难受,难不成是昨日淋了大雨生了病?可是那样顶多就是伤风,怎地会心口疼痛? 楚宫央睡意全无,取了一旁的热毛巾给他擦拭额头渗出的冷汗,她又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那时寒时热的感觉还存在着一点儿。 虽然昏迷着,可他还是不时发出痛苦的闷哼声,楚宫央俯下身拥住他的身子:“不痛了,不痛了...” 熬到快天亮,言子玉终于才平静下来,身体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是时冷时热的状态。 楚宫央却是困得直打哈欠,言子玉醒转过来,刚一偏头,只感觉头痛欲裂,他看了一眼旁边斜倚在被子上的楚宫央,想支起身子却发现浑身无力。 楚宫央听到响动,瞪着泛起红血丝的眼睛坐起身:“你醒了!,怎么样,还痛吗?” 言子玉干哑着嗓子道:“水。” 楚宫央一听他要水,忙瘸着左腿下了床,去端桌上他昨夜烧好的凉开水,言子玉喝下后,感觉舒服了一些,楚宫央却被他昨夜的模样给吓到了,趴到他枕边道:“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怎么会心口痛呢?” 言子玉搭在褥子上的手瞬间抓紧了褥单,他本不希望她知道,可是他这毒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危及到性命,若是不对她说实话,也总不是那么回事儿。 楚宫央知道他有难言之隐,恨不得现在抽自己两耳光,没事干瞎问什么! 不料言子玉却慢慢对她道:“我不是生了什么病,而是中了毒。” 楚宫央抬起头惊讶道:“中毒?谁对你下毒?” 言子玉解释道:“是,宇文安。” 楚宫央一猜就是宇文安那个老不死的,否则,这世上哪里还会有人害言子玉。 见她气愤的模样,言子玉想现在给她一把菜刀,她就能冲到冀国去砍宇文安几刀。 言子玉支起身子,楚宫央忙递了枕头给他靠在身后,可是楚宫央又有些疑惑:“你不是会医术吗?怎么也解不了这毒吗?” 言子玉摇摇头:“这毒名叫冰魄火魂丹,就是那个红白各半的小药丸,中此毒者,每隔两月毒性便会发作一次,每次发作,需要再服一颗这药丸,就像毒瘾一样,永远无休止。” 楚宫央眸子募地一暗:“你是何时中了此毒?” 言子玉眉间一颤,轻撇开头,却还是说了实话:“从我进冀宫那日起。” 一阵静默,二人都没再说话,楚宫央咬了咬嘴唇,声音悲戚,有泪盈眶:“这么多年了,你就一直受此毒的折磨?难道这世上就没有解冰魄火魂丹的解药吗?” 解药倒是有,可言子玉又怎能告诉她那解药就是她们西商的月湖雪明珠! 别说这雪明珠现在在他手中,就算没在,他也不能服食,这是西商的至宝,振边侯当年因为抢夺雪明珠不惜血洗恩河滩,他如何能吃的心安理得。 况且,他还身中子母同心蛊,就算解了冰魄火魂丹之毒,待到宇文安死时,他还是一样会随之而死,那么,又何苦浪费了那雪明珠。 言子玉伸手扶住她双肩:“没事的,反正也死不了,只是终身服用此药而已。” 楚宫央虽不懂医术,可也知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更何况,那还不止是药,那本身就是毒,长期服毒,铁打的身子也难以承受。 楚宫央歪过身子,将头靠在他肩窝上,双目隐含心疼与痛恨,情绪久久难平,许久之后,楚宫央才缓缓向言子玉说道:“子玉,是你对不对?” 言子玉被她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懵住了:“什么是我?” 楚宫央撤开脑袋,凝视着他的目光,极为认真的道:“月湖河边,敖包之上,那个抢我鞭子、管我要烤羊腿,还有玉皇坡上,那个白衣少年,是你对不对?” 言子玉眼神微滞,曾经的过往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重现,可如今,她问他,他是不是那个少年,他该如何回答。 见言子玉不说话,楚宫央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言子玉猛地摇了摇头,他不能承认,他无法接受现在的他是曾经的那个少年,更不希望她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月湖、敖包,我记得,那日回西商你不是与我说过的吗?” 听他装傻,楚宫央眉宇瞬间黯然:“你不要骗我了,你就是他,我还记得,那日我随二叔去祁国时,曾经路过晏国,在路上,我还见过你。” 言子玉更加不知道她何时还见过他:“什么时候?” 楚宫央低下头:“就是长街上,我看见他们把你关了起来...” 楚宫央其实不敢说出口,怕言子玉又回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言子玉却已然明白过来,那日他叔叔婶婶将他关在铁笼子里在街上游行一圈儿又送到冀国的事,难道在半路上她曾经出现过? 但听她这般说,定然就是了。 “你看错了吧,我一直都没离开过晏国,晏国灭了后,我直接就去了冀国,你怎地会见过我呢?”言子玉继续骗她道。 楚宫央却凝视着他,语气肯定的道:“绝对不会有错的,那个人就是你,不管过了多少年,你们身上的气质都是一样的,而且,虽然相貌有变,但我不会搞错的。” 言子玉别过头去,楚宫央却攀到他身上:“子玉,我是清城啊,你还说我不是倾国倾城,就是个丑丫头,你现在也喊我丑女人的,你们的动作,说话的口吻,都是一模一样的。” 言子玉躲闪开她的逼迫,楚宫央却还是不放弃:“就算你不记得我了,那腾林呢,腾林那日战死在我们二人面前,这么深刻的事你都忘了吗?还有,还有月湖的水,你说你要给你母亲喝,这些你又怎么会忘记。” 听她提及他的母后,言子玉动容了一下,随后感觉手腕上有两点液体,再看她时,见她竟掉下眼泪来。 第三十章 忽现冀国军 言子玉直起身子揽住她:“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为了那些往事伤心呢。” 楚宫央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言子玉知道自己被她戏弄了,便轻咬了她脸颊一下:“你这坏东西。” 楚宫央揉揉脸颊:“咱们两个都坏,正好凑一对儿!” 言子玉只是微笑了一下,没有说其他的话。 二人收拾收拾洗漱了一下,打开房门,阳光射了进来,可满院子的尸体却染了沉重的气息。 二人并立站在门槛上,望着因为战争而丧了性命、丢了家园的百姓,忽然都生出一种其他的想法。 他们为了各自国家、部落的自身利益,挑起祁冀两国的内乱原是他们所盼望的,祁冀两国两败俱伤,战争便要一直持续下去,可战争时间越长,受苦受难的终归还是老百姓。 帝王们都想要一统天下,名为让百姓安居乐业,但是这漫长的过程中要牺牲掉多少人的性命他们又何曾计算过。 那么,他们的计划还应不应该?天下大乱,争夺江山,究竟是对是错? 楚宫央转头看向言子玉,快十一年了,复国的希望越来越遥远,此刻看着这些死在这里的晏国百姓,心中最难过的应该就是他了。 楚宫央转回目光,抬头望向遥远的天际:“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让我失去了亲人、朋友,还有家,可是身处其中,我们无法改变时局,只能去承受,但我一直觉得,只要有希望,总有一日,西商和晏国的百姓,以及天下的百姓,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言子玉看看她,半响才道:“师父说,这杀戮只是刚刚开始,我也明白,若要复国,避免不了血流成河,每当有人因自己而死的时候,其实心里真的不好受,可是又想一想,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无法回头,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走下去,哪怕,是一条不归路。” 楚宫央在心里叹口气,他们不想杀人,可偏偏有人要因他们而死,他们不想发动战争,可是不流血、不抗争,就无法让西商真正的独立自主,永远无法摆脱任强国宰割的局面。 言子玉说的是,他们已经走上这条路,他们已经双手沾满了血腥,无法再走回头路了。 言子玉掩了鼻子,皱着眉对楚宫央道:“春季本就细菌增多,现下这些尸体都开始腐烂,难保不会有传染病毒,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楚宫央点点头:“好。” 刚想回屋收拾收拾离开的二人,忽听村口传来人嘈杂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言子玉拉住楚宫央:“糟了,有人来了。” 只听是那种靴子走路时发出的声音,还有盔甲在走路时的摩擦声,这定然不知是祁国或者冀国的哪支部队。 言子玉拉着楚宫央走到里屋来,只听村口一个男子粗声骂道:“娘的,这地方都被人扫掠过一遍了,还能剩下什么!” 另一人又道:“嘿嘿,剩下满村子的尸体!” “谁说不是呢,不过,总归是个歇脚的地方,咱们找点儿水喝。” 楚宫央抬起脑袋道:“怎么办?他们要过来了?” 言子玉昨夜毒性发作,今时体力极差,如同大病初愈,楚宫央又身上到处是伤,若这些士兵闯进来,他们还真的没有还手之力。 言子玉却转转眼球儿:“听他们说话口音应该是冀兵,想不想看个表演?” 楚宫央弯眼笑了笑:“好啊。” 言子玉带她从里屋后面的窗子翻出去,那些冀兵正忙着翻第一家的东西,言子玉便领着楚宫央来到村中央的一口井前,然后展开掌心,手心里面有一个晾晒干的黄色片状草药:“知道这是什么吗?” 楚宫央摇摇头,言子玉道:“这是我在咱们住那家窗台上发现的生大黄,其实作用与巴豆差不多。” 楚宫央嘻嘻一笑:“原来你想害他们拉肚子啊!” 言子玉却道:“可不止呢。” 楚宫央忿忿的道:“这些冀兵没一个好东西,教训教训他们也好。” 言子玉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生大黄扔进了井中,这井是这村里唯一的一口井,那些冀兵要找水喝,定然会找到这里来的。 而后,言子玉又领着楚宫央去了另一家,这家有几坛酒,言子玉道:“把火折子拿出来,一会儿看他们表演节目了。” 那些冀兵果然喝了井中的水,二人在暗处一瞧,这批冀兵人数还不少,有三十几个人,若是他们硬拼的话,以二人现在的体力,根本不是对手。 过了片刻,那些冀兵喝足了水,解了渴后,坐到阴凉处去休息,不一会儿功夫,药劲儿便上来了,急急忙忙提着裤子去找茅房。 慢慢的,这些冀兵都开始拉肚子,可茅房又只有那几间,其中一人等不及了道:“哎呀,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人看,去那间屋子里面解决吧!” 三十几人开始都跑去了那间屋子,言子玉让楚宫央呆在这里,自己则提着两坛酒奔了过去,将酒轻轻泼到这间房屋的墙面上和门口地面上,然后掏出火折子,燃起后扔在了洒了酒的屋子墙壁上。 火遇酒便开始快速燃烧,加上这些房子都是以木头做支撑的,所以也是极其易燃,里面那些冀兵发觉到走水了,想要奔出门口,可门口也被言子玉洒了酒,也是燃得极旺,根本冲不出来。 一边肚子又叽里咕噜的要拉肚子,一边又是生死关头,可大火很快便燃烧了整个房子,言子玉退回来,与楚宫央一起看过去,只见冀兵在里面惊惶乱叫,有的大概是被烧到了,总之一片混乱。 再过了一会儿,那些冀兵便发出嗷嗷的痛喊声,想出又出不来,在屋内活活被烧成了肉干儿,楚宫央拍手叫好,想起那日那些冀兵**的目光楚宫央就恶心,虽然现在不是那些冀兵,但是在楚宫央眼中,这些冀兵给宇文安卖命,就是言子玉的仇人,而且今时若是这村子之前没被毁掉,他们必然也会烧杀掠掳。 这些人无恶不作,死有余辜,所以,也算顺道儿给她出了口恶气。 第三十一章 路上遇故知 解决掉这些冀军,二人立刻离开了小村庄,一路都是山下的平地,穿过一片草丛地,才到了有小路的地方。 楚宫央见言子玉有些气喘,便用衣服袖子给他擦擦汗:“累了吧,歇一下吧。” 言子玉本来因为毒性发作就身体虚弱,楚宫央被他背着也感觉到他是在强撑着,担心他的身体,便开口道:“咱们歇一歇,然后,你扶着我走吧,要不这腿总是不活动也不利于恢复。” 言子玉明她之意,便停下来坐到路边的石头上,休息了片刻,见不远处来了一批老百姓,都是拖家带口,明显是逃难出来的。 言子玉见他们中有两辆驴车,一辆是装行李杂物的驴车,另一辆则是妇孺老人乘坐的,言子玉见他们走近了过来,便站起身过去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大哥语气很是无奈:“哎,龙灵山附近的村庄都被战争毁了,祁军都朝冀国边境打过来了,冀军连连败退,我们怕受波及,趁着还来得及走,赶紧往冀国里面逃难。” 言子玉听他们往冀国走,反正他二人也回不去祁国,便跟着一起走也是不错。 言子玉面带笑意道:“这位大哥,我妻子腿受了伤,行动不便,能否借您的驴车载她一程?” 那老大哥立马答应了:“没问题,反正那驴车都是拉行李的,拉你二人也是顺道儿。” 言子玉连连感谢:“多谢。” 言子玉抱着楚宫央坐上驴车,那老大哥道:“你跟你妻子一起坐着吧,也方便照顾她。” 言子玉没想到这位大哥这么通情达理,便又谢了一下。 楚宫央靠到言子玉怀里,言子玉温声道:“冷吗?” 楚宫央摇摇头,只是昨夜一夜没睡,困倦的紧,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沿途一路,经过龙灵山山下附近的村庄时,不免是残垣断壁、白骨露野的场景,听那老大哥的话,冀军现在是处于弱势,祁军越战越勇,若冀国边境被攻破,倒是借了祁国的手给冀国一个沉重的打击。 距离西柏城约十公里处,一队人马正边走边歇的赶去西柏城,当先的枣红色骏马上,一位年轻的身披淡黄色盔甲的男子抬起头望向天空,对身边的手下道:“还有多久到西柏城?” 手下忙回道:“回殿下,快到了。” 男子点点头:“好,咱们走到前面那片小树林里面去休息休息,再行赶路。” 恰巧言子玉所在这批百姓,因为恰逢中午,天气炎热,也在这小树林里面休息,远远便见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朝这边来了,忙起身准备跑,楚宫央睡得昏沉,还未完全醒来,那批官兵的前方探路者则拦住这些准备逃跑的百姓:“大家不要慌,我们冀国的将士,也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的。” 众人一听是冀国军队,便都放了心,于是挪到一旁,给冀军休息的地方。 后方军队赶过来,男子身边的手下道:“殿下,有一批冀国的百姓也在那边。” 男子看了看道:“无妨,咱们歇口气便走。” 男子还未等下马,便一眼瞥见了在驴车上休息的言子玉和楚宫央,只见楚宫央是倚在男子怀中合目睡觉的,而言子玉用手给她轻轻扇动凉风散热,这样一幕,无疑刺到了男子的眼。 言子玉!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宇文成泽,他在朝中便听说监军言子玉失踪,却不想在这里碰到了他,而他怀中的女子,更是令宇文成泽一震。 楚宫央?她怎地会和言子玉在一起?还倚在他的怀里? 宇文成泽不知是何心情,他真的有点儿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幕,他只希望是他看错了,那个女子或许根本不是楚宫央,于是为了证实一下,宇文成泽直接勒马走到驴车附近。 言子玉一抬眼,也看到了宇文成泽,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宇文成泽这次离得近了,但那女子确实是楚宫央无疑,他握着缰绳的手不禁狠狠地攥紧。 但面上不动声色,慢慢下了马,走到二人跟前儿:“言大人,皇上一直派人寻找你的下落呢,原来言大人安然无恙,这下皇上可就放心了。” 楚宫央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与宇文成泽一对视,宇文成泽的眼神顷刻间转化为柔和,楚宫央却是一惊:“咦?成公子?你怎会在这里?” 言子玉本来握住了腰间的软剑柄,若是宇文成泽要对他二人不利,也好提早防范,但却见楚宫央好像认识他一样,便又将手松开了。 宇文成泽此刻温文儒雅,完全不似上一刻与言子玉说话时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儿:“是啊,真是好巧呢。” 楚宫央打量了他一下,见他穿着盔甲,便道:“哎,你是将军吗?怎地穿成这样?” 宇文成泽低头看看自己,然后抬头笑道:“哦,我其实在朝为官,此番是奉皇上旨意来把守西柏城的。” 楚宫央对这宇文成泽的身份也是一直怀疑,那日更是听了尤允承说他是冀国的太子,今日看起来,倒还真的是这样,否则,谁可以领着这样一队人马去驻守西柏城。 宇文成泽瞥了言子玉一眼,随后又对楚宫央笑道:“楚姑娘,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姑娘家多危险,不如随在下去西柏城住几日,正好言大人还得回京经过西柏城,都是顺路。” 楚宫央犹豫着,眼睛看向言子玉,言子玉却淡然道:“好啊,正好顺路,便与成大人一起就是。” 言子玉和楚宫央向借他们驴车坐的那老大哥又道了谢,宇文成泽爽朗的道:“这样吧,这些村民们,你们就跟在我们大军后面一起进西柏城!” 有了这话,进城就不是问题了,这些逃难的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收拾东西准备随行。 宇文成泽让手下腾出一匹马来给言子玉,然后对楚宫央道:“楚姑娘,可愿与在下乘一匹马?” 楚宫央微笑着回绝了,转头看向言子玉,柔声道:“多谢成公子好意,我与言公子乘一匹就好了。” 言子玉也无视宇文成泽仇妒的目光,将楚宫央抱上了马,随后自己也跨上去,将楚宫央揽在怀里,宇文成泽心中憋气,但又不能发火,便吩咐道:“起程!” 第三十二章 太子的恨意 途中,楚宫央小声问言子玉:“他是冀国的太子?” 言子玉极轻的点了下头,楚宫央看看前面的宇文成泽,果然如尤允承所说,那么,他既然是冀国的太子,定然与言子玉敌对,如今这些都是他的人,要是他要害言子玉,那可是易如反掌。 她不能让他有机会害他,看来还要与言子玉寸步不离才行。 可言子玉神情悠闲,仿佛并没有将宇文成泽当做回事情,一点儿也没有紧张警惕的感觉。 西柏城是冀国边关的最后一道防护城,也因为其三面环山,所以易守难攻,此番宇文安也感觉到危机来袭,便派了宇文成泽及手下重兵驻守西柏城。 进入城中,逃难的百姓各自散了,宇文成泽来到城中军营,安顿好了众将士,又忙赶回城中驻兵府邸招呼楚宫央。 一路颠簸,楚宫央还真的有些饿了,宇文成泽让人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捻着温和的笑意道:“这些都是我冀国有名的一些菜品,也不知我们南方的菜肴对不对姑娘的口味,来,先尝一尝吧。” 说着,便亲自给楚宫央布菜,眼睛却瞥着言子玉,似是嫌他碍事,可言子玉装作没看见,自顾着吃起来。 三个人吃的怪尴尬的,楚宫央只得夸赞这菜的好,宇文成泽听她喜欢吃,也就没再理会言子玉的碍眼。 楚宫央看着满桌子精致的菜肴,想着那些逃难的百姓尚且连稀粥都喝不上,这些皇室中人却大吃大喝,所以吃的极为难受。 三人别别扭扭的可算是吃过了一顿像样的饭,楚宫央本想等宇文成泽走了,跟言子玉说会儿话的,可宇文成泽却不去军中,一直陪着楚宫央,末了说了一句:“楚姑娘,我带你去看看给你准备的客房,言大人,我手下会带你去你的客房的,早点儿休息吧。” 他明着撵言子玉离开,言子玉也没说什么,跟着那个手下回了客房。 楚宫央却道:“成公子,真是太劳烦您了。” 宇文成泽见言子玉走了,终于剩下他和楚宫央两个人,便喜滋滋的道:“楚姑娘这是哪里话,在下去祁国时,楚姑娘也是一样好酒好菜的招待我的,若非今时时局正是动荡之际,在下定要带姑娘好好游览一下冀国的风光美景。” 话正说着,二人已走到了客房门口,宇文成泽走在前面将门推开,请楚宫央进去,楚宫央瘸着腿迈门槛时差点儿没站稳,宇文成泽忙扶住她,走到屋内的椅子上坐好,宇文成泽这才道:“我看楚姑娘的腿似乎受伤了?” 楚宫央摇摇头:“没什么,一点儿小伤而已。” 宇文成泽道:“这样,我一会儿派人去军营里面找军医来给你瞧瞧。” 楚宫央不喜欢他这么主动加纠缠的样子,便道:“不用麻烦了,都已经好了。” 宇文成泽却不答应:“要的,这腿上的伤要是治不好,会留下后遗症的。” 楚宫央看如果再推却,那就没完没了了,于是答应了下来,宇文成泽立刻就派手下人去找军医。 然后倒了杯梅子茶给楚宫央:“哎,对了,楚姑娘怎么会和言大人在一起混在难民当中呢?” 楚宫央随口编了的理由道:“在龙灵山的时候,我受了伤,然后又在山里迷了路,后来就碰到了受了轻伤的他,他知我是祁国人,却见我是一个弱女子,便没将我当做敌人,还给我治了伤,我们就一起搭伴儿下了山来,可是我腿上有伤,不方便行走,还好碰到了那些老百姓,才搭了他们的驴车。” 宇文成泽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楚宫央微笑道:“是啊,你与他都没有将我视作敌人,真的很好。” 宇文成泽咧嘴弯了弯唇:“那是自然,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与一个女子为难,那还算什么男人,只是我们言大人他...” 他欲言又止,而且神情有恙,楚宫央便知他要说言子玉的不好,于是问道:“言大人怎么了?我觉得他人很好啊,而且又会医术。” 宇文成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你与他刚刚相识,不了解他那人,其实他不是我们冀国人,他是晏国的亡国奴,而且脾气古怪,姑娘还是莫要与他走的太近。” 亡国奴?楚宫央心底冷冷一笑,以所谓胜利者高傲的姿态嘲笑弱者,其实他自己本身就是可笑又可怜的。 但楚宫央怕再说言子玉的好,宇文成泽会对他更加生妒,再加重了他要害他之心,便止了言,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吗?大概是我还不太了解他吧。” 宇文成泽微微一笑,随后沉默半响,犹豫着道:“楚姑娘,其实我一直隐瞒了实情,真是很抱歉,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冀国的太子,我的真名叫宇文成泽。” 楚宫央早已知道了,所以没有很惊讶,宇文成泽满含歉意,楚宫央怕他自责对她撒了谎,便豁然道:“这样啊,那看来以后得喊你殿下了。” 宇文成泽尴尬的笑笑:“姑娘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宇文大哥也好,殿下都是手下人喊的,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哪里需要那么见外。” 楚宫央只是低头笑了一下,并未说话,也不知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军医这时候进了来,楚宫央不想让他给看伤,便道:“真的不用了,言公子已经给我治好了,只是我还暂时不敢使力走路而已。” 宇文成泽不屑道:“他那算什么医术,还是让军医再仔细检查一下。” 楚宫央真的很厌烦这种人,这时门口传来一句:“殿下觉得本大人的医术哪里有问题?” 楚宫央见言子玉来了,心中才踏实下来,宇文成泽见言子玉又来捣乱,气的火冒三丈,眼神凌厉如剑般射向言子玉,似乎要活吞了他的模样,言子玉慢悠悠的走过来,让那军医退下去。 不管怎么恨言子玉,宇文成泽在楚宫央面前得保持风度,于是和声道:“本宫不是怀疑言大人的医术,只是想让太医给楚宫央上点儿好药,也能好的快一些。” 言子玉蹲下来,握起楚宫央的脚踝:“不劳烦殿下了,我会帮她换药的。” 楚宫央见这二人说话带刺的,闹不好再大打出手,于是忙道:“谢谢殿下美意了,我真的没事的,只是有些困了,想先休息了。” 宇文成泽听楚宫央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赖着,而且看她向着言子玉说话,明显据他于千里之外,生了一肚子闷气,拱手告别,出了客房。 第三十三章 冰箭攻冀城 回去之后,宇文成泽便发了极大的火,恨不得将言子玉撕成碎片,他也着实纳闷,言子玉就像他的克星一样,每次做什么事情都和他过不去,他宇文成泽好不容易有一个真心喜欢的女子,却怎地也被言子玉给拐走了! 手下也看不下去了,道:“殿下,定是言子玉那妖精给楚姑娘下了迷魂汤,否则凭他的身份,怎地能得到人家姑娘的心,肯定不知使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宇文成泽正在气头上,越想越气,在宫里迷惑他的父皇,在外又迷惑他心仪的女子!偏偏他还动他不得,宇文成泽恨恨的捶了一下桌子:“总要找个机会收拾他!” 手下提议道:“殿下,咱们先不将找到言子玉的消息告诉皇上,这次祁军若是攻来,咱们就让言子玉去迎敌如何?” 宇文成泽想了想:“看情况吧,军中难免有父皇的耳目,说不定早就通知父皇了!” 言子玉给楚宫央脱了鞋袜,将军医拿来的药给楚宫央换上,楚宫央问他道:“你这样得罪宇文成泽,这里又都是他的人马,你不怕他对付你啊?” 言子玉道:“他暂时不敢动我。” 给她重新包扎好,言子玉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好了,睡去吧,我就在你对面的厢房。” 扶她上床见她睡下了后,言子玉才起身离开。 刚到西柏城的第二日凌晨,便听闻祁国已经开始攻打冀国边境城池,宇文成泽立刻命全城守军严密戒备。 短短几日,祁冀两国的战事便由龙灵山转到了两国边境上来,但楚宫央想想,其实也是正常,以荣轩的野心,不会轻易放弃,定然要趁机一战到底。 而此时,冀国的边关却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况,远在京城的宇文安却依旧沉迷酒色的淫/靡生活之中,丝毫不问政事,只是一味派兵前去边关抗敌,兵力不足时,手下人便强行抓壮丁,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这日清晨,宇文安还醉的一塌糊涂,马公公突然进来急忙禀报道:“皇上,好消息啊,太子殿下找到了公子。” 宇文安立马清醒过来,双手扶着桌沿道:“子玉!他在哪儿?” 马公公笑着道:“现在和太子殿下一起在西柏城呢。” 宇文安仔细想了想:“成泽派人来说的?” 马公公道:“这倒不是,是禁卫军那边传人来说的。” 宇文安就知道宇文成泽不会差人来告诉他,他隐瞒着实情,言子玉孤身一人与他在一起,他难免不会心生报复。 于是立刻吩咐马公公:“快,派人去接子玉回来。” 马公公领命下去,宇文安心中欢喜,他日日担心言子玉的安危,现下终于知他平安的消息,宇文安顿时心情放松舒畅下来。 祁国军营主帐中荣轩还在与几位将领商议军情,赵启元说道:“皇上,我军已经全部检阅完毕,随时可以出发攻打冀国边城。” 荣轩却道:“先不急,现在刮得是东北风,正好吹向我们这边,如果用火箭等工具的话,风向反吹,增加了阻力,不利于进攻。” 军师沈泉这时道:“皇上,此刻冀军正是疲惫之时,如此大好良机不可错过,微臣有一计,可在此刻顺利破城。” 荣轩道:“哦?军师请讲。” 沈泉慢慢道来:“此刻是逆风,本不利于我军使用火箭,而且就算箭上无火,远程射击,也会增加阻力,但是如果增加箭的重量,便可减少阻力,达到预期的效果。” 荣轩想了想:“难不成是在箭上加石头?” 沈泉否认道:“不,是冰。” “冰?” 沈泉拍拍手,从外面进来一个小兵,手中拿着一支除却箭尖通体被冰所冻住的弓箭,沈泉接过来给众人讲道:“这冰结结实实的冻在箭身上,就可增加箭身的重量,而且这冰也不会马上化掉,待化掉之时,已经射入了冀国的城墙内,微臣已经派人取出了冰窖之中冻好的箭,可立刻准备攻城。” 荣轩点点头:“好!事不宜迟,立刻出发!” 呜...呜呜! 紧急的号角声响起,冀国本在进行片刻休息的士兵急忙又握起兵刃爬上城楼来,城楼之下,是一片黑压压的祁军,正一步步朝城门接近。 冀军大元帅冯罩风立刻下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起来,荣轩与沈泉、赵启元等人在先锋军和弓箭手后方驻马观看,敖海、葛春豪等人则乘马立于阵前叫阵。 敖海是北方粗犷的口音,大声喊道:“冯罩风,快快打开城门,出来尝尝你敖海爷爷的开天辟地斧!” 冯罩风岂会上他的当,只是严守城门,闭门不开。 对持了半响,冀国还是没有任何要出来打仗的意思,荣轩焦心那冰箭会化掉,虽然说是放在了装满冰块的大箱子里,一时半刻是不会化掉,可荣轩却暗暗有些心急,这场战事已经持续了快半个月,祁国虽小胜,但总归没有取得大捷。 这对于祁国来说,也是耗时耗力。 敖海继续又喊了几句,冯罩风下令道:“挂上免战牌!” 见冀国挂了免战牌,沈泉建议道:“皇上,可立刻下令攻城!” 荣轩点点头,随后一声令下,准备攻城。 先锋军一部分拿着盾牌,一部分扛着云梯,拿盾牌的先锋军为云梯的做掩护,助其不被冀军射下来的弓箭所伤。 冯罩风见祁国强行攻城,而且云梯,钩索之类的数不胜数,一直不断的在攀城,冯罩风下令道:“倒油,放火把!” 冀兵开始斩断了事先备好的油桶绳子,油顿时洒向城下的护城沟中,火把一扔,顿时燃起大火,烧死了许多架着木板准备过去的祁兵。 沈泉命弓箭手推着箭弩车走到一处山坡上的恰当位置,一声令下,万支冰箭嗖嗖的射入冀国边城,尽管此刻风大,但也完全减少了阻力,又因其处于高处发射,所以直击冀国边城内的守军。 冯罩风见祁国射来了这么多的冰箭,射死他这边这么多人手,也为之一震,毕竟他刚刚成为武状元,实战经验不足,此刻强行镇定下来,准备回击。 第三十四章 连破三城池 “抛石机准备!” 冯罩风下令喊道,这边士兵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拉动了抛石机,但抛石机毕竟石头有限,虽给了祁军一击,但效果却不大。 这时已经有祁军攻了上来,冀军只得拔刀相抗,刀剑打斗的声音,士兵们嘶喊的声音,随着刮起的狂风,飞扬的尘土,染血的城墙,一时间,卷起了漫天杀气。 荣轩拿过弓箭,瞄准了悬挂吊门的绳索结,一箭射出,穿透层层气流,叮地一声射断了那左边绳结,又是一个精准的箭,将右边绳结也射了下来。 吊门顿时掉落下来,荣轩命骑兵准备就绪。 沈泉挥起令旗,做了个向前的手势,后方步兵一路十行,抬起圆滚滚的攻城木,向冀国内城门进击。 吊门被放下,本来的护城沟下的火也燃得差不多了,步兵们顺着吊门放下来的路用力撞击内城门。 冯罩风本来在城楼上杀敌,见内部城门摇摇晃晃,也要被其攻开,便忙奔下城楼,召集所有将士:“快,撤入内城!” 将士们丢盔弃甲,急急忙忙都想要奔到内城去逃命,内城门的门栓已经随着猛烈的撞击松落下来,城门被破,冯罩风立刻率军逃入内城。 但稀稀落落的还有被祁军纠缠住的士兵没有进城,荣轩率领着骑兵沿着被撞开的城门顺利进城,外城还有老百姓,都吓得四下里逃跑。 荣轩冷冷一笑,冯罩风果然只是个新人,不懂得作为一个将军在任何时候都要做到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道理,现在居然丢下百姓和一部分没进内城的士兵便自己先进了去,遇到这样的对手,看来拿下冀国边境也不是难事了。 骑兵马踏冀国的土地,卷起漫天尘沙,沈泉大声喝道:“不准伤害百姓!快速进攻内城!” 老百姓一听这话,便都不再慌乱逃跑,但也不敢出来,都找了地方躲起来。 木以之和大胡子从后方城池赶过来,见了外城已被祁军占领,心中大慌,大胡子破口骂道:“娘的!你怎么守的城!” 冯罩风哪里被这种粗人骂过,加上刚刚打仗累的跟狗似的,此刻也不禁恼火:“有本事你去灭了祁军,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木以之开口劝道:“行了,两位将军,大敌当前,咱们若是自己先内讧,那岂非不战自败!” 大胡子犹自嘟囔着:“这种纸上谈兵的人怎么打都是输!” 木以之推了他一下,让他闭口,冯罩风气的一把将刀插在地上,坐到一边喘口气休息。 内城之外,还有祁军要攻入内城的声音,内城的城门也在晃晃悠悠,可冀军将士们都累的不行了,倒地休息,受了伤的都自己包扎着伤口。 大胡子放眼望去,形势危急,只得吩咐自己从后方城池带来的守军道:“准备好钉子板!” 底下士兵七手八脚的悬挂好一层又一层的钉子板,虽然这只能挡一时,但能消灭几个祁军总归是好的。 门在不断被撞击,众将士的心都慌乱着,握着刀柄的手都不禁颤抖。 大胡子撕下布条,绑住斧柄,已决心与祁军决一死战。 忽地一声炮鸣,大门被瞬间炸开,灰尘四扬,祁军骑兵踏着堵门口的几个冀兵尸体杀过来,冀兵也都冲了上去,反正都是一死,总要拉几个垫背的。 冯罩风掠到门口,扑上去拉断了绑着钉子板的绳索,几排钉子板甩下去刺死了一批正要进门来的祁兵,战马悲鸣,祁军的十几个骑兵也被刺下马来,冯罩风掠过去便杀,也是杀红了眼,挥着刀已经毫无章法,只是乱砍乱刺。 大胡子抡起巨斧,身上的衣衫都被染红了,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 “杀啊!” “给老子杀,杀死一个少一个!” “冲啊!” ...... 阴风烈烈,狂风卷起城墙上被烧焦的旗帜,冒着黑烟的木门木柱散出焦糊的味道,以及最刺鼻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道。 空中几只秃鹫叫喊着嘶厉的声音,城里城外尸堆如山,惨烈非常。 祁军乘胜追击,又去进攻后方的城池,那里的守军薄弱,而且城中大将大胡子也去了前方,所以连大将也没有一个,守城士兵只有不到三万,见到祁军攻破了边境主城,吓得忙混着百姓弃城而逃。 第三方小城池是个破土城,更加防护不住,见到前方城池的军民都逃到这边来,更加是斗志全无,加之他们本身有很多就是被强迫抓来做壮丁的,有不从的,还被杀了全家妇孺,硬给绑了来,所以,众人觉得给宇文安那样残暴的君王卖命根本就是不值得,也都不想再战,短暂的商议后,这次不是打算弃城逃走,而是决定投降祁军,跟着荣轩打天下。 “我全家母亲、妻子,连我一岁的孩子冀军都没放过,硬是把我抓来当了壮丁,反正也无家可归,不如跟着祁军,推翻冀国残暴的统治。” “是啊,宇文安生活骄奢,又喜好男色,滥杀贤臣,任用奸臣,弄得朝堂内外腐败之极,官员鱼肉咱们老百姓,咱们有苦不能言,这地方,我也早就不想呆了。” “好,咱们去投奔祁军,听闻荣轩是个圣明之主,咱们跟着他,才能过上好日子!” “对!走!开城门!” 荣轩本来见这两座城池的守军如此做法,还以为其中有诈,但见到身心俱疲的冀兵们跪在他们面前说要投降他们的时候,荣轩才恍然明白了,宇文安的暴政不仅让百姓民不聊生,连士兵们都不愿再为其卖命,荣轩微笑着接纳了他们,暂时将他们编入了后方储备军之中。 这两座城池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来,祁军这时也是累了,再往前面,便是西柏城了,那里还不是攻击的时候,而且打了一天,将士们也都累极,荣轩便命全军扎营休息。 沈泉晚饭时对荣轩道:“皇上圣明,得民心,必得天下。” 荣轩喝了口清粥,道:“之前没打仗的时候,朕是满腔热血,可是这几日看到战场上的一幕幕,看到那些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朕真的希望战事能够早日结束,至于得天下,朕觉得时机恐怕未到,冀国强大,虽然现在看似风雨飘摇,但是足够能撑个许久的。” 沈泉却道:“皇上,自古百姓兴圣主都是亘古不变的,皇上当以仁治天下,多加亲民善民,定然能受百姓爱戴,毕竟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 荣轩温和微笑道:“是,听了军师一席话,朕以后也会多加爱民如子,尽量让百姓安居。” 第三十五章 西柏之形势 长方形的军事战略图上,左平辉指了指图上的一个地方:“这里就是西柏城,传说中的兵家要塞之地,不仅仅因为其三面环山的特殊地形,更因其有着被誉为‘万箭齐发’的神兵利器。” 荣轩倒是听说过这种巨型兵器,只是从来没有亲眼瞧过。 敖海粗人一个,大字都不识几个,更是听都没听过:“万箭齐发?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左平辉解释道:“这是一个类似大型箭弩的东西,但是要比正常的箭弩厉害百倍,据说可以无死角射击,纵然千军万马,也能轻松对抗。” 敖海惊讶道:“这么厉害?” 左平辉点点头:“不错,所以西柏城自古易守难攻。” 荣轩自己念叨着:“三面环山...” 左平辉转过头来:“正是,西柏城三面环山,而且都是陡峭的秃石山,根本无法攀行。” “那要如何攻下此城?” 左平辉继续道:“传闻此城很久以前有人攻打过,那时候对方使用的是用帆布制成的空降伞飞入城中。” 荣轩一想这办法不错:“哦?那效果如何?” 左平辉叹了气:“此法虽妙,可却依旧难敌对方的‘万箭齐发’,终归还是没能攻下此城。” 敖海急了眼:“那说来有何用,依我看,不必管他那什么狗屁万箭齐发千箭齐发的,这么多年了,生锈也锈死了,或者啊,估计早就坏了呢!光留个名号吓唬人!” 左平辉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我说这些,只是想说这些法子都不可行,但,天上不行,地上不行,地下却可行。” 众人皆是一震:“地下?” 左平辉捋捋胡须,道:“对,地下,他那万箭齐发再怎么厉害,也无法穿透地面,要想进入西柏城,须得现在开始便挖地道。” 荣轩拍手叫好:“好,军师好法子,咱们在营帐里面挖,以免被冀军发觉到。” 左平辉道:“是,既然皇上满意此法,那微臣就安排人手开始动工。” 宇文安坐在龙椅上,面目凝重的望着下面的群臣,昨日边关出了事,今日一早这些大臣们便来请求宇文安上朝议事。 本来宇文安是想等言子玉回来后再开始上朝的,否则这心里总是像长了草一样浮躁。 但事情紧急,大臣们又集体上谏,宇文安只得露面上朝。 “皇上,祁军昨日已连败我冀国三座城池,现在已经兵临西柏城城下,西柏城若破,我大冀就等于丧失了最后一层屏障。” “是啊,皇上,微臣等联名上奏,请求皇上停止战争,向祁国言和。” 宇文安皱了眉头:“向祁国言和?你要朕向荣轩低头?” “皇上,战争一起,冀国百姓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龙灵山之战,我军前前后后损失了八万人众,如此下去,必将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呐!” “皇上,荣轩也是君王,他也懂得战乱的危害,我们若主动提出议和,荣轩必定会答应。” 宇文安却道:“西柏城有万箭齐发,祁国哪里会是对手?” “启禀皇上,万箭齐发早已陈旧损坏,根本无法再使用。” 宇文安气的直皱眉:“什么!坏了你们怎么不早说,朕再派人重修啊!” 宇文安想了一番,反正现在宝藏是没法儿找了,战争本就也是他所不希望的,他虽荒淫,但也明白冀国的情况,再战下去,就是自取灭亡。 于是袖子一挥:“你们看着办吧!拟个议和书给祁国送过去!” 众臣听宇文安同意议和,皆道:“皇上圣明。” 西柏城内警戒极高,祁国大军压城,宇文成泽也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顾及楚宫央,楚宫央倒是很开心,省得他老是缠着她。 言子玉端来了清粥、馒头和一碟烧菠菜:“军中没有好吃的,只有这些。” 楚宫央却很心满意足了,能与言子玉在一起吃饭,吃什么倒是无所谓,中途,言子玉突然道:“楚楚,若是西柏城开战那日,你有机会,便回到荣轩身边吧。” 言子玉已经看出西柏城除了死守,根本没有其他办法,但门外就是祁国大军,能守几日?是个问题,以现在西柏城的兵力,一旦祁军打了进来,根本没有胜算,所以这里实在是危险之地。 楚宫央腿脚不方便,一直也没出去,也不知道外面战况如何了,听言子玉又撵她走,便垂了眼眸道:“为什么?你又嫌我累赘了?” 言子玉握住她的手:“不是,祁军现在就在城下安营扎寨,而且昨日刚刚攻陷冀国三座城池,西柏城已是危城,我怕一旦冀国再次战败,宇文成泽会拿你做人质要挟荣轩。” 楚宫央道:“不能吧,他还舍命救过我呢,两国交战,怎会拿一个女子去威胁对方?那也太不像话了,传出去,冀国的大牙岂非被天下人耻笑光了?” 言子玉想了想:“就算宇文成泽不会,可难保他的手下将士也不会,你要知道,现在西柏城的守军之中,可有一部分是宇文安的人,他们若是联合起来要求宇文成泽这样做,宇文成泽也不能反抗什么,所以,为了你的安全,你还是暂时回到荣轩那里。” 楚宫央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如今情况不同,战争战乱搅合的天下不得安宁,他与她,终归也是寻不到一处安宁之地。 “好,有机会我就跟着祁军回去,可是你呢,你自己在这里,宇文成泽会不会...” 言子玉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没事的,这里还有宇文安的人,宇文成泽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哎呀,可是,若是祁军攻破了西柏城,你怎么办呢?” 言子玉道:“放心,他一时半刻还攻不下来,就算攻下来了,这边的守军会立刻撤退的,不会被荣轩抓到的。” 楚宫央嘟囔道:“哎,早知道还不如在龙灵山里面不出来了呢,如今又搅合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言子玉无奈的笑笑,抚了抚她的脑袋瓜儿:“吃饭吧,粥都凉了。” 第三十六章 兵败西柏城 刚从楚宫央那里回来,宇文成泽便找上门来:“言大人,您身为监军,武艺又高强,本宫看祁国不日便会发起进攻,西柏城的安危就是整个大冀国的安危,所以,本宫希望监军大人可以带兵迎敌。” 言子玉就知道宇文成泽会找这种差事给他做,其实他也是想会一会荣轩,看看那个帝王的实力,所以并没有与宇文成泽有太多的冲突,便答应了下来。 宇文成泽只将宇文安的禁卫军那部分兵力给了言子玉调配,楚宫央听闻宇文成泽要言子玉去抗敌后,心中担心起来,言子玉只是安慰她,他又不能告诉她,他是想趁此机会和荣轩较一较高低。 三日后,荣轩的地道已经挖到了城墙脚下,这几日离西柏城近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轻手轻脚的挖,所以速度相对慢了下来。 这日晚上,左平辉急匆匆的进了主帐:“皇上,挖过去了,是否准备行动?” 荣轩看看天色,正逢晚间晚饭之后,吃过饭的人容易撑的困倦,倒是良机,于是吩咐道:“好,去着手准备吧!哦,对了,里面进去的人先藏好几个到时候开城门。” “是,微臣这就下去准备。” 言子玉一早就率人去了山上,直到晚饭时候才回来,不仅回来了,而且还和一起上山的士兵采了一堆荆棘回来。 宇文成泽拧着眉头道:“你采这些东西做什么?” 言子玉弯了弯唇:“自然是要派上大用场。” 宇文成泽瞪了他一眼,不屑再与他说话,径直上了城楼,看着远处祁军的军营,都已经四天了,他们一直按兵不动,探子回来说对方也不练兵,还每日悠闲的休息,没有一点儿要进攻的意思,宇文成泽也搞不明白祁国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畏惧着西柏城的“万箭齐发”? 可若是祁军知道了那宝贝已经因为陈旧而坏掉了,不知会不会立刻攻上来。 宇文成泽目光转回来,往下一看,见言子玉正和几个士兵用铁丝网将那些荆棘悬挂到城门口内侧的壁顶上,宇文成泽不屑的冷笑,一个破荆棘,能挡什么用! 祁军此刻的先锋部队已经顺着地道出发,因为地道仅容一人通过,所以左平辉命先锋军每个人紧随着每个人,不得掉队。 弄好荆棘,言子玉走到城墙脚下巡视了一圈儿,偶尔还敲敲土层,听听声音,宇文成泽坐在城楼的简易凉亭里白了他一眼,然后喝起茶来。 检查了一圈儿,言子玉命人搬来了几包炸药,堆在了他刚刚敲出来的地方。 祁军临近城墙跟儿下,脚步放了轻缓,前面几人拿起小铲子,将未完全挖开的最后一层土层以最快的速度挖开。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上了来。 前面带头那人示意了一下手势,分工行动,分出几个去准备打城门的,剩下的一些摸索着先找个地方藏匿,待到人手上来够了再开始统一行动。 下去地道的人足足有了五百,荣轩觉得够了,能挺一阵子的了,于是下令骑兵营随之出发。 按照事先计划好了的,荣轩的大军在将到城门之时,那边的先锋军开始冲上城楼制造混乱,大军正好赶到,这时候分出去那几个开城门的开始行动,为其打开城门。 一切倒都按照了荣轩预想的实现了,冀军发觉有敌军时,祁军此刻已经杀上城楼来,宇文成泽一杯茶还没品完,忙扔了茶杯掠起刀开始杀敌。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怎地城楼内会突然出现祁军?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有叛徒,或者是之前进来的那批百姓之中混有敌军。 本来他怕祁军攻城,还准备了石块儿弓箭之类的,可此刻却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宇文成泽再往城下看时,只见祁军已经冲杀进了城门。 他这才意识到是有人在里面打开了城门,所以祁军根本不需要使用云梯之类的工具,便光明正大的进了城。 楚宫央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便披了件外衣瘸着腿奔了出去,她担心言子玉去迎敌会有危险,可是跑出去也没找到言子玉的身影,反而到处是躲避战争的老百姓。 宇文成泽事先就通知了老百姓,一旦祁军攻城,让他们立刻转移到后城门处,情况不妙时,便及时弃城逃避。 所以此刻百姓都没那么慌张,而是井然有序的往后城门跑。 言子玉和其余几个士兵藏在城墙脚下的战车后面,言子玉见时机成熟了,便一挥手示意,埋伏在城门附近的士兵在祁军即将进来时将绳索砍断,接着便听到惨叫声。 原来那些悬挂于城门入口壁顶上方的荆棘在绳索砍断后全部掉落下来,荆棘都是新长出来的,锋利无比,而且挂在衣服上盔甲上还不好用手去摘,比之弓箭更加有用。 荣轩因为处于当先位置,也被荆棘伤到了,而且即便荆棘掉落在地上,荣轩的骑兵战马踩到,也是痛的嘶鸣。 而后,言子玉立刻又命人点燃炸药,祁军这时候还有后方的兵力顺着地道过来,炸药一响,将地道口炸塌,后方没过来的人生生被堵在了里面,只得又原路返回。 宇文成泽这下才看出那些不起眼的荆棘的妙处,于是令后方全部储备军杀出抗敌,一堆小小的荆棘耽误了荣轩许多时间,还损伤了他许多兵力,连他自己也被荆棘给刺伤了。 此刻还未从荆棘的陷阱里完全出来,冀军已经涌上来一大批,言子玉该做的都做了,也挥起宝剑率领禁卫军杀出来。 敖海掩护着荣轩:“皇上,先撤离吧,地道处的援军被炸毁了地道口,赶不过来了!” 荣轩不甘的策马转身离开,末了回头看了一眼当先的那个白衣人,刚要出城门,却听有人喊他:“皇帝哥哥!” 荣轩一惊,忙四下寻找,楚宫央瘸着腿在刀剑之中跑过来,荣轩怕误伤到她,忙策马掠过去,将她揽上马来,率军又退出了城。 第三十七章 虚情与假意 敖海和葛春豪断后,也退出了城门,冀军也不再追赶,赶忙关好了城门。 荣轩一手拿着缰绳,一手紧紧拦住怀中的女子,生怕再次失去她。 楚宫央窝在荣轩怀里,在城门关上的最后一刻,看了一眼里面那个模糊不清的白色身影,她已经听他的话随荣轩走了,但他呢,他能否也会如她所愿平安无事? 楚宫央眼角滑下一道泪,想起在龙灵山时发生的一幕幕,内心很不舍得再和他分开,因为一旦分开,就又不知何时才能见着。 荣轩低下头看她:“傻丫头,怎么哭了,都是朕的不好,等回了军营,你再好好罚朕可好?” 楚宫央擦擦眼泪:“没有,风迷了眼睛而已。” 荣轩又将她搂的紧些,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已经承受不起了。 快马加鞭的赶回军营,荣轩先让楚宫央去休息一下,随后去了主帐,今日攻城失败,还反被其所伤,众将士本来振奋的心又瞬间失落了。 荣轩也不想对此事多做纠缠,便命众人该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该回去休息的回去休息。 但他脑海里却一直出现着那个白衣人挥剑的身影,他猜到,那就是言子玉。 没想到他几番大捷,战胜了冯罩风、大胡子等人,却在西柏城一招败给了言子玉,荣轩心有不甘的同时,也深觉此人的可怕之处,左平辉身为军师,已经是才能出众,但能事先猜测出他们的一切计划并且设下巧妙陷阱的人也是不世之材,只可惜与他敌对。 荣轩看看身上的刺伤,他怎么就没想到这荆棘是这么好的自然兵器呢! 荣轩苦笑一声,命军医给他处理了伤口,便赶过去看望楚宫央。 荣轩记得楚宫央朝他走来时是一瘸一拐的,于是检查她的腿:“你受伤了吗?” 楚宫央指了指左腿的小腿处:“那日被伍哲西用箭射了一下。” 荣轩心疼不已,撩起她的裤腿儿,见里面包扎完好的小腿:“是谁给你包的?哎,对了,你怎地会在西柏城,难道是冀军俘虏了你,将你带过去的?” 楚宫央默默低下头,拿出那把狼牙匕首:“允承为了保护我被他们万箭穿心而死,他们见我是个女子,便没杀我,将我带去了西柏城,后来那冀国太子说不准欺负女子,就给我治了伤,还放我自由,让我在西柏城里自由走动。” 荣轩握住她拿狼牙匕首的手:“哎,尤允承死的光荣,回去后,朕一定着人找到他的尸身,厚葬于他,并追封他一等忠烈侯封号。” 楚宫央心中不屑,人都死了,给那些虚名还有什么用!若非他当日狠心斩断铁索桥,他们何至于沦落到被冀军任意残杀的地步! 荣轩见她伤势没什么大碍了,也就没再叫军医来,荣轩坐到楚宫央身边,环住双臂抱住她,嘴上歉然道:“宫央,对不起,朕那日...哎,朕其实是想去攻打半天崖,分散冀军的注意力,好解救你们,可是没想到...” 楚宫央冷然道:“皇帝哥哥是为大局着想,宫央怎会挑这理。” 荣轩尴尬的道:“宫央明白朕的苦处就好,其实朕也很后悔,恨不得分身去救你。” 楚宫央轻轻点点头,不想在这件事上再和荣轩说个没完没了,她现在不敢去想龙灵河的事,每每回想起尤允承惨死的一幕,楚宫央就心如刀绞。 荣轩铺好了床,对楚宫央道:“来,今晚和皇帝哥哥一起睡,在冀军那边这么些天,一定提心吊胆的也没睡好觉。” 楚宫央虽然不想和他睡,可是如今也没地方给她睡觉,便也就没拒绝,躺好后,荣轩又道:“宫央,朕以后不让你再上战场了,女孩子总是不合适战场的血腥,朕以后一定好好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说着,吻了她额头一下,楚宫央随口“嗯”了一声,敷衍着答应,荣轩向来嘴上说的好听,就算偶尔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到了真正有事情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因为某个人妥协什么。 这种虚情假意,楚宫央已经很了解了,但这并不能怪荣轩个人,因为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如此的虚伪,所以养成这种习惯很正常。 而应对这种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也在面子上敷衍他,过得去也就是了,无需其他的。 楚宫央身体不累,可是心累了,手扒着荣轩胸口,脑袋贴着他的脑袋,睡了过去,荣轩看着她安然无恙的在自己身边,心里踏实了,连打了败仗都没影响心情,他搂着她的娇躯,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似乎心里都通畅了许多。 冀国这一仗有惊无险,宇文成泽却是更加嫉恨言子玉了,他堂堂一国太子,却在西柏城被言子玉一介宠臣比了下去,出尽风头! 可对于言子玉来说,若非今日是想让荣轩尝尝失败的滋味,他才不会帮助冀国来攻打祁国,今日他也得见荣轩真容,无论是军事才能、危急时刻的果断,还是浑然散发出的凌人气质,果然都是真龙天子的命相! 冀国好不容易打了场胜仗,便小小的庆祝了一下,宇文成泽恨的牙痒痒,回去找楚宫央的时候,却见她已经不见了,问过城门的手下才得知,楚宫央竟然被荣轩带走了! 宇文成泽更加恼火了,跑到校场开始和木头人狠狠的打起来,沈贵儿跑过来道:“哎呦,殿下,小心手,再伤着了!” 宇文成泽踢了他一脚:“你怎么看楚姑娘的!本太子怎么交代你的!你居然让她被荣轩带走了!” 沈贵儿连连求饶:“殿下息怒,殿下饶命,小人就是去了趟茅厕,回来后楚姑娘就不见了!” 宇文成泽呸了一口:“本太子还不知道你爱偷懒的毛病!” 沈贵儿低头不语,宇文成泽气鼓鼓的道:“真是出师不利,本来挺高兴的遇到了楚姑娘,偏偏又碰上了言子玉,这第一仗,还被他出尽了风头,这下父皇又不知要如何赏他!” 沈贵儿畏畏缩缩的低声道:“殿下别气,好歹是保住了城池,这就算没丢脸。” 宇文成泽狠狠的剜了沈贵儿一眼,沈贵儿不敢再说话,麻溜儿告了退。 第三十八章 太妃的暗示 古朴简洁的宫殿内外,宫女们不停的忙碌端菜端饭,荣晔一身大红锦袍缓缓走来,宫人们齐齐拜见:“参见湛王殿下。” 荣晔随口嗯了一声,进入了毓秀宫,今日宓太妃一改常态,换去了素白衣衫,穿上了暗紫色的锦绣华服,荣晔一瞧母亲如此打扮,定然是心情极佳,便也替母亲开心。 “母妃,您穿上这衣服,简直年轻的二十岁。” 宓太妃笑了笑:“你这孩子,油嘴滑舌。” 宓太妃今日命御膳房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宫女们上完了菜后,便都退了下去,宓太妃给荣晔布菜:“来,多吃点儿,都是你爱吃的。” 荣晔瞧母亲今日不同以往,便道:“母妃,是有何事吗?” 宓太妃微笑道:“我一个老太婆子能有什么事,只是这些日子都没瞧见你,所以想和你吃端饭而已。” 荣晔带着歉然道:“都是晔儿不好,没有经常来看望母妃,只是因为皇兄离宫,朝中之事儿臣得多担待着,所以才忙的不可开交。” 宓太妃也知道荣轩御驾亲征一事,便温声道:“那也得注意身体啊,你在边关那么些年,吃没吃好,喝没喝好的,身体肯定欠了营养,如今回到了宫里,就多补补。” 荣晔温和一笑:“好,晔儿以后一定常来看母妃,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让母妃担忧。” 二人喝了一碗鸡汤,宓太妃又道:“晔儿,母妃给你讲个故事,这个故事大概你是不知道,都是以前母妃在后宫时发生的事。” 荣晔好奇的道:“哦?是何故事?” 宓太妃娓娓道来:“那时候,母妃还只是刚进宫,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还没有妃嫔之位,我记得和母妃一起进宫来的有一个姑娘叫明婉儿,这个明婉儿啊,不像母妃老实本分,这姑娘就想直接做皇上的妃子,所以啊,也使了不少的小手段。” 荣晔不知宓太妃何意,以为她只是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想与他唠叨唠叨,也就虚心听着。 宓太妃继续道:“后来,进宫大概三四个月的时候,皇后小产,宫里乱成一团,你父皇伤心之余,也是不停的调查事情真相,查查究竟是谁害了皇嗣,那段日子,后宫中人心惶惶,恐怕查到自己头上,你也知道,就算你没做这件事,但是旁人有意要赖到你头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然后啊,这明婉儿偏生要顶风上,见皇后小产之后,皇上虽然伤心难过,但对其宠爱就不似以前那样深了,明婉儿觉得这是好机会,于是就想了各种办法去得到皇上宠爱,你想想啊,那个时候,我们这些无名小卒躲都来不及,又怎敢去皇上身边纠缠,于是皇上也觉得烦了,后来啊,就有人开始大作了文章,也大概就是真正害死皇嗣的凶手吧,将这害皇后小产的罪名扣到她的头上。” “母妃知道,其实那件事不是她做的,她一个新人,也没这个胆量,可惜她太招摇,居然想趁这种机会去勾引皇帝,得其宠爱,钻这种空子,也就注定了没有好下场,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荣晔只是安慰道:“母妃,都是以前的事了,宫里面这样的女子多的是,何必还记在心里呢。” 宓太妃摇摇头:“母妃不是记在心里,而是难以忘记,所以那件事过后,母妃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母妃也尽量不去掺和到妃子争宠的事情里去,就老老实实的熬到现在啊,现在想想,大概也是旁人觉得我不争不夺,没什么威胁,所以也就忽略了,晔儿,你看看,现如今,先皇的妃子们就只剩下母妃一个人了,该离开的都离开了,回想起以前的生活,现在都不想再多过一刻。” 荣晔也听闻过他父皇以前的后宫争宠极为激烈,不似荣轩现在,后宫空虚,女人一多,事情也多,争风吃醋也是家常便饭。 宓太妃见儿子似乎是没理解,便道:“晔儿,母妃说起这件事情,就是想要你知道,不属于你的你费多大力气也得不到,搞不好,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田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是一样的道理,权利地位固然重要,可做某些事的时候也要适度。” 荣晔这才理解了宓太妃话中之意,她必然是知道了他有想趁着荣轩出宫的机会夺权的想法,所以才对他说了这些,提醒他也是告诫他。 宓太妃虽然表面上诚心礼佛,不问后宫之事,可毕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过来人,只消看一眼,就知道这些后辈们心里的那点儿小想法。 荣晔敛了笑容,向宓太妃施了一礼:“谢母妃教导,晔儿受教了。” 宓太妃倒不是怕他有野心,只是怕他的野心太大,弄不好会玩火自焚,荣轩是何等人,宓太妃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岂会给荣晔这样的机会? 哪怕就是给了荣晔这个机会,可必定也留有后手,她太了解两个儿子,所以不希望看到手足相残的一幕。 荣晔用过晚饭,去到了蔚如冰的宫外,蔚如冰偷偷跑出来,道:“怎么了?你不是去太妃那里陪她吃饭了吗?” 荣晔道:“就因为去她那吃了饭,所以才来找你的,母妃今日和我说了很多话。” “哦?什么话?你母妃也无非是叮嘱你多吃点儿,穿暖点儿,还能有什么?” 荣晔面目凝重,微皱了眉头:“母妃已经猜出我们想要有行动的想法,所以今日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提醒我不要去做。” 蔚如冰一惊:“她知道了?不过那又如何,这么好的机会,难道要放弃吗?” 荣晔叹道:“如冰,看来时机还不到,我仔细想了想,荣轩的确不会让咱们钻这个空子,以他的心思缜密,肯定会有所防范。” 蔚如冰看着他,想想也是,万一荣轩像对付振边侯那样对付荣晔,他们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好吧,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 第三十九章 壮志未能酬 城楼上的风刮得甚大,吹起言子玉白色的衣摆,临风立于城楼之上,仿佛一副美丽的边塞风景画。 “大人,呃...” 来禀报事情的小兵见了此景怔了一下,言子玉转过身道:“怎么了?” 那小兵回过神来,继续禀报:“皇上从京中派人来了,说要见您。” 言子玉随那小兵回来军营,来人是御前侍卫高虎和丞相南宫博伦率领了几十个人手赶过来,不仅为了带来了议和书,更是要停止此战,向祁国妥协。 宇文成泽自然是又惊又怒:“父皇怎可做此决定!这样向祁国言和,岂非丢尽了脸面!” 南宫博伦道:“殿下,这是皇上与众臣商议后的结果,皇上已经决定将整个龙灵山都划给祁国所有,以此来平息战争。” 宇文成泽更是震惊:“整个龙灵山都给祁国!” 南宫博伦只是来传话的,并不是征求宇文成泽意见的,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对言子玉道:“言大人,皇上请您与我们先行回宫,待处理完议和一事,便启程回京。” 言子玉只是点点头,算作答应下来。 当荣轩接到祁国的议和书时,不由得环视了一圈儿下面的众将士:“你们觉得此事如何?” 左平辉见旁人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便上前道:“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可以答应,祁国虽然胜了几仗,可是也损失了不少的兵力,现在将士们都已经极为疲惫,再战下去,劳民伤财不说,两国因为战乱元气大伤,还有周围各种小国部族在那里虎视眈眈,难保不会趁机入侵。” 荣轩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现在放弃,总是有种壮志未酬的感觉,但左平辉说的也是,再战下去,对两国都没有好处。 赵启元也道:“皇上,既然冀国愿意将整个龙灵山纳入我大祁国所属,大祁也就算没亏了,我们亦可以借此机会,让冀国赔偿我们钱财粮食等物资,也是可行的。” 荣轩凝着眉思索了片刻:“这样会不会有些得寸进尺?” 左平辉道:“皇上,既然是冀国首先提出要议和,咱们开条件都是理所当然的,自然,我们的条件也不能太苛刻,只是弥补我们祁国这场战争的损失即可。” 赵启元也赞同道:“皇上无须有顾虑,他冀国既然在此时提出议和,那必然就是他们已经弹尽粮绝,撑不下去了,西柏城一战他们固然胜了,可也是因为有言子玉在,但是言子玉这个人乃是晏国人,会不会真心帮冀国还是未知,加上上一战他们都没有用到‘万箭齐发’,那就证明这个西柏城的利器已经坏掉了,他们也怕咱们再次攻城,所以提出议和。” 荣轩还在犹豫着该不该签这议和书,这时候,一个小兵突然急匆匆的跑进来:“启禀皇上,不好了,金漠县附近的金漠水库里的存水一夜之间全部流干,疑似有人开了水闸。” 金漠县位处干旱的沙漠与绿洲交界处,现在正逢春季,降水极少,周边所有百姓赖以生存的就是金漠水库的存水,如今被人开了水闸,一夜之间流干,那里的百姓饮水顷刻间成了难题。 荣轩让那小兵先退下,然后对左平辉道:“军师,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要我们被迫接受议和了。” 左平辉点点头:“是啊,金漠水库在这个时候缺水,必定要腾出精力去处理此事,看来是有心人声东击西,给我们故意制造困难,这样一来,这议和一事,我们就非得答应不可了!” 敖海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娘的,肯定是冀国人暗中做了手脚!” 左平辉不满的轻斥道:“敖将军,老夫知道你心中气愤,可在圣上面前,还是不要爆粗口的好。” 敖海歉然的施了一礼:“皇上恕罪,老臣鲁莽了。” 荣轩却并未当做回事情,满脑子都是这议和的事,便随口道了句:“敖将军快人快语,愤慨是应当的,但身为将领,还是要给全军将士做个表率。” 敖海应了一声,荣轩看了看这议和书:“议和也好,战争一起,天下百姓都不得安宁,咱们此番也元气大伤,还是早点儿回去休养生息的好。” 左平辉道:“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微臣等也没有意见。” 荣轩大笔一挥,在议和书上签了字。 写完后,将议和书递给左平辉,微转过了头,闭着眼语气有着一丝无奈的道:“送还给冀国去吧!顺便告诉他们咱们的条件!” “是,皇上。” 深夜,一间普通的民宅之中,黑风一袭夜行衣从窗户跳了进去,在黑暗中摸索着将桌上的蜡烛点燃,刚刚燃起亮光,便听身后传来一阵掌风,黑风向上翻起,凌空跳到一旁的椅子扶手上,定睛一瞧,却是言靖琪。 “你干嘛!要造反不成!” 言靖琪眼神冰冷,道:“是你开了金漠水库的水闸!” 黑风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听他说完,轻蔑的一笑:“是我又怎样?” 言靖琪厉声道:“你这不是帮冀国吗!” 黑风还未说话,大门忽然被一阵掌风推开,随后一个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开口道:“是本座让他那么做的。” 言靖琪拱手一拜:“参见主上,靖琪愚钝,请主上明示。” 黑袍男子并未进屋,而是依旧站在门口道:“祁国犹豫该不该签议和书,本座推波助澜,给祁国制造了点儿小麻烦,促成议和一事。” 说到此处,看了言靖琪一眼,继续道:“本座表面上是帮了冀国,可是实际上是却是为了祁国能够喘息的时间,议和一成,两国不再交战,宇文安还是依旧的奢淫腐化,沉迷享乐,这样一来,冀国只会更加腐败,那祁国呢?荣轩经此一战,总结了经验,定然会励精图治,来日做好充足的准备再战冀国,而我们,就是为了等那一刻的到来,等到冀国真正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等到荣轩再次欲一统天下,那时候才是我们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言靖琪道:“属下不懂,祁国若是休养生息,那日后岂非是我们的大敌?” 黑袍男子哈哈一笑:“不,祁国根本不会有休养生息、保存实力的机会,因为本座无意中知道了西商、北岳,甚至是念疆都欲来分一杯羹,咱们先看着他们几个国家你争我夺,等到彼此都将实力耗得差不多的时候,你,只消联合洪硕起兵就是,否则,咱们若是现在起兵,胜算还是小了那么一点儿!” 第四十章 班师回朝日 “敌人越多,咱们越无胜算,靖琪,本座知道你欲除冀国的急切之心,其实本座也是一样着急,但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应该懂得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道理,咱们要做就做黄雀,做最后的赢家!所以,一定要有耐心。” 言靖琪拱手道:“是,主上英明。” 黑风冲着言靖琪冷冷一笑,言靖琪扭头瞪了他一眼,黑风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糕点吃起来。 黑袍男子一闪身,又消失不见了。 言靖琪也没再说话,也出了门离开,朝碧云小榭方向而去。 次日一早,荣轩接到了冀国回复的消息,但也是迫于条件有限,宇文安只答应给祁国一百万白银、五百担粮食以及两百匹怀江织锦绸缎。 这么点儿赔偿,祁国明显是吃了亏,都还不够这次战争损失的东西多,可宇文安也真的是拿不出更多的了,冀国现在的情况,祁国也都是能看得出的,便暂且答应了下来,但日后每年还要继续纳贡。 处理完议和之事,荣轩便也不想多做耽搁,心念朝堂,也是担心荣晔会突然再给他来个措手不及,于是吩咐立刻拔营,赶回京中。 路上,荣轩给楚宫央准备了一辆简易的马车,却只是在休息时才和楚宫央坐在里面闲聊一会儿,赶路的时候,都是骑马与大军一起前行。 荣轩抚上她的手,道:“宫央,朕签了这议和书之后,心里一直都像有个疙瘩似的。” 楚宫央想到:荣轩野心勃勃,此番御驾亲征,目的就是想要攻下冀国,可惜壮志难酬,因为现实总比想象的要残忍,他自以为自己的军队战斗力超群,却不想冀兵也不弱,现在心情自然是要失落了。 “皇帝哥哥,打仗也没什么好的,老百姓都希望天下和和气气的,过着太平日子,冀国现在国力空虚,气数将尽,攻下它只是时间问题。” 荣轩揽住她:“嗯,皇帝哥哥明白,对了,你的腿怎样了,等回到宫里,让太医好好瞧瞧,可别留下了后遗症。” 楚宫央轻轻点了一下头,荣轩抬头看看天色,站起身道:“好了,继续走!” 宸阳宫。 “皇上,您看谁来了!” 宇文安一瞧马公公脸上的笑意,便猜到:“定是子玉回来了吧!” 马公公笑道:“可不是嘛!” 言子玉这时候走进来,见宇文安和马公公都在乐,便微笑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宇文安走到他身边来:“还不是你回来了,朕才开心嘛!” 言子玉随他坐下来,低头道:“皇上,子玉让您失望了。” 宇文安抚抚他的头:“哪有!朕可听说你在西柏城打了胜仗呢,你平安归来,朕开心还来不及呢!” 宇文安打量了他一番,皱眉道:“又在外面受了苦吧,都瘦了一圈儿了。” 言子玉道:“哪有那么夸张。” 宇文安却肯定的道:“本来就是,这几日留在宫里,好好补补。” 娄贵妃听闻今日荣轩回宫,忙跑出去迎接,楚宫央懒得和她说话,便先回了天璇阁,荣轩这边还有诸多朝政要处理,便只陪娄桂华呆了一会儿。 娄桂华扑到荣轩怀中:“皇上,臣妾担心死你了,您可算回来了。” 荣轩拍拍她后背,安慰道:“劳爱妃记挂了,不过,朕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娄桂华泪眼汪汪的凝视着荣轩,手触到了他的胡渣:“您看看,都憔悴了许多。” 荣轩握住她的玉手:“哈哈,打仗自然没时间修边幅,这胡子都好几天没刮了。” 娄桂华柔声道:“等皇上一会儿忙完了,回臣妾这儿来,臣妾帮皇上刮。” 荣轩答应了她:“好,那朕先走了。” 在去勤政殿的路上,荣轩碰到了荣晔,荣晔笑意不纯:“皇兄。” 荣轩也虚伪的笑笑:“皇弟,这些日子让你帮着处理朝政,朕还得谢谢你呢。” 荣晔走上前来一步道:“这有什么,皇兄在外征冀,皇弟能替皇兄分忧,已是万分荣耀。” 荣轩道:“这样,本来这次大祁也没算胜,朕也不想摆庆功宴,可是想着将士们这半个月劳苦功高,为我大祁洒热血,所以,还是决定摆个庆功宴为他们洗尘,你和太妃,一会儿都来吧。” 荣晔俯首应道:“好。” 分开后,荣轩在路上不禁想到,他们两兄弟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了,记得小时候荣晔还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哥,可自从他登基后,兄弟的感情都淡漠了太多。 荣轩无奈的摇摇头,径直朝勤政殿走去。 荣轩本来以为只是这几日搁浅的朝政没有处理,加上金漠县调水一事,可这一到勤政殿,却是另一个消息传来。 “启禀皇上,西商、北岳以及念疆今年的纳贡都没有上缴,而且态度还极为强硬,微臣曾派人前去提醒过,可是他们就是不肯给。” 这三个部族每年都给大祁准时纳贡,今时看大祁因为与冀国一战失了元气,便也想造反不成? “哦?竟有这等事?他们有何异动?” 驻边使回道:“回皇上,异动他们倒是没有,只是似乎是想与大祁反目,所以联合起来集体不纳贡。” 因为冀国一事,以及现在还要个首要事情金漠水库的用水问题,这些问题荣轩脑袋都大了,实在不想分精力去管旁的事了,于是便道:“先不用管他们了,眼下是要处理好金漠水库的调水问题,这件事就派都水监去办,务必用最短的时间,解决金漠县百姓用水问题。” “是,微臣领旨。” 荣轩又凝眉想了想,道:“至于西商、北岳和念疆的事,明日早朝再做商议。” “敖海。” “微臣在。” “现在刚刚回朝,三军那边的安顿问题你就多费心一下。” 敖海应道:“是,微臣一定办好。” 荣轩叹口气:“那好,就先这样吧,礼部,准备好今晚庆功宴的事。” 交代完这些事,荣轩疲倦的揉了揉额头,坐在龙椅上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第四十一章 乱成一锅粥 楚宫央没去参加庆功宴,若是见到旁人论功行赏的一幕,或者听到追封尤允承的事,她都会难以承受,她的脑海里就会重现那日尤允承惨死在她面前的画面,楚宫央坐在床角,揉了揉受伤的左腿,她走到现在这一步,抑或是说活到现在这一步,欠了太多人。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她就像当初四长老说的那样,天降异数,祸水红颜。 总是给旁人带来灾难,自己还一事无成。 庆功宴过后,荣轩也没有回来,楚宫央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出他定然是去了娄桂华那里,于是便自己安心的铺床睡觉。 荣轩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娄桂华给他刮胡子,娄桂华已经怀孕有两个多月了,腹部已经微微的有点儿隆起的模样了,所以走路都是极为小心的。 荣轩抬起胳膊伸手接她走过来,然后将耳朵贴在她的腹部:“孩子怎样了?” 娄桂华眼中露着爱意:“太医说一切正常。” 荣轩溺爱的望着她,柔声道:“那就好,我听太医说前三个月最危险,容易小产,你平时要多加小心,别磕着摔着了,出去晒太阳的时候让宫女们搀着点儿。” 娄桂华听他如此关心,便柔柔的一笑:“嗯,臣妾会小心的。” 说完,拿起刮胡子的刀片儿为荣轩刮胡渣。 “皇上,您在外面这些日子,是不吃了很多苦啊?” 荣轩笑了笑:“没有,朕好久没去打仗了,记得以前根本没感觉到战争的残酷,可是今时今日再去战场,不知为何,竟瞧不得那些血腥了。” “皇上仁慈,不过现在好了,不用再打仗了。” 娄桂华放下刮胡的刀片,将镜子摆正:“皇上您看。” 荣轩看着镜子中清爽的脸庞,没了那青涩的胡渣,果然轻松了不少,于是揽过娄桂华,扶她走到床前,撂下了床帐:“今日朕陪你睡。” 平日里热闹繁华的街市上此刻家家紧闭店门,做生意的小贩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队官兵踏着并不整齐的步伐挨家挨户的敲门,敲不开的便直接踹开。 “娘的!关那么严干什么!把粮食都交出来!” 官兵们举着刀,百姓们都不敢反抗,只得乖乖的交出存粮,官兵们走后,百姓都不禁叹息:“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春季的存粮都没了,吃什么过活啊!” 官兵们又踹开一户人家,趾高气昂的喊道:“告诉你们,都乖乖的交粮,打仗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不敢去,还要我们强行抓壮丁,现在战败了,交点儿粮食你们又推搡,再敢造次,你们就是这刀下的亡魂!” 官兵们抢了一路,走后,百姓们都是愁苦不已,春季无粮食,田里今日大雨明日大旱,收成无望,这要他们怎么活啊! “哎,皇上为了什么莫须有的宝藏发兵龙灵山,如今战败,却要咱们老百姓的救命粮赔给人家,真是昏庸无道啊!” 一个骨瘦如柴老者痛声道:“没打仗的时候官员们就层层的扒咱们老百姓的皮,现在打了败仗,更加要把咱们的这把老骨头都给榨干了!” 言子玉站在街角处,听他们议论纷纷,冀国败了倒是无所谓,可是受苦的却是这些无辜百姓了,冀国的粮库里的粮食都被一层又一层的官员给败活光了,真正拿粮食的时候,却还是搜刮百姓。 言子玉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金銮宝殿上,几个仅余的忠臣还在上谏:“皇上,虽然要缴纳粮食,可是也不能将百姓所有的存粮都抢来啊,现在百姓们糊口都是难事,每日只能食用野菜草根,这样下去,早晚会官逼民反的啊!” 宇文安厌烦的看向一边,每次一上朝,就是这些磨耳根子的话,宇文安不耐的道:“交点儿粮食而已,也这么多事情,这样吧,只缴纳一半儿的存粮,但是不可不交。” 这或许也是给百姓们求来了点儿活路,但其实底下官兵真正的做的时候,还是强抢了百姓所有的存粮,视旨意为虚无。 有的人见效果没什么用处,又心知宇文安根本不是个圣明君主,便已然放弃上谏,还劝告那些继续上谏的官员:“别说了,你看有什么用吗?底下官兵不该怎样还是怎样,咱们管不了,皇上都不愿意管,咱们多什么嘴啊!” “哎,可是皇上如此做法,遭天下百姓怨载,我是怕终有一日百姓们受不了,被逼的起兵造反呐!” “造反?哼,我看呐,早点儿反了也好,宇文安根本不是圣主,鱼肉百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不如反了他争取点儿好日子呢!” 众位官员都是无奈,君王无心理会,他们磨破了嘴皮也是无用。 洪硕听闻此消息,想要拍手称赞,却又为那些百姓愁苦,虽然那些都是冀国人,可是百姓无辜,冷慧道:“宇文安这是在自取灭亡,师父,咱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洪硕点点头,接着说道:“对了,靖琪呢?” 冷慧回道:“小师弟他昨晚回来后便睡下了。” “嗯,先让他休息休息吧。” 殊不知言靖琪此刻已经离开了碧云小榭,偷偷溜了出去,又来到了那个民宅,黑袍男子已经等候在那里,言靖琪跪拜道:“主上。” 黑袍男子应了一声,然后道:“现在冀国的矛盾一直在加深,不过光是官兵抢粮还不够。” “主上要靖琪做什么?” 黑袍男子道:“冀国现在到处筹集赔偿的粮食和白银,粮食这方面不用咱们操心,他们自己就断了自己的后路,可是白银一事,却是要咱们插手管一管。” 言靖琪猜测道:“主上的意思是劫了这笔白银?” 黑袍男子冷冷一笑:“不错,虽然这笔白银的数量不太多,但是若是丢失,也足够宇文安发愁的了。” 言靖琪赞同道:“是啊,现在冀国国库空虚,这笔白银都不知是怎么凑够的,若是再丢失掉,那无疑是雪上加霜,到时候,怕是又要去榨取百姓的了,那么冀国就会完全陷入混乱之中。” 黑袍男子点头道:“嗯,所以,这件事情你就着手去办吧。” “是,属下一定不负主上所托。” 第四十二章 雪上又加霜 早朝上,荣轩对昨日西商、北岳、念疆的拒纳年贡一事与群臣进行商讨,底下众臣也是意见不同,有主张以和平方式跟三个部族商议的,有主张直接派兵给他们颜色看看的。 荣轩摇摇头:“大祁刚刚与冀国一战,元气大伤,若是此刻发兵三部,必然又要卷起腥风血雨,所以,此刻还不能如此做法。” 赵启元也赞同荣轩的说法:“微臣也是这样想的,现在三部拒缴年贡,就是要趁机让大祁取消对他们的这一政策,如果我们暂时妥协的话,三部也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但这只是缓兵之计,我们暂且答应,他们若是消停下去,那便最好,待大祁从战争的疲苦之中恢复过来,再行对付三部。” 段在天也道:“臣也觉得可以如此。” 荣轩看看其他人:“其他爱卿还有什么异议吗?” 众臣皆道:“臣等无异,皇上圣明。” 荣轩一拍大腿:“好,既然没有异议,那就退朝。” “皇上万岁万万岁。” 昭华宫里纸醉金迷,丞相南宫博伦在外面犹豫了许久,终归还是进去了,宇文安一见他也来了,便道:“来,南宫丞相,坐下一起喝。” 南宫博伦道:“皇上,臣是想来问过皇上,那一百万两白银已准备妥当,何时送往祁国?” 宇文安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于是放下酒盏道:“这样啊,派...派高虎,带着礼部侍郎,率一万羽林军一起前去押运贡银。” 南宫博伦听到宇文安还理会了此事,便告退离开去准备此事了。 两日后,高虎等人带着筹集了足够的白银和粮食启程前往祁国边关,只消到了那里,自然会有荣轩派去的人接应。 清点好人数,众人便启程出发,这边言靖琪已经派好了堵截白银的人手埋伏在半途的树林之中。 一路上倒也是太平,而且高虎为了掩人耳目,都是便装出发的,连白银和粮食都是用外面比较脏的米面袋子套了一层,装作只是一批运货的商旅。 平常之人是不会注意这些伪装,或许绿林匪盗会注意到,但羽林军毕竟实力也不弱,所以倒不担心碰到盗匪。 但言靖琪却早已将主意打在了他们身上,所以,无论他们怎样伪装,都无法避免遇到言靖琪的人。 时近午时,羽林军行至了这片树林,言靖琪等人都是一身夜行衣,面带黑色面巾,只是人手上较羽林军太少了,想要以少胜多,还要用点儿智慧才行。 于是分出了一半儿的人手按兵不动,另一半负责引羽林军的注意。 高虎敏锐的警觉总是感觉这林子不太太平,于是吩咐下去:“前方注意安全。” 言靖琪扒开面前的杂草,看向正要往这边来的冀国大军,低声吩咐道:“准备!” 高虎正在四下里看看有没有埋伏,这时候,从两旁的树林草丛之中突然蹿出众多黑衣蒙面人,高虎立刻拔起刀:“不要慌!” 羽林军一部分保护在贡品四周,一部分在外面围住警惕,黑衣蒙面的人直接冲过来就开杀,弄得马匹四惊,扬蹄嘶鸣。 乒乒乓乓的刀剑摩擦之声刺耳,黑衣蒙面人全部都围攻贡品那边,显然是冲着贡品去的,高虎只以为是普通的绿林匪盗,便没那么在意,只是这些黑衣人似乎武功极高,而且训练有素,一点儿没有慌乱之意,显然是身经百战的刺客。 言靖琪见状,命另一半儿也冲上去支援,黑衣人又涌上来一批,高虎打的不可开交,却还是被缠住,赶不过去物资那边。 而那边的守军已经只剩最后一层,高虎这才意识到,这绝非是普通的绿林匪盗,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 言靖琪这时已经冲他攻来,高虎的刀被几个黑衣人缠绕住,无法抽身,言靖琪一剑挥来,震得高虎连连倒退好几步,手中的刀也跌落在地上。 还未站定,言靖琪的剑已经划过了高虎的脖颈,高虎倒地而死,其余羽林军见领头的死了,都四下逃散,弃了那堆物资。 言靖琪和黑衣杀手们打开那贡品的袋子箱子,却发现只是一堆沙子石块儿。 言靖琪气恨的将剑摔在地上:“居然被耍了!” 气馁的回到民宅向黑袍男子请罪,黑袍男子莫测的大笑一声,接着对不明所以的言靖琪道:“本座已经亲自将白银劫来了,你看。” 说着,给他指了指角落里摆着的那个大箱子,言靖琪更加惊讶了:“这是怎么回事?” 黑袍男子解释道:“那高虎领着的一批羽林军走的是陆路,装的贡品却是假的,就是为了迷惑旁人,其实真正的贡品走的是水路,是由新任的礼部侍郎所率领的商船运送,本座猜到高虎会玩儿这样的样,所以立刻带人去劫水路那边,果不其然,真的是在那里。” 言靖琪有一种不仅被高虎耍了,还被黑袍男子耍了的感觉,他既然明明知道高虎运送的是假的贡品,却还让他去拦截,这种居心,言靖琪深深的觉得可怕。 黑袍男子不知言靖琪心中的痛恨之情,而是得意的继续道:“有了这笔银两,咱们也可以多多招兵买马,为复兴你们大晏国做准备了!” 言靖琪忍住心中的憎恶,面上和善的道:“主上聪慧过人,靖琪佩服,多谢主上如此费心为我大晏奔波。” 黑袍只是大声笑了一阵儿,言靖琪在背后瞪着他,手掌已紧握成拳。 这消息立即就传到了冀国,宇文安得知了以后,又气又愁,气的是两路人马都被人拦截还杀光了,愁的是这批贡品都不知是怎么凑到的,再重新凑一遍,又要去哪里搜刮! 这无疑是让冀国雪上加霜啊! 宇文安气的一把将桌上的奏折全部推到了地上:“一群饭桶!一万羽林军都不是几个毛头小贼的对手!全部革职!” 马公公也不敢上前劝说,只得招招手,示意宫人们躲远点儿,以免受到牵连。 第四十三章 谁怜丧子痛 荣轩也听闻了贡品被劫一事,但有人觉得是冀国交不出贡品所以故意编造了理由,荣轩远在祁国,也无法猜出对方究竟是真是假。 “皇上,现如今冀国如若真的被劫了贡品,那么再次筹集的话,就又要榨取百姓的,搜刮民脂民膏,这样一来,冀国必将内乱,百姓揭竿起义,也是极有可能的。” 荣轩道:“宇文安民心尽失,看来我们只需等待时机便是。” “皇上,那贡品一事怎么办?” 荣轩悠悠的道:“该要还得要,那是他冀国的事情,与咱们什么关系。” 映阳宫的小太监这时候要在门口求见,荣轩便召他进来了,那小太监一进门噗嗤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慌慌张张的道:“皇上,不好了,贵妃娘娘小产了!” 众臣这时候还没有退下去,听到这噩耗都不禁一震,荣轩霍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掠过去:“什么!怎么会小产!” 那小太监也是被吓到了,哆哆嗦嗦的道:“不,不知道啊,就是早上喝了碗粥之后去了御园溜达,结果忽然就晕过去了,还出了好多血。” 荣轩来不及再听他说这些,急忙赶去了映阳宫,到了那里之时,太医们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是宫人们端出去一盆盆的血水,荣轩眼前差点儿一晕。 娄桂华此刻面色苍白的平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荣轩看着她平坦下去的小腹,担心若是她醒来之后得知自己的孩子没有了,会不会疯掉。 于是也不敢去别处,就坐在床边陪着她,然后吩咐了宫人将早上喝粥的碗拿过来,可惜宫人们已经都送去洗了,根本找不到什么痕迹了。 娄桂华慢慢醒了过来,荣轩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紧张,娄桂华见是荣轩坐在她面前,便扯出一个微笑:“皇上。” 荣轩也硬挤出一个微笑点点头答应,娄桂华挪动了一下:“皇上,臣妾怎么感觉身体又乏又酸痛呢。” 说着,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可是徒然一惊:“啊,我的孩子,孩子呢。” 她越说越急切,猛然坐起身来,双手不停的摸着小腹,可就是感觉不到孩子的存在,荣轩一把拥住她:“没事的,桂华,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荣轩已经无法安慰她,只得这样说,娄桂华一听,失了魂魄一般,呆愣的看着荣轩,半响才嘶哑着声音道:“什么?皇上说什么?” 荣轩闭上眼叹息道:“桂华,我们还年轻,还会有孩子的。” 娄桂华眼眶渐渐盈泪,接着痛苦的嘶吼了一声,荣轩将她抱在怀中,不停的抚慰她:“是朕不好,是朕没有好好的照顾你,都是朕的错。” 娄桂华忽地瞪圆了眼睛:“是谁害死我的孩子!是蔚如冰!对不对!” 荣轩见她因为丧子失去了理智,开始胡乱怪起旁人来,便道:“没有,皇后一向贤良,怎会害咱们的孩子呢,不过你放心,朕一定会查出是谁害你小产的。” 娄桂华哀声笑了两下,却又因情绪太过激动,加上太过伤心,晕了过去。 荣轩扶她躺好,给她盖了被子,心中想着她睡一会儿也好,省得清醒着悲伤,便站起身对门口的宫女道:“好生照看贵妃。” 春桃却跪在荣轩面前:“皇上,请皇上为娘娘查出真凶,娘娘就是吃了从御膳房送来的那碗粥之后才导致小产的,一定是有人在粥里做了手脚!” 荣轩思索了一下,道:“你放心,你只管照看好贵妃,朕会派人去查的。”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楚宫央感觉自己的腿好了不少,可以慢慢行走了,于是便来到正刑司,准备将尤允承的牌位放在这里,在门口,碰到了霍飞尘,见到楚宫央,霍飞尘关心她的腿:“你的腿好些了吗?” 楚宫央冷冷的道:“多谢霍大人关心,已经好多了。” 霍飞尘道:“何以与我这样说话?” 楚宫央不以为然:“那要我怎样与霍大人说话呢?” 霍飞尘冷眼盯着她,楚宫央终是忍不住气呼呼的道:“我本来觉得,你的轻功最好,武功又高,可以顺利快速的过去铁索桥去找救兵来,可是没想到,却是救了你一命。” 霍飞尘本不喜欢解释什么,但此刻却开口解释道:“我是求皇上发兵救你们,可是皇上没同意,这时候冀兵又攻了上来,皇上只能斩断了铁索桥。” 楚宫央咬咬嘴唇,叹了气:“算了,关你什么事呢,我冲你发什么火,还是各人有各人的命,呶,这是允承的狼牙匕首,跟他的牌位放在一起吧。” 二人走到正刑司放置牌位的屋子,这里面都是正刑司中人在执行任务时死去的司卫的牌位,虽然有很多不算是光荣而死,但是终归是正刑司的人,所以都被放在了这里。 正刑司在外虽然名声不好,但总归这里是所有正刑司众人的家,是生是死,都应该被留在这里。 牌位是霍飞尘临时做的,摆在了中央处,楚宫央将狼牙匕首双手放于牌位前面,两人拜了三拜,上了一柱香。 风阿六站在门口处,泪眼汪汪的,楚宫央却忍住了泪水,吼他道:“哭什么!允承是光荣战死沙场的,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风阿六擦擦眼泪:“是!我这是尊敬的泪水,不是悲伤的懦弱泪水。” 楚宫央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走吧。” 出了屋内,风阿六才想起另一件大事来:“对了,宫里说娄贵妃小产了。” 楚宫央不知是该惊讶还是该惊喜:“哼,这个妖妇,也有今日!” 楚宫央挑挑眉毛:“是谁害她的?还是她自己弄死的?” 霍飞尘叹道:“她怎可能害死自己的孩子,肯定是不小心吃错什么,或者有人故意为之。” 楚宫央却不是这么想:“我看呐,八成是她自己弄死的,这种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她既为念疆人,怎能忍受怀了她仇人的孩子!” 霍飞尘和风阿六二人也觉得有理,但孰是孰非,谁又能知道呢。 第四十四章 是利还是弊 宇文安在宸阳宫中来回踱步,焦心不已,惩处了办事失利的羽林军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为贡品一事发愁! 实在无法静下心来,宇文安只得坐下来看今日的奏折,翻阅了好几本,居然都是上奏建议和亲的奏折。 宇文安立刻召集了群臣觐见:“朕看了你们的折子,都建议说以和亲来抵贡品?” “回皇上,正是。” “启禀皇上,如若再缴纳贡品,又要搜刮百姓,而和亲只消一人便可止息战争。” 自古便有和亲一说,如果真能用一个女子来换冀国的安危,那何尝不可呢? 宇文安问道:“只是,谁去和亲呢?” 这时众臣都怕把自己女儿送去,便在之前商议后,集体建议道:“灵薇公主。” 宇文安一震:“什么!” 底下群臣道:“皇上,公主千金之体,唯有用公主和亲,才能显示出冀国的诚意,否则,平素臣民之女,哪里能抵那一百万两白银和五百担粮食啊!” 宇文安怒拍龙椅扶手:“朕的女儿就值那一百万两白银和五百担粮食吗!” “皇上,臣等的意思是说公主和亲,才能昭显我冀国诚意,而且,荣轩也会看在公主的份上与冀国一直和平共处。” 宇文安合眸叹息:“先行退朝,此事容朕考虑。” 这几日祁国步步紧逼,催促贡品一事,宇文安又被众臣催促着快些做出决定,正是为难之时,宇文灵薇却突然出现对宇文安道:“父皇,女儿愿意前去和亲,父皇不必忧愁。” 宇文安大吃一惊:“灵薇,你确定?” 宇文灵薇微笑着回答道:“是的,女儿已经决定了,女儿是冀国的公主,理应在冀国为难之际为冀国、为父皇分忧。” 宇文安勉强着不情愿答应了下来,和亲一事算是定了,只是不知祁国那边同意还是不同意。 早朝上,荣轩又与众臣议事,看看此事是否可行。 其实荣轩倒也真的不在乎那些金银珠宝的,因为祁国国库充足的很,加之荣轩灭冀之心一直没有减弱过,如果拿了那些贡银贡粮的,反而日后不好与冀国翻脸,可和亲不同,他随便一个理由,就可除去和亲之人。 所以荣轩觉得和亲反而挺好的,众位大臣也都清楚冀国的现状,看来对方也是真的没有了办法,才决定拿宇文安自己的宝贝女儿来和亲。 丞相道:“这个嘛,皇上,微臣觉得和亲有利也有弊,利就是两国会因为公主的和亲而一直友好和平下去,但是弊端嘛,就是如果日后皇上还想一统天下,便不好与冀国为难。” 荣轩也是这么认为,便问道:“那丞相觉得现在的情况是利还是弊呢?” 丞相回道:“回皇上,目前来讲,利大于弊,冀国需要止息战争,同样的,大祁也需要时间来缓和。” 荣轩点点头:“好,那朕决定答应冀国的请求,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异议?” 众臣在下面商量了一阵儿后,都觉得没什么问题:“臣等没有异议。” 娄桂华自那日昏迷后再醒来,就是茶饭不思,一直坐在床上看着那些之前亲手缝制的小衣服小袄,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哭起来,春桃也是无奈,怎么劝慰都无法弥补丧子之痛。 荣轩虽然也经常来看望她,可是总是呆一小会儿便走了,不做多留,之前纳的妃子,因为进宫也有了一段日子,在蔚如冰的建议下,荣轩也都晋封了她们,娄桂华每日茶饭不思,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这些,可是听说了,还是心里难受。 春桃劝她:“娘娘,您得振作起来啊,不能失去皇上的宠爱,这样,您还是会有孩子的,可是您若是一直消沉下去,皇上心里也难受,便不愿来您这儿了,这宫里又新添了那么多新人,机会可都容易被她们抢了去。” 娄桂华想了一整夜,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她要找出是谁害她小产的,要她付出更大的代价,于是娄桂华连夜起来洗漱化妆,这些日子都憔悴了太多,她要保住她的地位,她不能每日伤心变成黄脸婆,那样荣轩就会放弃她的。 春桃看娄桂华振作了起来,也就放心了许多。 可是刚振作起来,便听到荣轩要跟冀国公主和亲之事:“皇上要和亲?” 春桃点点头:“是的,不过娘娘放心,只是和亲而已,表面上的事情,皇上又怎会真的宠爱于她。” 话虽是如此,但是每多一个新人,她的地位都会受到影响,她很明白,她再美丽,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丽的女子,她再尊荣,可随着年纪的增加,她也不再年轻。 最是无情帝王家,荣轩是皇帝,也是男人,所以自然也不能免俗。 那日她站在俯瞰亭中,看着楚宫央进宫来,那一刻她没有之前见她那样的憎恶之情,以前她觉得楚宫央是她最大的威胁,因为荣轩对她永远都比对任何人要好,但当她得知在龙灵河一战中荣轩终归还是为了大局放弃了救她,此时再见楚宫央,娄桂华只觉得自己其实和她是一样的悲哀。 表面上都被帝王当做珍宝一样的珍爱,但再怎么珍爱,也比不过他的江山社稷重要。 “娘娘怎么了?看楚宫央干嘛?”站在她身旁的春桃不理解。 娄桂华转回头,道:“看她,就是看到了以后的我,会不会有一日,皇上一样会为了所谓的大局而放弃我...” 春桃斜眉道:“娘娘怎可与楚宫央相提并论,皇上再喜欢她,也只是让她做个小小的三品官儿,而且龙灵河一战,皇上对她的心意不就表明了吗?她在皇上心里根本就是渺小如尘埃,可娘娘不同,娘娘是得皇上盛宠的贵妃。” 娄桂华苦笑一声:“是吗?这盛宠难道不是表面上的吗?” 春桃见起风了,给娄桂华披上披风:“娘娘,起风了,咱们回去吧,您身子刚好,别凉着了。” 娄桂华只能暂时不去想这些问题,站起身,在春桃的扶着下向映阳宫走去。 第四十五章 真心遭利用 一位白衣女子端坐在梳妆台前,轻轻用桃木梳梳着披散的长发,随着梳,还掉落下几根发丝,女子将掉落下来的发握在手中,轻声叹息:“唉。” 身后侍奉的宫女道:“公主,又掉头发了,自从您知道要去和亲之后,夜里奴婢看您都没睡踏实过。” 白衣女子正是宇文灵薇,她将梳子放到桌上,抬起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极为美丽秀雅的面容,额头的钿却为其增加几分妖娆。 “小云,和亲的日子快要到了,我想最后见见他,你去帮我安排一下吧。” 那个叫小云的宫女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可是有些犹豫:“公主殿下,言大人回来后一直在宫里面陪皇上,奴婢怕言大人腾不出时间啊。” 宇文灵薇有些不耐:“你去尽力请他便是,只是请他来吃端饭,又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又不能总是陪着父皇。” 小云见公主生气了,也不敢再吱声,忙退了下去。 宇文灵薇站起身,走到琴案旁坐下,玉手抚上琴弦,琴音之中透着淡淡的忧伤,阵阵音符,化作一缕缕愁思,可却怎么样,也无法穿越重重宫墙,传到那人的身边。 一滴清泪滴落在琴弦上,铮地一声,琴弦忽断,宇文灵薇深深的叹了口气,低眸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泪。 她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假山上,小时候她淘气,爬到了假山上面去玩儿,宫女们要上来带她下去,她还拿石子打那些宫女,看着宫女们揉着吃痛的额头,她站在上面得意的拍手笑。 可得意的有些过头,蹦蹦跳跳拍手叫好,起跳之间,脚下一滑,直接从假山上滚落了下来。 宫人们吓得大惊大叫,在下面乱作一团,试图接住她,她也吓坏了,滚落之间,只感觉身上磨得火辣辣的疼。 正要掉到地面时,一道白影踏着飞落叶而来,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际,脚下踏着假山的石壁,平稳的落在地面上。 在空中被他揽住的那一刻,她的心似乎已经窒息了,他完美无瑕的侧脸,冰冷的美丽瞳仁,令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落到地面时,他刚松开她,可她脚下一软,摔坐在地上,他又伸手扶起她。 可他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便淡漠的转身离开了。 自此之后,她的脑海里,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虽然那时候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尚不懂得究竟这是不是爱,可她知道,从此她心中有了牵挂、有了思念。 当得知他的身份时,她感觉希望全部破灭了,她很不理解,为什么他的父皇明明也是男人,却要宠爱另一个少年,但是她无法改变这种局面,她只能看着心里的那人在自己的父亲身边。 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这份爱,已经埋在她心底好几年了,如今她永远的离开冀国了,她要最后见他一面,和他最后说上几句话,这样,她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爱慕,便永远只留给她在心里默默去守候便是。 小云匆匆出了公主府,却没有直接进宫,而是拐去了太子府。 宇文成泽正在太子府的后园里面自己下棋,见到小云来了,便放下的棋子,抬头道:“什么事?” 小云走过来,四下看看,看到没有人,但还是小心谨慎的低声道:“回殿下,公主殿下要在后天晚上请言子玉去公主府用晚膳。” 宇文成泽眼前一亮,唇角弯出个弧度,从棋盘下面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样啊,那天晚上,你将这个瓶子里的药倒入言子玉的酒盏里。” 小云接过来,却道:“殿下,他不是精通医术吗?不会察觉到吗?” 宇文成泽冷酷一笑:“这药无色无味,混入酒中,根本分辨不出,但这药偏偏药劲儿极烈,本太子会在周围布下暗哨,待事情一成,就将他当场抓获。” 小云看了看手中的瓶子:“这是...” 宇文成泽眼睛一眯:“公主和亲在即,若是此刻他做出玷污公主清白之事,你说皇上还会放过他吗?” 小云吓了一跳:“可是公主她,岂非被那人占了便宜?” 宇文成泽道:“放心,到时候时机一到,本太子的人会马上解救公主的,不会让公主受到伤害。” 小云握紧了瓶身:“是,奴婢告退。” 小云走后,宇文成泽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推到地上,眼睛盯着那棋盘上的方块儿格子,哈哈狂笑起来,笑过之后,又狠厉的说道:“言子玉啊言子玉,你夺走了本太子最心爱的女人!本太子就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沈贵儿!” 半响,宇文成泽唤了一嗓子,沈贵儿忙不列跌的跑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准备点儿人手,后天晚上埋伏在公主府。” 沈贵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公主府?” 宇文成泽瞪了他一眼:“后日晚上灵薇在公主府请言子玉用晚膳,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本太子能不抓住吗?” 沈贵儿恍然大悟:“哦,是,奴才一定办好。” 说完,还替宇文成泽抱不平:“这个言子玉,总是与殿下您作对,还敢抢殿下的女人,早就该狠狠的整治他一番!” 宇文成泽又重新下了一盘棋:“哼,说的好听,就是不知道做的怎样,不过,本太子喜欢你这样说。” 沈贵儿陪笑道:“奴才指定能办妥,殿下放一百个心!” 小云找到了言府上来,言子玉刚沐浴更衣完,见到是宇文灵薇的贴身宫女求见,便允了她进来。 “言大人,刚刚奴婢进宫去找您,可刚到宫门口侍卫说您已经回府了,于是奴婢就找到这里来了。” 言子玉听她啰啰嗦嗦说一堆没用的话,便出言打住:“有什么事情吗?” 小云这才道出来意:“是公主殿下,想请大人您后天晚上去公主府一聚,因为公主殿下要走了,所以想最后与您吃顿饭。” 言子玉点头答应下来:“好,我会去的,你先回去吧。” 小云听言子玉没有一丝犹豫的便答应了下来,心中一喜,不仅完成了公主交代的任务,更加能够让宇文成泽实施计划:“是,奴婢先行告退。” 第四十六章 隐藏的爱慕 碧云小榭。 望山亭上,夏晓蝶坐于亭子周边的座椅上,擦拭着手中的利剑。 言靖琪换了一身清爽的青绿色衣衫,缓步走了上来,见到亭上的女子,言靖琪眼中露出了柔情。 “晓蝶妹妹。” 夏晓蝶抬头一瞧,却是言靖琪站在凉亭外的台阶上,刚刚一直专心擦剑,根本不曾注意,他这一来,夏晓蝶还有些慌乱:“二殿下。” 言靖琪眸子一暗,自从他来了之后,他没怎么和她说过话,更加可以说是她没给过他机会与她单独说话,此刻听她唤他这么生分,心情一沉。 “晓蝶妹妹,我记得以前你叫我琪哥哥,再说了,现在哪里有什么二殿下啊。” 二人分开的年头太长了,在夏晓蝶的记忆里,或许已经根本遗忘了他,所以夏晓蝶歪歪脑袋:“小时候我就那么没大没小,不过,你说的也是,唤你二殿下的确太生疏了,那我继续叫你琪哥哥吧。” 言靖琪微笑的点点头,夏晓蝶招呼他过来一起坐,言靖琪反而束手束脚的不好意思坐下去。 “这剑已经如此锋利干净,为何还要擦它呢?” 言靖琪忽然觉得自己词穷的找不到话题,便道了这样一句。 夏晓蝶回答道:“我总是觉得,它染了鲜血,就再也干净不了了。” 言靖琪看了看那把剑,估计又是晏国的宝剑,所以跟晏国扯上关系的,都会跟言子玉扯上关系,他看了一眼她,心里突然别扭起来。 言靖琪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磨磨蹭蹭的拿出一盏走马灯:“晓蝶,你看。” 夏晓蝶见那走马灯做的玲珑精致,高兴接过来:“哇,好漂亮的走马灯,你做的吗?” 言靖琪见她欢喜,自己心里也欢喜起来,点了点头:“嗯。” 言靖琪将里面的蜡烛点燃,走马灯开始转动起来,烛火之光映着灯上的剪纸,好看又好玩。 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夏晓蝶也不例外,冲着言靖琪甜美一笑:“谢谢你琪哥哥,好久没有人送我礼物了。” 言靖琪微笑着回答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我还会送你更多小礼物的,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夏晓蝶不知道为何言靖琪这样对她,只是心中也能隐隐的感觉到什么,只是她的心只有那个人,她曾经那样深深的伤害了他,她已经决定一辈子都不想再嫁人,只为了惩罚自己那日所犯下的过错。 言靖琪深吸一口气,下了好大的决心才郑重的说道:“晓蝶妹妹,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小时候因为我是庶出的身份,所以不敢和你玩儿,可是,离宫之后,我始终都无法忘记你的一颦一笑。” 夏晓蝶的笑容渐失,偏过头去,不知所措,言靖琪继续道:“我知道,也许在你的心里,只有我大哥,但是如今已然成了这种局面,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一辈子的,只要,你愿意...” 夏晓蝶拿着走马灯的手一颤,将走马灯放在石桌上,看向言靖琪:“琪哥哥,你误会了,晓蝶无论对他还是对你,都是兄妹之情,我已经决定终身不嫁,只想跟着师父兴复大晏。” 听她这么说,言靖琪已经失望了,但还是不愿放弃:“晓蝶,我不求你能成为我的妻子,我只是希望可以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保护你,这就足够了。” 夏晓蝶垂着眸,不敢看他,双手不停的绞着衣襟,半响才低声道:“嗯,谢谢琪哥哥,我还要去师姐那里,先走了。” 说罢,落荒而逃般的离开了望山亭,言靖琪看着渐渐淡出他视线的夏晓蝶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恨意。 生的没有他好倒也罢了,却连此生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孩儿都一心只有他言子玉一人,言靖琪心中不甘。 其实他小的时候就很喜欢那个甜美秀丽的女孩儿,只是她每次进宫都只是缠着言子玉,从来没有正眼儿看过他,她也不愿意和他玩儿,总是躲着他。 可是夏晓蝶不知道,他一直喜欢着她,但却被迫将这份爱意隐藏在心里,本来在那个神秘人手下已经变得无情无爱,可是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她。 今时再见她,让他的心死灰复燃,他突然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明白了,她就是他想要呵护一生的女子。 可此时言靖琪也只能苦笑一声,无论什么,他都要败给他的大哥,这种恨,这种妒,一旦生根发芽,就无法停止蔓延,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的心。 夏晓蝶跌跌撞撞、惊魂未定的往自己房间跑,冷慧却半路拦住她:“干什么呢?急匆匆的!” 夏晓蝶停下来,捋捋胸脯,喊了一声:“师姐。” 冷慧其实早就看到了言靖琪和她在望山亭上呆了好一会儿功夫,有说有笑的,便好奇的道:“哎,靖琪和你说什么了?我可看你挺开心的。” 夏晓蝶糯糯的道:“哪有!他送了我一个走马灯。” 说着,却见两手空空,原是刚刚着急下来,忘记拿了,冷慧莫测的笑笑:“呦,还送你东西呢。” 于是拉着夏晓蝶走到一旁,低声道:“晓蝶,其实师姐觉得你和靖琪蛮合适的,不如...” 夏晓蝶忙拒绝道:“师姐,你说什么呢!我与他只是兄妹关系。” 冷慧不屑的道:“什么兄妹关系!你与他又不是一个爹娘生的,说出去谁信呐,我看,就是你心里还是忘不了某个人。” 夏晓蝶不想理会冷慧的冷嘲热讽:“他只是送我个小礼物而已,这有什么的,师姐,你莫要乱说了,晓蝶心里谁也没有,只有晏国。” 冷慧轻蔑的笑道:“你这人就是嘴硬,其实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找个良配才是正经,何必还惦念着那些不可能的人。” 夏晓蝶不耐的告辞走掉,冷慧却瞥了瞥不远处望山亭的上的那抹身影,见他还没挪动地方,想来是被夏晓蝶给拒绝了而失落着,冷慧摇摇头,她没遇到过什么令她心动的男子,所以不太能够理解这些男女情爱。 第四十七章 不分青与白 是夜,言靖琪来到民宅,对黑风道:“将楚宫央的消息放出去,让宇文安知道她和言子玉的关系。” 黑风抚摸着手上的扳指,慢条斯理的道:“他们什么关系?” 言靖琪瞪他一眼:“宇文安那样独占欲那么强烈的人,怎能容许他与其他女子有密切的来往?” 黑风弯唇笑了笑:“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深夜,宇文安还尚未就寝,暗卫进入宸阳宫禀报道:“启禀皇上,有消息称言大人一直与一个祁国女子有亲密往来。” 宇文安眉头瞬间蹙起,这让他不禁想起那日围剿清萍水月坞的时候,也是有一个女子跟他在一起,而这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上一次就派兵去追查过二人,但后来因为言子玉会给受了重伤,他不忍责怪于他,那女子一事,他也就不了了之。 但这次,又是这个女人,他就不会再轻易饶了她。 于是冷酷而果决的吐出了一个字:“杀!” 暗卫奉命告退,宇文安将灯盏熄灭,却在黑暗中呆愣的站了很久。 月光被薄云遮挡了一层,如同笼罩着一层轻纱,但也正因如此,今夜有些漆黑,寂静的街道上,楚宫央还在往府里赶,因为今晚和正刑司的人多喝了几杯,所以有些迷糊,但楚宫央想着这样走路回府可以透透气,便没用轿子抬着她回去。 其实更是因为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吹吹凉风,好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点儿,她没有喝醉,只是心情不太畅快。 还未走到府上,楚宫央隐隐觉察到了周围似乎有人在跟踪着她,楚宫央现在腿还没完全恢复,所以肯定不太灵活,想着往西边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到霍飞尘的府上了,于是不动声色的往那边拐去。 后面的跟随脚步声越来越近,楚宫央暗中握住了刀柄,加快了步伐,一道黑影忽地从她头顶上方飞掠而过,楚宫央猛地抬头警觉,随后四下看去。 这时,耳后突然一股利剑破空之声,楚宫央旋身一转,侧到一旁,抽出弯刀,一道道黑影此刻如同鬼魅一般在街道两排的房上面上窜下跳,楚宫央全身防备,时刻提防着他们突然发出攻击。 果不其然,突地一道黑影迎面向楚宫央挥着峨眉刺刺来,楚宫央竖起弯刀一挡,转手又以弯刀的弧形刀锋一勾,将那人手中的峨眉刺勾了下来,但那人另一手中的峨眉刺也随之刺来,楚宫央闪身向后一跳,避开了这一刺。 后面几个黑衣人此刻也相继过来,楚宫央步步后退,已经快到了巷子的最后面,无奈这腿灵活不起来,否则便可跃上屋顶,伺机周旋一阵。 现在没了退路,楚宫央只得奋力一搏,于是握紧了弯刀柄,身形突地向前一掠,弯刀泛起冰冷刀光,划过之处,尚还留下一缕冷然的光线。 这时几个黑衣人团团围了上来,每人手中扯着一个铁丝网的一角,向楚宫央扑来,楚宫央脚下踏到一户人家门口的石狮子上,翻身一跃,又连连翻了几个跟头,才没被那铁丝网网到里面。 只是心中也不禁慌乱了起来,她目前尚且只有躲闪的份儿,要想全身而退,还是难事一件,便开口喝道:“你们什么人?报上家门来!” 楚宫央想着最近自己也没得罪什么人,难不成又是娄贵妃派来的?难不成娄贵妃小产之后认为是她做的手脚?所以派了杀手来杀她? 可这些黑衣人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味发起进攻,楚宫央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脚下已经有些凌乱,她养伤期间,一直没握刀,练功也耽误了好一阵儿,所以此刻突然被这些杀手们缠住,刀法都有些生疏,难怪荣轩教她习武的时候每天都让她按时练功,反复练习,看来还真是不练就生疏。 黑衣人们一剑刺向她面部,楚宫央扭头一闪,却被剑气刮破了肩膀的衣衫。 另一个黑衣人闪身蹿了过来,趁楚宫央不备,将她手中的弯刀打落,楚宫央见打不过,忙转身一溜烟的逃跑,黑衣人展着轻功,楚宫央两条腿跑哪里及得上人家,于是又被黑衣人拦住。 楚宫央无奈的摊摊手:“喂,各位,你们要杀我,总得让我知道为什么要杀我吧,要不我死的不清不楚...” 她话还没说完,那些黑衣人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杀过来,楚宫央侧身一一避开,退到墙角时,实在没了可退之处,楚宫央便拱手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各位大哥,你们武功高强,干嘛和我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呢,要不,你们别杀我,你们抓我回去,我给你们当丫鬟,行不?” 当先一个黑衣人举刀便朝她劈来,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楚宫央啊地一声大叫:“你们这群人杂碎,放个屁都不会啊!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她一味喊骂,再抬头时,却见霍飞尘突然出现与那些黑衣人打斗了起来,楚宫央在旁边叫好:“打打打!打死这群不会说话的杀人僵尸!” 黑衣人见来了个武功高强的帮手,不再恋战,忙展开轻功没入黑暗之中。 霍飞尘收回剑,转身扶住楚宫央:“你没事吧?” 楚宫央弯眼笑笑:“没事啊,你怎么会来的?我还想逃到你家去呢。” 霍飞尘道:“我看你喝了不少,腿上伤还未复原,本来都到了家门口,又折身打算找你送你回家的,没想到你就又被人给盯上了。” 楚宫央挠挠头:“天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意思!一句话也不说,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乱打,死都死的不明白!” 说着,又拦住霍飞尘的胳膊:“还好你来了。” 霍飞尘皱眉道:“谁又要杀你?你怎地总是有那么多仇家?” 楚宫央摇摇头,无辜的道:“这回我是真的不知道。” 霍飞尘微微蹲下身子,道:“来,我背你回去吧,还好今日有惊无险,以后别一个人走夜路了。” 楚宫央调笑道:“哎呦喂,冰山脸也会关心人?” 霍飞尘回了她冷冷一个不屑的笑声。 第四十八章 追至公主府 回去以后,楚宫央忽然想起一个疑点,那些黑衣人的武功套路,是与那日在平岭上所见的那些突然跟着言子玉出现的神秘黑衣人们一样的招式。 楚宫央暗暗心惊,难道他们是冀国人? 可是冀国人为什么要杀她呢?难不成是宇文安知道了她和言子玉经常来往的事?还是宇文成泽告知了宇文安,宇文安才派人来杀她的? 楚宫央一刻也坐不住了,想立刻去找言子玉告诉他,如果宇文安真的知道了,她怕宇文安会暗中对言子玉不利。 次日一早,楚宫央便悄声离开,赶往冀国,此时言子玉肯定是不可能再回去落玉楼了,所以只得去冀国寻一寻言府的所在。 楚宫央怕又碰上那些黑衣杀手,于是乔装打扮穿了件男士书生的服饰,一个文弱书生走在路上,那些杀手肯定不会去理会,楚宫央快马加鞭,可又因冀国边关防御的比较严密,每一个入城之人,都要经过检查,楚宫央身上也没什么包袱,又是个穷书生的打扮,那些官兵也就让她过去了。 可是一打听言府的所在,那些百姓都不愿意搭理她,还面露不屑之色,有的甚至还瞪她,楚宫央也明白其中缘故,索性便不再询问,直接去自己寻找,偌大的言府肯定不会太难找。 果然,楚宫央只用了半个上午的时间便寻到了言府,只因其在比较偏远的城西处,所以才了功夫来找它。 楚宫央在言府外面转悠了两圈儿,环顾这宅子,环境清幽安静,宅子装饰华贵,的确还是极为不错的府邸,只是门口有守卫,楚宫央也不敢去门口晃悠,只得绕到后面,看看有没有后门儿。 但这宅子好像根本没修建后门,高墙又足足有五米高,楚宫央在外面也没有梯子之类可以借助的工具,所以只能在外面干着急,只希望言子玉突然出府,或者是突然从哪里回府,这样,她才能有机会见到他。 可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瞧见言府有什么人进出,更别提是见到言子玉了。 夕阳西沉,天色渐晚。 楚宫央已经打算去皇宫那边找找他了,可就在这时,言子玉突然从府中出来了,还是一身洁白的衣衫,形容悠闲,看起来像是去哪里休闲。 楚宫央刚想顺着街道走过去,可是却见他出来后直接进了门口准备好的轿子,楚宫央只能看着干着急,却没法儿追过去,可又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不能因此错过,于是便跟在轿子后面,看他下了轿子有没有机会可以和他单独说上话。 一路跟着,却是见轿子停在了公主府,一座完全新建好的豪华府邸,楚宫央藏到一旁的胡同口,探出脑袋看言子玉从轿子里面出来,便进了公主府。 公主? 楚宫央听闻宇文安只有一个小女儿,还要在几日后来祁国与荣轩和亲,难道就是这个公主吗?可是言子玉怎么会来她的府上? 楚宫央好奇的找到了公主府的后门,虽是上了锁的,不过楚宫央身在正刑司,最难不倒的就是开锁,她会开各种牢狱的锁,所以几下便用银针打开了那大锁。 刚想推开,却发现不仅外面上了锁,里面还是被门栓插着的,楚宫央掏出匕首,竖着刀锋插进去,一点点儿往旁边挪动门栓,这才打开了这门。 公主府的守卫自然是极其严密的,所以楚宫央刚进后门,便差点儿被巡逻的守卫发现,还好急忙藏匿到大树后面,待到巡逻的守卫走后,楚宫央才跑出来。 只是公主府这样大,她也不知道言子玉去了哪个房间,只得边隐藏边寻找。 言子玉随着府中下人来到天香阁,宇文灵薇已经等在了那里,今日的宇文灵薇穿了一件淡黄色轻纱流苏裙,整洁的随云鬓俏美非常,她捻着淡淡的笑意,却又双颊微红,似是有些忸怩。 下人们全部退了出去,小云在临走时关了门,还不禁偷看了二人一眼。 宇文灵薇做了个请的动作:“子玉哥哥,坐吧。” 言子玉坐下来,宇文灵薇脸红着道:“灵薇就快要走了,所以想最后请子玉哥哥吃顿饭。” 听她说起要去和亲之事,言子玉竟也为其悲哀,异国他乡,又是和亲,加之荣轩的后宫中又有娄贵妃那个妖妇,宇文灵薇心思单纯,以后去了祁宫的日子必然不会顺利。 宇文灵薇斟了两杯酒:“子玉哥哥,谢谢你那日假山下救我,否则灵薇必定要摔成残废了,灵薇虽然离开冀国,但是你和二哥都永远是灵薇的好哥哥。” 言子玉叹道:“灵薇,祁宫凶险,那里的人又不知藏了什么祸心,你,要万事小心。” 他无法改变什么,只能先嘱咐她,宇文灵薇冲他微笑,可那笑却又分明不开心。 “我知道,谢谢子玉哥哥提醒,来,我们干了这一杯,算是为灵薇践行。” 言子玉点点头,与她共饮下了这一杯酒。 小云这时候又返回来,在窗户下面听着屋内二人的对话,抬头一瞧,见宇文成泽派来的人手都已经埋伏在了屋顶之上。 她已经事先将言子玉的那只酒杯内壁涂了宇文成泽给她的毒药,她估摸着此刻言子玉已经喝下了那毒酒,只是暂时还没有发作而已。 屋内,宇文灵薇又斟上了一杯酒,言子玉道:“灵薇,你从没喝过酒,少喝点儿。” 宇文灵薇心底一片悲苦,仰头又喝下一杯:“子玉哥哥,这是你我第一次在一起喝酒,恐怕此生也是最后一次了,所以,就陪灵薇喝个尽兴吧。” 言子玉想想也是,人生何必在乎那么多以后,今朝有酒今朝醉便是最好,于是又陪着宇文灵薇喝了两杯,三杯酒下肚,言子玉突然感觉心口如同被火烧一样,他只以为是这酒比较烈,所以才会如此,可渐渐的,全身都感觉很热,像在蒸笼里被焖烤一般。 宇文灵薇见他面色通红,以为他是醉了,便笑道:“我都还没有醉,怎地子玉哥哥的酒量这么差了。” !! 第四十九章 被人下了药 言子玉渐感全身不适,突然觉察到这根本不是醉酒,而是这酒中不知加了什么东西。 胸口的燥热感越来越强烈,言子玉扶住桌沿儿,站起身来,想要出去透透气,宇文灵薇见言子玉似乎不太舒服,便过去扶他:“子玉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太医。” 她一靠近过来,那股燥热感更加的强烈,随之还有这那种心痒难耐的感觉,言子玉摆摆手:“不用,我出去透透气。” 刚走到门口想打开门,却发现门被人在外面反锁上了,言子玉推不开门,宇文灵薇也甚是奇怪:“咦,门怎地锁了?小云,小云!” 喊了好几声都无果,宇文灵薇透过窗户纸一瞧,门外的守卫也都不见了,她犹自纳闷:“奇怪,怎么连守卫也没了,我只是让他们站远些,没让他们离开啊。” 再扭过头时,却见言子玉蹲在地上,身体热痒难耐,已经忍不住去伸手扒开衣衫的脖领,言子玉研习医术,自然猜到了他这些症状是为何故,只是这药效比想象中要强烈太多,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宇文灵薇自是不懂,便也凑到他身边来,焦急的道:“子玉哥哥...” 言子玉一边躲闪开去,嘴上还一边道:“离我远点儿。” 宇文灵薇不知他怎地忽然要她离他远一些,便委屈道:“子玉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告诉灵薇,灵薇帮你叫人来给你瞧病。” 说着,便又奔到门口,咣咣咣的晃着门,只是外面被锁着,根本无法打开,宇文灵薇急的团团转:“来人啊!来人!” 小云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声响,心中一喜,看来言子玉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 再等待一会儿,便可让埋伏的侍卫踹门而入,将言子玉当场抓个现行! 楚宫央这在一棵棵树后面慢慢前行,突然听到有女子喊叫的声音,便寻着那声音的来源猫着腰儿走了过去。 言子玉倒在地上,浑身的由内而外的炙热比服用火魂丹时还要难受,火魂丹至少只是热加着痛,可是此刻却老是想要去碰触宇文灵薇,言子玉强行定了定神,挪到窗前,想打开窗子,可窗子外面竟也是被紧锁的,言子玉忽然明白了,有人故意如此,给他服了这药,又将二人困在此处,就是逼他就范。 言子玉喉咙干燥,整个胸腔却是更加的干燥,他奔到桌子旁,颤抖着手拿下茶壶,将茶壶中的冷了的茶水浇在头上,这才凉快了许多,可是这也只能解一时之热,不一会儿功夫,又是更加强烈的炙热,言子玉感觉有一团烈火在他胸口燃烧,烧的他每一寸皮肤都热的干痒。 宇文灵薇喊了多次都没有人理会,便又奔回言子玉身边:“子玉哥哥,这可怎么办呐,怎地都没人呢。” 她一碰到言子玉的手,言子玉猛地抽回来,道:“你离我远点儿,我会伤害到你的。” 宇文灵薇不明所以:“子玉哥哥怎么会伤害灵薇呢?” 言子玉的手又不听使唤的去扒自己的衣服,衣衫已扯到胸口,宇文灵薇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言子玉挪到角落,面对着墙壁,不去看宇文灵薇,墙面是冰凉的,所以紧贴着上面,清醒了许多。 “子玉哥哥,你怎么了...”宇文灵薇呆站在一旁,也不敢过去,怕言子玉又撵她。 外面,小云将那催/情香顺着捅破的窗户纸吹入进去,这香的量很少,所以正常人闻了也无妨,但对于此刻的言子玉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闻到这股味道,体内的热和欲望再也忍受不了,言子玉的感知已经渐渐模糊,只有眼前的宇文灵薇,他慢慢的爬着向她靠近过去,可意识又清醒了一瞬,又强行令自己回来。 前面的衣襟已经被他自己扯得散落,露着前面胸膛的大片雪白泛着微红的肌肤,宇文灵薇见他要找自己,以为他要她过去,便急忙走了过去,蹲坐在地上,扶起他的身子:“子玉哥哥。” 言子玉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见到面前柔软的娇躯,喉咙干痒,欲凑过去吻上那雪白的脖颈。 可偏偏意识又在这时强行被言子玉带回来,言子玉又忙撤回身去,靠到一旁的墙面上,不停的大口喘气,热汗已经涔涔流下,言子玉抱着头蜷缩到墙角,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可以!绝对不能中了别人的陷阱!绝对不能让有心人如愿。 楚宫央站在院子外面,瞥见了屋顶上埋伏的侍卫,她侧身躲到草丛后面,扒开草丛看去,见大概有七八个侍卫在上面,还都握着刀,楚宫央心中一惊:难道是要杀言子玉的人吗? 此刻也容不得她多加猜测,反正这些人大晚上的埋伏在这里准没好事,不管是不是冲言子玉去的,她都得以防万一。 楚宫央拔出弯刀,悄声绕着跳到后面的一个屋顶上,这一上去,便看见正下方的窗户下面还猫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楚宫央再看那间房间,光是外面就装饰的极为华美,太有可能是公主所住的地方了。 再一抬头看见那牌匾,楚宫央就更加确定这里就是公主居住的地方,否则谁敢当着国色天香的名头! 楚宫央不敢再耽误时间,怕言子玉被这些坏人暗算,于是蹭地掠了过去,直接一刀抹了那其中一个侍卫的脖子,她在后面出的手,此刻天色又黑,而且动作快速又精准,所以周围其余埋伏的人还未听到声音。 楚宫央轻手轻脚的又来到另一个侍卫那里,又在后面捅了他腹部一刀。 悄无声息的解决掉这些埋伏的侍卫,楚宫央盯准了那底下的侍女,从屋顶沿着一旁的树干向下一落,但因为腿伤还未复原,直接又崴了一下。 楚宫央也来不及揉脚踝,直接忍着痛掠到那侍女身后,一掌砍在了她的后脖子上,那侍女登时瘫软在地上。 楚宫央一刀斩断了那窗户的锁,破窗而入。 第五十章 风雨山神庙 楚宫央一跃进屋内,吓了宇文灵薇一跳,以为她是坏人,便想喊叫,楚宫央一步掠过去,点在了她的睡穴之上,宇文灵薇昏睡过去,楚宫央将她的身子拖到床榻上,便忙奔到一旁去看言子玉。 见他靠在墙面上,衣衫凌乱,面色潮红,楚宫央心中咯噔一下,扶住他的肩膀:“子玉,你怎么了?” 言子玉意识模糊,只是低声呢喃:“热,热。” 楚宫央怕有侍卫来,于是搀扶起他,赶忙离开了这里。 天空传来几声响雷,刚刚楚宫央就见天气阴沉,如今打上了雷,怕是又要有一场大雨来临了,楚宫央打晕了公主府马圈的马夫,抢了匹马出来,将言子玉放到马上,自己跨上去,勒马而走。 言子玉坐在她的身后,本来她怕他摔下去,岂料他却紧紧的搂着她,手还摸索着找到了她的腰带,有些急促的要解开她的腰带,楚宫央一惊,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他的手:“子玉,你干嘛呢。” 言子玉根本没有意识回答她,手反而紧紧回握住她的手,他身上极热,又紧贴着楚宫央的后背,楚宫央都感觉到热度的传来:“子玉,你的冰魄火魂丹又发作了吗?可是好像还没到两个月啊?” 言子玉松开她的手,又去摸索她的腰带,他的手极不安分的在她腹部腰间乱摸,楚宫央都可以感觉到身后的他呼吸急促,楚宫央不知他是怎么了,如果是冰魄火魂丹发作,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时冷时热,难道是中了其他的毒吗?楚宫央心下担心起来。 这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滴,雷声虽然小了许多,可闪电却是一道道劈开了黑沉的天际,楚宫央勒马不停奔走,可是周围都是旷野,根本没有房屋之类的,楚宫央暗暗后悔,她是怕留在城里会有侍卫或者是那些杀手来追杀他们,所以才急忙往城外奔走,可是现在下起了雨,却没有了可以躲避的地方。 大雨打在言子玉脸上和身上,清清凉凉的,仿佛恢复了点儿神志,于是忙收回手,只是轻轻扶住楚宫央的腰身,楚宫央见他不再乱摸她了,便放慢了速度,扭头看他,大雨来的很急,二人此刻已经半湿了,楚宫央再扭回头时,便瞧见远处山坡上有一所小庙,楚宫央一喜,忙催马快速奔往那边。 这是一个被废弃了的山神庙,好不容易奔到此处,二人身上不仅是被雨水打湿了,还被马奔跑溅起的泥点溅了一身泥巴,楚宫央忙扶住言子玉下得马来,往山神庙里面踉跄走去。 虽是废弃的,可却也能遮雨避风,庙里面有干草,楚宫央将言子玉扶着坐到干草上,这才得以喘息一口气,只是言子玉却如火烧身,一面想朝她过来,一面又克制着自己,干脆只得对楚宫央道:“你快走,离我远点儿!” 楚宫央见他那么难受,怎么可能走,于是偏偏又凑近他:“子玉,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下毒害你了?” 言子玉神志迷乱,上前一把拥住了她,吓了楚宫央一跳,他呼吸极重,直接就凑到她的脖颈处吻去,楚宫央见他这种状况,想起那时候为了得到飞雪玉瓶,她被哈云王下了什么醉春香,也是像言子玉如今这种样子,于是心中一惊,扶住言子玉的双肩:“子玉,谁对你下了合欢散?” 其实她也不知言子玉是不是中了合欢散,只是在正刑司的时候听那些人说起过常见的那些媚药,吃了以后就和她那日中了醉春香是一样的情况。 言子玉只是一味撵她:“你快走!别理我,走啊!” 他已经无法再控制下去了,如果一旦他丧失了最后一点儿意识,他就不知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不想伤害她,所以用最后的一点清醒意识让她快些离开,离他越远越好。 楚宫央凝视着他,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做不到撇下他一个人离开,那日她中了醉春香的时候,言子玉说起过,这种药会令中毒者血脉贲张而死,他那日给她喝了马尿,可是那是主要针对解醉春香的毒的法子,难道今日也要给他灌点儿吗? 楚宫央现在想起那味道还几欲作呕,言子玉忽地攀到她身上,急促的吻着她的脸颊,一边吻着,还一边解他自己的衣服,楚宫央忙止住他的动作:“子玉。” 言子玉的意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但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体内的药效越来越强烈,所以脑袋还是迷乱多一些,理智无存,美丽的凤眸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瞅着她裸露在外的雪白脖颈,**在他体内燃烧沸腾,言子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翻身一把将楚宫央扑倒在地上,双手就去扯她的衣襟。 楚宫央可还没有做好成为他女人的准备,所以有些被吓到了,又似乎忘记了反抗,只是泪眼汪汪的凝着言子玉,轻声唤他:“子玉。” 她不喊他还好,一喊他,如同火上浇油,言子玉三两下就扯开了她前面的衣襟,脖颈下面的肌肤也裸露在外,言子玉急切的吻了上去,不是以前他吻她时那样的轻柔,而是非常的着急和粗鲁。 他受了药物的控制失去的理智,可楚宫央还是清醒的,她做他的女人倒是无妨,她本身就是希望能够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可是言子玉不一样,今夜他受药物的控制要了她,明日他清醒过来,肯定是自责到难以原谅他自己。 他本身就因为他自己的身份不愿接纳她,不想害了她,如果知道了他今夜对她所做的一切,会不会再也不理会她了? 楚宫央是希望他能够心甘情愿的接受于她,而不是在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他根本没有预算到的事情。 言子玉心中的欲望发泄了一点儿出去,又恢复了片刻的清醒,见到自己再做着这么龌龊之事,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般,忙向一旁掠去,他喘着大气,衣衫凌乱,头发也是凌乱,而且脸色和露着外面的胸膛都染了潮红,他看了楚宫央一眼,又忙躲闪开去,眼睛忽地看到了外面的大雨,于是踉跄着便往外面跑。 第五十一章 坦露出真情 此刻外面狂风卷着暴雨倾盆而下,外面的地面上都已经积了很多的水,黑夜阴沉,浓云积郁,雷声伴着闪电还在天际嘶吼,暴雨打在身上,都还微微作痛。 楚宫央见言子玉忽然发疯了一般跑出去,外面又是那样恶劣的天气,于是也起身追了出去。 言子玉跑到山神庙门外,跪在地上,仰天接受大雨的洗礼,希望这冰冷的雨可以浇灭他体内的**,楚宫央追到门口,见他那么痛苦的淋着大雨,眼泪混着雨水也流了出来。 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是非恩怨不过都是给别人说的,既然真的喜欢,又何必去在乎旁人的眼光,人生偶尔荒唐一次又有何妨? 楚宫央抬腿迈出门槛,奔向言子玉身边,双手一环,在后面抱住了他的身体,二人的衣衫都已经湿透,大雨还顺着发丝往下流淌,楚宫央脑袋紧紧贴靠在言子玉后背上,哑着声音道:“子玉,别这样,你有什么想要发泄的,就冲楚楚发泄好了,不用自责什么,楚楚不会怪你的。” 言子玉仰着头面朝天空,大雨啪啪的打在他的脸上,可身体的热痒已经快要将他折磨的疯掉,言子玉双手抱着头,痛苦的吼叫了一声,如同受伤的困兽。 半响,他才慢慢放下双手,垂下头,眼泪溢出眼眶,混合着雨水,流在土地上,有一道泪流进了他的嘴角,言子玉也感觉到了眼泪咸咸的味道。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嘶哑着嗓音低声说道:“这双手沾满了血腥,咱们都是罪孽深重的人,何必还要再徒增罪孽!” 楚宫央忽地送开他,绕到他正面,面对着他,双手捧起他的脸,眉眼之间虽然也是痛苦,可却依旧温柔,喉间有些哽咽,但还是清楚的对言子玉道:“子玉,这不是罪孽,楚楚喜欢子玉,楚楚不后悔。” 言子玉俊眉一颤,面露骇然惊讶的神色,虽然他知道楚宫央是喜欢他的,可是如今亲耳听她对他说道心中的想法,还是不禁惊讶了。 言子玉不敢正视她清澈的双眸,偏过头去,嘴上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不...” 楚宫央伸臂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子玉,楚楚喜欢你,楚楚想要子玉做楚楚的夫君,子玉若是这般,便是嫌弃楚楚了。” 言子玉不是不能接纳她,他也一样喜欢着她,只是他无法接纳这样肮脏的自己去做她的夫君。 心中又喜又痛,就算他再想保持理智,却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终是也紧紧的环住她:“我怎会嫌弃于你,只是我...” 楚宫央突然吻住他的唇,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又松开,对他道:“不管旁人怎样看待子玉,在楚楚心里,子玉永远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 言子玉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原本,他以为,他的人生从此灰暗的没有一丝希望,可是老天却让他再次遇到了那个月湖旁的纯美女子,此生能得一真爱,能够遇到她,能够陪着她经历人世中种种的喜怒哀乐,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宇文安不让他接近女色,是想要满足他自己的独占欲,洪硕不让他接近女色,是为了怕他顾及儿女情长而忘记复国大业,可唯独自己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战胜了他的理智。 落玉楼救她,他告诉自己是因为她也的自己一样思念家乡... 永禾驿馆救她,他可以告诉自己是因为她是为自己偷盗飞雪玉瓶,所以救她是理所当然... 天璇阁救她,他又可以告诉自己他是不忍她被那个龌龊皇帝欺辱... 龙灵山救她,他还是可以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不能看她死在冀国人手中... 可这些,都只是他骗自己的理由,其实,每一次,他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那私心,却根本就是因为他本就深深的爱上了她... 楚宫央觉得说完这些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舒畅了太多,她不能确定他是否像她喜欢他一样的喜欢她,因为有一个叫夏晓蝶未婚妻的存在,可夏晓蝶说,她早已不是他的未婚妻,言子玉也说,他们之间只是过去时,可她担心着,她怕他嫌弃她是一个臭名远扬的杀人女官,所以她不敢说,她甚至都没有当初歌雅的勇敢。 今夜好不容易勇敢了一次,可言子玉又是这样的被药物弄得迷乱的状态,但她已经表明的态度,不管言子玉清醒不清醒,她总归是说了出来。 言子玉吻住她的耳垂儿,又向下吻住她的脸庞:“丑丫头,你还愿意给我送烤羊腿吃吗?” 楚宫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使劲儿点着头:“当然愿意了,一辈子都愿意。” 言子玉凤眸含泪,深情的凝望着她,明明体内有药物在催动着他,可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楚宫央看着他道:“你怎地也流泪了?” 言子玉微笑道:“看我的丑丫头出落的这么漂亮,又愿意给我羊腿吃,当然感动了。” 楚宫央轻捶他一下:“那你为何不等着我,为何要把我一个人扔在月湖。” 言子玉想起那时候被侍卫们强行打晕了带走,没能赴得了月湖之约,心中也很难受,如果那日他按时等在那里,她也就不会被祁军抓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也无法向她解释,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都是没有用的事情,所以只能告诉她对不起。 楚宫央又道:“其实你在第一次和我去西商时就知道了,却还瞒着我那么久,我那日问你你又不肯回答,你这小坏蛋,骗的我好苦。” 言子玉低头吻住她的柔唇,那合欢散的药效虽然被冰冷的雨水缓和许多,但心中的欲望还在蠢蠢欲动,滂沱大雨还在倾泻着,两人在雨中却吻得缠绵,楚宫央忽然不好意思的撇开头:“这么大的雨,咱们去屋里面吧,一会儿都淋坏了身子。” 言子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缓步朝庙内走去,楚宫央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脑袋贴在他肩窝上,轻声笑着。 第五十二章 爱与欲沉沦 将她又抱回干草垛上,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单薄的布料下的白嫩肌肤依稀可见,言子玉口干舌燥,直着身子看着下面的楚宫央,楚宫央双手食指互绞,有些紧张。 言子玉也不知所措,俯下身去双手颤抖的揽住她的纤腰,之前她的衣衫已被他扯得松散,腰带也是松散的样子,言子玉轻轻一拉,那腰带登时便掉落了。 言子玉呼吸愈发粗重,急促的呼吸声中有着干涩的欲望,他终于俯下身子,一手已经探入她的衣内,浓浓的欲望将他淹没,加上体内药物的催发,让言子玉彻底迷乱了神思。 黑暗中,他俯下身子,将楚宫央的身子彻底覆压在身下,然后找到了她的柔唇,反复的吻着,却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好像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可偏生体内的欲望又沸腾起来,言子玉有些急乱,扯下自己的衣衫,又褪下了楚宫央的衣衫,圆润白皙的肩膀展露在他的面前,言子玉不禁吻了上去。 楚宫央伸手抚住他光裸的后背,言子玉的吻不断向下游走,楚宫央身体一僵,也极为不知所措。 明明刚刚被大雨淋的通身冰冷,可此刻二人紧贴在一起,身体都如同温暖的火焰般灼人,言子玉微微一怔,清醒了那么一瞬间,想他之前的人生一直都如同深牢地狱里的黑暗,自从遇到了她,她就像一团温暖的火苗温暖了他的同时,也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 从来,他只以为自己的生活只有勾心斗角,只有权势杀伐,十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何曾感受到过这样温暖的柔情。 以前他害怕自己的黑暗吞噬了她,所以每次情动之时都不敢去面对,每一次他都在逃避与面对之间纠结,其实,他何曾不希望拥有这份柔情。 他的身子向下又贴近了她,肌肤相触,他想要彻底的释放,于是生涩的吻上她的肌肤,就算全天下都会骂他,就算全天下都会反对他,但若能拥有她,就算下一秒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也是无憾了。 所以,就让他放纵一回,荒唐一次,沉沦进这温柔之中... 他忽地闻到她身上的阵阵女子幽香,甚至.比那催/情香还要刺激了他,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他脱的不知所踪,楚宫央羞红着脸将脑袋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楚楚...” 他低低的唤了她一声,这一声中却满含着爱与欲望。 楚宫央轻声嗯了一下,言子玉僵在了当场,不知该怎么做才是,脑袋里茫然不知所措,身体却因为药物的催动彻底覆了上去。 湿热的感觉快要将二人吞没,紧贴的身躯带来了一些窒溺的感觉。 外面狂风大作,闪电与雷声层层交织,震天彻地,大雨啪啪的打在庙的屋顶上,如此风雨交加之夜,也似乎注定了有什么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 闪电亮起的一瞬,他看见了她娇柔洁白的身躯,光芒灼烧了他的眼睛,言子玉脑中嗡的一声,明明想要快些的释放,却找不到该往哪里释放。 楚宫央柔柔的唤了一声:“子玉。” 言子玉剧烈的喘息着,生涩之中慢慢找到了路途,此刻虽然已经满头大汗,她的身子也是香汗淋漓,言子玉的吻一路向下,手握着她的盈腰。 楚宫央满目娇羞,他吻过的皮肤有些痒痒的感觉,她不禁嘤咛了一声,但随之便是身体的一阵撕裂感觉。 楚宫央咬紧下唇,可那痛还是忍不住让她哼了一声。 言子玉呼吸更加的急促,用力的生涩的埋入她的身体中,她身体的柔嫩令言子玉豁然开朗,似乎寻到了方法,又一次深深的拥紧了她,但听到她痛哼了一声,言子玉惶恐不安的欲停下来,怕弄疼了她。 楚宫央身体紧绷着,虽痛楚阵阵,但却又环住言子玉的后背,虽然痛,却快乐而温暖,这样的感觉,言子玉也初次感受到,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面试着去反复的体味,他有些不舍得放开手,于是每一次都想要深深体会的同时也铭记在心底。 理智已经完全没有了,神志不清的状况下,让言子玉差点儿以为这只是一场梦,怕梦突然醒了,所以又一次的去尝试着埋入她的身体中,方才的不安和慌张渐渐散去,他有些惊喜和期盼。 楚宫央也紧紧抱住他,也是觉得这就像一场梦一样,可,原来身与心的完全交融是这样的美好,这样的美好也令言子玉不禁贪恋,他低喘着,又吻住她的唇...... 体内的药物终于得到了发泄,他慢慢平静下来,胸口的那团火已经被熄灭,可心里燃起的火却越燃越旺,当她精疲力竭,瘫软在他身下时,言子玉才放过了她,可他舍不得放开她,于是将她娇柔的身躯揽入自己的臂弯之中,想要紧紧的抱住她,想要见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可却又怕将她搂的窒息,于是终归还只是轻柔的揽着她。 他身上依旧是醉人的淡雅的药草香,楚宫央迷恋的嗅着,很快就被这清爽的香气迷的脑袋晕乎,于是索性枕着他的臂弯睡去。 言子玉抚平她凌乱的秀发,一直凝视着她甜美的睡颜,言子玉拿起一旁的衣物,将她的身子裹住,却不经意摸到了一股粘稠,言子玉抬手一瞧,惊了一下,但随后又豁然明白了过来------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而且只属于他的女人。 雷声和闪电渐渐销声匿迹,唯独剩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清脆的滴落声音好似美妙的乐符。 他的心跳在她耳边跳跃,配着滴答的雨声,悦耳非常,楚宫央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枕着,虽然身下的干草有些扎身,虽然身体有些微痛,可心中却开心又幸福。 原来,和心爱的人身心交融,可以这样的幸福。 言子玉微笑着吻了她额头一下,又将衣服给她裹得紧些,刚刚缠绵的一幕幕还在脑海中回荡,言子玉爱怜的抚着她的后背,凤眸之中露出难得的温柔与疼惜。 第五十三章 浮生若梦园 晨光微露,昨日的大雨已经停息,重新放晴,阳光射入山神庙,言子玉睁开眼看着臂弯中还在熟睡的楚宫央,不一会儿,她也醒了过来,刚睁开明媚的大眼睛,便见到言子玉带着爱意的温柔眉眼,她柔声唤了一声:“子玉。” 刚想挪动着起身,可是身体一阵酸痛,楚宫央又颓然躺了下去,瞥眼一瞅,衣服下盖着的她的身体是赤/裸的,这才想起昨夜那些不是梦,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于是小脸刷地红了,言子玉翻过身来撑颊凝视着她,楚宫央忙抓起衣服挡住脸,露着一双水亮的大眼睛偷瞄他,言子玉温柔的过来抱住她:“还痛吗?” 楚宫央更加羞得想钻到地洞去,但又想调笑他几句,于是便放下衣服道:“呵呵,子玉昨晚很热情呢。” 言子玉一怔,没想到反被她给取笑了,于是轻巧的凑过去吻了她一下,道:“你这坏嘴巴,看来还要惩罚惩罚你。” 楚宫央还未等躲闪,便又被他给吻住了,小脸登时煞红。 他的舌灵巧的撬开她的唇瓣,与她滑嫩的舌交织缠绵,楚宫央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直到他的发滑落下来,垂到她的耳边,楚宫央觉得痒,便想要躲闪开,乌发交缠,耳鬓厮磨,他又渐渐沉沦,品尝着她的甘甜。 但想想天快亮了,这荒山野岭的破山神庙,终归不是长留之地,便起身温柔的道:“起来穿好衣服,我带你回家。” 楚宫央一愣:“回家?” 她只以为他口中的家是落玉楼,可言子玉却道:“不是回落玉楼,是我们的家。” 他既然说的神神秘秘,楚宫央也就暂时保持着好奇,穿好衣服,牵了马来,言子玉扶着楚宫央坐到马上,将她环在怀里,催马慢慢前行。 一路上也不着急,边欣赏风景边赶路,经过昨晚,两人坦露了心声,再不似之前那般尴尬。 终于到了目的地,言子玉口中所谓的家。 这是一处建在了山脚下的小园子,整齐的两所木屋,还有小院子,旁边不远处便是一条浅河,楚宫央下了马,身体还隐隐有些痛,言子玉扶着她走近木屋,楚宫央一抬头,见木门上方悬挂着一方扇形小牌匾,写着浮生若梦四个大字。 “这园子便是叫浮生若梦园喽?” 言子玉点点头:“嗯,这园子本来是戈墨的,可是他几乎没怎么来过,所以,我便收了这园子,现在就是我们的家了。” 落玉楼被那些百姓砸的稀巴烂,而且回到龙池县,那些百姓也不会欢迎他们,的确不能再算作是家了,现在有了这么安静清幽的小园子住,楚宫央觉得比落玉楼要好几百倍。 言子玉打开门锁,推开木门,院子里和屋内因为许久没有人住过,所以都是杂草和灰尘,言子玉从柜子中拿出一床被褥,换在床上,将楚宫央扶着坐好:“你先在这儿等等,我去打扫一下屋子。” 楚宫央安心的坐在床上等待,言子玉忙了一阵子,又烧了热水,便招呼她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可是这里毕竟是没有女子的衣衫,所以楚宫央只得穿着言子玉放在这里的男士衣服。 沐浴之时,楚宫央看到自己身上的因为昨日欢爱留下的红痕红印,觉得幸福的紧,她终于找到了命中的归宿,与那个一直心爱的他这样幸福在一块儿。 二人洗过澡后,楚宫央身上的酸痛感减弱了许多,言子玉抱着她躺在床上休息,揽过她的手轻轻抚着,然后对她道:“楚楚,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娘子吗?” 楚宫央吃了一惊,他怎地突然要娶她了呢?缘何以前他一直逃避着,却因为昨晚一事便要娶她,楚宫央想逗弄他一番,便道:“我又没要你负责。” 言子玉将她的手抬到唇边,轻柔的吻着她的手背,极为认真的道:“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与你成亲,你,愿意吗?” 楚宫央甜蜜一笑,靠到他胸膛上:“我当然愿意了。” 言子玉却失了笑,歉然的道:“只是,我只有师父算是长辈,但他若是知道咱们成亲,必定会加以阻拦,所以,委屈了你没有长辈给咱们主婚了。” 楚宫央滴溜着眼球想了想道:“哎,那我们回西商去成亲吧,二叔和月娘肯定很开心的,他们肯定会给咱们主婚的。” 言子玉想到上一次在西商时西商族人们对楚宫央的态度,不禁有些顾虑,但想着楚宫央是回去成亲,这样的喜事他们总不会再至于摆出那副嘴脸,而且听楚宫央说月娘还答应过她为她做嫁衣,如果她成亲不让月娘亲眼看到,也总归是不好,况且,有了温斯年和月娘给他们主婚,也是得到了长辈的祝福。 于是微笑着点头答应下来:“好,咱们回西商去。” 楚宫央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眉眼巧笑嫣然:“子玉若是穿上我们蒙古的新郎婚袍,定然是最俊俏的新郎官儿。” 言子玉笑而未语,盯着她清澈的双眸忽地道:“楚楚,我想...要...” 楚宫央略一疑惑,言子玉已经凑过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楚宫央苦笑不已,明明今日那合欢散的药效都已经没了,可他还是...楚宫央无奈的任他亲吻。 他伸手覆到她胸前,楚宫央不禁嘤咛了一声,言子玉的舌趁机闯入她的唇中,楚宫央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青涩的回应过去。 木屋外的梨树开的异常娇艳,偶尔随风飘下来一些瓣,落在地上,铺了一层白色地毯,幽静的时光,屋内一片旖旎,楚宫央像猫儿般慵懒的枕在言子玉身上,原来昨晚她只以为他是受了药物控制,可今日却还是这般热情似火,少了昨日的青涩与惶恐,多了几分狂野和渴求,楚宫央被他折腾的累极,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睡着。 言子玉看着她晕红的脸颊,又不禁伸手轻轻捏了捏,楚宫央手做出张开五爪的样子,挠了挠他裸露在外的胸膛,二人都不禁乐了出来,言子玉也闭上眼,轻揽着她的身子睡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 归期路漫漫 自那晚楚宫央将言子玉救走后,宇文成泽气的火冒三丈,去了那几个自称高手的侍卫,竟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令他恼火的是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给错过了。 而宇文灵薇醒来后,便一直担心着,那晚那个突然闯入的女子带走了言子玉,现今都没瞧见言子玉的影子,宇文灵薇担心她是坏人,伤害到言子玉,可是又不能和旁人说,若是被宇文安知道言子玉是在和她吃晚饭时失踪的,宇文安可不会顾及她是他的女儿,定要和她翻脸。 所以,言子玉失踪一事就一直瞒着宇文安,和亲之日将近,宇文安一直忙着为自己女儿远嫁和亲的事,也没注意言子玉在哪儿,反正他几日不进宫也是常事。 宇文灵薇坐在房中,看着桌上那些送来的金冠霞披,很快,她就要穿着那些华丽的服饰远嫁他乡,所以心情极为沉重,虽然她主动答应了要去和亲,但其实她心里也是不愿离开故土的。 和亲的日子还是到了,可她还未能再见他一面,宇文灵薇重重的坐在琴旁叹口气,看来那晚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她拨动琴弦,心里暗道:罢了,反正终究是要走的了,何必还挂念着呢? 小云和几个侍女进来道:“公主殿下,请试衣。” 宇文灵薇穿着打扮上,镜中的女子美如天仙,大红的嫁衣做工精美细致,只是这样喜庆的颜色,却没有配上个喜庆的日子。 宇文安极为不舍的看着女儿,这么多年,他都是将她当做金丝雀一样的保护着,如今却要这么单纯的女儿独自一人去祁宫和亲,宇文安差点儿生了一种毁约的想法。 可圣旨已下,和亲书已签,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若要反悔,只会令天下人耻笑。 “灵薇,到了祁国,自己一人要多加小心。”宇文安第一次这样叮嘱着女儿。 宇文灵薇点头答应,随后跪下道:“父皇在冀国,也要保重龙体。” 一场和亲,弄得举国皆悲。 宇文成礼也进宫来送宇文灵薇:“皇妹,你今日便要起程了,二哥送你出境。” “多谢二哥,二哥也要赶紧找个嫂嫂照顾你才是。” 听她还操心自己的婚事,宇文成礼又喜又泣。 祁国这边,荣轩也要为迎接和亲公主一事忙碌,他也就是封蔚如冰为后的时候行过成亲大典,一晃这么多年,他以为他有一天会迎娶那个女子,可终归还是娶了旁人。 楚宫央一直没有进宫,他也不曾派人找她进宫,所以还不知道此刻楚宫央根本就不在京城。 宇文灵薇踏上豪华的马车,站在马车门口,最后回望了生她养她的冀国一眼,晨阳笼罩,阳光是淡黄色的暖,但她却分明感觉到一股冷意。 阳光洒在金色碧瓦上,耀眼的光芒格外美丽,她真的很感谢能在临行之前看到这么美的景色,她会铭记在心中,然后,安心和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豁然的展露出一个笑容道:“走吧。” 宇文成礼送她出了冀国边境,便止了步,可远远的,一直站在边境处遥望着渐渐远去的和亲队伍,站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返回京城。 宇文灵薇坐在马车中,还是默默的流了泪,今夕一别故土,不知何日是归期,长路漫漫,阻隔了太多的东西,想将那份情放于心底,却偏偏又被它压的喘不过气。 和亲队伍行了整整四日时间,宇文灵薇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儿,所以坐马车坐的晕晕乎乎,路上又吐了好几次,折腾了四日,总算是能踩到土地休息一下了。 虽是冀国是处于战败国主动和亲,按理说不需要这边的君王委身去迎接,但荣轩还是亲自去了城门口迎接她,宇文灵薇一下马车,见到了那个要与她和亲的帝王,一身凛然的贵族气质,黑色绣金色团龙的袍子为其增添了几抹霸气,他伸过手,亲自扶她,宇文灵薇颤抖的将手搁在他手心,却似触电了一般差点儿收回来,荣轩却淡漠的握住她的手,丞相率着一干宫人侍卫道:“恭迎公主。” 荣轩自始至终都一句话未说,便只是牵着宇文灵薇的手将她送回了秀丽轩,然后便离开了。 宇文灵薇只带了两个陪嫁侍女过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睡下休息了,但脑海中全都是刚刚那个冷峻帝王的影子,她已经感觉到他的冷漠,但作为一个和亲的公主,自然人家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于是努力的想睡着,可偏生到了这完全陌生的环境是怎么也睡不着。 宇文灵薇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抬头看着远处的层层宫殿,她不过是从一个金丝笼来到了另一个金丝笼,于是轻声叹道:“下辈子,灵薇也要做普普通通的女子,那样,就会很自由了。” 不料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句男声:“怎地会生了这种想法?” 宇文灵薇一惊,转过身,见来者正是荣轩,于是忙施礼道:“参见皇上。” 荣轩做了个免礼的手势,朝她走过来几步:“听闻你吃不惯北方的饭菜,所以朕命人做了几道江南小菜。” 几个宫人忙端了上来,宇文灵薇低声道:“多谢皇上。” 荣轩却道:“你还没有回答朕刚刚的问题。” 宇文灵薇心思单纯,说话从来也都是直来直去,不喜拐弯抹角,于是实话实说道:“灵薇虽是一国公主,可是每日却只能看着这些红墙碧瓦过日子,灵薇渴望自由,希望过无拘无束的生活,那一定比做公主快活许多。” 荣轩看看窗外,喃喃的道:“说的也是,朕何曾不是每日看着这些红墙碧瓦,但身为皇室中人,自由注定是奢侈的。” 宇文灵薇道:“这只是灵薇心中所愿,但现实如此,灵薇会安心侍候皇上。” 荣轩点了点头:“吃过饭后早些休息吧,朕先走了。” 宇文灵薇又施了一礼:“恭送皇上。” 第五十五章 皇帝大婚夜 三日后,皇帝大婚的仪式便要举行,荣轩却丝毫不过问此事,好像成亲的人不是他,但也不去任何一个妃子那里,只因他因为好几日不见楚宫央了,派人去找她的时候也说她都不知所踪好几天了,荣轩心中一沉,不知为何,他满脑子能想到的,就是她去找了言子玉。 金公公见荣轩要成亲的大喜日子也绷着一张脸,便道:“皇上,明日就是您的大婚之日了,您看看这宫里宫外装扮的喜气洋洋的,那新娘子,老奴瞧了一眼,真是漂亮极了呢。” 荣轩站起身道:“朕也奇怪,怎地现在还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是啊,朕又能穿上新郎官儿衣服了,又娶了位天仙似的妃子,应该高兴!” 嘴上说着,可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荣轩穿上大婚的龙袍,喜庆艳丽的红色都将整个人衬托的丰神俊逸,金公公不禁夸赞:“哎呦,皇上可是俊极了。” 次日皇帝大婚,普天同庆,宫里宫外张灯结彩,金殿的房檐上都布满了红绸,大红灯笼映的地面都晕红了一片,宫人们忙忙碌碌,侍卫们也为了保护婚礼的安全维持秩序。 婚礼还是在绍台举行,绍台外,一路大红灯笼开路,司乐们沿途吹吹打打,这是荣轩希望这次成亲能够热闹欢庆些,于是也命司乐们吹起的民间成亲时的曲调。 太妃看着荣轩又娶了位妃子,充实了后宫,也跟着开心,荣晔早早就等在绍台喝起酒来,蔚如冰陪着太妃一起等典礼开始,群臣也都备了大礼为皇帝大婚庆祝。 唯有娄桂华却还是呆在映阳宫中,自从她的孩子没了以后,荣轩极少再来她这里,现如今又娶了位和亲的公主,她倚在贵妃榻上,心中又难过又气愤。 “吉时到!” 荣轩面无表情的与宇文灵薇共同牵着喜绸步入绍台暖阁,和亲对他来说只是一场给外人看的形式,只是给后宫里又多添了一个女人,所以只是一味的在敷衍了事一般。 “跪!” 荣轩与宇文灵薇双双跪在太妃面前,他就这么一个长辈,所以要向宓太妃敬茶。 周围的文武百官自然也知道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表面的风光无限,可其实皇帝心里也不愿意娶,那公主心中也不愿意嫁,但面上还都得保持着祝福庆贺的笑容。 荣轩扫了一圈儿,也没见到楚宫央的影子,心底不禁起了一丝冷意,握住宇文灵薇的手,站起身向群臣宣布:“朕今与冀国灵薇公主联姻,愿祁冀两国从此和平共处。” 群臣皆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成亲之礼行过,宇文灵薇被送回了新房,被喜烛映的温暖又华美的婚房内,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绸缎锦被上铺了一层红枣、生、桂圆、莲子,意寓着早生贵子,宇文灵薇隔着红纱盖头,走到床前,捧起那些红枣之类的吉祥之物,愣愣出神,喜嬷嬷过来道:“公主殿下,请端坐好,等皇上来。” 宇文灵薇这才放下那些东西,坐于床边,等着她所谓的夫君。 荣轩喝的有些醉意,好不容易有个大喜事,群臣都放纵了一次,灌起皇帝酒来。 荣晔在一旁笑道:“你们可别把皇兄灌醉了,误了皇兄的洞房烛夜你们可赔不起!” 群臣皆笑,宓太妃也道:“是啊,皇帝,你还是少喝些,早点儿去公主那里吧。” 荣轩又斟了一杯酒:“朕高兴的紧,来,再喝最后一杯。” 金公公扶着荣轩往新房去,绍台上招呼的事便留给了荣晔,外面凉风一入,荣轩的酒意本应清醒一些,但半醉半醒之间,却更加的迷糊了。 跌跌撞撞的进了婚房,宫人们都退了下去,荣轩走过去,却迟迟不挑起她的盖头,而是坐到她身边,两人就一直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荣轩才挑起她的盖头,宇文灵薇双手互绞,极为紧张,荣轩酒意虽未消,但神志却清醒,虽然面前之人不是心中佳人,但想着他大婚之日她都没有出现,而且八成是和其他的男人在一块儿,荣轩心中冒出一股无形的怒火,强行镇定了半响,才对宇文灵薇道:“那日你说你渴望自由,其实朕也渴望,只不过活到现在都还是在这深宫之中斗来斗去,斗着斗着,也似乎习惯了,宫中险恶,朕会派人保护好你的安全,锦衣玉食朕也不会缺你少你,你安心的呆在就是。” 宇文灵薇道:“这算是皇上给臣妾的保证吗?” 荣轩笑了一声,道:“两国联姻,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朕与你之间不会产生感情,这保证,却是你的护身符。” 宇文灵薇看着他的俊脸,心中也清楚这些都是表象,于是道:“谢皇上。” 荣轩站起身:“夜深了,你早点儿休息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便出了婚房。 宇文灵薇知道,这是于她最好的境况,在这里,她一个和亲公主,想要害她之人数不胜数,荣轩既然说会保证她的安全,她也就别无所求了,起身摘下凤冠,宇文灵薇坐到琴案旁,看着床上那些还未撤下去的红枣生等物,心中叹然,这或许就是作为一个公主的悲哀,不能嫁给自己所喜欢的人,只能从一个深宫,到另一个深宫终其一生。 可她还是挂念着,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是否平安无事。 娄桂华站在廊外,看着满天繁星,除了映阳宫,外面都还是热热闹闹的,此刻的荣轩应该已经和那个和亲公主入洞房了,娄桂华嫉恨着,她的孩子刚刚没有,他便又和别的女人欢爱,果然是薄情寡义的男人。 “娘娘,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娄桂华居然理会了春桃的劝告,高傲的转身回了房间,其实每一次荣轩去宠幸别的女人,她都恨的牙痒痒,但她明白,荣轩是皇帝,三宫六院是正常的,只是她难以接受罢了。 所以,又是一夜无眠,翻来覆去只想着怎样再夺回荣轩对她的宠爱。 第五十六章 夜袭驻边军 京城一片喜庆热闹,却不知此刻远离京城的边关却是风雨欲来,草原与祁国的交界军营,士兵们还都如往常一样吃过晚饭开始巡查军营,然后倒班儿休息。 半夜时分,守卫的将士们不禁打起了哈欠,有的抻个懒腰,继续提神儿守卫。 几行黑色紧身蒙古袍子的人猫着腰从山包处向军营而来,为首的正是查干巴拉的大儿子阿日善,另一队是西商那边的年轻小伙子扎那。 因为西商联合北岳和念疆,集体拒交年贡一事,祁国那边反而没有表态,所以,温斯年与查干巴拉商议后决定,恰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夺回边境的守卫权,将祁军彻底赶出草原。 温斯年便道:“我西商这边你也看到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实在没有几个,所以夜袭的重要兵力,还得靠北岳来支持。” 查干巴拉觉得反正西商已经与北岳言和,谁出力都是一样的,况且,西商的现状,查干巴拉也是明白,便大方的出了主力。 “火药、箭弩、弯刀、石灰,全部准备完毕。” “冲!” 一声令下,几队人马突地从山包后面蹿出,引燃导火索的火药包抡臂一甩,直接飞入军营之中,砰砰几声震响,将今夜一战打响。 祁军忙全军警戒,但这边扎那已经带了另一队人手潜入营内马圈,将圈门四敞大开,扔了几个点燃的鞭炮进去,鞭炮一响,马匹顿时受了惊吓,扬起蹄子便一窝蜂的奔出马圈,马儿只知一味往前跑,而前方恰好就是军营主营,马匹这一跑过去,混乱成一团,阿日善立刻命箭弩手拉开弩进行进攻。 弩类似于箭,但远远要比箭的攻击力和准确度高很多,所以万支弩射出,直接扎死了祁军一部分人马,草原的男儿们挥起弯刀,冲向敌阵,刚刚接近祁军,双方还未交手,众位草原的男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把石灰粉洒向祁军,祁军顿时被迷了双眼,挥着刀剑乱刺。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石灰入眼,眼睛顿时被刺激的生疼,但为了活命,都闻声乱刺一通,草原的男儿们虽不会中原武功,但是摔跤却是无人能及,于是一半儿的人摔跤扳倒祁军,另一部分便用弯刀刺死被扳倒的祁军,合作的非常顺利,祁军不一会儿便被收拾了个干净。 男儿们夺了祁军的军旗,扔入火坑之中焚毁,这些年来,一直受这些祁军的欺压,今日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这驻边的军营也留之无用,于是大家伙儿便将其拆了个稀巴烂,将那些兵器粮草都搬回了族里。 西商与北岳现在不怕将祁国激怒,反而激怒了它更好,反正他们已经决心与祁国对抗到底。 今晚初步先拿下这小军营,而后,他们再想个周密的部署,争取夺下樊古镇,这样一来,祁军便被彻底赶出了草原。 “今日小捷,高兴一下是可以,但万不可松懈,我们后面还要去攻打樊古镇,那里的祁兵可比这军营的要多很多,而且因为是镇子,有城墙阻拦,所以风险和难度都会增加,咱们这几日休息好,养好了精神,再与祁军一战!” 西商和北岳的男儿们个个精神饱满,举拳叫好纳威。 大伙儿散了后,温斯年回到族里,月娘过来道:“二叔,樊古镇一战,北岳是否还愿意打头阵?” 温斯年回道:“放心,查干巴拉现在完全信任咱们,他们虽胆小怕事,可这些年也被祁军欺负的够呛,俗话说狗急了还跳墙呢,他查干巴拉能忍的了一时,却忍不了一辈子,所以,极其希望可以跟西商反抗祁国。” 月娘道:“这样就好,只是北岳百姓无辜,咱们昔日的仇恩怨分明,只找查干巴拉讨回来!” 温斯年点点头:“这是自然,待战事一消,查干巴拉没了利用价值,咱们便趁机收了北岳!” 月娘回道:“草原族人本就是亲如一家,当年阿日斯兰起兵造反,建立了独立的部族北岳,造成了直至今日草原依旧是两极分化的局面,也造成了当年玉皇坡的惨剧,如果草原当初没有北岳的生成,也不会沦落至此,现在,二叔有心一统草原,月娘一定拼尽全力相助。” 温斯年拍拍她的肩膀:“月娘,这些年也辛苦你了,那日你中毒后身体一直大不如前,还是不要拼力了,好好照顾阿星,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月娘向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让她不打仗,只看孩子,那可憋屈了她,于是依旧不肯退却:“月娘也是西商的一份子,而且,月娘已经将那娘子军训练的差不多了,咱们西商男儿郎少,可是女子却是个个也不逊于儿郎!” 温斯年笑了笑:“你这争强好胜的性子永远也改不了,好,她们都是西商的好女儿,巾帼红颜,定不比那些男子差!” 月娘也跟着笑起来:“好,这几日我会加强训练她们的。” 月娘又有些遗憾:“也不知清城怎样了,若是她在,看到昔日的姐妹们也都能行军打仗,必定欢喜的不得了。” 提起楚宫央,温斯年也是一阵叹息:“是啊,她那性子跟你一个样,不过她可没有你脑子好使,做事总是一根筋,九头牛都拉不动,上次一悦之死传信来了一回,就再也没了消息,哎,真是愁人呐。” 月娘道:“清城脾气是不好,可是心地总是善良,二叔,我觉得族人们上一次做的太过了,换做是谁都会伤心的,清城虽然大大咧咧,可是好不容易回趟家,还闹出那么多事,她肯定也不愿意再回来。” 温斯年负手而立,想起这些就来气:“二叔我这些年也不曾说过她,上次她做事过头,害了人家雷原一辈子无法生育,二叔只是一时气愤才说了她两句,可是族人受当初四长老之言蛊惑,一直相信什么所谓的天命,说她是灾星,二叔虽然开办了学堂,让他们接受中原的文化知识,可看起来效果却不怎么样,这种腐朽的思想根深蒂固,二叔也无能为力。” “怎地会没有效果,那些上过学堂的人现在谈吐都不一样了呢。” 温斯年失笑,摇了摇头。 第五十七章 恍若隔世梦 楚宫央与言子玉雇了一辆马车往西商赶回去,半路上,楚宫央问言子玉:“子玉,你说,咱们给他们这么大的惊喜,他们会不会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 言子玉从身后环住她,将下巴垫在她脑袋上:“那是肯定的啊,上次回去,我们还只是互相利用,现如今却要成了夫妻,他们必定会惊讶的。” 楚宫央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道:“以前族人们都说我是祸水,是灾星,所以没有男子愿意娶我,还说我肯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言子玉笑道:“爷是被你缠上了,脱不开身了,只能自认倒霉,娶了个倒霉媳妇,做个倒霉相公了。” 楚宫央撇撇嘴:“哼!你这小坏蛋,等我回西商告诉月娘,让你尝尝她的拳头!” 言子玉揽着她笑了笑,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时间过得也快,渐渐到了草原的边界,又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如今已是夏季,天气晴朗,草儿都茁壮的生长着,偶尔远处可以看见成群的牛羊,一座座敖包为其引路,将其带回家乡。 “啊!回到这里,心情瞬间都好了。”楚宫央深吸一口气,张着双臂自顾着感叹。 又行了一段路,终于抵达了族里,二人下了马车,给了车夫银两,车夫便又折路返回,言子玉牵着楚宫央的手往部族中走去,迎面见是一个年轻瘦弱的小伙子背对着二人在给羊儿们剪羊毛。 楚宫央光看背影也不识得他是谁,便上前去拍了那小哥儿背一下,道:“嗨,这位小哥,族长他们呢?” 那小哥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后放下剪刀,慢慢转过身来。 他这一转身,三个人都是顷刻间愣住了,只见那小哥身体瘦弱不堪,甚至无法承受那袍子的重量,皮肤苍白,眼睛无神,连唇色都是雪白的,可是即使过再多年,即使经历再多的事,她依然能够认得他。 楚宫央的嗓子几乎是无法发出声音了,哽咽着,眼泪瞬间滑了下来,半响,才终于发出声音:“腾,林。” 言子玉也是惊住了,上一次他来的时候,这少年还未醒过来,而且也不知何时会醒过来,如今他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了他们面前,让他也不禁想起当年玉皇坡上那个勇敢少年杀敌的身影。 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正是腾林。 他看到楚宫央,眼泪也在眼眶打转儿,看到言子玉,更是震惊。 三个人就这么面对着面,好似时光从未流动,他们还是当初在玉皇坡时,一起面对着彼此。 唯一改变的,是他大梦初醒后,面前之人已不是当初的少年少女,现在的三人都是大人了,腾林忽然觉得,他这一觉,睡过了太多的春秋,睡得如同隔世般。 腾林的眼泪也滑了下来,楚宫央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瘦弱的身躯,声嘶力竭了一样,只会说着腾林两个字。 她不停的呼喊他,生怕眼前是梦。 腾林因为昏睡多年,常年都没有说过话,所以现在说话声音很小,而且很吃力:“我好了,别哭。” 他现在能连起来说话,之前刚刚醒来时,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楚宫央听到他的声音,抚着他的脸庞:“腾林,我好想你,你,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我,我...” 楚宫央因为太激动,所以说话竟也不利索了起来,言子玉走过来,看着腾林,却没说话,腾林也看看他:“是你。” 言子玉点点头,微笑道:“是,你醒了过来,真是太好了,否则,楚楚肯定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楚宫央擦擦眼泪,还是不舍得撒开腾林的手,腾林却抽回手:“刚摸了羊,都是羊毛味儿。” 这时候,月娘和温斯年从他们组建的军营的回来了,见到楚宫央居然回来了,月娘忙奔了过来:“清城!你回来了!” 温斯年捋捋胡须,也开心了起来:“清城,昨日我和月娘还念叨你呢,今日你就回来了,哈哈。”说着,看到一旁的言子玉,又是一喜:“连神医,您也回来了。” 言子玉温雅的点头示意:“温二叔。” 月娘这时候道:“哎呀,都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快进屋去。” 腾林洗了把手,脱下外面的罩衣,楚宫央眼睛一直盯着腾林,生怕下一秒他就不见了,腾林硬是脸红了,低声提醒:“清城,你总是看我干嘛?” 楚宫央咧咧嘴,傻笑一阵,温斯年命下人去准备了午饭,阿星下了学堂,也过来了,又是一阵不见,阿星又长高了许多,再次见到楚宫央,也不似之前那般害怕,反而亲密的凑过去:“清城姑姑。” 这时候楚宫央才得知,她走的这一阵子,不仅西商和北岳和好了,而且温斯年还开办了学堂,让草原的儿女们都接受到中原的文化,月娘又开办了娘子军,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用过午饭,言子玉、腾林和温斯年三人在毡帐里闲聊,楚宫央拉着月娘出来道:“月娘,腾林什么时候醒来的?” 月娘道:“他刚醒来有一个多月吧。” 楚宫央想到以前的腾林是健康矫健的壮小伙儿,而今却骨瘦如柴:“他醒来了,怎么也没好好补一补身子,我看他还是那么瘦弱。” 月娘叹了气:“唉,这还算好些了呢,他刚复苏的时候,吃一点儿东西都会吐,六长老给他又是针灸,又是泡药浴,这才缓过来一些,现在不仅能正常进食了,而且这不还因为他见自己身体这么虚弱,想要强健起来,于是便经常帮我干干活儿,我开始不让,可是见他也没什么大碍,便由着他了,不过,他一直需要服药,毕竟身体这么多年都处于假死的状态,想要彻底恢复以前的样子是不可能了,但是六长老说他身体的器官都没有问题,只是生长发育受了影响,只能恢复到现在这样了。” 楚宫央听腾林身体没什么大碍,这才放了心:“他能醒来就很好了,以后,他能健健康康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五十八章 有惊而无喜 月娘也道:“是啊,腾林能醒过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他现在能够平平安安的和我们一起生活,就该满足了。” 楚宫央刚一抬头,却见一身粉色裙袍的歌雅站在面前,顿时面露尴尬,歌雅见了楚宫央,也是极为别扭,但看在月娘在的面子上,还是对楚宫央道:“清城,你回来了。” 楚宫央点了一下头:“歌雅。” 说完,歌雅便端着茶壶进了毡帐。 楚宫央挠挠头,对月娘道:“每次见她我都不自在。” 月娘无奈的道:“你们两个,从小到大关系就不和,真是不知道你们两个上辈子是不是有仇。” 楚宫央努努嘴,低声嘟囔:“她老是看我不顺眼嘛。” 月娘叹道:“其实歌雅也是命苦,这些年一直照顾着腾林,自己都未嫁人,我也知她瞧你不顺,我也多次劝说过她,她也答应过我,会试着与你和好,所以,你这丫头也别和她针锋相对的。” 楚宫央点点头:“好好好,我知道。” 说着,拉着月娘进了毡帐。 毡帐内,歌雅进去时,见到言子玉也在,心中一阵激荡,微红了脸道:“连公子也来了,来,喝茶。” 言子玉礼貌性的回了一句:“歌雅姑娘,多谢。” 给三人斟了茶,楚宫央这时候拉着月娘进来,面露喜色的走到言子玉面前,然后笑道:“二叔,月娘,我们今日回来,是有一桩大好事要告诉你们的。” 温斯年饶有兴致:“哦?什么大好事?” 楚宫央揽住言子玉的手,道:“我与子玉要成亲了。” 当场的几人都是一愣,楚宫央忙解释道:“哦,他,他叫连子玉。” 月娘反应过来,笑道:“这是好事啊,清城终于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 歌雅直勾勾的看着言子玉的侧脸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腾林只是愣了一下,转瞬便也笑道:“清城,连兄,恭喜你们。” 温斯年脸上笑意渐失,打量了二人一眼道:“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 楚宫央揽着言子玉的胳膊,向温斯年道:“二叔,我与子玉经历了很多事情,有苦有甜,所以,我们早已心意相通,我知道,没经过你们的同意很不应该,但是清城与子玉是真心的相爱的,他父母双亡,没有长辈,二叔和月娘就是我们的长辈,所以,希望你们可以为我们主婚。” 月娘一听,更加欣慰和开心:“这自然是好的,月娘一定给你们做出最好的喜服来。” “谢谢月娘!” 歌雅默默的退到一旁,受伤的看着言子玉,楚宫央转头看向腾林,歉然道:“腾林,对不起啊,我...” 腾林豁然一笑,拍拍她的肩膀:“清城,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妹子,你能嫁得如意郎君,腾林哥哥真心替你开心。” 温斯年却道:“额,是这样的,清城,你能成亲,能与连神医在一起这自然是好事,不过...” 月娘接过话道:“哦,对了,清城,过几日,我们想与北岳联手夺回樊古镇,将祁军彻底赶出草原,所以你们的婚事要往后推一推了,等到咱们拿下了樊古镇,将祁军赶出去,再来个喜上加喜,给你们举办成亲典礼。” 楚宫央使劲儿点点头:“好!我与子玉也要去帮你们。” 她又转头问言子玉:“好吗?” 言子玉温柔的点点头:“当然好了。” 四个人面上都是笑容满满,唯有被忽视的歌雅和琢磨着什么的温斯年没有祝福的笑意。 喜事说完了,楚宫央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打开随身背来的包袱,里面赫然是三个骨灰坛,楚宫央敛了笑意,对众人道:“这是一悦和楚老爷夫妇的骨灰,一悦是一定要葬在西商的,可我怕楚老爷夫妇若是葬在云崇府,荣轩知道了肯定要追究,所以也一并将他们带了过来,一同葬在草原上吧。” 刚刚还是笑容满面的众人,一下子变得悲伤了起来,温斯年走过去,抚上这骨灰坛的坛顶,悲声道:“楚兄与我在中原时是至交,没想到终归还是连累了他夫妇二人,一悦,她是我们草原最勇敢的女儿。” 楚宫央开口道:“一悦都是为了救我才会遇难,都是我太笨了。” 月娘安慰道:“这不怪你,别太自责,一悦是为了西商而死,我们一定会永远的记住她。” 温斯年也道:“是啊,一悦,二叔会让七长老写进族谱之中的,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安葬了他们,为一悦立下英雄冢。” 说着,温斯年领着众人来到月湖附近,自从玉皇坡一战之后,月湖干涸,温斯年便选了一块儿风水好地作为安葬战死沙场的勇士们的地方,今时将一悦安葬在此处,她得以回到家乡,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至于楚老爷夫妇,温斯年则将他们安葬到了另一处地方环境清幽的地方,三人终能够得以入土为安,众人皆默默祈祷三人早登天堂,转世成为一生幸福的人。 处理了此事,温斯年道:“好了,过两日,我们便要攻打樊古镇,这两天清城你和连公子先休息休息,毕竟你们赶了好几日的路程,月娘,军营那边你安顿好就是,无需再加紧训练,我怕练得太累了,到真正上场的时候反而没了力气,大家都休息一日,养足了精神,再战樊古!” “好!” 歌雅心不在焉,脑袋里一直都是刚刚楚宫央带来的消息,她觉得心很痛,她永远都晚了一步,认识腾林的时候晚了一步,认识言子玉的时候又晚了一步,所以注定一辈子都输给了楚宫央。 她越想越心痛,于是默默的跑开了,月娘却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翻出新织好的红色锦绣布料,时间有些仓促,所以她立刻开始动工为楚宫央和言子玉做喜服,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楚宫央能有找到好的归宿,可以在这纷繁尘世,有一个依靠。 温斯年听了这个消息后便一直阴沉了脸,回到家后,也一直闷闷不乐,这消息对于旁人来说是个惊喜,可对于他来说,却是有惊无喜啊! 第五十九章 夺下樊古镇 荣轩刚刚大婚,第三日便从边关传来消息说西商与北岳联手夜袭了祁军的驻边军营,杀光了那里所有的将士,祁国本来就刚刚从战争中安定下来,这就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敖海一听,便来了气:“皇上,西商与北岳这分明是在向大祁叫嚣!从拒绝纳贡,到现在都敢袭击咱们的军营,臣建议,立刻发兵。” 丞相却道:“皇上,西商北岳这次做的的确过分,但是我大祁现在不适宜在发动战争了。” 荣轩开口道:“朕虽然也气恼,但是丞相之言不错,大祁现在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不能再发动战乱,何况,西商北岳既然会在这个时候反抗我大祁,必定是存了实力不畏惧,所以攻打西商北岳现在还不是时候。” 敖海道:“那就任由他们?” 荣轩也极为无奈,只得点了一下头。 赵启元上前道:“西商与北岳就是想要独立,但失去大祁这个靠山,对他们来说,短暂的利益是有的,可是长久来看,他们两个部族孤立无援,必定会成为旁人的眼中肥肉,所以,先任由其一段时间,也是无妨。” 段在天也赞同道:“正是,臣也觉得如此,而且,西商与北岳一直不睦,今番联手不过是暂时的合作,他日再翻脸,两部闹起内乱,那时候我大祁再行出兵,也为时不晚。” 敖海听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也就不再叫嚷。 休息了两日,西商与北岳便要挑个时机去夺下樊古镇,言子玉这时候赶过来道:“温二叔,在下有一点儿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斯年眼前一亮:“哦?连公子有何计谋?” 言子玉失笑:“计谋是谈不上,只是我前去看了一下樊古镇的地形,那里虽是小城,可城墙皆是土垒,而且分为东西南北四门,这样咱们的机会就多了许多。” 温斯年不太理解:“哦?是何机会?” 言子玉解释道:“既然是四个城门,一般人一定会挑个薄弱的城门去进攻,但咱们可以稍加改变,兵分五路,其中四路分别攻打四个城门,第五路人马可以选择守卫最薄弱的南门,这样南门便是两路人马进攻,樊古镇的祁军守军也不是很多,如果他们也要分开精力的话,必然会乱了阵脚。” “加上那里的城墙是土垒的,非常的脆弱,普通的炸药便可炸开,但为了城中百姓的安全,也为了咱们自身的安全,在下建议不使用炸药,我们可以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进入城中,里应外合,打祁军一个措手不及。” 温斯年听后颇为赞赏:“好,连公子心地仁善,连行军打仗也不希望百姓受到伤害,看来,我那小祖宗是没选错了人。” 言子玉不禁笑了出来,温斯年召集了大伙儿,说了此法,便立刻前去准备乔装的百姓先行进入,后方军力再出击攻城。 楚宫央和言子玉一起伏在樊古镇不远处的山包后,言子玉看看她,低声道:“注意着安全,你腿伤还没好利索,跟紧了我,别走散了。” 楚宫央点头答应,又抿嘴偷笑,温斯年拿着远镜眺望,驻守在这里的祁军因为天高皇帝远,所以,治军一直不够严谨,将士们都懒懒散散的惯了,长年如此,惰性就养成了,所以此刻已是刚刚早晨,祁军们还是懒洋洋的睡不醒的状态。 这就更加为西商北岳的进攻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温斯年令旗一挥:“冲!” 提前进入城中的乔装军此刻已经开始行动,暗中勒杀了几个守着南门的祁军,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不动声色的在南门站岗,这时西商北岳后方的军力杀来,他们便及时的将南门打开了来。 祁军发现敌军入侵,也急忙不敢懈怠,抄起兵器便来抵抗,温斯年带着几个箭弩手,在后方射杀城墙上的守军,掩护众人进城。 按照事先的计划,兵分五路,祁军见四方城门皆有敌军攻打,顿时忙的手忙脚乱,抽不出人手来前去迎敌,楚宫央展着轻功,一跃而起,跳到城楼之上,将祁军的帅旗斩断,祁军们见帅旗都被人家砍了,军心顿时更加的乱了。 楚宫央此刻已经冲到城楼上杀敌,言子玉和后面几个人也顺着云梯攀楼,眼看便要跃上城墙,嗖地一箭从后方射了过来,直中言子玉的小腿,言子玉腿上中箭,登时掉落下来,楚宫央见言子玉本来都要上来了,可此刻却又摔了下去,心中一急,忙掠到城垛之间,想要拉住言子玉的手,但却已经来不及,言子玉身体顿时向下坠落,楚宫央吓得大惊。 言子玉及时抽出白绸,绕在了云梯之上,才没能摔到地上。 楚宫央也没心思再杀祁军,忙又冲下城楼,扶起言子玉:“子玉,你怎么了?” 言子玉小腿刺痛,那一箭,却是射入了他的右腿的腿肚之上,但好在没像上次楚宫央一样被射穿,楚宫央忙喊住两个西商的勇士:“你们过来,将连公子先扶回去。” 担忧的看着言子玉离开,楚宫央不敢耽误时间,又折身返回樊古。 温斯年收回箭弩,率着众人一并杀入城中,将祁军杀的四处逃窜,但查干巴拉下令杀死所有的祁军,所以草原的勇士们乘胜追击,金戈相击,鲜血飞溅,声震天地。 祁军大败,城中一片凌乱不堪,尸体横了满地,鲜血流的到处都是,一场厮杀,终于止息,温斯年等人收拾着战场,查干巴拉哈哈一笑:“这回总算夺下了这樊古镇,将祁军打的落流水,啊,十来年都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温斯年笑了笑:“是啊,这回祁军被咱们彻底赶出了草原,咱们得加派人手,守好了这樊古镇,让祁军再也别想霸占着!” 查干巴拉道:“嗯,温兄言之有理,咱们两部分别派出一些人手来,共同把守这樊古镇。” 温斯年点头答应下来:“好。” 第六十章 有意或无意 拿下了樊古镇,楚宫央急忙的赶回族里,到了的时候,六长老已经给言子玉取出了利箭,包扎好了伤口,楚宫央赶过来道:“子玉,怎么样了?” 六长老先出言道:“没什么大碍,好在只是射中了腿肚上的肉,没有穿透,恢复起来应该很快的。” 言子玉也道:“是啊,没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 楚宫央看看盆中取出来的利箭,分明就是西商的箭,于是气道:“怎地会射到自己人身上,这帮人,真是太粗心了。” 言子玉眼神异样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温斯年赶回来后,第一时间便过来看望言子玉:“连公子,真是对不住,老夫老眼昏,一箭射的偏了,我,唉,连公子,您的伤怎样了?” 楚宫央眼睛瞪得溜大:“啊?二叔,是你射伤了子玉啊!” 温斯年歉意的道:“嗯,二叔是想对准那个祁兵,结果手一哆嗦,射偏了,就误伤了连公子。” 楚宫央被温斯年弄得哑口无言,她只以为是那些手下们不小心造成的,却原来是她的好二叔。 言子玉和声道:“温二叔也是一时不慎,晚辈没有责怪之意。” 温斯年见言子玉没有生气,便道:“连公子别放在心上就好,安心养伤,清城啊,你好好照顾连公子。” 温斯年走后,楚宫央坐到言子玉床边,怕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还是气恼,便为温斯年说好话:“子玉,你别怪二叔,他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利落,眼神又了...” 她还未说完,言子玉便打断她道:“我没有责怪二叔,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放心吧。” 楚宫央听他这么说,那就是真的没生气,于是靠到他肩膀上:“等子玉腿伤好些,我们就成亲,正好你养伤期间,可以给月娘做喜服的时间,让她不用那么着急赶制。” 言子玉伸手环住她的肩膀:“好。” 陪了他一会儿,已时近午时,肚子都开始咕咕叫,楚宫央便去给言子玉炖鸡汤,让他的伤快点儿好起来。 楚宫央走后,言子玉面上的笑意顷刻消失,他盯着自己的右腿,若有所思,其实他和楚宫央来的那日,告诉他们要成亲这个消息时,温斯年的表情就很微妙,但这样的喜事,温斯年自始至终都没有笑过一下,表面没有说反对的话语,可是心中显然是不情愿。 言子玉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在第一次来西商看到这些族人对楚宫央的态度,他就知道,除了月娘之外,没有人是真心的待楚宫央,是真心的希望她幸福。 之前温斯年还与他说楚宫央嫁给他是嫁对了人,可是到了战场上,就在背后给他放冷箭,如果他真的是因为老眼昏,又怎会那么不偏不倚的正中他的小腿,况且,他那时正要攀上城楼,怎么就能有那样的巧合,将那一箭偏到他腿上去。 温斯年分明因为是不希望他与楚宫央成亲,但面上不好反对,所以背后给他一箭,让他死在战场上,也就自然而然的娶不成楚宫央了。 可楚宫央现在还不知内情,还当那些族人是自己的亲人,言子玉叹口气,何时有人将她视作了亲人。 这一箭,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眼下还不能戳破,温斯年这次没达到目的,不知还会不会再弄出什么招来阻止他们成亲,言子玉只希望一切可以顺顺利利。 之后几日都还是平静的,族里的人都忙着战后的安顿事宜,包括樊古镇的守卫等事,楚宫央有时间便也去帮忙,然后再回来照顾言子玉。 这日晚上,楚宫央给言子玉换药,却见那伤口已经过了这几日了,都不见好转,心中奇怪:“咦?怎地不见好呢?” 言子玉抬眼瞅了她一下,却忍住没说,楚宫央又重新上了新药:“难道是天气原因吗?还是这里比较潮?所以伤口不见好?” 言子玉顺着她的意思:“嗯,大概是吧。” 次日一早,楚宫央给言子玉做好了早饭,陪着他一起吃完,道:“今日月娘说带我去军营看看那些娘子军们,所以,我中午回来,做好午饭,再给你换药就可以了。” 言子玉点头答应:“好,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楚宫央笑道:“我就是去看一眼,看完就会回来陪你的,等我回来,扶你出去走走,可能活动一下,会好的快些。” “嗯。” 楚宫央一去就是一上午的时间,言子玉反正无事,便倚在被褥上看书,这时候,帐帘忽然被人掀开,来人却是歌雅,言子玉放下书:“歌雅姑娘。” 歌雅端着两瓶药和纱布:“清城还没有回来,所以让我来帮你换药的,这药是六叔新配制的,之前见你的伤一直不见好,所以试试这个药吧。” 言子玉凤眸微眯,盯着那小瓶儿看了一眼,以楚宫央和歌雅的关系,是绝对不会找歌雅来给自己上药的,所以歌雅的话明显的就是在骗他。 于是便出言回绝了歌雅:“不必劳烦歌雅姑娘了,我等楚楚回来,再帮我换药也不迟。” 歌雅却道:“那怎么能行,你这伤本来就不见好,清城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伤口要是不换药,感染可就坏了。” 言子玉见她就要过来了,便忙直起身子道:“真的不用麻烦了,歌雅姑娘,你将药放在那里,我自己换也是一样的。” 歌雅却也不依不饶:“要是在正面我就放心你自己换了,可是伤在腿肚上,你上药什么的不方便,连公子,你救我嫂嫂的性命,又帮着歌雅赶走了雷原,歌雅视你为恩人,所以,给恩人换药就当做是歌雅还你的恩情了。” 言子玉被她说得没了话回绝,人家姑娘非要报恩,哪有一直推脱着不让的道理?何况言子玉知道,歌雅这个姑娘脾气也是倔强,又脸儿小,如果他一味推脱,恐怕这姑娘又要伤心的发火了。 第六十一章 男人的信诺 这时候,有一个人及时出现解了尴尬的局面,腾林。 他撩起帘子,对歌雅道:“歌雅,我来吧,你是女子,总归是不方便的。” 歌雅却不想离开,垂着眸也不说话,腾林继续道:“我正好与连公子有些话想说。” 歌雅这才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儿上:“那好吧,这药一定要上的。” 腾林点点头,歌雅便退了出去,她走后,腾林慢慢走过来,瘦弱的身子还有些佝偻,他的目光挪到歌雅送来的药瓶上,半响没有说话,他缓缓坐下来,将那些歌雅送来的药瓶挪到一边。 言子玉一直看着他缓慢的做完这些,才开口道:“不知腾林兄有什么与子玉说。” 腾林毫无神采的眼睛看向言子玉,道:“连公子,腾林与清城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我也的确真心的喜欢着清城,所以,自然是不希望她受到一点儿伤害,但我知道,连公子人品贵重,当年在玉皇坡顶你便舍身保护清城,如今,更是于我西商有恩,我自然是相信连公子会真心真意的待清城好。” “虽然我一直喜欢着她,但都是我自己单相思罢了,以我现在这样,根本就配不上清城,但作为哥哥的角度考虑,我想请连公子发个誓言,会一辈子保护她、爱她、永远不抛弃她。” 言子玉心中清楚腾林对楚宫央的感情,那日玉皇坡便是将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也要保护着清城,所以,他自然也是不放心将清城交给旁人,才要他立下誓言。 言子玉眼神温和,抬起右手,发誓道:“我连子玉发誓,今生今世永远只爱楚楚一人,会永远的保护她。” 腾林面露感激,道:“我是清城的阿哥,也算是你的阿哥,我会一直祝福你们。” 言子玉道:“清城也一直视你为亲人,只是她身负重任,这些年不能留在西商照顾你,她其实很是自责。” 腾林叹气道:“这么多年,我成为了活死人,一直拖累着族人们,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清城她独自在祁国,我听闻之后很是担忧,子玉,清城看似心有九窍,其实根本就是心思单纯的女子,所以,那勾心斗角的朝堂根本不是适合她的地方。” 言子玉回道:“我知道,所以,危险的事情我不会让她去做的。” 腾林凝视着他,道:“有子玉在清城身边,我就放心了。” “我先告辞了,你好好养伤,快些好起来,也好早日娶清城。” 说罢,起身不动声色将歌雅拿来的药端走了,留下了那瓶他带来的药。 言子玉拿起那瓶药,他知道,腾林一定也是知晓了歌雅送来的药,包括之前他一直用的药,都是根本不会治伤反而会加深伤口恶化的药,所以才过来阻拦。 言子玉是大夫,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不过只是他碍着楚宫央的面子,不希望揭穿温斯年罢了,可对方又太过欺人太甚,见之前的用药没达到他们的目的,便让歌雅今日送来了药效更厉害的毒药来,好在腾林及时出现阻拦。 言子玉想了想,歌雅那女子虽然脾气古怪,性子刚烈,可还不至于明知是毒药还给他送来,所以,八成是温斯年骗她说这是什么好药,便着急给他拿来。 言子玉打开腾林给的那瓶药抹上,这伤并不算很严重,但肯定是有一段日子要像之前楚宫央那样瘸腿走路了。 歌雅还未离开多远,腾林追上去冷声提醒道:“歌雅,这些年,你一直照顾我,我对你很是感激,但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明显,我不希望曾经单纯善良的女孩儿变成如今的样子!” 歌雅被他说得极是糊涂,便疑惑的道:“腾林,你在说些什么?” 腾林将手中的药瓶塞在她手里:“二叔他有什么打算我腾林虽不知道,但清城和子玉是真心相爱的,我不希望看到他们被拆散,你若选择帮着二叔,那我也没办法,但我会尽我所能去阻止的。” 歌雅不知内情,可是听了腾林的话虽然稀里糊涂,但好像猜到了些什么,她看看手中的药,这是今早温斯年给她的,说言子玉的伤不见好转,让她将这药送去,告诉她这是治疗外伤的好药,但此刻腾林却给她塞了回来,又说了那些话,难道这药有问题吗? 歌雅握住瓶身,匆匆跑到六长老家里,请六长老看看这药,六长老看完不禁多瞧了她几眼,歌雅茫然道:“六叔,这药有什么不对劲儿吗?” 六长老道:“这是腐蚀伤口的药,害人不浅,你怎会得到这药的?” 歌雅听后一震:“什么!” 但这是温斯年给她的,她也不好对六长老说出真相,便拿着药跑了出去想要当面质问温斯年,但是走到半路,想想去找温斯年不太好,温斯年既然给了她这药,便是希望借她的手将这腐蚀伤口的药抹在言子玉的伤口上,他故意如此,是为何意? 歌雅也不是傻瓜,言子玉那腿上的伤就是温斯年造成的,现在又要给他抹毒药,难道是希望致他于死地吗?歌雅徒然一惊,自己的二叔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他又是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歌雅找到了腾林,向他解释了缘由,腾林微皱了眉,对歌雅道:“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去找二叔挑明,我猜,二叔八成是不希望清城嫁给子玉,所以才...” “二叔怎么会不希望呢?他那日都没有反对啊?” 腾林道:“没事的,你先不要管此事了,有机会我会和二叔说的,看他究竟是何意。” 歌雅一颗芳心乱作一团,她也不希望楚宫央和言子玉成亲,但她绝对是不希望言子玉受到伤害的,如今温斯年这样做法,陷她于拿毒药害人的地步,还好腾林及时阻拦,否则那毒药岂非要被她亲手抹在言子玉的伤口上了? 她想想都觉得惊险,但腾林不要她管此事,该如何是好?歌雅没了主意。 第六十二章 妒火在燃烧 楚宫央回来后,还拿了月娘刚刚做好的喜服,穿上后给言子玉看:“你看,好看不?” 鲜艳的大红色蒙古袍,上面还用金丝线绣着龙凤呈祥的暗纹,穿在美丽的女子身上,如同娇艳的倾城牡丹一般。 言子玉笑着道:“好看极了。” 楚宫央欢天喜地的坐到言子玉身边:“你的那件还在做,还有帽子首饰之类的,所以还要再等几日。” 言子玉见她满心欢喜,殊不知她的二叔却暗中要破坏了这场婚礼,但此刻也不能告诉她,于是抚着她的脸庞:“婚礼只是一个形式,在我心里,你早已是我的妻子。” 楚宫央第一次听言子玉说这些甜言蜜语之类的话出来,脸颊顿时红透,然后俯身靠到他胸口:“子玉。” 歌雅在帐外,全部听到了二人的对话,端着为了给言子玉补身子的牛骨汤的手顿时一颤,她倒退了好几步,眼中盈泪,心伤不已。 她跑到月湖河边,心口好像被压了块儿大石头,她也希望得到那样的幸福,可为何偏偏却一直求之不得。 她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比不过楚宫央。 北岳这边,手下人向雷原报告了楚宫央要与言子玉在西商成亲的事,雷原顿时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清城这个贱人,居然还敢成亲!老子这次非要废了她不可!” 说罢,对手下道:“走,咱们去西商找个人!” 歌雅坐在河边哭泣,掏出那日她送给言子玉的哈达一角,那日之后,她便将那哈达剪了,唯独留下了角落里这块儿绣着鸳鸯的布料,那日见到言子玉又回到了西商,她心中一喜,自以为还能够有希望,可是楚宫央却告诉她,他们要成亲了。 歌雅的心顿时粉粹,今日听他二人那般亲密相爱之言,歌雅更是无法承受。 她光顾着难过,却不知一队人已经朝她过来,待她察觉后,想走已经来不及。 歌雅站起身,警戒的盯着雷原:“你要干嘛?” 雷原不屑一笑,他早已对歌雅没了兴趣,他现在,一心只想要找楚宫央算账! “找你来,自然是有事情。” 歌雅懒得理会他,转身欲走,雷原的手下便围了过来,歌雅面上强自镇定,可心里却生了害怕,雷原走过来两步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欢那个什么姓连的那个小子,可惜啊,男人们都被清城那个贱人迷住了,独留你暗自伤心落泪。” 歌雅阴着小脸儿,吼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雷原哈哈一笑:“那你刚刚在干嘛?别装了,现在整个草原,谁不知你当日送求爱哈达给那小子的事情!” 歌雅又羞又怒,雷原也不打算再逗她:“行了,如果我告诉你,我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要实现你这个愿望的呢?” 歌雅盯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雷原吹吹手指,道:“我来找你谈一单买卖,我帮你得到那个姓连的,你帮我毁掉清城。” 歌雅怒道:“你做梦!我才不会与你同流合污害清城的。” 雷原见她这个态度,便知她嫉妒是嫉妒,可是做不出什么报复的事情来,于是使出激将法道:“歌雅,你真是傻,你看看清城,从小到大就把你光芒压在下面,她自己出尽了风头,如今,又是锦衣玉食,还得到了幸福美满的爱情,可你呢,腾林因她重伤,却被你一直照顾着,为了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你到现在都没嫁人,都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就不想想,凭什么清城要比你幸福,凭什么好事情都轮到她身上!你歌雅怎么了,相貌也不比清城差,又是温柔贤淑、又做的一手好菜,她清城哪一样能与你比!凭什么男人都围着她转!” 歌雅一句话不说,低头沉默,眼眶湿润,雷原又道:“你再说说我,我这一辈子就被清城那一刀给毁了!咱们两个以后都是孤苦无依的人,中原有句话是什么,什么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咱们现在就是那样啊,我喜欢清城,想得到清城,却求之不得,你喜欢那个姓连的,也是求之不得,你因为求爱失败,被草原的族人当做笑料,我呢,我因为一辈子都无法...成了旁人笑话指点的对象。” 歌雅眼泪又啪啪的掉下来,雷原突然声音放大:“可是你看看他们二人!他们有说有笑的,还要在族人的祝福中成亲,然后生儿育女,幸福一辈子,凭什么!凭什么呢!” 他忽地过来,扶住歌雅的双肩,歌雅猛地抬头惊住了,雷原吼道:“咱们不能看着他们好过啊!咱们要报复他们!让清城,让那个姓连的,都付出代价!” 歌雅吼道:“不!不要伤害他!” 雷原失笑:“你看,你说的是不要伤害他,而不是他们!所以,在你心里,还是不想让清城好过的!你承认吧!” 歌雅也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了,是的,她心中恨极了楚宫央,雷原见状,继续道:“你不是喜欢那小子吗?我可以帮你得到啊!” 雷原拉着她一路往玉皇坡走去,玉皇坡里面有好多的山洞,雷原拉着她左拐右拐,手下人也都一路跟着,歌雅泪痕满面,却忘记了反抗,直到到了一处泉眼旁才停了下来。 然后松开手,指给歌雅看:“你看这是什么!” 说着,便伸出食指轻轻蘸了那泉中的水,只见那指肚上的皮肤瞬间被腐蚀的焦灼,歌雅吓了一跳,直勾勾的盯着那手指,雷原忍着痛,道:“你看,自从玉皇坡一战之后,这眼泉水就变成了这种腐蚀性极强的毒水,只要一点点,就可以毁掉一个人的皮肤,像我这样!看!” 歌雅摇摇头:“你要干什么?” 雷原道:“我当然不是要毁掉你的皮肤,我是说,如果你将这水泼到楚宫央的脸上,那样的话,她还拿什么去勾引男人?那样的话,姓连的还会喜欢她吗?他不喜欢她了,那他不就是你的了吗!” 雷原循循善诱,歌雅瞪着惊恐的眼睛盯着他:“不...” 第六十三章 不归之路途 雷原扳住歌雅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的眼睛,矫正道:“不要说不,我不会伤害那个姓连的,我只针对清城,可我接近不了她,只有你,你可以接近她,然后将这毒水泼过去,什么都不要管的泼出去,为了你的幸福泼出去!” 歌雅矛盾不已,颓然蹲坐在地上,雷原知道,她已经动摇了,这就不用再说什么了,于是道:“好了,给你时间考虑考虑吧,考虑好了来找我,等清城被毁了容,我就帮你给那个姓连的下药,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他也不敢抛弃于你。” 最后又提醒了一句:“还有啊,他们成亲的日子快到了,你可别考虑的太久了。” “我们走!” 雷原带着人乌泱乌泱的离开了山洞,歌雅盯着那一汪毒水,心中矛盾。 回到族里,都是族人们在议论楚宫央和言子玉的婚事,歌雅无心去听,也不想听见任何有关她二人的事,脑中反反复复都是雷原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回到家,躺到床上,真的很纠结,不知该不该听信雷原,如果真的毁了她的脸,他真的会喜欢上她吗?雷原要使些手段,她注定要用这种方式得到爱情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她岂非一辈子都没有幸福?都要被楚宫央的光芒压下去? 金銮殿。 “皇上,不能再放纵西商和北岳了!那日只是夺了咱们的军营,现在竟打下了樊古镇,再这样下去,他们岂不反了天了!”敖海气呼呼的向荣轩建议着。 荣轩眉头深皱,也是为此事头疼,赵启元道:“皇上,他们攻下樊古镇,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只有夺回樊古镇,才算将我大祁将士都赶出了草原,微臣想,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而且,樊古镇被夺了下来,驻守权是个问题,西商与北岳短暂的合作,微臣觉得恐怕是要到头了。” 荣轩沉默着,听赵启元说完,开口道:“西商和北岳的事情,先搁置着,看看后续的情况再说吧。” 群臣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但荣轩暂时也不想理会这些烦恼之事,所以就任其议论争辩。 散了早朝,荣轩让霍飞尘留了下来,问道:“宫央还没有回来?” 霍飞尘点点头:“是的,没有。” 荣轩显然是生了气,霍飞尘建议道:“皇上,要不要派暗卫去找找?” 荣轩一摆手:“不必了,她玩够了就会回来的,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玩消失了!” 霍飞尘也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歌雅犹豫了两日,终归还是出现在了雷原面前,雷原捻着笑,玩弄着茶杯,打量了歌雅一番,然后慢慢道:“怎么?考虑清楚了?” 歌雅冷声道:“我答应你,毁了清楚的脸,你也要遵守你的承诺,让我得到连子玉!” 雷原听她第一次这么痛快,也痛快的拍手叫好:“好!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给你办好,来,喝了这杯茶,咱们合作愉快!” 歌雅面无表情的喝了下去,可眼中分明不再是曾经胆小懦弱的神色,而是透出恨到骨髓的冷,毫无希望神色的那种冷然。 雷原将用瓶子灌好的毒水给了歌雅,嘱咐道:“见了清城,可千万别下不去手,别忘了,是谁夺去了心爱的男人!” 歌雅握紧瓶身,眼神坚定的不容转移,此刻,谁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了,可她不知,从她心动的那一刻起,就是在走向一条不归路。 可惜,身在这条路的人们从来没有意识到,唯有走过了这路,才能醒悟过来。 楚宫央此刻正陪着月娘看她缝制喜服,楚宫央双手撑颊,看着月娘在布料间来回穿梭,嘻嘻一笑:“月娘真是全能,又能行军打仗,又能做得一手好菜,最重要的是,心灵手巧,做出这么漂亮的嫁衣来。” 月娘瞥了她一眼,笑道:“那你也学学。” 楚宫央撇撇嘴:“我这手拿刀还行,那绣针就不是那样儿了。” 月娘道:“那你夫君若是日后衣服破了,怎么办呐?你不给他缝吗?” 楚宫央很认真的道:“我会补衣服,只是不会做衣服嘛。” 月娘笑着摇摇头,然后问她:“连公子的伤怎么样了?” 楚宫央回道:“这几日倒见了好转,而且恢复的还不错呢。” 月娘放心了:“那就好,等我做好了这喜服,赶紧挑个好日子成亲,月娘都迫不及待看你穿上嫁衣了呢!” 楚宫央温柔笑道:“月娘最好了,哈哈,不过,你也别为了赶时间熬夜缝制,大不了推迟几日都是可以的,若是把你累坏了,我这亲可成的不踏实了。” 月娘道:“你呀,就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心里一定是在想,月娘啊,你怎么还不赶紧给我做出来呢!” 楚宫央噘嘴道:“我哪有那样!” 二人说说笑笑,一上午的时间,已经上了衣服袖子,下面就是给衣服上面绣暗纹了,楚宫央目露憧憬,其实真的好想和言子玉穿上这漂亮的喜服成亲呢。 这时候,歌雅进了屋子,将那瓶子握在手中,背在身后,对楚宫央道:“清城,我有话和你说,你过来我屋子吧。” 楚宫央眉眼嫣然:“好啊。” 跟着歌雅来到她的毡帐,歌雅一手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摆在楚宫央面前:“清城,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玉镯子,她以前就戴着这镯子成的亲,但她那时候穷,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只有这个镯子还算值钱,我也没什么送你的,你就收下这镯子,算是我给你的贺礼。” 楚宫央太为震惊了,歌雅居然将娘亲留给她的宝贝送给她,她看着歌雅,见她温柔娇羞的眉目,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对不起啊歌雅,以前都是我太争强好胜了,有时候惹你伤心了,都是我不懂事,谢谢你送我这么珍贵的贺礼,但,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东西,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这镯子你还是留着吧,咱们以后还是一对儿好姐妹。” 第六十四章 容貌尽灼毁 歌雅心底泛起一个冷笑,在楚宫央对她完全没有防备心理、一心都在感动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扒拉开了那瓶盖儿,但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可心下一放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楚宫央正待还要再说话,歌雅突然将背在身后的手转回来,手中的被打开的瓶子对准楚宫央,毫无犹豫的将瓶内的液体泼向楚宫央。 楚宫央先是感觉液体泼洒过来,而后那液体溅在她的脸上,顿时一股灼烈的烧炙感。 “啊!” 楚宫央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脸上的剧痛使她又连连凄惨的痛吟着,那毒水灼在皮肤上,顿时将皮肤烧的焦灼撕痛。 但好在楚宫央本能的闭了眼睛,所以才没被毒水伤到双眼。 歌雅惊恐的盯着倒在地上的楚宫央,手一颤抖,那瓶子登时掉落在地上成为了碎片。 瓶子碎裂的声音,这才唤醒了歌雅,她惊惶的不知所措,忙想要起身跑掉,但月娘在隔壁听到了声响,已经赶了过来,将歌雅堵在了门口,月娘见她小脸煞白:“出了什么事?是谁喊叫了好几声?” 歌雅只是哆嗦着身体,不说话,月娘往屋内一瞧,却见楚宫央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月娘忙奔了过去,扶起楚宫央:“清城,你怎么了!” 月娘扳正她的身子,再一瞧,吓了一跳:“啊!清城!你的脸怎么了?” 歌雅站在门口,双腿已经挪不动步子,就这么呆愣愣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楚宫央。 言子玉忽地掀帘进来,见到屋内的场景,也顾不得腿上还有伤,掠到楚宫央跟前,将她抱到怀中:“楚楚,楚楚!” 她本来白皙秀美的脸此刻已经被那毒水灼的血肉模糊,而且还因为疼痛不住的痛哼,言子玉心疼不已,眼神忽地掠向站在门口的歌雅,看着地上的碎裂的瓶子内还流出了刚刚没泼完的毒水,言子玉怒火直冲,一个箭步掠到歌雅跟前,一手钳住她的脖子,将她摁到墙面上。 歌雅被他掐的呼吸不畅,但也恢复了清醒,月娘看着言子玉动了真格,便阻拦道:“连公子,不要啊!” 楚宫央忽然坐起身子看向那边,声音虚弱的道:“子玉,别杀她,她哥哥为了救我而死,你若杀了她,那我死后还怎么见她的哥哥。” 提及良吉,月娘心里也是一阵酸苦,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歌雅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于是跪在地上求言子玉:“连公子,是我没有教导好她,求你别杀她。” 言子玉慢慢松开了手,但眼底一片阴冷,口中吐出一个残忍的字眼儿:“滚!” 月娘忙拉着歌雅出了毡帐,言子玉转回身,奔到楚宫央身边,将她搂在怀里,楚宫央见他放过了歌雅,舒了一口气,但因为疼痛晕了过去。 出了这样事情,温斯年等人都极为震惊,月娘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管教好她。” 言子玉一直坐在床边陪着昏迷不醒的楚宫央,一句话不说,眼中还尽是怒火,弄得大家谁也不敢过去,温斯年问向六长老:“老六,你可有法子治好清城的脸?” 六长老无奈的摇摇头:“没有,那毒水是因为当初染了鲜血而在后天天然形成的毒液,而且烧灼的那般厉害,整张脸都被毁了,还怎么治啊!” 温斯年气的一拍桌子,立刻命人捉拿歌雅,但寻遍族中,也不见歌雅的影子,温斯年是又无奈又愤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楚宫央能够在祁国夺得大权,他的确不希望她嫁人,因为情爱会耽误了正事,但如今,歌雅居然用一瓶毒水就毁了他多年来的苦心栽培的希望,这口气,他如何能够咽下! 为了这希望,他多年的好友夫妇死于敌手,一悦也为了救她而被人害死,他忍辱吞声这么多年不与北岳一般见识,也是想着不给楚宫央增添后顾之忧,让她安心待在祁国。 可现在,全都没有了,他多年的希望破灭了。 “派人去追,一定要找到歌雅!”温斯年恨的牙都痒痒,恨不得立刻抓了歌雅回来扒了她的皮。 楚宫央在昏迷中还不时的痛哼,言子玉紧紧握着她的手,可是看了她被毁的脸心中就痛恨之极,他是神医又能如何,他也治不好她的脸。 又不能为其去承受痛苦,言子玉深深叹口气,寸步不肯离开。 温斯年见了这状况,也都让众人散了,成亲在即,却突然出了这样的差错,族里人都议论纷纷,这歌雅求爱不得,心中生妒,便用毒水毁了清城的容颜,族人说出来都不敢相信呐!歌雅一直是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怎地会为了得不到男人就做出这么狠毒的事情! 腾林本来去割草,回来就听闻出了大事,忙奔到楚宫央的家里,却见出门时还活蹦乱跳的楚宫央,现在面目血肉模糊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又得知造成这一切的人居然是歌雅,腾林简直是不敢相信。 见言子玉又一句话不说的只是阴沉着脸守在床边,于是自责的歉然道:“子玉,对不住,我早提醒过歌雅,可是她说她不知情,我也以为歌雅那么善良,怎么会那毒药来害你,可是没想到,唉,都是我,我知道她和二叔会对你们不利,却还没有及时阻拦住,让这样的惨剧发生,我,真是愧对清城。” 言子玉淡漠的开口道:“你无需自责,是我没保护好她,她早上只是说去月娘家里看看喜服做的如何了,可是竟然...若我拦住她,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腾林心中更是难受,她满心欢喜、满怀希望的想要快点儿和心爱的人成亲,千里迢迢的赶回来西商,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可现在,就是她的好姐妹,将她的希望打的粉粹。 腾林看了看楚宫央,然后问言子玉道:“子玉,你可有办法治好她的脸?” 他以为他是神医,无所不能,可言子玉苦涩一笑:“我也没有办法,她的脸被毁成这个样子,什么药材也挽救不了了。” 第六十五章 惨烈的代价 歌雅跑到了北岳去找雷原,雷原听闻事情成了,哈哈的狂笑起来,似是疯癫一般:“哈哈哈哈,清城!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老子总算是出了口气,你毁了老子的一辈子,老子也毁了你的一辈子,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大家谁也别好过!谁也别好过!” 歌雅瞧他这模样,分明已经是被仇恨扭曲了心智,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歌雅苦笑着,她也跟雷原一样发了疯,还说什么呢! 查干巴拉自然是也知晓了此事,来找雷原的时候,正巧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查干巴拉一股火气上来,狠狠的掀开帐帘,进来怒道:“你个小王八羔子,我就知道是你惹出的事来!” 又瞧瞧歌雅,道:“歌雅,温族长正到处派人在抓你呢,如今你在这里,我也不能窝藏于你,来人!将歌雅捆了带去给温族长!” 雷原止了疯笑,向查干巴拉吼道:“我怎么了!她清城毁了你儿子的一辈子,你做爹的连声屁都不敢放,我报仇怎么了!不应该吗!” 查干巴拉一巴掌抡过去,雷原捂着脸道:“好啊!阿爹,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查干巴拉喝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总是去西商惹事,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她毁了你一辈子,还不是你自找的!” 雷原又更大声的吼道:“那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说完,拉过歌雅的手便往外面跑,查干巴拉追之不及,忙派人去告诉温斯年歌雅的踪影。 温斯年带着人赶到后,查干巴拉也带了几个人手一起追了过去。 “前面是玉皇坡,他二人会不会跑进了那里面!” 温斯年眼中的怒火波涛汹涌:“定然是在那里面,那毒水就是出自玉皇坡,他二人指定是又回去了那里!” 二人此刻的确是在玉皇坡顶,这坡顶有个洞,洞下面就是那眼毒泉水,歌雅撇开手:“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雷原双目睁得溜圆,可瞳仁却一片空洞,他哈哈又是一阵疯笑,然后目光凌厉的射向歌雅,眼中口中都满含着惧恨之意:“我要你死!清城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儿,我还想娶她呢,你!你这个狠毒的女人!却毁了她的容貌,我要杀了你,我要你跟她承受一样的痛苦!” 歌雅大惊,也嘶吼道:“你疯了!是你要我毁了她脸的!” 雷原回道:“你这个心肠毒辣的女人!我要杀了你,为清城报仇!” 歌雅见雷原现在的模样,的的确确的疯魔了,自从他被清城一刀砍了后,就一直不太正常了,找清城报仇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如今报了仇,他反而没有了精神的支柱,没有目标,所以,才会神志迷乱。 雷原忽地冲过来掐住歌雅的脖子,歌雅惊慌不已,拼命的挣扎。 这时候,温斯年和查干巴拉带着人赶了过来,见到雷原和歌雅二人互相撕扯着,雷原狠狠的掐住歌雅的脖子,歌雅满脸憋得通红,眼睛惊恐的凸起着,查干巴拉一声怒喝:“王八羔子,松开手!” 温斯年是要活捉歌雅回去再行处罚的,可是现在都快要被雷原给掐死了,于是忙冲上去想要分开二人,查干巴拉也冲过去想要拉开雷原。 可是雷原见到后面有人过来,忙又向前推着歌雅走了几步,然后扭头吼道:“别过来!过来我就杀死她!” “额...” 歌雅呼吸困难,本来上午就被言子玉掐了一回刚缓过气来,此刻又被雷原这么掐着,不禁闷哼了几声。 “雷原,放开她!阿爹不该打你的,阿爹向你道歉,你跟阿爹回去,咱们有事好商量。”硬的不行,查干巴拉只好来软的,劝雷原回去。 但是雷原此刻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了,歌雅不停的挣扎着,手伸到头顶拔下了簪子,胡乱的刺了过去,雷原也不躲避,歌雅乱刺一通,那簪子的尖端正好刺入了雷原的左眼上,雷原痛的大叫了一声,手下的力道松了一些,歌雅想要趁机挣脱开。 查干巴拉见儿子被刺了眼睛,吓了一大跳,忙要扑过去,雷原反应过来,右眼盯着歌雅狂笑起来。 歌雅的手指甲一直抠着雷原的手,雷原怒极,二人挣扯不休,雷原右眼寻到了那洞口的所在,疯魔似的向那边推着歌雅而去。 歌雅也意识到身后是什么,求生的意念强烈,便不停的捶打着雷原,可雷原现在已经是疯癫的状态,一心寻死,推着歌雅便向洞口掠去,随着歌雅“啊”地一声大叫,以及雷原狂笑不止的声音,二人已经齐齐跌落下了洞口。 温斯年和查干巴拉都是惊恐万分,忙掠了过去,但为时已晚,二人已经掉落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震响,以及接下来二人的惨叫声,温斯年和查干巴拉奔到洞口向下一瞧,二人竟跌落在那枉毒泉水之中,全身都没灼蚀掉的连骨头都不剩。 “不!” 查干巴拉伸手向洞口,声嘶力竭的痛声喊着。 温斯年见到二人得此下场,虽然是活该,但毕竟雷原是查干巴拉的亲生儿子,歌雅这些年他又视如己出,所以,他二人现在惨死,温斯年心中也不是滋味。 查干巴拉命人下去捞他们的骨头,但是尸身已经被完全腐蚀掉了,根本打捞不上来任何的东西,查干巴拉跪地痛哭,哭的昏天暗地的晕了过去,温斯年命人将查干巴拉送回族里休养,之后命人毁掉这毒泉水,以免留在世上再害人。 听闻二人惨死的消息,月娘也晕了过去,歌雅毕竟是她的小姑子,是她在这世上除了阿星最后的亲人,她愧对良吉,没有照顾好他唯一的妹妹! 言子玉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现在他只希望楚宫央能够好起来,旁的事,旁的人,都与他无关。 族人们听了这个惨事,有的惋惜,有的不以为然,但活生生的两个人,今时便是阴阳两隔,族人们也都只能叹叹气,本来还准备着夺下樊古镇趁着楚宫央和言子玉成亲的日子热闹庆祝一番,却在旦夕之间闹出这场祸事,旁观虽旁观,但也都引以为戒,老人们都嘱咐儿女们不要因爱生恨。 第六十六章 告诉她真相 温斯年命人为歌雅立了墓碑,因为没有尸身,所以只能将她生前的那只母亲留给她的玉镯子代她下葬,但,她因为是做了错事而死的,温斯年下令不允许葬入族里的墓穴,并且将她的名字除出族谱。 月娘恳求温斯年:“二叔,歌雅她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了错,可请求您不要将她除名啊,她的哥哥和父亲毕竟都是为了西商战死的,请二叔看在这一点上,不要将她除名啊!” 后来,六长老与七长老都来求情,温斯年这才撤回了这一条,但还是不允许她下葬在族内墓穴。 月娘知道,温斯年已经很让步了,不管葬在哪里,只要她还是西商的族人,这就足够了,所以,也不再请求什么。 言子玉一夜未合眼,一直盯着楚宫央,守着她,次日一大清早,楚宫央醒了过来,但脸上的痛以及昨日亲身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着她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楚宫央睁开眼,看向言子玉,却又忙扭过头去,言子玉瞧她醒来了,扳回她的脑袋,让她正视着自己,楚宫央糯声道:“我是不是很丑了...” 言子玉俯下身子环住她:“不,楚楚怎么会丑呢,楚楚最漂亮了。” 楚宫央眼中湿润,言子玉心疼的哄着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将里面一颗雪白的丹药倒在她的手心里:“来,吃了它,然后睡上一觉,你的脸就会好了。” 楚宫央看了看那丹药:“是吗?” 言子玉肯定的点点头:“当然,我是连神医啊,这么点儿小伤哪里能难倒我,快吃了吧,吃完就好了。” 楚宫央依言吃了下去,言子玉温言温语的安慰轻哄:“好了,过一会儿就好了,要不先睡一会儿,一觉醒来,就恢复如初了。” 楚宫央勾住他的脖子,赖着他道:“我要子玉陪我睡。” 言子玉暖暖一笑:“好,我陪你睡。” 拥着她又躺下来,楚宫央因为服药的作用,所以很快又睡着了,言子玉因为一夜未睡,也有些困倦了,之前他是不放心她忽然醒过来找他,所以不敢离开,现在她服下了那灵药,他也不用担心了,便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到下午,言子玉先行醒了,一睁眼,见身边的楚宫央的脸已经恢复了过来,不仅恢复了过来,而且皮肤较之前更加的细腻光滑,吹弹可破,双颊微微泛着红晕,羽扇般的睫毛似弯弯的月牙儿般,她静静的熟睡着,宁静的仿佛天地间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转动。 言子玉支着胳膊肘看着她,忽地,她突然醒了过来,慵懒的揉着眼睛,然后慢慢睁开,言子玉却是一愣,那双眼! 楚宫央瞧他这样,便好奇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言子玉回过神来,可目光还是被那淡紫色的眸子紧紧吸住,她又恢复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的妖艳紫眸,虽然目光柔和,但因为这紫色的眸子,却多多少少为其增添了几分魅惑之感。 楚宫央伸手轻轻碰上自己的脸,见摸到的是光滑的皮肤,便极为震惊,凝视着言子玉大喜:“咦,子玉,你的药真的好管用呀。” 她这一睁眼坐起来,言子玉观察了她一番,不仅仅只是皮肤变的更好了,而是她的整体容颜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肤色晶莹胜雪也就罢了,容颜却是柔美如玉,可柔美之中又隐含着一丝不可逼视的妖娆艳丽,仿佛发生了一场蜕变般,她整个人都光彩照人,而且绝俗如仙。 言子玉给她递过去铜镜,楚宫央一瞧镜中的自己,也是一惊:“呀,怎地这眼睛又...” 温斯年之前给她喝过换颜水,此刻应该是经那灵药一激,换颜水的药效失去了效果,所以恢复了之前的倾城容颜。 言子玉揽过她的身子,向她解释道:“楚楚,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但我们已经是夫妻,所以夫妻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的。” 楚宫央还没从恢复容颜的惊讶中走出来,便听言子玉说些奇怪的话,于是点头道:“好啊,你说吧。” 言子玉慢慢道:“楚楚,我刚刚给你吃下的就是你们月湖的雪明珠提炼出来的珠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楚宫央更是震惊了,怎么好多震惊的事情同时涌上来:“雪明珠?” 言子玉点点头:“不错,楚楚,这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来着,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其实那晚,你被振边侯打进落玉楼之后,我没有将雪明珠还给他,而且我与振边侯对了一掌,他一时不慎,受了内伤,就离开了,所以,那雪明珠,我便因为自己的私心留了下来,而且还骗了你说被振边侯拿回去了。” 楚宫央恍然大悟:“哦,我说之后没多久我去振边侯府,他怎么一副受伤的模样,原来是你干的。” 言子玉继续交代:“还有,那日我们被鹤霞山庄追杀,也不是因为我杀了他们的庄主,而是振边侯因为雪明珠一事派来的杀手,包括那晚在客栈中,振边侯也是因为想要抢回雪明珠,才将我打伤,还害你又挨了他一掌。” 楚宫央倒觉得这也没什么的,那时候言子玉又不跟她是一路的,可是刚想问另一个问题,言子玉便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于是开口回答了:“楚楚,我那日与你说我中了冰魄火魂丹之毒,这毒,其实在这世上只有雪明珠可以解去,也正是因为这,我才留下了雪明珠。” 楚宫央根本不会怪他这些事,而是担心道:“雪明珠是解你体内之毒的唯一解药,可是你...你却给我吃了!那你怎么办?” 言子玉回道:“楚楚,我不止中了冰魄火魂丹之毒,宇文老贼还给我种下了子母同心蛊,这种蛊虫母子相连,宇文安若是死了,我便也会死,可反之却不会,但宇文安又必须得死,所以,解不解冰魄火魂丹,都没什么意义。” 第六十七章 缘何要阻拦 楚宫央又是为之一震,但她明白,他杀宇文安的心一直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哪怕拼着自己一死,也要杀了宇文安的,楚宫央环住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子玉,报复仇人最好的方式不是杀了他,那样太便宜他了,而是让他痛苦的活着,将他给你的痛苦倾数还回去。” 言子玉知她是不希望自己去杀了宇文安,那样受子母同心蛊的作用,他也会死掉,但,晏国的仇不能不报,他终归还是要对不起她了。 于是只得安慰道:“我现在还不会杀了宇文安,所以一时半刻的也死不了。” 楚宫央心中叹息:现在不会杀他,可以后呢?还不是一样。他拼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也要报仇,该如何打消他这个念头呢? 言子玉捋捋她的发丝,道:“楚楚,我知道我太自私了,我答应要娶你的,可是我又给不了你未来,我...” 楚宫央紧紧抱住他:“我做了十三年的清城,十年的楚宫央,却都不及做子玉一天的楚楚,哪怕我们的日子再短暂,我也想在这短暂的日子里和子玉在一起。” 言子玉眼神顿了顿,心中苦涩,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只得吻住她的唇。 轻柔缠/绵之吻,春意暖融。 而后,言子玉将歌雅和雷原之死的事给她说了,楚宫央不住叹息:“其实我也没想着他二人死,可是终归还是因我害得他们如此,这下,不仅良吉哥哥不能原谅我了,连月娘恐怕都不愿意搭理我了。” “谁说我不会搭理你了!” 突然从门口传来这一声,楚宫央和言子玉皆转过头去,见月娘端了两碗酪乳进来:“来,吃点儿东西吧,我特意...” 她话未说完,看着楚宫央愣住了,而后还是楚宫央唤了她一声,月娘才回过神来:“你的脸怎么好了?你的眼睛...” 楚宫央撇过头去:“我的眼睛又变成以前的模样了,是不是怪吓人的,这下族人们又要说我是媚世妖瞳了。” 月娘捻着温柔的笑说道:“怎么会呢?这么漂亮的眼睛,旁人想要都还没有呢,你们的喜服首饰我都做好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人,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吧,咱们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婚礼呢,我看了一下黄历,后天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尽快办了,大家都能安心。” 楚宫央听月娘这般说,那就是没生她的气,于是心底一片舒畅:“好啊。” 月娘还有些疑问:“不过,你的脸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楚宫央看看言子玉,言子玉冲她点了一下头,楚宫央实话实说道 :“我服下了月湖雪明珠提炼出的珠芯,才恢复了容貌。” 月娘一惊:“雪明珠?”但随即又恢复正常神色:“唉,雪明珠本就是我族圣物,但能够造福于人,救人水火,才算是发挥了它真正的价值。” 楚宫央恢复了容颜,族人们见她反而比之前更美了,都夸赞言子玉的医术好,因为月娘也没告诉族人们说楚宫央是服下了雪明珠,要不然,族人们恐怕又要说三道四了。 月娘向温斯年说了要给他们后天成亲的事情,原以为温斯年也会高兴,可温斯年却目光不善的盯着言子玉道:“连神医的确医术精湛,但是老夫除了知道你的姓名外,对你的家世一无所知,怎可放心的将清城嫁与你。” 楚宫央编道:“他父母双亡,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开了一家医馆,济世救人。” 温斯年冷冷一笑:“是吗?那为何二叔听闻那医馆已经被砸了,而且当地的百姓也都极为反感此人?” 众人皆是一震,楚宫央心下疑惑:温斯年怎么可能知道落玉楼的事情! 温斯年忽地变了脸色,咄咄指着言子玉道:“是阁下隐瞒了清城,还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隐瞒我们?” 楚宫央道:“二叔,你说什么呢!” 温斯年冷哼一声,还是针对着言子玉:“我应该称呼你一声言公子吧!或者是太子殿下!” 楚宫央心头一紧,二叔怎地知道了... 言子玉却是极为平静,好像并没有因为温斯年当面指出他的真实身份而惊讶,反而颔首道:“在下不该隐瞒温二叔,我的确是晏国的太子,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晏国早已灭亡,在下现在只是一介平民。” 温斯年不屑地道:“老夫可不敢当你的温二叔,殿下虽然不是太子了,但言大人之名尚在,老夫等都是偏远部族的老百姓,嫁闺女都想要个忠厚可靠之人,至于阁下,恕老夫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晏太子之事,天下皆知,温斯年现在当众揭穿出来,族人们都不禁议论起来,月娘更是震惊了,怎地眼前这白衣公子,竟就是那污名满天下的尚名卫的都卫! 楚宫央走到言子玉身边,揽住他的手,对温斯年道:“二叔,你怎可暗中派人调查他!” 温斯年轻蔑的瞪了言子玉一眼:“我嫁闺女,若是连对方的身世都不知道,那岂非糊涂!” 楚宫央亲身跟着言子玉体会到他被那些晏国余部和老百姓指指点点的感受,他是身份不堪,可那又能怎样!荣轩的身份好,是一国之君,可是他对她只是利用,当她没了用处时,就会毫无犹豫的丢掉!但言子玉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弃她于不顾,只有他是真心的待她好。 她害怕言子玉又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可为何众人都要一次又一次的揭他的伤疤! 楚宫央瞪着温斯年,心中坚定的道:“二叔,清城知道他的身份,可清城觉得这些身份之类的事和真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清城不在乎他是谁,他是晏太子也好,言大人也罢,清城这辈子非他不嫁。” 温斯年被她这番话气到了:“你!” “好啊,我一心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盼你能够领着草原的族人们摆脱祁国的压迫,可是你,居然只顾及儿女情长!你真是令二叔好生失望,你这样,对得起你阿爹阿哥吗?对得起玉皇坡数万亡魂吗!” 第六十八章 都是我不好 楚宫央解释道:“二叔,我喜欢子玉是一码事,但我不会置正事于不顾的,我与子玉会一起努力,我这次回来,也是想告诉你们,子玉说晏国愿与西商联手,这样我们的胜算才能更大。” 温斯年一甩袖子,道:“你二叔还不屑于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西商的百姓也不会愿意。” 族人们果然都附和起来:“就是,真是丢了西商的人,清城啊,你若是执意要嫁给他,那就永远别回来了!” 楚宫央急道:“你们...你们怎可这样!” 言子玉拉了拉她的手,淡然的对温斯年道:“温族长,既然此处不留人,那我们离开便是。” 腾林这时候赶过来上前道:“二叔,不管子玉是什么人,他都是真心真意待清城好的呀,那日玉皇坡上,清城被祁军抓去,就是他护着清城啊!他们从小便结下次缘,我相信,清城嫁给子玉,是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月娘也过来道:“是啊二叔,连,呃,不,言公子那日为了救我,还被七日消魂散反噬,又将雷原赶走,这就说明,他不是传闻中那样十恶不赦的人啊!” 温斯年摆摆手:“你们不要再求情了,清城,你若还当我是你二叔,还当西商是你的家乡,就和这人恩断义绝!” 楚宫央这次是真的伤心了,紫色的眸子里饱含伤痛,她一次次的想要得到被亲人承认的感觉,可到头来不管她怎么努力,还都是众人眼中的灾星。 “既然二叔这样说,那就恕清城不孝,西商的事情,我不会放弃的,西商不欢迎清城,从来都不欢迎,是我一直妄图得到你们的认可。” 楚宫央将目光转到月娘身上:“月娘,对不起了,清城没机会穿你做的嫁衣成亲了。” 她又看向腾林:“腾林哥哥,你因我而受伤,可我却一直都没有照顾你,实在对不住,清城有机会,还是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她说出这话,分明是要和他们道别了,月娘和腾林皆道:“清城...” 楚宫央扭回头凝视着言子玉:“子玉,我们走吧。” 腾林和月娘知道,这是拦不住的,就算他们不希望他们离开,可西商的族人却不这样想,所以也无法阻拦,温斯年更是痛心,他一心栽培出来的人却为了一个男人违逆于他,但此刻正在气头上,也是死也不会去挽留的。 二人也不理会背后族人们指指点点的言语,手牵着手缓步离开了这里。 二人走到月湖旁,言子玉扶着她坐到那堆敖包下面的草地上:“那日你真是刁蛮,我只是在上面睡了一觉,你就拿鞭子打我。” 楚宫央听他说起,噗嗤一声失笑:“你这小坏蛋,亵渎神灵,偷盗圣水,拿鞭子抽你是便宜你了。” 言子玉瞧她瑰丽的紫眸中还有着隐痛,于是搂紧了她,吻在她额头上:“你这样顶撞你二叔,他定然要伤心了。” 楚宫央却道:“子玉,我二叔那一箭是不是故意射的你?” 言子玉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便摸了摸她的头:“没有,怎么会呢。” 楚宫央垂下头:“你甭骗我了,二叔根本就是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所以那日告诉他咱们成亲消息时,他都没笑一下,又故意伤了你,现在又去调查你的身份。” 言子玉哄道:“这一点儿,其实你二叔和我师父都是一样的想法,他们觉得我们如果被感情牵绊着,便无法一心一意的对付仇敌,说到底,他们也是为了咱们着想,或许方法上有些错的,但初衷都是好的。” 楚宫央点点头:“我也知道他们这样是为了咱们好,可是这样伤害你,我...我就是难受嘛。” 言子玉心存感动,这丫头,或许没为她自己想过,但对旁人,都是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楚宫央抬起眸子看着他,歉然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非要回来成亲,我就是希望得到族人的祝福,可偏偏又惹出那么多祸端,害得歌雅和雷原赔上了性命,搅合的大家鸡犬不宁,我就是惹祸精,我以后还是不要回来打扰大家安宁的生活了。” 言子玉轻吻她脸颊一下:“你怎么会是惹祸精呢,楚楚最善良了,事情发展成这样,也非你所愿,他二人是被自己的仇恨嫉妒心理蒙蔽了良知,才会伤害到你,所以得此下场,你也无需自责。” 提起这个,楚宫央更加的内疚了:“要不是我惹出事来,你就可以服下雪明珠,早日摆脱冰魄火魂丹的折磨。” 言子玉道:“楚楚,就算我现在有雪明珠,我也不能服,如果解了此毒,宇文安便会发现的。” 楚宫央忽地站起身,踢了踢脚:“宇文安宇文安!都是这个狗贼害得!” 言子玉轻笑着站起身:“你别激动啊!” 楚宫央撅着嘴:“我能不激动吗!” 言子玉忽地将她打横抱起来,楚宫央一惊,道:“你干嘛!” 言子玉清澈的凤眸凝着她:“我们回家。” 楚宫央将脑袋伏在他肩上:“好,我们回家。” 二人离开后,一切喧嚣又归于平静,月娘却望着那两件做好的喜服叹息,好好的一场婚事,中间却出了这么多波折,害得他二人这亲结不成,又被逼离开西商,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还气恼温斯年,可温斯年是长辈,自是希望清城嫁一个清清白白背景的如意郎君,而言子玉自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也不想去找温斯年埋怨什么。 温斯年前去北岳,安慰了一下查干巴拉,自雷原死后,查干巴拉也无心族中的事务,只是怀念着儿子,他千般错万般错,也终归落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温斯年也失去过唯一的儿子,丧子之痛锥心刺骨,他也是沉浸了好久才缓过来。 所以旁人的劝慰也是无用,回到族里,族人们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他,可月娘和腾林却再也没来过他家,温斯年更加恼火了,这些年轻孩子们总是一条心,可就没想过他的一片苦心! 第六十九章 以血祭忠魂 几经波折,又回到了浮生若梦园,楚宫央和言子玉走到门口,楚宫央忽地停了下来,又是一顿自责:“唉,走时还高高兴兴的,回来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这嘴巴也是欠,要是咱们俩在这里老老实实的成亲,也不会弄出这么一堆乱事。” 言子玉打开门:“别自责了,一切事情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他们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楚宫央心情糟糕,总觉得对不起良吉。 言子玉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煮了午饭,对楚宫央道:“吃过饭,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一直没有时间去做呢。” 楚宫央好奇的很:“什么事啊?” 言子玉却保持神秘:“去了你就知道了。” 二人用过午饭,言子玉从另一间木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楚宫央一瞧,可不就是那日在平岭他割了李晖的心头血,用来盛血的那个瓶子吗! “这...这是...”楚宫央指着瓶子支支吾吾。 言子玉道:“没错,这就是李晖的心头血,走吧。” 言子玉骑着马带她奔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才到达目的地,这是一个空旷的荒野,在靠近树林那边的一块儿空地上,赫然是一座坟墓。 二人走到跟前,楚宫央才看见这坟墓是程七尺的将军墓。 楚宫央自是不识得程七尺是谁,但看碑文猜到定然是晏国的将军,言子玉又在旁边立了一个简易的墓碑,用匕首刻了一行字,程素心之墓,言子玉立。 楚宫央一惊:“素心姑娘她...” 言子玉慢慢的道:“素心父女皆被李晖害死。” 楚宫央简直不敢相信:“怎么那日还好好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言子玉道:“前不久。” 楚宫央替素心惋惜,含泪感慨道:“那日为了对付振边侯,素心还为允承易容,可短短数月,他二人竟,竟皆与我们阴阳两隔。” 言子玉也叹道:“世事变化,祸福无常,生命的确太过脆弱,有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为素心立好了墓碑,可惜她的尸身因为被化尸水化掉,所以无法入土为安了,而她生前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言子玉只得在她爹爹的坟墓旁立个墓碑,算作让她父女团聚。 言子玉跪到程七尺的墓碑前,上了柱香,程七尺是晏国的大将军,当年晏国国都一战,中了李晖的奸计,死于李晖的刀下,留下年幼的女儿,独自潜入李晖的将军府伺机报父仇,可多年苦心经营潜伏,却还是功亏一篑。 言子玉拿出一面护心镜,对楚宫央道:“这还是当日伍哲西给我防身的呢,若是没有了它,我恐怕也得被李晖刺伤,可我却亲手杀了他,唉,那日见他对你起了色心,也顾不得什么理智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对不起他。” 楚宫央努努嘴:“他那么坏,怎地还会给你这护心镜帮你?我看八成他也是希望李晖死,却自己打他不过,想借你的手除掉李晖,可心中又觉得难安,才给了你这面镜子。” 言子玉回道:“总归是这镜子救了我一命,不过,你那日过来捣乱,扰我心智,害我担心你被李晖伤到,你啊,也真是让人头疼。” 楚宫央委屈的道:“我怕你打不过李晖嘛!” 言子玉知道她是为了他好,所以哪里忍心责怪她呢。 言子玉打开那个装血的瓶子,因为好些时日未打开,血已经有些凝固,言子玉摇了摇,将那瓶中之血成行缓缓倒在程七尺的墓碑前面的地面上。 “本来想拿李晖的人头来祭奠程将军的,可惜当时身在龙灵山,无法将李晖的头割下来带过来,只得割了他的心头血来祭奠程将军父女。” 楚宫央听他言中悲愤,似是痛恨自己无能为力,楚宫央安慰道:“子玉,别太伤心了,我倒是觉得拿仇人的心头血来祭奠,比那圆滚滚的人头要好的很多。” 说罢,侧头看向素心的墓碑:“素心姑娘,你看到了吗?你的仇人李晖已经死了,你可以瞑目九泉了。” 言子玉握住她的手,一同向程七尺父女拜了三拜。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起身上马,回去时便没有来时那么着急赶路了,楚宫央笑道:“子玉,我好喜欢这样和你一同骑马。” 言子玉也笑了:“那我以后天天陪你骑。” 楚宫央却道:“不,美好的事情天天做就没意思了,不过,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一同骑马浪迹天涯如何?” 言子玉笑着答应她:“好啊。” 回到浮生若梦园,楚宫央为言子玉检查了伤口:“还好,恢复的不错,已经结了痂,再过些日子就可以正常行走了。” 言子玉逗她道:“你左腿受了一箭,我右腿受了一箭,咱们这可算是‘门当户对’。” 楚宫央也伸开腿,乐道:“是啊,两个半瘸,正好凑了一对儿。” 言子玉取出紫玉箫,为其吹起曲子来,楚宫央趴在他腿上,静静的聆听,一曲终了,楚宫央已经有些困了,言子玉翻过身子,让她躺到枕头上来,楚宫央刚将脑袋挪到枕头上,言子玉翻过身子已经轻吻上了她,楚宫央娇羞一躲,言子玉扑了空,略微气恼,扶回她不听话的脑袋,深深的吻上那樱唇。 他不停的吻着,从唇,到下颌,到那雪白的脖颈,吻过之处,似一路绽开朵朵梅,楚宫央的手无处可放,不自禁的抵在他胸口,言子玉握起那手,吻着她纤细嫩滑的手指,楚宫央觉得痒痒的,想要抽回来,言子玉却紧紧握住,眼中有着小孩子一样的固执。 “楚楚。” 他低声唤了她一下,嗓音有些沙哑和压抑,楚宫央将手挪到他腰间,轻轻解开了他的腰带,将双手探入他的衣内,言子玉俯下身子,慢慢褪下她的衣衫。 这毕竟是青天白日,楚宫央还是有点儿害羞,将脑袋埋入他的胸口,抬眸想偷瞄他一眼,却瞥见他锁骨处的那些累累伤痕,楚宫央心一痛,吻上了他的脖颈,似是想用自己的温柔去抚平那些伤痕。 第七十章 绾发挽情丝 一番沉沦过后,楚宫央已经沉沉睡去,言子玉为她拭去了额上的汗滴,两人也没有起来吃晚饭,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恍若过了几年的光景,身心俱疲,只想在此刻拥着她睡上一觉,休息休息。 他凝着她倾城的容颜,经过雪明珠的蜕变,恢复了她本来的面容,可这样的美,这样的媚世之瞳,究竟是福还是祸? 罢了罢了,她现今在自己身边一日,自己定然护她一日,何必去想那么多。 言子玉给她盖好被子,将她裹到自己怀中,合上了眸。 楚宫央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的早上,可床榻上只有她自己,楚宫央摸了摸言子玉躺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了温度,看来是走了许久,楚宫央心中一慌,唤道:“子玉!子玉!” 喊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回应,楚宫央忙披上寝衣奔下床去,开开房门,外面也是一片静悄悄的。 楚宫央顿时心底一片失落,他难道又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走了吗? 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开门声,楚宫央一扭头,见言子玉正从另一间木屋里面走出来,他听到了楚宫央喊他,可是因为没弄好手头上的事,便没应她,此刻见她孤零零的穿着寝衣披散着长发站在院中,忙奔了过去将她环到怀里:“我在呢,只是刚刚在忙。” 楚宫央见他没走,便又笑了:“你在忙什么?做早饭吗?” 她闻了闻,好像没有饭菜的味道,言子玉一拍脑袋:“哎呀,我忘记了。” 二人昨晚就没吃饭,今早楚宫央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咱们一起做。” 言子玉点头答应:“好。” 二人简单煮了两碗面条,还煮了两个荷包蛋在里面,出锅后,楚宫央撒上葱,香味顿时飘散出来,楚宫央端到桌上,虽是一碗鸡蛋面,但二人能坐在一起吃,也是极为难得。 “我想起第一次和你在落玉楼吃饭时,你还说我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说到这里,楚宫央突然想起来:“子玉,你送我的凌波百水裙我还留着呢,可是没带过来,不能穿给你看了,我知道,那时候我穿,你一定都没仔细看过。” 言子玉道:“谁说的,那日你穿着下楼来,我是真的看呆了。” 楚宫央红着脸颊道:“可那是你为了送给夏姑娘的,我差点儿因为知道了真相难过的给一剪子剪了!” 言子玉放下筷子,握住她的小手:“我都说过了,晓蝶只是以前的小妹妹,婚约一事早就不复存在,我言子玉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楚宫央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虽然听起来怪肉麻的,可是还是蛮喜欢听的:“吃饭吧。” 吃过早饭,言子玉忽地神秘的对她道:“楚楚,我给你看样东西,走。” 他牵着她的手,领她来到他早上出来的那间木屋门前,对她道:“楚楚,闭上眼。” 楚宫央好奇的道:“什么啊?我不闭。” 言子玉无奈的摇摇头:“不听话!” 楚宫央瞧他生气的模样还挺逗的,也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言子玉打开房门,扶着她进入屋内:“好了,睁开吧。” 楚宫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事铺天盖地的红色,红色的纱帐,红色的绸子,红色的喜烛,红色的被褥,将这小木屋渲染的暖洋洋的。 “这是...” 言子玉站在她面前,认真的道:“在西商时没能成亲,那我们,便在这里成亲,只是没有人祝福我们,你会愿意吗?” 那屋子的暖红色顿时流入心扉,楚宫央感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点头,生怕言子玉看不见她答应。 言子玉拉着她,走到桌前,上面摆放着两件喜服,虽然没有什么首饰凤冠之类的,但楚宫央已经很满足了:“子玉,谁说没有人祝福我们,我相信,腾林哥哥、月娘,他们都会在远方祝福我们,还有我们的阿爹额吉,他们会在天堂祝福我们。” 言子玉点点头:“嗯,对,父皇和母后若是知道我娶了这么位好妻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楚宫央娇羞一笑,道:“原来你今早就是在忙着布置这些。” 言子玉拿起那喜服:“是啊,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那嫁衣虽是普通的料子,做工虽然也不算精细,但能穿上喜服嫁给自己心爱之人,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二人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互看了对方一眼,都是不禁愣住,言子玉容貌如画,眸如流水,发如黑缎,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簪固定着发髻,正是当初楚宫央送他的白玉龙簪,而在新郎喜服的衬托下,俊朗的五官分外鲜明,好似嫡仙下凡。 楚宫央绝美的嫁衣似火,耀着刺眼的光芒,在红色的反衬下,肌肤清透如冰雪,眼波盈盈若秋水,双颊泛起两朵羞云,嘴唇虽未含丹,可却娇艳粉红,只是长发还未拢起,披散着垂在红色的嫁衣上。 言子玉走到她跟前,双手揽住她的双手,带她坐到梳妆台前,拿起相思桃木梳,轻柔的为她梳顺发丝。 楚宫央开口道:“子玉,你终于为我绾发了。”说完,又想起来不对:“哦,对了,在落玉楼的时候你就给我绾过。” 言子玉一边为她梳发,一边道:“那日不算数,今日才是相公为娘子绾发。” 楚宫央心中倍感温馨,梳好了发,言子玉将她两侧的头发绾了起来,拿出一根玉簪子插上固定住,楚宫央从镜中一瞧,却不是那日她给他的白玉凤簪吗! 见她眼中惊讶,言子玉轻柔弯唇一笑:“你不是说给我未来的娘子吗?其实这对儿龙凤白玉簪是我父皇母后之物,母后说让我送给未来的太子妃,可惜,晏国亡后,这对儿簪子都流落在外,我还要多谢你帮我阴差阳错的给找了回来。” 楚宫央垂下眸:“怎么这么多秘密我都不知道,你总是瞒我。” 言子玉在身后环住她的腰,唇凑到她的耳边道:“以后不会瞒你了。” 第一章 天地为媒证 楚宫央照照镜子,笑的嫣然,他们没有什么华丽的首饰,可这对儿龙凤白玉簪却比任何的首饰都要有意义,楚宫央扭过头,捧起言子玉的脸,狠狠的在上面亲了一口。 言子玉松开搂着她腰的手,假装嗔怒:“你这坏丫头!” 楚宫央得逞的咧嘴笑,言子玉拉她站起来,走到一侧的堂前,这已经不能称作是堂,因为只是在木屋正门对着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面的墙面上,挂着一幅月老画像。 言子玉介绍道:“我也不知成亲时该用什么,本来正常人都是父母高堂在座,这里大概贴的是喜字,可是我们没有高堂,我便买了一幅月老像,让他帮我们做个证婚人。” 楚宫央第一次知道言子玉也会这么有趣、这么可爱,于是不禁乐了出来,言子玉还茫然不知:“怎么了?不好吗?” 楚宫央摇摇头,止了笑:“不,很好。” 言子玉握着她的手,站在月老像前,然后缓缓跪在跪垫上,两人转过头互相看了一眼,又抬头望向月老像,言子玉开口道:“我言子玉,今在月老像前请月老作证,我言子玉与楚楚结为夫妻,苍天为证,大地为媒,我言子玉今生今世一定倾尽所有来爱她、守护她。” 楚宫央紫眸盈泪,但这大喜的日子哪里能落泪,于是生生给忍了回去,也对月老道:“我楚宫央,愿用一生,去爱子玉,与他结为夫妻,永远相守。” 说完,二人深情的互相凝望着,向月老像拜了三拜。 走到桌前,言子玉斟上了两杯酒,楚宫央脸颊晕红,还没喝酒,却已醉了,言子玉绕上她的胳膊,两人喝下了这交杯酒,言子玉放下酒杯道:“都说这交杯酒又是合卺之意,喝下此酒,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楚宫央贴靠到他胸膛上,看着满屋子的红纱帐,已经窗口上贴的喜字儿,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但她希望,这梦可以永远不要醒来。 言子玉抱起她,走到床边,将她放到床上:“楚楚。” 他的深情让她有些沉醉,可偏偏不想让他得逞,于是弯唇笑道:“洞房不都是晚上的吗!” 言子玉的吻掠过她的唇,在她脸颊上摩擦:“好,晚上。” 夜幕降临,天空一轮圆月洒下清冷的光辉,楚宫央出了门伸了个懒腰,言子玉忽然招呼她:“过来。” 原是他准备了一浴盆的瓣水,楚宫央虽知其意,可还是明知故问:“这要干嘛?” 言子玉理所当然的道:“沐浴啊。” 说着,还牵了她的手,楚宫央将手缩回来,虽然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可一起沐浴,这还有些太不好意思。 言子玉直接扛起她,走到浴盆旁,让她坐到浴盆的边缘,狡黠的凤眸似无底深渊吸紧了楚宫央的视线:“怕什么,和你夫君洗澡还害羞。” 楚宫央轻捶他肩膀一下:“你这家伙儿!怎么那么...那么...”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什么词形容他,言子玉趁她分神儿,迅速扒下了她的外衣,楚宫央忙双手护胸:“你这流氓!” 言子玉凑近她,将她逼得无路可躲,可怕她掉进浴盆里面,于是手臂环住她的腰,直到凑到她脸前,楚宫央才缴械投降:“好了好了,不要闹了,洗就洗,洗完把你吃干抹净!” 言子玉笑了笑,宽衣后,抱着她下了浴盆,楚宫央撩起水,将瓣铺在胳膊上,美丽白皙的玉臂上面装饰着粉红的瓣,美的醉人,言子玉在她身后,挽起她的掉下来的发丝,吻上她的后脖子。 楚宫央商量道:“不要在这里。” 言子玉轻笑一下,拿起毛巾,给她擦拭身子,楚宫央一副享受的模样趴在浴盆边缘上,扭头看言子玉道:“小奴才,真乖巧。” 言子玉搔她的痒,楚宫央忍不住躲闪着,然后捧起水来泼言子玉,二人追逐着互相泼水,嬉闹不停。 沐浴过后,楚宫央还未来得及穿上寝衣,言子玉便从后面搂住她,在她耳边魅惑道:“穿衣服干嘛?一会儿还要脱。” 楚宫央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男人果然都是好色的!” 言子玉却道:“别人好美女,我好丑丫头啊。” 被他顶的没有话说,楚宫央气馁的叹口气,言子玉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叹气作甚?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莫要叹气。” 言子玉躺在床上,楚宫央像个八爪鱼伏在他身上,楚宫央的手指缭绕在言子玉唇边,支颊悠悠的道:“今日我要把你吃干净,让你那么欺负我!” 言子玉只是捻着笑看着她,却不言语,楚宫央勾住他的一缕发,然后和自己的一缕发绕在一起:“结发夫妻,咱们也结发了。” 言子玉不禁觉得好笑,结发夫妻本是从两人头上各取一根头发,合而作一结,是为结发,可到了楚宫央这里,却是这样的结发法? 楚宫央见他嘲笑自己,便嘟着嘴不高兴道:“你又笑话我,我不懂,你可以告诉我嘛!” 言子玉伸手拍拍她光裸的后背,明明有好多话想要和她说,可此刻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楚宫央往上面凑了凑,小鸟啄食般吻着言子玉的唇,手抚在他肩上,吻向下移去,碰到了他锁骨处那些伤疤,言子玉身体猛地一僵,过往的画面又闪现在他的脑海中,楚宫央清澈的眸子凝着他,眼中泛起的柔情水波想要安抚下去他的紧张和对那些画面的痛苦回忆。 言子玉看了她半响,忽地一个翻身,又将她箍在身下,眼中只有她白皙清润的玉体肌肤,心中只有想要将她揉入自己骨子里的欲/望,不再是青涩的第一次,而是身与心极致的交融。 红纱帐被撂下,他对着她柔嫩的身子,俯身而下,分开她细长的玉腿,缓缓切入,帐外月光如水,帐内景色旖旎,又是一场春光明媚,缠/绵不休,将彼此完全融入到心里。 第二章 贵妃的妒意 “参见皇上。” 秀丽轩中,一位素白轻纱裙的女子向面前气宇轩昂的男子盈盈一拜。 荣轩并未急着让她起来,而是走到床榻前坐下才道:“为何不自称臣妾?” 宇文灵薇垂眸不语,荣轩盯着她道:“你心里有其他人?” 宇文灵薇有些惊诧,他怎地会看出? 荣轩看出她眼中的惊讶,便道:“你才十六岁,本该是季年华,朝气蓬勃的年纪,可你却日日在这秀丽轩中弹琴落泪,这不是心中有所思念吗?” 宇文灵薇回道:“回皇上,臣妾已是皇上的妃嫔,怎会思念其他男子。” 荣轩不再多说,站起身来屏退了宫人,对宇文灵薇道:“来,给朕更衣。” 宇文灵薇毕竟只是个小姑娘,荣轩这架势,分明是要今夜在这里就寝,所以不禁有些受了惊吓,荣轩见她磨磨蹭蹭的犹豫,便道:“你如今是朕的安贵妃,虽然感情没有,但做妃子的本分还得尽。” 宇文灵薇只得走过去给荣轩解开腰带,为他宽去龙袍,荣轩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才来找她,希望找点儿别样的乐趣,他很久没逗过小姑娘,只记得以前总是楚宫央赖在他身边陪他玩闹,可眼前这丫头是个文静的性子,看来也闹不起来。 着着寝衣,荣轩重新坐回床榻上,宇文灵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荣轩开口却问起了旁的事情:“这段日子可有适应祁国的气候饮食?” 宇文灵薇轻轻点了一下头:“多谢皇上关心,臣妾适应了。” 荣轩盯着她道:“我听你说话声音有些嘶哑,祁国位处北方,天气干燥,又正逢夏季,比较容易上火,明日朕让人给你送点儿蜂蜜来,你冲水喝。” “谢谢皇上。” 瞧她终归是女儿家的局促,荣轩便主动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宇文灵薇身体一僵,抬眸看了荣轩一下,荣轩牵着她的手走到床前:“时候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 二人共枕而卧,宇文灵薇一直在紧张着,荣轩闭上眼:“那么紧张干嘛?朕又不会吃了你。” 宇文灵薇见他没有要与她合欢之意,便放了心,也闭上眼想要睡去,可有荣轩在身边,似乎并不能安眠。 灯烛昏暗的宫殿内,娄桂华一身暗红色寝袍坐在贵妃榻上,手中还攥着那些为孩子做的小衣服,春桃见状,本来匆匆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想要往回退下去。 “皇上呢?” 娄桂华一声发问,春桃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响,娄桂华又自己回答道:“你不说本宫也知道,皇上定然又去了那个什么公主那里。” 春桃缓缓开口:“皇上封她为安贵妃,意为两国安定之寓意。” 娄桂华呆愣了半响,才说话:“哦,都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春桃忙道:“她再与娘娘平起平坐,皇上对她也无真心。” 娄桂华抬起自己的手仔细看着:“你以为皇上对我们就是真心吗!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春桃道:“怎会?皇上对娘娘还是存了真心的,娘娘莫要感伤了,皇上早晚还是会回到娘娘身边的。” 娄桂华的杏眼之中突地闪出一抹冷厉:“哼!回到本宫身边?他从来就不属于任何人。” 春桃目露异样,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宇文灵薇...您不打算...” 娄桂华眼睛一眯:“就先让她蹦跶几天吧,等到时机成熟了,本宫就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春桃为其铺好了床,熄了灯烛才离开,娄桂华将那小衣服扑在身边的床铺上,然后用手抚摸着,似乎感受着孩子的存在,可毕竟都是假的,娄桂华看了看那小衣服,狠厉的道:“她们害死了你,娘亲就不会让后宫的女人好过,他有多少女人,本宫就杀多少女人,看谁还能和本宫争宠!” 自从失了孩子,娄桂华的精神便一直不太好,有时候经常捧着那些小衣服自言自语,有时候就发呆,有时候还会很狂躁的摔东西,总之丧子之痛难以承受。 清晨一早,荣轩在秀丽轩与宇文灵薇用了早膳,荣轩去上了早朝后,宇文灵薇才舒了一口气。 早朝过后,荣轩忽地向正刑司十八司卫的老十问起来:“楚大人还没回来吗?” 老十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啊,还没回来。” 荣轩翻了翻奏折,埋头又道:“霍大人呢,今日早朝怎地也没看见他的影子?” 老十道:“哦,霍大人昨晚连夜出门了,也没说去哪儿。” 荣轩倍感无奈,只得让老十先回去。 坐在勤政殿,看着满桌子的奏折,荣轩甚是头疼,便想出去走一走,刚出殿门,便听见不远处的御园中传来阵阵琴音,荣轩闻声寻去。 百亭中,宇文灵薇坐于亭中拨动着琴弦,美妙的音符自她玉手中缓缓淌出,竟吸引来了娄桂华,娄桂华拍手称赞:“妹妹弹的真好听。” 宇文灵薇停下来,起身施礼:“听闻姐姐的音乐造诣才是真正的好,灵薇这些不过都是小家子气。” 娄桂华杏眼一勾,旋身坐于亭中石椅上,心中暗道:这丫头嘴还挺会说的。 随后,慵懒的开口道:“姐姐我这段日子都疏于编作乐曲了,还是你们好,有的是大把的时间。” 这是娄桂华在宇文灵薇进宫后第一次与其对话,宇文灵薇也有些紧张,毕竟这里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不了解,生怕说错了什么得罪了人家,于是索性沉默下去。 娄桂华斜眼儿瞥了她一眼,果真是长得玲珑小巧,又是那么年轻的年纪,难怪荣轩会往她那里跑。 可娄桂华从来都不是甘于示弱的人,处于弱势从来就与她无关,于是懒懒的道:“妹妹再给姐姐弹奏一曲吧,我刚刚给打断了,还没听够呢。” 要一个堂堂一国公主给她弹曲子,是人都能看出娄桂华在欺负新人,宇文灵薇不想惹麻烦,便给她弹了起来,坐于她一旁的娄桂华一直眼神不善的瞥着她,杏眼儿之中满是妒恨之意。 当然,这一切荣轩都看在眼中了,但他没有走过去阻止或是凑个热闹,反而是折身回了勤政殿。 第三章 不速之来客 这几日,言子玉从集市上买了菜苗儿回来,和楚宫央一起在院子的小菜地里面种起了蔬菜,楚宫央浇着水对言子玉道:“等它们长起来,咱们就可以吃到亲手种出来的蔬菜了。” 言子玉欣然而笑:“是啊。” 二人在浮生若梦园总算是过了几天消停的日子,这山脚下的小院子,仿若世外桃源,二人心中虽都挂念着朝堂上的事情,但谁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很有默契的享受这几日的时光。 楚宫央曾对言子玉说过她渺小的理想,这几日算是真真正正的实现了。 月光下,二人背对着坐在屋顶上,言子玉吹着紫玉箫,楚宫央双手环膝静静的听着,月已是弯月,可清透的光辉依旧如此,飘散下来的片片梨将地面铺成了雪海,香扑鼻,箫声悠远,婉转动听。 一阵冷风吹过,言子玉放下玉箫,搂着楚宫央:“下去吧,夜里起风了。” 楚宫央其实还不想走,这么安详宁静的夜晚能够在这里与他一起赏月色,闻香,是一件很舍不得放开的事,但这山间风寒,楚宫央也怕言子玉的身体吃不消,于是便下了房顶。 回到屋内,泡了个热水澡,两人躺到床榻上,言子玉玩弄着她的发丝,楚宫央侧过身子面对着他,看他精致的眉目,看他嘴角一抹浅风似的笑容。 言子玉松开她的发丝,向她逼近了一些,两人的呼吸气息喷薄在对方的脸上,暖暖的潮气,楚宫央坏笑一下,忽地亲了他一口,言子玉本来是想欺负欺负她,可却冷不及被她占了便宜,不禁有些懊恼。 楚宫央噗嗤笑了出来:“子玉这样被人反吃了豆腐的表情好可爱。” 言子玉黑亮的凤眸一眯:“看爷今晚怎么收拾你。” 楚宫央感觉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于是笑着躲闪掉:“不要啦...” 言子玉凑到她耳边:“可是爷想要啊!” 楚宫央躲之不及,被他一把抱到怀中,可言子玉却只是抱着她没有后续的动作了,再扭头瞧他,见他已经美美的合上眼眸准备睡了,楚宫央努努嘴,这个家伙!总是喜欢耍她。 第二日一大早,楚宫央醒来后,见言子玉还在沉沉的睡着,楚宫央凑上去,轻吻了他闭着的眼眸,而后他竟也没有发觉醒来,楚宫央轻笑一下,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想将早饭做好。 但刚开始准备和面包饺子,却见门口来了三个人,三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有一位还是“刻骨铭心”记在心里的,洪硕、冷慧、戈墨。 他三人像是进自己家一样,很不客气的就开门进来了,楚宫央眼神一滞,心底一紧,眼神不善的盯着三人,冷慧当先瞥了她一眼,楚宫央又狠狠的瞪了回去,紫色的眸子如妖似魔,冷慧和戈墨眼中皆是惊诧了一下,想来是见她这样的眸子觉得新奇。 洪硕一身灰色布袍,一把长剑握在手中,向楚宫央说话还算客气的问道:“楚姑娘,请问子玉在吗?” 楚宫央知道这三人来必定是要带走言子玉的,所以正思索着怎么撵走他们,但这时屋内首先传来了一句:“进来吧。” 楚宫央顿时失落了,她还想着怎么赶走这几人,言子玉却开口让他们进去,连机会都没给她。 三人这就要进去那间木屋,楚宫央绕过面案子,向走在最后的戈墨招手,低声唤他过来。 戈墨瞥了她一眼,便止了步,没跟着一起进去,转身朝她这边走来,桃眼四处打量了一圈儿:“呦呵,还种了菜,你们还真的打算在这里过日子了?” 楚宫央不理会他的嘲讽,道:“你师父怎么找上来了!是不是你带他来的?你们又要带走子玉,让他回那老贼身边!” 戈墨知她不满,但怎么凡事都往他身上赖呢? “怎么就是我带他们来的了呢?” 楚宫央理所当然的道:“子玉说这园子本来是你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戈墨无话可说,这么强悍的理由谁能反驳?于是对她道:“现在呢,不是说谁带谁来这里的问题了,而是你要和他分开了。” 楚宫央顿时变了脸色,看向屋子里,可偏偏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你们,你们干嘛这样逼迫他,他好不容易过几天消停日子,你们又来打扰他的安宁。” 戈墨摊摊手,纠正道:“丫头,不是我们逼迫他,是他自愿的好不好?逼迫和自愿是两码事啊姑娘。” 楚宫央眼眶盈泪,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和他分别,他们才刚刚成亲没几天,就要忍受分别的痛苦。 戈墨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二人一片真情,只可惜聚少离多,戈墨也看到了门上贴的喜字,猜出二人定然是私定了终身,成了亲。 戈墨叹口气,语气放柔了对她道:“丫头啊,凡事呢,还是现实一些吧,其实你们二人比我们这些外人更加明白,你们身上都有这使命,这里,只能暂作停留,不是抵岸之所,就像你一样,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吗?楚大人!” 楚宫央眸子募地一暗,想跟他归隐田园只能是心中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戈墨继续道:“子玉也一样,他有他要做的事。” 戈墨觉得说的太直白了,这样惹楚宫央更加难过了,于是便道:“其实呢,你们分开也只是暂时的,以后天下太平了,你们不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 给她希望,她才能完全的释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戈墨只能往好的方面劝导。 楚宫央眼睛一直瞥向屋门,什么时候门被打开了,她就要和言子玉又分开了。 戈墨走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哎,美人儿,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儿?” 楚宫央想起这事就又是一阵叹息:“我服了本该属于子玉的解药。” 戈墨瞬间明白了:“你服了雪明珠?” 楚宫央点点头:“我在西商被人暗算了,容貌被毁了,子玉便把雪明珠给我服下了,弄得他现在都解不了冰魄火魂丹之毒。” 第四章 终是要离开 戈墨的手在楚宫央的肩膀上敲打儿了几下,然后道:“你也无需自责,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服下雪明珠,也要给你吃。” 楚宫央疑惑不已:“为什么?” 戈墨的指尖有些冰凉,划上楚宫央的脸颊,楚宫央忙要躲开,戈墨已经开口说道:“这小脸儿要是毁了,多可惜啊!” 楚宫央扒拉开戈墨的手,道:“子玉才不是注重皮相之人。” 戈墨歪头道:“可子玉也是男人啊!就算他再怎么爱你,可是要他每天面对着一个奇丑无比的脸,那宁可选择被冰魄火魂丹折磨死。” 楚宫央瞪他一眼:“切!那是你这种人的想法,子玉才不会呢。” 戈墨嘻嘻笑道:“我逗你玩儿呢,其实啊,男人一旦喜欢一个女人,自然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希望将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保护都给这个女人,你伤成那样,子玉心中能好受吗?还有啊,你想一想,若换做是你,你会为了自己一个可解可不解的毒置他于不顾吗?” 楚宫央想想也是,戈墨没等她说话,继续道:“所有啦,这些事情换做谁都是一样的决定,而且,子玉就算解了冰魄火魂丹的毒又能怎样?他身上还种下了什么什么蛊,那个都解不掉,还解这个不会危及的性命的冰魄火魂丹做什么?” 楚宫央沉默下来,戈墨偏着头,凝视着她无瑕的如画容颜,啧啧感慨:“这雪明珠还真是好宝贝,吃了果然驻颜返老啊!” 二人话还没说完,屋门突然被打开,洪硕和冷慧首先出了来,看也没看楚宫央一眼便往大门口走去,随后,言子玉也出来了,戈墨识趣的去找洪硕和冷慧汇合等言子玉。 楚宫央清亮的眼一直凝着言子玉,直到他走到她身前,言子玉面上依旧挂着春风拂柳般的浅笑,伸手抚住楚宫央的脸庞,看了她片刻,又将她轻搂入怀,然后在她耳边叮嘱道:“在这里等我回来。” 楚宫央眉间一颤,脸色顷刻苦涩萧然,言子玉轻吻了她额头一下:“乖。” 说完,松开她转身离开,“哎...”,楚宫央想要挽留,可自知不可挽留,可伸出去的手已经没了力气收回来。 言子玉也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走到门口与洪硕等人汇合后便越走越远,楚宫央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手臂颓然的耷拉了下去,垂在身侧。 终归还是离开了... 楚宫央蹲在地上,便听一阵衣衫抖动的声音,楚宫央猛地又抬头一瞧,只见一身深蓝色衣衫的霍飞尘从一旁的大树上飞下来,楚宫央徒然一惊,忙又站起身,全身戒备,垂在身侧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欲随时发起攻击。 霍飞尘站定,看见楚宫央如针般的眼神,面色本就肃冷的他又增加了一抹冷意,漠然开口道:“怎么?要杀了自己的兄弟灭口吗?” 楚宫央神色一颤,紧攥的手又松了开来,问道:“你怎么会找来?” 霍飞尘不屑的一哼:“作为一个捕快,你说为什么能找来?” 楚宫央知道霍飞尘的本事,追踪之术是一个捕快所必须具备的,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抓回来。 霍飞尘走过来道:“你消失了好一阵子了,正刑司不着急,皇上却着急的紧。” 楚宫央倒忘了这茬儿,她消失了好几日,荣轩肯定又要派人出来寻她,可霍飞尘刚刚从树上飞下来... “你都看到了?” 霍飞尘点点头,然后道:“宫央,其实不止我看到,我知道,皇上也知道他和你的关系匪浅。” 楚宫央早已猜到,那日荣轩将她灌醉一事,根本就是因为知道了那玉佩本不是给他的,所以才会那么气恼。 霍飞尘继续说道:“但皇上一直没有说出来,也没有说什么,这就说明皇上并没有责怪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或许是不在意,又或许是真的爱你,所以包容你,只要你幸福就可以。” 楚宫央心下暗道:荣轩真的不责怪?哼哼,那那天晚上他可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脑!现在任由她,后者的可能性太小,估计也是因着真的不在意了。 霍飞尘又向前走了两步,冰冷的眸子微眯:“然而,你觉得我会是去向主子嚼舌根的那种人?” 楚宫央挠挠头,别扭的道:“对不起,我以为...” 霍飞尘突然打断她,接过来道:“你以为我是皇上的人,也可以说,你一直以为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楚宫央连连道歉:“我没有,我就是错过你了嘛。” 霍飞尘叹道:“忠义的确不能两全,但我霍飞尘也不至于为了忠心舍弃兄弟。” 楚宫央凑到他跟前,拽着他衣服袖子:“冰山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是,子玉要我在这里等他呢。” 霍飞尘道:“他有他要做的事情,同样,你也有你要走的路,我不勉强你跟我回去,可你确定要留在这里,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人?” 楚宫央松开他的袖子:“好吧好吧,被你打败了,我跟你回去。” 霍飞尘无奈的摇摇头:“这就是了。” 他忽地绕过她,走到梨树下,伸手接着那掉落下来的梨瓣,然后道:“那位公子真的不错,只可惜却是...” 楚宫央眉毛一挑,霍飞尘转而道:“只可惜是冀国的官员,若是祁国的,就好了,我知道,他就是那日在西柏城让皇上兵败的人,其实皇上也挺欣赏他的。” 楚宫央冷冷一哼,荣轩欣赏他?荣轩巴不得找他报仇一雪前耻呢! 霍飞尘转身道:“好了,咱们也走吧,这园子倒是不错,等我不做捕快了,也找个好地方建个这样的世外桃源。” 原来霍飞尘也向往这样的生活,其实也难怪,像他们这样终日和囚犯、生死打交道的人,其实最想着能够歇一歇,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楚宫央接过话来,玩笑道:“还要找个热情似火的姑娘,融化你这座冰山!” 霍飞尘板着脸,皱眉道:“赶紧走吧,胡说什么!” 第五章 好像变美了 勤政殿内一片安静,静的翻阅奏折的声音都似乎是极大的噪音,荣轩正埋头在批阅奏折之中,忽地殿门被人推开一小点儿缝隙,但是半响过后,又没有人进来。 荣轩放下奏折,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向门口那边道:“干嘛不进来?” 楚宫央的手抚着门边儿,脑袋慢慢探出来,偷瞅了一眼,荣轩又道:“宫央,还闹。” 楚宫央磨磨蹭蹭挪着身子悄声进来,冲荣轩嘻嘻一声傻笑,荣轩板起脸来:“你干什么去了!若不是飞尘去找你,你都不肯回来吗?” 楚宫央糯糯的道:“没去哪儿,我就是贪玩了一下。” 荣轩也不打算追究她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便道:“你贪玩儿还是一回两回了?” 楚宫央小跑着奔到荣轩身边,握着他手臂嗔道:“皇帝哥哥,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荣轩见她如此,心中不禁叹气,她始终只是将他视作兄长一般对待。 但这一瞥她,却让荣轩惊讶了一下,抚上楚宫央的脸颊道:“你这脸...你这眼...” 楚宫央转转眼球,糟了,这么明显的事情,编个什么理由来蒙骗荣轩呢? 荣轩惊讶的摸了摸她的脸,第一次如此迷惘:“你的眼睛怎么是紫色的了?还有,你这脸,好像比以前美了...” 楚宫央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嘛,我也觉得变了,皇帝哥哥会习惯吗?” 荣轩道:“宫央变漂亮了,皇帝哥哥怎会不习惯呢,只是,为何你会变成这样?” 楚宫央编造道:“哦,我不小心吃了一颗丹药,谁知那丹药竟然是驻颜的灵药,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荣轩忽地想起她刚进宫来时,有宫女要害她,给她茶里放了夹竹桃粉,楚宫央毫无防备之心,便喝了下去,幸而量不多,救治的及时,才没送了小命,自那之后,她知道宫中人居心叵测,吃别人送的东西都特别小心谨慎,怎地现今又犯了老毛病:“你呀,再乱吃东西,万一那是毒药怎么办!” 楚宫央道:“也不是啦,我因为着了风寒,然后就吃药嘛,结果发烧烧迷糊了,就吃错了。” 荣轩一紧张:“什么?你在外面还着了风寒?” 楚宫央洒然道:“哦,没什么大碍的,就是一天夜里忘了关窗子睡觉,现在都好了。” 荣轩伸出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真是不让朕省心,下次不准连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朕还以为你又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抓去了呢。” 楚宫央蹲在地上,将脸贴在荣轩手背上:“宫央再也不乱跑了,惹皇帝哥哥担心了。” 荣轩抚抚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哎。”的 楚宫央出了宫后,想到许久未见到凤翼,便拐向月凤坊,三当家和四当家自从那日楚宫央为月凤坊解了围,就不似之前撵她了,而是笑脸相迎道:“哎呦,这不是楚大人吗,可许久没见到你了。” 楚宫央也嘻嘻一笑:“三当家,又苗条了!” 三当家是个胖女人,所以最喜欢别人说她瘦了,于是被楚宫央这么一说,心情更加好了,笑容也更加灿烂了:“楚大人快请进吧。” 水馨寒今日出了门,所以不用碰到她和她斗嘴了,楚宫央径直上了阁楼,一推门,见凤翼正在作画,楚宫央不禁一喜:“咦!凤翼相公,你曲子弹得好,画画也画这么好。” 凤翼放下画笔,微笑道:“宫央,许久没见你了。” 楚宫央走过去:“是好久没见了,三当家也这么说呢。” 楚宫央凑过去瞧凤翼画的是什么,这一瞧,却是一副山水墨画:“凤翼相公画的真好。” 凤翼却道:“宫央,你...” 见凤翼吞吞吐吐的,楚宫央好奇道:“我怎么了?” 问完,楚宫央恍然大悟,指了指自己的脸:“就因为变了模样,我已经解释了好多了,逢人见着就要解释一通,我最后和你说最后一次,我这脸啊,是我吃了一种驻颜的丹药才变成这样的。” 凤翼本就没多少好奇心,所以也就明白了,冲她浅笑一下,示意她坐下。 楚宫央大摇大摆的坐到椅子上,却一眼瞥见凤翼手腕上有一道青紫的痕迹,楚宫央霍地又站起来,握住他的手,撩起他的衣袖:“这怎么弄的?” 凤翼眼神躲闪,想抽回手,无奈楚宫央紧紧握着,楚宫央道:“又是那个人妖来找你麻烦了?” 凤翼听她称呼荣晔为人妖,不禁觉得好笑,楚宫央却急道:“哎呀,你还笑,等我给你报仇去!” 凤翼怕她真的去找荣晔,于是道:“没什么,只是那日和湛王殿下有些误会,纠缠之中他不小心力气使大了。” 楚宫央心疼不已,帮他揉了揉,凤翼看着她道:“这段日子你去哪了?” 楚宫央这才想起来某些事情:“哎呀,我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再喊你凤翼相公,好像有点儿不太合适了。” 凤翼清明的眼底一片柔润:“什么事啊?” 楚宫央想了想,蚊子声道:“我和你家殿下成亲去了。” 凤翼眼中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惊讶,仿佛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道:“凤翼是殿下的知己,也是你的朋友,却都没让我喝上一杯喜酒。” 听到凤翼也开起玩笑来,楚宫央歉然道:“是啊,真是好遗憾,没有凤翼相公你来参加,哎,算了,以后我们补办一个,一定请凤翼相公来!” “哦?” 楚宫央回道:“我们这次就我们两个人,简陋的很,不过,我很开心,很满足,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你们这些好朋友可以喝上我们的喜酒。” 凤翼点点头,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楚宫央想起还要回正刑司去干正事,于是便先行告辞了,临走时,凤翼对她道:“宫央,你可不可以多关照一下灵薇公主。” 楚宫央扭头道:“就是那个和亲的公主?” “嗯。” 那个小姑娘,那晚差点儿“玷污”了她的子玉,她还没报复呢,怎地凤翼竟让她关照她? 第六章 酒后的冲动 “为什么?她不是冀国的公主吗?”楚宫央不明白。 凤翼解释道:“是这样,她呢虽然是冀国人,是宇文安的女儿,但她是子玉的朋友,不是和她爹一样伤害子玉的人,而且宇文灵薇又是心思单纯,我怕后宫之中会有人对她不利。” 楚宫央回道:“所以你就找我啊?还是他让你转告我啊?” 凤翼听她不太高兴,不太同意,于是道:“殿下没有告诉凤翼,但我想,这是殿下心中所想,宫央,其实殿下没有亲口和你说,我想也是他不希望你回来,但一面不希望你回来,一面又怕娄贵妃会害灵薇公主,所以两难的时候,也没法儿和你说。” 楚宫央满不情愿的答应下来:“好吧,我答应你,会防着娄贵妃害人的,不过你也知道,我是朝廷官员,后宫呢,我也不可能经常去,所以有时间的话就帮你们看着点儿。” 凤翼谢道:“好,多谢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啊。” 一柱美酒缓缓被倒入杯中,执杯的人却已经醉倒着趴在桌上,所以酒水摇摇晃晃,洒在了外面许多,趴在桌上的人又拿起杯子,费力的支起身子去喝下那杯酒。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言靖琪,洪硕和冷慧他们都去了飞凤谷,只留下他和夏晓蝶在这里,可夏晓蝶是从来不会跟他说话的,就算遇到了,有时候能躲也都躲开了,言靖琪看着酒杯,呵呵一声干笑。 对着酒杯里的酒水自言自语道:“还是你好,永远陪着我,开心的时候陪着我,不开心的时候也陪着我,一醉解千愁呐!喝!” 说着,又一杯烈酒下肚,其实他没有喝多少酒,而喝下去的酒量还不至于醉倒,可今日是借酒浇愁,所以便容易醉了,言靖琪站起身来,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边打晃的走,边斟酒喝下去,但最后嫌麻烦了,直接将酒杯扔了,对着酒壶开始喝。 最后喝完了整整一壶酒,再也倒不出来,言靖琪觉得无比扫兴的将酒壶也一扔,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索性便直接躺了过去,只觉浑浑噩噩,了无生趣。 一歪头,忽瞧见放在窗台上的那盏走马灯,言靖琪眼中骤然生恨,爬起身掠过去将那走马灯拿起摔在地上,怒吼道:“他什么都不送你,你还是照样喜欢他,放不下他!我呢!你就将我的一片真心这样践踏!” 言靖琪捂着脑袋,觉得眼前都是言子玉和夏晓蝶的影子,是他二人亲亲密密在一起嬉闹的场景。 “啊!” 言靖琪痛喊一声,又摔倒在地上。 “我恨你们!恨你们!”他嘴中不停的念叨着,眼神直勾勾的,模样骇人。 夏晓蝶听到他屋内一声大喊,好像很痛苦的模样,虽然不想进去,但是怕言靖琪出了什么事情,于是还是推门进来了,见到言靖琪这般模样,以及满屋子的酒味儿,夏晓蝶吓了一跳,以为他喝酒喝坏了,于是忙过去扶起他:“琪哥哥,你怎么躺在地上,多凉啊!快起来,我听到你大喊,出了什么事吗?你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她一连串儿的关心话语,言靖琪恢复了正常,但因为酒精的麻醉,脑袋还是一片混沌,他直愣愣的盯着夏晓蝶,还瞧见她的手扶着他的身子,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的距离,言靖琪的神志已经被冲昏了。 “晓蝶,你终于来关心我了,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置我于不顾的。” 他犹自念念叨叨,陶醉在自己编织的梦里,夏晓蝶听他这样说,松开了扶着他的手,于是他的身体又晃悠了两下,但好在没倒下去。 夏晓蝶顿时疏离道:“你既然没事,我先去给你煮完醒酒茶吧。” 见她要走,言靖琪忙抓住她的手,眼中是恳求的神色:“别走!晓蝶,我需要你,不是,我是说我喜欢你,你刚刚那样紧张我,我知道你心里也是一样关心我的。” 夏晓蝶皱了眉头,使劲儿想要抽回手:“琪哥哥,你别这样子,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煮碗醒酒茶。” 言靖琪见她执意要走,心中的妒,心中的恨,一并冲上头脑中来,他现在只知道,他不能放她走,如果今日她走了,她就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他是不能失去她的,他是决不会松开手的! 对!不能失去她... 言靖琪忽地箍住她的双肩,夏晓蝶被他束缚的动弹不得,平素的温柔全都被耗尽,嘶喊道:“二皇子,你放开我!你再不松手,我喊人了!” 言靖琪听她又不唤他琪哥哥了,满心都是对言子玉的嫉恨,凭什么!凭什么他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却一直将他视作玉哥哥,为什么她要这样对自己! “晓蝶,你这样很残忍你知道吗?乖,唤我琪哥哥,不要离开我。” 夏晓蝶一用力,使劲儿推了他一下:“你疯了!” 明明她的力气就算用尽也不会伤到他,可被她这么一推,不仅身上痛,心里更痛。 他痴迷的看着她,眼中尽是嘲弄的笑意:“是啊,我疯了,咱们都疯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中闪出一抹狠厉,趁夏晓蝶不注意,伸手封住了她的哑穴,夏晓蝶大惊,再反应过来时,已被言靖琪拦腰扛起,摔到床上。 夏晓蝶起身想离开,可言靖琪却已经红了眼睛,被酒精麻木的理智全无,抑或是被恨麻木了理智。 夏晓蝶见到他眼中的欲望,吓得容失色,不停往床里面挪,可偏偏又说不话来,喊不出声音,言靖琪吼道:“你心心念念的只有言子玉,可知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夏晓蝶眼中尽是惊恐,言靖琪就是喜欢她这种无助的可人怜的模样,也恰好激发了他身体的欲望,此刻的他,如同一只见了血肉的饿狼,眼前的美食在等着他去享受,他又怎能拒绝呢。 随着夏晓蝶瞳孔瞬间的放大,言靖琪已经脱去上衣将她扑倒在床榻上... 第七章 其实是真心 一场无声的掠夺在夏晓蝶眼角滑下来的一道泪痕后停止,言靖琪起身穿上衣服,看着刚刚被自己吃干抹净的夏晓蝶,赤/裸的玉体上满是潮红,还有他留下的吻痕,其实已经不能说是吻痕,而是他暴怒后的咬痕。 夏晓蝶眼神空洞的盯着床顶的板,发丝凌乱,被褥缠着衣衫散乱在一旁,而她,如同破碎的木偶般,除了眼角滑着泪痕外,便没有一丝的生气。 言靖琪也清醒了过来,对她道:“我会娶你,只要你愿意。” 夏晓蝶还是一无所动,言靖琪迅速穿好衣服鞋袜,扔下一句:“等师父回来,我就向他提亲。” 他亲自烧好了一盆温水留在房中,让夏晓蝶泡个澡,然后退出了门外,坐到门槛上为其把门儿。 夏晓蝶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挪动一下身体,腰腹传来的酸痛感令她又颓然躺到床上,但夏晓蝶还是咬牙坐起身,低头愣愣的看了一圈儿,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言靖琪撕碎,可床褥上的一点猩红却刺痛了她的眼,夏晓蝶勉强走到浴盆里面,温热的水令身体的疼痛缓解了许多。 她将水撩到身上,却见自己的皮肤上红痕斑斑,夏晓蝶眼泪如决堤般涌了出来,她双手捂着脸痛哭,而后不停的用力揉搓自己的皮肤,希望那清澈的水可以将这污浊洗掉。 但反而越搓越红,夏晓蝶气馁的捂着脸又痛哭起来。 言靖琪听到她在里面的哭声,眸子瞬间又冷了下来,他揪起地上的杂草,狠狠的揉成一团,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可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还为了丢失清白而悲声落泪,这些种种的事情,无疑都证明着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的心里从没有他的位置! 言靖琪心中顿然生恨,待夏晓蝶沐浴之后,言靖琪给她去她的房间翻了一件干净衣服,夏晓蝶穿上衣服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脸上犹带着泪痕。 言靖琪也没有追出去,她现在还无法面对他,所以只有等洪硕他们回来,他直接去提亲,这样,夏晓蝶才能彻底的死心。 夏晓蝶跑去望山亭,双眼红肿的俯视下面的层峦,山间云雾还未散去,所以下面的景色可谓朦胧秀美,但夏晓蝶此刻哪里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呢,她心中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言子玉能够在她的身边,或是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进言靖琪的屋子,可现在说什么都是晚了,她已非清白之身,如何再去面对他。 夏晓蝶颓然坐到石椅上,两行清泪又滑了下来。 两日后,洪硕与冷慧等人赶了回来,夏晓蝶这两日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言靖琪每日给她送饭,都是放到门口,然后敲一下门便离开。 言靖琪见师父回来了,于是忙去向他提亲。 “师父,靖琪斗胆,来向师父师姐提亲。”言靖琪站在屋子中央,端端正正的向洪硕和冷慧说道。 “提亲?”洪硕和冷慧都是茫然。 言靖琪道:“是,靖琪心中一直喜欢小师妹,所以想向师父提亲,希望师父能够答应我与小师妹的婚事。” 洪硕和冷慧对视一眼,脸上均是现出了笑意,冷慧笑道:“师父,这是好事啊。” 洪硕也是乐意浓浓,捋捋胡须道:“是啊,晓蝶年岁也不小了,是该早日找个良人嫁了,靖琪是我大晏国的高贵皇族血脉,又是这般出色,晓蝶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言靖琪听师父师姐都这么乐意,也开心的不得了:“多谢师父,多谢师姐。” 冷慧又道:“唉,不知晓蝶是否愿意呢。” 因为夏晓蝶是言子玉的未婚妻,现在他们却要将她嫁给他的弟弟,虽然言子玉是没什么意见,但是不知夏晓蝶是否心甘情愿。 其实夏晓蝶已经在门外了,他们的说话她都听到了,夏晓蝶眼神略带哀伤,但听冷慧问了这样的话后,敛去了所有的情绪,踏入屋内:“我愿意。” 言靖琪本来还不知怎么回答,夏晓蝶那是一百个不愿意啊,但这时候夏晓蝶突然出现了,并且主动说她愿意,言靖琪是又惊又喜,忙奔到夏晓蝶身边,握住她的双手,然后走到洪硕面前跪下来:“靖琪保证,今后一定会好好对待晓蝶,不会让她吃一点儿苦、受一点儿罪,一定会全心全意的来爱她。” 夏晓蝶本来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可听了言靖琪的话之后眼神一滞,身体微微一颤。 洪硕和冷慧自是不知道二人之前已经发生了肌肤之亲,更加不知道夏晓蝶是被迫的,只看着二人两情相悦,便为他们高兴。 言靖琪凝视着夏晓蝶的侧脸,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但她总归是说出她愿意嫁给他,只要她愿意嫁,日后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好好的照顾她,算作是对他那日酒后乱性的补偿,他觉得,只要他是真心的为她付出,她总有一日会被感动,会喜欢上他。 冷慧笑着道:“哎,师父,咱们是不是得挑个良辰吉日,给他们二人举行婚礼啊!” 洪硕也很是赞同:“不错,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你是他们的师姐,亲自为他们操办操办,大家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热闹热闹,放松放松。” 冷慧是极为乐意的,于是满心欢喜的答应了下来,洪硕又道:“靖琪,晓蝶啊,你们二人成亲之后,可得好好回报你们大师姐,也给她寻个良人。” 洪硕这话看似是玩笑,可实际也是希望自己的徒儿们可以有个好的归宿,尤其是冷慧,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年岁更是不小了,可至今仍未嫁人。 冷慧脸顿时红了,难得的忸怩了起来:“师父。” 洪硕哈哈两声畅快一笑,言靖琪扶着夏晓蝶站起身来:“是,师弟我一定给师姐找个好男人!” 夏晓蝶只是勉强的挂着微笑,他们全都这样开心,可知事情背后隐藏着什么,若非她的身子已经是言靖琪的了,她也不会答应下来,更加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辈子,她与言子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既然注定没有结果,还不如寻个其他人,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了此余生。 第八章 她是个例外 言靖琪提亲成功,那心爱的姑娘又愿意嫁与他,所以心情自然是大好。 他几乎从来没有真正的开心过,从来没有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出来过,但自从那日过后,他面上满是笑容,掩都掩不住。 碧云小榭的弟子们都在为他们的婚事忙碌了起来,夏晓蝶呆呆坐在窗户旁,双眸是难掩的隐痛,她霍地站起身,去马房牵了一匹马便离开的碧云小榭。 冷慧正跟洪硕问道:“师父,靖琪与晓蝶成亲,要不要告诉子玉?” 洪硕道:“当然要告诉了,靖琪是他唯一的弟弟,做哥哥的怎能不来。” “可...” 洪硕知她迟疑什么,伸手给鸟笼子里的鸟喂点儿食儿,然后道:“你觉得他会在意吗?他们的情缘早就断了,你又不是没看见那个叫楚宫央的姑娘,子玉有多在乎她,就有多么不在乎晓蝶。” “是,冷慧明白了。” 一汪清潭的岸边石头上,坐着一个白衣男子,手拿鱼竿,面湖垂钓,修长的身躯骨肉正好匀称,一袭白衣,灼灼之风华,连背影都令人迷恋。 夏晓蝶站在后方的大树后面,眼神哀伤的凝视着白衣男子的背影,男子似乎很认真的在垂钓,所以连她抽噎的泣声都并未察觉到。 半响,夏晓蝶擦干了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才向白衣男子那边走过去。 男子转过头,见到后面的来者,并没有太多的惊诧,又淡漠的将头扭过去,夏晓蝶坐到他旁边的石头上,静默了许久,才道:“玉哥哥。” 言子玉恍若未闻,专心钓鱼,夏晓蝶见他不理会,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言子玉这时候突然云淡风轻的道:“你不是说我再也不是你的玉哥哥了吗?” 自从冀宫那日她决然而走,他就再没听她喊过他玉哥哥。 夏晓蝶开口回道:“玉哥哥,我来是要告诉你,我要与你弟弟成亲了。” 言子玉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惊讶,依旧口吻淡淡:“哦,恭喜。” 听他如此漠然的与她说话的语气,夏晓蝶道:“玉哥哥,你还在生晓蝶的气。” 言子玉满不在乎的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那么肮脏的一幕,你的反应,只不过是正常人极为正常的反应。” 夏晓蝶的心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这么多年,究竟是怎样的身心折磨,才使得曾经那个无比在乎面子的高贵太子变成现在这样!以前的言子玉绝对不会这样毫不在意的谈论过往那些令人蒙羞的事情。 夏晓蝶忽地一激动,低吼道:“那楚宫央呢?” 言子玉嘴角泛起一个嘲弄的冷笑,没有人可以与楚宫央相提并论! “所以,她是个例外。” 得到这样的回答,夏晓蝶全身为之一震,心,更是狠狠的颤了一下,像被人连根拔起后,又掷在地上践踏一般的疼。 “你在故意气我。”夏晓蝶的眼睛一直凝视着言子玉的侧脸,可惜他却根本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言子玉拉了拉鱼竿儿:“我还没有那些闲心故意气你,我说的是实话,我与她都不正常,所以你们这些正常人无法理解,当然,我们并不需要你们的理解。” 夏晓蝶眼眶盈泪:“玉哥哥,我知道这些年你所受的苦,我也很感激,你能遇到她,一个不会嫌弃你,不会抛弃你、一心一意爱着你的女子,但,我们毕竟也有过许多美好的过往,为什么你听到我要嫁给你弟弟时,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有些固执想要弄明白,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不在乎,所以没必要有什么反应,可女人往往就是不甘心,非要他亲口说出来,才能彻底的死心塌地。 言子玉有些不耐烦,他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所以语气冷了下来:“我说过了,恭喜你们啊,什么时候定日子,别忘了通知我去喝喜酒,嗯,我不应该再叫你师妹了,而是,弟妹。” 他偏过头,眼中毫无感情的凝着她湿润的眸子对她说着。 夏晓蝶受伤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夏晓蝶站起身:“我不打扰你了,告辞。” 言子玉偏着头,说是看她离开的背影,却又可以说是只是凭感觉目送她离开,因为他这样的角度,根本看不到她离开的背影,知她走远了,言子玉挑起鱼竿儿,一上午了也没钓到一条鱼,言子玉扫兴的收拾了鱼竿儿和鱼饵,起身也离开了。 夏晓蝶催马一路狂奔,泪如雨下,她知道,她早该死心了的,可就是心怀一丝希望,还抱着一线希望能够和他重新回到过去,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从那日她残忍的伤害了他之后,他们注定无法再回到过去了... 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的意义夏晓蝶此刻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 马儿因为奔的太急,马蹄忽地一崴,夏晓蝶立时从疾驰的马上被甩了出去。 “啊...” 夏晓蝶惊呼了一声,以为要摔到地面上时,忽地一个人影掠过,将她揽在了怀中,夏晓蝶定睛一瞧,却是言靖琪,她因为这几日一直伤心难过,所以都没怎么吃东西,刚刚又被言子玉的话中伤,所以此刻身心俱疲,昏迷了过去。 言靖琪以为她哪里受了伤,还是被甩出去时受到了惊吓,所以连忙站定到地上,摇晃着怀里的夏晓蝶,紧张的道:“晓蝶,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夏晓蝶微微睁开了一下眼睛,但随即又闭上了,言靖琪担忧的将她抱起来,扶到自己的马上,往回赶路,半途,夏晓蝶忽地醒了过来,声音虚弱的道:“你怎么来了?” 其实言靖琪在她离开碧云小榭后就一路跟着,他明知她去找言子玉了,可还是担心她路上会有危险,所以没敢露面,只是暗中跟随,他也听到了她与言子玉的对话,心疼的道:“他那般对你,你又何必如此痴情。” 夏晓蝶伏在他胸口,低低的道:“一段情,要彻底放下,就像是从身上割下一块儿肉般的疼,但此刻,这块儿肉割了下去,疼也疼过了,痛也痛过了,以后,我终于能够死心了。” 言靖琪一阵喜悦,嘴都无法合拢,她这样说,便意味着她真正放下了言子玉,真正愿意与他携手白头... !! 第九章 无能而为力 天还未明,天空被一片昏暗的薄云笼罩着,清冷凉薄的气息令人无端生了一丝寒意,不一会儿功夫,天,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楚宫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房檐的滴水声睡不着觉。 好像能够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楚宫央坐起身,下了床来,睡在外间儿的翠萍听到声响也起来了,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大人,怎么不睡了?” 自从凤翼交代她要照顾一下宇文灵薇,她就没睡过好觉,因为那日进宫,看见丧子后的娄贵妃可怕的眼神,她就隐隐觉得,娄贵妃很快就会展开报复了。 而首先的对象,或许不是蔚如冰,或许也不是其他的嫔妃,但绝对会将矛头指向宇文灵薇。 因为她是和亲的公主,如果在祁国出了任何的状况,冀国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娄贵妃要生了报复心,那这件事去报复是极有可能的。 而今日,楚宫央忽然想起昨日早朝时荣轩说今天要陪着太妃和蔚如冰一起去天泽寺祈福,那么,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难保娄桂华不会下手! 楚宫央猛地一震,拽过衣服便套上:“我进宫一趟。” 这时候鸡都还没打鸣,宫门是没有开的,但因为一大早上皇帝太妃们出发了,所以开的早了些,但没到早朝的时候,外臣是不允许进去的。 楚宫央站在宫门口跟侍卫们商量:“我进去找贵妃娘娘有事情。” “楚大人,虽然您是女子,但也和外臣一样的对待,这过了早朝时候,您就可以进去了。” 楚宫央急了眼:“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通情面呢!起开,本大人要进宫去。” 侍卫将刀一拦:“楚大人,真是对不住,真的不可以进去。” 楚宫央总不能大闹皇城,在这里跟侍卫们打起来,硬闯进去!于是只得退回来,在宫门外转悠,虽然她不怎么喜欢那个公主,因着那晚的事情总是对她印象不太好,但是凤翼既然说这也是言子玉的意思,那她就只能帮帮忙了,但是现在她被拦在了宫门外,她也只能求老天希望娄贵妃不那么早下手了! 楚宫央在外面转悠的时候,见换班儿的禁卫军来了,可来的这批禁卫军中,楚宫央识得几个,他们不仅仅是荣轩的禁卫军,更是娄贵妃的爪牙。 看来娄贵妃果然要有所行动,将宫门口的守卫都换成了自己人,就是为了拦住像她这样要进去阻止她做某些事情的人。 好不容易挨到了早朝,楚宫央刚要进去,不料那批人说:“楚大人,今日一早皇上就和太妃以及皇后娘娘去了天泽寺,所以早朝自然就取消了,既然取消了,为了宫里人的安全,外臣就没必要进宫了。” 楚宫央顿时火冒三丈,刚刚那批人让她等到早朝时候进宫,现在这帮人又说因为早朝取消所以还不能进宫,楚宫央嚷嚷起来:“你耍老子啊!本大人以前进宫也没这么多破事儿!你让不让开,不让的话我只能动武了!” 那些侍卫都表现出为难的神色:“哎呦,楚大人,这是上面吩咐下来的,我们就是最底层的看门的人,只有听命的份儿,这不是因为皇上离宫,守卫都调去了一批随行,所以剩下我们,上面特意吩咐了今日不允许闲人随意进出,确保皇宫安全。” “是啊,楚大人,您要是赶以前我们随时都可以让你进去,可今日不是特殊嘛,您也多担待担待我们这些小兵,我们要是让您进去了,那我们就得脱衣服走人。” 楚宫央瞥瞥这些侍卫:“哼,嘴倒挺会说的,给了你们不少好处吧!” 众人都知她话中含义,但面上还是装傻道:“楚大人,您也别为难小人们了,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这帮龟孙,都敢明着撵她了! 楚宫央刚要发火,这时候从里面走过来一位太监,这太监是娄贵妃身边的副总管太监,地位仅次于金公公,只见他慢悠悠走过来阴阳怪气的道:“别动气,伤了和气多不好啊。” 楚宫央打量打量他,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你谁啊,来干嘛啊!” 那公公姓何,他听楚宫央这样问话,掩嘴低笑:“呦,楚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奴才是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何公公啊。” 楚宫央刚刚的确是明知故问,此刻也懒得再废话,直入主题:“说吧,你又来拦本大人干嘛!” 何公公笑道:“说的哪里话,拦多难听啊,老奴来是劝。” 楚宫央拧着眉头看着他,何公公继续道:“老奴知道楚大人位高权重,旁人哪敢得罪呀,都是这几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儿不会说话,楚大人可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老奴来呀,自是知道楚大人进宫的意图,所以,才来劝您的。” 楚宫央心道:果然娄贵妃要行动了,早就部署好了一切。 何公公敛了笑意,又阴阳怪调的道:“楚大人,您应该很清楚,自古后宫不得干政,那么,同样的,外臣也不得干涉后宫事宜,楚大人还不明白吗?” 楚宫央冷冷的道:“本大人今日还就要干涉了,你能怎样?” 何公公还未说话,身后突然传来霍飞尘的声音:“宫央,咱们回正刑司,皇上特意交代了今日不早朝,所以外臣不得入宫,你也就别难为人家了。” 连霍飞尘居然都这样说! 何公公道:“楚大人慢走,霍大人慢走,请恕老奴不远送。” 霍飞尘已经拉着她走了,离开宫门那块儿地盘,楚宫央道:“你干嘛也拦我!” 霍飞尘冷言道:“外臣不得干涉后宫,即使你知道了什么,也不能,如果真想救她,那不如趁现在还来得及,去找皇上回来。” 楚宫央想了想:“也是啊,我进去了也救不了她,那我现在就去找皇上。” 回到正刑司,霍飞尘去马房牵了两匹马:“走,这个时间皇上他们可能还没到天泽寺,咱们快追!” “好!” !! 第十章 还是来不及 荣轩他们果然还只是在半路上,若非太妃想要祈福,荣轩也不会出宫来,虽然有荣晔陪着已经足够,但是荣轩说也想出来溜达溜达,所以就和蔚如冰一道跟着来了。 楚宫央和霍飞尘一路上是快马加鞭,飞奔着紧赶慢赶算是追上了,荣轩看着呼哧带喘的两人,道:“出什么事了?你们也要去祈福吗?” 楚宫央凑近荣轩身边,低声道:“不是啊,皇帝哥哥,娄贵妃要害安贵妃,都不让我们进宫去,您快回去救她吧。” 荣轩却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你怎么知道的?贵妃虽然傲气,但也不至于害人呐。” 楚宫央急道:“哎呦喂,皇帝哥哥,怎么就不可能啊,不管我知不知道,你现在回去,如果是假的,那自然是最好,如果是真的,那不是就可以救她了嘛!” 荣轩犹豫道:“可是朕要陪太妃去天泽寺呢。” 楚宫央着急的道:“太妃祈福,可以有湛王陪着啊,皇帝哥哥,您可不想安贵妃被人害死吧?和亲的信约在,她要是死了,那祁国岂非成了背信弃义之国了!” 荣轩思索一下,觉得也是,便道:“好吧,那朕和太妃说一声,就跟你们回去。” 等了荣轩一会儿,三人便先行赶回宫去,坐在马车里的荣晔掀开车帘瞥了三人的背影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秀丽轩。 娄贵妃的人排成一排,将秀丽轩守了个严严实实,宇文灵薇见了这阵势,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镇静的道:“贵妃娘娘终于要下手了吗?” 娄贵妃从人群中走出来:“别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下手?多俗气的词。” 宇文灵薇早已知道这是自己的结局,可她不后悔来这里,不后悔为冀国带来这段时间短暂的和平,只是临死之前,还是放不下她的父皇哥哥们,以及言子玉。 娄贵妃的玉手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来,本宫给你个不痛苦的死法儿,就当做是看在你也是一国公主的份上。” 宇文灵薇挑挑眉毛:“也是?难道贵妃娘娘也是公主?” 娄贵妃不禁失笑:“都这个时候了,你反而关心这些问题?” 宇文灵薇用木梳梳着头发,沉默不语,娄贵妃让手下侍卫将瓷瓶放在她的梳妆台上:“赶紧喝了吧,本宫没有那么时间和你耗着。” 宇文灵薇放下木梳,素手拿起瓷瓶,打开塞子,看到了里面的液体,鹤顶红,喝之即死的剧毒。 宇文灵薇闭上美丽的眼眸,心中最后一次祈愿冀国的亲人朋友们永远幸福,一切安好,然后,仿佛看破生死般,毫无一丝反抗和挣扎,端起瓷瓶,一仰头,缓缓喝下。 瓶中的液体在美丽的玉颈中一股股流淌下去,宇文灵薇将鹤顶红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放下瓷瓶,嘴角尚带着一滴红色的毒液,在没有多少血色的柔唇上晶莹剔透,美的惊人。 娄贵妃见手下的侍卫一个个眼睛都直了,心中窜起一股无名怒火,连死都要这么美!真是贱人! 楚宫央拉着荣轩一路奔向秀丽轩,可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帮秀丽轩的宫女在哭哭啼啼,楚宫央登时愣住了,难不成来晚了! 宫人们都跪到荣轩面前:“皇上,娘娘仙逝了。” 太医也过来道:“启禀皇上,安贵妃娘娘是服下鹤顶红致死的,但具体是自杀还是人为,难以确定。” 楚宫央一惊,果然还是来晚了,鹤顶红!娄贵妃还真是做的够绝的!宫人们都在哭泣,不是为主子之死哭泣,而是怕受到波及,可楚宫央毕竟也不识得这个公主,所以伤心倒是谈不上,只是可惜了一个好好的姑娘,又成为了娄贵妃手下的冤魂。 “皇帝哥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一定是娄贵妃干的!” 虽然人没救成,但趁机扳扳娄贵妃倒还是可以的。 荣轩却道:“你有什么证据一定是她干的?” 楚宫央被他给问住了,于是指着那些宫女道:“你们说,是谁害死安贵妃的?” 宫人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楚宫央喊道:“问你们话呢!” 宫人们忙连连磕头求饶命:“奴婢们不知道,进屋的时候安贵妃就已经这样了。” 楚宫央不再说话,看来这些宫女也都被娄桂华给收买了! 这时候,当事人慢悠悠的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一见到此景,声泪俱下:“妹妹,你怎么就去了呢,何事想不开呢,那日姐姐还说要和你一起编曲子呢。” 荣轩面无表情,没有哀伤,也没有震惊,好像与他无关一样,楚宫央上前指着娄桂华道:“你装什么啊!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娄桂华哭的更加委屈了,小鸟依人般凑到荣轩身边:“皇上,楚大人何以这样污蔑臣妾呢,臣妾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哪里会生了害人之心呢!” 荣轩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对楚宫央道:“是啊,宫央,贵妃身体一直抱恙,每日都在映阳宫休养,门都很少出,她怎么会是害死安贵妃的凶手呢!刚才太医也说了,安贵妃是服毒致死的,很有可能是自尽呢。” 楚宫央横眉竖眼的瞪着荣轩,怎地他也帮着娄贵妃说话! 荣轩命人将宇文灵薇的遗体安置到冰棺之中,防止腐烂,然后让众人都散了:“宫央,你先回去吧,安贵妃的后事宫里自会有人处理的。” 楚宫央本想问就这么算了!可仔细一想,忽然觉察到不对劲儿,荣轩就算再宠爱娄贵妃,也不至于是非不辨,冀国和亲公主被毒死祁宫,两国的关系就又会更加僵化,可...楚宫央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是荣轩故意如此?所以任由娄贵妃害死了宇文灵薇? 她知道荣轩一直想要一统天下,和亲一事,也是不得已答应下来,其实荣轩还是想挑起战乱,好趁机拿下冀国! 这样的想法被楚宫央一想出来,瞬间觉得她自己真是多管闲事!荣轩本来可以不去天泽寺祈福的,可偏偏要去,被自己拉了回来,还偏袒包庇娄桂华,十有**就是他故意如此! !! 第十一章 至尊龙颜怒 楚宫央稀里糊涂的出了宫,灵薇公主一死,荣轩马上便令人安葬妥当,然后通知冀国,楚宫央见他一系列的动作,分明觉得这其中隐藏着什么,可荣轩并不是真的信任她,所以凡事都不会与她说,楚宫央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没必要自责什么,也就没当做回事情。 可这样的消息传回冀国,宇文安顿时雷霆大怒,这才不过短短一月时间,自己活生生的女儿便香消玉殒了,这口气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和亲的信约还在,可祁国却如此毁约,而且一句抱歉就算完了! 勃然之怒火一起,弄得大臣们都不敢再说话,等宇文安慢慢平静下来了一些,大臣们才道:“皇上,祁国如此欺辱我大冀国,我们也无需再和他客气!臣建议,立刻发兵攻打祁国!让他们看看颜色!” 宇文安又怒又痛,爱女从小被他保护的无微不至,可却刚嫁了人,便惨死他乡,宇文安的大手使劲儿的捏着龙椅扶手:“发兵十万!攻打祁国!” 言子玉听闻此事,没有多大的惊讶,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宇文灵薇从嫁过去,就注定会成为战争与权力的牺牲品,他轻合上凤眸,其实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宇文灵薇对他的心思他也不是不清楚,即便他对她只是如同兄妹的感情,但她而今仙逝,做哥哥的也是心中难过。 连一向斯文的宇文成礼都不禁发了火,还主动请缨要去攻打祁国,但宇文安没让他去,因为他毕竟没有打过仗,武功又弱,去了只能是送死,宇文成泽从议和之日起就一直不同意,现在出了事,他反而也懒得管这些事情,因为早点儿没有人听他的劝,非要坚持议和,如今对方都欺负到家来了,他想了想,终归还是不能坐视不理。 宇文安非常清楚两个儿子,谁适合做什么他一清二楚,所以就派了宇文成泽为监军率军前去祁国边境。 是夜,荣轩派人让楚宫央进宫用晚膳,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用膳,不料荣轩却什么也没准备,楚宫央下巴差点儿掉下来:“皇帝哥哥,你不是叫我来吃饭的吗?怎么连个米粒都没有?” 荣轩拉着她,走到天璇阁的内室,然后轻轻转动了书架上的一个瓷瓶,只见书架旋转过来,露出里面的暗室,楚宫央在宫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天璇阁还有这样的暗室,荣轩却淡笑一下,领着她进去,迎面所见,楚宫央惊了一下,只见宇文灵薇正平躺在暗室内的床榻上。 她若只是躺在这里,楚宫央倒不至于惊讶,可她分明清晰的看见宇文灵薇一起一伏的胸脯,显然,她是活着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楚宫央瞪着大眼睛疑惑的看向荣轩,荣轩知她现在一大堆的问题,便解释道:“宫央,今日朕与你说的话,万万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否则,朕的全盘计划就泡汤了。” 楚宫央木愣的点点头,继续听荣轩说。 荣轩将书架合上,暗室里面有烛火,所以依旧清晰,只听荣轩道:“朕早已知道娄贵妃要害宇文灵薇,所以为了给她一个机会,便借着太妃去天泽寺祈福一事跟着一起离开,但,朕之前已经派人将娄贵妃手里的鹤顶红给换了,所以,宇文灵薇喝下的只是会暂时睡着的药,而非鹤顶红。” 他这么一解释,楚宫央就明白了:“原来如此。” 荣轩又道:“还有昨日朕偏袒包庇娄贵妃,也是希望让她觉得朕不会怀疑她,从而使她为所欲为,朕才有抓住她把柄的机会。” 楚宫央一惊:“皇帝哥哥要对付娄贵妃?” 荣轩抚抚她的头顶:“朕也不是傻子,难道这么多年来,娄贵妃在宫中的势力横行着,你以为朕真的无动于衷吗?” 楚宫央点点头,紫眸有些冷淡,荣轩继续道:“振边侯已死,娄贵妃也不能再活,何况,她害死了朕许多的爱妃皇嗣,又多次伤害到你,朕不会再容忍她了。” 楚宫央此刻甚至觉得,娄贵妃的小产也都是荣轩一手所为! “可她既然没有死,皇帝哥哥为什么要告诉冀国她死了呢,这样宇文安岂非要大怒?”楚宫央指了指床榻上的女子说道。 荣轩回道:“宫央,朕本来就不想议和,但迫于无奈,想让祁国从战争的疲倦中恢复过来,所以才答应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同,宇文安因为上一战民心尽失,冀国百姓早有起义之心,说白了,朕这次还真是有些昏庸,竟然想借此机会挑事,不过,朕有信心这次可以拿下冀国,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楚宫央表面上装的震惊,但心底不禁暗衬:荣轩果然是想要一统天下,所以根本不嫌把事情闹大,之前一战,冀国实力太强,所以荣轩也不敢轻举妄动,天下各路势力也都不敢太出头,但现在不同了,天下再次大乱,冀国又是强弩之末,其他势力也都会抓住机会反冀,可荣轩...他是想要看看这天下究竟有多少势力的存在,等他们一旦出现,荣轩定然是想要一打尽! 放长线,钓大鱼,这才是荣轩的打算! 那么,这样的话,晏国肯定也会掺和进来,那子玉...荣轩上一次就败在他的手中,心中肯定是不甘,如果荣轩打击晏国,那么子玉肯定会很危险的。 荣轩忽地道:“宫央,想什么呢?” 楚宫央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哎呦,皇帝哥哥,宫央脑子笨,得转转弯儿,要不理解不了。” 荣轩走到床榻边坐下来,楚宫央又问道:“哎,皇帝哥哥,那她怎么办啊?就一直睡在这里吗?” 荣晔摇头:“自然不是,其实是这样的,她刚刚进宫来的时候,曾与朕说过,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得到自由,不再像一个珍贵的鸟儿般被囚禁在笼子里,所以,朕打算将她送出宫去,还她自由。” 楚宫央道:“那她岂非要回冀国去啊?” 荣轩极为肯定的道:“不,朕觉得她不会回去了,就算那里有她的亲人,可毕竟深宫红墙的,又要将她囚禁在里面,朕会与她说,让她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会听的。” !! 第十二章 重创祁边境 楚宫央也不再多问,毕竟人家以后去哪里,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便坐到荣轩身边道:“皇帝哥哥,那你要怎么收拾娄贵妃啊?” 荣轩想了想,道:“现在不会出手,因为还不是时机,她在朝廷里的势力朕现在还无法一下子全部拔除,所以,得给朕一点儿时间。” 二人出来后,荣轩又嘱咐道:“这个秘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朕之所以这么潦草的处理公主一死之事,就是防止有心之人拿此事作祟。” 楚宫央应了下来,出宫的路上,她恨不得想抽自己两耳光,她怎么就没早想到这些!真是蠢到家了!八成那霍飞尘领自己去找荣轩,又再赶回来,就是为了给娄贵妃争取时间呢! 她居然还傻乎乎的以为荣轩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刚刚荣轩那么说,她是不是应该去找言子玉,告诉他小心防范?楚宫央叹了口气,觉得还是算了,言子玉精明着呢,怎么会看不出荣轩的意图!她还是不要多此一举了。 上一次宇文安都派了影卫来杀她,她若再去添乱,宇文安再转头对付言子玉可就糟了。 次日早朝时候,边关突然传来急报:“禀皇上,宇文成泽率十万兵马重创了我祁国边境几所小城!现在边关一片混乱,周围的百姓都受到了波及,冀军见人就杀,我方损失惨重。” 众臣听后义愤填膺:“皇上,冀国如此伤害我国百姓,请皇上马上发兵支援边关!” 荣轩拧着俊眉,沉默着,又有人道:“皇上,这件事老臣觉得怨不得冀国,当日议和就是为了两国和平,但现在和亲公主被害死在大祁,宇文安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做出这种做法也是不为稀罕。” 又有人帮腔道:“是啊,妖妃不除,我大祁就一日不得安宁!” 这一帮人是反对娄贵妃的一拨人,因为荣轩将和亲公主被毒死一事处理的不了了之,所以都频频上奏请求彻查此事,但荣轩置之不理,众人以为荣轩故意因为宠爱娄贵妃而包庇于她,所以极为不满。 “和亲公主惨死后宫,这件事情,明眼儿人一瞅就知道是谁的作为,皇上可以宠爱妃嫔,但不可这般包庇于她啊。” “不错,皇上,和亲公主一死,我大祁和冀国的安宁便消失,现在生灵涂炭,战争又起,都是因为此事,请皇上彻查此事啊!” 荣轩假装不悦的道:“朕会处理此事,但眼下是冀国攻打我国边关,这件事才是急事,你们先想想怎么应对吧!” 有人建议道:“皇上,冀国十万大军压境,来势汹汹,我军万不可掉以轻心,臣建议应当立刻发兵支援边关,但此事毕竟是我国理亏,所以,可以只守不攻,保存实力。” “这可不行!谁让那公主自己想不开服毒自尽!我看呐,八成是那公主来之前早就做好准备了,自裁在宫里,好让冀国有发兵的理由,否则,宇文安从哪里一下子找来十万兵马,这分明就是蓄意谋划的!应该好好的和冀国决一死战,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荣轩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不禁感觉烦躁,于是出言止住道:“就依刚刚裴爱卿所言,只守不攻。” “皇上,不可啊!” 荣轩听这些人不停的反对,于是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说,退朝!” 冀军见祁国只是增加人手把守边城,就是不发起回击,但却又偏偏将守卫的工作做得极致,仿佛就是不与你们开战!但你们又攻不进来! 冀军千里迢迢赶过来这边,粮草什么的都是问题,因为上次赔了那么些粮食,现在冀国的粮草极为紧缺,但偏又久攻不下,这样耗着,绝不是长久之事! 宇文成泽也是干着急,但忽然明白过来,祁国只守不攻,就是要耗费他们的精力、时间和粮草,如此一来,十万大军可撑不了多久! 于是火速向京城征求宇文安的意见,宇文安暴怒之下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攻下祁国边城,可这边的将士们听了此等圣旨,却都倦怠的不愿再给他卖命,他们之中本来就有很多人是被强行抓壮丁抓来的,而且宇文安的残暴冀国的百姓可都是深有体会,所以都不太情愿再给他卖命了。 宇文成泽也是跟他老爹一样的脾气,一怒之下斩杀了几个带头反抗的,但似乎这种杀鸡儆猴的事旁人并不买账,大家只是随便的攻了一下城,敷衍了事,再回来告诉他的确是攻不下来。 宇文成泽急的团团转,上次在西柏城他的风头就被言子玉给抢光了,也算是没打出个胜仗来,此番又久攻不下一个边城,耗时耗力不说,弄得士气都异常低落,宇文成泽不甘心,亲自去带兵攻城,祁军见是冀国的太子来了,于是守得更加严密,到头来,宇文成泽也是无功而返。 朝中的大臣们又都建议撤兵,宇文安没了办法,只得一道圣旨下令班师回朝! 宇文成泽不甘心的回了来,觉得丢人丢到家了,瞥见言子玉的时候不禁狠狠地瞪了他几眼,他堂堂一个冀国的皇太子,却还比不上一个低贱的男宠有谋略! 众臣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是暗自想着,宇文成泽脸面无关,干脆不再上朝。 祁国臣子们见这等做法竟然还逼得冀军退了兵,这才恍然大悟荣轩的高明之处,不费一兵一卒,不仅保得边关安全,而且保存了祁国的实力,弄得冀军因为久攻不下士气低落,悻悻而归。 而且同时也暴露了冀国现在的兵力,天下各路反王必定要趁机开始反冀了! 楚宫央同样觉得荣轩的心计颇深,他这样做法,引得天下各路势力出动,到时候他好将保存好的实力给这些人一个致命的一击,成功的坐收渔翁之利。 楚宫央冷冷一笑之,荣轩本来就不笨,加之有了上一战的经验,他这次才不会先出头。 !! 第十三章 供御囚之乐 言子玉换了件新洗的白色长袍,梳洗完毕,用过早饭后,起身前往宫中,自从冀国撤兵之后,两国都还算和平,只是宇文安心情不顺,丧失爱女,脾气变得很是古怪,动不动就容易发火。 所以宇文成泽为了给父亲顺顺心,今日特意要在宫中校场里面弄个表演,言子玉本来与其不和,其实并不愿意去,可宇文安却派人来通知他一定要去。 来到皇宫校场,宇文安和宇文成泽以及一些大臣们已经到了,只是唯独没看到宇文成礼的影子,听闻他近来一心沉迷诗词歌画之中,很少进宫。 宇文安见他来了,招呼他道:“子玉,过来,坐朕身边来。” 言子玉缓步走过去,坐于他左边的一把椅子上,他们是坐在高台上观望下面,其实这台子也就只有几层台阶,所以高度并不算是高,但言子玉看下方的沙土地中央围起了一圈儿的,外面还有侍卫把守着。 宇文安好奇的问向宇文成泽:“你说的表演究竟是什么?” 宇文成泽回道:“启禀父皇,您一会儿看了便知,请允许儿臣先卖弄个关子。” 宇文安笑道:“还这么神秘,定然很精彩。” 说完,转头看向言子玉道:“今日太子说见朕心情不好,要朕放松放松,所以表演个节目,朕想你也看,所以才非要叫你来。” 言子玉微微一笑,点了下头,宇文安知道他和太子不和,所以不愿与他凑到一起,但他若不在,宇文安心里便不好受,总是觉得空落落的,看着他坐在跟前,这才满意。 宇文成泽见来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于是站起身冲下面吩咐道:“开始!” 只见下方被圈起来的空地里,从另一端的入口处的地方,由侍卫牵着铁链领出一路人来,但这些人都是蓬头垢面,身着囚衣,双手双脚都被铁链子绑着,缓缓步入场中央。 侍卫们粗鲁的将手链脚链给他们去除,推入场中央,将的入口处合上,这些人惊恐不已的呆站在里面。 随后侍卫们扔进去刀剑匕首之类的兵器,宇文安问向宇文成泽:“这是...” 宇文成泽回道:“启禀父皇,此表演名为供御囚。” 宇文安恍然:“哦,这个父皇听说过,不过从来没亲眼见到过。” 宇文成泽道:“哈哈,父皇今日可以尽情观看了。” 言子玉眸子冷了下来,这么残忍的宫廷表演居然被他说的如此充满了乐趣。 “他们可都是冀国人?” 宇文成泽指着场中央的那些囚犯回答宇文安道:“父皇尽可放心,儿臣怎会拿冀国百姓来表演供御囚呢,这些囚犯都是晏国犯了十恶不赦之罪的人,本来就是死有余辜,拿来表演供御囚,让父皇开心,也算是死的有点用处。” 言子玉眸光一紧,这些囚犯都是晏国的百姓! 宇文成泽说完这话,还特意瞥了言子玉一眼,言子玉冷寂的眸子盯着场中央那些要被宇文成泽害死的晏国百姓,心中虽痛,可又恨自己无能为力,不仅无法救他们,还要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互相残杀致死,这无疑是最残忍的事情。 可宇文成泽就是故意这样做来排挤他,宇文安只得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因为他说什么都必然伤了他二人的其中一个。 所以干脆只当一个旁观者。 宇文成泽见宇文安没有什么异议,相信宇文安也默许了此事,不在乎言子玉的感受,于是得意的向下面的囚犯们道:“你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想要争取到这一个名额,就拿起你们脚下的兵器去战斗!开始吧。” 这些晏国百姓都是普普通通寻常百姓家的人,晏国本来就因为亡了国而使大家团结一心,可现在却要他们自相残杀,众人都犹豫着该不该去拿起那些兵器,宇文成泽见他们不想互相厮杀,于是冷言喝道:“开始!如果你们迟迟没有动作的话,本太子就杀光你们所有人,连那一个活命的机会都不给你们!” 言子玉看那些百姓之中都是男子,但年龄差距很大,有的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有的是白发鬓鬓的老年人,还有中年人,可最小的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要他们这般残杀,简直惨无人道。 言子玉的手不禁紧攥成拳,他是晏国的太子,本应是救他们于水火的希望,可现在他却只能坐在敌人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这种泯灭人性的表演断了性命!他好恨,恨自己的无能,他实在对不住晏国的臣民们... 那些囚犯们为了这一线生机,开始捡起兵器朝对方砍去,场中央顿时乱走一团,众人为了求生,你追我打,一片血肉模糊,乱刀乱剑,砍得鲜血直溅,言子玉多次动容,却都生生忍了回来。 宇文安见这些人因为求生的**互相残杀,神经顿时都兴奋了起来,笑意一直挂在脸上,宇文成泽不时的瞥一眼言子玉,见他阴郁的脸色,隐忍的表情,就心生得意,像是报了仇,出了口恶气一般的高兴。 打了将近一个时辰,宇文安满意的笑笑,其他的大臣们也都是一脸漠然的看着这样残忍的表演,在他们眼中,晏国的人都如同蝼蚁般,死了根本没有什么,何况还能用他们的死换来让他们开心的表演,所以怜悯之心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可他身上也都是伤痕累累了,力竭的倒在地上,宇文成泽见宇文安满目笑容,知道看的很是满意,所以站起身道:“好,给这人点儿银子,立即无罪释放。” 宇文安转头看向言子玉,道:“子玉,怎么了?” 言子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 宇文安呵呵一笑:“这些晏国囚犯都是试图杀害朕的人,并非你们晏国善良的普通百姓,所以,你也无需可怜他们,走吧,朕让人准备了午膳,留下来陪朕一起吃吧。” 表演结束了,众人也都散了,言子玉最后扭头看了一眼侍卫们正在清理的现场,眼中的恨喷薄欲出,但还是在转过头扶着宇文安的时候强迫自己恢复了常色。 !! 第十四章 废弃棋一颗 用过午膳,宇文安让他先别出宫,陪他呆几日,言子玉便回到麒麟殿去睡个午觉,宇文安便允了,其实言子玉根本不是想去睡觉,只是恶心与宇文安这样残暴的人在一起。 刚刚坐到椅子上,言子玉便困意上来了,然后就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他睁开朦胧的双眼醒来后,就看见宇文安正坐在他的面前,言子玉觉得头昏脑涨,身体酸软,竟使不出力气来坐起身,宇文安温和笑道:“朕命人在屋子里点了安神香,所以你才会睡得这么香,缓一会儿就好了。” 言子玉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他一撇头,见到外面都是黑天了:“天都黑了,我睡了好久啊。” 宇文安忽地凑近过来,伸手探入言子玉的衣服里,想往外扒开,言子玉下意识的挡了一下,宇文安眉头皱了起来,他抽回手,起身掠到桌前,端起桌上的一壶酒返了回来。 言子玉还没有从安神香的安神作用里缓解过来,便被带着薄怒的宇文安一把抓住了头发,头皮一阵生疼,又是突如其来,言子玉不禁闷哼了一声,宇文安却并不理会,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身体拽起来一些,然后端着酒壶的手将壶嘴对着言子玉的嘴便往里面灌,辛辣的烈酒一灌,言子玉被呛得酒汁直往外面流,他又不停的灌,言子玉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宇文安眼中却出现一抹快意,好像见言子玉这样如溺水般无助的挣扎他就兴奋异常。 一瓶酒灌完,宇文安顺手将瓶子扔到了地上,然后俯下身子,伸出舌头卷走了流在言子玉下颌上的那些酒汁,接着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将他掷到床上,怒道:“你是朕的人,谁也不能抢走,上次让她给跑了,可并不代表下一次她还有这样的机会!” 言子玉徒然一惊,宇文安怎地知道他与楚宫央的事情! 见榻上人前面的衣襟都被洒下来的酒汁染湿了,脖领下面的肌肤上还流着酒汁,平白的诱惑着人的视觉,宇文安俯下身子,将他的脖领往下面拽了拽,然后舔着他脖子上的酒汁。 言子玉心中挂念着楚宫央的安危,宇文安刚刚那样说,必然是派了影卫去杀楚宫央,可她逃了一次,可宇文安是不会放弃的。 宇文安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支起身子道:“你好好的伺候朕,不要起什么异心,朕,就放过她。” 说着,将言子玉的上衣褪下了肩头,圆润细滑的双肩令宇文安大喜,忙不列跌的覆了上去,却是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言子玉痛哼了一声,身体僵了一下,宇文安松开口,抬起头,抚上他俊美的脸庞:“朕就喜欢看你委曲求全的模样,那么无奈,那么隐忍,让人好想怜惜。” 言子玉将头偏向一旁,清冷的手指似要将身下的床板抠穿,极力的忍受着宇文安给他带来的屈辱。 可宇文安似乎并不满足,将他扒的干干净净,舔弄着他每一寸肌肤,言子玉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任他在自己身上乱摸乱舔,只是心还是很痛,每次宇文安这样的时候,他都恨不得立刻死掉,免受他的**,可又偏偏死不得,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吧,言子玉合上了凤眸。 风暴过后,宇文安却还是紧紧的将他箍在怀里,直到第二日清晨,宇文安休息够了,才穿上衣服去早朝,起身后,看着埋在锦被之中的浑身赤裸的言子玉,身上好多被他弄出的咬痕,胸前的两颗红豆已被他昨日舔弄的有些红肿,那么**的滋味,宇文安现在回想起来还都是精神为之兴奋,于是又吻了他额头一下,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言子玉翻了个身,身心被宇文安折磨都累极了,昨晚又一夜未睡,之前下午时闻得那些安神香不仅没有睡好,反而头痛欲裂。 马公公进来后,见到言子玉趴在床边上,一条胳膊垂了下来,上身赤裸着,光裸的玉背上还带着淡红色的抓痕,马公公叹了口气,走过去将被子给他盖好,言子玉见到马公公来了,便醒了过来:“马总管。” 马公公吩咐了宫人准备热水毛巾,拧干后给他擦拭着身子,他记得在言子玉小时候,他就给他擦身子,他还特别的享受,马公公不禁乐了出来,言子玉也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碧云小榭洪硕的房间里,冷慧正与洪硕说些事情:“师父,您真的打算放弃子玉吗?” 洪硕负手而立,灰袍庄严:“不错,宇文安都疑心与他,现在没挑破,只是因为宇文安还离不开子玉,当然,他虽然不会杀子玉,可也要将他永远囚禁在身边,加之我们现在有了靖琪,晏国的百姓也都认可二皇子,所以言子玉,就是一颗废棋了!” 冷慧并没有多大的震惊,只是还是狠不下心肠来,洪硕道:“你放心,宇文安不会杀子玉的,所以子玉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为师并不打算借着他的头号复国了而已。” 冷慧只得恭顺的道:“是,师父,弟子明白了。” 废棋? 屋外大树后面的戈墨将此事听了个一清二楚,有了新的目标,旧的人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这就是洪硕,他从来都是这样,戈墨心底生出一丝冷意,看来言子玉说的是对的,不止是他,他们都是被洪硕利用的工具! 屋内,洪硕说起了别的事情:“对了,晓蝶和靖琪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冷慧笑着回道:“师父放心,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明日弟子会和众位师弟们一起布置喜堂婚房。” 洪硕捋捋胡须,眼神一眯,但因为背对着冷慧站,所以冷慧看不到他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洪硕再转身时,已经换了高兴的神色:“啊,那就好,尽快将这婚事办了,咱们也好安心准备对付冀国的事情了。” “是,弟子一定会办妥的。” !! 第十五章 抽身离开吧 回到言府,言子玉迅速沐浴了一下,换好干净的衣服,却还是觉得自己好恶心,于是拿了紫玉箫,前去河边湖心亭处,阵阵箫音辗转,可偏生越吹心越烦。 “心情不好,就别吹了,吹得好难听。” 身后突然传来戈墨的声音,言子玉放下紫玉箫,转身看向戈墨:“许久没见到你了,又去哪里泡姑娘了?” 戈墨不高兴的撇撇嘴:“箫吹得难听,说话也这么难听,本公子这叫风流成性,什么泡姑娘!我看你是跟着尚名卫那些人渣说话都变的粗鲁了。” 言子玉走到石桌旁坐下,戈墨却还是斜着身子靠在凉亭的支柱上,捻着一抹魅笑,盯着言子玉。 见他面色苍白,脖领处露出的皮肤上面还有红痕,戈墨便道:“子玉,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戈墨敛了笑意,认真的说道:“你,可有想过离开?” 言子玉一震:“离开?” 戈墨点点头,表示没说错,言子玉眼神坚定:“没有。” 戈墨走过来道:“其实,你现在完全可以抽身离开。” 言子玉摇头道:“不,我不会走的,我晏国的仇还没有报,宇文安还没有死!” 戈墨听他情绪有些激动,便放缓了语气道:“我是觉得吧,你完全没必要在宇文安身边,离开他,你一样有机会报仇。” 言子玉沉默下来,戈墨又道:“其实你只是不想失去这个接近仇人的机会,但接近他并不代表着一定有机会杀了他。” 言子玉只得苦笑道:“我若是走了,晏国的百姓怎么办?宇文安还曾威胁说要掘了晏国的皇陵,所以,我不能离开。” 戈墨想想也是,可是真的不希望看着他被洪硕蒙骗着,又被宇文安玩弄着,便又劝道:“可是子玉你有没有想过楚宫央,你杀宇文安,你报仇这都可以,但是你要知道,宇文安死了,你也会死,那楚宫央怎么办?你要她年纪轻轻就守寡吗?” 戈墨的话让言子玉陷入两难境地,但家国大事为重,儿女情长也要放至其次,他不能那样自私的为了自身的幸福,而置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晏国黎民百姓而不顾。 言子玉无奈的闭上眼睛,叹道:“我相信,她也一定和我一样,所以才会又回到祁国去。” 戈墨不知该怎么和他说话了,这二人都是下定了决心,即便玉石俱焚也要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他又能说什么呢。 “好吧,那你万事小心吧。”戈墨漫不经心的说道。 碧云小榭,言靖琪走到夏晓蝶的房间门口,犹豫了一瞬,还是敲了门,只是敲了两声里面没有回音,言靖琪还以为她不在,不料半响,里面传来夏晓蝶的声音:“进来吧。” 言靖琪手中拿着两根冰葫芦,喜悦的进了房间,夏晓蝶背对着他坐在窗前,知道是他来了,所以她有些难为情,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他。 言靖琪只当做是女孩子家的娇羞,于是走过去温柔的笑道:“晓蝶,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夏晓蝶抬起头,见到他手中两只挂着晶莹冰汁的葫芦,微微一怔,言靖琪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喜欢吃,现在口味应该还没变吧。” 夏晓蝶垂下头,脸瞬间就红了,言靖琪将葫芦塞到她手里,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到离她大概一臂之间的距离处。 自从那日他将昏迷的她带回来悉心的照料,夏晓蝶也似乎受到了感动,所以接下来的几日见他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可眼中没有了恨意和哀伤,看来她已经从那日他对她所做的事情中缓过来了,言靖琪这才赶忙趁此机会博美人欢心,经常送她些小玩意儿或者小吃来。 就如现在这样,他坐在她身边,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警戒心理,也没有开口撵他,还接受了他送的冰葫芦,这时候言靖琪爱怜的对她道:“晓蝶,琪哥哥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夏晓蝶动容了一下,手中的葫芦差点儿没拿稳,言靖琪夺过来一只咬了一口道:“快吃吧,要不浆该化了,我陪你一起吃。” 夏晓蝶慢慢抬起手,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的确很喜欢吃,小时候都是父亲给她买,可自从父亲病逝以后,她跟着师父,也就不敢要了,所以很久没有吃过了,没想到再次吃到,竟是言靖琪送来的。 吃完葫芦,言靖琪倒了两杯清水来:“来,喝点水,要不太甜了,对牙齿不好的。” 而后言靖琪将窗子推的大一些,对夏晓蝶笑道:“你看,外面风和日丽,我带你出去玩玩儿,别老是闷在屋子里。” 夏晓蝶也没拒绝,跟着他来到了河边的石子滩上,言靖琪走到后面一棵大树后面,拿出事先放在这里的两只风筝,不过这风筝可不是普通的蝴蝶蜻蜓模样的,而是他画的他们二人的肖像模样。 夏晓蝶一瞧,眼神露出惊讶的神色,言靖琪拿着风筝对夏晓蝶笑着道:“怎么样?我画的,虽然画的丑了些,但还能辨认出是我们两个!” 夏晓蝶抬起清澈的双眸注视着他的眼睛,言靖琪被她看的有些脸红:“晓蝶,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在夏晓蝶的记忆里,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言子玉也陪她放过风筝,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依旧难以忘怀,可晏国亡了后,再也没了那样的机会,现在言靖琪特意做了两个这么特殊的风筝,她真的很感动。 “没什么,很漂亮,我很喜欢。” 终于听到美人说喜欢他做的东西,言靖琪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将风筝线放出去,两只风筝随风飘了起来,蓝天如洗,阳光明媚,两只风筝就好像真的是他们二人,飞翔在天空下,自由自在。 言靖琪偏过头,看着终于露出笑容的夏晓蝶,心中倍感欣慰,看来,他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夏晓蝶已经原谅了他,他暗暗发誓,等到成亲之后,一定要对她宠爱有加,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 第十六章 新婚夜难宁 大婚之日如期而至,碧云小榭整个欢庆了起来,洪硕还特意通知了其他旧部以及各个分点的人来一起凑个热闹,喜堂红绸悬挂,喜字张贴,红烛摆放,会吹拉弹唱的弟子们吹着欢快喜庆的曲子。 一帮孩子们追逐着嬉闹,管大人们要喜吃,洪硕看着这么热闹的场面,笑着捋了捋胡须,冷慧特意还给他做了一件暗红色的袍子,洪硕穿上后,众弟子都夸着师父年轻的十岁。 言子玉也备了贺礼赶来,言靖琪特意迎了言子玉来,与洪硕一起坐在上座,今日的言靖琪穿着大红色的新郎喜服,俊脸越发清明,而且是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所以心情那是极佳的。 众人入座后,冷慧领着夏晓蝶缓步前来,红色的嫁衣华贵美丽,一张半透明的红盖头下面依稀可以看见秀美的容颜,她也看到了言子玉,但似乎并没有很忸怩了,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面对他了。 言靖琪和夏晓蝶牵着喜绸,步入喜堂,上方坐的是洪硕和言子玉,因为是大喜的日子,所以言子玉也挑了件暗红色的衣衫换上,他是言靖琪的哥哥,洪硕是他们的师父,所以都算作是长辈了。 戈墨与冷慧都坐在了右下方的席位上,冷慧倒是真的为他们开心,可戈墨总是有些看不上言靖琪,所以娶了他的小师妹他不甚非常的乐意。 外面燃放起了鞭炮,主婚人一声高喝:“新人新娘拜天地!” 孩子们拍手叫好,言靖琪牵过夏晓蝶的手,双双冲着门外跪了下来。 “一拜天地!” 言子玉看着言靖琪成了家,心中也为他高兴,而且今日他还亲自迎他来,完全不似之前那样对他疏离。 “二拜高堂!” 二人转过身,对着洪硕和言子玉跪了下来,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着彼此,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结为夫妇。 “礼成!送入洞房!” 冷慧和喜婆一起送夏晓蝶去了二人的婚房,言靖琪则还要留下来招呼宾客们吃酒席,言靖琪站起身,先敬了洪硕一杯酒,又敬了言子玉一杯,之后才和众人一起吃喝。 言子玉想到自己不能在外面多做停留,万一宇文安又派人来传他进宫,他若不在,宇文安必定又要起疑,于是先行告了辞,洪硕点头答应:“好,早点儿回去吧,这成亲之礼都已经结束了,剩下也没什么事情了。” 言子玉走后,戈墨也退了下去,他本就闲散惯了,不喜这样的喧闹的场面,更加对这门婚事不太满意。 冷慧和喜婆见时候差不多了,也就退出了婚房,只等着言靖琪来了之后二人入洞房了。 夏晓蝶明显还是紧张的,双手互绞着,眼睛不时的撇一下门口,可门没开,窗子倒是开了,夏晓蝶一惊,只见两个黑衣蒙面人悄声闯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被其中一人点了睡穴,黑衣人扛起她的身子,又从窗子跳了出去,没入黑暗之中。 言靖琪喝的也有些微醉了,冷慧一再拦截,别误了人家的洞房烛夜,宾客们才放过他,恭喜了一番便该撤的也都撤了。 酒席散了,洪硕和冷慧以及弟子们还要收拾收拾,言靖琪便赶去婚房,一路上心中别提有多快活了,想着那个温婉女子正在等着他,于是加快了步伐。 可他的满心欢喜在推开门后如同被一桶冷水浇灭了一样,等待他的不是端坐于床上穿着嫁衣的夏晓蝶,而是空荡荡的婚房,言靖琪四下寻找,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 冷慧洪硕听到这边言靖琪在喊夏晓蝶的名字,便知出了事情,于是忙赶了过去:“怎么了靖琪?” 言靖琪颓然看着二人,道:“晓蝶不见了...” 冷慧一惊:“怎么会呢,我一直陪着她的,见洞房时候快到了才离开的,也就不到半个时辰,怎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晓蝶!” 弟子们寻遍了整个碧云小榭都没有找到夏晓蝶的影子,言靖琪呆呆的蹲在地上,失落的道:“不必找了,她,还是不想嫁给我。” 冷慧劝慰道:“怎么会呢,她都主动答应你了,而且今日也特别的开心,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是不是被什么人带走了!” 守卫碧云小榭的弟子们都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所以不可能是被人掳走了,戈墨也赶了过来,他刚刚出去转了一圈儿,里面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洪硕看他道:“戈墨,你在山下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戈墨摇摇头:“没有啊。” 洪硕也觉得甚是奇怪:“怎么会这样呢,这样吧,立刻派人到山下去找找,可别出了事啊!” 言靖琪忽然站起身道:“会不会她和大哥一起走了?” 言子玉毕竟刚走没多大功夫,难道夏晓蝶忘不了他,一激动追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夏晓蝶本是言子玉的未婚妻,虽然两人情缘已断,可夏晓蝶多年未嫁的原因再清楚不过,就是还希望能和言子玉破镜重圆,难道她真的做事这么鲁莽的不计后果吗? 洪硕迟疑道:“这...这种可能太小了吧,不过,还是派人追过去看看吧。” 弟子们分别行动,言靖琪看着布置的喜庆的婚房,不仅仅是失落,更有恨,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何况弟子们都说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那她被人掳走的可能性就太小了,唯一可能的,就是她自己走的! 言靖琪坚信了这一点,外人都能看出的事情,他又怎会看不出,他忙忙碌碌了这么久,还是得不到她的心,新婚之夜逃走去追以前的未婚夫,让他的颜面何存! 冷慧不放心他,过来道:“靖琪,别着急,事情也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也是女子,明白一个女子若是真的放不下另一个人,那她根本就不会答应嫁给旁人,你看今日你们拜堂,她的眼睛里都是你,根本没有子玉,就说明她是真的想要嫁给你的。” 言靖琪点点头:“嗯,我明白,我不会记恨我大哥的,希望晓蝶能够平安无事,早点儿回来。” !! 第十七章 恨上又加恨 找寻了整整一夜,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言靖琪已经彻底的失望了,洪硕也是极为气恼,如果不是被人掳走,那就是她新婚之夜逃婚,冷慧也没法儿再开口劝慰。 众人一筹莫展,寻又寻不到,洪硕只能让弟子们都暂时停止搜寻。 而就在这时候,夏晓蝶却自己回来了,还是穿着昨日的大红嫁衣,毫发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可随之一起回来的,还有言子玉。 “你去哪里了?”众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出来。 夏晓蝶知道他们定然急坏了,便连忙解释道:“师姐,你走后,有两个黑衣人翻窗子进来,点了我的睡穴,将我掳走了,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清萍水月坞山下的竹屋里了,我知你们着急,就连忙和师兄赶了回来。” 众人都是惊讶:“什么!有人掳走了你!” 但问完后,都看向言子玉,言子玉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便道:“是这样,我的马车走到半路,突然从林子蹿出几个人来,将一个麻袋扔在了我马车的前面,我下车一看,竟是师妹在里面,但她已经昏迷了,那里正好离清萍水月坞的竹屋近,所以我就带她先去了那里,今早立刻赶了回来。” 夏晓蝶点点头:“是啊,那些黑衣人不知是什么企图!” 洪硕问道:“他们没有伤害你?就将你交给了子玉?” “是啊,师父,他们没有伤害我。” 虽然他们说的看似很真实,可众人怎么听都觉得玄乎,抓了她,却又不伤害她,还将她送给了言子玉,两人又在竹屋之中过了一夜,这其中太令人觉得可疑。 这时候言靖琪走了进来,可他只是呆呆的站在门口,不进入屋内,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盯着二人,随后半响才道:“我觉得,晓蝶还是和太子殿下最般配!” 他此话一出,深深的打击到了二人,旁边的弟子也道:“你们二人所说的句句听起来都像瞎编的,哪有这么巧合事情,我看,分明就是小师妹你难忘旧情,才连夜逃婚!” 夏晓蝶觉得莫名其妙,道:“我为何要逃婚!还有,我与师兄只是兄妹之情,我怎么会旧情难忘!” “那得问你自己啊,你们二人本就有婚约,趁着我们喝酒尽兴时,逃离出去,去竹屋?我看八成是在那里入了洞房吧!” 言子玉知道,又出了误会,夏晓蝶急的有些眼泪汪汪,看向言靖琪:“琪哥哥,不是那样的,我真的是被掳走了,又被扔到师兄马车前的!” 言靖琪眼神怒意顿生,洪硕和冷慧也是被搞的稀里糊涂,不知何人说的是真,何人说的是假。 言子玉道:“靖琪是我弟弟,晓蝶是我的师妹,他们成亲,我祝福还来不及,又怎会故意破坏他们的新婚之夜!还有,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了!” 那个刚刚出言中伤二人的弟子道:“哼,拿你太子的威风吓唬我们吗?你们二人大半夜的在一起,就算小师妹昏迷不知道,你呢,小师妹天姿国色,你一个男子与她独处荒山野岭,岂会不动了歹心!” 言子玉怒道:“你怎能这样说话!” 言靖琪被这番话打击的更加深,夏晓蝶哪里被人这么污蔑过,可偏偏又解释不出什么,急的竟然哭了起来。 这时候,有弟子建议:“大家这些也都是猜测,做不得真,小师妹如果真的冰清玉洁,就请师姐为我们验证一下!” 夏晓蝶目露惊恐,她的身体早就被言靖琪给占有了,自然不是处子之身,这下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冷慧看向洪硕,洪硕也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冷慧将夏晓蝶领到里屋去,刚想让夏晓蝶脱衣服,夏晓蝶就道:“师姐,我已不是处子之身,那日靖琪喝醉了,将我,将我...” 冷慧一惊:“什么!你...” 夏晓蝶哆哆嗦嗦的道:“所以,我才会答应下来这门婚事。” 不料冷慧却道:“你果真将身子给了子玉?可为何还要赖在靖琪的头上!” 夏晓蝶一听不对,忙道:“不是,师姐,是给了靖琪,你听错了吗?” 冷慧痛心的道:“说实话,你昨晚消失的时候,我们就猜想你一定是忘不了子玉,所以追了出去,如今你们二人又一起回来,你又不是处子之身,这一切还能说明什么!晓蝶,你太让师姐失望了!” 冷慧出去便道:“师父,小师妹已非处子之身!” 众人这下可都认定了二人昨日定然是有奸情,纷纷议论起来:“哎呀,哥哥抢弟弟的媳妇儿!” “是啊,二人如此苟且,置二皇子于何地啊!” 言靖琪怒火直烧,虽然他知道夏晓蝶是将身子给他了,可不知为何,听了众人的议论,他不想为她出来证明,夏晓蝶也奔了出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没有!” “大师姐还能骗我们吗!” 夏晓蝶急的芳心混乱,言子玉是懒得做过多的解释,他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解释给这些根本听不进去的人! 于是冷冷的扔下一句:“我与师妹之间清清白白,你们莫要乱说!” 洪硕这时候觉得事情闹大了,于是站出来道:“这样吧,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先别议论此事了,晓蝶啊,你既然平安回来了,那就没事了,快和靖琪回去吧,给他赔礼道歉。” 夏晓蝶也不想面对这些误解她的人,于是走过去拉起言靖琪的手,言靖琪却狠狠的甩开了,冰冷的语言将夏晓蝶的心深深的刺痛:“不必了!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夫妻之情恩断义绝!” 说罢,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夏晓蝶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昨日还都是好好的,今天却成了这样! 她身心疲惫,晕了过去。 “晓蝶!” 冷慧一声惊呼,言子玉忙掠过去接住她瘫软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来奔到里面的卧室。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言靖琪相信她是他的女人,可她太令他失望了,新婚之夜,去找了其他男人,还和他共度一晚,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地!他还怎么面对那些弟子!怎么带领他们兴复晏国! 言靖琪奔到山下的河边,大喊一声,想要发泄出去心中的恨,可又偏生更加的痛恨! !! 第十八章 本是同根生 夏晓蝶醒来后,言子玉已经离开赶回冀国去了,冷慧陪在她身边,道:“你醒了,来,喝点水吧。” 夏晓蝶来不及喝水,第一句话便是:“师姐,我与师兄真的是清白的!” 冷慧点点头,叹道:“好,师姐相信了,可是靖琪他已经不会原谅你了!” 夏晓蝶想起在大厅时言靖琪对她说的最后一句哈,那么中伤了她的心,她是想要好好的嫁给他,与他一起生活的,可是谁料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和那些弟子一样误解她,还说了那么绝情的话。 原来心痛是这样的感觉,原来被最亲近的伤害是这样的难受,她终于体会到了那日她对言子玉说的那些狠心的话语,他一定就是这样绝望又心痛的感觉。 夏晓蝶环膝哭泣道:“是我不好,我曾经那样伤害了他,所以现在,报应来了。” 冷慧让她独自带会儿,冷静冷静,又去劝劝言靖琪,让他别恼晓蝶和子玉二人,可效果不大,她也无可奈何,索性不再管了。 晚饭时,冷慧端了饭菜去找夏晓蝶,可是一进门,却见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已无夏晓蝶的身影,只留下桌上一封书信,冷慧拿着奔到洪硕房里:“师父,晓蝶走了。” 洪硕没有多大的惊讶,叹道:“她现在肯定很难受,让她出去转转也好,在碧云小榭又和靖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归是别扭,等两人都冷静下来,再看看有没有缓和的机会。” 冷慧想想也是,便放下了心。 戈墨是懒得理会这些人的闲事,反正他觉得众人现在误会言子玉,正好可以使他不必陷入危险的境地,废棋有时候也是有有利的一面的。 言靖琪来到民宅,喝了一晚上的酒,黑风见他这个样子,不屑的道:“哎呀,娶个媳妇儿都这么困难,看来你注定是他的手下败将了!” 言靖琪突然抬起眼眸射向他:“是不是你干的!” 黑风抿抿嘴唇:“我才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我的手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言靖琪知道,虽然主上和这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作为一个杀手他们还是很敬业的,除了杀人以外的事情,他们是不屑于去做的。 黑风嘲讽道:“别有病乱投医,你还是想想怎么挣回这口气吧!” 言靖琪眼中愤恨之情腾然而起,残忍的说道:“我要他死!” 黑风不禁被他眼中的杀意震惊到了,他不是胆小,只是言靖琪现在有些疯狂了,被恨折磨的疯癫,于是为了不波及到他自身,还是悄然消失了。 几日后,言子玉收到一个消息,言靖琪要见他一面。 约好了在城北土地庙里面见,新婚之夜的风波过去了这些日子,言子玉觉得言靖琪应该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要见他,必然也是想要和他说此事,言子玉正好打算也向他解释解释,毕竟当日都比较冲动,现在都恢复了清醒,事情总能解释明白的。 言子玉如约而至,这土地庙已经是废弃了的,其实以前香火都还不错,只是战开始后,兵荒马乱的,谁也没有那个精力和金钱来供奉香火了。 言子玉缓缓步上台阶,庙门虽破旧,但还是紧闭着的,言子玉走上去推开来,里面灰呛呛的一片凌乱,土地像都已成了两半儿倒在地上,言子玉四下里看看,却未见言靖琪的身影,难道他还没有来吗? 确定真的没有其他人后,言子玉便决定等一等,或许是他路上耽搁了。 可人还没等来,言子玉却渐渐感觉有些困了,眼皮直打架,言子玉开始也没当做回事情,可直到昏昏欲睡的时候才警觉这不对劲儿,但为时已晚,言子玉便倒在了地上。 他晕倒后,几个黑衣人闯入土地庙里,看了看地上的他,确定他是真的晕倒了,才将他扛起奔出了土地庙。 一个布置的还算干净的山洞之中,大大小小的洞连成一片,在里面如同迷宫一般,稍不留神,就会走错了路。 一个黑衣人走到山洞里面间隔出的一个小房间里道:“人已带回。” 言靖琪玩弄了手指上的玉扳指,又转了两圈儿,对黑衣人道:“嗯,知道了。” 黑衣人走后,言靖琪走到烛火台旁,轻轻吹了两下,火苗没有灭,却被他吹得左右摇曳,他自言道:“萤烛之火,也敢争辉!让你尝尝什么叫做代价!” 说完,嘴角扯出一个冷酷的玩味儿笑意。 他走到关押言子玉的那个山洞中,盈盈烛火下,一袭白衣的他昏睡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言靖琪见他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虽然不想绑住他,但是知道他武功还是不错的,万一醒了打起来,终归还是麻烦,于是伸手封住了他的穴道,使他不能运功,不能使力。 这样醒来后,也方便对付他。 言子玉有些意识的时候,就感觉到身下冰凉的很,一定是趴在了什么潮湿的地方,他的鼻翼嗅到了泥土的味道,意识模模糊糊的觉察到这是地面上。 只是意识还是不能完全清醒,于是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缓解了片刻,似乎能够微微睁眼了,言靖琪见他快要醒了,也不想耽误时间,便命人喂他吃下了解药。 言子玉清醒过来,一抬眸,便见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言靖琪,只是再看他自己,却是趴在冰冷的土地上,言子玉强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可是偏偏使不上力气。 言靖琪向手下一撇头:“没眼力见儿!扶太子殿下一把。” 那人扶着言子玉坐起来,言子玉知道自己使不出力气是被点了穴道,可是为何言靖琪要置身事外? “靖琪,你为何封住大哥的穴道?”言子玉声音并不算洪亮,因为身体还很虚弱没有多少力气。 但言靖琪眼神一凛,身子向前一探,伸过手去,只听啪一声,便已打在了言子玉的脸颊上,随后语气轻蔑的道:“呸!谁是你弟弟!我可没有一个低贱的男宠哥哥!” !! 第十九章 相煎何太急 言子玉的脸颊瞬间一个淡红色的巴掌印,但他没有气恼言靖琪,而是愧疚的道:“是我给你丢脸了,是我,让晏国蒙羞了。” 言靖琪厉声道:“你知道就好!” 言子玉抬起眸子看着他,眼中只有歉意,只是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靖琪,你为何抓我到这里?” “因为什么你不清楚吗?”言靖琪反问道,言子玉摇头,言靖琪冷喝道:“因为恨,我恨你,恨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言子玉以为他在说夏晓蝶的事情,于是解释道:“靖琪,我那日所言都是真的,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但夺走你的一切?我不明白。” 言靖琪冷嗤一声,接着瞪着言子玉道:“你这风光无限的皇太子何曾能体会到我这种失去母妃的庶出皇子所忍受的白眼和欺凌!” 言子玉知道他以前在宫里时过的不甚如意,因为是庶出,母妃又早逝,所以宫人们对他都爱搭不理,于是低头道:“这件事情母后一直都很自责,没能好好的照顾你,还害你失踪了这么多年。” 言靖琪吼了一嗓子:“呸!我没说这个!出宫是我自愿的,因为我受不了你带着那些宫女太监的欺负我!开我的玩笑!” 言子玉歉然道:“那都是小时候顽劣,我一直是将你视作亲弟弟的。” 言靖琪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亲弟弟?有你这样抢弟弟媳妇儿的哥哥吗?” 言子玉知道自己有口难辩,但还是想要解释清楚,言靖琪止住他的话道:“你不用给我解释什么,我不想听。” 言子玉道:“这件事的确是有误会的。” 言靖琪又一次打断他,恨恨的道:“误会?哈哈哈,不管有什么误会,她的心里永远也忘不了你,这就是不争的事实!可你呢,你有什么好?你又不知珍惜她,我对她一片真心,她视而不见,都是因为你!” 说罢,抬起手又要给言子玉一巴掌,言子玉看了他一下,不知为何,言靖琪这一巴掌竟打不下去了,言子玉垂眸道:“如果打我你会好受些,那你就打吧。” 言靖琪不屑的道:“哼哼,又在发挥你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吗?” 言子玉知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可想最后让他明白一下:“靖琪,你是我弟弟,虽然我没能尽哥哥的职责照顾好你,但我又怎会害你和晓蝶!” 言靖琪极为愤怒,布满红丝的眼球紧紧的瞪着他,吼道:“别说了!收起你那一套,我不稀罕什么哥哥,什么亲情!我现在只要报仇!只要雪耻!” 说完,对手下黑衣人吩咐着:“请太子殿下更衣沐浴。” 那两个黑衣人便步到前面,伸手就去撕言子玉的衣衫,言子玉一惊:“靖琪,你要干什么!” 言靖琪悠悠的道:“受不了啊?那你求我啊,求我不要脱你的衣服。” 言子玉不敢相信这是曾经那个乖巧的弟弟,言靖琪见他沉默,于是斜唇一笑:“我就不计较你因为顽劣拿弹弓打我的小事情了,不过,夺妻之恨,我是一定要报的!” 黑衣人们三两下,就将言子玉的衣衫撕毁,言子玉痛心的看着言靖琪,其他几个黑衣人见到那白皙优雅如玉般的身子,眼睛不禁都直了,言子玉想要漠视这些人的侮辱,所以尽力忍着。 言靖琪盯到了他身上那些咬噬的伤疤,啧啧摇头:“被这么多人看着都不觉得害臊吗?看来你真是贱到骨子里去了!” 言子玉浑身无力,动弹不得,那两个黑衣人将他拽起,拖到一个装满冰水的大浴盆里面,冰水的寒瞬间渗入肌肤,言子玉顿时脸都苍白了,浑身直打哆嗦,言靖琪走过去,撩起一捧冰水浇到他身上,残忍的道:“这大热天的给我的好哥哥你泡个冷水澡,降降温,去去暑,弟弟对你还算客气吧?” 那冰水似乎比平常的冰融水更加的寒冷,还能看到冰水里面的冰渣,言子玉咬着唇,这寒冷实非常人所能承受,所以言子玉的唇不一会儿功夫已经被冰的青紫,言靖琪觉得不太满意,他一味隐忍着,看不到他痛苦,他不解气,于是命人抬了两桶冰水,顺着言子玉头顶上方浇了下去。 “啊...” 极度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寒冷直接从皮肤凉到了心里,言子玉冻的已经快要不行了,可现在的他湿透的乌发垂下来,贴在光滑的皮肤上,水珠还顺着那洁白的肌肤下滑,实在令看了的人心痒痒。 言靖琪一撇头,看到几个饥渴如狼便的手下,道:“看什么!想要?那得看你主子的心情了,心情好就将他赏给你们玩玩儿!” 言靖琪又对着冻的不停颤抖的言子玉道:“晏太子的身体可真是吸引人啊,不过,宇文安那个老头子能满足你吗?你看看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儿,一定能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啊哈哈哈哈...” 言子玉怎么也不敢相信言靖琪会变成这个样子,除了身体上的冷,便只有心在疼痛。 言靖琪当然清楚这冰水泡久了会生病,于是命人将言子玉抬出来,然后蹲下身子,一手钳住言子玉的下巴:“看来哥哥这身子受不得寒,那不如换个热乎的地方吧!” 言子玉又被人拖拽进去一个人形的铁盒子里,与平常不同的是,这铁盒子里面下方满是尖端圆润的钢针,而上方却是锋利的钢针,中间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地方,但人未着衣物,躺在那圆润钢针上,也是刺痒难耐,何况,盒子若是合上,只要稍加动弹,那上面的锋利钢针便会刺入全身的皮肤里。 言靖琪非常满意这个刑具,以前有不听话的杀手,就会被关进这里面受刑,言靖琪看着平躺在里面的言子玉,笑道:“哥哥就好生在这里面休息吧。” 说完,将一颗药丸儿强行塞到他嘴里,接着道:“但是可千万别乱动,否则这上面的钢针便会扎进你的皮肤里,到时候,你身上岂非就全是血窟窿了?哦,对了,我给你吃的药一日后才会发作,所以这一日内你可要好好保持这个姿势,千万别想着挣扎!” 随后,合上了这铁盒子盖儿,言子玉已经能够感觉到那些锋利的针尖儿贴近他皮肤的冰凉感,可言子玉也不禁大惊,因为这铁盒子根本没有出气口,里面的氧气如果用尽,那他就会窒息而死,何况,言靖琪还不知给他吃了什么东西,一日后发作?那会是什么? 这一切都是未知,因为未知,所以才会增加恐惧感。 !! 第二十章 千香百日醉 合上铁盒子后,言靖琪在上面敲了两下,因为上面有震动,所以钢针直接刺入了言子玉的身上,言子玉痛的呻吟了几声,隔着铁板,沉闷却足以令人兴奋的声音。 言靖琪颇为满意,命人用铁水将盒子的交合处封死,当然,为了怕他在里面还没被千香百日醉折磨死,就被闷死,将铁盒子上面的一个极小的孔打开来,氧气虽然微薄,可却又能令人不至被闷死,只能忍受着里面的黑暗和狭窄,以及闷热感,这样才是最折磨人意志的。 铁水瞬间凝固,言靖琪做完这些,对手下道:“去通知楚宫央、凤翼和戈墨,他们是言子玉最亲近的人,如果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很心痛的,可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围在这铁盒子外面干着急,啊,真希望看到那样的一幕。” 楚宫央、凤翼和戈墨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消息,不约而同的都是惊诧了,楚宫央首先去找了凤翼,二人觉得此事就算是假的,那也要去看一看,于是收拾了行囊赶往神秘人给他们的纸条上指引的那个山洞。 洞前,戈墨已经率先在那里了,楚宫央见到他,对他道:“你进去看了吗?是真的吗?” 戈墨摇摇头:“我刚刚进去了一下,可里面大大小小都是山洞,很容易走晕,而且怕里面有埋伏,我就没敢再深入进去。” 楚宫央不管那些,如果言子玉真的在里面等着她去救她,龙潭虎穴她也不会畏惧的,戈墨又道:“说来奇怪,这山洞里面都有烛火,虽能照路,可是却找不到那条路是正确的。” “那就直接进去吧!咱们一起找,总能找到的!” 楚宫央刚要第一个进去,只听一个缥缈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你们最好快点儿找到他,因为他很有可能已经撑不下去了!” 楚宫央猛地抬头,警戒道:“你是谁!你把子玉怎么样了!” 凤翼和戈墨都已听出是谁的声音,凤翼对楚宫央道:“是言靖琪,殿下的二弟。” 楚宫央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于是不解道:“二弟?那他为何要害子玉?” 戈墨桃眼一眯,大声也喊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声音道:“你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咱们都是一样的,都是生活在黑暗角落里的人!” 楚宫央直接就奔了进去,凤翼和戈墨也没功夫在理会言靖琪,忙追了过去,因为现在救人才是关键! 绕了好几圈儿,都是又绕回了原点,楚宫央心急如焚,戈墨是杀手,什么样的陷阱都见过,所以刚刚走的时候他已经暗暗记了路,于是道:“我记得刚刚的路,我们要反其道而行,或许才是对的路。” 说着,也不敢再耽误时间,戈墨领头,果然走了反路,来到了山洞的中心,这里是最为宽敞的地方,可却也空旷无物,唯一能看见的东西便是摆在正中央地上的一个人形大铁盒,像个大棺材一般的刺眼。 楚宫央找了一圈儿,喊了言子玉一圈儿,又问向戈墨:“是这里吗?” 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你们居然找到了,不过,找到了可不一定代表能见到他!” 楚宫央喊道:“你出来!子玉到底在哪里!你既是他弟弟,为何要害他!” 那个声音不再理会她,戈墨拉住她道:“他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根本不在我们附近。” 凤翼走到那个铁盒子旁边,端详了一会儿,道:“殿下不会在这里面吧?” 楚宫央和戈墨也难以确定,戈墨看了那奇怪的盒子一下:“这是这里唯一能装人的东西了,而且这盒子的体积,也足以可以装下一个人。” 楚宫央一惊:“子玉在这里面?” 她绕着那铁盒子呼喊:“子玉!子玉!” 可是没有人应她,她又敲了那铁盒子一下:“子玉,你在里面吗?我是楚楚啊!你能听到吗?” 凤翼看到盒子上面有一个极小的口,于是趴到上面,将眼睛对准那个小孔,可里面太黑,看不到什么东西,但他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凤翼忙从盒子上下来:“里面有呼吸声!” 这回虽然不能确定里面是言子玉,但总归是有人,不管是真是假,总要打开将里面的人救出来,可是这盒子的交缝处都被铁水封死了,怎么打开这盒子,是个问题。 戈墨瞥了一眼楚宫央的腰间,忙道:“把你的画绝刀给我!” 楚宫央赶紧解下弯刀,递给戈墨,戈墨道:“画绝刀乃是玄铁所铸,金银铜铁什么都可以劈开,何况是这铁水!” 有希望就是好的,楚宫央嘱咐道:“你慢点儿,别伤到子玉。” 画绝刀横劈过去,震得铁盒发出回音,楚宫央的心揪在了一起,凤翼也是满心担忧,因为位置的别扭,所以砍了三四下才砍开,楚宫央忙奔过去,和凤翼一起抬起了那盒子盖儿。 见到里面情景的一瞬间,楚宫央都愣住了,言子玉合目平躺着睡在里面,全身赤裸的身躯因为闷热而泛着淡淡的粉红色,可身上有很多红色的针孔,显然是被针扎的,他就这样出现在三人面前,宛如新生的婴儿般裸露着。 楚宫央呆了一瞬,戈墨见到铁盒内部的那些钢针,于是忙奔过去,将言子玉抱出来放到地上,并脱下自己的外衣,裹到言子玉身上,楚宫央跪到地上,将言子玉揽到怀中,抚摸着他凌乱枯槁的秀发,不知他被关了几日,只见他嘴唇已经干裂,面色土黄,昏迷不醒。 楚宫央心痛如绞,抬起头便高声骂道:“你出来!你这丧心病狂的人!居然这么对待你哥哥!” 言靖琪却并不回答他,凤翼也是心惊,他从没见过这么折磨人的方法,楚宫央眼泪啪啪的掉下来,怎么喊言子玉他也不睁眼,于是只得问戈墨:“他怎么了?为什么不醒过来?” 她将希望都寄托给了戈墨,好像戈墨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得一样,可戈墨也不知为何,穴道已经自动解开了,没有什么原因能够使他昏迷,于是猜道:“或许是因为缺氧吧!” 不料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哈哈哈哈...他中的是千香百日醉,你们谁也救不了他!哈哈哈哈....” 那声音再也没出现过,楚宫央虽不知千香百日醉是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到他这么折磨羞辱言子玉,心中一股火气上来,抓起画绝刀便要冲出去砍了言靖琪,凤翼赶忙拉住她:“宫央,别冲动,现在关键是怎么救殿下!” !! 第二十一章 化毒幽冥谷 戈墨也道:“是啊,我们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解除千香百日醉之毒。” 楚宫央又坐到地上,抱起言子玉,怜惜的将他紧紧搂着,低声道:“什么是千香百日醉啊?” 戈墨解释道:“这种毒我也只是听过,以前在江湖中出现过一阵子,但后来就消失了,没想到今日又重现了,千香百日醉,又名百日醉,顾名思义,就是能够使人昏睡百日的毒药。” 凤翼道:“那殿下睡够了百日,就能醒过来吗?” 楚宫央也急切想要知道,戈墨却摇摇头:“不,听闻此毒,百日之后,中毒者就会从五脏六腑往外延伸开始溃烂,直至化成一滩血水。” 楚宫央和凤翼都是震惊住了,楚宫央眼神一暗,又要哭了出来:“那怎么办?怎么解此毒啊?” 戈墨也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而已,这时候,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不仅仅如此,中了此毒者,昏睡这百日期间,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剧毒侵体的痛苦!只是因为无法醒来,所以无法发出声音,但他的意识却是有的,而且还是在承受着这样痛苦的时候。” 来人却是水馨寒,三人都是一惊,凤翼首先道:“水姐,你怎么会来?” 水馨寒慢慢走过来,道:“楚宫央来找你,我就知道出了事,我担心你会有危险,所以便跟了来,还有,我知道怎么解此毒。” 她这一句,又给众人带来了希望,凤翼一激动,忙问:“如何能救殿下?” 水馨寒淡淡的道:“跟我来。” 水馨寒和凤翼先去准备了辆宽大的马车和足够的粮食,水馨寒才对众人道:“我们现在要去一个叫幽冥谷的地方,解他之毒,并非朝夕,那里没有粮食,所以我们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和两床被褥。” 楚宫央看向水馨寒,不知她为何如此,水馨寒明白她的疑惑:“咱们先赶路吧,至于我为什么会有办法,路上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 凤翼和楚宫央将言子玉抬上马车,戈墨只得充当一回车夫了,凤翼顺便买了一套素白的衣衫给言子玉换上,楚宫央心疼的看着他,怕马车颠簸到他,于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凤翼和水馨寒见楚宫央如此,知道二人情意定然极深,凤翼倒是没有多大神色变化,水馨寒却羡慕的同时,将目光瞥向凤翼。 水馨寒这就给他们讲起了自己的事情:“其实我以前是江南第一大练毒世家的传人,你们并非江湖中人,所以可能不太清楚,我本名皇甫馨,我们皇甫世家世代练毒制毒,所以江湖中人很为不屑,认为我们是邪魔歪道,但我们每研制出一种毒药,都会相应研究出解药,练毒其实不是为了危害武林,只是祖祖辈辈们喜欢炼药而已。” 楚宫央和凤翼都认真的听着,但二人难免有些震惊,尤其是凤翼,他在月凤坊这么多年,居然都不了解水馨寒的身世。 水馨寒接着道:“而那时候,因为家族争斗,我二伯心生邪念,我大伯那时刚刚制出了这千香百日醉之毒,还未来得及研制解药,我二伯想要得到皇甫世家大当家的位置,所以竟用这千香百日醉害死我大伯,而武林各派,却在这时联合起来攻打皇甫世家,我家族的人都死了,许多练毒的秘籍也就此流落,危害了武林,其中,就包括这千香百日醉,而我,那时候还年幼,逃了出来后,便被当时月凤坊的掌柜的收为义女,后来一直就在京城经营着月凤坊了。” 楚宫央忙道:“那既然这千香百日醉没有研制出解药,那我们怎么救子玉呢?” 水馨寒解释道:“这个你放心,我们皇甫世家有一个宝地,就是幽冥谷,那里有一个名为烈火寒冰石和玉露天池的东西,可以化解慢性毒药,还好,他弟弟没给他服烈性的快速致死的毒药,否则,还真就救不了他了。” 楚宫央和凤翼都放了心,楚宫央用湿毛巾给言子玉擦了擦脸和手,却还是不舍得放开他,她可以理解,他被他弟弟这么折磨,肯定很心痛,他心痛,她的心就更痛。 幽冥谷是一处山中幽谷,山青水秀,只是谷中笼罩着一层薄雾,水馨寒拿出一片树叶子分给几人,:“这雾中有毒,所以这里的草树木也都是适应毒雾生长的,所以大家不要碰它们,这是含香叶,咱们含在嘴里,可以防止毒雾入体。” 众人随之进入谷中,在被毒雾笼罩的山谷里面,就没有的雾气,水馨寒道:“可以吐出来了,这里就安全了,跟我来。” 往前顺着一条石子路走了半响,便来到一个大山洞前,水馨寒指了指里面:“就是这里了,烈火寒冰石和玉露天池就在里面。” 戈墨四下打量了一圈儿:“这地方倒真是隐蔽,旁人就算找来了,也会被那毒雾熏死掉!” 水馨寒点点头:“是啊,这里是我太爷爷那时候采药时无意中发现的,为了应对那毒雾,我太爷爷试了好多草药,最后才寻到这含香叶可以抵制毒雾,没想到,进入这里面后,竟寻到了这么两样宝物。” 进入山洞,拐了两个弯儿,就看见里面左边是块儿时而泛着红光,时而泛着蓝光的巨石,而右边,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水池,水池上方笼罩着轻纱般的薄雾,楚宫央走近一瞧,那水纯洁无瑕,清透洁净。 水馨寒道:“先让他平躺到烈火寒冰石上先行化毒,化毒之日应该是七日时间,七日后,他醒来后,再行泡玉露天池化解掉残毒。” 戈墨和凤翼将言子玉抬上烈火寒冰石,楚宫央紧张的看着他有什么反应,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他七日不吃不喝,不会饿死吗?” 众人想想也是,他可不止是后面七日吃不了喝不了,之前那些日子,言靖琪也没给他吃过一口饭,喝过一口水,水馨寒拿出一粒药丸儿:“将这个给他吃下去,可保障他不会被饿死。” 楚宫央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水馨寒冲她微笑一下:“快给他吃了吧。” 喂他咽下这颗药丸儿,楚宫央蘸了水,给他湿润双唇,因为唇都干裂了,所以已经爆皮了,其他三人都识趣的去了外面的一个山洞中,让楚宫央好安心照顾言子玉。 !! 第二十二章 不吵不相识 几人食物充足,谷中又气候温暖适宜,在这里生活几人都觉得宁静又轻松,但每日还是担心着言子玉,毕竟他一日不醒来,众人的心一日就悬着。 楚宫央趴到烈火寒冰石的边缘处,放在上面的胳膊,都可以感觉到这石头一阵冰一阵热的变化,这时候水馨寒走过来,坐到一旁陪她,楚宫央看向她,微微低着头道:“水老板,这次多亏你了,我以前还总是和你拌嘴吵架的,还为了凤翼气你,你却还这么帮助我们,真是太感谢你了。” 水馨寒微笑道:“你说这话可不就是见外了吗,我又不是那种不分是非之人,再说了,咱们二人是不吵不相识!其实,我从来也生过你的气,那次你不是也帮月凤坊解了围吗,咱们之间,谈不上谁欠谁,只要殿下能够好起来,不就是咱们共同希望的吗?还有啊,不用喊我水老板,我长你几岁,你喊我水姐就是了。” 楚宫央抬起眸子,笑了笑,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你说你是江南人,那你是晏国人?” 水馨寒点点头:“不错,我也是晏国人,所以,太子殿下也是我的殿下,晏国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必须要好好活下去,而且,凤翼担忧于他的安危,他因为上一次没能代替殿下入宫,已经深深自责,殿下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凤翼回内疚死的。” 然后,水馨寒豁然一笑,道:“其实呢,救殿下的原因多方多面吧!只是这千香百日醉之毒,不知言靖琪怎么会得到,这毒实在害人不浅,若有机会,我一定研制出克制此毒的药方!” 楚宫央道:“你们虽为制毒世家,可你的心地也是善良的,只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容于你们罢了。” 水馨寒弯唇笑道:“哎,当年的灭门之仇,我虽然也一心想报仇,可是随着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仇人该死的死,该病的病,我也不想追究那么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有时候放下反而会令人豁然开朗。” 楚宫央觉得也是,于是也跟着一起笑了笑。 楚宫央转眸看向言子玉:“七日后,他真的会醒来吗?” 虽然相信水馨寒,但是楚宫央还是担心,水馨寒想了想:“应该可以的,烈火寒冰石七日的时间足够化去他体内之毒的了,你尽管放心吧。” 戈墨闲来无事,打了一条蛇回来,凤翼道:“你捕蛇做什么?” 戈墨看着蛇,认真的道:“当然是烤来吃了!” 凤翼又道:“可是水姐不是说这里的草树木都是有毒的吗,那这里的动物会不会也有毒?” 戈墨思索一下:“不会吧!水馨寒不是说这里面就是安全的了嘛!” 凤翼还未说话,水馨寒走过来道:“不错,这里面的动植物都是安全的,可以吃,这些动物们能够感觉到外面有毒雾,所以不会往那边跑,而且,这里面又足够的大,它们生存已经足够了。” 戈墨桃眼瞥了凤翼一下:“看!是吧!” 戈墨抓起蛇,准备生火开烤,戈墨取出蛇胆,叫嚷道:“哎呀,蛇胆哎,大补啊!” 说着,将蛇胆泡进了酒葫芦里面,乐得像个小孩子,水馨寒笑着坐到凤翼身边:“这里面还有山鸡野兔什么的,咱们可以有肉吃了。” 戈墨回道:“哎,那敢情好啊,你们的食物里都没有荤腥,吃的本公子脸都绿了!” 楚宫央闻到阵阵香味儿,于是走出来,见戈墨正在烤蛇肉:“哇,好香啊!” 戈墨扭头冲她魅笑一下:“香吧!一会儿烤好了就分给大家吃!” 楚宫央巴巴的也坐到一边去等着,可是想着里面的言子玉吃不了东西也喝不了东西,就又是一声叹息。 水馨寒安慰道:“没事的,等他好了,你天天给他吃肉,补回来就是了。” 戈墨哈哈放声一笑,凤翼也不禁乐了,楚宫央羞得脸红,低下了脑袋不说话。 一间废弃的宅子里,几道黑影嗖嗖的掠过,带起的风震得院中的大树叶子随之摇摆起来,黑影一个接一个的落在地上跪下来,向负手而立的言靖琪道:“启禀公子,他们将言子玉带去了幽冥谷。” 言靖琪眉头皱了起来,早知道他就直接杀掉言子玉算了,现在留他三月性命,那些人必然要想尽办法来救他了! 言靖琪目光如寒剑:“派人去解决了他们!” 其中一个有些迟疑:“那个戈墨也在...” 言靖琪怒斥道:“区区一个戈墨而已,你们怕什么!亏你们还是杀手!” 那属下不敢再说话,便应了下来:“是,公子。” 嗖嗖几声,黑衣人们又消失在黑暗中,言靖琪眼中杀意渐盛,将手中的玉扳指差点儿捏碎。 吃过晚饭,水馨寒他们将被褥铺好,躺下准备入睡,可山中清冷,又着实是睡不踏实,凤翼见他们烦躁,便从言子玉之前被撕碎的衣服里取出紫玉箫,为他们吹起箫音。 楚宫央惊讶的道:“咦?你会吹箫啊!那你那日为何不交给我!” 凤翼笑而未语,楚宫央哼哼两声,挑了挑秀美的柳眉,水馨寒开口道:“原来凤翼也会骗人家小姑娘!” 凤翼被水馨寒一句话说的不好意思,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楚宫央进到里面,将毛巾放入玉露天池里面沾湿,拧干后,给言子玉擦拭擦拭身子,知道他现在正在承受着毒药侵体的痛苦,楚宫央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然后抬起他的手,握在手里,静静陪着他。 “子玉,你要快快好起来啊,等你好了,我就去给你报仇,让他那么伤害你!到时候,我也把他关进那铁盒子里面,活活闷死他算了!” 楚宫央想起那日见到言子玉的情景,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好的子玉,他的亲弟弟怎么就忍心那样伤害他!楚宫央气愤不已,可看到他胳膊上也有那些被钢针扎出来的伤口,便又撩起他的衣袖,给他抹些金疮药。 !! 第二十三章 脑子坏掉了 七日时间说快过的也快,楚宫央一早上就巴巴的守在烈火寒冰石旁边,可是言子玉始终还都是没有任何反应,楚宫央有些焦急,可也只能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言子玉的手指忽地动了动,楚宫央一喜,忙叫来一旁一起等待的三人,水馨寒喜道:“放心吧,他应该很快就会醒了。” 楚宫央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的盯着言子玉,期盼他早点儿醒过来。 片刻后,言子玉忽然痛哼了一声,楚宫央心一紧,端详了他半响,也没见他醒来。 水馨寒道:“化毒时候也会有疼痛,只因他之前是昏睡状态,所以发不出声音,现在他是要醒了,有意识了,所以才会痛哼。” 水馨寒话刚说完,言子玉果然慢慢的试着睁开了眼睛,但因为一直处于黑暗的状态,所以忽然见到光线有些刺眼,楚宫央见他苏醒过来,心中喜悦,忙道:“子玉,慢点儿睁开,别急。” 慢慢的适应了光线,言子玉完全睁开了那美丽的凤眸,楚宫央扶着他坐起来,众人的视线此刻都凝在他身上,楚宫央开心的合不拢嘴:“子玉,你感觉怎么样?” 言子玉坐起来缓了片刻,凤眸茫然的看了几人一圈儿,又转回来对着楚宫央,只是那眸子里却多了一些陌生的感觉,他伸手扒拉开楚宫央的扶着他的手,道出一句足以令众人掉下巴的话:“你们是谁啊?” 楚宫央疑惑的看着言子玉:“子玉,你怎么了?哦,这位啊,这位是水馨寒水老板,就是月凤坊的掌柜的。” 她以为言子玉没见过水馨寒,所以问她是谁,但言子玉却道:“掌柜?不知道,你又是谁啊?” 楚宫央的喜悦之情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我...我是楚楚啊,子玉,你怎么了?” 凤翼和戈墨觉得真的是不太对劲儿,于是忙过来跟前儿,戈墨凑近他:“喂,装什么傻呢!我们都要担心死你了,你还跟我们开玩笑!” 言子玉厌恶的躲到一边:“我不认识你啊,你们干嘛要担心我?” 楚宫央又伸手扶住言子玉的双肩:“子玉,你别吓唬我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们呢,我是楚楚啊。” 言子玉茫然不已,但莫名的不想让她这么扶着自己的双肩,于是躲闪到一旁,准备从烈火寒冰石上面下去,楚宫央忙拦住他:“哎,子玉,你干嘛去!” 言子玉扭过头看她,正经的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抓着我的手。” 楚宫央被他一句话弄得说不出话来,言子玉忽然揉了揉肚子,道:“我饿了。” 楚宫央忙给他拿过来吃的东西,还有昨日戈墨打来的野兔,言子玉兀自吃起来,全然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目光,楚宫央道:“慢点吃儿,来,喝点水,别噎着了。” 给他拿过水壶,楚宫央抬头看着同样不解的三人:“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三人皆互相看看,摇头不知,水馨寒道:“难道是因为化毒的时候刺激了脑袋,造成了短暂性失忆?” 水馨寒也只是猜测,因为她毕竟不知道千香百日醉会有什么副作用,楚宫央啊了一声:“什么!失忆?” 凤翼开口道:“短暂性失忆,会有多久,是不是几日后就会好了?” 水馨寒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几天,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永远...都无法确定。” 楚宫央又啊了一声,言子玉听她总是在自己耳边叫,便道:“姑娘,你能不能小点声?” 楚宫央无奈的看着言子玉,失忆了?那岂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子玉...” 言子玉皱了眉盯着她,又转头看看其他人,打量了半天,最后对凤翼道:“哎,这个姑娘怎么老喊子玉,她在喊谁?” 他是觉得这几人之中只有凤翼像个好人,所以才敢问他,凤翼被他问的噎住了,于是解释道:“子玉,是你的名字啊!她当然是在喊你了。” 楚宫央一听,又是一惊:“啊?你不记得我们就算了,怎么连你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言子玉嚼着馒头,低头想了想,喃喃道:“我叫子玉?” 楚宫央接过话来:“是啊,你叫子玉,言子玉。” 不料言子玉只是极为平淡的哦了一声,之后又埋头吃饭。 楚宫央忽地站起身,拿起画绝刀便要去找言靖琪报仇,戈墨忙拦住她:“喂喂喂,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就去杀他!” 楚宫央怒吼道:“我管他在哪里!我挨家挨户的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让他将子玉害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筋!” 水馨寒过来道:“宫央,我知道你很生气,很愤怒,可是现在我要想想办法治疗好子玉,而不是先去报仇!难道你为了报仇,就要把子玉自己扔在这里吗?” 楚宫央气馁的蹲在地上,又不忍心去看言子玉,凤翼对水馨寒道:“水姐,可有法子让殿下恢复记忆?” 水馨寒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嘛...只能看他自身了,这样吧,我们尝试一下外部刺激的方法,看看能不能唤起他的记忆。” “什么是外部刺激的方法?”楚宫央问道。 水馨寒解释道:“就是通过他以前见过的一些人或经历的一些事,当然,这些人和事应该都是对他印象深刻的那种,我们给他重演一遍,或许能够刺激到他的记忆!” “不过呢,他现在需要去泡玉露天池,除去体内残余的毒素!” 楚宫央见他吃完了饭,在喝水,于是过去温柔的道:“子玉,咱们去泡泡澡好不好?” 她怕说要给他解毒才要他去泡玉露天池,他会不答应,于是便这样婉转的来说,幸好他还忘了泡澡是什么概念,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好多天没洗澡了,的确不太舒服,于是点了点头。 他见楚宫央这么温柔无害,所以便对她放松的警惕,其他三人都出去了外面,楚宫央要给他脱衣服,可言子玉却道:“姑娘,你也要出去啊。” 楚宫央无奈了,没想到他失忆了以后,还变得有节操了,于是只得指了指那个玉露天池,最后交代一下:“那个池子哦。” !! 第二十四章 试图唤记忆 楚宫央出去后,又悄声折了回来,在洞口偷偷看他,其实怕他脑子坏掉后做不好这些事,没想到他还没忘了怎么泡澡,此刻的他靠在池壁上静静的泡着,楚宫央这回放下了心,又离开了。 四人在外面想着怎样唤起他的记忆,楚宫央看了凤翼腰间的紫玉箫,灵光一现:“哎,凤翼,你吹一吹你们以前吹过的曲子,看他能不能记起些什么!” 凤翼拿出紫玉箫,水馨寒赞同道:“对,往往一些人一些事忘了,可听到熟悉的曲子,脑中多多少少有些印象,可以试一试!不行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好!” 待他泡完了玉露天池,楚宫央便拉着他坐到外面的大石头上,凤翼便吹起了一起二人合奏时他吹过的曲子,凤翼吹得认真,楚宫央则看着言子玉神色有什么变化。 不料,凤翼吹了一会儿,言子玉却凑到楚宫央耳边,低声对她道:“那人吹得好难听啊,你能让他别吹了吗?” 楚宫央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虽然他是低声说的,可其他三人也都听见了,凤翼失望的放下紫玉箫,戈墨却忍不住乐了起来,没想到他以前那个冷冰冰的师弟,现在失了忆,说话还蛮逗的。 楚宫央沮丧道:“看来不管用啊!” “没事,我们再想其他的。” 因为言子玉还要泡五天的玉露天池,所以第二日,楚宫央怕他不继续泡澡了,便笑着对他道:“子玉,昨日泡澡泡的舒服吗?” 那玉露天池的水温度适宜,比温泉水温度低,又因为是疗伤化毒的灵水,所以泡起来是非常舒服的,但正常健康的人不宜经常泡,因为没有病进去的话,容易反被其吸收内力和元气。 所以言子玉颇为满意:“嗯,舒服。” 楚宫央又道:“那,我们以后每日都泡一回好不?” 言子玉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好啊。” 在他进去里面泡澡后,楚宫央忙和三人商议:“哎哎哎,我第四次见他的时候,是被振边侯打入落玉楼,那时候,我正好掉进了他的浴盆里,所以,他现在正在泡澡,戈墨,你就演一次振边侯,追着我要杀我,然后假装打一掌,将我打入池子里。” 三人听了她还与言子玉闹过这样的事情,都不禁笑了出来,楚宫央道:“哎呀,我说正经的呢!” 戈墨点头答应道:“当然好了,我感觉,这件事情他一定刻骨铭心,所以唤起他记忆的可能性就大很多!” 说着,二人开始准备了起来。 言子玉正闭目养神,泡的正舒服,只听洞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小贼!哪里逃!” 楚宫央在前面跑过来,反身与戈墨对了两招,戈墨假装施了一掌,击在楚宫央身上,楚宫央顺势倒退着栽进玉露天池之中,因为是脑袋朝下栽进去的,所以呛了水,咳嗽了数声,才慢慢爬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言子玉,言子玉躲开是躲开了,可是却没有出玉露天池,而是皱着俊眉道:“你们两个做什么?” 戈墨为了怕他认出,特意蒙了面巾,可言子玉这样说话,分明就是没起作用嘛! 楚宫央对言子玉道:“你难道不应该立刻展开轻功飞出去,然后抄起衣服披在身上,然后一个白绸缠住我的脖子,将我从池子拽出来的吗?” 言子玉茫然道:“轻功?我不会啊,怎么飞?” 楚宫央惊讶道:“难道你连武功都不会了吗?” 言子玉拿起一旁的白袍,披在了身上,对她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来都不会武功的呀。” 楚宫央失望的从池子里面爬出来,戈墨摘下面巾:“居然还不管用!这可怎么办!” 本来试图找到些希望,可现在又变成了失望,凤翼道:“我觉得,在殿下心中,晏国灭亡一事,是刻骨铭心的,不如我们试一试重演一下晏国灭亡时的情景。” 楚宫央不放弃一丝希望,站起身道:“对对对,这个可以!” 戈墨挑挑眉毛:“可是,晏国当初是怎么灭的?咱们谁也不在现场,怎么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 凤翼道:“我知道一些,那日是冀军攻破了晏国的城池,第二日,先皇先后被迫降国,殿下当时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前往冀国的。” 戈墨却道:“当时场面那么大,人那么多,咱们几个根本演不了。”说着,对楚宫央继续道:“我看,不如重现当日清萍水月坞,他从火海中救你的事,你在他心里的位置那么重要,若你再一次有了危险,说不定危急之中,他忽然一下子恢复了过来呢!” 水馨寒支持戈墨道:“我觉得这个也行,咱们可以搭一个简易的棚子,在周围燃上火,但为了宫央的安全,咱们得保证火不燃到木棚子上,只是做个假象。” “嗯,好。” 众人都觉得可以,然后便开始搭棚子,言子玉看着几人忙忙碌碌,不知他们在搞什么,于是只得去泡澡,说来也是神奇,他泡了两日,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松舒畅,所以不用楚宫央告诉,便准时来这里面泡泡。 几人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晚上的时候开始重现那日画面了,戈墨又打了两只山鸡,水馨寒采了些野果,几人烤了山鸡,吃了点野果,就打算开始了。 趁言子玉不在,戈墨点燃了围在木棚子四周的草堆,为了怕波及到木棚子,将放置草堆的地面上的杂草都拔了,然后浇了一圈儿水在地面上,这样干草堆燃烧后,也不会蔓延出去。 楚宫央跑进木棚子里面,反手蹲在角落里面,戈墨这就开始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啊!” 言子玉也听到了声音,便急忙跑了出来,戈墨与水馨寒假装打起来,戈墨还喊着:“你们这群反贼!今日要将你们全部抓回冀国去!” 言子玉听到冀国二字,动容了一下,但却什么都没有记起来,楚宫央见言子玉出来了,便在里面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凤翼跑过来拉着言子玉过去:“子玉,快救楚楚啊!” !! 第二十五章 片刻难消停 言子玉刚要被凤翼拉过去,只见空中一道黑影掠过,朝着言子玉横面一刀切来,凤翼忙将言子玉推到一旁,戈墨和水馨寒正在打着,见到有敌人入侵,忙止了动作去保护着言子玉和凤翼,楚宫央还在里面坐着呢,看到有黑影掠过还要杀害言子玉,忙奔了出来。 这时候,大批的黑衣人持刀攻来,几人心中都清楚,定然是言靖琪派来的杀手! 言子玉被凤翼推倒在地上后,望着那着火的木棚子,脑海中猛然出现了什么画面,但仅仅只是一瞬间,过后就又什么都想不起了,黑衣人分别对付三人,凤翼不会武功,那些黑衣人也不针对于他,只是剩下的几个朝言子玉杀去,楚宫央、戈墨和水馨寒三人都被一群黑衣杀手纠缠住了,无法过去救言子玉,言子玉眼见那些杀手过来,可却根本想不起一招一式去对付他们。 楚宫央顾不得自己受不受伤,言子玉现在失了忆,忘掉了武功,他根本敌不过那一击,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楚宫央忙冲了过去,但无奈又被几个杀手缠住。 黑衣杀手中的一人,已经拔刀向言子玉砍去,楚宫央一声惊呼,凤翼忽地扑过去,抱住那杀手的腰,让他不能动弹,那杀手一怒,便要朝凤翼砍去,水馨寒大惊,使出飞镖来正好穿透了那杀手拿刀的手。 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那杀手却使了力气,将凤翼一下子震飞。 水馨寒因为腾出手来救凤翼,所以被其中一个杀手砍伤了右臂,凤翼摔在地上,见到水馨寒受了伤,也顾不得身子摔得疼痛,便去帮水馨寒的忙,可他不会武功,根本插不进去手。 楚宫央画绝刀一砍在那些杀手身上,刀上的毒立刻蔓延,那些杀手只要被她的刀刮伤一点儿,便再也没了还手之力,所以这刀也帮了不少的忙。 剩下几人见她的刀厉害,也不敢轻易近身,换了远程攻击的法子,扯出许多铁链,试图捆住楚宫央。 戈墨见这么一直打斗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对方人多,他一人体力有限,于是霍地一转身,挥手洒出许多黑色粉末,经晚风一吹,直接落到那些黑衣人的身上,那些黑衣人顿时奇痒难耐,不停的用手抓自己的脸和皮肤,并发出痛苦的叫声。 摆脱了这些人的纠缠,戈墨便去帮水馨寒的忙,可这时候,又一批黑衣人出现,戈墨骂了一句:“妈的,没完没了了!” 大批涌上来的黑衣人左右看了看,最后看见了还倒在地上的言子玉,冲着他便掠了过去,楚宫央一心急,一刀戳了过去,直接穿透了当先一人的脑袋,可是她没了刀,只有躲闪的份儿了,楚宫央一手切在一个杀手的手腕处,将他的刀夺了过来。 凤翼帮不上忙,只得拉起言子玉将他护在身后,往一旁躲闪,言子玉看着众人打斗激烈的画面,却还是想不起来一招一式,但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什么画面,他想努力的去想,可这时头就会很痛。 “殿下,怎么了?” 凤翼见他捂着额头,很难受的样子,言子玉只能不再去想,这样头就没有那么疼了。 戈墨终于腾出了空,忙奔到言子玉和凤翼那边,一边护着他们,一边与那些杀手打斗。 楚宫央被一条条的铁链子困在其中,那些人不断变换位置,想要慢慢接近她将她彻底捆住,楚宫央冷冷一笑,跟她玩儿这套儿!她在正刑司玩的最多的就是司卫们抓人时用的这套东西。 楚宫央低身一躲,钻了空子,又是向左边一躲,黑衣人们见她身形轻盈,这么容易就钻了过来,于是连忙变换了位置,楚宫央也随之见缝儿就钻,但脚下忽地一拌,楚宫央猛然低头一瞧,却是那条受过伤的腿还没过来,楚宫央怕那条腿被铁链子缠住,于是忙又退了回去。 戈墨见她那边也是危急,这时候扔过来一物:“接着!” 楚宫央跳起身子,一把接住了画绝刀,铛铛两下,便砍断了那几条铁链,黑衣人也没了招数,只得硬拼过来,楚宫央旋身一转,腾空而起,一脚踢上其中一人的胸口,将他踢翻在地,打开了空缺,楚宫央赶忙奔走出去,冲到言子玉身边。 水馨寒因为右臂受伤,渐渐也难敌那些杀手,戈墨见楚宫央过来了,便赶过去为水馨寒解围,凤翼也过去,将水馨寒护到一边,检查她的伤势,水馨寒摇摇头:“我没事。” 这时,黑衣人们所有的目标都对准了楚宫央和言子玉,楚宫央拍拍他衣服上的泥土,见他眼神有些呆滞,以为他是吓到了,于是道:“子玉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杀啊!” 黑衣人们蜂拥而至,楚宫央啐了一口,握紧刀柄,想起那日言子玉所受的折磨,她就誓要将这些走狗全部杀光。 言子玉纯澈的眼神看向她,好像依稀觉得熟悉,可偏偏就是差了那么一段儿,想不起来。 楚宫央一来气,手下杀意顿盛,只要是有敢涌上来的,楚宫央便直接下杀手,照致命的地方砍。 忽地一个黑影趁着旁边有空缺,一个箭步掠了过去,对着言子玉就是一剑挥去,言子玉本能的向后一撤,躲闪了开去,那人见打不着他,也是恼怒,霍霍几剑刺了过去。 楚宫央见身后有人钻了空子,于是踢起脚下的一块石头,便朝那人后脑勺砸去,那人本还在刺言子玉,言子玉灵巧的躲到另一侧,那人登时被石头砸中,栽倒在地上。 又几个黑衣人朝言子玉杀去,楚宫央惊呼一声:“子玉!” 话音未落,展开轻功便跃到言子玉身前,挡开了那几人的剑,可因为她背对着那些杀手,正对着言子玉,所以只听后背刺啦一声,是那种衣帛被剑划破了声音,楚宫央背部一阵刺痛,原是有一人趁机砍了她后背一刀。 “宫央!”其余三人都是一惊,戈墨不再恋战,又是一抹黑粉洒了过去,忙奔过去斩杀了几人。 !! 第二十六章 一吻牵前尘 水馨寒歇了口气,也赶过去杀敌,那刀上似乎是喂了毒,楚宫央只觉得全身都又麻又软,于是直接栽到了言子玉身上。 言子玉抱住她,见她浑浑噩噩,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时又几个黑衣人蹿过来要杀二人,言子玉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楚宫央这几日对他是很好的,所以他见她受了伤,也很心疼,正巧这几个人又杀过来,言子玉心中不知为何,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一声震喝,顷刻间见那几人震飞,五脏六腑直接震碎。 戈墨和水馨寒解决掉剩下的几个,总算是消停了下来,可是楚宫央又受了伤,众人忙掠过去,但同时又都颇为奇怪言子玉怎么喝了一声就将那些人震死了? 水馨寒想,定然是那烈火寒冰石发挥了作用,因为他本身就有武功底子,虽然中了千香百日醉之毒,但经过烈火寒冰石的治疗已经全然化解,而烈火寒冰石不仅仅能够化毒疗伤,同时也是提升功力的灵物,显然,言子玉是因为这一点儿,在危急之中喝出那一嗓子,用震慑出的内力将那几个送死的人震飞。 听了水馨寒这么解释,戈墨玩笑道:“这么神奇,那我去上面躺一躺。” 凤翼却紧张楚宫央的伤势,水馨寒看了看,道:“放心,没什么事情,只是普通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言子玉眼神茫然的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楚宫央,楚宫央微微睁开眼睛,冲他虚弱的笑了一下,她分明看见了他眼神中有担忧的神色,于是道:“子玉,你忘了我,那我们就重新认识,我不逼你恢复记忆了,那些痛苦的记忆,不要也罢。” 凤翼也道:“是啊,我倒是觉得殿下忘记了那些记忆也是好事一件,省得他每日都活在仇恨里苦苦煎熬。” 楚宫央弱然笑了笑,手缓慢的抬起,抚上他的脸颊,然后,又慢慢支起身子,将吻凑到他唇边,轻轻的覆了上去,言子玉身子一僵,所有的意识都醉在了这一吻之中,他合上眸子,眼前是黑暗的,黑暗之中,仿佛在脑海的最深处出现一缕光,那缕光,将他带回了那碧水寒潭之中,带回了客栈里,带回了冰天雪地里,更带回了浮生若梦园里... 好熟悉的吻,那些画面不停的拼凑着,言子玉忽地睁开眼睛,瞪得溜大的注视着楚宫央,楚宫央只想吻一吻他,所以没注意他在看她,凤翼等人都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戈墨干脆走到一边去查看那些黑衣人,言靖琪如果没有另一个庞大的背景支持着,根本不可能找来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所以他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些杀手身上发现什么线索。 楚宫央渐渐觉得意识模糊,于是松开了言子玉的唇,又瘫软到他臂弯里,言子玉忽然开口,嘶哑着声音唤道:“楚楚。” 楚宫央一震,又瞬间清醒了:“你喊我什么!” 言子玉清冷的眸凝视着她,又喊了一遍:“楚楚。” 楚宫央热泪盈眶,又伸手抚着他的脸庞:“子玉...” 言子玉反手握住她的手,邪邪一笑:“我在。” 凤翼和水馨寒都是一喜,没想到,言子玉竟然恢复了记忆,戈墨见那边好像又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又走回来,得知言子玉居然恢复了记忆,戈墨忙又开二人的玩笑:“早知道咱们何苦费那么多力气,你早亲他一口不就成了!” 楚宫央不知应该是难过还是开心,他能恢复记忆固然是好事,可是他也又记起了那些痛苦的事情,还要再继续去为了报仇复国而奔波。 “我刚说完不希望你恢复记忆了,可你马上就又好了。” 听她嘟囔,水馨寒和凤翼不禁乐了,言子玉唇角微弯,道:“我若是忘了你,就算以后无需烦恼,也终归是遗憾。” 楚宫央搂住言子玉的腰,将脑袋埋到他怀里,言子玉哄了哄她,再看她时,却见她已经睡过去了。 看来,**发挥作用了... 水馨寒让言子玉将她抱到烈火寒冰石上面,楚宫央醒来后,见到自己居然躺在这上面,换成言子玉坐到一边守着她了,言子玉让她别起来:“你再躺一会儿,你背上的伤就能好了。” 楚宫央听话的躺好,对言子玉道:“子玉,你还疼吗?” 言子玉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楚宫央又嘱咐道:“你还得泡玉露天池呢,还有两日,你体内的毒就可以完全解除了。” 言子玉答应她:“好,我一会儿就去。” 凤翼在外面依着水馨寒的话,挖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草药,凤翼用石块儿研磨后给她敷上,水馨寒第一次被凤翼这么照顾,心里又羞又喜。 包扎好后,水馨寒问道:“凤翼,你没受伤吧?” 凤翼被人推了好几下,她担心他摔坏了,可凤翼出了青衫上被泥土弄脏了,别的什么都没有,戈墨见里面一对儿你侬我侬,外面这一对儿又羞涩缠绵,互相关心,于是偷笑了一下,跑到一旁去喝泡好的蛇胆酒。 第二日吃早饭时,因为昨日听楚宫央说起这次是水馨寒救了他,于是特意谢道:“多谢水掌柜相救,在下才能免于一死。” 水馨寒回道:“殿下何须与我们客气,我也是晏国人,殿下是我们晏国的希望,救殿下也是应当的。” 戈墨瞥了她一眼:“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是晏国人!” 水馨寒笑道:“是啊,一直瞒着大家,也是我不好,只是我在祁国京城做生意,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极为麻烦,所以只得一直隐瞒着了。” 楚宫央喝了一口野菜汤,道:“水掌柜这么好,凤翼,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昨日混战,她已看出凤翼和水馨寒也都是在乎着彼此,只是二人若是一直不坦露出各自的情意,那岂非遗憾终身,所以便想给他二人撮合撮合。 凤翼和水馨寒脸红的看了彼此一眼,又忙转过去,低头喝汤,水馨寒白了楚宫央一眼,又恨她又谢她,于是只得忸怩的喊了一句:“宫央,别乱说!” !! 第二十七章 因祸而得福 早饭后,楚宫央就没见着言子玉的影子,于是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坐在山中泉水旁的石头上,楚宫央走过去:“子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言子玉眼神有些异样,楚宫央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情:“你哪里不舒服吗?” 言子玉摇摇头:“没有,只是...” 听他欲言又止,楚宫央坐到他身边:“子玉,到底怎么了?” 言子玉叹道:“今日又是初七。” 楚宫央恍然,两个月后的初七又来到了,又是他冰魄火魂丹发作的时候,楚宫央握住他的手:“没事的,你若不希望他们看见,那我就再点了睡穴。” 言子玉却道:“其实每次点睡穴,我固然能减少些疼痛,可是每一次点睡穴,我的功力都会耗损一些。” 楚宫央愣住,原来这只能解一时之困,却非长久之计,难怪上一次在龙灵山时他恢复过来后会如同大病初愈:“那你以后不要再让人点你睡穴了,可是,如果不点,那又会疼成那样...” 言子玉道:“没事,我会离你们远一些,不会惊扰到你们的。” 楚宫央不同意:“那怎么行,唉,要不我们问问水老板,看看那个什么烈火寒冰石和玉露天池能否解去你这毒?” 言子玉陷入沉默,楚宫央又道:“可以试一试啊,你丢下我们大家自己躲到一边去,可知我们更加的担心你,你想想啊,那两样东西都可以解除千香百日醉那样的毒药,说不定也可以解去你的冰魄火魂丹呢!” 言子玉抬起眸子:“好,我试一试。” 众人得知,尤其是水馨寒得知言子玉还身中冰魄火魂丹之毒的时候,不禁惊讶的愣住了,怎地身中数种毒药,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经历? 楚宫央不知道水馨寒正在惊讶,问道:“水姐,你说烈火寒冰石能够化解冰魄火魂丹吗?” 水馨寒回道:“冰魄火魂丹,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毒药,它不会致人死亡,却会一直折磨中毒者,你,怎么会中了这种毒?” 凤翼道:“还不都是宇文老贼干的!” 楚宫央见凤翼居然也会生气,也会这么愤怒骂宇文安是老贼,不禁觉得有趣,水馨寒这时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烈火寒冰石有没有这个功效,但是不妨一试,若是不可以,不是还有玉露天池吗,总之,这两样东西可化解世间百毒,冰魄火魂丹虽然失传已久,可是在以前盛行的时候还不算是什么稀罕的毒药,应该可以化解掉!” 因为冰魄火魂丹之毒一般都是在晚上才开始发作,所以一整天言子玉都还如正常人一样,楚宫央一颗心却是悬着,要是那两样东西无效,言子玉岂非又要忍受那般痛苦! 于是想起这事,就恨不得再造出一颗雪明珠来,戈墨劝她别太因为这件事自责,凤翼也是这么说的,楚宫央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怪自己多余回到西商去成亲,弄得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算是煎熬了一整日,落日余晖最后消失后,楚宫央两只眼睛顿时挪到言子玉身上,可天已黑了下来,言子玉还是正常的,楚宫央算了算:“唉,今日是初七吗?是不是你记错了?” 水馨寒道:“没错,今日的确是初七。” 楚宫央想起那日他是半夜的时候发作的,于是道:“大概还没到时间呢。” 水馨寒见众人紧张兮兮的等着言子玉发作,不禁汗颜,于是道:“这样吧,殿下,你先去烈火寒冰石上面躺着吧。” 言子玉依言躺下来,楚宫央便让其他人先去休息了,本来今日众人是打算要离开的,毕竟言靖琪的人已经找了上来,此处已经不安全了,可是因为言子玉这个毒发作,只能又耽搁一日。 楚宫央趴在石头边缘:“感觉难受了吗?” 言子玉道:“还没有,楚楚,你不用太紧张的,这毒已经伴随了十几年,不差这一次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楚宫央更加叹息了:“等你好了,我就去将宇文安抓起来,天天喂他不会死的毒,折磨死他!” 言子玉抚抚她的脑袋:“好了,别那么愤世嫉俗,这都是无法避免的,若我当初早些服软,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 楚宫央趴在上面,竟然慢慢睡着了,言子玉不敢让她上这石头上面来,毕竟这对正常人会造成副作用,于是翻过身,侧着身子,一手揽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支颊,看她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楚宫央是做了梦,梦见宇文安又要害言子玉,又要给他下毒,于是冷不丁的惊醒了,坐起身,看看外面,大概已经过了午夜,言子玉安抚她:“做噩梦了?” “你怎么没睡?” 言子玉笑道:“看你睡啊。” 楚宫央又惊道:“什么时辰了!” 言子玉也甚为奇怪,怎么今日竟没发作? 其他三人也睡不踏实,听到二人说话,以为言子玉的毒发作了,于是都爬起身赶过来,这个时候了,再过几个时辰便要天亮了,按以前,早就发作了,可现在言子玉却安然无恙,戈墨摸了摸那烈火寒冰石:“难道这玩意儿真的可以解去此毒?” 水馨寒给言子玉把了脉,然后大胆猜测道:“我觉得,他这毒根本已经跟着千香百日醉一起化解掉了!” 楚宫央大喜,眼睛瞪得溜圆,紫色的眸子在光线黑暗的山洞里熠熠生辉:“真的吗?” 水馨寒道:“我感觉是,冰魄火魂丹的毒性照千香百日醉差的远了,千香百日醉尚且能够化解,更何况是这个?而且,你们没有感觉到,冰魄火魂丹,烈火寒冰石,这两者根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吗?” 楚宫央念了念:“冰与火,这两者都有这样的字眼儿,也都是时冷时热之物,看来极有这种可能!” 言子玉不必再受此毒的折磨,凤翼与戈墨都颇为欣慰,凤翼上前来道:“总之,殿下以后能像正常人一样,不必再忍受那些毒药的摧残,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戈墨也凑过来笑道:“对啊,这就叫因祸得福!” “哈哈哈...”众人皆乐了出来,楚宫央坐到石头上,挽住言子玉的胳膊,相视一笑。 !! 第二十八章 官逼百姓反 次日一早,众人便离开幽冥谷,走到分叉路口的时候,言子玉和戈墨要回冀国去,而凤翼和水馨寒以及楚宫央要回祁国去,楚宫央看向言子玉,眼中依依不舍,于是干脆走过去对戈墨道:“你带我去找言靖琪!” 戈墨瞥眼看她,这姑娘,竟还没忘了要去找言靖琪算账的事情。 言子玉自然知道她要找言靖琪做什么,于是柔声对楚宫央道:“宫央,听话,乖乖和凤翼水老板他们回去。”说完,嘱咐凤翼道:“凤翼,麻烦你了。” 楚宫央不答应,一定要找言靖琪报仇,戈墨将她拉到一旁,跟她道:“宫央,言靖琪是子玉的什么人你知道吗?” 楚宫央道:“当然知道了,是他二弟嘛!” 戈墨继续道:“这就是了嘛!他可不止是他二弟,还是他唯一的弟弟,唯一的亲人,他弟弟很小的时候失踪了,所以子玉一直很内疚,想方设法的想要弥补他,所以,不管言靖琪对他做什么,怎样伤害他,他都只当这些是亏欠言靖琪的,你若是杀了言靖琪,那就是嫂嫂杀了弟弟这样的关系,那么子玉还怎么面对你?” 楚宫央顿时语塞,戈墨见她听进去了,便道:“好了,赶紧和凤翼他们回去,你出来这么多天,你们那皇帝会对你生疑的。” 楚宫央只得和凤翼水馨寒二人回去,言子玉和戈墨也要赶回冀国去。 冀国一处规模比较大的矿地上,官兵们站在高处,手中甩着皮鞭子,面目凶狠的喝道:“快点儿干!不准偷懒!” 许多的苦力在矿地上弓着身子忙忙碌碌,有的挖矿物,有的背石块儿,烈日炎炎,晒得矿工们汗流浃背,累的气喘吁吁,官兵们见有的人干的慢了,便上前去抽其后背一鞭子,打的矿工们裸露的后背上一道道血痕狰狞。 这里的矿工,有的已经年近甲,有的只有几岁的孩童,一位老人实在扛不住了,倒在地上,那官兵上前去就是一顿乱踹,边踹还边骂道:“起来!偷什么懒!” 那老人又累又渴,嗓子干哑已说不出话来,身子也很难动弹,这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跑过去扑在老人身上:“不准打我爷爷!” 那官兵眼睛一瞪,撸起袖子来:“嘿呦,你这小兔崽子!滚开!” 说着,鞭子直接打在那小男孩身上,那孩子就是不肯起开,紧紧抱住老人,直到那官兵将那小男孩打的吐出一口血,其余矿工实在忍受不了了,放下手里的活儿,跑上来将那官兵拽到一边,几个年轻力壮一些的,几拳挥在那官兵脸上,其余官兵见了,喝道:“干什么!造反呐!” 说着,拔刀便砍来,矿工们虽然没有兵器,可抄起地上的铁锹锄头,有的实在没有的,便搬起石头砸那些官兵,因为官兵少,矿工多,所以很快便将那几个整日打他们的官兵砸死了。 一个年轻男子扶起那对子孙,将他们送去营帐里面休息,喂他们些水喝,然后找来一些草药,给他们敷上伤口。 接着,众人站在高处,看了看满地的官兵的死尸,将铁锹锄头什么都齐齐掷在地上,其中一个领头的大声道:“这些冀狗说我们造反!那我们就反了!咱们再也不要受他们的欺凌压迫了!” 众人也都义愤填膺的跟着一起喊:“对!反了他们,推翻冀国的残暴统治!” 说罢,众人商议了决定去哪里投军,因为这些人里面有很多都是以前的晏国百姓,所以他们都觉得去飞凤谷投奔洪硕的义军。 “我听闻洪将军在飞凤谷招贤纳士,集结义军,咱们去跟着洪将军,轰轰烈烈的干一场事业!” “好!我们跟着洪将军,推翻冀国,杀了冀狗!为大晏国报仇!” 说着,众人翻出那些官兵的食物用水,吃饱了一顿饭后,便出发赶去飞凤谷。 不仅仅是这一个矿工,还有很多的老百姓因为忍受不了冀国官员的剥削,所以胆大的纷纷占山为王,胆小的便加入一些义军中和大家一起对抗冀国。 一时之间,冀国真真正正的成为强弩之末,地方频频造反,京城虽安宁些,但家家户户的商铺也都不敢再营业,有的实在受不了被官员一层层扒皮的富商们,直接卷了铺盖逃到祁国去。 但天下虽大,却是无一处安宁乐土。 大臣们频频上奏宇文安治理此事,可宇文安却是极为烦躁:“他们要造反,朕能有什么办法,该派出的兵力都派了出去,镇压的也都镇压了,但这些贱民们就如同蚂蚁一般,死掉一批,有涌上一批,还不如放纵他们,不去理会他们,他们也就自然闹不起来了!” 大臣们听了宇文安此言,有的真的失望之极,索性也不再管了,剩下几个还不停上奏进谏的,都被尚名卫暗暗提醒了,所以也都不敢再造次。 几个黑衣人翻身进入民宅,屋子的门是开着的,所以几人直接半跪在门口处,向里面道:“启禀公子,派出去的杀手都死了。” 坐在屋子里的言靖琪眼神一闪,沉着嗓子道:“对方呢?” “对方受了些轻伤。” 言靖琪怒气冲冲的一喝:“一群饭桶!这么点儿小事情都做不好,你们还算什么杀手!” 跪在外面的几人都不敢说话,可心里也都不服气,本来就是他们武功不敌才会失败,他们死了这么多人,言靖琪却在里面坐享其成,所以几人心中难免生怨,他这么有本事,怎地不自己去杀了他们! 言靖琪狠狠的捶了桌子一下,震得桌上的茶壶杯盏都乒乒作响,随后霍地起身,步入屋外:“我这几日要先回飞凤谷,洪硕集结义军,眼下这种情况,说不定不日便会向冀国发起攻击。” “是,属下等一定转告主上。” 言靖琪又狠瞪了几人一眼,甩了袖子便出了宅子。 言靖琪走后,那几人站起身子,不屑的看了一眼他消失的方向。 !! 第二十九章 与哈云联手 飞凤谷的四周都有严密的守卫,就是为了防止宇文安派兵来围剿,但似乎宇文安根本就没打算发兵来围剿他们,所以招兵一事很是顺利,许多冀国不堪忍受压迫的百姓都纷纷来投军,此外,飞凤谷还收容一些老弱妇孺,而所有养活这些人的钱财大都是劫来的,可洪硕他们只劫一些贪官污吏的钱财,还有就是冀国国库里的粮饷。 也正是为了凑够足够的钱财,洪硕才决定此刻招兵,然后一举攻入冀都。 言靖琪又回到飞凤谷,面对戈墨,神态自若,仿佛派杀手杀他们的人跟他没有关系一样,对此,戈墨也不想与洪硕多说什么,一来就算说了洪硕为了大局根本不会相信他,二来,他根本没这个告密的心思。 只是夏晓蝶自始至终都没有回来,冷慧也是暗暗着急担忧,怕她受不了那样的侮辱,再去寻短见,可飞凤谷诸事繁杂,也脱不开身,冷慧只得问消失了几日的戈墨:“你在外面有见到晓蝶吗?” 戈墨摇摇头,答得干脆:“没有。” 冷慧只得作罢,戈墨道:“不用太担心,她也不是小孩子,不会冲动做事的。” 洪硕在重新在这里设置了聚贤堂,听闻多处地方都在闹起义,洪硕特意集合了众人,决定宣布一件事情。 “昨日罕桑来书信,说要与我们达成最后的合作,然后罕桑那边也准备好了兵力,到时候我们联手进攻冀国。”洪硕对几个弟子说着,然后又道:“你们觉得如何?” 冷慧道:“这自然是好事,我们兵力本就足矣,再有哈云协助,攻打冀国,还我大晏河山,指日可待!” 洪硕哈哈一笑:“好,既然大家觉得可以,那咱们明日就去哈云一趟,与他们商议一下作战的计划。” 言子玉缓步走到清萍水月坞山下的竹屋不远处,在一棵竹子后面等待了一会儿,便看到夏晓蝶从竹屋里面出来晒被子,言子玉走过去,夏晓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愣了半响,然后唤道:“师兄,你怎么来了?” 言子玉道:“原来你一直住在这里。” 夏晓蝶点点头:“是啊,这里清净,倒也不错,师兄有吃午饭吗?我刚蒸好了竹筒米饭,进来尝尝吧。” 言子玉答应下来:“好。” 夏晓蝶将散着竹香的竹筒饭端到言子玉跟前,言子玉拿起筷子,尝了尝,因为里面还加了枸杞和红枣,所以竹子的清香中蕴含着一丝清甜:“很好吃。” 夏晓蝶微微一笑,二人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平静的说过话了,而且言子玉以前根本不想见到她,这次竟主动找上门来,让夏晓蝶有些不知所措。 吃过竹筒饭,言子玉道:“我只是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的在这里,其实你住在这儿也好,省得纠缠到那些恼人的事情中去,这样吧,我明日再来,给你送些米面等食物,现在正逢乱世,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山下居住,要注意安全。” 夏晓蝶欣慰的点点头,他很久没有这样关心过她的事情了,交代完这些,见到她平安,言子玉才离开。 他走了以后,夏晓蝶坐下来叹口气,自那日她离开碧云小榭后,无处可去,于是只好回到这里来,想起那些事情,她现在还心有恐惧,本来她已经打算要和言靖琪以后好好生活的,可是他终归是不肯相信她,对此,她也只能无奈的叹息,大概这些真的都是报应吧... 洪硕这次带了戈墨和其他几个弟子来到哈云,罕桑又是热情的招待了众人,露着爽朗的笑意:“哈哈,洪将军,好久不见!快请进!” 自从之前二人初步定下来有合盟的意向后,罕桑便抓紧时间练兵,争取早日能够攻破冀国,为其父王报仇,所以这次见了时机成熟,便赶忙联系洪硕,要起义,就算他一份儿。 洪硕也是面露笑意:“我听闻大王的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我们晏国这边虽然准备充足,可终归还不是其敌手,有大王的兵力配合,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罕桑笑道:“洪将军客气了,灭掉冀国本就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如果事成,那冀国的国土国都什么的小王都不要,都归洪将军所有,只是我哈云地处偏远,各类物资匮乏,所以希望能够多得到点儿东西,当然,那宇文安一定要留给小王来杀,以报父仇!” 洪硕听他赢了还不要多少东西,自然乐意:“这个都没问题,但我们首要任务是攻下冀国,到时候,大王您想要什么便都是您的了!” 罕桑决定和洪硕合作非常痛快,于是吩咐酒席,宴请贵宾,他无意中又瞥了戈墨一眼,自从那日他来了以后,他的母后便一直担惊受怕,可罕桑打量其不过如此,不足为惧,所以并未放在心上。 戈墨感觉到他的目光,桃眼微挑,眸光轻浮的瞥了罕桑一眼。 回到休息处,戈墨趁着要去找茅房的机会,在王宫里转悠了一圈儿,回去后,又和其中两个弟子暗中说了几句话。 晚上,酒宴开始后,罕桑极为热情的命人端上了三十年的佳酿来招待远方的贵客,罕桑坐于上座,端起龙形酒盏:“来,洪将军,各位,咱们喝一杯!” 众人也都端起酒盏,让了一下,共同一饮而尽。 这三十年的佳酿口感极佳,醇香绵长,回味无穷,众人都不禁称赞,罕桑因此更加开心,索性开怀畅饮,命人又上了几坛。 但一向嗜酒的戈墨却喝不下去了,捂着肚子道:“对不起,我可能吃坏东西了,总是闹肚子。” 罕桑见他匆匆去找茅房,于是吩咐道:“下去请位御医来,一会儿戈墨兄弟回来后,给他看看,开副好药。” 洪硕笑道:“不用麻烦大王了,我那大弟子在路上喝了许多的山泉水,大概是冷到了肠胃。” 罕桑作为主人,加之又是爽快的性子,所以一定要尽主人之道,于是道:“哎,要的,快去请御医。” !! 第三十章 过往的仇恨 戈墨走到没人的地方,又瞬间正常了起来,他躲到暗处,暗暗观察着酒宴上面的人。 罕桑与众人正喝的尽兴,忽觉头晕目眩,众人也都是同样的反应,随后,便一个接一个的倒在酒桌上,罕桑和洪硕虽然内力深厚些,但终归也是敌不过迷糊,栽倒在桌上。 戈墨见众人都倒了,吹了一个口哨,那些哈云的守卫们将酒席处团团围住,洪硕带来的那些弟子将罕桑拖到一旁的宫殿中,那里,一进门正对着的地面上,是索朵王后惊惶恐惧的面容。 将罕桑往地下一扔,戈墨伸手点了他几处大穴,然后用解药将他弄醒,罕桑茫然的清醒过来,索朵王后忙爬过去抱住罕桑,瞪着眼睛对戈墨道:“你是来复仇的!” 戈墨邪魅一笑:“你还知道你我之间有仇啊!” 罕桑完全清醒后,见这屋子里就他们三个,殿门是被紧闭的,罕桑想动弹一下身体,却发现被点了穴道,罕桑不明所以,对戈墨道:“戈墨兄弟,你与我们算是第二次见面,能有什么仇恨可言?” 索朵王后惊道:“他不是第二次与我们见面,他是她的儿子!你看他们的眼睛,一模一样!” 罕桑见母亲有些太过惊恐,便安抚道:“母后别怕,来人,来人!” 戈墨不屑的道:“你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们的,今日,咱们就好好的算一算账!” 原来,他之前转悠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酒窖的所在,因为嗜酒人总能第一时间闻到酒的香气,所以,他埋伏在那里,那些宫人们在那里说哪个是要酒宴上用的时候,戈墨就记了下来,待那些宫人们走后,戈墨潜入酒窖,将好几包**散分别倒在几个酒坛之中。 回去后,又暗暗交代两个弟子,也算是和他一伙儿的人在酒宴时,就将索朵王后抓来。 所以一切在罕桑没有任何警觉的时候顺利的进行了,索朵王后容失色,紧紧搂住罕桑,戈墨见她这副德行,便嘲讽道:“这就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吧?如果你没觉得对不起我母妃,何以这样惊慌呢?” 罕桑想起那日索朵与他说起过此事,便对戈墨道:“你出生之前,你的母妃不是死了吗?那你怎么会...” 戈墨眼神一凛,冷冷的盯着二人,怒道:“我大难不死啊!我母妃在最后断气的一刻,生下了我,我又被好心人收养了,这都是天意啊,老天就是留着我这条命回来找你这毒妇报仇的!” 说着,盯着索朵王后的桃眼充满了恨意与杀意,索朵王后想起那时候她做下的那些冤孽,这些年来每夜觉都睡不安稳,尤其是戈墨的母妃被她害死时,马上就要临盆,所以一尸两命,她更是害怕他们的冤魂会向她来索命,现在,这冤魂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真的来找她索命了,索朵王后精神紧张,有些疯魔,嘴里嘟囔着:“你母妃死有余辜!谁让她魅惑大王,谁让她怀了孩子,让大王一心都扑在这些可恶的女人身上,我恨!我恨那些女人,尤其是你的母妃!” 戈墨掠过去,一手钳住索朵王后的脖子,将她按在墙面上,怒吼道:“你这毒妇!心肠如此歹毒,还敢说我母妃的不是,今日我就送你下去,亲自向我母妃去道歉!” 罕桑惊道:“戈墨!你不要伤害我母后!要杀要剐冲我来啊!” 罕桑希望戈墨转移目标,针对于他,这样他的母亲便能幸免,虽然索朵王后当初的做法的确是残忍之极,的确是丧心病狂,血屠后宫,但毕竟母债子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管索朵王后千错万错,他这个做儿子的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戈墨暂时松开索朵王后,对罕桑道:“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若不是你,我才是哈云的王,你们这对蛇蝎一般的母子,都该死!” 索朵王后扑到罕桑身上:“不要!不要杀我儿子!那些冤孽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我儿子那时候还没出生呢,不关他的事情!你有什么冲我来!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 戈墨从袖中露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抬起来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下,桃眼一挑,模样邪魅撩人,但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危险的,都是嗜血的,至少,在罕桑母子的眼中是这样。 “这样杀了你们真是不解气!我会一刀刀割破你们的皮肉,将你们千刀万剐,让你们死的体无完肤!” 罕桑喝道:“戈墨!你别伤害我母后,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我母后是个女子,你若还是男人,就别伤害女子!” 戈墨冷冷一笑:“拿话激我?没有用!今日你们都得死!我没说只杀你们其中一人,还有这整个哈云,都是我的!” 索朵眼神惊恐的瞪着,已布上了血丝,她趁着戈墨说话的时候,忽地扑了过来,对戈墨又是撕咬又是乱捶,戈墨真的被激怒了,一刀刺去,直接从她的心脏穿透了过去。 “母后!” 罕桑痛声大喊,可无奈身体动不了,想强行冲破穴道,可却也不行,看着母亲被人杀死在眼前,罕桑心痛如绞,痛苦的高声喊了好久。 戈墨又将匕首向里面狠狠地推了推,美丽的桃眼紧紧与索朵王后对视着,索朵王后也死死的盯着他,随后,从嘴角滑下一股股血液,鲜红的血流在戈墨的持刀的手臂上,接着,戈墨猛地将刀子拔出来,鲜血又溅了一地,也溅了戈墨一身。 索朵王后倒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费力的爬到罕桑身边,戈墨冷酷的道:“还真是母子情深呐!别急,你儿子很快就去陪你了!” 说罢,一个飞镖扔过去,直中索朵王后后脖子,索朵王后终归是爬不到罕桑身边,脑袋一耷拉,栽在地上死了过去,罕桑第一次流了眼泪,痛声呼唤:“母后!啊!” !! 第三十一章 反被聪明误 戈墨不想再耽误时间,早点儿解决掉这对母子,早点儿能告慰母妃的在天之灵,于是眸子寒光一闪,举刀朝罕桑砍去。 忽地一个飞镖准确无误的飞过来,直接打在了戈墨的手腕上,戈墨手中的匕首咣当落地,手腕也被飞镖的锋利刀锋给划伤,戈墨扭头看向身后,却是洪硕领着那些弟子进了来。 戈墨一惊:“师父...” 洪硕冷着脸:“你没有资格叫我师父,对你师父都下**散,你这样的徒弟我可不敢收,但是你别忘了,子玉的医术都是我教的,你不懂医理,岂知那**散对为师根本没有作用,我假装被迷昏,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戈墨反而平静下来,揉了揉受伤的手腕,道:“你知道又怎样!你别想阻止我报仇!” 洪硕一指挥出一缕气流,隔空解开了罕桑的穴道,罕桑得以动弹,忙奔到索朵王后身边,可怎么任他怎么呼唤,母亲也是醒不来了。 他的母后虽然为了争权夺势不择手段,但对他却是非常的好,为了将他推上王位,她的母后牺牲了很多,也做下了很多的冤孽,但此刻一直陪伴他的母后死了,他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 洪硕对伤心不已的罕桑道:“大王节哀顺变,今日老夫就亲自解决了这个孽障!以告慰索朵王后的在天之灵!” 戈墨瞪着桃眼:“你要杀我!” 洪硕道:“哼!你这孽障,若不是为师收留你,你以为你能够有今日!实话告诉你吧,为师早已知道你有异心,所以早就对你加以防范,一直没有戳破你,你却为了报仇浑然不觉,这就是你最失败的地方!” “还有,你这孽障居然利用起你自己的师父来,想借师父手帮你夺得哈云的权利!真是痴心妄想!” 戈墨哈哈狂笑:“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吗?我不介意得不得的到哈云的权利,我只要为我母妃报仇!” 洪硕冷哼一声:“你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欺师灭祖,今日我洪硕就为民除害!” 说罢,挥起长剑便向戈墨刺去,戈墨右手手腕受了伤,便用左手抽出腰间的软鞭,对洪硕怒喝道:“你一直在利用我们,子玉,言靖琪,冷慧,小师妹,全都是被你利用的棋子!” 洪硕并不因为他的指责而气恼,因为他说的本就没有错:“当棋子那是抬举了你们,若是废弃一颗,为师早已舍弃你们!” 戈墨道:“哼,这才是真正的你,你根本不是为了兴复大晏,你根本就是在为了自己的权利所利用我们!” 洪硕不想再与其废话,毕竟罕桑听了总归不是好的,于是剑舞生,连环刺出,戈墨用软鞭缠剑,试图从他手中夺过剑来,洪硕不屑的道:“跟为师斗,你还太嫩了!” 戈墨偏生不信这个邪儿,鞭子霍霍作响,斗了好几招下来,却连洪硕身都没进得,洪硕道:“这鞭法无人教你,定然是你偷学的!” 戈墨的确是从洪硕的那些武功秘籍中偷学来的,所以炉火还不够,又因是左手,比较生疏,戈墨暗暗生出汗来,手上招式变为胡乱的抽打,洪硕并不急于还手,反而故意让其将剑缠走,就在剑脱离手的那一刻,戈墨注意力都在剑上的时候,洪硕快速掠过去,一掌击在他的心口处,戈墨随之倒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这鞭法你用的还不到家,而且你的武功大多是为师教你的,你怎能是为师的对手!” 洪硕挑起地上的长剑,指在戈墨面前,戈墨不甘心,他还没有杀了罕桑,杀了罕桑,他再死才可以,于是趁着洪硕说话,抽出腿间的一把小匕首,猛地向那边呆呆抱着索朵王后尸身的罕桑迎面刺去,洪硕挑剑一掷,正中其后背,因为力道较大,所以直接穿透了戈墨的身体,戈墨颓然倒在地上,眼睛还狠狠的瞪着罕桑那边。 洪硕走过去,看着再也无法反抗的戈墨道:“孽障!这都是你自找的!” 戈墨不甘心,手指抠地,似是想要用尽身体最后的力气也要杀了罕桑,洪硕道:“执迷不悟!” 但剑穿身,戈墨已经无法再杀掉罕桑了,他用最后的意识,翻了个身子,妖媚的桃眼失去了神采,怔怔的看着宫殿的顶端,还好,他杀了害死他母妃的索朵王后,也算能够有脸面去见母妃了... 罕桑见到杀害自己母后的人也死了,心中并不感到快活,反而愈发沉重,他向来不拘小节,可这次,他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冤冤相报,这宫廷王室之中,难道就真的没有完全的安宁吗?罕桑觉得,他未娶一妻一妾是正确的。 王宫的侍卫们都围了上来:“保护大王!” 洪硕对罕桑道:“大王请节哀,这孽徒我已将其亲自手刃,既然他是害死王后的凶手,那便由大王处置吧。” 罕桑慢慢站起身,吩咐道:“他毕竟是我的王弟,生是我哈元的人,死也是哈元的魂,就将他葬入皇陵吧,还有,为其母妃正名,洗清冤屈。” 洪硕略微不解,但随后又道:“大王心地仁善,对这样的弟弟也能容忍,胸襟广阔,洪某佩服。” 罕桑又道:“还要多谢洪将军您,要不是您及时相救,恐怕小王现在也是死尸一具了。” 洪硕歉然道:“孽徒如此鲁莽,都是洪某管教不严,请大王恕罪。” 罕桑豁然道:“哎,洪将军,这怎么能怪你,我母后的确做下了这些冤孽的事情,以至于终归还是难逃仇恨的报复,小王不想多加追究此事了,母后已逝,王弟也走了,这仇恨就此便烟消云散吧,洪将军您也无需多加自责,小王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就是觉得以后要好好治理哈云,避免再出现这样解不开的宿怨。” 洪硕也只得闭了口,罕桑因为母后曾经的事情,觉得的确错在她先,所以并不打算为其举行葬礼,直接入土为安,算是作为对她犯下那些过错的惩罚。 !! 第三十二章 看他去送死 洪硕见到罕桑如此公正严明,对自己的母亲尚且是这样,也深觉此人的确是条汉子。 处理完索朵王后和戈墨的后事,罕桑马上调整回状态,因为毕竟还有首要的大事要处理,不能因为这些个人的恩怨是非而消沉下去,母后去世,他固然很难受,但他毕竟是一国之王,所以决不能令子民们失望。 洪硕敬佩道:“大王果然是条真好汉,看来这次攻冀,把握可是极大啊!” 罕桑摆摆手:“洪将军过奖了,咱们还是研究一下,第一步先怎么对付冀国吧!” 洪硕指了指地图道:“这个地方名为西柏城,因为前面几座城池当初被祁国攻破,所以现在西柏就是冀国的边关守护,而西柏的神兵利器‘万箭齐发’已经坏掉,所以攻下西柏,并非难事。” 罕桑点点头:“小王也听探子说,现在宇文安沉迷于酒色之中,根本不理朝政,不止是西柏,冀国现在各个城池的守卫可以说是极其的松懈,所以这就为我们的胜利更加奠定了基础,他们斗志全无,就是给咱们增加斗志!” 所以,商议出的结果就是,两日后攻打西柏城。 洪硕这边也忙赶回飞凤谷调集兵马,罕桑也准备好兵力,到时候前去飞凤谷与其汇合。 路上,有一个洪硕的得力弟子,也是一直表面帮着戈墨,暗地里听命于洪硕的人,这次戈墨会失败,就是因为其从中告密,他名为白曲,也是晏国人。 白曲低声问洪硕:“师父,为何不在戈墨杀了罕桑之后再出手,那样我们不就可以直接夺权了吗?” 洪硕道:“你想的太简单了,罕桑治军严谨,对待子民也是极为和善,所以罕桑要是被戈墨杀了,那他的子民们必定会恨上我们,而现在不同,罕桑感激我们救了他,他的子民也会对我们心存感激,还会觉得我们大公无私,等到攻西柏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将罕桑弄死,这样,他战死在沙场上,他的子民必定愤慨,到时候肯定愿意跟随我们去攻打冀国,那我们掌握哈云,不就更加有希望了吗?” 白曲想想,点了头:“果然还是师父想的长远,弟子愚钝,竟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随后,又拍起马屁来:“大师兄居然还想和师父您斗,他可真是活腻了!这下活该了吧!” 洪硕知道这弟子爱溜须拍马,但却是对他忠心耿耿,因为他的全家都是死在了冀军的手中,他跟着他,就是为了有一日报仇雪恨,所以才敢对他说出实话。 洪硕教导道:“为师可以理解你们心中的仇恨,但有时候要用对了方法去解决,切莫像你大师兄那样,居然还利用起师父来,想借着咱们的势力去夺哈云的权利,那就怪不得师父了。” 白曲附和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回到飞凤谷,冷慧得知戈墨一事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缓了半响才道:“他竟然是哈云的皇子,可是师父...戈墨他...” 洪硕知道她女孩子家不敢相信,觉得师父亲手杀了徒弟是太过残忍的事情,同时也会觉得这个师父会不会哪一天也突然将自己杀了,洪硕道:“他利用师父,还将为师迷昏,想要夺得哈云的大权,从而自己独立,如此居心,师父怎能容许?” 冷慧真是不敢相信,戈墨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只得哦了一声,这段时间,言子玉被洪硕放弃了,夏晓蝶不知所踪,言靖琪因为仇恨冷漠无情,戈墨又死于师父之手,冷慧不禁感叹: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曾经没有要攻打冀国的时候,大家至少都是开心的,怎地涉及到权力的时候就变了质... 两日后,罕桑依约亲自带五万兵力前来,哈云是小国,能有五万人马已是很多的了,看来,罕桑这些年也没少招兵买马,洪硕这边凑了七万兵力,加上一些旧部的支持,这就齐齐出发向西柏而去。 冷慧因为是女流,罕桑觉得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子终是不适合战场,洪硕觉得也是,所以让其留在飞凤谷打理事情,冷慧留了下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莫名的竟想要流眼泪,以前的时候,她虽然嘴刁,有时候经常讽刺夏晓蝶,有时候又去说教说教戈墨,但大家也都没有真的生气,就像开玩笑一样,可现在,死的死,走的走。 言靖琪忽地路过,但也没有跟她说话,直接忽视掉径直走了。 洪硕也没让他去,因为他是晏国的皇室血脉,身份尊贵,若出事,那可得不偿失。 大军压向西柏城,曾经的兵家要塞在此刻显得极其的渺小,洪硕放眼望去,连那挂着的旗帜都褪了色,而且城楼上也没有几个士兵,显然是士兵们也无心守卫了。 罕桑见状,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拿下西柏:“洪将军,你岁数大了,这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洪硕听罕桑自己主动要去送死,岂会拦他,于是嘱咐道:“万事小心。” “驾!冲啊!”罕桑挥起长矛,率军首轮进攻,城内的士兵发觉有敌人入侵,忙吹向了号角,几十个士兵将一架弩车似的东西推到城墙边缘,并不着急,见罕桑的部队离得近了,下令拉动那弩车上面的绳索,固定机关的绳索一被拉动,嗖嗖的不停的利箭破空的声音打响了这场战争。 城墙之上,突地飞来无数利箭,罕桑一惊,洪硕不是说万箭齐发坏了吗? 但此刻也不是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罕桑临危不乱,指挥着众将士,以盾牌护体,继续进攻。 洪硕他们后方的军力站的远,所以受不到乱箭的攻击,罕桑以为是弓箭手人工射箭,过一会儿便会没了,可箭弩不停的飞来,一波又一波,他的士兵们死伤无数,罕桑想要勒马下令暂时收军,不料刚一转身,迎面就是一箭穿透了他的心脏,罕桑摔下马来,众将士见大王负伤坠马,虽然顿时乱了阵脚,但也都涌上去保护罕桑离开。 !! 第三十三章 掌哈云大权 洪硕收回弓箭,这一箭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又凭借精准的箭法,所以一箭直穿罕桑的心脏。 洪硕早已让言子玉打听了,因为“万箭齐发”坏了以后,宇文成泽就命人日夜赶工,重新造了一架“百箭齐发”的箭弩车,威力虽照前者明显不足,但也总比弓箭手来操控管用的多。 所以,此战,洪硕就根本没有打算赢,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让罕桑战死沙场,好为其掌握哈云的大权做准备。 罕桑奄奄一息的被手下救了回来,洪硕只得暂令收兵,到得安全地带后,洪硕赶忙奔到罕桑身边,军医根本无法医治了,遗憾的摇了摇头,罕桑却不畏死亡,拉住洪硕的手:“洪将军,我哈云的大仇,我父王的仇,只能拜托您了...” 说罢,罕桑脑袋一歪,合上了眼眸。 洪硕惋惜的还握着罕桑的手,哈云的残余将士要将罕桑送回哈云安葬,洪硕道:“我与你们一起回哈云,现在大王驾崩,难保冀国不会趁机攻打哈云,我顺道带过去一部分兵力,保护你们的安全。” “洪将军真是好人,那就麻烦了。” 罕桑没有妻妾,所以自然没有后嗣,但罕桑临行前也知此战凶险,所以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旦他战死,就搬出遗诏,册封他的堂弟摩耶为新任的哈云王,但这个摩耶今年不过十七岁,年纪尚浅,所以洪硕早已派人去对付他了。 遗诏之事因为要保住其保密,所以只有一人知道,而这人此刻却被洪硕抓住了,现在没有人知道有遗诏一事,所以洪硕和哈云的将士们赶回哈云的时候,洪硕假装也伤心惋惜,为罕桑办好安葬仪式后,就是后续的王宫里面的事了,现在群龙无首,罕桑又无后,一时陷入了僵局。 这时候有一些情绪愤慨的将士道:“洪将军,大王临走前将报仇一事交代给您了,那我们就跟着您***冀国,我们是自愿的,只是没有人领导我们,所以就让我们跟着您为我们的大王、为哈云报仇吧!” 洪硕谦让的推脱了一番,那些哈云的将士们皆道:“洪将军,就让我们跟着您吧,我们为大王报了仇,就不会再麻烦您了!” 洪硕道:“既然大家如此信任洪某,那,这样也好,不过老夫不会干涉哈云内部的事情,你们可以暂时跟随着我,咱们齐心协力,等攻下冀国后,哈云再推出一位德才兼备的领导者,那时候,你们就回到哈云来。” “好!跟随洪将军,替大王报仇!” 白曲也为洪硕高兴,这下终于让哈云的百姓心甘情愿的追随他们了。 洪硕达到来了目的,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西柏被敌军攻城一事立刻传到了京城,宇文安本来以为是祁国因为之前冀国重创了他们边境而回来报复,但一听是晏国与哈云联手进攻,眉头瞬间皱了下来。 他琢磨了一会儿,问道:“子玉呢?” 影卫回道:“回皇上,言大人这几日都在尚名卫,没有什么异常。” 宇文安点点头:“好,你下去吧。” 晏国和哈云这个时候来进攻,明显是趁着冀国现在各地纷纷闹起义的时机,但冀国如此大片河山,岂是这一帮乌合之众能够轻易夺走的?宇文安是这么想的,所以并不担忧,而且,他知道宇文成泽已命人造出了“百箭齐发”,有这样的神兵利器,西柏便可守住。 言子玉站在廊院里,看着淅淅沥沥的濛濛小雨,今日,他得知了两个消息,一是洪硕和哈云一起攻打了冀国,二是戈墨的死讯,前者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尽管洪硕之前没有告知他,但他也能想到洪硕肯定会出手,所以不足为奇,但戈墨...他们之前虽然不太和睦,但后期戈墨却是向着他这边的,其实,这么多年的关系,就像亲兄弟一样,而今得知他居然是哈云的皇子,还被洪硕亲手杀了,言子玉不禁心生冷意。 算算日子,明日就应该是戈墨的头七了,言子玉暗中命人准备了纸钱,生死离别他经历的多了,但心里还是真的不希望自己身边仅有的朋友出事,幽冥谷一别,没想到竟是永别,言子玉此刻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给他烧点儿纸钱,顺便还得给他倒几壶好酒。 不知道,楚宫央若是知道戈墨死了,会是怎样的,他们三个,也算在一起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楚宫央也拿戈墨当朋友,桃眼,再也看不到了... 一阵凉风吹过,言子玉身上还未觉得冷,可心里却冷到了极点,好在,戈墨临死之前报了仇,也算是了却了心愿,言子玉叹口气,转身回了屋子。 因为哈云的将士不熟悉洪硕这边的治军方式,所以这几日洪硕都将他们凑到一起训练,他已暗中告诉言子玉,要他伺机将那个什么“百箭齐发”的东西找人毁掉,一旦被毁,就是他们再次进攻西柏之时。 现在哈云的将士百姓都心甘情愿的听命于洪硕,洪硕第一次感觉到拥有权力的滋味,看着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哈云将士和百姓,洪硕觉得这样像操纵棋子一样操纵他们,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显然,身在其中的人很享受。 “师父,又有一批绿林之人想要来投军。”冷慧进来说道。 洪硕正在自己下着棋,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好好接待。” 冷慧却有些迟疑:“师父,这些人匪气极重,我怕日后他们不愿听从于我们。” 洪硕放下棋子,转过头看向冷慧:“你不懂,这些人虽为绿林草寇,但这样的人往往是最讲义气的,咱们对他们好,他们也会拿咱们视作知己,这样吧,为师亲自去接纳他们,让他们看到我们诚意。” 冷慧其实不了解绿林中人,所以半信半疑,但听洪硕这样说了,便放下了心,洪硕愿意亲自去欢迎他们加入,那对方必然也会觉得这位领导者非常的和善,也就为初期的印象打了分。 !! 第三十四章 收复北岳族 凌晨一大早,天还都只是蒙蒙亮,打鸣的鸡都还在睡着,西商的军营之中,传来一个好消息:“启禀族长,北岳族长查干巴拉于方才病逝。” 温斯年凝着眉,心中暗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于是忙吩咐下去:“去,立刻派兵控制住北岳。” “是!” 苏德这时候进来道:“二叔,手下来报,已经在第一时间内控制住了阿日善,到时候他要是想活命,想要他爹得以安葬,就一定会按照我们的意思行事。” 温斯年点了点头:“好,立刻准备点儿人手,我们前去北岳。” 北岳上下正在办丧事,但很多族人都没有来参与,因为查干巴拉对待族人苛刻刁钻,总是占他们的东西,所以大家伙儿虽然嘴上不敢说,但心里却都恨了查干巴拉,加上他儿子雷原整日在族中嚣张跋扈,所以雷原死后,包括现在查干巴拉死后,族人们很多都不来参加葬礼。 其实大家的心中都是巴不得他们早点儿死的,这下终于可以安宁会儿了,就是大家担心阿日善会跟他爹一个模样,再剥削他们。 温斯年黯然叹息,却并未在查干巴拉的灵位前祭拜,只是说了几句可惜的话语,便出了来。 因为查干巴拉年岁一年年大了,整日又是养尊处优,所以身体衰竭的很快,加上雷原的惨死,查干巴拉一病不起,终于离世。 温斯年之前就听说查干巴拉病危,死,只是旦夕之间的事情。 安葬完查干巴拉,北岳不能就此群龙无首,阿日善这时候站出来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阿日善是我爹爹现在唯一的儿子,本应由我继任族长一位,但我自觉无才无德,无法担当此大任,所以,我决定,北岳与西商合并,由温族长统一领导。” 北岳族人虽然厌恶这查干巴拉,但此刻他儿子居然要将北岳送给西商,这下众人情绪可就激昂起来:“这怎么可以!这不是要我们北岳归为西商所有了吗!” “是啊!你担任不了,咱们北岳又不缺人担任,咱们再选举出一位就是了嘛!” 阿日善解释道:“是这样的,北岳本就是西商的分支,现在我觉得我们要对抗祁国,草原就不能再这样一分为二,草原不统一,我们就注定无法取得胜利,那样,我们还一直都是祁国的奴隶!” 大家伙儿心中也都明白,当初阿日斯兰起兵造反,将西商一分为二,建立了北岳,自此,草原就没有一日安宁,为了领土争,为了一统草原争,以至于争来争去,却被祁国捡了便宜,沦为祁国的奴隶,每年忍受着繁重的纳贡。 众人都有些动容,深知一山不容二虎,但二虎若是归一,必定坚不可摧,草原现在正处于危险之际,祁国随时都会派兵打来,若是西商北岳再这么分散下去,草原将彻底沦为祁国的所属地。 有一家子当初就是被迫来到北岳的族人,他们祖祖辈辈其实都是西商人,也可以说,其实现在整个草原,都是以前西商的子孙后代,但他们却为了自己的利益权力,将外敌带入草原,然后又自己自相残杀。 一位瘫痪多年的老人含泪道:“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要分成两族,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都还记得在月湖时大家嬉闹的场面,可是现在,月湖被外敌毁了,月湖的圣物落到了敌人的手中,草原的小伙子姑娘们成为了敌人消遣的玩物,还有玉皇坡,那是草原赐予我们的天然屏障,而今,却被草原人自己的鲜血染红了...” 他说着说着,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很多北岳的族人,在那次战争中也死伤了很多的家人,所以老人一提及起来,众人都掩面落泪。 阿日善并不是受了温斯年的手下的控制才这样说的,他与他爹查干巴拉和他弟弟雷原不同,他一直主张和平,所以,即便没有受到温斯年的威胁,这,也的确是他多年的心愿。 阿日善站出来继续道:“族人们,北岳当初也是因为阿日兰斯造反才建立的,说白了,它就是一个反叛部族,它的建立是踩着咱们草原族人自己的身躯所形成的,这绝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这是草原的耻辱,草原给了我们一切赖以生存的东西,但我们却没有好好的利用起来,反而在这片净土上互相残杀,所以,老天才会惩罚我们,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可是我们还有机会,趁着草原还没有消失,我们要团结起来,齐心抗敌!” 温斯年垂下头,看来阿日善的确是比他爹爹明智太多,这样的人才是草原的勇士,而他,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族人们有的失声痛哭,有的暗暗难过,但没有一个人再反对什么,温斯年走到阿日善身边,歉然道:“对不起,你这份胸襟,老夫自叹不如,所以,即便北岳与西商合并,你,也依然是族长。” 阿日善摇摇头:“不,温族长,其实草原能够和睦,就是我阿日善最大的心愿,至于当不当族长,我并不介意。” 温斯年哑口无言:“是老夫狭隘了...” 族人们都没有什么意见,阿日善畅快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北岳从此,成为草原的历史!” 温斯年道:“不,不止是北岳,西商也将是草原的历史,从今以后,咱们都是草原上的一家人,没有什么部族,没有什么纷争,等咱们打跑了外敌,再好好的使草原壮大起来!” 阿日善却道:“草原总要有一个名字,嗯,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所以就暂时叫西商吧,等以后谁想到了什么好的名字,咱们再换过来。” “好!” 族人们都很是开心,盼了多年的和平终于在此刻实现了,但众人也都清楚,和平只是暂时的,现在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祁国随时都会攻来,所以大家伙儿都齐心协力的开始为战争做战前的准备。 !! 第三十五章 内忧与外患 一面清澈的湖水旁,一棵挺拔的柳树下,宇文成泽一袭紫袍躺在树下的摇椅上,翻看着兵书,沈贵儿跑过来道:“殿下,您要的东西已经运送进京了,现在安放在相国寺的密室之中。” 宇文成泽懒懒的嗯了一声,然后坐起身子喝了口茶道:“再过些日子,时机成熟后,咱们就要行动了,让相国寺那边时刻准备着。” 沈贵儿道:“殿下,言子玉那边...” 宇文成泽轻蔑的道:“不必理会他,现在他对本太子构不成什么威胁。” 沈贵儿退了下去,宇文成泽又执起兵书来看,他现在急需补充各种的兵法,为了他的将来着想。 言子玉暗中得到了这条消息,但不知宇文成泽往京中运了什么东西,可想也想的出,宇文成泽必定是想要逼宇文安退位,现在禁军方面,羽林军方面,都有他的暗线,还有一些他自己私地里培养的人,都可以看出其居心。 目前冀国可谓是强敌环伺,冀国本身又是风雨飘摇,如果一旦再闹出什么内部权力之争,那冀国便离亡国更近了一步。 言子玉索性顺其自然,任他们互相斗,反正现在洪硕也并不想再利用他,他就见机行事,从中搅合便是。 言子玉吩咐手下,派人打探一下宇文成泽到底运了什么东西来。 不日便有了一些蛛丝马迹,几日前,有一批粮油被运送进来,可探子发现,在去相国寺必经之路上留有一些火油的痕迹,那么不难联想到,这批打着运送粮油的名义的车队,里面的真实之物定然是火油。 大量的火油被暗运进来,宇文成泽这就不单单是逼宫了,他很有可能是要借着德妃生辰之日,宇文安为其庆祝之时来个火烧宫廷,一把火烧个精光,他不用背负任何的责任,宇文安被烧死,那他顺理成章就能够成为了皇帝。 言子玉倒是觉得这对于宇文成泽来说是个好机会,对于他更是一个好机会,所以,没理由不把握住。 “先不用管他们,现在他们还不会动手,咱们也按兵不动,原地等待。” “是,大人。” 宇文安难得陪德妃一次,这几日却总是往她那儿跑,德妃表面不争世事,可心里的争强好胜的劲头可一点儿都不小,所以宇文安这几日总是光顾清心宫,德妃那是开心的合不拢嘴。 因为她的生辰快要到了,宇文安觉得这些年亏欠了她,所以,今年决定给她办生辰庆祝。 “朕一直对你冷落了,咱们年纪都大了,这些年,朕没纳妃,只有你还一直陪着朕,所以啊,朕也觉得难得,趁还有些光景,咱们也得互相照顾关心。” 德妃很久没有听到宇文安说这些话了,激动了半天,然后给宇文安布菜:“皇上,来,臣妾特意做的您爱吃的东西。” 宇文安微笑一下,夹起菜来入口,满意的道:“嗯,很好吃。” 德妃欣慰不已,好像第一次吃饭吃的这么开心似的。 二人刚吃的开心,忽地侍卫来报:“启禀皇上,辽南一带许多流民烧杀抢掠,毁了好几所城池,那一带现在乱作一团。” 宇文安每天听到的就是这些烦心的事情,今个儿这地方起义了,明个儿那地方反叛了,于是很是烦躁。 德妃道:“皇上,近日臣妾也听说外面乱的很,皇上抽点儿时间出来,处理一下吧。” 宇文安撂下筷子,皱眉对那侍卫道:“这么点儿小事情,地方的太守都是干什么吃的!” 那侍卫犹豫了一瞬,低声道:“地方太守府衙都被流民草寇毁了,那些地方官不是倾家荡产,就是被洗劫一空。” 宇文安的眉皱的更加厉害:“什么!这帮乌合之众,真是不知好歹,得寸进尺,立刻发兵前去围剿!” 侍卫下去后,德妃也放下筷子:“皇上,这大冀的江山不容易,切莫毁在小人手中。” 宇文安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小人?指的是谁?” 德妃垂下头,小人指的是谁,其实二人心中都清楚,有那些犯上作乱的逆臣,也有那些揭竿起义的百姓,还有就是他身边的那一位。 见宇文安不高兴,德妃不敢再深说,反正后宫女子不该干涉朝政,她多说,只会对自己有害无利。 洪硕趁机又将辽南一带的散兵流民收容下来,反正大家伙儿单独与冀国对抗,胜算全无,索性还不如跟着大部队一起,所以也都愿意加入。 言靖琪悄然来到一个山洞中,黑袍男子已经在里面等候,言靖琪拱手一拜:“主上。” 黑袍男子直接说道:“我听说你派人去幽冥谷杀你哥哥,不仅没成功,反而损失惨重?” 言靖琪猛地跪了下来:“属下知错,请主上责罚。” 黑袍男子呵呵一笑:“责罚?不,你比其他人强,至少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敢去尝试,所以,本座并不怪你,反而要谢你帮本座除去了一堆没用的废物。” 言靖琪道:“属下不敢。” 黑袍男子继续说起其他的事情:“现在冀国一片混乱,各地纷纷起义,连皇室内部都飘摇不定,洪硕上一仗虽败,但冀国完全是靠着一个破兵器,若是这兵器被毁了,那西柏必破,冀国如今可谓是内忧外患。” 言靖琪不禁奇怪:“主上,属下有一事不明,祁国都被冀国打上了家门,却不还击,而且今日也无任何的动静,难道是和我们一样的想法?” 黑袍男子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荣轩此人心机颇深,实为一大强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现在按兵不动,保存实力,到时候一下子爆发,真的应该谨慎的防着此人,但若真是出了两个黄雀,那还真有些棘手。” 言靖琪问道:“那主上打算如何做?” 黑袍男子沉默片刻,道:“本座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到时候见机行事,总归,咱们要先拿下冀国,为你报仇雪耻,至于祁国,咱们实在不敌的话,就只能退让了。” “是,多谢主上。” !! 第三十六章 兵分为两路 楚宫央听闻到查干巴拉病逝,西商与北岳合并的消息后,心中暗暗一喜,温二叔终于将草原合二为一,实现了多年来的愿望,可这同时也增加了祁国对其的敌意,楚宫央便跑去找荣轩,看看他有没有要攻打草原的想法。 楚宫央难得来上了朝,早朝上,果然有大臣提及了此事。 “皇上,西商与北岳合并,草原现在算是初步统一,可这对我大祁就构成了威胁。” 荣轩自然清楚这一点,于是问道:“那各位爱卿有何意见,是主战还是主和?” 敖海一听,不乐意了:“主和?那岂非是我大祁怕了它一个小小的草原部族!” 丞相说道:“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靠武力去解决。” 敖海横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他们两族统一,我们就要主动去向他们求和吗?” 这时候赵启元回道:“皇上,臣认为现在大祁,包括天下所有国家、部族,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冀国,首要任务是攻下冀国,在群雄之中夺得冀国的领土权,而非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去攻打一个小小的部族,当然,草原那边本就初步统一下来,我们在此刻主和,草原与大祁将站在统一战线上,那他们就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朋友。” 荣轩听得颇为满意,敖海却道:“那我们主动主和的话,岂非要我们每年给他们纳贡了!” 丞相这时道:“微臣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互相交换,比如说,我们将丝绸陶瓷等物交换他们的牛羊毛皮等物,这样互相补给,大家都能达到一个相对和平的境界,我想,草原的族人们也并非想要推翻我们祁国,只是希望能够得到平等的对待。” 荣轩满意的点点头:“嗯,赵爱卿和丞相多言极是,朕也是这样考虑,草原本就可以和大祁成为友邻,没必要弄得僵化,朕想,草原的族人们也会答应此事的。” 荣轩想了想,又道:“那有谁愿意主动去西商议和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太想去,毕竟话是这么说,可那些蒙古蛮子他们也都害怕,荣轩看向荣晔:“湛王,你可愿为朕分忧?” 荣晔上前道:“臣弟自然愿意。” 荣轩道:“嗯,那好,朕给派三千兵马,前往西商,与温斯年商议议和一事。” 楚宫央默默的站在下面听着,草原能够不用再起战争,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可就是不知道二叔会不会答应,毕竟祁国与草原的大仇横在当中。 荣轩看向下面的众臣,又道:“各位爱卿还有要上奏的事情吗?” 询问了半天,见没有人再说话,荣轩便开口道:“既然你们没有事情要上奏,那朕就决定一件事情,现在天下各路势力都在谋划着攻冀一事,就像刚刚赵爱卿所言,咱们祁国一定要争取夺得冀国的土地,不止是为了冀国的广袤土地,更是为了天下一统,让黎民百姓过上安宁的日子!” “皇上圣明。” 荣轩继续道:“晏国洪硕在飞凤谷一直招贤纳士,朕听闻他们的队伍在不断的壮大,为了避免他们成为咱们祁国日后的障碍,朕依然决定御驾亲征,亲自去夺下冀国!” 这次,群臣都没有再阻拦,这是荣轩一直以来的夙愿,而且统一天下,是每个有野心的君王共同的目标,大家应该支持皇帝,而不是拖他的后腿。 荣轩见大家没有什么意见,便道:“既然众爱卿觉得此事可以,那朕过几日便赶往燕虎城,准备攻冀一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宫央心中暗衬:荣轩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待时机,现在他觉得时机可以了,便也要去掺和一脚,若是祁国也去了,那晏国即使攻下了冀国,到时候元气大伤,荣轩再趁机将他们灭掉,这可如何是好? 荣轩畅快一笑:“好!湛王,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前往西商议和,朕前往燕虎城攻冀,至于,朝堂中诸事,就交由丞相暂为处理。” 荣晔点点头:“是,皇兄,臣弟定不辱命。” 其他群臣皆跪拜:“皇上圣明!我大祁一定能够取得胜利,臣等恭迎皇上凯旋而归!” 荣轩又哈哈一笑,道:“退朝!” 群雄逐鹿,是避免不了的事情,楚宫央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无需她去提醒言子玉,谁胜谁负,都是靠真本事斗智斗力夺来的,现在族人们没有了危险,她就了却了一桩心事,至于晏国那边,她只能祈求他们能够将荣轩战败,重新复国。 她正在宫里走着,就见不远处一身红袍的荣晔从毓秀宫出来,径直往蔚如冰宫殿那边去了,楚宫央撇撇嘴,这两个人,在皇宫之中荣轩的地盘上就这样肆无忌惮,早晚会被荣轩发觉到。 不过荣轩派他去西商议和,这个人妖能够与二叔好好商议吗? 荣晔走到冷宫处,蔚如冰也随之而来:“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些日子天下到处都不安宁,蔚如冰也怕祁国会出事,荣轩再让荣晔去做些危险的事情,荣晔将她搂在怀中,轻咬着她的耳垂,道:“一见面,不说想本王,就直接问本王出什么事情,你是希望本王出事吗?” 蔚如冰噘嘴道:“哎呀,我怎么会希望你出事呢!你真是的!人家关心你,你却当成驴肝肺!” 荣晔玩弄起她的头发来:“没有什么事,荣轩让我去西商议和,所以,我得走几日,而且,他也要走,去燕虎城,实现他一统天下的梦想!” 蔚如冰听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可听他也要离开,便道:“议和?跟那帮蒙古蛮子议和?会不会有危险啊!” 荣晔笑道:“哪有什么危险,我又不是带兵去攻打他们,是去议和,以后祁国就与草原成为友邻,他们得到咱们这样一座大靠山,高兴还不及,怎会动手赶我们走呢?所以,你放心就是,在宫里好好照顾母妃,本王很快就能够回来的,到时候,咱们再夺了荣轩的江山,你就是本王的皇后了!” 说着,亲了她脸颊一下,蔚如冰娇羞的骂道:“好没正经!” !! 第三十七章 玉皇坡真相 荣晔又低下头,长吻了她一番,蔚如冰红着脸躲开:“别闹了,我还要去找荣轩呢,被他看见了痕迹可就不好了。” 荣晔却满不在乎:“怕什么,你都是本王的人了,还怕别人看!再说,你找荣轩去干嘛?” 蔚如冰轻捶他胸口一下:“没个正形!” 于是理了理衣服:“我走了,你自己去西商要小心些。” 荣轩唇角轻弯,冲她一笑,目送着她离开。 蔚如冰回去后换了身衣服,就去勤政殿找荣轩,不料还未到门口,听到从后面的开着的窗子里传出荣轩与人说话的声音,另一人的,好像是暗卫中的领头。 因为窗子是开着的,所以只要凑得近些,就可以听到里面说的是什么,蔚如冰四下看看,见宫殿这面没有守卫,于是凑近了些,将耳朵侧过去,想听听里面在说些什么。 这时候,那个暗卫正在说话:“回皇上,这些都是属下们得到的情报,绝对准确无误,湛王的确是在暗中谋划,意图造反。” 刚刚偷听的蔚如冰吓了一跳,暗卫果然调查出了荣晔的一些行踪行事! 荣轩并未说话,那暗卫道:“皇上,此人留不得,请皇上对其加紧防范,或是先他一步将其扣住,否则您离京出征,湛王极有可能趁机谋反。” 荣轩道了一句:“嗯,朕自有打算。” 蔚如冰暗暗心惊,荣轩现在知道了荣晔的事情,不知道会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他,蔚如冰立刻折身返回,想去找荣晔,但荣晔与她分开后,便回了王府,准备明日起程前去西商。 蔚如冰急的团团转,该怎样通知荣晔呢? 荣晔出宫后便去堵到了楚宫央,又是纠缠不休,楚宫央道:“湛王殿下,您不是要去西商吗?还不赶紧回府去准备准备!” 荣晔露齿一笑:“小美人儿,本王遇到了你,自然要多耽误一会儿了。”说完,忽地凑到楚宫央耳边道:“还有,你不跟本王一起回西商吗?” 楚宫央心中咯噔一声,荣晔这话什么意思? 于是假装茫然的瞪着荣晔,荣晔继续嬉笑道:“本王其实不用去西商议和,直接和你议和一下不就行了吗?对吗,小美人儿?” 楚宫央眼神阴沉:“你知道了?” 荣晔笑道:“怎么?害怕我告诉皇兄?” 楚宫央沉默下来,只是紫眸还瞪着荣晔,荣晔魅惑笑着,掩了唇道:“要不,小美人儿你做本王的王妃,这样本王就替你保守秘密,好吗?” 楚宫央不屑的道:“你愿意告诉他便去告诉,我才不怕。” 荣晔四下里看看,忽地将楚宫央拽到一个胡同里,低声道:“小美人儿别生气啊,本王就怕你破罐子破摔,弄得本王都无可奈何了。” 荣晔忽然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捻上楚宫央的下巴,楚宫央撇头一躲,道:“你别动手动脚的!” 荣晔收回手,道:“美人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肯定特别的有兴趣!” 楚宫央顺口道:“什么秘密?” 荣晔挑挑眉毛,压低了声音道:“本王知道当年玉皇坡一战背后的秘密。” 楚宫央紫眸骤冷:“有什么秘密?” 荣晔坏笑道:“你亲本王一下,本王就告诉你。” 楚宫央瞪了他一眼:“无聊,你会知道什么秘密!” 荣晔敛了笑,吊儿郎当的道:“别那么看不起本王,本王虽然无权无势,但是掌握的秘密可是多的很,算了,看你这么可爱漂亮,就免费告诉你吧,你可得记着本王的大恩大德啊!” 楚宫央喝道:“你快说!” 荣晔低声道:“其实啊,当年一战,是贺鸣主动提出的,荣轩当时权利分散,只得答应贺鸣和振边侯的‘请求’,去攻打草原,所以,荣轩其实并不是像外界说的那样他入侵草原是想扩大领土,你想想啊,草原离祁国八丈远,那里有贫瘠,荣轩要来有什么用处?” 楚宫央问道:“你的意思是荣轩是被逼无奈,才让贺鸣和振边侯去攻打草原的?” 荣晔点了下头:“大概是这个意思,贺鸣呢,和振边侯当时在朝廷之中手握大权,他们垂涎西商草原的月湖圣水与雪明珠两个宝物,想占为己有,同时呢,也是想着将这入侵草原的旗号栽到荣轩头上,让他民心尽失,所以,贺鸣当初屠戮草原,是事先就打算好了的,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 楚宫央恨了荣轩这么多年,可荣晔忽然告诉她,贺鸣和振边侯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一切与荣轩没有半毛钱关系? 看着她惊讶的模样,荣晔想想也是这样,她一直将荣轩视作仇人,现在忽然给她这么一个消息,她肯定会又惊讶又震撼,荣晔继续道:“你进宫时候,荣轩刚刚平定了贺鸣谋反的内乱,也正是这个机会,使得他夺回了大权,但振边侯那边没有任何的把柄,以至于到了前不久才彻底摧毁了振边侯的势力。” 楚宫央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会弄错了仇人?虽然贺鸣是亲自下令屠戮玉皇坡的人,但她也以为那是荣轩的旨意,她进宫后也调查过此事,但贺鸣已死,没了任何线索,她现在觉得好混乱,究竟谁对谁错,究竟荣晔的话是真是假! “本王以人格向你保证,句句属实。”荣晔看出她有些半信半疑,所以开口说着。 “怎么会这样...”楚宫央倒退了几步,荣晔怕她磕到后面的墙面,便赶紧揽住她:“喂,没事的,反正贺鸣和振边侯现在都已经死了,要是后几世死得快,那投胎都可能投几个轮回了,所以你西商的仇也算是报了。” 楚宫央抬眸看他:“那荣轩呢?我该怎么面对他,他不是我的仇人,我却恨了这么多年。” 荣晔安慰道:“荣轩啊,你就继续恨他,反正他也不是好东西,就算当初他没法阻拦,但对西商和北岳的奴役他完全可以解除,可他没有不是吗?他还拿你们的年贡,还占有你们的女子,还折磨你们草原的男儿,这些都应该找他算账!” !! 第三十八章 你早就知道 荣晔又道:“如果你不信,大可以去问问你的二叔,他应该也是知道此事的。” 楚宫央怀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荣晔笑了笑:“怎样?本王是不是很厉害?要不要跟随本王?” 楚宫央竖起柳眉:“你少拉关系,我才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荣晔一直笑,不再说话,楚宫央道:“你怎地知道我二叔也知道此事?” 荣晔眉眼笑的妖娆:“你二叔当初打听过此事,正好打听到了本王手下的人身上,所以本王自然就知道了,我不仅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才是西商的三小姐,那个一悦,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楚宫央实在搞不明白荣晔从哪里得知的这些,但他和荣轩一样,手下有很多打探消息的人,什么秘密都能挖地三尺找出来,所以知道她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但他与荣轩也非一路人,应该不会告诉荣轩什么,否则他也不会现在都还烂在肚子里没有告诉荣轩。 这一点不用担心,楚宫央现在想的是,如果温斯年知道此事,为何不告诉她呢? 二叔应该不会隐瞒她什么,是没找到机会,还是有什么事情耽搁说了,楚宫央觉得要找温斯年问个明白。 荣晔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和本王一起去西商?” 楚宫央听他总是要她和他一起,为了提防此人,楚宫央觉得他会不会是因为什么需要,一定要带上她,所以编造个这个故事也是极有可能。 “不用,我若是要去找二叔,自己会去,才不和你一路。” 荣晔只是逗她玩玩儿,见她还不上当,便放弃了,于是道:“那好吧,本王就不打扰你寻找真相了,不过,若是议和结束,咱们倒是可以做个伴一起回来。” 楚宫央瞪了他一眼,径直回了府。 次日一早,荣晔已经出发前往西商了,荣轩也在忙着去燕虎城的事情,楚宫央假意说一句要和荣轩一起去,荣轩却道:“不行!你留在宫里,这次飞尘一个人陪朕去就行了,上次朕差点儿失去了你,这次你不可再去战场!” 他不让她去,自是最好,楚宫央正好可以趁机去回西商一趟,然后再拐回来,去找荣轩,毕竟她虽然有事情要问温斯年求证,可这边的战事才是关键,她从西商走一圈儿回来,荣轩可能才刚刚开始要开战,所以她正好可以不用经得荣轩的同意,再去燕虎城搅合搅合,让晏国不至于被荣轩给利用了。 做好了打算,楚宫央便在荣轩走后,也立刻回去西商,可还没走到西商,却在半路碰到了温斯年,温斯年也是特意来找她的,楚宫央疑惑道:“咦?二叔,你现在不是应该和荣晔议和吗?怎地跑来这里了?” 温斯年道:“荣晔还未到西商,所以不急,二叔来,是想问问你同不同意议和一事?毕竟你是大哥唯一的女儿,此事你有权来拿个主意。” 楚宫央回道:“二叔,清城觉得议和对草原是件好事,虽然我们答应议和后,便再也没了机会扳倒祁国,但草原需要和平,那里的族人们更需要和平。” 温斯年点点头:“嗯,二叔觉得也是,而且,荣轩派人先送来的议和消息中提到,为了弥补当年玉皇坡一战对草原造成的损失,他们愿意给我们十年的年贡,其他的东西,就是互相交换,而且,还有樊古镇,荣轩提及要重修樊古镇,将其作为与祁国的通商之城。” 楚宫央犹豫了一下,问道:“二叔,玉皇坡当初真的是贺鸣和振边侯二人做下的冤孽吗?是不是真的不关荣轩的事,屠戮玉皇坡,不是荣轩的旨意?” 温斯年眼中并没有多少的惊讶,但却艰难的点了头:“是,二叔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 楚宫央惊道:“你早就知道?那为何不跟我说!” 温斯年叹口气,歉然道:“其实,这件事是二叔的私心,二叔之前一直想要统一草原,也想要你颠覆祁国,所以,为了保持你的仇恨,让你有目标去报仇,就没有告诉你,但现在,二叔忽然明白了过来,通过阿日善,二叔明白了若为了权利利益去隐瞒利用自己的亲人朋友,那是太不应该的事情。” 楚宫央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温斯年的确是有私心的! 温斯年抬起头,道:“清城,你会恨二叔吗?二叔为了自己的利益野心,将你送到敌人身边,还害你差点儿丢了性命,二叔...” 楚宫央温和一笑:“二叔,清城怎么会怪二叔呢,不管二叔是为了什么,清城知道,二叔都是为了草原着想。” 温斯年欣慰的笑了笑,畅然道:“说出来,的确舒服了不少,压在心中,憋得难受啊!” “好在,现在草原能够与祁国和解,化敌为友,这样虽然有些对不起玉皇坡战死的将士们,但,他们的后嗣子孙却因此能够得到安宁的生活,这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楚宫央听温斯年说完,也赞同道:“是啊,清城觉得,就算我爹爹也会希望如此的。” 温斯年闭上眼又睁开:“嗯,二叔失去了儿子和妻子,也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亏得二叔还对你说不要被仇恨左右了心,没想到,到头来,一直是二叔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心,现在两国放下仇恨,果然轻松了许多。” 二人又闲聊了几句,温斯年便要赶紧赶回去,那边荣晔应该也快到了,议和一事谈妥后,才算是真正的暂时和平了。 楚宫央见时候还早,便没着急赶去燕虎城,而是回到了云崇府去看了看曾经的楚府,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将楚中河夫妇的墓穴移回这里,因为这里才是他们的家乡啊! 可现在的楚府已经成为了别人家的宅子,所以楚宫央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儿,便离开了,可刚要走,却觉胃里一阵恶心,又忍不住干呕起来,楚宫央一惊,这是怎么了? !! 第三十九章 太妃突仙逝 楚宫央就近找了个医馆,向那大夫说了自己的情况症状,那大夫给她把了脉,然后对她说道:“姑娘,你怀了身孕了,已经一个来月了。” 楚宫央又惊又喜,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接受的了,那大夫收回手,道:“你现在脉象平稳,无需服用安胎药,只是平时多注意一些,别做大幅度的运动,然后走路什么的要小心,东西也不能乱吃。” 楚宫央伸手不禁抚上腹部,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是,她和子玉的孩子。 她好奇又觉得神奇,惊喜又有些期待,似乎还不懂得做母亲是什么样子,但她想大概女子第一次做母亲都是这样吧! 出了医馆,楚宫央连走路都不似平时那般,而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与过往的行人撞到,她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她想,子玉若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很开心的。 她现在怀了身孕,为了孩子的安全,自然不能再去燕虎城,当然,也不能够回京城去,因为娄桂华在那里,更加的不安全,楚宫央见这里离龙池县很近,于是打算先回落玉楼去。 娄桂华见众人都走了,就剩下一帮后宫的女人在了,于是觉得若是此刻不出些事情,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叫来了暗卫之中她这边的人,问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除掉湛王啊?” 那暗卫道:“启禀娘娘,皇上现在还证明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证明湛王有谋反的意图,所以暂时应该不会除掉湛王。” 娄桂华懒洋洋的扒了一颗荔枝,道:“皇上没有证据,你们不会制造些证据吗?还有啊,皇上那边行不通,你们不会从湛王那边下手吗?” “从湛王这边下手?卑职不太明白。” 娄桂华将荔枝核吐在他脚下:“笨!太妃那个老东西你不觉得她早该死了吗?” 那暗卫一惊:“娘娘的意思是要除掉宓太妃?” 娄桂华嗯了一声,那暗卫道:“那要怎样除掉太妃呢?” 娄桂华无奈的叹口气,她怎么养活了这么一帮没废物! “这样吧,你就本宫去准备一瓶毒酒,然后摆驾毓秀宫。” “是,卑职这就去办。” 宓太妃似是有预感一样,她今日念佛时都心不在焉,觉得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料,这事情很快就来了。 当从不来她这里的娄桂华一身妖艳打扮的站到她面前时,宓太妃就知道准没有好事。 宓太妃虽然心难静,但还是对着佛像礼佛,手中拿着念珠,手心却已经有了一丝细汗。 “终于迫不及待了?” 许久,宓太妃首先开了口,娄桂华笑的不善:“太妃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是臣妾蓄谋已久一样!” 宓太妃平静的反问道:“难得不是?” 娄桂华走到她跟前,开口道:“你心里也一样的清楚,何必说出来呢,反正你一日在这深宫之中,一日就难逃你的宿命!” 宓太妃道:“宿命?我从不信宿命,这深宫的女子,不一定都是一样的下场,而你,当然难逃那样的下场,所以,你才觉得别人也必须和你一样。” 娄桂华轻笑道:“哦?难道太妃你觉得你今日有这样不同机会吗?” 宓太妃并不作答,娄桂华横了横眉毛,道:“哼!你没有!所以你不敢开口。” 宓太妃睁开眼睛:“有没有重要吗?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我这老婆子死了也是活该,但你们却是要利用我的死去挑拨荣晔与荣轩的关系,这样的目的性,我老婆子就是死也不会甘心。” 娄桂华轻蔑的道:“哎呦,还没老糊涂,还知道我们的目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荣晔和荣轩之所以现在还这么表面和平着,就是因为你的存在,荣轩想杀你,逼荣晔先造反,好抓住其把柄,可是又念在你对他的好上,不忍下手,就这么一直纠结着,犹豫着,当然,荣晔也是一样,他现在不敢造反,就是因为他怕连累到你,所以也是一直隐忍着,但你可知,他们两个都忍得这么难受,爆发的时候,威力会如何?” 宓太妃又闭上眼,她何曾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不能死,就是不希望看着他们两个手足相残。 娄桂华又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一山不容二虎,荣轩的枕边不容他人酣睡,除掉湛王,是早晚事情,你现在活着,他或许为了你不会对荣晔怎么样,但是你年纪毕竟是大了,你去世了以后,荣轩一统江山,更加不会容得荣晔的威胁,那你亲儿子还是难逃一死。” “可现在不同啊,荣轩的江山还没有完全打下来,而且现在又恰逢乱世,荣轩没有多少能力顾及那么多,趁着荣晔现在还有点儿实力,赶紧的与荣轩争上一争,说不定就真的胜了呢,那么,荣晔和荣轩的命运就将发生调转,虽然你对荣轩也很好,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你是希望你后儿子死呢,还是希望你亲儿子死呢!” 宓太妃手中一震,念珠掉落在地上,她,只是希望在这世上一天,保他们兄弟二人一日和平,却不料,她的存在,现在却成为了他们的绊脚石,究竟该如何是好... 娄桂华知道她一定是动容了,所以才会如此慌张,没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亲儿子死,所以,她一定会乖乖的配合。 “我明白了。” 娄桂华道:“这就对了!” 说着,向一旁的宫人使了使眼色,让他们讲毒酒端上来,宓太妃最后看了一眼佛像,心中默念愿荣晔平安无事,她又不得苦笑,原来,她也一样的自私,也是将心偏向了荣晔的身上。 宓太妃端起酒盏,娄桂华斜着唇在一旁看着,可宓太妃还没有喝下那杯中之酒,便忽地吐出一口白沫,随之,酒盏掉落在地上,又是泛起一滩白沫。 接着,宓太妃的身子瘫软倒在地上,只见其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白沫不停涌出,不过片刻,人便没了呼吸,娄桂华吓了一跳,怎地她还没喝毒酒,却就死了呢! !! 第四十章 这是你逼的 娄桂华让宫人们去检查一下,宫人们探了探她的呼吸,果然是没有了气息,娄桂华不禁觉得奇怪,难得有人先她下了手? 可会是谁呢?谁还要置宓太妃于死地呢? 为了避免嫌疑,她赶紧命人撤了,本来若是她杀了宓太妃,被人知道也无妨,可现在不知是谁暗下杀手,她可不希望替别人背黑锅! 荣晔这边刚刚与西商谈定议和的事情,这边就传来消息说宓太妃病逝了,荣晔不管不顾,一定要赶回去看看,可他还没走,便来了一人,蔚如冰。 “如冰,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蔚如冰焦急的道:“我让手下人送我来的,我来就是为了阻止你回去京城。” 荣晔不懂:“阻止我?现在本王的母妃都死了,你为何还要阻止我?” 蔚如冰道:“我知道你心痛,我知道你着急,可是我比你还急,否则也不会大老远的找过来,我就是想要告诉你,荣轩已经派暗卫查到了你要谋反的事情,他现在就是利用太妃的死,在等你回去自投罗。” 荣晔一定要回去:“不行,我一定要回去,就算他布下天罗地我也要回去见母妃,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是生我养我的母妃,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要回去为她报仇!” 蔚如冰劝道:“可是你真的不能回去,你现在一回去,荣轩立刻就会杀了你的!” 荣晔愤怒的气红了眼睛,嘶吼道:“我不管!她是我娘!难得你要我这个做儿子的连为她安葬的机会都没有吗!” 蔚如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很愤怒,恨不得去杀了荣轩,可是你母妃就是为了你才死的啊,她就是不希望成为荣轩威胁你的砝码,就是希望你没有后顾之忧!” 荣晔理智全无,疯了一般:“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我娘被人害死了,我要去为她报仇!” 蔚如冰紧紧抱住他:“晔,别这样,你先冷静冷静,我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但你不能因此丧失了理智,你现在面对的是荣轩,你要想办法打败他,这样才能为你娘报仇,若你一顿蛮横的冲回京城,只会落入荣轩的圈套,那样,你不仅不能为你娘报仇,你还要为此搭上性命,这样值得吗?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荣晔冷静下来,颓然跌坐在地上,抱着头恨自己无能为力,蔚如冰抹抹眼角的泪,出了屋子,她知道,荣晔对母亲的感情很深,他虽然表面上心肠的样子,但实际很重情。 如今,他的母亲死了,他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这需要时间来缓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忘掉这伤痛的。 晚饭时候,蔚如冰端来了饭菜,对荣晔道:“吃点儿东西吧。” 荣晔哪里有胃口能够吃下东西,蔚如冰叹了口气:“哎,吃饱了东西,才能去找荣轩报仇啊。” 荣晔摇摇头:“我真的吃不下。” 蔚如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荣晔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蔚如冰知道现在要他想办法,是太为难他了,于是安慰道:“算了,你先休息几日吧,太妃那边的后事,我回宫后会安置妥当的,你尽可放心。” 荣晔对荣轩和宫里的某些人恨之入骨,他黑深的妖媚眸子渐渐阴狠下来,荣轩,这都是你逼我的! 处理完与西商议和的事情,荣晔并没有回京,而是回到了以前驻守的边关,那里有他一部分旧部,他要集合他们,再加上京中的势力,然后去燕虎城对付荣轩! 荣晔回到原先的军营,那里的兄弟们长年累月的驻守边关,虽然不敢有怨言,但艰苦的条件,也足以使他们心生怨恨,所以早就答应跟着荣晔一起反了荣轩,所以凑够人数是很快的事情。 这里本来还有一些荣轩的人,但因为很少,所以不愿跟着他们的、誓死效忠荣轩的,全部都被荣晔杀了,暂时将这边关作为他们的军营,荣晔计划着怎么去燕虎城将荣轩生擒了,逼他退位。 这日荣晔忽然问道:“楚宫央呢?本王让你们一路盯着她,她去哪了?” 那个负责这件事的手下蒋飒道:“回湛王殿下,她去了龙池县,住在一个二层阁楼里面,每日就是买买菜,在后院儿里晒晒太阳,别的也没干什么。” 荣晔还有些奇怪,这个丫头也不像是安于过这种生活的人,怎地会跑去过那里呢? 荣晔想了想,吩咐道:“去将她给本王抓来,记住,别用蛮力,本王不希望她受到伤害!” “是,殿下!” 荣晔弯了弯唇,她没在荣轩的身边就好!但她一定要在他的身边,为他所用! 蔚如冰已经赶回了京城,去处理太妃的后事一事,暂时说湛王还没有处理完议和事情,所以赶不回来,也为其去集结兵力找了个理由。 楚宫央回到落玉楼后,将原本凌乱的一楼慢悠悠的收拾了一下,大概是日子久了,所以龙池县的冀国百姓都好像忘了她了,她住在落玉楼,平日里出去买菜什么的,都没有人理会她一眼,有理会她的,也是觉得她的紫眸比较怪异,楚宫央这才明白,她的相貌有些改变,所以这些人并不记得她了。 楚宫央每日在后面的小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书,心中却希望言子玉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里,好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但没等来言子玉,却等来了几个旁人,楚宫央正在洗衣服,却被人一把用手帕捂住脸,楚宫央一惊,本能的挣扎了几下,但又怕伤到孩子,所以不敢使多大力气,那手帕之中似有迷药,楚宫央很快就昏迷了过去,那些人见她晕了过去,忙抱起她奔进马车里,随后,驾着马车便离开了落玉楼。 荣晔等的焦急,若非他走不开,就自己亲自去了,这些手下不知轻重,若是伤到了他的小美人儿他可是要心疼的,于是在营帐内来回踱步,只希望快点儿见到她。 !! 第四十一章 你不能动我 “殿下,人弄来了!”为首的一个先进来禀报,后面一人直接将楚宫央抱了进来,荣晔见到了她,心中高兴,忙令其小心将她放到床榻上。 两人退下后,荣晔坐到床榻跟前,看着静静熟睡的她,又将那两人叫了回来:“你们把她怎么了?是打晕了还是迷晕了?” “哦,回殿下,属下用了少量的迷粉,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殿下尽可放心。” 荣晔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下去。 看着她月牙儿一样的睫毛,倾城一般的容颜,如此美的画面,不禁令荣晔有些沉醉其中。 楚宫央觉得身下不太舒服,好像把什么东西压到了身下,迷粉的劲儿也散了去,楚宫央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不禁一怔,以为是做梦了,于是揉了揉眼睛,却依旧还是荣晔。 楚宫央想要坐起来,荣晔忙扶着她,将枕头靠到她身后,然后笑道:“你可醒了,本王好着急啊。” 楚宫央回想起在落玉楼她正在洗衣服,然后好像有人迷晕了她,难得是这人做的? “是你把我迷晕的?” 听她生硬的质问,荣晔有些难过,委屈的解释道:“不是,本王怎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是本王那些不听话的手下,本王让他们请你过来,没想到这些人将你迷晕了,没事儿,本王一会儿罚他们!” 楚宫央听得稀里糊涂:“你请我来这儿?为什么?” 荣晔道:“因为本王想念你了,所以请你来玩儿几日。” 楚宫央四下里看看:“这是哪里?” 荣晔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这是本王的军营,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楚宫央不解:“你的军营?你什么时候有军营了?” 看来她还不知道宓太妃被害死一事,于是道:“还不都是你的那个好皇帝哥哥,他见本王迟迟不谋反,居然害死本王的母妃,逼本王反他!” 楚宫央一共被两件事惊到了,一是宓太妃居然死了!二是,荣晔居然谋反了! 见到她眼中的惊诧,荣晔像个小孩儿失了玩具一样的愤愤道:“这口气,本王一定要出,所以,本王已经决定与荣轩彻底翻脸了!这,就是本王的大本营!” 楚宫央瞧瞧这营账的材质,应该是边关所用的那种防风防沙的,难道这里是以前荣晔驻守的边关? “那你带我来这里干嘛!你造反,我又不想和你一起!”楚宫央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 荣晔换了妖媚的模样,一身红袍血红的颜色有些刺眼,他笑着道:“本王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打败荣轩,不希望你跟着他受苦,所以才接你来这里,跟着本王,等本王成功了,你就是皇后。” 楚宫央才不稀罕什么皇不皇后的,于是起身要下床:“我不想掺和进你们之间的恩怨中,我要回去了。” 荣晔一把按住她,将她又按到床上,楚宫央也不敢太大幅度的挣扎,于是对荣晔道:“你干什么!我说了,你们爱打就打,我不想掺和!” 荣晔盯着她,笑意全无,反而换上了一种危险的表情:“荣轩那个人将江山看的太重,他为了他的江山,可以放弃你,还害的尤允承惨死,难得你不恨他吗?” 楚宫央面色也阴沉下来:“我恨他是我的事情,与你的不同!” 荣晔俯下身子,用自己的身子轻轻压住楚宫央,楚宫央动弹不得,推又推不开他,气得小脸儿煞红,荣晔凑到她耳边道:“本王是想要告诉你,本王与他不同,本王是江山美人全都喜欢,也全部都要!” 楚宫央皱了眉头道:“你不是有蔚如冰了嘛!她才是你的美人,你先放开我,你压着我好难受!” 荣晔不屑的道:“她算什么美人,跟你比,差的远了,你才是本王心中的美人,你才配合本王共赢江山!” 楚宫央觉得荣晔是对她纠缠到底了,她也没了办法,又怕他压到她的孩子,于是换了商量的口吻:“你先起来一下好不好,我又些喘不上气来。” 荣晔笑了笑,支起了身子,但还是箍住她,不让她有趁机逃跑的机会。 只是对上那双美丽的紫眸时,荣晔有些沉迷,于是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楚宫央双手乱挥:“荣晔,你干嘛!你放开我!” 荣晔不理会她的叫喊,玩味儿的笑笑,吐出了几个字来:“做本王的女人!” 楚宫央一听,怒道:“你疯了!” 荣晔却道:“本王才没疯,本王其实很喜欢你的,反正荣轩也不肯纳你为妃,跟着本王,本王让你做未来的皇后!” “不要!唔...” 楚宫央瞪大了眼睛,她还没说完话,可那厮却一口吻上了她的唇,楚宫央牙齿一使力,咬到了荣晔的唇,荣晔吃痛,离开她的唇,用手擦了擦唇上的血:“你这小丫头,好暴的脾气,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说着,便开始撕扯楚宫央的衣服,楚宫央大惊,喊道:“不要,不要!” 荣晔却不管那些,母妃的死他已经很压抑了,现在面对他想要得到的女人,他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了! 楚宫央最后喊了一句:“你不能动我!” 荣晔一愣:“为什么?” 楚宫央闭上眼,她不能让她和子玉的孩子受到伤害,于是只得说了实话:“我怀了身孕。” 荣晔更加的怔住了,眼中的**瞬间变成了奇怪,随后阴沉着眸子道:“荣轩的?” 楚宫央要是说不是,是其他男人的,那荣晔说不定会直接喂她一碗堕胎药,所以,说是荣轩的,可能他为了某些目的,还不至于杀了这孩子,于是就点了点头:“嗯。” 荣晔眸子一紧,理了理衣服,似是觉得奇怪:“你既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为何不给你个名分!” 楚宫央道:“是我不想要,因为,我不想去后宫,那里有娄桂华。” 荣晔觉得也是,她本就与娄桂华不和,况且娄桂华刚失了孩子,说不定会加害楚宫央,所以楚宫央才跑去那个龙池县,说不定是荣轩的安排,让她去那里安心养胎,那么,这样,就说的过去了。 可荣晔有些怀疑,也不排除这丫头为了不让被他碰,所以编了这个理由,于是冲外面喊了一嗓子:“找军医来!” !! 第四十二章 兵临燕虎城 军医赶过来后,确认了一下,回道:“王爷,这位姑娘的确是怀了身孕。” 荣晔的眼神又凝重了许多,让那军医先下去,楚宫央躺在床上,平静的道:“我没骗你吧!” 荣晔沉默了半响,起身道:“如此,那你就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吧。” 荣晔走后,楚宫央坐起身,舒了一口气,荣晔千方百计的要将她抓来,又在此刻要与荣轩对立,极有可能是想要拿她去威胁荣轩,现在她说了她怀的是荣轩的孩子,他就更加不会动她,拿她和孩子一起去威胁荣轩。 但是,这孩子不是荣轩的啊,荣轩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他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荣晔要是拿孩子去威胁荣轩,那肯定要露馅,别说荣轩不会为了她和这孩子受谁的威胁,就是这孩子是他的,他也绝不会心软。 荣晔明知荣轩将江山看的最重,却还这样做,是想试一试看看荣轩到底是怎么抉择的吗? 但至少她现在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可这里是边关,回去路程遥远,所以她即使逃出了军营,也没法子离开,索性还不如就暂时安心的呆在这里,若有机会被他带去燕虎城,看看再找个机会逃走。 荣晔怕她饿着,还特意备了可口的佳肴陪她一起吃,楚宫央嘲弄道:“湛王殿下这日子过得不错啊!” 荣晔也不生气,笑道:“若今后你跟着本王,日子会更好。” 楚宫央道:“我从小福薄,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荣晔给她盛了一碗大骨汤,说道:“怎会?本王一定好好对你,给你无限的宠爱。” 楚宫央撇撇嘴,拿起勺子开始喝汤,荣晔见她喝的很美味的样子,也自己盛了一碗。 后面几日荣晔看似很忙的样子,并不是经常再来,楚宫央知道,定然是要准备去燕虎城了。 那日听门口的守卫谈论洪硕的义军要攻打冀国的事情,那么荣轩也应该在此刻随时准备着,这个时候,荣晔要是给他一击,说不定荣轩实力减弱,反而不是晏国的对手,那样子玉他们的胜利的希望就会大大提高。 这样看起来,也是好事一件,这时候荣晔忽然进来道:“走吧,美人儿,本王带你去见你的皇帝哥哥。” 楚宫央淡然的站起身,跟着他出去,走上了马车,荣晔吩咐车夫慢点儿行走,莫要伤到了她。 行了几日,终到了燕虎城附件,荣晔命人安营扎寨,荣轩那边应该也知道了荣晔来了的消息,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荣晔也不着急发兵攻城,而是修书一封,送给了荣轩,楚宫央也不知他写了什么,但估计是什么战术之类的东西。 来到这边的军营,楚宫央便再难合眼,夜里也总是睡不踏实,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时,就听到外面乱哄哄的,楚宫央一惊,坐起身下了床,刚要掀开帐帘,荣晔便进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 荣晔扭头看看她,冷笑一声:“你说呢?本王送去战书,荣轩置之不理,分明就是不敢与本王打,那本王就逼一逼他,看他开不开城门投降!” 荣晔将楚宫央带去了前方战场,然后跨下马来,将她抱下来,随后命人按住她的胳膊,将她绑到一根木头柱子上,这木头柱子是固定在一个临时搭好的高台上面的,楚宫央有些惊恐,因为下面的那些士兵在柱子下方堆起了干草。 原来荣晔是要这样威胁荣轩,若是荣轩不受威胁,那便点燃那干草,看荣轩究竟救不救她! 楚宫央心中暗惊,心脏砰砰乱跳,她死了不要紧,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这是子玉的孩子啊! 荣晔不屑一顾,因为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荣晔也很生气,楚宫央低下头对荣晔道:“你这样做有什么用呢?他又不会因为这个开城门。” 荣晔怒道:“本王就是恨!恨他什么都要比本王早一步,连你他都先本王一步得到,本王看看,他荣轩是不是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救是不救!” 楚宫央心底一凉,糟了,她怀的根本不是荣轩的孩子,荣轩岂会救她! 号角声呜呜的吹起来,荣晔先给了燕虎城两炮火弹,炸在城墙上,城墙都被熏得黑了一片,荣轩也匆匆上了城楼,一身明黄色的战甲最显眼不过,荣晔乘在马上,高声对荣轩喝道:“荣轩!你看看谁来了!” 因为距离较远,楚宫央也看不清荣轩脸上的表情,但猜也猜的到,荣轩此刻肯定面色阴冷,神情凝重,荣晔又道:“荣轩,你趁本王离京,暗杀我母妃,这笔账我今天就和你好好的清算一下,还有这么多年,你对不断的对本王施压,打击本王的手下,今日,咱们都彻彻底底的在这燕虎城算一算!” 荣轩冷声高喊道:“荣晔,你竟敢犯上作乱!意图谋反!你若现在知错,朕念在你是朕兄弟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否则,这燕虎城今日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荣晔轻蔑的喊道:“说大话谁不会啊!不过,谁是你的兄弟!本王可从不知你还将本王视作兄弟!” 楚宫央想了想,害死太妃的人不一定是荣轩,荣轩将宓太妃也视作母亲,怎会忍心害她死,或许是另有某些有心之人,想故意在这时候挑起荣晔与荣轩的仇恨,但就算没有宓太妃之死,荣晔早晚也会反了荣轩,所以,这注定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荣轩看了看楚宫央,对荣晔吼道:“你放开她!朕饶你不死!” 荣晔魅笑两声:“若是本王不呢?” 荣轩喝道:“咱们之间的恩怨是非,你将她一个弱女子掺和进来做什么!你既有胆子谋反,又何须拿女人做挡箭牌!” 荣晔回道:“本王才不会上你当,在本王的行事中,不需要讲究手段,这女人是你最心爱的女子,若想要她活,你就乖乖的打开城门投降!” !! 第四十三章 千钧一发时 荣轩喝道:“荣晔,你别太过分!” 荣晔却悠悠的道:“你可以选择救她啊,现在就打开城门,本王保证她毫发无损,否则,本王要是一不小心,将这火折子掉在了这堆干草上面,那可就是一尸两命了!” 荣轩疑惑:“一尸两命?” 楚宫央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到荣晔说起孩子的事情,更是心灰意冷了,她就是想去落玉楼过几日安宁日子,却偏生又被荣晔这个家伙儿给搅合到这里面来。 荣晔对荣轩说道:“你的女人都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说是不是一尸两命?” 荣轩愣了一瞬,她怀了他的孩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是抱过她,亲过她,可是却没有占了她的身子啊!她怎么会怀了他的孩子? 见荣轩许久不说话,荣晔喊道:“怎么?你不记得了?还是不想承认呐?” 楚宫央知道荣轩肯定是觉得可笑,所以才一直沉默着,荣晔又瞥向楚宫央道:“看来人家不想承认呐!那就糟了。” 随后,荣晔下令开始攻城,荣轩虽然准备了箭弩等防御,但楚宫央却在场中央,若是放箭恐会误伤到她,荣轩抿了抿冰凉的唇瓣,怎么办?他说过再也不要她受到伤害,说过会好好的保护她,可现在居然又要他在江山与她之间做出选择。 荣轩本来很有信心战胜荣晔,将其擒拿,但现在荣晔搬出了楚宫央来威胁他,他这好弟弟,还真是知道找他的软肋下手! 荣晔玩味儿的笑着,看那摇摇欲破的城门,荣轩盯着楚宫央,这偌大的战场中,她被绑在柱子上,就如同飘零的落叶般渺小,荣轩闭上眼,想到这孩子定然是她与言子玉的,又是那个男人!夺走了宫央的心,还占有了她的人。 一股嫉恨之意从心底生出,荣轩使劲儿闭着眼,那人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在他脑海里面晃悠,荣轩感觉很痛苦,可嫉妒的恨意让他的理智全无,她根本不爱他,那么他为什么要为了救她和别人怀的孩子去牺牲自己的江山社稷! 荣轩眼神一狠,扫了扫下面不断涌过来攻城的敌兵,下定了决心一般喝道:“放箭!” 他这二字从口中吐出,楚宫央顿时希望全无,她宁可死在荣晔的手上,也不希望被荣轩乱箭射死。 荣晔也是一惊,他以为荣轩顶多是不救楚宫央,然后他放了火吓唬吓唬他,到时候再将楚宫央救下来,可却没想到,荣轩逼他更冷血无情,直接下令放箭,乱箭一出,楚宫央必定会被误伤,荣晔忙想冲上去将楚宫央救下来,但是这时候已经晚了,万箭快速的飞射过来,手下急忙摞起盾牌护住荣晔,荣晔即便心急如焚,但也无法出去盾牌外面救楚宫央。 他失声的喊道:“快放她下来!” 可战场之上乱作一团,手下人哪里还会爬到高台上去将那女子救下来,因为上去实在等于陪她一起死。 楚宫央绝望的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被万箭穿心是什么样的感觉,这下可以好好的感受一下当初尤允承的痛苦了,可她真的又舍不下她的孩子,更加舍不下她的子玉。 还有草原的族人们,荣轩以后是否能够善待他们。 好像还有好多的遗憾和牵挂,但她就要死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荣轩也很难受,他终归又一次放弃了楚宫央。 霍飞尘这时候奔上来,上次在龙灵河他没能救她,这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丢下她,兄弟就是要生死与共,并肩而战的,可荣轩亲自下了命令,就一定不会让他出城去救她,所以霍飞尘直接也不通过荣轩的同意,便欲从城楼上跳下去,然后以钩索所支撑,慢慢滑下去。 然这时候,无数利箭已经朝楚宫央飞去,他就算再快,也无法快的过箭,荣轩见状,欲去上前阻拦,但霍飞尘还没有跳,荣轩还没有阻止,荣晔还没有飞奔上去,箭尖儿马上要刺在楚宫央身上时,忽地一道白影飞快的踏着荣晔士兵的脑袋飞来,借力一跃,双手挥起双剑,跃到楚宫央身前,双剑不停的挥舞,将飞到这边来的箭都一一打落。 楚宫央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一身纯净的白袍,面上戴着一个银色的半边面具,楚宫央弯唇笑笑,笑的很欣慰,心里也很激动,他终于来了... 众人都停下了攻城和防御,都呆呆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人,剑法精妙的不仅将乱箭在最后一刻千钧一发之际全部打落,二人还都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儿伤。 荣轩一挥手,命弓箭手停止,然后面色更加难看的紧盯着高台上的白衣人。 言子玉! 居然又是他! 言子玉转身一剑砍断了绑着楚宫央的绳索,这时天空飘起了小雨,言子玉将披风脱下来,裹在楚宫央身上,一手收回剑,将她紧紧揽在怀中。 楚宫央已经没了力气,一瘫烂泥般靠在他的身上,又或许因为她见到了他,所以完全的放松了下来。 荣晔见到她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但见他搂着楚宫央,心中还是不快,欲冲上去将楚宫央夺回来,言子玉见他要上来,搂紧了楚宫央,脚下轻松一跃,跳下的高台,一个旋身,轻飘飘的落在旁边空地的一匹骏马上,荣晔见状,忙让人去拦堵,言子玉凤眸一暗,另一手左右将剑一挥,斩杀了数人。 楚宫央侧着身子靠在言子玉怀里,完全靠他的臂弯固定着她的身子,才不致从马上掉落下去,荣晔想抢回楚宫央,于是这时候改成去围攻言子玉了,言子玉见他纠缠不休,怒气一上来,运起内力,震慑了又围上来的一干士兵,荣轩趁此机会,下令出城进攻,而言子玉不想再多耽误时间,也不想卷入他们兄弟二人之争中去,他只想带他的楚楚离开,于是勒马前行,骏马四蹄一跃,矫健勇猛,直接从敌兵头顶上方飞过,再落地后,又迅速飞奔远去。 !! 第四十四章 他怀抱的暖 奔出那噪杂混乱的战场,楚宫央在他怀中睁开眼睛,轻唤了一句:“子玉。” 言子玉低下头看了她一下,却没说话,也没应答,只是又将她搂的紧了些,楚宫央几日来在荣晔身边都没有睡过好觉,此刻觉得又累又困,于是索性靠在他怀抱里睡了过去。 一只手还环上了言子玉的腰际,言子玉勒马稳步前行,怕颠簸到楚宫央,将速度放慢下来,可是瞧她面色有些苍白,似是不太舒服,言子玉揽着她的身子,似要将其融入自己的身体。 荣晔的军队惨败,荣轩命霍飞尘处理后面诸事,自己则带了一队兵力朝言子玉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 因为言子玉骑得慢,所以很快便听到后方有大批人马追过来,于是又加快了速度,骏马飞奔在林子间,荣轩的马也都是良驹,奔跑速度更加快,不过一会儿功夫,荣轩已经追了上来。 言子玉自知跑不过,索性不跑了,荣轩和一干人将其团团围住,荣轩愣住了马,调转过马头,看了看他怀中的楚宫央,那女子,正面带微笑的将脑袋枕在他臂弯中,贴靠在他的胸口处,一手还紧紧的环着他的腰,她静静的睡着,那样安心,那样踏实。 这样的一幕不禁刺痛了荣轩的眼睛,他知道,以前楚宫央在他身边时,从来没有一日睡得安稳的时候,从来没有! 而现在,她在这个男人怀里,那么放心的睡着,那么信任这个男人,而且还面带着笑意,似乎在他的身边才会真正的开心。 荣轩心中不是滋味儿,又打量了言子玉一番,那双凤眸炯炯有神,好似鹰眼般锐利。 但荣轩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要回楚宫央,于是对言子玉道:“这位壮士,多谢您救下了朕的爱妃,但是,现在既然安全了,可否将她还给朕呢?” 爱妃! 言子玉心中不禁冷笑,方才还要放箭杀了她,现在他将她救了下来,他就跑过来要人了! 荣轩本来打算先好声好气的商量一下,若是他不肯交出楚宫央,那就再动强,言子玉冰冷的凤眸盯上荣轩深邃的黑眸,瞬间仿佛要用眼神杀死对方一般。 荣轩又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是朕的爱妃,又怀了朕的孩子,不宜长途受马匹奔走颠簸,不如阁下也随朕一起回去燕虎城,你救了朕的爱妃,这是大功一件,朕一定会给你加官进爵的!” 他一口一个爱妃,听得言子玉不禁起了怒火,楚楚是她的妻子,谁也不能带走她! 不过,他说她怀了他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荣轩为了刺激他,故意这般说的吗? 言子玉的手臂又将楚宫央的娇躯往里面揽了揽,意思就是摆明了告诉荣轩,这是爷的女人,你休想带走! 荣轩见了他这个态度,看来商量着来是不行,那就只好动用武力了。 于是向旁边手下使了个眼色,在言子玉身后的几人忽地抽出铁索,掷过来绕在言子玉身下的马匹蹄子上,然后向后一扯,马儿直接被拽翻了身子,言子玉一惊,忙抱紧楚宫央旋身飞下马来,因为比较突然,他差点儿都没有抱住楚宫央,若是她摔在地上,那可糟了。 可同时也怒瞪了荣轩一眼,他明知她有身孕,却还这般为了攻击他而不顾她的安危,他这根本就不是为了她好。 言子玉将楚宫央放在地上,让她靠在身后的大树干上,她睡得还很熟,似是真的累极了。 言子玉又站起身,抽出双剑,脚下加快步伐掠过去,一剑朝荣轩刺去,荣轩上次就败在他手上,这次比武,绝不能败! 所以荣轩也不让其余人上来帮忙,要与言子玉单打独斗,拼一拼真本事,荣轩飞快的从马上跃下来,对上言子玉这一剑,言子玉一转身,反手又是一剑刺出,荣轩只有一柄刀,所以又急忙收回去抵他这一剑。 二人对着对着刀剑,又各自暗中运起内力,以内力相博,荣轩常年在深宫之中,每日又被繁重的朝政拖着,练功的机会很少,而言子玉本就有不小的底子,加上上次经过烈火寒冰石和玉露天池的作用,增加了功力,所以荣轩自是难敌,被一股强大的气流震了倒退好几步,言子玉没使几成的功力,但荣轩犹觉得胸口发闷。 言子玉收回内力,看着荣轩,似是告诉他,你已经败了,赶紧让路吧! 荣轩却偏生不肯让路,这时候,荣轩看到面前从不远处飞来一根银针,言子玉是背对着那银针飞来方向的,等他察觉到时,银针已经刺入了他的肩部穴道之中。 言子玉顿时觉得整个肩膀都麻了,他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灰袍男子蒙着面巾踏着林子枝叶掠来,到理他近了时,一把抓住他另一端肩膀,将他拽起来后,又迅速飞身离开。 言子玉肩膀使不上力气,无法挣脱,扭头看了一眼还靠着大树熟睡的楚宫央,又深深的无奈的叹口气。 荣轩见不知出现了一个什么人将言子玉制服带走了,不过看头发颜色应该岁数挺大了,又看那身手,极有可能是那个叫洪硕的人。 不过现在楚宫央是他的了,荣轩也就不理会自己又一次败给言子玉的事情了,忙奔过去,将楚宫央抱上马,然后赶回燕虎城。 灰袍男子将言子玉带到一处空地,然后落下来拔去了他肩上的银针,摘下了面巾,言子玉揉了揉肩膀,冷冷的看向洪硕:“你为何要这样做!楚楚和他回去,会很危险的!” 灰袍男子一个巴掌甩过去,怒道:“这一巴掌原本在浮生若梦园时就该给你的!你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忘了你身上肩负的使命了吗!为师不让你触及儿女私情,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与师父背道而驰!你们已经结为夫妻,这个为师也不想追究了,可是你现在又为了这个女子来到祁国!你不知道荣轩要怎么对付你吗!” !! 第四十五章 心口均不一 言子玉不屑的冷笑道:“你若真的是为了我们好,就不会亲手杀了戈墨!” 洪硕瞪着他:“那个孽徒有错在先,我杀了他,是便宜他,若是任由他被罕桑处置,那就不只是一剑刺死他那么简单了!” 言子玉抹了抹唇角的血,转身离开了。 洪硕气得面色铁青,一甩衣袖,也飞身离开。 荣轩坐到床边,他将战败的荣晔关押起来后,就急忙赶到楚宫央的房间来,她还在熟睡着,荣轩看了看她的腹部,因为才只有一个多月,所以并不能很明显的看出来有隆起,荣轩神色极是难看,修目微挑,复又无奈。 楚宫央醒过来后,刚想喊言子玉,却发现眼前坐着的人是荣轩,楚宫央左右看看,刚刚不是和子玉在一起吗?怎地会来到这里? 荣轩看到她眼中的茫然与失望,于是道:“他还有事情要办,所以朕将你带回来让你好好休养,刚刚军医说你的胎像有些不稳,大概是受了惊吓所致,朕已命人熬了安胎药,你要好好休息,孩子就会没事的。” 楚宫央瞪着清澈的紫眸看着荣轩,似是听荣轩这么说,比她忽然来到这里还要惊讶,荣轩微笑着道:“怎么了?” 楚宫央又垂下眸子,荣轩以为她因为他放箭一事气恼了他,所以忙道歉道:“宫央,对不起,朕又一次差点儿伤害了你,朕...朕知道,朕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再信任皇帝哥哥了,可是朕会尽最大的能力,照顾好你的,直到...直到他来。” 楚宫央抬起眸子:“你...” 荣轩知道她要问什么,于是解释道:“朕不介意你喜欢上别的男人,只要你平安快乐,就足够了,朕知道,你怀的是他的孩子,但朕也会照顾好你的,就算你不能成为朕的妃子,但朕至少还是你的皇帝哥哥。” 楚宫央点点头,荣轩笑了笑,从桌上端来一碗粥:“来,朕让人给你熬了红枣粥,喝一点儿来。” 楚宫央从早上就到现在就没吃过一口东西,所以将一碗粥都喝了,荣轩见她是真的饿了,一碗粥哪里能顶饿,于是又命人做些清淡的饭菜来。 荣轩陪她一起吃完,才离开让她休息,楚宫央躺在床上,想到之前刚刚见到言子玉,却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些什么,便又这样分开了,她觉得,身上还有他给她的温暖,于是欣慰的笑笑,每一次她有危险的时候,他都会来救她,保护她,这也就足够了。 荣轩回到自己的房间,对一个暗卫道:“朕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暗卫回道:“回皇上,有些线索了,但还不能确定,属下一定尽快查出。” 荣轩“嗯”了一声,让那暗卫先行下去。 暗卫退下后,荣轩站到窗前,看着外面高高的城墙,眼神愈发阴冷,他荣轩想要得到的女人,就绝不能被旁人夺了去! 次日一早,楚宫央刚刚吃过了早饭,霍飞尘便来看望她,这次他又没能救她,真的是感觉很愧疚,楚宫央却先他道:“我知道你一定也很心急,但我不会生你的气得,毕竟你也无能为力。” 霍飞尘一向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对楚宫央道:“对了,皇上说今日要回京一趟,一来是将你送回去,二来,皇上说要回宫去办些事情。” 楚宫央本不想回去,但此刻回京总比在燕虎城强,所以也就答应了,正好回去以后翠萍还可以照顾她,她心中暗想,那个丫头若是知道她嫁了人,怀了孩子,肯定要抓狂的。 因为燕虎城也需有人照看,所以霍飞尘便留了下来,荣轩与楚宫央一起带兵回去,还有一个人,荣晔。 楚宫央见到被关在囚车里的荣晔,也是不禁黯然,这个人妖虽然好色不正经,但是其实心地也没有多坏,至少,他对宓太妃的亲情是真真切切的。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令人不禁生叹。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大概就是他们注定逃不过的命运。 荣晔一倒台,果然,蔚如冰也难以再隐瞒二人通情之事,刚刚回宫,荣轩还没有来得及歇一口气,便及时的控制住了蔚如冰及其荣晔在朝中的势力,一干落之人很多,荣轩也绝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直接都是株连九族的处置,至于荣晔和蔚如冰,荣轩却没有着急杀了他们,蔚如冰被囚禁在景和宫,荣晔则入了天牢听候发落。 午门刚刚传来斩首示众的消息,荣轩和楚宫央坐在饭桌上,荣轩听后也没有多大影响胃口,这样的关键时刻,他不但没有从轻发落那些人,反而雷厉风行的严格处置,是想要震慑民心,让他们不敢造次吗?楚宫央想了想,大概是这个意思,荣轩不怕失民心,因为他从来都是公事公办,对待大臣和百姓都是平等的,这一点上,无论他怎么处置了那些乱臣贼子,老百姓不但不会说他残暴,反而会骂那些人罪有应得。 这是楚宫央在正刑司最常见到的事情,荣轩笑着给她布菜:“怎么不吃?” 楚宫央垂下眸子,突然见她安静下来,荣轩反而有些不太习惯,而越是不习惯,越是对言子玉生出恨意,都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存在,害得他和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荣轩面上神色淡淡,对楚宫央道:“都是那些嘴欠的奴才,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些事情,朕一会儿罚他们去。” 楚宫央摇摇头,拿起筷子,夹了菜送入口中:“没有,我没事,反正以前这种事情我都见得多了。” 荣轩心生不忍,又暗暗自责,要是当初他直接封她为妃,现在她哪里有机会和那个男人相识,就更加不会被那个男人所拐骗,但事情已经这样,荣轩不会去后悔,他只会不择手段再去争取回来,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就一定会有机会令她回心转意。 至少荣轩是这样认为的,荣轩只觉得他的宫央只是一时被那个男人迷惑了,他有自信可以夺回来这一切! !! 第四十六章 十年夫妻情 吃过饭,荣轩说带楚宫央出去转转儿,可却直接奔向了景和宫,荣轩看看楚宫央,道:“介意听一听吗?” 楚宫央是无所谓,所以跟着荣轩便进去了,蔚如冰一脸憔悴的抬起头,看了看一前一后进来的二人,又转过头去,楚宫央站在了门口,没有再往里面走,荣轩却走近了过去。 荣轩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可后悔?” 蔚如冰道:“后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至少我在荣晔那里得到了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 荣轩略微好奇的问道:“他真的爱你?” 蔚如冰摇摇头:“不,他不爱我,他只是为了利用我,所以哄着我,假装宠爱我。” 她自己说的都很是苦涩,荣轩哼哼一笑:“那你还对他无怨无悔的付出?” 蔚如冰闭上眼,苦笑道:“假装的爱也是爱,总比没有强。” 荣轩沉吟道:“朕对你不好吗?让你背着朕和小叔在一起偷情?” 蔚如冰忽地目光中透出凌厉:“你对我好?是啊,在外人眼中或许你的确是对我很好,可事实上呢,你我夫妻十年,你只是为了用我母家的势力稳固你的江山,何时给过我一个丈夫对妻子应有的宠爱和珍惜!” 荣轩冰冷的给了她一个解释:“身在帝王家,本就不能够像平常百姓夫妻那样,但朕保你十年的皇后地位,你的尊荣也足矣了!” 蔚如冰含泪苦笑:“十年皇后的地位!荣轩!你以为一个女人稀罕的是一个虚无的封号和一个华丽但空荡荡的宫殿吗!” 楚宫央也看得出,荣轩极少数会去蔚如冰那里,去也都是白日里与她商议一些宫中的正事,从来不曾够在她那里留过夜,所以蔚如冰一直没有身孕,也是正常。 蔚如冰继续质问道:“你根本不懂得这些,因为你的心里只有你的江山社稷,你可以假装宠爱娄桂华,你可以喜欢韩胭,你还可以疼爱楚宫央,可是你,唯独没有给我这些,哪怕是虚情假意都不曾有过!” 楚宫央心底也是苦笑,呵呵,荣轩即便面上疼爱她,可关键时刻,还是放弃了她,对于荣轩而言,似乎真的很难有一个女人可以占据他的心,可以左右他的理智。 荣轩一直冷冰冰的看着蔚如冰,即便面对这样的质问和指责,荣轩也丝毫没有动容,蔚如冰想起与荣晔欢爱的短暂时光,可心里却觉得甜蜜,于是面带微笑的道:“可是荣晔不同,他即便不喜欢我,也会骗我说他喜欢我,即使是虚情假意,至少他给过我温暖,给过我爱。” 荣轩悠闲的道:“你放心,朕会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的,或许发发善心,让你们死在一块儿!” 他说完这句,忽地蹲下来:“宓太妃是你下毒杀死的?” 蔚如冰瞪着他,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荣轩弯了弯唇:“你说,朕如果告诉荣晔这件事,他会怎么样对你?” 蔚如冰心扑扑跳,不!她不能让他知道!她只是一时糊涂,以为荣轩知道了荣晔谋反的打算,所以要先行对付他,她没了办法,才下毒害死了宓太妃,想让荣晔心中生恨,那恨是最好的力量,她只是希望荣晔借着这力量打败荣轩,却没想到反中了荣轩的圈套,害得荣晔落得如此下场。 “朕既然和暗卫说话,自然会确保周围无人,朕之所以打开后窗,然后又之前叫你来勤政殿,就是故意让你听到,然后去告诉误导荣晔,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其实朕早就知道你和荣晔苟且之事!” 楚宫央一震,荣轩心机颇深,本就极难对付,这次蔚如冰和荣晔栽到他手里,也不足为奇,但是一向这么贤淑的蔚如冰确是杀害宓太妃的凶手,这倒让楚宫央感觉不可思议,她还一直以为是娄贵妃干的呢。 蔚如冰现在还能怎样,错误已经生成,她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希望荣轩不要杀了荣晔:“他是你弟弟啊,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可以杀了我,将我千刀万剐都可以,但求你饶荣晔一命。” 荣轩悠然嘲讽道:“终于服软了!刚才嘴不还那么硬吗?” 蔚如冰又道:“看在我母家也帮了你很多忙的份儿上,你放过荣晔一回。” 荣轩却道:“有一句话你应该很清楚,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你觉得朕会做那么愚蠢的事情吗?” 蔚如冰恨恨的盯着荣轩:“他在你眼中,是猛虎吗?你就这么怕他!” 荣轩很自然的解释:“朕不是怕他,只是朕不会给对朕有威胁的人一点儿反击的机会!” 蔚如冰也不再恳求他,冷漠的转过头去,荣轩转身朝楚宫央步去:“走吧,宫央。” 出了景和宫,荣轩对她道:“是不是觉得很惊讶?朕知道是她害死太妃时,也是很惊讶。” 楚宫央沉默不语,荣轩见她这次回来就不太爱说话了,于是想方设法的逗她开心:“好了,不说这些惹人烦的事情了,朕带你去玉女阁,你先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朕请了戏班子来,一会儿朕陪你看戏。” 尽管荣轩明白能让她开心的事绝不是看人唱戏,但是他就是希望找个理由能够和她多呆一会儿,楚宫央却问起了西商的事:“皇帝哥哥,西商议和的事情荣晔有没有办?他会不会因为要谋反,所以...” 荣轩温和笑道:“放心,西商议和的事情是在之前就办好了的。” 楚宫央哦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可荣轩却在心中暗暗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多次,楚宫央都与西商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她看似没有什么异常,可荣轩心里却觉得别扭。 “走吧,朕带你去看看荣晔,很想知道荣晔知道宓太妃的死是蔚如冰所为后的表情。” 楚宫央问道:“你会杀了他们?” 荣轩一怔,他虽然果断决然,但对于手刃弟弟一事还真是有些为难了,所以实话实话道:“朕也不知道。” !! 第四十七章 败者的结局 荣晔被关押在天字一号牢房,楚宫央见到他后,虽然是一身囚衣,头发也比较乱,但他妖魅的眼依旧是傲慢倔强,他从来不服荣轩,即使现在败了,也是不服。 荣轩站在牢房外看了他许久,然后才命狱卒打开牢房。 楚宫央不知荣轩为何让她跟着见蔚如冰,又跟着来见荣晔,难得只是想向她炫耀一下胜利者的荣耀?楚宫央觉得这不太可能,荣轩做一件事情的目的从来不会这么简单。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少说话,避免说错了什么话被荣轩看出什么破绽来。 荣轩走进牢房内,荣晔不屑的道:“要杀就快杀,你还等什么!” 荣轩坐下来,拍了拍手,这时候,两个侍卫拖着蔚如冰进了来,将她一把粗鲁的仍在牢房的地面上,蔚如冰长发散乱下来,荣晔见状,也不去扶她,只是看向站在牢房外面的楚宫央,他看见了她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了脸去,似是不希望她见到他这副落魄样子。 荣轩坐到牢房里面的凳子上,手指点了点桌面,对蔚如冰道:“来,皇后,给湛王说说。” 荣晔瞪着荣轩:“说什么!我荣晔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难一个女子作甚!” 荣轩觉得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蔚如冰听荣晔此刻还维护她,心中更是满足了,荣轩这时候道:“要朕说吗?” 蔚如冰艰难的爬起身子,垂着头,又极为艰难的开口:“晔,我对不起你,太妃之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荣晔本来还在气愤荣轩为难蔚如冰,现在听了蔚如冰的话,却是一惊:“你说什么!” 蔚如冰垂下了泪水,道:“是我下毒害死了太妃,是我想逼你谋反,都是我的错。” 荣晔霍地站起身,不可思议的瞪着蔚如冰,半响才接受这个现实,于是冲过去,挥手扇了蔚如冰两个耳光,怒道:“你!你这贱人!” 荣晔没想到,蔚如冰居然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亏他那日还信了蔚如冰的话,原来这个一直在身边的女人,却是这么狠毒的心肠! 荣晔一把将蔚如冰钳着她脖子将她拎起来,眼中怒火腾腾,如野兽发疯般吼道:“我要杀了你!” 蔚如冰闭上眼,眼角不停的滑着泪水,是她对不起他在先,是她糊涂的上了荣轩的当,她罪有应得,死在荣晔手中,也是无悔了。 蔚如冰断断续续的开口道:“你,杀了,我吧,我本,就,该死。” 荣晔恨得咬牙切齿:“你以为本王还会留着你的贱命吗!” 说罢,手下加大了力道,荣轩却让侍卫将其分开,两个侍卫死死的拉住荣晔,将他往后拖,蔚如冰掉落在地上,捂着脖子,脸憋得青紫,不停的咳嗽。 荣晔冲荣轩怒吼:“你放开我!我要为母妃报仇!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荣轩却道:“朕比你更想杀她,但是朕觉得她是真的爱你,所以看在这个的份上,给你们一个活的机会。” 荣晔啐了一口:“呸!我才不要你的施舍!我荣晔才不怕死!下辈子我一定会赢你!” 荣轩不理会他,命人准备了五杯酒,摆了二人面前,然后解释道:“这五杯酒里面,有两杯是毒酒,你们各自挑一杯,运气好就活,运气不好就死。” 荣晔怒气冲冲的瞪着荣轩:“你要杀就痛快点儿!给老子一刀!别磨磨蹭蹭的拿毒酒显摆!” 荣轩直接忽略他的话,道:“开始选吧!” 荣晔见荣轩非要这么羞辱他,索性便随便端起一杯,最好是有毒的,正好死了痛快! 他心中是这样想,不料蔚如冰突然爬过来,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酒杯,接着仰头喝了下去,荣晔眼睛瞪得溜圆,刚要一掌打这女人,只见蔚如冰却连续端起那五杯酒,全部喝了下去,酒杯直接扔在地上被摔碎,她喝了全部的酒,这样她就必死无疑了。 这样,荣晔就可以不用喝到毒酒了,她算是对自己的罪孽做个偿还,可她或许是因为现在神志比较混乱,岂是她喝下了所有的酒,荣轩就会放过荣晔这么简单! 荣晔嘴角抽筋:“你喝了干什么!” 蔚如冰冲他笑道:“晔,我不求你原谅我,我知道你也永远不会原谅我,就让我尝一尝太妃被毒死时的痛苦,算做偿还...” 那毒是极烈的鹤顶红,所以毒入肚中,蔓延很快,蔚如冰话刚说了一半,已经涌出一口黑血,她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继续着刚刚想说的话:“晔,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能在临死前见到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 又是几口黑血涌出,蔚如冰无法再说话,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她面前的荣晔已经是重影的了,她还想再说,可却无法继续,身子一瘫软,倒在了地上,黑血又不停的从她嘴里涌出来,流了一地,血腥的味道顿时盈满整个牢房,楚宫央有些觉得恶心,捋哈哈,了捋胸脯,掩了口鼻,才不至于被恶心呕吐。 荣晔呆愣的盯着蔚如冰的尸身,忽地发疯似的笑了:“哈哈哈哈,本王一生风流,到头来,却只有你一个人陪着本王一起生,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荣轩冷漠的看着二人,忽地,荣晔迅速捡起刚刚被摔碎的酒杯碎片,狠狠的一下,刺入了自己的脖颈之中,荣轩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楚宫央却是吓了一跳,血顺着荣晔的脖子不停的涌出,荣晔看向荣轩,得意的笑了起来:“你杀不死我,我死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上!哈哈哈哈哈...” 他又抬头环顾着牢房的房顶,回光返照般喃喃道:“母妃,儿子来找你了,儿子一定好好伺候您,孝敬您!” 说罢,荣晔的身子也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蔚如冰对面,他至死,都还保持着那抹浪荡轻浮的魅笑。 楚宫央却一下子捂住嘴,胃里只觉一阵翻腾,她有孕在身,本不应见到这些血腥的场面,可荣轩却无动于衷,也没有让她回去休息,而是极为淡漠的吩咐侍卫:“安葬了他二人的尸身。” 楚宫央最后看了荣晔一眼,他自己杀了自己,就是希望在她的面前保持最后的尊严,楚宫央以前很讨厌他,可现在却有些为他不值,但这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作为一个败者,没有死在敌人的手里,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是胜利者。 !! 第四十八章 是时候收网 荣晔和蔚如冰死后几日,后宫都安宁不少,但荣轩却每日很是忙碌,不知还要做什么事情,楚宫央这几日也整日呆在天璇阁,看着外面的守卫竟然都是生面孔,好像是新来的人,荣轩将这些人都换了做什么? 暗卫们每日更是忙碌,不停的为皇帝办各种事情。 一日深夜,楚宫央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有人,猛地睁开眼,却是一脸疲倦的荣轩,荣轩摸摸她的头:“吓到你了。” 楚宫央摇了摇头,荣轩脱了衣服,躺到她身边,楚宫央忍不住问道:“皇帝哥哥在忙什么?” 荣轩微微一笑,用掌风熄灭了一旁烛台上的蜡烛,对楚宫央道:“朕过几日,就给你一个惊喜。” 楚宫央眼神迷惘:“什么?” 荣轩道:“都说了,是惊喜,当然要等时候到了才能知道啊。” 楚宫央闭了口,忍住了好奇心,荣轩似是很累,所以很快便入睡了,他并没有挨着楚宫央,而是和她保持着距离,所以楚宫央尽管别扭,但还是转过身子,背着荣轩睡。 只要他不伤害她的孩子,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而这日深夜,数名暗卫在黑暗中掠过,分别跃进几位大臣的豪宅之中,翻身落地的动作极为迅速矫健,蹭蹭几步翻窗而入,手中拉起一根极细的金丝,将其轻轻在熟睡着的人们脖颈上一勒,瞬间致命,熟睡着人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便送了性命。 几路暗卫做完这些,又都迅速离开,回到集合点上交任务。 其他家人们发现的时候,已是第二人的清晨,楚宫央即便在宫里,也听闻了昨夜好几位大臣深夜在家中遇害,致死原因都是一样,脖颈处有一道细小的血痕。 这自然是同样的人所为,楚宫央本来想去正刑司,可是荣轩不让她去,说要她安心养胎。 楚宫央自然能猜到这极有可能是暗卫所为,那么就是荣轩故意如此做的,楚宫央比对了那些大臣,最后都发现他们是娄贵妃那一派的人... 荣轩坐在勤政殿中看着书,这时一个暗卫从后门进入,荣轩边翻着书,边漫不经心的问道:“都办妥了?” “回皇上,都办妥了,还有两个奸滑之人听到了风声,已经逃了,但卑职已经派人去追捕了。” 荣轩嗯了一声,那暗卫又道:“不知皇上准备何时清除宫中的障碍?” 荣轩思索一下,道:“今晚是个好日子,刚好月圆之夜。” “是,卑职这就去准备。” 荣轩又问道:“对了,娄贵妃那边看人盯紧了吗?她可听到了什么风声?” “请皇上放心,为了不打草惊蛇,卑职没有换掉映阳宫的守卫,但是周围的探子回禀,将消息封锁的严严实实,娄贵妃并不知道此事。” “嗯,那就好,你先下去吧,今晚准备收网!” “是!卑职告退。” 娄贵妃用过晚饭后觉得头晕,对春桃道:“哎,春桃,本宫这几日感觉心神不宁的,你将皇上那日赏的安神香给本宫点上。” 春桃应了一声,将香点上,娄贵妃又道:“皇上回来后怎么也没来这里?” 春桃道:“哦,娘娘,皇上这些日子忙的很,湛王谋反,连带出蔚如冰和小叔通情,皇上很是气恼呢。” 娄贵妃不屑的冷哼:“蔚如冰那个贱人,平时装的挺贤惠的,没想到也是贱人一个,做出这么有辱皇室的事情,死了也是活该!” 春桃附和道:“是啊,娘娘,这下后宫可没有再让您碍眼的人了!” 娄贵妃觉得害死她孩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蔚如冰,只恨没能在她临死之前弄清楚真相,倒也是个遗憾了,但她既然死了,也就算为她的孩子报了仇了。 今夜偶尔有小雨,下了停,停一会儿又开始下,雨声打在房顶的瓦片上,莫名的让娄贵妃睡不安稳,忽地殿外一阵乱哄哄的声音,睡得迷糊的娄贵妃以为是打了雷,惊醒后才听清外面有兵刃交接的声音,还有喧杂的吵闹声。 娄贵妃披上了一件外袍,唤了一声春桃,春桃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娘娘,外面的守卫都被御林军制服了,他们正冲殿里来呢!” 娄贵妃一惊:“什么!” 春桃这么一说,娄贵妃也慌了神,御林军!难得荣轩要对付她来了吗! 春桃着急的道:“娘娘,怎么办呐!” 娄贵妃反而镇定下来,她的势力遍布朝野,荣轩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这时候,御林军已经冲了进来,娄贵妃平静的打量了冲进来的这些人,依旧趾高气昂,虽然现在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人,但气场上不能先败了:“你们这群走狗深夜来打扰本宫休息,该当何罪!” 御林军都不说话,只是将映阳宫上下团团包围住,娄贵妃又道:“皇上呢?” 还是沉默,娄贵妃刚要再发火,这时从殿门口传来一声:“你还好意思见朕!” 荣轩与楚宫央并肩走来,娄贵妃见了,甚是眼气,杏眼儿瞪得溜圆,张口便骂道:“楚宫央!你这个贱人!总是你与本宫作对!本宫当初就应该早点儿杀了你这妖孽!” 荣轩阴沉着俊脸,怒道:“住口!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形同泼妇!” 春桃一味拉娄贵妃衣角,小声提醒:“娘娘,你少说几句。” 娄贵妃不理会,瞪着楚宫央便道:“我是泼妇!我是泼妇不都是你逼的吗!你娶了一个又一个,宠爱了一个又一个,而我呢,我人老珠黄了,你就弃之若履!” 荣轩不愿和她纠缠这些感情之事,但殊不知,后宫女人的恨都是来自于男人的不专一。 荣轩命侍卫将春桃先押下去,娄贵妃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对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她向来横行惯了的,岂能在这时候退缩,何况,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自从失了孩子,又失去了荣轩的宠爱,她就没了什么希望。 娄贵妃又恶狠狠的将矛头指向楚宫央:“楚宫央!都是你,你这红颜祸水,魅惑君王,你生的一双妖瞳,就是个克星!” 第四十九章 可怕的耐心 楚宫央对娄贵妃只有无语二字,但同时想起因为她一悦被害死一事,又对她生出深深的恨意,所以免不了要逞逞口舌之快:“不知是谁每日为了争宠绞尽脑汁!” 她还嘴,娄贵妃更加气愤:“你这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荣轩眉头深皱,掠过去一把扇在娄桂华脸上,娄桂华捂着脸颊,跌坐在地上,泪眼汪汪的看着荣轩:“你打我?你居然为了她打我,你可曾记得你说你会宠爱我一辈子,一辈子不让我受半点儿委屈。” 荣轩负手而立:“朕是对当初的那个娇媚女子说,不是对你这心如蛇蝎的毒妇说!” 娄桂华失望的垂下了头:“是啊,你现在有了其他的女人,又怎会再将我记在心中。” 荣轩淡淡的道:“别装了,朕早已查到了你的身份,念疆的公主,混入大祁来,说吧,你到底有什么图谋!” 娄桂华盯着荣轩,又看向楚宫央:“你告诉他的?” 楚宫央不理会她,荣轩接过来喝道:“从你进宫后,朕就一直在调查你的身份,不用旁人告诉,朕自然能查的出来。” 娄桂华泄了气:“原来,你一直蒙骗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是你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荣轩道:“不错,朕早已知道了一切,自从你进宫后,就与振边侯勾结,又在朕的朝堂上拉拢靠山,朕对你一忍再忍,可你不知收敛,反而越来越猖狂,不仅害死朕那么多的妃嫔皇嗣,还害死胭儿、害死灵薇公主!破坏朕的江山!朕怎能再容你!” 娄桂华听到韩胭的名字,心中一痛,悔恨之意涌上,竟破声哭泣起来。 荣轩喝道:“你还好意思哭!韩胭是你表妹,你却为了争宠借着为了念疆好的由头趁机害死她,午夜梦回之时,你就不知害怕吗!” 娄桂华含泪吼道:“你别说了!都是因为你!我本来是要为了念疆进宫来杀你的,可是却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你,我嫉妒你身边其他的女人,我希望你全部的爱都可以给我,可是我错了,你是皇帝,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她二人说的一个伤心懊悔,一个冷漠如冰,楚宫央在一旁听着,却是暗暗心惊:荣轩早就知道了一切,却迟迟不除去她,还依旧表面上对她宠爱有加,这份耐心,这份虚情,不禁令人觉得可怕。 可想别人的同时,也考虑到了她自己,荣轩知道了蔚如冰与荣晔苟且的事情,知道了娄桂华的身份和动机,那么,会不会也知道了她的底细呢!她不信荣轩没有查过,她更加不信荣轩没有怀疑过。 如果荣轩同样的知道她的事却还这么淡然的不揭露她,那她是不是更加的悲哀! 娄桂华哭的容尽失,好在是没化妆,否则定要被胭脂了脸,荣轩继续道:“你害死宇文灵薇,破坏大祁与冀国的和平,依朕看,你才是祸乱江山的妖孽!” 娄桂华反问道:“难道那不是你希望的吗?我只是推波助澜了而已。” 楚宫央真的是不想继续听二人的争论,他们之间,都是勾心斗角互相的在利用,却还能一直虚伪到现在,也真是难得! 荣轩又道:“那你送毒酒去毓秀宫呢?” 娄桂华突然吼道:“我没杀太妃!是蔚如冰那个贱人干的!” 荣轩悠然道:“朕没说是你干的,不过,她杀太妃是为了救荣晔,你呢,你是为何?” 娄桂华想了想,复又狂笑一阵:“我?我傻啊!我想让荣晔夺了你的江山,我想和你归隐田园,想独自拥有你,可是我哪里算计得过你,我动了真心的那一刻,就注定要输给你了。” 楚宫央不禁垂眸,蔚如冰,娄桂华,两个女人都是为了想要得到他的爱,却最终因为爱送了性命。 荣轩不为所动,哪怕娄桂华今日说的是真心话,他从来都是冷漠无情的,所以,爱上他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都注定只是他权力江山的踏脚石。 娄桂华却又情绪激动道:“你光说我的错,那我呢?我的孩子还未出世,便被人害得小产,我也想可怜那些后宫中的女人,可我呢?谁来可怜我!重要的是,她们临死之前都还知道是我害死了她们,但我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连报仇都无法为他做到...” 她说着,又流下泪,楚宫央现在有了孩子,也知道如果一旦失去了这体内的小生命该有多么痛心,就像之前在燕虎城面对飞来的万箭时,她多么的想要保护她的孩子活下来,所以娄桂华心肠再怎么狠毒,对自己的孩子都还是真心的。 荣轩屏退了众人,空荡荡的映阳宫殿之中,只有他们三个人,荣轩走到娄桂华跟前,俯视着她,冰冷的黑眸之中没有一丝的怜悯,仿佛之间二人互相的宠爱只是做了一个虚无的梦。 “你不知道仇人?那朕来告诉你。” 娄桂华抬起头注视荣轩,眼中有着期盼,不料荣轩却说出了一个极为残忍的答案:“你的孩子,是朕命人做的手脚,御园中,朕让人种植了夹竹桃与一品红,你总去那里溜达,过浓的粉和香自然对你的孩子不利,而且,你寝宫院子里的那些茉莉也是对胎儿有害的,你自己没有察觉,怨得谁呢!” 娄桂华如受五雷轰顶,她想到是蔚如冰,想到是楚宫央,想到是后宫其他的女人,却唯独没有想到是荣轩,可现在她明白了,荣轩早就知道她是念疆的公主,他根本就不是真心宠爱她,又怎么可能明知她是进宫复仇却还允许她生下皇嗣的呢! 而这孩子,又是带了念疆的血统,荣轩更是不能容许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是他故意所为。 楚宫央也是一震,虽然她曾这样猜想过,但她并不知道荣轩知道了娄桂华的身份,所以当初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他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孩子,但现在看来,他比老虎还要凶残狠毒。 不,也许不是凶残,只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处在他的位置上,都会这样做的,楚宫央想,就算是她,也不会容许带有念疆血统的孩子生在大祁的皇宫中,所以,也怪不得荣轩狠心... 第五十章 自焚映阳宫 娄桂华简直不敢相信,她抱头痛喊,声音凄厉悲痛,她的孩子,被她一心爱着的男人亲手杀死,她简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楚宫央见了她这样,也深深为她而悲哀,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希望得到丈夫的爱,却拼尽所有还是一无所获。 到头来,只是一场空罢了。 她渐渐由痛哭转变为狂笑,笑中满含苦涩哀痛。 此刻的娄桂华,没有了往日的华贵与傲慢,只是一个被丈夫玩弄于鼓掌之中后再被狠狠的抛弃的疯女人,深夜,她本就穿的单薄随便,一头乌发凌乱不堪,面色惨白惨白的,令人心神不禁一震的痛喊加疯笑,传在这大殿的每一处角落里。 “哈哈哈...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将自己算计了进去,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娘亲好傻,居然爱上了自己的仇人,娘亲对不起念疆,对不起胭儿你,哈哈哈...啊...” 荣轩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发疯,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说出的真相对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来说很残忍,在荣轩看来,娄桂华是对他有威胁的存在,所以多年来利用来利用去,哪里存过真心呢! 可娄桂华不同,她爱上了他,为了得到他的爱,她选错了方法,更用错了方法,她没杀一人,都只会适得其反,只会令荣轩对她更加的痛恨。 娄桂华现在明白了,可是为时已晚,楚宫央不禁感叹,这后宫,蔚如冰如是,娄桂华也如是,都是在逢场作戏罢了。 她凝神看了看荣轩,即便是对他还算喜欢的韩胭,荣轩不也是如此吗?他既然明知娄桂华会害死她,却还任由她做,现在又在这里为韩胭惋惜什么! 她不用经历,看这些后宫女人的下场,就已经对荣轩更加的心灰意冷了。 娄桂华发了会儿疯,突地对楚宫央道:“楚宫央!你是幸运的,你没有搅合进后宫的浑水中来,到现在,还能站在他的身边,不像我和蔚如冰,都是这般下场。” 娄桂华又对荣轩道:“看在韩胭的面子上,不要为难我念疆的百姓,否则,我化作厉鬼也会来找你报仇的!” 荣轩漠然沉默,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娄桂华突然站起身,似乎感觉到了冷,于是裹紧了外袍,向床榻前走去,双手捧起她给孩子做的小衣服,脸颊贴上去,眼角还滑着泪,嘴中喃喃的念叨着:“宝宝乖,娘亲很快就来找你了。” 这一刻,楚宫央对她的恨消失了很多,恩恩怨怨,不至于再计较这么多了,楚宫央抚了抚自己的腹部,此刻,她惟愿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 荣轩侧头瞥了她一下,见到她那么爱怜的抚摸感受着她和那个人的孩子,心中冷意顿生。 楚宫央没有觉察到荣轩的面上的变化,又看向娄桂华,只见她一手捧着那小衣服,一手走到烛台前,将蜡烛拿下来,然后捻着微笑对那件小衣服道:“娘亲这就来找你了。” 说罢,将手中的蜡烛仍在了落地的帘帐上,火苗瞬间沿着帘帐燃烧起来,窜起滚滚火团,荣轩忙护着楚宫央往殿门口走,楚宫央回头看了一眼,娄桂华口中唱着她听不懂的童谣捧着小衣服躺回了床榻上。 御林军这时候冲进来:“保护皇上!” “快救火!” 荣轩护着楚宫央出去后,吩咐道:“不用救火了,只要最后控制住火,防止蔓延到其他宫殿就是了。” 荣轩言下之意,就是任由娄桂华点火自焚了,楚宫央站在宫殿外安全的地面上,噼里啪啦的火声中,还依稀可以听见娄桂华唱的童谣,但她应该用的是念疆语,所以楚宫央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火越烧越大,很快便吞噬了映阳宫,火光冲天,映红了漆黑的天空,今日本是月圆之夜,可因为阴天,看不到那皎洁的月亮了,似乎黑夜中还飘着濛濛的小雨,但这点儿雨滴对于这样的大火毫无作用。 很快,里面也再无了声音,接二连三的楚宫央亲眼目睹着这些曾经不是很友好,却又很熟悉的人死在她面前,楚宫央没有觉得痛快,只感到了无尽的悲哀。 直到天要明了、直到整个映阳宫被烧得只剩下残梁断瓦,侍卫们将已经被熄灭的火苗全部清理后,楚宫央才打算离开,荣轩走过来,右臂揽住她的肩膀,温柔的道:“吓到你了吧!没事的,有朕在呢。” 楚宫央低声道:“这就是皇帝哥哥要给宫央的惊喜?” 荣轩点点头,道:“是啊,娄桂华一直与你作对,还多次差点儿伤害到你,朕今日也算是为你报了仇,她现在自焚惨死,难道不是惊喜吗?” 楚宫央合上紫眸,无奈的点了点头,荣轩将她搂到怀里,俯首轻吻在她的额头上:“别看了,回去休息吧,朕以为你看到娄桂华惨死会很高兴,但现在看来,你并没有,或许你对她恨得还不够深。” 楚宫央随荣轩回到了天璇阁,此刻天已大亮,一宿没睡,荣轩命御膳房准备了可口的早点,精致的水晶煎饺、白油糕、如意卷,还有奶白色的什锦奶粥和燕窝鸭丝汤,以及一些微甜的清淡糕点,荣轩给她盛了碗粥,又夹了几个水晶煎饺在她面前的碟子中。 “多吃点儿,你现在有孕在身,需要补充营养,朕看你好像又瘦了,定然是在之前又没吃好没睡好。” 荣轩又摆出一贯反而温柔作风,楚宫央自我感觉在荣晔那里吃的不错,怎地会瘦了呢,大概是因为比较思念言子玉吧,其实她现在也想他,可又不敢多想他,她知道,此刻他正在做正事,她不能老是打扰到他。 反正在皇宫有吃有喝,又没有了娄桂华那个坏女人,她也正好安心养胎,等到时候言子玉战胜了冀国,见到她白白胖胖的,肯定才是他所希望的。 荣轩瞅了她一眼,每次她眼神流露出柔情时,荣轩明白,她都是在想那个男人,所以尽量压住心中的火气,悉心照顾她。 楚宫央抬起眸子看着荣轩,冲他一笑,荣轩柔和的声音吐出几个字:“快吃吧。” 第五十一章 落玉楼圈套 用过早膳,荣轩刚回到勤政殿,暗卫便进来道:“皇上,事情已经可以确定了,的确是如此。” 荣轩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言吩咐道:“能否找到他的笔迹?” 暗卫回道:“能。” 荣轩点点头:“去吧。” “是。” 荣轩为了怕楚宫央觉得闷,送她两只小白兔养着玩儿,楚宫央拿着胡萝卜喂兔子,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儿吃的蜜口香甜的模样,楚宫央不禁也笑了出来。 侍女们每日都向荣轩回禀楚宫央一天的活动,笑了多少下都要向荣轩汇报。 忽地,从远处天空飞来一个灰白色的鸽子,落在了楚宫央开着窗子的窗台上,楚宫央见那鸽子一直在,就过了去,见那鸽子腿儿上绑着个纸条,楚宫央解了下来,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三日后,在落玉楼相见,盼尔前来。 这是言子玉的笔迹,楚宫央心中一喜,言子玉终于来了消息让她去找他,楚宫央怕被荣轩的人发现,于是忙放了鸽子,将纸条烧掉。 三日后,时间倒是来得及,只是现在她深处皇宫之中,怎么出去呢? 楚宫央转了转眼球,去找荣轩道:“皇帝哥哥,我想回云崇府去看看。” 荣轩道:“这个时候回去?” 楚宫央抚了抚腹部:“没事的,我会小心的。” 荣轩自然知道楚中河夫妇已死之事,但为了给她出宫的机会,也就答应了:“好吧,朕派人送你回去吧。” 楚宫央摆摆手:“不用了,我去正刑司让他们送我回去就行,顺便还能一路上保护我。” 荣轩点点头:“也好,那朕命人送你出宫。” 楚宫央极是开心,但出宫后,她并没有回正刑司,而是去了月凤坊。 “水姐姐,能不能给我租辆马车,我想回落玉楼一趟,子玉说要我去那里找他。” 水馨寒大方的道:“租什么马车呀,我们月凤坊有自己的马车,我找个稳当的车夫,送你去。” 楚宫央连连道谢:“多谢水姐姐。” 其实一路上,都有荣轩的人在暗中监视着她,但楚宫央觉得荣轩既然没有反对她和言子玉,那她去找他,荣轩应该也不会生气,加上实在思念言子玉,所以也全然没有管那纸条是真是假就一心要去落玉楼。 暗卫回来禀报:“皇上,楚大人去了月凤坊,水馨寒找了马车和车夫带她去的。” 荣轩心中暗沉:宫央啊宫央,你果然为了那个男人连你的皇帝哥哥都欺骗,于是微怒道:“走!咱们也出发!” “是!” 楚宫央只用了两日时间便赶到了龙池县,她满心欢喜的下了马车,楚宫央根本就不想打算再回去,所以让车夫便回了去。 反正荣轩过些日子就会回去燕虎城,她和子玉见过面后,她就留在落玉楼。 楚宫央打算好了一切,嘻嘻笑着走到落玉楼的门口,见门上未上锁,楚宫央忽地想起那日她被荣晔的人带走后,难得一直没有锁门! 好在里面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楚宫央见门口打扫的都很干净,看来是有人在啊,一定是子玉已经在这里了,楚宫央笑着推开门,进门便喊:“子玉!子玉!” 喊了两声,没有人答应,楚宫央以为他在二楼,所以蹬蹬蹬上了二楼,还未完全上去,楚宫央一抬头,便见到一人背着身子负手站在窗户前,因为楼上光线较昏暗,那人又穿着一身素白衣衫,而且头发未束,披散在身后,所以楚宫央很理所应当的以为那是言子玉。 上了二楼,楚宫央笑容满面的奔过去:“子玉!我喊你怎么没应!” 那人微微转过半面身子,还未完全奔到那人跟前的楚宫央立刻察觉到这人不是言子玉。 所以又止住了脚步,警惕的道:“你是谁!” 那人淡淡的开口:“怎么?才出来两日,就忘了皇帝哥哥了?” 荣轩慢慢转过身,楚宫央一惊,忙退后了两步:“你,你怎会在这里?” 荣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道:“朕是该叫你宫央呢,还是该叫你清城呢?” 楚宫央紫眸瞬间利如刀锋,警戒的盯着荣轩,心中暗暗慌乱:糟了!荣轩果然连她的身份也调查出来了! “宫央不是说要回云崇府吗?怎地跑到这里来了?” 楚宫央四下看看,这才猛然想起来,这里,言子玉根本就不想再回来,就算他传消息,也会让她去浮生若梦园的,她怎么那么笨! 但此刻也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你派人模仿子玉的笔迹,传了那假消息,骗我来这里!” 荣轩瞳孔微缩,眼中尽是冷意:“若你不来,又怎会上当!你心中还是惦记着他!完全不在乎朕的感受!” 楚宫央又后退了两步,他之前带着她一起亲眼目睹的荣晔、蔚如冰和娄桂华的死,就是在给她警告,楚宫央懊悔之极,她脑子怎么就这么不转弯儿! 楚宫央又想起了什么,猜测道:“你那日在燕虎城说的话都是假的!你根本就不会成全我和子玉!” 荣轩怒目对视着楚宫央:“平时挺聪明的宫央,怎么只要有关那个男人的事情,你就变得傻了呢!朕怎么会容许你被别人抢走!” 楚宫央又问道:“那日你说的话都是假的!子玉根本不会抛弃我的,他不会将我送给你照顾的!我是好傻啊,竟然相信了你!” 若是这样,那荣轩是强行将她带回来的,那么子玉有没有被他伤到呢! “子玉呢!他去了哪里!” 荣轩见此刻她满心担忧想念的人还是那个男人,于是更加的恼火了,楚宫央看见了他眼中的怒火,知道问了他不仅不会说,反而会更生气,所以先行离开这里才是关键。 楚宫央忙折身往楼下跑,不料,数名暗卫从屋顶降了下来,拦住了后路,楚宫央不得已只得又退了回来,她看看荣轩,又四下打量,心中暗暗盘算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第五十二章 讨厌被欺骗 现在楼下已经被暗卫包围了,走下面是行不通了,楚宫央瞧了瞧荣轩身后的窗子,看来,从那里突围出去才行,可是要走窗子,就必须要先制服住荣轩,或者是趁他不注意钻空子溜过去。 这么想着,楚宫央也立刻行动了,一拳挥出,直击荣轩面部,荣轩的脸色登时一变,旋手一绕,将楚宫央的胳膊缠住,楚宫央轻灵的撤回,荣轩眼中怒气更盛,紧逼而来,将楚宫央逼至墙边。 楚宫央想从旁边蹿出去,却不料荣轩一臂横挡,拦住了她的去路。 楚宫央立刻还击,荣轩眼睛一瞪,迅速出手扼住了她的脖子,楚宫央神色有些惊慌,想扒拉开荣轩的手,荣轩却一把将她的身子顺着墙面拎起来。 楚宫央双脚离地,旋于半空,脸被憋的闷红,呼吸艰难的楚宫央不停的挣扎着。 “呃,放,开,我!”楚宫央极为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荣轩眼中的怒气似要将她吞噬一般,但楚宫央却一点儿没有畏惧,反而还死死的瞪着他。 荣轩怒火腾然烧的更旺,一把将楚宫央掷于地上,楚宫央哎哟了一声痛哼。 一手忙抚上自己的腹部,还好孩子没有事情,所以才放了心。 她慢慢爬起身,又咳嗽了数声,荣轩对她是又爱又恨,不能伤到她的孩子,可这怒气又没处发泄,于是抬起右脚,狠狠地踩在了楚宫央右脚的脚踝上,楚宫央痛的惨叫了一声。 一阵骨头碎裂的声响混杂着楚宫央的痛呼响起。 荣轩这一脚,怕是踩碎了她的脚踝骨。 荣轩依旧是极气愤的样子,近乎吼着道:“楚宫央!你好啊!用朕教你的功夫来对付朕!朕今日就废了你这条腿!” 楚宫央满头大汗,咬着牙不喊出声来,荣轩见她隐忍,更加愤怒,脚下又加大了力气。 楚宫央瞪着他,吼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不杀我,我也会杀了你!” 荣轩眼神如针:“为何要这样?朕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连你也欺骗朕!朕不计较你喜欢上了谁,怀了谁的孩子,朕都可以原谅你,可是你却和蔚如冰、娄桂华一样的欺瞒朕!西商的三小姐是吗!连一悦那个贱人都隐瞒朕!” 楚宫央也不示弱,怒道:“你害死一悦,还好意思提她,其实你早就怀疑了,只是还顺理成章的纵容娄贵妃,与她一起害死了一悦。” 荣轩冷冰冰的道:“一悦蒙骗朕,欲对朕不利,她本就该死!” 楚宫央回道:“你们祁国人害死了她的全家,你又下旨要我西商儿女来为你们为奴为婢,你们若不做的过分,又怎会不惹来旁人的报复!” 荣轩不以为意:“那件事是你们草原作为战败国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朕还说怎么你一再要朕废除此项,原来你也是西商的余孽!” 楚宫央怒目相视,荣轩却一下子伸手点住她的睡穴,然后将昏睡过去的楚宫央打横抱起来,吩咐道:“回宫!” 金公公悄声步过去,自从荣轩回到宫后,就一直沉闷着站在窗前,金公公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楚大人?” 荣轩半响才道:“她醒了吗?” 金公公摇摇头:“还没有。” 荣轩又沉默了,金公公道:“皇上对楚大人的情意,楚大人早晚会明白的,老奴知道,皇上一定不舍得伤害她。” 荣轩闭上眼深深叹口气,随后又睁开眼:“走,朕去看看她。” 楚宫央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只是她面色很是难看,荣轩走到床榻边儿上,掀开了被子,将她受伤的那个脚握起来,因为当时他气极了,所以下了狠手,现在她精致纤细的脚踝已经淤青发紫,微微的肿了起来。 荣轩在她脚踝上方轻轻揉按了几下,虽是昏睡中,可她也痛哼了几声。 她一喊痛,荣轩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荣轩对外面喊了一句:“传太医来!” 太医赶过来,为其治疗伤口,荣轩在一旁道:“怎样?” “回皇上,楚大人的脚踝被碾碎了表面骨膜,断了几根骨筋,但是好好治疗休养,不会残废的。” 荣轩像是放了好大的心,根本不似他伤她之时那么想要治她残废的心理,太医为其抹了药,又用竹板做了固定,然后用纱布包扎妥当,才退了出去。 荣轩现在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疼,他坐到床榻旁,看着她因为疼痛有些扭曲的面容,那么苍白无力,荣轩想伸手抚上去,可是手却又停在了半空。 她明明这么乖巧灵动,明明应该是当初他见到的那个倔强而执着的小姑娘,明明可以永远护她在身边,可是到头来,他们还是彼此越走越远,如今,竟到了互相伤害的地步。 荣轩叹口气,拿起干净的毛巾为她擦去额上的细汗。 这一段时间,宫里面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荣轩一下子失去了很多曾经在身边的人,所以,他不能再失去她了,即便她也和她们一样的欺骗他,但他能够感受的到,他的宫央不会伤害到他。 “为什么,你要爱上另一个男人,难道朕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好你只是当做了兄妹之情吗?” 荣轩轻声问着还昏睡着的楚宫央,他凝着她秀美的容颜,心好像得到了放松踏实的感觉:“兜兜转转,你不还是在朕的身边吗?为何还要想着其他的男人?” 楚宫央觉得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想要努力的睁开眼,想要努力的摆脱黑暗,可是却总被一股力量打败,其实只是因为她的穴道还没有完全自动解开。 荣轩见她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于是紧张的揽住她的双肩:“怎么了?宫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楚宫央朦朦胧胧的好似看到了光线,荣轩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边还要安抚她:“没事了,朕在呢,朕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见到楚宫央慢慢平静下来,荣轩松了一口气,他轻柔的触碰了一下她的腹部,这里,是她和那个男人的孩子,荣轩又将手撤回来,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第五十三章 囚禁天璇阁 楚宫央猛地睁开了眼睛,见到面前的人又是荣轩,而且他一手还悬在她腹部的上方,楚宫央本能的起身推了荣轩一下:“你要干什么!” 见她满目都是戒备的样子,又努力想要保护这个孩子,荣轩竟也气恼不起来,道:“朕不干什么,你别乱动,快躺下,回来时有些颠簸,你的孩子可能受到了影响,你好好休息,以免小产了。” 楚宫央听他不是要害自己的孩子,便放松了警惕,可看看这里,语气生硬的问道:“你将我带回来做什么?” 荣轩双眸一眯:“自然是好好的照顾你。” 楚宫央根本不领情,她一乱动,还牵扯到了脚踝上的伤,疼的呲牙咧嘴,但是却感觉身体使不上多大的力气,于是道:“你又做了什么手脚?” 荣轩淡然的回道:“封住了你的穴道,你别想着离开这里,老实的呆着安胎。” 楚宫央现在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但荣轩却眼中渐渐涌上了深情,他忽然俯下身子,将楚宫央按在床上,然后蹬掉了鞋子,一个翻身,躺到了她的身边。 楚宫央一惊:“你干嘛!” 荣轩无奈的道:“为何对皇帝哥哥这样的口气说话!你以前不是很甜美爱笑的吗?” 楚宫央生冷的道:“放我离开,我不想再和祁国和你有什么瓜葛。” 荣轩一听这话,有些伤心了,他揽着她的身子,将她箍在怀里,然后柔声道:“宫央,回到朕的身边,朕不是与你说过要娶你为妻,与朕一起笑看江山的吗?” 楚宫央偏过头去:“我已经嫁给子玉了。” 荣轩道:“你这样说话很伤朕的心的。” 楚宫央不想和他多说话,只是觉得身体很累,心也很累,荣轩卷起她的一缕发丝绕在手上,威胁道:“如果你不留下来,那朕不介意让草原再一次血流成河。” 楚宫央听他居然拿草原来威胁她,于是反而平静的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可我的心根本不在你那里。” 荣轩有些生气了:“那又如何?朕还不稀罕要你的心,只要你的人永远是属于朕的!” 楚宫央很难受,她好希望现在言子玉可以来救她,她真的不喜欢呆在荣轩的身边,于是眼角不禁滑下一道泪。 荣轩瞧了,很是心疼,抬起食指,将她的泪拭去:“怎么哭了呢?朕哪里不好?朕比不上那个低贱的太子吗?” 楚宫央吼道:“你不准说他!” 她这么维护那个男人,荣轩不禁火大:“朕不仅要说他,朕还要亲手杀了他,只要他死了,朕看你还心心念念着谁!” “你杀不死他的,你早就是他的手下败将!” 西柏城一战,是荣轩毕生难忘的耻辱,他的身上现在还有被荆棘划破后留下的伤痕,于是黑眸瞬冷:“上次朕是轻敌,这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但是你想一想,他现在应该是处于什么境地?” 楚宫央为之一震,她不清楚具体他现在的情形,但想也想的出,定然是很危险的,洪硕要发兵攻冀,可言子玉还在宇文安的身边,洪硕这般不顾他的安危攻冀... “不会的,他会全身而退的。” 听她说的这么坚定,荣轩有些嫉妒:“你就对你的男人这么自信吗?” 楚宫央狠狠的瞪了荣轩一眼,荣轩呵呵一笑,道:“你的子玉,朕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状况,现在宇文安都已经要对付他了,可是表面上却对他还是如初,他的师父洪硕也已经放弃了他,尊他的弟弟言靖琪,但是同样的也没有告诉他,洪硕不顾他的性命攻打宇文安,他被两个人同时玩弄于股掌之中,那么他有什么本事逃出生天!” 楚宫央别过去头,荣轩又道:“你呢,现在就好好的呆在这天璇阁,等朕同时拿下了冀国和晏国那些残党,就去杀了你的子玉,朕想,那个时候杀他一定很容易。” 楚宫央目光一紧:“我不信你能杀了他!” 荣轩不屑一笑:“别太自信了,朕猜,言子玉他自己都没有这么自信。” 楚宫央索性沉默下来,荣轩抚上她的脸颊:“你说他为了一个什么遥不可及的复国梦这样丢弃了你,他不是一样置你于不顾,你为何只怨朕选择了江山呢!” “子玉不会丢弃我的,他才不会像你一样冷血无情。” 荣轩掰过她撇到一旁的脑袋,让她直视着自己:“朕对你的良苦用心你从来都看不到,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楚宫央合上黯然的紫眸:“你不会得逞的!” 荣轩狠狠的吻住她,吻得她有些痛,楚宫央想摆脱开,可荣轩却死死的吻着她,楚宫央甚至无法呼吸,双手不停的捶打在荣轩的身上。 荣轩一手按住她不听话的手脚,松开了她一瞬,随即道:“朕不想对你用堕胎药,因为小产毕竟对你的身体会有损失,但这并不代表朕会一直这么想,你若是惹恼了朕,朕一样灌你堕胎药!” 楚宫央平躺在床榻上,头发枯槁,面色惨白,胸口不停的剧烈起伏,可却完全没有了曾经那样的健康活泼,她像一个破损的木偶,眼神空洞的望着屋顶。 荣轩很矛盾,他真的好想将她糅合进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偏生又不能那样做,这种极力的忍,忍得荣轩很难受。 “朕过几日便会离开,朕会派人照顾你周全,在这里安心的等着朕胜利凯旋,然后做朕新一任的皇后。” 荣轩整理好衣服,穿好了鞋子,便起身离开了天璇阁,楚宫央慢慢坐起身子,但身体瘫软无力,连下床都是困难事情一件,楚宫央有些心急:荣轩说,宇文安暗中要对付言子玉,洪硕也对其不管不顾,荣轩又因为妒恨要杀了他,她该怎么办?她好想去救他... 荣轩走出天璇阁,关好了殿门,然后对金公公交代道:“朕走后,务必要照顾好她,朕回来,她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朕就唯你是问!” 金公公立刻应着:“是,皇上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楚大人。” 第五十四章 寿宴起风波 两日之后,荣轩已经又赶回了燕虎城,虽然每日都有宫女照顾楚宫央,可是楚宫央一直没法儿动弹却是令她浑身难受,她正试着能不能冲开穴道的时候,殿门口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本大人进去看我姐姐,你们也要阻拦吗!” 小六子! 楚宫央暗喜,只是听门外的守卫好像拦住了他,风阿六又道:“里面是我姐姐,我就进去看一眼。” 金公公这时候过来道:“让他进去吧。” 风阿六进来后,忙奔到床榻前:“宫央姐!” 楚宫央勉强坐起了身子,急忙道:“快,帮我解开穴道。” 风阿六赶忙给她解穴,可是点了好几下还是解不开:“这是怎么回事儿?” 楚宫央也心慌慌:“荣轩这是用了什么点穴的功夫!这可怎么办呐?” 风阿六又试了几次,还是不成,楚宫央只得道:“六儿,你能带我出去吗?” 风阿六看了看门外,觉得有些困难:“门外好多守卫,而且就算出了天璇阁,可是皇宫咱们也出不去啊!” 楚宫央想想也是,可是她再在这里被囚禁着,她会被憋疯的。 金公公这时在外面喊:“风大人,您还没说完话吗?” 风阿六应了一声:“马上!” “宫央姐,那我先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望你。” 楚宫央点了点头,风阿六走后,楚宫央又失望的躺在了床上,她从贴身衣服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根簪子,正是那根白玉凤簪,楚宫央握在手里面,看着簪子自言自语道:“子玉,你一定不会输给荣轩的,楚楚便安心的等你来救我。” 德妃生辰已至,宇文安答应给她今年办个寿宴,宫里面今日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在外人眼中,冀国已是风雨飘摇,却还不知所愁在办寿宴,这是骂宇文安昏庸,可在宇文安自己看来,冀国是打不败的,所以该享乐还得享乐。 德妃今日暗红色的盛装出席,与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宇文安并肩而坐,众大臣虽不愿来此,但宇文安命令在那里,必须全部都要来庆贺。 宇文成礼邀了言子玉一块儿入宫,言子玉左右看看,瞧一瞧有没有宇文成泽的人在暗中做什么手脚,但似乎并未看到,许是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如果放置在相国寺的东西真的是火油,那今日来个火烧寿宴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言子玉事先与洪硕说了此事,洪硕已经发兵准备趁这次冀国内乱出手。 一直到进了内场,也没见到宇文成泽的身影,言子玉抬头看了一眼宇文安,连亲儿子都要炸死他亲爹,这个热闹有的看了。 言子玉不动声色的与宇文成礼坐在一旁,宇文安远远就见到了他,于是派人招呼他二人过去,宇文成礼正好要奉上贺礼,于是拉着言子玉一起过了去。 宇文成礼给德妃送了一个上等的玉如意,一看便知是奇珍,德妃开心的紧,让宇文成礼坐到右下角的坐席上。 宇文安则招呼了言子玉:“子玉,过来,坐朕这边。” 德妃收完贺礼,瞥了言子玉一眼,见宇文安虽然给她办寿宴,可心里还是惦记着这个妖孽。 言子玉坐到宇文安左侧的下方位置,宇文安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似是见到了他这心里才真正的高兴了起来。 宇文成泽姗姗来迟,却是准备了许多的大礼,德妃笑着接受:“真是令殿下破费了。” 宇文成泽会说话,不仅拜了祝辞,还说道:“娘娘就是成泽半个母妃,这点儿小钱儿不算什么的。” 德妃愈发高兴,让他快点就座,宇文成泽见左边坐着言子玉,便转到右边去跟宇文成礼坐到一起。 寿宴开始后,就是宇文安之前命司乐们精心编排的歌舞,宇文成礼最是喜欢这些歌舞诗文,所以也只有他和德妃看进去了,言子玉自顾着品茶,宇文安看几眼节目,又侧头看看他。 宇文成泽先前还是很镇定自若,但渐渐的,明显有些焦躁不安,东看西顾,但怕被人看出破绽来,于是忙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做掩饰,茶杯后面的眼神忽地锋利起来,他平静的放下杯盏,然后敲了三下茶杯盖儿。 随后,正在场中央表演歌舞的台子上,突地传来几声爆炸声音,台上的歌姬舞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被炸得尸骨无存。 众人都是一惊,唯有宇文成泽是装出来的,周围守卫忙过来:“保护皇上!” 爆炸后,之前洒好的火油延顺着烧了起来,因为火油一直铺撒整个场地,加之燃烧速度又极快,所以很快就烧到了在场坐着的众人这边。 滚滚浓烟和呛人的油烧味儿将整个场地包围起来。 宇文成泽趁乱跑到一旁,其余人都是围到了宇文安那边:“保护皇上!保护娘娘!” 由于浓烟蔽路,根本辨不清方向,所以众人乱哄哄一片,却是不知该往哪里跑,宇文安忙拉住言子玉:“子玉!别乱走!” 宇文成泽的人手这时候杀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包围,爆炸后的浓烟散去了许多,所以依稀可以看清人影了,宇文成泽一声令下,众侍卫集体朝宇文安杀了过去,宇文成泽本想炸死宇文安的,可是他坐的位置太远了,没炸到他,那么现在就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杀死他! 宇文安这边的侍卫与宇文成泽那边的兵马顿时打了起来,众位大臣们都赶紧四下里逃跑,以免被误伤到,言子玉本是想趁机杀了宇文安,谁料宇文安却一直抓着他的胳膊:“子玉。” 言子玉抽出剑来,假意保护着宇文安,德妃也被人群冲散了,摔坐在地上,被周围的厮杀声吓得爬不起身子,差点儿忘了怎么逃跑。 其中几个身手较好的叛兵朝宇文安猛攻而来,接连几剑依次刺来,言子玉挡下了几剑,刚想拐回去杀了宇文安,却不料最后面还有一剑,直朝宇文安刺来,宇文安大惊一喊,忙扯过言子玉的胳膊,将他拽到他自己的前面,那一剑接着便刺入了言子玉的后肩上! 第五十五章 攻打冀国都 言子玉眸子一凛,宇文安这老贼,居然拿他当挡箭牌。 宇文安接着出了三掌,将那几人击败,然后指着宇文成泽怒道:“你这逆子!居然要杀你的父皇!” 宇文成泽从人群中走过来,一手拎着一把剑,对宇文安道:“父皇,你看看你已经将大冀国糟蹋成什么样儿了!你该退位了,今日如果你主动退位的话,我念着亲情,会照顾你安享晚年,但如果你不同意,那儿臣就只能用强了!” 他指了指这广场四周:“这里都是儿臣的人了,父皇还是识时务一些比较好。” 他又看向言子玉:“否则,儿臣要是一不小心杀了他,父皇您还得伤心难过。” 宇文安哈哈一笑,站直了身子,这时候,从广场四周忽现了好几批御林军,本应该都是被宇文成泽收买了的人,却在此刻倒戈,将矛头指向了宇文成泽。 宇文成泽左右看看,吼道:“你们干什么!” 宇文安走上前道:“这些都是朕的人,当然要对朕忠心了!你们真的以为朕整日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就真的对你们这些有心之人一无所知?那你就错了,这江山是朕的,最在乎它的人自然也是朕,你想和朕斗?那就太天真了!” 宇文成泽摇摇头:“不可能!你们都上啊!杀了他!” 那些侍卫都无动于衷,言子玉站在一旁,深谙宇文安的城府,他表面上看起来昏庸无道,可是他曾经毕竟也是一方霸主,脑子还没有完全被酒色迷昏,对外部的事情他还是了如指掌! 接着,宇文成泽身边的几个人也都倒戈到宇文安那边去,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都是太子殿下逼小人们这样做的,其实我们心中是不想谋反的。” 宇文成泽怒着道:“你们!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 宇文安命御林军将宇文成泽拿下,关入天牢候审,宇文成泽不服气,他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败了!早知道,他就杀了宇文安了!不过,宇文安现在应该中了他加入安神香里的慢性毒药,他也活不长了! 宇文安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对他淡淡的道:“实话告诉你吧,你送来的安神香朕早就知道是有问题的,所以很早就没有再点过了,你也别妄想能毒死你老爹了!” 宇文成泽大惊:“不可能!明明你每天都点的!” 宇文成泽说了才想起说漏了嘴,这不正好证明了他在宇文安身边安排的眼线吗! 宇文安冷哼一声:“你这逆子!早知道你居心叵测,是朕命人隔几日就向你汇报的,其实那人根本就是朕的心腹,从你弄带毒的安神香,到你一直谋划着逼宫谋反,再到你弄了一批火油炸药在相国寺,朕对你的一切都清清楚楚!” 宇文成泽被强行关入了天牢,宇文安命人立刻清理场地的火,刚一转身,言子玉却忽然倒了下去,宇文安忙接住他的身子:“子玉!你怎么了?” 宇文安一摸到他后肩上的伤口,见那血竟是黑红色的,一看便知是刺他那剑上喂了毒药。 “来人!宣太医速来麒麟殿!” 但是宇文安最近身体不太好,刚刚又耗损了很多的内力,所以便让宇文成礼将他背回去。 宇文成礼见自己的大哥谋反,本来就受了一惊,现在言子玉又中了毒,更是有些冒虚汗了,好不容易奔到麒麟殿,宇文成礼忙将言子玉放到床榻上,太医这时候也火速赶了来,检查了一番,对宇文安道这只是普通的毒药,不会致命,宇文安和宇文成礼这才放了心。 刚刚觉得平静下来,却不料忽地从西柏传来消息:“禀皇上,边关急报!洪硕带兵攻陷了西柏城,后方几座城池的守军弃城投降洪硕,现在洪硕的大军已经打到了白源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宇文安听闻此事,也觉得颇为棘手,对宇文成礼道:“你留在宫里照看好子玉,朕要亲自去白源城与洪硕打上一场!” 宇文成礼一惊:“父皇您要御驾亲征?” 宇文安掐着腰,神情凝重的点了头:“不错,朕去与大臣们商议一下,如果快的话,明日就出发,你在宫里替父皇打理好一切。” 宇文成礼应道:“是,父皇请放心,只是大哥他...” 宇文安道:“先关着他吧!等朕回来再行处置,你切莫受了他的蛊惑,不准私自放了他!或者,你压根儿就别去看他!” 宇文成礼虽然不谙世事,平时不理会这些朝堂上的事情,但这点儿道理还是懂的,所以听话的点了头。 宇文安又看了一眼言子玉,还是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遍:“子玉醒了别让他乱跑,好好养伤等朕回来。” 交代完这些,宇文安才离开了麒麟殿,宇文成礼叹口气,坐到床边的凳子上,看着还昏迷未醒的言子玉,又是感叹道:“子玉,洪硕是你晏国的护国公,但是如今却打上了上来,你若是醒了,该如何接受面对呢?一面是自己的故国,一面是你一直生活着的冀国,真是两难了呢?你会选择帮谁呢?” 言子玉还未愁这些事情,宇文成礼却先替他愁了起来。 宇文成礼盯着他的俊脸,想起小时候言子玉刚进宫时总是与他一起玩耍,他和他,比宇文成泽那个大哥还要亲,他也一直将言子玉视作亲弟弟,虽然他知道,在外人看来,言子玉的身份是不齿的,但其实他这些年不与宇文安这个父亲亲近也是因为恼恨宇文安对言子玉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里,宇文成礼又是叹了口气,那个芙儿,至今都还在梅园里每日以泪洗面,若是子玉不是他父皇的人,他何曾不想着将他们撮合撮合。 但...终归是没那样的机会罢了。 言子玉这时要转醒过来,只是嘴里念叨着渴,宇文成礼忙去给他倒了杯水来,一手端着杯子,一手将言子玉的身子扶着微微坐起来一些:“来,子玉,喝点儿水吧。” 第五十六章 故人与仇人 言子玉喝下了点儿水,恢复了些意识,睁开眼对宇文成礼道:“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会晕倒呢?” 宇文成礼回道:“哦,你中的那一剑上面喂了毒,所以你才会昏迷的。” 言子玉点点头:“这样啊。” 他想起方才宇文安一把拽着他拿他当挡箭牌的事情心里就隐隐觉得宇文安肯定是要慢慢对付他了。 “皇上呢?他怎么样?” 宇文成礼笑道:“父皇很好,没事的,只是,父皇要去白源城,因为你们晏国的护国公攻陷了西柏城。” “西柏不是有百箭齐发吗?怎么会被攻破?”言子玉装傻问道,其实那百箭齐发洪硕早就派人潜入城中毁掉了,为此宇文成泽还大怒了一场,责罚了当日的守军。 宇文成礼其实对这些事情也不甚清楚,所以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皇上要御驾亲征吗?” “不错,父皇说与大臣去商议一下,快的话,明日就走了,还特意嘱咐要你好好养伤。” 言子玉沉默下来,轻点了一下头:“好。” 一座山洞之中,言靖琪匆匆进入,对等在里面的黑袍男子道:“主上,洪硕已经打到了白源城,宇文安要御驾亲征。” 黑袍男子道:“宇文成泽呢?” 言靖琪立刻回道:“宇文成泽逼宫失败,被宇文安关押了起来。” 黑袍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道:“好,冀国内乱外战一起涌上,是时候去见一见故人了!” “主上要深入皇宫?” 黑袍男子点点头:“嗯。” “这...会不会有危险?”言靖琪假意为他着想道。 黑袍男子哈哈一笑:“本座要走,没人能留得住,本座去见宇文安最后一面。” 言靖琪疑惑道:“主上要杀了宇文安吗?” 黑袍男子说道:“不,本座只是去吓唬吓唬他,他精神紧张,出征后必然输给洪硕,本座到时候再出现,将洪硕的势力也一起收了,再为你复国。” 言靖琪不禁觉得好笑,收了洪硕的势力,你还会留着我们吗? 他目光紧了紧,忙又恢复正常,告了退。 这日深夜,乌云蔽月,一片漆黑,宫里也悄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有些异常,好像人们都恐惧着黑暗,都躲在屋子里面不出来,宫里现在也没人好好整顿管理了,许多的宫灯都已经残败不堪,有的甚至许久都没有点燃过了。 一道黑影从黑暗中掠过,在远处望去,与黑夜融为了一体,根本无法察觉。 黑袍男子悄然走进宸杨宫,门口的守卫根本未曾发觉到有人混入了进去。 宇文安正坐在软榻上喝着药,黑袍男子慢慢接近过去,宇文安似是被苦药刺激的呛到了,连连咳嗽不止,黑袍男子离得愈发进了,宇文安突然捋捋胸口,抬起头低声道:“你可算是出现了。” 黑袍男子止了步,沉声问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 宇文安笑了两声,放下了药碗,喘了口气道:“忘也忘不了,毕竟血脉相连呢。” 黑袍男子不屑的道:“血脉相连?血脉相连你竟也能做出那么狠的事情来?” 宇文安哎呦了一声,叹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念念不忘呢?” 黑袍男子冰冷的回道:“和你一样,无法忘却。” 宇文安将刚沏好的茶倒了两杯:“先坐下喝杯茶,既然来了,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袍男子慢慢摘去一直陪伴他多年的面具,这些年,好像习惯了这面具的遮挡,冷不丁一摘下去,还颇为不习惯,然而,面具下的那张脸,已经不能称作是脸了,只见他整张面孔,出了眼睛鼻孔和嘴是完整的,其余的皮肤都被烧灼的扭曲,根本没了人脸的模样。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宇文安的四弟宇文宁,当初皇储之争,败给了宇文安的皇子,宇文安当初为了坐上皇位,杀了其余的几位哥哥弟弟,踏着他们的鲜血坐上了这皇帝的宝座,但唯独没杀死这宇文宁,因为那日他派人放火烧了他的宫殿,原以为他必死无疑,可偏生他不仅没死成,还逃了出去。 宇文安多次也曾派人寻找他的踪迹,欲要斩草除根,但皆是一无所获。 看着他那被烧毁的面容,宇文安看他端茶杯的手背上面也有轻微的烧伤痕迹,回忆起当初的事情,宇文安排行老三,虽不是一个母亲,但却和这个四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们的父皇一日之内得了一对儿儿子,自然开心的不得了,但那时候战乱总起,天下都不算太安宁,能够使天下安宁是他们父皇最大的心愿,所以给他们起了一个安字,一个宁字,希望天下早日摆脱战争,安宁和平。 宇文安与这个四弟因为这样的巧合,所以关系一直不错,两个人小时候还经常在一块儿玩儿,可是长大了以后,面对激烈的皇储之争,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亲人都变成了仇人。 宇文安年轻时心狠手辣,而且思维敏捷,遇事果断,成功的争得了皇储之位,登基为帝后不久,便对这些兄弟们展开了残杀,因为他们留不得,留着他们,他的江山就坐不安稳,所以,他们必须要死。 宇文安又倒了一杯茶,清新的茶香萦绕在两人中间,宇文安说道:“这么多年不见,朕还以为你早就逝世了呢!” 宇文宁不动声色,拿话反击道:“三哥你都还活着,做弟弟的怎么好先死呢?” 两人说话间便针锋相对起来,宇文宁看了看殿内四周:“哎呀,看来三哥这些年过的还真是不错,你弟弟我可真是没这样的福气!” 宇文安嘲弄一笑:“所以,你也想要过一过这样的生活?” 宇文宁喝下一盏茶:“为什么不想呢?” 宇文安哈哈笑出了声音:“想过这种生活,也得有足够的福气才行,你福薄,享受不起。” 宇文宁冷笑一下:“人都说先苦后甜,我觉得苦日子过去了,甜头自然就来了。” 宇文安眼神凛然,微微一缩,二人登时以茶杯暗渡内力相博。 第五十七章 着了他的道 两人内力不分上下,对持了片刻,两人同时收回内力,两个人手中的茶杯登时齐齐碎裂。 宇文安又拿出两个新的茶杯,倒了茶,随后道:“这些年功力大涨啊!” 宇文宁笑道:“三哥您的功力也还是那么浑厚,丝毫没被繁重的朝政所耽误。” 宇文安听他讽刺自己,也没有生气,反而是道:“朝政虽繁重,但还要看每个人怎么安排。” 宇文宁端起茶盏,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道:“那三哥能否告诉弟弟是怎么样的安排使得冀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宇文安停顿了片刻,哈哈一笑:“四弟是来质问朕的?” “不敢,您是皇帝,我是平民,我哪里敢质问你呢!”宇文宁眼神霎时阴暗下来。 宇文安道:“那弟弟深夜来访,是为何事呢?” 宇文宁轻轻放下茶盏,忽地从袖中刺出一把匕首,刺向宇文安面部,接着说道:“自然是拿回本该属于本王的一切!” 宇文安向后一躲,宇文宁扑了空,从软榻的坐垫上跃起,一脚踏在软榻上面的小桌子上,随即对宇文安又是一刺,宇文安也没有喊殿外的守卫,因为他知道,宇文宁今日还不会杀他,当然,也无法杀了他。 宇文安旋身一闪,掠到一旁,拿起挂在墙上的宝剑,两人对了数十招下来,按理说,门口的守卫应该听到了屋内的打斗声,但似乎今夜这帮人是耳聋,都没有一个人冲进来。 宇文宁全神投入打斗,也忘了这一层,两人停下来后,因为年岁在那里,所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宇文安,他已经荒废武功很久了,能与宇文宁打个不分上下也是不易。 宇文宁收回匕首,刚刚对招时宇文安的剑气刺破了他的袖口,宇文宁看了一眼,之后道:“三哥果然武艺高强,今日弟弟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宇文安叫住他:“哎,好不容易来一趟,多留一会儿再走吧,或者留在宫里,朕命人给你收拾间上等的房间。” 宇文宁回道:“不必劳烦三哥了,弟弟我在外面闲云野鹤惯了,这皇宫里的金银味儿闻不得。” 宇文安歇了口气,坐回软榻上,淡淡的道:“那怎么好呢,都回家来了,怎能不多留几日!” 他语气极淡,但眼神已闪出一抹精光,如刀似箭般射向宇文宁,随后,只见一批侍卫突然踹门进来,将宇文宁团团包围住。 宇文宁也不害怕,而是问道:“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宇文安微笑道:“这么大的排场接你回家,哥哥对你还好吧!” 宇文宁仰天一笑:“我既然敢来,就有全身而退的办法!你困不住我!” 宇文安冷冷一哼:“是吗?凡事别说的太绝对了!” 宇文安话音刚落,宇文宁就感觉下腹一阵疼痛,宇文宁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那茶...” 宇文安道:“那茶没有任何的问题,关键是在这茶香混着窗边那盆血色魔兰,就会产生毒气,无色无味,你方才与朕对招,更加激发了毒气对你的侵蚀!光是下腹痛,那还算轻的!” “你这老贼!”宇文宁一咬牙,怒道。 宇文安悠悠的回道:“据朕所知,你应该熟知毒药解药,你都敢对子玉下千香百日醉之毒,这么稀罕的毒药你都知晓并拥有,那么怎么会察觉不到这血色魔兰呢?” 宇文宁看向窗边那盆,那血色魔兰与普通的兰外观上没有任何的差别,甚至瓣颜色暗淡无光,不懂之人就会以为是这兰没种植好,要枯死的前奏,但这恰恰却是血色魔兰的特点,因为外形极为普通,然毒性极大,遇到茶香后会释放更大的毒气出来,加之无色无味,所以很难被人发觉。 宇文宁渐渐觉得全身的内力在不断的流失,他惊了一下,宇文安却哈哈笑了起来:“跟朕斗!朕早就知道你这孽障会来作祟,早就派人查探你,你却浑然不觉,但朕没直接抓了你,就是看你想耍什么招,没想到你还真的敢来皇宫!” 宇文宁捂着腹部,半低着身子,痛苦难耐,宇文安和这些侍卫都没有事情,显然之前服用了解药,宇文宁暗暗自责,居然中了这老贼的奸计! “等等!什么子玉,什么千香百日醉,本座什么时候对他下过毒!” 宇文安也不知道是言靖琪偷了宇文宁的千香百日醉去对付言子玉这一事,所以还是怪在了宇文宁的头上:“子玉回来后,我给他把过脉,他明明就是中了你给他下的毒,还要狡辩什么!” 宇文宁也懒得再解释什么,但心里却是清楚了,定然是言靖琪偷了他的千香百日醉着急去报仇。 宇文安走到他面前:“二十八年前你斗不过朕,二十八年后你依旧是朕的手下败将!不过,这次,你可没有上一次的好运气了!” 反正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宇文宁也顾不得什么了,朝宇文安恨恨的道:“你害我二十八年来都无法摘下面具,害我一生都生活在黑暗的深渊,今日,我就算死,也要为了被你杀死的哥哥弟弟们报仇!” 宇文宁忍着剧毒侵体之痛飞身朝宇文安使用爪法攻去,宇文安不屑一笑,宇文宁还未飞到他身边,便颓然倒在了地上,宇文安道:“中了血色魔兰之毒,你还想杀朕!简直是痴心妄想!来人!拉下去,扔到牢房去让他自生自灭!” 说罢,他走过去,钳起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宇文宁的下巴,冷酷的道:“看在你是朕弟弟的份上,朕就不对你用五马分尸之刑了,这血色魔兰大概要三日才会完全侵蚀了你的五脏六腑,所以,你还有三天的活头!算是朕顾念了兄弟情义!” 宇文宁无力的骂道:“宇文安!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诅咒你被你最亲近的人千刀万剐!” 侍卫防止他身上的毒染到自身,戴了手套将他拖了下去,他的骂声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见,宇文安转回身,洗了洗手,命人将血色魔兰再抱下去。 第五十八章 谁算计了谁 宇文安刚洗完了手,舒了口气,准备安心睡个觉,这时候,言子玉却过了来,宇文安见他又不听话的到处乱跑,便轻责道:“朕不是交代成礼要你好好休息的吗?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言子玉支吾了一下,看向窗外问道:“刚刚被押下去的那个人是谁啊?” 宇文安敷衍道:“一个胆大妄为,想要行刺朕的人。” “喔。” 宇文安看了看他:“肩上的伤怎样了?” 言子玉说道:“没什么大碍,子玉听说皇上要去御驾亲征,子玉想一起随行。” 宇文安不同意:“你跟着去干什么!别说你现在受了伤,就是没受伤,战场上那么乱,朕还要顾及你的安全,朕可不想分心,你老实的呆在宫里。” 言子玉低下头,宇文安叹道:“朕这次去九死一生,所以不能让你陪朕一起去送死,赢了,固然是好,输了,冀国的都城就必然守不住了!” 言子玉小声道:“那子玉就更应该和皇上一起去啊!” 宇文安转了转眼球,道:“子玉,若是冀国的都城沦陷,你就赶紧和成礼离开,切不可再留下来,成礼或许比你更要与冀国共存亡,但你一定要带他走,成泽谋反,灵薇死于他乡,朕就只有成礼一个后人了。” 言子玉点了一下头,宇文安拍拍他的左肩:“好了,回去睡觉吧,明日朕就准备出发了,也要早点儿睡了。” 回到麒麟殿,言子玉算计了一下,这个时候,白源城应该已经被攻下来了,白源一破,离京城不过几座城池的距离,那么明日宇文安或许不用去就可以在家门口打仗了! 只是洪硕至今都没给他传过任何的消息来,言子玉也知道洪硕觉得他没有了利用的价值所以舍弃之,但言子玉也是为了晏国着想,想暗暗的在这边帮衬一下洪硕,可是现在看起来,洪硕似乎并不需要。 天还未亮起来,宇文安刚起身准备收拾集合兵力前往白源城,不料,突然传来了消息称:“皇上,今晨洪硕带兵攻陷了白源城,现在已经朝京城这边杀来!” 宇文安瞪眼道:“什么!其他关卡呢?都没拦住吗?” 那小兵回道:“回皇上,其他城池关卡纷纷投敌,帮着他们来攻入京城!还有当地的百姓,也都组成义军来帮着洪硕!” 宇文安一听这种话,顿时恼火了:“什么!这帮乌合之众!妄图灭我大冀国,真是痴心妄想!立刻传朕旨意,校场集合,前去镇压洪硕的军队!” “是,皇上。” 言子玉见宫里面所有的兵力都倾巢出动,知道定然是洪硕已经杀过来了,就连尚名卫的人也都随之去了,现在宇文成泽逼宫失败被关押,昨夜又抓获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组织的头目,这个时机,是亡掉冀国的最好机会,也是他报仇的大好时机,言子玉折身回屋,拿出双剑和那把带血匕首。 可是唯一不足的是,他右肩受了伤,这必然使武功受到影响,言子玉眼中喷薄着冷意,只要今日能杀了宇文安,废掉这胳膊又有何妨!即便再痛,也一定要报仇雪耻! 燕虎城。 “报!禀皇上,洪硕的义军已冲破白源城,向冀国京城攻去。” 荣轩的手指轻敲了敲桌面,然后站起身来道:“好!就是现在!传朕的旨意,集合五万兵力先行待命,一旦洪硕攻破了冀国的都城,咱们就立刻行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卑职遵旨!” 荣轩也立刻穿好盔甲,这一刻,终于等到了,燕虎城现在离冀国都城不过十几公里的路程,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应该是时候正好。 集合完毕,荣轩立刻率军出发。 洪硕这边,不管是男女老少,有兵器的将士就斩杀冀兵,没兵器的老百姓,就拿着锄头铁锹的去打那些冀兵,此刻整个冀国,可谓是到处兵荒马乱,老百姓们虽然都向往和平,但是此刻只有帮着洪硕的义军才能推翻了冀国,天下才能够太平下来。 因为洪硕怕言靖琪有危险,所以让言靖琪领了一批人在后方支援,前面冲锋陷阵的事情都是他的兵力和哈云的兵力一起做的。 “杀啊!冲!” 战火燎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大大小小的街道上走几步便可看见战死的将士和冀国的士兵,一些土豪劣绅都拖家带口的赶紧逃命,而那些曾经生活在苦难中的老百姓却都是组织起来欢迎洪硕的义军。 宇文安来到城楼上,看着远处冒着黑烟的城池,战火终归还是烧到了这里来,宇文安听下面人说,京城之中现在也有百姓闹事,虽然一直在强行镇压,但越镇压那些百姓的情绪越激愤。 这大冀国现在这副模样,宇文安也深知是快要到了尽头,但是作为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帝王,他不会甘心放弃,事实上,没有哪个皇帝会愿意心甘情愿的认输,然后将江山交给旁人,即便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宇文安都得做最后一战。 言子玉刚出了宫门,便被包围了起来,为首的是尚名卫的一个副头领,也是宇文安之前不久新调去的:“皇上在城楼上等着言大人呢,走吧!” 言子玉知道宇文安即便今日丢了江山,也要拉着他一起死,反正都是要去杀他,索性跟着去了便是。 洪硕的大军很快就兵临城下了,宇文安站在城楼的高台上,对洪硕道:“洪将军!这么多年苟且偷生,今日才算做了回男人,敢出面攻城!” 言子玉这时候被带了过来,宇文安见了他手中的双剑,道:“子玉,下去杀了他,朕就给你子母同心蛊的解药,以后朕还会给你无尽的宠爱。” 言子玉啐了一口:“呸!宇文老贼,你亡我晏国,奴我晏国百姓,今日我就杀了你,为晏国报仇!” 宇文安失望的摇摇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朕对你再好,你的心还是装着晏国!” 言子玉眸子幽深,怒视着宇文安:“我是晏国的人,生死都是!” 第五十九章 你斗不过朕 洪硕想趁着言子玉刺杀宇文安扰乱众人注意力的时候再行攻城,所以此刻也不动声色。 言子玉猜到了洪硕是何打算,所以根本也没指望着他再救自己,今日就是搭上了这条性命,也非要杀了宇文安。 言子玉挥起双剑向宇文安刺来,周围几个将士都忙冲上来拦住他,言子玉右肩受伤,很是吃力,但仇人近在眼前,怎可放弃,于是赶紧想斩杀了这几人,然后冲过去立刻杀了宇文安。 洪硕这时候下令攻城,宇文安见他们又是火炮又是远箭,心中气恼,他才不会只守不攻,要趁着现在冲出去与洪硕做一番较量,言子玉现在被十几个将士纠缠住,宇文安立刻率军杀出了城中。 今日天空阴沉,压得人沉重的喘不过气来,战火硝烟弥漫在天地间,城上城下都是乱作一团,洪硕冲着宇文安便杀去,曾经晏国战死将士血流成河的一幕幕,还有晏国被迫降国屈辱的一幕幕,都在洪硕的脑海中转悠,今日,他必要为晏国报仇雪恨。 强烈的恨意是无尽力量的源泉,洪硕一杆儿长枪挥舞的咄咄逼人,宇文安持剑渐觉不敌,但这生死之际,只能奋力搏杀,洪硕不要了性命疯了一样杀他,宇文安也疯了一般的回击,他被外人冠以昏庸无道多年,今日总算能痛痛快快的杀敌一场! “杀呀!” “冲呀!” 两军交锋,伴随着厮杀声,火炮的轰鸣声,震彻了天地。 晏军和哈云的将士因为对其存着极深的恨,所以大家伙儿都撇开了性命的斩杀冀军,冀军本就胆小怕死,尤其是见了当今形式,所以心底里也都不愿意给宇文安卖命,冀军一旦生了这种想法,就会畏手畏脚,晏军和哈云军攻破他们就更加的容易。 有的聪明的人直接干脆临阵倒戈,反过来打自己国家的将士,冀军连连败退,宇文安却和洪硕打的不分上下。 “快冲!杀入城内!” 晏军这边有人高喊,大家伙儿都忙攻入城中,但是城中的百姓这时候却合力将大门打开,迎接本应是外敌的晏军和哈云军队。 每个人心中也都明白,从冀国百姓这一点上,就证明了宇文安包括底下的官员,有多么的受其压迫和摧残。 言子玉杀了这十几个人,也是费了一番功夫,这回得了空,忙出城去帮洪硕杀宇文安。 宇文安怒吼道:“言子玉,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朕对你视如己出,给你无尽宠爱,你却要杀了朕!” 言子玉痛恨道:“你害死我父皇母后,害死我晏国那么多百姓,我在你身边多年,你是给了我锦衣玉食,可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的身心!今日就算拼了我的性命,我也要杀了你!” 宇文安哈哈狂笑一下:“好啊,那你得有这本事!” 言子玉一来,洪硕就不那么拼命了,而是假装去打那些冀兵,宇文安虽然荒废武功多年,但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也都练练,加上他之前的武功高强,所以现在即便是生疏了,也依旧极难对付。 这时候,忽地从晏军后方传来急报:“洪将军!不好了,我军后方遭到了祁军的攻击,损失了很多将士!” 洪硕没了办法,只得调回一部分兵力去对付祁军,他扭头看了一眼还在于宇文安厮杀的言子玉,心下一狠:“走!撤回后方支援!” 宇文安呸了一声:“连祁国这帮狗贼也敢来分一杯羹!” 见到洪硕撤回了军力去后方抵御祁军的进攻,宇文安阴狠一笑:“言子玉!你看到了吗?你一直跟随着的师父,在关键时刻不还是放弃了你!” 言子玉管洪硕撤不撤退,反正今日他只负责杀了宇文安就是! “子玉,你斗不过朕的,你根本不是朕的对手,你若现在求情,朕姑且饶过你。” 言子玉目露寒光:“你做梦!” 这边言靖琪的军队被祁军猛烈的进攻打的惨败,洪硕早就听闻荣轩一直在燕虎城按兵不动,猜到他的目的就是等他们攻下了冀国的都城,然后好再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现在攻入冀国不是主要的任务,而是要先想办法击退祁国这些难缠的人。 否则,就算占领了冀国的都城,他们一路打上来,也已经累极,再无力对付祁军,只有现在趁着还有力气,赶紧将他们也击退。 但祁国似乎太过强大,洪硕的义军都是不算是正规经过严格训练出来的人,所以打起仗来犹如一盘散沙,不知互相变通,而祁军,都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即便遇事也都极为镇定,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洪硕的义军就算再能打也不及人家用兵法取胜。 祁军布阵严谨,虽然此刻皇帝还没有到来,但是跟着大将军陈光海和先锋葛春豪,也是不慌不乱,稳中求胜,洪硕的义军很快被祁军布下的阵型冲散,无法联合到一起,这时候,祁军再逐个突破,就易如反掌。 这里面,只有哈云的军队曾经在罕桑的训练下极为有素,可是哈云毕竟人少,加之众人一路从白源城打过来,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未得到休息便继续战斗,体力不支,所以几乎无法与祁国五万大军相抗。 “师父,祁军太厉害了,这样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洪硕怎么甘心就要到手的冀国江山落入荣轩的手中,可是见下面的将士真的难以抵抗了,只得愤恨的大喊一声:“全军撤退!” 宇文安见洪硕那边彻底撤了军,也不顾及还有祁国正在攻过来,现在他只想就算死也得要他的子玉陪着他一起下地狱:“哈哈哈哈,你的师父这下彻底不管你的死活了!子玉,快些放下剑,朕带你到极乐世界去,那里,没有这样的战乱纷争了。” 言子玉面上青筋暴起,眉宇杀气凛然,稍微活动了一下右臂,又是一剑刺了过去:“受死吧,宇文老贼!” 宇文安面目也阴沉下来:“执迷不悟!” 第六十章 不惜同归尽 “师兄!” 忽地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言子玉和宇文安都不禁瞧去,只见夏晓蝶乘马疾驰而来,快到跟前时,她直接飞身下马,掠到言子玉身边:“师兄,我与你一起杀了宇文老贼!” 虽然不希望她跟着自己处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但言子玉还是点了点头:“好!” 宇文安的手下将士所剩无几,但也还是冲过来包围二人,言子玉和夏晓蝶双剑如风走,剑势森厉,呼啸之声陡然而起,言子玉眼中杀意渐盛,左右剑配合的完美无瑕,只要有冲上来的冀兵,都被斩杀于剑下。 宇文安明知他欲快点除掉这些人,再在跟他决一死战,却反而没有趁乱离开,宇文安拔出尚方宝剑,也朝言子玉刺了过去。 宇文安功力深厚,激起的剑气都能伤人至深,言子玉正与几个冀兵打斗,宇文安这一突然过来,言子玉没能及时抽出手对付,但好在迅速旋身而起,避开了宇文安这一剑,可惜却被剑气划破了手臂。 夏晓蝶想起曾经晏国亡国时的屈辱,又想到正是因为这些冀国人,她与言子玉错过了一生,现在已经了无牵挂,所以也以命相搏,奋力杀敌。 言子玉已经感觉不到伤口上的疼痛,他眼中猩红,之前在幽冥谷中功力大增,所以此刻尽数发挥出来,长剑一挡,登时击倒一批涌上来的冀兵。 宇文安见状,道:“子玉,你不是朕的对手!不要强撑着了!” 言子玉也不回话,直接便朝宇文安攻去,宇文安怒极,手下也加大了力道,可是言子玉所用的剑法本就是他教的,所以他非常清楚这剑法的弱点,言子玉自然不是敌手,只得变换为洪硕交给他的剑法,宇文安即便没见过这种剑法,可是也心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破解。 二人对招,其余的冀兵想冲过去帮忙也过不去,宇文安暴喝一声:“呔!” 这一剑趁着言子玉凝气的短暂时机一下戳了过去,言子玉登时被宇文安一剑挑破了肩膀。 言子玉倒退了几步,偏头看了一眼肩上的上,肩上的衣服被划破了,里面的一道剑伤还挺深的。 “师兄!” 夏晓蝶见言子玉受了伤,担心的唤了一句,言子玉眼神一凛,身形快速掠到宇文安身前,剑光一闪,劲气激荡,宇文安惊了一呆,但随即变换招数,左手一掌朝言子玉胸口击去,言子玉翻身避开,再回身时也以掌力接下。 风随云涌,二人这一掌对上,登时激起一阵狂澜,震的周围冀兵都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有的定力弱的,直接倒在地上。 宇文安忽地加了一成功力,言子玉慢慢嘴角已溢出血丝,宇文安泠然一笑:“子玉,想杀朕,你还太弱了!” 说罢,又是一股内力涌上,言子玉随即痛哼了一声,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斜飞出去近两米,摔在了地上。 夏晓蝶忙奔过去,扶起言子玉:“师兄,你没事吧!” 宇文安一甩袖子:“哼!洪硕都不敢与朕真枪实剑的斗上一斗,就凭你们两个小鬼,还想杀了朕,还想为你们那可笑的晏国报仇!真是痴人说梦!” 言子玉擦去嘴角的血,又捡起剑来,宇文安看着他道:“子玉,你什么时候背着朕解去冰魄火魂丹之毒?” 言子玉不屑的冷哼一声,宇文安又道:“不过,你要杀朕,你可别忘了,你身中子母同心蛊,你的生命与朕相依相存,你若杀了朕,你也会死!” 言子玉咳嗽了两声,站起身,面色肃然的道:“那就大不了同归于尽!” 宇文安瞳孔微缩,能够察觉出他的心意,于是戳破道:“你真的能舍下那个姑娘,与朕一起奔赴黄泉?” 言子玉的心微微一痛,眉间一颤,却狠下心肠强迫自己不去想楚宫央,他将剑抬起,指向宇文安,心中默默只能对楚宫央道声对不起。 夏晓蝶也挥起剑:“师兄,我们齐心协力,定能杀了这老贼!” 二人互看一眼,随即双双朝宇文安冲去,宇文安摆了摆手,示意剩下的冀兵不准插手。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夏晓蝶主要攻他下盘,为言子玉做掩护,同时也扰乱宇文安的心神,宇文安暴怒一声,脚下未动,身子向后一倾,随即弹跳而起,一脚踢在夏晓蝶脑袋上,夏晓蝶倒地后爬起来,本着与宇文安同归于尽的决心又扑了上去。 宇文安扬声冷笑,横剑向天,言子玉和夏晓蝶同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深厚功力扑面而来,二人又双双倒在地上。 夏晓蝶一口鲜血喷出,言子玉内力还算强些,勉强没受了内伤。 这样下去,根本打不过宇文安,夏晓蝶突地想到洪硕曾教过他们的一招绝杀之计,然这招实是牺牲自己,来为另一人换得杀敌机会的招数,据洪硕讲,这招数是曾经武林之中一对儿夫妻侠客在一次生死之战中,妻子为了保护丈夫,牺牲了自己,为丈夫换得杀敌的机会,但妻子却因此而亡,后人为了纪念,便将这一招传承了下来。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人会使用这招数的,夏晓蝶看了看言子玉,她对他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就让她最后为他做些什么吧! 夏晓蝶先言子玉一步扑到宇文安身边,半空之中,将剑折断成两截,带柄那截朝宇文安面部攻去,而留下的剑尖儿的一截握在手里,宇文安全心对付这一剑的时候,夏晓蝶绕着他的身子,凭借女子身形轻灵的条件,翻身绕到他身后,随即,在宇文安还没有反应过来转身时,将那一剑从后方狠狠的插在了宇文安的肩膀上。 然后,夏晓蝶紧紧的箍住宇文安的身子,紧紧的抓住那断了的剑身,鲜血顺着她的白皙的手不停的滑下来,可夏晓蝶就是死死的抓着不放。 因为一切都只是瞬间的事情,所以言子玉还没搞清楚夏晓蝶要干什么,夏晓蝶冲他大喊:“师兄!快杀了他啊!” !! 第六十一章 从来没怪你 宇文安想使力甩开夏晓蝶的身子,可因为那截断剑深深的插在他肩膀上,所以甩不出去,夏晓蝶又死死的抓着那断剑不放手,另一手还死死的抓着他的头发,宇文安头皮被她扯得生疼,可偏偏两个人僵在当场,宇文安努力甩开她,夏晓蝶就是拼了全力死死的抓着不松手。 言子玉这才明白夏晓蝶要干什么,如果他一剑刺过去,那么难免会一并刺入夏晓蝶的身体里,言子玉犹豫了一下,夏晓蝶焦急的喊道:“师兄!快动手啊!” 言子玉咬了咬内唇,挑起长剑,狠下了心肠,一剑朝宇文安心脏刺了过去,他尽量在能够杀了宇文安的情况下又不至于伤到他身后的夏晓蝶,所以剑刃没入宇文安的身体的深度并不够,夏晓蝶知道言子玉的心意,可是这样的深度不足以致死,于是从后面伸过手来,柔软的手紧握住剑身,又往里面死死的插了几下。 宇文安被两人夹在中间,长剑又贯穿了他的身体,宇文安仰天怒叱一声,身体释放出最后的内力,将二人前后震飞。 宇文安的甲胄已经掉落在地上,黑白相间的头发随风乱舞,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低下头看向那没入自己心脏的剑,言子玉倒地后,抽出那带血的匕首,又扑了过去,对宇文安腹部又是狠狠的刺了一刀。 宇文安愣愣的看着他,眼球毫无光彩,口中喃喃道:“子玉,跟朕一起下阴曹地府吧!” 言子玉飞身又是一脚,将宇文安踢到在地,他自己也没了力气,退了几步,奔向夏晓蝶,夏晓蝶奄奄一息,靠在他的怀里。 宇文安哈哈的自己对着天空大地笑了起来,此刻,他只是一个濒临死亡边缘的老人,他伸出手,欲伸向言子玉那边,一大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声音微弱的喊着:“子玉,子玉...” 喊了几声,宇文安大限已到,眼球昏黄浑浊,死瞪着言子玉不放,他忽地笑道:“哈哈,子玉,你又被朕骗了,其实,这世上根本没有子母同心蛊,是朕骗你的,哈哈哈...” 他一直狂笑着,笑了一阵子,笑声戛然而止,脑袋向左边一栽歪,气绝身亡。 言子玉揽着夏晓蝶的身子,二人齐齐看向宇文安的尸身方向,这个害了他们一生,害了晏国一生的魔鬼,终于从这世上消失。 这算是报了仇吗?但二人为何没有开心的感觉呢... 宇文安临死时,说这世上根本没有子母同心蛊,言子玉闭上眼,其实他早就一直调查着有关子母同心蛊的事情,宇文安说那毒蛊产自念疆,他多方打探,却没有人知道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宇文安骗他的,但是后来也就慢慢没在意了,即便就是与他同归于尽了,只要能杀了他,亡了冀国,言子玉就知足了。 夏晓蝶虚弱的笑笑:“师兄,你听,他说没有子母同心蛊,这样,你就不会死了。” 言子玉看了看她,夏晓蝶为了让宇文安死绝,不惜让那剑也没入了她自己的身体,夏晓蝶方才就受了内伤,现在又受了这致命之伤,活的希望太渺茫了。 夏晓蝶笑了笑,柔柔的样子,惹人怜惜,她轻声道:“玉哥哥,我可以这样喊你一声吗?” 言子玉沉痛的不停点头:“当然可以。” 夏晓蝶欣慰而满足的道:“玉哥哥,晓蝶之前不懂事,伤害了玉哥哥,晓蝶这些年也深受自己内心的谴责,你,看在我临死之际,可否原谅晓蝶?” 言子玉低声饮泣,道:“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何谈原谅呢?” 夏晓蝶开心的笑了,眼角也滑下了泪水,她抬起手,无力的握住言子玉的手,她双手都是鲜血,染红了言子玉的手:“玉哥哥,晓蝶很开心,玉哥哥怎么哭了呢,晓蝶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见玉哥哥哭过。” 言子玉掩去眼眶的泪,冲她笑了笑,夏晓蝶轻声道:“玉哥哥还是笑起来好看,那日在清萍水月坞,晓蝶就见到了,可是,今日,玉哥哥却是对晓蝶笑了,晓蝶死而无憾了。” 言子玉紧抱着她的身子,夏晓蝶处于弥留之际,这时候说话已是断断续续:“玉哥哥,你,可否,再唤晓蝶一声晓蝶妹妹。” 言子玉很久没有这样喊过她了,其实以前的时候,他也很是希望能再这样喊她,可是他又知道,她不愿意再看见他了,觉得他很恶心,看来,都是那时候不懂事,所以才伤害了彼此。 “晓蝶妹妹。” 言子玉柔声唤了她一声,夏晓蝶知足的合上眼,用最后的力气,从喉间吐出一个字:“哎。” 夏晓蝶握着言子玉的手颓然垂了下去,言子玉将她抱在怀中,悲痛的滑下了眼泪。 那剩余的几个冀兵,见到宇文安死的时候就忙各自逃散了,刚刚还是混乱厮杀的硝烟战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久,远处又传来一批将士奔跑的路过声音,应该是荣轩赶到了地方,率军杀入了冀国城中。 阴沉的天终于爆发了大雨,冲刷着这战场上的无数战死的灵魂,冀国已是久旱,这场雨,不仅为百姓带来了甘露的滋润,更如同那个曾经辉煌过的冀国王朝在最后的腐败中彻底消亡,大雨过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言子玉和夏晓蝶的衣服也都湿透,可言子玉还是就这么抱着她坐在尸堆间,听到不远处皇城之中百姓的欢声雀跃,意味着冀国亡了。 现在宇文安也死了,李晖更是早就死了,冀国之中,好像还真的没有什么人算是仇人了,仇已报,十几年的亡国之恨终于得以雪耻,可惜,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洪硕的义军被祁军打的落荒而逃,晏国的复国梦终归只是一场梦而已。 言子玉伸手为夏晓蝶擦去了淋在她脸颊上的雨水,刚想起身,打算将夏晓蝶的遗体送去晏皇陵安葬,却忽听一批军队朝这边奔来... 第六十二章 坐收渔翁利 一批祁军将言子玉团团包围住,言子玉平静的看向中央,荣轩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明黄色战甲,腰间别着金色宝剑,缓缓催马从人群中走来。 祁军忙让出道路,荣轩俯视着言子玉,四目相对,荣轩莫名的讨厌他这种清澈的没有一丝尘杂的眼神。 “带走!” 荣轩短短的吩咐了一句,言子玉却漠视了他,将夏晓蝶抱起来,起身欲走,祁军抽刀拦堵,言子玉又扭回头,淡漠的对荣轩道:“将她送去晏皇陵安葬。” 荣轩挑了挑俊眉:“没问题。” 祁军进入了冀国的都城,虽然老百姓都欢庆冀国残暴的统治终于被推翻,可是又对荣轩这个新任的君王所茫然,不知这个皇帝是个什么模样的,会不会真正的对老百姓们好。 荣轩下了严格的军令:谁敢拿百姓一针一线,谁敢背着上司污良家妇女,一律杀无赦。 无论是荣轩,还是陈光海或是熬海,都是治军严谨之人,所以底下将士没有敢造次的,就是存了那样的心思,都是不敢的。 占领了皇宫后,荣轩命将士们先行歇息一下,宇文安一直荒淫奢靡,这皇宫中的宝贝可是数不胜数,难免有眼馋之人想要独占,即便是荣轩不希望这些人起心思,可也管制不住人家的心,于是命人将冀国所有的奇珍异宝都充入祁国的国库。 至于金银铜钱之类的东西,荣轩当众便发了犒赏将士们,剩下的一些,都接济给老百姓,荣轩又命人开粮仓,将粮食分发给百姓们,老百姓自然都是感恩戴德,对这皇帝放了心。 “启禀皇上,卑职在天牢发现一个人,此人疯疯癫癫,面部又都是烧伤,自言自语的乱喊,我是大冀国的宁王。” 荣轩回想了一下:“宁王...宇文宁!” “请问要如何处置此人?” 荣轩冷冷的吩咐道:“杀了!” “是!” 这时,另一个下属又上报道:“启禀皇上,宇文安的妃嫔德妃已经上吊自尽了,我们只抓到了宇文成礼,以及关押在天牢的冀国太子宇文成泽,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这二人。” 荣轩想了想,道:“德妃就随便埋了,至于宇文成泽和宇文成礼,就先押送至七和塔,暂时关押在那里。” 这七和塔是祁国专门关押皇室之中犯了大错的皇室贵族的地方,因为其罪不至死,但又不可原谅,所以一般是用来终身监禁的囚塔,将宇文成泽和宇文成礼关押在那里,他们二人必定无法逃脱。 但按荣轩的作风,一般应该是斩尽杀绝以绝后患的,可是毕竟冀国刚刚被灭,如果杀了皇室中人,冀国的百姓毕竟会心生嫌隙,所以暂时扣押,等江山定了下来,再行处置了这二人也不迟。 荣轩走到金銮宝殿上,坐于宇文安曾经坐过的龙椅上,捧起传国玉玺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已经成功的坐收了渔翁之利,但是,好像还有什么威胁存在着。 荣轩吩咐下去,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依旧要严加守卫,不知洪硕那一拨人还没除去,很多失地都还没收复,不到江山一统的最后一刻,荣轩都难以真正的安定下心。 “皇上,请问宇文安的身后事要怎么处理?” 虽然宇文安生前昏庸无道,但毕竟是一国君主,就算给天下人做样子看,也得好好的安葬一下,以示他荣轩对敌国败寇也能宽厚仁德。 “自然是风风光光的下葬了,还有,那个德妃就跟宇文安葬在一起吧,冀国的皇陵要派人严加守卫。” “是,皇上!” 荣轩放下玉玺,靠于龙椅的后背上闭目养神。 这喜讯很快也传回了祁国,风阿六没事儿的时候就来天璇阁陪一会儿楚宫央,今日来,告诉了楚宫央这个消息,楚宫央却不以为意,这天下,终归还是被荣轩给得去了。 子玉和他的师父奔波多年,这心血还是全部白费了,但换个角度想,这样也很好,子玉不用血染天下,不用踏着鲜血坐上那皇位继续的勾心斗角的生活,这于他,也是少了一些罪孽。 可是现在楚宫央有些担心言子玉的安危,荣轩说要去杀了他,子玉现在没争得过他,不知会不会遭到荣轩的伤害。 “宫央姐,皇上这次打了胜仗,心情一好,说不定就不为难你,将你放了呢。” 风阿六不知道荣轩为什么囚禁了楚宫央,因为荣轩只对外称让楚宫央安心养病,风阿六虽然知道楚宫央是被迫在这里的,可是具体原因也不清楚,只道是荣轩与楚宫央闹了什么误会和别扭,皇帝一发威,就将他的姐姐关在了这里。 楚宫央微微一笑:“会吗?” 风阿六肯定的点点头:“当然会的,宫央姐,有时候吧,不能和皇上硬着来,人家毕竟是一国之君,脸面很重要的,就像我义父似的,那时候即便是他错了,我们也都得说他对了,这就是给他面子,所以啊,等皇上回来,宫央姐你就好好和皇上说,皇上那么疼爱宫央姐,肯定心一软,就将您放了,哎,说不定啊,现在皇后的位置空缺,皇上还能封您为后呢。” 风阿六兀自想着:“哎呀,那样的话,我以后就有机会做正刑司的总指挥使了!” 楚宫央沉默不语,她现在,惟愿言子玉平安无事。 宫女们进来送进了新鲜的洗好的水果,风阿六扒了一根香蕉给楚宫央:“宫央姐,吃点儿水果吧,你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楚宫央哪里吃得下东西,向风阿六问道:“皇上什么时候回来?” 风阿六摇摇头:“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应该快了!宫央姐也思念皇上了?” 楚宫央白了他一眼,风阿六自顾着吃起桃子来,楚宫央心慌意乱,可恨自己全身无力,不能去找言子玉,风阿六虽然给她又试过了好多遍,可都解不开这穴,楚宫央知道,金公公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放心大胆的让法律进来陪她。 !! 第六十三章 追杀残余党 自被祁国进攻之后,洪硕损兵折将,很多义军中的人又纷纷离开,反正天下已经太平了,众人也都将祁国的强大看在眼中,敌是很难敌的过,还不如讨个老婆去过安宁日子呢! 哈云见冀国也亡了,宇文安也死了,他们哈云的大仇也算是报了,所以也离开了洪硕的义军回到了哈云。 洪硕自然极为恼火,有利益的时候都跟着他出生入死,歃血为盟,现在见到祁军,就吓得都滚回自己的老窝了,洪硕带着剩余的晏国余部和弟子,想要尽快赶回飞凤谷。 但此刻,荣轩为了除干净这些以后的祸患,又派了兵力追杀拦堵他们。 洪硕率着众人一路走小路、山路,言靖琪心中憋气,他哪里这么落魄过,以为跟着洪硕能够兴复晏国,可是谁知洪硕这么弱,被祁军一打就败得落荒而逃。 还有那个神秘的什么主上,自从那晚去了冀宫,就再也没了消息,今日听说一个叫宇文宁的丑陋疯子曾出现在冀宫天牢,言靖琪觉得,这人八成就是那个神秘黑衣人。 言靖琪早就看出那个宇文宁只是想为自己报仇,根本不会管他晏国的事情,一切都是在利用着他,所以言靖琪才做了两手准备,想凭借洪硕对他的信任和期望报仇雪恨,谁料这两人都是这么弱。 荣轩派了葛春豪去剿灭他们,葛春豪见大路上都没有洪硕等人的身影,猜到他们必定走了小路,于是便带兵去小路埋伏截堵。 荣轩刚步到牢房门口,侍卫便过来道:“皇上,找到洪硕等人的踪迹了,不过我们的人对山路不太熟悉,所以还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抓获他们。” 荣轩淡淡的“嗯”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那人走后,荣轩进入牢房,因为天下刚定,所以荣轩大释天下,所以的囚犯都无罪释放,给他们银两让他们自谋生路,但其实,冀国之中关押的囚犯都并非是恶人,所以放他们出去,也就更加的理所当然了。 牢房之中现在只有言子玉被关押在里面,荣轩走进去第一间牢房,狱卒为荣轩打开了牢门,荣轩选了一把木剑,扔到了言子玉面前:“跟朕打一场!” 言子玉抬抬眼皮,却不拿那木剑,他知道荣轩的意图,荣轩两次败在他手上,心中自然难甘,想要趁现在赢了一下,言子玉偏生不想如他的愿,因为他并不在意输或赢。 荣轩却偏要跟他打,对言子玉怒道:“你现在是朕的阶下囚,朕命令你拿起剑,和朕打一场!” 言子玉腾起坐起身,虽然手腕上有镣铐,但是还是迅速的拿起剑来,对着荣轩猛然攻去,荣轩眼露满足之意,也抄起木剑还击。 言子玉手腕上的镣铐难免有些碍手,使其剑来不方便,又是哗啦哗啦的直作响,荣轩一剑挑起他连接两手的镣铐链,言子玉无法拐回手来抵抗,荣轩接着一剑抵在他脖颈上。 二人打斗的牢房的土地都起了灰,这下平静下来,言子玉将剑漫不经心的仍在地上,并不做声,姿势也保持在这样,荣轩见到他眼中丝毫没有斗志,即便现在他拿剑抵在他脖颈上,他都无动于衷。 荣轩觉得气恼,他知道言子玉在以无声的态度嘲笑他,正大光明的赢不了他,却在他被镣铐困住手的时候才能赢了他,荣轩虽然觉得这样不光彩,但表面上总不能示弱,于是目光微眯的道:“虽然这是木剑,但朕只要用力,一样能刺破了你的脖子。” 言子玉还是不说话,眼睛瞄向旁边,意思就是你爱杀就杀呗。 荣轩本来是想要找回点儿面子,不料反而又丢了更大的脸。 荣轩强装镇定的收回剑,懒懒的道:“朕留着你还有用,所以等用完了再赐死你。” 离开牢房后,荣轩命令只许给他水喝,不准给他饭吃,如果他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再给他一些饭吃,以免还没有等到用他时,他就饿死了。 回到宫殿后,荣轩穿上盔甲,吩咐下去:“走,朕亲自去取了洪硕的项上人头来!” 洪硕等人本就因为一直打仗身心疲惫,现在败给祁军,一路奔逃,更加的累了,洪硕见大家也走不动了,于是便寻了个山洞暂时休息一下。 冷慧在附近的小溪处用几个竹筒盛了水,带回来分给大家伙儿喝,洪硕一口气喝了半下,四处看看,见无异动,冷慧道:“师父,咱们,不如降了祁军,我看这些天奔逃大家都极为辛苦,荣轩得天下现在已是不争的事实,我们总不能今后一直这样逃窜着过日子吧!” 洪硕叹口气:“这行不通啊,以荣轩的脾性,咱们这些弟子手下他或许不会杀,可是咱们几人,他是决不能容咱们活的,降他,也是死路一条。” 冷慧想想也是,又喃喃的道:“不知师弟怎么样了...” 洪硕不想理会他的死活,于是道:“管他呢!咱们都这样了,哪有心思管他,不过,师父没想到荣轩实力这么强,咱们对付他,简直是以卵击石,可是荣轩也的确客可气,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冀国的城池,反让他轻而易举的夺了去,弄得咱们现在还要落荒而逃。” 冷慧岂会不知洪硕心中的怨气,他们奔波了十几年,却被荣轩几分钟夺去了所有的努力,冷慧建议道:“师父,不如遣散了众位弟子,咱们和荣轩拼命一回!” 洪硕哪里会这样去送死,他还得留着命呢,于是也不同意。 二人刚说着话,突地感觉脚下的地晃动了好几下,众人都忙站起来,议论纷纷:“怎么了这是?地震了吗?” 接着,几声口哨声响起,随后,四周的林子里突然涌现大批祁军,众人见来了敌军,忙拿起兵器来防御,洪硕站起身喊道:“不要乱!咱们冲出去!” 祁军只是围困了众人,却不上前来战,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往前冲,洪硕怒吼一声:“杀啊!等什么呢!” 第六十四章 弃车而保帅 众人畏畏缩缩,都不敢冲,这时候祁军忽地发动了进攻,众人为了不被杀死,只得被逼反抗,但是心理上已经对祁军产生了畏惧,所以打起来多多少少的影响了士气。 只有冷慧和言靖琪还有力气拼杀,冷慧边打边喊:“师父!怎么办啊!” 洪硕见众人也不是祁军的对手,便喊道:“找机会快撤退!” 言靖琪一扭头,见洪硕有要跑的趋势,于是紧紧盯着他,以防他丢下他们独自逃生去。 葛春豪这时候冲过来,直奔洪硕杀去,冷慧也赶过去帮洪硕一起对付葛春豪,突地,一道墨蓝色的影子闪过,却是先赶过来的霍飞尘。 葛春豪和霍飞尘二人武功都不弱,洪硕还勉强能敌,可冷慧却不是其二人的对手,刚对了两招,便被打到了一旁。 洪硕剑势凌厉,葛春豪与霍飞尘二人左右夹击轮流上攻,洪硕不慌不忙,平稳以对,冷慧站起身来,又冲上去朝葛春豪攻去,因为她看出霍飞尘的武功比葛春豪高,所以葛春豪还算是好对付一些。 但即便不如霍飞尘,葛春豪也较冷慧强太多,言靖琪也抽出空来帮洪硕,霍飞尘眼中寒光乍现,一记飞镖掷了过去,言靖琪翻身避开,挥起剑又攻上来。 冷慧自知不敌,退到一旁去打那些祁兵,其余四人打的热火朝天,祁军又涌上来一批人,冷慧瞧自己这边的人已经根本不是其对手,被祁军打的连连败退,有的直接被祁军当场杀死。 这样下去,他们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全军覆没的。 洪硕虽然功力深厚,武功极高,但是连日来没有休息好,加上年岁大了,所以渐渐感觉有些吃力,言靖琪虽然能够自保不被伤到,但想要赢了霍飞尘二人,也是不易。 不过片刻功夫,晏国这边的将士和弟子都被祁军杀死大部分,其余剩下的,更是不敢上前再送死了。 霍飞尘横切周围杂草,向洪硕与言靖琪那边飞去,两人忙挥剑挡住,葛春豪这时趁机上前一掌击向言靖琪胸口,言靖琪身形轻灵,迅速躲开,冷慧见状,又忙过来帮忙,葛春豪还未收掌,而是又对洪硕攻去,洪硕一心不想恋战,见到这个时机,一把拉住冲过来的冷慧的腰带,冷慧的身子直接横在了葛春豪和洪硕之间,葛春豪这一掌,直接击在了冷慧的胸口。 洪硕忙扔下冷慧,闪身跳下身后的山包,消失于丛林之间,言靖琪本就盯紧着洪硕,见他跑了,也不管其余的人,也随之趁乱逃走。 冷慧重重的摔到一棵大树的树身上,又重重的摔落在地上,葛春豪见洪硕和言靖琪跑了,忙招呼了众祁军去追,霍飞尘一眼瞥见了冷慧,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跟着大家伙儿一起追去。 剩余的弟子见师父都跑了,更加斗志全无,被祁军全部俘获。 一部分祁军跟着葛春豪追了过去,一部分霍飞尘让他们带这些晏国的余部先回去。 然后走到重伤后昏迷不醒的冷慧身边,将她抱到刚刚他们休息的山洞里,随后又朝洪硕逃走的另一个方向追去,试图走岔路,在前面追上洪硕他们。 洪硕奔逃之间,见后面竟跟着言靖琪这个尾巴,于是心中恼火,不禁加快了步伐,想要甩掉他,言靖琪却在后面紧追不舍,因为他的轻功体力都较洪硕强,所以很快就追上前去。 言靖琪质问道:“师父!你为何丢下我们独自逃生!” 两个人边奔边对话,洪硕冷眉一竖:“你不懂什么叫做弃车保帅吗!” 言靖琪见到他如此狠心的拿冷慧做挡箭牌,又趁机逃走,这样的师父,他真是瞎了眼之前跟着他,还妄想跟他复国,现在看起来,他这样的人,输了,也是必然的! 洪硕知道这样逃也逃不出祁军的追赶,虽然不希望言靖琪跟着他,但是他忽然想到还可以再利用一下他。 霍飞尘从侧面山中小路追了上去,洪硕和言靖琪还在一前一后的奔逃,霍飞尘见到二人的身影,立刻加快了步伐,凌空一跃,稳稳的落在二人前面的路上。 洪硕见到前面有人追了上来,忙向左侧跑去,而左侧是一堆高高的杂草丛,人进入里面,完全被杂草所遮挡,霍飞尘因为距离他二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等他再追上去时,已看不见二人没入了草丛的哪个方向。 言靖琪紧随在洪硕身后,洪硕边扒拉着草边奔逃,可是突地脚下踩了个空,紧接着直接摔进了一个泥潭的大坑之中,言靖琪因为离他很近,所以也没注意脚下,洪硕陷进去时,他也随之陷了进去。 二人的身子在大泥坑之中,因为那泥很沉很重,所以根本拔不出腿来,洪硕运功想要凌空窜起,可是无奈这泥如沼泽般根本挪动不了半分。 洪硕朝言靖琪骂道:“你这小兔崽子,跟着我干什么!现在咱们都陷在了这里,等着祁军来杀吧!” 言靖琪也极为气愤,要不是他想着跟着洪硕还能对付对付祁军,若是他自己落了单,更加不是祁军的对手了,可现下倒好了,跟着这倒霉的师父,连累的他也陷在里面出不来。 霍飞尘和葛春豪等人刚追到草丛边缘,后方传来荣轩也赶了过来的消息,二人便在此稍等了片刻。 荣轩带着人马不一会儿便赶了过来,见到二人,道:“洪硕呢?” 葛春豪回道:“回皇上,他和一个年轻男子逃入了这杂草地里面,卑职刚刚已经派人去高处树木上向下搜寻二人的踪迹。” 荣轩眼神略暗,望了望前方的杂草丛:“走!进入里面,一定要追上他们!” “前面人割草开路!” 祁兵们开始拿着刀剑割草开路,而这时,处于泥潭里面出不来的洪硕和言靖琪还在努力的要出来,可是身子越陷越深,言靖琪急的满头大汗,本来就够落魄了,绝不能再在这里等着被祁军杀死! 第六十五章 洪硕的心机 洪硕越是出不来,心里越憋气,于是就骂言靖琪,言靖琪也没好气,回骂道:“你怨我作甚!当初不知是谁信誓旦旦的整日嚷嚷着要复国,可是现在呢!被祁军打的屁滚尿流,还在这里怨天尤人,什么晏国的护国公!我呸!” 洪硕怒视着他,回道:“你这小兔崽子,我洪硕要不是为了给你们姓言的复国,我这么大岁数还折腾什么!,没良心的东西!和你那哥哥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为了女人误了家国大事!” 言靖琪面目森冷:“别跟我提这些!” 洪硕仰头笑了笑,笑声之中尽是嘲弄:“你们两个小鬼,被我老头子耍弄的团团转,还浑然不觉,也真是有趣!” 言靖琪瞪着他:“你说什么!” 洪硕嘲笑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省得你死的不明不白的,你与夏晓蝶当日成亲,就是师父我派人劫走了夏晓蝶,将她送去给了言子玉!” 言靖琪心神一震:“什么...” 洪硕看着他,脸上挂着不屑的笑意,言靖琪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洪硕轻蔑的笑了两声,接着道:“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你们两个小鬼互相残杀,为了增加你对言子玉的仇恨,然后全部沦为被我洪硕所利用的人。” 言靖琪这下才恍然明白,这个洪硕,根本就是和那个神秘黑衣人一样的心思,无论是之前打着言子玉的旗号,还是后来打着自己的旗号复国,其实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他想要趁机夺取江山,然后自己当皇帝。 这才是这老贼的心思,言靖琪恨恨的瞪着他,亏他还因为那件事情而对言子玉下毒,好在言子玉没死成,否则,他岂非真的成了愚蠢之极的千古罪人! 这老贼心机如此之深,言靖琪此刻简直是想冲过去捅他几刀透明窟窿。 洪硕看出他在想什么,其实他和宇文宁的事情洪硕早就知道,他暗害言子玉的事情,他也都知道,所以此刻嘲讽他起来:“言靖琪,你为了自己的私心,为了自己的仇恨,不惜和宇文宁勾结,为他卖命,你是真心的跟随我的吗?既然不是,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的不是,还有,你连你自己唯一的亲人都要下毒杀害,你的居心,就比我洪某要好吗?” 言靖琪现在也深深的懊悔了,这世上,唯一将他视作亲人,真心对他好的,只有言子玉,其余的,都是在利用他。 “大哥...”言靖琪喃喃低语,眼眶红润。 洪硕冷哼一声:“你的大哥呀,现在估计早就被宇文安杀了,就算没被宇文安杀了,也会被祁军杀了的!所以,你要道歉,也只能去阴曹地府找他道歉了!” 言靖琪愤怒的瞪着洪硕:“你怎地...怎地心肠如此歹毒!那,晓蝶呢?她突然失踪,也是你干的!你把她怎么样了?” 洪硕敛了笑:“我怎知她去了哪里!不过之前离开冀国都城的时候,我听最后撤退的下属说好像见到了夏晓蝶的身影,八成也是要跟着言子玉一起送死,你还操的什么心!” 言靖琪心痛如绞,他好后悔,后悔那日对夏晓蝶说了那么让她伤心的话,他知道,她是真心实意想和他过日子,可是他却因为那些妒忌心理,弄得不欢而散,现在想来,也是活该报应吧。 洪硕又道:“你那哥哥也是脑子一根筋,想斗的过为师,也真是可笑,你没看到他连宇文安都斗不过吗?哼!你们言家没有一个心思慎密能成大事的人,我洪硕凭什么要为了你们而卖命,好不容易有个言致远,做事还算狠辣,可惜却是个怕老婆的,也是一样的没出息。” 言靖琪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光是对付我,我听其余弟子私下议论我大哥一些不好的事情,也都是你干的!” 洪硕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之前没找到你,只能用他的旗号,可是我后来发现,尊着他还不如让众人直接跟着我,为我卖命,这样多好、多省事啊。” 言靖琪目光一紧:“所以,你就造出那些谣言、还戳破他的身份,去引导众人污蔑他!” 洪硕道:“他不需要我污蔑,天底下提出言子玉的名字,自然大家心中都清清楚楚他是一个什么身份的人,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宇文安都死了,他言子玉应该也已经死了,死了也好,省得他活着受罪,死,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言靖琪目露狠光,强努力着使出所有的力气挖着身边的泥沼砸向洪硕:“我看,该死的人是你!你去阴曹地府解脱吧!” 洪硕脸上身上都被言靖琪扔的都是泥巴,言靖琪虽然过不去掐死他,但是就往他身上砸泥巴,想要将他活埋在泥沼中。 洪硕气极,怒吼道:“你疯了,干什么!” 言靖琪忿忿的道:“我就是疯了!我早该疯了,今日,我也不打算活了,反正我也对不起晏国的列祖列宗,反正我一身血腥无法洗脱,咱们就一起死在这里,死了痛快!” 洪硕可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住手!” 言靖琪不理会,一味的捧起泥沼往洪硕身上扔,泥巴乱溅间,两个人都几乎成了泥人,尤其是洪硕,他被言靖琪扔的满身都是黏糊糊的泥沼。 洪硕震怒,使出十成的功力来,震开了身体周围的黏腻泥沼,言靖琪见他要逃,又加快了扔泥巴的速度,他不停的扔,洪硕不停的震开这些泥巴,洪硕见他没完没了,于是一掌隔空击了过去,言靖琪胸口震痛,被迫停止了动作。 洪硕将身体周围的泥沼都震得差不多了,可是他运起十成的功力,耗费元气太多,见到露出了腰,洪硕趁着还有最后的力气,忙冲破泥沼,凌空旋身飞起,可是他脚下没有借力上岸之物,于是低头看了言靖琪一眼,心中有了主意,于是忙旋身一转,借机想要踏上言靖琪的身子,言靖琪见这老贼脱离了泥沼,又见他朝自己而来,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老贼,竟然想借他身子做踏板上岸,想都不要想! 第六十六章 死也难瞑目 洪硕刚刚一脚欲踏在言靖琪的身子上,言靖琪霍地伸出手,看准了时机,在他脚尖儿碰触到他身体的一刹那,瞬间伸手抱住他的脚腕处。 然后又死死的抓紧着洪硕的裤腿儿,洪硕本想借这小子的身体离开,可现在冷不及的被他给困住了腿,洪硕连蹬带踢的想要抽出腿,言靖琪就是死死的抓着,洪硕另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因为两个人的重力同时压了下来,所以言靖琪的身子又往下陷了很多,已经没过了腰身。 “松开!” 洪硕暴怒的冷喝着,言靖琪就是不撒手,然后冲洪硕得意的笑笑:“哈哈,老贼,一起死吧!别想离开了!哈哈哈...” 两个僵在这泥潭之中,洪硕俯下身子,试图用手将他的手掰开,但是因为角度不够,根本够不到,言靖琪厉凄厉狂笑,随后大声喝道:“老贼,下地狱去吧!” 他紧紧的抱住洪硕的腿,然后将自己的身子努力向泥潭中仰倒,洪硕见这言靖琪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使劲儿的往外抽腿,但他站在言靖琪的肩膀上,平衡力较差,言靖琪又向后仰倒,洪硕也站不稳当,何况,另一条腿使不上力气,被那厮紧箍着。 荣轩这时候率军赶了过来,见到二人在泥潭之中互相拼命,也不过去,任由他们互相残杀,看最终是言靖琪能将洪硕扳倒在泥潭中,还是洪硕能够抽出腿来逃出生天。 洪硕见来了祁军,忙道:“皇上,老夫愿意投降大祁,请您救救我!” 荣轩本就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又听了堂堂晏国的护国公如此贪生怕死,这副小人模样,荣轩真是后悔前来,因为对付这种人让他亲自前来,真是有煞身份。 “去死吧!” 言靖琪暴喝一声,随着洪硕的喊声,言靖琪使出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身子彻底的平躺着陷入泥潭之中,洪硕腿抽不出来,也被其拖拽到泥潭里面。 言靖琪的身子彻底的陷入里面,再看不见,洪硕虽然在上面,但也很快沉了下去,沉之前,他还不停的挣扎,可惜还是未能脱离泥潭,最终也被泥潭彻底吞噬。 看着这二人同归于尽的场面,荣轩没有任何的表情,而是向葛春豪问道:“可否能打捞上来?” 葛春豪点点头:“可以。” 荣轩道:“等他们一会儿死绝了,就将他们的尸体打捞上来。” “是,皇上。” 霍飞尘见这二人都死了,想起那山洞之中还有个半死的女人,于是悄然退下奔回山洞。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无论是什么人在泥潭之中也早就死了,葛春豪指挥手下打捞二人的尸体,荣轩勒马欲回去,临走时吩咐道:“捞上来后清洗干净了,抬到牢房的门口去。” “是。” 荣轩又返回天牢,狱卒打开牢门,荣轩对坐在地上的言子玉道:“有两样好东西,你看了一定会很惊喜的。” 言子玉根本不理会他,侍卫们一左一右,强行拖起言子玉的身体,将他拖拽到牢房的门口处。 葛春豪已经办好了此事,荣轩指了指地上两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对言子玉饶有兴致的道:“想不想知道这二人是谁?” 言子玉依旧冷漠以对,荣轩示意侍卫掀开头部位置的白布,白布一掀,却是洪硕和言靖琪二人有些被泡的浮肿的脸,言靖琪的还好,好像死时并不痛苦,因为是带着笑意死去的,可洪硕,却是睁着眼睛,想来是死不瞑目。 见了这样的一幕,言子玉眼中这时候才有了些不一样的神色,荣轩笑道:“是不是很惊喜呢?” 即便再悲伤,言子玉也不想在荣轩面前表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于是淡漠的又将头撇向一旁。 荣轩转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悠然自在的道:“言子玉,你现在可真的就是晏国唯一的后人了,不过呢,你也不用太难过,这二人作恶多端,死了也是活该。” 言子玉沉默不语,荣轩极为讨厌他这种态度,于是走到言靖琪的尸身旁边,打量了一番:“你弟弟和你师父一起同归于尽了,在他们临死前,朕听他二人说了一些事情,好像都是关于你师父背地里干的你们所不知道的好事!” 荣轩其实早就寻到了洪硕和言靖琪二人,只是听他们二人互相骂,便没过去。 其实,关于洪硕的事情,言子玉心中早已有数,即便是关于夏晓蝶和言靖琪成亲那夜所闹出的事情,言子玉后来想了想,也觉得在碧云小榭之中,除了洪硕会将夏晓蝶劫走,旁人也没有这个闲心。 只不过,他后来回到冀国,始终没有机会去和言靖琪说,而且那时候,即便是他说了,也都是他个人的猜测,言靖琪对他成见颇深,根本也不会信他。 所以荣轩再说起这些,言子玉根本无心再去计较,荣轩见他无动于衷,好像什么事情都不能够提起他的兴趣,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他会在意了... 荣轩转身吩咐下去:“将他先押回牢房,明日朕准备回京,这里留一部分兵力驻守,其余人等,全部随朕回京。” 侍卫们都各忙各的去了,荣轩走到昭华宫,站在昭华宫外面的高台上,俯视着这经历了战火过后终于安定下来的冀国江山,这些,终于都归他所有,终于使得祁国实现了独霸天下的愿望。 荣轩深吸一口气,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大概是因为没有了那些曾经冀国碍眼的人,所以才这么好闻。 忽地,一个纤弱女子的身影出现在荣轩面前,她缓步走上台阶,朝荣轩走过来,荣轩看了看她,那女子净白的脸上淡若浮云,好像总是给人那么缥缈的感觉。 “灵薇参见皇上。” 荣轩温柔笑道:“请起。” 荣轩以为她会恨他,因为他夺了她冀国的江山,囚禁了她的两位哥哥,但似乎这个姑娘并没有多在意这些,也许,在她的眼中,也早就对那腐朽的大冀王朝失望了,所以此刻她的冀国亡了,她反而没觉得有什么。 她转身与荣轩并肩而立,也看向荣轩刚刚俯视的方向,口中喃喃的道:“灵薇是冀国的公主,按理应该以死殉国的。” 荣轩忙道:“小小姑娘家,何以存了这样的心思?你放心,朕不会杀了你的两位哥哥,而你,朕觉得,你的父皇也希望你能够脱离皇室,好好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第六十七章 娶你就是了 宇文灵薇略带忧伤的道:“父皇他,会希望如此吗?” 荣轩点点头,声音平和的道:“这个是自然,没有父亲会希望女儿陪自己一起死的,灵薇,好好的去生活吧,不要想这些事情了,朕会善待冀国的子民,会努力让天下百姓过上好的日子,对于你而言,无论是冀国,还是祁国,都让它们成为过去吧。” 宇文灵薇点头答应,荣轩派人给她在一处边境商镇买下了一套阁楼,又给她添置好了一切东西,宇文灵薇说,她要在这里开一家乐器行,因为在宫里时她经常喜欢去跟着宫里制作乐器的老师傅学习制作乐器,所以用这手艺,开一家乐器行。 马公公本来想随先皇而去的,可是被侍卫强行拦了下来,宇文灵薇跟他说了些话,马公公才放弃了自尽,而他一个老太监,也无处可去,便跟着宇文灵薇一起去了那里。 第二日一大早,荣轩的军队便要班师回朝了,可是因为要带着言子玉,又不能放开他让他自己骑马,荣轩便让他坐在粮草车上,跟着粮草车一起走。 而荣轩派去的另一部分人先他们几日押送着宇文成泽和宇文成礼去了七和塔。 言子玉一路上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但他也没有试图挣开铁链子逃走,他要随荣轩回到祁国,因为,他的妻子还在那里等着他... 霍飞尘赶回山洞的时候,冷慧还在昏迷当中,葛春豪那一掌用了不小的力道,她现在应该是受了挺重的内伤。 似乎觉得眼前有什么在光线在跳动,冷慧的脑袋一片混沌,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才有些意识苏醒过来,她感觉全身像僵硬了一般,根本挪动不了。 冷慧努力的睁开眼,将头慢慢偏过去,才看见眼前的光线好像是火光,冷慧觉得口舌干燥,便开口嘶哑的低喊:“水,水...” 霍飞尘轻微皱着眉头,取了刚刚用竹筒灌来的山泉水,走到她身边,一手将她脑袋抬起来,一手将竹筒口对着她的嘴唇,缓缓让水流下去,冷慧喝了几口,感觉舒服多了,意识也渐渐清醒过来。 霍飞尘又坐到一旁去,往火堆里面添了些柴火。 火堆燃的弄出啪啪的干柴燃烧的声音,冷慧向那有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火堆另一面,一个墨蓝色衣衫的男子的轮廓依稀模糊。 冷慧转回脑袋,努力的清醒过来,她睁开眼,仔细看了好久,才看清这里是之前她跟着洪硕他们休息的山洞。 冷慧想要坐起身子来,可是胸口便一阵剧痛传来。 随后,一个冷漠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别乱动。” 冷慧朝那人看去,刚刚就是这个墨蓝衣衫的人,冷慧喃喃问道:“你是谁?” 霍飞尘不说话,一个毫无任何干系,只是因为他见她是个女人,所以才选择救她的人,并不值得提上一提。 冷慧见他也不回话,便也不再问了,因为她觉得全身都好累,多说一句话都很累。 躺了片刻,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身上的痛好像减弱了许多,她基本可以缓慢的坐起身子来,只是不能弯曲身子,否则窝到胸口的伤就还是会很痛。 冷慧觉得肚子好饿,这时候,霍飞尘正挖了些山芋回来烤,冷慧抬起手,揉揉额头,身上的衣服顺势滑落,冷慧一愣,呆呆的看了好久,这才看明白自己身上只穿了件肚兜,而且还是松散的,其余的她的衣服,一件铺在了她身子下面,一件盖在了她的身上。 冷慧顿时恢复了清醒,眼中惊恐的看向霍飞尘:“你...你...” 她支吾了半天,也羞于说出口,霍飞尘边烤山芋,边道:“是我脱得你衣服。” 冷慧目瞪口呆,愣住了半响,随后抓紧衣服,像受了惊吓般道:“你,你看了我的身子?” 霍飞尘不以为意:“我只是为了救活你。” 冷慧感觉到胸口的疼痛,她低头朝衣服下面一瞧,胸口上方都轻微紫红,看起来是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 那么,这个人,真的是为了救她才...但是,内伤需要脱衣服治疗吗? 霍飞尘冷冷的回了她一眼,道:“内服外敷,你才能好的快。” 原来是这样,可是,她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还是一个未出嫁的黄闺女,如今被一个男人看了去,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以前还说夏晓蝶,让夏晓蝶给言子玉穿衣服,她觉得那是未婚妻给丈夫穿衣服,所以没事情,但是她并没有真正体会过给看一个男人身子的感受,所以说起夏晓蝶来很是自然,现在轮到她自己被人看光了,却原来这么难受、这么难堪。 冷慧不知如何自处,她长时间跟在洪硕身边,思想比较落后保守,所以即便嘴上较能逞能,可是真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情,冷慧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飞尘。 霍飞尘却冰冷的来了一句:“我娶你就是。” 冷慧更加震惊了:“什么?” 霍飞尘很自然的道:“我既然看了你的身子,自然要对你负责,回去后,我娶你为妻就是。” 冷慧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经历过爱情,怎地忽然就要嫁人了呢,冷慧瞥了瞥霍飞尘,如同雕塑一般的脸,棱角分明,模样还算是俊朗,只是他们萍水相逢,就因为他救了她那么一下,她就这么轻易的嫁给了他?甚至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霍飞尘递过来一块儿烤好的山芋:“吃吧。” 冷慧接过来,那山芋刚烤好,拿在手里还很烫,可是冷慧光想着刚刚霍飞尘说的那些话了,也没注意烫了手,霍飞尘见她茫然的眼神,对她道:“你不愿意?” 冷慧不知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霍飞尘道:“我是祁国正刑司的副指挥使,你若不愿意,反正你的伤也没有大碍了,咱们就此别过。” 霍飞尘起身欲走,冷慧却喊住了他:“哎,你别走啊!” 她复又低下头,蚊子声道:“我,我没说不愿意...” 第六十八章 被灌堕胎药 祁国的百姓一大早晨就赶到城门口排成两列迎接皇帝凯旋而归,荣轩这次战胜了冀国,又平了晏国的余党,可谓是终于实现了一统江山的夙愿。 可荣轩一心焦急,所以没有多做停留,立刻赶回了宫里。 回去后,换好了衣服,荣轩便急急忙忙的赶到天璇阁,阁内的女子还在熟睡着,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楚宫央警觉的清醒了过来。 荣轩放轻脚步走过去,楚宫央这时已经醒来了,看到来人竟然是荣轩,便脱口而出:“你回来了。” 荣轩听她对自己说话,于是心情更加的好了,他走到床边坐下来,一手揽住楚宫央的肩膀:“宫央,朕一直思念着你,你可否也是想朕了?” 楚宫央哪里有心思去想他,于是沉默了下来,荣轩又道:“朕刚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见宫央了,真是对不起,朕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对你,现下朕回来了,终于可以迎娶宫央做朕的皇后了。” 楚宫央见他又提皇后一事,便叹息一声:“皇上,我...我不能做你的皇后。” 荣轩的黑眸瞬间冷了下来:“又是因为那个男人?” 楚宫央心中担忧言子玉,于是嘴上也不禁问了出来:“子玉呢?” 荣轩更加恼火了,他一心奔回来就是为了尽快见到她,可是她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全都是那个男人。 荣轩语气顿冷:“看来,这几日你还是没有想明白,还是那么执迷不悟。” 楚宫央垂下眸子,她不明白,荣轩为何一定要纠缠着她,为何就不能让她去找言子玉。 荣轩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声音柔中却隐含了令人身体发寒的冷寂:“你要成为朕的皇后,朕岂会容你的肚子里怀有其他的人的孩子!” 楚宫央霍地抬起眼眸:“你要干什么?” 荣轩眼中闪出一抹狠意:“你放心,很快就好,一点儿也不痛苦。” 楚宫央惊恐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荣轩:“不要...不要...” 荣轩拍了拍手,宫人端进一碗黑色的汤药来,楚宫央蜷缩起身子,想要逃开,荣轩却一把抓住她,又将她按回到床上,然后轻声的对楚宫央道:“别怕,喝下去。” 楚宫央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想要推开荣轩,荣轩却端起碗来,凑到她的嘴边:“来,宫央,喝下它,你还是朕的女人。” “不要...我不喝,不要...” 她眼中惊恐万分,嘴上已经变为了哀求的语气,荣轩却是今日一定要除去她这个腹中的孩子,所以直接掰开她的嘴,楚宫央挣扎着,宫人这时候过来按住她乱挥舞的手臂,荣轩掰开她的嘴,将一碗浓浓苦涩的药汁全部灌了下去。 因为还留下来许多,楚宫央的衣服的脖领已经湿了,她被呛得不停咳嗽,眼中盈出泪,瑰丽的紫眸尽是绝望之色。 可她的手还是不肯离开小腹,似乎这样抚着,孩子就可以保得住。 荣轩将药碗扔在了地上,宫人收拾了以后悄声退下,荣轩看着榻上的女子,绝望的眼神中豁地闪出对他深深的恨意,楚宫央恨恨的道:“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恨你。” 荣轩弯唇笑了笑,附到她耳边低声道:“朕不介意你恨不恨朕,只要朕可以拥有你就足够了。” 楚宫央摸着腹部,感觉肚子胀痛,她有些慌乱,她的孩子,就这样没了吗? 其实,正常的堕胎药喝下去都会下体流血,孩子这才算是流掉了,可是楚宫央却只是感觉腹部一阵胀痛,而后就又没了感觉。 但是楚宫央不知道女人喝了堕胎药是个什么模样,所以以为这样喝了那药,孩子便没有了。 荣轩也是肯定她不知道堕胎药喝下去的反应,所以才敢这样蒙骗她。 “你解开我的穴道!我要杀了你!”楚宫央冲荣轩怒吼着,荣轩本是嘴角挂着淡笑,但此刻笑容全部敛了去:“你就这么喜欢那个男人!那你将朕当做是什么!” 楚宫央开口道:“你是我西商的仇人,你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 荣轩听她提起西商,本来他还忘了这一回事,现在她自己提起来,那就别怪他了。 荣轩一把钳住她尖细的下颌:“楚宫央,如果你不答应嫁给朕,朕这次就彻底的灭了西商,灭了你们草原!” 楚宫央嘲笑道:“你只会拿这些来威胁人了吗?上一次你与冀国失约,现在又还要再失一次约,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荣轩冷酷的道:“朕不介意,朕可以平定天下,为何得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女子,不管用什么手段,你都必须成为朕的皇后!” 楚宫央合上眸子,子玉现在不知是生是死,她的孩子又被荣轩害死了,她自己又被囚禁在这天璇阁出不去,楚宫央觉得好累,累的已经没了力气再想去怎么逃出去。 荣轩见她眼角不停的滑下泪水,于是伸手为她拭去:“别哭了,伤心对身子不好,朕喜欢看你笑,你若是这样每日伤心流泪,朕见了会心疼的。” 楚宫央突然吼道:“你是不是有病!我不喜欢你,你若强行逼迫我,大不了我自尽就是,到时候,你什么也得不到!” 荣轩不悦的皱了眉:“为何跟皇帝哥哥这样大声说话,你若是死了,朕就拿西商草原所有人的性命为你陪葬!” 楚宫央呵呵一笑:“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你身边的女人都要一个一个的背叛你,因为你太恶心、太虚伪了,活该她们欺骗你!” 荣轩站起身,理正衣衫,漫不经心的道:“随便你怎么说,本来朕想着给你解开穴道的,现在看来,你还是没有反省过来,那就继续留在这里好好的反省,朕等着你给朕道歉服软。” “呸!你做梦!”楚宫央没好脸子的啐了他一口。 荣轩转过身,朝殿外走去:“你别想着自寻死路,朕敢保证,你要是寻死,会付出昂贵的代价!” 楚宫央怒道:“我死了也要先拉你下去!” 第六十九章 酒后付错情 荣轩独自回到玉女阁,泡了一个澡后,穿上浴袍便坐到榻上喝酒,他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只自己一人不停的往自己嘴里灌酒。 荣轩呆呆的看着地面,地面上好像就出现了楚宫央的音容笑貌,可是再一看,就又消失了,荣轩摇摇头,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起来:“宫央,宫央...” 他又提起酒壶,仰头喝下去,本来他只是想试一试她对那个男人有多痴心,所以才拿他们的孩子做试探,他以为他现在赢得了天下,成为了天下的王者,她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可是她心里却只有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他荣轩的位置。 荣轩借酒浇愁,喝的不太过瘾,后来直接对着酒坛开始喝,因为喝了不少的酒,加上心情又不好,所以很快荣轩就有些醉意。 一个身着淡紫色裙子的女子朝玉女阁走来,她身后也没有跟着任何的宫女,但是侍卫都认得她,已经被荣轩封为丽嫔的童艺宁。 “参见丽嫔娘娘。”侍卫们向其施礼。 童艺宁看了看里面,因为荣轩来玉女阁之前宣了她,让她一会儿就过来,所以侍卫将门给她打开:“娘娘请。” 童艺宁进去后,发现里面被帘帐隔开的内室中雾气濛濛的,看来荣轩已经沐浴过了。 童艺宁刚想抬步往里面走,却突地听到内室之中传来一阵酒坛碎裂的声音。 又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帘帐的跟前儿,童艺宁探出半个身子向那边瞧去。 荣轩此刻是坐在地上,周围堆得都是酒瓶子和碎裂的酒坛碎片,童艺宁走过去,开口道:“皇上,您怎么了?” 荣轩已经醉的一塌糊涂,听到有人对他说话,但是真的没有心思去理会。 童艺宁见他喝醉了,于是过去想扶他起来,毕竟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会着凉的。 荣轩闻到她身上的体香,荣轩睁开眼睛,可是喝醉了以后再看眼前人的时候,就是模糊不清的样子,荣轩紧抓着童艺宁的手,又努力的看着她的样子。 最后,忽然微微一笑:“宫央,你来了。” 童艺宁知道他喝醉了,将她当成了是楚宫央,因为她本就和楚宫央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荣轩酒后看错,也是正常。 “皇上,臣妾是艺宁,不是楚大人。”童艺宁平静的解释着。 荣轩却固执的道:“不!你就是宫央!”随后双手扶住她的双肩,眼中展露着无限的温柔:“宫央,你终于回心转意了,你终于明白了,皇帝哥哥才是值得你爱的人,朕也一样爱着你,朕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对你。” 童艺宁虽然不介意荣轩喜欢谁不喜欢谁,可是没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夫君看着自己,嘴里却喊着别人的名字,更何况,童艺宁其实真的不喜欢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皇上,你好好看清楚,臣妾是艺宁,不是楚大人啊。” 荣轩忽然发了火,轻吼道:“不!你就宫央!你是朕的宫央!朕再也不会让别人带走你,你永远都是朕的!” 他越吼声音越大,童艺宁有些受到了惊吓,自进宫以来,荣轩从来没有召见过她,她也就只想在宫里面平安度日,不想卷入后宫之争,娄桂华曾见到她的容貌像楚宫央,对她心生妒恨,但好在她聪明的保全了自己,没有遭了娄桂华的毒手。 但是,今晚荣轩第一次召见她,却就喝的酩酊大醉,还将她视作旁人,童艺宁本就对荣轩没有任何的感情,所以也不想管他们之间的事情。 童艺宁起身欲走,荣轩见她要走了,忙紧抱住她:“别走!宫央,不要离开皇帝哥哥,不要走!” 童艺宁焦急道:“皇上,你清醒一点儿!” 荣轩冲她吼道:“朕很清醒,你是朕的人,朕不准你离开朕身边半步!” 说罢,便一个翻身,将童艺宁压在身下,背后,是冰凉的地板,眼前,是荣轩失了理智的扭曲面容。 童艺宁强自镇静下来,现在若是再忤逆荣轩,他肯定会发疯,那就不知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于是便顺着荣轩的意思道:“皇上,臣妾不走,臣妾不离开你。” 荣轩听了,这才笑了,人也平静了下来:“好,宫央不走就好,宫央,朕真的很喜欢你,从当初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朕就觉得你是朕这辈子唯一一个能入得了朕心中的女子。” 童艺宁无奈的闭上眼,听荣轩自己在那里说话,荣轩见到她合上的目,弯弯的睫毛很是美丽动人,曾经很多时候,在她刚刚进宫的时候,她总是和他睡一张床上,睡着的时候,她的睫毛也是这么的好看。 荣轩突然俯下头,向童艺宁的唇凑过去:“宫央。” 荣轩的唇落在童艺宁的唇瓣上,童艺宁浑身一震,闭着的眼突然放大睁开,荣轩却完全陶醉在了自己用酒编织的梦里,他以为,现在在他怀里的就是他的宫央。 童艺宁没有反抗,她只是觉得好悲哀,大概从她入宫起,就注定得不到平常夫妻之间的真挚感情,如今,她本就是他后宫的妃嫔,就算身子给了他,那在外人看来也是隆恩浩荡。 荣轩的吻愈加炽烈,他的舌闯入了她的口中,卷绕着她的舌,缠/绵不休,童艺宁不自觉的嘤咛一声,荣轩淡笑一下,手已经游走到她的腰际,将她的腰带轻巧的挑开。 注定是一个错误的无眠之夜,在水汽朦胧的玉女阁中,更加为这种缠/绵增添了一抹暧/昧的气氛。 荣轩将童艺宁抱上宽敞的大床,衣衫尽褪的二人在淡黄色纱帐的后面一夜缠情。 荣轩清醒后,已是第二日的早上了,睡了一夜的他还是觉得头很痛,可是瞥见自己身边躺着一个女人的时候,荣轩就没了功夫理会头痛,昨晚真真实实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被回忆起来,荣轩这才明白,原来昨日的那个人不是楚宫央,而是现在躺在他身边的童艺宁。 第七十章 青丝变霜雪 童艺宁这时候也醒了过来,全身的酸痛感令她直不起腰身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荣轩,又低下头去,荣轩撩开锦被起身出去,拿起寝衣暂时披上。 童艺宁还将身体埋在锦被之中,确定荣轩是去外室穿好了衣服离开了,她才起身穿衣服走。 没想到,回去自己寝宫没多一会儿,金公公就来宣旨,说荣轩晋封她为丽妃。 童艺宁其实没在乎昨夜那一晚发生的事情,也不需要荣轩对她负责任,这样晋封她,或许荣轩只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荣轩在勤政殿独自坐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午膳荣轩也没吃几口,便撂下的筷子前去天璇阁。 荣轩在门口,询问了楚宫央的情况,宫人说她昨晚发了好大的脾气,大概是因为对他的恨无处发泄所致。 想起昨夜的荒唐,荣轩就觉得难受,他竟然将童艺宁错当成楚宫央,还对人家做了那荒唐之事。 荣轩从袖中掏出一根白玉簪子,端看了许久,始终都还是觉得千错万错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荣轩阴沉着脸,推开殿门,闯了进去,楚宫央正环膝坐在床榻上,面色憔悴苍白,之前的秀发也因为好几天没有梳洗而变得凌乱,荣轩不喜欢看到这样为了另一个男人颓废下去的楚宫央,于是大步走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着急拿出那根簪子,而是对楚宫央道:“你昨日不是问朕言子玉在哪里吗!” 这句话,是他要告诉她了吗?楚宫央抬起头,眼中有着一丝期望。 荣轩见到她这种期盼的眼神,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于是狠狠的将手中的簪子扔到床上,微微侧了身子用冰冷的口吻道:“朕已经杀了他了!” 楚宫央眼睛瞪得溜大,显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她颤抖着手捡起那簪子,正是他一直戴着的白玉龙簪,楚宫央捧着簪子,不相信的眼神瞪着荣轩,荣轩又转回身:“怎么?不信?这簪子可是他的?朕就是怕你不信,才将他头上的簪子拿回来给你看的。” 楚宫央心底慌乱起来,但是还是不肯相信:“一根簪子而已,怎可证明子玉就已经死了呢!” 荣轩道:“朕亲手杀的他,何须骗你。” 楚宫央冷笑道:“那你在哪里杀的他,他的尸身又在哪里?” 荣轩盯着她的紫眸,道:“那日,他要与宇文安同归于尽,朕正好赶去,将两败俱伤的二人全部杀了,至于尸体嘛,朕想他既然是宇文安的宠臣,那还是随着宇文安一起安葬了吧!” 楚宫央吼道:“你胡说!子玉不会死的,你别想凭着一根簪子来蒙骗我!” 荣轩不怒反笑:“你看,你说的都很心虚,其实你心里早已相信了朕,嘴上又何必逞能呢!” 楚宫央看着手中的簪子,那上面还染了血迹,因为看起来是好几天的了,所以血已经干涸在上面,楚宫央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荣轩,可是想到冀国灭亡,连晏国都被祁国击败,子玉他孤身一人,又怎是荣轩千军万马的对手,难道... 楚宫央一阵眩晕,她只是不停的摇头,可是眼眶却又溢出了泪。 掉落在那白玉龙簪之上,楚宫央想起成亲之日言子玉和她说的话,他说这是给他未来娘子的,他们以龙凤白玉簪定情,在月老像前结为夫妻,楚宫央泣声低语:“子玉,你怎么舍得丢下楚楚一个人呢。” 荣轩瞧她这般,知道骗是骗成功了,可是又该如何收场呢? 楚宫央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下来,她将那根白玉凤簪也拿出来,和白玉龙簪凑到一起捧在手心之中,荣轩见了,果然是有一根凤簪,看来这是二人的定情之物了,荣轩紧握拳头,恨不得立刻夺过来那两根破簪子,摔个粉粹。 楚宫央哭了好久,眼睛都红肿了,荣轩就坐到一旁,就看着她自己伤心,可是也真真是坐不住,看她那个样子,荣轩心里很疼,很想冲过去抱住她,像她刚进宫时那样哄着她。 然而物是人非,他这么多年的呵护,终归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也是他自己活该,竟答应她让她去正刑司,若是早点儿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又怎能闹出如今这样的事情。 楚宫央哭着哭着,却盯着那对儿簪子凄惨的笑了起来,这样的笑声,莫名的有些瘆人,荣轩想过去,可是偏偏就是忍住了,他只是想等着楚宫央自己回心转意,所以为了帝王的面子,不肯再过去安慰她一句,或者是告诉她这一切是他骗她的。 楚宫央觉得好心累,好绝望,她的孩子没有了,她的夫君也没有了,那么她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 楚宫央瞥见了荣轩,是了,她要活下来先杀了这个罪魁祸首,然后才能去找子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荣轩听她的笑声越来越不对劲儿,楚宫央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她就看着那对儿簪子笑,那么凄厉的笑声,似乎比哭天喊地的声音还要悲惨。 笑了片刻,楚宫央骤然停了笑声,双手一颤,那对儿簪子掉落了下来,楚宫央疯魔一般忙又捡起来握在手里,嘴上喊道:“子玉!子玉!别走,不要丢下楚楚!不要!” 最后一声,尖锐刺耳,荣轩不想再看她发疯,于是先行出了去,他觉得,她过一会儿撒完疯之后就会好了,所以打算一会儿再来看望她。 然而,荣轩的以为大错特错,等到他再次来的时候,楚宫央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屋顶,垂在一旁的手还紧紧的握着那对儿簪子,只是,只是... 荣轩的眼睛完全的愣住了,他只是离开这么一会儿,可现在的楚宫央,之前的满头青丝竟已变为雪白,她好像一个被掏空了的布娃娃,即便是全身躺在地上,都显得那么无力。 她对他,竟是那般的情深吗?竟然为了他,伤心过度,一夜白头。 荣轩走过去,可是脚下竟是极为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走走刀尖儿之上。 第一章 带我去见她 “宫央...” 荣轩轻唤了一声,可是地上的女子毫无反应,曾经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如同一汪死水。 荣轩缓慢的蹲下身子,手想要抚摸一下她如白雪般的发丝。 可是手好像是没了力气,竟抚不上去。 他不过是希望,他告诉言子玉死了,她就可以忘记了言子玉,重新回到他的身边,然而现在看起来,却是他想错了,她对言子玉的感情不是因为那人死了就可以抹灭的,反之,那人若真是死了,她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念头。 真的错了吗? 荣轩不承认自己错了,他将楚宫央抱起来,放到床榻上,她的身子好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般,荣轩伸手解开她的穴道,可是楚宫央却还是保持那个样子,荣轩合上眸,又无奈的睁开来,给楚宫央盖好了被子,才起身离开。 一声沉重的开锁声音,令听到的人不免觉得刺耳,哗啦哗啦的铁链声,大门上的铁锁已经被拿下来,吱扭一声,有些破旧的门被推了开来。 里面还有因为许久,没有打扫过的灰呛味儿,荣轩掩了掩口鼻,等灰散了一些后,才抬步进去。 这间大殿是已经被荒废了的,而现在,荣轩却拿它来关押言子玉。 空荡荡的大殿里侧,言子玉坐在地上,上身靠着墙,本是在闭目养神,此刻听到有人来了,便睁开了眼,见到来人又是荣轩,言子玉又淡漠的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荣轩打量了言子玉一番,荣轩这次没有给他带手铐脚链的,而是给他脖子栓了一个有十斤重的大铁圈,荣轩看到,压在铁圈下言子玉的肩膀处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 他原本身上的伤也一直没有处理,荣轩也不曾让人给他上过药,所以之前的伤口有轻微的化脓。 他的头发也很是凌乱,脸上已长出了胡渣,明明一身的狼狈不堪,但荣轩瞥见他双眸时,却又怎么都觉得这人依旧清贵淡雅。 荣轩很多天没再让人给他吃的喝的,所以言子玉的唇已经干裂了。 荣轩觉得很刺眼,他给他戴着这样的铁圈儿,就是想要折辱他,想要将他视作刍狗,如同牲口一样被他踩在脚下,但是明明就是低贱如尘埃的下等人,可偏生显示出一种高如云端的清高姿态。 显然,荣轩很讨厌这种感觉,很讨厌他身上散发着的这股子清高傲慢的气息,很讨厌他那清澈的如山泉水般清亮的凤眸,这样肮脏的人,不配拥有这种眼神! “还没死呢。”荣轩嘲弄的开了口。 言子玉沉默了半响,而后嘶哑着声音道:“她在哪儿?” 这二人,见到他的第一句话都是问对方,荣轩很妒忌,所以很气愤。 “你要见她?”荣轩明知故问。 言子玉也懒得回答他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荣轩悠然的道:“朕为何要带你去见她呢?” 言子玉清冷的说道:“你要怎样?” 荣轩盯着他,想了片刻,眼神锋利如针般的说道:“你不是宠冠宇文安的后宫吗?给朕侍寝,朕就带你去见她!” 他就是要这样辱弄他,将他高傲的自尊踏在自己的脚下,狠狠的碾压。 言子玉似乎觉得很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那笑声之中,都是对荣轩这种可笑且幼稚做法的嘲讽。 荣轩怒视着他,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儿,居然敢嘲笑他! 刚想要命人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言子玉却一边嘲笑着,一边满不在乎的开始脱起衣服来。 荣轩这才明白,什么侮/辱在他眼中,都不过是镜水月,他越是这样不在乎,就显得荣轩报复的方式有多么的幼稚。 所以,到头来,荣轩只是在自取其辱,只是如同小孩子想要抢回心爱的东西一样施以可笑的回击。 “够了!” 荣轩一声喝住言子玉,言子玉脱衣服的手停顿下来,荣轩为了找回点儿面子,说道:“突然想起来,你是被宇文安玩儿剩下的了,你不觉得害臊,朕还觉得恶心呢!” 言子玉又将刚刚解开的衣带重新系好,嘴角依旧泛着嘲讽的笑意。 荣轩喊了门外的侍卫:“给他解开。” 侍卫们用钥匙解开了这铁圈儿的锁,十斤重的大铁圈儿被拿下去,简直如释重负,其中一个侍卫向荣轩道:“皇上,不用给他戴上手铐脚链吗?” 荣轩瞪了言子玉一眼:“不用,他伤不了朕。” 言子玉多日没有站起身来行走,所以身体有些僵硬,但是为了见到楚宫央,也只能强迫自己必须要走过去。 荣轩走在前面,言子玉被几个侍卫围在中间走,来到天璇阁的门口,言子玉抬头看了一下,又是这个地方,上一次,荣轩就是在这里差点儿欺负了楚宫央,这次,居然又将她囚禁在这里。 他之所以看出是囚禁,是因为天璇阁的门口也都是重兵把守,而且门上还上了锁,若只是单纯的让她住在这里,不会这样的禁锢她的自由,那么,没有自由的“住”,就是囚禁了。 侍卫打开了门,言子玉第一个奔了进去,荣轩也没管他,任由他走进去。 拐到内室,言子玉终于见到了日夜思念的女子,此刻,她正静静的平躺在床上熟睡,只是容颜憔悴的没有一丝血色,而且,最刺眼的是,她的头发竟全部成了白色的。 不知荣轩对她做了什么,竟将她弄成这副模样。 但言子玉现在不至于和荣轩算账,他只想赶紧奔到她的身边,紧紧的将她拥在怀中。 “楚楚!” 声音中满含思念与焦急,言子玉也顾不得酸麻的双腿,直接向床边奔去,荣轩见他要去碰自己的宫央,于是先他一步掠到言子玉前面,反手一掌击在言子玉胸口,他用了不少的功力,言子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身体摔出去好远,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言子玉慢慢又爬起身。 荣轩指着他怒道:“朕只是让你来看她,没让你碰她!” 言子玉咬着唇,忍着身体上各种伤的疼痛,又想要站起身来,倔强的眼神瞪着荣轩,她是他的妻子,凭什么不让他碰! 第二章 帝王的妒恨 楚宫央听到了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她似乎心有灵犀的感觉到言子玉的存在,想要偏过头去看。 荣轩见她醒了,忙坐到床边:“宫央,你醒了。” 楚宫央完全睁开眼睛,却连看都没看荣轩一眼,直接偏过头,看向了那边的言子玉。 她还以为做了梦,但即便是梦,也要找到言子玉,她微笑了起来,轻轻唤了一声:“子玉。” 言子玉听她喊自己,忙抬头看过去,也冲她微笑着。 楚宫央好多天没有吃饭,加上伤心过度,所以即便是荣轩给她解了穴道,她也没多大的力气,言子玉也轻柔的唤了她一声:“楚楚。” 随后,站起身来,欲再次走到楚宫央身边去,站在两旁的侍卫,一左一右忽地抽出刀来,左右一挥,砍在言子玉后背上,言子玉又颓然跪倒在地上。 楚宫央见状,一着急,忽地翻过身子,也不管会不会摔下床去,便要去奔到言子玉身边。 荣轩一把按住她的身子:“宫央,别这样!” 楚宫央见言子玉受了伤,哪里还能再平静,于是使劲儿挣开荣轩,荣轩箍住她的双臂晃动了她两下,让她平静下来,然后道:“宫央,你是朕的女人,朕不允许你看别的人!” 从楚宫央醒来,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可是她的眼睛始终连看都不曾看过他一下,眼睛里全都是言子玉,所以现在荣轩让楚宫央正视着他。 楚宫央讨厌他的束缚,于是一使劲儿,直接推开了荣轩,连滚带爬的滑下了床,荣轩气她狠心推开自己,可是又心疼她若是这样摔下去,伤到了孩子可怎么办。 楚宫央忙要爬到言子玉身边去,言子玉也忙奔过来她的身边。 “子玉。” “楚楚。” 在两个人互相唤了对方的时候,终于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宇文安死的时候,言子玉已经没打算再活了,可是如今活了下来,这才珍惜这条命,因为他还要留着命来见他的楚楚,江山他可是不争,晏国他可以不复,可是这世上还有一个最值得他挂念的女子。 如今终于拥抱住了她,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子,都是他的妻子。 楚宫央对其也是日思夜念,现在他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还可以在他的怀里这样紧紧的抱着他,楚宫央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 “子玉,楚楚好想你啊,楚楚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言子玉点点头:“嗯,我也想你。” 楚宫央闷声道:“那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好,我不离开你。” 二人就这样遗忘了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互相抱着彼此,殊不知这样的一幕对荣轩来说有多么令他气愤。 “拉开他们!”荣轩一声令下,侍卫们凑上去,分别向后面拖拽二人的身体。 楚宫央刚和言子玉团聚,却被这些人给生生的拉开,楚宫央急的大喊:“子玉!” 楚宫央的手紧紧抓着言子玉的衣服,就是不肯和他分开,言子玉又哪里想和她分开,所以也紧紧的想要抱住她,楚宫央急的快哭了出来,言子玉一边抓住她的手,一边道:“楚楚,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但二人的力气毕竟有限,硬是被侍卫给拉开了,楚宫央挣扎中,脚下一歪,一下子倒在地上,言子玉也扑到地上,想要伸手努力的够到她的手。 荣轩忽然冲过来,拔出旁边一个侍卫腰间的剑,将剑竖起,剑尖儿对准着言子玉的手背,狠狠的一下刺了下去。 言子玉刚要够到楚宫央的手,二人刚刚要能够再握着手在一起,荣轩突然来的一剑,打破了这一切。 “啊!” 言子玉痛喊一声,颓然伏在地上,荣轩的剑又狠狠的从他手上拔出来,溅起来的鲜血溅到楚宫央的手上,楚宫央大喊一声:“子玉!” 喊完,也不管身后还有侍卫要将她拖起来,直接爬着过到言子玉身边,他们二人都趴在地上,楚宫央双手捧起言子玉的脸:“子玉,你怎么样?” 言子玉痛的满头大汗,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虚弱的道:“我没事,别怕。” 楚宫央一下转过头,冲着荣轩怒吼:“你为何要这么残忍!” 荣轩见她这样冲自己大呼小叫,心中一股怒火涌上来,直接掠过去,掐住楚宫央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来按到墙上:“你说朕残忍!好啊,朕的残忍你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朕还让你看看更加的残忍的!” 荣轩也像赌气一般,明明可以和谐的解决这些问题,可是荣轩却偏偏选了一个错误的途径。 他冲着言子玉怒叱一声:“你不是不在乎吗!那朕看你这次还能不能不在乎!来人!你们几个,就在这儿上了他!” 楚宫央大惊:“不要!” 荣轩冷酷的扯出一个笑容:“不要?那可由不得你,谁让你对这种低贱的人这么深情,朕就彻底毁了他,看你还要不要!” 楚宫央慌乱的从腰间拔出一把精小的匕首,是之前风阿六进来看望她时留给她防身的,楚宫央突然对毫无任何防备的荣轩刺去,荣轩恍了一下神儿,随即本能的一掌切在楚宫央持刀的手腕上,楚宫央手腕受击,本来刀子是要掉落在地上的,可是楚宫央偏偏握的极紧,但是由于被荣轩一掌击中,所以方向偏了,但还是从荣轩左侧的脖颈上轻轻划了过去。 荣轩一脚抬起,彻底踢飞了楚宫央手中的匕首,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果然被划出了血,但是刀口很浅,所以没有大碍。 楚宫央也不再对付荣轩,直接跑到言子玉身边去,那些侍卫已经冲他过去,其中两个按住他的胳膊和腿,另外几个开始去扯言子玉的衣服,楚宫央一下子飞奔过去,用身体侧面撞开了那几个侍卫,然后眼神凌厉的瞪了他们一眼:“滚!” 楚大人的余威还在,侍卫们也都被吓退了,不敢再上前,楚宫央扶着言子玉坐起来,将他搂的怀里:“子玉,你没事吧。” 第三章 折磨不了心 言子玉咳嗽几声,摇了摇头,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没事。” 楚宫央紧紧环着他的上身,她不会让这些人伤害到言子玉的。 楚宫央抬起言子玉刚刚受伤的手,手掌中间,一个血窟窿不停的涌出血来,楚宫央轻轻给他吹了吹,又撕下裙角的一条布料,给言子玉缠上止血。 “是不是很痛?” 言子玉回道:“没有,不痛了,你别担心。” 荣轩擦了擦手上抹到脖子上的血,然后又朝二人走过来,楚宫央警戒的将言子玉搂紧些,一副护着他的样子,荣轩见了,只会更加的气恼。 荣轩居高临下的对她道:“宫央,过来。” 楚宫央不禁往后挪了挪,荣轩眉头一皱,忽然掠过来,将她强行拽起来,楚宫央惊呼,不想和言子玉分开:“子玉!” “楚楚!” 荣轩拽着楚宫央将她带到一旁,对她狠厉的道:“别在朕眼前上演这么感人的一幕,楚宫央,你是朕的女人,你最好搞清楚你应该在谁的身边。” 楚宫央不停挣扎:“你放开我!” 荣轩忽地伸手去扯楚宫央的衣衫,将她的衣服扯下了肩头,楚宫央一惊,忙又伸手拽上去,言子玉这时候对荣轩吼道:“你放开她!你有什么冲我来!” 荣轩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言子玉道:“你不要为难楚楚,你不是恨我吗?那你就冲我来。” 荣轩昂了昂头:“你以为朕不敢吗!” “来人!将言子玉带去天牢!”荣轩随后吩咐着。 那些侍卫拖起言子玉便将他拽了出去,荣轩一把将楚宫央打横抱起来,也跟在后面前往天牢。 到了天牢审讯用的牢房,荣轩将楚宫央放下来,从身后环住她的身子,然后一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来,然后用极为残忍的声音低声道:“看到你面前这个刑具了吗?这可是你当正刑司指挥使的时候亲手设计出来的,现在,给你心爱的男人用一用怎么样?” 楚宫央大惊:“不要。” 荣轩另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你身体都发颤了,是很恐惧吗?你放心,朕又不舍得让你上去,是言子玉。” “来人,将言子玉绑上去。” 荣轩淡淡的吩咐着,楚宫央却惊恐的看着那刑具,这刑具名为绞骨架,将人的四肢捆绑在上面,只要拉动主绳索,这刑架里的绞盘就会转动,随着绞盘的转动,人的四肢就会被扭绞挤压,疼痛难忍,如果将力道加到最大的话,人四肢的骨头都会被绞碎。 楚宫央当初为了审讯那些比较倔强的不肯轻易招供的犯人而发明出了这个东西,就是因为这刑具不留外伤,却将人内部的骨头绞碎,这样的痛苦无人能够承受,而且,就算骨头全部碎了,人还是没有死,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没人能抵得过,所以都乖乖的招供。 可是现在,荣轩居然要绞言子玉的骨头! 荣轩笑的很残忍:“看着你心爱的男人尝尝你亲手设计的刑具,这滋味,绝对比你自己在上面受刑还要痛苦。” 楚宫央摇着头:“不要。” 她微转过头,对荣轩道:“你到底要怎样?” 荣轩失望的摇摇头:“宫央,朕觉得你不是这么傻的人啊,连朕现在要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还是...不要装傻了,呶。” 言子玉这时候已经被绑在那个绞骨架上面,楚宫央想冲过去救他,可是荣轩却拦住了她:“想清楚了吗?” 言子玉对楚宫央平静的道:“楚楚,别听他的,我没事的,咱们,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楚宫央含泪点点头,荣轩目光灼人,喝道:“开始!” 侍卫们拉动了绞骨架,一阵吱吱扭扭的刑架绞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言子玉惨厉的叫声,这声音,让楚宫央的心如同被凌迟,她大哭着大喊:“不要!放开他!不要!” 言子玉本不想喊出声来,所以努力的忍着,可是那疼痛却非忍受就能忍过去的,所以最终还是喊了出来。 荣轩的嘴角泛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楚宫央挣脱又挣脱不开,哭喊又没有用,于是颓然垂下身子,对荣轩哀求道:“你放开他吧,不要再继续了。” 荣轩凝着她哀伤的眼眸:“你这是在命令朕呢,还是在求朕呢?” 楚宫央泪流满面的哀求着道:“我求你,求你放过他。” 荣轩本来应该满意的,因为她终于妥协了,可是现在却真的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荣轩让侍卫们暂时停下来,言子玉的双臂和双腿上面已经被夹出了血,因为荣轩命人将这个绞骨架改造了一番,里面绞骨的铁棍,荣轩让人换上了表面凹凸不平的铁棍,这样一绞,就不仅仅只是绞碎骨头那么简单了,凹凸之处就会磨破人的皮肤。 言子玉喘了口气,对楚宫央吃力的道:“楚楚,别,别求他。” 楚宫央听他说话都没了力气,满头都是汗水,而且大口的喘着气,极力的忍受着余痛,楚宫央心中紧痛。 这段日子,荣轩见楚宫央都是对这人如此情深,为了这人一夜白头,为了这人,哭的肝肠寸断,荣轩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也疼在心里。 楚宫央疯喊道:“你折磨的了我们的人,折磨不了我们的心,你一刀杀了我们吧!” 荣轩为之一震,却也更加的愤怒,他指着言子玉的,吼道:“你喜欢他什么!就是他这张脸吗!那朕就毁了他!” 说罢,将楚宫央丢给侍卫,抄起一旁炭炉里的烙铁,对着言子玉的面部愤怒的印了上去,楚宫央向两边拉着她的侍卫吼了一嗓子,侍卫们都被吓的一哆嗦,手下一松,让楚宫央挣脱了出去,楚宫央冲上前去,先荣轩一步抱住了言子玉。 荣轩看见她冲了过来,可是已经来不及撒手,呲地一声,夹杂着皮肤烧焦的味道,那烙铁,直接烙在了楚宫央的后肩。 楚宫央没有喊痛,却忍不住滑下了两道泪,荣轩震惊住了,将手中的烙铁扔到一旁,眼神凌厉的射向那几个侍卫,侍卫们因为没有拦住楚宫央,才弄成这样,都跪在地上:“皇上饶命。” 第四章 泪洒祭天台 言子玉也极为紧张担忧:“楚楚。” 楚宫央听到言子玉在她耳边呼唤,可是双臂却还是环着他的脖子,努力掩去了泪水,笑着凝视言子玉:“楚楚没事,子玉。” 言子玉低下头,脸颊在她的脖颈间轻柔摩擦着,楚宫央一扭头,将唇贴在他的脸颊上,低柔的吻着。 荣轩恨意涌上,大声喝道:“好,你们想死,朕就成全你们!” “来呀,把他二人带到祭天台。” 祭天台一般都是用于焚烧活人祭天之用的地方,荣轩登基后,因为焚烧活人祭天这种行为太多残忍,所以荣轩便废除这一条祭祀做法,于是,这祭天台一直荒废着了。 今日荣轩肯定也是恨到了极点,才决定要烧死二人,可是到了祭天台后,荣轩却只命人将言子玉绑在了祭天柱上。 荣轩对楚宫央道:“朕今日只烧死他,然后,留你一个人痛苦的活着。” 随后,吩咐侍卫抓牢了楚宫央,楚宫央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侍卫们准备好了大量的干草,都铺在高台下面砖地上,等到火燃起时,会顺着祭天台外面的一层的木头桩子,一路燃烧至祭天柱上,将人再活活的烧死。 侍卫们铺好所有的干草,点燃了火把,分别扔到干草堆上,草遇明火瞬间开始燃烧起来,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干草燃烧的声音。 祭天台下,楚宫央的身体被侍卫死死按住,半分动弹不得,满头披散的银发衬得容颜更加的憔悴苍白,她的目光一直凝望着被缚在祭天台上言子玉的身上,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滴落在地上,如破碎的水晶石,跌落尘埃。 被烈火围绕其中的祭天台上,言子玉被绳索捆绑在祭天柱上,雪白的衣衫已沾满了血污,一头乌发被风吹得凌乱,但眼神却高雅澄澈,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他的亵渎。 楚宫央的眼中忽现出一抹狠厉,她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了侍卫的束缚,不顾烈火的焚烧冲上祭天台。 “宫央!” “楚大人!” 荣轩和侍卫皆是一惊,不由得大喊,想去阻拦时,却为时已晚。 楚宫央跃上祭天台,冲到言子玉身边,将绑着他的绳索解开,烈火围簇,烟雾弥漫,高台之上,两人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再下来,只是相拥着坐在台上。 楚宫央依偎在言子玉怀中,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拆散他们。 “子玉,你曾说我们二人满身血腥,罪孽深重,如今,就让这烈火烧个干干净净!”她的手抚上言子玉的脸庞,波光宛转间,都是他的身影。 言子玉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好,我们死在一块儿,再也不分开了。” 楚宫央点头笑着,那笑是超越生命与死亡的释然,是扭转沧海桑田的轮回。 她将手放在小腹上:“还有我们死去的孩子,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言子玉心中咯噔一下,他之前在燕虎城救她时,荣轩曾说她怀了他的孩子,那时候言子玉以为是荣轩为了刺激他而骗他,可是今日楚宫央也这么说,但她说的是,这孩子是他的,难道,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言子玉心底一阵喜悦,但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他轻轻抚上她的脉搏,又在她未注意时松开。 他只一探,便知她的确是怀有身孕,可是明明孩子还在,她为何说孩子死了呢?言子玉看了下面的荣轩一眼,心中了然,定然是他又骗了她,言子玉挪回眼神,随后,伸手点上了楚宫央的睡穴。 怀中人安然睡去,他爱怜的轻吻了她的额头:楚楚,子玉已误你一生,怎可再让你陪我去死呢!孩子没有死,你和孩子要好好活下去。 他抱起女子,站在高台边缘,下面的火越烧越大,马上就要燃到高台之上,现在他抱着她跳下去,肯定逃不出这烈火的包围圈,二人都得葬身火海,那么,只有他在半路的时候,将她再抛出去,这样,她,还能有一线生机。 站在下面的荣轩望着高台上的二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负在身后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救还是不救?一向果断的帝王犹豫不决。 “荣轩,你恨我,我随了你的愿便是,可楚楚,她是无辜的,请你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高台上那人的声音清旷低柔。 荣轩的心瞬间剧烈一颤,黑深的锐利眸子紧紧的凝视着高台上的言子玉,原来一直不肯放开的人,就是他自己! 还未等他有所言语和动作,高台上的人已然跳落下来,火焰肆虐狰狞中,言子玉将怀中楚宫央的身体向他扔来,荣轩想都没想,凌空一跃,环臂接住了楚宫央,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展着轻功,急忙向安全地带而去。 “楚楚喜欢子玉,楚楚不后悔!” “我做了十三年的清城,十年的楚宫央,却都不及做子玉一天的楚楚!” 耳边似乎响起了那女子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言子玉嘴角含出了笑,身子坠入火海前,他柔和的如一潭清池般的眸一直深深的凝望着在荣轩怀里已经安全落地的楚宫央,心中对楚宫央说着最后一句话:楚楚,我答应你,下辈子,你不是楚大人,我也不是晏太子,我们就做平凡老百姓,月湖河边,我永不失约。 “不!” 荣轩大喊一声,想再去救言子玉,可是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荣轩亲眼看着言子玉坠入火海,他救了楚宫央,却放弃了自己的生命,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原来这便是世间真爱,荣轩懂了,却也已经晚了。 他的眼中,只有那漫天红色中一抹鲜明的白色,刺痛了他的眼睛,更刺痛了他的心。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无论那个人是高贵尊荣,还是贱如草芥,他和楚宫央的爱,已经是深入对方骨髓了的,而自己和言子玉相比,他对楚宫央那根本就不是爱,只能称之为...占有... 不属于自己的,终归要失去,何苦执着,伤人伤己。 “救人...”荣轩长叹一口气,仰望天际,竟有濛濛细雨落在脸上,将他干涸死寂的心灌溉,他自嘲的笑了,原来,天意如此。 第五章 幡然醒悟了 睡穴自动解开后,楚宫央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微微睁开眼睛,见到自己又躺在了熟悉的天璇阁的大床上,头有些痛,所以想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刚刚不是和言子玉在祭天台上的吗! “你醒了,宫央。” 荣轩朝她走过来,温柔的说道。 楚宫央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质问道:“子玉呢!你将他怎样了!” 她现在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荣轩也在这里,可是言子玉呢?为何没有他的身影! 说着,楚宫央便要下床去找言子玉,荣轩急忙拦住她:“宫央,你现在不能乱动,刚刚你动了胎气,现在需要安心静养。” 荣轩着急的说完了,楚宫央才冷静下来,满脸的疑惑,她伸手抚上腹部,然后看向荣轩。 荣轩点点头:“朕没有害你的孩子,那日,朕给你喝的不过是一碗安胎药,因为其作用比较烈,所以你才会感觉到有一阵胀痛。” 楚宫央愣愣的盯着他,她的孩子没有死,荣轩给她喝的是安胎药... 荣轩解释道:“朕只是想看一看你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所以骗了你好几次。” 荣轩扶着她,让她靠到床头上:“别乱动,要是再乱动,你的孩子就真没了。” “你...”楚宫央好像有很多的疑问,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荣轩。 “子玉呢?” 既然孩子没事,那就只有言子玉了。 荣轩安慰道:“你先别急,听皇帝哥哥慢慢说。” 楚宫央比较急切,她是怎么离开高台的?子玉又到了哪里去?荣轩又要慢慢说什么? 一大堆的问题只能从荣轩这里得到答案了,荣轩看着她,眼中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怒,他很平静的说着:“宫央,朕以前总是不明白,朕是天字,是万民朝拜的皇帝,而他言子玉...” 他刚说到这里,楚宫央的紫眸骤然冷了下来,荣轩没再继续往下说,直接略过去又接着道:“你为什么选择他而不是朕,现在朕明白了,如果让朕再从江山和美人中选择一样的话,朕还是会选择江山,可言子玉不一样,他一定会选你。” 楚宫央皱了眉头,不知道荣轩要搞什么东西,说这些做什么。 荣轩又道:“朕不后悔,这只是每个人所看重的东西不一样,你不能说朕这样选择就是错的,朕,也没有输给他,朕只是输给了自己。” 他将手中握着的一个暖袋塞到楚宫央手里,楚宫央低头一瞧,荣轩的手背上有一块儿被烧伤的伤痕。 “朕知道,就算朕不是皇帝,朕不要江山,你也一样不会爱上朕,这个世上,只要有言子玉的存在,你的心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荣轩说了一堆的废话,在楚宫央看来是废话,但是在荣轩看来,这是他领悟到的事情,见楚宫央眉头皱的更深了,荣轩知道,她现在只想要知道言子玉在哪里这一个问题,其他的与她没有任何干系。 荣轩叹口气,扭头望向窗外:“他走了,他没告诉朕他去了哪里,他临走前说,三年以后的今天,他会在落玉楼等你。” 楚宫央冷言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等到三年以后,为什么现在不能见我?是你将他怎样了?” 荣轩干咳一声,道:“不,这是他自己说的,或许他有其他的难言之隐吧,朕也没有多问,本来打算让他留下来等你醒的,可是他一定要先离开。” 楚宫央不由慌了神,子玉为什么要这样做! 荣轩见她又着急的要哭了,于是安慰道:“宫央,你现在不能激动,要好好的休息,至少,他还活着,只是要你等他三年。” 楚宫央忽然伸手抓住荣轩的衣袖:“是你逼他的?” 荣轩叹道:“朕怎么会逼他呢,朕之前的确伤害了你们,但是朕只是因为妒恨,朕想夺回你,后来,朕才幡然醒悟,强扭的瓜真的不甜,那为什么不成全你们,让你们终成眷属呢?所以,朕想通了,不会再为难你们了,这是言子玉自己的决定。” 楚宫央又问道:“那祭天台上,我们是怎么下来的?我怎么会突然昏迷过去呢?” 荣轩解释道:“你本就身体欠佳,伤心过度,加上烟雾太呛,你才会昏迷,在最后关头,朕已经救下了你们。” 不知该不该相信荣轩,毕竟这个人多次欺骗她,楚宫央半信半疑的点点头,现在她要先休养好,等孩子没事了,她再出去找言子玉。 她不相信,言子玉平白无故的就丢下她三年,要她苦等三年以后才能再见。 荣轩将安胎药给楚宫央端过来:“来,喝下药,好好睡一觉,休养几日,胎像就能稳了。” “我要回落玉楼去。” 荣轩就知道留不住她,他也并不打算再留她:“可以,但是去落玉楼需要坐马车赶路,你先休养好了,朕派飞尘送你去。” 楚宫央点点头,这才将药喝了。 荣轩见到她这么疏离的态度,也深深的懊悔自己为何要伤害她,现在弄得彼此像个仇人一样,连做她皇帝哥哥的机会都没有了,荣轩心中深叹了气。 “朕一会儿,让艺宁来照看你,等到休养几天,朕就让飞尘送你去落玉楼。” 楚宫央又道:“你真的没骗我?子玉真的三年后就会回去那里吗?” 荣轩肯定的点点头:“朕发誓,言子玉三年后一定会回去的,这是他和朕的约定,也是和你的约定。” 楚宫央又冷漠的点下头,声音冰冷的“哦”了一声。 童艺宁来的时候,楚宫央还没睡着,当日荣轩选妃时,她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现在不仅没遭了娄桂华的毒手,还顺利的成为了荣轩的丽贵妃。 “是你!” 童艺宁轻笑一下:“楚大人还记得臣妾。” 楚宫央道:“我自然记得你,那时候我还说要关照你,却原来,现在成了你关照我了。” 童艺宁笑了笑,那笑容,很柔,很美,楚宫央打量打量她,因为现在楚宫央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所以她二人又有些不同了,楚宫央好奇的道:“你笑什么?” 童艺宁掩了笑:“没什么,世事无常吧,我也没想到会有今日,不过,你我既然这么有缘,就说明咱们注定不是敌人,所以,我也才会得皇上信任来照顾你。” 她是没有恶意的,楚宫央知道了这一点,就对她放松了防备,童艺宁又弯唇冲她美美的一笑。 第六章 三年之期限 楚宫央在宫里休养的差不多,荣轩便让霍飞尘送她去落玉楼,还带去了很多的日常用品,楚宫央本来不想要,霍飞尘却说这些是他的心意,楚宫央便也没有拒绝。 临走时,荣轩也没有再来送她,却是悄悄登上了城墙高处,目送着她离开,那一刻,荣轩想,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荣轩之前的时候,告知了楚宫央会善待草原的族人,现在天下一统,无论是念疆、哈云、还是西商,都是祁国的疆土,荣轩将这三个部族设立成为了祁国所属的藩国,封各部首领为藩王。 当荣轩问道楚宫央要怎么和西商族人说她时,楚宫央有些失落,想了半天给了荣轩答案:“就说,我死了。” 她自知自己在草原族人眼中的样子,几次回去,都是闹得不欢而散,所以,倒不如让他们知道清城已逝,或许,他们对她的成见就会慢慢的被遗忘了。 荣轩顺从了她的意思,告知草原说清城为了祁国与草原的永久和平而牺牲,不只是她,荣轩还向晏国的遗民宣布言子玉也为了兴复晏国而战死,这样,总是给了二人一个好的名声留在众人心中。 其实,并不是编造了这样的谎话,而是二人的的确确十几年的时光都投在兴复晏国和壮大草原的事情上,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血不要被白白的浪费掉。 楚宫央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凤翼和水馨寒也都来送她,但不仅仅是送她。 “宫央,我们和你一起走。” 水馨寒说完这话,楚宫央愣了一瞬:“啊?” 凤翼与水馨寒二人相视一笑,楚宫央心中了然,原来,这二人已经捅破了隔在他们当中的窗户纸,情投意合了。 “那,你们也要去龙池县,月凤坊怎么办?” 水馨寒回道:“我与凤翼打算在龙池县买下个酒楼,然后开一家干干净净的茶楼,做些正正经经的生意,至于月凤坊,我就全都交给老三和老四她们几个去打理了。” 凤翼也道:“这样我们在龙池县还可以照顾着你。” 楚宫央点点头:“谢谢你们,有你们这些朋友真好。” 水馨寒笑了笑:“那我们一起走吧。” 水馨寒扶着楚宫央上了马车,凤翼则与霍飞尘坐一辆马车,还有大大小小的行李,也都由霍飞尘的马车去装,坐上了马车,水馨寒道:“你现在怀了身孕,可千万要万事小心,东西也不可以乱吃,有很多都是对胎儿不利的。” 楚宫央坏坏一笑:“水姐姐你怀过孩子?” 水馨寒不知她在开玩笑,便道:“我哪里怀过孩子,我都没有成过亲。” 楚宫央哈哈笑道:“那怎么说的好像你很懂得一样?” 水馨寒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丫头在开她的玩笑,于是怒笑道:“你这丫头,怎地这么讨厌!” 楚宫央挽着她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上面:“等你和凤翼成了亲,不就可以怀孩子了吗?你们一定要生好多好多孩子,哈哈。” 水馨寒瞪眼道:“你拿我当什么,还生好多好多!” 楚宫央咧嘴笑了笑,可是心里却空落落的,若是子玉也在,该多好啊,三年,还真是漫长呢... 吱扭一声,一只大手转动了机关圆盘,书房内男子对面的墙壁旋转出一个半弧形,露出里面的一个暗室。 这暗室极大,从入口进去要下好几节台阶才能下去,下去台阶后,暗室的空间也是极大的,甚至还分出了好几间隔断来。 荣轩身着一件黑色绣金丝盘龙的锦袍,负手向最里面的一个间隔出的小暗室走去。 内室的门是敞着的,还未走到门口,荣轩便闻到了一股药膏药粉的刺鼻味道,但荣轩没有嫌恶,反而眉宇间透出一种担忧的神色来,荣轩快步走进内室,几个太医都围着一个坐在木制轮椅上的人在那里忙活着。 见到荣轩来了,忙要放下手头上的事情,荣轩及时摆了手:“不必行礼,你们继续。” 那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背对着荣轩,荣轩怕打扰太医们给他治疗,所以并没有上前去,也就自然看不清他此刻的模样,但想起那日所见,荣轩现在还觉得浑身发冷。 宫人给荣轩搬来一张座椅,荣轩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太医们才给其换好了药。 “他伤势怎样了?”荣轩向太医询问道。 太医恭顺的回道:“回皇上的话,公子的伤势很是严重,但微臣几人已经配制出最好的药来为其治伤,他烧伤的面积很多很大,所以伤口愈合倒是能够做到,只不过想要恢复本来的模样,那是不可能的了。” 荣轩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们下去。 太医们和随行伺候的宫人们都退下后,荣轩才站起身走到轮椅跟前。 轮椅之上的人斜歪着头,靠在轮椅的椅背上,曾经的一头如瀑墨发,现在已经全部都没有了,而且裸露在外的头皮上也有轻微的烧伤。 至于他的脸和身子,现在几乎都找不到几块儿好皮,太医们之前说可以康复了以后做植皮,将别人的好皮换到他的身上来,虽然这个说法在荣轩听来觉得挺瘆人的,可是毕竟还是有办法挽救的,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此刻全身赤/裸着,身上除了血红色的伤口外,就是白色的药粉,左腿上还打了竹板,因为太医说他左腿摔断了。 荣轩心里又是懊悔又是自责,已经不忍看他一眼,若他能早点醒悟过来,何以弄到如今这个地步。 轮椅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即便身上狼狈不堪,可那双眼睛依旧的如曾经一样清澈无尘,他虚弱的睁开一条缝儿,看了荣轩一下,又无力的合上。 荣轩叹道:“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朕让飞尘送她回落玉楼等你了,还有凤翼他们,朕看他们都去陪着她了,所以你无需担心,朕会时常派人去看望她的。” 轮椅上的人极为艰难的才发出一声低到几乎无法听闻的“嗯”声。 太医说,他嗓子受了烈火烟熏,所以短暂性嘶哑,过些日子,加上用药调理,就会好起来的,荣轩点了点头,起身又准备离开。 第七章 帮朕一个忙 荣轩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的伤已经有些结痂的了,而且太医说嗓子也恢复了过来,荣轩放下心来,又走进暗室之中,这次再见他,他就不是之前虚弱的没有一点儿力气的样子了,荣轩见他静静的坐在木制轮椅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墙面。 这暗室之中,除了黑乎乎的墙面便再无其他,所以这是他唯一能看的东西。 荣轩缓步走过去:“今日感觉可有好些?” 轮椅上的人嗓子虽然是好了,但是刚刚恢复还是有些沙哑,只听他嘶哑着道:“你不是要杀了我的吗?为何又要救我,让我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荣轩有些尴尬,随后还是说道:“你就当做朕想让你活着受折磨,省得你一下子死了,朕还没人折磨,少了乐趣呢。” 轮椅上的男子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荣轩见其这么直白的问着,于是失笑了一下,接着道:“子玉有治国之才,朕也想留为己用。”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对你有什么治国才能可用。”男子说话的声音清冷异常。 荣轩这才板正了脸,正经的说道:“子玉这身上的伤,朕会让太医尽力为你医治的,至于治国才能,子玉的脑子还没有烧坏,所以并不耽误。” “我若不愿呢?” 荣轩想了想:“那朕随时都可以将她母子二人接回宫来。” 男子沉默下去,荣轩又道:“当然,你放心,只需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你的伤恐怕早就好的利索了,朕的江山也能稳定下来,朕自会让你回去与她母子二人团聚。” 轮椅上的男子轻合上眼眸,睫毛还有些颤抖,全身都是又痒又痛的感觉,难受的好像要死掉了一样,他挪动一下手指,抓紧了轮椅的扶手。 荣轩见状,走上前去道:“你别乱动,朕知道三年对你们来说有些漫长,可是,你只是失去她三年而已,而朕,却是要失去她一辈子。” “我没有什么治国之才。”男子很无力的说着。 荣轩有些失落,随后无奈的叹息道:“子玉,朕虽得江山,可是这江山坐不安稳,朕的身边没有几个能够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朕,算是恳求你留下来帮帮朕稳固江山。” 男子呼吸声有些粗重,似乎很困难的样子,他又睁开眼,丹凤眸子中充满了痛苦。 荣轩道:“你要活下去,为了她,也为了你早日与她团聚。” 男子问道:“天下有那么多的贤能,为何单单求我这个废人。” 荣轩垂下眼眸:“朕说了,你的伤会好的,只是现在过程会很辛苦,很痛,但是只要挨过去,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男子微微仰起头,眼神忧伤的望着头顶的黑色屋顶,他不是旁人,正是言子玉,自那日从高台上跳下去后,楚宫央被荣轩救下,他堕入了烈火当中,摔断了一条腿,身上的衣服都被烈火焚毁了,头发更是瞬间就被烈火烧光,可是老天爷似乎还想继续让他生不如死的活着,所以很及时的下了一场雨。 这雨虽不大,可是却足够浇灭那些火,荣轩又及时派人过来将他救了出去,他全身很多处都是大面积烧伤,他可以看得到,只是荣轩不让人给他铜镜,所以看不到脸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了。 但感觉的到,脸上也很痛,所以估计也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他一度想着,还不如直接死掉的好,可是偏偏老天爷也让他活下来,荣轩也派人一顿救治他,所以,他还是得继续活。 “你不应该有想死这种念头,因为你的妻儿都在等你。”这是荣轩让太医给他治伤时一直说的话,这是他唯一能够坚持下去的信念,尽管治伤的时候很痛,可是只要想着治好了伤就能回去楚楚的身边,所以才能咬牙挺下去。 荣轩最后道:“你现在先行治伤,朕先走了。” 言子玉复又闭上眼,桌上的烛火微弱的光线,映着面上和身上狰狞着的伤,也深深的映着心底的伤。 楚宫央回到落玉楼的时候,龙池县以前的晏国百姓虽然这次认出来了她,可是态度却完全改变了,不仅给她拿来许多的瓜果蔬菜,还特意赶过来道歉。 “姑娘啊,以前的事情真是对不住,我们这些愚蠢的人,愧对殿下,他一生都在为了我们能够不受冀国的压迫,为了兴复晏国而奔波,可惜,我们却那样误会和伤害了他,现在,他为了晏国牺牲了,你,你既然是他的妻子,那我们应该代他照顾你。” 楚宫央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仔细想想后,才明白过来,定然是荣轩这样向天下人宣告的,所以晏国的百姓对言子玉的误会解除了,可是又因为荣轩说他与宇文安同归于尽牺牲了,所以大家才会如此。 “咱们现在都是大祁的子民了,晏国、冀国,都是过去了,姑娘,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们会照顾您的。” 楚宫央眼眶有些湿润,然后点了点头:“好。” 那些百姓听她不计前嫌,原谅了他们,也都欢呼起来,但是为了祭奠晏太子,百姓们还是集体前往晏皇陵,在荣轩做的假的晏太子的墓碑前拜祭。 楚宫央也甚感欣慰,其实,晏太子的的确确的不在了,他,只是言子玉,一个普通的人,只不过,他现在在何处楚宫央一直担忧着。 但既然荣轩发誓说他没有骗她,那么,她就安心的在这里等他,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老百姓们帮着楚宫央收拾好了落玉楼,霍飞尘因为京中还有事务要处理,所以楚宫央便先让他回去了,听他说,回去后,他就是正刑司的总指挥使了,风阿六成了他的副手,也是升了官儿。 在落玉楼呆了一阵子后,楚宫央的肚子已经微微的隆起了,她总是喜欢搬个竹椅子,坐在落玉楼后面的小院子里晒太阳,看些书,偶尔也自己研究研究怎么吹箫。 第八章 以清城之名 楚宫央终于学会了吹箫,但不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而是凤翼教给她的,刚刚学会的时候,楚宫央整日捧着玉箫不撒手,她跟凤翼说:“我要好好的练,等子玉回来了,就可以给他吹箫听了。” 凤翼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得抚了抚她的脑袋,柔柔的笑道:“嗯,我相信你。” 楚宫央和凤翼坐到秋千上面荡悠悠,这是凤翼给她做的秋千,楚宫央很是喜欢,还在秋千的绳索上缠了藤,楚宫央忽地问道:“凤翼,你与水姐姐何时成亲啊?” 凤翼想了想,道:“等到茶楼可以正常稳定的营业了,我们就打算成亲,还有霍公子,他说要是我们成亲的时候,他也要一起成亲。” 楚宫央颇为惊讶:“啊?他跟谁成亲啊?” 凤翼道:“这人你应该认识的,就是冷慧。” 楚宫央眼睛瞪得溜大:“什么!冰山脸和那个凶女人怎么弄到一起去了?” 凤翼神秘的笑了笑,他们啊,他们在一起还真真是稀奇,而且两个人就认识了一天,就决定要成亲了,其实冷慧和他说的时候,他都有些惊讶。 不过,茫茫人海,两个人能够情投意合,只要幸福,就足够了。 荣轩如约将清城逝世的消息告诉给了西商,直到此时,温斯年才向草原的族人们告知其实他当年送清城离开,就是将她送入了祁国,那时候,他希望她能够让草原的百姓脱离苦难,所以才让她前去祁国,相当于在祁国安置一枚有力的棋子。 祁国后来能够解除每年不用进贡年轻男女为奴为婢一事,就是清城为草原争取来的。 原来,清城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敌人的身边为了西商的独立而努力着,族人们听闻这个后,才深深的忏悔当初将那女子视作灾星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一个老人双手举起,仰视着天空,道:“她不是我们草原的灾星,她,是我们草原永远的守护神。” 有些人暗暗拭泪,是清城用生命为草原换来了和平,至少在族人们眼中是这样的,楚宫央若是知道,大家被她骗了,估计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可是,即便死是假的,可她为了草原独立和平的心却是真的。 荣轩说会善待草原,会善待其他部族的每一个人,楚宫央相信,他会说话算数的,那么,就让她在大家心中成为过去,现在,她只是楚楚,是子玉的妻子。 温斯年卸下来族长一职,交给了腾林和阿日善,本来因为腾林自醒过来后身体一直比常人要弱,担任不了族长一职,想全权交给阿日善来管理,可阿日善却推托了,他说自己只适合当副手,要他主持大局,他是胜任不了的,所以,腾林便接任了族长一任,但因为荣轩将西商设立成为了藩国,所以族长的称呼便改为了西商王。 荣轩还拨了银两来将樊古镇改造成为草原行政中心,温斯年见到草原现在这样,也是心满意足了。 月娘曾问他:“二叔,为何不继续担任族长了?” 温斯年回道:“经过这些事情,二叔才明白,二叔还是太狭隘、太自私了,兴盛草原的事情,还是交给有才能的年轻人去做吧,二叔年岁也一天天大了,也该享享晚年了。” 樊古镇改造好了以后,也作为与大祁的通商之镇,所以商贩们渐渐多了,商铺也渐渐的增加了,腾林向温斯年问道:“二叔,昨日我和几位新任的长老商议,大家都觉得樊古镇这个名字不太好听,所以大家都觉得应该改一改,也算是换个新名字,换了新气象。” 温斯年点点头:“嗯,也好,只是改成什么呢,你们有想法吗?” 腾林沉默半响,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二叔,我想的是,不如就将樊古镇更名为清城,一来呢是这个名字象征着我们草原是清新明朗之城,二来呢,也是纪念清城。” 温斯年眼眶闪出泪,随后道:“其他人也同意吗?” 腾林道:“嗯,大家都同意。” 温斯年感慨的道:“好啊,这个名字好,相信清城在天有知,也会极为欣慰的。” 二人齐齐望向蔚蓝的天空,好似那若火般绚烂的女子依旧还在。 清城的墓穴被安葬在了月湖,因为荣轩说她是为了杀敌被烈火烧死的,所以没有她的遗体,可是大家为其立下了墓碑,只要看到这墓碑,就相当于看见了她。 刚刚弄好墓碑的事情,这边忽然有族人又惊又喜的向腾林禀报:“启禀王上,月湖底部刚刚忽然涌现出了一股清泉。” 众人都是震惊:“哦?” 众人忙过去瞧,果然,在月湖干涸的底部中央,一股清泉不停的往上面冒起,很快就积成了一片小湖滩。 大家伙儿都忙跪下,仰望苍天,有的人道:“显灵了,清城在天上为我们重新唤醒了月湖圣水!” 这说法自是极为荒谬,一来楚宫央没有死,二来就算她死了,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月湖之水重新涌现,只不过是因为沙漠化渐渐消失,地下水位回升,所以才会涌出水来,但在众人的眼中,这就是上苍赐福,众人都开始拜苍天,以示感谢。 月湖重新出水,腾林决定重修玉皇坡,因为当年玉皇坡之战,炸毁了许多的土包山崖,玉皇坡的地貌又是天然的保护屏,所以有必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时间一晃就过了好几个月,楚宫央的肚子是越来越大,水馨寒因为要照顾茶楼的生意,所以霍飞尘特意让冷慧来照顾她,开始的时候,楚宫央还有些怀疑,毕竟这个女人以前还恶狠狠的拿鞭子打她,现在要她照顾她?这总归让楚宫央有些觉得不放心。 可似乎冷慧不像以前那么强势凌厉,毕竟就快要嫁为**,现在也成熟温柔了起来,还为了那日在清萍水月坞上的事给楚宫央道了歉,楚宫央极为感叹,她以前都没看出来,原来冰山脸这么有本事,将之前那么暴躁冷酷的女人,都感化成现在这么温柔了... 第九章 他们的幸福 凤翼和水馨寒将成亲的日子选在了大冬天,现在已经不是初冬了,所以积了很厚的雪,冷慧每日都不让楚宫央出门去,怕再滑倒了。 霍飞尘这几日也过来这边,因为他们说好了要和凤翼、水馨寒一起办婚事的,楚宫央挺着个大肚子吃力的坐到软榻上,光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还歇了好几口气,冷慧在缝制喜帕,扭头朝楚宫央道:“这都九个多月了,你也快生了,这些日子别太折腾了,老老实实的坐着或者躺着。” 楚宫央唉声叹气:“哎呦,生孩子是不是可痛苦了?” 冷慧也没生过孩子,哪里知道那种感觉呢,所以摇了摇头:“应该是吧,我没见过人生孩子,所以也不知道。” 楚宫央继续叹气,轻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冷慧笑了笑:“别愁眉苦脸的了,来,看看我这喜帕好不好看?” 冷慧拿起那条绣好的喜帕给楚宫央展示,楚宫央点点头:“好看哎。” 冷慧喜滋滋的道:“那就好,等成亲那天我就戴这个了。” 成亲的场所定在了水馨寒和凤翼开的茶楼里,几个人在龙池县都没有什么朋友,京城中的朋友倒是来了几个,只是大家都很忙,路途又遥远,所以没来几个人。 但是龙池县的百姓却是来捧了场儿,所以也不至于这个婚事办的太过凄清。 楚宫央挺着大肚子老实的坐在一旁,吉时到了后,主持婚礼的人是茶楼里的账房先生:“请新人新娘入堂。” 两对儿新人携手而来,风阿六坐在楚宫央旁边笑着道:“宫央姐,你看冰山脸那家伙今日脸上都有笑容了。” 楚宫央仔细伸脖子一瞧,还真是,虽然只是淡淡的笑容,但是却总归不似平时难般板着一张脸,楚宫央乐道:“人家今日娶了美娇娘,当然得笑了。” 楚宫央又瞧凤翼,她的凤翼相公今日大红喜袍在身,给这位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少年增添了些许的灵气,墨黑的发衬着白皙的皮肤,薄薄的唇捻着淡淡的笑,就连瞳眸之中,也含出了温暖。 至于两位新娘子,由于被喜帕遮住了脸,所以看不清是什么模样,但楚宫央想也想得出,两位新娘子肯定都是美极了的,楚宫央心中真心的为他们高兴,也跟着众人一起欢呼祝福。 “一拜天地!” 两对儿新人齐齐跪下,拜向天地。 “二拜高堂!” 因为双方都没有什么人算是高堂,所以便拜了一对儿这龙池县上的老夫妇,一来他们年纪最高,二来这对儿夫妇一直恩爱幸福,所以也是希望他们两对儿人也能如此白首偕老。 “夫妻对拜!” 两对儿人都互相深情的望了对方一眼,尽管被喜帕遮住了,可是深情在对方的心中,就是足够了。 “送入洞房!” 水馨寒和冷慧被送去了楼上的洞房,众人也开始开席庆贺,楚宫央若非怀了身孕,还真的想陪他们喝上两杯。 满堂热热闹闹,楚宫央的心里却有些失落感,这样的大好日子,子玉却看不到,唉... 楚宫央端着水杯开始漫不经心的喝水,真的好想子玉能够提早回来,干嘛非要等上三年呢,楚宫央此刻才觉得三年真是好漫长。 凤翼似乎看出她心里想着言子玉,所以过来陪她:“宫央,累吗?” 挺着这样快要临盆的大肚子坐在这里,其实也是极为辛苦的,但今日这么喜庆的日子,楚宫央哪里还会觉得累,于是摇了摇头,接着玩笑道:“原来凤翼相公穿上喜服,这么俊秀,早知道,我就嫁给你了。” 凤翼给她夹了点儿菜放入碟中:“你这嘴啊!” 楚宫央笑了笑,笑容却又渐渐消失,凤翼也不想提及言子玉,省得惹她又难过,见她低头静静的吃菜,凤翼心里也叹了口气。 刚想说些什么,楚宫央却忽然放下筷子,捂着肚子:“哎呦,好疼啊,我肚子痛。” 凤翼和旁边的风阿六一惊,风阿六忙扶着楚宫央:“宫央姐,是不是要生了?” 楚宫央还没做好生孩子的准备,怎地这就要生了吗!楚宫央心中有些害怕,但也有些期待。 只是此刻肚子却是一阵阵的疼痛,而且愈发严重,水馨寒和冷慧也顾不得什么新娘子现在不能摘盖头的说法,直接奔下了楼来,楚宫央疼的哎呦哎呦的呻/吟,众人七手八脚的将楚宫央抬到二楼去,正好这里面有位接生婆,大家这才没慌了神。 大家伙道:“看来,今日不仅仅是双喜临门,还要再添上一喜了!” 众人都被隔绝在屋外,本来水馨寒和冷慧要留在里面的,可是毕竟今日是新娘子,接生这种事情见了总是不吉利,所以两个妇人便进去帮忙。 屋内只有楚宫央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声,以及接生婆要她用力的说话声。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多,屋内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屋外众人悬着心可算落了地,接生婆将孩子裹起来,抱了出来,欢欢喜喜的道:“是个儿子!” 众人看去,那小家伙儿不算白胖,但是一双大眼睛却漂亮的很,随了他的娘亲,只是眉宇之间,还总是像他爹一些,这是大晏国的后嗣,凤翼见了,也倍感欣慰。 楚宫央精神头特别好,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我孩子呢?” 接生婆又忙给她抱回来,楚宫央看那小孩儿生的粉嫩嫩的,而且也不哭闹了,只是安安静静的睡了过去,水馨寒突然道:“哎,宫央,你打算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楚宫央挠挠头,取名字对于她这种大字不识几个的人有些困难,于是看向凤翼:“凤翼,你帮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凤翼微笑着点点头:“好。”凤翼想了片刻,随后道:“本来这是晏国后嗣,可是现在天下一统,都是祁国的子民了,只希望他以后能够快乐健康的成长起来,不如,就叫他向晨吧。” “向晨,言向晨。” 楚宫央自己念了念,还算顺嘴儿,众人也都觉得不错:“这向晨,就是向着晨阳,朝气而阳光,是个好名字。” 楚宫央欣慰一笑,又眼中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 第十章 还不见归人 时间一晃就过了两年多,水馨寒和凤翼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大的那个都可以满街打酱油了,楚宫央听说霍飞尘和冷慧也生了一个胖男娃,听说已经怀了第二胎了,楚宫央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算一算三年之期就快到了啊。 其实她心中记着每一天,只是唯恐算错了,便数着手指头来帮忙。 向晨都已经两岁多快三岁了,都已经会喊娘亲要饭饭吃了,楚宫央真希望他能有喊爹爹的机会,只不过,他们父子俩儿从向晨生出来就没见过面,向晨会不会不认他啊! 楚宫央正想着,身后的床榻上向晨睁开眼睛,笨拙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跟楚宫央道:“娘亲。” 楚宫央忙转回头:“晨儿,醒了。” 楚宫央给他套上衣服,这些衣服裤子都是水馨寒给做的,楚宫央为了答谢,让向晨拜了水馨寒和凤翼做干娘干爹。 给向晨穿好衣服,又给他擦洗了脸和手,楚宫央将做好的早饭端来,给向晨喂饭,小向晨喝下一口粥,瞥向桌子,那桌子上摆着言子玉那根紫玉箫,向晨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娘亲,你又吹箫。” 因为楚宫央总是给他吹箫听,所以向晨也明白了那是箫,楚宫央点点头:“是啊,等向晨长大了,娘亲就教你吹。” 小向晨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道:“娘亲,你每日说的那个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楚宫央抚抚他的脑袋:“爹爹啊,过几日就会回来了。” 小向晨不懂得有爹爹是什么感觉,每次楚宫央抱他去茶楼玩儿的时候,见到凤翼那样的干爹,对他自己的孩子很好很好,他懵懂的羡慕着。 “那爹爹回来了,也会对向晨好吗?” 楚宫央笑道:“当然了,会比凤翼干爹对你还要好。” 小向晨美美的笑了笑,小小的脑袋里想着爹爹对自己好的那样的画面,一时溜神儿,喝入嘴里的粥没咽下去,呛的直咳嗽。 “慢点儿啊。”楚宫央拍拍小向晨的背。 喂他吃完了饭,楚宫央走到窗户跟前儿,明日就是三年之期了,她心中惟愿言子玉千万要回来。 临近三年之期这几日来,其实楚宫央都没有安稳过,每日就是期待着,连给小向晨喂饭时都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二日的凌晨,楚宫央整整一宿都没合眼,天还只是有一点儿亮,楚宫央便下了一楼开开门东张西望。 可等到天都已经大亮了,还是没有等来归人,水馨寒和凤翼特意过来陪她一起等。 “宫央,你放心,子玉一定会回来的。”水馨寒握着楚宫央的手说道。 楚宫央点点头,可心里面还是焦急万分。 中午的时候,水馨寒做了饭菜,可是楚宫央也没有心情吃,还是不停的往门口看。 水馨寒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儿:“先吃饭吧,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等他回来呢。” 朱漆的宫门被缓缓拉开,哒哒几声拐杖点地的声音传来,宫门外的霍飞尘转过身来,看向宫门内的白衣男子拄着拐杖缓缓走来。 白衣男子走到霍飞尘跟前,见到他旁边已经备好了马车,于是沉默了半响道:“你还怕我不回去吗?” 霍飞尘道:“就算是吧,而且,你腿脚不方便,我送你回去,顺便也看望一下她。” 白衣男子没有拒绝,略显吃力的上了马车,霍飞尘也跳上去,催马前行。 楚宫央咬了两口水馨寒给她夹的鸡腿儿,忽听门外传来马车的声音,水馨寒和凤翼也听到了,而且那马车似乎是停在了这里,楚宫央忙放下碗筷奔向门口,水馨寒和凤翼也跟了过去。 霍飞尘跳下马车来,楚宫央见到是他,有些失望,以为是他带着冷慧母子来了呢,可是霍飞尘却指了指马车里面,对楚宫央道:“你看谁来了。” 楚宫央歪着脑袋瞧去,只见马车的车帘被伸出的一只手背上尽是伤疤的手掀开,随后,白色的衣角随风飘出,再然后,一个白衣人低着身子从马车中出来。 楚宫央呆愣愣的看着,眼中却闪出了泪,车中的男子拄着一根儿拐杖,费力的下了马车,他身着白色绸缎的干净袍子,只是露在外面的两双手的手背上都有伤疤,而且,他戴着一个竹制斗笠,斗笠上还缝制这白纱,垂下来的白纱遮住了脸庞。 他下马车时,因为有些重心不稳,所以身体摇晃了一下,可楚宫央都已经忘记去扶他了,水馨寒和凤翼又惊又喜,这下终于放了心。 见楚宫央还愣着,水馨寒推了她一下,楚宫央回过神来,再也抑制不住感情,朝那白衣男子飞奔而去,直接扑上去就环住了白衣男子的脖子,然后将脑袋紧紧的扎进他的胸膛里,因为飞奔过去的力度有些大,所以白衣男子差点儿被她扑倒,幸好及时稳住了身形,才没被扑倒在地上。 白衣男子丢下拐杖,也紧紧的环住楚宫央的身子。 楚宫央一直哭,哭到眼泪把男子胸口的衣衫都染湿了,可是还是一直在哭,最后终于哽咽着说了一句话:“子玉!” 这一声呼唤,饱含了多少日日夜夜的思念,她本来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他说,本来准备了好多的话语迎接他的归来,可是真的见到他的这一刻,楚宫央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一声呼唤。 言子玉又何尝不是如此,三年来,几乎每一天都是在煎熬,都无时无刻的不在挂念着她和孩子,此刻,终于将她抱在怀里,这么真实,真实到他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水馨寒和凤翼两人对视一眼,为他们团聚欢喜,可也为这三年的等待叹息。 言子玉哄道:“傻丫头,都哭成猫了。” 他的嗓子因为受了烈火烟雾的熏烤,所以尽管恢复了过来,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可听到日思夜念的人终于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终于对她说着熟悉的话语,楚宫央忙用手背胡乱的抹去了眼泪,然后松开言子玉,想掀起他的斗笠白纱,言子玉却拦住了她,道:“我有些累了,能不能先坐一会儿。” 楚宫央忙扶着他往屋内走,小心翼翼的扶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楚宫央问道:“子玉,你的腿怎么了?” 水馨寒和凤翼也是极为疑惑,楚宫央又想去摘下他的斗笠,可言子玉却道:“别看了,再吓到你们。” 楚宫央心中隐隐觉得他定然又是受了什么重伤,走路都需要拄着拐杖,手背上都是伤疤,又不肯给她看他的脸,说话又是这样沙哑,难道他的脸上也有伤疤吗? 第十一章 江山美人梦 凤翼也有些急切:“子玉,出了什么事?为何会吓到我们?” 楚宫央慢慢走过去言子玉身边,半蹲下来,握着言子玉的双手:“子玉,你怎么了?” 言子玉心中叹息一声,缓缓伸手摘下了斗笠,白纱被掀开的一瞬间,在场的三人都是惊的愣住了,原本的倾国之颜上面现在却是布满了烧伤后留下的疤痕,头发虽然长出了新的,可是却一点儿光泽都没有,而且黑发偏干黄,还有些许的白发夹杂在里面。 楚宫央眼眶湿润,看着言子玉如今的模样,她就猜到,那日高台之上,她能够安然无恙的活下来,必定是言子玉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自己,连荣轩的手都被烧伤了一块儿,何况是言子玉,他定然是跳下来的时候,为了不让她被烈火烧到,所以才那么傻的护着她,以至于他自己被重度烧伤。 凤翼和水馨寒都是吃了一惊,二人心中都不禁生出了疑问,究竟这三年发生了什么,居然会变成这样? 楚宫央环腰抱住言子玉,言子玉低下头,伸手轻抚她雪白的发,楚宫央侧头看到一旁落地铜镜中的她和他,想起之前向晨懵懂的问她:“娘亲,你的头发为什么是白色的?” 楚宫央无法向年幼的向晨解释清楚,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和他早已经身心俱疲,但,无论外貌上变做何种样子,只要他回到自己的身边,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二人也不说话,凤翼和水馨寒互望一眼,心有灵犀的笑了一下,只要他们还能够以后在一起,美与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候,三个闹腾腾的孩子回来了,一个大一些的男孩和一个小一些的女孩儿是凤翼家的,还有一个小不点儿是向晨。 楚宫央听到孩子们玩耍回来了,便松开言子玉,笑着招呼向晨过来:“晨儿,快过来,叫爹爹。” 小向晨见到这么一个满脸伤疤的人,好像怪物一样,有些害怕,往后缩了下身子,在他娘亲的口中,他爹爹是个俊秀风雅的美男子,可是为何娘亲要叫自己喊这个丑八怪爹爹呢? 向晨小小的脑袋琢磨不透,楚宫央知道孩子这么小见了言子玉现在这样肯定会害怕的,可是又不能不认爹爹啊。 “晨儿,过来,别怕,这是爹爹啊,你不是也想念爹爹吗,那还不过来。” 言子玉看着面前的小玉人儿,可爱的紧,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像极了楚宫央,虽然不是和楚宫央一样的紫瞳,可是也漂亮非常。 这就是他和她的孩子!晨儿... 言子玉往前朝向晨走了两步,凤翼家的两个孩子也有些害怕他,所以忙跑到爹娘的身边去,可向晨这次却没动弹,他的大眼睛,望着爹爹的眼睛,虽然他年纪还太小了,可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怪人”的眼中没有恶意,只有满满的关爱与疼惜。 这样的目光,就像凤翼干爹看向他自己的两个孩子那样,向晨见到过,所以冲言子玉笑了笑。 楚宫央放了心,看到向晨没怕他,而是笑了,就说明他不怕言子玉了,言子玉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身子,然后环住向晨小小的身子,三年了,他没有尽到一天当爹的责任,所以觉得很是愧疚。 而在向晨眼里,这迟来的父爱真的像娘亲说的那样,跟凤翼干爹的疼爱还不一样,这才是最温暖的父亲的怀抱。 “晨儿,叫爹爹啊!” 小向晨声音软软糯糯的,似能化出蜜来般的软甜:“爹爹。” 言子玉欣喜若狂,第一次听见有孩子叫自己爹爹,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妻儿,这一声呼唤,经历了无数日夜的思念,言子玉喜中带泪,应下了这一声:“哎,晨儿乖。” 水馨寒也被感动的哭了,招呼起大家伙儿:“好了好了,现在终于算是圆满了,快别站着了,你们一家人团聚,咱们应该高兴点儿,来来来,快坐下,菜都凉了。” 楚宫央擦了擦眼泪,这时候才想起一件事情来:“哎,为何是霍飞尘送你回来的呢?” 她这一说,水馨寒和凤翼也才察觉到,楚宫央四处一瞧,霍飞尘已经没了踪影,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又驾着马车离开了,言子玉不能让她知晓这三年来被荣轩关起来,养好伤之后的每日,就是帮着他处理朝政,还要出谋划策,其实他那时候心早已是飞出皇宫了的,可是无奈身体还被困在宫内。 但他并不怨荣轩,因为从那日荣轩居然来求他帮忙,就足以证明荣轩身边时真的没有几个可以值得信任的人,就算再考选贤臣,可以荣轩多疑的性子,必定不会全部信任外人,可祁国江山初定,很多失地都还要收复,许多依旧有野心的反叛之人还要除掉,荣轩根本也是没有了办法,才强行留他帮他。 如今经过了这三年的努力,祁国统一天下后的根基终于稳固了,他也终于可以回来陪赴三年之约了,本来荣轩是要他继续留下来给他个官儿当的,还说这样可以将楚宫央母子也接过来京城住,可言子玉知道,楚楚和他一样,此生都不想再卷入这宫廷朝堂的纷扰中来,所以推辞了荣轩,荣轩虽然失望,但也不打算再强求,临走之时,嘱咐他以后一定要照顾好楚宫央母子。 说起来,荣轩的心里还是念着她的,言子玉看的出这一点,所以自然要说“一定会的”这样的话,不是敷衍荣轩一个承诺,而是这个的承诺对荣轩而言是能够令他放心的。 言子玉对楚宫央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回来后,先去了京城找了一趟荣轩,然后荣轩就让霍飞尘顺道儿送我回来了。” 楚宫央半信半疑,道:“那这三年你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回来一趟,就算你要治伤,可也无需三年的时间吧?” 言子玉微笑道:“我当时伤的很重,而且腿又摔折了,根本无法行走,我记得我被送到一个山谷里养伤,但终日都是治伤擦药,好不容易烧伤治好了,可是又得练习行走,我不希望坐着轮椅回来见你,所以才回来的晚了,楚楚,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我...” 楚宫央打断他道:“不,子玉,你不要自责,我理解,我不会怪你的,现在你回来了,就好了,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要分离了。” 言子玉点点头:“好,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离了。” 虽然不太相信言子玉编出来的谎话,可是楚宫央也不打算再追究过去的事情,言子玉一定有他的苦衷,所以一定要三年的时间去完成,她不应该刨根问底儿的非要知道真相,那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揭了言子玉的伤疤,只要现在他们又团聚了,她以后就好好的照顾他,来弥补这三年来他所承受的苦楚。 水馨寒也道:“是啊,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苦尽甘来,所以,为了我们以后美好的日子,咱们喝一杯!” 众人端起酒杯,痛痛快快的喝了下去。 “来来来,吃菜吃菜。” 落玉楼终于有了欢声笑语,可是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内,荣轩却独自登上昔日的祭天台,这里已经被烧毁了,只余下一个空荡荡的高台,荣轩仰视苍穹,此刻,楚宫央应该与言子玉团聚了,他长叹一口气,原来,江山和美人终究是不可兼得的,她寻到了自己的幸福,他,应该祝福他们,而这万里江山,就让他独自去守护吧,以后的日子里,他会更加的勤政,为了给他们一个太平盛世,也为了给天下的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皇上。” 高台下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荣轩低下头,俯视下面身着凤袍的女子,两个人相视一笑。 当初楚宫央走了之后,荣轩便册封了童艺宁为大祁的皇后,这三年来,也是她帮助了他很多,荣轩慢慢走下去,携起她的手,两个人在日光的照耀下缓缓走回宫内。 即便携着的不是她的手,即便和他笑看江山的不是她,即便是有遗憾的,但对于现在完全想通了的荣轩来说,都不重要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为了兴盛大祁、天下永宁去奉献他们的一生,荣轩相信,他可以,童艺宁也会一直陪着他去努力。 第十二章 天涯共此生(大结局) 他们没有告诉龙池县百姓言子玉回来的事情,因为在那些百姓心中,言子玉是死了的,而且,楚宫央也清楚,即便这些百姓原谅了言子玉,可是言子玉自己却是无法原谅自己,有些事情发生了就覆水难收,有些伤口结了痂,还是会留下伤疤,言子玉不是会记恨那些老百姓,只不过,他是觉得他自己那么多年所受之辱,是有愧于晏国的。 凤翼也觉得,留在龙池县终归也是别扭,若百姓们知道言子玉没有死,是荣轩骗了他们,那非常让他们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所以楚宫央和言子玉决定,要先去各处游览游览,然后他们再回去浮生若梦园,在心里,那里好像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悄悄的背着龙池县的百姓离开后,楚宫央和言子玉以及小向晨乘船而走,船上,路过潇湘湖的时候,楚宫央不禁笑了笑,掏出紫玉箫来,放在唇边吹起来,言子玉静静的看着她吹箫,细细的听她吹起的每一个音符。 往事好像只是眨眼之前的事情,楚宫央一曲罢,道:“若非我来这里办案,还不知要等到何种缘分下才能见着你,也多亏,你吹了首曲子,要不然,我还不会留意到你呢。” “那你还要感谢感谢振边侯,要不是他追着你要杀你,你也不会掉到落玉楼来。” 楚宫央想想也是,虽然振边侯挺可恨的,可这一点,还真是振边侯成全了他们,给了他们再遇见面的机会。 言子玉笑着将她的身子轻揽入怀,为了怕吓到人,言子玉是带着面具的,所以楚宫央更加觉得和以前那么相似,望着潇湘湖周围的美景,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看着一旁道路上你来我往的人群,好像兜兜转转时光从来没有变过,只是望见湖中二人的模样,才知晓到,时光是真的变了的,他们二人都变得老了,连孩子都快三岁了。 “你怎么会吹箫了的?”言子玉忽然问道。 楚宫央笑道:“是凤翼教我吹的,我那时候老是缠着他,让他教我,我就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我可以为你吹箫。” 言子玉又将她抱紧了些,楚宫央三年来第一次这么踏实,以前她一个人拉扯着小向晨,必须得坚强着硬扛,现在,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好像全身都轻松了不少。 楚宫央挽起言子玉的手来,白皙修长的手被手背上的疤痕给彻底的毁了,楚宫央轻轻抬起他的手,凑到唇边,低低的吻着那些伤疤,她真是总给他添乱,害他忍受烈火焚身的痛苦,又留下这一身永远也去除不了的疤痕,楚宫央心疼不已,用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擦着。 本来荣轩是要给他植皮的,可是言子玉得知是要将活生生的人皮剥下来换给他,这皮就算换得成功了,他也于心难安,不想再徒增罪孽,便推辞了荣轩。 言子玉揽起楚宫央的发,白的如雪般晶莹,楚宫央却毫未在意,玩笑道:“龙池县的小孩子们,都管我叫白发妖女,有时候,我出去买菜,他们吓得都赶紧躲得老远去。” 这是伤了多大的心,才至于瞬间青丝变白发!言子玉坐直身子,拢起她的发来,楚宫央扭头笑道:“我们两个都年岁还未到时候,可头发却先白了,不过,我都习惯了,这一头白发也挺好看的。” 言子玉道:“你还说笑,何必为我这样伤心。” 楚宫央扭过身子,一把搂住言子玉的腰,糯糯的道:“子玉,我真的好怕失去你。” 言子玉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我不会再离开你和向晨了。” 楚宫央使劲儿点点头,随后取出那对儿龙凤白玉簪放到言子玉手上:“呶,帮我插上吧。” 言子玉拿起凤簪,斜插在她盘好的发髻上,只是白玉配了白发,有些靠色,所以不及之前戴了好看,楚宫央欢欢喜喜的,这三年来,她一直都没有戴这凤簪,怕不小心丢了,又怕不小心戴坏了,所以宝贝似的珍藏着,现在言子玉回来了,她依旧希望他能亲手给她戴上这凤簪。 楚宫央自言子玉回来,就笑得合不拢嘴,现在又暖暖的冲言子玉笑着,言子玉从她身后环住她,二人坐在船舱外面,迎着湖面掠起的微风,欣赏着周围的美景。 楚宫央回忆道:“子玉,你还记得我们从山崖上掉到碧水寒潭中,之后我与你说了我的心愿吗?” 言子玉自然是记得的,那个时候,想要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对于二人的确是奢侈的,可是却还真的实现了她的心愿,言子玉温和一笑:“自然记得了,那时候我只道你这愿望太不切实际。” 楚宫央抿抿嘴唇道:“那,以后这世上就没有了晏太子,也没有楚大人,更没有什么连神医、西商的三小姐,只有子玉和楚楚,这样一对儿平凡的夫妻携手走天涯!” 言子玉搂紧了她,脸上也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意:“好,我们就是平凡的夫妻,我,带着你去游览天下、看遍山川,携手天涯。” 言子玉将下巴垫在楚宫央的脑袋上,对她又道:“楚楚,我现在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楚宫央好奇道:“什么事啊?” 言子玉看向远方,眼神悠远而澄亮:“母后临死的时候,与我说要我活下去,要我为晏国复仇,我一直都被仇恨左右着,错过了太多应该珍惜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母后并不是真的要我报仇,她,只是给我一个可以活下去的理由,我想,母后也希望我过着现在这样的生活,与心爱的妻子,一起白头偕老的相守永远。” 楚宫央赞同道:“嗯,我觉得也是,那这样吧,我们去晏皇陵看望一下爹娘!我想,娘看到你现在这样幸福,泉下有知,也会为你心安的。” 言子玉答应下来:“好。” 楚宫央软软的靠在言子玉身上,半响忽地问道:“子玉,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言子玉没回答她,反而是道:“爷知道的是,你肯定是从掉进落玉楼的时候,就开始垂涎爷的美色!” 楚宫央嘟嘴道:“哪里有!” 言子玉偏要逗她道:“怎么没有,看你当时的痴眼神就知道了。” 楚宫央羞得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上,言子玉笑了笑,楚宫央随后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其实,我从月湖旁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 这是她心中一直的秘密,是的,从那日相见,她就已经喜欢上了他。 言子玉吻了吻她的脸颊,那个时候,他所喜欢应该还是夏晓蝶,可是谁又晓得,自月湖初遇,到玉皇坡惊险的一幕幕,他与她的情缘早已被一个名为“命运”的词紧紧的拴在了一起,在外人看来,楚宫央是他的情劫,在他自己看来,却是他命中最珍贵的遇见。 这时候,小向晨忽地醒了过来,摇摇晃晃着身子走出船舱来,甜甜的喊道:“娘亲,爹爹。” 楚宫央失笑,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么个小东西呢... “快过来,晨儿。” 小向晨也倚到二人身边,这秀丽清澈的潇湘湖水,倒映着一家三口脸上洋溢出的甜蜜笑容,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风景... 去到晏皇陵,祭拜完言浩初和连沛文,以及夏晓蝶等人,楚宫央忽地也想起了戈墨:“凤翼将戈墨和夏晓蝶以及你师父弟弟的事情都告诉我了,子玉,咱们也去哈云看望一下戈墨吧,然后,我们再去踏上我们的行程。” 言子玉想起戈墨,直到现在心中都久久的无法释怀:“好,走吧。” 楚宫央特意给戈墨带去了一壶好酒,二人祭拜完戈墨,重新收回心情,因为从哈云往南边走离有海的地方很近,所以言子玉和楚宫央带着小向晨先来到了海边,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有着和草原异曲同工的壮阔,海风的吹拂下,两人相视而笑,言子玉抱起小向晨,腾出的一只手又揽着楚宫央的肩膀,一起站在沙滩上看着远处一波又一波涌起的潮水。 夕阳无限好,映照着锦绣如画般的江山,言子玉偏过头,凝视着楚宫央侧脸上绽开的美丽笑容,心中悄悄的道:楚楚,你可知,江山似锦,江山如画,但又哪里及得上你倾城一笑间的刹那芳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