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时髦亲妈[九零]》 第1章 1995年下井村 鸡叫了第三回 的时候,屋子里的灯亮了。 楼小乔从床上爬了起来,披着厚厚的棉衣下了床。 南方的早晨冷的冻骨头,人还能躺在被窝里赖上一会儿,鸡却是窝不住的,先得把鸡放出去,才能去拾掇人。 楼小乔打着电筒去了趟菜地,这季节刚交春,白菜已经不够水灵了,但地里的白菜不割,白菜缝子就抽不出来,这玩意儿在春天见风长,一点都不值钱。 比起这个来,大白菜就是更不值钱的东西,吃了一个冬都没吃完,把外头那层剥了,里头的白菜帮子也切了下来,只余下白菜叶子炒来吃或者炖肉吃都可以,倒也不会浪费,人不吃的可以喂鸡。 鸡也喜欢吃蔬菜,见到是新鲜的玩意儿,一个个抖擞着翅膀往前头挤。 “吱嘎”一声响,屋前屋后的门也开了,后头那户人家看到楼小乔,嘴一撇:“婆婆死了才几天,四顺媳妇就开始糟践东西了,这外头的白菜叶子也是能吃的,放往常也是好东西,竟丢给鸡吃,你婆婆要是生前看到你这样,准保会骂死你。” 仿佛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楼小乔也不废话,劈头盖脸的就把手里头的烂掉的那片白菜扔了过去:“早说你爱吃这,以后都留给你,你吃你吃你都给我吃了。” 穿越前她性格就泼辣,是一点亏都不能吃的。 那白菜是实打实的烂了,所以不给自家鸡吃。 那被呼了一脸白菜的叫许二姑,嘴巴是顶碎顶碎的一个人,早上的空气还很冷,许二姑深呼吸了几口气,糊了一鼻子的鸡屎,闻着刺鼻的很。 不管外头的叫骂声,楼小乔转身就进了屋,生生把外头骂街的人气得肺管子都疼。 这几天降温,外头实在是太冷了,得先把火生上,待会儿孩子们醒来了就能烤上火。 家里的柴火都是现成的,但以前婆婆在的时候,这些都要省着些用,现在总算是没人叨叨了,就把火烧的旺旺的。 金黄色的火光照在她脸上,人也渐渐暖和了。 用热水洗了个脸,又给脸上擦了点雪花膏,楼小乔就开始做起运动来。 原地跳一千下,再来个开合跳....... 刚穿过来的时候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她从小到大都是长得漂亮的那一挂,到了死之前都是美美哒,结果一穿过来直接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演的是恐怖片,原主脸上的黑眼圈都可以媲美国宝,身体也是一副被人榨干了的样子,不是墙上还挂着日历牌,她真以为自己穿到了民国。 原身这幅身体原本强健,是苦苦熬到了油尽灯枯。 生完孩子以后就没什么保养,加上又要下地干活,在家伺候瘫痪了多年的婆婆,皮肤粗糙黝黑不说,体态还不是很好,这也是在剧团多年的楼小乔不能忍的,而且原身这副身体怕是肚子里头没什么油水,一起来就饿得咕咕直叫。 楼小乔已经多年没尝到过饿是什么滋味,前世她为了保持身材,硬生生把自己的胃都饿小了,到后来更是吃几口就胃疼。 这让她想到了一句话,不吃饱怎么减肥呢? 现在最满意的,就是原主有个很好的身体底子,换她早八百年就挂了。 减肥,保养,当下两大要务。 “咕咕咕”肚子里头抗议。 不对,当下第一紧要的是先吃早饭。 这季节白菜萝卜都贱,自家产出的都吃不完,但婆婆还在那会儿,愣是看不惯人糟蹋东西,但她自己却又只捡嫩嫩的菜叶子吃,留给其他人吃的,就是那油盐都进不了的白菜梆子。 楼小乔刚穿过来的时候想不通,那白菜是自家地里的产出,家家户户都种,又卖不出钱来,这样省着图个啥。 她这辈子都不想吃白菜梆子了。 收拾好了屋里的菜,又割了块腊五花下来。 家里的腊肉都是一个月前熏的,现在金黄金黄的刚刚好,中午炖个腊肉吃。 一想到腊猪肉炖白菜的美味,楼小乔的口水又要泛滥。 这时间村里没早点卖,要么吃面条要么吃米饭,但村里人大多节省,不是农忙的时候都吃两顿饭,早上得到十点才开餐。 大人是无所谓,但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哪能这样子吃饭? 现如今谁家还缺这点粮食不成,这日子过得也憋屈,一天吃三顿饭什么时候都成奢望,吃三顿饭的还犯法了不成?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了动静,醒来的是小女儿亭亭。 亭亭今年还不到四岁,一脸的稚嫩,昨晚上喝多了水,这会儿急得很,爬起来的时候连外套都没穿。 楼小乔见状,快步跑过去把闺女抱在怀里,听她喊了声“妈妈”,忙抱着往厕所跑,刚跑进去就尿出来了,妈妈的怀里又温暖还香香的,孩子眼睛一闭就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楼小乔赶紧把人送回床上去。 捂紧,等收拾好了闺女,儿子帅帅又爬下了床。 小帅比亭亭大了两岁,已经快六岁了,飞也似的跑到门口去尿了一泡,这才走回来喊妈妈,楼小乔见他身上穿好了,这才低下头继续切东西。 见楼小乔正在准备吃的东西,大大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妈妈,早上有饭吃?” 楼小乔点了点头:“咱们以后一天吃三顿。” 不上学的日子,一天三顿那是小帅的梦想。 这孩子一天到晚的在外头跑,中午时候早就饿了,但农村一顿早上十点,一顿下午四点,早上挨到十点就已经很饿了,中间若是吵着要吃东西,奶奶是要拿棍子打嘴巴的,约等于一天到晚都饿着的。 小帅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妈妈,要我帮忙吗,我可以喂鸡,也可以洗菜。” 楼小乔鼻子一酸:“你多睡会儿,等醒来了妈给你煮面条吃。” 小帅摇了摇头有些困惑的问:“我不困了,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外头的人讲,要是妈妈不要孩子了,就会给他们吃顿好的。 要真是这样,他宁可一辈子只吃两顿饭。 楼小乔哪里知道孩子的心思,摇了摇头:“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小帅眼睛闪了闪:“但琳琳妈妈跟我说,爸爸找了个新妈妈,以后新妈妈养我们,妈妈你不要走好不好,我可以只吃两顿饭,我还能照顾妹妹,我什么都会做的。” 楼小乔一噎:“讲这些话的都是烂嘴巴的,以后不管是谁讲,你回来告诉妈妈,妈妈收拾他们。” 前世她可是以打嘴炮出名的,还怕了这村里的七大姑八大爷了不成。 帅帅还是不放心,但他如今也不是亭亭那样的小孩子了,不好意思抱着妈妈撒娇。 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自己方式,帅帅这一早上就跟个小狗儿一样跟在妈妈后头,一会儿帮忙扫地,一会儿帮忙收拾桌子,家务活干起来有模有样的,农村里稍微懂事一点的孩子,到这个年纪很能帮上忙了。 等到亭亭起来,楼小乔赶紧就去煮面。 这季节是没有西红柿,不然做个西红柿鸡蛋哨子,煎了三个鸡蛋,黄澄澄的土鸡蛋,炒过以后特别香,再喷上一瓢水,汤也就香了,撒上些许小葱葱花,那是前世都不曾有过的美味,煮上面条,烫点白菜叶子。 早上刚从地里拔的白菜还带着植物本身的香气,往汤里一撒,连同挂面一起煮着。 楼小乔嗜辣,但两个孩子还是不能吃辣的,她在自己的面碗里头额外多加了一勺辣椒油,这一碗面简直又香又辣,那是前世吃多了大棚菜的她,许久没吃过的鲜美。 小帅不仅给自己洗了把脸,还给妹妹收拾干净了,抹了香香的宝宝霜,俩孩子齐齐出现在厨房里,看到锅里煮着的东西,两个小家伙一起欢呼出来: “哇” “面条”嫩芽儿一样的声音,那是亭亭的,这孩子主打一个妈妈做什么都夸:“我都好久好久没吃面条了。” 小丫头脸嫩砰砰,别的孩子这季节挂鼻涕,脸蛋红扑扑,这孩子却是难得的好看。 楼小乔把孩子们喊来乖乖坐好,三碗面条就上了桌。 热乎的汤热乎的面,孩子们吃的鼻尖上都冒了一点点汗。 后头那户见王家炊烟一起,又在那里骂骂咧咧起来。 无非是败家婆娘云云。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能吃,等四顺带着新媳妇回来,有你哭的时候。 许二姑家因为曾跟王四顺家里争一块地,曾经还打过架,如今却又一笑泯恩仇,帮着王四顺讲起话来,反正不管对错她最疼男宝:“我说四顺媳妇,你瞧瞧自己这个样子,等四顺带了新媳妇回来,就会把你们一家三口扫地出门,趁着能吃就多吃几口,省得以后饿肚子的时候哭。” 得,出轨还成了全村的骄傲了是吧。 见屋里头有个脑袋探了出来,还在笑,楼小乔翻了个白眼:“我昨儿去县城,经过六中旁边的巷子,你猜我看到谁来着?” 她故意捏着嗓子,把声音弄的大大的,好叫邻里和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看样子都是老熟人了,你家桂军跟其中一个还蛮熟的呢,价都没讲,麻溜就进去了。” 我劝你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六中旁边的巷子是县城里头有名的花柳巷,专注下沉市场,去那边光顾的都不是什么讲究人。 此话一出,许二姑家里顿时就响女人的叫骂声,和大耳刮子扇到某人脸上的声音。 “啪”一下 “啪”再一下。 听着都脸疼啊。 桂军是许二姑的宝贝儿子,恰好桂军媳妇又是个厉害的,一听说这话,也不管真假,自然上去就给自家男人俩耳刮子。 第2章 原主出身自南方的一个省会城市.....下面的县城郊区农村。 现在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农村,去一趟市里,都会说“进城去”的地方。 但在几十年后这里的村民富得流油,因为发展晚规划得也更好些又有大片的空置土地,未来大学城就在这里。 前世楼小乔就是在这个城市读的大学,对这边算是了如指掌。 以前经常听同学议论这一带的拆迁户怎样的幸运,出生在这里要比别人少奋斗一百年,没想到如今她穿书,竟然穿到了这个地方,楼小乔当时就是大笑三声,很快意识到如果一离婚,这房子跟她就没半毛钱的关系了。 从原主的记忆里看,这房子的主人现在是王四顺。 在外人看来,楼小乔是真命好,但她心里的苦到底谁财能知道,嫁给王四顺的时候王家还穷的响叮当,却不想王四顺在外头折腾了几年,竟发了财,从此以后就看家中的这个黄脸婆怎么看都不顺眼,自小女儿亭亭出生以后,甚至连家都不想回,生活费就更是不想给。 但如今的王家只是个表面光,去年王四顺为了充面子,花了十几万买了台桑塔纳,几乎是掏空了全部的积蓄。 车贬值的速度可怕,就算是卖二手也不是很好出手,她看中的也不是王四顺的这部车。 值得她谋划的,就是王家这块宅基地了。 这屋子的宅基地大概有一亩半,也就是千吧平方米,现如今盖着房子的地方只有一百五十来个平方,门口一条大马路,要是放在几十年后拆迁的时候,光这块地皮就值上千万,地皮上的房子一万多一平米的赔偿款也不少。 但现如今农村的宅基地连女儿继承都难,更别说她这个外来的媳妇。 刚嫁过来的时候,王四顺还只是个泥瓦匠,后来跟着人出去包工程,渐渐做出些名堂,这日子过得好了,花花肠子是藏都藏不住,渣男经常去歌舞厅跟人混,交好的女人不少,后来更是好了个固定的小情儿,对方是个娇妹子,没几天就哄得渣男服服帖帖,恨不得把命根子都系在她裤腰带上。 后来小情儿处心积虑,怀上了他的孩子,两人看王家老太太也死了,负担都没了,就朝着原主逼宫来了。 这年头嘛可不是几十年后,女人离了婚,日子可就难过了,原主自是不肯。 王四顺就打人,不光打大人,还要打孩子,一发起疯来谁都没好日子过,不光自己打还带着小三一起揍原配,王四顺的那力气了得,一巴掌呼下来能拍残一个小朋友,原主觉得这日子要天天这样过也没什么意思,但王四顺总是能刷新人的认知下限,不但翻脸不认人,一个孩子都不要,还想骗人净身出户。 在他看来,家里的钱都是他挣来的,实在是不想分给楼小乔。 另一则,他那个小情儿花销也不小,整的他肾也空空,腰包也空空,也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要知道早些年王四顺都在外头,他那个瘫了几年的老娘,也都是楼小乔伺候着送终。 这老太太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就算是瘫在床上手段也了得,这几年没把儿媳妇给磋磨死。 王家原本是老屋子,原主嫁过来后一场大雪压塌了,也是楼小乔咬牙把屋子重新给盖了起来。 那小情儿的也很鬼精鬼精,老太太活着的时候从不上门,这不是把原主当免费的保姆,还把原主当成个傻子。 楼小乔拿着离婚协议出了房门,叫上小帅把妹妹带来。 俩孩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见到妈妈表情严肃,小脸一跨,几乎是要吓哭出来。 村里头早就传出风言风语来,这俩孩子多少也听到过,但从没有在当妈的这里听到过只言片语。 楼小乔知道,六岁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 她的父母就是她五岁那年离的婚,家里长辈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大人捂着瞒着,还真不如跟孩子老老实实的讲,孩子是天生敏锐的动物,很容易就能捕捉到大人的情绪。 先让俩孩子在面前排排坐好,楼小乔才在他俩跟前蹲下。 小帅已经被吓的神情严肃,亭亭更是快要哭出来。 “妈妈。” “妈妈~~” 楼小乔把自己放在跟孩子一样的高度,这是为了让孩子们有跟她平等相处,这才开口说:“爸爸要跟妈妈离婚了,但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还是妈妈的孩子,也是妈妈的宝贝,如果让你们选,你们自己说以后要跟着谁?” 两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都盯着母亲看,亭亭毫不犹豫的说:“我要妈妈。” 她还不明白离婚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妈妈问话的意思,不管谁问她要妈妈还是要爸爸,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要妈妈的。 小手抓着妈妈的手,讨好的冲妈妈笑了笑。 小女孩憨憨的,一笑起来两个浅浅的小梨涡,可爱极了。 当初怀上二胎的时候,两人感情不好已见端倪,那时候王四顺连生活费都不常拿回来,原主本来是想打掉孩子的,但走到医院门口,突然感觉到孩子在里头翻了下身,母女连心,还是决定生下来。 亭亭从小就表现出比别的孩子更乖巧,别的产妇一晚上睡不了一个好觉的时候,亭亭半夜只会醒来一次喝奶。 小帅犹豫了一下:“我也要妈妈。” 楼小乔叹了口气:“可你们爸爸说,妈妈要带走你们,就不能拿走一分钱,但养孩子是要钱的,没钱我也没办法给你们吃饱饭。” 小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他比妹妹更害怕妈妈不要他。 亭亭还不懂这么多弯弯绕绕,奶声奶气的说:“亭亭可以少吃点!” 小帅也很懂事了,他自出生以后就跟着妈妈,爸爸又凶又可怕,傻子才会要爸爸呢。 但他们说妈妈要了他们,就没钱—— 楼小乔鼻子一酸:“但妈妈想要你们,也想拿到咱们应该拿走的钱,你爸爸生了你们,就要负责养大你们,这是他的责任,所以你俩要听好了,配合妈妈做一个游戏好吗?” 做游戏? 亭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小帅的也犹豫着点了点头。 楼小乔便把自己的计划,跟孩子们和盘托出。 亭亭听的入神,小帅听的认真。 扮家家酒嘛,小孩子经常玩的,亭亭有些为难,喜欢爸爸要怎么演嘛,但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小帅则是一脸纠结,一脸的不敢相信:“妈妈,你不会骗我们的吧。” 这小子心眼儿也太多了,楼小乔一脸的黑线,这样心思敏感的孩子,一旦养不好,以后可就是要走上弯路了,而且小情儿就是这样跟原主说的,她要了孩子就是故意往歪处养。 “那你们说,妈妈之前为了你们,连家里一根针一根线都不要,图的是什么?” 亭亭可爱天真:“因为妈妈喜欢亭亭!” 楼小乔点点头,有自信的孩子她最喜欢。 但这孩子在那本书里,也叫这一对狗男女给养废了。 别人穿越捡了个人见人爱的脸蛋,可楼小乔不一样,她穿越前是个万人迷,可她那会儿心脏不好,在剧团演戏的时候更是要悠着点来,后来更是很年轻就挂了,穿越后得了人家健康年轻的身体,这是上天的馈赠。 原主虽说没保养好,但年纪摆在这里,身体底子摆在这里,其实长相不算差,输就输在唯唯诺诺的气质上。 对,别看王四顺对原主嫌弃的不要不要,但原主其实才二十七岁。 二十岁刚满摆了几桌酒就把婚结了,二十一岁不到就生了老大。 能伺候得了那样挑剔的老人,不但心性好,身体也是倍儿棒的。 俩孩子总算是被楼小乔安抚了下来,听说妈妈要自己,小帅脸上虽说还有三份不信,但嘴上已经不闹了。 楼小乔发现,原主可能是真没时间教育孩子。 小帅被丢到幼儿园两年了,学到的东西一个巴掌都数不过来,随便抽查了几个算术题,这孩子还能算的乱七八糟,还生怕妈妈发脾气,一双大大的眼睛,谨慎而又小心的看向妈妈。 “没关系,从今天开始,妈妈要开始教你们算术题和拼音。”楼小乔叹了口气:“但妈妈的时间也有限,我教你们就要仔细听,听懂了吗?” 亭亭也叹了口气,小大人一样:“读书头疼的呢。” 小帅见她不懂事,抓紧了妹妹的手:“我会好好学,会教妹妹的。” 楼小乔:“那就从拼音开始教吧,你会读了吗?” 小帅想了想,声母韵母都读了一遍,但到了拼读的时候,就各种搞不明白。 这些都是幼儿园教的,学校的老师不可能教的多细致。 “没关系,以后妈妈教你们。” 听到妈妈这样说,小帅也松了一口气。 楼小乔正教着孩子呢,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而且这个人,一进门头顶就冒着绿光。 吓了楼小乔一大跳,还以为这是什么新把式,赶紧也让孩子们看稀罕。 小帅叫了一声小姨姥,亭亭哼哼了两声。 俩小娃居然没把来人当怪物看待。 楼小乔就知道了,这绿光可能只有她自己才看得到。 天啦,穿越大神给个金手指,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来人一见面,就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出来。 “我说二妞啊,四顺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你男人,男人哪有不在外头胡来的。”说话的女人瓜子脸,瘦瘦小小的个子,嘴皮子长得极薄,穿着打扮也很洋气,这是楼小乔的大姨。 第3章 九十年代民风淳朴,社会上对出轨的容忍度还没有后世那么高,出轨方被判净身出户都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法律的特色之一,直到后来出轨□□都不能成为判离婚案的不利证据,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更何况渣男跟小娇娇还住在一起,就是妥妥的重婚罪,就算渣男在县城有点关系,也不能做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楼小乔的目标明确,她要房子,当然能要到点钱就更好。 看情形王四顺这回是铁了心除了家产什么都不要,掐中的就是原主的七寸,吃死了她绝对会要孩子。 但若她摆烂了呢,她要是不要孩子,王四顺能搞定这两个娃儿,还是小娇娇愿意无痛当妈,帮别人带大孩子啊? 算算时间,渣男的小娇娇现在的肚子也这......么大了,渣男想在孩子出身前落实身份,两三个月内一定会把婚离掉,她慌个毛线,现在着急的是那两人,只可惜原主不知道这个道理,一着急一生气,原神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开了电视让孩子们在家待着,楼小乔脚底生风,踩着自行车就往县城去了。 村里人看着快要踩到冒烟的车轮子,纷纷议论起来: “四顺真不要他媳妇了,还要把她赶出去,可我瞧着她挺高兴的啊,刚走的时候还哼着歌儿呢。” “不能吧,上回我还看她当着四顺的面要上吊。” 但也有个别人看不惯王四顺的,吐了口唾沫就骂道:“王四顺这样做,是要不得好死的,谁都知道他老娘瘫了那几年,都是他媳妇伺候,王贵家的那脾气,谁能受得了,要我说四顺出去做工,也是躲着他亲老娘,把人家算计成这样,还有良心没良心的了。” 这声音一出,村里那些说楼小乔不是的人,也纷纷住了嘴。 原主的孝顺,那是村里盖章认可的了,王四顺的娘得的是中风,瘫了足足四年,那都是原主照料,照顾的好不好就不说了,家里有这么个人总比没这么个强吧,可恨王四顺丧良心,在外头搞女人就算了,还要抛弃糟糠之妻。 县城离村里就七八公里的路,单车踩的快点也就二十几分钟,王四顺现在干的工程也不大,当下手头的这个工程是个单位宿舍楼,工地里正忙的热火朝天,却不见王四顺他人在这,楼小乔随便找了个小工打听他们老板,对方说老板去了医院,她又赶紧往医院跑。 走到一半,见到照相馆柜台上大大的柯达广告,脑子里头瞬间有星星闪过,不如买个相机以备不时之需。 “老板,你们店有相机卖吗?”楼小乔站在柜台前问。 这年头还都是胶卷相机,柜台上贴着大大的柯达的广告,胶卷25一卷,洗照片多少多少云云。 柜台前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眼睛上下扫,狠狠地看了楼小乔好几眼,看的她心里都发毛了,对方才说:“你要买相机做什么?” 跟你很熟吗? 还不等楼小乔开口,老板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大乔,你出来一下。” 楼小乔又要吐槽了,大乔什么的...... 等等,大什么的乔。 然后,从里头走出来个脖子上挂了个相机的女人,一见到是楼小乔,就冷哼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亲爱的妹妹来了啊,我看看今天祖坟冒青烟了没?” 那讥诮的口吻,那说话让人欠扁的语气,一秒就能唤醒脑海中深深的记忆。 这人正是原主的双胞胎姐姐楼大乔。 两人的样貌长得是很像,但楼大乔一直都在城里工作,不像妹妹那样操劳,加上打扮跟气质,看上去竟然比自己年轻了一大截,大乔是英姿飒爽那一挂,模样大气的大美女,气质和样貌有点像林青霞。 天杀的,再看看原主,婚姻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但紧接着的记忆,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大乔小乔虽然是双胞胎,但两人性格不一样,楼大乔一生好强,看不上性格软的妹妹,而小乔嫁人以后生娃带娃伺候婆婆,一天天忙的跟陀螺一样,但其实她心里又是很羡慕这个双胞胎姐姐的,内心甚至有一些自卑。 这些年楼大乔在县城开了个照相馆,干的是风生水起。 只可惜开业那天邀请楼小乔过来,那天刚好是王四顺老娘中风进医院,给耽搁了她就没来成,后来王四顺她娘听说了大乔在外头干出来大事业,便越发瞧自家儿媳妇不顺眼,一口一个“咱们家四顺怎么娶的不是大乔”云云,原主心里膈应,就更不愿意去见比自己优秀的姐姐。 再说大乔不是什么热络的性子。 看到妹妹这个样子,楼大乔没好气的开口说:“你们家老太太不是死了吗,你现在不总算是想起自己还有个姐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大姨,真是土到掉渣,你家王四顺不是做包工头挺有钱的吗,怎么没钱给你收拾收拾,给你两百块钱买件新衣服,回头别让我看见你这鬼样子。” ??? 接着丢过来两张老人头。 楼小乔看着那两张钱,又看着嘴巴喋喋不休的姐姐。 但没想到真的关心她的,却又是这个嘴巴跟刀子一样的姐姐。 毕竟姐姐做生意赚几个钱不容易,楼小乔把钱小心翼翼的收好,她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好意,会给自己买件漂亮衣服的。 看着妹妹把钱收好,楼大乔心里冒出来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妹妹哪里不一样了。 刚好店里没事,大乔让那个叫阿华的年轻人看着店,两姐妹就往外头走:“前头那家馆子还开着,我请你吃个饭吧,小时候你最喜欢那家的小笼包,还记得不?” 楼家也是这附近的人,两人家里小的那会儿条件都很差,家里也不常能带孩子们出来吃饭,但楼大乔挣钱早,她手头松留不住钱,那会儿两姐妹经常来这家馆子开个小灶。 店门口的大灶上还冒着热气,大乔叫了两笼小笼包两碗汤。 小笼包很快就上来了,楼小乔一口咬下去,一嘴的汁。 汤也是滚烫滚烫的,就着这香气扑鼻的小笼包,再喝上一碗汤,在这冬日里可真是太舒坦了。 楼小乔不由得喟叹一声。 “说吧,干嘛来我店里买照相机。”大乔说道:“不对,你不知道这是我店?” 就算两姐妹来往少,也不是绝交了,以前妹妹来县城的时候都会来找她的。 有些记忆还没什么融合,楼小乔这会儿想起来了:“我着急,急糊涂了,有件事情我得麻烦你。” 楼大乔嘴里含着半个包子,意味深长:“哦?” 什么人能让楼小乔急眼? 楼小乔憋气了很久,总算把眼眶给憋红了,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泪水,说道:“姐,王四顺出轨了,他要跟我离婚。” 楼大乔:“哦。” 意料之中的事。 县城就这么屁大一点,王四顺在城里瞎搞的事情,早就有人告诉她了,她也明里暗里的敲打过妹妹几回,但这个妹妹就是死脑筋,本来是她占理的事,变成了王四顺理直气壮了。 楼大乔语气淡淡的:“那你想叫我干嘛?”不会是想拉着她,去打那小贱皮子一顿吧。 楼小乔把一蒸笼小笼包吃完,还觉得没饱,但她努力克制住了。 要减肥,怎么能没意志力呢? “我难过的不是这个。”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他竟然想叫我净身出户,而且你说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他老娘病了,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一天都没伺候过,好事都给他占了,辛辛苦苦的事情都给我做是吧,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楼大乔的声音就更冷了:“所以呢?” 这个怂包妹妹,听着就很生气。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补贴妹妹,但买回去的护肤品,都用不到妹妹身上,都叫他们家老太太克扣掉,送给她亲闺女了,买过去的吃食,也都轮不到妹妹,久而久之大乔这颗心都凉了,也就不愿意跟妹妹多来往,今天刚见到她时还觉得她跟往常不一样,没想到竟然还一门心思的把脑子拴在男人身上。 楼大乔暴躁的想锤妹妹一顿。 楼小乔脸色一凛:“哼,离婚可以,他是过错方,出轨了应该他净身出户。” 楼大乔眉毛一挑。 楼小乔:“我想找到他出轨的证据,最好找到他跟那女人生活在一起的证据,这头他跟我结了婚,那头他又跟别的女人同居,这就是妥妥的重婚罪,等证据拿到了,这个离婚官司才会对我有利。” 说来说去,不是要挽回这个死逼男人啊。 楼大乔感兴趣起来:“细说说,你要怎么找证据?” 楼小乔:“他跟那女的租房住在南街的一户人家,我想过去套房东的话,看看房子的时候是什么人租的,要是能证明两个人像两口子一样生活在一起就好了,另外他平常肯定没少给那女人花钱,最近那女的怀孕了,要是能拍到他俩一起生活,一起逛街,一起产检的照片,你说算不算重婚,如果真是重婚罪,他还得去坐牢,我想他肯定不愿意坐牢吧,我也不想让他坐牢,我只想要钱。” “你还真问对人了。”能在县城开店,楼大乔自然是有点人脉关系的:“重婚罪可不好认定,你想好了真要他净身出户?” 不是要拖住王四顺的理由吧。 她还是怕妹妹这会儿嘴巴硬,等男人几句软和话,她又要回头。 说什么为了孩子好云云,啧啧啧,也不问问孩子们稀不稀罕这样的垃圾爹。 “还过个屁,过日子讲究个你情我愿,这种死男人还嫌弃我,还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楼小乔咬牙:“我现在自然是选择钱。” 至于这个人,送给他的小娇娇好了! 第4章 等要回去的时候,楼小乔又经过那家包子铺,本想打包两笼包子回家。 蒸笼上还冒着热气,老板提醒她,打包后哪怕是再重新热,也都没有在店里这个味儿。 楼小乔顿时觉得兴味索然,连小笼包都不可以复蒸,凭什么出轨了的男人还可以获得老娘的原谅。 掉粪坑里面的馒头,洗干净难道就没臭味儿了吗? 拐了个弯,到了附近的副食品店里买了两斤麻杆儿糖,她记得老大老二都喜欢吃这个东西。 等踩着单车回家,刚好在村里看见俩孩子被一个个头大些的孩子欺负。 个高的孩子叫虎子,两人先是打嘴炮,虎子见讲不过小帅,挥舞着拳头就要打回去。 楼小乔脸黑黑,虎子就是后屋王桂军的孩子,两家大人不对付,孩子也玩不来,虎子仗着自己比小帅年长两岁,经常欺负小帅兄妹俩。 “小帅。”干翻他。 小帅见是妈妈来了,心里有了底气,不跑反迎了上去,还狠狠推了一下虎子,结果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了,这是小帅第一次打赢比他还高的虎子,顿时兴奋的不得了。 那虎子比小帅高了足足有一个头,见到人家妈妈还在旁边,顿时就露了怯,加上被小帅推了个仰倒,这孩子也是混,拉开了嗓子就唱起歌儿来:“妈妈,有人打我了,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妈妈。” “妈妈.....” 俩孩子见到妈妈没走,欢欢喜喜的跑了过来。 尤其是小帅,以前可都是虎子欺负他,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怕虎子了。 楼小乔:“干的好,以后谁要欺负你跟妹妹,就勇敢的打回去,气势上咱们决不能输。” 又补充了一句:“但咱们不能主动欺负别人,让妈妈知道你欺负人,我也是会打你屁股的。” 小帅狠狠地点头:“妈妈,虎子骂我,我才跟他打起来的。” 楼小乔:“嗯,打得好。” 其他的孩子很羡慕的看向小帅兄妹,要是他们父母看见打架,首先要去打一顿屁股,哪有撑腰的道理,然后见到楼小乔从塑料袋里掏出两根麻杆儿出来,跟个母老虎一样的:“就在妈妈面前吃完。” 看谁敢抢吃的。 亭亭还小,一点也不心疼乳牙,大口大口咬着麻杆儿。 小帅有颗小乳牙松了,一咬就疼,眼泪汪汪的把麻杆儿换了个方向啃。 妈妈真好,他现在才算确认了,妈妈肯定不会不要他。 见两个孩子吃完,楼小乔这才扬长回家去。 一众孩子继续羡慕...... 前脚一到家,王四顺后脚就回来了。 这大冷天的,王四顺穿个皮夹克,脚底下踩着皮鞋,烧包的不行,模样长得其实还不赖,但气质实在是太差了,头上抹的油亮亮,苍蝇站上去都会崴脚,让楼小乔意外的事,王四顺头上也冒起来青眼......不对是绿光。 这可太让人惊讶了。 已知原主老实待在家,难不成渣男的小娇娇给他带了绿帽子? 这一发呆,倒是给王四顺想多了,他也知道自己很帅,毕竟露露整天都这样夸他,但这个乡下婆娘凭什么这样看他,她看得懂城里人的时尚吗,整天在家里不是喂猪就是喂鸡,看着就没兴趣。 一想到露露调情时说的话,王四顺整颗心都熨帖起来。 “磨叽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去办手续。”照过片子了,露露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娃,他心里就更舒服了。 虽然家里儿女双全,但他从没有带大过这两个孩子,自然也没什么感情。 上回就是,说好了签字的,结果这婆娘翻了个白眼,醒来就说要想想,这都想了三天了,等回去又要遭露露数落,王四顺觉得这日子相当艰难,一方面是他心爱的小情儿逼着他赶紧离婚,一方面又是这个甩都甩不掉的臭婆娘。 楼小乔找了把椅子,舒舒服服的坐下了。 两人一个气定神闲的坐着,一个站在这人面前,气势上王四顺就矮了一截。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露露说只要咬死了他也要娃,这婆娘就会为了孩子,什么都不要了离婚。 楼小乔:“嗯,我那天仔细想了一下,我要孩子,你要家里所有的财产对吧。” 王四顺冷哼一声:“要不是你要死要活的要孩子,俩孩子我都不想给你的” 话还没说完,让楼小乔打断了:“行,既然你也想要孩子,咱两的离婚协议可以换过来。” 王四顺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啥?” 这婆娘,以前护孩子跟老母鸡护仔一样的,咬死了绝对要孩子。 楼小乔:“既然你那么想要孩子,那我也不同你争,孩子给你财产给我。” 王四顺:“......” 这话,王四顺不知道怎么接。 因为,他当初就是这样跟面前的女人说的。 说的自己是个特么特别在乎俩孩子的爸爸,痛心疾首的放弃了孩子......以得到全部财产为代价。 谁知道楼小乔今天跟换了个人,而站在那里的王四顺像个给领导汇报工作的小员工,顿时就被楼小乔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这女人,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前几次王四顺回来提离婚,她不是哭哭啼啼的,就是唉声恳求,半句都说不到点子上,最后还给王四顺摆了一道,但今天王四顺算是尝到了自己被摆一道的滋味了。 原本商量好了的离婚协议,楼小乔她不依了。 “你,你,你......”王四顺气血上头:“这可是咱们商量好的。” 楼小乔气定神闲,双手环胸,做出个满不在乎的姿势出来:“是啊,商量是商量,协议是协议,你也算是个做生意的人,出去跟人谈判,没见过人反悔吗,只要合同上没签字没盖章,我就可以反悔。” 王四顺怒火攻心:“你,行,行,行。” 楼小乔掀了掀眼皮:“怎么样,很公平吧,只是把条件对调过来而已,难不成你压根不想要孩子,哦,你讹我的是吧。” 当然王四顺不能直接说他真是在欺负人:“我他妈就是......我想要孩子的,我特别想要孩子,可我怕孩子们不要我,这样吧还是让孩子们来选。” 最后那两句话,是咬着嘴唇说出来的。 没办法,露露说了,他要是表现出不想要孩子,这女人就会拿孩子要挟他给抚养费,像他这样自私的人,是一分钱都不想便宜了别人的,更何况还有露露还跟他说,说什么如果分给了她钱,以后她再找个男人,岂不是拿他的钱去养别的男人。 是的,他不是小气,只是不想拿自己的钱去便宜了别的男人而已。 对对对,他绝对不是小气的人。 楼小乔在外头喊了一嗓子,小帅跟亭亭马上就撒丫子回来了。 王四顺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你们自己说,要跟爸爸还是要跟妈妈。” 小帅有些犹豫,亭亭却是记得要跟爸爸玩讲反话的游戏:“我要跟爸爸,跟着爸爸有肉肉吃。” 说完,右眼偷偷给妈妈打眼色,妈妈你看我说的对吗? 楼小乔微微勾了勾嘴角,给了闺女一个赞许的眼神。 亭亭跟妈妈心灵相通了一下,然后糯糯的看向王四顺。 “爸爸,你要带我走吗,妈妈说跟着你有好吃的,还能进城里住呢。”亭亭的小爪子抓住了王四顺的衣袖。 天啦,多可爱的孩子,天杀的她亲爹就是不喜欢这孩子。 不是自己带大的孩子也就不亲,王四顺看着跟自己撒娇的亭亭,头皮有些发麻。 楼小乔嘴角勾了勾:“你看,亲闺女就是亲闺女,她还是很喜欢你的,况且你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我相信你带着对他们更好。” 这下子王四顺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一噎,又看向儿子。 天啦,这个不会也—— 小帅自然也注意到大人的表情:“嗯嗯,我也要跟爸爸,爸爸你来接我们的吗,我想坐你的小汽车。” 说完就要往王四顺的小汽车后座上爬。 王四顺看着儿子蹭蹭蹭上了车,汽车后座上马上就留着一排脏兮兮的印子。 王四顺:“......” 楼小乔:“你看,是孩子们要跟着你的,我也想通了,你有钱我没钱,跟着你才有好日子过,既然咱两都想要孩子,跟你跟我都一样对吧。” 王四顺:“其实,那个,就是......” 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楼小乔拿出演技出来,眼泪汪汪且深情的表示:“四顺,其实你不想离婚吧。” 王四顺心里警钟四起:“怎么可能?” 谁知道楼小乔跟没听到的一样,声音恶心且肉麻:“我觉得你不想离,不然为什么要磨磨唧唧?” 王四顺:“.......”艹! 不成,要是把这两个孩子带回去,不光露露疯,他也得疯。 这会儿俩孩子都爬去玩汽车去了,小帅更是在母亲的鼓励下摸起了方向盘:“嘟嘟嘟,嘟嘟嘟。” 亭亭直接从后排翻到了前排,伸出小手也拉方向盘:“哥哥,我也要玩。” 这俩孩子,应变能力可以啊。 胆子也很大,楼小乔给了个赞许的眼神。 得到母亲的肯定,俩小娃知道自己做对了! 他们高兴了,崩溃的就成了王四顺。 钱嘛,钱是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去年买车几乎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剩下的钱都积压在工程款里,露露的花销很大,吃喝用度都是要去省城买,他现在有苦说不出,那辆车是他的门面,一旦卖车,那些找他做工程的老板们会觉得他财政上有危机,这对于一个做工程的来说,信用算是废了,卖车是肯定不能卖车的。 第5章 村干部一般是劝和不劝分。 但这是基于其中一方不肯离婚的前提。 而楼小乔把书记这样搞搞捧起,书记王山如果不想丧失威望,就不能做出太失人心的判决,他如今对这个扶不起的蠢货也同情不起来,说一千道一万,有这样一天完全就是王四顺自己招来的,且如今他还着了这女人的道,没想到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啊,把王四顺都摆了一道。 是的,在书记眼里,这个女人之前的温顺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人家想要的就是王四顺没下限。 结果傻逼王四顺还真上钩了。 这一操作可真是骚......不对可真是妙啊,书记不由得对楼小乔高看一眼,以前见她忙前忙后,还以为是个傻子呢,原来是扮猪吃老虎啊。 聪明人对待聪明人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 楼小乔:“你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要我接受?” 王四顺:“......” 楼小乔:“你觉得公平,凭什么自己不能接受。” 书记点了点头,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再看向王四顺。 王四顺简直要疯了。 第一轮谈判,以王四顺的落败剧终,最后他是逃出这个家的。 腊肉切了片,正反两面在锅里煎到出油,再用开水一烹,稍微煮了煮就香气扑鼻。 等肉煮的差不多了,再往里头撒下去一大把白菜叶子,荤菜素菜就都有了。 今年春天来的早,还没过年就交了春,但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起来,还不等楼小乔出去喊人,俩孩子已经齐齐回来了,刚两人看着王四顺的车离开,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想坐爸爸的车。 比起爸爸的小汽车,还是妈妈的自行车更好。 王四顺很少回来,这俩孩子也总躲着他,这回他连招呼都没小孩儿们打,直到看见汽车的烟屁股都肉眼不见了,小帅这才确定,妈妈是真的不会把他们丢给爸爸。 但他也跟亭亭耳提面命,之前妈妈跟他们讲过的游戏,要爸爸真带他们走,他们要装出很想跟爸爸一起走的样子。 可爸爸看见他们了,提都没提带他走的话。 一进屋,就闻到了腊肉的香味。 亭亭早就忘记了刚才那茬,压根没把这个死鬼老爹的出现放在心上,高兴的跑到灶台边上,垫着脚看着里面咕咚咕咚煮着的菜,腊五花炖白菜。 妈妈说,这是刚才的表现好,奖励他们吃肉。 她咽了咽口水,有点不确定的问:“妈妈,能吃了吗?” 楼小乔指挥着老大去盛饭,老二拿筷子,扫了一眼孩子们:“脏兮兮的,玩疯了吧,先去洗个手,灶上有热水,回头妈妈看看有没有带水龙头的灶子,能搞个水龙头直接放热水出来。” “妈妈,我们洗冷水也行。”小帅说。 “不行,这么冷搞感冒了怎么办,再说了洗冷水手会开裂。”怎么能朝着糙汉子方向发展呢? 这孩子明显是被家里抠搜的风气给带歪了。 楼小乔现在穷,但她不抠。 这么冷的天,大人碰到冷水都会打个哆嗦,俩小孩儿竟然想用冷水洗手。 且不说冷水能不能洗干净脏乎乎的小手,就那样嫩的手经常冷水,很容易长冻疮。 其实原主不是没提过,让渣男给家里买个热水器,这年头村里好多人都用上了热水器,有用电的也有液化气的,冬天洗澡洗碗都很方便原主也有她的小智慧,她经常用孩子们跟老婆子当由头,让渣男买东西回家来。 安个热水器,不算过分要求了吧。 可渣男一听就心疼的不得了,指着家里头的灶说:“能用得上煤,你就还想用更好的,我给你买热水器,你用得起吗,那烧电的烧一个小时两度电就没了,洗个澡得几块钱,哪有你这样过日子的。” 但原主上次去找渣男,也去过他租的房子那里,不光热水器装的是最贵的那种,冰箱跟大彩电一应俱全,加入wo之前,桑塔纳那样的小车是很贵的,也是身份的象征,渣男每每去哪里都给开着显摆,油钱都不知道一月要烧多少,可她跟孩子们都不配用热水器。 不是她不能学会独立,但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为什么要她一个人养。 况且楼小乔是真的心疼这两个孩子,全村谁都知道他们老爸挣了大钱,整天在外头风花雪月,却委屈着全家人,平常就吃自家菜地里种出来的蔬菜,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节省,冬日里除了萝卜就是白菜,肉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回。 虽然这也是八九十年代大部分农村人的基本现状。 这到不是原主对孩子们苛刻,她赚钱的路子也不多,最近的一份工作就是村子里头的私营鞭炮厂编鞭炮,也不是她能力不够,这么大家子要照料,也只有那种工作是按计量算工钱,老板不会嫌她不按时出勤的工作适合她,挣的钱虽说不多,时间上也很自由。 缺点是能挣钱的时间太短了,因为夏天不能开工,厂里过了九月日夜加班干,年前又赶工,原主为了赚钱还会带回家干,经常要工作到半夜。 楼小乔怀疑原主是疲劳过度猝死的。 就冲着这能让人疲劳过度挂掉的破家,她也不打算让王四顺好好过这个年。 为了减肥,楼小乔控制了一下食量。 平常原主要吃一大碗,今天她特地留了余地,只装了平常一半的米饭。 这叫孩子们看了,顿时生出愧疚来。 小帅低着头默默地想把米饭扒妈妈碗里,还给妈妈夹菜,亭亭还很热情的让妈妈吃自己碗里的,直到楼小乔再三解释自己是要减肥,俩孩子这才消停下来,安安静静的吃起饭来,这样懂事的孩子,王四顺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跟外头的人搞在一起。 吃完饭楼小乔用热水洗了碗,去外头溜达了一圈。 村子里的人对她也挺好奇的,谁都知道四顺在外头包了女人,要赶她走,有些人说风凉话,有些人则是投过来同情的眼神,不过村里人都不爱惹事,就算有人觉得她很值得同情,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挺她。 这倒是跟楼小乔认知里面的农村差不多。 她前世就是出生在农村,对农村生活再熟悉也不过,她对农村生活究竟是什么样不感兴趣。 楼小乔现在需要的是钱。 不能等着渣男良心发现给她生活费,也不能等着离婚官司打完了分钱,她自己就要有钱。 没有钱,什么都干不了。 两世为人,楼小乔从没这样穷过。 作为一个穿越者,她知道自己不是力大无穷能,也没有上山打野猪的本事,更没有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代,靠贩卖鸡蛋就能赚到钱,就算前世读过不少成功人士的发家史,但真的放在自己身上,她想说赚钱真的好难啊。 原主也是够拼的,简直是打工狂人,甚至在老太太身体好的那几年,还去县城打过工,一直都没能停止赚钱,但也没能存下钱了,打离婚官司也是要钱的,眼下就是过年也要钱,不能这样一直穷下去了。 但很可惜,在村里溜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致富之路,楼小乔只能灰溜溜的回家去了。 “你说什么,离婚协议她不签了?”正在沙发上坐着的,吃着草莓的女人的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眼看我这都快七个月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办个事还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吃准了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是想骗我的对不对!” 这女人名字叫露露,说是省城过来的,那气质跟一般的女人是真不一样。 刚开始,露露的目标并不是王四顺,而是另一个甲方老板。 直到后来露露听到了王四顺吹牛他的发家史,这才对他另眼相待。 王四顺是个本地人,还是一个有一大片宅基地的本地人。 作为一个穿越者,露露太清楚未来几十年的走向了,只要拿到那块宅基地,以后的几十年就等着躺赢,再加上王四顺是干工程的,未来三十年,这个行业都很有前景。 但前提就是她要跟王四顺结婚,宅基地这个话题她也不能明说,只是跟王四顺说,她不同意把家里的财产分给他前妻,她要那个女人净身出户,王四顺一向听她的话,尤其是在这种利己的事情上。 可这个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王四顺把人往怀里一带:“哎哟我的小宝贝,你当离婚是那么简单的事。” 露露在他怀里扭啊扭的,她虽然怀孕了,但身形保持的不错,怀孕非但没让她变丑,反而更添了一些女人的风韵出来,王四顺觉得自己是更加离不开她了。 其实王四顺也搞不动,他对露露是很大方的,她要什么就买什么,她吃喝花用都要去省城买,那他就带她去省城。 即便是不结婚,他的钱也只会给露露,他的人也都是她的,离不离婚有什么差别呢。 “宝贝儿,我这边是真的遇上了麻烦。”王四顺把白天在家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跟露露一说:“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受到了谁的挑唆,突然就不要孩子了,还要跟我对调条件签协议,居然还请了村支书来调停,这下好了,弄的我里外不是人,你说现在这种情况,我要怎么办才好。” 毕竟咬死了要孩子的主意,是露露给他出的。 其实王四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自从跟露露在一起以后,她还帮忙搞定了几个小工程。 露露的用处,可比楼小乔大多了。 所以也不能怪他狠,楼小乔这种跟不上脚步的人,就应该淹没在历史的阴沟沟里。 露露还真惊呆了,她也万万没想到,王四顺的那个乡下媳妇,能够洞悉到一切,还能将他们一军。 第6章 楼小乔在菜市场溜达了一圈,想看看当下的县城是个什么情况,也了解了解现在的行情。 眼下已经到了腊月,且不说摆摊卖年货的,哪哪都是人,这会儿的人刚富裕起来,又赶上了市场经济刚刚复苏,过年这样一年一度的大节日大家都很看重,从腊月中开始,各家各户就把年货办了起来,换往常自家可以准备些炒货,但今年老太太不是死了么,原主也没时间搞这些,所以家里都是冷冷清清的。 现在生意最好的是各类炒货和糖果摊子。 农家会自己炒点花生,一到放假就开始吃,但瓜子糖块那些就没那条件,一般卖炒货的也卖副食品,什么雪枣麻杆儿花生糖,都是一起的,生意好到爆炸,想到家里俩孩子,楼小乔也努力往里头挤,可就算她力气大,挤到里头的时候,也被挤散了头发。 卖炒货的三轮车上,各种东西都空了大半,老板正拿着个大铁勺,从三轮车的斗里头掏瓜子呢,旁边围着的人也各种抱怨,奈何炒货老板就他一个人,这大冷天的已经是一头大汗了,连连跟周围的人道歉,楼小乔还在吐槽这老板也是有意思,一个人看着摊子,难怪人只进不出,人越来越多了。 “楼小乔。”那人一抬头,就叫:“帮帮忙。” 这问话就很奇怪啊,楼小乔很迷茫,但还是点了点头。 此人看着眼熟,然后她很快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这人是她的一个表哥,名字叫徐佳佳。 说起徐佳佳就厉害了,在将来他可是全国有名的炒货大王。 而此刻,炒货大王还在挥舞着锅铲,尽情挥洒着汗水呢。 徐佳佳见到了她点头,就高兴了起来,手里的勺也塞楼小乔手里。 “今天客人太多了,实在是忙不过来,你有空的话就帮我搭把手,待会儿我妈还要送东西过来。”好像生怕她不答应似的,还补充了一句:“我给你算工钱。” 打工太辛苦又挣不到什么钱,楼小乔本来就想做生意,这么一个大牛人在面前,眼下不就是现成学习的机会吗? 三轮车的斗在前头,上面搭了木板子,下面的斗里头放着的是各种袋子,上头摆放地方有限,那斗里头放着的蛇皮袋里面就是各类炒货,上头一卖完,下头立刻补,以前徐佳佳负责卖,大姨负责打下手,忙的时候两人尚且勉强。 楼小乔赶紧翻看下头的袋子。 上头的瓜子卖的最好,她赶紧舀了几大勺填进去,直到把放瓜子的袋子补满了,又加花生糖,紧跟着看卖的情况,上面只要少了她就立刻补,这样一来,徐佳佳只用称东西以及算账,效率快了很多,百忙之中徐佳佳给了几个感激的眼神,这个时候连斗里的存货也不多了。 “让开让开,送货的来了啊。”外头又有人在喊,但人实在是太多了,那人的声音进来了,人却是进不来。 徐佳佳忙往外头挤,只见进来了个个子小小的中年妇女,样子跟大姨有几分像,这女人一手拎个蛇皮袋,见到她在这,高兴的说:“小乔,你在这呢,来来来搭把手,帮我抬一把。” 这就是楼小乔的小姨。 小姨家的炒货大部分都是现做的,这段时间生意太好,半道上小姨还要送上一次才够卖。 还不等两人说上几句话,拥挤的人群就将两人挤开了。 这一天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楼小乔补好了货还会帮忙算账。 她算账速度很快,徐佳佳负责收钱找钱,又快了许多。 来买东西的人也不愿意等,见摊子里头进进出出的快些,顾客也很满意,无不是夸楼小乔算账快,又算得准的。 这倒叫徐佳佳好意外,以前只觉得这个表妹性格安静,却没想到她心里是很有成算的,他也算是个做生意的老手了,算账竟然还没她快! 等到收摊,两人皆是累的要死。 这个时候楼小乔才想起来:“我是进来买炒货的。” 徐佳佳摸着鼓鼓囊囊的钱包,嘴巴都合不上,满不在乎的说:“晚上你去趟我家里,直接上家里去拿。” 楼小乔:“那得给我算便宜点。” 徐佳佳:“我送侄子侄女们吃的,还能收你钱?” 就是等着他这话呢,楼小乔赶紧谢过了。 两人一边收拾着摊子,一边往外头走,徐佳佳突然开口:“要不,年前你来这里帮我吧。” 楼小乔:“大姨呢,这我可不敢抢她饭碗。” 现在给徐佳佳帮忙的人是大姨,他也很头疼,好几次都开口想叫大姨别来了,但一提到这话,楼大姨就能用长辈的身份,怼到徐佳佳怀疑人生。 “今天我等了半天没等来大姨,就只能自己看着摊子了。”说着说着更愁了:“你说她这个人,没空来提前一声跟我说下,我也好临时请个人,早上我出来的时候还经过她们村,拖人给我带个话也行,结果你看看,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这几天刚好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她这样不是害我吗。” 徐佳佳一边说着话,在钱包里面翻翻捡捡,找出五张十块钱出来,往楼小乔手里头塞:“我知道你家里有孩子要照料,但这几天是生意正好的时候,你要是能来帮我,一天我给你开五十,按天结算。” 楼小乔都没推辞,麻溜收下了钱。 看徐佳佳那鼓到快要爆炸的钱包,只怕是五十块请个人,对他来说都不算个什么事儿吧。 原主以前在鞭炮厂,辛辛苦苦的编一个月的鞭炮也才三百多块钱,为了这点钱眼睛都快扭成麻花了,堪堪够一家人的基本生活开支,眼下离过年还有些日子,要是一天有五十块,那岂不是美滋滋? 楼小乔:“可我不知道大姨那边” 万一明天她来了,楼大姨也来了,那就是一场热闹。 要知道大姨是个很霸道的人。 楼小乔或许不怕她,但徐家能不能为了她惹大姨? 徐佳佳:“不光大姨那里,就是王四顺那里,只要你开个口,能帮上忙的我绝对不推辞。” 楼小乔一怔。 徐佳佳说:“你这个人,王四顺到处去说你,你就不找找娘家人的?” 原主哪里没找娘家人,刚开始找的是楼父楼母,结果娘家一听她要离婚,首先就联想到她以后要回来住,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嫂子许晶晶在家也闹腾,誓死抗议她离婚。 搞不搞笑,离婚的是原主,娘家这帮人除了骂原主没卵用,竟然是一点忙都没帮上。 然后是楼大姨,上门说的那一通都是些什么媚男的言论,听的人血压都飚上来了好吗。 见楼小乔露出愕然的样子,徐佳佳不好意思的擦了擦鼻子:“你又不来找我,我也不好意思上门去问,搞得好像怂恿你们两口子离婚似的.......” 毕竟一般人都是劝和不劝分啊。 这才是真正的娘家人。 楼小乔眼眶中蓄满了眼泪:“我现在没钱,想找个营生。” 徐佳佳:“我这摊子请人要请到过年,你放心待遇上不会亏待你的。” 楼小乔:“王四顺说是我没照顾好他娘,其实他在外头有人了。”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反正她知道。 徐佳佳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那你准备怎么做?” 楼小乔:“我俩把官司都打到村里去了,但我觉得村里可能搞不定,迟早我俩要上法院,法院你去过吗?” 徐佳佳:“......”等等,他还真没去过。 但也不是不能去一次的。 露露是去外面闲逛时,刚好碰到了楼小乔跟徐佳佳在一起卖货,在外人眼里两人只是有说有笑一看就是熟人,在龌龊的人眼里就是没干好事,转头就把这事给王四顺学了。 此刻,楼小乔从一个赖皮妇人,又变成了个偷情养汉的贱人。 “好嘛,楼小乔可真是好样的,她居然敢在外头偷汉子。” “我跟了他们一路,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关系看着很亲密,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露露挽着王四顺的手撒起娇来:“我就是心疼你嘛,真要分了财产给她,岂不是给她养汉?” 这也是王四顺绝对不能忍的。 露露给王四顺出了个主意,让他再去找一趟村干部。 这回要送礼,还要说点有的没的。 两人咬了半晚上的耳朵,第二天王四顺拎着一箱子东西,出现在村支书王山的家里。 “书记,我要举报楼小乔。”王四顺咬了咬牙,拿出不要脸的那一套出来:“我在外头听人家讲,楼小乔在广东打工的时候不正经,这就是证人。” 两人昨晚上一合计,一不做二不休的,干脆往楼小乔身上泼脏水了。 王四顺这人在外头混这么多年,没点手腕那是不可能的,别看他对楼小乔很冷淡,但每次回来都表现出自己多热爱这个家庭,在外人看来,这人是个顾家的好男人,楼小乔更是运气好到爆炸。 就算王四顺包二奶,也只高调的在他包工头的那个圈子里带出去过,可王山他不知道啊,王四顺又没有傻到带着情妇回村里炫耀。 “你说,楼小乔在外头干什么了?” “楼小乔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这是我们一起的工友们都知道的。”露露眼珠子转的飞快:“她一回来就赶紧结婚生孩子了,我们在外头的工友们都说,这个孩子搞不好不是王四顺的呢。” 想传一个人的谣言太容易了,但想澄清却很难,这就是露露想的办法。 王四顺是个什么东西,他在村里树立的形象可是个大大的孝子跟好丈夫。 “书记,我亲爱的书记,要不是因为这事,我怎么可能跟她离婚呢?”王四顺洒下了几颗鳄鱼的眼泪。 “这件事情我会跟楼小乔核实的。”王山也不是只听片面之词的人。 第7章 按说王四顺这样举报,王山就应该跟楼小乔去核实。 但王山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东西照样收,等王四顺一走,就跑去找妇女主任李春华去了。 李春华今年四十五岁,是个很开朗热心的妇女,从事妇女工作十来年了,什么人没见过,一听说楼小乔偷人养汉,连连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楼小乔哪有这个时间,她整天在家累的跟头牛一样,王四顺讲这种话就是没良心!” 男人看男人,远没有女人看男人那么透彻。 李春华是个看细节的人,她看王四顺风光无限,想到的却不是楼小乔好命,而是看到了楼小乔还是一如既往的过日子。 穿着打扮比一般农村妇女都不如,王四顺平常也没怎么给她钱吧。 同样是女人,这个年纪的谁不爱打扮,只有楼小乔不知道多少年没买过新衣服穿了。 王山:“这话怎么讲。” 李春华摆事实讲道理:“当年王四顺的娘一瘫,他就说外头有活,家里的事情都丢给楼小乔干,纯纯拿人当傻子,他王四顺要是个良善的人,就不该等他娘两腿一蹬就要喊着离婚,他现在说什么都行,六七年前甚至更早的事了,张张嘴泼污水容易,楼小乔自证清白却是难,我还听说王四顺在外头包了个二奶,上回逼着楼小乔离婚不成,两人合力打了楼小乔一顿。” 王山说:“不可能吧,王四顺说” “他说什么来着?”李春华挑了挑眉:“打人这事你兴许不知道,但你可以问问你婆娘,她整天在村里闲话的,指不定就知道呢?” 可刚才王四顺说的是,楼小乔那回受伤,是被姘头家里的媳妇打的。 还不待王山开口,李春华又说:“我不管别人嘴里讲的,我只管自己眼睛里看到的,这些年是不是楼小乔伺候王四顺的娘,是不是她帮着王家看着这个家,可每回王四顺风风光光回来,只管着往外头运东西,什么时候给家里买过东西,楼小乔和孩子们身上穿的用的,可从来不是什么时髦货,她要偷人,偷到这个程度也真是人才。” 王山便若有所思起来。 楼小乔也知道,原主吃亏就亏在那张嘴上。 事情做了,不说出去谁知道? 原主就是那样的人,王四顺忙着立人设的时候,原主却在家里做着一头老黄牛。 谁知道? 楼小乔却跟她行事风格完全相反,为了提高自己的存在感,自行车一进村子,她就热情的跟村民们打招呼。 “七叔七婶,吃过晚饭没。” “三奶奶,您最近精神可真好啊。” 不说别的,这存在感是拉的满满的,村里的人也注意到这个小媳妇来。 楼小乔还是那个楼小乔,可感觉上却是哪里不太一样了,要不是她这样一路招呼打过来,别人都没有注意,原来楼小乔平常穿的这么朴素呢。 “你看看四顺媳妇那一身,衣裳还是她结婚那年买的吧。”七婶忍不住跟七叔八卦。 七叔一个大老爷们,哪里注意过这些,不过看得出来,楼小乔这一身是挺破旧的,于是不满的摇了摇头:“四顺也真是,不是说在外头发了财吗,自己穿金戴银的,他媳妇怎么穿的这么破。” 然后看了一眼楼小乔,她刚刚碰到了孩子们,这会儿已经下了车来,蹲在亭亭面前给小姑娘说着什么。 亭亭听了很欢喜,捂着小嘴笑个不停。 他忍不住想到了王四顺回来的时候,孩子们就在村口玩,王四顺开车路过闺女面前,看都没看她一眼,竟是扬长而去了,亭亭站在原地,眼睛羡慕的看着爸爸的车远去,她跟别的孩子一样,也没有坐过那辆车。 都是当爹娘的,一个嘴上多爱孩子,一个是用实际行动去爱着孩子们,谁是付出真心谁是耍嘴皮子,这难道还不明显? 七叔是没有那么细腻的大男人,可又不是傻,有双眼睛都能看得见。 况且,连他家老婆子也不穿六七年前的衣裳了。 七婶啧啧几声:“所以我说,王四顺真不是个东西,听说他今天还跑去王山家里去了呢,总之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咱们就看看王山怎么判,这事儿要是判的不服人心,以后王山在村里说话可就没什么份量了。” 别看王山现在是支书,竞争这个位子的人多着呢,不少人都想看着王山做错事。 七叔是王山的亲叔叔。 老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听说王四顺今天还带着东西去了王山家:“不成,我得跟王山说一声,王四顺这人办事不踏实,别让他被王四顺给骗了。” 虽说都是姓王,但王四顺这一只跟王山这一只离的就有点远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犯不着为了这么个人丧失了威望。 做人还是要看长远些,做人也要有良心。 这些私底下的话,好的坏的楼小乔都不知道,但她能做到的,就是穿着日常穿的这一身破衣服,在村里晃了一圈,最后还在村口碰到了孩子们。 正在外头跟一群孩子玩着的小兄妹两个,看着尤其的可怜。 脏兮兮的衣裳穿在身上,活脱脱的小可怜蛋儿。 “你俩怎么在这里。”楼小乔赶紧从车上下来,一手一个孩子,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吃了早饭出门的,中午那会儿兴奋劲儿才来,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饿,现在一看到孩子们,就想起午饭还没吃,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 两个孩子中,小帅明显是很没安全感的孩子,眼睛放在妈妈身上就粘住了。 以前爸爸回来了以后,妈妈都会心情很差。 但今天的妈妈看上去很好,眼睛里甚至都有光,这样神情都不一样的妈妈好像更漂亮了,这是以前的小帅从没见过的妈妈! 还不等哥哥开口,亭亭已经捂着肚子诉苦了:“妈妈,饿。” 小帅赶紧瞪她一眼,但亭亭假装没看见哥哥的眼神,眼睛眯了眯,笑成月牙儿的形状。 意外的事,楼小乔没像以前那样发火,反倒是高高兴兴的说:“今天妈妈去你表舅家的摊子上帮忙,妈妈挣到钱了,你等着,回头我带你们去县城吃好吃的。” 小帅这才松了一口气,难怪妈妈这么高兴,第一次妈妈把他们当个小大人一样对待,还跟他们炫耀挣到了钱,小帅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他很高兴,有被妈妈认真对待的感觉。 听说妈妈挣到了钱,亭亭也很高兴。 “妈妈,抱抱。” 结果还不等小帅反应过来,一双手就直接揽住了他的腰,直接把这孩子抱起来,放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那种感觉太陌生,让这个小男子汉顿时有些慌了,两条小短腿还在空中晃了晃。 楼小乔的手碰到这孩子的时候,还吃了一惊,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孩子也着实太轻了些,难道说原主的这两个娃长期吃的不够好,营养不良了? 然后又抱起来年龄更小一点的亭亭,把她放在前头的横杆子上。 亭亭还小,不能坐在后面,怕她抓不住。 但坐在前面风也大,楼小乔取下自己的围巾,把亭亭那张小脸紧紧的裹在围巾里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实在是太可爱了,妈妈又在妹妹额头上亲了一口,亲完想了想,在姐姐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妈妈,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县城。”楼小乔摸了摸亭亭的小手,感觉很凉,把袖子拉了拉,让她把手缩在里头。 小帅已经惊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去县城干嘛,难道妈妈要带他们去爸爸那里? 还不等他们问,楼小乔欢快的声音传来:“妈妈第一次赚了这么多钱,当然要跟你们去庆祝,我带你们去县城吃小笼包去。” 从上次自己吃了,就惦记着这个事。 听说是去吃东西,小帅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亭亭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她是什么都不懂。 这会儿县城还很热闹,一进城亭亭就激动起来,一双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根本看不够似的。 而抱着楼小乔腰的小帅,眼睛也快忙不过来了,看样子这两个孩子是很少来县城。 说来也讽刺,从下井村到县城其实只有七八里路,来回一趟也就一小时的功夫,但因为原主太忙了,王四顺压根不喜欢这两个孩子,压根没时间带两个孩子出来逛街,所以这两个孩子都不记得自己上次来县城是什么时候,对这里的一切也充满了好奇跟陌生。 到包子铺时,人已经不多了。 “还有小笼包吗?” “赶巧了,还剩三笼。”老板也要关门了。 “那都拿给我吧,还有喝的吗?” 这两个孩子嘴巴都不挑,对吃什么也没概念,于是由着楼小乔点。 “还有点豆浆,算了不卖了,送你们一人一杯,还要点别的吗?” “我看你那里还有麻团,是热乎的不?” “刚出锅的。” “行,那来三个麻团。” 先带着孩子们坐下,老板马上就端了三屉小笼包过来,豆浆老板还加热了一下,用店里面的杯子倒出来的,楼小乔试了一下温度刚好,于是也叫孩子们赶紧吃,这俩孩子麻溜就吃上了。 这小笼包还是现包的,里头还有肉汁儿,凉掉再重新热就失了风味儿了。 豆浆是豆子现磨的,有股子豆香味儿,跟前世勾兑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就着豆浆,一口一个小笼包,小兄妹吃的是开心极了。 赚钱的感觉很好,楼小乔也觉得心里畅快极了。 第8章 工地里头的活也干的差不多了,这几天收个尾,工人们拿到了工资就要回去过年,做工程的这些人也得闲休息几天。 有些人回了老家,留在城里过年的一般都是在城里买了房子的。 其实王四顺也想买,买完车以后还剩了几万块钱,但当初为了追露露都花光了,所以现在还在租房住。 等年后有笔工程款收回来,王四顺计划把房子买了。 不过名字他会写在露露名下,露露说万一真离不掉,打起离婚官司来,这女人就分割不到财产。 跟王四顺在一起混的,大多数也都是当初一起出去做工的人,有些还是同乡,他家的那点事大家都很清楚,有人是从心底里看不起他,男人嘛在外头玩玩可以,很少有人真跟家里头的闹到离婚的地步,即便是离婚,也很少有人做到这么绝。 未免觉得他凉薄,不知不觉对他就淡了。 但王四顺不这样想啊,还觉得别人是嫉妒他呢,这一得了闲就出来炫耀。 你们看看我这身衣裳,你们看看我这双皮鞋,这可是意大利产的牛皮鞋云云,更显得他自私凉薄小气。 嘚瑟成这样,好像别人没挣过钱似的。 “四顺,我听说你最近在闹离婚,搞的怎么样了,昨天我媳妇出去打年货,还看见你媳妇在外头摆摊卖东西呢。”说话的人是跟王四顺一个村里出来的,大家彼此熟识,并且那人的老婆跟楼小乔关系不错:“你也是,外头这女人毕竟不是家里的,自己正经媳妇你不养,每天跟个老佛爷一样的供着她,毕竟是自己媳妇,多少也该给人家一点,这都快过年了,家里还有孩子们呢。” 楼小乔就两件冬衣,还是几年前买的,还得亏了这年头纺织技术进步,不然她身上还得打补丁。 这人当时想过去打个招呼来着,又怕楼小乔不好意思。 王四顺一听,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扔:“打个牌,提那种晦气的人做什么。” “四顺,家里还没办干净?” “没呢。”王四顺也愁:“哭着闹着不肯签字。” “牛逼啊,前头的还没离掉,后头的又快生了,咱们这一屋子的就你最牛逼,愁个什么,那女的又跑不掉。” “可她肚子都大了,再不结婚孩子的户口都不好办。”露露的原话是想把户口落到村里去:“你们说说怎么办?” “给钱呗,钱到位了什么都好办。”那人不在意的说:“你好歹也是身家几十万的大老板,何必呢,给她个三五万,她不高高兴兴的跟你离?” 不过王四顺这性子大家都清楚,要他掏钱出来比什么都难。 王四顺要是真舍得钱,给人楼小乔留条后路,这婚早离了。 还有一点不好跟这些人说,年底他付了工人的工资,工程款却没到,露露花钱很厉害,衣服都不肯买地摊货,人家拿来当牌子的美特斯邦威,在她看来什么都不是,护肤品更是要买那什么兰博基尼(lancome)? 再说了他跟楼小乔没什么感情,当初娶她的时候家里不富裕,能挑的人家也少,等他发达了吧,孩子都有两个了,那两个孩子又不是他死乞白赖要生的,谁生的谁养呗,或许王四顺还有几分廉耻,这种话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 现在他手上值钱的就是这台车。 可要他赔几万就得卖车,他是绝对绝对不愿意的,这车就是他在外头跑工程的门面,好多单子都是靠着这台车谈下来的,如今有一部小车,尤其是外国牌子的小车妆点门面太合适了,其实他买车的时候别人劝过他,买个国产的面包车就行,能少十几万呢,跑工程的开个面包车也实用。 但王四顺抠门是对别人抠门,对他自己好得很,哪里肯委屈自己开个破面包车。 这个时候有人开玩笑说:“你哄哄她,带她去拍个婚纱照吧,这女人都靠哄,我听说咱们县城有个照相馆是真不错,穿着婚纱旗袍拍的照片,怪好看的......” 王四顺想了想,还真觉得这主意比较靠谱。 女人么,都是靠哄的。 一想到那女人,王四顺就气不顺,加上又输了几把,心情就更郁闷了。 “不打了。”王四顺把牌往桌上一扔,插着兜就出了门。 露露最近跟他说,要结婚就要准备买房,王四顺自己就是盖房子的,自然清楚房价。 小县城的房价也不是很贵,一平米三五百块钱,露露看中的那个地段属于中间位置,大概是三百五左右,一百五十平米的房子,大概要五万块钱。 这笔钱在以前不算什么,他去年买车的钱,都能买下三套这样的房子。 自从买完了车,身边的人是觉得他挣大钱了,只有王四顺知道,自己的钱也花光了。 但这一点,露露不知道。 开着三套商品房在马路上行走,大大的满足了王四顺的虚荣心,也经常给他带来烦恼。 刚走到茶馆楼下,手机响了。 对,这年头手机开始流行起来,接电话也是要付费的,王四顺一看是个座机,想了想按了接听键。 “四顺哥。”电话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听我妈说你在外头都当了大老板了,发了大财。” 王四顺高兴起来:“瞎说什么呢,赚什么钱,我们这种做工程的,就是表面上看着有钱。” 对方估计在对面冷笑了,开口寒暄了几句:“四顺哥,我家里出了点事儿,能不能找你借两千块钱过过年啊,过完年立马还给你......” “啪”王四顺挂断了电话。 这样的电话一天能借到七八个,绝大部分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朋友亲戚,这样的事情是从他开车回去以后发现的。 但那人依旧不依不饶,见电话被挂断,又打了过来。 王四顺没接,但那人不依不饶继续打。 就这样拉扯了几次,王四顺还是接了。 那人开门见山的说:“四顺哥,我知道你碰上了难事儿,你家里那个,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王四顺挑挑眉,“嗯”了一声。 那人连忙说:“她为难你了?” 王四顺又“嗯”了一声。 那人说:“我偷偷告诉你一个消息,今天我在菜市场看见她跟一男的在一起卖东西了,你说她是不是也在外头有人了,故意吊着你想叫你给钱呢。” 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跟王四顺讲这话了,他不由得挑挑眉。 真够可以的啊,她要真敢偷汉子,别说让他掏钱,娘的他也要抚养费! 王四顺这一回到家里,露露就粘过来了,挽着他的胳膊撒娇。 “王大老板,你可以答应我了的,给我买套金首饰。”露露眨巴眨巴眼睛:“我可是有看中了的哦。” 又是要花钱啊...... “你要三金啊,是不是准备嫁人了。” 露露面带羞怯:“嫁不嫁人,还不是得你说了算。” 她摸了摸臃肿的肚子:“这都快生了,你好歹要给我个说法吧,你是不是真不想离。” 一提到这个话题,王四顺就萎了,连连拱手作揖:“是我不对,带你去买就好了。” 他说要买,就不能等到隔天,两人出了小区就往金店走去。 这会儿县城的金店只有两家,露露看中的大金镯子是那家新店的,上回买金就是在这边,一进店门,就让售货员拿给她试戴,这段时间她来了好几次了,店员跟她也熟悉,把她看中的几个都拿了出来。 “这个镯子可真是漂亮,你看看这雕花,跟你太搭配了,这还有个配套的项链呢......”店员舌灿莲花的介绍。 王四顺一看,好家伙这一套也要100多克,犹豫着问:“这个款式是不是没那么日常。” 露露却是很喜欢,连连试了好几个。 王四顺的脸都黑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要讨好她的冲动。 买吧,他跟自己说,露露今年也给他拿了好几个单子,总得先把姑奶奶哄好了再说。 ....... 而这时,店外头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貌似无意的冲着店里“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了没多久,王四顺苦着脸,买完单带着女人出了金店。 而躲在街边的黑衣人,正是楼大乔,愤愤的对躲在电线杆子后头的妹妹说:“看吧,就是这样的货色,我说了打他一顿。” 楼小乔拉住了姐姐:“还有更重要的事。” 眼下,照片是拍到了,这可是王四顺给小情儿花钱的证据,这可是婚内财产! 楼大乔也知道自己刚才拍到了什么,她把两人亲昵的举动,买单时的照片,都拍了下来。 楼小乔拉着姐姐,往金店里走去。 金店的老板也很高兴,刚才开了个大单子,那女的可真是豪,买下了好几件金饰,没看出去的时候,那男的脸都黑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财运好,那一对刚出去,又进来两姐妹。 楼大乔也是在这条街开店的,大家彼此之间算认识。 “快过年了,是不是要买点金首饰啊,随便挑,给你算个优惠价格。” 楼小乔走到柜台前扫了一眼,然后停留在刚才那两人站过的地方,这一看就知道了,中间缺掉的那个镯子,肯定是被那女人买走了。 她笑了笑:“老板,我刚才看到前头那人试过的款好看,有一模一样的吗?” 老板上下扫了一眼这女的的打扮,不像是个有钱的,但看了一眼楼大乔,心说这是个有钱的主:“一模一样的难找,差不多的倒是能找一个出来,你看看这个好不好看?” 第9章 楼小乔从小不是什么聪明孩子,做事也慢别人半拍,这辈子快过一次,就是刚到法定婚龄,一纸结婚证书拍在了父母脸上,一辈子也就叛逆那么一回。 结婚以后楼小乔就被绑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大乔后来她送了妹妹一个礼物,就是这个随身听。 借助着这个东西,能听到港台的歌曲,也算是跟国际接轨了吧,虽然接轨过后楼小乔没任何的进步,后来王四顺还出了轨。 直到楼小乔从家里翻出这个随身听来,她就一直随身带着。 机会总是给了最有准备的人,果然让她用上了。 看到这里,大乔顿时就明白过来:“你录了音?” 阴得很呐! 楼小乔按了下倒带,再按播放键,三人的对话就很流畅的播放了出来。 联系上照片,证据链不就全了? 这个随身听是楼小乔在家找到的,试过了功能都没有问题。 因为这玩意儿不大,她都是随身带着的,只是没想到今天碰到了王四顺带着情人买金子。 买一次金子的钱就上万块,这段时间王四顺在这女人身上花的钱可不少,王四顺不懂法,觉得钱是他挣的他花没毛病,而且原主居然也是这样认为的,楼小乔不想跟他掰扯婚姻法,这种人就不配谈法,就跟他提一提抚养孩子的费用,跟照顾他家老娘欠下来的债。 人活着就是一口气,但这一口气绝不能堵在自己心口上。 面子能值几个钱? 干他丫的,最坏也不过是撕破脸皮! “对,我录了音,虽然不清楚王四顺在这女人身上到底花了多少钱,但这也是个证明不是?”楼小乔的声音淡漠的没一点感情:“我也在收集别的证据,比如这么多年他都没给家里什么家用,这些都是证据,真打起官司来,都是对我有利的。” 楼大乔上下打量起妹妹:“你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楼小乔:“有什么不一样的,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之前的离婚协议书,也是佐证王四顺人品的证据,这样的人简直要把人逼上绝路。 楼大乔:“照片我尽快洗出来。” 她没有说帮你,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是她应该做的。 楼小乔感激的抱了抱姐姐。 楼大乔被她激得一身鸡皮疙瘩,伸手就要推开她:“这么肉麻搞什么!” 楼小乔笑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你我姐妹最好。” 楼大乔冷笑:“重婚罪很难判断,要证明他们以夫妻关系居住在一起是很难的,人家可以说帮朋友安顿家室,谁能证明他们住在一起,没人愿意做这个坏人。” 楼小乔表示知道了,她从后世穿越过来,自然知道在对方没有打两个结婚证的情况下,证明重婚真的很难,但她也没打算去证明什么重婚罪,手里有证据能吓唬吓唬王四顺就行。 楼大乔不解:“既然那女的肚子都大了,为什么你不去偷偷拿到孕检的报告?” 这回楼小乔没出声,望着王四顺头上日益浓郁的绿光,因为她担心这孩子不是王四顺的啊。 要真不是,那不是查了个寂寞? 所以离婚官司的侧重点,应该在王四顺婚内出轨,以及一直没给家用,却在外头花天酒地上佐证。 另外,俩孩子他不要,也是要负担抚养责任的。 等回到了店里,见俩小孩儿正在跟阿华玩。 阿华是楼大乔的男朋友,两人是大乔开店以后认识的。 阿华也是干摄影的,但以前都拍些风景,起初也赚不到什么钱,后来认识了楼大乔,她刚好在搞婚纱摄影,也很缺人手,知道了阿华的这个特长以后,干脆硬拉着他入伙,阿华很擅长拍外景,后来又搞了室外婚纱摄影,大乔的这家影楼,才格外的赚钱起来。 见楼小乔过来,阿华冲她笑了笑:“小乔过来了。” 俩孩子手里一人一瓶“ad钙奶”,看见妈妈过来了,一个两个都跑上前抱住妈妈的大腿。 阿华冲楼大乔点了点头,楼大乔笑眯眯的冲着两个外甥说:“走,大姨带你们买身新衣服去。” “耶”小兄妹一跃而起,亭亭更是直接被大姨抱到了怀里。 大姨跟妈妈长得很像,两人也跟大姨格外亲昵。 以往楼大乔是不给孩子们买衣裳的,买些吃的看他们吃到肚子里才安心。 有回她给亭亭买了身新衣服,后来压根看不到了,再后来看见妹妹脸上有被人打过的痕迹,才知道原来亭亭穿着她送的衣服回家,还没过水就被老太太扒拉下来,送给了外孙女。 楼小乔气不过,跟老太太大吵了一架,结果小姑子带着男人回到娘家,就打了楼小乔一顿。 这下子楼小乔是真不好意思了:“姐,先别买衣服,等等再说。” 楼大乔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我现在在跟他打官司,这会儿买新衣干啥的,我还怎么卖惨呢,等我打完了官司再买!” 两个孩子听说新衣服泡汤了,多少失望了一下。 但很快大姨就抚平了孩子们失落的心情,大姨给他们一人买了双漂亮的小鞋子。 原本两人的鞋子都是农村自己做的那种棉鞋,暖和是很暖和,但南方的冬季雨水也不少,一到下雨的日子连门都出不了,原主竟然别出心裁的找了两个胶皮底子贴在底下,防水是防水了,但有些辣眼睛。 楼大乔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双小皮靴,小帅选的是黑色的,亭亭的是红色的。 羊皮牛筋底,里面还有一层带绒的布,就算是下雪天穿出去都暖和极了。 这会儿已经入春,今年怕是穿不了多久,还特地选了大一码,冬季的货也快过季了,店主为了招揽生意,送了两双鞋垫子,又送了两双毛袜子,两人现场就穿上了,美得不轻。 “佳佳爸爸从羊城回来,也给他带了一双小皮靴。”小帅美滋滋的。 “好看,大姨好好啊。”亭亭软乎乎,在大乔脸上贴了贴,可把大乔给萌化了。 鞋子穿的暖和了,整个身体就暖和起来,又低调又实用。 楼大乔爱怜的看着两个小外甥,尤其是亭亭。 外头店里更多的卖的是小女孩的衣服,那些衣服可不要太美哦,连她自己都想生个妹妹了。 这么好看的孩子,王四顺是怎么舍得不要的?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晚了。 两个孩子一路上都在讨论鞋子有多暖和,自己有多喜欢大姨,不过最喜欢的应该还是妈妈啦。 远远的看见家门口有一道影子,楼小乔还以为遭了贼呢。 快到过年贼特别多,得时时刻刻的防着,有的人睡觉前在门口放把椅子,上面再放个铁桶,外头有人进来势必会推翻铁桶发出响声,就算是这样也防不住贼,据说有户人家的腊肉,就是让人家爬上屋顶,取下了瓦片,从上头把腊肉给偷了。 楼小乔家这情况更危险,家里没个成年的男人,就更容易遭贼的惦记,如今最值钱的就是那一屋子的腊肉,她可不想自己没吃到,遭了贼惦记。 “你去了哪里?”等在门口的女人拉长着一张脸,质问道:“我等了好久了。” 两个孩子听到这声音,跟个小鹌鹑一样马上瑟缩起来,齐齐的站在妈妈后面。 小帅想了想,他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还是哥哥,于是站在妈妈旁边。 楼小乔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王四顺的妹妹王五秀吗,就是那个理直气壮来她家拿走孩子衣服的小姑子。 王五秀嫁得也不远,在离县城更近些的郊区,她男人前面几年跟着王四顺一起出去打工,所以王五秀一直都抱着自己哥哥的这条大腿。 因为兄嫂不慕的关系,王五秀对这个嫂子连面子情都没有,但凡她来娘家,都要原主当姑奶奶一样伺候着。 原主当年刚生完老大,才从卫生所回来,恰逢王五秀回娘家,老太太就能在屋里吆五喝六的让儿媳妇起来,给她闺女“倒茶”,王五秀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几十年,什么时候喝个茶都要别人倒了,可见王五秀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 搜索到了这段记忆,楼小乔自然不会给王五秀好脸色看。 打开了门锁,让两个孩子先进去,王五秀在娘家一向不带客气的,直接冲到屋里拿了一把椅子,坐下来了才跟楼小乔说话:“看什么,倒茶啊。” “想喝不知道自己倒?”楼小乔:“你是叫花子吗?” 就算是王五秀不想承认,也觉得楼小乔的气度跟以前不一样了,棉衣还是那么一件破棉衣,但身上有种不好惹的气势,早听说这段时间嫂子在外头做生意,不过是出去干个活而已,能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 “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好歹也是这个家里出去的,有没有礼貌懂不懂好好说话啊。”王五秀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是来取腊肉的,我哥这段时间没空,快去把五花肉香肠跟牛羊肉取下来。” 楼小乔惊呆了,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啊! 想人家净身出户就算了,都这样了还惦记着腊肉呢! “取腊肉?”楼小乔没好气的指着村里的猪肉铺子:“都在那里,你爱取多少取多少,不送。” 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居然是村里朱屠夫卖肉的铺子,王五秀气不打一出来,怒道:“给你脸了是吧,这是谁的家,肉又是谁的?” 楼小乔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猪是我自己喂的,牛羊也是我买的,凭什么你来了就要给你,你要我银行卡上头的钱,是不是一开口我也要给你啊,我看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跟个傻子一样,这还没发烧呢就开始讲胡话了?” 第10章 王五秀打着哆嗦一路回到家。 且不说这一路有多冷,气都要气死她。 为了让楼小乔泼妇的证据保留下来,王五秀其实可以找同村的邻居换件衣服,她就这样湿哒哒的回了家。 嗯,就是这么任性。 结果非但没招来同情,反倒是一堆看笑话的。 偏她是去别人家取腊肉被人赶走的,村里谁不知道王四顺要跟楼小乔离婚啊,她还撞人家枪口上去拿肉,真是够脸皮厚的,就算她回到家找人村干部哭诉,并指着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做证据,诉说楼小乔的不是,他们村的干部都表示无能为力。 谁让你去人家里拿东西的? 别说是小姑子,就算是人亲兄弟也不能上门就拿东西吧。 农村人是淳朴,可也不是没规矩。 不管在哪里,成了家的就算是单独的一户了,哪怕是父母也不能直接上门抢。 回到了家,王五秀打着摆子吼道:“我要去派出所报警,让当官的把她抓起来坐牢!” 王五秀的婆婆一贯看不惯儿媳妇的嚣张,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队友的原则,毫无原则的偏袒:“都跑人家家里去抢了,这要是放在旧社会,给你来一镰刀都算轻的,你就算是属螃蟹的横着走,也看看地界儿,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让你横着走。” “谁才是你儿媳妇呢!” “我看你是我儿媳妇才劝你,四顺这样做事不厚道,你别瞎掺和,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我哥那是有本事,楼小乔她配不上我哥。” 王五秀的婆婆讲不出大道理来,但即便是旧社会,也没有赶走自家媳妇,一分钱不给人的道理,如今王四顺的事情在乡里传开了来,连她家都遭了不少笑话。 当初娘家杀年猪,王五秀去“帮忙”,亲眼看到那头猪的膘,那么厚的膘至少有两百斤肉。 王五秀恨恨的捶床:“那.....那么多的,那么多腊肉,不能便宜了那女人了,阿嚏,阿嚏,阿嚏” 赶走王五秀,楼小乔松总算了一口气。 她也算是想起来,为什么家里的菜自己总吃不到一口好的。 这家里的宅基地大,但盖房子的地方小,但农村人为了防着以后子女多了房子不够分,就留成了自留地,这块地种菜也好,空着也罢,总归是划到这一家地界儿上头的,若是以后孩子们多了,分家就有了地方分。 王家这一块宅基地本来就大,有大概半亩地是做了菜地,原主在上头种满了菜,不光白菜吃不完,连蒜叶都快老了。 这些菜以前都让王四顺给弄走了。 王四顺带着工程队在外头做事,可不得包饭? 菜大部分都是从自家菜地里头摘,不光摘菜摘的理直气壮,他每年还要从原主这里扛走半头猪。 猪是自家粮食养的,菜是自家菜地里种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可从没给过钱。 可要是感情好,不给钱也就罢了,王四顺这几年是连个子儿都不肯掏出来,还只往家里捞东西,捞男一个。 楼小乔越想,就越咽不下这口气,心里在离婚条件上也加了码。 除了房子,她还要钱! 有了这事儿楼小乔就更害怕了,连王五秀都盯上了她的腊肉,谁知道晚上还会不会有人再过来,得亏这边的贼再胆大,也没有大白天偷东西的,不然连白天都不敢出门。 但出了这事,楼小乔打算晚上在火坑边上支个床铺,就睡在这屋子里。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的俩孩子,冲他们笑了笑。 “妈妈真厉害。”亭亭回过神来,无条件的开始拍马屁。 “妈妈,下回我帮你。”小帅觉得自己是个小男子汉了,刚才看见小姑就怕,他不配当小男子汉! 楼小乔却是高兴不起来,神经更紧绷了。 家里要只有她一个人倒也还好,但还有这两个小马屁精呢。 “晚上妈妈要睡在这里守着这些肉,小帅你晚上跟妹妹睡,有什么动静来这里找妈妈。” “妈妈为什么要睡在这里?”小帅一双眼睛提溜提溜。 楼小乔叹气:“妈妈要防着贼呢。” 亭亭:“亭亭也要跟妈妈睡。” 楼小乔无情的拒绝了她:“你在这里,妈妈就没办法抓贼了。” 火坑上噗噗噗在响,谁开了。 亭亭以为妈妈又是在玩什么新鲜游戏,跟妈妈撒娇耍赖皮,非要睡在一起,被楼小乔提溜出去洗头。 小孩儿最怕洗头洗澡的,被抓到的亭亭跟只闹水的小猫咪一样,发出一阵惨叫连连。 洗完头又给孩子们烧了水洗澡。 尽管在火坑边上洗,孩子们还是被冻得发抖,最后洗完澡的亭亭被妈妈抱进被窝里头捂着,也不提要跟妈妈一起睡的事了。 等孩子们睡了就去布置,家里有现成的水泥砖,是盖房子剩下的,另外再找了块木板,搭了个简易床,棉絮家里也有现成的,一般人做火坑用的屋里为了散烟,透气性会更好些,这屋子就比里屋要更冷。 楼小乔打算晚上连火都不灭了。 做完了这些,又检查了一下家里的“安保”问题,大门、侧门、屋顶...... 这屋子的门栓还是老式的门栓,不够牢靠,但农村左邻右舍都是人,即便是周围的邻居之间颇有龃龉,碰到了贼大家都是愿意帮忙的,只要是大喊一声,周围住的人都会来帮忙,最后又把床头放了一个铁桶,一根棍子,另外还有一桶冷水。 这个季节冷水简直就是利器。 用刀未必能砍伤人,但一桶冷水泼过去,嘿嘿嘿。 那个桶是防着有人来,听到动静就可以敲铁桶,四周八围的人都会来帮忙。 做好这些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孩子们睡的早,这会儿都进入了梦乡。 如今看着这两个孩子,是越看越喜欢的楼小乔,在两只熟睡着的小猪咪脸蛋上亲了一口。 嫩嫩哒。 又亲了一口。 软软哒。 楼小乔给自己灌了个热水袋放在被窝里,又加了跟粗粗的木柴。 她睡觉不轻,但也不是容易睡死的人,半夜未必能醒来添加柴火,粗木柴能多烧一会儿,哪怕晚上火灭了,火星子也会留下来。 临时搭的床榻离火堆不远,就算时不时有冷风吹来,躺在火堆旁也没那么冷了。 楼小乔躺在被窝里,脸上印照着暖意洋洋的火光,她竟也不觉得刺眼,就这样慢慢的进入到了梦乡。 而此时,睡的晚些的许二姑出门去倒洗脚水。 她一出门,就看见两道身影在楼小乔家后门口转悠,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这俩人不走,不光在窗户边偷摸摸的瞧,还在门口又推又撬的,马上就清醒了过来四顺家被贼给盯上了。 过年前,哪怕是贼也会冲一波kpi,在农村主要就是偷腊肉。 这一带各家各户都养猪,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熏腊肉的习惯,四顺媳妇更是每年养两头猪,除了一头卖钱,另一头猪一般都熏做腊肉。 这么多肉,家里没个男人,可不是容易被人盯上吗? 这要是别人家遭了贼,许二姑只怕早就喊起来了,只可很四顺媳妇那张嘴太毒,前几天两家小孩儿还因为斗嘴吵过架。 盯了那几人一眼,许二姑冷笑着转身就进了屋。 门开了好久才关上,灌进去一屋子的冷风,她男人王富贵躺在里屋的床上:“桂军他娘,磨蹭什么呢,赶紧把门关上。” 许二姑进了屋子,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我看到有贼。” 王富贵立马就要抄棍子了:“贼,哪里有贼。” 许二姑赶紧瞪他:“又不偷咱家,别管闲事儿。” 王富贵:“这可是贼!” 村里人,谁听到贼不是想打一顿才好的。 许二姑冷冷一笑:“人家总归是要偷的,万一把人吓跑了就记恨上咱家,万一哪天就偷到咱们家来了,反正我看是在四顺家周围转悠,今晚上肯定会偷她家了,四顺媳妇心不好,偷她的是她的报应,人家当贼的也不容易,给人家留点活路过个好年。” 你看吧,人长一张嘴,什么都能说出来,如今当贼的都不容易了。 是可怜人家半夜还要加班加点的偷盗,还是可怜人家寒冬腊月的还要干活? 她男人王富贵是个憨人,脑子本来就不是很灵清,衣服脱了就懒得折腾,听她说不用起来,翻了个身就呼呼打起鼾来。 因为贼惦记着前头那家,许二姑觉得自家今晚上肯定安全,也睡得特别安心,也上了床眼一闭就睡过去了。 而外面的几个贼,是一起出来“干活”的。 有人跟他们说,这家里的腊肉很多。 白天他们就踩过点了,知道这家就女人跟小孩儿,而且年猪杀的又大又肥,下午那女人更是说家里还有牛羊肉。 那晚上势必要干一回大的,一百多斤的肉一个人可扛不动。 贼甲负责望风:“屋里的灯都灭了,看样子都睡下了。” 贼乙朝里面看了好几眼:“不行啊,那女人就睡在这屋呢。” 当贼的总是怕人的,哪怕屋里只有个女人。 偷东西是一回事,但犯不着抢劫或是伤人。 贼丙是三兄弟里头最机灵的,往里头看了一眼便道:“这女人警醒的很,手边有刀,还有一桶水,咱们先上梁试试。” 熏腊肉的房间必须是瓦片顶,这样才便于通风,上面有梁有木条,腊肉一般都挂在梁上,经验老道些的贼,在屋子外头随便转上一圈,就能知道谁家的腊肉挂在什么地方,有些人家里老旧些,揭开瓦片就能从上头提溜走。 第11章 今晚上特别顺利,那家人甚至都没放暗子。 这一夜,突然降温了,后半夜更是下起雪来。 气温骤降,楼小乔睡在火堆边,起初还不觉得冷,半夜竟然被冻醒了。 火坑上的火只剩下一小撮,已经只剩下一口热气,楼小乔起来扒拉了一下火堆,丢了一把刨花下去。 火星子扯着刨花,火一下子就旺了,又丢了一把细木柴下去。 火焰噼里啪啦的烧得旺了,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 外头有声响,轻轻的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这么静,应该不会有贼了吧。 楼小乔静静的看向头顶,心里觉得很踏实,烤了会儿火,又添了点柴,困意再次袭来。 等鸡鸣响了三遍,突然醒了。 楼小乔睁开眼发了会儿呆,看着头顶上影影绰绰,人是睡不着了,但身体还是不想动,一掀开被子冷的要命,还是躺一会儿吧,正在这时,屋子后头传来了一阵嚎,立刻就被吓得清醒了。 “我家的腊肉,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腊肉!!!!” 声音是从后头传出来的,楼小乔赶紧披着大棉袄下了床,走到侧门边上打开了门。 后半夜下了雪,昨晚上那个时候被冻醒的。 嚎哭的声音从屋后头传出来,那声音叫的像夜枭般凄厉:“我家的腊肉,一块都没有了啊,这个年要怎么过啊!” 这声音太惨,一时之间都没听出嚎哭的到底是谁。 腊肉可是农家最宝贵的财产之一,谁家丢了腊肉不是丢了半条命? 楼小乔心里暗暗庆幸,昨晚上要不是睡在屋里守着肉,被偷的搞不好就是她家了。 低头一看更是心惊。 门口留着几个泥印子,大概是踩点的时候留下来的,这帮子天杀的贼,昨晚上肯定也是想偷她家的肉! 王桂军家里已经闹腾起来了,王桂军媳妇徐兰兰听到声音也赶紧爬起来,看着梁上头空空荡荡的只剩个猪头,顿时脚一软差点就栽到了地上,这会儿周围的邻居也听着声音起身了。 有些人还跑到王桂军家看,真是惨,连猪下水都没留下,除了个不值钱的猪脑袋,全部都叫人拎走了。 周围人都议论纷纷:“真是可怜呢,许家婶子自己都舍不得吃。” 有人就窃笑:“那可不是,她家腊肉每年都要年头吃到年尾,兰兰整天说他家一年到头不舍得买肉吃。” 许二姑的抠搜是全村有名的,家里据说一年到头不买肉吃,就连炒猪肝都是用水煮,她儿媳妇想吃肉只能去娘家,这老太婆还洋洋得意的跟人家讲:“你看看,这不是把肉钱都省下来了吗,娶儿媳妇就要娶这种娘家能贴补的赔钱货。” 村里人也有人看不惯她这样,私底下经常议论她。 许二姑就在那里嚎,见楼小乔也在人群里面,心里顿时就起了恶劣,跟看到了猎物的狼一样跳了起来,扑向了楼小乔,眼神里头漏出凶光像是要吃人:“那贼本来是在你家的,怎么会偷我家的肉,都怪你都怪你,该偷的本该是你家。” 都怪楼小乔啊,要不是她家招来的贼,怎么会偷自家的肉。 合该楼小乔赔给她才是。 许二姑一时之间有些失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嘘嘘索索的声音。 楼小乔的脸色顿时就变了:“你看到贼了?” 许二姑:“......” 楼小乔想到门口的黄泥巴印子:“大家住这么近,你看到我家被贼盯上的时候,就没说句话喊一声?” 许二姑觉得,周围的眼神都不对了。 同一个村都是要互帮互助,这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但凡有一户打破了这个平衡,就会成为另类,许二姑也没有想到自己嘴一秃瓢,竟就把昨天看到贼的事情说了出去,刚才也是她太心急了些。 这会儿她脑子里头都是空的,楼小乔冷笑一声,推开了她。 这就是现世报。 还不等别人骂她,徐兰兰就扑了过来,死死的掐住她婆婆的脖子,歇斯底里的:“你看到了贼,你居然看到了贼,那你看到了怎么不说啊,你脑子有病啊你,前头那家人怎么招你眼了你就这么看人家不顺眼,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人好过了,年猪杀了以后你也不给我们吃,那一头猪就吃了两顿,就两顿都让贼偷了,你说你省着钱是为了干嘛,给自己打个镶金边的棺材吗......” 许二姑继续撒泼嚎,但连平常最护着她的老伴也抹起来眼泪。 王富贵后悔啊,当初就不该听老太婆的,怎么能存了害人的心思呢? 这种人,楼小乔连个眼神都不想给她。 因为下了雪,今天没打算把孩子们送小姨家去。 出门前单独生了个盆子,里面就都是炭火,让小兄妹在家里烤火和玩。 眼下小帅也快读一年级,这个年代的孩子似乎都是放养,但楼小乔也教会小帅学点东西。 “今天开始,你们就别跑出去玩了,带着妹妹在家里认会儿字,事儿做完了可以看会儿电视。”楼小乔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纸笔,把自己写下来的几个字让他临摹:“这几个字,妈妈教过你的,会读了吧。” 小帅点点头,依次读:“人、中、水、火、土。”这是昨晚上教的。 楼小乔满意的点点头:“照着妈妈写的字,一个字写十遍,写好了再教妹妹认字,妹妹会认了才能玩,可以看会儿电视,但是不要出门,昨晚上桂军叔家里遭了贼了,家里总得有人看着,要是有人进屋,要抢咱家腊肉怎么办?” 小帅很激灵的说:“去外头喊人。” “那中午饿了怎么办?” “妈妈留的馒头,我跟妹妹吃。” 馒头放蒸锅里的,里面有热气,拿出来就能吃了。 中午她也懒得给孩子们做饭,经常是怎么轻松怎么搞,南方的馒头是软软香香甜甜的那种,孩子们也很喜欢吃。 楼小乔点了点头,放心了出了门了。 小帅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懂偷奸耍滑。 楼小乔这一出门,还听见后头那户人家的哭闹声。 在农家,腊肉就是一户人家这一年最重要的收成,家里吵闹是正常的。 村里人知道了原委,本来是有几分同情也变成看笑话。 省吃俭用的,加起来吃了不知道有没有五斤肉,竟全部便宜了贼。 天气虽然冷,但生意却是更好了,县城里面半年货的气氛很浓,听徐佳佳说,正月二十九那天生意会差些,前面这几天每天都是这么忙,见楼小乔面色有些憔悴,徐佳佳关切的问了几句,楼小乔便把昨晚上的事情当做笑话讲给他听,听的徐佳佳直皱眉,她家里只有女人孩子,确实不是很安全。 更何况现在她家的腊肉才是最多的,除了猪还有牛羊。 “往年王四顺都要带走大半,今年我不让他搬走了,都放在家里,反倒是遭贼惦记。”楼小乔苦笑:“我现在晚上都不敢回屋里睡。” 徐佳佳想了想:“不如明天你带上一块来菜市场卖一卖,看看能不能卖掉。” 楼小乔眼前一亮。 徐佳佳点了点头:“菜市场倒是没见卖腊肉的,不过你就试试嘛,又不用费多少功夫,就挂在这里,有人问你就卖。”他示意楼小乔就挂在摊子旁边。 楼小乔眼前一亮,心里也有了点盘算,冲着徐佳佳笑了笑:“那我就厚着脸皮带来了。” “多大点事,再说谢谢我跟你不客气了啊。” “不说了,来客人了。” 楼小乔做事靠谱,徐佳佳跟她相处起来也省心,自然想卖点好处给她。 再加上这是自己亲表妹,又不是别人,能拉一把就拉上一把。 既然徐佳佳愿意帮忙,楼小乔也不是什么不上道的人,该干的活就得给人家好好干完。 兄妹俩这样有说有笑的商量着,看在有心人眼里,就脑补不少小故事出来。 露露跟王四顺站在菜市场尽头,王四顺看的脸都绿了。 这两人亲亲热热的说话,显然认识不止一天两天了。 露露指着楼小乔在的那头:“我就说她不老实吧,说不定早就跟人轧姘头,面上装的是很好的,还到处造谣说你的坏话,你不能那样好说话呀,那两个孩子,说不定都不是你的种,所以凭什么给她钱。” 离的远看不清脸,王四顺只觉得这个男的有些眼熟,但他没往亲戚那方面想,只觉得自己是以前见过这人的。 于是王四顺举起相机,对着楼小乔方向使劲拍。 露露说:“哎呀,大白天的,说不定人家还是会抵赖,你说这两人看着都这么熟,不会只在大白天见面吧。” 她在暗示,楼小乔肯定在家养汉子。 这一点王四顺也想到了,这段时间楼小乔变了好多,跟以前简直不是一个人。 要说是她自己无端端变化的,王四顺怎么都不肯信。 而正在菜市场里面卖东西的楼小乔感受到了熟悉的绿光,往不远处扫了一眼。 虽然很模糊,她看出来了那是王四顺。 旁边那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小情儿吧。 徐佳佳:“怎么了?” 楼小乔摇了摇头:“没什么。” 徐佳佳说:“最近村里怎么那么多贼,你自己在家要小心一些。” 这年头治安不好,别说楼小乔家就她一个大人了,徐家那么多人,也会遭贼惦记。 已经遭过一次贼光顾,楼小乔显然已经很有经验了。 第12章 当天晚上楼小乔还是睡在火坑屋里。 临睡前,她又把屋子里再检查了一遍,靠屋子的地方有个坑,她专门选了长短合适的棍子,放在旁边。 当晚楼小乔晚上还有些亢奋,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与此同时,三个人影在屋外头绕了一圈,一个个子小些的熟门熟路的摸到了侧门处,身后的两个男人屏住呼吸看着她的动作。 女人熟门熟路的摸到了关键处,只听见“嘎达”一声响,屋子里头传来了门栓被打开的声音。 那女人一喜,声音都忍不住抬高了几分:“打开了。” 那男人明显也是干惯了这种事的,挤开女人,在屋外头推了推,感觉到里面还有东西抵着,就慢慢的挪。 这年头为了防贼,人民群众简直发挥了无穷智慧,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帮当贼的也与时俱进,想出来不少法子反防贼,只见那屋子里头的椅子很轻很轻的往里挪动了一下,还传出来铁桶摇晃的声音。 里面的水泥地不平,椅子一挪,竟然绊到一个小小的坑里。 三人齐齐停止了动作,等着里头的动静。 ......桶子没掉在地上。 那男人才松了一口气,见门被挪出来寸长空隙,这时他便褪去外套,伸手探了探宽度,他做惯了这些,这只手更是练成了一身绝技,手沉稳又灵活,就算铁桶里面装了东西,他也能确保把那只桶平稳的放在地上,不是他吹牛,这一个乡里的腊肉,他只要想偷哪家就能偷到哪家的。 先是摸到了铁桶,心中一喜,便拿起来铁桶,那只桶子并不是很重。 而就在此时,屋子里头的人也聚精会神的看着这边,等到时机成熟,这人慢慢的挥舞起来的棍子这才一棍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那力道,用足了她一身的力气。 只见那人的小臂刚被狠狠地砸了一棒子,又见那女人用足了力气,使劲开门又马上关上。 第一下是能感觉到痛的,第二下让人感到麻木,紧接着门被人狠狠地用东西重重的抵住了。 那人只觉得浑身上下的疼,“嗷”一嗓子惨叫,半个村子都听得到。 最前头的小个子是个女人,下意识感觉到不好,拔腿就往后面跑。 那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的,一盆凉水兜头就浇了下去,这几天下完雪是很冷的,晚上更是冷,那女人身上还带着几分病气,被冷水一泼顿时也惨叫连连。 还有个男人正在撞门,里面也不知道抵住的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撞不开,而伸手进去的那男人的手可能是废了,这会儿人都疼的晕死了过去,后头的男人见状不对想跑,但被门压住手臂的又是他亲兄弟,他不甘心走,继续撞门。 而这时候,左邻右里都被惊醒了。 这时节要问问村里人最讨厌的人是谁,排名第一的就是贼。 农村的条件虽说比前几年好了,但产出也不大,今年的贼又特别嚣张,经常是偷了一家就剃个干净,而且作案手段很巧妙,就算是有人养了狗,都搞不定这帮神乎其技的贼。 就这样憋了一个冬,谁心头都有火呢,后头桂军家更是因为丢掉腊肉,媳妇都回娘家去了。 只见桂军挥着锄头就从屋里出来,跟他爹王富贵两人堵住这两人的去处,泄愤一般的打向两人,不到片刻就把贼给抓住了。 而那女的也想跑,刚跑到大路上想骑车来着,见大半个村子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只得往地里跑,这天气着实冷,她一身被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心里又惶恐身上又冷,只怕被村里人给抓到。 农村是有责任田的,前头一大片地种的都是桔子树,女人一头扎进桔子地里,人就消失不见了。 但村里人怎么肯让她落网。 村干部也来了,书记和村长一起指挥着人抓人。 这片桔子地不小,前头是河水,除非是夏天,没人敢往河水里面钻,那就只能往左右跑。 村长说:“金南带个头,让你家的几个兄弟一起往上井村那边堵人,冯琦你带着你家的人往下头的村子那边堵人,路上派人看着,只要不让她跑出村子就行,我就不信这么冷,她还能往河水里扎。” 书记说:“看这人对咱们村子的地形还是个熟悉的,八成还是个内贼。” 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憎恶偷肉的贼,丢过肉的那几家,恨不得生生吃了这几人的肉。 听说还跑了一个带路的,这几户人家打头去搜。 虽说现在是下半夜,冬季天亮的也晚,但人人都打着手电筒搜,阵势也是很大的。 这一群群的人往地里扎,就算是蹦跶进去一只兔子都能让人翻出来,更别说这是一个人。 这时候楼小乔也穿好衣服走出来,指着外头对两个村干部说:“我刚才泼了那人一身的水,她在外头待不久。” 她也想去搜。 这几天心里不踏实,晚上睡觉前额外的留心,先在那扇门后面找到了一个小坑,再找了几根棍子,试了试长度,刚好够抵住门的,这坑还是有一回王五秀回来发脾气,拿斧头砸出来的,她本意是想用棍子抵住门,但临时改了主意。 一次把人赶跑了,但这些贼下次还会来。 她不能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吧,这个贼必须要抓到。 果然,那些贼如她所料,就是从侧门进的,而侧门那边她故意放了一个装着重物的桶,那人要进来,必须要先挪开桶。 而她就在对方小心翼翼的挪开铁桶的时候,一棍子敲下去,并用棍子死死的抵住门,好叫那扇门从外头根本打不开。 棍子是特地选的,比合适的长度稍微短了寸于,算好了刚好能卡住。 那伸手进来的贼从小练就的一只手,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跑掉的那个人虽说没被抓到,但有人却认出她来。 那身形,那跑步的样子,同一个村长大的,怎么会认不出来。 王桂军开口说:“那人不是王五秀吗?” 顿时就有人反驳:“怎么可能,虽说王五秀跟她嫂子关系一般般,但不至于带着人偷娘家的东西吧。” 可王桂军就认定了是王五秀。 毕竟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是前后屋住着,没人比他更熟悉王五秀,既然这么笃定的认为是王五秀,这些人也纷纷的议论起来,这会儿蹦跶的最欢的就是许二姑了,叉着腰怒骂道:“我说为什么村里丢了这么多腊肉呢,原来因为有内贼,今天老娘不把王五秀抓起来打一顿,老娘就不姓许!” “二婶儿,你自己不也一样,看到贼了都不说一声,等自家丢了人才肉疼呢。” “呸呸呸。”许二姑战斗力非凡:“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谁证明我看到了贼没说。” 于是这几家又开始互相对骂起来,场面非常混乱。 村子里头一下子比过年还热闹。 楼小乔听到外头热闹了起来,也跟着一起抓贼来了。 第13章 有人见她精神抖擞的打头阵,佩服不已:“楼小乔,我听说有个贼是被你抓到的,抓到的时候手都断了,你是怎么弄的?” 村民嘛,就喜欢夸大其词,这一点楼小乔十分了解。 既然把她传的那么厉害,自然不会自己灭了自己威风。 楼小乔神秘的一笑:“我布置了个机关,就等着他伸手的时候呢,先抵死门,再给了他一棍子,我看那只手是折了,就算去医院治好了,以后开门的本事大概是没了。” 她的笑容在平常或许没什么,但在这样的夜晚,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跟她一起出去的是村里开小卖部的菊子,也是顶顶能干的女人,竟对她生出几分敬畏之心来,艰难的扯出个笑容出来。 这女人真厉害,看来以后轻易不要招惹她。 菊子安慰了她几句,两人打着手电筒一起往地里去,这时候大约凌晨三四点,是一般人睡的最熟的时候,也是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候。 外头乌漆嘛黑的,村人出来的虽然多,但王五秀也对这里够熟悉,她东躲西藏的,竟然从人们围起来的搜捕中绕出去了。 原本她身体还算强健,但上次被水浇了过后就没完全好,今天又被浇了一头一脸,还好今天她出门特地在外头套了件外衣,脱了衣服往头上胡乱的一擦,又包住脑袋,总算是没那么狼狈。 但她也被冻的不轻。 这个楼小乔,真是够狠,本来是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的,谁知道这回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不光是楼小乔可恨,给她出主意的人更可恨。 还说什么找几个男人过去把楼小乔的名声搞臭,让她在村里混不下去,结果让楼小乔逞了威风,王五秀跑出去的时候,只听到楼小乔高亢着声音喊抓贼。 看到自家房子,王五秀才算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进了自家屋,首先就是去生个火。 “阿嚏,阿嚏,阿嚏......” 鼻涕跟决堤了的洪水一样,王五秀按了几下打火机,偏跟她作对一样,今天是死活都点燃不了火,就在她沮丧不已的时候,屋外头传来了让人更恐惧的声音,有人在外头喊:“王五秀,你给我起来!” 屋子里的灯亮了,她男人起来没看到她,就知道坏了事。 男人下了床,很快被来人的阵势给吓到了。 来了这么多人,这么多...... 王五秀自以为逃过一劫,但那俩贼却是被抓住了啊,那两人索性把王五秀供出来了,他们只是从犯云云,但村里丢了肉的人可不这样想啊,这身手还装什么傻白甜啊。 索性一锅端了,慢慢去派出所攀咬去吧。 王五秀是人从火坑边上揪着去派出所的,一路上都在打哆嗦,临出门之前还指挥着她男人:“给我多拿几件衣服,灌个暖水袋,可冷死了了。” 有被盗的人家,对她这种人简直是恨之入骨:“你还想多穿几件衣服,晚上出去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嫌冷呢。” 那女人也是村子里的,一脚踢到了王五秀的小腿处,生生把她疼出一身冷汗来。 王五秀嗷嗷的叫,心里却是恨死楼小乔了。 而此刻正在被王五秀在心里扎小人的楼小乔,正在派出所配合调查呢。 抓到贼的是她,听说为首的贼警方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今天听说有村人抓到了,一整个辖区派出所的人都从被窝里面被刨出来,问话的更是一个副所长,她饶有兴致的看向楼小乔。 中等偏上的高度,样貌长得硬挺,眼神却是清澈的很。 那一瞬间,女所长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妇女。 可就算是她本人,也未必能生擒这种大盗。 “不要那么紧张,我们只是需要你把案情经过细细讲一遍。”女所长温和的笑容,像春天的风一般温暖。 楼小乔喝了一口热茶,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等说到自己发现小坑,找来合适的木棍时,有些忐忑的问:“领导,我刚才那把那人手给打断了,不会要我坐牢吧,医药费什么的不会要我出吧,我可没钱。” 她问话的表情马上就很像一个普通的妇女,女所长的笑容更加温和:“那人是个惯偷,你可千万别在外头说去,这人要是被我们抓来,我们最多也就送他去牢里蹲个几年,等他出来了照样行窃,可你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以后他恐怕是没办法当扒手了。” 录完口供,天都大亮了。 村里人大部分都回了家,楼小乔在茶水间喝了一肚子的热水,到这个时候肚子又咕咕的打鼓,只见茶水间门被推开,方才问她话的女所长端着保温杯进了屋子,晃了晃几个热水瓶才找到个有水的。 女所长姓李,刑警出身,是个实干派,一晚上的加班在她脸上没见到疲惫,见到同样是精神不错的楼小乔:“辛苦你一晚上了,不着急走的话,一起吃个早饭?” 五分钟过后,两人出现在附近的一个小馆子里。 新都最典型的早餐,其实是米粉。 虽说楼小乔是本地人,对当地的早餐铺子还没李所长这个外地人熟。 这家店生意很好,早上买米粉的都排成了长龙,当地人不太守规矩,经常有人插队,所以等到李所长跟楼小乔的时候,两人差不多都等了十来分钟。 楼小乔表示要请客。 李所长立刻表示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吃饭是她邀请的。 楼小乔出门的时候也没带钱,说请客只是客气话,所以也就没跟李所长客气。 见楼小乔还有几分拘谨,李所长点了两个米粉,一人再加个卤蛋,看楼小乔这样的胃口肯定不小,她自己胃口也很好,干脆来了两个大碗,等米粉端上桌,真是香气扑鼻,楼小乔顿时想起大学时代跟同学一起吃米粉的日子,脸上也带出几分怀念来。 李所长笑着说:“这家的臊子做得很好。” 楼小乔尝了一口,米粉很劲道,臊子也香得很,她半夜起床到现在才吃上一口东西,自然是饿得很了,一连吃了好几口才缓过来,原主的这幅身体,胃口实在是太好了呜呜呜。 心里又在盘算着哪天带着孩子们来。 这就是当了妈以后的后遗症吗? 李所长笑了笑,问:“我看你总往外头看,赶着回去?” 这会儿楼小乔心里是在惦记着两个孩子,刚才李所长问话的时候,其实她也把家里的情况说过了,所以李所长知道她家里有两个小孩儿。 “没事儿,我家大的都六岁了,还有个小的三岁多,大的现在都懂事了。” 李所长却没有催着她快点吃好快点回去,反倒是给她夹了一筷子配菜:“配菜不要钱,你尝尝,我觉得海带丝好吃,有人喜欢吃酸豆角,你都试试。” 楼小乔一怔,鼻子有点发酸,扫了面前的小碟子,一样加了一点到碗里,慢吞吞的吃了起来。 “海带丝确实好吃。” “好吃多吃点,我们所里都喜欢跑来这里吃早餐,回头你也可以带着你的孩子们过来。” “谢谢你啊领导。” “我姓李,你叫我李大姐就好。” 两人说着话来,聊了会儿案子。 当听说三个贼人都抓到了,楼小乔却更紧张了。 “李大姐,我家不会遭到报复吧。” “你放心。”李大姐笑容满面:“我叫你出来吃饭,也是这个意思。” 关系实际铁不铁是一回事,在外人看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楼小乔顿时就明白了,心里头一暖。 李所长:“你放心,我会跟你们村的干部们交代一声的,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所里找我。” 楼小乔连连点头。 两人快吃完想走的时候,门外过来两个人,打头的那个人端着两碗米粉,另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走在他旁边,这男人跟伺候主子一样,先找了个没人坐的位子,把粉放好了,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卫生纸出来,给那女人擦了擦凳子,那孕妇才坐下了,再给她把面前的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 或许是因为楼小乔也往那边看,李所长也看了过去。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个标准的好男人。 王四顺也看到了正在吃米粉的楼小乔,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么早跑来县城吃米粉? 不对,难道昨晚上她去会了情人,干脆就没回? 县城的米粉馆子都是拼桌坐,王四顺又不认识李所长,自然没把两人想到一起去。 “你来这里做什么?”王四顺把碗放下走了过来:“家里头孩子呢,你把孩子丢家里,自己跑来县城,楼小乔我看你现在是抖起来了,我妈刚死没人管你了,你就夹不住狐狸尾巴了是吧,你他妈的是不是欠收拾。” 语气不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跟自家下人说话呢。 李所长是刑警出身,眼睛最毒,从这对男女一进门开始,她就看出来这三人的关系不一般。 天快亮的时候,派出所的人去了趟王五秀的家,在家里找到了人,就直接带到了辖区派出所里来问话,而住在县城的王四顺明显是还不知道这事,早上他一起来就带着露露出来吃饭。 这几天露露还在跟他闹别扭,他昨天还带着她去拍了婚纱照,跟她说年后买个房,写她的名字,这样才把人哄住。 偏这个时候露露看到了这女人,脾气一点就炸。 王四顺不知道,她大白天的跑来县城吃早餐是想干嘛,县城是她能来的地方吗? 他这样想,也就这样开口问了。 第14章 饭馆里人多,谁也不会注意到旁边发生了什么。 而正坐在楼小乔对面的,没穿警服的李所长全部都听到了,王四顺说话的语气实在是不客气。 她向楼小乔递了个眼神。 楼小乔放下了筷子,从旁边取了点卫生纸擦了擦嘴,抬起眼皮子:“我来县城是因为有事,可你在县城干嘛自己心里清楚,还不让人吃个早饭了,是谁给你的权利这么跟我说话的?” 语气严厉,跟以往的楼小乔判若两人。 “我看你是想找打。”王四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在吃饭:“你他妈的给老子好好说话。” 露露放下碗,赶紧走了过来,拉了拉王四顺的袖子,娇滴滴的开口,声音轻轻柔柔的:“算了吧,别跟她计较那么多了,这大清早的还不知道从哪里回来呢,让她赶紧吃完走,别在这里磨蹭了,大清早的跑来县城,也不知道是不是干了什么不正经的事。” 这么明晃晃的diss原配? “不正经”的楼小乔看向娇滴滴的“白莲花”,嘴角微微勾起:“你凭什么阴阳怪气我,大清早的跟别人的老公拉拉扯扯还要脸不要,要说我不正经” 楼小乔上下扫了她一眼,最后眼睛留在露露的肚子上,那肚子尖尖的,已经很大很沉重了:“你自己好像还没结婚就怀孕了吧,我长这么大见过的不要脸的人有限,但你跟王四顺绝对能站前排。” 其实原主这人已经很不错了,王四顺出轨以后,她也只找了渣男闹,但这个白莲花也着实恶心,当个小三还当的这么理直气壮有恃无恐打上门。 白莲花顿时露出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嘴巴张的老大,眼睛也瞪圆了,声音也快要哭出来一样:“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 要不是她不肯离婚,她怎么可能现在打着肚子连个名分都没有。 这演技,在前世混了一辈子剧团的人看来,要有多假有多假。 听到这女人娇滴滴的哭,王四顺的火气蹭蹭就冒了起来,指着楼小乔的鼻子就骂:“你是不是有毛病,关她什么事了,要不是你不要脸不签字,她至于搞成这样吗啊,什么时候签字你给个爽快话。” 楼小乔:“你什么都不肯给我,我怎么签,孩子你带?” 那怎么可以,露露使劲拉了拉王四顺的手。 王四顺:“这孩子谁生的谁养。” 他现在是装都懒得装。 楼小乔:“不好意思,法律不是这么规定的,你要是不让步那我也不能签字,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一个人养不了,我也不是必须要孩子,不给钱我不带,你的小甜心不是很有爱心吗,一定会爱屋及乌对孩子们好的。”她摆出一副老娘很放心的样子出来。 王四顺被气的炸了,他现在才明白,一个人豁出去是什么感觉。 楼小乔见这人气的脸都红了,也不介意再给他添把火:“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在县城吃早餐?这个就要问你亲爱的妹妹了,昨晚上她带着两个惯偷来我家里偷东西,让村里人逮了个正着,现在还在派出所没出来呢,我是一早搭派出所的车来城里配合调查的,你现在去派出所,说不定还能给她送给早饭。” “什么?” “你妹王五秀,让人当成贼抓到派出所去了,现在还关着呢。”楼小乔大声说。 米粉店的人纷纷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这边,尤其是看着打扮的像个老板的王四顺,原来他妹妹在外面当贼啊。 “你特么的,多大点事你居然还报警了。”王四顺顿时龇牙。 “看来你对你妹妹当贼并不是很意外嘛。”楼小乔脸上顿时变得无辜起来,演技瞬间上线:“可不是我故意报警的,是那俩贼在我家里被抓了咬出了她,也不知道你妹是只干了这一票,还是以前就是个惯偷,要以前也参与了偷盗啊,我看不判个三五年都出不来。” 王四顺当然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是个惯偷。 只是王五秀一向骄纵,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没要到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联合了贼去偷。 偷就偷吧,还让人给抓到了,真是蠢的要死。 王四顺跟这个妹妹的感情一向不错,一听到妹妹被抓去派出所的消息,哪里还有心情干别的,连小情儿都顾不上了,丢下一句话给那女人,一溜烟的就往派出所跑。 结果到了派出所,问了一圈却没找到人,但好歹探听到了些消息。 一晚上的审讯也问清楚了,王五秀的确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基于这次案子也不算严重,派出所给她开了十五天的行政拘留和罚款作为处罚。 结果早上七八点的时候人就开始打蔫儿,又说冷,其实那个时候就烧迷糊了,等发现不对劲赶紧又送去医院,一到医院就查出来肺炎。 上次王五秀就生了病,还没养好又半夜跑出来,一番折腾下病情加重了不少,王四顺到的时候,他妹子还在医院昏迷着打点滴呢,王五秀偷东西的事情也传回了村子,夫家在村里都闹了个没脸,这次连进城看她的人都没有。 等人走了,李所长才开口。 没有鄙视,她的眼神里面只是充满了疑惑。 “你是真打算跟他离婚?”不是刻意拖延对方? 九十年代,离婚对于女人还是件丑事,很多人宁可接受出轨的丈夫重新回头,甚至拖着一辈子不离婚,也不愿意改变目前的生活状态,真正被逼到绝路不得不离婚的,也大多数是男人占主动。 只有经历过后世,在几十年以后生活过的人,才懂得婚姻并不完全是保障,还有可能是枷锁。 一个不忠诚于家庭的男人,留着这段婚姻没有任何意义。 楼小乔叹了一口气:“您也看到了,他身边这女人肚子都这么大了。” 出去的路上,她把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李所长说了,包括这些年原主收到的苦,这些话都是她憋在心里,从王四顺出轨闹离婚开始,村里人有看好戏的,有同情的,娘家人有说和的,更多的人是要她隐忍,带着孩子过下去。 “总会等到他回头的那天。”那些人的原话。 当然,也有愿意帮助她的,比如大乔,比如徐家。 楼小乔知道,要把生活过好了,主要是要靠她自己立起来。 楼小乔摇了摇头:“我不打算继续跟他过,在一起这么多年,除了挂了个丈夫名头,什么都没替我做过,钱在他手里,他不给我我也没有办法,反而我要替他赡养母亲,给他种菜养猪带娃,他要来家里运菜拿肉我也不能不给他,这都是别人眼里我必须要做到的,要守本分别闹腾,您说说这段婚姻对我有什么益处?” 李所长一愣,顿时被她这话给问倒了。 这个问题她从没有深深想过,但每次看到身边有过的不好的人,最多会同情个几秒,而这些人会想过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吗,谁有天生是该为别人付出的呢? 是啊,这个世界对女人来说就是这么不友好。 生孩子是她,养孩子是她,伺候老人还是她,最后给你来一句,这样的日子是你求来的。 想通后真的要呕死自己。 楼小乔继续说:“我也不打算当个圣人,以后养孩子要钱,以前给他伺候母亲的帐也要算,这些年家里上上下下都是我打理的,我只不过不想带着孩子净身出户而已,有什么错呢?” 她的眼睛里面充满了疑惑。 是问李所长,是问世人。 李所长突然笑了:“如果你需要法律帮助,我想我能帮上你。” 李所长以前在大学的同学分配到了法院,现在做到了县人民法院院长的位置,楼小乔要找人帮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有人脉关系,就带着楼小乔到了法院。 这种事自然不会惊动李所长的那个同学,但法院安排了个书记员,帮忙处理这样的案子。 正常来说,民事案件上庭前需要协调,如果场外能处理的话,就不需要上庭。 上法庭的时间要很久的,成本也很高,楼小乔没有那个西洋时间,如果能庭外和解是最好的了。 法院安排的书记员年纪不大,但处理这种案子非常有经验。 现在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离婚官司的人还不多,听说还是个农村妇女,对方本就对她高看一眼,见楼小乔不亢不卑的态度,对她就更有好感了,两人一见面略一寒暄,就开始进入到案情。 楼小乔也很欣赏这位书记员的办事速度,大致情况说的很清楚了。 “我这种情况,能找他要到抚养费吧。” “自然是能要到的,法院对于这种案子非常有经验,他不仅要对你跟孩子们以后得生活负责,包括以前的补偿你也可以提。”书记员也是个女性,对楼小乔的遭遇深表同情:“只是以你之前的介绍,这个人似乎有些难缠,我希望你能提供更多的证据出来,这对我们的谈判或者说调解更有利。” “如果他在外头打了欠条,算我们夫妻的共同债务吗?”这也是楼小乔一直想问的:“我担心他故意打几十万的借条恶心我。” 王四顺后面的那位“高手”,很会钻法律上的空子。 “你是说做假的债务?”书记员摇了摇头:“如果你不知情,自然是不算的,情节严重的话还有可能构成诈骗罪。” 不然谁都能打个几十万几百万的欠条,离婚官司还要怎么打。 “那么他跟外面的人住在一起,能告他一个重婚罪吗?” 书记员:“重婚罪是刑事犯罪,如果你要告他重婚,需要自己取证,这些并不在我们调解的范围内。” 第15章 楼小乔也得到了法院的通知,当天去跟徐家说了声。她明天要请一天假。 徐媛媛连忙表示:“你这是大事情,先紧着自己的事忙吧,我明天去跟我哥搭伙,你要带人去助阵不,要不我也一起去吧。” 楼小姨觉得徐媛媛去了也没什么用:“我就说你除了做生意,什么都想干,算了让佳佳去吧,你跟大妞俩女的,万一他要打人呢,去个男人我心里才踏实一些。” 小姨家的生意最近好得很,表哥才是主力军,搞得徐家也做不好生意,楼小乔就不过意了,连忙表示不用:“您以为是打架呢,放心好了明天也只是调解,也不知道能不能调解成功,如果搞不成还要搞第二轮,不能回回都麻烦你们吧。” 徐佳佳连忙说:“那就更需要我去了,你放心我跟媛媛一起过去,让她先去菜市场摆摊,等我忙完再过去,倒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你的事是大事情,娘家兄弟怎么不去呢?” 其实楼小乔也有个亲哥哥的,但她闹离婚那么久了,那个所谓的娘家兄弟从来没有出过面。 王四顺之所以能这么嚣张,一点都没把楼小乔当人看,自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楼小乔娘家实在是太拉胯了。 于是商量好了时间,徐佳佳陪着楼小乔过去。 连徐佳佳都通知了,楼大乔这边肯定也一起通知了,她也准备关一天门过去撑场子。 第二天早上,法院一上班人就到齐了。 王四顺看了一眼楼小乔的条件,老家的宅基地,还有五万块钱。 楼小乔倒也想多提些钱,但王四顺在外头拉的工程队,账目上她是一点都不清楚,又不像人家开公司的可以查帐,为了能早点把婚离掉,她不惜把条件放的更低一些,能让王四顺觉得自己有“赚头”。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算过份,但王四顺手里的确是没钱,工程款还没收到呢,过个年又要花掉好几万。 来之前他咨询过律师,像他们这种情况,让楼小乔净身出户根本不可能,而且无论是站在法律角度还是伦理人情的角度,想不给人钱又让人把孩子带走,也不太合理,如果让法官判,最多把两人现在的财产冻结,最后分掉。 就是法院判决,王四顺也很难拿到一半财产,更何况拿出去五万也动不了他的根本。 来之前就做了最坏的预测,现在看到了五万块的要求,王四顺简直是松了一口气。 但生意人的本能,让他还是要还还价的。 “我手里头是真没钱。”王四顺直接摆烂:“老家房子可以给你,钱我没有。” 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就是房子,那也是看在他儿子的份上,房子虽说是给楼小乔的,但以后总归要留给他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事儿不算亏。 王四顺自以为稳操胜券。 楼小乔这个蠢货,眼里就只有巴掌大块的地方,那乡下的房子值个什么钱,卖都卖不掉,就当抚养费给他们母子三个人了。 而楼小乔也没有想到,王四顺看了条件竟然这么快答应下来,她心头一喜,但脸上表现出来愤怒,指着王四顺的鼻子说:“孩子呢,孩子你不管了吗,我一个人要怎么带大两个孩子,你老娘瘫了四年,哪怕是请人照顾,不要花钱的吗,王四顺你有没有良心,不管怎么说五万块钱你必须给!” 徐佳佳在后面攥着拳头,正准备开口时被楼大乔拉住了。 王四顺嘴角扯出来一个笑容,从裤兜里面掏出一沓照片。 “你看看你自己,好意思说我,大庭广众下跟个男人有说有笑的,说我在外头搞女人,说我屁股不干净,你自己倒是干净了,你这叫不守妇道!”为了不出钱,王四顺是在努力给自己带绿帽子。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盯着那一叠照片看,连书记员都狐疑的看了过去,扫了一眼后又看向楼小乔。 楼小乔也凑了过去,看到照片都被这傻逼气笑了。 想必她提供的证据王四顺也知道了,这货是不甘心呢。 不发疯当老娘是病猫对吧,楼小乔抓起那把照片,劈头盖脸的就扇了王四顺几个耳刮子:“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一张臭嘴比吃屎了的人还臭,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所谓的奸夫现在就站在我们这个房间,就是我表哥徐佳佳,直到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菜市场吗,因为我没钱,我也要挣钱,我要有钱才能养活两个孩子,我只能到处去打散工挣钱,你在外面跟那女人风花雪月的时候,我在家伺候你那个难搞的瘫子娘,你在喝酒打牌的时候,我站在寒风里吹着风卖货,就是为了一天多几十块钱的收入!” 楼小乔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王四顺身上鲜亮的衣服,对比很明显。 就算王四顺再怎么想装良善,那一脸的奸猾是洗都洗不掉的。 书记员疑惑的看向徐佳佳。 徐佳佳已经怒不可遏了,上去就揪住了王四顺的衣领:“你这个畜生,就是这样对待我妹子的,她一个人撑起来这个家,有多辛苦你不知道吗,她在外头连跟男人,跟我这样的表哥说几句话都能被当成对婚姻不忠的证据,那这些又是什么?” 以前楼小乔内敛,从不在外头说起自己跟王四顺的事情,他是不清楚这些的。 直到前阵子楼小乔找工作,两人相处下来,他才清楚这个表妹夫是个什么人。 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就是个垃圾。 楼大乔更是上前来。 她手里刚好也有一沓照片,而王四顺看到这些照片以后,顿时就变了脸色。 一部分是他带着露露去金店买金的时候拍的,一部分是他跟露露的婚纱照,两人依偎在一起,就跟真正的两口子。 楼大乔恶狠狠的说:“买金子是吧,照婚纱照是吧,你这种人哪怕回头我都会嫌你脏,劝你最好识相些,快点签了离婚协议,咱们还能念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不然分分钟送你去坐牢,重婚罪要判几年你知道吗?” 王四顺的脚差点站不稳了。 三十几张照片,从他买单到出门,一张一张都清清楚楚。 另外一组就是婚纱照,哪怕他跟露露没领证,这些照片也算做证据确凿。 这一次的打击的确是很大,王四顺手里的证据不仅无效,反倒是摧垮了他的信心:“五万有些多,我确实一口气拿不出来。” 楼小乔:“行吧,你卖车,我能等。” 王四顺:“你!” 楼小乔笑笑:“你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给小情人买金镯子,一出手就是上万;给自己买车,十几万也拿出来了;可你自己的孩子,养大到成年,拿个五万块钱的抚养费你都嫌贵,这么自私凉薄,还真是少见的很呐。不行咱们就打官司,法院要是真判了就要强制执行,你做生意的,应该知道流程吧,到时候就不是你自己愿不愿意卖车,而是法院强制拍卖。” 王四顺现在最值钱的就是那部车,但车子贬值严重,卖掉也很不划算,没想到却是因为这台车,让楼小乔大做文章。 到现在为止,书记员都觉得楼小乔可真是好讲话的人。 因为就当下的人看来,女方是亏的。 “王四顺,你要清楚,如果不是女方给你留条后路,这台车你根本就保不住。”书记员说:“而且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叫林露的女人,这个女人她伙同你妹妹王五秀,串通了贼上门,去你家偷东西,其中一个贼供出来是林露串通了他们的。” 王四顺顿时觉得心里一片冰凉,露露怎么会....... 那天她很笃定跟他说,楼小乔在外头偷汉子。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事情是露露出的头,只会以为是他做的,王四顺对上书记员的眼睛,显然对方也是这样认为。 为了离婚,这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如果楼小乔出了事,有可能会抓他本人去蹲个几天,这个官司他是一点赢面都没有了,想到露露那个蠢女人,王四顺心里冒出来一阵阵的厌恶,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这个蠢女人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不光是此刻,就是以后楼小乔出了什么问题,他都是重大嫌疑人,谁叫他有这段“黑历史”呢? 自然,楼小乔没想把王四顺逼到绝路。 真到了那个份上,他想通了不离了,楼小乔才真的会哭好吧。 而王四顺沉着一张脸:“我回去再考虑下。” 楼小乔怎么可能让他再考虑。 “不行,我现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楼小乔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我没时间陪你耗下去,钱你可以分批给我,办离婚证之前给我三万,剩下的两万一年内给我,但离婚协议书必须今天签,明天拿钱扯证。” “对,今天签,明天领证,谁有时间跟你扯皮。”楼大乔也帮腔。 对付这种无耻的男人,最好就是要把事情快点定下来,事情不一鼓作气的办完,后面想达到这么好的谈判效果就不容易了。 这么咄咄逼人,这还是以前的楼小乔吗,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果决了。 王四顺一咬牙:“行!” 两人签了协议,也签好了了调解书,这事儿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王四顺恨不得今天就把手续办完,虽然说房子过户还要时间,但楼小乔答应钱一到手就立马去办离婚证,有了法院的调解书跟《离婚协议书》在,也不怕房子过户的问题。 对楼小乔来说没什么变化,从一个人带娃,到还是一个人带娃,手里头还多了几万块钱。 第16章 楼小乔还真想带着孩子们庆祝庆祝,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越发要低调一些,钱干脆被她存到银行里头。 吃利息是不可能吃利息的,九十年代到处都是机会,没钱啥也没有。 一想到自己跟渣男彻底划清界限,心情就特别畅快。 俩孩子在外头玩,亭亭眼睛尖,远远就看到了妈妈踩着自行车进了村。 “我不跟你玩了,我妈妈回来了。” “嘁,咱们再玩一会儿呗,反正你们也在这里住不了几天了。” “我妈妈没说要搬家。”亭亭还小,词汇量比较匮乏。 一起玩的孩子,家里难保没几个嘴欠的大人,小孩儿是很会察言观色,也会留心大人聊天的,有人没心没肺的说:“我妈说了,你妈妈快跟你爸爸离婚了,你爸爸不要你们,你妈又没房子,你们都得从村里搬走。” 亭亭这么小的孩子,压根不能理解离婚是什么,该干嘛干嘛。 但小帅已经懂事了,刚才他只是走开了一小会儿,就有人在他妹妹面前说出这种话,小帅拉起妹妹。 “王帅,你不许走。”那孩子尤嫌别人不够难过似得,吐着舌头说:“你们全家都会成流浪狗。” 这孩子今年七岁,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级,又没什么是非观,大人怎么说,小孩子就会怎么学。 说话的正是王桂军的孩子虎子,大名叫王鑫,刚好楼小乔经过这群孩子玩的地方,又刚好听到这群孩子在讲话,自行车刚好快停在几人前面,长腿一伸就停在了王鑫前面。 王鑫见是楼小乔,不屑的抬起下巴。 他家里跟楼小乔关系处的不好,小孩子藏不住事,王鑫也不喜欢楼小乔,连带着就不喜欢她家的孩子。 楼小乔专治这些不服我的小孩,一伸手就狠狠捏了捏这孩子的脸颊,笑着说:“王鑫,最近长胖了不少啊,你看你这脸胖的,真是可爱死了。” 嘴上说着可爱的话,手上却是狠狠一用力,那张胖嘟嘟的小脸,顿时被捏的起了两个手指印子。 王鑫脸疼,“哇”的一声就哭出声来。 在旁边的孩子们眼里,楼小乔只是“轻轻”的捏了王鑫的脸颊一下,结果王鑫就哭了,大家齐齐的看向王鑫。 楼小乔拍了拍手,对那群孩子说:“你们看,骂人的孩子自己会肚子痛,王鑫刚才嘴上说了不好的话,就肚子痛了,看到了没有?” 这年头的小孩子嘛,贼单纯。 其中还有几个傻兮兮的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楼小乔。 楼小乔拍了拍手,随手在自行车框里掏了一把玉米糖,分给这群孩子。 孩子们得了糖,顿时对楼小乔的感官都不一样了,毕竟村里的大人大方的没几个,给糖的就更少了。 楼小乔高声说:“以后在一起玩,不许欺负别的孩子,好孩子都有糖吃。” 孩子们欢呼起来。 挥挥手跟自家两个说:“走,咱们回家吃饭去。” 晚上用萝卜炖了腊牛肉,萝卜炖到烂透了香香的,里面还加了点火锅底料,孩子们吃的香甜,小肚子吃的饱饱的。 晚饭的时候小帅告诉妈妈,他会做炒饭了。 楼小乔就大大的夸了他一番,火光映照在儿子脸上,散发出金光阵阵:“以后妈妈也会很忙,你是哥哥就带着妹妹,等妈妈赚了钱,给你们买新衣裳,买好吃的,好不好?” 小帅重重的点头,因为妈妈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把小胸脯挺的高高的。 楼小乔又跟亭亭讲:“你也要听哥哥的话,好不好?” 亭亭想都没想就点头了,这孩子心思少。 一家人吃过晚饭后,楼小乔把家里的腊肉又收拾了一下。 前几天跟徐佳佳说好了要带腊肉去城里卖,到现在还没能带过去,明天她也请了假,不如后天去帮忙的时候带两块过去试试深浅。 东西是自家的东西,没什么成本,卖不掉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就挑了块猪五花,几根腊排骨,又挑了几根香肠单独放在一边。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天气预报说不会下雨,楼小乔一大早就把棉被抱出去晒,刚一出门就看见王四顺的车进了村。 有人便说道:“这阵子四顺媳妇蹦跶的可欢了,难不成四顺真回心转意?” “怎么可能,四顺外头那女的都快生了。” “靠着孩子能绑得住男人,那楼小乔是怎么被四顺嫌弃的?” 大家伙都知道,王四顺不喜欢这个媳妇,从几年前打工出去了,见到了外头的花花世界,就更不愿意回来。 村子里头也不是没有出息了的男人,但这么没良心的却是第一个,于是王四顺成为下井村的风云人物,每回回家都能招来一堆话题。 孩子们本来在家看书,听到汽车的声音,齐齐抬头。 亭亭大眼睛咕噜噜转,她看了一眼外面,刚好看到从驾驶座走的王四顺,她知道这是爸爸,但他很少回来,亭亭对爸爸的印象也就是一个会开车的胖子,瘪瘪嘴继续看小人书,像个没事人一样。 小帅却是用手攥紧了书本。 楼小乔怎么看这个女儿怎么欢喜,指着里屋跟老大说:“没事,你带着妹妹先进屋。” 小帅有些担心:“他不会,不会还打人吧。” 还是要带他们走? 他想好了,如果爸爸真要带走一个,那他就跟着爸爸走,妹妹还小不能没有妈妈。 眼睛里面写满了担忧,以前爸爸一回来,就会跟妈妈吵架,偶尔还要打人,他有一次抱住王四顺的手,不让他继续打妈妈,王四顺一耳光扇了过去,顿时把小帅扇了老远,那次差点给他搞聋了,原主提心吊胆了很久,最后才同意离婚。 “没事,你今天还在家带一天妹妹,妈妈出去一趟就回来。” 因为心情好,王四顺今天还从车子上走下来了,进屋看见正围坐在一起看书的孩子们,眉毛一挑吗,居然说出好话来:“你带的还不错。” 楼小乔哼哼几声。 她跟两个孩子交代了几句,让哥哥带着妹妹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就去骑车。 王四顺今天心情不错,指着车门说:“这玩意儿你没坐过吧,今天坐我的车去。” 在他眼里,楼小乔这土鳖一定会荣幸之至。 谁知道楼小乔也就简单瞥了一眼便说道:“我自己骑车。” 王四顺不爽:“给你面子,你还抖上了是吧,我怕你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坐上这么好的车子。” 楼小乔没搭理他,两人约好了先去国土局。 小地方,关系能通天,两人一去就把房子过户的手续给办了。 办完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一扯,两人的关系就算彻底终结。 王四顺就觉得心情更畅快了,他现在是拖累老娘也没了,拖累他的老婆孩子也没了,从此以后就是个富贵闲人,再看楼小乔也没有以前那么不顺眼,还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我知道你现在还年轻,以后再找眼睛得擦亮点,我也不是非要管你的事情不可,但你现在手里头留着几万块钱,可别被人骗走了,有些人就是专门骗你们这种女人。” 这钱是给她养孩子的,可不是养汉子的。 “管好你自己的事。”楼小乔说:“没你孩子我也带到这么大了,倒是你以后别惦记家里那点东西。” 她晃了晃手里的离婚证,心情无比畅快的讲:“看到了没,咱俩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也麻烦你跟你妹妹说一声,咱两两清了,以后也别总跑回来要我泡茶要东西,我忙得很没这个闲工夫。” 如果不说清楚,谁知道王五秀会折腾出来什么幺蛾子。 她菜园子里头还种着菜呢,家里头也总不能一直留人看着。 要是因为钱跟房子的事情不爽,没事就回来闹腾,那以后有的烦。 王四顺一噎,他从没想过楼小乔会当他是妨碍。 楼小乔狠狠的看了离婚证几眼,恨不得亲那张证书几口,看王四顺也顺眼了许多,但就在她看过去的时候,王四顺头顶上冒出血红色的光。 一道红的,一道绿的,吓得楼小乔一下子没站稳。 以前她能看到亲近之人头顶上绿色的光,意味着对方被人绿了。 而红色的光,则是今天才看到的,这难道意味着对方最近鸿运当头? 只要想到渣男从此开始走好运,楼小乔的脸色也顿时不好起来,看在王四顺眼里,这可就是楼小乔后悔了的意思。 这婆娘,不会在民政局门口突然撒泼吧。 “你早点回,我先走了。”王四顺立马钻进车里,开着他的桑塔纳,一溜烟的离开。 楼小乔确定,红色的是她今天才能看到的。 至于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所以能看到红色,是对她离婚以后的奖励? 正在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咣当”一声响,楼小乔抬眼一看,只看见马路对面两辆车撞到了一起,其中一辆车正是王四顺的。 跟他的车撞在一起的,是一辆失控了的大货车....... 周围顿时响起来尖叫声,而货车也反应了过来,先是倒退,退到一个位置后掉头,麻溜跑了,离的最近的一群人火速的围了过去,楼小乔也跟着走了过去,只看见王四顺趴在方向盘上头,驾驶座那边的门被货车撞到扁掉。 周围乱糟糟的,有人说要拦住货车别让他跑了,也有人说要报警,好在离的最近的电话亭才几米,有人立刻就报了警。 “咋回事哦?”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刚才那辆车好好的开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冲了出去,我看那个司机也是个懵的。” 第17章 露露的心情差极了。 穿越前她也是个步入职场的小白领,也曾有过梦想。 读书的时候她妈一个月给她两千块生活费,她对比着周围的同学们,对父母的只有怨恨,为什么别人父母都能赚那么多钱,为什么别人能够光鲜亮丽,这么没用的人,生孩子干嘛,等她毕业了..... 等毕业以后自己挣钱了才发现,赚钱真的好难啊! 一个月四千五的工资,房租车费都是必须要开销的,一个月四千五她能花的精光,以后如果养个孩子,还不一定能有两千块生活费给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她还欠了一屁股的花呗。 就在她发现了自己穿越,洞悉以后几十年的发展,准备大杀四方之时,才发现九十年代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做生意她没有本钱也没渠道,找工作的话工资也很低,关键是她也吃不了朝九晚五的苦头,最后只能落到去歌舞厅做舞小姐。 跳舞是她的强项,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很喜欢跳舞,夜生活的工作也很适合她,但问题又来了,舞厅里面很难接触到优质男性资源,都是一群肥腻的大叔。 最后最后费了好大的劲,才榜上这么个土大款。 幸好王四顺长得没那么差,年纪也不到三十,这几年酒喝多了身材逐渐走样,但对比歌舞厅那群油腻大叔,已经好太多了。 最让露露满意的,就是王四顺本地土著的身份。 在得知王四顺的老家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就在以后大学城位置以后,露露觉得自己总算是运气好了一回,这次让她找到了个“潜力股”,只要她搞定了跟王四顺结婚,那以后那块能涨到飞起的宅基地,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了。 王四顺虽然是个土鳖,对她还算不错,这一年时间她过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就是以前用不起的国际大牌,她也在九十年代用上了,出门都是车接车送,王四顺还答应她,来年收到了工程款,给她买套房子,凭良心讲,就算是从三十年后穿越过来,在那之前她也没过上这样的生活。 可就是这样,她心里还是不服气,没有像小说里面的女主那样大杀四方,她这一辈子难道就只能跟个土鳖过了吗? 况且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勤快人。 出了医院大门外就是一排店铺,露露在门口叫了个几个小炒,一个她喜欢吃的小炒肉,一个红烧排骨,一个素菜,外头的店铺不做骨头汤,就叫老板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不得不说现在的消费可真是便宜,三菜一汤也才二十几块钱。 点完这些还需要时间等,露露就让老板先做着,去隔壁的小卖部里面买了些吃的。 大部分是面包方便面矿泉水什么的,东西有点重,露露从不愿意干这种费力的活儿,加了一块钱跑腿费以后,店老板的儿子很愉快的帮她送上病房里头了。 就这样在外头溜达了半个多小时,露露自己在外头吃饱后,才拎着剩下的菜,慢悠悠的回病房。 等了一个多小时,王四顺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刚才上来了个小伙,送了一袋子零食,他打开一看都是速食品,饼干方便面这种,本来就饿的肚子就更饿了,矿泉水冰凉冰凉,这是要他自己喝这个? 不知道病人要喝点温水吗,连杯水都懒得给他倒了吗? 看到那些不顶正事的吃食,他的心头火就蹭蹭蹭起来了,这会儿再看到露露,语气自然没有以前那么好。 “你干嘛去了?”王四顺没好气的指着那包塑料袋:“买这些干嘛,外头那么多馆子,从早饭到晚饭哪样没有?” 露露却没有察觉出来他的不悦来:“不想下去吃饭就可以吃这些啊,面包可以早上吃,还有牛奶呢,牛奶营养多好,你现在腿受伤了,多喝点牛奶补钙是好吃,要是我不在,方便面兑点热水一冲,泡泡就可以吃了。” 王四顺却是更恼火了,他的腿都成了现在这样,她居然还想着跑出去玩?, 泡面,那玩意儿早几年吃个新鲜,可他现在是个病号,自然有任性的权利,他才不要吃这种东西。 “医生说我现在需要营养,需要营养你懂吗,这种东西一点营养都没有,能顶个什么用,你自己说说你怎么过日子的,医院外头买这些东西最不划算,买上这么多,是准备带回去吃吗?” 露露上下走了这么远,也早就不耐烦了,王四顺居然敢这样对她说话,想想就更是气不顺了,刚才买回来的那几盒菜恨不得摔他脸上才好,男人果然都是狗东西! “吃吃吃,一顿饭不吃又不会死人,我现在大着肚子还要我跑上跑下,累的要死,我说一句话了吗,倒是你一直催一直催,王四顺你有没有良心!”尖利的女声响彻病房。 “你自己凭良心说说话,半夜是谁要吃烧烤,我想都不想就下去给你买,现在轮到你照顾我了,就这样的态度,要你这样的女人干嘛!”人一着急,就口不择言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你还瞪我,有你这样当人媳妇的吗?” “我才不是你媳妇,你自己爱哪里凉快哪里凉快去吧。” 露露也气急了,也不管王四顺是不是高兴,把那几个饭盒子往床头柜上一放,蹭蹭蹭就往楼下跑。 看她那健步如飞的样子,也不像是身怀六甲不方便的人了。 这会儿正好是傍晚,她这一走肯定就不会回来了。 王四顺气鼓鼓的看着床头柜上的饭盒,想到露露现在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这样跑上跑下的给他买吃的,他居然发了那么大的脾气,心头刚刚一软,心说等她再回来再好好哄哄,伸手去拿饭盒子,就在打开饭盒的那一瞬间,刚刚平息的火气又蹭蹭蹭的上来了。 小炒肉,红烧排骨,清炒藕片,全部都是露露平常喜欢吃的菜。 也就是个西红柿鸡蛋汤,是买给他吃的。 这就算了,这些菜明显是被人吃过了,小炒肉只剩下青椒,红烧排骨只剩下边角料,清炒藕片倒是剩的多,她吃不下了,看着这些“好心好意”买回来的吃食,王四顺简直要气笑了。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想到的都是她自己! 一边吃饭一边恼火的王四顺想,要是楼小乔在,只怕是连骨头汤都会给他炖了送送来。 楼小乔自然不知道王四顺那里后来又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在这个时候王四顺才想起她的好来,是很滑稽的好吧。 有时候想想,有些人可真是搞笑,娶个老婆回来就图人家能当免费保姆,这样也就罢了,还要你貌美如花赚钱养家,幸亏王四顺不是在她面前说这话,不然以她这暴躁脾气,不得狠狠给他几个耳刮子。 她离开的时候看见王四顺从车里被拖出来,情况并不是很严重,但也能让人难受一阵子了,想到渣男有这样的下场,也未尝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想想就要大笑三声,以示庆祝! 这样想着,脸上也就带了出来,这一路回去更是把单车踩出风火轮的既视感来。 村民们见她两个人走,一个人高高兴兴的回来,似乎还在哼歌,一路上都有人打听:“四顺咋没回来呢,今年回家过年不?” “就是啊,四顺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了吧,刚才你俩怎么不一起走?” 有人是好心希望她好,但大部分的人都是看热闹的心思。 楼小乔也好脾气的跟他们打过招呼,并且告诉他们王四顺以后都不会回来。 她,楼小乔,离婚了! 看她眉眼还带着笑,压根不像装出来的笑,一点都没有离婚了的女人的丧气,大家都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呢,但也是这段时间实打实的看到了她的变化的,都觉得楼小乔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个人,等人一走就纷纷议论起来。 “楼小乔真跟四顺离婚了?”那人一脸的不可置信:“不会吧,前阵子还跟四顺哭着闹着不肯离呢。” “该不会是失心疯了吧?”人疯了也会笑得癫狂。 人群里也有个楼小乔关系不错的,名字叫张玉娇,嗤了一嘴:“想通了呗,一天到晚在外头,赚的钱一分不拿回来,净知道回家拉东西,如今他老娘一死,就嚷嚷着离婚,可见居心不良是早有预谋,离了也好省得这个也拿那个也蹭。” 因为原主的孝顺,在村里的风评一直都很好,张玉娇的话更是令人无法反驳。 张玉娇心里头瞧不起那样的男人,对王四顺自然是没一句好话,几人正在商量着,就有从县城回来的人跑过来说:“你们知不知道了,王四顺在民政局门口被个卡车撞了,我听说一出民政局大门口,就出了车祸。” “哟,这么快就遭了报应了!” “民政局门口?”说话的人八卦心起:“不会真离婚了吧。” “什么离婚不离婚的?”传话回来的人刚刚才加入八卦战团,没听到前头说的。 “就楼小乔说跟王四顺离婚了啊,看样子是真去了民政局啊,四顺的报应来的也太快了吧......” 八卦中心的女主楼小乔完全不知道这些人聊了什么,一回到家就把离婚证珍而重之的锁抽屉了。 等人出来,就把两个孩子拉到自己眼前,眼下还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做。 “问问你们,爸妈离婚了,以后你们跟爸爸姓还是跟妈妈姓?” 小帅:“妈妈。” 亭亭:“我也跟妈妈姓。” 俩孩子都选了跟她姓,那户籍上就要更换过来,自己养孩子,却让孩子们跟着渣男姓,她楼小乔不是这样的好性儿好吧! 第18章 第二天楼小乔把孩子们安顿好,一大清早就带着腊肉出了门。 数量不多,也就十几斤。 早上有人见楼小乔又骑着车往县城去,一个个眼睛发亮的跟她打招呼:“楼小乔,去哪里呢?” 楼小乔才不想跟这些人鬼扯,但毕竟她现在住在村里,未来几十年恐怕都是要住在这里,这些人跟她打招呼她怕是也不能不搭理。 她冲着每一个人都露出和煦的笑容出来,脚下蹬得飞快,转眼就把这帮打听八卦的妇人甩在了身后。 “听说她真跟王四顺离婚了,四顺出车祸的时候,有人都看她手里拿着离婚证了。” “真是没良心。”有个尖嘴的妇人评价道:“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有心情逛街呢,你看她那一身打扮,浑身上下簇新簇新的,肯定没少从四顺那里分钱。” “听不下去了!”张玉娇冷笑:“你们倒是良心好,二大婶子你不是王四顺亲婶子吗,怎么没看你去伺候伺候病人,她楼小乔是上辈子卖身给了王家是吧,都离婚了还要管个负心汉!” 翻了个白眼给这女人。 张玉娇是整个村里有名的泼妇,被怼的妇人心里头虽然不爽,但面上却不敢得罪她。 只是这群人也不再议论楼小乔是不是有良心,而是讨论起她到底分了多少钱,也有人心里起了点别的心思。 这些楼小乔全然不知,她到菜市场的时候,徐佳佳还没到,楼小乔却是把腊肉挂在车子笼头上,有板有眼的叫卖了起来:“卖腊肉了卖腊肉了,今年熏的腊肉,农家猪肉啊,好吃的腊肉香肠。” 她占着的位子是平常徐佳佳卖炒货的位置,周围的人也都认识她,见她今天来了个大早,还拎着腊肉来,都纷纷看了过去。 楼小乔也不怯,这段时间她都在这里摆摊卖东西,脸皮也练出来了。 随着她一声声的叫卖,很快就吸引过来了人。 也有人过来问价格的,楼小乔大大方方的报价。 香肠一斤十四,好一点的部位的肉一斤十二,差一些的十块。 大部分人一问这个价格,吓得拔腿就跑。 “腊肉不过就是熏一熏,成本能花多少钱,卖这个价格也太黑了。” “八块钱,卖不卖。”也有人举起来屠龙刀。 楼小乔一律回复:“不卖不卖,一分钱不少。” 腊肉熏干至少要少30%的水份,腌制腊肉还要盐,按五块钱一斤肉的成本来算,差一些的肉成本价也要七块钱,好一些的八块多,灌香肠要买小肠,还要清洗,拌作料,各种步骤都非常繁杂了,人工不值钱吗? 当然,大部分人都不会这样想,七块钱成本的腊肉,也有人也只想花七块钱买来吃。 楼小乔第一天摆摊,就被现实打了一榔头。 “这个腊肉是你们自己熏的吗?”问话的是个穿着打扮比较得体的中年男人。 楼小乔眼睛一亮:“对对对,家里就我跟两个孩子,腊肉太多了也吃不完,都是自家吃的富裕的才拿来卖,您看看这个肉,都是熏到焦干焦干的了,可不是里面湿答答的,您拧回去放在外头,这种天气晾个个把月也不会坏。” 现在市场上卖腊肉的少,主要是没这个供需,这会儿城市居民少,农村人自家都会熏点腊肉,就算是城里人,谁家没个农村亲戚,拖人给熏一点也就能解馋了,这年头吃腊肉可不是吃情怀,纯粹是为了保存方便。 但也有个别人,家里没个农村亲戚,或者关系不铁的,想吃腊肉就没这么一口,这人刚好也是。 听楼小乔报完价格,他倒也没嫌贵,只是问清楚了腊肉的来历,一样来了一点,瞬间就把楼小乔带过去的腊肉买走了一半。 这个时候徐佳佳也过来了,听说楼小乔卖腊肉的事,笑着说:“也别灰心,总有人会来买的,你别看问的人多,大部分都是好奇你摊子上的腊肉好不好卖,好奇价格多少,要是发现你摊子上的肉好卖,没过几天这里摆摊卖腊肉的准保到处都是,但真正喜欢吃的人就不会嫌贵。” 徐佳佳在外头跑了这么多年,有自己的生意经。 别看这会儿人收入少,可刚刚开放市场经济,正是需求量爆棚的时候,没看这会儿的人都舍得花一个月的工资去买件衣服吗,东西自然不能贱价卖,越贱越卖不出去。 说话间两人又忙起来,过年前这几天是最忙的时候,谁家办年货都少不了瓜子花生糖果这些。 一天下来,人流量大了起来,楼小乔拎过来的十几斤腊肉也被卖光了,卖的最好的就是香肠,她琢磨着明天还是早点过来,多带一些。 不到三五天功夫,楼小乔就把自家富裕的腊肉给清空了,只分别各样留了点,加起来也不到三十斤,这么点也就不怕贼惦记了,等过完年直接买新鲜肉吃,吃鲜肉也健康些。 楼小乔这样进进出出的,自然招了不少人的眼,大部分都是眼红的。 以前觉得楼小乔离了婚,大约是要搬出去的,可听说王四顺把房子分给他们母子三人了,楼小乔也是做的绝,连俩孩子的姓都改成了自己的姓,好家伙以前看着是个良善人,如今看起来,居然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 某天扮猪吃老虎的楼小乔,一回家就碰到了个硬茬子,屋子里传出来女人的声音。 “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姨婆跟你说话呢,你看看你,姨婆叫你跳个舞,你在干嘛呢?” “小帅,去小卖部买几瓶啤酒过来。”呼来喝去的声音。 家门口停着几辆自行车,有辆车看着还挺眼熟。 看样子家里是来客人了。 楼小乔下了车,把自行车推进屋子锁好,这才走进堂屋,见亭亭被楼大姨按着跳舞,小帅被杨旭宏按着,让他跑腿买啤酒。 听到屋外头的动静,几人齐齐抬头,亭亭皱着眉头,飞快的跑到楼小乔身边,躲在妈妈身后怎么都不肯出来了,这孩子有点胆小,小帅眼珠子转了几下,转头跟楼小乔说:“妈妈,旭宏表舅要喝啤酒。” 这小子,心眼儿也太多了。 楼小乔走进屋来,把自行车钥匙潇洒的收好,淡淡的扫了屋内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杨旭宏身上。 杨旭宏,就是楼大姨的宝贝儿子,高中没考上去上了师专的那位,现在还在家待业。 楼小乔一看到他就开始念叨:“大白天的喝酒干嘛,旭宏不是我说你,都这么个人了,一点谱都没有,你看看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今年都二十一了吧,家里给说媳妇没.......”以下省略几千字—— 众人:“......”这熟悉的念叨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旭宏一噎,这种话一向是他妈妈说表姐们的,什么时候轮到表姐说他了。 这样讲也没毛病,长辈们都喜欢这样念叨晚辈。 但这种奇怪的违和感是怎么一回事。 坐在一旁,脸上干瘪的妇人是楼小乔的母亲:“你说说你这人,离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还是听你大姨说了我们才知道的,离婚前你怎么也不去娘家喊我们过来帮你出出主意,你这个人啊从小就听话,怎么到这种事上偏偏有自己的主意了。” 原来是楼大姨撺掇的。 楼大姨不悦的皱皱眉,她是不想到这个妹子直接把她卖了。 不过这段时间她是不爽,跟丈夫闹离婚弄的人尽皆知,都成了个笑话,后来又听说了徐家那边的炒货摊子上现在请了楼小乔帮忙,她跑去找小妹,小妹就把事情推到徐佳佳身上,徐佳佳一看到她就直接开溜,整得楼大姨心情很不畅快,好不容易她才抽出空来,拉着老二来收拾他们家的闺女。 自从吵架闹离婚以后,杨老师也学精了,这个月工资和福利都没交给她。 一想到这,楼大姨就没想让楼小乔好过,她听人说楼小乔分到了不少钱,昨天还在街上买买买,一副不花完就不罢手的气派。 这楼大姨怎么能忍,以前她可是娘家亲戚的领头羊,是最风光的,如今她家里闹出这样的事情,多少都要找回点面子。 一同来的还有楼小乔的父亲,老头子没到六十,但因为长期的操劳看上去很苍老,身形也早就岣嵝起来,他在口袋里头摸啊摸,就在楼小乔预备叫孩子们说“谢谢”的时候,从破旧的口袋里头翻出来一个塑料袋,又打开了皱巴巴的塑料袋,从里头翻出皱巴巴的手切烟丝跟一张四方四正的纸出来。 楼小乔:“......”我真是谢谢你,来家里连颗糖果都不给孩子们带。 楼父一边卷着烟丝一边咳嗽:“你娘跟你说话呢!” 这是给楼母打气呢,还是要开批d会? 楼小乔从兜里掏出五毛钱,让小帅带着亭亭出去玩,打发了两个孩子出门,这才开口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王四顺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们倒好这期间一声不吭,来了就一起指责我,敢情他出轨是我不对了?” “可不是你不对。”杨旭宏觉得自己总算能找回场子了:“你是个当人媳妇的,要是温柔点可人点,他能在外头跟别的女人好么?” 说完这话,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不过,这次过来,倒是发现这个表姐跟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说不出来,腰板似乎更笔直了些,气色也比以前更好些,看着竟是有几分不输楼大乔的气势。 其实这就是气质上的变化。 楼小乔前世在剧团长大,后来更是成了有名的话剧演员,不但长相出挑,那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原主之前之所以被渣男嫌弃,不是因为她有多丑,而是长期操劳外加生活的压力,让她看上去比较“朴实”,她跟千千万万普通的农村妇女一样,一心扑在家庭上,哪有那么多心思捯饬自己。 第19章 “楼小乔,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楼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都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只是这地板有些冷,楼母的脸僵了僵,想站起来却又没人扶她,自己站起来吧又很没面子,顿时有些上不上下不下的。 一直没出声的楼父给她解了围:“行了行了,起来吧,做给谁看呢。” 小闺女这心里是存着恨呢。 以前觉得大闺女厉害,一点便宜都不让父母占到,现在轮到小闺女这了,一山只更比一山高,这嘴皮子怕是能炫出个花儿来,养了她二十年,算是头一回认识她。 楼父这一辈子勤劳朴实,得出来的人生哲理就是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不插嘴,同理女人说话的时候,男人也别掺和,所以刚才才一直没言语,没想到儿大不由娘,让他这个老汉一时有种无从下手的遗憾。 “这事儿不该是这样,他大姨,你要真觉得是小乔抢了你的活,就该去找徐家。”楼父开口说:“小乔你没在徐家面前说什么?” 楼小乔:“爹,你可真搞笑,我有那么大本事能挤兑大姨,人家做生意的请人,爱用谁不爱用谁是人家的自由,总不能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站着茅坑不拉屎吧,幸好我大姨只是想去帮忙干活,不是想开个炒货摊子,不然我看人徐家也不用做了,也要让出位置给大姨,反正大姨就是咱们家的老公主,一开口谁都得让着她呗。” 楼大姨又捂着心口疼疼疼了。 刚才才消停点,一说话又要吵吵起来。 楼小乔很敷衍的留了下饭,但这帮人哪有心留在这里吃噎死人的饭,各自找了理由就要走。 吃一顿,得夭寿。 楼大姨走的时候更是扬言再也不会来了。 楼小乔哼着歌儿:“大姨你慢走,我这忙着呢,就不送了啊,下回来这里吃茶。”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屋。 楼大姨越发恨的牙齿痒痒,心里已经把楼小乔打靶咚咚咚出无数个窟窿,杨旭宏趁机讲:“其实刚才表姐有句话说的对,您去给小姨打工,还不如开个炒货摊子。” “你可别气我了你,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懂敬老爱幼的,二妹你这个闺女可是教的很好啊。”楼大姨没心情想这个,恨的牙痒痒的,冲着老二发起火来。 楼母从小就怕这个强势的姐姐,见状刚想开口解释,楼父就开口说:“她大姐,小乔刚才说的对,你借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呢,现在银行存款可是有六厘利息,你们也不差钱就早些把钱还了吧,我们也想置办点东西好过年啊......” 楼大姨简直要气炸了,对着妹夫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她又不好意思说赖皮了不给的话。 楼父可怜兮兮的道:“姐夫可是个拿工资的,不说别的,每年的工资撇出来一点,都够还咱们家那点钱了吧,我跟孩儿他娘存点钱也不容易......”他咬了咬牙:“这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借钱容易还钱难,要楼大姨还点钱,还真比刀子割她的肉还难受。 杨旭宏也露出愤愤不平来,姨父要太斤斤计较了,都是亲戚什么时候还不是还,哪有这样摊开了要债的。 楼母脸色也不好看,怯生生的看向姐姐,又看向丈夫。 楼父还是一张苦瓜脸,但看着楼母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借钱这事他知道,但当年他是不同意借的,谁知道老婆子最后还是把钱借出去了。 大姐家什么情况谁还不清楚了,杨老师在学校管着那么多事儿,油水都捞了个够饱,竟然还从他这个老农民手里头蹭好处,楼父是越想越气,心里头已经打算好了回去要把财政大权拿回来。 楼大姨摸着脑袋,拉着杨旭宏的手就往前头走,那脚步快得生了风一般:“旭宏啊,我头疼,你快些开车带我去卫生院瞧瞧,我怕是被楼小乔气出个好歹出来。” 不如就说被气坏了,那两千块钱只当医药费补偿给她,要还钱找楼小乔还去,谁叫是楼小乔气坏她呢? ...... 听到自行车进门的声音,楼毅搂了搂衣服,从屋里走出来,隔了好远就迎了过去。 “妈,小妹怎么说。” 许晶晶抱着孩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自从家里去年生了孩子后,日子就更难过了,偏楼毅又是个不求上进的,都当了孩子爹了,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不是都快过年了嘛,家里连齐整些的年货都办不出来,昨天又给孩子买了两罐奶粉,足足花了一百多。 婆婆意见很大,但也不敢在她面前耍脾气,反倒是要哄着她,她生的头胎是个闺女,四年后可以再生一个,楼家还想要个儿子。 才出月子,老两口就在有意无意的提生二胎的事。 没钱生个屁,全家喝西北风去哦! 今天许晶晶在外头听人讲,小姑子的婚是离了,还从王四顺那里弄了十万块钱来。 也不知道村里人是怎么传的,三万块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成十万块,这要让消息再飞几天,楼小乔准保就成了首富前夫人。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去找婆婆。 楼母都不想等到女儿来拜年,这不就直接杀上女儿家里去了嘛,为了讨好儿媳妇,楼母是应允她一个大金镯子的。 结果姊妹同盟到了楼小乔那里,竟然连这话都没提出口,就被楼小乔赶了回来,楼母算是铩羽而归。 “妈,你跟小妹说了没。”楼毅还兴高采烈:“我想买个手机,现在外头的人都用手机,可比以前的大哥大好,样子小巧还比大哥大便宜。而且有台手机也方便些,以后别人有活儿干,也不至于找不到人,另外再买个摩托,往后去县城也不用踩单车那么辛苦了......” 手机出来也没几年,现在能在腰子旁边挂上一台手机,也是顶时髦的。 至于摩托,现在在农村也是拉风的风景线。 小妹发了财,得了这么多钱,总归要回馈娘家一些的。 至于剩下的,楼毅还没想好怎么花。 九六年,手机还不是便宜货,一台手机也要五六千,七八千左右,至于摩托车,一台摩托至少也要六七千。 所以嘛,楼小乔昨天才拿到手的三万块,在楼毅这里就让他yy走了一半。 许晶晶的眼睛亮闪闪,看着婆婆的眼神都带着几分炽热,她进门的时候提的三金,楼家买的是金耳环,金项链,金戒子。 在当下,能有这三样结婚也算是很体面的了。 但许晶晶不觉得,村里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姐妹,很早前就去了广东打工,在外面找了个开厂的小老板,今年过年回来了一趟,穿金戴银的好不潇洒,她当时怀着现在这个,挺着个大肚子,脸上还是肿着的,本来一个起点线上的小姐妹,两人现在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回到家,许晶晶就把气撒到了楼毅身上,指桑骂槐的把楼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想到这事,她就高兴不起来。 往日婆婆从小姑子家回来都兴奋的跟个什么似的,手里也是拎着大包小包,今天却跟个打败了的斗鸡一样,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妈,你说话啊。”大金镯子呢? “她现在也是个大人了。”尽管对女儿不满,楼母也不好在外人面前示弱,让人知道她对女儿没有了绝对控制权,想到女儿家里家徒四壁的艰难,又忍不住松了口:“都有家有口有孩子了,哪里能顾得了别人,再说了她也难。” 楼毅的脸色瞬间就差了起来,宽大的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看上去跟要打人一样:“难什么难,以前她没钱不也这样过来了,那个时候还要照顾个瘫子老太婆,现在只有两个孩子,能花多少钱,再说了她一个女人,留着那么多钱干嘛,都留在手上不得以后给骗子盯上?” 他说上一句,许晶晶就跟着点一下头。 她的大金镯子。 楼母烦得不行,挤开两人往堂屋走。 楼父本来还向着女儿,但在儿子面前却一点原则都没有:“你妹妹现在也不好说话,我们过去她反倒是指责我们不帮她,如今孩子长大了怎么办,一个个都是不孝顺的,这事你别着急,等她回来拜年,我再好好跟她说说。” “是啊。”许晶晶也说:“小妹以前没钱不也这样过来了,再说了她家里就三张嘴,平常赚的钱都花不完,手里留着好几万,凭白遭别人惦记,还不如先给我们救救急,等她以后为难了,我们是她娘家兄弟,哪有不拉扯的道理?” 楼毅盼望了一上午的手机跟摩托车,突然告诉他没有,暴跳如雷的推了老父亲一把。 “你就是心里没我,小妹以前多听话,怎么可能不给。” 楼父被推的一个趔趄,差点仰面倒下,还是儿媳妇眼疾手快的拉了他一把才站稳。 但楼父心里头升出来的不是对于儿子的失望,反倒是觉得我儿力大无穷,竟然从他那双老眼之中,看出几分对儿子的满意出来。 他儿砸,真出息! 小帅带着亭亭,去小卖部买了盒摔炮。 亭亭胆子小,连擦炮都不敢玩,但摔炮是敢的,往地上狠狠一丢。 “啪”就炸了。 亭亭高兴坏了,要拿回去给妈妈玩。 俩孩子回到家的时候,门口停着的自行车没了,走进厨房看妈妈哼着歌儿煮饭。 “哥哥给我买的。”亭亭举起摔炮给妈妈看。 以前小孩儿们玩擦炮和鞭炮,亭亭都躲的远远的,总被人笑话胆小鬼。 小帅看了妈妈一眼,又垂下眼睛:“妹妹想玩......” 第20章 前几天陆续带了些出去卖,也换来了不少钱,她没计算过成本。 但她从没想过收腊肉去市场上卖。 楼小乔有些出神的说:“可我没多大的成本......” 毕竟她现在手里的钱也有限,总要留些在手里应急。 见楼小乔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张玉娇就说道:“我家情况你也知道,去年为了生老二,罚掉了不少钱,家里的窗户都差点让计生办的拆掉了,偏偏我这又不争气,怎么搞都没奶水,老二又喝了不少奶粉,家里确实是困难,要不这样,你出个价,明天先从我家拿走一些,记个账,没卖完的你再原封不动的还给我,我不要你钱。” 张玉娇家的情况她是知道的,生老二的时候老大还没四岁,按照现在的计生政策,那就是要罚款的。 本来也没多少罚款,但刚好计生今年提高了罚款金额,从原本的五百到现在的两千,这钱不多不少,为了这点钱逃到外地也不划算,但孩子都揣在肚子里了,总不能因为涨价去打掉,最后只能认栽交钱。 张玉娇家就是这情况。 两千块,对于农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张玉娇家里见楼小乔每天背着腊肉出去卖,不是没想过自己去卖,这几天她男人就去了,但去过才知道卖东西是件很难的事情,这肉是怎么背过去,又怎么原封不动的背了回来。 其实去年杀猪的时候,也有屠户来家里收,一整头猪收走,也只开到了三块二一斤,一头肥猪两百斤,也只能卖六百块钱,顶一月工资而已,当时真是气不过就没卖,现在真是悔得肠子都青掉了。 她家交过罚款家底都掏空了,结果孩子生出来又没奶水,喝奶粉又是一大宗开销,害她婆婆整天抱怨小夫妻两个,还跟她说经济再不好点,老二的奶粉干脆停掉算了。 张玉娇这人脾气火爆,为了这事没少跟她婆婆吵架。 要不是家里老二还小,她又怕不在家老人把老二送走,自己都想去试试了。 楼小乔听完张玉娇说完眼眶都红了,想来也是疼孩子的,心中难免升起来几分同情,张玉娇家老二她也是见过的,是个瘦弱的跟猫儿一样的小姑娘,样子秀气的很,看着也就一般孩子两个月大小,这么大点孩子要是现在就断掉奶粉吃米糊,营养肯定得不到保证。 以前两人关系也不错,婆婆都是喜欢磋磨儿媳妇的主,因为这个也经常在一起互相吐槽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有了这层关系,张玉娇开口的时候就没绕弯弯。 楼小乔算了一下成本,觉得腊肉这生意也不是不能做,前几天她一天带了二十斤左右,也都能卖完,如果张玉娇家的腊肉能先拿货后付款,那资金上面一点压力都没有,卖掉的钱归她挣了,卖不掉的风险人家承担。 这生意能做! 倘若她去早点,一天带三十斤卖,平均一斤算三块钱的利润,那就是九十块钱。 如果再加上徐家给的六十块的工钱,一天就有一百五十块左右! 只是微一掂量,楼小乔就做了决定。 做! “香肠我按十块钱一斤收,五花坐膀按八块五,其他的按八块收走,我卖掉了再给你钱,你愿意的话,我就去你家瞧肉去。” 张玉娇一听这价格,再算了一下熏肉的成本,居然比成本一斤要高上一两块。 一头猪也就多了大概三百的利润。 别小看三百块,毕竟卖掉一头猪也就六七百。 在人均收入就四五百的当下,一头猪能多卖个三百多,相当于多出一个月的工资来了。 这些自然不算她熏肉的人工成本,在人力很便宜的年代,人工算个什么,闲在家里也不会生出钱来,就算是不熏腊肉,冬天要烤火,火坑也是要烧起来的。 张玉娇也是知道楼小乔卖掉的价格,她从没想过人家不赚钱,就算是邻居或者是亲戚,人家也没有理由白帮忙,她只管自家有钱挣就行,想到这里也越发热情,挽起楼小乔的手笑着说:“行行行,你去我家挑,要多少你先拿走。” 两家就住在隔壁,张玉娇家现在这情况比以前的楼小乔还困难,卖掉腊肉换的钱,可是要给她闺女喝奶粉的。 好在张玉娇自己性格彪悍,才能在家里立足。 这最近,沈大娘又闹起来幺蛾子,提起要拿张玉娇的小女儿跟老家亲戚换个儿子养。 张玉娇哪里能同意,即便生的两个都是闺女,那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养别人的儿子是怎么回事,且不说沈家那边住在深山里头,女孩儿进了那里哪有什么好日子过,就养别人儿子这么傻的事情,傻缺才会做,沈大娘自然是愿意的,那是她亲兄弟的孩子,所以这段时间张玉娇都不敢出远门,就是生怕她婆婆把女儿给抱走了。 这不,一回到家,张玉娇就奔到摇篮边上,看了一眼熟睡的小闺女还是原本的那个,这才放下心来。 “妹妹没哭没尿吧?”这是问她大女儿的。 大女儿跟亭亭差不多大小,在农村已经是很懂事的年纪:“没哭没尿睡得好着呢。” 张玉娇瞧了正在火坑屋里的婆婆一眼,高声招呼着楼小乔往熏肉的屋子里去。 农家都有熏肉的房子,天冷的时候一家子都围着火坑烤火,有些人家炒菜也在里面,这会儿沈大娘正在烧热水,见是楼小乔过来,强挤出来个笑容。 沈大娘并不是个豁达开朗的妇人,有些斤斤计较,甚至有被算计妄想症,经常在背后嚼舌根的那帮人就有她一个,楼小乔也没打算跟她建立起友谊,只是冲对方淡淡的扫了一眼。 但沈大娘看到楼小乔在看腊肉,便警惕起来,语气不善的说:“张玉娇,你在干嘛?” 张玉娇:“我托楼小乔把腊肉运城里卖去。” 这几日他家都在说楼小乔家的事情,也就提到了卖腊肉这事,没想到张玉娇真把人给请到家里头来了。 沈大娘这才热情起来,招呼楼小乔坐下,又招呼起楼小乔烤火。 楼小乔却只是简单应付了一声,就专心跟张玉娇挑起肉来了,张玉娇家的猪也是自己养的猪,杀猪的时间两家也是差不多的,当初还是一起灌的香肠。 “我今天先拿个三十来斤,猪蹄子来一个,香肠给我挑个七八斤吧,五花肉和猪坐膀大概搞个十五斤左右,今天就这么多吧。”多了卖不完还要带回来。 市面上卖的最好的就是香肠,只可惜楼小乔家熏的不多,自留的也多,拿出去卖的就只有十来斤,但当时张玉娇家做了两拨腊肠,如今火坑上头挂的满满当当,这香肠每家每户的味道都不一样,但两家是一起灌的,味道自然也不会差太多的。 张玉娇就要帮忙去取。 这个时候沈大娘搬着梯子快步过来了,抢在张玉娇的前头拿香肠。 但张玉娇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沈大娘挤开了,麻溜的去另一边拎了一串香肠过来,楼小乔捏了捏香肠的手感,两家晾晒的时间一样,干度也差不多,她假装没看见沈大娘恶狠狠的冲张玉娇使眼色。 真当人是傻子吗? “猪蹄算八块,六斤二两,五花肉跟坐膀肉是十五斤四两,给你算八块五,香肠七斤一两.......”肉也不便宜,楼小乔竟然是连一两都要算进去的,一两肉最少也有八毛钱,她不打算占人家这个便宜,自然也不给人抹零,一毛两毛都算的清清楚楚,甚至给人算了个整数,算好了帐以后,又约好了过两天再给钱。 东西有些多,张玉娇拎着肉一起送回去,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倒是比刚才关系还好些。 路上也有些村里的人,见楼小乔竟然从张玉娇家里拎走了腊肉,纷纷打听是什么情况。 楼小乔也不打算瞒这些人:“我收些腊肉去城里卖。” 张玉娇也有点尴尬的笑:“家里太多了也吃不完,能卖些也算好的。” 三十来斤肉,二百多块钱呢,张玉娇寻思着价钱这么好,她打算卖掉至少一半,留不到一百斤自己吃,像这样收肉收走个三四回才能卖完,如果别人也想卖腊肉给楼小乔,那不要她家的肉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张玉娇就有些紧张,笑容也勉强了些。 楼小乔跟那些人打完招呼,再暗暗看张玉娇的脸色,心里有了些谱,又跟她说:“你放心,只要你家卖,我先优先收你家的,等把你家要卖的都收走了,再有别人要卖我再收别人的。” 张玉娇这才放下心来。 如果说刚才还有一分一毫觉得楼小乔赚了的心思,这会儿也都没了,只要楼小乔能卖出去,这腊肉收谁家的不是收,但她家如果没有楼小乔,腊肉就得堆在家里,连她小闺女喝奶粉的钱都快凑不出来。 于是张玉娇更加热情,把肉帮忙搬到楼小乔家的屋子里,又帮忙摆好,说了几句闲话这才回去。 刚一进门,沈大娘就迎了过来,那张脸上写着“你就是个蠢货”的表情,语气不善的说:“香肠十块钱一斤就叫她收走了,她在县里可是要卖十四块的,一斤要赚四块钱,也就是你傻,也不找她搞搞价,刚才我要拿那一串香肠,你怎么不让我拿那个。” 他家里两头猪不是一起杀的,一个是冬月中间,这时候的香肠也熏好了,另外一头则是腊月中旬杀的,这样做原本是为了多吃一段时间的新鲜肉,两头猪杀的时间不一样,香肠熏制的时间也就不同,张玉娇婆婆刚才想拿的,就是后头杀的那头猪做的腊肠。 腊肉熏干最短最短需要半个月,其实三周才到最理想的状态,晾到最后差不多稳定了,水份就不会少太多,但前面那段时间,每多熏一天,腊肉的水份都会少很多,尤其是腊肠最明显,如果没熏时候一切开就得散。 第21章 第二天一大清早,张玉娇过来这边的时候,才得知楼小乔已经出了门。 早饭是蛋炒饭,直接焖锅里的,锅底还有些余温,小帅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太热了,他又加了把火,垫着脚站在灶台边上,把蛋炒饭热热分给妹妹吃。 张玉娇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帅挥舞着锅铲,一勺一勺把炒饭分到两个碗里。 “帅帅,妈妈呢?” “妈妈去街上了。”现在楼小乔出门更早了:“婶娘吃饭饭吗?” 嘴上很客气,手上却很诚实的只分了两碗出来。 小帅把两个碗摆在桌子上,让妹妹挑。 亭亭看了几眼,想吃多的那个,但昨天没吃完,最后剩下的一点还是哥哥给她吃掉了,最后妈妈回来了,给她讲了孔融让梨的故事,于是她知道了,孔融肯定是吃不完那个大梨,才让给哥哥弟弟们的。 “我要这一碗。”亭亭指着少一些的那一碗。 小帅给她拿了小勺子,让亭亭自己吃,亭亭就自己乖乖的坐着吃饭。 张玉娇见两个孩子这么懂事,心里是羡慕不已,对小帅说:“你妈妈白天不在家,中午饭谁给你们做?” 楼小乔每天回来都三四点了,直接可以准备晚饭。 村里也有人沿路卖东西,自从楼小乔发现中午有好几个卖包子的沿路兜售,就干脆不管了,干脆让孩子们自己买东西吃,一块钱可以买两个大肉包子,孩子吃是够了的,中午稍微压一压,到晚上楼小乔回来前,小帅会把今天要吃的菜洗好。 他现在会做饭了,只是楼小乔嫌弃孩子的厨艺。 “妈妈给了钱,中午让我们买包子。”这几天都是吃包子。 “你妈妈赚到钱了,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张玉娇说:“家里有什么事就跟婶娘讲,在外头不要跟人打架,婶娘待会儿带妹妹来跟你们玩。” 张玉娇家的大女儿跟亭亭只差了两个月,刚好可以在一起玩。 村里这样串门的不少,张玉娇没事就会把孩子带来家里玩。 ..... 楼小乔赶到菜市场的时候,早市还热闹着。 买菜的比买炒货的出门要早,这个时候出来刚好可以摆一个小时。 楼小乔这一路过来,发现也有其他人开始卖腊肉,心说果然哪里有钱赚,这生意就有人马上跟风去做。 但她这几天在这里卖熟悉了,一摆摊就有熟人过来,楼小乔一看还是第一天找她买腊肉的中年大叔。 “我那天吃过你家的东西,确实不错,你这天天来摆摊,怎么卖不完一样的?”大叔看了一眼她的摊位置。 楼小乔翻了个蛇皮袋出来,在车后座垫着,这才把腊肉拿出来摊开在上面放着,三十斤的腊肉其实也不多,摆开了也没多少,除了香肠只放些样品,其他的都能堆在上头。 听有人这样问,楼小乔抬了下眼,见到是第一天买她腊肉的中年人,笑着说:“我自己家的昨天刚好卖完了,但村里面熏腊肉的人家也多,有些人吃不完的也拖我卖,像我们农村里头可没工资好拿,除了能养头猪,养些鸡,别的产出就只够家里吃吃喝喝的了,大家都不容易,能帮上就帮,反正与我来说就是早个把钟头到的事儿。” 这个中年男人穿着体面,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这年头依旧是城里比农村香,城里人毕竟有固定工资好拿。 中年人见楼小乔说话也敞亮,说话落落大方,也没有那么多花头,便也笑了起来:“你家的腊肉不错,尤其是香肠我家孩子很喜欢,不知道今天这个香肠怎么样?” 楼小乔拿起来一根香肠给他看:“昨天我收回来就捡了截小点的跟孩子们一起尝过了的,香肠是两家一起灌的,味道也差不多,我家的香肠配方,还是我以前在外头打工时,一个四川工友教我的,花椒末用热锅焙过研磨成粉,加在里头有股子麻辣味,倒比我们这边大多数人的做法要更好吃些,我跟您保证,这个香肠绝对好吃。” “难怪味道跟咱们本地的不一样,之前我吃过的花椒都是一整颗的,还是磨成粉了香。”中年人看了几眼:“那行,给我搞五斤香肠,坐膀肉也不错,这一块都给我。” 坐膀就是后腿肉,肥肉比较厚,炒出来的油也多,这个时代当时还没流行吃五花,要说猪身上的肉哪个部位最受欢迎,就是肥肉厚厚的后腿肉。 一来就搞掉了十来斤,楼小乔心说运气不错:“幸好我今天早早的来,不然您就去买别人家的了,稍等会儿我马上给您称,香肠有肥有瘦,您自己选吧,选多少是多少。” 那人就低头选,并不像有些人那样,买个香肠恨不得把自己喜欢的部位切下来才好,选一截是一截的,选好后给楼小乔上称,楼小乔给他把零头抹去:“您拿好,吃的好再介绍人来啊。” 中年人点头说:“行,好吃肯定会介绍人来。” 那人刚走,就又有人围了过来问价钱。 做生意就是这样,没人问价的时候一个人都么有,但如果摊子上围满了人,来问的也多。 楼小乔说话声音响亮,半点跟人打交道的怯意都没有,倒是招人喜欢,不少人只是想尝尝味道的,买上一根两根香肠,有些人只要一小块腊肉,她也不会嫌人家买的少,只是买的少的那些,零头自然是不能抹了,不然连成本都回不来,这样卖了大概一个小时,摊上的肉出的也差不多,徐佳佳也才到。 徐佳佳每天大概是九点钟到市场上,见她又在卖腊肉,徐佳佳好奇的问:“你不是说家里的腊肉七七八八的卖差不多了吗?” 他一来,楼小乔就把腊肉放在摊位边上,帮着干那边的活了,今天她的心情特别好,笑容一直没断过,就连徐佳佳也看出来了。 “这是我在村里收的。” “收的?”徐佳佳马上明白过来为什么她这么开心,也替她高兴:“你这脑子还挺活泛的嘛,早上卖了多少了?” 楼小乔也没打算瞒他,徐家不差这点小钱,大大方方的跟他讲:“收了三十斤,现在剩的也不多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徐佳佳:“你知道多搞笑吧。” 楼小乔一脸的疑惑:“怎么了?” 徐佳佳就把家里的事情告诉楼小乔听,语气里面带着几分无奈,倒没有了愤怒。 “大姨昨晚上去我家了。” 这回去不是提要跟徐佳佳搭伙干活,而是要跟徐家谈代理的事情,一张嘴说的跟花儿一样好听:“我也是想帮帮你们,光佳佳跟媛媛能卖多少,回头你们把菜市场的生意给我做,我在你们家进货,佳佳还能再铺一条路。” 说的好像徐家多了她,就能多了多少生意一样的。 楼小姨只是笑笑没说话,指望着把这事儿揭过算了。 但楼大姨却越说越兴奋,继续说起过年帮小姨家出掉了几百斤炒货的事,语气里多多少少有小姨占了他们家便宜的意思:“你看,我是有销路的,你们家少赚一点,多铺个渠道,要不是看你是我亲小妹,这事我也不能便宜到你头上。” 认识大姨的人都知道,这人只耍嘴皮子讲漂亮话,办的事从来都很恶心人。 她嫁出去的时候,分走了家里四分之一的财产,说好了要平分财产,也要平分养老的义务,她嫁出去的时候娘家还有点家底,外婆藏了好些金首饰,一样一样的分给了几个子女。 楼大姨嫁出去的时候,拿走的还不止四分之一,当时外公外婆跟她说,这些钱先给她保管着,楼大姨答应的好好地。 后来娘家真的遭了难,到兄弟娶媳妇,两个妹妹出嫁时凑不出钱来,外婆找到她,想叫她拿点出来。 但楼大姨哪里肯:“钱哪里还有,我家里也困难的很啊。” 说什么都不肯拿出来些了。 后来等到外公外婆老了,真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楼大姨就不认之前说的那些养老的保证,话里话外都有指摘舅舅一家的意思:“真是搞笑了,谁家养老不是儿子负责,又不是没儿子,找到闺女头上去了,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农村里头谁家养老不是儿子?” 外公外婆对她也算是不错的,生两个孩子都是外婆照顾的月子。 分钱的时候要平分,养老的时候就是儿子的事。 舅妈才不会管公公婆婆,最后还是两个小女儿看不下去了,去照料的父母。 可在外头楼大姨只显摆她对娘家亲戚多关照,娘家人沾了她多少光云云,真所谓新仇旧恨一起算,楼小姨也不忍了,当场就跟楼大姨吵起来,从外公外婆活着的时候讲,从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开始讲,最后楼大姨跟个落败了的公鸡一样,蔫吧着跑了。 徐佳佳苦笑道:“她还好意思提到年前给学校发福利的那一批货,家里是原价出给她的,差价都给她赚了,一说起来竟然都是我们家占了便宜。” 说的是整个学校福利采购,单位上都会给员工发过年过节的福利,楼大姨亲自来谈,上百斤的炒货,一分钱利润没给小姨留,回扣全给她吃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干了一回两回,每次一说起来还要人家卖她一个好。 占便宜就算了,她还想染指菜市场的生意,那可是徐家利润的主要来源。 小姨也决定不忍了,索性摊开了骂了个翻天覆地,她本来是个性格很隐忍很圆滑的人,但泥人也有几分土性子,欺负人都欺负成这样了,那姐妹索性也不要做,以后请人也请不到她头上来。 再说了,过完年生意就会差很多,平常其实不用请人。 徐佳佳说的详细,绘声绘色的,听的楼小乔都快要笑死了。 第22章 楼小乔的自行车才进村子,就有人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楼小乔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小乔怎么才回来。”往常这个时候确实已经到家了。 还没进家门,小帅就跟个小炮弹一样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冲楼小乔挥舞:“妈妈,妹妹会读所有的拼音了。” 亭亭在屋里叹着气,今天都在家里学拼音,还没出去玩呢。 楼小乔把自行车挺好,伸手接过来小帅手里的本子,看了一眼就夸他:“真乖,晚上妈妈教你拼读。” 学会拼音很容易,但拼读就难多了,要是日常不使用,很多人的拼音到了用手机的年纪还没搞懂,小帅这个年纪的,有些孩子都开始学才艺了。 “妈妈教,小帅学。”小帅说:“我学好了教妹妹。” 亭亭小幅度的叹了一口气,以后是不是玩的时间就更少了。 妹妹就只想着玩,小帅也有些头疼的。 “亭亭”小帅知道,妹妹有点懒的。 亭亭又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叹气:“我也没说不学,可是我也想出去玩。” 好难呐,村里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在疯玩。 楼小乔被她这幅小大人的样子给都乐了。 亭亭最近很喜欢学大人讲话,她去隔壁找张玉娇的女儿玩,老气横秋的问:“琴琴,你妈在家吗?” 这明明是楼小乔的语气,她倒是一五一十的学了去。 张玉娇回来学她说话的时候,也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亭亭机灵,这孩子确实有一股子灵气。 等妈妈回来,亭亭说什么也不肯在火坑边上坐着了:“我要玩!” 然后眼眶就红了,小孩子真的很会哭,但亭亭不大声哭出声来,酝酿一秒就能红眼眶。 妈妈很疼她的,还跟她说小孩子不能一直看电视,可她只想玩,也不想学习。 亭亭闭着眼睛哼哼,哭了几声以后见没人理她,就省着点力气不哼了。 楼小乔知道她想干什么,亭亭这孩子看着不闹腾,但其实比心眼儿多的小帅聪明,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她很懂看大人眼色的,越搭理越要哭,说不定一会儿眼泪珠子就断线了。 小帅秒懂:“妈妈,晚上吃什么?” 这孩子,最关心的就是吃的问题,每天必问吃什么。 亭亭吸了吸鼻子,也看向妈妈。 楼小乔现在是能省则省:“蒸一根香肠,再炒个青菜,另外炒个萝卜。” 现在还没那么富裕,荤菜每天几乎都有,但主要的还是素菜。 听到有香肠吃,亭亭就开始流口水,她又不难过了。 小帅也很高兴了,以前好久才吃一次肉:“胡萝卜还是白萝卜?” 胡萝卜炒来吃好吃,白萝卜炖来吃好吃,跟腊牛羊肉一起炖就更好吃了。 楼小乔叹气,她又忘记买做泡菜的材料了:“胡萝卜吧,顺便拔点蒜叶子。” 小帅马上去菜园,亭亭小尾巴在后面跟着,两兄妹一起回来的,蒜叶子拔的有点多。 “妈妈,这个菜有些开始老了。”小帅指着蒜叶子说:“胡萝卜也有好多了,香菜也可以吃了。” 炒胡萝卜好吃,最好吃了,起锅前加点蒜叶子。 楼小乔看了他手里的蒜叶一眼,倒不是很老,但也没有先前那么嫩了,家里的菜种的有些多,这个季节堆在一起全部都可以摘了,但是吃不完,她想了想对小帅说:“去菜园里面拔一把香菜,晚上再凉拌个香菜。” 用蒜叶的栩栩跟头,和香菜一起腌,加上点剁辣椒酱油盐,再淋上点热油,就很好吃了。 小孩子吃辣也是有弹性的,好吃的就不怕辣,不好吃的菜,一点点辣味都不能沾。 吃过晚饭,两个孩子撒丫子就跑出去玩了,楼小乔总算能歇会儿。 坐下看了会儿电视,张玉娇就上门来了。 刚才楼小乔回来的时候她还特地的看了一眼,居然没带腊肉回来,那就是卖掉了的,婆婆一直催她上门去拿钱,她知道这个时候上门很讨人嫌,磨蹭着不肯去,刚才婆婆又催她了,张玉娇气的不行:“楼小乔不是那样的人!” 但沈大娘看谁都像个贼:“人心隔肚皮,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不去我就去了。” 钱落到婆婆口袋里,可就再也拿不出来了。 果然楼小乔一见面就把钱给了张玉娇,弄得她倒像是来上门讨债的了。 倒是楼小乔不是很在意,她懒得跑去送那么一趟。 张玉娇讪讪开口:“明天还要腊肉吗?” 楼小乔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指着旁边让张玉娇坐,她都懒得客气。 “刚好你过来,把昨天的钱给你吧,明天还拿个三十斤左右,香肠我还要,另外你家有猪下水没?”猪下水也就是猪大肠,有人好这一口,熏成腊肉以后就没以前那么腥了,有人好这一口。 钱是一毛都不差的给了的。 张玉娇笑着接过:“行,下水我家有两幅,你要是不想动,就跟我说一声要什么,我回去给你拿,相不中你再回去选选。” 今天一天折腾的不轻,楼小乔确实也不想动。 张玉娇兴冲冲的回到了家,她婆婆看她喜上眉梢的神色,就知道拿到了钱,手一摊开就对张玉娇说:“钱呢,给我。” “凭什么?”张玉娇脱口而出,喂猪可没她婆婆什么事,猪草是她打的,地里的收成是王盛顾的,今年家里交完农业税还有富裕,卖了两千斤大米和一千斤玉米粒,都叫她婆婆拿走了,她现在手里剩下的钱也只有王盛在外头打散工交给她的那些。 要交超生罚款的时候,她婆婆都不肯拿出来呢,一问就是没钱就装穷。 这老太太,常说要存钱养老,但真到老了,一分钱不想拿出来,她就知道肯定给了山上的舅舅。 沈大娘叉着腰:“你拿着钱干嘛,没得都送去娘家,就算不送去娘家,你们手头松也是拿不住钱的,还是放到我这里,这钱我也是给你们存着的,早早晚晚也得给你们,还不都是你们的?” 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当父母的最喜欢说的就是钱都给你们存着,等我死了都是你们的。 可年轻人又不是不花钱,等你死......而且两代人也就隔了二十几岁,谁知道能不能等得到那天呢? 张玉娇有些强硬:“别的钱我不说了,这钱是给二妞买奶粉的钱,过年也要花用,这钱不能给你。” 沈大娘一听就怒了:“我看你是要拿钱养野汉子吧,二妞都三个月了,还喝个什么奶粉,旧社会的时候没奶就喝米汤,不也活过来了吗,还长得壮壮的,一个赔钱货,还要喝奶粉,吃的好以后难道不见阎王爷的?” 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吃再好以后都会见阎王爷,平常张玉娇是不管她,但这样说她刚出生的女儿,她是怎么都不能忍的。 “你有毛病是吧,这个钱都要省,你也迟早要见阎王爷的,怎么不多省上一口粮食?” “王盛,王盛,你媳妇真是翻天了,竟然咒老娘我早死.......” 楼小乔等了好久,都坐在火坑边上舒舒服服的打完了一个盹了,张玉娇还没过来。 夜幕降临,传来了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她也休息好了,干脆去一趟张玉娇家。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低低的哭泣声,仔细一听是个年轻的女人在哭,再仔细一听应该是张玉娇。 张玉娇这个人很坚强也很泼辣,很少会当着外面人的面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但她跟原主以前是被婆婆欺负狠了的那种,经常在一起互相吐槽,排解心里的郁闷,两人互相知根知底的。 见到楼小乔来了,张玉娇这才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带她去挑肉。 虽然现在光线昏暗,楼小乔依旧看的出来她哭过,忍不住叹气,这年头女人还是地位低,就算是当婆婆的,当年也是这样被欺负过来的,张玉娇这么厉害的人,都能被人给欺负了去,换做以前性子软的原主,难怪让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两人到了熏肉那屋,楼小乔也懒得一天天的搬了,干脆选了两天的量,明天再多带点过去,于是今天还额外挑了点内脏,猪下水一整副都拿走了,猪肝挑走了半幅,另外还有十几斤香肠,猪肉若干,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六十几斤,张玉娇干脆搞了个背篓装了满满一背篓,手里又拎了两块,送楼小乔回了屋。 第二天楼小乔又起了个大早,临走之前把早饭安顿好,照样留了一块钱,去菜园子里拔了一大捆蒜叶,就往县城去了。 到得了县城就发现,以前是见不到一个卖腊肉的,现在居然有好几个农民打扮的挑了腊肉来卖,幸好楼小乔还带了些蒜叶做赠品,当天带的份量也是到了中午才卖完,她以前就猜到腊肉生意做不长久,但没想到这么快生意就变差了,人家还特地比照着她的价格,一斤少个一块钱,她不愿意少钱,到第二天腊肉就更难卖。 放工的时候徐佳佳跟她说:“腊肉生意我看是不好做了,你也少收些肉,别都烂在自己手里。” 楼小乔说:“我晓得的。” 光一个小县城里头,腊肉的需求是有限度的,后面收了张玉娇家六十几斤腊肉,就没之前那么好卖,大概第四天才完全给到她钱,这几天沈大娘看她的眼神跟刀子一样,生怕不能在楼小乔身上戳出个洞。 刚好又是快过年,徐家的生意也停了下来,楼小乔也不用去菜市场了。 加上这阵子又赚了些钱,楼小乔手里头也有一千多块钱,这个年也能过得更宽裕些,只是她还想买个洗衣机,买个电饭锅,样样都是要花钱的,这样算花的可比赚的快多了。 第23章 露露给来人吓了一大跳,差点原地跳起来。 那人嬉皮笑脸的:“怎么了,听人说你发达了,怎么忘记老相好了,别忘了最开始你来新都的时候,是谁收留你的,现在找到大款养就忘记我了?” 真是不要脸,露露咬碎了一口银牙,吐出一口恶气。 “你找我做什么?” “找你做什么,我现在落魄了,找你搞点钱花花呗,你穿金戴银的,好歹也别忘记是谁最初拉了你一把的,当初咱两好的时候可是千好万好,你不想让你现在的相好知道以前的那些事吧。” 露露的脸色一变:“我劝你最好不要,他在这里可是很有关系的。” 黑暗中,那张痞里痞气的脸上突然笑了:“你怕了?” 那会儿露露刚穿越过来,上顿不济下顿的,见这混子长得好,两人好过几天。 可她拉拢男人的手腕也了得,哪怕在路上随便碰到个男的,随便聊个几句,就有人愿意给她拿点路费。 露露:“我怕个屁,老娘当初在你那里住了几天,睡也给你睡过了,你不会那么不要脸,还要找个女人要过夜费吧,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好意思。” 这人还真好意思。 脸皮是什么东西,那是有脸面的人才会要的。 可这人就是个混子,吃了上顿下顿都不济的东西,哪里会把脸面看的重要了,所以还不等露露说完,这人就摊开了手:“哥们儿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好歹也是老相好,别这么绝情嘛,给点好处过个年。” 露露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出来:“给你,我手里的钱也不多了,少跟我死缠烂打,多了也没有。” 打发叫花子么,不过男人还是把那张一百块拿走了。 那男的上下扫了她一眼,又盯上她手上的戒指,这个金戒指也能值几百块。 露露下意识就捂住了那个金戒指,这可是她身上唯一一样首饰,前段时间怕招人眼,还取下来过一段时间,今天为了庆祝结婚才带上的,这玩意儿要是不见了,王四顺肯定会问东问西。 “这点儿可不够啊,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戒指不能给你。”这可是她的结婚戒指。 “废话别多说。”那人没拿到钱,直接一手就拉起露露的手,在她惊愕的眼神中,恶狠狠的把戒指取了下来:“老实点,要让我知道你去报警,老子也把你以前的事抖出来,那孙子还不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男人很粗鲁的用手往下撸戒指,手指是干燥的,这个戒指的大小刚好合适,被人这样用力,露露只觉得手指痛得简直要断掉了。 这人是混子,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被这种人缠上了,是什么样的结局露露自己都清楚。 看着这人走,但她却完全熄了报警的心思。 如果王四顺知道了她在钓上他以后,还跟着些人来往过,会不会也像抛弃那个女人那样抛弃她? 她可不想放弃已经到手的安稳生活,也不想再过刚刚穿越过来的日子了。 露露低着头,茫然无措的在黑暗的街道上走着。 戒指丢了,万一王四顺发现了情况怎么办? 她不能让王四顺知道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毕竟在王四顺心里,她可是女神一样的人物。 万一,万一,万一...... 脑子里头乱成了一片,走着走着,露露看到面前一个小摊,小摊前面没什么人,摊主正无聊的打着呵欠。 但小摊上的东西深深的吸引到了她,那黄橙橙金灿灿的东西,不是镀金链子又是什么? 这种镀金链子,凑近了看都是跟真的没什么区别的,尤其是擦黑的时候,要不用力去掰,还真发现不了区别,露露脑海中一亮,就往小摊上走了过去。 “老板,你这里有戒指吗?” 老板长大了嘴巴,看着打扮的不俗的女人,顿时瞪圆了眼睛。 在他惊愕的眼神中,露露赶紧买了一个跟之前差不多款式的金戒指,然后落荒而逃...... 露露走后,王四顺越想气越不顺,打开遥控器看了会儿电视。 今天本来是他们领证的好日子,却叫一顿饭给破坏了,等冷静下来想想,王四顺就默默的算了一笔账。 今年包的工程比往年还多了一倍,但到了年底却没剩几个钱,按他去年都挣了七八万来看,这就很离谱。 但今年呢? 除去之前给楼小乔时还剩的一万多,这一整年下来,他也就存了两万多块钱。 然后他想了想今年的大宗开销,顿时就麻了。 买金的那两万块钱,还是楼小乔提了他才记起的,金子就不说了当存钱了,随时能变现的东西。 但其他的钱呢? 其他的钱去哪里了! 王四顺很快就想起来了,他本来是很节省的人,结果碰到露露以后,省钱是不能再省钱了。 且不说露露用的化妆品护肤品都是大牌,雅诗兰黛和兰蔻起步,穿的衣服也不简单,都是有牌子的,冬天一件大衣上千块,花出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次她也不会要买多少,但加起来就不得了了,一年下来光护肤品跟衣服都买了两万块。 吃的呢? 王四顺以前跟工人一起吃都可以的,现在嘴巴也养挑了,动不动就下馆子,每次去省城吃的都是大餐,起码好几百,这还不算往返省城的油费住宿费,这样的日子过下来,能存的下钱来就见鬼了。 他当初是怎么想的呢,觉得露露跟桑塔纳一样体面? 好的东西,都是要有钱维护的。 有了车,出去谈生意就多了一份面子,会让人感受到他的实力。 漂亮的女人也是,不少老板看到香车美人,也是觉得王四顺有面子,犹豫不定的单子就会给他,这可是在以前没有过的体验,但现在王四顺隐隐有些后悔了,虽说单子拿的多了,一年下来累的跟条狗一样,没存下钱来都是枉然,偏露露还跟他提什么买房。 买房,买什么房? 一年下来这样花销,能买得起房就奇了怪了。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屋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王四顺收拢了心声,朝外头看过去。 敲门声音没断,还在继续敲着。 王四顺就很火大,出门的时候连钥匙都不带一把吗? 他家房门是关上了必须要从里面打开,王四顺挪动了下身子,不耐烦的从沙发上起身,挪了半天才到家门口,一打开门看到的却是王五秀。 王五秀看到他这个样子,也是惊讶极了,她刚被放出来,一回到家就听说哥哥出了车祸,忙不迭的拎了些东西来城里看他。 “那女人呢?”王五秀对露露的感官也不太好,是个原配都不喜欢小三好吧。 王四顺哼了一声:“出去了。” 这趟过来,王五秀带着她自家的腊肉,她知道哥哥喜欢吃这个,哪怕她婆婆追着她骂了一路,她还是带来了几条腊肉跟香肠来看哥哥,结果家里就王四顺一个人在家,王五秀算是逮到了机会说这个新嫂子的坏话。 “你现在都这样了,她还有心情出去?”王五秀没好气的看着这个家里,她来了还要自己泡茶,真是离了大谱了。 结果走到厨房,才发现厨房里头跟一个世纪没开过火了一样,幸好家里用的是煤气,这要是藕煤灶子,早就给灭了,王五秀摇晃了下热水瓶,结果从里头倒出来冷冰冰的水,这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灌进去的,还能不能吃,搞的她火大极了,洗了洗热水壶,先烧上一壶热水。 “哥,这女人在家什么都不做吗,热水都没有,你回来多久了,她人跑到哪里去了,你在家不用吃饭的吗?” “哎,别提了,刚才吵架跑出去了。”王四顺也是要面子的,随手掏出十块钱出来:“没人做饭,下去买几个菜带上来。” 现在县城炒个不带肉的炒菜是两块钱,加肉丝是三块,米粉是一块钱,十块钱绝对有富裕。 王五秀眼睛一亮,一把就把钱抢回到手里,就不念叨了。 烧好了热水,给她自己泡了一杯茶,又给王四顺泡了一杯,剩下的开水就灌进开水瓶里了。 “你也真是,找这种女人不知道图个什么,饭菜嘛也不会做,热水难道都不会烧了,这寒冬腊月的,谁家不想喝一口热的,以前我回去,家里那几个瓶子可都是灌的满满当当的。”王五秀对楼小乔的印象就更不好了,眉飞色舞的八卦:“我听说你跟她离了,真离了?” 提起这个,王四顺就更蔫吧了,点了点头。 王五秀高兴:“早离了就好了,你怕是不知道她多可恶,你们还没离婚呢,腊肉就不让我拿了,要我说她肯定在外头有花头了,不然怎么能同意跟你离婚呢,那两个小兔崽子也很气人,每次我过去都瞪我。” 她也不喜欢娘家那两个侄子。 王四顺心情不好,敷衍的点了点头。 王五秀继续说:“可我听说她还住在那里,你打算什么时候赶他们走?” 她回到家也仓促,听说王四顺出了事,忙不迭的就来县城找哥哥了,楼小乔那边的事她还没来得及打听。 哥哥以后肯定是要在县城安家的,农村的房子干脆给她好了呀,那屋子虽说间数少了些,但那也是前几年修的,比她家现在的房子可新多了,她以前一直支持哥哥离婚,就是敲上了娘家那几间新房子,外加一大片的宅基地。 她做了个梦,梦境里有未来几十年会发生的事,娘家那一代以后发展的会很好,那个村子比她家现在这个村子可值钱太多了,于是起了找哥哥要到这个宅基地的心思,但这事儿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第24章 现在天也还早,但杜娟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楼小乔看了看天色,看了剩下的存货一眼,干脆往卷烟厂那边去。 刚才要不是有青菜“引流”腊肉不会那么好卖,楼小乔干脆回去了一趟,又运了几个大袋子的青菜上车,依旧是三十斤腊肉跟差不多重量的青菜的搭配。 五六十斤重的人坐在上头没什么感觉,但同样重量的菜放在上头,是死沉死沉的,一路过去楼小乔是十分的小心。 等到了卷烟厂门口的时候,外头依旧没什么人。 因为快过年,外头到也没有人出来摆摊,楼小乔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厂子在后来也是很有名的,能进去的大多数都是靠接班,“接班”是个很有年代感的词儿,一个岗位空出去,才能让家里的晚辈来顶岗,能接班的都是家里面最宠爱的孩子。 如今的香烟厂规模还没有后世那么大,听说烟草集团才是系统内最好的单位,当然这跟卖腊肉的楼小乔没太大关系。 楼小乔把车停在烟厂前头,缩着脖子跺跺脚,见有人出门,就开始吆喝—— “青菜青菜,下雪了路不好走,青菜送到家门口啦......” 烟厂规模很大,光流水线的职工就有上千人,加上别的部门的人,足足有几千人之多,住在这里的自然就是烟厂自己的职工,大过年的大家也都出来觅食,一听到有人在吆喝,就有人往这边走来,见到是卖青菜的,马上就有人问价格。 青菜自然是这个季节最热销的,当季蔬菜就是红菜苔,因为产量少,楼小乔把价格也定的比较贵,八毛一斤,白菜萝卜青菜还是原来的价格,买腊肉送蒜叶,卷烟厂并没有受到大环境冲击,收入也比较稳定,买起东西来也比印刷厂的工人们更大方些。 “哟,你这生意真会做啊,竟然搞到我们厂门口来了。”有个大婶伸出大拇指来,夸了楼小乔一嘴:“有头脑,不错的,年轻人肯吃苦,以后大有可为。” 楼小乔冲她笑了笑:“大冬天的谁不想窝在家里头,我也是没办法,家里有两个孩子还要念书呢,阿姨您买点青菜吧,刚刚从地里摘下来的新鲜的很,这个天气你们去菜市场也不容易,我这里都有啊,腊肉也有,一起搭配着来,荤素都齐全了。” 她说话可比一般做生意的人灵活,看上去竟还是个有文化的,这样的人在当下来少见。 出来买菜的这些人,其实也算是正规大厂职工了,跟有文化的人打起交道来更是多了几分尊重,有几个买完了菜,就去看腊肉了。 剩下的腊肉也不多,楼小乔一一报了价格,这边的人倒是没有说出嫌贵的话,只是有好几个都想买腊肠,见没有也会买些腊肉,刚好跟买回去的白菜萝卜炖着吃。 “下回来多带点腊肠,我想买腊肠。”有人说。 “是啊,再说了这些肉也太肥了,有瘦一些的更好。” 楼小乔是长了些见识了,不枉今天来这一趟,刚才在印刷厂,多少人嫌腊肠太贵了不舍得下手的。 “腊肠各家各户也灌的少,我也想多收点,人家都不肯卖。”楼小乔笑着招呼:“这些腊肉也不错的,炒胡萝卜吃就是要这种肥一点的,或者炖豆干儿也不错。” 她推荐的方法是好,上回她自己用了点腊肥肉炒胡萝卜,那味道简直绝了,不过家里孩子还都太小,她不敢给孩子们吃太多腊肉,于是很少做。 听她这么说,可能有刚好喜欢吃胡萝卜的,买了一斤两斤的,准备回去试试。 真卖起来,一二十斤腊肉很快就能卖完,眼看只剩下五六斤,楼小乔的心里打起来小算盘,准备着晚上回去继续收点肉,心里也美滋滋的,这生意也不知道能做多久,但就抓住这段时间,挣的钱也比以前要多太多了。 这样想着,楼小乔脸上的笑意就更盛了。 楼小乔带的菜跟肉都不多,客户却是很多的,一个两个的卖,不多时已经卖的只剩下几根腊排骨了,一把红菜苔,一把青菜,大白菜跟萝卜还是受欢迎,如果下回还卖萝卜,得搭配腊牛羊肉一起,今天很多人还问起这两样了。 腊肉青菜都不多,一般人也不会称几两肉,其实没卖几个主骨,肉菜就剩的不多了。 “你们说的卖腊肉的在哪?”有个胖乎乎的大婶过来,挤开了人群往里头冲,两眼见到腊肉发光的开口:“腊肉呢腊肉呢,还有多少?” 天气冷,她也不想跑太远,一听邻居说大门口有人卖菜,忙不迭的就跑了出来。 楼小乔看了框子里头一眼,把仅剩下的腊排骨都拿了出来:“就剩下这么多了,您尽管挑。” 排骨卖的并不是很好,但那个大婶却不介意:“多少钱一斤?” 楼小乔:“腊排骨十块,红菜苔八毛,青菜三毛钱一斤。” 菜都剩不多,吃两三顿的是够的。 这种鬼天气,连食堂都懒得去了。 大婶很豪气:“行,都打包了一起卖给我吧。” 楼小乔心头一喜,很干脆的把背篓一倒,东西全都给掀到了塑料袋里。 称重,付钱,看来今天能早早的回到家里去了。 今天天气不好,原本刘菊花还以为要走上好远才能买到菜,结果一出厂子就把菜卖齐全了,回到家的时候还挺早的,一进屋她就觉得暖和,把刚才买来的菜放在桌上,现在回忆起那女人的样子,感慨一下农民挣钱真是不容易。 她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要不是运气好刚好赶上了招工,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张让正在收拾行李,不料他妈这么快就回来:“没买到菜?” 刘菊花指着那堆腊排骨说:“带去沪市吧,小锦喜欢吃。” 小锦是她孙子,只可惜孙子长这么大她就见过一次。 她知道儿媳妇看不起自家,嫌弃他们家是乡下人,但为了儿子她也忍了,买房的时候更是掏出家里的全部积蓄,就对着孙子想想,刘菊花这一口气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要不说是亲孙子呢,小锦从没吃过老家做的饭菜,可那年刘菊花给他做了腊肉,带他去吃米粉,这些都是张让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东西,小锦也一样喜欢,她还让张让带些腊肉回沪市,谁知道儿媳妇全给扔了,说腊肉不健康。 什么健不健康的,老家的爷奶吃了一辈子腊肉坛子菜,不也好好活到八九十了吗? 张让哭笑不得:“妈,你买些做什么。” 刘菊花说:“你看看这腊肉,都是农家猪,好得很呢,前几天你不是还念叨着大过年都没腊肉吃了吗,回头你自己做给小锦吃,别管娜娜说什么,你也是个爷们儿,家里头的事多少也要有点自己的主意,吃个东西还要她批准,搞不搞笑了你。” 在外头很不容易,吃到家乡口味的机会就很少,而且一年才见上一回,腊月二十几才到,昨天就非得打电话过来喊人赶紧回去,哪有这样当人儿媳妇的,孙子不让见,儿子也不让回了是吧。 张让没答他妈说的这话,嘴巴张张合合,有些话没说出口去。 这些肉说多也不多,也就几斤,已经很久没吃过腊肉了,张让还挺挂念那个味道的,这些排骨都是瘦的,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这里的我挑上一点带走,剩下的留给你和爸爸吃。”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了。 “我跟你爸想吃怎么吃不着?”刘菊花心疼儿子,也心疼在外地的孙子跟儿媳妇:“我在老家想吃就买了,你在外头能吃上一口不容易。” “行行行,您说怎么样都行。” “我当初就说了,你毕业以后回咱们新都来,我跟你爸随便内退一个,让个岗位给她,偏娜娜不同意,不是我说你,什么事儿都能听她的?”刘菊花叹了一口气:“烟草这个行业,以后想进还进不了了,等我退休了,这个职位就白瞎,都便宜别人了,回头你好好跟娜娜说说,咱们新都哪里不好了,好赖也是个省会,趁着你爸爸现在还在位子上,你回来还能得个好岗位,我可听说了,集团上头今年也要招几个岗位。” 她知道娜娜一直闹着要出国,去什么日本美国的,为了这事没少跟儿子闹。 张让自己是哥警察,这些年在外头也做出来些成绩,平调回来就行。 也就是儿媳妇娜娜的工作需要安排,刘菊花现在在卷烟厂的工会,做的工作也轻松,待遇却是不错的,她现在身份是干部,但也快要到退休的年级,眼看着自己退休了以后,岗位也就流出去了,刘菊花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这话她说了多少字,张让的父亲现在在位子上也能使上力,娜娜如果这个时候回来,肯定能安排上不错的岗位。 但儿媳妇就是舍不得离开大城市,宁可进了个快破产的单位,也不愿意来卷烟厂,刘菊花心里都堵得慌,早知道多生个孩子就好了,别人家有几个孩子的,为了接班的事能打破头,哪有这样的糟心事。 如果有早知道,就不让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 结果儿媳妇嫌弃这边,一次都不肯来,每年她都是大红包打过去,红包招收不误,别的面子却是一点都不肯给的,孙子更是想见都见不着,上回孙子回来,也就只让他在家住了三天。 往年儿媳妇不让带腊肉过去,今年她就非要带上腊肉,凭什么要她儿子什么都听那家人的。 张让不好跟母亲硬来,他做事喜欢自己出主意。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从里头翻东西,翻到最底下张放的手一顿。 第25章 楼小乔在这里收货成功的喜悦,楼母正在跟人凑在一起烤火,闲聊之中不知不觉就扯到了她的两个女儿身上去。 七大姑敲了敲烟杆子:“我说大乔还没嫁出去,小乔又离婚了,这往后咋办?” 一到过年,说的最多的无非就是这些。 男人们喝酒吹牛,女人们聊天扯谈。 楼母叹了口气:“两个都是不省心的,瞧瞧我这头发都愁白了。” 七大姑瞧了楼母一眼,这也快六十了,哪怕不愁也该长白头发了,这锅也要两个闺女背。 “我听说你家小乔离婚,分了王四顺不少钱呢,没给你们拿点孝敬?” 说起这个就来气,楼母还记得上回被女儿一阵怼,她回到家了心口还是疼的,小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今也变成牙尖嘴利的了,想当初没嫁人之前,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本想着她离了婚,以后还是要听父母的,但看上去竟也不像当年那么好拿捏。 七大姑却是知道楼母的心思,撺掇着她找闺女要钱:“我可是听说了,王四顺在外头混的可好了,不分她点钱她能心甘情愿的离婚,我还听说最近她在外头跑生意,做的可好了呢,你好歹也是她娘,她不得好好孝敬孝敬你?” 楼母没好气的哼了声:“人家现在可有主意了,不是我说啥就是啥,我可管不了她咯。” 听这酸溜溜的语气,大家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以前楼母可是以能管着女儿服服帖帖为傲的。 不过,大家伙私心底下又有些瞧不起她,拿捏自己闺女算个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拿捏儿媳妇啊。 别看楼母在女儿面前嚣张跋扈,在儿媳妇面前瞬间变成一条虫,儿媳妇许晶晶说个什么,她只能顺嘴打哇哇,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的。 “但你想没想过,小乔离婚了迟早还要再嫁人的,彩礼什么的你不得多收一笔,我这里就有个好的对象介绍给她,别人愿意出五千块的彩礼,搞成器了还买白酒香烟的送给你,你看看.......” 楼母一听到五千块钱,顿时就攥紧了手心,再一听介绍的人,顿时就有了章程。 一般人是不舍得把闺女嫁给那样的人的,可楼母不是一般人啊。 七大姑说的是本村的一个二流子,混到了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家里头又有两个混不吝的老人,一家子都是好吃懒做的货色。 就这样的,早两年还挑三拣四,这样的女孩子看不上,那样也看不上,结果一晃就过了三十,别说什么男人三十一朵花,到了三十男人也很难找的好不好,这一耽搁就过了三十五了。 原本年轻的时候还能轻狂个几年,到了年纪以后就更不好找,如今全家还在家里赚一个吃一个,每天两父子一顿小酒一顿排骨,小日子过得是美滋滋,可惜家里全被吃空了,二流子一双眼睛都喝到冒绿光,看着着实瘆人。 这二流子是七大姑堂弟的儿子,最近听说了楼小乔离了婚,就有点那个意思。 以二流子这年纪,要找个条件好的不容易,要找个二十几岁的就更难了,除非找二婚。 别看人条件差,但人家眼光高啊,起初还嫌弃楼小乔是嫁过人的。 但后来村里疯传楼小乔离婚得了二十万的补偿,顿时态度就不同了,托七大姑打听。 结果村里头越传越离奇,王四顺开着桑塔纳是大家都知道的,桑塔纳那是什么车啊,当官的才开的起的好不好,再说楼小乔在县城做生意的事也不知道怎么的被传了出去,说的人也是有模有样的,这么能干的媳妇,娶回家以后不得天天吃排骨喝小酒? 楼母这人在村里的人缘也不好,早年日子不好的时候还会搞点偷鸡摸狗的事,村里的人很是看不起她。 七大姑一张嘴舌灿莲花:“你看啊,我们喜子现在年纪到了也稳重了,是个好好过日子的年纪,等你们家小乔过了门再生一个,以后还不是很好过日子的,本来喜子还有些不太愿意,他还是个没处过对象的童子呢,配你们家小乔实在是......” 言下之意,有点看不起楼小乔的意思。 当然了,哪怕楼小乔年轻,也是个二婚头了,怎么都比不得她侄子金贵的。 楼母心里也不愿意,喜子那样的二流子,还看不上她家小乔,她还觉得喜子拿不出五千块钱出来呢。 “这事儿你得跟小乔说,我可做不了她的主,再说了她刚刚才离婚,现在就找不太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七大姑继续讲:“现在不找,还以为给那个王四顺守着的啊,我打量你是真不清楚,现在找才好呢,你别看喜子以前不靠谱,现在可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从外头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聊的欢乐的俩大妈。 “楼毅他娘,刚才看到你家小乔了,自行车上运的全是东西,大箱子小箱子十几个,看来是真发财了啊,我就说嘛她跟王四顺离婚,肯定分了好几十万,你还说没有,我看你家也跟着发财了,她拿了那么多钱,不得好好孝敬孝敬你这个当娘的?” 楼母听了这话,心头火蹭蹭蹭就冒起来了。 上回去她家,只招待了两杯茶水,还是粗茶。 还跟她装什么装,这回她来拜年,非得给她点教训看看不可! 可惜楼小乔没有接受到楼母的脑电波,她一边烤火一边聊着天。 孩子们一人拿了个旺旺雪饼,出去堆雪人去了,楼小乔也让张玉娇跟王凤吃,她俩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也不肯要,最后还是楼小乔给她俩一人塞了一个到手里,这才收下的。 王凤昨晚上快被风吹成人干儿了,今天白天幸好有了这么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但这会儿还要蹭人家的东西吃,实在是不好意思,于是都不肯在楼小乔这里烤火,说了几句话就害羞的出去了。 她还有些同学跟朋友,这几天白天都在别人家玩。 到了做晚饭的时间,张玉娇也要回去了,于是家里从热热闹闹,又变成了楼小乔一个人。 正觉得无聊呢,外头响起来摩托车突突突响的声音,夹杂着孩子们的欢笑声,楼大乔大步的垮进屋里,一进屋就看到墙根底下堆着小山高的零食饮料,高声笑道:“你这是发大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顺手就亲了小帅一口,然后把亭亭抱了起来。 楼小乔正在火坑里脱了鞋烤脚呢,刚才一回到家才发现,鞋子里面全湿了,脚被泡成了白色,一烤全是白雾,只得换了双袜子,把刚才那双袜子给换了。 她出去的时候刚好跟楼大乔撞了个正着。 楼大乔伸手递过来一包东西:“给你。” 楼小乔一看,烤鸡腿啊。 这玩意儿在县城里有个地方有卖,两块五一个,买的人排长队,她好几次想买几个给孩子们尝尝。 烤得焦黄焦黄的鸡腿,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么大方,晚上在这里吃饭?” “你这里有地方吗?”楼大乔把围巾一取,找了把椅子坐下,一边摸着小娃的脑袋一边说:“我不想回去,想在你这里住上几天。” “你店里呢,不用上班了?” “放假了,忙了一整年,也该休息休息,刚才我回去了一趟,可把我给气的,你知道咱妈干了什么?” 自穿越过来以后,就没看到楼大乔这么愁过。 看来不管哪个年代,过年回家都是成年人最大的难题啊。 楼大乔跟她还不一样,她好歹是嫁出去了的,在父母心里隔了一层,讲话也会含蓄些,像楼大乔这样没嫁出去的女儿。在农村里经常被父母视为私有财产,碰到那种很固执的老人,在他们眼里你跟家里养的一头猪,一只鸡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属于他们的财物。 “干了什么,找你要钱了?” “呵呵。”楼大乔露出一副“等你回去就知道了”的表情出来:“我知道你现在不傻了,但我怕他们不知道。” 人心又不是一天两天能凉透的,跟父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非一日之功。 女儿都心软,楼大乔回去的时候还买了一袋子鸡腿,其实是想给父母尝尝,想着他们吃了一辈子的苦,想着他们不容易,起初楼大乔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给父母留点,但最后一句好话都得不到。 但他们哪里会领情,付出最多的孩子,往往还是他们嘴里最不孝顺的。 而他们的儿子,什么都不做,连冲着父母挥拳头,都会过度解读成“我儿子力气真大”。 楼大乔今天一回家,车都没停好,就被楼毅给惦记上了,楼父知道儿子一直念叨个摩托车,干脆拿出老父亲的威严,要大女儿给楼毅“骑几天”。 父母觉得自己对孩子们的财产的分配,有说一不二的威严,跟楼大乔说话的语气自然不带一丁点客气的,不等楼大乔反应过来,楼毅直接上了车,“嗖”的一下就飚了出去,结果摩托车就撞树上去了。 楼毅的额头给磕了,楼母一走出来就念念叨叨,说的都是女儿的不是: “要你骑这个回来显摆,钱多的撑得慌,买这种玩意儿干嘛,这么贵的东西,连跟家里商量一下都不用了,想买就买,现在能赚钱了,翅膀硬了是吧.......” 楼大乔啼笑皆非的把原话学给楼小乔听:“真是搞笑,我就去上个厕所的功夫,他给我把摩托车磕坏了,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其实这样的事情,楼父楼母也不是第一次干。 楼毅比她们俩大了四岁,从小到大都喜欢欺负两个妹妹,撕作业本这种恶作剧就不算什么了,有一次楼毅在外头走着路摔了一跤,刚好楼小乔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楼母听到儿子的哭声跑出去,对着女儿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第26章 正月里来是新年,正月二十九这天,家里烧了好多热水,大人们都洗的干干净净的,又给两个小家伙泡了个澡。 上回洗了一次澡,把小孩儿们冻够呛,后来楼小乔买了个大桶回来,让孩子们在里头泡澡。 玩水多好玩啊,这下子孩子们都不怕洗澡了。 楼大乔盯着桶里面愉快的玩着水水的亭亭,若有所思:“你这里洗澡也太不方便了。” 她住在城里好几年,早就装好了煤气热水器,这几年洗澡都是用的淋浴,可舒服了好吗,来楼小乔家里住了三天,每天都是泡脚洗洗算数,她都想好好洗个澡。 “不如明天去趟我店里吧,我带你去洗澡。” “不要。”楼小乔直接拒绝了:“一路冷风吹回来,冷的要命,我还是咬咬牙洗个流水澡算了。” 楼大乔一想也是,顿时觉得怅然,看着楼小乔这屋子发呆。 本来想着等过完年装修个浴室,但她本身的计划里面,今年要把房子盖起来,哪怕只是立个壳子呢,也比现在装修好了,过一年两年的再拆了好,她现在没钱,要省着点。 楼小乔说:“我今年就要把房子给盖了。” 楼大乔阴阳怪气的:“哟呵,别找我借钱啊,我可没有。” 楼小乔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不会借我钱,所以我才要努力挣钱,不光努力挣钱,我还要攒,使劲攒。” 她算了一下,腊肉和卖菜的生意差不多能干到初几,等气候好了这生意也做不长久了,这段时间她辛苦点,大概能赚上两千块钱。 过年她就不给家里的长辈打红包,送点东西就算了,反正东西也是现成的。 对,越赚钱就要越抠,手大存不下钱。 楼大乔:“你说真的,真要盖房?” 就王四顺给的那点钱,还不够盖房子吧。 况且娘家那些人,没一个是好打发的,不说别人,光她们娘那种人,会撕开脸皮问你要。 当然那不叫“要钱”,人家只是找你“借”。 但借走的钱,什么时候能还回来就很难说了。 楼大乔觉得楼小乔顶不住,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她那样守得住钱。 这几年大乔在县城开了个店,赚的钱也不少了,村里找她借钱的人也不少,为了杜绝亲戚同学来借钱,楼大乔早就宣称自己的钱谁也不借,而且像她这样开店的投入也大,一有点钱就买镜头买装备去了,确实手里也没存下来几个钱来,也就是这一两年开始搞婚纱摄影,收入才高些,才有点余钱。 楼大乔这回能正经八百的说话了:“不是我不借给你,实在是我也想买个房。” 楼小乔好奇的看过去:“你跟阿华要结婚了?” 楼大乔摇了摇头:“阿华没提结婚的事,是我自己想买房,我店那附近开个楼盘,四百一个平方,我去看了一下,三房一百二十平米,我再攒个一年就能买的起了,要不我咋连摩托都不舍得修呢。” 其实她认识做修理的人,只是不舍得钱去修。 一想到买了房子,就不用过年过节那么凄惨的没地方去,她就觉得自己这车可以不用修,反正也能开。 “你有没有想过贷款买房。”楼小乔问。 “贷款买房?”楼大乔用一种“你出息了”的眼神看着妹妹:“贷款的利息多高啊。” “怕什么利息,先把房子买到手了再说,早点住进去早享受,再说了就算你年利息十个点,万一房子涨了呢,一年十个点的涨幅又不是不可能,再说了现在挣钱也是一年比一年要多了呀。” 到现在为止,贷款买房也是个很超前的概念,至少楼大乔身边就没人贷款买房的。 五万多的房款,双职工家庭凑一凑还是能拿出来的。 但这会儿很多人都不追求房子,厂里分上一个三四十平的宿舍,一家老小也能凑合着住了,有钱哪怕拿去享受也好,也不会往房子里头砸,楼大乔能有这个想法,也是因为她赚钱的能力不错,再加上每次回家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有了自己的家。 楼小乔这样一说,楼大乔也起了贷款买房的心思。 一半的房款,她又不是拿不出来。 贷款就分成五年还好了,就算她退掉现在租在店铺楼上的房子,这中间的差价省出来完全可以抵利息。 住自己的房子,心情都会不一样:“那我去问问能不能贷款?” 楼小乔突然问:“买摩托车多少钱。” 她现在迫切需要一台摩托车。 第二天是过年,这一天是孩子们最欢乐的日子。 大清早一起来,小帅就带着亭亭出去找人玩了,张玉娇家的琴琴,还有其他几个小孩,跟这群孩子整天在一起玩。 这一天楼小乔也难得的休息,楼家姐妹两个清早一起来,就开始料理今天的饭食,喊了王盛帮忙杀鸡,楼大乔出门买了两斤黄骨鱼,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她身上都在打哆嗦:“这几天鱼好,个头不小。” 楼小乔看了一眼:“待会儿做鱼塘吃。” 煎过烹开水,煮出来的鱼汤就是奶白奶白的了。 前世楼小乔一个人住,闲暇之余就喜欢自己做做饭,但她没吃过这么新鲜的野生鱼,看到汤的颜色就知道好,还没放盐呢,简直鲜掉了眉毛。 等回头看,两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一个个齐刷刷的看着锅里。 楼小乔说:“里头在炖豆腐,待会儿喝鱼汤。” 楼大乔也闻到了味道,挑眉:“你什么时候学的这厨艺,以前怎么不觉得呢。” 她在刮芋头,跟那几个芋头杠上了。 楼小乔无奈的看了一眼她:“你当谁都是你,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吃饭呢。”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反正妈妈的厨艺是最好的啦。 喝过了鱼汤,又跑出去玩了。 要是只有楼小乔自己在家,难免有些无聊,但多了个楼大乔,家里就热闹了许多,连年味儿都比往年浓些。 后头那屋的许二姑一出门,就看见前面那户人家的热闹,撇了撇嘴不满的道:“没规矩的东西,过年还能在别人家里过,谁家摊上这样的倒霉亲戚。” 她儿媳妇最近总喜欢跟她对着干:“我看你是嫉妒人家楼小乔日子过得好吧。” 大过年的,婆媳两个眼看就要掐起来。 楼大乔在家也听到了后头的吵吵声,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又扫了一眼不为所动的妹妹:“你这邻居也挺不好相处的。” 楼小乔一边炒着鸡肉一边说:“村里一直都是这样啊,挺好的热热闹闹。” 楼大乔说:“那你还不如去城里买房子,盖房子那钱在城里能买个不错的房了。” 这年头,农村人对进城有执念,农村的房子丢荒的也不少,有的房子日子就久了没人住,几乎都要塌掉了,当然这会儿还没有房屋倒塌了宅基地就还给国家的规矩,农村的宅基地不值钱。 楼小乔说:“不去城里,就就要在这个地方了。” 时间过得很快,过完年正月初一就是去拜年。 这天楼小乔连生意也没做,提前跟王凤说好了放假一天,拖着大乔,带着两个要走亲戚的孩子,往上井村方向而去。 往年也是正月初一回来,早上在娘家吃,下午去舅家吃,一趟水走完亲戚。 楼小乔起了个大早,把之前买的一箱子二锅头给带上了,娘家两瓶,两个舅舅家各自两瓶,另外带了一箱子牛奶去娘家,两个旺旺大礼包去舅舅家,都是中看又不贵的东西,大大的一包,看着就大方。 “妈妈,其他的东西不带去给外婆吗?” “不带。”要不是白酒自己不能喝,楼小乔都舍不得带,笑眯眯的冲着两个孩子:“其他的都留给小帅跟亭亭吃。” 两个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样子。 楼小乔低下头,轻轻掐了一把孩子嫩嫩的脸蛋,两个孩子都笑了起来。 楼大乔把小帅抱起来,放在摩托车前头,亭亭也跃跃欲试,但她太小了,被楼小乔抱过去,放在后头的儿童小椅子上,还额外用根绳子紧紧的绑住了,就这样楼小乔还怕孩子掉下去呢。 “行了行了,东西都带了吧?”楼大乔目瞪口呆:“你这是在干嘛?” 临出门前,楼小乔把给舅舅们的东西都塞到篓子底下,上面塞了把稻草。 “今年我不打红包了。” “咦?” “往年给他们打红包,有什么好处回给我吗,连孩子的压岁钱都没有,我今年没有钱给了,毕竟我现在离婚了嘛,没钱。” “啧啧啧。”楼大乔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小心撕了你。” 楼母最护着两个舅舅,每年都要求女儿们给舅舅打红包,楼大乔直接无视,跟那边不来往,楼小乔还会去一下,但两个舅舅一人给一百块,这钱并不少,可她家两个孩子从没得到过舅舅们的压岁钱。 想到这里,楼小乔干脆把篓子底下的酒和旺旺大礼包翻了出来。 “干嘛?”楼大乔好奇的问。 “我不去舅家了。” “哈?” “往年他们也不给我拜年,今年我也不去了,就说我忙,下午回来还有事呢。”楼小乔看向楼大乔:“你居然什么都不带。” 楼大乔嘿嘿一笑:“我是自家人,不算拜年。” 越大方,人家越觉得好拿捏你,对你就有期待。 一分不给,迟早也给他们整习惯了。 楼小乔:“......” 两姐妹抠的一样样的。 抹不开面子的人,就总吃亏。 楼小乔:“.......”脸皮还不够厚,我会多看少说话的 从下井村去上井村也就是一条路,自行车骑的快的话也就二十分钟能到,楼大乔起初还觉得妹妹肯定跟不上她,特地压了下速度,但见到没过一会儿楼小乔的速度就起来了,她也把摩托的速度拉了起来,两人到上井村的时候,好多人家门口放的鞭炮渣子都还没扫呢。 第27章 楼大乔找自己商量事,这是以前绝不可能的。 在离婚官司之前,两姐妹的关系算得上的亲密又疏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楼大乔开始喜欢跟妹妹在一起,甚至愿意跟她商量事情。 “我刚才去了趟县城,看见那个楼盘还有人上班,要不咱们去看看?” 当下的县城还属于省城周边的位置,跟大多数小县城一样,房价其实算不得很贵,整个县城的房价在三五百之间徘徊。 而楼大乔看中的那个小区,在县城里比较好些的位置,价格来说算是不低的。 其实更便宜些的楼盘也有,但楼大乔不想上班跑太远,而现在这里离她上班的地方,骑个摩托也就只有五分钟,周围也很方便,她自己看过几次,都觉得不错,刚才她去县城,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在上班。 巧得很,过年这段时间别的行业都放假,卖房子的生意倒是不错,也有人上着班。 楼小乔知道,出了今天这事,楼大乔买房的愿望肯定是更迫切了。 “你等等。”把王凤叫来家里,看看电视看看孩子,又端了一盘零嘴过来,交代两个孩子别跑太远,别跟着不熟的人走,最后跟王凤说:“白天就在我家烤烤火,看看电视,吃点东西,我家这两个调皮的很,你帮我留意着些点就行。” 平常王凤白天都在干活,只有晚上才能休息,今天白天没事做,又不好去别人家,她一个人在草棚子里待着觉得冷的很。 楼小乔搞不懂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但自从今天以后,她也不打算问了。 “阿姐,我在这里烤烤火也好。”王凤老老实实的说:“电视什么的不用开着的。” 看电视要费电,沈大娘就不许人一直开着电视看,她家连有线电视都没装。 好在楼小乔在这方面不省着钱,家里一直是装着有线电视的,冬天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干脆把电视一直放着,好在家里这两个孩子并不是很迷恋看电视,他们更喜欢出去玩。 楼小乔把电视打开:“费不了几个电,我出门都开着的,你只帮我留意下他们,要是跑出去了,过一会儿去找找人。” 就是怕人跑丢了,在家玩火什么的,有人看着多少会好些。 又把零食推过去:“吃吧,没关系的。” 等人出了门,王凤却不敢真的在家坐着看电视,只要孩子们出去了,她立马就跟了出去,不过她也不敢跑太远,看着孩子们还在玩,且跟小伙伴们玩的不错,王凤又返回去,倒不是不耐烦跟着两个孩子,大门还开着呢,怕有人会进来偷东西。 小帅兄妹两个就在村里玩,这会儿的孩子都是放养,只要防着有人把孩子偷走或者骗走。 安顿好了孩子们,就坐着楼大乔的摩托一起进了城。 不得不说,当下有个摩托车还是很拉风的,这辆本田摩托骑到哪里都是人瞩目的焦点,楼大乔当初一买完这车,楼毅就吵吵着要借来用一段时间。 也因为买了车,村里对她议论声也是从来都不少的。 摩托车呼呼开起来,速度要比自行车快了不知道多少,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楼盘。 “你瞧瞧,就是这附近,这里离县城近,也方便些,骑自行车过去也才五六分钟。”其实这一路过来,看过的楼盘也不少了,这个楼盘算是偏贵的,相对来说位置是好些。 但楼小乔看的不是这个,这边位置是好,但位于老城区的位置,以后如果发展起来了,周边都是老破旧,旧改搞不起来,住着就很不省心,将来开个车进来,进进出出的都很不方便。 虽然心里给这个楼盘扣了点分,但楼小乔没当场打破楼大乔的购房热情。 楼盘里面的销售人员只有零星两个,看到有人进来,也不像后世的销售那样热情,还是两人到了前台等了很久,才等来一个男销售。 这人穿着厚厚的棉服,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楼小乔还以为也是来看房的呢。 “你们是来看房的吗?”那人露出一脸被人打扰了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的道:“自己随便看看吧,沙盘跟模型都在那边。” 服务态度可以说没什么态度了。 楼大乔是真的喜欢这个楼盘,也不在意这些,就拉着楼小乔去沙盘边上看,这个楼盘她之前是看过的,早就有了计较,连楼层都锁定了,这个年代的楼盘大多数都是五六层的低层建筑,园林设计几乎没有,但公摊也很小,楼大乔看上的这个120平米的三房里面有两个洗手间。 “你看看,怎么样?” “户型是不错,不过这个楼间距很窄,以后停车怎么办?” 让楼小乔看,她就很看中停车这一点,往后买车的越来越多了,停车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这个小区外面的路就很窄了,两边都是商铺,小区里面还要这么窄,都不说有地下停车场了,以后路边和小区里面全都是车,想想就很可怕,房子也不保值。 以现在的目光,很难看到这点。 楼大乔:“停楼下不可以吗?”她还以为说的是停自行车呢,毕竟这个年代买摩托车的人都少。 楼小乔叹了口气:“等以后大家都买得起小车了呢,这个小区外面的路可不宽,小区里面也没有规划成片的停车位,以后车多了会很麻烦啊,而且这是县城中心,外面是没有办法做太大的改动的。” 她冲着楼大乔摇了摇头。 不远处的男销售也在听着,当听到楼小乔说的这些话时,还扫了对方几眼。 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钱人的模样嘛,口气这么大竟然还说到停车位的事情,那车子多贵也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她竟然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口,这种人一般来说不是装逼就是装逼了。 所以,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销售轻咳了一声:“这位女士,我们小区这一排都是可以停车的,这么大一个小区,光停车位都有两百多个,有多少车才能停不下啊。” 样子有几分轻蔑,看不起人的意思。 楼小乔却毫不在意,看不到未来的飞速发展,本也不是哪个人的过错。 而且她看了沙盘,这些所谓的规划的车位,都在小区里面,人车不分流就算了,小区里面如果真的停满了车,进进出出都很不方便,因为连规划的开车进去的路都很窄,这个小区就没有考虑到以后车辆增多的问题。 “请问你们小区的住户有多少呢?” “我们这个小区可是新都县城里面最大的小区,有十几栋,第一期就有一千多户,第二期还有规划,那边是小高层,以后那边还会有一千多户,论配套论实力,新都没有哪个开发商比我们更强。” 但因为地段金贵的原因,也是没规划那么多车位就是了。 楼小乔刚毕业的时候就租住过那种老小区,那会儿基本上都是家家户户有车了,小区里面每天都在为车位吵架,就是打出租车都不乐意进来,她张了张嘴没说话,但销售又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你们买不起就直说好吧,没必要找这种理由挑三拣四。” 大过年的他还要加班,本来心情就很不好了好吗。 大过年的,谁不想在家刷剧打牌。 正在不远处,一对夫妻也在看楼盘,听到这边有吵吵的声音,就顺着声响看了过来,那女人一眼就认出楼小乔来,又听到她说了那样一通话,正觉得有意思呢,就听到销售噼里啪啦的一顿抱怨。 本来买房子的人就是很多的顾虑,多问几句又没有什么,况且楼小乔的态度也还算不错,反倒是他一个做销售的,一点服务意识都没有,一张嘴就是呛客人。 那两口子里面的男人看着还算温和,都皱了皱眉。 其实楼小乔说的问题,他也注意到了,有点质疑声怎么样了么,犯得着发这么大一通火? 他压低了声音跟妻子说:“这女人的见解倒是不错。” 刘菊花一眼就认出她人来,笑着开口说:“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在咱们小区门口卖腊肉的人就是她了,别看她是个农村人,脑子可灵活了,我见过那么多做生意的,对她的印象算是最最深刻。” 后来又买过几次,张明远吃过她家买的腊肉跟青菜,对妻子说的这个人还有几分印象,当时看到妻子拿回来的白菜苔都是一捆一捆的,就觉得这人做事确实很细致,今天听她这一席话,印象就更好了。 两人本来也是打算买这个楼盘,还没来得及问。 刘菊花说:“那我们再考虑考虑?” 她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本来考虑着这房子做养老房住,等以后他们老了住在这边医疗也好些。 但这个女人她说的也是一个问题,城市是发展的,不能用现在的眼光看将来。 万一,她是说万一,以后咱们跟西方国家一样的发达了,各家各户都开上小汽车了呢,停车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走吧,我看往郊区的方向也有几个楼盘,都在大路上,那位置也是不错的,咱们去那边看看。”刘菊花拉了拉丈夫。 张明远也点了点头,两人连跟销售打交道的过程都没有,就出了售楼中心的大门。 楼大乔对销售的态度也很火大,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前,禁止打骂顾客的年代,以后做销售的要提供顾客更多的服务导向,一个销售有什么了不起的,拽个什么拽。 “你这人怎么讲话的呢,我们买不买得起,也能来这里看,你们楼盘有限制人来看吗?”楼小乔看到了那个销售冲着自己翻了个白眼,她才不会跟不认识的人维持什么面子情呢,不爽她就要吐槽好吧:“你这个人,心态就不对,上着班就要有上班的态度,你是销售我是顾客,我就有询问的权利。” 第28章 回到了家里,楼小乔就把王凤叫了过来。 “大乔姐跟我说过了,我没意见,等她店开业了你就去她那里吧。”楼小乔算了下日子:“我这边的生意大概还有两天,明后天还是得麻烦你早点过来,这两天辛苦一些,把地里的白菜缝子都收了,我这里的生意也到头了。” 王凤有些局促:“不是我偷偷找的大乔姐。” 楼小乔笑着打断她:“卖腊肉本来也做不长,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做多久,你放宽心去大乔姐店里好好给她干,我知道你很懂事的,那边包吃包住,你自己也留心存点钱,等你以后有了积蓄,也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凤有些茫然,她一个初中都没读毕业的人,没有想过那么多。 在这之前,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她想的也没那么复杂。 楼小乔也看出她表情里的茫然来了,摇了摇头,现在跟她说这些太早了,等以后她自己会有自己的想法的。 “县城比村里好,接触的人也多些,等以后你就懂了,不管以前的生活是苦难还是其他,这些都会伴随着你,如果你能战胜苦难,那你以后每天的日子,都会比过去的每一天更好。” 这个王凤听懂了,她重重的点头。 去县城工作的事情一敲定,王凤就告诉了张玉娇。 只是现在这件事情还是瞒着沈大娘的,过年的时候沈大娘回娘家拜年,跟娘家兄弟说好了,等过完年就把王凤嫁过去,刚好赶在春天播种下地家里缺人,这件事情王凤也知道,所以她更不敢回家了。 在她心里,没有哪里是比家里更危险的。 张玉娇却是松了一口气,等王凤一走,就过来找楼小乔:“我本来想着王盛要是出去,就连带着把她带出去好了,不过去你姐姐店里干活也好,县城里也好离家近,我家老太太很少能去城里,就算想找人也找不到,你是不知道我婆婆疯魔成什么样了,非要把王凤嫁给她娘家兄弟的儿子,那个傻子,原本是想接我家小女儿去他家当闺女的。” 傻子是大舅家里的孩子,如今住在隔壁县城的一个大山里头。 这个舅舅当年就是因为娶不上媳妇,娶的就是亲表妹,结果生出来三个孩子一个夭折,一个却是傻子,还有一个倒是个正常人,但那孩子早早就被拐子拐了。 现在家里就一个傻儿子,沈大娘是怎么都要给娘家这个唯一的根寻摸个媳妇的。 但一般人谁愿意嫁去那种地方,王凤自然也不愿。 她跟沈大娘说过,近亲结婚,才会生出来傻子,这是学堂里面的老师教的。 但沈大娘哪里听得进这个,她娘家兄弟现在身体也不好,要个能干人才能养老,生出傻子那年,他那个媳妇就跟人跑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如今舅舅家可以说是穷困潦倒,他家不仅是需要一个能生孩子的媳妇,也是需要一个能养家的劳动力,更是需要一个能够养老送终的工具人。 ...... 两人正在说话,隔壁王盛家也来了客人。 一脸愁苦的男人坐在堂屋里头,由于常年辛勤劳作,这人看着比沈大娘要苍老许多。 但其实,他只比沈大娘年长三岁。 低着头抽完了一根土烟,他才缓缓开口:“我也是厚着脸皮来了好多次了,但凡能给满崽买到个媳妇,我都不想来麻烦你,但你知道的,这几年国家管的严,我去找了那人,他说现在买个媳妇至少要这个数。” 比了个“一”的数字。 这就是一万的意思,沈大娘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说一万了,她现在连五千块都拿不出来,但凡有这个钱,她也想给侄子买个媳妇的。 早些年,山里找不到媳妇的汉子就去外头拐媳妇,刚开始女人也会闹,生完娃娃以后都消停了。 可如今女人也学精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骗人进山里的。 沈旺财继续叹气:“满崽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找不到媳妇的,我也是没办法了,翻过年来他都二十六了,但凡有一点想头,我也不想凤儿嫁到那种地方啊。” 沈大娘捏了捏拳头,心里头已经有了主意。 怪就怪学堂里面的老师,教什么不好教那种东西。 沈家住在那种地方,以前也总找不到媳妇,近亲结婚娶表妹表姐的也不是这一代两代的事了,可只有这一代出了问题啊。 但沈大娘不觉得是什么近亲结婚的锅,一定是那个女人的问题。 其实沈旺财这一代,跟他媳妇关系就更近了,再往上一代是换亲的,也就是傻子的爷爷奶奶,跟外公外婆,是亲生的兄弟姐妹。 一个娶了对方的妹妹,另一家也要给出妹妹来。 这在娶不到媳妇的地方很常见,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一代出了事? 沈旺财就叹气:“其实我也想过,要么收养个孩子吧,等养个十几年就可以给满崽养老了,可我现在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几年,我死了不要紧,满崽怎么办呢,他这样的没有人照料着,活不过一年半载的。” 外头的那些疯子傻子到处都是,一年得换好几茬,有些是吃坏东西死掉的,有些是直接被车撞死了,有些是一夜之间消失。 现在沈旺财需要的不仅仅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媳妇,更是一个能照料到他小儿子的人。 沈大娘安慰她兄弟说:“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说说,实在不行一棍子敲晕了给你送家里头去,就这么点事让你跑了这么多趟......” 沈旺财又掏出土烟出来。 剧烈的咳嗽声...... 医生说了,他这情况是肺癌,也活不了多久了。 活着那么苦,要不是因为满崽,沈旺财觉得死了也没什么。 医院说还有多久来着,六个月,三个月? 今天他来这里,就是跟沈大娘带这个话来的。 年前,沈大娘把家里头卖粮食的一千多块钱给了他,有了这钱他才有钱去省城瞧病,但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那一刻,沈旺财就不想瞧了,这钱还是留给儿子,家里再种一季粮食,等他死之前把米缸填的满满的,满崽自己会做点吃的,吃完这一缸米,死活他都管不到了。 沈旺财抽完了最后一根烟,起身出了屋子。 刚走出门,就跟张玉娇碰到正着。 张玉娇心情好的很,今天还冲着舅舅笑了笑,快速的瞧了一眼闺女,见闺女还在,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一看到舅舅就会联想到他是不是来家里领闺女的,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 之前沈大娘就是想把她闺女送去给这个舅舅养,她知道是要她闺女给那个傻子养老,但凭什么啊,凭什么要她闺女养老,她当时就不满的叫了起来,对女儿们的看护更加严格起来,不管是哪个孩子,她都舍不得送出去的。 年前舅舅又来了一趟,沈大娘的话头就变了,突然提起来要把王凤嫁过去的话,可把张玉娇吓了一跳。 那个傻子不发疯的时候看着也正常,还会自己做饭,但真发起疯来,跟头野牛一样,还好沈家住在山包上头独门独户,他自己清醒了会找回来。 张玉娇回到屋里,看到大女儿正嘻嘻笑着,低头哄着摇篮里面的小女儿玩,两个孩子都好。 “凤去哪里了?”沈大娘撸了撸袖子:“喊她回来吃饭吧。” 去年冬天母女两个闹了一场,王凤就搬出去住了。 想到前不久才走的舅舅,张玉娇头皮一紧,忙问:“你喊她回来做什么?” 她婆婆不是这么好性儿的人。 沈大娘今天没发脾气,翻倒是异常冷静,竟是撸着袖子要割肉了。 稀奇,以前舅舅来,都会打些秋风再走,今天竟然什么都没带就这样走了,她婆婆要做饭,竟然不留舅舅吃顿饭再走? 张玉娇心里头觉得奇怪,但嘴上却没把怀疑说出口:“我哪里知道她去哪里了,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是我能管得住的,是不是舅舅又跟您提嫁给他家儿子的事情,我跟你说近亲结婚是不对的,他家就是血缘离的太近了才出问题,舅舅跟以前那个舅妈,那是很亲很亲的表兄妹了,生一个傻子还不够,还要代代生傻子吗?” 沈大娘手里拿着刀,本想去割肉的,听到这话就恶狠狠的把刀往木垛子上一甩。 那个垛子是砍柴用的,上面无数个刀痕,剁肉也用那个,张玉娇看多了古装片,每次看见那个就能脑补出砍头的场景,顿时被吓的一个激灵。 她婆婆不会要杀人吧。 “你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把王盛叫回来.......” 晚上,王凤自然没回来,刚才舅舅来家了,来了没多久就走了。 以王凤的经验,事情越大,舅舅待的时间就越短,下午她在村里碰到了她妈,居然喊她回去吃饭,王凤没搭理她。 还有两天,只要熬过这两天,就能去大乔姐的店里了,王凤只要想到这个,就松了一口气。 但这个时候舅舅来这里,是来做什么呢? 还是提要她去给傻子表哥当媳妇的事? 王凤很怕,她小时候见过傻子发疯的,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暴起,伸出手来就掐住了她的脖子,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疯,没人制得住他,有时候他自己会跑,但跑不了多久又会跑回来。 明明是个傻子,为什么还能找回来。 每每想到这个,王凤都觉得自己是坏人。 下午王凤去了趟县城,在大乔说的那个摄影店门口看了好久,那就是她以后要工作的地方吗? 真好! 第29章 最开始拿到这批纸的时候,楼小乔本来想着等开学去大学摆摊卖。 大学开学季嘛,作为一个穷逼学生,她以前一到开学季就摆摊,日用品学习用品包括锁头,什么都卖过,可以说非常有零售经验就是了。 但无意中见到了村里好几个面如菜色的高中生,思路突然就转了个弯,大学生哪有高中生用纸多啊。 县一中在县城中心位置,这个学校补课多,高三生初八就开学了,初七那天楼小乔刚好把腊肉卖完,初八一早上就开着摩托车,运了那一箱纸,跑到了一中门口。 因为是第一天报道只是发书,时间还是很宽松的,刘晃刚到学校门口,就碰到了同班同学贺文瑞,一个寒假才放了半个月时间而已。 “累死了,还以为过年能轻松个几天,结果我爸给我整了一套复习资料,说是省城的的老师整理的,让我做了一整个寒假,我现在脑子都是懵的,好想快点考完,考完我要睡上三天三夜。” “我不也是一样,就过年那一天给我看了天电视。” 贺文瑞也吐了一肚子的苦水,两人走到校门口,看见有几个人拿着信笺纸走了过去,两人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几乎是人手一本,什么时候学校统一发纸了? “你这个纸哪里来的。” “前头买的啊,可便宜了。”那个同学指了指校门口的位置,顺手扬了扬手里的纸:“我一口气买了四本,这回可以放肆打草稿了。” 学校大门口不远处围着一圈人,两人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一个女人面前摆着一箱子纸,她正拿着纸一边吆喝着,一边数钱找钱,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周围都是人吵吵问价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她讲了什么。 两人好不容易才凑近了些。 是那种单位上的信笺纸,这种纸的大小拿来打草稿正好,今天来的不少都是高三生,这些人平常都用得上大量的草稿纸,平常都是拿本子打草稿,但作业本也不便宜啊,两毛三毛一本,很快就用完了,这种信笺纸a4大小,打草稿列长公式画图都很好用。 “一块钱一本,一块五两本,今天这些是专门给你们高三生的优惠。”楼小乔卖力吆喝:“一块五两本了,今天就这些,卖完就没了。” 这种信笺纸厚厚的一叠,一本有八十张,算起价格来比两毛钱一个的作业本要划算太多了。 当然学生也觉得很便宜。 也有别人这么问,楼小乔一边说着话一边解释道:“这一批纸是印刷厂印了抬头的,人家不好卖低价处理给我,这要不是处理品能这么便宜吗,你看看这个纸的厚度,正反都可以用,做笔记打草稿都好用。” 也就合理解释了为什么会这么便宜。 不过这种信笺纸大多数都是单位定的,外头的文具店里也很少有卖,班上也有学生会带来学校用,但一般宝贝的跟什么一样,一张一张都用的很珍惜,就算是打草稿,也舍不得放开了用的。 是的,就算是父母有单位的,单位也不会经常发,能多余出来给孩子用的,那也都是父母省出来的。 贺文瑞从口袋里面掏出三块钱来:“我要四本。” 那女人给了他四本,贺文瑞摸了摸纸张,用的材料很好,他跟刘晃说:“这纸好,我爸单位就是用的这种纸。” 刘晃则是颠颠厚度,说:“比买本子划算,厚度还可以,我要多买几本,拿回去送人。” 他还有个堂弟,在三中念初三,也可以给他分上几本。 再说了,高三的草稿纸怎么都不嫌弃多。 本来带来了五百本信笺纸,以为要卖上很久的楼小乔,没想到到了门口一吆喝,几乎是以人手四本六本的速度在卖,整个高三有六百多号人,只有前面到的那一批买到了,有些人到的晚了,或者在学校听到了风声从里头出来买,等到的时候都没了。 都读到了高三,又是在县一中就读的,除了家里条件特别差的,谁家不会多给孩子些生活费啊,买文具的钱自然是算在里面了的,所以这些学生出手都大方,就算有人磨磨唧唧的犹豫,一看到同学疯了一样的抢,也都舍得掏钱来卖。 没买到的一阵遗憾,一个个的找楼小乔追问:“姐姐,这个本子你家里还有吗,再弄一点过来卖呗,我们学校不光有高三,过几天高一高二也开学了,大家到了高中都要用草稿纸笔记本的,你来我们这里卖肯定好卖。” “就是啊,你下回什么时候来?” 一箱子纸进货价格就两百,转手几卖了三百七十五,转眼就赚了一百七十五! 这可比卖腊肉要赚钱太多了,出货速度也快。 现在换成了摩托车,一次载两箱都不是很费力。 楼小乔都没带犹豫,就问了他们的上下学的时间。 上学是六点,别说她起不来,就是能起来学生早上也是赶时间的,那会儿不适合摆摊,然后就是下午放学能出来一会儿,晚自习大概晚上八点半放学,这个时候也能再摆上一会儿,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就跟来的这些同学们说:“那我今天下午和晚自习都来这边摆摊,你们也帮我宣传一下。” 没买到的有些遗憾没早点来买,买到了的刚才也在后悔买少了,听说楼小乔下午还来,这些学生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我们不上晚自习,应该是下午六点左右放学,姐姐你要来就早一点到,五点半来正好,你今天会来吧?” 现在先去印刷厂收纸应该是赶得及的,楼小乔点头应下。 有了摩托车干活就方便多了,不仅速度快,载东西也不像以前那样费力气。 从县一中到印刷厂,自行车骑再快也要半小时,摩托车开起来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这样算下来卖个二十几箱纸,一台摩托车也赚出来了,楼小乔到的时候,厂里已经开工上班了,比往常要热闹些,她先去门岗跟看门的大爷打了个招呼,就问起厂里的情况来。 大爷叹了口气:“过完年越来越差了,现在你想做我们厂里的生意怕是不好做咯。” 他以为楼小乔还想来这边卖菜。 大爷的儿子儿媳都在厂里,全家吃的都是印刷厂的这碗饭,以前厂里好的时候那也是风光无限,不好起来全家都要凉凉,这些年国人没养成储蓄的习惯,尤其是这种生在国有企业的,从出生到死亡前些年都有厂里做后盾,从没想过如今会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咱们厂子可是老牌的印刷厂,以前整个省有一半的地方都找我们拿货,上千个职工,现在说要下岗,大家都是在厂里干了几十年的,最少也干了几年了,给谁下岗才好呢,下岗了怎么过日子呢?” 老人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他老伴儿见是楼小乔过来了,也以为是过来卖东西的,过来跟她说话,听到老头在叹气抹眼泪,就知道说的是什么事了,像他们这样全家都在一个厂子里的现在整日过得惶恐。 听说楼小乔是来找杜娟,老太太就去自告奋勇帮忙找人去了,楼小乔就跟老头闲聊。 说起这个厂子的辉煌历史来,没人比门卫大爷更了解,这个厂是五六年办的,起初全省大面积搞扫盲运动,纸的需求量一下子变得很大起来,这家小小的造纸厂,就此诞生了。 起初只有一个小小的造纸作坊,只生产一些最基础的书写纸,后来渐渐地做大了,厂里也接了新的业务,开始生产起草纸。 再后来书写纸生产出来,需要自己印刷装订,又成立了这个印刷厂。 印刷厂比造纸厂的规模要小一点,也有几百号工人。 造纸厂的位置更偏远一些,那边工人数量上千。 大爷指着更远的地方说:“那边就是造纸厂,最早咱们省里的作业本,印刷的教材,可都是咱们厂子里出的呢,六七十年代咱们厂子可是全省排名很靠前的大厂,那会儿底下的县市供销合作社都来咱们厂里拉货,当时排的队伍,都排在马路外头。” 老爷子的情绪很快就沉浸了进去,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厂里的看门大爷,但送儿子来上班的时候看到过那个场景,儿子能考进这样的厂子里上班,他也是由衷感到骄傲的。 作业本、信笺纸、草纸、油纸.......这几样就是这个厂子里销量最好的,以前来拉货的拖拉机,每次走都是要运走满满一车。 反正也是在等人,楼小乔也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老爷子也是很健谈的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现在的草纸不好卖。 “早年不都是用草纸吗,咱们厂子里的草纸的销量是最好的,可去年你知道吧,都备好货了,到了年底都没人来拉。”老头一听就叹气:“这下好了,满满一仓库都是备的货,我儿媳妇是管销售的,被领导直接罚了两个月的工资,咱们什么时候这么为难过啊。” 楼小乔顿时就懂了。 这几样都是以前很流行,放在现在很落伍的东西。 作业本做不过人家新厂子的价格,信笺纸又是专门给单位定做的,现在很多单位自己都过不下去了,谁还要买这种东西,至于草纸,这几年也开始出现了卫生纸,虽说现在的卫生纸生产工艺比较粗糙,但还是把草纸挤下了历史的舞台,油纸则是满满的被方便又便宜的塑料袋取代了。 这个厂子还真倒霉啊,怎么尽生产一些滞销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杜娟跑出来了,一看是楼小乔顿时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第30章 刚开始,楼毅也觉得自己是接了个好活,两人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做生意的小姨来。 楼毅说:“我想起来了,小姨家有三轮车,咱们去借个三轮车,用这个一趟至少能运个五六箱。” 许晶晶眼睛一亮,两人拐了个弯,去了楼小姨家。 刚好这段时间楼小姨家也在休息,没什么出摊,家里那两辆三轮车都在闲置着呢,听楼毅说明了来意,徐佳佳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指着墙根边上的车说:“那你开我那个大的去吧,装个五六百斤东西不成问题,但我丑化说到前头,你怎么把车带出去的,就给我怎么把车带回来。” 楼毅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徐家做生意的这辆车确实很大,就算开慢一点,一次运个五六箱不成问题。 跑个三四趟就能把活儿干完! 楼毅谢过徐家人,带着许晶晶两人就去了门卫室。 门卫的大爷还在岗呢,这段时间跟楼小乔也混熟了,大爷也知道楼小乔很忙,也知道她最近是要找人来拿货的,不过还是坚持见条子才给货,确认上面的字是楼小乔开的以后,大爷才指着门卫室里面说:“签个字,自己去搬吧。” 楼毅跟许晶晶两人合力搬了一箱又一箱出来,三轮车上压了六箱子,许晶晶的车上搞了一箱,两口子意气风发的往回走。 “楼毅,你说说你妹卖这个纸是怎么卖的,怎么这么挣钱呢?”去这一趟可是感受到了,楼小乔是真的变了,以前那么节省的人,现在也不惜钱去请人干,比当了几年老板的楼大乔看着还阔气。 楼毅踩着三轮车可就没那么轻松,张了张嘴,觉得自己还是省点力气比较好:“挣钱,你以为挣钱轻松,我听人说她每天晚上在外头摆摊,半夜才回来。” 周末更是没时间休息。 楼小乔周末要去附近几个县市摆摊,有时候一去就是一整天。 楼毅现在烦的要死,这车刚开始不觉得有多沉,怎么越蹬越费力。 只要是上一点点坡,吃奶的力气都要用上,才能蹬的上去,没办法只能让许晶晶下车推,就这样骑到了一半,楼毅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恨不得把车丢在半路上不管了。 许晶晶也累的不轻啊,她这一车东西虽说就百来斤,但她时不时的要下车推车,力气早就用干净了,现在对着这七包纸,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楼小乔这个资本家,她的钱果然不是那么好挣的。 这可是一千多块钱的货啊,又不能丢在半路上。 “楼毅,我真不行了,咱俩歇一歇。”许晶晶觉得喉咙里头火烧,口渴死了,可惜她出门的时候又没带水。 楼毅也累的不轻,要不是怕把这些东西丢半路被人拿走了,他现在转身就回去。 “不行,我也不行了,我现在口渴的厉害。” “要不再使把劲,骑到前头去一些。” 前面就有人家了。 可是,好累啊。 楼毅现在好想把车丢在路边,可那是钱,是一车钱,他不能这样干。 于是从小做事半途而废的楼毅,今天跟吃了仙丹一样,竟然支棱起来了。 两人为了喝口水,奋力往前蹬单车,可蹬到了有人家的地方,也差不多到了楼小乔住的下井村,索性忍一忍,一鼓作气的到了楼小乔家门口才停下来....... 从车上滚下来的时候,楼毅的脚都软了。 楼小乔憋着坏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快要瘫倒的楼毅。 “哎哟,你怎么坐地上了,来来来坐凳子上,别看现在二月份了,地上还凉着呢。”楼小乔的嘴里说着极好听的话,两个孩子已经端了两杯水出来了。 “舅舅,喝水。” “舅妈,喝水。” 楼毅看到了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饮而尽,这一口气才算是顺了过来。 许晶晶也差不多,这一趟下来,半条命都没了。 给楼小乔打工什么的,还是别想了,这个妹妹就是个吸血鬼。 楼小乔憋着坏笑,对两人说:“这趟跑完,还能再跑一趟吗?” 楼毅跟许晶晶两人齐齐摆手:“不跑了不跑了。” 许晶晶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小妹啊,我才知道你干的这个活有多辛苦。” 以后她怕是再也不敢在外头嚼舌根子了。 楼毅看着妹妹的表情都充满了怜惜,就算是用摩托,抬上抬下也够辛苦的,他掬了一把老泪:“小妹啊,以后有什么为难的,可要跟哥哥说。” 他以后再也不羡慕楼小乔过的这“好”日子了。 楼小乔自然干的没他这么辛苦,每次去印刷厂搬东西,那都是有人帮忙的,去外头卖货,也不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下面拿,她才不会这么傻,把自己累的跟条狗一样。 嗯,她就是故意折腾楼毅两口子。 现在好了,货也差不多都拿回来了,折腾两人的目的也完美达成。 楼小乔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露出失望的神色出来:“剩下的你不帮我拉了?” 楼毅连连摆手:“徐佳佳说这车不能借我太久,回来的路上还催我了。” 楼小乔顿时露出很为难的样子:“那你现在这样,搞的我很为难啊,本来二十几箱,我请个拖拉机一趟就能拉回来,也就只用给人家五十块钱,现在你给我拉一半,我还是要叫个拖拉机,不是让我难搞吗?” 楼毅的眼泪水都快要飚出来了,他妹不会耍他吧。 没拉完,还不给钱? 许晶晶也连连求饶:“小妹,是我们错了,但这事儿我们实在是接不了,要不你看这样,这七箱纸的钱你也别给我们了,就当哥哥嫂子给你帮了个小忙。” 楼小乔:“钱我倒是也没有打算了赖你们的.......” 开玩笑,敢赖这钱,回头村里不知道能把她说成啥样! 楼毅和许晶晶的眼睛齐齐亮起。 楼小乔从口袋里掏出三十五块钱来:“这钱我也给你们,但你们可不能说我不关照你们了。” 许晶晶一把抢过来钱:“实在是我们没这个本事,这事儿不能赖你。” 楼小乔叹了口气:“那我妈那里。” 楼毅都怕了她了:“我去,我去跟她说好吧.......” 等走出了楼小乔家门,楼毅才想起来,明明他是来找楼小乔蹭个轻松又赚钱的活的啊,怎么会跑去卖苦力呢,他刚才一定是脑子残了或者傻缺了,他怎么能被楼小乔忽悠的满世界的乱蹿呢? 楼毅两口子一走,楼小乔忍不住大笑三声。 小帅疑惑不解:“妈妈,舅舅就这么容易走了。” 亭亭低头吃饼干:“舅舅怕被妈妈拉去当苦力。” 小帅皱着眉:“舅舅也太娇气了。” 亭亭听完,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我觉得还是咱妈妈最聪明了。” 小帅贼兮兮的笑了笑,冲楼小乔比了个大拇指:“妈妈这回不怕咱舅舅去外婆那里告状,要是外婆过来说,妈妈就会说赚钱的路子是给了他的,是舅舅他干不来,对不对?” 其实楼小乔吧,本来也不打算把那二十几箱子货都运回来,她白天拉出去的纸,都是上印刷厂直接拉走的,那边离城里也近,只有晚上拉出去的纸,才是从家里拉出去的...... 印刷厂的那一百多箱纸,不到一个月,让楼小乔卖了八十几箱,后面的卖的也没有以前那么快了。 楼小乔这里干的动静很大,杜娟找到了一天跟她碰了个头。 “我听人家讲有人在一中卖信笺纸,原来真的是你啊。”杜娟悄悄的跟楼小乔说:“我们单位也有人去一中和三中门口摆摊,生意不好又回来了。” 大家都在讲,同样是做生意,怎么人家小楼就能做的风生水起呢。 有人不信邪,又去了别的学校门口摆,结果生意也不怎么样,浪费几天时间不说,东西也没卖出去。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最后大家都放弃摆摊这条路了。 “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们不像你们有个固定工作,赚点点辛苦钱,你看我这段时间到处跑,人都瘦了一圈了。”楼小乔只管把人捧的高高的。 剩下的大家就心知肚明了,那些人去过的学校都是楼小乔去过的,市场差不多都饱和了。 楼小乔顿时就明白了,市场饱和以后,再去摆摊就没有以前的效果,她打算把货铺到学校外面的小卖部和文具店里面去。 她去找了徐佳佳,去看他是怎么跟人做生意的,把这些都记在脑子里。 一中大门外的小卖部里,楼小乔的手里拿着一叠纸,站在柜台前。 “老板。”楼小乔轻笑道:“光一中高中部,三天至少能销掉一箱子纸。” 这个女人,她自己以前在校门口一天卖三箱纸,那个时候大家都想把她撕了。 肉都吃光了,现在给人喝点汤? “你给的利润实在是太低了点。”老板为难的道:“我知道你的出售价,总不能涨价了卖噻,你一本才给我五分钱的利润,我要怎么做嘛。” 楼小乔:“价格我给到你三百,你给我多拿几箱子吧,这些货也快没有了,而且纸张是消耗品,后面虽然没有我卖的那么快,但你店开在这里,多一样商品多一个利润点,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 一中的市场已经接近饱和了,但没事,纸张是消耗品,前面买的用完了自然会补,但他们没有第一次买的热情,也就不会买那么多了,但不代表后面没有需求。 “你不会还来这边摆摊吧。” “老板,我现在供货给你,还来摆摊卖不是打我自己的脸吗,况且我还赖在这里摆摊干嘛,一天也卖不掉几本,倒是你这里要不要多提一些货,等我这里卖完了,就真的没有这么便宜的货了。” 第31章 正在这时,楼小乔脚底一滑,脚底的一块砖是松的。 安静的巷子里头,一丁点声音都很明显,楼小乔定了片刻,就听到屋里的人说话的声音抬高了几度:“谁?” 胖子说:“潘总,外头有人!” 楼小乔头皮发麻,正准备跑,却发现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 麻麻蛋的,刚才那一下脚给崴了吗? 只听见屋里一阵响动,两人抄着家伙就往这边来了,楼小乔也顾不得脚底生疼,扑腾着往外头跑去,好在巷子也不深,从这个位置跑出去隔壁就是公安局。 楼小乔是这样想的,屋里的那两人也是这样想的。 潘总说:“走,出去追。” 胖子也说:“潘总,不至于吧,就算偷听到了也不知道咱们在干嘛啊。” 潘总已经提前一步出了远门,看到了往外头跑的楼小乔:“是那个卖纸的女的,今天咱们得罪了这个女人,难保回头她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不管怎么样咱们先把人抓住。” 胖子头皮发麻,他只是收了人家的钱办点事,怎么搞到现在要绑人了,不过都上了贼船,只能追着潘总的脚步走。 让两人比较庆幸的是,这女人受伤了,走路并不是很快。 感觉到身后的人越走越近,楼小乔强忍着痛,一直走到大路上,想也不想就往公安局里面冲了过去,她这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张让端着个饭盆,跟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说说笑笑着什么。 罗杰嘿嘿一笑:“我就说嘛,她又回来了。” 张让脸上的表情不自然了一瞬,刚想开口就听到楼小乔满怀深情的一声喊:“张让,看到你太好了。” 眼眶里还蓄满了泪水,仿佛看到了八百年没见到的亲人。 亲人呐 楼小乔心说,得救了,太好了。 罗杰在心里呐喊,默默地往旁边挪开一步,一米,两米,他还是滚去吃饭吧...... 不等楼小乔开口,张让已经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怎么回事?” 楼小乔惊魂未定:“刚才我听到举报我的胖子跟一个人在说话,断断续续的其实我也没听明白什么,当时我脚滑了一下,弄出来了点动静,那两人就跟疯了一样出来追我。” 张让赶紧跑出去,顺着她说的方向去看,哪里还有人,这两人一看到楼小乔跑出大路,就赶紧躲起来了。 他回来看见楼小乔蹲在地上摸着脚踝,脸上带出几分痛苦的样子。 “怎么回事?”第二遍问了已经是。 “脚好像扭了......” 张让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别人,找门卫要了把椅子让她坐下,他则是蹲下去,伸过去手捏了捏她的脚踝。 楼小乔觉得有点痒,脚缩了缩。 “脚崴了,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楼小乔就不敢乱动了。 张让:“隔壁是什么人,聊了什么?” 楼小乔摇了摇头:“我忘了。” 张让拧眉,一言不发。 楼小乔:“我刚才太紧张了,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你没有这样的时候吗?” 张让:“我从小记性就挺好的。” 干这行的比较注重细节,他从小就是这样,同学的一点微表情和微动作,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楼小乔想了想自己,好像从小就记性不好,于是有些丧。 张让:“记不得讲了什么,至少能记得是谁在讲话吧。” 他很擅长询问,但这样的对话也能让人卸下提防。 楼小乔恍然大悟:“是那个胖老板,他跟另一个人对话,是关于印刷厂的。” 突然就想起来了。 张让还低着头,在她脚踝上捏了几下,有一种钝钝的痛感,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太难受。 楼小乔再一次想了下:“他们是要对印刷厂做什么。” 张让接着问:“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楼小乔:“对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给印刷厂卖个货而已。” 脚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痛感,楼小乔忍不住惊呼出声。 张让抬起了头:“没事了,最近注意休息。” 楼小乔动了动脚踝:“咦,真的没那么痛了。” 张让说:“能回去吗?” 从公安局到一中的距离不短,楼小乔想了想:“我可以去门口叫个慢慢游。” 张让:“去哪里?” 楼小乔:“我的车还在一中。” 刚才那两个警察把她送那里带过来的,车自然不能一起骑过来。 张让看了外头一眼:“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我送你过去吧。” 孩子们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妈妈的脚上贴着厚厚的胶布,一股重重的药味。 刚才是张玉娇去接孩子们的,路上就跟孩子们说了,妈妈的脚伤到了,最近不能出门。 亭亭赶紧跑过来,帮妈妈呼呼了好几口,小眼神奶奶糯糯的:“妈妈,疼不疼啊?” 楼小乔心里熨帖:“妈妈不疼。” 亭亭亲了妈妈一口:“妹妹给妈妈力量。” 小帅也表示了关心,他长大了,会给妈妈端茶倒水捶背了。 “妈妈,你要喝水吗,口渴吗,要我按摩吗?” “行啊。”楼小乔看着这个便宜儿子,指着自己的后背说:“给妈妈捶捶。” 小帅就丢下书包,很认真的给楼小乔捶背。 自从楼小乔穿越以来,一直都是她照顾着孩子们,今天被孩子们这样照顾,这种感觉还蛮特别。 张玉娇做了晚饭,小帅洗的碗,两个孩子自己给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最后换上了睡觉要穿的衣服。 “妈妈,你觉得好点了吗?”亭亭乐颠颠的端着一杯茶跑了过来。 这一下午,楼小乔已经喝了一肚子的水,儿子送完了女儿也来送水喝,现在哪怕让小孩儿们失望,她也得表示自己喝不下了。 “好了好了。”楼小乔把水放在一边:“幼儿园好玩吗?” 她把亭亭抱在膝盖上坐着,闺女只是敷衍的坐了一下,马上就溜下来:“妈妈,妹妹很沉。” 这是怕压坏了妈妈? 楼小乔嘴角挂起来笑:“没事的,给妈妈抱一抱嘛。” 再大就不好玩了呀。 亭亭想了想,跳回楼小乔的膝盖上坐着,软软的小手环住妈妈的脖子。 真好。 小帅也过来了,羡慕的看着妈妈和妹妹,他这个年龄还是喜欢跟父母亲近的年纪,却又极力装着小大人。 今天的妈妈特别的温柔,小帅心想。 楼小乔很少有机会跟孩子们这样相处:“给妈妈也抱抱。” 两个孩子特别乖,晚上自己洗香香了早早就躺在床上。 一进农历二月,温度渐渐回暖,到了乱穿衣的时候。 这个天气太适合睡觉,楼小乔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脚已经不是很疼了。 厨房里面有人在乒里乓啷的做饭。 昨晚上并没有让张玉娇早点过来,那不应该是她啊。 楼小乔蹑手蹑脚去了厨房,两个小家伙聚精会神的,小帅手里头拿着火钳子在捅藕煤灶子的煤灰,小脸蛋跟个花猫似的,亭亭在旁边,手里拿着藕煤灶子的塞子在下头接着,两个孩子表情十分专注,妈妈走过来了还没发现呢。 这两个娃儿...... 楼小乔赶紧过去:“做早饭呢?” “妈妈,你醒了啊。”小帅有些纠结:“塞子打开了火还是很小,可是我都捅干净里面了啊。” 灶子下面都是煤灰...... 楼小乔把上头的锅子端开:“没换煤。” 她熟练的拿起火钳,钳了一块新煤过来,把里面的三块藕煤翻上来,底下的煤撇开,换了个新煤上去。 “妈妈真厉害。”亭亭日常拍马屁。 小帅眼睛里面也写满了“我妈妈好厉害”哦,但嘴上却是很含蓄的。 楼小乔笑眯眯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妈妈的儿子真的好厉害啊。” 妈妈这样夸人怪让人害羞的,但心里还是很开心,小帅更加勤奋的表现:“拿了三个鸡蛋,还切了葱花,咱们做蛋炒饭吃。”又指着妹妹说:“葱是妹妹帮忙洗的,她还帮忙打了鸡蛋。” 亭亭骄傲的抬起了小脸蛋,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妈妈,我也会做饭了。” 这么大的孩子干点啥必须夸,楼小乔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妈妈享福啦,宝宝们都很厉害。” 亭亭很喜欢妈妈叫她“宝宝”,但小帅又开始害羞了。 妈妈不是很会夸人,不过他学会喜欢就是了。 小孩儿不是第一次炒饭,但蛋炒饭是第一次,鸡蛋倒进锅里的时候还溅了四处的油,楼小乔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有点强迫症犯了,干脆跑去一边干她自己的事情,心里跟自己说吃现成的人不要哔哔哔,这样的人可太讨厌了,孩子干活的积极性可千万别打破了,等以后成家里的大爷了哭的日子都有。 捏着鼻子等到亭亭跑来叫吃饭,楼小乔过去的事后,就见到了三碗炒饭。 男孩子做事毛躁,灶子边上的地上还散落着饭粒跟葱花。 小帅也知道自己搞的没妈妈好:“是不是糟践东西了。” 以前奶奶看见米粒掉地上都是会骂人的。 “一点都不浪费,待会儿放鸡过来吃。”楼小乔看了一眼灶台上的米饭:“哇塞,妈妈以后真的可以享福了。” 饭的味道是真不错,小孩子手没轻没重,油盐都很舍得放,米饭也戳的散散的,虽然颜值不高但味道绝对是赞了。 而且捡现成的吃就是很爽。 小帅眼睛亮晶晶的:“那以后我经常给妈妈做饭吃。” 第32章 插播的小番外 翻过了年,楼小乔找人在幼儿园报了名。 幼儿园跟小学一样,都是正月十六开学,从下定决心要把女儿送去幼儿园开始,楼小乔就开始给孩子打预防针。 比如说幼儿园多好玩,幼儿园有多少小朋友。 亭亭从对幼儿园有些许排斥,到后来麻木,再到后来向往。 小帅看向可怜的妹妹,她还不知道人间险恶呢。 上小学去之前,小帅没上过学,第一天上学的经历他还记得,班上好几个同学都在哭,他也有点想哭,但憋住了。 妹妹本来就是爱哭包,到那天肯定会哭的。 总算等到了正月十六这天,楼小乔载着两个孩子,一个先送去村里小学,另一个继续往前开,白云村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村子,那边的条件比较好,这一带的小孩子读幼儿园都往那里送。 亭亭刚开始没发现不对,她认得这条路,是去县城的,小孩儿的眼睛还是忙不停,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一切都很新鲜。 最后摩托车在幼儿园门口停下来了。 新学期有很多插班生,幼儿园门口还特地布置了一下,用气球和彩带装点的很漂亮,亭亭一看到这些,眼睛都亮了起来。 “亭亭,我们去里面玩好不好?” “好。”亭亭指着里面说:“妹妹去里面玩。” 亭亭是家里的小女儿,通常自称妹妹。 楼小乔把摩托车停在幼儿园门口。 迎接她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看年纪也就二十岁上下,一笑起来就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很可爱,她扫了妈妈一眼,觉得这个妈妈很漂亮,然后看了小女孩一眼,很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吗,然后接着来牵小女孩的手,弯下腰来柔声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师穿着鲜艳颜色的外套,打扮的也很漂亮,小女孩一看眼睛珠子都看直了。 “我叫亭亭。”小女孩奶声奶气,一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米牙。 老师继续微笑:“亭亭真可爱,你今年几岁了呀?” 这些问题过年时候大人都会问的,亭亭已经是熟练工了:“我四岁了。” 老生都带去了教室里做游戏去了,新生集中在一起,都是家长送进来的,老师带着母女两个往里,给亭亭玩了滑滑梯,还有跷跷板,幼儿园里面果然什么都有,亭亭玩的小脑袋都冒出来汗来了,高兴的不行。 “好玩吗?”楼小乔问。 亭亭站在滑滑梯上面,点了点头:“好玩。” 她已经跟旁边的小女孩熟悉了,两人刚才牵着手一起上的台阶。 老师说:“也差不多了,亭亭是我见过适应的蛮快的孩子,待会儿孩子下来了你跟她说一声就可以走了。” 等亭亭下来,楼小乔拉了拉她的小手:“那你在这里玩,妈妈下午再来接你。” 这番说辞,楼小乔想了很久。 尽量不要在孩子面前提“妈妈走了”“妈妈离开了”,不要给孩子带来分别的焦虑感。 亭亭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明白过来,立马抱住妈妈的裤腿。 “走,回去。” 她以为只是在这个漂亮的地方玩一会儿,待会儿会跟妈妈一起回去。 楼小乔掏出小毛巾出来,给孩子擦了擦汗,又摸了一把后背上,垫了一块小毛巾。 “这里是幼儿园呀,亭亭要在这里读书。” 亭亭顿时就明白过来了,妈妈是要把她丢在这里了,一秒就哭了出来:“妹妹不读书,妹妹要跟妈妈在一起。” 游乐场里,顿时响起嘹亮的哭声。 很快,第二个孩子就哭了起来,很快迎来了一大片的哭声。 幼儿园老师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掏出可爱的小玩具出来开始哄孩子,并指挥着家长出去。 第一天分别要哭,这是每个家长都必须面对的,有些家长狠了狠心,甩开孩子就出去了。 亭亭哭的最大声,也最顽强,拉着楼小乔的裤腿不肯松手,有人来抓她就哭的更厉害了,几乎要岔过气。 老师什么孩子没碰到过,遇到这种也没办法,只能跟楼小乔商量:“要不家长上午就在幼儿园里陪着她?” 亭亭可怜巴巴的看向妈妈,眼泪要掉不掉的很可怜。 楼小乔叹了一口气:“行吧,亭亭你去上课,妈妈在窗户外面看你好吗?” 亭亭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老师也松了一口气。 新生好不容易被安抚住,两个老师就把他们往教室里带。 刚开始的第一节 课,老师组织孩子们玩游戏,大家围坐在一个大大的圆桌椅子上,玩积木拼接的游戏,有些孩子神经大条些的,连泪痕都抹干净了,兴致勃勃的玩了起来,楼小乔注意亭亭,亭亭也在不断的看她,看到妈妈在,她就笑一下。 小孩儿的笑容是最有感染力的,一旁的老师看到这一幕,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你们家小孩也在里面吗?”另一个家长也没走。 楼小乔指着坐在中间,对着窗户的小女孩说:“那个是我女儿。” 亭亭又抬起头,看向窗户外面。 见到楼小乔还在,她又冲妈妈笑了笑。 老师问:“所有的小朋友都没哭了,那我们就可以回答问题了,这里有人学过拼音吗?” 没有孩子作答,这个时候教室里有个嫩嫩的童音响了起来:“我会。” 是亭亭。 楼小乔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亭亭,亭亭站了起来,对着“拼音字母表”,把里面的拼音都读了一遍。 老师表扬了她,还给她发了一朵大红花。 旁边的家长有些羡慕:“你家孩子还真厉害,这些都是自己在家学的吗?” 楼小乔点了点头:“她哥哥教的。” 家长有些意外:“你家还有个大的呢,怎么没来?” 楼小乔:“他读小学了。” 这年头家里两个孩子的很常见,尤其是农村,几乎每个家庭都是两个起步。 旁边的家长有些意外的看向她,这个妈妈看上去很年轻,没想到都生完两个了。 “你可真是有福气哦,顺利完成指标。”家长羡慕的说道。 她才生了一个呢,就长胖了好多,这个妈妈生了两个还这么漂亮,有点想交流经验了有木有。 这一堂课结束,老师跟同学们也熟悉了,亭亭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下课以后她把小红花举过头顶,送给妈妈。 楼小乔问她:“幼儿园好玩吗?” 亭亭天真无邪,大声回答:“好玩!” 楼小乔:“还想继续玩吗?” 亭亭奶声奶气:“还想。” 楼小乔伸出手,冲女儿勾了勾手指:“那跟妈妈打钩钩。” 下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孩子们就已经很快融入到教学氛围里了,亭亭也不在时不时的超外面看,等到下课铃声响起,楼小乔再看了里面一眼,转身往幼儿园外面走去。 刚开始亭亭还没发现,老师给大家发了蛋糕,还让每个孩子都熟悉了自己的小杯子,教他们自己倒水喝,亭亭学的也很认真。 等到喝完了水,吃完了蛋糕,还是没见到妈妈过来,亭亭这才发现不对,这一次再也找不到麻麻了,她仰头大声哭了起来:“麻麻麻麻,我要麻麻!” 晚上小帅回到家,听到妹妹上学第一天的经历,默默的给了小妹一颗糖。 从今天开始妹妹就是学生了。 最愉快的是妈妈了,从此以后妈妈就摆脱了要把妹妹寄存在琴琴妈妈家里的生活。 学生要学会早睡早起,要她配合小帅的作息刚开始是很痛苦的。 九点半,小帅躺在被窝里面已经呼呼睡得香了,亭亭却睡不着。 翻来翻去的,一会儿伸手去抓楼小乔胸口,脑袋不住的往妈妈那里拱。 好吧,楼小乔最不习惯这个,她拍了一把亭亭的小屁股,这孩子撅着屁股就继续睡。 一直翻到楼小乔都睡着了,亭亭还在伸手抓妈妈的头发。 第二天早点起来对于亭亭来说也是件很痛苦的事,她还不习惯作息规律的生活。 于是每天早上把妹妹从床上“拔”起来,就成了小帅的任务。 楼小乔在厨房做饭,听到了女儿的哭声,跑进去看见女儿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我不要去学校。” 小帅刚给自己收拾好,穿上的校服,又被亭亭抓了个稀烂,已经没有表情了:“小孩子都要去上学的。” 亭亭顿时生无可恋的逼着眼睛哭,但一滴眼泪水都没有流出来:“妹妹不想上学。” 小帅吐了吐舌头,妹妹又在假哭了。 楼小乔面无表情的给小姑娘把衣服穿好,头顶上扎了个小揪揪,一边做这些一边跟亭亭说:“你不要跟你的小伙伴们一起玩了吗,去幼儿园有什么不好的,还有小伙伴玩。” 小帅补充了一句:“还没有作业。” 他们班换了老师,来了一个从城里调过来的大学生老师,别的老师都说他是来这里镀金的。 大学生老师姓唐,可严格了,上学第一天就给他们布置了很多作业。 小帅第一次感受到了上学带来的压力。 小学还有五年半呢,也不知道上初中了会不会好点,结果妈妈很无情的告诉他,上初中了学业会更重,小帅就更加生无可恋起来。 穿好了衣服,洗了脸,给两个孩子吃了早餐,送去学校的路上亭亭已经认命了。 到晚上去接孩子的时候,亭亭都不肯回来了。 她在班上交到了好几个小朋友,放学了还在小操场上玩。 第33章 晚上送罗成回了学校,等张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刘菊花哄完了孙子小锦睡觉,听到动静了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张让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家,忍不住念叨。 “你这真是作的,接我们的班有什么不好,非要干什么公安,现在好了家里家里顾不上,你媳妇也跑了吧,刚才小锦还问我,爸爸怎么总在外面,周六周六都要跑趟单位,明天是周日你总不会还要出门吧。”以前她是盼着孙子回来,现在孩子回来住了,她心里就更难受了。 娜娜为了出国,竟然跟张让离了婚。 这个家伙,回来前竟然也不跟父母提一句,离婚手续办完了,连调职的流程都走完了,突然一天带着孩子出现在自家大门口,着实把老两口吓了个半死。 “单位忙完了?” “嗯。”张让疲惫的坐在沙发上。 “罗杰也是,你也是,怎么一个两个都离婚了呢?” “妈,你不提我就不难受了,你一提我就很难受。”是头疼。 晚上出去这一路,被个小孩儿一直念叨,算个怎么回事。 回到家里,老母亲又开始了,单身狗没有人权吗? “我就说了吧,你就该找个女人了。”话题三句两句不离这个。 张让被烦的不行,揉着太阳穴进了屋。 “找衣服洗澡吗,衣服都给你放浴室了。” “妈,我早就说过了,我的衣服不用你帮我拿,我都多大个人了。”张让有些恼火,眼睛扫到刚才放保温杯的地方:“我的杯子呢?” 刘菊花坐在沙发上翘着脚看电视:“什么杯子?”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里面传出来女主撕心裂肺的喊声:“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怎么不记得了,我的脑子是受伤了吗.......” 刘菊花被女主的拙劣演技逗的直乐。 张让记得自己出门前把杯子放在书桌上的,怎么一转身就没了,他转山到处看,结果还是没找到。 他又不像别人忘性大了,从小就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 “我桌上的保温杯,你拿走了?” “嗐,你说那个杯子啊,我给你爸了。”刘菊花在心里暗暗笑话儿子。 张让的语气里面有些生气了:“我的东西您怎么能随便拿,杯子给我。” 刘菊花:“哼,刚才我洗了放厨房里面晾着呢,拿这玩意儿当个宝贝似的,真当你爸会稀罕,我告诉你你爸才看不上这种杯子呢,这个质量一看就不好。” 张让偏生跟母亲较上劲来了:“我就喜欢。” “塑料玩意儿。” 刘菊花哼哼,谁稀罕你那破杯子,她家老张用的杯子都是日本产的。 这杯子又不贵,又不是什么单位发的纪念品,还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以她看言情片多年的经验,一看就有鬼! 回到家,楼小乔把那瓶药油拿了出来,仔仔细细的给脚踝上揉了揉。 味道是很大,跟皮肤接触时有种滚烫的感觉,直到把油都揉到没有了,她才停下。 手上还留着很重的味道,本来想洗洗手的,快要接触到水的时候突然想起张让说过的话,又把手缩了回去。 打开电视休息了一会儿,等到吃晚饭的时间下地,果然不是很疼了。 还别说,这个药油的效果还真是好,连肿胀都消了不少。 张玉娇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子很大的味道。 “我听你家小帅说,你脚受伤了,没事儿吧。”张玉娇问。 本来今天楼小乔给她放了假,她去了趟娘家,回来才听小帅说起来,就想着过来看看。 楼小乔对她不错,她也想多为对方做点什么。 “怎么了?”楼小乔看张玉娇脸色不太好。 张玉娇叹了一口气:“我有个表姐,也快离婚了。” 她看了一眼楼小乔的脸色,觉得对方好像不介意提这个,还一脸好奇的看向她。 其实楼小乔也是个很八卦的人,只要八卦的主角不是她就行。 “然后呢?”楼小乔看张玉娇的脸色更差了。 张玉娇叹了口:“我继续说了啊。” 楼小乔:“那不然呢,你是故意来欠我的是吧。” 张玉娇又被她逗乐了。 那个表姐是跟张玉娇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这回张玉娇回到老家看到她那副样子,给吓了一大跳。 楼小乔面前摆着个账本,原来她刚才在算账,难怪今天没出门。 “我那个表姐,也是个能干人,八几年就出去广东那边打工了,直到大概五年前才回来吧,那个时候她在广东那边当销售,一个月就能赚一千多块钱了。” “那可不简单。”楼小乔记得,九十年代初期,这边国企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二三百的工资呢。 那会儿国企的效益还不错,还不是现在这样。 那会儿普遍还是愿意进国企,只有少量人愿意去南方下海打工,得到的收益也是很惊人的。 张玉娇继续说:“那可不是,我当时最佩服的就是这个表姐,她每次回来都给我们带好吃的巧克力,穿着打扮也是很潮流的,那个时候她也不想嫁人呢,都是家里一直催,没办法才找了个人嫁了。” 这不就是典型的长辈式的催婚吗,年龄大点哪怕以后会离婚,你至少要结一次。 至于婚后过得好不好,那就不是别人考虑的问题了。 楼小乔了然,她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条件差的时候,他们总能找到一堆比你还差的大家互相伤害,条件好的时候,他们还是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比你差的给你伤害,她就搞不懂了,这些所谓的亲戚朋友长辈,是看不得人过的舒坦吗? 楼小乔深深的共情了:“然后呢然后呢。” 张玉娇叹气。 后来就找到了现在这个姐夫,结了婚日子过得也算还行,四年前表姐怀了孩子,三年前又生了孩子,现在孩子三岁大,男方就突然提出要离婚,孩子归他女方净身出户,这样还不算,因为孩子归男方抚养,女方一个月还要给二百块的抚养费。 这女方哪能忍,她表姐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觉得不对劲就去查,结果让她查出什么来知道吧。 张玉娇越说越生气:“那个男的就是个骗婚的,骗了我表姐生了孩子,给他把孩子带大,现在孩子有三岁了好带了,刚好提出来离婚,还能让我表姐给他钱养孩子呢,这人其实就是想找人借个种知道吧,我都不知道女人干嘛要结婚,结个婚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她嘴笨,说不出什么有道理的话来,但也能看出来,表姐结婚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结婚以后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娘家人怕她离婚了回去拖累娘家,也是一味的让她忍。 “你留在家里,不要他给生活费,还能帮他带带孩子,他为什么不肯。”娘家父母这样说。 他们其实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为了名声也会要女儿忍。 楼小乔听了都气的不轻:“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种事也能叫女儿忍,我要是你表姐怎么样都要拿到抚养权,狠狠的打赢这场官司。” “我也是这样说。”张玉娇苦恼道:“但她跟你的情况不一样,当初你是找到了王四顺出轨的证据,她叫人跟了那男的很久,却一点女人的影子都没找到。” 没有出轨,也要离婚,她表姐就更觉得奇怪了。 “什么情况?” 楼小乔心里隐隐涌起一股很熟悉的感觉。 “我那个表姐夫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人打打牌,喝喝酒,外头也没有什么女人,听跟着他的人说,他身边干净的很,而且我这个表姐夫也是很会做人的,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也很体贴,起初我表姐也觉得自己嫁得好。”如果没有对方突然提出离婚这一茬的话。 跟一群同性朋友玩的好,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体贴入微,等到孩子大些了,突然提出离婚。 楼小乔听的头皮发麻,这特么怎么跟她以前一个同事一样呢。 她那个好友也是个话剧演员,大有前途,后来嫁了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在外人看来,她算是成功上岸了,丈夫长得帅工作也体面,怀孕以后很自然的就辞去了工作,可等到孩子出生以后男方就变得冷淡起来,但即便如此他对孩子还是不错的,还经常买黄金饰品哄她,好友看在孩子的份上,并没有产生多余的想法。 可问题就出现在,孩子一到了两岁,男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了离婚。 男方父母明显提前知道,公婆把孩子接走以后,说什么都不让她探望了。 没有工作,经济也没有对方稳定,这样的官司打起来一点悬念都没有,抚养权归了男方,甚至连这些年男方给她送的首饰那些,都索要了回来,直到那个时候女方才发现男人的处心积虑,他送的东西都是黄金,每一件都很贵,等到离婚要回赠与物的时候,居然还升值了一笔。 而且共同生活好几年,男方甚至连第一笔消费的小票单据都留着,这对打离婚官司的她非常不利。 综上种种,失去了工作的好友,最后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官司输了,赠送的首饰都要还回去,男人能证明这些年共同开支的开销都是从他这里出,她甚至分不到一分钱的婚内财产。 直到后来,好友在一个酒吧外面路过,看见前夫跟一个男人交颈缠绵,她当时就悟了。 这是一场骗婚。 失去了离职的好友扑向那个男人,结果让男人一把就推了出去,她往外跌倒,恰好被一辆开的飞快的网约车撞到,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咽了气。 第34章 汪霞的表哥叫汪京,是个长相黝黑的中年汉子。 一身的腱子肉,说话声音很大,人也很爽快,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开着个小面包车来到楼小乔家里。 “你好你好,你就是小楼吗?”汪京看着年龄不大的楼小乔,声音都刻意放小了些:“汪霞说你家要盖房子,让我来给你看看,你要弄个什么样的?” 要不是汪霞一直求,汪京没打算过来的。 楼小乔请了汪京进门,给他倒了杯茶,把自己画的稿纸给汪京看了。 “工程量不大,但我忙的很,我希望能找个人能够包工包料的,我们这边的包工头做不了,但汪霞说你能做这种。”图纸是楼小乔自己搞的尺子比着画的,单层面积大概一百二,一共三层。 汪京伸出粗粗大大的手掌,一手拿过稿纸,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三层,每层都有一个洗手间,每层都有一个客厅,相对来说每一层都是单独的一个套房。 这种设计在县城里面比较多见,很多人盖个五六层,自己住一层剩下的出租用。 农村这样盖房子的少,而且楼小乔盖的位置也偏边上。 户型图楼小乔能画,电路图她就不会画了,但把自己的要求简单描述了一下,每间房都要有两个以上的插线板,每间房都装电杠,每层楼的厕所要装蹲厕,每层楼还要走冷热水,浴室跟厨房的瓷砖要贴到顶...... 汪京是做惯了城里的项目的,这个要求跟商品房的要求也差不多了。 价钱必然也不便宜。 但楼小乔手里有的钱也不多,预算也做不到多高,但好在现在人工便宜。 “老实说,我现在手里头也不是很宽裕,优先把架子先盖起来,没钱的话就大概装个一层,等以后有钱了再慢慢往上头装,这样搭个壳子大概要多少钱? 毛坯比较好算钱,汪京只看一眼就大概估算出了价格:“毛坯不带贴外墙砖,建这么一套房子大概是三万块,但你家电线水管走的比别人多,就多准备五千块钱。” 楼小乔就松了一口气,这个价格一报出来,她就知道汪京没赚她什么钱。 既然承了汪霞这么大一个人情,她自然也是有回报的,等汪京一走,楼小乔也去了城里一趟,找了趟汪霞。 汪霞现在还住在结婚后夫家的房子里面,但那边已经催着她搬走了,这几天汪霞也在找房子。 几天没见,汪霞的情况已经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上班了! 稍微打扮了一下,精气神再好了些,人就跟以前完全不同,是很漂亮的女人。 她婆婆见她不来闹腾了,还拖人打听过她在干嘛,得知汪霞现在干起销售的老本行,还把她叫了出来骂了一顿。 穿着体面的婆婆是个公务员,在新都这个小地方有的是人脉,汪霞一出来上班,就有人凑上去跟人打听她家是不是经济出了什么问题。 汪霞婆婆是个要脸面的,勒令汪霞辞职:“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要找工作也不要在新都丢我的脸。” 当销售要赔笑,汪霞婆婆很看不起做这个。 当初要不是看汪霞长得漂亮,个子又高,她家还真不一定能选中汪霞。 她是个爱面子的,以后单位里的人不知道会怎么取笑她,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汪霞穿着售楼部的包臀裙,身材依旧婀娜,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手里夹着一根烟。 从丈夫提离婚以后她就开始焦虑,后来发现抽烟能缓解一些,她没烟瘾,但刚才看到婆婆那张脸,心里不由得又烦躁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出来烟圈。 袅袅娜娜的烟雾在婆婆面门上绕过,大红唇高跟鞋,显得汪霞更加妖娆。 “真是笑话,你儿子都要跟我离婚了,还在我面前充大爷呢,我干不干活,不都是被你们逼的吗,你儿子要争抚养权呢,还要找我要抚养费,这么大的压力,我不上班怎么挣钱养他啊。” 两百块钱,是那个男人存心恶心她的时候说的,但如果汪霞真的见人就说,那他们家的脸在县城里也没地方搁了。 婆婆没给烟呛到,但给她气的要命。 虽然公公也是个大烟枪,但她看不得女人抽烟。 抽烟的女人,一看就是个坏的。 婆婆伸出手来,颤抖着手指着她说:“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之前装的多好,要是以前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我们家大孟死都不会找你,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是了,女人抽个烟就是不要脸了。 汪霞轻笑:“真是搞笑,大清都亡国多少年了,还有你这么封建思想的人啊,你儿子你男人都抽烟,怎么没听你骂他们一句不要脸,你这种人才是给脸不要脸,我抽烟怎么了,哪条法律不让人抽烟了,还是这条街不让人抽烟了?” 她的性格是温和,但这种性格的人,一旦准备跟人撕破脸,也是很厉害的。 婆婆说不过她,一张脸气的通红,捂住了胸口,伸出食指出来指着汪霞的鼻子骂:“你就是个臭表子,不要脸。” 汪霞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臭b子,你儿子就是个死嫖客,你就是死老鸨子。” 婆婆就更生气了。 “顺便告诉你,你儿子才是最不要脸,你是不是以为他在外头有女人?”汪霞继续刺激她:“实话跟你说吧,你儿子跟个男人好了,他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我不清楚,不过你要娶新儿媳妇进门的愿望,恐怕是实现不了咯,你猜猜要是传出去,以后你儿子还能不能顺顺利利的骗到人生孩子了?” 汪霞已经把这个消息在渣男单位里面散播出去了,不说则以,一说起来渣男单位不少人都疑似被他骚扰过。 好吧,现在是个男的都要防着他,是个女的也不想跟这种人走太近啊。 老太婆气的要命,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形象跟汪霞当街厮打起来。 汪霞狠狠地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屁股狠狠地丢在了她婆婆脚底下。 老太婆给气坏了,她觉得汪霞是找刺激污蔑她儿子的。 从售楼部回去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怎么整治汪霞。 她家里虽然在新都工作了很多年,但汪霞工作的地方可是一个港城投资商,背景跟实力都不容小觑,这样的背景,他们家想动汪霞只怕很难,她越想越生气,脑子里面也不由得想起汪霞最后说的那些话来,那些她儿子喜欢男人的话。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家门口。 保姆见她回来,刚好有事交代了一声,就把孙子丢给可老太太照顾。 “他婶娘,我腰疼的很,今天说好了给我放半天假的啊。”保姆说。 “行,你出去吧。” 这孩子今年才三岁,最是调皮的时候,前几天还哭爹喊娘的叫妈妈,这两天才消停一些,保姆是从老家请的,这几天快给折腾死了,汪霞婆婆是偷偷从单位跑出来,替半天保姆的工的。 听到外头的铁门“砰”的一声轻响,是保姆关门的声音。 小孩子这会儿想出门去了,扒拉着老人的腿:“奶奶,出去玩,出去玩。” 汪霞婆婆心里烦躁,把小孩子的手打开,打开了电视机遥控器:“看电视吧。” 以前汪霞带孩子是很耐烦的,很少给孩子看电视,但保姆跟老太太图省事,不愿意带出门。 刚开始能哄住孩子,但时间久了,电视上没什么好看的动画片,孩子也不愿意看,小爪子翻了翻台,都是大人看的东西,豆豆就跟汪霞婆婆说:“豆豆想妈妈了。” 这孩子,被抱过来养了半个月,还是记得妈妈的。 刚开始汪霞想过来抢走孩子,但黄家的保姆厉害,她抢不走。 再后来,汪霞也会偷偷来看孩子,给孩子送点吃的,给他讲故事,所以这孩子还记得妈妈。 汪霞婆婆心里一烦,顿时对孩子没什么好脸色起来:“你妈妈不要你了!” 一想到刚才汪霞的样子,又对着豆豆这张酷似汪霞的小脸,她的语气难免就重了些。 豆豆就大哭起来,汪霞婆婆觉得孩子很烦,干脆一把把他塞到床上,勒令他睡觉。 这孩子见奶奶是真的发了火,也不敢吱声了,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小声的抽泣着,慢慢的也就睡着了。 汪霞婆婆一个人待在客厅里头,坐了一会儿。 她觉得心也慌慌的,加上她有高血压且长期不吃降压药,脑袋一晕顿时又想起来了要吃药这回事。 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脑子跟一团浆糊一样,顿时不清醒起来。 屋子里一阵剧烈的响声,豆豆躺在床上,就更害怕了,他不敢出来。 几个小时过后,孟父夹着公文包回到了家里,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晕倒了的老伴。 “呜呜呜”救护车的声音从干部小区传了出来。 没过多久,汪霞就知道了婆婆脑溢血住院的消息,由于发现的不及时,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认识不清了,抢救了大半天,人还是在昏迷中,现在家里只有保姆照顾孩子。 过了一周孟母还没醒,就已经有人张罗着给孟父找新老伴了。 汪霞还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这个消息。 售楼部外 楼小乔跟汪霞聊了一会儿,听说孟家有主动放弃抚养权的意思,楼小乔还觉得意外。 “孟家还想留个种,但他带不了,这孩子从小就没跟他爸爸待过多久,带一天他就得疯。”汪霞婆婆现在脑溢血还躺在医院里呢,公公已经相看了好几个了,哪一个都比汪霞婆婆更年轻。 现在情况不容乐观,要不是国家出钱公费医疗,估计都没人愿意给她治病。 第35章 楼小乔出了超市,就碰上了杜娟。 信笺纸的事是杜娟牵线,让楼小乔赚到了第一桶金,本来她也想找到杜娟,好好感谢一下人家的,谁知道好巧不巧的在这里碰上了。 “杜娟” “哎哟,这是楼小乔,你怎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呀。”杜娟上下打量起楼小乔来。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衣服破烂的农村妇女,可后来她做起了纸张的生意,也慢慢打扮洋气了起来,现在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楼小乔已经看着跟以前大不相同,杜娟是亲眼见到这个变化的。 “走走走,我请你吃个饭。”见杜娟只有一个人,楼小乔热情的拉着她去下馆子。 杜娟也只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去了。 那批纸,她也知道楼小乔赚了不少钱,但厂里的人提起她依旧是感谢她。 楼小乔点了一大桌子菜,热情的招呼杜娟吃,可杜娟食不下咽。 “怎么了?”楼小乔好奇的问:“你们厂里还好吧。” “我们厂里是没什么事,可我们兄弟单位出了点事。”杜娟的亲大哥就在造纸厂,他们厂的情况就更糟糕了,厂里都有人想要喊厂长卖厂子。 从九十年代开始,不少国企都每况愈下,杜鹃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但想想依旧是不甘心,怎么好好的厂子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于是杜鹃当闲话一样把事情说了说,两人又聊到了工作,这段时间杜鹃没什么事,刚好楼小乔也闲着,所以才有空聚在一起吃个饭。 “其实想下岗也没什么不好,但我哥都那个年纪的人了,去外头找活儿干始终的有些怕的,不过也没办法,家里人总归要吃饭要生活不是?” “来来来,说这些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你看看我,过年前我连身新衣服都买不起,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嗯。” 被杜鹃提到的造纸厂跟印刷厂是隔壁的单位,而此时的造纸厂碰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库房里堆着满满一库房的草纸,成为彻底压垮这个厂子的那根稻草。 厂子里这几年效益都不是很好,但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不至于像隔壁印刷厂那样发不出工资来。 但巧不巧,上个月排错了线,生产出来了一批草纸,客户是怎么都不肯接这批货。 其实老厂长心里很清楚,说一千道一万,都是因为最近草纸不太好卖了,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是卫生纸,粗一点的价格跟草纸差不多,一斤一斤卖,是那种一张一张的,好一点的有卷纸,现在哪里还有草纸的市场。 这批草纸一生产出来,车间主任就辞了工,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 老厂长就知道,厂里是出了鬼。 再找人一查,这个车间主任现在已经跳槽去了一家私企,厂里去追责的人找到了他,人家若无其事的说:“我不是辞工了吗,有多大的责任我知道,后果我也承担了,辞工这么大的牺牲我都做了,要我赔肯定是没得赔的,反正都是公家的东西,犯不着这么认真吧。” 又暗示对方,反正都是公家的损失,对个人也没什么影响。 去的人回来就把这话学给了厂长,杨厂长就知道被人算计了,但他没有实质证据证明。 一方面他报了案,让公安去查这件事有没有利益往来。 一方面他回来处理这批库存。 现在就算是把车间主任抓去坐牢也没用,厂里还是发不出工资。 为此他跟厂里的中层干部们开了个会,主要是问眼下厂里这个情况怎么办。 “杨厂长,我记得咱们厂有块地,那边靠近上游的河岸边上,以前圈下来打算建厂房的,现在厂里都这样了,肯定是没钱盖房了,不如把地卖了好给员工发工资。” 杨厂长一看,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办公室主任潘迪。 潘迪一说出口,不少人都在议论起来那一块地。 关键是不止那块地,当初的开发商还提出来要把周围的厂房也圈进来卖,这样造纸厂至少要损失两个车间,给的价格又低的可怜,所以杨厂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狐狸尾巴是藏不住的,老厂长很快就明白过来,潘迪就是第一只狐狸。 车间主任为什么会排错产,生产时间又恰恰好是在老厂长跟销售部长陈妮去广东交流的那段时间,一切都太可疑了,这帮人就是存心要搞垮工厂。 年前,老厂长可是在全员动员大会上拍着胸脯保证,今年一定要让厂子扭亏为盈,为此他跟销售部的部长陈妮两人商量了很久,打算从国外进口一条卫生纸的生产线,把老产线给换下去。 偏偏在这个时候,厂里出了这档子事,别说付定金了,连厂里现在为数不多的流动资金都搭进去了,厂里现在举步艰难。 陈妮也是一回来才知道这件事情,在仓库看到老厂长的时候也并不意外。 “现在这个草纸连下头的乡镇都不卖了,这批货想出掉恐怕难。” “全部都出不掉?”老厂长急得血压都飚起来了。 陈妮思索了一下:“量太大了,现在哪怕往乡镇销,这么多的货至少要卖四五年,可草纸又不是什么能放的东西,过个四五年早就不能用了,再说以卫生纸的铺货速度,咱们这个草纸是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两人又在仓库待了半小时。 产品质量没有出问题,排产的手续也是正常的,厂子里有那么一帮人是吃闲饭的,申请领料的手续明明不对劲,可那些人依旧往上面签字,这些都是老国企时代的陋习,做事一点都不负责任。 六七八十年代,能用上草纸都算好了,那会儿全省的供销社主任排队批条子拿货的场景,现在老厂长还记得,可时间才过去多久,如今卫生纸都是按斤卖的,谁还用这种黄黄的,又容易破损的,擦一下都能扎的屁股疼的东西。 连陈妮都这样说,老厂长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绝望来。 陈妮是后起之秀,九十年代初期厂子已经走入颓势,就是由她带着厂子扭亏为盈,实现销售任务年年递增,如果没有这个事情,本来厂子是越来越好的。 难道真的要卖厂子卖地? 两人聊了一阵,从仓库里头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老工人也在打量他们。 “杨厂长,您来仓库了?”跟杨厂长打招呼的是老白,跟杨厂长同年进厂子的老工人了,他年纪大了今年就可以退休了,但儿子们还在厂子里。 这些人为了厂子付出了一辈子,现在却眼巴巴的看着厂子不行,厂里已经俩月没发工资。 杨厂长跟老白打了个招呼,又有其他人跃跃欲试的过来跟他打招呼,大家想表达什么意思杨厂长都知道。 起初他说再等等,大家就真的再等等。 但等了两个月了,每个人的耐心都耗尽了,眼看着厂子成这样,杨厂长掬了一把老泪:“快了快了。” 老白发现,杨厂长这段时间的头发又多白了些,脸色也更差了些,连连摆手:“我们不是问工资,我听说你最近身体不好,就来看看你,厂子里离了你还是不行啊,身体要紧。” 老厂长比他还大了三岁,今年五十八。 再过个两年,就可以退休了。 杨厂长心里的愧疚之情更甚:“我对不起你们这群老兄弟啊。” 辞别了老白,杨厂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厂子门口走,走到了厂子大门口,朝里头深深的看了一眼。 难道真的要跟这个厂子说永别了吗? “杨叔叔,您怎么了?”杜娟刚从县城回来,一见杨厂长差点要倒下来,忙上前扶住了他:“我听爸爸说您身体不好,过来看看您,厂子的事情您先搁在一边,身体要养好。” 两个厂子离的很近,厂子的职工们也经常来往,这边的工人那边的工人们偶尔还会一起联谊搞活动,久而久之就熟了,杜建的父亲也是个老干部了,六十年代两家长辈就熟识。 听说年前印刷厂还被人退了一批单子,只能拿纸抵押给职工,当时大家都以为印刷厂会闹起来,谁知道非但没闹起来,人家工人又肯上工了,有了工人干活,印刷厂总算是缓过来一口气。 “哎,我这都是愁的。” “我听说了,特地来看看您。”杜娟也不是外人:“我听爸爸说,是厂子里头有人做的手脚,跟外人联合起来,想要咱们的厂子,咱们的地。” 在这个方面,两个算是同病相怜,对方当初可是想要彻底按死印刷厂。 这些套路,已经不新鲜了,县城倒闭了好几家这样的国企。 倒闭以后,偌大的厂子,很低廉的价格让人给接手。 受益的只是一小部分人,下岗的职工们怎么办? 老厂长决定自己出马,就算是顶着骂名,也要把这批草纸给卖出去,于是这样才找到了杜娟。 “您说草纸啊。”杜娟是印刷厂负责销售口子的,那边的销售跟这边的渠道不一样,老厂长想找他们问问有没有销路。 但杜娟一听到也做了难:“草纸现在没有一点优势了呀。” 她也没有办法。 老厂长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要晚节不保了卖地吗? 回到厂里,老厂长叫来了办公室主任潘迪。 “你上次说的那个老板,叫过来谈谈吧。” “厂长,你说那个黄老板?”潘迪在厂长对面的椅子前坐下:“人家说了,要接受那么多职工,确实是有点难度的,这件事情怕是不好办啊,咱们厂子说是机器多值钱多值钱,其实人家也用不上,厂区的这些房子也都盖了这么多年了,人家也用不上啊.......” 第36章 送完孩子,楼小乔去了造纸厂。 以前印刷厂跟造纸厂是一家,到了七十年代末期才分开。 印刷厂的位置要稍微偏远一些,建在河边上,是为了方便排污。 早几年过来,厂子附近还有重重的味道,但如今生意不好,厂里的效益也差了好多,刺鼻的味道也几不可闻,应该是产线停了。 楼小乔把摩托车停在造纸厂大门口,冲门卫说明来意。 门卫也是个老头,看上去没有印刷厂那边门卫好说话,不管楼小乔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喊人,官腔还摆的足足的。 “不行不行,什么人说想见陈部长都能见到吗?”老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楼小乔有几分恼火,不过对着这老头发火也没什么意义。 这要是平时老头不敢拦来找陈妮的人,但最近总有人来找陈妮,他就觉得有点烦,一般人来厂里办事碰到拦路多少会塞点好处,结果这女的一点表示都没有,刚好看见后面过来的潘迪,马上走出门卫室,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潘主任,您来了啊,请进请进。” “嗯。” 潘迪却不着急进去,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楼小乔一眼,看着并不是很熟悉:“这人干嘛的啊?” 门卫笑容灿烂:“说是来找陈部长的。” 潘迪轻笑一声:“找陈妮?”、 楼小乔看过去,见是一个头顶擦摩丝的中年男人,气质上有些油腻,冲对方淡淡一笑:“是的,我找陈妮有点事。” 潘迪轻笑了一声:“是为了那批草纸来的吧。” 他不觉陈妮现在还能想出什么办法出来,让厂里起死回生。 行,让她感受感受更绝望也不错。 潘迪抬了抬下巴,冲门口开口:“让她进去吧,陈部长现在虽然不行了,但好歹也是我们厂的部长,以后有人找她态度也要放好些,你好歹也是老职工了,这方面别学人家,登记一下进去吧。” 现在保卫科也归办公室管,门卫也是潘迪的直接下属,他说话当然管用。 门卫这下也不为难楼小乔了,让人签了字就放进门。 楼小乔这一进去,就有人认出她来了。 有人看着她的背影就说:“是她啊。” 刚好潘迪也听到了,好奇的看向对方:“这是什么人?” “您不知道吧,上个月她在印刷厂收信笺纸卖,看样子赚了不少钱。”说话的人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是嫉妒的说:“过年那会儿上印刷厂卖腊肉卖菜的就是她,当时还是个穷酸样,这才一个月呢,就骑上摩托了。” 摩托在当下是很时髦的,一台起码要几千块。 再看看楼小乔那一身时髦打扮,谁还能想的起来她一个月前,是穿着一身破旧衣裳的。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第一眼我还没看出来。”这人说。 “原来在印刷厂收信笺纸的人是她啊。”潘迪磨了磨牙:“这人真是哪里有钱往哪里钻啊。” “可不是,不过挺有本事的,印刷厂的那批纸不好卖,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她处理完了,我猜陈部长可能想请她解决咱们厂的问题,草纸跟信笺纸怎么能一样,现在谁还用草纸啊。”说话的人对楼小乔没什么信心。 信笺纸跟草纸自然是不一样的,信笺纸只是印了抬头,不能卖给单位,因此只能在零售市场处理。 十万本的信笺纸,流到零售市场,也没有多少。 草纸能一样吗,有价格差不多,且更舒适的卫生纸,谁他妈还想用草纸。 潘迪笑道:“陈部长也是为了厂里解决问题,咱们要客观看待嘛。” 那人就更不服气了:“这种问题不是厂里自己造成的吗,还说什么解决问题,自己制造问题,自己解决问题,我们还要感激他们是吧,谁给我把这个月工资发了,我就感激谁,否则神仙来了老子都不下跪。” 潘迪的笑容就更甚了,让厂里更乱起来吧,让陈妮再垂死挣扎一把。 到时候看他们还卖不卖厂子。 造纸厂很大,楼小乔这一路进去,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陈妮的办公室。 这么大的厂区,大早上应该是上班时间,可路上也没几个人,倒是经过家属区的时候,见到了一群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倒是给厂子里增添了几分活力。 楼小乔到了办公室,问清楚了陈妮的办公室位置,顺利的找到了她。 陈妮来的很早,桌上泡的茶都快放凉了,看到楼小乔过来,陈妮也很意外。 “你来的挺早。” “你更早。” 陈妮办公室刚刚被打扫过,地上还有湿拖把拖出来的水印子,清洁工朝里面看了好几眼,还是转身走了。 以前陈妮办公室来人,都是清洁工负责倒茶。 人情冷暖而已,自从厂里出现危机,下岗的风声传出来了以后,厂子里头像这样消极怠工的不少,连以前看到陈妮都会恭恭敬敬的叫一声“陈部长”的人,现在都假装看不见她。 但更多的,每次看到她都是渴求跟无奈的眼神。 陈妮请楼小乔坐下,起身给她到了杯茶。 聊了一会儿,陈妮开口说:“我带你去看看库存吧。” 三月份的早晚还有些冷,但这个时间刚好太阳出来了,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 厂子里面时不时有人走过,路过的时候都会跟陈妮打声招呼。 两人走到一处池塘边上停了下来,陈妮望着那汪水出了会儿神。 所有人进这个厂子以后,都觉得自己端着的是铁饭碗。 能干到退休,能干掉一辈子。 有人确实在厂里安度晚点,光荣退休了,而更多的人还留在岗位上:“厂里肯定能管咱们得。” 这是大多数人的口头禅,是从青年时期就陪伴着自己的信念,厂子是国家的,国家还能不管他们吗? 大多数人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混日子,对于他们来说,干得不好了厂里也不会少发一份工钱。 陈妮爬起来的时候,是有着傲人的工作业绩的,那几年厂子的效益好,带她的师父也很厉害,跟着这样的能干人,陈妮学了不少学校里面学不到的东西,她心里也有傲气,这让她跟厂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既尊敬她,又害怕她。 陈妮也想过去外头闯一闯,这几年国企停薪留职的风头很大,还真有人出去混出来个名堂了的,企业的效益不好也需要减员,一部分人停掉工资,对企业来说也能喘口气,她甚至都跟家里说好了。 可就在她交申请书的前一天,她看到了跟自己同年进单位的一个职工从这里跳了下去。 “那个人,也是厂里的老职工了,患了癌症,前几年厂里有钱,这些都是职工医保,可现在厂里没钱了,一部分要自费,她家里又不是那么宽裕,所以就想岔了。周大家反应的很快,但天太冷了,等人从里头捞起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后来没几天就走了。”陈妮语气平静的说:“我不是你这个年纪的人,做事也开始瞻前顾后,可我还是想拼一把,那个时候刚好得知了你的事情,我想让厂里试试,看看还有没有最后的机会。” 如果成了呢,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就像她当初亲眼看着同年进来的同事淹死在自己面前,而她无能为力一样,眼下要看着职工跟厂子共沉沦,她的心里又充满了不甘。 那些曾经诋毁过她的人,她想让对方也看到自己能做些什么。 厂子很大,从办公区走到仓库这一路,路过不少车间,大部分产线都停了,车间的大门都关着,但即便如此,只要厂里没让大家下岗,所有人都抱着一线希望。 万一,万一厂子好起来了呢? 有人看见陈妮,会问上一句,厂里最近什么时候能把产线开起来,脸上带着几分尊敬。 也有不少人在她背后露出鄙夷。 不过是仗着家里后台硬罢了不少人心里是这样想的。 陈妮觉得无所谓,也从没有因为这种事情报复过背后捅她刀子的人。 “我也不瞒着你,现在厂子的销售模式跟经营模式都跟不上节奏了,厂里挤压了大量的库存,也带不动这么多人跑了,我这里管不了厂子别的问题,只有一点是我能做主的。” 陈妮说完话,让人打开了仓库大门。 这一打开,楼小乔顿时吓了一大跳,塞满了一整个仓库的草纸。 不对,是还没有裁剪的草纸。 就是这些东西,成了压垮这个厂子最后的稻草。 出了仓库大门,楼小乔问:“我记得咱们新都有个鞭炮城,那边的烟花礼炮都是找咱们这边做的外包装吗?” 陈妮:“那是隔壁印刷厂的客户,你问这个做什么?” 楼小乔:“如果我问他们要他们的客户名单,他们会给吗?” 陈妮摇头:“只怕是难。” 楼小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你们按照销售额,给我三个点,资源我可以随便协调对吧。” 陈妮疑惑的问:“你有渠道卖了?” 楼小乔还不是很确定,不过她确实有一点思路了,于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陈妮笑骂:“你真是要急死我,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这个问题,楼小乔从陈妮和杨厂长走了以后就在想,对于她来说是个没有风险的事情,对于造纸厂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库存卖不卖得掉,成为库存品已经是个事实了,大家现在要做的就是豁出去赌一把。 楼小乔说:“具体的计划,需要多少人,我回去以后做个计划。” 第37章 跟潇洒的楼小乔比起来,王四顺最近很不顺,因为现在有人管他了。 自从结婚以后,露露一改以前的脾气,管的也多了,家里的账目进进出出都要过她的手,一会儿找找供应商麻烦,一会儿又去卡一卡厨房里的预算,搞的王四顺做什么都不顺手,以前工地上每天都要有点荤腥,结果这个月伙食一天比一天差,最后连肉丝都加不起了,工人直接闹到他这里来,要找管厨房的人。 这件事闹得王四顺好一个没脸。 有人说是管厨房的贪了钱,管厨房的是谁,是王五秀两口子。 自从王四顺发达了后,连带着王五秀两口子也得了不少好处,就拿厨房来说,能吃油水的地方就不少了,露露深知这个,一结婚首先就是卡采购的油水,也没少跟王四顺吹吹枕头风。 王四顺知道妹妹没少在伙食上动手脚,但也没有这么离谱过,直接卡工人的饭碗是要出问题的。 跟王五秀一起负责厨房的就是她男人杨天马,王四顺不好对着妹妹发火,就把妹夫叫来狠狠地训了一顿。 杨天马负责采购和一些杂活儿,两口子这两年跟着王四顺干,穿着打扮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王四顺瞧着妹夫这副不伦不类的打扮,就气上心头,扔下一张单子砸杨天马脸上:“年后伙食怎么降低这么多,还有钱怎么一下子多花了这么多钱。” “大哥,年后可是嫂子管账了,她说往年花的有些多,还卡掉了一笔钱,年后本来东西就上涨了,再砍掉一部分,我上哪里找钱买肉去,总不能从我身上砍下来一块给人吃吧。” 这个新嫂子忒精,只差没把人的皮剥下来一层,去年的账目一算,总人数一卡,就算出每顿饭的餐标出来,并且在这上面卡了百分之二十。 露露想的是,这部分采购的油水,就不给他们了。 但杨天马有他的道理。 去年菜几乎都是从家里运过来的,一年到头菜钱至少要省去好几千。 今年多了这项开销,露露那边还要消减百分之二十,那伙食就直线下降。 当然,菜现在是从王五秀家里采购,这笔菜钱这两口子却是要按照市场价格算价钱的。 杨天马说:“以前的菜是从下井村那边拿,前头那个从没让咱们给过钱,可现在菜是要买的,我却不能只拿一份工资,还要给你工地上包伙食,你自己看看采购价格,跟外头的是一样一样的,我可没有贪这个钱,现在的小嫂子说我在这上面动手脚了,可真是冤枉死我了。” 前头那个说的自然是楼小乔。 以前楼小乔种了那么多菜,成捆成捆的卖了十多天才卖完,放在以前是要给王四顺工地上“上供”的。 王四顺心安理得的在家里拿走了东西,却从没给过钱,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来自己在楼小乔这里沾过这么多便宜。 现在王四顺才想起楼小乔的好来,不仅是家里的蔬菜,以前家里喂两三头猪,至少有一头给他扛到了城里给工人打牙祭,可自从去年闹离婚开始,这个女人不仅不让他拖走家里的菜,杀年猪时连下水都不给他了,从那个时候就要开始买肉,工地上的伙食费一下子就涨了起来。 以前王四顺是小看这些小钱,现在才知道这些看不见钱的地方,能花掉人多少,最后也只能悻悻的回去了。 从王四顺这里回去,杨天马就跟王五秀:“你这个新嫂子人真不咋样,真不知道你哥是怎么想的,图人家长得好看,我看那女人长得也就那样啊,我觉得楼小乔也好。” 上回他出去买菜,还在菜市场碰到过一次楼小乔,穿着打扮跟以前都不一样了,样子看着比以前至少年轻五岁。 她也不化妆,但就是好看。 再看看那个新嫂子,不是他说,以前看着也还新鲜,那都是靠打扮。 有一回杨天马上门给大哥送东西,碰到了刚洗完头的露露,吓的魂都快没回来,那一张脸惨白的跟鬼一样,眼睛也是死鱼眼,原来女人化不化妆区别这么大,难怪每天都把眼睛画的跟大熊猫似的。 自从大哥再婚,露露管事以后,王五秀也觉得处处不顺。 “就是,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我听说楼小乔现在混的可好了,我上回碰到那个汪京,他正在给楼小乔盖房子呢,你说说汪京那样的怎么可能跑去给楼小乔盖房子,他拉的工程可比我哥大多了。”她扫了一眼外头,见没有外人:“能不能撮合大哥跟她和好啊。” 杨天马想了想:“只怕是不能。” 换他,他也不乐意啊。 当黄脸婆,还是当女老板,要他也选后者。 王五秀不乐意他这样说:“那有什么不可能的,之前她还不是要死要活的不肯离婚?” 杨天马:“只怕你没看到现在的楼小乔,早就脱胎换骨了咯。” 提到这个嫂子,王五秀就一肚子的气,她有些看不起楼小乔的,一个被她哥哥嫌弃的下堂妇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前她娘在的时候,把楼小乔压的死死的:“就她那副样儿,还能脱胎换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离个婚还能让人变这么大?” 杨天马想了想王四顺那副德行,以前那副刻薄的样子,觉得有这变化也是正常。 突然,外头传来了一阵尖利的女声:“你说什么,老家的房子你给那个女人了?” 听着这声音,不是那女人又是谁嘛。 王五秀一怔,瞬间想到了什么一样,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心情也愉悦起来,原来大哥把家里的房子给出去的事,没给她通过气啊。 呵呵,那后面就有的闹咯。 而此时,被他们议论的女主角楼小乔正在楼大乔的店里选衣服呢。 年后楼大乔又去了趟广州,买了不少衣服回来。 因为姐妹两个的身量一样,楼大乔买的时候就没分彼此,一股脑的买回来让楼小乔挑,除了大人的成衣,还有小孩的衣服鞋子,不过这些就是直接给小兄妹两个的了。 楼小乔现在好赖是个老板,穿着打扮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牛仔裤,针织衫,白衬衣,小裙子....... 这些款式是当下很流行的,哪怕是楼小乔看来,审美也一点都不落伍,孩子们的衣服就更好看更精致了。 “贵吗?” “不贵,那边的衣服比咱们这边可便宜太多了。”楼大乔当时没觉得贵,跟买白菜一样的特别解压。 孩子们的衣服除了春季的,夏季的也有,加起来十几件。 楼小乔自己也挑了五六件,最后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出来,塞到楼大乔怀里。 “哎,你说说你这个人,几件衣服还要给我算钱。”楼大乔不要:“还要跟我算账是吧,这就见外了啊。” 楼小乔坚持要给:“总不好占你这么大一个便宜,你自己看看够不够,多的不用退,少的我也不想补,往后你还去的话再给我带几身,还是广州的衣服时髦,对了你带这么多衣服回来干嘛?” 这边卖的衣服很多都是本省产的,质量不说好坏了,是没有广州货时髦的,楼大乔在本省的服装批发市场转了一大圈,没找到好的款,最后干脆去了广州。 按她说的,衣服是真便宜,那边一件恤批发价也才十几块钱,放在这边至少要卖三倍的价格。 这趟楼大乔是去广州买摄影服装,回来就装了三大包,去接站的阿华看到都惊呆了。 谁知道楼大乔也精的很呢:“我去不要车费啊,不要住宿费啊,不要吃饭吗,跟这边的衣服店讲好了,给他们带的我也赚点差价,比他们自己跑一趟划算。” 楼小乔喜欢姐姐这样充满活力的样子。 “小乔,爸妈可能知道了你要盖房子,喊咱们回去一趟。”楼大乔买房的事情还没跟家里说。 两套房,让楼母知道了,非得要她分给儿子一套的。 为了儿子,她能跑来楼大乔面前抹脖子。 楼大乔在娘家可以一味哭穷,但楼小乔不行,家里要盖房子的风声一传出去,娘家立马就知道了。 瞒是瞒不住,楼大乔也是透个风出来,让妹妹提早想办法。 谁知道楼小乔浑不在意:“笑话,我嚼烂了的东西,还指望我吐出来,就算我能吐出来她敢吃吗?” 她不怕别人知道她有钱。 怕人家借钱什么的,那是内心不够强大,从心理上来讲,楼父楼母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真要闹起来就上法院咯,从几十年以后穿过来,她可是很清楚的,法院对抚养费的判断标准,是按照最低生活费来算,楼父楼母有三个孩子,再怎么讲也轮不到她出大头。 人情世故什么的,只对在乎你的人才有用。 楼大乔:“你真恶心。” 店里,王凤在忙忙碌碌的,生意越发的好了起来。 “王凤干的怎么样?” “嗐,你别说,这孩子干活是真不错,以前没出来真是太可惜了,你看看我这店里,走了一个礼拜都是她给我看着的,我计划转正以后给她涨点工资,人是个老实人,什么活儿都肯干。” 王凤在楼大乔看来,是不一样的。 说起王凤来,最后张玉娇也没有去广东,她把票退了,干脆给楼小乔干活。 两家住的近,本身关系就处的不错,不管楼小乔把作息调整成什么样,张玉娇都能随时过来,只是她跟婆婆沈大娘处的就没那么好了,自从小女儿跑了,沈大娘把账都算在儿媳妇头上,一天到晚的在家摔摔打打,张玉娇更愿意出门干活。 第38章 姐妹两个怼完了大哥两口子,又怼了楼父楼母,开开心心的一起走。 楼大乔开口问:“我看你最近过得不错嘛,之前不肯买房,就是想在村里盖房子?” 她知道当初离婚的时候,小妹非要了这块宅基地,还以为小妹自己要住呢。 结果是要盖房子哦。 这年头,都是要奔着城里跑的,楼大乔不知道妹妹为什么要把房子盖在农村,不过她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打击她,两人还聊了一下最近的情况,楼大乔那两套房子还没收房,大概还要等一年,刚办完按揭手续,现在一个月要还五百多的贷款。 “房子还没住上,贷款就要开始还了,我还要攒钱装修呢,不过你那里要是着急花钱,倒是可以找我挪用一些。”楼大乔对借钱这件事情表现的就很慎重了,一般情况下她不愿意给人借钱,不过楼小乔可以信任。 “我暂时还不需要钱。” “嚯,有钱你都不借?” “我不想欠人情,而且我觉得最近应该有赚钱的机会。”跟造纸厂谈的事情,她已经在做工作了,这段时间总在外面跑,忙的就是这个事情,只不过还在等造纸厂的下一步动作而已。 楼大乔看她神神秘秘的,只叮嘱她别被人给骗了,其他的事情她不想管。 造纸厂 “潘迪为什么也在名单里。”人事科长看着厂长亲自圈出来的名单,一脸的不可相信。 杨厂长:“他难道不该在名单上面?” 出了问题,第一批鼓动厂子里的职工们唱衰工厂的就是他。 最后提出来有人接盘厂的人也是他。 所以在杨厂长的名单上面,第一个出局的就是他。 人事科长:“可是潘迪是老职工了。” 潘迪不仅是老职工,还很有才华,八十年代初期的中专生,一手好毛笔字,嘴皮子很利索不说,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很英俊。 正因为各项条件都很优秀,在当时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潘迪被杨厂长一眼相中提到办公室里。 从负责宣传的干事,到办公室副主任,再到现在的办公室主任。 杨厂长叹了口气:“正因为是老职工,就更不应该这样。” 他甩过去一个文件包:“你自己看看吧。” 有些人是留不得的了。 回到家以后,楼小乔闷头睡下了,第二天把孩子们送去学校以后,直接去了造纸厂。 造纸厂今天格外的热闹,路过办公室那栋楼,有人挤在前面看告示,人事科长站在楼底下叉着腰大声说:“厂里的最新通知,在名单上的今天去办公室办手续啊,其他人好好回到工作岗位。” 潘迪也在外面,他往外面扫了一眼,刚好看见楼小乔站在外头。 前天来了一回,昨天就没来了,还以为她也跟其他人一样也是来走个过场的。 “现在走还能拿到点钱,再不走就来不及咯。”潘迪朝着楼小乔的方向扫了好几眼,意有所指:“这回是,是大罗神仙到了都救不了咱们厂了。” 听说还找了鞭炮厂,去问了他们销售的线路。 笑话,这么多纸要走零售,、卖到天荒地老去。 连潘迪都在起哄,人心也浮动了起来,本来想观望观望才走的人,也起了要走的心思。 而潘迪呢,得意起来差点都收不住笑容了呢。 连厂里的领导都开始唱衰,底下的职工哪有不心塞的。 哪怕有人对厂里还有感情,还有信心,经过这么一遭也散的干净了。 听说这一次走的,有房子的能留下厂里原本分的房,没有房子的也有补贴,这是对自愿走的人的补偿,另外还开除了一批最近在厂里造谣生事的人,有些人到了内退的年纪,干脆申请内退只拿点生活费,这下子热闹了,不少人挤在这里看到底走了哪些人,到底又分了多少钱。 楼小乔感觉到不少人的视线也顺着潘迪的目光扫了过来,都看向了她。 “既然你对厂里这么不满,该走的应该是你啊。”楼小乔扫了一眼告示,嘴角微微一勾:“你应该也在名单上吧。” “不可能!”潘迪自认为对厂里十分重要! “怎么就不可能了,多看看呢。”楼小乔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上头潘迪的名字:“咯,你是被开除的呢。” 名单上的人头太多,潘迪果然在名单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气的当场就要甩脸子骂人,他可不觉得最近干的事情对厂子的影响不好,只觉得是厂里对不起自己,他好歹也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 潘迪气冲冲的到了杨厂长办公室,连门都没敲一下就推门进去了。 “老头,你凭什么开除我?”潘迪怒目瞪着杨厂长。 被人开除是一回事,他自己想跳槽又是另一回事。 杨厂长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对潘迪的闯门是一点都不惊讶。 “现在进我办公室连门都可以不敲门了吗?” 潘迪的脸上显出几分不自然来,原本周正的五官被面上一闪而过的狰狞表情覆盖,很突兀的显出几分狼狈来,但那种表情也只出现一瞬间,很快潘迪脸上的不自在就一闪而过:“我好歹也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你不能无凭无据的叫我走。” 杨厂长看着潘迪,这可是他当年亲手选出来的毕业生,刚进厂子的那几年,也是风华正茂的,如今眼睛也浑浊了,腰上也长出一圈圈的赘肉,早就不附当年的年轻气盛的样子了。 “我记得你跟陈妮同一年进的咱们厂吧。”杨厂长开口。 陈妮是那年的大学生。 不管后世怎么鼓吹八十年代的中专生多厉害,总归是没有同期的大学生厉害的,成绩最好的那一波人,才会考本科、大专,然后才是大中专、小中专,这样一层层的下来。 潘迪进厂的那一年,陈妮也进了厂子,她是厂二代,其实毕业后可以进更好的单位,但还是选择了造纸厂。 新员工培训的时候,潘迪那会儿还对陈妮有点意思。 提起这一段的历史来,潘迪的脸上不自然的抽了一下。 “您还提以前的事情做什么?” “我是想提醒你,人要不忘初心,既然你忘了初心,能好聚好散也好,可你偏偏要跟厂子过不去,你不就是看我这个老不死的不顺眼吗,觉得我还不退休碍你的眼吗,有这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走出去。”杨厂长把一叠东西扔在潘迪的脚边:“而是无休止的埋怨厂里不给你机会,你真的是因为对厂里有感情,才留在这里的吗?” 老厂长的一席话,让潘迪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陈妮比他更受重视,是下一任厂长的接班人,这是厂里的共识。 潘迪不服气,为什么大家都是人,他的才华并不逊于陈妮,但老厂长一直给陈妮机会,甚至把她拉到离厂长最近的位置,为了这一点,他怨恨了许多年,也曾想过想别人一样下海。 等走出去,才发现厂子里才是真的安乐窝。 几年前他就没能走出去,现在难道还能了? 潘迪捏着那份资料的手微微发抖,上面是他伙同外人想吞并工厂的证据。 几个月前,有个私营厂想跟厂里谈合作,想买下印刷厂下面的那一块地做房地产开发。 但因为隔壁就是造纸厂,造纸厂污水散发的气味一般为硫化氢、氨气、乙硫醇等气体,排污经过处理了,但难免会有味道,这会直接影响到地产开发的项目,而造纸厂这种规模的厂子是不可能搬走的。 这个公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系了当时办公室的负责人潘迪,跟负责生产的副厂长张日方,给了两人一笔不菲的资金,让他们在厂里运作。 “张日方已经被抓走了,他把你供了出来,厂里对你不薄,你却为了几万块钱出卖了整个厂子的利益,排产错了几百万的货物,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现在就祈祷小陈能够把草纸卖出去吧。”杨厂长字字诛心:“毕竟给厂里带来的损失越小,你的罪也越轻。” 楼小乔在厂里选的几个人也都到位了。 一个叫张国华,一个叫曾静,一个叫谢韬,三个都是年轻人。 大清早的,楼小乔就把人派出去了。 “我听说他们三个现在都在外头,你派他们出去了?”陈妮问道。 楼小乔上次打交道的那一对做批发的,就是唐老师的父母,后来她还去拜访过对方一次,虽然说他们没涉及到这个行业,但多少也有了解过一些,她从对方嘴里打听到h省殡葬产业的采购就是在新都,新都的有一条街都是做草纸的小作坊。 “我把他们派去查一查新都的纸钱都是从哪里出去的了。” 陈妮一听顿时头都大了:“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楼小乔点了点头:“你没有听错,草纸钻、洞,就是纸钱,我昨天拿了一些去零售点问了,材料大差不差都是一样的,咱们这种草纸的质量还更好一些,至于价格,成本价我清楚,咱们还能上浮百分之十五的价格卖出去。” 销售价格跟她的提成息息相关,这也是之前就订好了的。 这是为了防止楼小乔为了好卖货,把货用极低的价格卖出去,那对于厂子来说,消耗库存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可现在楼小乔跟她讲,出货价格能在成本价格上浮百分之十五,这以为着利润甚至还高于草纸的价格。 陈妮简直不敢相信:“楼小乔,我知道你的提成跟销售金额相关,可是你也要考虑考虑我们,你应该知道我们有多需要这笔钱吧。” 第39章 “八十七万!”还不等别人问,曾静自己先开了口:“八十七万啊兄弟姐妹们,我刚才去饭馆里面又看到了几张新面孔,正在跟谢韬喝酒呢。” 听说前面的单子太多,这几个人怕厂里生产不出来,说先排个队,等到了他们再去交钱,今晚上先住在外头的旅馆里头,明天早上再过来。 这是担心厂里办事效率太慢,怕万一交了钱延后给他们发货就惨了。 厂里表示理解,甚至连他们住在这里的招待都负责了。 当然,这些都是谢韬出面的。 厂里人听到这个数据隐隐都兴奋了起来,张日方说:“这比咱们的主业还要挣钱了。” 还有人问:“咱们厂里还有多少库存?” 也有人比较冷静:“好不容易卖掉了,难道你想再生产出一批出来,再搞也不成了,清明节都要过了。” 造纸的生产周期是很长的,人家为什么要这么急,赶的就是一个时间,清明节提前一周就要把货分发下去,等过了这个节,库存还剩下不到一成,可以慢慢卖,下一个销售的周期在七月份,再下一个在过年。 一年就只有三个热销点,难怪那些小作坊不敢生产太多,他们也不想做库存,导致生产线一关,就一点货都出不来。 陈妮还算冷静,厂里积压了二百多万的库存,也正是这二百多万,压得厂里透不过气来,士气低下什么都干不成。 要不是这一次大换血,留着那些老是唱衰单位的,这次哪怕是有人来订货,也有一些讲“怪话”,看不得厂子好的人想方设法的使绊子。 “大家冷静一些,咱们的目标从来就只是出掉库存,清明节快到了,这样的订货不会有多久的。”陈妮说:“我要去一趟车间盯着货出来,大家加一把劲,晚上加加班,闲下来几个月了,也该忙一忙了。” 白天接的单子,晚上要整理出来,按照先后顺序排产出货。 有些单子小,但距离近或者能凑几车,厂里也给出货。 现在厂里的几个大车都派出去了,当天回来的第二天还能出去,有些是跑三四百公里的长途,一出一回至少要三天时间,能不能赶上送第二批货就很难讲,厂里的车子不够用,就要从外面去请,陈妮安排了两个本地人,去联系当地的大货车。 楼小乔一算,一百万的货,提成她都有三万,这下她很满意了。 拿到这一笔钱,盖房子就不会太拮据,预算还可以做高一些,那房子的质量也要更高一些,这些要更汪京重新去谈,这些先按下不提,陈妮马上要带着她去产线。 产线本来是停掉了的,现在工人们也加班忙碌了起来。 从下午开始,第一波工人就开始干活了。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瞎忙个啥,甚至觉得做这些东西晦气,可等到交班的时间,从外面回来的人过来,兴奋的告诉了他们,厂里这一天定了快百万的货。 白天已经出出去好几辆车,大家都隐隐有感觉,只是近百万这个数目,谁都不敢去想。 好久没干活,上晚班的人都不丧了,晚班时间要干到一点,零点班的同事才能接上,厂里连轴转24小时三班倒,争取把这一批货尽快出出去。 所以,每个人都是干劲十足,连以前最不喜欢上零点班的人都没二话。 厂子能活起来,大家才有希望,这是每个人心里的想法。 陈妮跟楼小乔到车间的时候,车间里灯火通明,车间主任拉长了嗓子吼:“晚上食堂还加班了啊,加了夜班的凭票可以去食堂领五个肉包子。” 这是夜班补贴,以前效益好的时候才有,这都多久没领过了。 食堂也多年没有加过晚班了。 仿佛回到了厂子最好的时候,大家纷纷都在议论: “咱食堂的晚饭包子是最好吃的。” “我是来的晚,没吃过食堂晚上的包子,跟早上的有区别吗?” “奇怪,就是不一样,今晚上你不就能尝到了吗?” “那我非得要尝尝不可,我来的晚,没赶上夜班发包子的时候。” “那你是没见到咱们厂子最好的时候,别说夜班包子了,厂子连洗发水洗衣膏都发,不过那是好多年前了。”这几年效益不好,连食堂的师傅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食堂餐也没以前那么好吃。 晚上干活会困,说话聊天的人挺多的,今天的夜宵钱是厂里额外拨出来的,进来晚的人是没体会到厂子最好的时候的风光,可如今竟然有那会儿的感觉出来了,七八十年代的时候,造纸厂可是这附近数一数二的大厂,那会儿卖的最好的就是草纸,毕竟这个东西是生活用品,哪家那户都需要。 陈妮那拨大学生刚进单位的时候,也是下过车间的,她还赶上了工厂效益最好的那一段时间。 “陈部长,您来了。” “陈部长,听说销售部出了几个大单子,咱们是不是真的能发上工资了?”有胆子稍微大一点的就问。 陈妮在底下人眼里,是个很严肃的领导,她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出来,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便说:“现在厂子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能不能赶在要求的工期出货都靠大家了,等出完货,厂里肯定会给大家补上这段时间欠上的工资,请大家放心,我陈妮在这里给大家担保,这个月的工资一定会准时发放。” 车间里面安静了一瞬,马上就沸腾了起来。 大家伙都知道,陈妮说话一言九鼎,从不瞎吹牛,既然她说了可以发工资,那就是可以发出工资来的。 陈妮走出车间,脸上总算是浮现出来了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造纸厂的工人们拿出了多年都没有的用心,几乎是全员出动,连轴转了一周时间,每一个部门都很忙,连食堂的大师傅们都忙到晚上要加夜班,但是没有人抱怨。 很多年了,大家都没有找到过这种让人心中充满热情的感觉,而这一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工作的热情和希望。 第二天的订货情况也很好,有九十几万,第三天厂里就不太敢出货了,拦下了要订货的人,这一批要等着工厂的现货做出来才能卖。 有些人本来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的,本来还持有观望态度,这下都有些傻眼,谢韬一走出工厂大门就被人堵住了。 “谢经理。”说话的人就是第一天的光头,他紧紧的握住谢韬的手:“咱两可是老相识了,你给我一句准话,到底有没有货,有没有你多少给我匀一点吧。” 光头手里有一个很大的批发市场,每年光从他手里走掉的货起码都有几十万。 其实昨天就有人提醒过他了,要赶紧来交钱,目测造纸厂的备货已经不多。 但他这个人性格多疑,生怕造纸厂收了钱不给发货。 直到昨天他看着好几个大车开了出去,就觉得不妙,再去造纸厂找人,人家已经不收钱了。 关于厂里的库存,谢韬也没有把握,一方面现在厂里大部分的库存都卖出去了,剩下的那点即便是做草纸慢慢卖,也不会对厂子造成什么影响,一方面厂里怕收了人家的钱,出不出去货,到时候人家上门来闹,得不偿失。 毕竟是公家的单位,没人想在这种事情上跟人结私仇。 谢韬被他烦的不轻,连连摆手:“哥,我说实话,这事儿我现在做不了主啊,这几天我们厂里出的货太多了,哪怕我做主收了你的钱,也怕没货不是,实话说我们厂里就这么多库存,先交钱先发货,这话我也是早早跟你们说了的。” 光头心里懊恼,一拍大腿:“我知道,可我哪里知道两天就卖完了呢。” 这几天销售部的这些人也被金钱迷失掉了双眼,还有人甚至想问工厂干嘛不做这个生意,明明这个市场也很大的嘛,最后还是陈妮稳得住,她跟厂长说,这一次机会也仅仅只有一次,等以后那些小作坊恢复元气,他们这种大厂子是很难跟这种小厂家竞争的。 谢韬来厂里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被客户堵。 “我们销售部也在跟仓库的人盘点,看看还能放出来多少货出来。”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等你们盘出来了再决定给不给我好吧。” 谢韬没办法,只能带着他进去。 为了把所有的货都出掉,销售其实也很想早早的把货盘出来,但是厂里的货实在是太多了。 也不怪他们过于谨慎,实在是国企的风格就这样。 反正立功了也就发点奖金,万一搞出问题来,受罚的可就是个人了。 所以不管是谁都尽量谨慎行事,谁都不想给单位兜这么大责任。 光头也不急,就在厂里晃晃等等,没过多久盘点的人也回来了,几个人进办公室商量了一会儿,谢韬就通知光头交钱,谢韬还不忘邀功:“哥,老实说我们厂子的货剩的真不多了,最后剩个几万块的尾货,怎么样都能出的掉的,你这个货还是我到处给你想办法匀出来的,就帮到你这里了。” 光头到了一个避开人的地方,偷偷的塞了个红包给谢:“发货的事情还得劳你费点心,尽快发货。” 谢韬并没有推辞,但是话也不敢跟人说满了:“厂里都是按先后顺序发的货,您放心好了,三天之内肯定能发完。” 货不发完,他们也不能安心,连觉都睡不香。 造纸厂的这一批货卖了接近三百万,比原本预定的价格还高出几十万来,远远超出厂里原本的预期。 最后一车货运走的时候,陈妮看着卡车离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草纸没了,草纸的时代也结束了。 第40章 年前楼大乔的店里装修过一次,是阿华负责的。 当时楼大乔并没有在意,她这个人用人不疑,再加上阿华之前表现的对钱很淡的态度,也没有留心进进出出的帐,但昨天晚上去查账的时候就发现,装修的费用远远高于应该有的预算。 之前楼大乔的店里也是装修过的,那会儿她刚刚起步,从螺丝到水泥都是她自己管着账目,她对装修该花多少钱也是有概念的,大致也能估算出来这一次装修需要的费用,结果一看就觉得不对劲,所有的费用都比正常的贵了好多。 刚好做装修的人楼大乔也认识,大清早她就去堵人家门。 包工头一看到她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楼大乔指责他刻意提高价钱,这个时候包工头才恍然大悟。 “新街那边的帐一起算的呀。”包工头到现在还以为那是楼大乔开的分店呢,两边的帐一起算,他也没当回事。 那一次装修就是阿华提的,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算计起来了。 这一扒就不得了,简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后来再仔细看,不光是装修的施工,还有定玻璃的钱,木工打柜子的钱,都比正常贵了好多。 楼小乔去找了阿华,结果阿华没当回事,打死都不出来。 楼大乔想都没想,干脆报了警,然后气哼哼的打电话跟楼小乔吐槽,今天她不找个人说说心里就不痛快。 “这事儿我一定要跟他算个仔仔细细。” “王凤怎么样了?”楼小乔挺担心王凤的:“虽然说她故意藏起你的东西,但本心是好的,你别为难她。” “我非但不为难她,还要奖励她呢,要不是她提醒我,我还没想过去翻账本,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为难她的,王凤也不容易。” 从小就被父母嫌弃,王凤比任何人都会察言观色。 她不会傻到傻愣愣的跟楼大乔说你对象有问题,她知道对于楼大乔来说,镜头比命还重要,要是发现镜头都不见了,一定会去找的。 虽然不能肯定楼大乔一定会发现那家店,但至少比不起疑心的好吧。 楼小乔说:“我安顿好孩子来找你。” 刚好这几天也没什么事了。 楼小乔快速的收拾了下孩子们,一起去外面吃了个早饭,送完两个孩子去学校,就往楼大乔店里去了。 几个摄影师到了店里,就知道出了事,连警察都过来了。 店里的气氛有点不好,连客人来了都问:“你们店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王凤笑盈盈的招呼他们:“没事,店里出了个贼,我们店还正常营业啊,你们看摄影师都正常上着班呢。” 是正常上班,但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 王凤把客人往里头带,又给切了果盘泡了茶,把人哄的开开心心的,马上客人就忘了有警察在外头这么一回事,一边吃起水果一边跟客人介绍起衣服来...... 楼小乔到店里的时候,客人都已经在拍了。 楼大乔坐在店门口的沙发上,吃着果盘哼着歌,看样子心情还算不错。 见楼小乔一脸担心的样子,楼大乔嗤一声冷笑:“怎么了,以为我去跟人打架了?” 她指着对面的沙发,让楼小乔坐下:“那个傻叉,抄了我店里的装修,没准也要原封不动去抄我店里的产品,没关系我会与时俱进,永远都走在他前面。” 大清早起来,她就让王凤去市场上买了几种水果,拼成果盘,来店里拍摄的客人一进门就能吃个果盘。 还打电话给过去的小姐妹,让人再介绍一个化妆师过来,现在店里的这个化妆师是个半吊子。 楼大乔能想到的,就是要比以前做到更好。 楼小乔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随手拿了个草莓塞嘴里。 “报警了?” “嗯。”楼大乔神清气爽:“我没事。” 昨晚上哭了那一场,想通了就没事了。 她跟阿华的感情,也并没有多好。 之前她提过几次结婚,阿华都拒绝了,从那个时候楼大乔就知道,或许她跟阿华就结不了婚,心里早就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只是这样被人背叛心里难免不爽,未必是对失去感情的难过。 “我报警了,还在查他的帐,他奶奶的,那家店的装修都是我出的钱,真当我是个冤大头啊。”楼大乔狠狠地把手里的水果一摔,最近没什么时令水果,明天还是换成小零食吧,不吃了。 “那你这心也是够大的.......” 楼小乔有些肉痛,装修可不是小钱。 楼大乔:“我怎么想的到,他之前表现的那么高山仰止,好像提钱就俗,过年请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回去照顾他妈,敢情是在搞装修呢,我觉得人家妈妈都生病了,不给工资也不太好,所以那一个月的工资照样给了他,谁知道年后这几个月,我看了一下阿华拍的单子,十个都没有。” 快两个月了,上班的时间连十天都没有,照样拿工资,这样的人还说人家赚钱是俗,自己又是个什么。 现在庆幸的是发现的早,这事儿还有据可查,更搞笑的是那个包工头,知道楼大乔要去找阿华算账,还劝楼大乔做人别做的太绝,凡是留一线,毕竟以前还是男女朋友,何必太计较。 果然男人就是能对男人有同理心。 楼大乔气的要命,反手就一个问题:“要是你媳妇儿拿着你的钱,在外头养小白脸,你是不是会跟自己说算了算了别计较?” 包工头不以为然:“那怎么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果然男人都是狗东西。 “他居然不想去派出所给我作证,还说要我给人家留点面子,给他面子那我呢,我里子都没了,我待会儿再去找找他。” 钱肯定要追回来的,楼小乔也是这样想。 原谅什么原谅,谁偷偷拿了你家的钱,还要卖惨装可怜还能原谅的,不暴打他一顿就不错了。 两姐妹吃完了水果,就一起去找宋工头。 两人到的时候,宋工头才刚刚出门,见楼大乔来了,脸色就有些不太好,转身想避开她往回头。 小县城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宋工头以前给人家送红包回扣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今天去了派出所作证,回头之前找他做过项目的客户就能找上门来,那些收了钱的谁心里没点小九九。 所以楼大乔要求他去派出所,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大姑奶奶,我求求你饶了我吧。”宋工头拱了拱手:“咱俩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可这事儿我真没办法帮你,你自己也想想,你当着大老板把钱赚了,好歹也给人家留一口汤喝喝,阿华也是跟着你一起干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因为在外头另起炉灶,你反手就把人家给办了,这事儿做的就有点不大厚道。” 这神逻辑,楼大乔已经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楼小乔却是个伶牙俐齿的:“等等,我姐姐不厚道?” 宋工头看着这一毛一样长相的姐妹俩,叹了口气,今天算是栽阴沟里了。 楼小乔:“你这话说的,我姐姐是老板,他是打工的,打工的领工资不是理所当然,你自己也是包工程做项目的,你的项目要是挣了大钱,你会分给下头帮你干活的人?” 宋工头脱口而出:“那怎么能一样?” 楼小乔:“有什么不一样的,区别是什么?” 宋工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楼小乔:“要是你底下的人,用你的工程队给自己装修房子,你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对吧。” 宋工头憋红了脸,干脆把无耐事干到底了:“反正我不去,我忙的很呢,哪有这个时间,而且去年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完全不记得了。” 楼小乔:“行,警我们已经报了,我现在告诉你,你这会儿去警局是配合调查,但如果被警察上门来拎走了,就是行贿,你知道行贿罪有多严重吧,可能会把你以前做的那些项目扯出来,我想你在外头包工程,给人回扣这种事应该没少干。” 楼小乔这叫打蛇打七寸,顿时噎的宋工头说不出话来。 阿华现在还没在羁押状态,而是去了派出所“协助调查”。 一上午的时间,什么都没招。 问就是说跟楼大乔闹掰了,这是报复,赤果果的栽赃诬陷行为。 “我早就看她不爽了,这家店是我们两个一起做起来的,当老板拿大头的只能是她。”阿华吊儿郎当的说:“谁还没点当老板的心呢,这几个月我偷偷的在外头盘了个店,准备开张前后就辞职的,谁知道让她知道了,竟然就报警了,这个臭娘们,还给底下的人留个活路吗,她不能这么霸道。” 大家反正都要撕破脸了,也不用顾忌着体面,阿华连装都懒得装,把自己对楼大乔的不屑宣之于口。 “楼大乔有什么本事,那个影楼是我跟她一起做起来的,可你看看她那个模样,给我发一点点工资,搞的跟我欠了她一样的,之前我拍一组照片就是五百块左右了,可她给我开多少钱?”阿华比了个手势:“一个月才八百。” 一个月保底工资八百,拍一套提成还有一百,提成他就不愿意提了。 更不提这几个月,他连班都没怎么上过,店里给他的工资是一分不少的。 问话的警员也是个很老练的人,压根不想管他们之间的纠葛:“老实说在问你话呢,你是不是动用了别人店里的装修款给自己装修了,现在人家都报了警,你还有什么话说。” 阿华双臂摊开,是个很放松的姿势:“那是她楼大乔欠了我的,再说了两件事情根本没什么关系,你可别听这个女人胡扯,我新开的店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只不过做工程的是同一批人而已嘛,难不成她店装修用这一批人,我店里装修就不能用了,阿sir做人不能这么霸道吧。” 第41章 王健是周末被他媳妇拽着回来的。 齐秋璇跟他是大学同学,两人是一起进的南江一中,这几年学校出了名,老师们的待遇也一天比一天好了,不过这会儿教育上没卷的后世那么厉害,教育部也并不禁止老师们在外头补课,所以两口子寒暑假靠着在外头补课,收入其实还算不错。 但高中老师本来就很累,南江高中那样的学校又是省级重点学校,周末通常不放假,两口子一年忙下来,其实也就挣几个辛苦钱,结果小姑子去京市念书,光他们家每个月就要赞助五百。 起初他们也忍了,但等到他们闺女王郁琦去省城读书的时候一打听,周围的同学生活费都只有三两百,多的也不过是五百,刚开始齐秋璇还以为小姑子的生活费都是找他们要的呢,那叫一个气的呀,后来打听一圈才知道,公婆一个月给的生活费是一千块! 到了快毕业的时候又要了几次,一次说是买衣服,要了一千,后来又说要毕业旅游,又要找他们要两千,齐秋璇心里气不过,刚好又听到王慧茹的八卦,这才上门找公婆。 “谁生的孩子谁养,养不起就不要生,我真是受够了。”齐秋璇到底是个知识分子,做不出泼妇骂街这样的事,但语气也很犀利:“谁家生的千金大小姐,一个月生活费要一千,梳妆打扮还要单独要钱,这回又要了两千是什么名头,以后她嫁人是不是该我们凑钱出嫁妆,拿着我们的钱在京市偷偷买房是吧,真够可以的,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秋璇的婆婆叫邱癞婆,年轻时候长过癞子的,头顶上有一块癞子疤,性子很是泼辣,自从生了小闺女以后,基本上就不怎么下地干活了,刚好那个时候三个儿子也都工作了,一人给家里一点钱,俩老的也够花了。 邱癞婆却是个泼辣的,叉着腰出来骂:“老娘生的儿子,给老娘一点养老钱怎么了,我闺女买房那是她的本事,她自己挣的钱。” 一听这语气,敢情闺女买房是跟他们通过气的,齐秋璇就更生气了。 “四年,每个月五百,一年五千块钱,四年加起来是两万,我们家两万,老二老三家两万,这钱凑起来干脆便宜给你闺女买房了呗,没那个本事就找兄弟们要,真够可以的,我自己闺女才问我们要了三百啊,我这稀里糊涂的供着人家闺女过好日子是吧。” 这钱是王健偷偷给他娘的,一千五有五百是老两口的生活费,还有一千自然是都寄给了王昕。 王健心里头愧疚,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跟媳妇两个人是真的累啊,一个数学老师一个英语老师,都是主课,每周起码有六天的课,一天至少六七节有时候还有晚自习,寒暑假还要给学生补课赚外快,一年下来没一天轻松日子可以过。 这要是家里有正用也就罢了。 王健耷拉个脑袋:“你也少说几句吧。”几十年的体面都给败光了。 齐秋璇不肯,非要老太太给个说法。 邱癞婆哪里能有什么说法,只是一味的用孝道压人。 齐秋璇的逻辑也是满分,怼的她婆婆没话说。 楼小乔到的时候,婆媳大战还在白热化中,她看着齐秋璇觉得有几分眼熟,也就围观着看了。 倒是张玉娇跟其他村民一样,看的兴致勃勃的,还点评道:“邱癞婆这事儿做的不漂亮,她要是拿出自己存的钱给闺女买房子,估计几个儿子也没话说,这下好了,我看齐秋璇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听齐老师说话不像是当地口音。” “她不是本地人,二十年前那会儿的插队知青。”张玉娇想了想:“她就是京市人。” 齐秋璇也想回京市啊,自然打听过京市的房价,那边可不像新都和南江这么便宜,房子贵的她觉得肉疼,只要想想小姑子拿着他们的钱买房,她就更肉疼了。 两人看了一会儿热闹,就回家了。 张玉娇也有自己的小智慧:“当父母的不会做人,寒了几个大的的心,小的躲在京市肯定是不会回来了的。” 被惯坏的那一个总是有恃无恐。 楼小乔笑笑,她好像也会偏疼小点的那个,但也做不到这个老太太这样。 两人说着话就往回走。 楼小乔又问起张玉娇家里的事情。 张玉娇叹了口气:“王盛现在在外头干的稳定了,一个月稳稳的有一千四,我让他一月留两百,剩下的都寄回来给我,免得给了他娘,这辈子都吐不出来了。” 王盛他娘沈大娘是不帮闺女,可她帮娘家兄弟啊。 今年开始村里盖房子的人也多了,她心头也火热。 尤其是看到楼小乔盖房子,她还问了下楼小乔预算,得知也就三四万块钱能把壳子盖起来,她也想盖房子了。 但之前家里的钱都给了舅舅家,是一点存款都没留下,张玉娇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婆婆意见很大,每天在家摔摔打打的,我看这日子是不用过了,她要再这样作下去,老了以后还不如王耿媳妇呢。”为了娘家把儿子女儿都得罪透了,难道靠那个傻子给她养老? 有人曾经分析过,沈大娘那个年代的人,经历过战争跟穷苦,生活的经历告诉他们,只有利己才能活下去,就这样活了几十年,想改变强势的态度很难。 但楼小乔跟张玉娇这一代人,却又是生长在红旗下,想要控制他们的思想也很难。 这样的两代人,着实很难融合思想。 “哎。”楼小乔也不知道怎么劝她才好了。 两人说着话到了家里,汪京刚好也来了,昨天楼小乔打电话跟他沟通了几个改动,汪京说要当面谈,工地上才开工,汪京就来了。 好在房子才打好地基,上面的建筑物还没盖。 张玉娇见人过来,赶紧去给他泡茶,楼小乔招呼人坐下,笑着跟人打招呼:“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这点小事,电话里头沟通沟通就好呢。” 汪京摆摆手:“也是顺路,我刚好要经过这里,不用这么麻烦泡茶了。” 又问楼小乔:“你要改成钢筋混凝土?” 现在农村盖房,大多都是砖木结构和砖混结构,像楼小乔这样提出要钢筋混凝土的不多。 楼小乔点点头:“这房子盖好后结构上我就不想做太大的改动了,用混凝土的,万一以后孩子们不喜欢了咱们原封不动装修一下就行,但如果用砖混结构,我看以后想改动怕是有点麻烦。” 钢筋混凝土先盖个框架,再用红砖砌墙,以后不喜欢了把非承重的部分一拆就行了,想改变户型都简单。 只是钢筋混凝土可不便宜,这样一来预算要高不少,所以汪京才有这样一问。 “那预算上可是要高不少,你考虑好了?” “大概要高出多少来?”楼小乔问。 汪京沉吟片刻,给了一个预算的数字。 楼小乔一听是能接受的,又沟通了几个小改动。 原本只打算装修出一层出来,现在她要装三层,一起都装上,而且每一间房都要走大功率的电线,这是方便以后每间房间都装空调的。 汪京微微有些惊讶,上次他过来楼小乔还抠抠搜搜的,这次怎么就这么大方了,像楼小乔这样一装修,只要要花十来万,这年头在农村花十来万盖房子的也不多。 “看样子楼老板在外头发了大财啊。”汪京的语气里面充满了羡慕:“幸好你说的早,按照你说的,各项预算都要高些,房子的整体要高出至少一半的价格,我预估要十万上下,这个预算没问题吧。” 因为大部分主料都是汪京帮忙购买,楼小乔只出钱,汪京觉得有必要把预算给她说清楚一点。 “没问题,最好是一步到位嘛,免得以后家里住着人还要装修,也吵得很。” 再说了,这年头的人工也便宜,瓦匠一天也才二十五,再过几年可不是这个价。 汪京擦了一把汗:“行,原则上都是客户要怎么装我们就怎么装。” 他这回过来还带了点小礼物,是买个孩子们的小玩具,谈完话从车上取下来给了楼小乔:“朋友从上海带回来的,我家里孩子也大了,玩不了这个,送给你家孩子吧。” 楼小乔看了一眼,是一个非常精致的芭比娃娃,和一个遥控小汽车,这两样一看就贵,她不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再说了什么人送礼还会专门送一男一女的玩具,她记得汪京家里是个闺女,都读到初中了。 “您太客气了,我怎么好意思收。” “你就收下吧,就当我给客户送礼,你不收我很不好意思的。”汪京那一张脸黑红黑红的。 工地上他经常过来,但是碰到楼小乔的机会却不多,只能看见她家两个小孩子。 楼小乔把玩具收下,见汪京还不打算走的样子,有点尴尬。 她正想着接下来怎么才不会冷场,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声音,忙起身看,就看见刚才还精神抖擞的齐秋璇脸色苍白,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王健在旁边干着急,而刚才被骂的婆婆,先是犹豫着看了这边一眼,见齐秋璇捂着肚子没起来的意思,冷着一张脸嫌弃: “装给谁看呢,老大把她弄家里去,还说是个知识分子呢,丢死人了真是。” 伸出脚来踢了踢齐秋璇。 王健是从小被打着长大的,对女性尤其是女性长辈有些唯唯诺诺,犹豫着到底是送去卫生所还是弄回家去,又见妻子这样的痛不想是装出来的。 “痛......” 刚才齐秋璇还能蹲着,这会儿是一点形象都没有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42章 跟踪并出动了五辆摩托十个人,要是真的起了歹心,晚上潜进楼小乔家作案,后果不敢想象。 前几年就发生了一起案子,几个混子潜进去民宅,在里面行凶长达几天之久,因为屋主住的比较偏远,周围又没什么邻居,直到发现人死了的时候,犯案的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因为是流窜作案,犯案的人跟受害人没有直接关系,这个案子查了很久都没查出来。 后来还是查到了另一起杀人案件,有个罪犯一股脑的都吐口了,这才查出案子的真相。 楼小乔还有些惊魂未定,被人领进了一间相对舒服点的休息室。 张让给她泡了个茶,递过去的时候杯子还有些烫,他刚出口提醒,楼小乔就已经把杯子凑嘴边去了,结果不小心被烫到,这一烫还把人给烫回神,于是又把茶杯放在扶手边:“吓死我了,幸好路上碰到你,你说怎么这么赶巧呢。” 要是坐着三蹦子回,半路上就得走回去,只要等到人少的地方,下手就简单了。 楼小乔从不觉得自己这么招人恨啊:“这帮人,太可恶了,你可得问清楚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是哪里得罪他们了。” 大街上那么多人,要不是张让刚好看到了她,拦住了她,搞不好今天就能发生一场悲剧。 难怪张让会拦着她说要送她回去,楼小乔刚才还想多了,以为对方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咳咳是她脸皮厚了。 楼小乔觉得脸烧的慌,又拿起那杯茶。 也就今天她落单了一个人,这些人搞不好就等着她出城呢。 从白云村到下井村中间那么远,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料理了她。 现在混混们是在警局关着了,但整个新都甚至于周围的地方又不止这几个混混,万一那些人贼心不死,再找她麻烦怎么办,下井村那种地方说团结也团结,可一般人也不会注意到别人家大晚上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事一次能够阻挡,但不能次次都给人挡了灾。 “你自己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张让问。 楼小乔的脚踝又隐隐作痛了,想了好久才想起一件事:“当初在公安局外头,我被人给追着赶,你们说去查那个胖老板,后面查出什么来没,我一直很好奇,不过就是卖一些纸,他店里是卖本子纸笔这些不错,但也没有到仇深似海,要整我的地步吧,他是为什么报警的,还有那个姓潘的” 现在她总算想起来了,胖子喊他潘总。 潘这个姓氏在新都并不多见,这让她迅速想起一个人来。 “潘迪” “潘迪?” 两人齐齐出声。 自从被造纸厂开除以后,潘迪过的就不是那么好。 先是被抓了,后来没什么证据就只能放人,可人虽然是自由了,但工作也丢了啊。 对于这会儿的国企职工来说,下个岗简直是要了老命,原本潘迪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同。 他今年快四十,已经没了刚刚毕业时的锐气,而且办公室坐久了也很疲懒,加上他的学历在这个年代已经不算什么高材生了履历社会上也不太当回事,做生意吧他不是没想过,但高不成低不就的。 最后只能去了之前买通了他的那个公司上班,但对方显然没拿他当回事,随便给了个职位敷衍他而已,跟各个政府部门对接,跑流程跑手续,这是以前他手底下的人干的工作。 可就是这样的工作,他也干的不好。 私企跟大国企比起来,资源上真是差太远了。 就拿今天这个部门,换以前处长跟他都是称兄道弟的,可现在他过来办事,对方一个小小的科员而已,鸟都懒得鸟他,他想找以前的处长,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好找了。 对方直言不讳:“潘经理,近视不同往日,刘处今天忙得很,在见一个招商过来的港商。” 招商引资也是这些政府部门的工作之一,以前潘迪经常跟他们打交道的,能不知道这些? 潘迪没好气的说:“我跟你们刘处是什么关系,我俩是过命的交情,赶紧把刘处喊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以前的大国企的领导都会在市里县里挂职很重要的职位,就拿杨厂长来说,以前还挂职过副县长,他的面子在新都是很管用的,潘迪作为一个被杨厂长亲手带出来的人,那会儿新都谁能不给他面子,刘处还是小刘的时候,两人就熟识了。 但今天科员是怎么都不给他见,说什么都不好用,软磨硬泡了半天,潘迪还是没把事情办好。 他这个挂名经理,底下没一个人,回去还要被人阴阳怪气的。 “不是说在国企干了二十来年吗,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这点事都搞不好,还不如让小秦去跑,去年就是小秦办的。” 小秦是办公室的一个小文员,做事很能干,领导有提拔他的意思。 跟这样的人比,潘迪就更生气了,他直接找到了当初买通他的老总。 但如今的他,跟当年的他怎么比,那会儿他可是在造纸厂有几十号手下人的办公室主任。 人家直接言明,没空。 可潘迪却无意中听到了对方的话,句句话都是在扎人心窝子: “笑话,事情没办好,还想过来当大爷,我们公司可没钱养这种闲人。” “造纸厂那种厂子,尽养些废物,我看潘迪这样的,随便给个什么养老的职位,让他去收收物业费就行了,又不是什么能力很强的人。” 他当年也是同一批应届生里面的优秀人才,潘迪气到爆炸。 更让他生气的是,造纸厂卖掉了这一批草纸,把之前没发的工资也发了,同时裁剪了近一半的人,又从银行批到了一笔款子,直接把原先的草纸的生产线给停了,领导团队去广东考察去了。 这也是厂里跟楼小乔商议过后定的方案。 楼小乔认为,未来几年人们的生活水准会大大提高,让他们主流做卫生纸跟打印纸,慢慢把老旧的生产线,干不了活的人都淘汰掉,接班制度这种也不行,厂里不能招混日子的人,既然实现了市场化,就要跟市场接轨才有活路。 杨厂长快退休了,也没了往日的顾忌,何况经历过这一次的危机,大刀阔斧的改革起来。 现在厂里气氛良好,蒸蒸日上,早就不是当初的造纸厂。 潘迪就更气了,他也不是没去外面找过工作,待遇什么的跟现在这家公司差不多,他在造纸厂的经历,也不是什么光辉历史,对找工作并没有什么益处,对方并不看重这个。 潘迪越想越气越想越左性,就去找了胖子。 刚好胖子那边的生意也不好,两人一合计,就在造纸厂里面找了个小混混。 这种厂二代混子,自小就没什么危机意识,直到父母都下岗了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对楼小乔的恨意也比别人更深。 楼小乔想到了,负责审讯的警员们也想到了。 印刷厂那件事得罪了胖老板和他后面的人,同样也是那家地产公司,为了报复楼小乔,让人给她找点“麻烦”,那次就是第一次胖子跟潘迪两人找楼小乔晦气,把人给搞到了派出所里,如果不是碰到张让,这件事情也没那么快解决,楼小乔肯定会有些麻烦和苦头要吃的。 造纸厂的那个混混名叫屈昭,是个嘴硬的。 但那些跟着他的混混却不是人人卧龙凤雏,一唬一吓,直接把幕后主谋给供了出来。 “她得罪了潘哥,潘哥要找她麻烦,只说要吓唬她一顿,西瓜刀是我拿来吓唬人的。” “我们这帮人在外头的仇家不少,屈哥在新都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大张旗鼓出来,也怕碰到仇家寻仇,带点武器是为了防身,万一路上碰到了硬茬子打起来了呢?” 承认主谋是很快的,但死活不肯承认想对楼小乔做些什么。 即便如此,负责审讯的警方办事人员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拍桌子:“五个摩托车跟着,又是西瓜刀又是铁棍子的,她一个弱智女流,说什么为了防身,骗鬼了吧,她还需要你们动西瓜刀防身?” “在新都有仇家,你们混社会多久了,看来仇家不少嘛,之前犯过什么事儿?” 张让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个案子以外还有案子,审讯从这一次的动机,转移到了上一次办过什么事。 办案就跟拆毛衣似的,但凡能找到个线头出来,敢一鼓作气的扯下去,就能把整件毛衣给拆了。 ....... 楼小乔还不能,就在办公室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只说有事耽搁了,让张玉娇在家待着看孩子,晚上如果她回来的太晚,让张玉娇带着俩孩子住在她家就行。 张玉娇自然乐得不回去跟婆婆相处,乐呵呵的答应了,就没问多话。 前段时间楼小乔在造纸厂加班加点,有时候晚上都不回来,所以给张玉娇收拾出一间屋子,她带着两个孩子住在这边,照看着几个孩子还方便些,楼小乔又不是什么小气人,这样的“加班”她会算钱的,前一阵子为了处理造纸厂的事情加的班,还得了一百块钱的红包作为奖金。 楼小乔在公安局等着,等人通知她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边不仅仅要确认这些人真正的动机,还要确定是否只针对楼小乔一个。 所以今天晚上也派了一队人去下井村盯着,看看那边有没有动静。 万一真的有同伙,事情就会比较麻烦,肯定要派人保护他们家人。 “那边还在审问。”张让在办公室找了找,发现他办公室都是杂志期刊,还有简报,但好像没有适合女同志看的:“你看看这些合不合适,我们单位应该也有别的期刊,待会儿我让个女同志找找。” 第43章 夜晚的公安局灯火通明,而此刻的局长办公室内。 “何局,张让这是在胡来啊,不过就是十个小混混而已,关两天放出去就行啦,您看看他都把事情搞成什么样了,我看他是被美色迷晕了头,根本分不清公事还是私事,这次可不是误传,是我亲眼看见他骑着摩托车,带着那女人冲进隔壁大院里头的。” 正在说话的男人约莫四十几岁,名字叫钱进,本来是这次升迁的重点候选人,只可惜临时调来了这么一个空降兵,让他升副局长的愿望落了空。 钱进哪里能不气,整天想方设法的抓张让的小辫子呢,平常就连张让喝水吃饭的动作都能过度解读。 只可惜张让为人谨慎,办事能力也强,背景也够硬,几乎是无懈可击。 谁知道今天,让他看见张让怒发冲冠为红颜,单位里面的人都说,张让对这女的有意思,才大张旗鼓的为他出头,钱进越想越觉得是个机会,张让总算是有把柄落他手里头了。 今天的事情何局长也清楚,张让亲自过来跟他讲过的。 不过就算是如此,何局也想知道,钱进能说出什么花来。 他往皮质座椅上一坐,身体微微后仰,点了点头示意钱进继续说下去。 这下子,钱进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说起来:“那几个混混,以前也是有过案底的,就算是当街飚摩托,关个两天,搞个行政处罚也就得了。” 以前那一片的治安是钱进管,他觉得张让这是故意的,想给自己立威,就拿他钱进当了筏子。 何局喝了一口茶,挑眉:“继续?” 钱进更加得意,一张大脸几乎是要凑到何局的脸上,满嘴烟味冲的何局几乎是要呕出来,他把人往外头推了推:“行了行了,离我这么近干嘛,我又没耳聋又没耳背的,听得到。” “何局,张让这是资本主义少爷党的作风,胡来啊。” “那你说这几个月,身上还带着刀,怎么说。” 这确实也不好办,这会儿已经开始管制刀具了,不过西瓜刀、铁榔头这些,有些是在菜市场买的,有些则是在车间自己锻造的,这帮子混子,跟炼钢厂的一帮人,关系也不错,钱进顿了顿:“这些人就是拿着刀啊棍子的逞威风呢,坏事他们也不敢干的。” 何局挑了挑眉:“就非得在大街上打架斗殴砍死人,才引起重视是吧,我记得以前你管着这一区,你们那个区每次报上来的治安好,就是因为这?” 钱进一噎。 “非要等到人砍死人了,你才会查是吧。” 这几年,何局是看透钱进了。 钱进只是贪功一点,嫉妒人才一点,喜欢打压新人一点,在其他方面还是“正确”的。 大家都在体制内,只要钱进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算是何局也不能叫他下岗。 可何局能让他哪里凉快待哪儿去。 既然钱进的资历深,入职时间长,把能干活的都熬走了,何局也不是没办法,张让一打了调职申请,他就瞅准机会把张让调了来,张让办事能力强,背景也够深,压根不怕钱进那些小手段,但钱进似乎也看透了单位,就算他在单位搞七搞八,只要不突破底线,哪怕再上一级单位来人,也治不了他。 “何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办事风格,难道张让办的案子就全对?” 不过今天这事确实蹊跷,张让确实是带着个女人进来的,不过当着钱进的面,何局不想落张让的面子,毕竟他跟张让才是他自己人,只是跟负责文案工作的人说:“把张让给我叫过来。” 钱进的眼睛晶晶亮,跟个千瓦的灯泡一样发着光:“局长,您可要好好调查调查这件事,严格意义上来讲,这可是滥用职权的问题,这种事在老同志身上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我就说嘛张让还是太年轻了些,处事还是不够沉稳。” 胸脯挺了挺,那意思很明显了,像他这样的老同志才堪当大任。 何局长轻咳一声。 张让本来在跟赵安楠说着话,就听到了何局喊他过去的消息,就跟赵安楠嘱咐了几声,去了何局办公室。 何局看到他,犹如看到了他的父亲张明远,张明远跟何局是老相识,对方也是个干练人。 “张让,听说你下班的时候截了几个流氓地痞,大动干戈的让所有人加班审这些人,有没有这样的事?” “何局。”钱进几乎脱口而出:“你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包庇他,他明明是为了那个女人出的头。” “张让,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张让却是不慌不忙的开了口:“何局,我这样做并非只是为了楼小乔,这些人在街上飙车,手持利刃,胆子这么大未必没有前科,我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审问他们有没有犯过别的案子。” 钱进:“你是想栽赃陷害,之前的案子你都不熟,这样突击审查,挂几个案子上去,就是想把他们关起来,咱们人民警察的队伍里怎么能有你这样的人。” 张让却是不理他了,看向何局。 何局心里烦躁,要不是局里几个干练的老将被上级单位调走,怎么会让钱进这种人升上来。 钱进这个人能力不足,贪功冒进,原本他就不大想用钱进。 就在张让调职进来以后,钱进被调去了支撑部门,只要不蹦跶出来闯祸,待到退休前都会舒舒服服的。 但钱进不满足,一抓到点机会就要搞事情。 何局:“你好好把这个事情跟我汇报汇报。” 张让手里正好拿着几分文件,递给了何局:“这里面有几个老案子,跟这帮人都有点关系,当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链去查,这次我们抓到的这两拨人不是一伙的,我觉得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何局翻了翻文件,里面有几个都是当年钱进经手的,他把卷宗递给了钱进。 钱进一翻,勃然大怒,张让这小子是仗着自己后台硬,非要跟他作对了是吧。 查什么案子不好,偏偏要查他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查出了他当年破不了的案子,就能表示他能胜任这个副局长,就能比他能力更高一些,甚至想用这个案子在局里立威,站稳脚跟不成? “何局长,我不懂张副局长是什么意思。”钱进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单位里不光讲究级别,还讲究资历,他在这个单位干了二十几年,年纪也比张让大了二十几岁,即便是级别不如他,张让平常对他也是很礼貌的。 “钱科长想多了。”张让淡淡的道:“恰好翻到这几个案子,可能跟他们有关而已。” 钱进怒道:“我查了几个月,最后也没有查出确凿的证据,你想用一个晚上审出来,怎么可能,这个连环盗窃案,当年可是有人证物证,能证明屈昭等人当时并不可能在现场的,我警告你,人民警察的队伍是纯洁的,你不能因为想立功就乱来。” 张让:“你放心。” 钱进:“你居然拿了五个案子的卷宗,你觉得这帮小混混能干出这种大案来?” 其中一个还是杀人案,张让真是乱来。 何局也看到了那个杀人案,当年的几个嫌疑人,一个个都被排除了,最后案子定性成流窜作案,这种情况最麻烦,查了半年以后就成了悬案,不过出了人命,案子是永久不封存的,这个案子居然也被翻了出来。 钱进就更讨厌张让了,他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张让:“何局,我是有逻辑的,让我试试。” 比起钱进来,何局当然更相信张让啦。 卷宗又还回到张让手里。 钱进:“何局,不能让张让瞎来啊。” 何局睨他一眼:“你想怎样?” 钱进愤愤:“让张让立军令状!” 所以说钱进这个人又蠢又贪功呢,何局觉得自己始终不喜欢他。 何局:“笑话,你什么时候立过军令状?” 破案又不是冲业绩,还要人立军令状,这些案子未必是张让硬接上来的。 何局的语气不悦:“不过是加一个晚上的班而已,我看他们以前也没少加班,大不了后面补调休就是了,我看你要是想噪点回去,就早点回去休息。” 别站在这里碍事。 案情分析会,何局都不想让钱进这样的人沾手。 钱进:“何局,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局不耐烦的摆摆手,他最烦这样了好吧,没什么本事不可怕,没本事还爱揽事才最可怕。 关键是钱进这人还有一个点,他要是办不好的案子,别人是不能办的,怎么着都会得罪他。 说白了就是有些小心眼。 不过钱进这人破案不行,但很擅长协调工作,于是何局给他找了个事儿做,让他协调兄弟单位,把经手那件杀人案的经办人们都找到。 钱进摸着脑袋,气哼哼的走了。 人一走,就清净,何局看着张让的眼神里都有光。 “来来来,好好说说这几个案子,你又是怎么分析出来这帮人跟这几个案子有关联.......” 胖老板还想抵赖来着,跟警察绕了半天圈子,结果混混里头出现了个突破口。 别看这群人都是混子,但其实不是一帮人,之前就有人透露过,拿刀只是为了防着其他人,审讯的人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然后从弱者那一方击破,本来就不是很牢靠的混混同盟,因为出现了内斗,互相把彼此知道的说了个干净。 原本潘迪找的混混就只有一个叫章斌的人,原话是让他吓唬吓唬楼小乔。 结果胖老板找到了这些人,跟章斌说楼小乔手里头握着十几万。 第44章 一大清早,楼小乔就被人吵醒,早上的食堂很早就开了。 张让昨晚也是一晚上没回,连夜突击竟然审出好几个案子。 第二天早上食堂的氛围就很热烈,好几个小年轻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全然看不出通宵加班的痕迹。 楼小乔昨晚上睡的却不是很好,这间休息室并不是很隔音,外头总有脚步声和说话的声音,可能也是因为地方陌生吧,农村里各种声音也不少的,也没见她哪个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差。 搁前世这样的熬夜也没少经历过,楼小乔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刚好看见张让从另一头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有点尴尬。 张让昨晚上只睡了两个小时,不过他精神头还算好,这样的加班以前也没少经历过。 “早。”楼小乔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点。 “早,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张让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待会儿去吃个早餐,我送你回去吧。” 楼小乔想起自己还没有车,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昨晚上失眠肯定也有他的原因。 两人洗了手,就去单位食堂吃饭了,用的还是张让的饭票。 他们的饭票是按顿发的,张让经常在外面吃饭,每个月的饭票都有多,一般情况下都是送给同事了,不过也可以去食堂打包,不过卷烟厂自己的食堂就很不错,刘菊花两口子不至于看得上这边食堂的东西,所以张让也从没有打包过,但楼小乔是真的看到有人拎了个桶子,食堂师傅一个一个往里面丢包子。 这么有年代感的画面,她仿佛都记不起了。 前世她跟着姥姥在单位生活,不会做饭的姥姥就经常让她去食堂买饭菜,楼小乔当时年纪小也活泼,买饭菜这种事肯定都是她的活儿,每天早上她去食堂买早餐的时候,都能看到有人拎着大家伙打包包子。 这个年代,国营食堂的大师傅们手艺都是很好的,基本上南北通杀,姥姥单位食堂的大师傅做的红烧肉也是一绝。 张让买了两碗米粉,又跟窗口里面说了几句什么话,就端着米粉跟她一起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了。 “我们单位的饭票发的是两顿,像昨天那种通宵加班可以多领一张,单位同事也不是顿顿都能在食堂吃的,所以早上打包的多。”毕竟包子跟别的不一样,比较好带,食堂饭菜就只能是住的近的才好买。 楼小乔觉得他不必跟自己解释这个,吃他两顿食堂餐她是没什么心里负担的,顶多下次再请回去,有来有往嘛,倒是昨天的“救命之恩”让她比较介怀,早上听到有警察说从下井村回来的,想必昨晚上有人在她家附近待了一晚上,那么她住在哪里想必张让也知道了。 食堂的米粉倒是没有外面的好吃,楼小乔还是惦记昨晚上的饺子。 昨天吃的没滋没味的。 张让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两人也就都不说话了,他今天吃的很快。 楼小乔也不好意思磨叽了,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等到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有个穿着食堂工作服的小伙子拎着什么东西过来了,直接冲着张让这边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两人桌上,塑料袋下面的东西看的清晰,正是饺子。 塑料打包盒下头跟上头被分成了几层,每一层都整整齐齐摆放着饺子。 张让连头都没抬:“我看现在还挺早的,你赶回去还来得及给孩子们尝尝饺子,吃完咱们赶紧走。” 楼小乔有些愕然,是因为要赶着送她回去,才吃的这么快的吗。 心里有一阵暖流涌过。 “谢谢你。” “说什么呢。”张让抬头,见她不动弹了:“收拾收拾东西赶紧的,不是想给孩子们尝尝饺子吗?” 现在才七点,赶着回去还来得及,他回来说不定还能再眯一会儿。 楼小乔也不跟他客气,拎着东西就走。 摩托车就停在单位车棚里,张让自己带好头盔,也给了楼小乔一个,楼小乔看了这个头盔是小号的,看上去很新,她也没多问就带上了,上了车两人就往郊区的方向而去。 骑摩托比自行车要快很多,到了没人的地方,速度就起来了,楼小乔自己是不敢开这么快的,但是张让驾驶水平很好,开的很稳,等到有人的地方他很自然的就降了速。 嗯,他还挺有安全意识的。 “手抓好。” “啊?” 张让降低了点速度,声音也更清晰了一些:“不安全,手抓好。” 楼小乔伸手握住了他的外套,张让的个子很高背也很硬,楼小乔无意中碰到了,感觉到硬邦邦的肌肉,她就不敢再离太近了。 两人离的距离不近不远,呼吸刚好打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张让不自然的耸了耸脖子,速度又减慢了一些。 到家的时候俩小孩儿才刚起床,张玉娇帮忙把孩子抱出来,亭亭跟琴琴两人都蹲在门口刷牙,看到摩托车来也没怎么在意,张玉娇忙到飞起,突然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听到家门口,跑出去一看却见到了个男人骑车带着楼小乔,而楼小乔一脸精神萎靡的从车后座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什么东西。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张让就走了,留下一脸惊呆了的张玉娇。 她看到了什么,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刚好楼小乔不想让她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把那一袋子饺子递过去:“早上煮饺子。” 张玉娇还在发呆呢,就被人在手里面塞进去一袋子的饺子,仓皇的点了点头,抱着那一袋子饺子就进厨房去了。 亭亭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杯子一扔就过来找妈妈。 楼小乔以前晚上也会加班,但时候很少,亭亭晚上基本离不得人,想必昨晚上张玉娇也没怎么睡好,小姑娘在妈妈的怀里软软的,抱着妈妈撒娇:“妈妈,你怎么不回来睡啊。” 小帅端着牙刷杯子也出来了,这孩子昨晚上肯定睡晚了,早上起的也晚,看见妈妈眼睛一亮,刷牙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赶紧的,早上别搞迟到了,妈妈给你们带了饺子。”楼小乔赶紧把牙刷杯子捡回来,让亭亭长大嘴巴,她给孩子刷牙。 亭亭这个年龄的孩子还不太会刷牙,嘴里还有牙膏没刷匀,她一张嘴楼小乔就看见了,叹了口气很任命的把亭亭嘴里清干净,倒了热水拧了热毛巾给孩子们洗脸。 小孩儿们都不喜欢洗脸,亭亭嘻嘻笑着往后躲。 小帅这个年龄懂事了,但他不好意思让妈妈洗脸,既然妈妈要给他洗,小孩儿也就接受了,不过还是蛮不好意思的,俩小孩儿洗完,锅里的水也烧到滚烫滚烫的了。 “小乔,你知道饺子怎么煮吗?” 张玉娇吃过饺子,但没机会煮饺子。 楼小乔跑进去,看着叠了四层的饺子,想着家里没冰箱也放不了,干脆一股脑丢进去煮了,加起来一共有四十好几个,干脆留了张玉娇跟琴琴一起吃早饭。 水开过了一回,楼小乔舀了半碗冷水冲下去。 张玉娇欲言又止的:“昨天你送齐老师去医院,怎么说?” 她不提,楼小乔自己都忘了这事儿了。 楼小乔:“昨天王健去了医院没?” 张玉娇一脸的八卦:“刚开始邱癞婆还拉着王健不让他走呢,后来她男人来了,王健这才去医院,他一个大男人,如果真想去医院老娘们能拦得住吗,对了齐老师是什么情况?” 顺便把王健家里的事情带过了。 邱癞婆也是个奇葩,偏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寒了其他几个孩子的心,关键被偏疼的那个从小就得到的太容易,觉得理所当然,很多人自己就是曾经被忽视的一个。 说起别人家的八卦,张玉娇兴奋极了:“邱癞婆在娘家的时候被几个兄弟欺负死了哦,生了个闺女当宝一样,她那几个舅子也挺不是东西的,不过邱癞婆是真的厉害,养出来的四个孩子都很有出息。” 这个女人很聪明的,乡下人说娶的老婆个子高才能高一窝,娶的老婆聪明才能聪明一窝。 邱癞婆虽然长得不好看,但她男人就是瞧上了她聪明。 张玉娇说她不太饿,早上不用吃,但楼小乔还是把饺子分成了五份。 “早上我吃过了,饺子是带回来给你们吃的。”就是不知道有这么多,趁着新鲜不吃完,晚上也不好吃了。 张玉娇又想起刚才那个男人来,看不清楚脸,但是身形挺拔,个子也很高,长成这样身材的人,哪怕脸稍微差点,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这个就是楼小乔新找的,她觉得也还行,看上去比王四顺要好些。 四碗汤饺,俩小姑娘一人六个,小帅有个,楼小乔自己也留了八个,剩下的都给了张玉娇。 张玉娇一看锅里还有那么多呢,也只盛了八个:“让孩子们先吃饱。” 楼小乔点了点头,没意见。 她自己整了点醋和辣子油,又浇了一些生抽,吃的是干沾的。 两个孩子第一次吃饺子,觉得很新鲜,怕烫到他们,三个小孩挤在桌子边上,一个比一个还乖的吹着气,楼小乔看着有趣,她早上没怎么吃饱,连着也吃了好几个。 小帅先咬了一口,眼睛微亮:“好吃!” 亭亭觉得很烫,闭着眼睛去咬,结果还是被烫到了,但是饺子皮咬了一个小口子,小孩儿高声叫了起来:“好吃的!” 比起这两个来,琴琴就没有在自己家里那么自在。 第45章 “你中午没好好吃饭?”楼小乔一脑门子的问号。 亭亭:“就是不想吃,幼儿园的饭菜不好吃。” “那别人怎么能吃,你中午不吃难道不饿吗?” 其实是饿的,但妈妈每天来看她都会带零食,下午她可以忍一忍的。 楼小乔这样做还是因为很多年前,同事吐槽过幼儿园的伙食吃不饱,每天接孩子放学的时候跟从牢里放出来一样,每次同事去接孩子,都会带点孩子爱吃的零食,比如小饼干这种,但她万万没想到孩子会因为这个不吃午饭。 “以后我都不会带吃的来接你了,除非你好好吃饭。” 亭亭才不信呢,每次妈妈说要罚她,最后也没有罚她呀,妈妈肯定在吓唬她,每次亭亭可怜兮兮的,妈妈都会心软。 果然,这孩子又开始了,伸手求妈妈抱抱:“妈妈,我肚子饿。” 早上吃的饺子是饱饱的,但饺子这种东西一点都不经饿,中午吃饭的时候其实就饿了,但亭亭吃饭的习惯实在是龟毛的很,一丁点带皮的跟肥肉都不吃,嫩嫩的东西也不吃,牙口好的只吃嘎嘣脆的东西。 这回,楼小乔可没打算惯着她:“没有,下次妈妈接你也不会带零食了,我也交代了阿姨,以后都不许带零食来。” 亭亭的眼睛里顿时就蓄满了眼泪,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 楼小乔把两个孩子一个按前头,一个按后头,坐好了就哒哒哒发车了。 亭亭很委屈,但是也哭不出来,结果妈妈还不理她了。 楼小乔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没怎么搭理她,果然孩子是这样,越搭理越来劲,不理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过吃完晚饭,楼小乔把小帅叫了过来,让他去问问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兄妹两个感情很好的,小哥哥很有当哥哥的样子。 亭亭也很信赖哥哥,有些话未必会跟妈妈说,但会跟哥哥讲。 这也有耐于原主从来都是一碗水端平,很少偏心哪一个,两个孩子就很和睦。 虽然偶尔也会争吵和打架,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和谐相处的小兄妹。 小帅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哒哒哒跑过来:“妹妹说,幼儿园的吃的都是软乎乎的,她不喜欢。” 楼小乔就懂了,幼儿园为了适应大部分小孩子的口味,都做的烂烂的。 亭亭吃到烂烂的东西就想到肥肉,包括鸡腿在内的东西都连带着不喜欢。 楼小乔有点心累,她可没有办法去改变幼儿园的菜单。 打发走了儿子。 还不等她松一口气,楼父楼母骑着单车双双上了门。 要不是听人说起,老两口也不知道闺女家竟然在下脚盖房,心里头正憋闷呢,就看见扑腾着跑出去的外孙子,楼母心里就更不畅快了,原本燕燕有了三岁多,许晶晶就可以备孕怀二胎,农村户口闺女有四岁是可以生老二的,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晶晶就总怀不上。 想要儿子的生不了,有些人一胎就能怀上儿子。 这个都不说了,让楼父生气的是,闺女家里盖房这么大的事情,偷偷就干了。 是的,明明是个光明正大的事儿,在楼父看来就不应当。 没嫁出去的孩子,在他们这一代的父母看来,自己有支配孩子财产的权利。 之前没管她,是考虑到楼小乔刚离婚,影响不好。 可如今离婚这么久了,不回娘家去,反倒是在这边盖房子,在楼父看来就很不能理解。 是的,谁说父母不现实的? 倘若楼小乔离婚拖着两个孩子且没钱,娘家的狗洞都不会为她打开。 可楼小乔离婚有钱变成黄金单身女青年,那楼父就很在乎这个闺女以后的去向了。 更何况由于楼小乔现在的剩余价值有待发掘,农村里头愿意给她做媒的可多着呢,未嫁女青年在父母看来也是资源,能赚彩礼钱的。 在他看来现在楼小乔花自己的钱,给王家盖房子。 兄弟还住着老房子,她自己住着新房子,楼父想想就受不了。 谁家闺女这么没良心呢,撇开老父亲老母亲自己住新房? 单说他们上井村,毕业后就开始打工,给娘家盖好了房子才出嫁的闺女有多少? 就拿楼小乔小叔来说,他家二闺女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挣的钱都交给了家里,从毕业到嫁人足足十年,南下广东打工的钱,刚好够给家里盖个房子。 要闺女读书有什么用,出息有什么用,只有赚来给父母花的钱,才是实实在在的实惠! 人家闺女养的越多,老人的养老生活就越好,怎么轮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楼父是越想越生气,这一路绷着个脸谁都没搭理。 他俩这一进村,张玉娇就注意到了,扬着嗓子打招呼:“楼叔,楼婶,晚上吃了没?” 俩人笔直往楼小乔屋里来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给老王家盖起房子来了。”楼父一进门就往堂屋中间坐下,大马金刀的:“这事儿我不同意,好在只下了脚,砖瓦水泥那些定了没,我看还没有送过来,回头让人拉咱家去。” 说的理所当然。 楼小乔白了他一眼:“我给我自己盖房子,国土局都审批了,村干部也没意见,你说不同意我就不盖?”你算老几啊,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楼父见她没搭理自己,就更火大了,叉着腰说:“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道理,爹娘还住着老房子,你这样的晚辈竟然就给自己盖起房子来了,要盖房也也可以,先给我们盖好房才行。” 他现在是装都懒得装一下了。 楼小乔又白了他一眼,死老头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是吧。 这辈子窝囊没出息一辈子说话都不顶用,只能在家里摆谱了是吧。 楼父这种,就是很典型的底层男人,一辈子都是鞋垫,被人踩来踩去的,只有欺负比他更弱的人,还有谁更弱呢,那就只有妻儿了,在家欺负欺负老婆孩子,出去以后还是怂蛋! “啥意思,现在要饭都出来新的套路了?”楼小乔说:“我挣的钱,想从我腰包里面掏走,除非我死了。” 楼母被这话气的不轻:“你你你,你没有良心。” 楼小乔:“你们都没良心,所以也没遗传给我,真是好笑了,我没钱的时候提到离婚,一个两个的都生怕我给家里添了负担,许晶晶还在家里要死要活的跟我做戏看,我离婚关你们鸟事了,好了好了,现在我手里有几个钱了,又一个个眼巴巴的上门来要,没吃够教训是吧,嫌老娘脾气好是吧。” 在外头,她还会做做样子,在家里大家就直接亮刀子pk,谁惯的你那臭脾气。 就楼父楼母这样的,还好意思教训她? “我没记错,当年你对我奶奶和叔叔也没多好吧,还说我没良心,你有良心了,爷奶死的时候小叔才十几岁大,你们就把人赶了出去,现在倒说起我的良心来了,这话你们别跟我说,在村里说说,看谁会说我的不是。” 楼父楼母双双惊呆。 木讷的二闺女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会说了,以前也没见她这样啊。 楼父:“你你你,你好意思,父母还没过上好日子,你也别想过!” 从楼小乔离婚以后,他是没有一天不生气的,大家要都穷也没关系,凭什么两个闺女这么有钱,他是一点光都沾不到啊,不过楼父再生气,也不能上门来硬抢,楼小乔不给他也没办法。 是的,楼小乔可从没有掩饰过自己有钱。 什么叫财不露白,凭什么我有钱了还要装穷啊。 她要过好日子,要盖房子,以后还要当拆迁户呢。 现在就受不了这刺激,那以后怎么办? “行啊,咱们就找人评评理,看看别人怎么说,我就不信大家的眼睛都瞎了。”他俩来这里吵吵闹闹,家门口顿时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村里人,大家对楼父楼母不熟,这老两口除了最近这段时间来的勤了些,以前是很少上门的。 “哟,这是楼小乔她爸妈吗,这是上门来干嘛了?” “看人家盖房子,眼红的呗,刚才我可是从头听到尾的,他要楼小乔先孝敬他,给他盖房子。”说话的女人是在隔壁工地上盖房子的,一听到动静就过来了,添油加醋的说:“你说说,当父母的怎么能这样呢,孩子以前过得什么日子他们也不管,现在一有钱了就跟苍蝇一样嗡嗡嗡飞过来了,可真不够要脸的。” 楼父一噎,怎么大家说的话都不一样呢? 他为什么敢这么理直气壮的来,还不是族里面几个伙计撺掇的? 同是族人,大家当然都想沾点光了,但都是下井村的人,看问题的立场就完全不一样。 楼小乔在他们村,可没少干好事,卖腊肉那一阵子就不说了,就看看她对张玉娇,看看她对王凤,跟她关系好一点的现在都过的不错,明眼人这一看就知道楼父这是什么意思了,于是七嘴八舌觉得说起来。 “他们不会以为,养个孩子是养的牲口吧,孩子赚的钱,他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这么糊涂,以后儿子也不会孝敬他们的,你看看邱癞婆就知道了,偏心闺女,可闺女也不回来了,老了老了三个儿子都不想管她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楼父自然是听不进去这些的:“我不管,我要你们村干部出来说话。” 这群都是妇人,自然站在闺女那头。 女人没见识! 楼父能这样理直气壮,也是因为他从心底里就认为,子女的钱他有绝对的支配权。 自己女儿家里盖房子这么大的事都不跟他商量,这就是不对。 第46章 两个小家伙等外公外婆走了,才从外头溜回来。 亭亭刚才说头痒,被村里的小姑娘抓去用篦子梳了几下,本来就稀疏的几根头发,显得更加少了。 然后亭亭就说不梳头了,那几个小姑娘里面有个胆子大的,就问亭亭想不想穿耳洞。 村里不少小女孩都穿了耳洞,刚开始用茶叶梗别在里头,等不疼不肿了,就可以买个耳钉带着,对小孩来说是难得一见的时尚,小女孩之间互相会比谁的耳洞穿的更好些。 一般都是大人给孩子弄,结果有个年龄大一点的,胆子大一些的,什么都敢干。 花椒碾耳垂,都挫红了,结果被小帅发现了,把那胆子大的小女孩骂了一顿,把妹妹硬扯回到了家里。 “啥,你说啥?”楼小乔一双眼睛快瞪凸出来了,摸着闺女红彤彤的耳朵说:“花椒碾麻了,然后用绣花针戳?” 小帅看到那根针,吓的魂都快没了,结果妹妹还是一路哭回来的。 “我要穿耳洞!”亭亭大声的哭:“我要穿我要穿。” 啊,烦死了。 楼小乔最不耐烦小孩儿哭,板起脸来问:“你到底是要穿耳洞,还是要带耳环?” 小孩儿哭声停止,抽抽搭搭的:“我要带耳环。” 外面的姐姐们带的耳环都可漂亮哒。 楼小乔单手拎起闺女:“行,咱们去街上买耳环,可不许哭了啊,真是羞羞,一要什么东西就哭。” 又问儿子:“你要去吗?” 妹妹真是爱哭鬼,小帅摇了摇头:“妈妈回来会带好吃的吗?” “妈妈我要吃大鸡腿。” “行,你要不想去,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小帅惦记着跟外头的孩子玩,不想跟女孩子一起逛街,呼啦一声就往外头跑去了。 摩托车冒着烟,往县城方向而去。 看着楼小乔母女俩离开,屋后头那家的老妇人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真是个野马,一天到晚的野在外头,野婆娘。” 整个下井村原来都是一户,这两家住的近,代表着祖上分出去不算太远,王富贵他们家跟王四顺家还连着宗,却不想现在王四顺的房子给了个女人得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许二姑最看不得的就是楼小乔,有事没事就要骂上几嘴。 恰好更隔壁的菊子出门扔煤球,看到了便摇了摇头。 许二姑最近恼火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村里这几年搞发财的不少,大家一间间的把房子都盖起来,到最后只连着三家的房子没盖,就是王富贵家的,王四顺家的,王盛家的。 现如今楼小乔把房子一起,就挡住了许二姑家,这婆娘最近在家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骂了多久了。 “许大婶子。”菊子笑着道:“你家跟她家一点干系都没有,人家进进出出碍着你什么事了?” 许二姑刚想骂人,一眼瞅见菊子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于是不敢言语了,骂骂咧咧的往屋后走去。 这几年村里人做生意的,打工的,一个个的都干的火热,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可就她家是原地踏步走,换水能心里不难受呢,许二姑心里不好受是肯定的,平常也没少跟楼小乔家阴阳怪气摔摔打打。 把心思都放在邻居过得好过得差上头来,这日子也过得太窝囊了。 楼小乔没注意到这么多,她带着闺女往县城卖小女娃首饰的地方去了,她记得有个好东西呢。 “你看,这不就是耳环吗,比她们带的更好看更漂亮。”手一捏一松,耳朵上就套进去了个亮晶晶的东西。 亭亭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眼睛一亮:“哇,妈妈我真好看。” 店主也被这小女孩给逗乐了:“是啊,宝宝真好看。” 亭亭美得不行:“我要我要,我要这个。” 楼小乔又给她多选了几个,一一试戴过后,选了三个她最喜欢的,呼啦啦的想要回去,刚走到村口,就碰到了别别扭扭的两口子。 王健手里拎着一箱牛奶,齐老师手里拎着一袋子零食,正从菊子家小卖部出来。 见到楼小乔,齐老师高兴的喊了一声:“小楼,你回来了?” 刚才她听说楼小乔没在家,还以为会踩了个空呢。 楼小乔停下车,也跟齐老师两口子打了个招呼,齐老师连忙拉着她往她家走,见她家工地还开着工,她刚从外头回来,心说人家这是在盖房子呢,家里也是最忙的时候,竟然愿意出手帮她这么一个陌生人,心下更是感激,对楼小乔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热情。 楼小乔捏了捏闺女的小脸蛋:“叫人。” 亭亭还带着刚买来的珍珠耳环,珍珠大大的现在可自信了,抬起小脸蛋就喊:“伯伯好,伯娘好。” 小脸莹白像块玉,长得真好看。 齐秋璇笑着夸她:“真有礼貌啊。” 王健站在一边,就有点尴尬了。 那天晚上,王健很晚才去医院,那会儿齐老师已经痛的没那么厉害了,不过就算王健再怎么道歉,齐老师的态度也是淡淡的,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也不像当年那么好哄。 两人最后达成一致,以后家里的钱都放在齐老师这里管,这才作罢。 齐老师也是会做人,东西都是在本村的小卖部买的,问了菊子人家家里的情况,知道她家没男人,也就只给女人孩子买东西了,零食牛奶拎了大大的几个箱子。 带着这么多东西上门,楼小乔也不好唐突了齐老师,连忙给两人沏茶。 齐老师打发了王健出去,看着他走远了,这才感激的说道:“医生说多亏你送的及时,我的这个病发的比一般的都要急,稍微马虎一些,是要命的,王健也听医生说了,也挺后悔的。” 王健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换句话说就是做人没什么原则,一方面想要讨好妻子,一方面又抹不开跟父母那边的脸面。 来之前齐老师打听过楼小乔这人,就听说过她对父母的强势,在这方面还真的对她佩服的不行,王健要有这个魄力就好了。 王健前几天刚跟家里吵过一架,后来剩下的两个兄弟也听说了老四在京市买房了的事,也觉得父母这事儿办的挺操蛋的,也齐齐回来跟父母吵架,现在三家谁都不愿意给家里钱,这事儿老四还不知道呢。 其实邱癞婆最疼的这个小女儿,也是自小嘴最甜最会讨父母喜欢的。 当爹娘的都有偏疼的时候,但也不能寒了其他孩子的心。 像邱癞婆这样的,以后养老可有的愁的。 “这是我的电话,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管跟我说一声就是。”齐老师也是个爽快人,把自己家里的电话都留下来了:“我在南江教书,以后孩子们要读书有什么让我能使得上力的地方,能帮上忙的我肯定帮。” 楼小乔也打听过,齐老师是全省的数学名师,她平常对这种知识分子最是尊敬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齐老师便找了个理由告辞。 齐老师一走,楼小乔就去了趟城里晃晃。 她现在在家里是待不住的,这趟准备去下公安局,找张让问问案情进展,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县一中的位置。 文具店还开着,但看店的人换了一个,现在在柜台前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店里的摆设还没怎么变,选资料的学生还很多,楼小乔跟隔壁小卖部的老板聊了会儿。 之前进货的信笺纸卖的也差不多了,虽然利润薄,但收入比较稳定。 那老板羡慕的说:“还是你有脑子啊,几箱子纸一转手,就赚了几万块,我听说最后一批货,让一个做批发的老板给收走了,真有你的啊,咱们怎么没你那个脑子呢。” 楼小乔也恭维他,商业互吹上了:“哪有你稳定啊,吃的喝的用的,一中这么多学生,你才是挣大钱的,那些纸我卖完了以后,又没有生意做了。” 老板笑道:“你这是来这边找机会呢,学生的钱是好赚,你看看隔壁文具店的老板,没被查封之前,他店里的生意多好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卖部的老板还想进几箱子货,不过被楼小乔很遗憾的告知,纸是没有了,没有抬头的正常销售的印刷厂应该也有,可以通过印刷厂进货。 临走之前楼小乔又去了文具店门口晃了晃,这回又看到了个老熟人。 张让正在跟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说话,男孩子手里拿着几本书,一脸的不耐烦,他个子还不是很高,脸蛋看上还稚嫩,最多就是初中生,听张让啰嗦着说话的时候一脸的不耐烦。 但张让跟没脾气一样,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顶。 “张哥,怎么还摸我头呢,我都是大人了。”罗成不耐烦的说。 “抱歉。”张让态度很好:“但请你叫我张叔叔。” 他跟罗杰明明是同辈。 罗成鼓着腮帮子,就是不肯叫叔叔。 他认识张让的时候,张让还没从大学毕业,那个时候就是叫哥哥的。 怎么现在他长大了,张让也大了,现在要叫叔叔了。 他!才!不!要! 从没见过张让这个样子跟人相处,楼小乔看了一会儿:“张让。” 张让脸上的笑容一僵,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楼小乔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微微的冲着他笑。 已经好几天没见了,张让这几天都在局里开会,没空出一点时间来,好不容易有时间了,还要帮人家带娃,他今天是带着罗成出来买资料的。 初中生罗成快要冲刺中考,父亲又在外地出差,抽不出手来管孩子,张让就只能抽出空来帮忙带娃。 第47章 在旁边人的劝说下,两人总算是结束了战斗。 而与此同时,露露也认出来站在一旁观战的楼小乔。 她是绝对不肯承认楼小乔现在脱胎换骨了的,只觉得王四顺是因为刚才看到了楼小乔,自觉丢了面子,才对她拳打脚踢,这个认知让露露越发的愤怒起来,而让她更愤怒的事,楼小乔旁边站着的男人,那一身的气度,那一身的打扮,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 跟张让比起来,王四顺能秒成个渣渣。 扫过那两人,又带着怨毒的眼神看向楼小乔,凭什么她一个村妇能找到这样的男人。 她一个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在这个时代也算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她是绝对不承认自己输给了楼小乔的,可现在看到人家连人家二婚的对象都这么好,露露越想越不服气,连跟王四顺之间的仇恨都变淡了不少,顶着鸡窝头,和一脸乌青走向两人。 自以为居高临下的眼神投向楼小乔,又扫了那男人一眼。 “你是楼小乔现在的相好?”露露努力的做出娇媚的样子。 这样的表情,她以前做过无数次,几乎是下意识的,等她意识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那个男人的眼神,很冷。 张让看着这个女人,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原来楼小乔的前夫是为了这种女人离开的她,这种人真是目光短浅。 这样的人他以前扫黄的时候没少见,常年熬夜和喝酒,才会让她的皮肤变得蜡黄和暗淡,平常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她们离不开浓浓的妆容,因为露露刚刚做完月子,对形象的管理意识没有以前那么强,今天出门的时候连头都没洗。 这样的女人,是有人会追捧,但绝不是张让这种人的菜。 张让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 露露的心里像有一团火在烧,他承认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承认了是楼小乔的相好? 楼小乔这样的黄脸婆,靠着离婚才分了点钱,一定是拿着这些钱去打扮自己了,不过就算穿上新衣服,她的内核还是个村妇而已,露露自觉自己是个有见识的穿越者,是怎么都看不起这种没有文化,没有背景的农村妇女的。 她这样想,就觉得全世界都是这样想。 一定是楼小乔用钱包装了自己,然后到处去骗男人,只要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这个男人,他一定会觉得跟这种人搞对象很没脸,更加会嫌弃楼小乔的,毕竟当年连王四顺都看不上她。 露露抬起下巴:“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处骗人,她其实是个农村妇女,是个被男人甩了的弃妇,她老公都看不起她,只有捡破烂的人才会跟她这种人在一起” 张让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这让露露越发得意。 看吧,他一定是被人揭穿了真相,要恼羞成怒跟她闹起来了。 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出手,楼小乔果断的伸出手来,给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给我自己报仇。” “打得好。”周围有人鼓起来掌来。 本来就有人看热闹围观这俩人打架,不知不觉间人更多了起来。 楼小乔其实觉得这样很丢脸,她到底还要住在这个地方的,小地方到处都是熟人,也不知道张让会怎么想她,但她内心涌起来的愤怒,是原主刻在身体里的。 这一巴掌,直接把露露给的晕头转向。 楼小乔抬起巴掌来,又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音:“这一巴掌,是因为你在大街上乱咬人,我看你还是送去打个狂犬疫苗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疯狗咬了,怎么一张嘴就乱喷人呢?” 不想管那么多了,打爽了再说。 说完,又狠狠踹了正傻了眼的王四顺几脚。 王四顺还想打回来,但忌惮楼小乔身后的张让。 他个子比张让矮了半个头,真打起来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上一次是趁着原主身心俱疲之时,这对狗男女上去就给她打了一顿,这次楼小乔也狐假虎威一回,露露真的被人扇晕了,也不知道楼小乔不知道战斗力怎么这么强,一巴掌扇下来还要给个理由,说的又解气又占理,竟然连站在一旁劝架的人都不劝了,这么欠的嘴巴,就该抽几巴掌。 四五个巴掌下去,楼小乔的手都发烫了,露露这才反应过来。 “楼小乔,你这个不要脸的,竟然敢打我。”露露下意识的招呼王四顺一起上,但这次王四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神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久之前,他就是这样冲上去,跟着这个女人一起,发疯了一起欺负一个善良的女人。 那会儿他脑子里面想些什么,王四顺已经记不起了。 但现在他的脑子里头特别清醒,他觉得露露就是欠揍,应该让楼小乔亲自揍她。 露露发疯反击的时候,手被一双铁钳一般的手给控制住了,男人的身体跟眼神都充满了力量,但他的眼神冰冷:“够了,大马路上不是你发疯的时候。” 可她还想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对楼小乔的厌恶,这个年代的城里人,对农村人多少有些看不起的,她能打击楼小乔的点,无非就是她不高的出身,以及有婚史,谁知道这个男人跟脑子有问题一样,回去用手握住了楼小乔的。 两人十指交扣。 楼小乔红了红脸。 露露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楼小乔是个多粗鄙的妇人。 这些男人多么付钱,只看到一个人的表面吗? 内心检查了很久的信念,仿佛一夕之间崩塌。 张让说:“你凭什么看不起农村妇女,要不是农村人种地,你有饭吃吗,三代以内,谁家里还不是农村出来的,农村人能靠着勤劳致富,可你这个自诩清高的城里人,却只能靠着见不得光的手段挣钱,依附男人你算什么本事。” 他一向对人客气,对女人更是客气,不过眼前的这个女人让他厌恶。 且不说小三的身份,她凭什么看不起楼小乔,她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些话一说出,就有不少人给张让鼓起掌来,大声叫好,更有人“呸”了几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女人不是个正经人,她还看不起别人呢,还叫人黄脸婆? 眼瞎了吧,随便找个有眼睛的看,都不会觉得她比楼小乔好看的好吧。 王四顺的眼睛看向十指交扣的两人,眼睛都快要凸出来。 楼小乔怎么能找对象,她怎么能这么快找对象,他不敢相信这一切。 是的,楼小乔不仅找了对象,现在看上去也比以前要更加光鲜亮丽,这不可能! 就算是楼小乔再找,找个比他差很多的人,王四顺心里也舒服些,这证明了他王四顺还是很优秀的,楼小乔离了他,根本不可能找到更好的人,而如今楼小乔找的这个男人...... 不对,这男的不会是骗子吧。 看楼小乔手里有几个钱,骗人的? 王四顺迅速理清楚了思路,一脸正色的过去:“楼小乔,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几句话。” 居高临下的语气,真拿楼小乔当老妈子呢。 楼小乔岿然不动。 张让却是挑衅一样的眼神看了过去:“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还非要过去讲?” 哼哼,他才不会让楼小乔过去。 这男的,是当大爷当习惯了吧,难怪刚才楼小乔都那样嫌弃的眼神了,这两人居然都看不出来,真当他们自己是香饽饽啊? 也对,这女的就很自恋,长成这样还自我感觉良好,这男的估计也差不多,可能在他心里,楼小乔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呢。 真是可笑,怎么会有人搞笑成这样。 王四顺的脸抽了抽,他在外头做生意多年,也是有点子圆滑在身上的,自然不好当着人面说人坏话,不过他既然要这样讲,那就不怪他不客气了,他跟往常一样拉长了脸,在楼小乔面前迅速换成了领导一样的嘴脸,他以前就是这样说话的: “我跟你讲,手里存着一点钱放牢一点,别只顾着花在自己身上了,你看看你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有你这样当妈的吗,我给你的钱,那可是孩子们的抚养费,你说说你这人,都多大岁数了,还是当妈的人了,打扮成这样像什么样?” 这是典型的训人的语气,压根没把楼小乔当成一个正常人看。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顿时就有人悟了。 原来这女的才是前妻,那个是后头的啊。 这前妻打扮的倒是很时髦的,身材也好,这个男的眼神也真是很不好,怎么后来还挑了个这样的。 但也有人觉得楼小乔不正经,竟然拿着前夫给的抚养费打扮自己,这个年代女人都是很顾家的,不是那种有单位的,有固定工作的,在农村打扮的好看点,还会被人骂不正经。 王四顺看着周围人的脸色,顿时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出来。 他今天非要撕了楼小乔的脸皮不可,不然眼睁睁的看着她拿着自己的钱嚯嚯,还要拿着自己的钱养小白脸吗? 楼小乔轻笑:“真有意思,你这离婚了才几个月,孩子都生了的人,好意思说我啊,还有你这十几万的小汽车开得,我买个牛仔裤就犯法了,你也太不要脸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真以为你是我领导,是给我发工资的人啊,跟我这样说话,我看给你扯张猫皮,你都能做老虎,你发神经就回去发,别在我面前装大爷。” 王四顺没觉得这样哪里不对,毕竟这么多年来,他都是这样跟楼小乔说话的。 到现在为止,他都觉得自己能跟楼小乔说几句话,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只可惜在外人看来,尤其是在张让看来,他这样的行为有点二,还有点傻。 第48章 此刻楼小乔眼里的,是犹如万花筒一样的乱象。 混乱、踩踏、撕咬、偷盗、争抢...... 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人还在意犹未尽的舔手上残留的雪糕。 不是没有人看到这个角落里面发生的事,但没有愿意淌这种浑水,帮一个人有没有好处他们不知道,但得罪了这么一个混子没有什么好处,这些人吃完雪糕,该干啥的干啥,楼小乔甚至看见了那个抢了冰砖给孩子吃的母亲,把孩子护在身前,转了个方向捂住孩子的眼睛。 楼小乔顺手就触到了那把椅子。 之前从电影院走出来,看见那小老板就是坐在这里的。 因为坐在这里害怕被人挤到身上来,当时两人立马就站起来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有把椅子,但楼小乔一直知道,这把椅子膈得她很不舒服,小腿肚子那里被椅子的边缘膈的生疼,她都忍了好久,把椅子塞到女老板手里,她下意识的拿椅子去挡住对方,推开了混子以后,批头盖脸的就朝着混子的头砸了过去。 那椅子太沉,终究是太笨,只打到了对方的肩膀。 那混子也被砸懵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 但他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犹如激怒了一只野兽一般,目标冲着女老板而来。 楼小乔心说,额滴个乖乖,这人怎么跟丧失一样,砸不晕的。 小老板随手取了了刚才被砸落的椅子身上的一根棍子,劈头盖脸的朝着那人一棍子一棍子的敲下去:“我叫你拿刀子,我叫你抢钱,我叫你杀人......” 而此时的小老板似乎是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眼前这个小混混身上,她一冰柜的东西都被抢完了,也不知道那一冰箱的货有多少,天杀的这一群人,自己倒是吃爽了,可她辛辛苦苦赚几个钱,都被这些个人抢了个精光,眼前这个小混混她也是认得的,好几次来她摊位上买东西都说自己钱没带走。 “欠了我多少只雪糕的钱没给了,还想抢我的钱,吃点东西我就不计较了,你还想抢我的钱。” 楼小乔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干瘦干瘦的女老板把棍子舞的跟成龙大叔一样,简直是牛逼啊,那个小混混刚开始还想反击来着,但被这一棍子一棍子敲的,最后干脆倒在地上。 小老板凶狠的捏着手里的棍子:“还有谁想抢?” 刚才有几个胆子大些的,确实起了趁乱抢点钱的意思,但现在看到这情况,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马上街两头就都被封锁了,人群被命令着原地站好不许乱动,刚才有人冲进商铺里乱抢乱拿东西的,这会儿也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有人直接往地上丢。 楼小乔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小偷小摸已经很少了,但她不记得了,这可是九十年代,混乱的很,自行车摩托车包括家里的娃,一个没看好就能被人偷走。 “你没事吧。”楼小乔看着刚才那个小老板,又盯着人群看。 有警察进来了,她想挤出去,但人群虽然不混乱了,想出去也是很难。 可楼小乔真的很想知道张让现在怎么样。 眼看着有个警察过来,小老板喊了一声:“警察同志,这里有人抢钱。” 离的最近的警察过来,周围那些刚才哄抢了雪糕的人,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哪里?” “被我们打晕了。”楼小乔指着地上的混子说:“刚才还有很多人,抢这个阿姨的雪糕。” 雪糕就没办法查了,但这话不能说出口,警察威严的扫了人群一眼:“谁拿了东西吃了人家东西的,把钱给了啊,又不是买不起,干这种丢脸的事情做什么,出口在那里出去一个有人查,但凡是今天偷拿了人家东西的,情节严重的还要加大处罚力度。” 有人庆幸了自己没拿的,也有人庆幸自己拿的是吃的东西,吃干抹净了没有证据的。 还有些做生意的是小老板,本来也没挣几个钱,被人哄抢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卖冰棍的小老板显然是有些实力的,一冰箱都被抢光了也不难过,见混子被拎走,刚想拉着楼小乔的手道一声感谢,就见她冲出人群去,往旁边走了过去,刚走了几步路,就听到有个老人在哭:“天杀的啊,我的冰糖葫芦,我的冰糖葫芦全被抢走了。” 楼小乔扫了一眼,见老爷爷都七十几岁了。 有人在旁边安慰老爷子:“前头都死了人了,你就损失点冰糖葫芦就庆幸吧。” “就是啊,那个人好像也受伤了,要不是他,前头这群人说不定都得死。” “后头那些怎么样了?” “不清楚。” 楼小乔听到这话,心头一紧,赶紧往前头走,这会儿人也没有刚才那么多了。 旁边的店铺大部分都关了,被关在店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想趁乱进去抢东西的,等店主一反应过来,直接来了个关门打狗。 楼小乔往里头挤,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张让,他的一条腿被摩托车压住了,正在流血。 周围的人正在乱遭遭的只顾着自己撤,没人注意到刚才救了他们的年轻人。 “张让。”楼小乔赶紧扑了过去,握住了张让的手。 刚才他为了阻止摩托车继续往前走,继续是花去了所有的力气,最后的那一刻,为了拉住刹车,左腿一整个都被压在了车头底下,车头上的某一个零件划拨了他腿上的血管。 楼小乔一跑过去,就准备抬摩托车,这一抬就明白了为什么张让不动。 这个摩托车她是抬不动的。 可是,再让张让这样流血下去,他会流死的。 “张让,你还好吗?” “先,先去打120,叫救护车过来。”张让拉了楼小乔一把:“这个太沉了。” 这么多人,谁都会想到有人会报警,有人会叫120,可万一没人叫呢? 万一所有人都以为,别人叫了呢? 楼小乔跑到隔壁电话亭,老板刚开始还想阻止她打救护电话,觉得这样晦气,但见到楼小乔恶狠狠的表情,又见她抛过来五块钱,就没说话了,今天谁的损失都大,报刊亭虽然没怎么被抢,但一天下来肯定是不用做生意了的。 电话那边响了几声,有人接了电话。 “120吗?”楼小乔喘着粗气:“电影院前面这条街,刚才有人骑着摩托车在这条街发疯,撞到了不少人,还有人被摩托车压住了,情况比较严重。” “请问有多少人?” “有多少人,我他妈怎么知道有多少人,县人民医院,县中医院,县骨科医院离这里都很近吧,我建议你们多派点急救医生过来。” “我们要统计一个大致的人数。” “你就报上去一百吧。” “......” 楼小乔飞快的打了电话,回到张让身边,他还在流血。 失血过多让他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而且摩托车的车头那么重,压太久腿部会有问题吧。 楼小乔急得不行,随手拉住路边的一个壮汉:“你,帮忙抬。” 那人扫了两人一眼,怕沾上麻烦,甩开了楼小乔的手,赶紧跑了。 楼小乔又拉了几个人。 她真是高估了这个年代的人的热心程度,一见到血好几个都怕沾染上晦气,赶紧就走了。 楼小乔求了几个人,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想起有人说过的街道的两头有警察,赶紧往外头冲。 街道的两头已经被警察拉起了封锁线,封锁了起来。 外面也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楼小乔随手抓起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忙的警察,抓住对方的衣袖:“有人被摩托车压住了。” 那人摆了摆手:“忙着呢。” 楼小乔的心一凉:“他在流血,摩托车我抬不动,赶紧找两个人过去帮帮忙,不然,不然,不然他流血都会流死的。” 现场很混乱,所有人都很忙,本来这个警察以为楼小乔来找他们麻烦,但见她这样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找了个人一起过去,远远的他就认出张让来了,赶紧跑了过去。 张让身下的血更多了。 看得出来,刚才这一场事故是张让及时制止的,但来汇报案情来的同事可没有说过他伤的这样重,那会儿张让还能镇定自若的指挥人控制现场,没人想到这点。 “张局。”有人已经过去了:“你没事吧。” 张让摆摆手,示意他们先把摩托抬起来。 两人试了试,一起用力的话,是能抬得动的,楼小乔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这边发生的这一切。 “我们一起用力。” “好,你喊一二三,喊到三我们一起用力。” “张局,你抗住了啊。” 张让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也怕两人抬不起来,再一次压下来,刚才压住他大腿上的那一个铁片,会给他的腿带来二次伤害。 “准备开始吧。” “一,二,三,用力.......” 楼小乔的心给提到了嗓子眼,亲眼看着摩托车被抬起来,张让已经没有力气挪动自己了,他艰难的挪了一下,楼小乔已经眼疾手快的帮他把那条腿移开,而那两人见到张让已经到了安全区域,这才齐齐泄力,又把摩托车丢到了地上,楼小乔心头一松,一直提在心里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 但很快,就没得让她轻松的了。 张让头一耷拉,人就晕死了过去。 - 刘菊花两口子被通知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现场撞死一个人,有十几个人重伤,轻伤的有几十个,120接到了急救电话赶紧派人过来,虽然没有楼小乔报上去的一百个那么多,但死伤了几十个人,分了三个医院才拉去急救,属于外伤的都拉去了骨科医院,轻伤患者都拉去中医院,伤的比较重的就集中拉去了人民医院,这里的医护水平比另外两个医院要稍微好些。 第49章 有钱是捂不住的,除非你家不盖房。 从楼小乔家浇混凝土开始,她本人就算是在这一片出名了。 离婚到底分了多少钱的猜想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此她本人真是有句mmb要讲。 不是这个亲戚的电话,就是那个亲戚的电话。 不是借钱的,就是介绍对象。 这年头在民间,借贷实属常见,让楼小乔觉得很神奇的是,也没人真的去提利息,最典型的就是盖个房子找人借钱,这年头没人盖房不找人借,然后就还个五六七八年都是正常的,但楼小乔娘家为什么没钱,概因许晶晶她娘家盖房,全“借”走了,这种借钱一般短期内是还不了了。 碰到有心帮扶娘家的姐妹,其实“借”就是个场面话。 对于借钱这种事,楼小乔一般是敬谢不敏,问的急了直接说自己盖着房子呢没钱。 久了便发现,“自己盖房”实在是个很好用的回绝借口,还能顺便找人“借”回来,怼的借钱之人没话可说。 回去的时候见是晚饭时间,便找了家餐馆打包了个菜,几个小娃看见晚饭有加餐,一个两个眼睛瞪的溜圆。 亭亭号称一点肥肉都不能吃,但红烧肉她是吃得的,菜才上桌,就伸出小手去抓了一块,往嘴里一塞:“好吃!” 楼小乔看的满脸黑线:“洗手了没。”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下次用筷子。” 琴琴在一旁看着,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楼小乔留了她吃饭,但妈妈喜欢孩子规矩一些,因此琴琴从不会像亭亭那样放肆。 等到吃饭的时候,肉也不会放肆吃,阿姨或者妈妈给她夹了,她才会吃。 小帅也觉得红烧肉好吃,他懂事的给妈妈夹了一筷子。 楼小乔吃了一口:“好吃的很,你自己吃吧。” 小帅就开开心心的开始吃起饭来。 楼小乔突然想起春游的事情,问了他几句,小帅就兴致勃勃的跟妈妈说起春游的过程。 去的地方不远,选的日子天气也挺好的,那天唐老师带的队,回来的也早,而且还没有家庭作业。 小帅带了很多零食,他跟几个同学约好了要交换的,结果虎子想跟他换来着,小帅不肯换,虎子也不敢跟他硬来。 “哼哼,想用一根辣条还我半包干脆面,我又不傻。” 楼小乔被儿子的表情给逗乐了,也给他夹了一块子肉:“我儿子真乖。” 张玉娇吃了两筷子肥的,就不肯再吃了,那还是因为她知道楼小乔全家都不爱吃肥肉,才肯下筷子的:“这肉是好吃,买成品也贵吧。” 县城的餐馆,价格不问她都知道,贵的要命,张玉娇是不舍得去吃上一顿的。 不过味道也很好,除了办酒席的厨子,就是县城餐馆手艺好,一般人都做不出来。 提到这个张玉娇就想起一件事来:“王宽家里要办酒席,他媳妇跟我关系好,问我要不要顺带着做点扣肉,我打算买几斤一起搞,你要弄吗?” 王宽媳妇也姓张,娘家跟张玉娇一个村子的,两家关系不错。 这回是王宽家里盖新房子办酒,准备热热闹闹的大办一场,要做个流水席。 一般情况,这种席面就是自己买材料,请厨子上门来做,连帮工都是村里现成请的,大家互相之间都会帮忙,刚好王宽媳妇请了张玉娇帮忙,张玉娇算了一下时间,也要跟楼小乔请一天假。 虽然她事情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情往来嘛,以前她家办酒的时候,王宽媳妇也帮过忙的,这个人情必须要回。 刚好提到村里要办酒,楼小乔就想起来了,去年她婆婆过世办酒的那次,王宽家也是来了的,还随了礼金,一个村的你来我往,人情她还是要回。 “我不一定有时间,回头你帮我带点钱过去。”楼小乔以为张玉娇找她说事,是说这件事:“礼金要上多少,回头我翻一翻礼金薄子。” 张玉娇忙说:“不用翻了,多少我都清楚,十块钱没跑了,到时候让小帅去做代表,带着亭亭去吃席。” 小帅一听说能吃席,胸脯挺的高高的,表示他是小大人了,可以作为家庭代表,还能带妹妹了。 别的小孩子都是大人带去的。 楼小乔看他那副样子:“你想去?” 她有社恐,不想参加这种聚会。 村里好多人她都没怎么打过交道,而且自从她离婚以后,村子里那些人对她多了不少打量,楼小乔不喜欢这种想要探究一切的打探式的目光,这种场合是能不去就不去。 结果小帅很开心的表示:“我想去啊,还能吃两顿饭呢,我带着亭亭去吃席就好啦,我可以照顾好她哒。” 亭亭也点了点头:“酒席好吃。” 不管吃多少次,都不会腻的好不好? 张玉娇还以为她是不放心,就说:“放心好了,我家也让琴琴自己去,到时候我看顾着些,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送了钱不去吃酒,多吃亏啊,而且放鞭炮也就是一两块钱的事,孩子们还能多吃一顿饭。” 这边人办流水席,村里人肯定是要吃两顿,加上还要带孩子,基本赚不来什么钱。 努力劝楼小乔放孩子们去。 楼小乔笑道:“去吧去吧,只是不许在外面跟人打架。” 又准了张玉娇的假:“干脆把你家老二放我这里,我帮你带。” 张玉娇家的老二吃奶粉长大,现在长的粉嘟嘟的,非常可爱,她跟楼小乔也熟了,白天不怎么闹人。 村里互相带孩子的事也常见,张玉娇也没当回事,也同意了。 然后她要说的是自己要做扣肉的事。 席面上一定会有一碗扣肉,那是大菜。 王宽媳妇就多嘴问了一句,如果张玉娇家里要顺带着做,就自己买肉去。 “我是觉得机会难得,也多做一点,你要做的话就一起买肉。” 楼小乔没吃过当地酒席,不知道扣肉是什么味道,但目光投向两个孩子,见两人的目光都是亮晶晶的,小帅冲着楼小乔狂点头,酒席上的扣肉肥瘦都不一定,小孩儿们不喜欢吃特别肥的,所以能不能吃到瘦一些的全凭运气,小帅就从来抢不到最瘦的扣肉。 “妈妈,我想吃。”小帅目露哀求。 楼小乔很爽快的答应:“行啊,帮我买几斤肉吧,瘦一点的,肉我自己买。” 俩孩子齐齐欢呼起来,不用在酒席上跟人抢扣肉吃了。 楼小乔没吃过这种酒席,但听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我最最最喜欢吃炒肉丝。”亭亭夸张的做了个吸口水的动作。 小帅鬼心眼儿多,又是一副大哥派头:“挨着哥哥坐,哥哥给你夹菜。” 妹妹的小手太小啦,肯定抢不过大人的。 亭亭重重点头,跟哥哥咬起耳朵来:“我还要吃千张丝。” 炒肉丝,千张丝,扣肉,都是酒席上的常菜。 吃酒席大人最不喜欢跟小孩子分一桌,概因小孩能吃还好意思抢,大人就没那么放的开的。 楼小乔:“你俩都喜欢吃酒席吗?” 两小只齐齐点头。 很好,两只小e人。 张玉娇就在一旁收拾搞卫生,笑着说:“喜欢吃千张还不简单,明天阿姨就做千张吃。” 两小只齐齐摇头,小帅流着口水:“家里做的跟酒席上不一样。” 亭亭:“想吃。” 张玉娇笑:“行,索性多买点吧,再买个半斤肉炒一炒,去点白酒煮千张,略一煮煮不输外头的菜。” 她做菜很好吃,在食材充足的前提下,这段时间她做饭,家里人都吃胖了。 家里还有工人,千张这种炖菜一次可以多做点,可以当个半荤菜。 楼小乔也让她说馋了:“你看着办,我看这么多人,索性砍一斤肉吧,我们吃的这一锅单独盛出来,多做点。”也省事。 张玉娇笑着应下,心里头已经盘算起明天要吃什么...... 吃过饭聊过了天,电话又响了,这回电话里头是个新鲜出场的人物,是楼小乔的大伯。 不用问,三句过后就是借钱,楼小乔敷衍了几句,楼大伯就开始说正事,他最近成了光荣的下岗职工一枚,打大儿子一家也下了岗,小儿子要结婚,手里头有点紧。 楼小乔头皮发麻,buff叠满了,这借走了还有的还吗? 这回借到了,搞不好下回碰到没钱还得找你借 卖惨谁还不会啊,楼小乔业务熟练的很:“大伯,不是我不帮您,我这房子一盖还缺点钱,后头装修还想找人借呢,我爹娘还想找我借钱翻修翻修家里的房子。” 真是搞不懂了,没钱借钱结婚,谁惯的你这脾气。 楼小乔前世单位就有个阿姨,理直气壮的说:“借给别人的钱,就要有还不回来的觉悟。” 大伯十分不甘心的把电话挂了,临了语气还是客客气气的。 张玉娇看她脸色不好,问道:“又是来借钱的?” 楼小乔哼哼了两声:“可不是,今天都多少个电话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自己还在盖房子呢,缺钱的很,还找我借钱,难不成我工程停一半不做了,给你们借钱。” 她觉得有些人很不懂味,别人也是缺钱的时候看不出来吗? 最近来找她借钱的人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那么多,有个小学同学,毕业以后十几年前都没联系了,楼小乔对他的印象仅限于小学时候互相借过橡皮,结果还被对方拒绝了,就这样的也能攀扯起来,找上门来一开口就是借三千。 第50章 梦里的楼小乔翘起朱唇,问他干嘛不理他。 张让一个劲的解释,谁知道她怎么都不肯听,楼小乔转身就走,他就在后面拼命追,但怎么都追不上他,张让急的不行,拼命跑,他平常不是能跑很快吗,但今天就是死活跑不动,抡圆了腿都好像在原地踏步一样,张让在梦里急的满头大汗。 而病房里,刘菊花也注意到了儿子头上冒了汗,一摸才发现刚才他其实是发着烧的。 出了点汗,烧才退了些,刚才他一声不吭的什么都不愿意跟父母讲。 刘菊花气的眼泪都要转边边:“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死犟死犟的脾气,有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你说他怎么不愿意跟我们讲呢,身体不舒服也不说,跟娜娜离婚那次也不说,我们是当爹娘的,未必不是为了他好?” 张明远安抚般摸了摸妻子的背,让她情绪稍微缓和了些,老两口也发愁。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还是让张让成个家。 这孩子,小时候混不吝的也就跟班上的那群孩子跑出去玩,说有多混也是不会的,但绝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谁知道大学以后彻底转了性。 刘菊花有些难过的擦了擦眼睛:“早知道,就不该在他小时候把他送去你妈那,孩子还是要自己带着才亲,这孩子是跟咱们不亲,所以什么都不愿意跟咱们讲。” 两口子一时之间都无言。 张让小的时候,两口子都在忙工作,谁也顾不上他,那会儿就只能把孩子送去奶奶家。 那会儿双职工家庭,要么是老人带孩子,要么就是放养,但张让小时候一点都不好带,修完产假老人又非说在这边待不习惯,所以就只能把孩子送回老家去。 想想就心疼的很,那么小的孩子,都还没断奶呢,父母走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冲着妈妈笑。 等读小学才回来,回来就已经跟他们不亲了。 这种来自于童年的冷淡跟疏离,一辈子的疏远,是怎么都治愈不了的。 后来刘菊花也发现了,儿子对他们是恭敬有之,却一点都不亲,碰到大事是一点都不想跟父母讲。 两夫妻各自叹气。 此时的公安局里,钱进也在发力。 “何局,这次给张让记一功,是不是太草率了点,要不是他骑摩托车的那个也不会当场就死了。” 其实是送到医院才咽气的,不过跟当场死也没什么区别,家属知道了死因,还跑来警局里面闹过一阵,他老娘举着儿子的照片,哭的稀里哗啦。 结果呢,住在医院的那些人才是惨,这家人因为儿子死了,干脆耍赖不给赔偿。 不仅如此,人家还要公安局赔呢,脸怎么这么大。 自从被调离了一线,钱进现在负责的是工会的工作,这家人一闹起来,好不容易有他露脸的机会了。 安抚人是其次,抓到张让的小辫子才是真。 何局拉长着一张脸,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闹,就让他们闹去,谁死了谁有理吗,我让你处理这件事,你就是这样给我这个处理结果,你告诉我,他冲进闹事,造成了多少人的死亡,又造成了多少人受伤,当场被他撞死的就有一个,还有一个送医以后不治的,骨折的七个,轻伤三十九个,因为他造成的踩踏事故,轻伤患者不计,要不是张让在现场及时阻止了事故的发生,后果也不会这么严重。” 家属来闹无非就是一个目的,想把身上的担子甩掉一些。 撞死的,撞残的,撞伤的,医药费的赔付又是一大笔,家属也不想承担这个。 索性人死债消,所以来警局闹。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处理的吗,数据一摆出来,家属还有个屁可以放,这人就是不死,也得判个死刑。 偏钱进想趁这个机会打压张让。。 是功劳,还是过错,全凭他一句话? 想得美了。 钱进却说:“张让的初心是好的,但也确实是立功心切,事情做的过头了,家属说这人是喝了点酒,不小心上的马路,罪不至死嘛,就算是死罪,也应该得到的是法律的审判,现在社会上都在讲依法治国,张让的行为我看就是公器私用,是过失杀人。” 得,刚才还是过失,现在就成了过失杀人了。 再说下去,待会儿是不是要往张让身上泼蓄意谋杀的脏水。 打击竞争对手的嘴脸要不要这么明显。 何局让钱进气了个仰倒,指着大门口对钱进说:“你给我出去,现在就给我出去。” 钱进兀自不服,还想争辩个几句,就被何局一巴掌给推出了大门。 蠢货,真是个大大的蠢货。 这种时候不团结一心,还要怂恿人对付自己人,真是脑子抽了才觉得钱进能在岗位上好好干到退休。 “让赵安楠过来。” 这么不安生,连干群关系都不要他做好了。 电话响到第三声,楼小乔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张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低低的传了过来:“嘿,干嘛呢,跟吃个枪药似的。” 楼小乔精神一震:“你好了?” 张让是跑来医生办公室借的电话打的,他现在还坐着轮椅,上下楼还不是很方便。 “我在人医生办公室。”张让说。 公家的电话私用,人家本来就是给他开的绿灯,就不好浪费人家的电话费。 楼小乔:“那你把那边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你打过去。” 张让在那边问了几句,就把电话号码报了过来,两人把电话挂了。 等了片刻,楼小乔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 “喂。” 两人几乎的同时在说。 张让说:“你先讲。” 他能感觉到楼小乔接到他电话时的雀跃,心里自然是高兴。 楼小乔先问:“你怎么样?” 张让:“我还好,你那天没事吧?” 楼小乔:“我没事,但是我旁边那个卖雪糕的老板就惨了,半个冰箱的雪糕都被人拿来吃完了,这种东西又不好查到证据的,她也只能认栽,不过我看她好像也不是很难过的样子。” 张让在电话里面轻笑:“嗯,你没事就好。” 楼小乔觉得没能分享出去自己的快乐,不乐意了:“你那天真的吓死我了。” 张让压低了声音:“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很高兴,你再跟我讲讲话吧,我会更高兴的。” 楼小乔嘴角微微翘起,怎么都压不住:“你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张让:“怕还有一阵子好住。” 楼小乔:“那我也不能去医院见你,挺不方便的,你说你怎么不搞个手机来着。” 张让:“在单位带手机,太扎眼了,局长都没带。” 也是,在单位上班就得各种注意,不然让人家说闲话,像她这样当个小个体户,有钱就能买,不过现在手机还是太贵了,一台要五六千,她剁不下去手。 楼小乔:“那回头你们局长有手机了,我给你送一个。” 嘿嘿,等那个时候手机估计也降价啦。 也不用等多久,大概98年诺基亚就会发布它家的经典机型5110,价格大概是两千多。 张让却让她逗的一乐:“看样子我以后是要吃上软饭了?” 楼小乔翘起嘴角:“美得你,哄你的。” 两人齐齐一笑,不知不觉就聊了十几分钟,直到旁边的医生看着张让欲言又止,他才恋恋不舍的给楼小乔说再见,挂断电话之前,两人还拜拜了好几句才挂掉。 张让挂断了电话,还在回味呢,突然想起没能跟她约好下次电话的时间,心里正在遗憾。 一旁的医生幽幽的开口:“真好,是恋爱的味道。” 张让再一个回头,又对上他亲妈的脸。 刘菊花:“好你个臭小子,在外面搞对象了?” 张让是不擅长跟父母打交道的,尤其是成年以后。 这或许是从小不跟父母一起生活造成的缺失,可现在面对着父母的“审问”,一向精明的张局长竟然垂下了脑袋,想了好久才跟父母说:“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们说。” 刘菊花松了一口气,这是谈了的意思? 不过张让这小子,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好像人家会跟他抢媳妇一样,这倒是很难见到。 刘菊花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说,啥样的姑娘,也让妈妈给你参详参详。” 张让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电视上出现的偶像剧桥段“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八竿子还没有呢,要是给家里老人掺和了,后面还怎么见人家。 “才刚刚开始,你们别问了。”张让不说,他就是不说。 刘菊花一拍大腿:“就是这种感觉了,没事儿子你慢慢谈,妈保准不问,可你自己也得有点数啊,别这里谈一个那里谈一个的,咱们做男人的要有担当,晓得不?” 张让点了点头,然后又不跟他妈说了。 勾的刘菊花心痒痒的,她好想知道儿子到底是在跟什么人谈啊。 他们单位的小赵? 还是上回来家里给他们送过红烧肉的小薛。 张明远倒是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男人嘛多少是有些秘密的,别什么都跟妈妈说,又不是小孩子了,扯了扯妻子的胳膊:“行了行了,别逮着什么都爱问,你看你儿子像是什么都愿意讲的吗,咱们当长辈的要识趣,张让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干这个工作的,还能被人骗了不成。” 想了想:“骗了也活该,谁叫他不长眼睛的。” 刘菊花不乐意了:“那是你儿子,你好歹也想他点好。” 第51章 小帅想起这个人平常的样子,也不是很喜欢他:“他才比我大了三岁,脑子有问题的,一直在留级,一年级都读了三年,去年才开始读二年级的,我们班同学说他二年级也要读三年的。” 他凑在那群同学中间叽叽喳喳,讨论了一会儿,就被杨老师打了。 其实他根本没有不乖的好不好,妈妈跟张姨也喜欢凑在一起说村里人的闲话。 当然,楼小乔是不可能知道儿子在心里怎么脑补她的啦。 骑车经过那小孩的时候,看见他的眼神。 不知道怎么回事,楼小乔心里堵的慌,努力不去看他。 “他在学校欺负小孩子吗?” “其实.....也不。” 楼小乔:“......” 沉默了一会儿,小帅主动开口:“妈妈我错了。” “嗯,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我不该嘲笑别人,就好像以前别人嘲笑过我。”小帅忍了忍:“其实他还帮过我。” 杨文瑞比别的孩子发育迟缓,长得也跟一般孩子不一样,就因为这种不同,学校的孩子总是会恶意去欺负他,小帅就看见有人背着杨老师,给他吃的,让他管自己叫爸爸。 其实杨文瑞不傻的,他知道不能管人叫爸爸,最后还跟人打起来了。 这不就是校园霸凌吗,别人爸爸还在学校呢,这帮熊孩子就敢这样欺负他。 小帅垂着小脑袋:“因为杨老师这样,学校的孩子更不敢跟他玩,其实他人很不错的,去年他还帮过我。”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对,哇哇哇的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 原来因为王四顺跟他妈妈闹离婚,他在学校也经历过一段时间被排斥的日子,他性格敏感又自卑,不会感觉不出来,那个时候就应该,就应该知道杨文瑞一直以来经历的是什么,他竟然跟着那帮孩子一起说杨文瑞的坏话。 一般孩子这么大真不一定懂这么多,但家里的事情导致小帅比一般孩子早熟,也更加敏感一些,楼小乔这样一说,他立马就意识到了自己哪里不对。 楼小乔倒也没有骂他,而是跟他讲了一些校园霸凌的事情。 不光自己不要霸凌别人,她也害怕孩子以后被霸凌。 幼崽们的世界,在没有成年动物看管的时候,是很容易出现霸凌事件,这种现象不光人类有,动物也会有,之前楼小乔只关注了两个孩子的生活问题,也从没有想过这么多,没想到她儿子也开始进入到了幼崽们的世界。 学校,也是个小社会啊。 医院里 “没什么大问题,擦点药酒就好了,至于拍不拍片子,你自己看情况,其实我建议是不用拍片子。”医生看了小帅的情况,问的很仔细。 这个年代的医生还没有那么依赖现代医学检查,加上临床经验丰富,艺高人胆大等原因,并不会像后世的医院那样,一进去就狂开检查单子。 “谢谢医生,给他开点擦的药吧。” “外用的药开一个,另外你要给孩子买点保健品吗,我看你家孩子个子有点小,买点鱼肝油吧补补钙。” “我家有两个孩子,您能按两个孩子开行吗?” “另外那个多大?” “四岁。” 门诊部开好了药,又想起张让住在这家医院,心里有点跃跃欲试想去看看,但看着走边牵着的儿子,楼小乔又把脚步往医院外头转去,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拄着拐杖的张让走了过来,看那架势还是朝着她这边过来的。 楼小乔有些无语,不会这么巧吧。 “楼小乔。”张让这是下楼透透风,没想到一出门口碰上楼小乔。 手边牵着个小男孩,长得算是清秀,看着就是很机灵的孩子,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往张让身上扫了扫,又看了一眼他妈,嘴唇抿着没说话。 哼,又是来找他妈妈的。 小帅倒也不会害羞,更不会往妈妈身后躲着,一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提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楼小乔心说绝了,怎么上哪都能碰到他。 “你这腿,算是好了?”怎么跑下楼来了。 张让的脸色看着甚至比之前更好一些,皮肤都比以前透了不少,这样看起来他比之前要更加英俊,以前总是透露出一股子没睡好的气息,不像现在这样生机勃勃的。 见楼小乔上下扫了他好几眼,张让疑惑的问:“我脸上长东西了?” 楼小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是因为没长东西啊。” 黑眼圈都不见了。 张让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没刮胡子就下楼了:“嘿嘿,我没怎么收拾自己。” 楼小乔:“没事,这样挺好的。” 张让指着倔强的小男孩:“你儿子?” 楼小乔很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耳朵:“叫叔叔。” 小帅很不情愿的叫了一声叔叔,耳朵就去打蚊子了。 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对父亲没什么感情,倒也不会太排斥妈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说话,他只是不喜欢别人给妈妈介绍那种看上去就很不好的人,这个叔叔......小帅用自己的衡量标准评估了一下张让。 还行,给个六十分吧。 楼小乔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上回妈妈给你们吃的饺子,就是这个叔叔帮你们买的。” 小帅哼哼了几声,又是跟妈妈好声好气的说话,又是买饺子的,还说没有图谋? 不可能没有图谋,只是这个秘密不能跟妹妹讲了。 妹妹就是个小传话筒,什么话都会告诉妈妈,以后不要什么都跟妹妹说。 小帅在这里脑补着,两个大人已经把要去哪里吃饭商量好了,本来楼小乔看他伤成这样,不愿意去的,但张让说饭馆就在附近,他好久没好好吃一顿了,刚好赶上了晚饭的饭点,干脆一起吃。 楼小乔仔细想想,就同意了,她本来也没打算回去吃,既然要吃干脆陪着张让吃一顿饭。 “小帅,跟叔叔一起吃饭可以吗?”张让摸了摸小帅的脑袋。 小帅还没见过这个帅气的叔叔,这个叔叔不像爸爸那么凶,总是粗声粗气对他说话,刚才按住他脑袋的手,真的是他的手吗,手掌好大! 他人看上去还不错。 “嗯。”小帅点了点头。 张让笑了起来,这小伙子还挺害羞的呢,跟他家小锦不知道能不能玩的来。 不过,男孩子很容易混熟的,他小时候刚从乡下回来,马上就有了一群小伙伴。 有张让这个新都百事通指引,三人找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馆子。 是个很小的店面,张让进去的时候跟店老板打了声招呼,就被安排进了最里面的包厢里,这店点菜并不用菜单,而是看着菜点,张让的腿不方便,坐下就不太想站起来了,示意楼小乔带着孩子自己去点菜。 楼小乔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带着小帅去选菜。 “小帅,你看看想点什么菜,只管点。” 小帅没动。 楼小乔扒拉了一下他。 小帅还是没动。 楼小乔就懂他的意思了:“你干嘛?” 小帅撅着嘴:“他是不是想做我爸爸。” 又是请吃饭,又是那么客气的,一定没好事。 楼小乔噎住:“你不喜欢妈妈再找个爸爸?” 哼哼哼,臭小子,你不喜欢也没用,你爸也给你们找了新妈。 楼小帅看了一眼妈妈,又默默地摇了摇头。 楼小乔气死,伸手就拍了一下臭小子头,别给老娘装深沉,老娘不吃这套。 最后点了几个菜,汤是照顾伤员的,一个小帅最喜欢的红烧肉,不过今天他吃的索然无味的,一直竖起耳朵在听妈妈跟那个叔叔在聊天,叔叔好像很健谈,跟妈妈聊也都是聊案子,或者聊单位里面的小八卦,小帅知道楼小乔喜欢听这些,她每次听张玉娇聊八卦的时候,都说的很起劲,没想到男人也喜欢聊这些。 不过妈妈也很喜欢听就是了。 全程没人关注到娃,也没有谈到孩子的问题,小帅也因此轻松不少,张叔叔看上去也很喜欢小孩子,还给他夹了好几次菜,肥瘦相间的那些给了妈妈,最瘦的那些给了他,小帅是不喜欢吃肥肉,但比妹妹要好点,他是没有亭亭那么讨厌肥肉和软软的皮。 张让全程带着笑,对小家伙也算是很耐心,这孩子没想象中那么难搞,虽然很敏感,但对男性长辈并不是很排斥。 “你家孩子很乖。”张让夸了夸小帅,特地跟他说话:“我家有个弟弟,比你小一岁,他很喜欢打篮球,你喜欢哪种运动?” 小帅想了想,他们学校只有个子高的,老师才会让他们打篮球,而且要到高年级才能参加篮球队,他对比自己还小的孩子就能打篮球感到十分好奇:“弟弟比我小,就能打篮球了吗?” 张让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是叔叔带着他打的,他还没进校队呢。” 小帅睁圆了一双大大的眼睛:“叔叔也会打篮球吗,叔叔以前是校队的?” 张让点头:“叔叔小时候运动都很厉害。” 楼小乔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人还真不知道谦虚俩字怎么写。 果然男人们一聊起球和游戏,就有共同话题,小帅一听到这,眼睛里都冒出光来。 张让:“我还真是校队的,我以前还代表过咱们市参加过市级联赛呢,只可惜我不走专业路线,不然省队也是能进去的。” 小帅顿时露出佩服的神色,男孩子很少有不喜欢打球的。 “可是叔叔你受伤了,现在还能打吗?” “现在打不了。”张让的语气轻松:“等叔叔的腿好了,教你打篮球,你想学?” 第52章 回到家时还不算太晚,张玉娇正带着三个孩子玩。 琴琴跟亭亭正在看她翻花绳,张玉娇翻出来了个“降落伞”出来,两个孩子齐齐的“哇”了一声,亭亭也跃跃欲试。 “我要玩我要玩!” 张玉娇把手里的绳子给了亭亭,只可惜孩子手指还不够灵活,眼睛看会了,手却学废了。 亭亭顿时不乐意了,嗷的一声哭出来:“我不会我不会!” 这孩子还真爱哭啊...... 小帅凑了过去,亲了亲妹妹的小脸蛋:“小笨蛋,你太小了,等长大一些就会了。” “就回来了,小帅没事吧。”张玉娇笑着打招呼。 “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刚才看小帅头上那么大个包,我看着都怕。” 楼小乔还没想到招对付那个老师,但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没事没事,但下次咱们不能被人动脑袋了,要是有人敢搞你脑袋,一定要告诉妈妈知不知道?” 张玉娇见楼小乔也回来了,问了几句孩子的情况,这就要带着琴琴往回走。 自从有一次她看见村里有个小姑娘对着别人家的饭菜流口水,就开始有意识的控制住孩子,不让她在外面吃东西,她现在分的很清楚,干活吃饭是工作餐,但楼小乔偶尔给孩子们带点吃的回来,她就会带着孩子先回去,三岁看大,现在养成馋嘴的毛病,一辈子都改不回来。 以前在家妈妈就教过这些,琴琴不哭不闹,很懂事的跟小伙伴挥挥手。 “明天一起玩。”亭亭说。 “明天一起上学。”琴琴说。 张玉娇牵着小闺女的手,又把坐在竹椅上的小闺女背了起来,往家走去。 平常哥哥姐姐们在一起玩的时候,妹妹就在旁边看,她乖的很很少哭闹。 见妈妈回家,妹妹开心的张开嘴巴,手指指着家的方向,一张嘴喊了一声“妈”,口水就沿着嘴角往下面流,这孩子最近在长牙了。 琴琴乐的不行,踮起脚要给妹妹擦嘴,可惜她人矮,怎么都够不到,倒是把妹妹逗乐了,以为姐姐在跟她玩呢,笑着拍了拍手。 张玉娇听着两个女儿用自己听不懂的话,你一句我一句的,心中也渐渐松快了下来,这一天下来的忙碌是值得的。 母女三还没进家门呢,就看着沈大娘在菜园子里摘菜,一边摘一边骂骂咧咧。 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话,嫌张玉娇在外头做事,不给她做饭吃。 自王盛出去打工以后,家里大部分的土地都租给别人种了,家里就留了一块不到一亩的地种玉米,这会儿正是播种的时候,沈大娘半天出去撒种子了,到饭点才干完活回来,一到家就发现家里头被侄子弄的乱七八糟的,心里头就冒起无名火。 这个时候又看到张玉娇轻快的从外头回来,顿时火气就更大了。 以前王凤没走,地里这些活都是她干的,张玉娇又去工作,家里做饭收拾也没人干了,现在沈大娘的衣服要她自己洗,饭也要她自己做,还要照顾那个一言不合就发疯到处跑的傻侄子,可以说是心力交瘁。 其实沈大娘也才五十几岁,就算是下地干点生产,洗个自己的衣服再做个自己的饭,也不见得有多累多忙。 但她只要想到儿子挣的钱也给了媳妇,媳妇挣来的钱也不给她花,连闺女自己手里都有钱,只有她是条老光棍,中午要割楼小乔一点肉都不肯,沈大娘就气的七窍升天,狠狠地拔了几把菜。 家里的腊肉年前卖掉了一些,年后她带了些去舅舅家,现在七七八八也吃的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是肚子里最缺油水的时候,一天吃一盘子的肉都不够,中午只闻到了味儿没吃到肉,沈大娘就已经很火大了,这会让是越想越生气,骂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压根没管儿媳妇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一声是比一声高。 张玉娇也气的很,现在连盖房子的激情都没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搬出去。 搬的离她远些,看着就烦。 她心里下了决心,等扣肉拿回来了,是不会拿给老太婆吃的。 但临进门前,看到沈大娘掐的那些菜,又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刚才你侄儿在那里玩喷雾器,里面可能有农药,咱们菜园子里的菜都不能吃,这菜你扔了吧,泡点干菜那些炒炒。” 今天那个傻子又疯跑出去了,沈大娘找了一下午才把人找回来,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做晚饭。 现在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要她泡个干菜炒,等吃到嘴里不知道是几点钟了。 沈大娘:“你现在有点钱抖起来了是吧,这菜拔都拔了,怎么好丢掉的,我们这些人都是苦过来的,从不浪费粮食,有些人不光心黑还喜欢糟践东西,以后死了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张玉娇让她整了个超级无语,干脆拉着女儿扭头进了屋子。 真想离这个奇葩婆婆越远越好...... 知道张玉娇最近在家里只吃那顿“工作餐”,楼小乔也不强留,等人一走就招呼两个孩子过来。 俩孩子围着过来,尽管刚才吃到了肉,但小帅还是有些馋,妈妈刚买完的时候让他先吃一块,他只吃了一块边边上的差肉,好肉都留给妹妹的。 毕竟,他去了县城,还吃到了叔叔请吃的好吃的。 虽然没有吃到今天的酒席。 亭亭本来不开心的,今天哥哥答应了带她去吃酒席,没想到人还没回来。 “妹妹,你先挑。” 亭亭也对着烤鸭流口水,毫不犹豫选了一块肉肉最多的,是鸭胸肉! 小帅笑的不行:“你不吃鸭腿吗?” 他专门留给妹妹的。 亭亭摇了摇小脑袋:“不要。” 除了县城的烤鸡腿她会吃,其他的腿一概不吃,那上面还有厚厚的皮,她不喜欢。 小帅看了一眼妈妈。 楼小乔捡了鸭翅膀:“我喜欢吃这个。” 小帅就拿起鸭腿,三个人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啤酒烤鸭的味道重,小孩子最是喜欢,而楼小乔前世是吃多了这些味道大的东西的,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要不是看两个孩子吃不完半只,她连一口都不想吃,不过半只烤鸭也不多,三个人也能吃完,只是吃完了以后,两个娃都开始打饱嗝了。 楼小乔把两个孩子的嘴擦了,怕孩子吃多了积食,便赶了两人出去玩,俩孩子风一样的往外头跑去,外头发出“啊啊啊”的大叫声。 村里面,这会儿到处都是孩子们在玩。 没想到孩子们才一跑出去,村里就响起一阵凄惨的叫声,然后是一阵阵喧嚣声。 楼小乔被这道声音惊的人都精神了,站起身来就往外面跑,一出去就看到个女人在哭,身旁是个神情肃穆的中年男人,那人脸颊两道深深的鱼尾纹,看着人很严肃,目光着实瘆人。 这会儿村里人刚吃过晚饭,正是最休闲的时候,被这道声音给惊到的人不在少数,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像楼小乔这样冲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有孩子的甚至有人开始喊自己家孩子了。 张玉娇正蹲在外头的水渠里头洗衣服,一听到声音赶紧喊琴琴的名字。 声音太小了,淹没在噪音里。 楼小乔也担心孩子,第一时间冲了出去:“他们三个应该在一起玩的,我把他们叫回来。” 孩子们听到动静也跑回来了,楼小乔眼睛好,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面的三个孩子,跑过去就把两个小姑娘牵起来,又对小帅说:“擦黑了别在外面玩,快点回去。” 小帅没动,静静的看着那人。 那女人还在哭,男人却什冷静的,跟周围的人说着什么。 楼小乔:“你在看什么?” 小帅说:“那人是杨老师。” 楼小乔的大姨父也叫杨老师,起初她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听小帅说:“他是我们的杨老师。” 就是那个生了傻儿子的那个人。 那女人已经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嘴里说的什么也听不太清楚。 周围乱糟糟的,楼小乔带着孩子们往回走:“大风车快开始播了吧,咱们回去看电视。” 小帅本来还想看看热闹,听到顿时精神一震,拉着妹妹就往回跑,走到水渠边上琴琴被张玉娇叫住了,让她先回去看一眼妹妹,琴琴冲亭亭挥了挥小爪子,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亭亭忧伤极了:“要是琴琴是咱们家的就好了。” 小小的叹了口气。 宝宝的忧伤辣么大呢。 小姑娘有什么好难过的事,就是整天想着玩,楼小乔看着就觉得搞笑,笑着摸了一把女儿的脑袋搓了搓:“你俩上学也一起,放学也一起,除了睡觉不在一起睡,还有什么时候不是在一起的,都这样了还玩不够呢,刚才不是还在跟琴琴生气,还说以后不当好朋友了吗?” 小孩子的世界啊,大人真的不太懂了。 亭亭:“没有的事,我从不跟琴琴吵架的。” 小帅:“真的?” 亭亭坚决否认有这样的事情:“就是没吵架嘛。” 一家三口刚想进屋里去,就听到隔壁屋子里爆发出来一声女童的凄厉的哭声。 “琴琴”张玉娇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楼小乔也看了过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张玉娇家里冲了过去,到了门口先是看见坐在地上仰头大哭的琴琴,楼小乔往屋里扫了一眼,赶紧把正跑过来的两个孩子拦住:“小帅,带着亭亭出去,张玉娇,把亭亭抱出去,让她去我们家。” 堂屋中间躺着个男人,不是沈大娘的那个傻侄儿又是谁? 第53章 村里顿时谣言四起,连张玉娇出门都觉得被人盯着。 甚至有工人跑来跟楼小乔说,他们希望能换一个人做饭。 张玉娇知道,这事儿八成跟沈大娘脱不了干系,在外头被人指指点点过后,回去找到了她婆婆:“你什么意思,到处说我你到底几个意思。” 因为侄儿死了,沈大娘现在才是放飞自我的状态,冷笑着说:“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阿江要不是你毒死的,我把名字倒着写!” 张玉娇的眼都气红了,果然是她婆婆在外头到处说导致的,她是讨厌沈江,但也没到要把他毒死的地步,婆婆竟然在外头这样造她的谣,王盛现在一回来,收入就少了大半,婆婆非得要把她的这份工作也闹丢了才罢休是吧。 婆媳两个眼看就要干起来。 王盛受不了日日这样吵了,吼道:“能不能别吵吵了。” “不能。”张玉娇的怒气值更高了:“我到底是怎么着你了,非要这样整我?” 正吵吵着,隐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且这声音是越来越近,沈大娘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得意来。 “你瞧吧,是来抓你的。” “不是我干的。” “等你去坐牢,我就给王盛再娶个媳妇儿!”沈大娘笑着说:“反正都要判死刑了,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吧你,以后你闺女儿我都给你卖了。” 张玉娇一双眼睛憋到通红。 警车在王盛家门口停下,沈大娘露出大仇得报的表情。 哼,她就等着看儿媳妇儿被关起来,吃花生米。 张玉娇被吓的瑟瑟发抖,她没干。 那天不是说清楚了吗,公安都说没事儿了,怎么又来抓她了。 外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张玉娇的脸色也越来越差,越来越白。 “沈晓姑。”外头来了威严的刑警:“沈晓姑是谁?” 沈大娘精神奕奕的回答:“是我,我在这儿呢。” 马上有警察过来给她上了铐子:“你涉嫌谋杀沈江,现在带你回去调查。” 沈大娘脸上的笑容还没下去呢:“什么,沈江不是我儿媳妇杀的吗?” “是你去医院给他送的鸡肉吧。” “是,是啊......” “嗯,那没错了。” “什么意思?” “带走。” 案子没查多久,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张玉娇的怒气值达到顶点:“你知道沈江怎么中毒的吗,家里的青菜喷了药的,那天我也提醒她了,她倒好洗洗就做好了饭吃了,结果她自己好死不死不吃跑去睡觉,都给她侄子吃了。” 查出来是沈大娘的过错时,她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当然,当时骂儿媳妇骂的那么难听,也没给人家道个歉。 第二天发现家里的鸡死了一只,沈大娘又在自家器宇轩昂的骂了一场。 那鸡死了,是被倒掉的青菜叶子给毒死的,沈大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想的,又拿去炖了汤,自己吃的独食没给不孝的子孙们尝一口,还给侄子送去了一大盆,结果本来就很虚弱的沈江,又吃了带着毒性的鸡肉,又中了毒死了一回。 最后结果告诉沈大娘时,不知道她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张玉娇:“日子稍微好过一点点,就这样闹腾,本来王盛在那边干的好好的,她不这样王盛能干到过年。” 她本来打算的是存点钱,到明年就不出去了,去县城做点小生意,她厨艺不错,过年前后可以做钵子卖,之前她看楼小乔卖菜得到的灵感,这边还有好几个工厂,大家天天吃食堂也吃腻了,过年她做些羊肉牛肉的钵子,成品这样卖出去,试试水看下生意怎样。 那样,王盛刚好干到过年前回,他们把生意从腊月中间做到元宵,有个把月生意好做,等到那时候才决定是继续出去打工,还是在县城搞个流动摊位,继续做生意。 她想得到美了,结果半年工都没打完,王盛就灰溜溜回来了。 这是要把人气死! 这个案子会被司法机关起诉,但考虑到她年级比较大,而且不是恶意,可能也只会判个缓刑。 但这事儿对沈大娘的打击很大,毕竟是亲手害死自己的亲侄子,没过多久她也病了,刚好王盛回来伺候他老娘,沈大娘这一病,性格越发的乖佞,连张玉娇的工作状态都受到了影响。 刚好碰到了梅雨季节,这边天天下雨,楼小乔干脆给张玉娇放了几天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楼小乔却是得了闲下来,便想起一个人来。 上回答应了徐佳佳的事情,她这一时忙起来就忘了。 提到培训班,楼小乔就想起来齐老师,她在这方面肯定有些门道。 当然能不能帮上徐冬冬是一回事,重点是要经常跟齐老师联络联络感情,久久不联系,关系也就淡了,后面再找人家帮忙,连口都不好开。 她坐在电话前头,揣摩了下要怎么开口。 刚好,今天齐秋璇没晚自习,下课以后就回到了家。 女儿也去读大学了,现在是她最轻松的时刻,除了上课以外,她的闲暇时间不像以前那样安排的满满当当。 赚钱,他们赚再多钱能帮她回京市吗? 家里有点钱,王健就想给家里,有没有想过自己女儿。 齐秋璇的女儿王韵涵今年也十九岁了,未来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还想考研,还想考京市最好的学校,如果女儿回到了京市,她也想调回去,之前她是有这个机会的,只是王健作为长子,压根没有想过离开h省,如果当时她自己调回去,那两人的家就得散,考量再三她还是放弃了那个机会。 但现在要回去,就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再说了,你能回去,可单位现在都不分房了,住房问题怎么办? 她跟王健挣的钱,这些年没少贴补王家,她手里是有点私房钱的,但也不多,不足以支持她在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可当老师能挣几个钱,除了工资就是补课的那点收入。 想想大学还没毕业,靠着啃家里几个哥哥就买房了的小姑子,齐秋璇心里就更气了。 以前家里的钱都是存在丈夫那里的,也不知道他悄么么的给了家里多少,昨天他去问王健家里到底有多少钱,王健支支吾吾的也不肯说,这也就罢了,连他自己闺女要报个英语补习班,都以家里又不是没有英语老师拒绝了。 可那能一样吗,王健是个英语老师,可又不是教大学的,教学范围不一样,差距很大的好不好。 王健这么省,八成是家里没存下来什么钱。 但这些年,两人大的开销也是没有的,钱去哪里了? 齐秋璇越想越生气,今天一天上课都带着低气压。 刚好这个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齐老师。”是陌生的声音。 齐秋璇刚想把电话挂了,就听见对面的声音在讲:“我是楼小乔啊,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 听说是楼小乔,齐秋璇立马就换了一副语气:“是楼小乔啊,你现在在干嘛呢?” “我在家呢,最近不是没事儿嘛,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你说。”同样是求她办事,齐秋璇并没有多么反感,反倒是跟楼小乔聊了起来。 楼小乔这人吧,就像是有某种能力一样,当她想让人觉得舒服的时候,一定会让人觉得跟她聊天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就像今天这样,明明齐秋璇的心情糟糕的透透的了,可跟楼小乔聊了一会儿,她的心情顿时就变的美丽起来。 教辅资料,齐秋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领域。 王健下了晚自习回来,见齐秋璇正在书桌前坐着,桌面上的灯还亮着,她还在写写画画,家里安静的不行,王健顿时心里生出一种愧疚感。 家里房子不大,就一个小套房,女儿的那间房还是饭厅隔出来的,她上大学以后,那间房也一直空着,要是赶上忙起来两人都要批改卷子,王健就只能把客厅里面的桌子腾出来,在客厅办公。 这个房子是学校早年分的,那会儿两人的资历都不行,分到他们的时候只有一个小套房了,不过就算是这么小的房子,他心里也是很满足的,总归是赶上了分房不是? 本来想着,学校早晚还要分,结果那一次分房就成了学校最后一次分房。 家里从女儿一丁点大,住到她成了个小大人,一直都是这么点房子,说心里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 昨天,齐秋璇提出要买房。 王健不是不想买,但手里头实在是没钱。 按说,不应该这样的。 他跟妻子两人工资加补课费一起,一年有两万多块钱的工资,但耐不住他老家的事儿多,先是妹妹读大学,然后又是舅舅盖房子,一会儿又是小姨家要开店,这家借走一点,那家借走一些,家里的存折本子上好像永远都没什么钱。 但他也不能不借,每次他妈可怜巴巴的开口,就想起当年,全家勒紧裤腰带送他去念大学时的场景。 舅舅,那会儿把家里仅剩的八个鸡蛋都拿来了。 小姨家那会儿也没什么钱,但也贡献了一坛子咸菜。 在那个年代,这些东西都很难得,这可是亲情啊。 但妻子不理解,非但不能理解,还总是嘲讽他,两人吵完架,妻子就把工资本拿走了,说是以后的工资自己存着。 “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两人的工作时间不同步,一个下班早,一个下班就晚。 齐秋璇头都没抬:“嗯,整理点东西。” 到底还是理他了,王健也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想跟你说一声,家里的钱我没乱用......” 第54章 齐老师搭的最晚的一班车离开的新都。 两人就高考这个话题聊了很久,齐老师说:“资料有没有用,放在我们学校的学生身上并不明显,可如果你能考出成绩,甚至能考上大学,那意义就不一样了,哪怕你能考上本科,都说明我整理的资料是有用的。” 既然做教辅资料,针对的对象自然不能只是南江一中那样的学生,而是应该面相更广大的一群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源听名师授课,也有很多考生连买一套教辅的钱都很紧张,如果教辅资料能顺利面世,带来的经济效益是巨大的。 两人说的彼此都很心动,于是定下下次见面的时间,齐老师还建议楼小乔回去了自己先看看书,好歹有点底,要不是注意到了时间,齐老师还真是会在新都待到过夜。 妻子走了以后,王健就一直心绪不安,他在小区门口走了好久了,满心焦急的等着妻子。 他就怕万一妻子这脾气回老家要钱,一言不合跟那边亲戚起了冲突,人家是一大家子,她只有一个人,真挨人家揍了怎么办? 又怕真要到了钱,半路上被什么小偷抢劫的盯上,被人抢劫了怎么办? 反正王健越想越害怕,甚至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去,这一晚上他都在前往汽车站的附近跑了几轮了,人也没回来,他都差点要去报警,大概十点多的样子,高考生下了最后一节晚自习,学校附近热闹起来,还是没有妻子的身影。 王健心里害怕极了,又回去了一趟,踩着自行车就往汽车站方向走。 他记得八点多有一趟车是从新都来南江的,这趟车很准时,妻子如果回来,一定会坐这班车,结果才走到半路,就看见了背着背包走在路上的妻子。 “秋璇。”见到妻子,王健的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马上踩着单车过去,刚好停在齐秋璇旁边。 他仔细看着妻子的脸色。 嗯,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王健很忐忑的发问:“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搞到这么晚才回,路上没碰到什么事儿吧。” 太晚了,齐老师下车的时候就没找到车,三蹦子倒是有,大晚上的她也不敢坐,好在汽车站离家不远,刚好今天她亢奋的很,干脆一路走了回来,谁知道还没走多远,就看见王健骑着车过来。 齐老师今天心情不错,不想跟他吵吵:“哟,来接我?” 王健伸手搭在妻子的肩膀上,接着路灯昏暗的光线,上下打量着妻子,发现她身上没什么受伤的痕迹,一颗心总算放回到肚子里。 “你,你没事吧?” “你猜?”齐老师卖了个关子,难得笑了起来。 王健心里咯噔一下:“你还真把钱要回来了?” 齐老师不乐意了:“怎么,我自己的钱,我还不该要了?” 王健哪里是觉得不该要,之前他也开口要过,但亲戚们一诉苦,他就抹不开这个脸,于是一次没要成,两次也没要成,反正人家一直是缺钱的,你能拿他们怎么办吧,人家就是没钱。 要债这种事,就看谁更拉不下脸来,这种事威严的齐老师干了,给人一种瑟瑟发抖的感觉。 齐老师冷笑:“你那几个舅舅阿姨也真是的,之前是不是跟你说家里困难的很吗,但你自己看看,你小姨我就不说了,房子也盖了,车子也买了,借我们的钱却不愿意还,大舅二舅家里其实都有钱,人家存着定期呢,我去的时候你大舅跟二舅都说,想到期了再给我们,可你知道他们存了多久吗,存了八年!” 最后她说不要利息,利息抵了,非要他们取,才把钱取出来的。 拿着他们的钱吃定期利息,真有意思! 不然等到八年以后,转手又存个定期怎么办? 钱,还是要放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王健被齐老师说的脸通红。 “都给了?” “不给怎么办,我跟你说以后还要给亲戚们借钱,得问过了我。”齐老师想了想:“不对,暑假我去趟京市,把房子买了,咱们还借点贷款,以后见人就哭穷。” 王健给吓了一跳:“去京市买房干嘛?” 齐老师:“我闺女还要考京市那边的研究生,我自己也想往京市使力调,这次有个很好的机会,不出四年要是能做出成绩来,到时候调去京市就容易了。” 她为什么不怕得罪这边的校领导? 只要教辅资料出名了,全国想挖她的学校不知道会有多少,就算是公立学校容不下她,京市那边还有不少私立学校呢,她现在就是少了个名气。 除了数学资料,还有英语的,齐老师让王健从高一的开始整理,她预计三年以后,如果等不到楼小乔高考出来,她自己都要找个普通中学做教辅的试点,只要对比两届高考成绩,就知道这套资料到底好不好用,齐老师这个面子还是有的。 齐老师回到学校以后,就开始整理起自己这么多年的教学资料,她是数学教研组组长,除了自己整理,还带动了组员们一起整理,老师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都挺有激情的,这个工作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些年固定起来做的,尤其是对每一年的重大题型的押题,南江一中的数学工作组做的是如鱼得水。 更多的工作是齐老师自己完成的,她把手稿带回到家里,经常一忙就是到深夜。 王健回来的再晚,都看见妻子坐在课桌前,不像是在备课。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齐老师头都没抬:“之前跟你说了,跟一个朋友一起合作,搞一套复习资料,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吗,我让你整理的呢。” 有一些是高一数学的资料,她准备带给楼小乔的:“要高一的英语资料,我要带给朋友。” 王健走到书桌前,看见本子上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揉了揉额头:“朋友?就是之前村里送你去医院那个,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看到这些资料,王健联想到那个女人,脱口而出:“她不会要高考吧。” 其实王健对楼小乔不是很有印象,毕竟他回家次数也少,但上次她送妻子去了趟医院,他也留意了一下,这样的女人再普通不过,在这之前他不觉得妻子能跟这么平凡的女人做朋友。 不过她在那个时候搭手送齐老师去过医院,王健心里感激她是一方面,但并不看好她想走妻子这条路去高考。 要知道,高考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学校苦读三年的都要淘汰掉那么多,她一个在家读书的,想走这种捷径,未免也太搞笑了,偏偏齐老师还这么认真,陪她胡闹。 “我觉得她这个人很聪明,也有韧劲,没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行吧,你要高一的资料是吧,我明天找人给你弄一份来。” 王健对待这件事情,并没有像齐老师这么上心,第二天跟组里的其他英语老师提了一嘴,人家就帮忙拿了一套一中的试卷,还有一些一中自己编纂的辅导资料什么的,都是内部流传的东西,当然学校也没有说不让给别人,大家家里如果刚好有读高中的,又没有考上南江一中,互相之间都会带上一份,这种资料还算齐全。 齐老师整理出来的高一数学资料也很齐全,周末她跑了一趟新都,就把资料给楼小乔了。 楼小乔最近跑跑造纸厂,再跑跑印刷厂,确实没什么事,高一的课本她找人借来以后也在看,而这时她的眼睛里看到的却不是复习资料,而是—— 一卷洁白的卫生纸摆在楼小乔面前,这已经比当下占领市场最多的实心卫生纸要高档很多,正是因为定位高档,价格也不便宜,这样的产品放在当下的市场来说,顾客还是嫌贵。 造纸厂自己想在本地找到几个大的供货商去推。 先在本地的超市上货,再慢慢往外面铺。 “咱们这个卫生纸的质量绝对有保证,先让市场部的去本地的超市试试,本地市场还是看关系的多,在外地咱们未必有这样好的关系网,先把本地的市场做起来,再往市里铺,另外你们给了各大超市寄样品了没?” 楼小乔不知道现在一些大的超市上架需不需要上架费,但造纸厂作为本地的龙头企业,跟这些超市谈起来,还是有优势的,样品一寄出去,就有好几家超市有采购意向了,不过他们想先货后款,等货卖掉以后再给钱。 站在造纸厂的立场,当然是想先给钱。 货发给他们了,人家不卖力卖怎么办。 反正货没卖掉,压力是给到厂家这一边。 货是生产出来了,但销售路子又没有想象中的好。 做广告吗,厂里没钱。 现在是产品有了,但下游的供货商还在犹豫。 想卖出去,难。 这种情况在早几年怎么可能,以前可是只要你有东西,就有大把人捧着你,抢着要。 时代在变了,这是大家能感觉到的。 陈妮约了本地几个大超市的老板谈过,大家彼此之间都有顾虑,你防着我,我也是防着你。 “现在厂里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固定零售点,且先卖着吧,也不能着急,产品是好产品,实在不行我们去外面摆地摊,也能把产品卖出去。” 陈妮对产品有信心,只是厂里的情况再一次陷入低迷。 这次楼小乔也没能给他们带来惊喜出来。 厂里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引入的产品线,几乎又是搭进去全部身家。 楼小乔安慰她道:“只要产品没问题,就是方向问题,不用太着急,先切入零售市场,慢慢卖,大卖场后面再进去也来得及,一步一步的来。” 生意不好做,但饭还是要吃,谈完事情陈妮邀请她:“走,我们出去吃个饭去。” 第55章 抽纸推出市场的第一个月,厂里的销售额是五十万。 这个金额对比这么大的厂子来说,算不得很亮眼,连最初的期待值都达不到。 但却是一剂强心针,这个产品总算是能卖出去了。 第二个月刚刚开始,已经有销售在跟超市谈上货架的事,只是还没谈妥,已经有单位向厂里下了团单,单子不小,是一万盒纸巾,厂里给到他们九毛钱一盒,这个价格已经对标到了上给超市的价格,但对于厂里来说,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订单。 “是个地产公司定的,他们要给员工发端午节的福利,展厅也要放,最近还有一个收房的仪式,打算送给客户一些实用性高,看上去档次也高,但不用费多少价钱的东西。” 他们总经理去酒店吃饭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种包装精良的抽纸,回去给采购提了一嘴。 这纸在新都现在很有名,而且到处都买不到,他们单位的采购还是去餐馆吃饭的时候,留意了外包装,才知道这纸竟然就是本市的一个造纸厂生产的。 “你说未来会不会有更多这样的订单?”陈妮的严重掩饰不住的兴奋,最近这段时间,家里人说她连走路都是带风的,精神头也很足。 她婆婆跟她一起住,还酸了她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外面养了小情郎呢,每天都泡在厂里头,我看你现在干的劲头挺足的嘛,厂里到底给你发了多少钱,又得了多少好处,忙的连老的小的都顾不上了,你自己看看家里有几顿饭是你自己做的,闺女的学习又管过几次,厂里好了跟你个人有几毛钱关系。” 嫌弃陈妮把太多时间搭在厂里头,拿回来的钱却少的很。 别人都眼馋她儿媳妇是个大忙人,说的好像她儿子是个吃软饭的一样。 外头的人都讲,在这种快倒闭的工厂里面当领导才是好呢,瞎搞搞就能发大财。 实际上能得多少实惠,只有家里人知道,除了加班时间比较多,别的可是一点都不比人家多。 全家人,只有女儿能理解。 顶着所有人觉得瞎忙活的目光,忙了大半年,一点点的能看到成果了,连陈妮都振奋起来。 “我看到了一万盒,后面还会有更多的订单,我怕你们一条生产线都忙不完。”楼小乔也笑着祝贺她。 陈妮对这个目标也充满了信心:“这样的团单也不知道能做几个。” 但她很有信心。 厂里有了钱了,每月给楼小乔还会多发一笔奖金。 这笔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她拿的心安理得,关键是造纸厂很满意了,她自己也很满意了,双方之间的关系也一直维持在一个比较友好的状态。 没过多久,出现在该地产公司的纸巾盒就成为滨海的一大亮点。 这就是活广告,第二个月开始,就有超市主动跟厂里提分销的事。 团单的提成又不一样,比零售更低一些,厂里也分给了销售去谈,有了激励销售们的干劲比以前更足了。 大概等到亭亭放学的时间,楼小乔就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照例是接了亭亭接小帅,小兄妹两个一到放学,就跟撒欢了的小狗儿一样到处跑来跑去。 “妈妈,晚上咱们吃啥?”这是小帅每天放学见到妈妈的第一个问题。 最近家里正在施工,张玉娇又要做十来个人的饭菜,楼小乔对大锅菜没什么兴趣,干脆带着两个小娃吃食堂,吃馆子,造纸厂那边也给她发了饭票,那边的饭菜伙食做的也不错,街上的馆子也很多,每天换一家吃都能吃好久了。 家里的饭菜都吃腻了,孩子们都喜欢吃馆子。 “今天呢,还介绍一个新的小朋友给你们认识。” 两人都充满了好奇。 “妈妈,是男的女的?” “妈妈,多大?” “妈妈,让我先说......” 两个孩子,无论谁先开口,都会先叫一声妈妈,楼小乔几乎要被孩子们的声音给吵到麻木,恨不得大叫一声“求求你们了,别叫妈妈了好吗?” ...... 这个点,张让也刚刚去机关幼儿园接到了儿子,小家伙现在在爸爸的机关幼儿园上学,偶尔爸爸不忙的时候,会自己去接他,然后父子二人一起去爷爷奶奶那边吃饭。 虽然张让在县城买了房子,但那边的房子现在还没交房,目前都还住在父母那里。 那边距离单位的位置有些远,大部分时间都是张让自己接送,要加班的话,就把儿子接单位里来。 单位也有其他同事这样干,但小锦性格比较内向,朋友还是很少。 两人的关系也渐渐稳定,恨不得每天都见上一面,但张让很忙,楼小乔也没闲着,两人几乎三五天才能见上一次,张让仔细考虑过了,既然两人现在都是单身状态,而且对彼此也颇有好感,是时候再进一步加深感情了。 他提了让孩子们先熟悉的想法。 楼小乔父母那边,听她自己的意思,她的婚事自己能做主。 而张让的父母一向很尊重他的选择,这些都不用太操心。 两人约了单位门口见面,楼小乔就看见张让摩托车后面坐着个小男孩,正在探头探脑的看他们,楼小乔车上的两个小孩也看着那边,亭亭伸出脑袋过去,冲那小孩儿做了个鬼脸。 这孩子的胆子一向很大。 楼小乔呵斥住了她:“亭亭,叫哥哥。” 小锦却突然笑了起来,也伸出手做了个狐狸脸,俩小孩儿你做个猪头,我做个狐狸,竟然玩得不亦说乎。 “妈妈,那个就是哥哥吗?”亭亭很高兴的看着那个小哥哥。 小锦比她大了两岁,比小帅小了一岁多,跟两个孩子的年龄差都不大。 小帅跟亭亭对新爸爸什么的无所谓,主要是他们对亲爸也没一点好印象,属于有肉就是爹。 小锦就不一样了,他亲妈出国之前都有五岁了,对亲妈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印象的。 来之前三个孩子都被父母大人交代过,以后这就是未来的兄弟姐妹。 小锦抓着爸爸的衣服,怯生生的看着面前三人。 张让回头,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叫阿姨。” 小锦犹豫着看了楼小乔一眼,把脸别了过去,他妈妈不是长这样子的。 张让冲楼小乔歉意的笑了笑,孩子还是有点认生。 楼小乔从口袋里掏了一把巧克力出来,塞了一把给小锦,又给自家两个一人一大把:“巧克力,吃吧。” 小锦的衣服兜兜里都被塞满了,犹豫着看了楼小乔一眼,又把脸别了过去。 张让脸一沉,刚想呵斥儿子几句,看到楼小乔冲她使眼色。 孩子么,不可能对亲娘一点感觉没有的。 当然她家两个是例外,这俩本来对王四顺也没啥好印象。 楼小乔单脚撑着地:“去哪里吃饭?” 张让把快要跳下车的儿子又重新揪回来:“坐好,是先吃饭还是先打球?” 之前张让的腿一直都没好,说好的打球就一直没带他们去打,这段时间他去复诊了没什么问题,又是带孩子们打,运动量不会太大。 已经好久都没跟着爸爸一起打球了,小帅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我饿了......” 可是又很想打球怎么办。 亭亭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没人说篮球就应该是男孩子的运动,她也很想打球的好不好。 楼小乔说:“小锦也喜欢打球吗?” 小锦重重的店了点头,以前爸爸偶尔也会带他大球,但只可惜爸爸很忙,陪他的时间不多,回老家以后父子俩能相处的时间稍微多了点,但最近爸爸又不常陪着他了。 吃饱了就不好打球了,见三个孩子都喜欢打球,张让提议先吃点东西垫垫。 “打球打到累了,胃口会更好。”张让说:“小锦呢?” 小锦还在别扭着,轻轻的“嗯”了一声。 楼小乔平常也喜欢运动,吃饱了不能运动的常识她是有的。 张让带着人进了单位大院,这会儿刚下班人多,也有人在篮球场打球,几个孩子好奇的看着一群个子高高的大人,眼睛里面写满了好奇。 “你们先去热个身,我去食堂买包子。”张让指着几个孩子:“你看着点?” 看几个孩子有什么问题嘛,这会儿的孩子都好带,人家张玉娇一次能带四个,堪比幼儿园园长,她挥挥手:“没事我能带着,你去吧。” 张让的目光看向小锦,楼小乔冲他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这段时间她都在为了考试复习的事忙活,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 等张让一走,楼小乔俯身看向小孩儿:“你叫小锦?” 小锦性格比较害羞,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家里的大人或多或少都会跟他说这些,比如你妈妈走了,以后可能会有后妈,童话故事里面的后妈都不是什么好人,那眼前的这个女人,将来会是个恶毒后妈吗? 小锦被自己的脑补吓的往回头缩了缩。 他本来胆子就小好吧,经不得吓的。 楼小乔只是看了孩子几眼,嘿嘿笑了声,随手拍了拍孩子的头顶:“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待会儿会腿疼手疼了。” 带着孩子们放松。 她以前虽然没打过篮球,但体育课是上过的,舒展的动作是最基本的,所以等张让一回来,就看到两个孩子跟着妈妈在拉伸,而他儿子木呆呆的站在一边。 “张让,你儿子怎么这么害羞?” 张让笑了笑:“你小时候难道能人来疯?” 楼小乔一想:“也对,一回生二回熟,下回我就不这么客气啦。” 第56章 “你这样子骗他们,万一以后被发现了怎么办?”等人一走,楼诚羽的妻子方华说。 “怎么办,凉拌。”楼诚羽看着走掉的这一堆人:“拆迁这种事,谁能做保证,你看看那些传出去拆迁的村子,今天传传这个,明天又是那个,只要没正式拆,这事儿就是闻个风而已,我又没保证给他们拆了。” 他要不是看着村里的年轻人都不务正业,才不会想出这种损招来呢...... 至于拆迁,他可没说一定拆,只叫他们赶紧回去挣钱盖房子。 等房子都盖好了,这些人还埋怨他,那他就认了! 楼毅胸中生起了豪情壮志。 等到他的房子盖好了,到了收租的时候,以后就让她们两姐妹羡慕去吧。 不说别的,就家里这三个劳动力,真齐心协力去打工,花不了多少钱就能盖起个砖瓦房的皮子。 一层楼的砖瓦一万块,盖个三层也才三万块,装修的事情后头可以慢慢来,这年头装修跟后世施工队进场,不干到结束不收尾可不一样,这年头建个自建房还要去借钱,农村盖个房子,装修是一层一层的搞,分开搞好花个十来年都是常有的事。 但只要房子起出来个皮,装好了门窗接好水电,可以住人就不急。 还有人特特的把房子修好了先住着,等晾干了再装。 就连一向懒怠的许晶晶都被说动了。 这房子必须自己盖! 让两个小姑子出钱,那是以前的想法,这俩小姑子谁都不是吃素的,倘若这房子花了她们一丁点钱,等到拆迁的时候,她们还不得从房子上扒拉出一层皮出来。 两口子晚上躲在被窝里一商量,心一横,第二天就跑县城买票去了。 孩子丢给了楼母,连带着楼父都一起出动,买了最早一趟去外面的车票,出去打工去咯。 连最不勤劳的楼毅都出去打工了,村里的懒汉们谁还能闲得住? 一家家的都赶着自家儿子/闺女出去打工,不到半个月,上井村就没什么闲下来在家待着的年轻人了。 所以楼小乔带着他们家新女婿上门的时候,竟然发现村里跟往常不太一样了。 以往小卖部里满满的都是人,这回她回来竟然听不到麻将声。 不是屋子没什么变化,她几乎都以为自己去错了地方。 “三嫂子,你小闺女回来了。”楼母正蹲在外头洗碗,突然听到有人兴奋的吼了一嗓子,抬起头来往村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就见到两个摩托车突突突的进了村子,其中一个红的发亮的摩托车,不是她闺女又是谁在骑。 另一个骑着车的是个男人,是个男人! 楼母只觉得自己踉跄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地才没倒下去,等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楼小乔带着一男的,双双停在她面前。 楼小乔赶紧把人扶起来,四周看看没见到许晶晶两口子,倒看见侄女小燕正蹲在地上玩泥巴,一双手抓的脏兮兮的,见到她来了,又下意识的把手指往嘴里塞进去,看得楼小乔的眉头皱的就更深了,赶紧让张让过去,把小女孩抱到水渠边上,给她洗了洗手,又把脏兮兮的脸蛋给擦干净了,随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带出来,这才把孩子抱了回去:“自己去玩吧。” “我嫂子呢,我哥去哪里了,怎么就你一个人?” 楼母看了一眼女儿,又看向跟她一起来的男的,心里头大致有了猜想。 这男的长得蛮俊的,个头也比旁人要高出一个头,反正村里是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男的,看模样竟然像个干部,这是干部下乡来调查了,她转念一想,不会是楼小乔跑去城里找什么干部告状,说他们家的不是吧。 因为张让的外部条件看着太好,她竟也没往楼小乔的对象上头去想。 这年头,离了婚的男人不一定找到差的,但离了婚的女人一定不好找。 就算楼小乔现在有钱的名声传出去了,那给她介绍的对象,都要比王四顺差了一大截。 然后就想到之前村里说的那些事情,毕竟是上井村楼家秘密会议的大事,暂时应该还没传到女儿耳朵里,但也说不好有人跟她关系好,说漏了嘴,她不会是回来跟他们谈判抢地皮的吧。 楼母脑子里头乱七八糟的过来了一大圈,但到底还是经得了事的老人家,最后淡定下来把人请进家里去了,才轻描淡写的跟楼小乔说:“你哥嫂,还有你爸爸,都出去打工去了。” 打工,她哥嫂这么多年跟尊菩萨一样的,居然肯出去打工? 楼小乔嘴角抽了抽:“妈,他们没出事吧。”出事儿了要说啊,别吓我我经吓。 楼母擦了擦手,面不改色的跟她讲:“先前楼俊他们那些人回来,又是开车又是带金链子的,你哥看着眼热也想去挣钱,就闹着去广东,你嫂说不放心非得要去,也一起去了,我寻思着你爸爸也一起过去,不然没人看着他,免得他在外头闯祸。” 这话头也是一家人商量好了的。 楼小乔:“所以都出去了,找到活儿干了没?” 像楼毅这样的“大块头”,在别人家都是能干体力活的壮汉一个了,偏养的又懒又馋,跟楼父楼母的娇惯也有关系,这人又不是不能干活,就是懒散惯了,他要是有志气去打工,高中一毕业就该去了。 楼母哪里有时间跟女儿聊这个,赶紧进屋给这位同志泡茶。 村里八百年都看不到几个城里工作回来的,没看昨天回家的老楼家的那几个,只要是能在县城安家的,回村里一个个都是优越感满满的。 楼小乔看着她妈这样子,干脆拉着张让进门,让他在里头坐。 张让先把买来的东西给拎进去了。 楼母这会儿才品出味儿来,闺女怎么跟这男的是手拉着手的,趁着张让进了屋,她忙拉着楼小乔的手问:“这人是谁啊,你们来这干嘛?” 还不等楼小乔回答,又传来了更加兴奋的声音:“楼老三家的,你大闺女也回来了。” 摩托车一停下,楼大乔从车后座上蹦了下来,前面开车的是个男的,看穿着打扮比张让还烧包,楼大乔看到妹妹也在,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搬东西。 跟以前来这代的都是样子货不一样,这回带来的都是孝敬长辈的东西,有酒有补品还有适合老年人吃的零嘴,这些东西虽然平常楼毅两口子也会吃,但一看就知道是给老人家买的。 “妈,我爸呢?” 还有讨厌的楼毅去哪了? 楼大乔扫了一眼家里,没听到许晶晶尖利刺耳的大嗓门,也没有看到楼毅吊儿郎当在家门口晃的样子,还真有些不习惯,楼母盯着那男的看了好几眼,总算是回过神来,又把大闺女扯到一边。 “怎么回事?” 楼母眼珠子都瞪直了。 刚才那个长得就不赖了,很有气势,这个一看就很有钱。 楼大乔嘿嘿一笑:“我对象。” 楼小乔:“......”保密工作做的还蛮好,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对象,你怎么一句话都没告诉我呢?” 楼大乔盯着她看,伸手就捏了妹妹的耳朵,扯了扯:“你搞对象也没跟我说啊。” 刚才一看到两辆摩托车,她就明白了,又听到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李默肯定是在里面碰到了认识的人。 “好一个楼小乔,你都带来见家长了,竟然也没有跟我提前说一声,还好意思说我呢,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 说话间楼大乔也进了屋,见家里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客人,自己泡了两杯茶,又把刚才带来的东西拆了一包招待客人:“我爸我哥他们都出去了,家里就我妈一个人” “来来来喝水。”两姐妹齐齐开口,把茶水点心都端上了桌。 张让跟李默是认识的,两人聊了一会儿,气氛便不那么尴尬了。 而且张让一进屋就打量过这个家里,见楼母一个人带着孩子,家里也并不是很凌乱,比一般的农户人家还是要略好一些。 再看看略显得局促的楼母—— 是的,别看楼母在女儿面前吆五喝六,到了外人面前,尤其是这种一看身份就要不简单的人面前,秒怂! 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这家人重男轻女,事实上这年头那年头,很少有不重男轻女的家庭,他以前那个岳家,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岳父母对他们两口子也是提防着的,生怕女儿嫁出去以后不给他们养老。 几句话就进入正题了,两人都是来提亲的。 楼小乔姐妹俩都是这个反应—— !!!!! “你要结婚?” “你要结婚?” 两人又齐齐点头。 男人们不在家,楼母一个人面对着两个女婿,竟然鼓不起当初要榨干女儿们的勇气,跟两人说起话来也是矮人一头的感觉,支支吾吾的,连个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看来之前也是高估她了。 “那个,大乔小乔的爸爸在外头呢,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要不等他打电话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憋了半天,楼母才憋出这么一段话来,很快她就发现了女儿脸色立马就不好了。 楼大乔可不是个柔和的性子,现在楼小乔也是个厉害的。 这两个女婿都带回家了,她还说什么要跟老头子商量商量的话,难不成人家等着他们做决定才会结婚,这两个闺女可从不是什么软乎性子! 楼母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妥,心中隐隐后悔,便岔开了话题,出去拎了个暖水瓶进来,给两个未来女婿续上水。 张让跟李默齐齐站起来,表示自己来就行了。 楼大乔爽快的说:“回头你跟爸爸说一声就行,我跟李默回他老家办婚礼,这边我出钱请个流水席就行,你们该收钱收钱,人情往来都是你们走的,钱的方面我不沾手,别的你也不用管了。” 第57章 说是过几天去城里,结果楼村长第二天去了趟县城办事,刚好就想起这件事情来。 对于楼小乔的这个对象,他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好赖能跟上井村扯上点关系,是个正式工最好,就算只是个临时工,那好赖也能跟公安局搭上点话了,他不像楼老三那两口子那么没逼数,这些话都藏在心里,他不说出来。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楼村长在公安局门口晃了晃。 这院子也忒庄严肃穆了点,搞的本来也没犯什么事的楼村长觉得小腿肚子都是软的,有种想撒腿就跑的感觉怎么办,就这样想了很久,在公安局门口又徘徊了一阵,还是被人给盯上了。 没办法,谁叫楼诚羽本人长得不是那么正派,俗称贼眉鼠眼。 就是那种往人堆里挤,都会被人提醒要“小心钱包”的那种人。 就这样在公安局门口晃了半个小时以后,成功的吸引了门卫的注意。 要说这人也是奇怪吧,找人办事一般都会经过门卫,早就来打听了,这要是报案的吧,也不会晃这么久啊。 门卫盯着那奇奇怪怪的人看了很久,总算是忍不了了,喊住了他:“喂,你过来。” 楼村长指了指自己 叫他? 能在公安局这种地方当门卫,这老头也是有点脾气的,见楼村长还一副木呆呆的样子,又冲他招了招手,楼村长确定是在叫他,这才小跑着过来。 凑上去先递过一支烟,在外头礼数要周全。 那门卫接过来烟,夹在耳朵后头,然后问:“你晃来晃去的很久了,干啥的呢这是?” 楼村长嘿嘿一笑:“找你打听个人,看你认不认识。” 门口:“哦,我们局里的?” 其实当初张让说是警察,在公安局,楼村长心里怕是存了怀疑的,他觉得张让要是说大话的话,最大可能是在下头的派出所,随口说个公安局,如果是派出所,那辖区下面的派出所可多了去,他要一个一个找过去,那估计在新都县城都得挂上号,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来了公安局。 能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楼村长就点了点头。 门卫:“哦,叫什么名字?” 楼村长:“张让。” 门卫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问谁来着?” 楼村长仔细想了想那小伙儿的名字,自信没记错:“怎么写的我不知道了,发音倒是这样发音的,叫张让,弓长张,哪个让我就不清楚了,说是在你们单位上班,你认识这个人吗?” 门卫上下扫了他一眼:“这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开玩笑,一上来就打听他们局长的人少了吗,是个人都能告诉你吗? 楼村长早就想好了理由:“是我一远房亲戚。” 得,看来是来找张局长搞关系的,最近这些人不要太多。 门卫上下扫了楼村长一眼,觉得这人长的有几分不像好人,像包工头又好像不像,心里大致有了猜想。 自从粮食局迁走,那块老地皮卖给了公安局以后,招标竞标的事情就吸引来了不少人,刚开始还是来找钱进,后来知道钱进被何局踢到不明角落去养老以后,就开始攀扯着张局这边的关系。 但张让是个油泼不进,火烧不进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搞不定他,这不找他的人从他家里找到单位,各种理由都有,有人说是老同学,也有人说是亲戚,但之前张让就交代过了,对于这种人,一律不见,拦在外头。 “你来找我们张局办事儿的吧,走吧走吧,这事儿不能成,我们单位有正规的招标渠道,你找他也不行,张局现在是局里最有前途的年轻干部,怎么可能为了个招标的事情,把仕途搭进去,走吧走吧。” 楼村长以为自己听错:“什么张局,我找张让?” 门卫:“那你不是找张局吗?” 别以为给他装傻子,就能骗过他。 楼村长觉得自己是傻掉了:“张让是你们局长的名字?” 看来那小伙不实在啊,拿着局长的名字出来招摇撞骗,楼老三家的闺女没被他骗到什么吧。 楼村长心说不好,拉住门卫的手又问:“张让真是你们局长?” 门卫纠正他:“副局长。” 这不是关键问题,楼村长心中焦急。 这人可真是胆子大,拿着公安局副局长的名字出去骗人。 门卫突然眼前一亮:“张局,您来了?” 冲着正往外头走的张让打招呼,又狠狠地瞪了楼村长一眼:“老实点。” 就算走我们张局的关系,事情办不了就是办不了滴。 张让端着饭盆是往食堂反向走的,看了一眼楼村长,这小个子的中年人他印象很深刻,笑着跟门卫说:“没错,是认识的。” 楼村长来找他,他是一点都不意外。 可楼村长很意外啊。 张让笑着问:“您来找我有事?” 其实那天去上井村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个村长在村里大概是有些威望,所以楼母才把他叫了过来。 他也是个负责任的,不然不会专门跑一趟县城帮忙打听。 张让对他没有恶感,所以说话时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尊重。 “没......”楼村长想了想:“是有点事,但也不是很着急的事情,就是来看看你,看看你。” 这会儿正好是午饭时间,张让指着外头说:“您等等我,咱两一起吃个饭。” 楼村长哪好意思跟他一起“吃个饭”,光一想到这个男人是局长,他就吓的两腿发麻了好吗,这样吃吃饭会不会消化不良他不知道,反正他现在觉得张让比县里那些干部都可怕:“不用了我没空。” 说出来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对劲,冲张让说:“那个什么,您先忙,我这没打个招呼就跑来,实在是怕麻烦您,回头我跟您再约,吃饭的事情不着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张让好脾气看着对方,见他还真不是客气,便冲人点了点头,见他转身离开,才端着饭盒就走了。 楼村长的小腿肚子都在打抖,楼老三媳妇还想从这样的人手里得来些什么好处,真是痴人说梦! 还想在他面前摆什么丈母娘的架子,用婚事来“压一压”他。 想啥呢! 现在一想想,当初问起张让的职务,他一副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他怎么就往人家职务低去想了,有木有可能是因为人家的职务很高,所以才不好说的....... 楼村长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张让单位,心里头已经盘算起来。 以楼老三那两口子的尿性,没准就要叫女婿给儿子安排个工作什么的,这种事楼老三以前可没少干。 “不行不行。”楼村长是很了解这个堂哥的。 那儿子在他们眼里就是最最重要的,他们可不管女儿在外头会不会难做。 而楼毅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上井村那一带就没有几个勤快人,以前挣工分吃大锅饭的时候就干不过人家,到现在了还是懒,他之所以想出那样的“损招”,把一个个年轻人都使唤出去打工,也实在是没办法呀。 谁家村子里都是一群群打麻将的年轻人啊。 可楼村长属实拿这些人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又不像生产队那时候,强势些的村长,那会儿是能拿着鞭子抽这些人的。 现在都联产承包到户了,这几年的情况也渐渐好了些,但有的村民还是只满足于吃饱了就行。 眼看着周遭的村子都富裕起来,楼村长就急啊。 前后两个村子,包括下井村都开始联产承包到户了,这些人还在醉生梦死。 可如果楼小乔找了个好丈夫,从长远上来看,肯定对楼家村是有利的啊,而且看张让这态度,对楼小乔且重视着呢,可不能让楼老三两口子给搅和的让人家看轻了小乔去。 以后楼家村也算是出了个局长夫人了哈哈哈哈。 正这样想着,楼村长又看到了个熟人,那不是楼大乔的对象吗? 一辆四个圈的高档小车停在县城最高级的酒店门口,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从车上缓步下来,给他打开车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这人一看穿着打扮也不简单,李默一走下车门,立马就有酒店的侍应生过来给他撑伞。 楼村长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惹不起的。 张让见了楼小乔的母亲以后,就是安排着楼小乔见张让这边爹妈。 说起来也算是个熟人,刘菊花看到楼小乔的时候半天没回过神来,但她很快就管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眯眯的跟对方聊起人生跟理想来,两边都是爽快人,谈妥了结婚的具体事项。 张让的房子还没拿到手,即便是拿到了手里,装修什么的也还要半年,这样算起来至少两年以后才能住进去。 刘菊花知道儿子这脾气,既然人带回来了,结婚的事情肯定要提上议事日程上了,况且他上一回结婚也没有跟这次一样猴急猴急的款,现在儿媳妇带回家了,房子却还没落实,到叫两个老人心里过意不去。 看刘菊花的意思,让张让住楼小乔那边也行,不然喊楼小乔住到卷烟厂宿舍这边来,反正孩子们还小,小锦可以跟着爷爷奶奶睡,那小帅兄妹两个可以睡一间,等张让的房子搞好了,再搬出去也不迟。 但话头一提出来,就让张让给否决了。 “不是她不乐意,也不是我不愿意住她那边,而是她那里离我单位太远,她自己” 楼小乔最近在准备高考的事情,要是真找了补习学校上课,肯定是要走读的,所以怎么看都是住在县城更合适,这样看起来要是张让的房子刚好装修好,还真是合适给两人做婚房。 第58章 于是麻将也不香了,向梅英下了麻将桌,就去找人打听张让的事情。 新都县城就那么点大,单位就更小,不用她怎么费力气,就打听出来有关于张让的大八卦。 听说那女的是个农村人,之前一直做小买卖的,长得也不好,之前的男人是个包工头,去年年底才闹的离婚,今年年中就要嫁人了。 这人可真是好本领啊! 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住在一个家属院里,向梅英就觉得从上到下的都不自在起来。 反正张让让她不痛快,向梅英也不打算让张让多舒服,以后不是要住进来吗,我先让你没脸! 向梅英一拍大腿,也不管在外头说同事的影响是不是很好了,至少在家属院里面先打了一波印象牌,把张让对象说得是一文不值,她是高兴了,但有人不高兴了,这话不知道怎的,就传到了何局长的爱人汤大姐的耳朵里。 张让媳妇她是不认识,但向梅英跟她认识二十来年,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还不知道吗? 早年也是个没什么知识文化的,也就进城才几年,跟那下湖洗澡的阳澄湖大闸蟹一样,过一遍水就鸟枪换炮,如今也鄙视起农村人。 要不是汤大姐低调,这家属楼里面最高调的夫人绝不可能是向梅英。 汤大姐是不爱掺和进家属们的事,不代表她人傻,左一耳朵有一耳朵的听了,她自己心里也有杆称,到底谁是谁非一下就能分的出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把向梅英的事情跟何局提了一嘴。 “这个小向也是个嘴巴多爱管事的,是因为钱进的事情跟张让不对付,都别扭到现在了,人家张让也没有得罪他吧,就钱进的能力,不升上去才是好事,就算张让不调过来,也轮不到钱进升值,现在人张让都还没搬过来,就念叨上张让对象了,话说的有多难听算多难听。”汤大姐给丈夫盛了一碗汤,大大方方的就给钱进两口子上眼药: “我看小夏走了以后,就没人能接手得了这个活儿,还是因为向梅英在这里,没人干的长久?” 最开始汤大姐管着办公室,因为何局长转正的原因,她也避嫌去了旁的部门,她走了才是夏秋,那会儿向梅英算个什么东西,刚进来的时候她管着传真机,负责往各个部门送点材料跑跑腿。 夏秋倒是个能干人,但没干几年就被纪委要走了,这几年向梅英却是趁着办公室没人升上去了,但因为能力不足一直是个干事,夏秋走了以后向梅英以为自己会升上去,也着实在办公室摆足了办公室主任的派头,但她学历太低,履历也太差,实在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最后压着她的位置没升。 但向梅英也不是吃素的,后来再调过来的办公室主任也好,副主任也好,都干不过半年就要走。 原因无他,有这样一个下属,整天给自己找事儿添堵。 但凡能坐到这个位子的,谁也不是吃素的,但几轮回合下来,还真没人能斗得过向梅英,后来她的名气传出去了,竟然让她在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 汤大姐早看向梅英不顺眼了,要不是她停薪留职这么多年没上班,还真申请去办公室跟这人好好打个擂台。 “你怎么没事提起她来了,小向的嘴巴是有点碎......” “只是有点?” “我看你就是操多了心,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她没干什么太大的错事,我也不能把人往别处撵,办公室这个位置不一样,犯错的机会少。” “呵。”汤大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我看你非要培养她干点大事。” “你这位同志阴谋论了啊。” “你是不知道她最近在外头怎么讲张让的,那张嘴换成是我,我都想给她撕了才好。” 何局喝了一口汤,低头扒拉了一下里面的淮山,吃光了汤底继续喝汤,一碗汤呼噜呼噜的喝完了,然后把碗递给汤大姐,让她再盛一碗。 汤大姐见他喜欢淮山,就给他多放了几块淮山。 今天何局吃了好些淮山,问道:“这个淮山是哪里来的?” 汤大姐笑笑:“是小许送的。” 何局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注意影响,怎么下面的小同志送来的东西能随便收的?” 他对小许没什么印象,甚至不记得是哪个部门。 “过犹不及,你这样会被人说假正经,几根淮山罢了,小许跟我是老乡,这个淮山是她自己家里种的,算不得收人好处。” 汤大姐把脸一拉:“你是不管这些小事,也不管这些新进来的人的死活是吧,小许能求到我这里,就是因为你给了张让这套房被向梅英记恨了,那套房子可不是小许漏出去的口风,你缺不缺德,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不求别的,就想换个部门待一待,当年向梅英是走的你的路子招进去的,这个祸根也是你埋下来的,你不能不对年轻的小同志们负责。” 但何局对小许给他爱人送淮山,想要换部门的行为始终不满,嘴里虽然吃着淮山,却觉得没有刚才那样的好滋味了。 而此刻,刚刚走出办公室的小许已经被第n个同事拦住了。 挡住她的是今年刚毕业的警校大学生,个子一米八几的帅小伙,因两人还是老乡,小李一报道来单位,就请她吃过一次饭,那会儿她就知道这个小老乡是分配到了刑侦大队。 李宏拦住了小许:“小许姐,我就打听打听,咱们得周转房什么时候才能分下来呢,之前咱们单位可是说,只要报道就能分到周转房,我这都报道一个月了,不能每天都睡单位吧。” 每天睡单位是有点夸张,不过每天他都在到处蹭地方住。 按照往年的规定,都是新员工一报道就有周转房分,结果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房子的事情单位都知道,但就是分不到人手里头。 他去问领导,领导说这事儿归办公室管,但跑来问办公室的,这边的同事又说是小许分配的。 小许被他烦的不行,她总不能跟人讲,这事儿是向姐为难他们的吧。 “小李,你再等等,这事儿我也在办,之前退房的人还没收拾好,这段时间我们都在找人修葺和打扫,暂时还没收拾出来,等收拾好了我肯定提前通知你。” “小许姐,咱们想想办法呗,实在不行你给我把房子先分了,打扫和修房子我们自己掏钱自己来。”李宏也跟她较起劲来。 小许往左走,他就往左,小许往右走,他就往右。 周围都是下班走的人,有些人跟小许熟一点的,嘻嘻打趣:“小李这是在追求小许吗,眼光还蛮好的呢,小许是咱们局里的一枝花啊,小许你倒是考虑考虑小李啊,这小伙儿不错的。” 小许被他烦得不行,不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 “李宏,是不是真要我把话挑明了。” 李宏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被小许这样盯着,脸蛋还真红了红,嘿嘿笑了一下。 这小伙出身不好,但考进来的时候文化成绩跟体能成绩都是第一名,这段时间他也没去租房子,就在等着单位分房,只可惜房子是清空出去了,但卡在向梅英这里,她在办公室放出话来了,这批新人,尤其是刑侦大队的,谁也别想分房。 小许叹了口气:“我是真的没办法,不行你去求求我们向姐。” 李宏:“向干事?” 小许点了点头,这段时间给向梅英送礼的人都分到房子了,李宏这个傻二愣竟然连点小道消息都听不到。 这些底下的弯弯绕绕的东西,没眼力价的人才会往外头传。 更何况向梅英为难的只是几个新人而已,微不足道,这些人光顾着在底下着急,谁也没想过去找几个局长。 就连他们支队长知道了这事,通人情世故的也只会提点一句:“你去找找向姐。” 碰到脾气硬一些的,就会直接去找向梅英。 但向梅英是什么人,在小许面前她或许会强势,在这些人面前就是耍太极,主打一个态度很好,但坚决不办,击退了一波又一波进击的小年轻以后,懂得味儿的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是被人下了绊子,开始陆续往向梅英家里跑路子了...... 与此同时,张让也带着楼小乔过来看房。 “这房子主要我不离职,就可以一直住。”张让把门打开,里面一股子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等我干了五年,可以认购下来。” 这个小区住的人不少,单身公寓是单独的一栋,在离大门口最远的地方,那地方都是给刚入职的小年轻们住的,既然他们年轻,腿脚也好家里的事儿也少,每天多走几步路权当锻炼身体了。 分给张让的这一栋则是在小区最好的位置,离马路不近也安静,朝向好都是南北通透,一个单元两套房,走楼梯上楼,这会儿各家各户还是普通的木门,大门做的也特别简单,可能是因为单位家属楼比较安全,没人做防盗门跟防盗窗。 张让之前来看过一次,今天是领着楼小乔过来,两人上了三楼,打开了左边这套房。 位置是没有右边的好,那边是边套,靠近最边上的位置还能多开两扇窗出来,而这边则是对着隔壁单元楼。 楼小乔进屋一看,水磨石的地板,当初单位集体一起装的,墙是那种老旧的上白下绿的墙,房子的格局一般,客厅不大房间倒是蛮大的,其中一间小一点还朝北,但采光还不错。 “这房子原本就是个三房?”看着不像啊。 “对面那个户型才是三房。”张让说:“这屋子原本是个两房,后来住进来的人都嫌两房不够住,单位又找了人过来把格局改了,原本做饭厅的这个房间是朝北的,砌了墙隔开了,房间虽然小,但那边还有个小阳台,我看之前住的人还在那边养了花的。” 第59章 现在天气渐渐热了,刘菊花又是个怕热的,家里早早的就开上了空调。 为了给张让接送孩子,刘菊花就先内退了下来,现在除了接送孩子没什么事情干,可自从张让带着楼小乔回到家,宣布要结婚以后,刘菊花又觉得自己有事情干了。 自己这个儿子她是知道的,倘若不是对楼小乔很满意,是不会这么快提到结婚这个话题。 还这么急,连等到新房子下来都等不了。 上午时候张让打了电话回来,说中午带着小乔回来吃饭,刘菊花就开始忙上了,买了只老鸭子炖汤,又炒了几个清爽的素菜,头一回听说这年头有人喜欢吃素,刚开始刘菊花还以为楼小乔是客套,没想到她是真喜欢吃素,所以每次她来,刘菊花还费心准备几道好吃些的素菜。 老鸭汤也炖好了,刘菊花打开了电视悠闲的看了会儿电视,总算是听到了楼梯间有人说话的声音。 张让自己开了门,先让楼小乔进来,一进屋楼小乔就感受到了凉意。 “妈。” “阿姨,我过来了。” 刘菊花赶紧招呼两人坐下。 现在外头热,她早早就晾了凉水,一人先倒了一杯,就开始问房子的情况。 听儿子说要出去住,最初她是反对的。 跟父母住在一起的好处自不必说,她可以帮忙带着孩子,也能天天看到儿子,照顾着他,小两口以后单独住在外头,三个孩子都要自己带不必说,小乔也挺忙的,能不能带的过来都难受,最后还是张明远说服的她。 楼小乔是个二婚,自己还带了孩子,这一住进来,家里也不大根本腾不开手脚,再说了她家两个孩子住在别人家里,肯定也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多少会不自在,而且人家小两口新婚燕尔的,多少都腻歪一些,有老人在,又是这么小的屋子里,亲热一下都要顾及着别人。 再说了,张让现在加班也都是在单位,离家属大院更近一些,晚饭他们想一起吃,迈脚就能回。 但刘菊花私心还是想儿子离自己近一些的。 “房子看了没有,怎么样?”刘菊花进了厨房。 楼小乔伸手想帮忙,张让并不让她动手,推着她去沙发上坐着,自己却跟母亲一起去厨房忙去了,而楼小乔是见缝插针的要看会儿书的,她本来自己在家也不怎么干活,干脆关了电视,掏出个小本本出来背书。 张让去端汤锅,让刘菊花伸手去拍了一把他的手:“烫,拿抹布垫垫。” “妈,还是你疼我。” “怎么,小乔不疼你了?”每次见到儿子这副样子。刘菊花就忍不住想嘲笑嘲笑他:“我看你倒是开心的很呢,我跟你说,你俩的事情得办一下的,我送出去那么多人情,总归是要收回来的。” 张让见她歪了楼,也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你就是想把奶奶家那边的亲戚的礼钱都收回来,也不必拿我们的事办酒,到时候怎么请人,我单位那边的人要不要请,爸爸单位的人要不要请,这样一来又让那些送礼的找到机会了,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头婚都没办,二婚还办了干嘛。” 这也是楼小乔的意思,她可不想再折腾一回了。 刘菊花顿时就不爽了。 她家是好多年都不办酒,但赖不住张家那边的亲戚喜欢办,一家年年办,家家都会搞,一年下来家里送给老家亲戚吃酒的钱都不得了,老张又是个爱面子的人,就算是人不回去,礼金也会拖人带回去的,她自己有个小本本记着这些账呢,除了张让升学那次回老家办了一回,后来这十几年都没办过了,年年却是要往回去送礼。 “我就是心里呕得很,你爸爸那边的亲戚都精明的很呢,有些人简直是不要脸了一样,年年搞办酒的事,办一次好赖不得净赚个几千块,一次下来,一个人的收入都办出来了。” 这也是人家的精明之处,总有人是像张让家里这样,办不了的。 张让却有自己的帐:“大伯和叔叔他们,每次一来城里不得拖家带口的都来,他们来了也不是吃一顿就走的吗,你得安排食宿吗不是,还要安排他们玩,一来二去的折腾人,人家送礼的那些钱,他们得加倍的吃喝回去,我看还是算了,要不你自己回老家,请他们吃个饭。” 他们总归不好空手来。 刘菊花眼睛一亮,决定晚上去跟老张商量一下这个方案。 其实张明远也不想办酒,除了张让升学宴那一次是回老家办的,家里从没有在新都整过酒席,就这还有人见缝插针的想给他们家送礼的,办个酒不更给了这些人机会。 等母子俩商量完,叫楼小乔上桌吃饭,就开始聊房子的事。 “小乔要买家电?”刘菊花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些都不用你们操心,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你们过日子也不容易,你跟小乔都忙,这装修和家电的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她拍了拍胸脯:“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楼小乔一直没插嘴说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爸妈装修风”的经典案例...... 于是她冲着张让使了个眼色,张让秒懂。 老实说,他妈妈的审美,连他也不是很有信心呢! 拒绝过后老母亲的好意,等出了刘菊花家大门,楼小乔总算是松了口气。 “哎,幸好你妈没坚持要给咱们装修。”楼小乔说:“我还是想住自己装修好的房子。” 虽然她很忙,但有人出钱就行,人不够用可以请,钱不够了才要命,高中阶段的复习进行了两个月了,基本可以确定的是,英语跟数学稍微一复习,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出来了,现在的难点在于语文跟文综,好多都是死记硬背的东西,想要看几眼就记得是很难的,好在原身的记忆力很好,竟然比她当年高考时的状态都好。 楼小乔是打算复习过后,直接报复读班。 对,这年头好一点的学校都不愿意接受高考复读生,楼小乔是没想过自己能考上新都一中。 但好一点的复读班,人家也是有门槛的,不通过考试,连大门口都跨不过去。 虽然不知道她非要考这个高考干嘛,但张让每次看到她津津有味的看着那一沓一沓的复习资料,还是很佩服她这个年纪能够参加高考的,对他来说楼小乔考不考得上对他影响也不大,只要她高兴,读书又不是什么不好的爱好,就随她去读呗。 总比有些闲在家里的人,有事没事要找点麻烦的好。 “行,人我去找。”张让也认识几个做装修的,索性包给别人:“你到时候负责去买你要的东西,别的事情你都不要操心,等着结婚就好。” 听着这个等着结婚,楼小乔耳朵热了热。 不管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是操心的命,可现在有人跟她说你只管提要求,我去办,她这心里头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看着张让这张脸,她就更开心了,哪个颜狗能拒绝这样帅的男人呢。 这要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楼小乔真想亲他一口。 于是她伸手,拉了拉张让的手,冲他炸了眨眼:“我知道了。” 就这样不到半个月时间,家里水电都走好了,墙也粉刷好了,就连厨房和卫生间的瓷砖都贴好了,张让叫她过去验收工程的时候,楼小乔还以为是在开玩笑。 “这么快?” “又不是多大的工程,快的很,瓷砖是你选的,我看贴着是不错,以后在厨房炒菜又油烟也不怕了。”当初说好了的,这房子搞好了就长期住下去,毕竟孩子们去读了机关附属的学校,以后学校离住的地方也近些,更方便了。 如果楼小乔不愿意做饭,在县城吃炒菜也方便,单位食堂也是变着花样的做,暂时他们还没吃腻。 “剩下的就是买家具家电这些了,回头咱们一起去挑一下。”张让说:“我妈说了,新房子里面的电器她包了。” “那怎么行,我说了自己买彩电冰箱跟洗衣机的。” 价格她都算好了,也就一万来块钱,差不多把彩礼都花掉,这钱也是张让给的。 “既然她说赞助,咱们买就是了,她叮嘱我让你别省钱,这些电器以后还可以搬走的,得买好点也耐用些。”张让很坚持。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楼小乔也就不坚持要出电器了,她又不是钱多了手痒的那种人。 家里盖好了那栋房子就没什么钱了,她得尽快把那一块都盖上房子,占住了地盘才行。 两人约好了在家属楼底下见面,张让一见到楼小乔,就给了她一串新的钥匙:“家里的锁也都换了,这串钥匙你收好,以后你可以自己过来。” 两人一起上了三楼,到门口的时候对门刚好开了门。 汤姐笑盈盈的说:“小张,小楼,你俩来了啊,你俩在楼下我就听到声音了,要不来家里吃个饭?” 一般人煮饭肯定不会煮别人的份,张让笑着拒绝。 好在汤姐虽然热情,但不至于多黏糊,简单寒暄几句就进屋吃饭去了。 楼小乔注意到她家还有个老人,这会儿就坐在餐桌前吃饭。 汤姐一进去,那人不知道跟她说了句什么,语气听着不算很好。 楼小乔心说,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之间觉得汤姐命好,没想到也能摊上难搞的婆婆。 张让见她看着这边,伸出手拉了她一把,把人拽了过来,推进自家家门里,关上门才说:“看什么呢,小脑袋里面整天想着什么东西?” 楼小乔垫起脚,吧唧一下亲在了张让的脸颊上。 然后飞快的躲开了。 张让心里痒痒的,一把还没抓住她,见她眉眼含着笑,恶作剧一样的看着他。 第60章 小许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才敢推开房门。 结果一打开这间房的门,她就被吓了一大跳,站在对面正看着她的不是张让又是谁。 亏她还以为自己很机警,随便找了个房间就躲了进去,以为这样就能瞒得过张让。 “怎么,怕她怕成这样?”张让刚想说你干了什么亏心事不成。 但想到这姑娘一惊一乍的性格,就把这句话吞肚子里去了。 小许左右看了几眼:“张局长,我考进这个单位不容易,要是不出意外,我还要在单位干很久,现在我谁都不想得罪,尤其是向姐。” 走廊里没人,张让左右看了一眼:“来我办公室说。” 小许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跟着张让走。 两人进了办公室,张让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听到大门“咚”的那一声响,小许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拍了一下。 张让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你也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许觉得自己站着,张让站着,这样好像更不好,别别扭扭的坐下:“张局,我还要跟她同一个部门的,你知道吗上个得罪了她的人,现在在食堂洗菜,我们部门的人已经在猜我是会去食堂洗碗,还是会去扫厕所了。” “嗯,如果在办公室待不下去了,我可以把你调来我们部门,我们这边还需要一个记录资料的人,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会跟何局说一下,今天下午你就会接到调令了。” 小许很认真的看向张让,确定他不是说笑以后,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真的吗?” “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而且一直都缺人,你不用担心得罪了她没有地方去的问题。”张让说:“只是我这里经常要加班。” “我愿意来!”小许迫不及待的说。 听说张让这边经常加班,但即便是加班也比在办公室继续待着好,那边的氛围实在是太吓人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连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人都不知道。 “向姐不喜欢我,尤其是这次周转房的事情我把她得罪透了,本来留给您的那套房子,她想留着以后分给她儿子钱程的,钱程还有一年满工龄,应该可以升个副科,可没想到何局亲自跟她说,这套房子要分给您。” “钱程进来才两年吧,就要提拔成副科?” 不怪张让疑惑,钱程的表现太一般了,就算是破格提拔,也没有三年就升副科的。 要知道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就留在副科的位子上。 像钱进那样平平无奇还能混到正科,还不满足的人,也是因为碰到了几次好的机会。 小许点了点头:“像钱程那样的,人家有他爸爸帮忙铺路,自然会顺利一些,不过咱们聊的不是这个,而是周转房的事情,在这之前向姐是看我不顺眼,可也没有到那个地步,但这件事情到您这里只是开了个头,她自己没分到房子,就说今年的周转房不分了。” 张让挑眉:“她权利挺大的嘛。” 只是一个科员而已,就有这么大的权利? 而且她也是干事,小许也是干事,按说是一个级别。 只是在单位里面,资历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哪怕是一个级别,他来的早就能指挥着新来的干活。 不过父辈也是单位里混过来的,张让不会不明白同一个位子上有多大的区别,办公室一向是钱进管着的,有他当后台,就连办公室主任都让他们整走了几个,小许只是一个小小的干事,向梅英对上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她可是连张让这个副局长都不看在眼里。 “但我要说的不是我的委屈。”小许眼里迸射出一样的光芒,决定豁出去一把了:“您知道后来为什么向梅英愿意把周转房分出去了吗,因为之前的那些人去她家送礼了,送的可是现金,我是从交警队那边的新人那里听来的,李宏以为送礼就真的是送礼,他打听了那些人是去小区对面的水果店买的果篮,还真去买了果篮送上了,结果您也看到了吧,她就更生气了,其实李宏送没送钱影响都不大,她就是不想给刑警队的人分房,她就是想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好让刑警队那边的人不听话,甚至记恨您。” 原话是如果在关键时候掉个链子就好了。 李宏受伤,向梅英还高兴了一阵,她觉得用这件事情在刑警队里面的人起个哄,说不定真能把张让给赶走,这就叫借力打力,她自己并不会出头,但却能达到让对方难受的效果,这样的事情她以前也没少干。 张让把那份举报信打开:“这里面的东西都是真的?” 他也要确定,对方没有把他当枪使。 小许点点头:“我用我的工作担保,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 张让又问了几个问题,他很擅长观察人,这是刑警出身的职业敏锐度决定的,小许从刚开始的放不开,倒最后索性豁出去把她知道的都讲出来,中间不乏张让的手段,等两人聊天结束,小许也把她知道的都吐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她平常就足够在意向梅英,所以对方的一举一动她都很在意,包括向梅英私底下的一些东西,收集起来证据并不是很容易,但捕风捉影的事情她倒是了解了不少,走出张让办公室的时候,小许都是虚脱的。 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向梅英也回去了。 不出所料,何局长拿不到任何证据,只是凭几句难听的话,他也没办法对向梅英做出处分,不过向梅英被调去看仓库,不出意外是要在这个部门干到退休了。 向梅英沉着一张脸,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钱进也过来了。 刚才向梅英被叫去局长办公室,钱进也一起喊过去了,被骂了一顿不说,两人都不同程度的被降了职。 向梅英比较惨,她是直接受到冲击的,被调去当了仓管,钱进手里剩下的一丁点权利也被剥干净了,现在负责工会上的一些事情,何局让他参与单位的精神风貌的建设,意思是实质性的东西少管。 精神风貌什么的,就是让他滚一边凉快去呗。 不过办公室暂时还没新的上级来,钱进还是说的上话的。 向梅英走之前,恶狠狠的跟小许撂下一句话:“是不是你?” 看见向梅英在收拾东西,小许的心脏扑腾扑腾狂跳:“什么是不是我,向姐你也想太多了,我又没有得罪您,您怎么总看我不顺眼啊。” 向梅英自己乱收了一气,越想越生气,没心思整理东西了,于是指挥着办公室小李那些人帮她收拾东西。 虽说她现在不在办公室了,但钱进还说的上话,旁人不敢惹她,只能硬着头皮捧着她,小李递给小许一个“好好保重”的眼神,冲向梅英笑了笑,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讨好:“向姐,我跟着您一起过去,好帮你收拾收拾。” 像她这样拍马屁的人不在少数。 小许看着心里凉凉,哪怕她调去了仓库,这些人也不敢得罪她是吗? 在单位里头,大家都是看人眼色办事的,既然都不想得罪这个人,说明这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起的。 那她后面会怎么办? 楼小乔的复习已经进入到了高三阶段。 齐老师整理的资料,对她的复习帮助很大,高中阶段的复习虽然刚开始都是自学,但因为有名师一对一的辅导,楼小乔的进步也挺大的,张让给她弄到了学籍,今天她就去复读班咨询去了。 那边还在高考冲刺阶段呢,楼小乔就去问复读的事,接待她的人都哭笑不得。 不过还是很耐心的替她讲了下那个机构的情况。 了解完事情,刚好撞上了午饭时间,楼小乔就来找张让了。 见到是她来,张让立马就跑出去了,走到大门口楼小乔就说:“算了吃食堂吧。” 张让:“食堂口味很一般,出去吃吧。” 楼小乔知道他有午休的习惯,看了一眼时间:“不想耽误你睡午觉,这段时间你也忙,中午还是要休息好,中午不睡下午崩溃,我也要回去睡个午觉。” 她自己晚上的学习效率就很高,最近睡的比较晚,所以中午都要睡上一会儿。 至于张让中午一共才休息两个小时,吃完饭不能马上睡,所以她也不打算耽误他太多时间,吃饭的时候聊聊就走。 “那行。”张让知道她这人一向不虚伪,所以跟她处在一起很舒服,他让楼小乔在屋檐下站着等,又去抽屉里翻了个饭盒出来,两人肩并肩的往食堂走。 单位里的人都认识楼小乔了,大家知道张让好事将近,有些跟他关系好的,就直接问婚期。 张让大大方方承认,两人还么有聊到具体的日子。 见他态度很坦诚,本来有对张让心里有想法的人,也歇了旁的心思,便也有闲心好好打量起楼小乔来。 楼小乔并不算是大众定义上的美女,就五官来说也只算的上清秀,但她身上有股子跟旁人不一样的气质,这跟向梅英之前在单位传的“长得丑”“农村妇女”的形象。 当然这个年代农村自己干个体的,比城里的收入高多了不是,但是“吃公粮”的优越感从没有减少过。 就在城里人为了几十平米房子挤破头的时候,农村这会儿盖小别墅的也不知道多少,楼小乔现在的房子就是个西式小别墅的造型,她还打算好好装修一下,等以后买了车,直接住村里呢。 村里空气好,干什么都方便,不香吗难道。 楼小乔是没有这种自卑感的,她完全ge不到那些有猎奇心理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思路,对上这些人好奇的目光,她也是一一笑过去,打完招呼就跟着张让去食堂了。 第61章 向梅英的问题查清楚了,原因是她娘家有个侄女跟小许同一年考这个单位。 因为小许的成绩优秀,她侄女就只能分到了别的部门,现在做的工作也比小许辛苦很多。 自此以后,向梅英就怎么看小许都不顺眼,中间有好多次她都想把小许给调走,但奈何小许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又让人抓不到把柄,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但向梅英是一直都想拿住小许的小辫子。 周转房的事情只是个引子,就算没这个事情,这两人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许去医院看过了,除了被拉住的那只手脱臼了以外,身上没有别的伤,她也很快回到了自己部门。 赵娟去看过了她:“现在没事了,那你现在还要换部门吗?” 小许支支吾吾了片:“这回向姐是真的调走了吧?” 赵娟点了点头。 小许又问:“钱科长呢?” 赵娟:“钱科长被调去基层了,不出意外应该会在基层待到退休。” 要是刚进单位,调去基层还可以说是锻炼对方,这个年纪还下基层,关键连科长的职务都撸了,以后的退休待遇都会受到影响,这件事情对钱进的打击挺大的,然后又爆出来他违规操作让他儿子进单位的事,是顶了当年有个考生的位置上来的。 这下好了,钱程的职务可能都保不住了。 现在那一大家子互相埋怨,钱进怪向梅英害了自己,向梅英也理直气壮的说这事有钱进的属意,两口子这么大把年纪了在闹离婚,说到底就是因为向梅英以后没有收入了,钱进看不上她了而已。 开除,她那可是犯错误开除,退休待遇什么的别想了。 “真是作死,要不是这样折腾你,她眼看就能退休了。”赵娟啐了一口:“钱进不一直都是她后台吗,现在倒是不承认了,把事情推的干干净净。” “那向梅英呢?”小许咬牙切齿:“那天她可是要我死。” “想让她坐牢是不太可能,毕竟她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害人的事情,不过她应该会被单位开除,以后想领退休金怕是不能够了,我想这个处罚对于她来说也算严重了,按她现在的年纪,明明再干个几年就能光荣退休的,非要整这一出幺蛾子。” 据说向姐两口子还有大案子,纪委都参与调查了,只是现在还风平浪静而已。 收钱的事情没那么好查,后头还有的忙呢。 赵娟拍了拍小许的手:“我知道你也不甘心,不过事情可能没他们想像的那么好脱身,你放心好了,他们家里的人会得到报应的。” 小许想到那封举报信,她可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那天的情况,很多人都看到了。 向梅英这下想赖掉都赖不掉。 小许想了想:“我还是想待在办公室。”毕竟这份工作比较清闲,不然向梅英也不会因为这份工作看她不顺眼这么久,负责周转房确实是个很好干的工作。 “但是我就住在宿舍,晚上也没什么事,你们部门要是加班需要人手,可以随时喊我去帮忙,我很感激张局,是他救了我的命。” 想留在更轻松的部门也是人之常情,赵娟也表示理解,她自己就在这个部门,加班的强度确实不太适合女孩子,而且她自己是个文职,在办公室更有上升的潜力。 当然,那边的竞争也不小,有能力也要有关系。 “行吧,你留在那边也蛮好,今年的周转房还没分完呢,赶紧把这个工作搞起来,我们队里可还有好几个小伙子没分到房子。”赵娟俏皮的一笑。 小许:“那个赵安楠真有事没事喊你加班?” 赵娟:“没有的事,我骗你的。” 小许:“.......” 看了一场富有激情的表演,楼小乔从公安局走的时候还在感慨,看来铁饭碗也不是那么好端的。 张让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就没送她了。 临走之前楼小乔交代他加班也要注意身体云云,脑海中已经在考虑结婚的事情了。 房子也收拾好了,张让想结婚的时候才搬。 要是他真忙,那还是搬到隔壁周转房更方便些。 “你吃完晚饭也出去溜达一下,房子晾好了就跟我说一声,那边就可以进新家具了,下学期要不就让亭亭跟小帅两个转学来这边读。” 张让的眼睛一亮,听这意思,那就是可以暑假把婚结了。 不结婚,他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安。 “行,吃完晚饭我就去看看,这段时间听你说的,家里的吊扇一直开着在通风,那边我也经常去看看,墙上是没什么味道了,就是家具还有味道。” 楼小乔皱眉,想起九十年代爆发的比较频繁的白血病,就是装修引起的。 张让一看她皱眉,就着急。 他是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甲醛污染的意识。 楼小乔说:“夏天开空调就要密封空间,但咱们家里都是新家具,新装修,那都是对身体不好的,夏天甲醛挥发的越发厉害,我看这个暑假还是得继续晾。” 那就是至少要等到暑假结束。 到了九月份,天就凉爽了些,家里大可以一直开着窗户吹着。 张让:“那咱两结婚的事情,得拖到什么时候了?” 她不着急结婚,他还着急呢。 楼小乔抿嘴一笑:“你着个什么急,我就在这里又不会跑了。” 张让很认真的道:“怎么不急,万一我媳妇儿真的跟人跑了呢?” 楼小乔故意拉长了脸:“放屁。” 两人现在正是情到浓时,张让看她做什么都觉得很高兴,天天待在一起都不嫌腻的。 偏两人都很忙,张让并不是大男子主义的人,甚至给了楼小乔很多支持,包括他父母这边,都没有提过楼小乔还要考大学的事,虽然刘菊花两口子都很开明,但不代表他们也认可儿媳妇这么能折腾啊。 她一个高中都没读过的,跟人说去高考,鬼才信呢。 碰到刻薄些的,说不定还会刺她几句。 两人在办公室门口依依惜别了一阵,回去的路上楼小乔还碰上了张玉娇。 这段时间她家里的外壳工程做好了,最近在“晾”这个阶段,所以家里也没什么工人。 刚盖好的房子,潮气不彻底晾掉,等刷了墙以后少不得会发霉,这也是老人给的楼小乔建议,有人甚至建议她晾足一年,明年过完梅雨季节再开始刷墙,所以楼小乔索性把工程都停了,打算看看明年暑假的天气,天气好就开工。 这一年她还要准备高考,事儿肯定多的很,也不想在装修这上面浪费时间。 这么大一栋房子,装修好点也需要不少钱,这房子楼小乔是打算以后度假的时候住的,没打算糊弄,预算肯定不少。 于是张玉娇放心做起生意来,这段时间两人不是雇佣关系,而是相互帮扶,谁有空谁就去接一下孩子。 楼小乔先看见张玉娇,她车上的东西七七八八都卖掉了,艰难的踩着三轮车,路上实在是太热,就算她这车上做了个遮阴的棚子,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回去,还是把她热的够呛,于是楼小乔在路边买了瓶冰水,骑车经过张玉娇的时候,递了一瓶水给她。 张玉娇正在擦汗呢,突然觉得脸颊上一凉。 “哎哟吓死我。”张玉娇抚了抚心口,接过来那一瓶水,咕噜噜的喝下大半瓶:“真凉快,这天气也是奇了怪了,多久没下雨了,天气也越来越热。” 这个天气生意也不好做,人都饿的没了胃口,地里的菜都快□□死了。 她家菜地那边还没接水龙头,之前种的那么多菜怕旱死了,这段时间王盛挑水出去浇。 没办法,家里的菜要是旱死,那做生意的成本也要上去的。 张玉娇知道,现在的利润好,都是因为大部分的菜不用花钱买。 “生意怎么样?”楼小乔觉得她晒黑了些。 “也还行,这段时间我把菜谱调整了一下,大家都爱吃冷的,我也就不特地保温了,居然生意也不错,还有天热了客人更愿意喝点汤,最近我出来就单独做点肉汤蛋汤什么的。”菜到都是素的,不过卖的也很好。 楼小乔看张玉娇笑出两排大白牙,就知道她现在是干的还不错。 她特地放慢了速度,就着张玉娇的车速慢慢往前走。 这份工作张玉娇干了也没多久,但她的热情度还很高,她也不怕在楼小乔面前说这些生意经:“我现在一天做一百份,基本上都能卖完,而且最近我听说了咱们村附近要征收了。” 最近到处都在传,村子附近有征收的消息,不光是下井村,上井村这样的留言也不少。 这段时间大家都神神秘秘的,准备盖房。 楼小乔心念一动:“如果真的要盖房子,那你的生意可以做到工地上去吗?” 张玉娇摇了摇头:“工地上都是包伙食的,去那边没什么生意好做,我不是没有试过去工地附近,卖快餐还是汽车站火车站这种地方好卖,我现在的生意稳定了,一天有固定的量,就不想走太远了。” 快餐最大的问题就是运输,她踩个空车出去都这么重了,又不能像楼小乔那样,搞个摩托车。 楼小乔鼓励她:“没事,慢慢做起来就好了。” 张玉娇也觉得日子渐渐有了点奔头,这段时间赚钱的动力也十足:“我打算先去国土局把产证先办了,盖房子的事情后头慢慢说,你什么时候搬去城里?” 她家的宅基地没有楼小乔家的大,就只有一块。 第62章 楼小乔端着那盆豆腐脑往家走,回去的路上经过菊子家小超市,还被她打趣:“你买那么多豆腐脑干嘛,光吃这个能吃饱吗?” “我也不知道一块钱的有这么多,要不分你一点?” 菊子也摆了摆手:“我不要,上回我也买了一块钱的,吃到我打饱嗝都是豆腐脑的味道。” 刚说着话,菊子的大姑姐骑着单车回来了,路过楼小乔的时候眼神不善的瞧了她一眼。 菊子这个大姑姐以前进了城里的单位,后来回来的时候都有点不太愿意搭理农村这些亲戚,但听菊子的意思,她大姑姐在城里过得也不是很好,全家挤在一个五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头住着,吃的米都是最便宜的,不过不妨碍县城里面的优越感满满。 菊子知道大姑姐看不上她,她还不屑搭理对方呢,她家这个小超市赚的钱,顶她大姑姐全家的收入还有多,凭什么看不上她,城镇户口能给脸上绣朵花啊,她家孩子农村户口还能给高考加分呢。 嗯,少数民族农村户口的加分。 见菊子正趴在柜台上跟人闲聊,王柳苹踢下自行车的站脚:“我小弟呢?” 菊子的男人王超在家里排行最小,其他的都是哥哥姐姐,不过哥哥前些年户口也转出去了,这段时间也没少往家里打电话。 “还没起床。” 王柳苹就没好气的看了她这个弟媳妇一眼,怎么看怎么都不满意。 刚嫁过来那几年还是个老实样,现在怎么这么拽,跟她讲话爱答不理的,身上的泥星子味道还没散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菊子嫁过来这几年没少花钱,瞧瞧那一身打扮,衣服都是当季的新款式,穿的跟城里人一样,头发也是拉直了的,现在很流行拉直发,上次王柳苹的小闺女也吵着要拉头发,足足拉掉了她一百多块钱。 不过王柳苹肯给女儿花,却是看不惯弟媳妇这样大手大脚的,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可刚一低头,就看到菊子脚上蹬的那双亮晶晶的拖鞋,这鞋子她之前也很想买,也要一百多呢,那是她一个礼拜的工作,她当时就没舍得,想着家里确实也不富裕,花钱在脚上不值得,谁知道这钱她没花,倒叫这个山里妹给花了。 怪不得弟弟总说没钱,敢情钱都给他媳妇给造了。 王柳苹越想越生气,连以前的涵养都没有了,忍不住训人:“菊子,你说说你自己是个过日子的人吗,看看你你自己那一身打扮,多大年纪的人了啊,跟个小姑娘一样折腾。” 菊子一回头就对上大姑姐那一脸怒气的面容,又扫到她身上脱线了的上衣:“大姐,挣钱还不是给人花的,我自己挣钱自己花,有什么毛病?” 王柳苹就看不得她那副情况样儿,一大把年纪了还穿的这样花枝招展的,难不成是想出去勾搭男人? “花你自己的钱,你娘家有钱给你吗,你现在花销的,每一分不都是从我们王家拿来的。” 这话就说的很过分了。 菊子娘家虽然条件比王家差,可也是有骨气的人家,从没伸手找菊子要过什么。 倒是早几年她生意还没起来的时候,娘家大姐还帮过她不少,那会儿她刚生完孩子,还是大姐来给她带了几个月,度过最艰难的时候,那个时候没见王柳苹给钱出力的,倒是菊子大姐走的时候,菊子给她买了点东西,让大姐知道了,也是这样训她。 菊子没好气的道:“你问问你弟弟干了什么了,整天不是打牌就是打牌,家里的钱可都是我开超市辛辛苦苦挣的,他倒好一天到晚的打牌,还好意思嫌我花的多?” 这边的男人普遍懒,家务活是一点都不搭把手的,挣不挣钱也看心情。 家里这个小超市基本都是靠菊子撑起来的,王超是什么都不会干,是连自己的内裤都懒得搓一把的那种人。 谁知道话还没说完,一巴掌就呼到了菊子脸上。 王柳苹骂了起来:“谁惯的你这个脾气,还敢埋怨起男人来了,你赚的钱,你赚的钱还不是我们家的钱,你吃喝拉撒用的还不是我们王家的钱,还敢跟我顶嘴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山里面出来的泥腿子,脚丫子都没洗干净呢,也学着城里人浪了,也不看看你有这个资本浪吗?” 楼小乔站在一旁看着,也觉得这个大姑姐真是太过分了啊。 菊子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也扑向她大姑姐,伸出手就去挠王柳苹的脸,王柳苹脸上顿时起了长长的一道印子。 这大清早的,早饭还没吃呢,狗血就给楼小乔给吃了个够。 上井村那边征收地的事情传出来以后,还没能第一时间告知在广东打工的楼毅,不过那边征收的地方不多,楼毅他们家刚好征掉了一半,听说也能分好几万,楼母心里正得意洋洋呢,就听人说起下井村那边的征收。 “说是学校就建在他们那边,咱们这里只是沾了个边儿。” “那下井村那边可沾了大便宜了。” 楼母不懂,什么叫沾了大便宜,于是凑过去听村里人细细的聊。 原来村里也有人懂行市,早就传出来那边才是大学城正儿八经的地段,到时候大学的校门往那边开,旺的就是哪一边,同样是征收土地,差距可大着呢。 离的近的,楼房底下可以做商铺,离的远的就只能干看着了。 听的楼母心里头火热,还是她小闺女享福啊,那么大一块地,她自己一个人盖的过来吗? 当初王家占着那一块地,把菜地都留在自家宅基地边上,他家的屋场是最大的,楼小乔现在一个人有两栋房子,都还空余出两百多平米的菜园子,这么大的地盘,楼小乔自己一个人怎么盖的完啊。 楼母就动了点心思,但这事儿不好跟其他人说,于是下午就找到了她大姐。 楼大姨最近可闲着呢,本来他们村离县城近,她男人还是个副校长,她一向好强,在亲戚里头一贯是拔了头筹的,她也一向看不上楼小乔,不然不会每次塞给她的男人不是瞎子就是瘸子。 见二妹找了过来,楼大姨热情的招待了她。 “你可真是运气好。”楼大姨开了口感慨:“征收款是其次,倒是你们那边离大学城近了,要是以后那边发展起来,比县城可要好多了。” 这几天她都在跟她男人杨老师感慨,人的命怎么这么难琢磨呢。 几个月前,她觉得最没出息的侄女,如今也快嫁给副局长了呢。 想想她一生好强,从来都是最优秀的那个,没想到现在混成这样,儿子现在整天围着那个老女人转,眼里都快没她这个妈了。 最没出息的二妹,家里养出来两个出息姑娘。 要不是二妹太过,这辈子该享清福的。 楼大姨剥了根香蕉,随手往外头一丢,吧嗒吧嗒的吃了起来。 “但我听说小乔他们村征收的地方才多呢,现在他们村里可热闹了,你家里就楼毅一个儿子,她们这些闺女混的好了,怎么就不知道拉扯拉扯楼毅,眼看着兄弟过得不好,心也太狠了些。” 楼母顿时跟看到知音了一样看着大姐,从未觉得大姐如此熨帖。 “是啊,你说说她是怎么想的,这两个闺女是真没良心啊,楼毅好歹也是她们兄弟,多狠的心才会眼看着他这么苦。”楼母擦了一把泪,要不是为了盖房子,楼毅现在过的不知道该有多舒服。 以前玩玩牌,跟人吹吹牛,一天就过去了。 楼大姨眼珠子一转:“她嫁人,也没说给点彩礼?” 说起这个来,楼母心里头就更苦:“彩礼什么彩礼,她还跟我撩狠话,要是搞的她这回结不了婚,回头就让楼毅好看,你说说我是为了钱才这样吗,我还不是怕人家看不起她。” 楼大姨自来看不起这个妹妹,觉得她是又贪又蠢,好好的闺女不巴结的,全都得罪透了,以后养老靠一个宠坏了的儿子,那楼毅好吃懒做的人,是靠得住的吗? 要不就说楼大姨是心眼儿坏呢。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道理,却从不好好把姐妹往好了劝。 出的主意也都是馊主意。 两姐妹这就打算一起出去搞事情,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门。 结果刚走到门口,楼大姨就觉得脚底一滑,下意识的拉了楼母一把。 楼母也没有注意,冷不丁的让人拉了一把,然后头晕乎乎的就往旁边倒了下去。 这两姐妹,也是年近六十的人,骨头比薯片还脆,楼大姨心眼儿多,倒地之前还不忘记找个垫背的,往楼母身上倒,楼母身体底子是好些,但也耐不住一百多斤重的人砸下来啊,两姐妹齐齐倒下,同时都听到了自己身上传来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 楼小乔姐妹两个接到母亲住院的消息,马上就赶去了医院。 楼母出来的急,家里头没人,孙女小燕还丢在邻居家呢,到了傍晚上还没见到人,就开始哭唧唧了,楼小乔没办法,好说歹说把这孩子哄到了自己家里再说。 楼大乔先去了趟医院,此时的楼母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隔壁躺着的就是楼大姨。 刚才两姐妹吵了一架,楼大姨闪到了腰,楼母则是一条腿骨折了。 这个年纪的老人,恢复能力很慢,闪了腰的那位正在嗷嗷叫,断了腿的那位也不好过,好在后面杨老师来了,承诺把楼母的医药费包了,楼母的脸色这才好看些。 不过这几个月,孙女是不用带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她还要人伺候。 楼大乔进病房门的时候,这两姐妹还没和好呢。 她在病房待了一会儿,给了点钱就麻溜出去了。 第63章 王柳苹回到家里,老太太马上过来:“她怎么说?”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想楼小乔刚才的态度就气闷,这些个乡下女人,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还看书,她会看个锤子的书。 王柳苹说:“人家都不搭理我,大弟怎么着她了。” 她觉得八成都是菊子作的,两口子打架再正常不过的事,挨几下子又不会掉层皮,只有不本分的女人才会报警。 老太太是见过刚才儿子打人时的狠样儿的,那会儿王超心里真是起了杀念,打的也特别狠,于是支支吾吾的说:“谁叫她说那些话刺激你弟弟,说什么家里的钱都是她挣的,她该花多少不用别人管,你也知道超子这脾气,他是个能忍的人?” 最近几年外头这样说话的人多了,王超也越发敏感,听不得人讲这些。 菊子是他堂客,他就越发有心理上的优越感,被自己媳妇这样说,他哪有不气的。 王柳苹心里头气闷,她晚上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呢,就被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老太太见她一到家就坐着喊饿,就去厨房给她热饭。 王柳苹见她妈动作迟钝,干活一点都不利索的样子,不耐烦的说:“算了不用热了,这个天气吃冷的也行。”端着一个大碗,把饭都扣在上头,就着凉苦瓜凉茄子吃了起来。 这次的饭菜是老太太做的,舍不得放油放盐,苦瓜甚至还炒糊了,没有以前那样爽口,硬往嘴里塞了一口,还吃出奇奇怪怪的味道,以前家里是菊子下厨,她手艺好也舍得放油盐,吃着比这舒心多了。 王柳苹心里头气闷,倒也没有太在意,细细的询问起两口子打架时的情景。 “大弟这也做的太过了些。”王柳苹轻轻叹气:“不过她也是的,两口子吵架,还要去报案,真是没事找事,谁家有这么爱搅事的媳妇,我看你们也太惯着她些。” 这段时间娘家的事情太多,倒叫她们几姊妹忘记最开始来家里的初衷了,王柳苹想了想才说:“赚钱的是超市,又不是她,超市开在这里,以后家里没她了难道就转不动了?” 越想越生气,不是把超市开在家里,就凭着她能把生意做起来? 真当自己是有几斤几两的人物了。 王柳苹也没放在心上,在娘家吃了顿饭,又安慰了母亲一番,天黑之前找了个理由就回去了。 结果第二天王超也没被放回来。本来去医院看望母亲的王成宇也没有见到母亲 菊子当天没醒来,事情才严重了。 医院催交了几次住院费,王柳苹还真怕这个时候菊子死了,那她弟弟就成了杀人犯,只得麻溜的去医院交了一笔钱。 老太太没办法,只能把王柳苹几姐妹又叫了回来。 她倒是还有个儿子,不过人在外地很少回来,只有这几个女儿因为嫁的近,这几年经常往老家跑,家里的事情没少掺和,王柳苹是老大,王柳梨是老二,老三王柳枣是个老师,如今在另一个村子里头教书,三姐妹混的都还算不错。 王柳梨坐下:“我今天去了趟公安局,没见着大弟。” 王柳枣威严的说:“我去医院看了一眼,她还没醒来,要是她真死了,大弟这事儿没那么快完。” 姐妹三个进屋之前,就已经商量过对策了,虽说医院也没公布报案人,但她们三个都觉得是楼小乔报案的,听说这女人就是个搅家精,之前她家小姑子带人来她这里偷腊肉,还让她搞去派出所关了几天。 王柳苹狠狠地拍着桌子:“菊子跟这种人混在一起,能学什么好?” 王柳梨深以为然。 “现在咱们要关心的,难道不是大弟的问题,你们说说怎么弄,她要是醒来了倒也罢了,回头让宇宇去求一下他妈,好赖这事儿能过去,但她要醒不过来呢?” “这女人也真是的,管天管地能管别人家的事。” 一家子商量来商量去,都是外人的错。 王柳枣说:“菊子去医院之前,去过她家?” 她是老师,文化也比其他几个姐妹高一些,也有点见识。 王柳梨是去过了公安局,找熟人打听过案情的,又去过医院,了解过菊子的病情,对现在的情况最了解不过:“说是她送去的,还是她垫付的医药费。” 王柳枣抬了抬眉毛:“她有这么好,垫了医药费都没找咱要?” 老太太说:“她倒是想要来着,你看我会不会给。” 反正儿媳妇又不是她送去的,这笔账她不认,对方还能从她口袋里头抢钱不成。 王柳枣心里就有了成算,先跟大姐说:“大姐,明天你带点东西去医院,找门诊的大夫,主治大夫去问问当天的情况,她的病情,看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医院有没有把握,跟医生说话的时候态度要好点。” 王柳苹点了点头,这几年她脾气不太好,经常收不住火。 二姐王柳梨在城里做衣服生意,认识的人也多,她问:“那我呢?” 王柳枣说:“二姐你还跑公安局,问问大弟到底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拘留一般都有时限的,又不是正式的拘捕,总不能把人一直都关在里头,该送礼送礼,该走关系的时候还是要走关系,娘你拿点钱给二姐。” 老太太说:“我也不知道钱放在哪。” 王柳枣拉下脸来:“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捂着私房钱干嘛,要是她死了,你儿子就是一个杀人罪!” 说的老太太也怕了,骂骂咧咧的进去拿钱。 这几天也不知道是咋的,店里的生意也不太好,没什么流水,不然可以用店里的钱了。 三姐妹商量完,又在娘家吃了顿饭,这才各自散去了。 白天时候楼小乔去了趟医院,看菊子还没醒,回去的时候又见到王超不在,去问那老太太要钱,又是磨磨蹭蹭的不想给,心里头就火死了,好在这会儿看病也不太贵,菊子那个腰包里面本来就有千把块钱,她垫也才垫了个几百块,也就不着急拿回来了。 但从菊子家出来的时候,碰上张玉娇从菜地回来,便问起菊子的伤势。 张玉娇说:“她住在哪里,我反正每天都要去县城,你也不用每天跑了,我回来的时候就顺便看上一眼。” 在楼小乔之前,她跟菊子的关系最好了,征收开始之后,是三个人一个小团队。 菊子伤成这样,张玉娇心里也难受。 这么热的天楼小乔也不想跑,便把菊子的病房告诉了她。 张玉娇拉着楼小乔离开,左右看看才说:“我听说王超是听了他几个姐姐的话,要跟菊子离婚,菊子说要离也可以,该给她的都要给她,当初王超家盖房子都是他们一起盖的,这房子拿不走,菊子要家里所有的钱,这死男人就起了杀心。” 从菊子住院,王超被关起来,村里各种传言就不少了,现在村里这种消息不少,但打架进医院和公安局的他家可是第一例,于是菊子家里这点事,顿时就成了下井村的头版头条,村里传的各种流言蜚语都有,还有人说王超在外头早就有相好了,也有人说菊子也不老实,在外头肯定有男人了,不然哪个女人被离婚,不都是哭天喊地的呢。 张玉娇跟菊子关系好,就替她说了几句,还跟人拌了几句嘴。 不过收获到的八卦消息也挺多的。 楼小乔:“那王超到底有没有相好?” 就王超那样,看外表也没什么竞争力了好吧。 都说女人三十豆腐渣,男人三十一朵花,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说出来的。 男人放飞自我起来,老起来比女人要快多了好吧。 啤酒喝喝,麻将打打,身材管理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啤酒肚早就让他看上去是个中老年肥胖子,反观菊子,可能是因为做生意的缘故,她跟外头的人接触的多,对外貌也注意一些,看上去比同龄的丈夫要年轻好些。 有些人就是嘴碎,见菊子好打扮,平常爱说她闲话的人就不少。 加上开个麻将馆,怎么着都要跟男人打交道,一来二去的讲闲话的就更多了。 张玉娇有些不屑的说:“我听说好多话都是王超几个姐姐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跟菊子离婚,王超能占到便宜,菊子是不会要他这个房子的,但她肯定要钱。” 按照菊子的个性,才不会为了离婚什么都不要,顶多打官司咯。 两口子这样闹,身为儿子的王成宇却一点都不心疼妈妈。 “这孩子还嫌他妈妈事儿多呢,果然养儿子是白养的。”张玉娇撇撇嘴。 她这人也有个好处,一点都不跟自己内耗,没儿子的时候是想生个儿子,但生了两个闺女,倒也不会像别人那样,躲着藏着也要生到儿子为止。 楼小乔有些触动:“可能儿子更能共情父亲吧。” 菊子还没醒来,王超也就还没放出来,不过王柳梨约了人见面,这次带过去了两条芙蓉王,把对方约到一个不起眼的馆子。 对方扫了一眼黑塑料袋里面装着的东西,并没有接,王超这个案子还是蛮棘手的。 互殴跟单方面的殴打又不一样,打伤了跟打死了又不一样,许东菊的情况很特殊,她醒不来,这个案子可能就要按故意伤人罪去告,人是王超打的,这个暂且是肯定的,而且情节还很恶劣,哪有两口子互殴,专门往头上招呼的。 而且还有目击者,王超想推脱责任都推不掉。 王柳梨见对方不收她东西,心下一沉,知道弟弟的这个事情是不好解决了。 两人以前打过交道,王柳梨在服装批发市场那里做生意,少不得要走走上面的关系。 第64章 楼小乔被送进医务室,做了简单的处理。 很好,都饿苗条了。 医务室负责诊断的是个中年女医生,姓刘,人一向都很好,检查完楼小乔身上的情况,就给她灌了些自制的电解质水,又给她做了输液处理,做完这些才给她把身上被蚊子咬的包涂上花露水。 一边做这些,刘医生一边大骂出口:“你们这样对一个女人,我会写进报告里面的。” 老钟一脸的不情愿:“我们可没有打她没有骂她,甚至跟她说话都是文明用语。” “你确定?” “你们仔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打过的痕迹,我们可是文明执法。” 赵安楠恶狠狠的看向老钟:“别以为你们使的手段我不清楚,不打不骂却不叫人睡觉不给人喝水,真出了问题就说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你们这些人别自以为聪明,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也就一天多没喝水而已,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的。” 刘医生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也就一天而已?” 她简直被气笑了,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讥讽:“你真当自己是在做生理极限测试呢,是打算渴死她,看看到底人断水的最大极限是多少,老钟我看你做警察真是屈才了。” 老钟知道自己失言,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们轮着换班,我也不知道这些犯罪分子有多少花样啊,你别看她老实,有人就很会用这些手段阻碍我们破案的思路,您也不想想她涉及到的案子有多么恶劣。” 赵安楠反问:“她杀人了吗,你们审的这个案子本来就有很大的问题,明明打人的是王超,怎么就变成了楼小乔,还有当初作为第一嫌疑人抓进来的王超,你们有这样对他进行审讯吗,你别狡辩,这件事情我会好好查清楚的,你们有没有违规审讯,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 刘医生给楼小乔处理完,她都没醒来。 已经长达四十几个小时没睡觉,楼小乔现在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顶点。 见刘医生处理完,老钟还想把人带走。 赵安楠狠狠地按住了对方:“你还想做什么。” 老钟:“她现在还是嫌疑人,留在这里有风险。” 赵安楠:“我带队负责看守,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给她上铐子,你们那边也可以派人来看守,总之人不能离开医务室,她现在病的很重,这里才有适合她休息的地方。” 这要是让老钟给提走,不由分说把人给弄醒了继续审讯都是有可能的。 赵安楠才不傻,案子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处理,可他能够监督对方的审讯情况,留在医务室才是最安全的。 刘医生把帘子拉上,又把顶灯给关了,好让楼小乔好好休息。 做完这些,她自己在对面的行军床上坐下,打开墙上的灯,就坐在对面看起书来。 而这边的情况,彭越很快也就知道了,他狠狠的砸了杯子,冲着老钟等人就发起了脾气:“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女人而已,审了三十几个小时还审不出来,这么多年白干了吗?” 老钟刚才听了赵安楠一席话,现在对着彭越也是心情复杂,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把脑袋给耷拉上了。 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生拉硬拽的几个证据,那证人说的话漏洞百出。 而且他们能做这些,无非是仗着许东菊现在没醒过来。 可医院那边传回来的情况,病人的二次出血已经处理好了,也没有生命危险,醒来也是分分钟的事,人要醒过来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问一问她本人就知道了,再加上从医生的口供来看,其实对楼小乔很有利。 老钟是很有经验的老人了,难道还不清楚吗? 撬开楼小乔的嘴是其次,怕是彭队长自己有想法吧。 职场这么复杂,老钟只想苟,至于怎么苟,他也是很有经验的。 把锅推出去就是了。 “当时那个情况真的很危险,连刘医生都说再断水下去,就不是咱们能够顶得住的了,我看这件事情刘医生还会往上报。” 提到刘医生,彭越就更火大了,那天谁在医务室值班不好,可偏偏是她? 这件事情再跟老钟说也是无益,彭越不耐烦的摆摆手:“算了,你先走吧。” 老钟犹豫了一下:“那这件事情真被报上去,我们要怎么解释?” “解释?”彭越不在意的道:“还需要怎么解释,小魏那些人不就是做这些用处的。” 小魏自入职以后,就是老钟带着的,见老钟面露不忍之色,彭越这才说:“你放心,没多大事情,最多给小魏记个处分,只要他顶住了,后面我会帮他抹去的,不过这件事情你也提前跟小魏通个气,这段时间就委屈委屈他了,回头我会给他找补回来,先这样吧。” 从彭越办公室出来,老钟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个蚊子。 草他奶奶的,好处都给他拿了,能不能办的事儿都要他们办,小魏那个人是愣愣的,但人又不是真的傻,他要是不同意,找上面的人告他一状,彭越也会把这件事情扣在他头上。 干他娘的,在外头冲锋陷阵他们这些人冲在前头,倒霉事儿都让他背锅是吧。 去年就让他背了个处分,全年绩效都扣了,可说好的补偿他呢,最后连根毛都没有,老钟越想越生气,直到看到站在他面前的赵安楠。 赵安楠跟他一样都是个小队长,手底下带了个几人小组。 跟他不一样的是,人家跟了张让以后,手里头都破了好几个大案子了,这样的履历再积累下去,再往上走一步都是有希望的,而张让嘛 张让现在是副局长,但按照行政级别来看是正科级,同是正科级,当初钱进为什么会破防,是因为张让一来,顶了个副局长的职务,那可是手里头有权利的职务,跟他一个挂着科长名头只管着办公室的是不一样的。 彭越虽然履历上不能跟钱进比,但他手里有人,且这些人还不归张让管。 上面的人掐,关他们什么事。 赵安楠堵住了老钟过去的路,冷冷道:“跟着彭越那种人干,没什么意思吧。” 老钟烦躁的推开他:“别烦我。” 赵安楠让了下,见老钟走了几步停了下来,他便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老钟终于是停住了脚步:“你还在这里干嘛。” 赵安楠:“找你聊聊,出去请你吃个烧烤。” 老钟哼了一声:“你真心的?” 赵安楠:“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事儿你得背锅,你真愿意一辈子就在基层干干,永远待在这个位子上?” 老钟没说话。 赵安楠:“张哥就从不干这种事。” 老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种事。 像对待楼小乔这样,还是像对待他跟小魏这样。 他就算了,人到中年,就当份工干着,当初从部队退下来分到各个单位的,他还算运气好点,当初进国企的那些才算是倒了血霉了,这几年下岗的下岗,待业的待业,他只要跟那些人比一比,心态还算是平和的。 当领导,谁都有那个命当领导呢? 混到退休能混到个科级干部,都算是命好了! 老钟叹了口气:“你这是让我左右为难,你们张局真的不会记恨我?” 都把这女人整成这样了,还不会记仇? 赵安楠拍拍他的肩膀:“是谁干的张局心里有数,冤有头债有主,不会怪到你们身上来的,去不去?” 老钟想了想:“你先出去,我随后就来。” 让彭越知道他跟赵安楠一起吃饭,那他以后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他也没几天好日子过。 晚上十点,张让开了单位的车,去了趟省人民医院的家属院内,而于此同时省内最有名的脑外科专家,带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离开了家属院内,两人在楼下碰了个头,张让也没太客气,就把前因后果跟他二叔张明达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但转院存在危险,不然我也不会去找您了。” “那你现在的目的是?”张明达说。 “我想要这个病人马上醒过来。” 县城的医疗条件有限,医生在处理这种伤势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经验,张明达到了以后立刻组织起院里的人连夜开会,研究病情,又做了一个小的引流手术,术后他便去了张让安排的酒店睡下。 明早还要观察病人的情况。 张让叫人连夜审了那几个所谓的人证,在警方的突击审查下,那几个人刚开始肯定的说“是看到了楼小乔打人”,直到后来被警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过程,反复推敲推翻,所谓的人证心里防线也松动了。 赵安楠比了个手势:“我们去现场看了,按你说的那个角度,我拿着棍子打过去,你能看到什么?” 许二姑:“我看到了楼小乔的脸,她脸上的表情好凶狠,这个女人很凶的,年前她小姑子来她家里偷腊肉,她直接给了人家一盆冷水,那大冬天的一盆水浇下去,王五秀病了好久才醒来。” 赵安楠比划了一下:“那么,是这个角度,这个样子打的?” 在来之前,许二姑已经跟王超家里人对过几次口供了,过程是她跟王柳枣几姐妹演练过的,所以她很肯定的说:“是的,当时楼小乔就是这个姿势打人的,我瞧见打的那叫一个狠的啊,那真是下了死手了。” 赵安楠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如果你说的话是编造的,会有什么样的处罚你知道吗?” 第66章 有了楼大乔宣传,楼小乔考试这事儿算是顺理成章了。 以前她复习也只敢偷偷复习,生怕别人知道了以后拿她当个怪物看。 在楼大乔的形容下,楼小乔就是个辍学以后自强不息,一直坚持学习的,不用为生活奔波了,才开始实现自己梦想的女青年。 楼小乔考学的事情开始过了明路,她也开始高三内容的复习了。 复习跟复健一样,刚开始是很痛苦的,人从舒适的环境到了一个紧绷的状态,刚开始是很难找到感觉,等身体习惯了学习节奏以后,后面的学习进度也在加快,再加上有南江一中的名师辅导团的一对一辅导,资深老教师编纂的资料,学习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高考还没开始,楼小乔的复习也到了贯穿整个高中的阶段。 最后一次齐老师的电话打来,告诉她上一次模考的成绩是三百九十五分。 虽然是个连本科都考不上的分数,但齐老师依旧是很有信心:“你复习时间不长,能打到近四百分,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而且你的进步也很明显,我对你很有信心,这一周你还来南江吗?” 楼小乔是一周去一次南江,花一天时间做一对一的辅导,一般是周日去。 徐冬冬也会一起过去,蹭她的课听。 虽然两人的进度不太一样,但听这些名师解析,对徐冬冬的帮助也很大。 两人一起走,一起回,路上还有人说说话,路上比一个人倒是有意思一些。 “表姐,你可真厉害,这才短短多久啊,进步也太大了。”徐冬冬忍不住赞叹道:“我看明年高考,我还不一定能考得过你。” 楼小乔顶着风说话,必须大声点:“你也很厉害,这段时间进步也很大。” 虽说是蹭的课程,但徐冬冬可不小气,也给了老师一些学费。 本来只给楼小乔用的补习资料,也给徐冬冬拿了一份,他又忍不住夸这一套资料,两人就这样一路回去,一直把人送到了他学校才分开。 回去的路上路过菜市场,顺便跟徐佳佳说上一声他弟弟最近的情况。 徐家的炒货铺子刚刚开张,这个季节也不是旺季,生意居然不错,店里面大多数时候都是两兄妹守着。 这会儿徐佳佳正在打包货,见到楼小乔过来,热情的喊她过来坐。 这段时间楼小乔总带着徐冬冬去南江,倒让两家的关系更亲密了些,徐佳佳时不时的就拖楼小乔带回去些东西给孩子们尝尝:“这几天你去看过二姨没,她身体好多了,还问起你呢。” 楼母住院以后,这段时间偶尔是徐佳佳兄妹两个送饭。 因为是亲戚,倒也不好为难他们,楼母最近挺老实的。 这个年代的兄弟姐妹之间的羁绊很深,两个姐姐一起住院,楼小姨这个当姐妹的,也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下。 楼小乔点点头:“我刚送了东东回学校,他们学校还要上晚自习,就没回来了,店里生意怎么样?” 徐佳佳脸上挂着时常都有的笑容,忙的满头是汗:“固定起来,生意到真比以前好些了,有些小卖部拿我们这里当个批发店,索性来这里上货。” 徐媛媛最高兴了,她是最不喜欢出去赶集的,日晒雨淋,什么样的天气都不得休息,店里也不是一直都忙,她还在店里放了个小电视,没客人在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美的很呢。 这会儿徐佳佳在忙,她也就没敢闲着,在旁边搭把手忙活。 楼小乔看旁边的店也在装修,好奇的问:“你隔壁也在装修啊,这边是做什么的?” 徐媛媛眨了眨眼:“也是我们家买来的,到时候也放炒货。” 炒货的生意,他们家现在的县城一家独大,名气也渐渐做出去了,就有人想模仿,还想把他们家隔壁的店买下来,徐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前把店给买了下来,自己家开个竞品店,卖一样的东西。 瓜子和花生,还有一些热门的副食品,一年四季的生意都不错的。 楼小乔吃惊的看着隔壁店面:“也买了吗?” 看来小姨家赚了不少钱啊。 “不光这样,我爸妈还把我们家隔壁的地买下来了,准备在那边盖房子搞个车间,现在在家里搞实在是太混乱了,到时候还会做一些别的卖。”徐媛媛喜气洋洋的道。 以前这种私人小作坊都没什么许可证,但现在不一样了,工商那边查的很严,各种证也都要办下来,徐家还专门去找了人打听,人家还让他们自己注册一个商标。 楼小乔是不知道小姨到底挣了多少,但看这规模,以前也没少挣钱吧。 难怪徐佳佳那么舍得钱请人。 随便跟徐家兄妹寒暄了几句,临走前又被塞了满满一包的东西,徐媛媛还问了她婚期,虽说这次没打算办酒,但看张让的意思是请亲近的亲戚要吃上一顿,红包就不必收了,只是请客而已。 楼小乔只得说两人其实还没定好日子,等商量好了时间一定告诉他们。 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的就往家里跑。 经过王超家门口的时候,看见菊子正在收拾东西,楼小乔下车打了声招呼。 菊子说:“我跟王超的离婚手续也办好了,今天我就要搬出去。” 两人离婚的事情很快就办了下来,为了能顺利离婚,菊子甚至都没什么计较王超打她的事,苦主不计较,但也还是要判的,两人一个分了房,一个分了钱,虽说菊子住院花了不少钱,但征收款还在,加上之前家里的存款,菊子这一离婚,分了不少钱。 现在最不高兴的就是王超他娘,以前没觉得女儿那么讨厌,现在一看到闺女就骂,当然她看到菊子也不顺眼,谁叫她拿走了家里那么多钱。 村里也有人见菊子要走,纷纷上前打招呼:“你去哪里啊,以后都没地方打麻将了。” 不年不节去别人人家里打麻将也不好,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惯家里人打牌,碰到那种很反感打牌的家里人,人家是会直接摔麻将桌的,这边的人打麻将一般都去茶馆,但茶馆要收费,也不是每个小卖部都摆麻将桌。 但也不好再去王超家里的小超市那里打牌了。 小超市还开着,但王超的妈妈可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人,刚开始有几个老顾客去他家门口晃晃,让王超母亲当做菊子的姘头给赶了出来,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两次,在牌友那边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就没人上门打牌。 没人气也就不热闹了,有些东西是可买可不买,有些是去别处也能买,别人也都不爱来她店里买东西。 现在菊子也不在店里了,老太太反应还迟钝,问价格更是一问三不知,现在除非是锅里烧油快烧冒烟了,刚好缺一包盐,不然也没人会来这个小超市买东西。 本来以为有个超市在手,就能稳稳当当来钱的王超,现在估计也傻眼了吧。 他倒是有一帮牌友,可他自己现在还关在里面呢,判了一年,从拘留开始算起,还有十一个多月才能出来。 指望他把牌友变现是不可能了,菊子在的时候服务多好呢,要吃方便面,菊子都是泡好了给送到手边上,店里还一直煮着茶叶蛋,只要来她店里打牌,绝对能做到宾至如归。 王超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呢,还给人泡面,省省吧! 菊子笑着说:“还不知道,我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过一阵子再看。” 她也好久没回娘家住了,大哥二哥家里都盖了新房子,就在一处,山里面晚上还凉快,等孩子们放暑假了也接他们去山里住一住玩一玩,她嫁出来以后这么多年,就很少回去住过,也很少这么放松过。 楼小乔心里有些遗憾:“那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菊子发了一下呆,然后摇了摇头,她再也不想回这里了。 虽然算不得什么伤心地,但也不是很想再回来,这里的生活她并不怀念。 曾经一心都扑在家庭上,换来的却是其他人的轻视,这样的日子她觉得没什么意思。 “可惜的很,村里打牌的地方都少了一个。” “瞧你这话说的,我怕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暗地里骂我吗,估计不少人要放鞭炮欢送我的。” 打麻将这种事,有人喜欢就有人讨厌,也有人因为赌博家里头吵架的,这些人不见得会埋怨丈夫/妻子,有些甚至把怒气发到菊子身上,认为没有她敞开着给别人打麻将,这些人自然不会一天到晚的泡在麻将馆里。 楼小乔见菊子就收拾出来了两个大包,拎着包就出了门。 “你给我站住。”身后冲过来了一个人,拉着菊子的包袱就不让人走。 两人齐齐看过去,正是菊子的婆婆。 这会儿儿子被关了进去,女儿也被关进去了,要问菊子婆婆现在最恨谁,估计就是这个前儿媳。 以前家里什么都有的时候,她恨不得这个儿媳妇离这个家远远的,但如今家里就她一个人了,她又看不惯菊子这样离开,毕竟两人离婚,菊子拿走了家里大部分钱,等王超一出狱,家里头除了这个房子,什么都没有了。 菊子出门时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被她一拉包就掉在了地上。 “你这是要干嘛!” “你不能走,谁知道你有没有拿家里的东西。”菊子婆婆恶狠狠的说:“你给我把东西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给我检查,我允许带走了的你才能带走。” “我拿的东西都是我屋的,什么时候拿你屋东西了?”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菊子拿走的也只是她房间里的东西,自己的几身衣服而已,这老太太玩这么一出,纯粹就是给菊子添堵。 第67章 开张前,楼小乔楼大乔姐妹两个给她送了两个大大的花篮,放了一阵子的鞭炮,这边换老板了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就连下井村这边,楼小乔也没少做宣传。 白云村那边也不是很远,天气好的日子,他们是很乐意去菊子店里照顾生意的。 离的也不是很远不是? 于是在楼小乔跟张玉娇的宣传下,菊子开店的消息传到了下井村的每一个角角落落。 开张那天热闹极了,楼小乔最近在复习阶段,没什么空出去,就让张玉娇帮忙去送了花篮,看到了许多老面孔,菊子自然是很高兴的,她的店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卖的东西也差不多,进货的货源也是固定几个,超市的后面专门搞了两个房间,一个房间放两个桌子,不光可以打麻将,也可以打扑克。 不光下井村的熟人过去捧场,就连白云村附近的村民都愿意捧场。 王超娘也听说了前儿媳的事情,偷偷的过来了,看见菊子站在大门口,学着电视机里面的人剪裁,风光的很呢,王超妈撇撇嘴,酸不拉几的开口说:“还租了个地方开,别生意没做起来,钱全给房东赚了。” 她以前一直都觉得,菊子能赚钱,无非是开店开在自己家里,占的还是自家便宜。 菊子赚了钱,也会负担家里的家用,相当于她养家。 王超娘这代人,都喜欢做晚辈的主喜欢管钱,但如今又不是大锅饭时代,大家一穷二白的,生产队分点东西,不一起过日子更穷的时候,菊子自己挣钱,怎么可能让婆婆管着她。 村里好多两代人的矛盾,说白了都是钱闹的。 菊子走了以后,家里头的生意一落千丈。 以前王超娘不喜欢菊子呼朋唤友打麻将,她住院以后,家里的麻将桌都收了,就算有人过来玩,她也表示麻将桌以后都不开了,有些人碰了一次钉子,就不会再来了。 更多的人对菊子的娘也没什么好感,这老太太以前就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菊子的店开张,村里以前的老朋友也给足了她面子,有些麻友更是认准了在菊子这里玩。 “恭喜恭喜啊,这店的位置好,以后肯定生意兴隆。” 菊子也劝人家:“现在店里也有玩牌的,但忙起来别往这里跑,我怕你家婆娘冲到我这里来找我麻烦。”农忙时候,她是会劝人家回去干活的。 不过,别人非要打牌她也是不会硬把人赶出去的。 有些人就是要玩,不在她这里玩,也会去别处,她就是个生意人,又不是指导人生的老师。 因为没有王超娘这样的婆婆,菊子在这边做生意更是能敞开了手脚做,更是不用伺候他们一大家子,心里头都畅快不少,这个门面就是人家的一楼,有房有厅,三个房间其中一个让她弄来做卧室,还有两个房间都拿来放桌子了,顶上还装着吊扇,比以前的舒适度更好些。 以前夏天家里来人,王超娘少不得要念叨费电,还要费煤火烧水给这些人喝,还要看她脸色,有时候她还会把风扇关了,打牌的人嘴上不说,心里是很介意的。 风扇一开,谁都不爱,桌前就坐满了爱打牌的人。 “菊子姐,你以后就常在这边了?” “在这边在这边,跟以前一样,水在那边,自己拿杯子倒,免费的。”菊子笑盈盈的招呼着客人。 城里也有茶馆,但绑定了消费,在那边打牌要按人头收费,农村人不习惯那种消费的,大家都觉得花了冤枉钱。 菊子这里倒是不收盘子钱,但店里卖方便面卖冷饮还卖茶叶蛋,零食烟酒冷饮,一天到晚下来这里来来回回人也不少,一人哪怕消费一样,也不少钱了,更何况有些人关系好了,日常买东西也都喜欢上她这里来买。 她这边现在的位置好,周围还有米粉铺子,她跟米粉店的老板也谈妥了合作,她店里端走一碗米粉,给她两毛钱的回扣。 米粉店的老板也自然是乐意的。 虽说利润不如卖泡面,但菊子做生意不是光看这些,她还很热情的跟人家讲:“现在这里好多了,周围还有米粉铺子,你们要是不想吃泡面吃零食,就去旁边叫一碗米粉。” 不过米粉卖到中午也就不会卖了,剩下的时间没的吃的,照样还是会来她店里买。 但菊子这样一来,给人感觉就蛮好的,人家也没说不能在外头买东西吃。 “那以后我们还来你这里玩。” 话是这样说,但同样的东西卖一样的价钱,能在菊子这里买的,就尽量去照顾她的生意。 楼小乔去复读学校考试的那天,就看到菊子正在店里忙着收银,王菁菁跑进跑出的帮妈妈收拾东西,出来的时候看到楼小乔,还高高兴兴的跟她打了声招呼,母女两个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她没问菊子过得怎样,因为她知道菊子肯定过得不错。 高考已经结束,复读班也开启下一年度的招生。 楼小乔到复读学校的时候,负责招生的老师很是意外的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多大年纪?”男老师看着年纪不大,说话的语气并不算太好。 楼小乔接过他递过来的表格:“二十八。” 男老师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疑惑和鄙视快要溢出来了:“这么大年纪了,考了多少届了,你以前哪个学校的?” 楼小乔头也没抬的填写表格:“我之前没读高中,自学的,第一次考。” “.......” 男老师是专门负责接待这些报名的考生,什么人都见过一些,像楼小乔这样的大龄考生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有些不确定的问她:“你是给家里亲戚报名的吧?” 楼小乔:“给我自己报名。” 这样的对话再继续进行下去,她没尬死男老师倒是不自然起来,表格填完之前,男老师还没把自己一肚子的疑惑问完,等楼小乔把手里的表格递了过去,又冲他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过后,最后他才说:“我们学校是有考试门槛的,文本费二十,交钱报名,学校会公布考试时间。” 不是诚心想报名的人,会因为二十块钱的门槛就不考了。 楼小乔都没犹豫,掏出两张十块钱。 男老师看她交钱时爽快的样子,撇了撇嘴,二十块的报名费并不便宜,既然有人愿意当这个傻子,他当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了。 以前学校没有设置报名费这一项,结果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跑来考一考,后来发现参加考试的人里面,竟然有还没有参加过考试的高考生,后来学校就加了文本费这一项,有效过滤了一些跑来拿他们入学考试当试金石的人。 开玩笑,六门课,不仅出卷很辛苦,改卷子也是很费神的。 楼小乔交完钱,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往年的录取分数线,问完了以后才出门,没想到还没走出大门口,就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此时的露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身形,她原本打算要参加高考的。 本来以为自己就是个原装大学生,参加高考应该很有优势,结果看了几天书发现越看越困,这才发现高考于她来说也是一件难事,万不得已下,只能找了这么一份工作。 毕竟现在已经没有了钓凯子的资本,如今她要改头换面换个形象,跑来学校当个老师,给自己镀镀金也不错。 见到她来,孙老师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顾老师,你来了。” 两人都是学校负责接待工作的岗位,算是行政岗位吧。 只是别人叫一句老师,并不曾担任教学工作的露露,此刻也是有点虚荣心的。 虽然说这家机构的老师没有编制,但胜在收入不错,工作强度也不大,她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也是拖了熟人的关系。 露露跟孙老师寒暄了几句,就问起楼小乔来:“刚才那女的,是来咱们学校找工作的?” 听王四顺说起过她,不过就是个初中学历,来学校应聘什么,清洁工? 孙老师笑着说:“刚才那女的吗,说起来也是搞笑了,她来报名咱们学校,说是要参加高考。” 心里想着那么大年纪了还要参加高考,脸上就不由得带出来了一些轻视来。 露露以前拿楼小乔当假想敌,是打听过她的情况,这个女人说是才初中学历,连个高中都没读就来参加补习班,这几个月时间真飘了是吧。 “她不是才上了个初中吗?”露露问。 “是说高中自学的。”孙老师迎合着露露的话笑道:“反正交钱考试,每年来考的考生那么多,真能考上的又能有几个,咱们学校是个盈利机构,她愿意交钱就能来考,考不上又不算咱们的。” 这样的人越多越好呢,毕竟这也算学校的一项应收。 露露一想也觉得是,这女人听说找了个公安局上班的,难道是那人知道她学历不高鄙视她了,才跑来上学,不然以她一大把年纪,干嘛有事没事来考试啊。 “你跟她认识?” “认识,但不熟。”露露理了理文件:“考试时间是什么时候?” “七月二十,校长说今年要早点。” “不用等高考成绩出来了?” “改卷子还要时间嘛,有的人是跑来先考,考完等成绩,考上了就不用来读了呗,顾老师今天下班有没有空,晚上一起出去吃个饭?” ...... 在这个机构看见露露,楼小乔也有几分意外。 难道她也在这个机构上班? 她是挺膈应看到这个人的,一想到万一考上了以后还要来这边上课,一整年都要对着露露那张脸,楼小乔就心情复杂,不过新都目前只有这家机构比较有名,时间上也比较自由,如果报告别的学校,有些甚至会强制高三生上晚自习上到十点,六点就要出早操! 第68章 来人见到张让,一张脸上立刻堆满了嫌弃。 尽管这个前女婿长得确实不错,家境也不错,工作也不错。 但,这都掩盖不了他乡下人的出身。 “我说你到底怎么搞的,回家了就不跟我们联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老两口怎么着你们了呢,我好歹也是帮你带了几年孩子的,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你看看你回了老家就不跟我们联系了,连我想看小锦都看不着。”女人显然是习惯了数落张让的。 两人虽说站在屋檐底下,可脸上的妆容还是花了些,她有点嫌弃的挥了挥手,觉得这小地方的空气并不是很好,刚想继续像以前那样念叨,就被老伴拉了拉胳膊,她才停嘴,不过嘴唇依旧是不满的嘟了嘟,眼神不住的瞟着张让。 怪事,以前没觉得女婿有这么强的气势,怎么人一回老家,顿时就不一样了些。 也难怪娜娜当初一看到他,就嚷嚷着要嫁给他不可,当初他们老两口是很反对娜娜跟这么一个外地的穷警察在一起的。 那会儿孙家也不是很宽裕,一家人挤在弄堂里的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子里,张让虽说是外地人,但条件就不一样了,他刚毕业家里就赞助了一笔钱,给他在市区买了个六十几平米的小房子。 就算是这房子不大,但以当年的收入,能在沪市这种城市买房,也算是家里有根基的了,只是娜娜跟他在一起太容易,总嚷嚷着自己结婚太早,也不知足,在加上老两口一直介意张让的外地人的身份,觉得找这样一个女婿,没少落他们的面子,因此对张让的态度也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没少挑他毛病。 从小锦出生以后,矛盾就没少过。 张让对这对老夫妻没什么好感,只是淡淡的:“如果你们想看小锦,我可以把他学校的地址给你们,现在幼儿园放暑假了,他每天都上半天托管,但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招待你们,如果是想过问我的个人生活,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人不爱被人管着,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孙母被前女婿的态度给惹怒了,语气就更差:“要早知道你这么早再婚,小锦我们就不该让给你,今天我们来是来带走小锦的,小锦毕竟是我们的外孙,不能让后娘养着。” 离婚的时候,孙娜娜可是死活不肯要这个孩子的。 张让手里颠了颠摩托车钥匙,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骨子里并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人,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曾有过一段混不吝的日子,这对老两口还真当自己是他正经长辈,抖起来了是吧。 “凭什么?” “你,你,你竟然这样跟我讲话。” 这一离婚,连态度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见老伴一张嘴就要跟张让吵起来,娜娜的爸爸赶紧拉住了老伴,他为人处世相较于妻子软和一些,跟这个女婿的冲突也少,以前这个前女婿跟老伴吵架,还多是他来调停,孙父说道:“你妈妈一向是这个脾气,平常跟我讲话也是这个样子的,你多担待些,她就是想你们了,特地拉着我一起坐火车坐了这么久,才来到这里的,你告诉告诉我小锦的学校,我也去看看他,这孩子毕竟是我们带大的,几个月不见我们,想必也是想念我们的。” “叔叔,不是我不让小锦跟你们联系。”张让特地纠正了称呼,这老两口有事没事怂恿孩子别跟他亲:“他刚来这边也需要适应,你们想见他可以,带出去恐怕不行。” 主要是怕这老两口带着孩子跑回去了,他难不成还要去沪市找孩子去。 孙父点了点头:“我们也买了点小锦喜欢吃的零食,待会儿就去看看他,你们那个幼儿园在哪里?” 张让指了个方向出来,没有带他俩去的意思。 见张让走的利索,孙母跺了下脚:“册那!” 还真是到了他的地盘上了不是,刚才那什么眼神,那什么语气。 孙父一横:“我们来这里可不是要跟他吵架的。” 两人刚下火车就直奔这里来,两人四下在门口找门卫打听才知道,张让这是要再婚了。 张让跟孙娜娜两人离婚也离了一年多,离婚之前还吵了两年多,离的时候并不是很体面,娜娜吵着要卖掉那套房子分钱,可张让也没那么好说话,那房子是婚前他父母买的,可这会儿也没有婚后婚前财产的说法,离婚分一半的家产,是天经地义。 张让虽然没卖房子,因为房子是他父母买的,写的也是他父母的名字。 但张让愿意把家里存着的几万块存款都给她。 这事儿让娜娜很不爽,闹去他单位好几次。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罢了,后来娜娜又因为出国的事情,还找张让要过几次钱。 而且以前孙母这个丈母娘多少看不上张让,也没少为难他,几年下来没少因为这吵架,现在要为了这种事情过来找张让,孙父多少有些亏心。 “你说,张让能同意吗?” “所以这事儿要小锦出力。”孙父说:“小锦是咱们一手带大的,肯定跟咱们更亲的。” “嗯,你说的对,张让一向很疼孩子。”孙母说:“要不是为了娜娜,我也不能跑回来这一趟啊,可你看他会愿意回沪市吗?” 孙父却很有信心:“沪市的房子他都没卖呢,显然还是想留条后路回去的,这事儿是咱们办的不地道啊,当初就不该把事情做绝了,逼着他回来,他一回来还能借到家里的势,日子过的顺风顺水了,怎么会回沪市,而且这地方我看着也不是那么差劲。” 毕竟是省会下面的县城,离省城中心区其实也就一二十公里的距离,放在沪市那样面积大的城市,都还没出城区呢,张让父母又是卷烟厂那样的好单位的领导,当初他妈妈还提过让娜娜来这边接班。 只可惜那会儿并不觉得进烟厂就好,而且像娜娜这样的沪市本地的女孩,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离开本地工作的,哪怕她在当地的工作并不是很好。 更何况娜娜一直都想出国。 国外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日本经济也一直都在低迷,她一过去还赶上了金融危机,语言不通学历不高,过去了连个工作也找不到,上了一年语言学校,钱花完了学校还没申请上,兼职也难找。 娜娜在那边待了一年,终于是待不住了,她想要回国,又想跟张让复婚。 本以为这事儿顺理成章能办成,张让是个那么疼孩子的人,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会凑合着过! 至于再婚对象什么的,老两口没怎么放在心上。 没结婚就不算成! 老两口在家属楼附近转悠了一下,又去张让单位门口打听了一下,得知张让还真在这个地方当副局长,孙父便说:“其实我觉得新都这个地方也蛮好的,进城十几公里就有大商场,比沪市是差那么一点,可到底也是个省会,要买什么都是能买得到的,咱们赶紧去看看孙子,好久没见到咱们,小锦也不知道想不想咱们了。” 过完年,张让就带着孩子回来了,已经快六个月的时间,离婚以后,张让毫不客气的让老两口搬回自己的家里住,两人真没想到他这么绝情,气了个仰倒。 等重回到弄堂里面的小房子,才发现各种不适应。 张让那房子虽然很小,但两室功能齐全,明厨明卫,装修的时候也是花了大价钱的,房子里面什么电器都有,一回到老房子才发现真是什么什么都不适应,家里太多东西,冰箱是不能买的,洗衣机也是没有的,衣服都要手洗。 关键是以前张让一个月给他们五百块的生活费,老两口为数不多的退休金可以拿来打扮自己,等张让接回了小锦,生活费自然是没有给的了,这两人的退休金又低,几乎维持不了以前的体面生活。 孙父说:“这回你来这里,是来求人家的,要好好跟他说话。” 孙母心里不服气:“凭什么要我求着他,他能找到娜娜,是他一辈子有福气好不拉。” 孙父:“你以为凭他的条件,真找不到沪市本地女孩子,当初要不是娜娜.......算了算了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嘛,你要是没打算让他俩和好,咱们这趟看看孩子就走。”他也不忍心说自己女儿的不好。 孙母忍了忍,又闭上了嘴巴。 老两口在外头转了一圈,大概在中午时分问到了机关幼儿园的位置,于是往那边走去。 这个点,刚好是孩子们吃完中午饭,出来玩的时间,满院子的都是孩子,两人在外头转了一圈,还真让他们看到了外孙小锦的身影,孙母先看到的,眼前先是一亮,喊了一声小锦。 幼儿园的小操场上这会儿很嘈杂,小锦似乎听到了有人叫自己,但也不真切,他刚好在跟小伙伴们玩老鹰抓小鸡呢,不是很在意的看了周围一眼,又专心致志的跟小伙伴们玩了起来。 孙母看到外孙晃了一圈,却没看到她,着急的冲着院里的老师挥挥手。 “这位老师,过来一下。” 来的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是新进园的实习老师。 能进这种单位来的,大多也是关系户,这个老师也一样,她看见这对老夫妻围着大门口转,盯着他俩好久了,见他们还叫她过来,于是走过来问:“干嘛?” 孙母不喜她对自己的态度,脸一下子就拉长了:“你干嘛呢你,我看看我外孙,让你过来叫了你多少声了,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真不知道这个幼儿园是怎么招人的,回头我要跟你们领导好好投诉你。” 第69章 张让现在是住在父母那边嘛,早上上班就顺便送孩子去学校。 这段时间只要他不加班回家睡的日子,都是如此。 昨晚上回来,听张让的意思是楼小乔也同意了,这年让他们给带着孩子,孩子们平常就住在卷烟厂宿舍这边,等张让的新房子下来了,到那时候可以让老两口搬新房那边去带孩子,到那时候离的近了,孩子们愿意跟父母一起住也行,想跟爷爷奶奶住也行。 老两口也知道张让单位那个周转房不大,当初都是按两房设计的,小的有三个,再加上两个老的,挤进去毫无舒适度可言。 所以最开始商量怎么带孩子的时候,连老两口都没提过去住这话。 楼小乔也松了一口气,她可太不想婚后跟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了。 最开始刘菊花想过出去租房,但这样又怕人说闲话,再说张明远也要上班,不想折腾儿子也不想折腾老子,租房住的质量始终是比不上自家。 卷烟厂离张让他们单位其实也不远,骑个摩托车走慢点,也就十五分钟的距离。 刘菊花听说能把孩子们接过来也很高兴:“家里还有一间房空着,这样吧我收拾出来给亭亭住,小帅跟小锦两个要好,住张让那个房间也行,偶尔他们回来住,就让俩小子过去打地铺,住亭亭那间房。” 当初分房的时候张明远的级别就够,家里分的是个三房。 那会儿,张让都挺大了,也实行了计划生育,两人没考虑生二胎,就把那间房做了书房,张明远喜欢写毛笔字,平常就在那个房间写写字。 但他们的主卧也大,书桌可以移过去,书柜继续摆在那间房不动。 张让那间房本来就是个双人床,索性不动了,平常他也不在家睡,让小锦跟小帅直接睡他那屋就成。 就是亭亭一个女孩子,刚开始如果害怕自己睡,也可以跟哥哥睡的,于是打算在她那间房填一个双人床,偶尔张让两口子过来,孩子们可以去那边挤一挤。 这个方案算是最完美的,所有人都同意。 于是刘菊花很开心的忙活起家里的事来,先是把书桌挪过去,再搬了个常用的书架过去,这样一挪书房顿时就敞亮了,放个一米五的床还绰绰有余,够两个孩子睡了,刘菊花很满意。 因为是布置的小姑娘的房间,刘菊花还特地把房间弄的粉粉嫩嫩的,床也是买的卡通主题的床,萌萌哒。 书房自然也要收拾一下,这些年堆过去的东西有些都用不着了,该扔的扔,该送人的送人。 尤其是张让当年高考的资料都还留着,张明远不知道留这些干嘛,老两口专门找了一天功夫收拾家里,把刘菊花不舍得丢的东西全给丢了。 再翻,居然发现家里有七几年评选先进的桶子,这些桶子当年舍不得用,如今却是看不上了,放在房间里也很占地方,张明远以前写字的时候看见这些东西就觉得碍眼,借着这个机会全丢了。 竟然都收拾了书房,主卧是不是也要收拾一下? 又连带着把主卧一些不常用的东西,甚至翻出来一些好多年不曾穿过的衣服,全部都扔了。 张明远有一种好多年没洗澡,这回洗干净了的舒畅感,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张明远也高兴了,刘菊花却觉得难过了。 有些东西,是她辛辛苦苦存着的啊。 “你说说你,那个搪瓷盆你说送人就送人,还有热水瓶,可以先把家里的旧的扔了啊,你说你把新的给扔了。”刘菊花忍不住叨叨起老伴。 男人做事不靠谱,一扔就直接扔嗨了。 刘菊花还在心疼那些东西呢,一路上骂骂咧咧:“要扔就扔旧的,你怎么把新的给扔了!” 哪有人扔新的! 她就非要老伴陪着去找,结果出去找了一圈,哪里还能看到东西。 张让一回来,就听到父母在拌嘴,家里空调都没来得及打开。 他连忙把空调给开上,又听张明远数落母亲了:“我哪里知道不好用,东西都是你收着的,家里那么多新的,也没见你你拿出来用,也不知道收着这么多东西干嘛,你妈连七几年厂里发的工服都收起来,到现在都穿不上了还舍不得扔。” 刘菊花坐回沙发里,热的直喘气:“这没开空调是不行,咱们家里就这一台空调是不是少了点?” 以前家里就他们老两口常驻,客厅装了个窗机。 这年头的窗机贼带劲,敞开着门屋子里都是凉快的。 张让说:“窗机还是太凉了些,对着吹怕孩子们受不住,要不你们把自己房间再装一台空调,其他的房间开着门睡觉,蹭客厅的风就行。” 有一年家里空调开太低,张让都吹到感冒拉肚子,刘菊花还嫌热。 这几年刘菊花更胖了,更怕热。 张让去看了一眼他们给亭亭布置的房间,顿时有些酸溜溜的,虽然只添了个床,这床也太好看了,这几天这个房间门开着,跟外头透着起,只有一个床也要好好散味道。 张让看了很满意,跟父母聊了会儿就去了单位。 考完七天以后,楼小乔去了趟复读学校,张榜的名单上面就有她。 名单下面有一行大字凡三日内未交清学费报名者,视为名额作废,五日后会公布递补名单。 楼小乔的名字刚好就在名单里面。 她的成绩在这群学生里面算不得耀眼,但也让露露急红了眼眶。 她不服气,还去下井村专门打听过,听人说楼小乔从小学习成绩就好,当年要不是她父母不让她读,一中她也是考上了的,而且人家虽然说没考上一中,但学习是一直都在坚持学习,考出这样的成绩出来,也没人会觉得意外。 露露打听了一圈,反倒是差点把自己气出个高血压出来,回来以后就闷闷不乐。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能找到有正式工作的男人。 这样就算了,她还能挣到钱,最近家里连房子都盖老高了。 村里人都说楼小乔运气好,因为离了婚,她又是要带孩子又要挣钱的,家里没人种地,于是地里都种上果苗,征收地的时候,她家不是面积最大的一户,却是征收款拿的最多的。 露露也是带着孩子的单亲母亲,她怎么觉得自己混的比穿越前还差! 那会儿只是工作难找,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自己养活自己吃饭也不愁。 可现如今混成什么样了,离婚前后她想着好歹以前让王四顺买了一堆金子,想着这些就是她的底气,于是带着金镯子去了趟金店,结果金店老板告诉她金子是假的,这些金镯子是她从这家金店买回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害的露露以为是金店老板卖假货,还报了警,最后查出来这一堆金子其实就是街头镀金的款。 还是限定款,款式是特制的,上面镀了一层真的黄金,所以放了几个月也没变色。 这个年代金首饰的款式就那么几个,家里就她跟王四顺,这些肯定是王四顺换的。 到那个时候露露才知道为什么王四顺压根没提那些金子的事,她还当自己捡了大便宜,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露露越想越不服气,尤其是在她看到楼小乔进了教务室以后。 她冲进孙老师的办公室:“孙老师,楼小乔真的没有作弊吗,那天我可是亲眼看到她做的题。” 可能是跟楼小乔有仇吧,这个顾露奇怪的很,这都是问过第几遍了。 因为她问过,孙老师还让人把她的试卷找出来,特地的看过几遍,大家都听露露讲过这个学生的“黑历史”,反倒是觉得这个人是个可造之材,没有几个人能够通过自学达到这样的成绩。 作为一个老师,孙老师是对这种能够自律自强的学生充满敬意的。 “作弊?”孙老师不悦的说:“咱们学校的考试制度,是参考高考的来的,你是在质疑监考老师的专业度吗?” 确认过作弊没有可能以后,露露都开始怀疑起人生来了:“那您说有没有可能泄题,她都没有读过高中啊!”连她这个上过大学的,再参加一次高考还是觉得很难。 “题目出完以后,都是我亲自保管的,中间没有过别人的手,这种级别的考试,她有必要搞到题目吗?”孙老师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这种无中生有的话,顾老师你也少说一些,这些话对一个学生的声誉是有影响,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言行。” 见孙老师不理她,露露咬咬牙退出了办公室。 要不是露露最近总在刷存在感,孙老师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学生。 她特地把这个人的试卷调出来看了一下,基础不是很扎实,但胜在聪明,没有过多的在自己不擅长的题型上浪费时间,这次考试她最大程度的拉高了自己的分数。 至于丢分的那些,都是一些可以快速记忆的题目,孙老师倒不担心这个人了。 越看孙老师越喜欢这个人。 长期的复习是很需要毅力和坚持的,有关于记忆的东西,不是死记硬背就可以,等到理解,融会贯通,记忆点才会更扎实,孙老师想了想,拿着这几份试卷就去找校长老于。 老于也是个女老师,年龄比孙老师还略长些。 最初就是她退休了闲不住,便拉了几个老师搞了个培训班,本意是想退休以后发挥余热,没想到学校的规模越办越大,现在也是一个拥有一百多号学生的补习学校了。 孙老师进办公室的时候,于校长正在备课。 第70章 孙母的脸色,由难看变得更难看。 好吧,她本来想跟张让说一说娜娜的事,结果又被气的忘了。 楼小乔勾起唇角,看向对方说道:“拜拜。” 她没有说再见,因为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 孙母的眼神,在两人离去的背影上扫来扫去,确认两人不是做戏以后,这才喘着粗气蹲下身。 她是不会在外面做出这么没形象的事情来的,但刚才张让的发言,让她觉得女儿跟张让复合的可能性。 就像张让说的,娜娜还有什么呢? 他们家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嫌弃他? 他以前可从不这样护短,也不会这样轻声细语的跟娜娜说话。 孙母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看来一向冷清的前女婿,是真的找到了合心意的对象。 张让拉着楼小乔进了单位,一边吃午饭一边聊。 天气热严重影响到了胃口,楼小乔点了个绿豆汤,一边喝一边说:“那是你前丈母娘?” 打扮的倒是蛮精致的,就这天气,小卷毛都卷的很熨帖,妆容精致的出门,换楼小乔她不能。 她前世持靓行凶不化妆就敢出门,到了这一世更是没什么包袱。 原主本来就不是五官特别靓丽的类型,但有了楼小乔本人的气质加持,让她看上去也算是个气质美女,不化妆也不会影响到她的颜值,所以就更少化妆。 张让叹了口气:“我跟他们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不知道怎么回事来找了我几趟了。” 楼小乔:“你前妻是出国了吗,念书?” 张让:“去了日本,读语言学校吧。” 这年头出国可要费不少钱,楼小乔心里头嘀咕。 看那老太太的穿着打扮,家庭条件看起来还不错。 但看张让话里漏出的意思,好像这一家人又是面儿光。 张让觉得再避开这个话题不聊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把之前的事情跟她道来。 他是怎么跟孙娜娜结婚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争吵,最后又是怎么爆发的,最后两人分道扬镳。 孙娜娜一直想出国,不拘日本美国欧洲都行。 张让却是想留在国内的,孙家父母觉得他没什么上进心,更是看不起张家这边的父母,甚至连小锦出生以后只回过新都一次,孙娜娜更是连新都都没来过。 “就这样?”楼小乔还以为有什么狗血大剧呢。 九十年代开始日韩风刮到国内,更早些日本明星才是大众偶像,谁家理发店里不挂上几张酒井法子的照片。 但是喜欢看剧归喜欢看剧,真哈日哈到要出国,这对父母还鼎力支持,真是少见了。 楼小乔索然无味的戳着碗里的饭,闷闷的说:“为什么人家爹妈能这么支持孩子的梦想啊。” 她有点羡慕好不好。 这种没有下限的父母爱,她也很想有的好不好! 从张让的角度来看,孙家父母是不讲道理了一点,但从女儿的角度来看,这对奇葩爹妈还真是给了闺女无上限的信心,和绝对的宠爱。 张让见她不骂骂咧咧,倒是好笑了:“怎么,在你眼里他们还好了?” 楼小乔叹气:“他们搞地域歧视自然不好,不管哪里的人,都有好的有坏的,你工作认真学历高,他们因为地域歧视你自然不对,可是我又好羡慕他们的女儿啊,人家可以得到父母没有底线的疼爱,这是我没有的。” 张让挑挑眉:“你看问题的角度也很犀利。” 楼小乔:“所以呢,你打算怎样?” 张让很生硬的换了个话题:“下午我没什么事,我们去家电城把冰箱那些买了吧。” 之前楼小乔叫他自己买的,但走到电器城他就懵了,冰箱和洗衣机款式也太多了,热水器也分很多种,万一买得不合她心意,后面拌嘴就不好了,所以他只买了需要提前安装的空调,剩下的打算找她一起买。 楼小乔看看这个日头,这会儿她也不想顶着大太阳回去。 先去他办公室睡了个凉凉的午觉。 两人下午去了趟家电城,把冰箱,洗衣机,热水器都买了。 花钱的时候很爽,楼小乔不后悔来这一趟。 这会儿已经有全自动的洗衣机,单缸的! 冰箱要买上下门的,张让又不懂这些,他家里用的是老款的冰箱,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他见小卖部用的都是冰柜,还以为这才是现在的主流款,差点就奔着冰柜去。 楼小乔要笑死:“幸好我来了,洗衣机现在都不买双缸的了,丢进去一溜儿洗完。” 男人在电器这方面确实不懂,张让傻眼。 电器都是现成的,付款了以后直接送过去。 东西摆放在哪里,是要主人决定的,楼小乔他们自然也要去。 “洗衣机放在那个位置。”楼小乔指着阳台上的一个位置:“水龙头也接过去了,麻烦你们给我安装调试好。” 师傅们看了一眼下水和上水的位置,觉得没问题就开始安装。 冰箱买的是很普通的国产冰箱,上下分层的,其实张让家用的也是这种。 款式是楼小乔自己挑的,位置也是她挑的,就摆放在客厅。 家里,厨房厕所都是重新刮了一层腻子,贴了白色的墙砖。 就是普普通通的装修,家里却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房间里面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主卧的床跟衣柜都是实木的,搬进来以后还请了人每周都擦一次,楼小乔闻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味了。 孩子们的房间只周末住人,床是找木匠打的松木架子床,最简单的款。 两人的意思,这边的房子主要是上学方便些,用的东西就凑合着用,不追求奢华的享受,主打一个绿色环保健康。 空调打开了半小时,楼小乔在客厅沙发上还眯了一会儿,真舒服。 张让说:“怎么样,万事俱备,什么时候结婚?” 楼小乔环住他的腰:“求婚也不来点仪式感吗?” 张让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单膝跪地:“什么时候能嫁给我?” 还是很直男好吧...... 楼小乔憋住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个钻石戒指。 款式嘛花里胡哨的,主钻也不是很大。 不过这个年代能买钻戒求婚的也不多,算是年轻人里面的时尚。 张让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去金店问,店员小姐说钻石代表永恒......” 回下井村的摩托车上,楼小乔还是晕陶陶的。 下午的时候天色变了变,看着是要下雨,楼小乔赶紧骑着摩托车往家赶。 走到半路上碰到也在卖力往回走的张玉娇,两人打了个照面,就一起走。 “小乔,你不快点回去,马上下雨了你连个棚子都没有。”张玉娇说。 楼小乔看了一眼天,觉得万一突然下了自己还能跑过雨,于是没加快速度:“我马上要结婚了,马上要搬走,你啥时候要我这个房?” 张玉娇擦了一把汗:“砖还没批下来呢,不过你家搬了就租给我吧,村里这段时间很多人盖房,我跟王盛商量了下,干脆他留家里做小工,这天气要是能下来一场雨,地里就不用人挑水浇了。” 自从沈大娘的外甥死了以后,沈大娘的身体也一直不见好。 王盛在外头待着焦心,干脆回来了。 回来以后先是在楼小乔家工地上干了一阵,后来工地上的工也停了,楼小乔家也不需要专人做饭,张玉娇就干脆去城里卖盒饭。 新都县城的馆子多,卖米粉的也多,可到了中午出汽车站,有些人不是舍得下馆子,也不是很想吃米粉,张玉娇这一试,生意果然还不错,菜大部分都是家里现成的,成本又不高,张玉娇每天控制在一百来个的量,几乎都能卖完。 但这样一来,菜园就只能多种点蔬菜。 这段时间不是总不下雨吗,好在王盛有一把力气,都是他从河里挑水去菜园子里浇,家里留的半亩地,就算早晚挑水,每天太阳这样晒着,大半时间都耗在地里了,不怪张玉娇说,等雨下下来了,她家才有空。 不过看云层不厚,这一场雨应该也下不了多久。 果然,两人刚到家,雨就下下来了。 细细的一阵,落到地面上都没打湿土地,雨又结束了。 张玉娇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傍晚王盛还得去挑水,不过好在太阳也没了。 她把在外面疯玩的老大找回来,开始做饭。 米饭在电饭锅里热着,早上她出门之前煮的。 菜随便煮个豆角再加个苦瓜就行,张玉娇想了想,又从菜地里摘了几个西红柿回来,准备打个蛋汤。 “楼小乔怎么说?”王盛刚从外头回来,半路上还淋了场小雨,本以为这场雨能下久一点,没想到下了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但看着天上的云团,晚上还有一场大雨要下。 “我跟她说了。”张玉娇脸上带着喜气:“她马上就要搬了,咱们这也开始准备起来,咱们家请两个大工,三个小工够吗?” 她算了一笔账,现在她的这个生意一个月有一千多块,家里挣钱主要靠这个,不能停。 那盖房子就只能请人干,王盛自己就是个壮劳力,可以少请个小工。 可家里的事情要人操持,自从沈大娘病了以后,她什么活都干不了,家里彻底要仰仗两口子,这样一来压力就大了,要不是靠着张玉娇在外头的那份收入,就算是有了征收款,王盛家里也是不敢提盖房子的话的。 第71章 酒席一结束,楼小乔两人回了新房。 因为是小办,邻居们肯定都不请了,但喜糖是要发的。 以张让的级别,住在这里的人跟他肯定都认识他,但他未必跟这里的人都熟,发给单位的喜糖会在办公室发,这边他打算就送几户熟悉些的,借着这个由头带楼小乔认认人。 孩子们被爷爷奶奶带回去了,两人回到了家,楼小乔一进屋就把空调给开上了。 恣意吹空调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了,吹着冷风楼小乔好惬意啊。 太热了啊,只是吃个晚饭而已,到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晒融化了。 “要不你休息一会儿,等晚点咱两一起出去发喜糖?” 喜糖是刘菊花准备的,昨天就给上井村送去了一箱子,这边也留了一箱子,除了一箱子留给张让下属的,放在办公室里头让赵娟帮忙发,其他的都在家里,也就只需要走几家,给周围的邻居送点。 按张让的意思,毕竟以后都是要打交道的,让楼小乔跟他们认识一下。 楼小乔叹了一口气:“结个婚怎么这么累啊,我一点都不羡慕人家办盛大的婚礼了。” 嘿嘿,楼大乔下半年结婚,还要去外地办婚礼,办两场! 以前好羡慕那种仪式感,现在是一点都不羡慕了。 张让也出了一身汗,他很自觉的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等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清爽爽的了。 “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行,你等等我。”虽然洗完了待会儿出去也会出汗。 楼小乔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浴室洗淋浴,这一洗就洗了个痛快,连头发都狠狠的搓了搓,之前去酒席还请了化妆师的,头上打了厚厚的一层发胶。 两人各自收拾干净,楼小乔又换了身漂亮一点的衣服。 张让先带着她去敲对面的门。 开门的是个年长的男人,看见张让以后满脸对笑,又是恭喜了他们一番,大概也是提前很早就准备好了,甚至还掏了个红包出来,张让自然是婉拒,最后把装着瓜子花生糖果的小袋子给了对方:“这是我媳妇楼小乔,小乔这是冯科长,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那个叫冯科长的对楼小乔打了个招呼,又要把红包给她。 楼小乔自然是也说什么都不肯收,他们又没请客吃饭,自然是不好意思收的。 拜访完了这一家,又去下一家,楼小乔注意到了,也不是每家都会去拜访,但走到的人家应该跟张让的关系不错,至少张让跟对方能聊上几句,最后一家才是何局长家里。 何局长不在家,开门的是他爱人汤华。 “哟,小楼过来了,你好你好,你们这就算是正式结婚了吧,恭喜恭喜。”汤大姐为人很热情,不住的招呼两人进屋里。 楼小乔摇了摇头,拒绝了:“今天不打扰您了,回头再找您聊聊天。” 张让也说:“她累了一天了,来过了您这边,早点回去休息,以后我在单位的时候多,小乔就麻烦您多照顾照顾,汤大姐是咱们单位有名的能干人。”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楼小乔说的。 之前对着别的家属可没有这样的话,楼小乔冲汤大姐甜甜的笑笑,听到屋里有叫汤华的声音,跟张让退了回去。 等走了老远,楼小乔才低低的问:“汤大姐以前不是在家待着呢?” 今天一天跑了那么多户人家,张让差不多把跟自己熟悉的同事都介绍给楼小乔认识了,这会儿心情也很好,话自然就多了些:“汤大姐以前是办公室上着班的,后来她婆婆病了,办了停薪留职。” 楼小乔觉得自己又懂了:“汤大姐婆婆病的蛮重的呢?” 要不是病的重,直接办内退了多好,退了就能拿退休金。 办停薪留职,以后却是能回去上班。 张让笑:“你倒是明察秋毫。” 楼小乔听到汤大姐那屋子里有人大声呵斥人的声音,并不像汤大姐的声音,就问:“那老太太,不好相处吗,都是汤大姐照顾的?” 因为是一楼,声音大一点旁边都能听得见。 张让叹了一口气:“累不累?” 楼小乔:“好像还好。” 见太阳已经下山,张让又带着人去附近转转,这附近有一家很大的综合性超市,买东西也很方便,小区外面也有不少小店,干什么的都有,周围的配套都很齐全,中间还碰到一些跟张让打招呼的同事,他很自然的把楼小乔介绍给别人。 张让负责的只是刑侦里面的一块,有些同事平常打交道的少的,张让也叫不上名字,但他们肯定认识副局长,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也都是很热情的,有些女同事直接上来拉楼小乔的手寒暄。 ....... 楼小乔觉得,自己不该这个点出来。 不是,这会儿的人是一点都不社恐啊,聊完一拨又一拨。 楼小乔不想给人不好的印象,应付着聊完一拨,拉着张让就往回走。 张让笑着让她扯出去好远,一直都到小区门口,看门的王大爷还冲着两人笑容满面的开口:“张局长,又回来了啊,吃了吗?” “吃过了。”张让没憋住笑,拉着楼小乔往里面跑。 王大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火气旺,天都没黑呢就猴急猴急的了。” 这段时间露露都顾不得难受,她现在忙的要命。 高考补习学校跟一般学校又不一样,是没得暑假的,高考结束后就放了一个礼拜的假,他们这些人就来办公室上班了。 招生、考试、改卷、总分、放榜、录取...... 哪哪都是事儿。 露露本来就不是个勤快的性子,不然以前也不会想着跳舞走捷径。 可她觉得捷径也不好走,还不如好好上班的时候,又被命运无情的毒打了。 走捷径容易遇到渣男,上班也很辛苦,就拿这段时间来说,学校的事情好像怎么都做不完一样,干完了这个又有那个。 好在这个学校的收入还算可以,比新都本地的单位收入都略高一些,这也是她留在这个学校唯一的动力了。 毕竟养孩子呢,可太费钱了。 今天上午刚刚给一拨新报道的学生安排好宿舍,又碰到有个宿舍的电路坏了,风扇怎么都启不动,她只能去找电工修理,忙到下午两三点事情才搞完,刚进办公室松一口气吹吹风呢。 见她这个样子,小孙老师笑着说:“顾老师怎么了,我请你喝个饮料吧。” 小孙老师是孙老师的侄子,这是她最近刚刚知道的。 这个学校的行政岗位的,都是像他们这样走后门进来的。 因为孙老师在学校是有股份的,小孙老师的心态就跟普通打工人露露不一样,他心理上是有点优越感的,干活也少了些抱怨。 露露知道这小伙子对她有意思,想追求她。 但一个月拿着几百块的屌丝男,这种人就算她是二婚,也不会考虑的。 不过,露露没打算拒绝对方的撩拨,面上露出来个迷人的微笑:“那谢谢你了小孙老师。” 小孙老师赶紧往外头跑去,他一出去孙老师就进来了,她看了一眼傻乎乎的侄子,又看了一眼舒舒服服坐在办公室吹风的露露,没说什么,手里头却递过来一套资料,对露露说:“这个送去印刷厂,让他们按照一百五十分印一套资料,这些这些这些,都是要印的。” 学校原来是自己印资料,但那个油墨容易花,还要专人搞,后来打听到印刷厂自己办了个散装的印刷车间出来,就干脆送到那边去印了,听说学校后来核算了一下成本,那边的纸张比学校自己买的要便宜一些,找那边印成本就贵了一点点。 领导一句话,下面跑断腿,麻烦的就是他们这些干行政的人,从这里到印刷厂的距离可不短了,哪怕骑摩托过去,也要十几分钟。 露露看了一眼跑出去的小孙老师,心里恨的牙痒痒起来,这活儿平常都是小孙老师的,孙老师一定是在故意整她。 心里一旦起了这个念头,就越看越像了。 “孙老师,外面好热的。”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去?” 学校就这么屁一点大,几个科任老师可都是退休老头老太太,人家教学任务又重,总不能让他们顶着大太阳踩单车去。 那就只有两个干行政的老师去了。 露露觉得孙老师肯定是看她不顺眼,故意折腾她,不然干嘛等小孙老师一出门才来找她,她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把这活儿给应下了,打算等下太阳没那么烈了再去。 学校外头才有小卖部,小孙老师出去了一会儿,等回来的时候就见到露露噘着嘴。 “怎么了顾老师?” “小孙老师,刚才孙老师来找你了。” “嗯,怎么了?” “她说要去一趟印刷厂......” 以前跑印刷厂的就是他,小孙看了一眼露露桌上的东西,也以为叫的是他去,刚想应下,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出纳林芳开口说:“小顾,孙老师不是喊你去的吗,而且孙浩,你刚才答应陪我去一趟银行的......” 林芳跟孙浩他们几个比较熟,直接叫对方就是叫名字。 这个顾老师,明明是交代给她的活儿,每次都能推给别人。 林芳早就发现了这人很会躲懒,有几次她找到自己说于校长让她干啥干啥。 那会儿林芳没想那么多,后来才知道这些事都是领导分派给她的,她做这些真的很好意思,脸皮怎么这么厚! 第72章 没过一会儿,外面响起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楼小乔赶紧去开门,就看见两个臭小子呼啦啦的往外头跑,小锦一马当先的跑在前面,紧跟着在后面的就是小帅。 俩孩子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的衣服都被路上的太阳烘干了。 张明远看见开门的是楼小乔:“这俩孩子还不肯回来,还是我说了爸爸妈妈今天要回来,才舍得回家的,真是越玩越野了,小锦你看看你身上晒黑多少了。” 小帅早就晒黑了,可小锦刚回来的时候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子。 现在都黑了。 小锦对此毫不在意,他跟小帅两人早早吃完饭就跑出去玩,早上从托管班回来了以后,中午一吃完饭人都跑没影了,到下午也不回来午睡,最后是刘菊花满院子的把人喊回来的。 “下午这么热,还要往外头跑,真是越大越管不住了。”刘菊花碎碎念,但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小锦比刚回来的时候要活泼很多,有张让小时候的影子:“他爸爸小时候就这样,不给他报个托管,早上就能跑出去不着家,那会儿张让就喜欢到外面跑,晒的黑乎乎的,长大了也没养回来。” 前些年流行奶油小生的时候,刘菊花还很是惋惜了一阵,直到后来又流行硬汉,她看着儿子才觉得没那么辣眼睛。 又说了一些张让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那会儿卷烟厂还没现在这个规模,附近也都是农田,一到放暑假张让就能跑的一天到晚的不着家,那会儿的孩子都是放养,也没人管他,有时候中午都不回来。 这些往事刘菊花很少当着张让的面说,叫他听的窘迫死了,连连求着别说了。 倒是三个孩子听八卦听的津津有味的,尤其是小锦,他对爸爸的小时候很感兴趣:“还有呢还有呢?” 刘菊花笑眯眯的看着孩子们:“还有的时间赶紧来吃饭,吃完饭咱们还要出去看电影呢,你们不想看电影了吗?” 孩子们“呼啦”一声,齐齐的跑去饭桌。 家里已经很多年没像今天这样,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刘菊花笑眯眯的给这个孙子夹一筷子菜,又给那个晚辈夹上一筷子,楼小乔复习这么久了,几乎每天神经都是紧绷着的,今天倒是觉得轻松。 吃完晚饭,亭亭缠着妈妈讲故事,小帅又跟着小锦跑出去玩。 楼小乔难得的耐心,陪着亭亭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她也坐不住了,要出去玩。 孩子们一走,家里又安静了下来。 楼小乔躺在沙发上叹气:“果然有妈妈在,大家都可以当宝宝啊。” 吃完饭,还不用她收拾,要有多舒服有多舒服。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这是偶尔回来住一下,算是客人,真天天待在一起相处,还要不干活就是自己不识趣,她可不想跟长辈住在一起,远香近臭知道吗? 张让一回来,就有人跑来家门口叫他出去玩。 别看他都三十好几岁了,小时候的玩伴还没散,大部分都进了厂子里头,有的是大学分配优先分到的这里,有的是接父母的班,不管怎么样的,像张让这样自己出去找单位的少。 因为见的少,他一回来就有人会喊他出去聚聚。 张让推辞了几个,等到再一个来的时候,对方死活要拉他出去:“黏黏糊糊个劲儿,以前就碰不到你,好容易回来了还喊不动你,就你是大忙人是吧,嫂子跟你借给人。” 那人就站在门口瞧着楼小乔呢。 楼小乔挥挥手:“你们去吧。” 张让有些不去。 那人就说:“你带着嫂子一块儿去呗。” 楼小乔刚想起自己还有个题型没研究透,拒绝了:“你们自己去玩吧,我还有事儿。”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今晚上她还想看看书。 一听她说这话,张让就知道接下来她是要干嘛了,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是真的不想出去,于是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那人出了门。 卷烟厂这一带,原先都是郊区,这几年也发展起来了,周围还盖起商品房来,马路修的长长直直的,这边现在也属于城区,他们这一伙人一出去,就有一长遛的夜市摊子。 各家的摊子都有人,那人熟门熟路的带着张让走,去到了一家人多的摊子上,那里面坐着一二十号人,见到张让过俩,顿时起哄。 张让是这一拨里面唯一的一个,大学毕业以后都不在本地待着的,也很少跟小时候的玩伴一起聚一聚,他一来就有人喊着送一打啤酒上来,他只能推说不能喝多,随时还要待命呢。 “开什么玩笑,你现在都是大领导了,还有事儿会要你冲锋陷阵,是不是嫂子管的严呢。”有个小平头说。 “就是,哥们儿,咱们可不兴惯着女人。”另一个说。 这一桌子坐着的都是男的,说着说着就更离谱了,有些甚至开起荤段子来,张让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挂不住了,盯着其中一个吹的唾沫星子都在飞的人看了好久,才缓缓把酒杯放在桌上。 喝酒、打牌、玩女人...... 原来他的发小们现在都玩这些个。 有人见张让喝了一杯就不喝了,推搡起来:“喝啊哥们儿,你们公安不是也要喝酒吗,我们上回在烧烤摊上碰到个哥们儿,一个晚上吹了一箱子酒,醉倒了还是老子把他扶去宾馆的。” 张让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人是谁。” 对方一噎,见张让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又有点后悔把他拉出来了。 张让跟他们从小也不一样,他们这帮人是知道长大以后能接班,好些个都是混日子的,到了年纪就能顶岗上班,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读书的,也是因为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多,接班这种事情,可能轮不到自己身上。 “张让,你怎么跟着许军他们出来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大家齐齐看了过去。 站在烧烤摊前的,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她看着正在喝酒的这群人,然后冲张让招招手。 张让正愁没办法脱身,就顺势站了起来。 那群人又瞎起哄起来。 张让隐隐有些后悔出来了,干脆顺势走出去。 “你什么时候调回来的?”柏娟看向张让。 几年没见他,好像比以前气质更硬朗了些,也似乎比以前更英俊了,不说话的时候像某个港星。 以前张让可不是这个性格,他小的时候可欢脱了,跟这里的每个人都玩的来。 张让点点头:“回来都半年了。” 柏娟笑着问:“我听你妈说,你现在是单身?” 张让擦了擦鼻子:“又不是了。” 柏娟:“啊?” 张让:“嗯,我刚刚再婚。” 两人一度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柏娟心里涌起一阵委屈,他怎么能这个样子。 悄无声息的结婚,又离婚了。 但,他又结婚了。 柏娟只觉得眼眶酸酸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都不想再跟对方寒暄了,拎着行李箱往家里走,连个告别的话都没有。 张让没想那么多,见柏娟走的很快,自己也快步往回走去。 在楼下他还特地站了一会儿,等到身上的烟味散了才上楼。 楼小乔见他脸色不好便问:“怎么回事?” 张让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心情不太好:“没什么,就是感觉小时候的一些朋友不太一样了。” 楼小乔又回到桌子前面,继续刷题。 今天齐老师跟她讲过的几个题型还没怎么弄懂呢,今天晚上看来要晚一点才能睡了。 一夜无梦,或许是太久没跟妈妈睡了,亭亭高兴的睡在床上还在不停抓妈妈的头发,煎饼一样翻到了半夜才睡着。 张让那屋,俩儿子也很兴奋的跟爸爸讲到了半夜的话,最后实在是困的不行才睡着,第二天楼小乔要去学校报道,起了个大早,孩子们没醒来,她就起床了。 早上吃的是刘菊花从单位食堂买回来的包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还带着汤汁,特别好吃,连楼小乔都一口气吃了两个包子,还喝了一碗豆浆。 “那你今天开始就是要上课了?”刘菊花问。 楼小乔点点头:“学校半个月放一次假,一次两天,我估计要到下周五才有空,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啊。” 看了一眼时间比较紧张了,赶紧撂下筷子出门。 张让也把手里的碗筷一放,追着她就出了门。 刘菊花看着儿子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儿大不由娘,这家伙小时候也不这样啊。 “孩子们还没起来呢?” 张明远也要去上班了,匆匆看了一眼孩子,把声音压的很低:“还在睡着呢。” 空调开着,房门就不好关,昨晚上都是敞开了门睡着的,才能保证每个屋里都是凉快的,白天客厅的空调都不敢关上。 就算是只开一台空调,一般家庭也扛不住,幸好张家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了,但要做到每个房间都装上开上空调,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家庭,也会觉得肉疼的。 张明远草草吃完了早餐,也要去单位了,留刘菊花一个人在家里,家里又安静了下来。 楼小乔前脚刚出门,张让也追着出去了。 “我是要上课,你干嘛这么早。” “跟你一起。”张让面不改色的说:“我去早点也要干活。” 楼小乔打趣他:“领导也这么忙吗?” 张让斜眼睨她:“你说呢?” 他的工作性质,一直都很忙的好不好。 楼小乔就不说话了,推开单元门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那人看了看张让一眼,又往她身上扫了好几眼,见到张让撑着手让她先过去,这才擦着两人边上先过了,等两人走出去以后,才叫了一句:“张让,这是?” 第73章 早上的时候没等来楼小乔,孙老师心里还挺失望的。 昨晚上她连夜就把楼小乔的英语试卷给改了,成绩出乎意料的好,还是一百二十几分。 她自己就是英语老师,自然知道考出这个成绩来有多难。 说她记答案,谁能记得住这么多答案,那记忆力也是出类拔萃的。 这个英语成绩,别说是在这样的补习学校,就是在新都一中,那都是排得上好的好成绩了,孙老师还很是激动了一回,可没想到回到学校以后,结果楼小乔她不来了。 “于校长,我觉得她肯定是知道了有人在背后说她闲话,人干嘛受这气。”孙老师很生气:“您见过谁能背下来这么多答案的吗,这个顾露,没事就搞东搞西,论挑事儿她是一把好手。” 于校长皱了皱眉,要不是有人非把她塞进来,她还真不想收这个刺头儿。 她也就是个小学校的校长,上头哪一个神仙她都得罪不起。 露露是教育局的一个领导的儿子塞进来的,不然她也不可能收这么个人。 池浅王八多,这样的人在别的地方搞事情或许没这么大本事,可她这里是个小池子。 露露的来头她不能对孙老师说,但她也没心为了这么一个人,把自己的原则给违背了,见露露还在瞎折腾,出去给她警告了一番,叫她收着点,她这才没搞出太大的动静来。 但楼小乔自此以后,三天都没来学校。 孙老师急了,当初她留的联系方式,也打不通电话了呀。 “再等等看看吧,她连学费都交了,就算不来学校报道,也会来退费。”于校长也觉得心里头凉凉的。 好不容易的得到的个好苗子,难道就这样错过了? 楼小乔这一病,就直接病了三天。 第一天昏昏沉沉的,全天都想睡觉。 她一向身体底子好,可把张让给吓坏了,把人送去医院,结果一查还真没什么事儿,医生给开了点药,就叫卧床休息。 正常来说,感冒发烧也不是她这样的,但楼小乔这一睡下,中间就没醒来过,可把张让给吓坏了。 再换个医生过来瞧,医生也差不多是那些话,意思是感冒还是得靠休息,她这样睡觉就是在修复身体,是好的现象,这几天只管给她吃药,喝点汤汤水水的东西,如果吃的少,就来医院打营养针。 就这样过了三天,楼小乔这才清醒过来,而张让好像老了五岁一样,胡子拉碴的,人也憔悴了好些。 楼小乔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个梦,这个梦好像说的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荒唐的很,却又有些逻辑,她在那个梦里折腾了很久,直到醒来才发现,自己生活的地方不是在那个梦里。 “张让,你怎么了?” 张让目光呆滞,这几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度过的。 哪有正常人感冒这样睡的,张让没招了,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 以前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被人生个病就吓成这样的,就这样一直担心一直胡思乱想,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他也是看过的,就有人病了,查不出来,一病没几天就死了,他越想越害怕,几乎是要把自己吓死,他都打算好了如果今天她还没好,就只能送去省城的大医院,做个详细的全身检查。 结果她醒来了。 张让掰着她的脸看来看去,总觉得哪里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对于楼小乔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醒来,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她心里慌麻麻的把他的手打开:“你昨晚上加班通宵没回?” 怎么这个鬼样子,澡也没洗,结婚前不是个爱卫生的男人吗,结婚以后怎么邋遢成这样了? 张让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一连串的发问:“你现在哪里觉得不舒服,我带你去省城医院做个体检吧!” 楼小乔莫名其妙的看向他,她是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但也没有难受到要去省城医院检查的地步,她睡了几天,高烧中捂出了一身汗,现在身上黏糊糊的,只想洗个澡。 而且她现在有种精力特别充沛的感觉,可以下床就跑个五公里,但张让那个样子,怎么感觉她是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一样。 “我好饿。” “我真是糊涂了,你都病了几天,这几天没什么吃好,饿了也是很正常的,灶上有粥,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张让起身要给她盛粥,让楼小乔给按住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才可怕好吧。 “我自己去,你躺一会儿。” “但是你?” 张让越想越可怕,这怕不是那什么? 但如果真的身体不好了,她自己该有感觉吧,张让再一次跟她确认:“你,真没哪里不舒服?” 楼小乔不高兴了:“你这是希望我不舒服呢?” 张让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她只能吃点流食,灶上一直都有粥搁在那,这会儿张让才迟钝的想起来,让她自己去厨房看,这个家里刚搬进来人没多久,别的东西也都还没来得及置办,楼小乔却觉得精神好的很,自己去厨房找了找,只找到一大锅粥还有几包榨菜。 这几天她不好了,张让也吃不下东西,跟着她喝点粥。 楼小乔一连吃了两大碗,看的张让一愣一愣的。 楼小乔吃完,神清气爽:“只有这点吃的?” 张让觉得不对劲,拉着她的手说:“咱们去一趟省城吧,我去挂个专家号给你看看。” 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呢? 而且越想越慌有木有。 楼小乔一脸懵:“你到底怎么了?” 张让:“你睡了三天知不知道?” 对于楼小乔来说,她就睡了一个晚上而已,结果睡了三天! 楼小乔吓了一大跳:“我睡了三天?” 她心疼的看向张让:“抱抱,难怪都憔悴成这样了,辛苦你了。” 张让勉强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给你吓到了。” 就算看她好吃好喝的也不是很放心,非要带她去一趟省城里做个检查。 楼小乔一拍脑袋:“我三天没去学校了!” 张让无奈的看着她,他也没想起要去学校给她请个假。 楼小乔就非要去学校请假,但她身上也不知道出来了一身什么东西,臭臭的连她自己都闻着难受,吃完饭虽然还饿着,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等她洗完了,也非要张让也去洗个澡。 但张让一直都忧心着她,病久了然后生龙活虎,看着不像那什么......嗯,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要说吧。 楼小乔把自己收拾干净了,按着张让叫他先睡一觉。 就算是要去省城检查,张让也得先睡上一觉。 “你现在这个样子,最近几天是不是也没睡好,你先睡上一觉,我出去找学校说一声,明天再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管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都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才放心一些。 这几天楼小乔昏昏沉沉,仿佛在梦魇,怎么都醒不来,但这个觉睡的着实香甜,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到现在为止都没一点疲惫,倒是张让熬出眼中都有了红血丝,她还怕这样的他骑车去省城,半路出个车祸啥的。 结果人没病,车祸挂了的事情也不少见。 楼小乔病了的这几年,忧心的自然是张让,吃不好睡不好的,生怕她出什么意外,洗完澡吃了点东西,张让眼睛一闭就睡下去了。 而楼小乔走出了家门,准备先去一趟学校。 一出门就碰到了汤大姐。 汤大姐看着瘦了一圈,连样子都跟以前不一样了的楼小乔,先是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忧心的说:“小乔,你自己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是觉得不好,就去一趟医院吧,你是不知道小张这几天都操心死了,连我家都跑了好几趟。” 一个这样说楼小乔当张让是太紧张了,但连汤大姐都这样讲,楼小乔就知道,自己这一回是真的病的狠了,估计张让都上汤大姐家求外援去了。 不过听汤大姐这样说,她也好奇起来:“张让还找您了。” 汤大姐忧心不已:“他可不是嘛,还抱着你去了趟医院,医生都说没什么事了,可他非要人家给你开药,你自己觉得好些没,我劝你还是去检查检查,没问题也好安安家里人的心。” 她觉得楼小乔是哪里不一样了,皮肤似乎比之前白了,样子也比之前要精致许多。 难道是因为三天没吃饭没到处跑给捂白了,变瘦了? 汤大姐低头,刚好看见自己肚腩上的肉,恨恨的,要不她也饿上三天试试看吧。 听汤大姐叨叨了一阵,一会儿是劝楼小乔注意身体,一会儿是劝她去医院看看,一会儿又说张让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这会儿的男的大男子主义是有的,像他这样忧心新媳妇的人却是不多,顺道全方位的夸了一下张让,让她好好把日子过起来。 汤大姐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话有些多,不知不觉就说嗨了。 最后看着楼小乔都不说话了,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看,汤大姐这才不好意思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瞧我这记性,你也刚刚才好是吧,别到处乱跑,好好休息,你这是去干嘛?” 楼小乔说:“我去学校说一声。” 她要参加高考的事情也没有到处说,汤大姐还以为她在学校上班呢,就松开了她的手往让她走了。 楼小乔松了一口气,麻溜跑。 汤大姐是个好人。 楼小乔跑去了学校,一进学校就跟孙老师打了个照面。 第74章 但这不是才几年功夫吗,这房子是谁盖的,村里人应该都很清楚,亲戚们也都没死完,所以表妹一听说了拆迁协议是大舅签的,就觉得不对劲,赶紧给小舅打了电话过来。 刘菊花说:“好嘛,我就说你哥哥没安好心,怎么那一年还给我们打扫卫生,而且他们说不定早就住到咱们的屋子里去了,就你相信亲兄弟,可你亲兄弟有没有做人呢,他这个人一向是算计的厉害的,两口子一窝的货色,于淑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噼里啪啦的把张明达一家骂了个遍。 张明远也是个当领导的人,平常在单位官威日甚,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况且还是当着儿子儿媳妇的面这么被自己媳妇修理。 “得得得,这事儿我知道了,这可是一栋房子,哪有那么容易被人搞走。” 张让也觉得他大伯这件事情干的不地道,他家房子上下加起来四层,足足有四五百平米,真拆迁置换成钱还是房子,都是一笔不小的钱,而且他老家那地方发展的挺好的,比现在新都的房价还贵。 三个孩子见大人吵吵闹闹的,都不敢闹着看电视了,一个个乖乖的洗了澡,亭亭更是早早就洗完了澡,冲妈妈招招手,想叫妈妈过去给她讲故事睡觉。 楼小乔心里的八卦小火焰那叫一个凶猛燃烧的哦。 不过感觉有她的存在,超级影响到了婆婆的发挥,于是也深藏功与名,匿了匿了。 然后张让父子三人回到了他们房子里继续争论此事,三个孩子也渐渐睡了下去。 楼小乔抱着亭亭,感受着这孩子渐渐睡熟了,外头的动静也没了,出去见张让正在客厅压低了声音跟人打电话,她出去的时候,张让刚好打完电话。 张明远那屋早就关上门了,晚上没事儿他们不出来。 剩下的两个房间开着蹭客厅的空调,一般不关门。 “孩子们都睡了?”张让问。 “嗯,亭亭睡了,我刚去看了一眼,小帅跟小锦也都睡下了。”小帅晚上还做了会儿作业,这下倒是没哭了,但挺痛苦外加羡慕两个还在幼儿园的弟弟妹妹,第一次感受到了成长的无奈。 张让晚上打了好几个电话,老家的事情鞭长莫及,他们在外地也有心无力,于是老两口商量了下,决定等孩子们开学了就回去一趟,他们担心儿媳妇会有意见,就叫儿子好好跟她说,别吵架。 这可是拆迁,办正经事! 而且刚才楼小乔听着都要气死了,这家人也是太无语了。 “我想着,孩子们早晚都在学校待着,也就晚上回来,白天咱们上班的上学都不影响,下班了我可以带尽量不影响你学习,你看怎么样?” 楼小乔听着好像还行:“我们学校也方便请假的,你实在是要加班” 张让说:“要加班就带去单位,就算放在家属大院玩也行。” 还没听说过什么人嚣张到来公安局家属大院绑架孩子的,绝对安全! 楼小乔想想这也可以! 第二天就听张让说,他爸爸的假期已经请好了,火车票也买好了时间定在九月二号。 听说楼小乔一点都没闹腾,刘菊花也松了一口气,她还害怕小两口会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也因此觉得楼小乔挺通情达理,就比如说某家某家的儿媳妇,本来说好了婆婆带孩子带到娃三岁能上幼儿园了自己接送,结果真带到三岁又嫌不够,就连老家的长辈生病了都卡住老人不让回,她也生怕自己儿媳妇只是表面表现出来的和善。 不过楼小乔居然一点脾气都没有,刘菊花还有点不相信一样。 之前那位儿媳妇就搞的她整个人psd。 “儿子,她真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小乔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你们回家那是办正事去的。” 虽然张明远是个领导,但也只是比一般家庭条件稍好一些,老家房子拆迁这么大的进项,他是脑残了才会让给大哥,况且这件事情是张明达干的不地道,刘菊花这是更是一点心里负担没有的就回老家撕逼去了。 “你老家那边到底多大的房子啊?”楼小乔八卦心起,等老人不在了才偷偷问。 看样子,小张同志也是个隐形的富豪嘛! 其实张让就是在这边出生,从小就很少回去了,老家那边的宅基地当初分的时候大伯就动了些手脚,两兄弟挨在一起的屋子,老大家要了离外面空旷些的那部分,留给张明远的是跟邻居家挨的近的部分,前些年大伯家盖房子,直接往旁边那块空地里推出去了两间房,本来三间门面的宅基地,直接变成了四间,一层楼也从六间变成了八间。 那会儿刘菊花就很不爽了,想跟他们闹一场的,但张明远觉得自己不在老家住,这事儿就没必要跟大哥计较,这点便宜让他们占了就占了,大不了他们盖房子的时候,盖高点就是。 后来他们家盖房子的时候,就起了三层半。 结果大伯不爽了。 两家本来挨在一起,弟弟家盖的比自家高了一倍,是什么意思。 大伯那会儿说,弟弟这是存心要压他们一头! 哟呵,还压你一头呢,早就压你六七八九头了好不好! 本来这事儿也好解决,你不是嫌人家房子盖的高嘛,直接往上加两层就是了,但他偏不,非要弟弟比着他们家的高度建,但刘菊花是什么脾气,她会惯着大伯一家吗? 她才不干呢! 花自家的钱,盖自家的房,还要听邻居逼逼赖赖,这也就是她不喜欢住在农村的地方。 总会有人让你不舒坦。 一家要建,一家不让,就只能吵呗。 大伯最后闹到工地都不敢施工。 关键这事儿闹也没什么用啊,撒泼真有用,那直接躺本地首富家门口打滚岂不都能发财了,这事儿最后不了了之,大伯家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硬是在张明远家里修好院子以后,把自家的院子抬高了一寸多,非要压着弟弟一头不可。 本来张明远修院子的时候,是比着大哥家门口院子的高度建的,两家的院子平齐,干什么都方便一些。 抬高院子的后果就是两家不平齐,结果受罪的还不是住在那里的人,有天晚上张明达喝多了酒骑着摩托车回家,从弟弟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忘了有个台阶,车速没降下来,直接从车上跌了下来,因为这事还在家躺了三个月,到现在一下雨就腰疼。 楼小乔听张让噼里啪啦的讲这些,由衷的感慨,男人八卦起来,其实也是很八卦的嘛! 一开学,两人就把孩子们接了回来。 房子搞好以后,孩子们还只来看过一次,刚进来的时候还挺新鲜的,尤其是小锦,这里钻一钻,那里看一看,最后跑到他跟小帅的房间里,大声说:“高低床,我要睡上铺!” 本来小帅在后面,听到小锦喊了一声高低床,也跟着跑了进去,一看到高低床简直要乐疯了,这个东西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我也想睡上铺!” 眼看着两个孩子为了上下铺要吵起来。 眼看着几个孩子要成斗鸡一样了,楼小乔忙着给几个孩子铺床,哪里听的孩子们这会儿吵吵闹闹的:“先过来给我铺床,待会儿再抽签决定谁睡上铺。” 这会儿不用装被子,铺个床单就行。 床单上再铺个麻将席,就很凉快啦。 这样夏天床单都不用怎么洗,每天睡觉前擦一下麻将席,就是干干净净的床铺了。 三个孩子一听要帮忙铺床,呼啦啦的冲进来,都要帮着扯床单,结果越帮越忙,楼小乔很火大的指挥着孩子们一人拉着一个角:“亭亭不要用力了,小帅你扯一下,床单要对称啊,小帅不要玩了,这有什么好玩的。” 孩子们哪里管那么多呢,他们只觉得这样好玩,扯来扯去的跟做游戏一样的。 楼小乔怒了:“再这样搞,上铺谁都别睡了。” 俩皮猴子本来还在较劲呢,听到这话各自吐了下舌头,把床单拉好了。 上铺铺床的时候,楼小乔就死活不要他们搭把手了。 张让拎着行李箱才从楼下爬上来,就听到闹哄哄的一片,于是说:“他们几个在家,你什么都看不了了,我看他们还是给我带单位里去,在那边他们不敢闹。” 毕竟里面还有制服叔叔阿姨,他们还是会害怕的。 楼小乔也觉得这会儿吵的她脑仁儿都疼,严重同意。 小帅说:“弟弟说他要尿尿。” 楼小乔指着厕所:“那边是厕所,你们尿尿得对准点,不许尿到坑边上。” 话还没说完,俩孩子一起去厕所了。 “我先。” “我也要!” “我们比一比谁尿的更远。” 楼小乔顿时有些眼晕,赶紧喊张让去厕所教一下规矩。 铺完了床楼小乔叫张让带着男孩子们去食堂买饭,这里离食堂近,好多人也不做饭直接在食堂吃,张让的餐票以前是吃不完的,都送同事了,知道他家几个皮猴子又要回来住以后,同事就又送了他一些餐票,这倒省去了吃饭的钱,这段时间可以在食堂吃。 不过也就早晚两顿饭,中午孩子们跟她都是吃学校食堂的。 亭亭这会儿不凑热闹了,正安静的坐在旁边画画。 楼小乔忍不住要夸她:“我闺女可真有画画的天赋。” 暑假这两个月,刘菊花带着她拜了老师的,每天在老师家里画半天,回家还要画,没想到才两个月时间进步这么大。 亭亭虚心接受了夸奖,继续作画,她是真的能静下来的孩子。 几个孩子一回来,邻居们就知道家里来了孩子们的消息了,先是对面的冯科长送了大袋的雪饼过来,说是送给孩子们吃的,楼下又有几个人过来送了东西,楼小乔看了都是些孩子吃的,便收下了,在心里记好谁送了什么,谁又送了什么,好等张让回来跟他说一声。 第75章 那头,张明远跟刘菊花在老家住下,当天就找到拆迁办的人,要求重新签订《拆迁协议》。 可拆迁办的人看着公文,迟疑了半晌才说:“可是,钱应该都打到张明达的卡上了。” 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这几天张明达几乎是天天催着拆迁办打款,拆迁办那边也干脆,为了促使后面的人尽早签字,办手续的速度是麻溜的。 刘菊花赶紧问:“那栋房子又不是他的,你们没有核对产权信息吗?” 拆迁办的人是武术高手:“哪有问题呢,产权证明在这里,上面就是写着张明达啊,户口本跟身份证复印件都是能对得上的,同志你们到底是张明达的什么人啊?” 东西拿出来确实是那些东西,但要伪造也不是那么难,毕竟现在也没有联网,找个□□的做个证明就是了,对外只说是帮弟弟签的,只要拆迁办和村干部的不说,外人哪里知道钱最后打给了谁? 张明远没好气的说:“那房子是我的,跟张明达没什么关系,你回去问问,款子没打的话还是别打了。” 工作人员说:“总不能你说不打款就不打款啊.......” 张明远真的要给他气死,拖拖拉拉的,房子不是他自己的是吧。 于是干脆带齐了资料,去拆迁办自己去问。 他自己好歹也是个领导,又是在烟草这么给力的单位,以前没经历过办事这么心梗的时候,拖拖拉拉的也就算了,问了一圈才找到正经办事的人,看了一眼才慢悠悠的说道:“哎呀,钱上午都去银行汇了,这会儿估计人都回来了,你们家也真是的,不是你自己的房子,怎么能让人家住着呢。” 刘菊花被气的不轻,一秒要从原地弹起来,指着那人鼻子就骂:“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自己的房子你管我住不住,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办事的是不是收了人的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没有别的渠道知道这个消息,无非是想把事情快点办了,好做个成绩出来,告诉你们领导,今儿算是踢到铁板了,老娘也是认识几个正儿八经的领导的,信不信我闹到上头去。” 张明远觉得她闹的动静太大,怕不好看。 他那些同学,别说区里的,市里的都有。 虽说他现在不在本市工作,但好歹这点面子也是有的,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派个秘书过来,就能把事情办了。 张明远的态度还算和气,敲了敲桌子说:“我现在就在这里等,你去找找你们管事的领导,这事儿不能这样算完,房子不是谁的,你们也可以通过别的渠道知道,拆迁协议为什么会稀里糊涂的打了,是真欺负我张明远在外地,管不了这事儿了是吧。” 办事人员:“您威胁我也没用啊,我都说了这件事你去找张明达。” 又变成了运动高手了是吧。 无非是经手的收了好处,怕闹上去不好看,一层一层的踢皮球。 拆迁的肯定要说是张明达的主意,等回去了张明达又会说他不知道这事儿,反正他自己也有拆迁款要收,谁知道这一笔是哪一笔呢,反正钱进了他的口袋,想让他吐出来怕是难。 张明远第一次碰到这种软钉子,头一回轮到他被气的七窍生烟。 老两口决定留在这里不走了。 一百多万的拆迁款子,另外还有一套安置房,他大哥说拿走就拿走,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刘菊花见老伴的脸色不对,也不敢一味的发脾气了,把人扶到一边坐下,给他顺了顺气,掏出保温杯来给他打开:“你也别上火,要不这事儿咱们先回去问一问大哥,实在不行找找你老同学,我刚才找人问了一圈,安江现在还在区里,找他肯定成。” 安江是张明达的大学同学,现在是区里的二把手。 张明远喝了一口温水,心里的那口气却更不顺了,以前也有人吐槽“有关单位”的办事效率,但真轮到自己身上,他才真觉得难受,顿时也有了主意,关系要用在刀刃上,这会儿应该先去找大哥。 刘菊花看他这样,更是不敢在他面前骂大哥,这会儿要真把人气出个好赖出来,才真是得不偿失,于是一面宽慰老伴,一面用软话哄着他。 怎么办,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起来。 张明达却是第一时间知道款子打过来了,心里头突突的。 一百多万啊,他家那么多人,拆掉拢共也才五十几万外加三套房,那还是加上全家的户口本都在这里,得他们全家去分,可老三一个人就拿到了一百三十几万,外加一套拆迁安置房,总价值顶他们家两倍! 当年老三盖这个房子的时候早,拢共也才花了五万多。 于淑芬说:“咱们打点出去了几万块钱,这钱咱们不能白掏了,总之你家老三回来要这钱,我是坚决不同意的,他户口都迁走了,家里这个宅基地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了当年咱爸妈养老,他可是没回来出力,他有什么资格要老家的房?” 这事儿也是于淑芬一直强势运作,加上张明达自己就是受益人,他哪里不清楚自己家是什么情况。 他家就两层楼,赔偿的面积有限,就算加上外面的地,全家十几口人的户口,算在一起分也没多少钱,他除了三个儿子,还有两个闺女,这两闺女可还没有嫁人呢,户口也在老家,这次也分到人头上有钱了。 撇开这些,全家三套房,怎么住? 要是加上老三这套房子就全活了,按他老两口商量的,家里三套房给三个儿子,老三这一套暂且给他住着,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老三又不常回来,等钱到手事情落定了,就算老三知道了也没招,到那个时候他把钱一分,老三还真能一个一个去找侄子要钱不成,他可是找律师打听过了,打官司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谁知道老三这么快回来,这钱他还没捂暖和。 张明达说:“既然现在老三回来了,这事儿就没那么好办,你也知道他在区里有不少领导干部都是他同学,而且真的打起官司来,咱们也扯不过他。” 于淑芬瞪圆了眼:“你就认了这事儿,但你说没钱,等往后有钱了再给他不成,这账咱们又不是不认,关键是钱不可以给他,大儿子可是说了,现在国内局势变化大着呢,往后钱是一年不值一年,咱就且拖着呗,顶多他找咱们打官司,就等法院判,几年官司打下来,咱们还有没有这么多钱就难说了。” 张明达觉得这样有些缺德,但这可是钱,亲兄弟在一百多万面前,也是可以没有原则。 果然是个拖字诀了得。 等张明远两口子到了村里,张明达夫妻已经想好了说法,就说没钱。 不管张明远怎么说,张明达就两个字没钱。 账他认,钱没有。 “你说没钱就没钱!”张明远第一次感觉到心里这么窝火:“你这样,算是诈骗,咱们亲兄弟,最好别闹到翻脸。” 文化人怕这种无赖,见两兄弟不好直接撕逼,于淑芬就上了。 一会儿又是诉苦说家里养五个孩子艰难,家里这么多年都没富裕过,一会儿又是喷张明远在外地,两个老人养老他均没出力,实在不应该拿走老家的宅基地,最后提到钱的时候直接耍赖说没有。 “钱是没有的,我兄弟要做生意,已经打出去给他了,你要找人调解就调解,我不是不认你这钱,只是等我兄弟把生意做好了才能还给你,利息我都是认的,但钱确实没有。” 于淑芬都打定主意了,要是老三真的霸蛮要钱,那她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她都跟娘家兄弟商量好了,这钱就当做他们借给对方的,直接打他们卡里,等事情过了再把钱要回来,这事儿当然不能跟老头子说,得偷偷的办! 于是于淑芬偷了家里头的卡,准备把钱打到她娘家去。 要是账上没钱了,谁都别惦记,老三还能去她娘家要钱去不成。 她那边可离着这里远着呢,她就不信老三有这本事,绕着地球跑三圈! 刘菊花太了解这个大嫂了,表面上是个好相与的,其实肚里不知道多少花花肠子。 结果刘菊花反手一个报警。 于淑芬被抓的时候,正在银行柜台办汇款手续。 因为是跨行转账,又是异地转账,柜台的工作人员也多留了个心眼,给领导汇报了一下,结果正好撞在枪口上。 这下不光是张明达炸了,他家里五个孩子也不依。 说什么给舅舅暂时存着,这钱能不能存得住还另说,于淑芬的娘家,可是很穷很穷的,她兄弟这辈子不知道见没见过一百万长啥样。 也不知道于淑芬到底是怎么想的,精明一世,竟然想到了这样一个昏招。 后来自然是狗咬狗不说,反正一旦报警,启动了司法程序,钱就可以冻结起来,静待结果就好了。 既然和平沟通无功而返,那最后该找关系找关系,张明远又把老家的朋友同学走动了一遍。 张明远好久没回去了,除了要还老同学的人情,这一趟要把事情处理干净了,以后老家的房子没了,他再回去也不必跟大哥来往,只剩下一个姐姐两个妹妹还在那边。 大姐年纪大了,见面也少,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陪陪大姐。 还有两个妹妹,这些年也少了来往,这趟回去也想跟妹妹们多走动走动。 那笔钱想转走是不好转走的,但老两口打了电话过来,说要留在那边打官司,时间可能要多费一些,另外跟拆迁办那边扯皮还没扯完,这钱是退回去重新签订拆迁协议,还是认栽,直接按照张明达签的协议拿钱,两人在那边也决定不了,所以打电话回来同儿子商量,也问问儿媳妇的意见。 楼小乔正在吃瓜呢,殊不知这个瓜跟她也有关系。 第76章 王菁菁正在货架上打价格,听她妈说起她的事情来,从屋里冲了出去。 她妈最近见人就说读书的事,她都烦死了好吗,这个年纪的大姑娘,谁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不能读书啊。 “妈妈!”王菁菁急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面子了,可惜这个年纪的家长又是更年期。 敏感碰上了话多,槽点满满。 “行行行,我不说你了好吧。”菊子冲楼小乔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帮忙劝一劝。 楼小乔在心里叹气,她也不知道怎么劝啊。 敢情,都拿她当知心大姐了好吧。 她只是想吃瓜,可她不是想成瓜啊!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那些读不进去书的人,就是读的很痛苦很难受,但你说他没努力吧,人家还真努力了。 学不进去,也不是努力就能够解决的事。 但菊子的要求似乎也没那么高,她只是想闺女混个大学毕业。 混大学多愉快啊,又不用上杆子高考,再去大学浪个几年,这样的生活有多快乐,只有“混”过大学的人才知道。 “菁菁,放假了呢?”楼小乔弯了弯眼睛。 王菁菁撅起嘴巴来,顿时就不好了。 楼小乔没有像以前那些人那样,拉着王菁菁说上一通读书的好处。 然后狠狠地给不爱读书的孩子泼一盆冷水。 她笑了笑,说:“读书其实也挺累的。” 王菁菁眼前一亮:“对啊,可你为什么要读书?” 她有时候也会想,楼小乔也挺奇怪的,孩子都生了两个了,也有钱,可她为什么要读书。 村里人说她是被王四顺给抛弃以后,脑子有了那什么大病。 楼小乔也没什么着急的事情,索性拉了个椅子在她家门口坐下,想了想才说:“因为我想看看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听说过大学生活,没自己体验过,始终是个遗憾,你真的不想进大学里,找个大帅哥谈一谈恋爱吗,跟你的室友们一起出去逛街,等到毕业的时候,你们还能一起毕业旅行,这些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也在书上看到过,却没有自己亲生体会过,总是不甘心的。” “但你读了大学,也不能谈恋爱了啊......”毕竟她都结婚了不是吗。 王菁菁越说话,声音越小,就算不能谈恋爱,也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做。 她之所以没有反驳楼小乔,是觉得她还是不一样的。 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她说的大学的生活,确实是每个人憧憬的未来。 可也有人说,不读书也没什么的,她家不是开超市的吗,以后大不了接她妈妈的班,做这个活又不需要多少文化,还很赚钱,但这个话她不敢跟妈妈说,让妈妈听到了会打死她的,妈妈就想让她读大学。 但高中好难啊,光看到哥哥读书卖力的样子,就觉得够够的了。 “你自己想想吧,有时候现在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最好的,抽空也让你妈妈带你去个大学转转,体验体验人家的大学生活,人生少了那个阶段,往后看看是会后悔的。”楼小乔说起这个来,比较有说服力度,毕竟她自己现在就在考大学。 也是很很好的榜样不是? 王菁菁又一次低下头:“可是读书真的好难,我学不懂,而且读个大专而已,真的就比职高好吗,现在大专生也不吃香了。” 她听人说过,大专也没什么含金量,私立的更是有钱就能读。 “有没有用处,好歹是个大学,是个门槛,就拿你们小女孩来说,读个大专也能进公司当文员了,至少轻松一些,你去问问你哥哥的那些初中同学,进了职高的现在在哪,有几个能够坐在电脑前面打打字的,十几岁就出去打工,很凄惨的。”这话楼小乔说特别有说服力:“我就是十五岁出去的,小小年纪就在产线上一天干十几个小时,根本没有休息时间,所以我比别人更想读书。” “可你现在不读书也有钱花,那你为什么想读书,读不懂怎么办?” 楼小乔站起来了:“学不懂有学不懂的去处,以后读个大专也不错的嘛,就像你妈妈说的,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比职高技校还是好很多的,而且你妈妈也不靠你们挣钱,她只是想你多读几年书,晚一点出社会,等你到了她这个年纪,再回忆起自己的人生来,会多几年美好的时间,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只要是有条件,谁都想送孩子多读几年,我要回下井村了,你去吗?” 王菁菁摇了摇头:“我还要帮妈妈的忙,店里还有好多事情要干。” 楼小乔看了她一眼:“那你先忙吧,有空好好想想,咱们也别着急,不是还有一年时间吗?” 那你忙吧。 从没有人这样跟她说过话,好像他们是平等的一辈人一样。 王菁菁也才十五岁,正是爱玩的年纪,读书成绩又不好,想着在家看店也不错。 但楼小乔提到的大学生活什么的,她不是没憧憬过,但这个念头几乎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马上被她按回去了。 楼小乔走到菊子身边,轻声说:“找个时间,让你儿子带着她去大学转一转,给她点人生美好的憧憬。” 菊子也有些懵懂,自从女儿提出读个职高就算了的提议以后,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些她想都没想过。 带女儿去一趟大学,她真的就会想读大学吗? 菊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有了动力。 带她去大学什么的有点遥远,可是她可以反着来,先让这孩子体会一下步入社会以后的生活。 开店真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吗? “王菁菁,你现在在家也不是吃干饭的,家里的活你都要干,去给我搬货去。”菊子毫不客气的指挥起女儿来。 以前就算王菁菁在店里帮忙,她也总舍不得让女儿干辛苦的活。 既然她那么想看店,就让她感受一下看店的人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事。 王菁菁:“啊?” 菊子走到她身边,细细的交代起今天的工作来:“你不是说要帮我看店吗?” 王菁菁点了点头。 “那就干看店的活,以后周末你就来店里看店,帮忙上货会吗?” 妈妈突然不叫她读书了,王菁菁还挺茫然的。 菊子:“方便面需要补货,对了店里还要送货,以后你负责送货吧。” 她给了个便签纸给到王菁菁:“这几个你去送,要帮人搬上楼,价钱对好了,到时候给我把钱收回来。” 王菁菁:“啊?” 菊子:“这些都是最简单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我你干不了吧。” 王菁菁:“能,我能干。” 菊子挥挥手:“行吧,既然你这么想看店,那就干好看店的事情,要是看店都看不好,就滚回学校好好读书去,以后还跟我说不想读书的话,我就把你丢去大舅家看西瓜棚。” 王菁菁打了个抖,大舅家连有线电视都没有,家里的信号都靠信号锅,刮个大一点的风家里就要断电,她可不想去大舅家! 还有,妈妈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可怕了,刚才楼小乔好像没跟她说什么话刺激她啊。 见女儿还在发愣,菊子赶着人往外头去:“发什么呆,干活啊。” 王菁菁:“......”来真的啊。 人却真的被妈妈赶着出去干活了。 店里的事情多吗,那是真的很多。 平常菊子一个人在店里看店,进货都要挤出去时间来,只能趁着女儿在家看店的时间去,有时候还要给人送货,住楼房的还要搬上楼,这种要送货的,东西一般都很多很沉,菊子只能在在晚上关门之后,或者早上开门之前送,是非常辛苦。 但现在她不想委屈自己,把轻松活留给女儿。 王菁菁被喊出去送货,菊子翘着二郎腿看店,店里还放着电视,看店是很轻松的,没人过来买东西的时候,可以一直看电视,以前王菁菁就是坐在收银台前看电视的那个,店里不是一直都有客人,只来人算算账。 如果不让王菁菁去送货,她心目中的看店就是那样的事情。 周末比较忙,一个下午,王菁菁就出去送了两趟货,帮后面打牌的客人泡了三次方便面,有些人还要加个肠啊加个蛋啥的,一会儿里面就都是垃圾了,还总有人一边打牌一边嗑瓜子,王菁菁要时不时扫一下,保证里面干净。 总之就没清闲下来的时候,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妈妈做的。 现在她们调换过来了,王菁菁才知道原来看店有多累。 干了两天,她就受不了了。 菊子却清闲了,把最后一批货交到女儿手上:“去吧,锦绣家园的货,送完了回来吃饭。” 锦绣花园是她的一个老客人,一个独居的女人。 这次送的是一箱非常可乐,一包火腿肠跟方便面。 这些东西都是要一口气抱上三楼的,东西可不能丢在下面,哪怕速度再快也会被偷,昨天她就丢了一箱矿泉水,妈妈虽然没骂她,但当时王菁菁难受极了。 “嗯,好的。”王菁菁蔫蔫的出了门,踩着自行车往锦绣花园而去。 东西搬上了三楼,对方看了一眼货,便从身上掏出一张一百块出来。 王菁菁摸了一下钱,跟对方说:“叔叔,换一张。” 这钱,有问题。 那男人一看就很凶,但王菁菁不怕,对门那户开着门的。 菊子虽然让女儿送货,但太偏的地方她不去,晚上也不会喊她出门,只叫她在周围熟悉的地方跑。 那男人被扫了面子,顿时脸上就不好看了。 第77章 饺子总算是包好了,孩子们也不吵吵了。 虽然说现在也不缺吃的,但这样热热闹闹包饺子的氛围很好,按亭亭的说法“跟过年似的”。 在她心目中,最好的日子就是过年。 张明远去厨房烧火,刘菊花把饺子数出来,多余的在外面也不能放,得放冰箱去冻起来,她决定这一顿把最丑的那几个拿去先吃了,漂亮的冻进冰箱里面。 揍是有点强迫症。 孩子们则是讨论饺子要怎么吃。 有汤饺子一派,这是正宗南方人;有要吃蘸料的,这是北方吃法。 嗯,又吵起来了。 楼小乔一方面觉得这些孩子真神奇,这也能吵一架,一方面乐呵呵的围观他们吵架,做好吃瓜群众,就这样等到第一锅饺子也出锅了,汤饺子帮的人已经抱着碗开吃。 第二锅煮的是那些要吃蘸料的。 “小乔,你跟你爸爸一样吃蘸料是吧。” “嗯。”楼小乔更喜欢蘸饺子醋和辣椒油一起吃:“这样还能多吃几个。” 几人正在热烈的讨论中,小帅眼尖的看到了楼梯房外面的身影,喊了医生:“王志杰在外面!” 这个季节不冷不热,一般人都喜欢敞开着门通风,家里这么多人都在呢,大门一般是不关上的。 刘菊花听到喊声,朝外面扫了一眼,见到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小男孩在外面,因为被发现了有些窘迫的想外头躲去,小锦已经快步走到门口,喊了一声:“王志杰,你干嘛呢!” 这孩子在家属院里面不太受欢迎,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也总是脏兮兮的,别的小孩都不太会跟他玩,但有次亭亭掉小水沟里去了,是王志杰给拉上来的,为了表示感谢,两个小哥哥还给他上门送过礼物道过谢。 结果那次王志杰拿走了东西,人却马上跑掉了,好像很害怕跟人说话似的。 “真是怪人。”小帅看着王志杰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刘菊花回到餐桌边上,越想越不对味,叹了口气说:“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继续吃起饺子来。 楼小乔刚才也看了一眼,那一身衣服脏成那样,哪怕是村里的孩子也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的,卷烟厂的职工在国营企业里面,待遇算是最好的一拨,这边住着的人哪怕就是个普通工人家的小孩,也不比城里干部打扮的差。 而且这会儿计划生育啊,这么大的孩子一般都是独生子女。 于是她好奇的问:“这孩子没人管?” 还不等大人回答,小帅就说:“王志杰的妈妈可凶了,还打他,王志杰说等他长大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小孩子话,总是说个半截。 楼小乔倒是不介意儿子的插嘴,继续问:“他妈干嘛打他,他很调皮吗?” 能把自己滚成个咸鸭蛋一样的孩子,一看就是调皮捣蛋的。 小帅摇了摇头:“他自己的妈妈死了,现在的妈妈不喜欢他,还骂他是吃闲饭的,不让他回家。” 刘菊花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有这事儿,谁告诉你的?” 就怕是小孩子之间传的闲话。 这女人在外头挺会做人,看不出来对孩子不好的模样。 就算一般人看到孩子脏,也不会想到是家里的人虐待他,只会想到小男孩调皮,毕竟这会儿的小孩是沟里也去得,树上也去得,哪里都能钻,有些小孩特别淘气的,能跑到山上去。 但有些事情大人不知道,小孩子圈子里面却是一清二楚的。 小锦说:“他阿姨现在对他可不好可不好了,还经常把他赶出门。” 他说的是阿姨,小帅说的是妈妈,楼小乔听的是一脸懵逼。 张让问:“也是咱们厂里的吗?” “以前他妈是厂里的职工,但是前几年生病走了,厂领导看他家不容易,让他爸顶了岗,所以你可能跟他不熟。”刘菊花点了点头:“平常也看不出来他媳妇是个这样的啊,你吃饱出去看看那孩子还在外头不?” 这一看就是没吃饱的,准是闻着味儿过来了。 张让快速吃了两口,寻着他刚才跑掉的位置去寻人,楼道就这么大点地方,要找人也好找。 趁着儿子出去找人的功夫,刘菊花就把王呈祥家里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亲娘死的早,后来亲爹娶了个后妈,这后妈刚进门的时候对孩子也不错,在邻居里面的风评也挺好的,后来传出这孩子不好带的名声,然后这个后妈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不过旁人还真没去留心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被后妈虐待了,这女人在外头对王志杰和颜悦色,具体在家里怎么样,旁人怎么会知道,就算偶尔王志杰抱怨个几句,还有人觉得他是不识好歹,劝他好好听妈妈的话。 是的,一般人都不愿意得罪大人。 孩子嘛,谁管小孩子的情绪。 别说是别人家小孩子了,就算是自家小孩子,也没有人会怎么关注对方的。 楼小乔缓缓放下筷子,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名字上:“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小帅一噎:“王志杰?” 楼小乔觉得很熟悉。 王志杰,这个名字在十几年后,可以说响彻了华国,他曾经在国际体坛上崭露头角,但因为起步的太晚,耽误了黄金训练时间,加上从小营养就不好,这个人享受到了盛誉以后,因为身体原因,昙花一现的消失在了体坛。 后来爆出丑闻,他母亲亲自下场指证他精神有问题,性格暴躁易怒。 到那个时候谁还记得曾经为国争光的王志杰,他家的那些八卦,成了大众茶余饭后的笑话。 一面听刘菊花叭叭叭说着王志杰家的闲话,一面吃着饺子。 “这个林璐也真是,要真是这样,我看厂里也应该管管,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把孩子往外头赶呢,就算不是亲娘,也得给这孩子稍微收拾收拾,我还以为这孩子真是比别人皮。” 他皮,他当然皮了。 从小就精力充沛,巅峰时期拿过1500米自由泳世界冠军。 不一会儿,张让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黑乎乎的小孩儿。 这个天气,原本应该穿长袖,小孩儿还穿着短袖,裤子看着又紧又勒,看着就很不自然。 以前都没仔细看过这个孩子,现在再看上一眼就觉得奇怪,明明跟小帅差不多的年纪,但看着竟然比小锦个子还小些,长手长脚的,只是身体很瘦,像是没发育好似的。 刘菊花一时之间都没认出来,他亲娘在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 “王志杰,你这是怎么了?”刘菊花问。 那个被叫做王志杰的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屋里这一群人,尤其是拎着他回来的张让,他知道张让是公安局的,家属楼里面的孩子都有些怕他,这屋里还有个人他很害怕,那就是张明远,听别人说他是个大干部,连厂长都归他管。 自然,张明远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这一群大人里面最可怕的那个人。 “王志杰,你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刘菊花尽量露出和蔼的表情出来:“好好说给你吃饺子,说说你身上怎么这么脏,你妈妈没给你做饭吃吗,你怎么一直在外面,这个点应该是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在家里待着?” 王志杰一一看着屋里众人,倔强的抬起下巴。 大人都是坏的,就算他说出实情又能怎样? 最后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口吻,都叫他乖乖听阿姨的话,说阿姨才是很不容易的那个,最后还说他是皮孩子,谁有的好孩子不当,非要当皮孩子不可了? 见母亲的话他不为所动,张让板着脸问:“你知道叔叔是做什么的吧,老实交代,不然” 亭亭吓到了,轻轻的“呀”了一声。 大院里的孩子经常拿张让吓人,说不听话的孩子,都该让小锦爸爸抓走。 亭亭说:“爸爸要把王志杰抓去坐牢吗,他不是坏人!” 这个哥哥人是很好的,以前还救过他的。 有些小孩儿性格最是倔强,像王志杰就认定了大人们都站他后妈那一行列,生死不开口,即便是刘菊花拿饺子诱惑他,他也不肯开口,见他还是不松口,刘菊花就放软了语气问:“孩子,你要吃饺子吗?” 王志杰这才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香喷喷的饺子味。 刘菊花说:“奶奶这就帮你煮饺子,你把手上脸上洗干净,要干干净净的才能吃东西。” 王志杰总算是松动了,点了点头。 刘菊花叹了口气,像这样的孩子,哪怕是六七十年代困难时期,碰到了他们都会给口吃的,更何况是现在,这孩子也是性子犟,但凡嘴巴甜一点,一定不会让自己饿着的,但刚才看他那个样子,竟然像是好久没有吃好吃饱过了一样,林璐既然当了人后妈,就不能只要爹不要娃,苛待一个孩子又算什么本事。 看到孩子过的不好,别人只会想到是后妈的不是,很少有人想到亲爹。 这孩子瘦成这样,脏成这样,一看就是平常没好好吃过几顿好饭。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烦,煮饺子的时候就多放了几个。 饺子下了锅,煮了一会儿浮起来了。 又加了几次水,最后一大碗汤汤水水的饺子端上桌时,王志杰也洗干净了。 刚才他被楼小乔领着,打了几遍香皂才把手脸洗干净,这样一来小脸蛋总算是能看的清晰起来,这孩子生的五官很好看。 他被领到了餐桌前面,几个大人却不见了。 客厅里面只有几个小孩子,王志杰渐渐放开了些,闻到香喷喷的饺子味,就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 第78章 见这孩子当着人的面问,林璐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她打开那个箱子翻过,里面都是男孩子的衣服,春夏秋冬四季都有,从身高一米三,到身高一米七,每个阶段都有六套衣服。 王志杰的妈妈名叫谢欢,是卷烟厂的一个办公室干事,能在竞争这么激烈的厂子干到这个位子的能是一般人吗。 她早就忧心万一以后王呈祥组织起了新家庭,人家不乐意把她儿子当亲儿子对待,那她也要准备起一些她生前可以准备好的,这些衣服也够孩子穿到初中了。 至于再大一点,孩子大了她也管不了了。 只是谢欢没想到王呈祥会这么快续娶,都等不及孩子再长成和懂事一些,就把人带来家里。 那些苦心经营准备好的衣服,竟也没有发挥过作用。 “奶奶,我妈妈给我留了一箱子衣服,被她锁了起来,我想把衣服也带走。”王志杰哭着开了口:“那是我妈妈留给我的。” 他现在穿着的衣服是两年前的那些,早就短了,衣服都是他自己洗的,能洗成啥样算啥样,反正没人管他。 刘菊花怒了,指着林璐的鼻子说:“贪一个小孩子的衣服,你还要脸不要的你!” 她这个人在国企待了大半辈子,最是为人和气,从没跟人红过脸,这样子跟人讲话,但她一旦生起气来,就是打算跟人撕破脸了,王呈祥这两口子干的事情,也忒恶心人了些。 林璐也只敢欺负欺负小孩子,骂骂咧咧的进屋去了。 之前谢欢给儿子买的衣服,都是质量顶好的料子,连鞋子都有四季的。 她那会儿也不管家里是否有余钱,反正她都快死了,也知道男人就是那么回事,怕王呈祥对儿子不好,想的也比较周全,这些衣服几十套,鞋子十几双,连袜子都有,加起来花了近万元,但她哪里能想到人会这么无耻,连个死人跟小孩子准备的衣服都要扣着。 这些衣服,是谢欢当着儿子的面一件一件放进去的,王志杰一看到箱子,眼泪就哗哗往下落。 自从妈妈死了以后,他从没在外面落过泪,哪怕是日子过的最苦的时候,也不曾在外人面前示弱过,如今却当着这些人的面,嚎嚎大哭起来,王志杰试着想把衣服抱走,但箱子太沉了,他拿不动。 林璐就看着他把上面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外头拿。 都是广东货,是有牌子的衣服,鞋子还是进口的波鞋,一双鞋子大几百,这个死鬼女人,临死之前都不安生,不仅治病把钱都花光了,家里的存款也花的不剩几个,当初是按照下头放的大码,上头放着小码,一层一层叠起来的,这样方便孩子好拿,穿一年少一层。 后来因为林璐翻过这个柜子,就乱了。 王志杰一边哭一边说:“我妈妈给我叠好了的,你把衣服翻乱了,你是不是拿走了我妈妈给我留的衣服,还给我你还给我。” 林璐翻过这个柜子,就更恨王志杰,他妈不光把岗位留给了儿子,临死还要把家里的钱花光了给她儿子买衣服,还给不给人留条活路,当初她以为嫁给王呈祥会过好日子,没想到一进门就一贫如洗,到她生孩子住院的时候,差点都付不起开刀的钱。 林璐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一个个算计人算计到死的东西,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小鬼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知道你们家是领导,故意上你家去卖惨,我实在心里苦啊,一个黄花大闺女找个二婚头,还要替他养儿子,还要替他背一屁股的债,我是前世欠了他家的吗,你们只管骂我没良心,有没有想过我心里的苦,我进门的时候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全叫那女人花了个干净,全花了啊,她还给她儿子买这么多衣服,那我闺女呢,我闺女过的苦日子是她应当应分受的吗?” 怀里的孩子着实可爱,也被妈妈的哭嚎吓到了,在林璐哭泣的时候,也哇哇大哭起来。 楼小乔看到她,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会面临的生活,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踹她大腿上,好叫她吃痛让开,已经跟刘菊花两人齐齐抬起了木箱子。 里头那么多东西,可不太轻,两人齐齐使力,抬的也很吃力。 这些东西,都是一个母亲的心,两人才不管那么多,把箱子抬到了门口才喘气。 楼小乔尤其恨这种人:“找个二婚头不是你乐意的吗,看你跟王呈祥勾搭到一起那么快,想必这孩子的妈妈还没去世,你们就搞到一起去了吧,别把自己说的跟白莲花似的,你会不知道这孩子的爸爸是二婚,你会不知道他妈妈生病花了钱,你还不是贪人家在烟草厂的工作,觉得自己能过好日子罢了,觉得不好过你离婚啊,腿长在你自己身上,干嘛不走。” 她怀里的那个孩子看着不小了,按她怀孕的月份算,可能王志杰的妈妈还没过世,这个孩子就已经在她肚子里揣着了。 千年的老狐狸,装什么黄鼠狼。 “呸!”刘菊花也啐了一口:“谢欢找了个这么个男人,也真是眼睛好,我看你俩就挺配,好好过日子吧你,这孩子的事情你们也别操心,我家也不至于贪他这点东西,今天我就去找工会,实在不行找厂长,就不信安排不了这孩子的去处了,小杰你跟我走?” 王志杰点了点头,反正箱子拿出来了,去哪里他都行。 反正在家也是受气。 王志杰说:“奶奶,我不麻烦你,睡走廊都行,只是这箱东西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我妈妈说以后穿着这里的衣服,就会像她陪在我身边一样,她要看着我上初中,读高中,看着我长大。” 最后的话是哽咽着说的。 都是当娘的,刘菊花跟楼小乔都懂。 而且觉得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住着人家的房子,现在干的还是人家留的岗位,人家给自己的还多留点东西怎么了。 谁叫你勾搭个已婚男,掉沟里了吧。 箱子太沉,两人也抬不动,刘菊花对王志杰说:“下楼去喊你叔叔过来。” 全然不顾委屈的不行的林璐。 过了一小会儿,张明远父子两个就过来了,听说完这件事,张明远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一般情况下不是这样调解家庭关系的啊,应该先从家长这里做工作,然后劝小朋友听话点,屋里那个就算态度再不好,那里头还有一个是王志杰亲爹呢,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并没有驳了妻子的面子,但父子两个都不敢反驳,抬起箱子,往楼下走去。 家里的几个孩子已经看热闹的过来了,看了大半场,最后王志杰哭的时候,大家都是看到了的。 亭亭想了想,掏出她的白手帕,塞到王志杰手里头,给他说:“别哭了,你吵赢了。” 小帅:“......” 小锦:“......” 这是输赢的问题吗?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东西拿回来了,省得外人说闲话,张明远决定还是要工会的人出头,他倾向于调解一下,尽量缓和王家父子的关系,不过这些话他不会当着孩子们的面说。 这群孩子被大人打发到了房间里面,四个孩子正凑在一起吃零食,说悄悄话。 三个很兴奋,一个蔫巴巴的。 王志杰很纠结,他这就算离家出走了? 要回来了一箱衣服,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以前也有吃百家饭长大的,其实他只要在家属大院里,吃喝拉撒基本不愁,但问题是他爹还活着,只要王呈祥还要点脸面,就不可能让儿子在外头吃百家饭长大。 “小杰哥哥,你干嘛垂头丧气的。”亭亭最近的词汇量突飞猛进,说话还经常蹦出来个成语。 “我爸爸肯定不会同意我在外面的。”王志杰丧丧的开口说:“等我回去了,他还会揍我。” 亭亭鼓着包子脸:“他那么坏,让我爸爸把他抓起来,抓去劳改。” 外头的大人说她爸爸是抓坏人的,抓去劳改什么的,这话她最近可听太多了。 小帅现在懂点事了,提醒她:“咱爸爸不是干这个的。” 亭亭不解:“他爸爸不是坏人吗?” 小帅:“......是。” 亭亭:“那我们爸爸不是抓坏蛋的吗?” 小锦:“.......你这样说也没错。” 亭亭:“那为什么我们爸爸不能把他爸爸抓起来?” 这逻辑满分,两个哥哥有些无语。 好像哪里是对的,哪里又不对。 亭亭于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小脑袋点点说:“这样小杰哥哥的爸爸就不能打他啦!” 俩哥哥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王志杰,有些被噎住。 外头的几个大人却是意见不一样。 张明远说:“事情不是你们这样办的,他到底是王呈祥的儿子,人家要说咱们家诱拐他儿子怎么办,待会儿他上门来找孩子,就好好跟他说,父子两个没有过不去的坎。” 作为父慈子孝的亲爹,他实在不能理解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亲儿子。 刘菊花却不以为然,要是谁这样欺负她儿子,哪怕是亲爹她都要从土里蹦出来揍他一顿。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这孩子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王呈祥要真是好的,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媳妇欺负他儿子,别说他上班顾不上,再怎么顾不上,这孩子的衣服短了脏了,是不是饿了他未必看不出来,你们男人就总喜欢把事情往我们女人身上扣,林璐是坏,但她家里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坏,最坏的就是王呈祥,就算你今天把孩子送回去,面上他应的好了,在家还指不定怎么苛待这孩子呢。” 第79章 父子两人齐齐回头,见说话的是刘菊花,王志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回头冲她鞠了个躬,于是头也不回的跟着父亲的脚步往外头走,两人齐齐消失在了楼梯口。 屋子里顿时安静的不行,三个小孩从屋里探出头来,看着王志杰离去的方向。 巨大的哭声从小孩儿里面传了出来 亭亭哭:“我要跟小杰哥哥玩。” 小帅跟小锦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尽管他们知道王志杰的爸爸不会怎么打他,但感觉还不如打一顿呢,他爸爸的脸色看上去就很吓人好吗? 楼小乔叹了一口气,心情低落的很。 张让也说过,这孩子未成年,母亲又不在了,父亲肯定不愿意让他出来住的,这对他的名声不好。 大家都有些担心这个孩子。 刘菊花对江美慧说:“你刚才看到了吧。” 江美慧也看着这对不寻常的父子二人:“但他确实没打孩子,即便是打孩子,父母教育孩子只要不过,咱们做外人的就不好插手,不过我也听说过这两口子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他老婆,在外头可没少打听谢欢,这一家人都怪怪的,别人家的事情咱们也不好管。” 说罢也准备离开了。 她就住在小区里面,要过来回去都是分分钟的事。 刘菊花便去送她,顺便让她留意一下王志杰的情况,全家人都觉得气闷的歇下了。 王呈祥一出门,脸色就变了,阴沉的可怕。 回到家,就把王志杰带到房间里面。 等他一转身,门关上,一把大锁落在门口。 “哐当”一声,王志杰从床上弹了起来:“爸爸,我再也不敢了。” 但王呈祥一句话也没有说,跟以前一样,全家禁止跟他交流,也没人会过来跟他说一句话。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气氛也压抑的不行,王呈祥最后丢下一句话:“明天开始你别去学校了。” 王志杰睁大了眼睛:“我要上学。” 王呈祥:“我会跟你请假,以后你就待在屋子里,没有我的话,以后不许出门,以后不是上厕所,都不要走出房门一步。” 想了想,从外头翻出个小桶出来:“就在这里解决,上厕所也不许出门。” 就不该放他出去东游西荡。 从怀孕以后,林璐就特别敏感,不太想看到王志杰,那个时候夫妻两个喜欢把人赶出去。 但现在开始,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升职的事情落定之前,王志杰最好别出门。 王志杰踢了几下房门,发现踢不动:“爸爸,我要喝水。” 王呈祥嫌他烦,不想再开一次门了:“不许喝,明早再说,不许在里面发出声音,不然有的你好瞧。” 就没有声音了。 只要儿子不发出声音,王呈祥就可以当做他不存在,明天他去学校请个病假,省得外头的人发现端倪,王呈祥这样想着,也觉得这样做便万无一失了,于是转身回到了房里。 林璐还没睡,脸还肿着,换以前她会给王呈祥甩脸子看,动不动就要带着女儿离家出走。 可今天他的样子真的是太可怕了,林璐也给吓到了,洗完澡她就回到了房里。 王呈祥进了屋,甚至连她都没搭理,上了床就躺在自己的那一边。 屋子里很安静,林璐感受到了一阵恐惧。 而此时王志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出来,这是刚才亭亭塞给他的。 亭亭说,这是灰姑娘的故事,看着故事书你就不会心情不好啦。 王志杰默默地流着眼泪,翻开了书本。 看着看着,他就觉得口渴起来。 晚上吃的是蛋饭,调料放的足,小孩子忍不住口渴,从开始觉得口渴,王志杰就在屋里翻水,但卧室里一般也不会有水,他倒是翻出个空杯子,于是王志杰拍着门哀求爸爸开门。 “我想喝水,爸爸我想喝水。” 王呈祥不应。 实在是觉得孩子太吵,林璐没忍住下床想去给他倒杯水,好叫他安静一些。 她刚下床,王呈祥就闷闷的开口:“你敢去,我就把你们锁在一起。” 林璐瑟缩了一下,以前他只会这样对王志杰。 王志杰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水,于是他趴在窗户边往外看去。 要是这会儿,天上能下雨就好了。 可惜,现在是秋天,最近秋高气爽的,一周内都没有下雨的迹象。 王志杰在想,爸爸这是要把他关在屋子里,饿死他渴死他吗,其实死了也不错,死了就能看到妈妈了。 恍恍惚惚的他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客厅里头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王志杰只觉得嗓子眼都在冒烟,他舔了舔嘴唇,口水浓稠的都舔不出什么来了,他拍了拍门,沙哑的喊了一声:“爸爸。” 外头只有林璐一个人,早上王呈祥走的时候,钥匙也带走了,林璐到底是个女人,心肠软一些,她平常虽然不喜欢这个孩子,但也不至于想看着他渴死饿死,听着这个声音,从昨天晚上就一直要水喝。 林璐心肠软了一下,目光又投向了自己拿着奶瓶咕咚咕咚喝水的女儿。 一天不吃饭就已经很难受了,一个晚上没喝水,肯定难受的不行。 但林璐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知道把人放出去的后果是什么,以前王志杰遭遇到的,她以后也会遭遇到,说不定连女儿都会被关起来,她硬了心肠,扭头进了厨房..... 昨晚上睡着了没什么感觉,但今早一起来,那种口渴的感觉更甚,王志杰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无力的拍了拍门,从“爸爸”喊到了“阿姨”又喊了几声“妹妹”。 小女孩不明就里,但也能听懂话了,从坐着的地方咿咿呀呀的走过来,伸手就把手里的奶瓶怼到门上。 只可惜,王志杰看不到。 他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听到有水晃动的声音,口渴到了极致的时候,他出现了幻觉,如果这个时候给他一池子水,他都能喝的干干净净,绝对的。 吃完早饭,林璐就出去遛娃了。 王志杰听到外头的声音消失,渐渐没了动静。 王呈祥刚到单位,突然想起早上没给那个臭小子送饭送水,钥匙他也放在抽屉里了。 他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去一趟,刚好车间主任找他:“王呈祥,你过来一下。” 两人聊了一会儿,听那意思,升职的事情基本上敲定了,只等人事那边确认。 王呈祥心里高兴,打开上衣外套,从里面掏出来个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东西,往车间主任手里塞。 主任也是个见过世面的,看那形状就知道是两瓶茅台。 别的单位求人办事送烟,他们单位却是不兴送这个的。 这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收,毕竟这事儿他也出了力,他顺手就把烟塞到抽屉里,拍了拍王呈祥的肩膀:“好好干啊小王,咱们单位难进更难升,要知道你这个岗位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现在连大学生进卷烟厂都难,这以后你可得好好干,还要注意注意影响,千万别让家里头的事情,影响到你的晋升了,机会可不等人啊。” 王呈祥自然是一口应下,这段时间还是别让臭小子出来了。 他刚出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就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问他:“老王,你家是不是住十栋?” 王呈祥点了点头。 “那你回去看一下吧,你们十栋一单元四楼着了火,这会儿已经叫了消防过去。” “啊?” 见王呈祥愣着,又有人拍了他一下:“赶紧回去看看啊,你媳妇儿好像在楼下面,但她带着个孩子不敢上去,你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存折和钱什么的,万一烧了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钱倒是没什么钱,但他儿子还在家里锁着呢,于是快步往家里跑去。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楼下已经乱糟糟成一团,四楼肉眼可见的明火,大团大团的黑烟从窗口冒出来,正是他儿子的楼下下方的位置,他还看到了林璐在混乱的人群中,两口子没碰头。 林璐是没事,她刚刚下楼就发现着火了,是四楼一户人家起的火,那家里还没人,火势蹿的飞快,整栋楼的人都出来了,有人端着盆拿着桶,四楼那户人家里被人踹开了,但这种老小区,消防不是很过硬的,起的电火,靠端水救火很难,火势并没有控制住,浓浓的黑烟正在往上面涌,受灾最严重的就是502跟502。 刚好王呈祥家就是502。 林璐面色苍白,起火的屋子就在那小子的正下方,浓烟集中往那个屋子里窜,她看得心惊,却又不敢跟外人说,生怕让人知道孩子是被王呈祥锁进里头的,那人家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影响到王呈祥升职? 看他昨天回来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如果影响到了他升职,会不会被他打死。 林璐的心里在煎熬着,抱着孩子的手紧紧的攥住了。 刘菊花也参与其中,就在众人拎着桶子在外头打水的时候,她指着四楼起火那户的隔壁人家说: “有人家里有水管子吗,去401家里看看,接个水管子往402冲。” 所有人这才有秩序起来。 王呈祥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402的烟往他儿子的房间涌,下意识的想往楼上跑。 有人拉住了他:“你干嘛,现在烟大的很,我看这火是烧不到你家里的,等火灭了再上去吧,烟大才会死人才危险。” 死人,死人...... 王呈祥以前是见过那种浓烟的,本以为火烧不到的地方,人却因为浓烟窒息死了。 第80章 楼小乔的话说出来,让在场的人都觉得痛快。 再看王呈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好吧,现在站不住理的是他。 他不能说王志杰撒谎,因为这个孩子从楼上跑下来时,都让人看到了他因为干渴嘴唇裂了,现在唇上还是干巴巴的,秋天本来就容易身体干燥,正常人都要早晚喝上一杯水,他却把儿子关了接近二十个小时没喝水。 在场的人或许没有经历过干渴的滋味,但基本上都是尝试过饥饿的味道的,都知道很难受。 “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难道不是虐待吗,你还想把孩子带回去,是准备再关他一次,还是再制造一次意外出来?”楼小乔对上王呈祥的眼睛,眼眶中渐渐湿润起来:“我是一个母亲,要让我知道谁对我的孩子这样,哪怕豁出一条命出来,我都不会让这个人好过。” 女人终究是比男人心软一些,在场的女人基本上都红了眼眶,看待王志杰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 这孩子还真可怜啊,想他妈妈在的时候,也是被宠着爱着的。 刘菊花也给儿媳妇鼓掌:“小乔说的没错,他这样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总说小杰不听话,说他到处乱跑,到底是你自己把人赶出去,还是他自己跑的,难道他自己不会说吗,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小杰你跟这里的人说,你爸爸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王志杰的眼睛扫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有些他认识,有些他连见都没见过。 但这里大部分人的眼神都是善良的,带着鼓励和善意的看着他。 他再看向刘菊花跟楼小乔,眼眶渐渐地湿了。 妈妈去世两年了,他已经想不起来妈妈长什么样,但他脑海中似乎还有妈妈温柔的声音,如果让他构建出妈妈的脸,应该是什么样的呢,是楼阿姨这样的吗? 她长得真漂亮,眼神也真温柔,刚才跟爸爸凶巴巴讲话的时候也很勇敢,她一点都不怕他爸爸! 刚才楼小乔咄咄逼人的语气,让王志杰觉得,爸爸也不是什么很难战胜的人,他也有弱点。 王志杰狠狠的擦了一把脸,把因为哭泣,弄的脏兮兮的脸蛋擦干净了,在大人的目光注视下停止了脊梁,他大声说:“从阿姨生了妹妹以后,爸爸一直都不喜欢我,他叫阿姨在家不要跟我讲话,每个人在家都不许跟我讲话,他还经常把我赶出门,有时候是吃饭之前赶我出去,我经常吃不饱饭,也不敢回去找他们要,我要是找爸爸和阿姨要饭吃,他们会骂我的。” 有时候言语上的伤害,比身体的伤害更严重。 王呈祥是很少打他,但那种来自于家庭的冷暴力,那种回到家连一个人都不会跟你说话的窒息感,会让人崩溃的,更何况他是一个小孩子,他现在还没被逼疯,全都是因为内心的强大。 但这样的强大能维持多久,迟早他会变成个疯子。 楼小乔怒骂:“王呈祥,你就是个畜生!” 厂长也惊讶不已:“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呢,就算你不想想谢欢,这个孩子也是你的亲生骨肉。” “王志杰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楼小乔说:“他发现了火灾,第一反应不是假装没看到这件事,而是尽快找到人,极大程度的降低了火灾造成的影响,他才六岁多他还懂个什么,这样的孩子他纯真善良有责任心,怎么可能是你嘴里说的坏孩子,我看你就是心怀人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这个时候,所有人又都想起来,刚才就是这个小少年,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如果不是及时拉了电闸,灭了火,这一栋楼指不定都会烧起来。 怎么能让这样的孩子再一次受到伤害呢,绝对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厂长做了个决定:“这样吧,这孩子轮流在我们几个干部家里先住着,等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再说,你们看怎么样?” 大家都表示没问题。 厂里的中层干部,按年纪来看,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家里也不再会多这么一个,而这么□□着来,一年最多也就在自家轮个一两周,谁都没有意见,就是太便宜王呈祥了,这么多人给他养儿子,可美的他。 厂长又说:“王呈祥的这个事情,厂里要研究研究后续怎么处理,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一旦孩子没跑出来,造成人员伤亡,影响到的不仅仅是厂里,还有在场各位中层干部以上的人都会受到影响,你们难道不清楚,今天到底是谁救了你们这里有些人的乌纱帽吗?” 在这里站着的,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他这个厂长首当其冲。 负责安全的副厂长也有责任。 然后往下追查,上头要是抓安全,可能被撸掉乌纱帽的就会是一批人。 这个时候,不单单是刚才那帮母爱泛滥的人看着王呈祥的眼神不对了,就连一群中高层干部,也不能置身事外的看待这件事情。 对上这么多大领导的眼神,王呈祥觉得身上跟扎了几千根针一样难受。 他知道他完了。 不仅仅是孩子的问题。 是孩子一旦出了事,上头这么多大佬的乌纱帽的问题。 他当时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只想着这小兔崽子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王呈祥连头都抬不起来。 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以后他在厂里肯定是抬不起头了。 别说组长,现在连正式工的职位都保不住,因为厂长都发话了,让他自己回去反思反思,这就是停职的意思。 王呈祥跟丧家之犬一样的出了这扇门,他一出去见林璐也跟着出来了,心里头冒出一阵无名之火,一把捏着林璐的手腕就往外头拖,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两人才停住脚步。 “你当时怎么不提醒提醒我。”现在好了,完蛋了完蛋了。 林璐没有出声,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出了问题就是别人的问题,就是她没提醒,反正不是他的错。 当时他跟人说“没人在屋里”的时候,难道就没考虑过后果吗? 现在眼看着王呈祥连工作也要弄丢了,林璐哪里还有以前的小心翼翼,冷着脸走着,一路上一直没有搭话,而王呈祥也自顾自的说着,那些话无非就是把锅甩给她,让她当这个恶人。 呵呵,最开始嫌弃儿子的难道不是他自己?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 “我听到了。”林璐现在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又蠢又坏:“碰到不好的事就是我的责任,好的事儿就是你的功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呢,老娘跟了你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恶心巴拉的老男人,给我滚。” 连她也不想哄着他了。 两人一走,剩下的人就商量起王志杰的去向问题。 厂长说:“小杰,在这件事情上,是厂里没有处理好,我们应该多关心关心你的,这件事情我会上报上去,给你记一个表彰,以后你只管放心,哪怕你爸爸不管你了,厂里会负担你的学费,直到” 本来想说直到十八岁的。 以前读大学的少,大学的学费也便宜,一般人家养孩子就是养到十八岁。 可现在不一样了,像卷烟厂职工子弟,除非成绩差的不行,这几年都是要读个大学。 厂长说:“单位给你负责学费跟基本生活费,直到你大学毕业,你们有没有意见?” 环视一圈,大家都沉默着,明显没什么意见。 厂长那句话说的对,但凡今天出现人员伤亡,这里肯定有人帽子都顶不住,这孩子的功劳不小,再加上他家里这种情况,厂里的经费充足,不过是学费而已,对这么大个厂子来说不算什么。 见大家都没意见,厂长让人把这件事情记录下来。 毕竟这孩子长成人还有好多年,到后面他肯定都退休了。 “那现在怎么办?”厂长说:“我的建议吧,中层干部,退休干部优先,一周一轮,先自愿原则,谁觉得方便谁自己申请,咱们不强制啊,不用给我装样子表姿态,他要是实在没有去处,就去我家里。” 刘菊花说:“先轮我家吧,我家孩子多,也住的下,家里有我在家又不上班,做饭的时候多煮一把米就是了,不像有些同志家里双职工都上班的,确实也不方便,他只要乐意住,以后都住我家里都行。” 便也有家里双职工的,确实也松一口气,不是谁家都有时间带孩子的。 但也有人跟刘菊花一样热心的,表示后头也可以住他们家里,就比如说江美慧,她家虽然也是双职工,但孩子也大了,现在都读到大学,不需要大人带着。 她也说:“虽说刘姐没上班,但你家孩子也多,你一个人带这么多个,怎么带的来,不如去我家,我们家虽然是双职工,但家里杂事没你家多,这孩子也不闹腾人,我拾掇拾掇出一间房来,我要是没时间就安排他吃食堂,我看这孩子懂事也好带。” 有了这两人带头,其他干部也纷纷表示要把孩子接过去自家,有几个党员干部表现的更是明显,恨不得拉着这孩子走了。 大家也想的明白,这种事情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可是小英雄。 而且就一个孩子而已,能吃多少能花用多少,再说了他现在也大了,不需要大人怎么带,住上一周而已,又不是招待贵客,家里做饭就多煮一把米,家里吃食堂就多花用一两张票,饭票那谁家没有的,花的都不是自己家的钱。 厂长也松了一口气,这么多人,一人家里轮一周,半年也过去了。 第81章 这一周王志杰“轮”去了江美慧家。 江美慧家也在这一栋,吃完饭王志杰就来这边做作业和玩。 他现在一年级,成绩一直不是很好,拼音那些他之前没怎么学过,这一阵子老师才重视起来,给他开了小灶补习,他才稍微好那么一点,在这里做作业就可以跟小帅一起。 这个烦恼,两个幼儿园小朋友是不懂的了。 到了晚上奶奶就不许亭亭画画了,家里有黏土,她可以捏黏土玩。 电视开着,爷爷在看《新闻联播》。 小锦偷偷跟亭亭说:“我听爸爸说,他要跟爷爷奶奶去沪市。” 这些都是大人打电话的时候讲的,他在沪市长大,听到这两个字觉得特别熟悉。 亭亭看向他:“咦,你不就是沪市人吗?” 小锦的户口就在沪市,家里的孩子都知道。 小锦点点头:“可我不想回沪市了,我觉得新都就很好,爷爷奶奶也很好。” 家里也比较好,不吵架。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哪怕大人背着他吵,他也会感受到家里异常的氛围。 亭亭小大人一样,压低了声音说:“那你喜欢新都就新都待着呗,你像我,我也不爱出远门,那爸爸他们去沪市,你回跟着去吗?” 这也是小锦忧心的地方,因为他只知道大人们都要去沪市,又不知道去沪市干嘛,他心里暗暗在想,是不是轮到外公外婆带着他了,他在外头也听到有人讲,有些孩子父母离婚以后,爸爸带一阵子,妈妈又带上一阵子。 他可不想去沪市了! 外公外婆虽然也很疼他,但他们不喜欢爸爸,家里经常吵架。 妈妈也不常常带他,她最多的时间就是待在外头,经常回来回来,小锦都睡着了。 那几年,还是张让带孩子比较多,只要他有空,就会想方设法带着儿子出去玩,谁带的跟谁亲,小锦其实更喜欢爸爸多一点。 但如果爸爸不要他了,轮到了他妈妈呢? 最近小锦忧心不已,他担心爸爸去沪市,是送他回去的。 他在这边有自己的朋友了,而且也很开心。 亭亭扁扁嘴:“你真的要回沪市去了吗?” 小锦压低了声音说:“我也不知道呀。” 反正他不是很开心。 而且而且,过了十一学校还有秋游呢,他都期待好久了,可不能这个时候回沪市。 关键关键关键,现在要是回去了,几个小伙伴该怎么办呀? 小锦苦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而屋外的几个大人,压根没有注意到小朋友们的情绪,他们已经商量好钱的来路。 很简单,张明远把老家的房子一抵押,借了一笔钱出来。 “小乔的钱就不用了,她手里肯定也没多少钱,要是给了咱们,说不得以后都得惦记着,这日子有了金钱纠纷,以后少不了磕磕绊绊的,这钱我们就从老家的银行借,如果顺利把商铺租出去,一两年就能还了。” 其实也用不着一两年,房租如果是按年收,一年就能收十万。 加上押金,今年说不定就能把钱还上。 只是今年说好的要去海南玩,要给全家一人买一台手机什么的,肯定是办不成器了,家里现在是经济最紧张的时候。 张让说:“那我就跟小乔说一声,就说您这里钱够,不用跟她借。” 刘菊花点点头:“对对对,就这样跟她说,也不用解释太多,显得咱们跟她生分了似的。” 看吧,不借钱还怕人多想。 可借了也怕人多想,这段日子刘菊花就没少为了这件事情为难。 张明远说:“既然是要去沪市,不如带着几个孩子过去玩一趟吧,小锦从小在那边出身,亭亭跟小帅也没有去过那边,要不你回去问一问小乔,看她要不也去一趟,刚好是十一,全家一起去那边玩玩也好。” 张让说:“您是想全家一起过去?” 来回的火车就得两天,去那边能玩个几天? 还要办正事,哪有时间玩? 所以楼小乔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仅她不想去,她还不想几个孩子过去: “一来一回时间也赶,这几天我来带着孩子就行,这趟就别带着他们过去了,回头找个机会再带他们过去玩就是,你们这一趟去,该办事办事,带着爸妈去那边玩一玩,办完赶紧回。” 不是楼小乔矫情,这个年代的火车还没提速呢,从新都到沪市有一千多公里,就算是坐卧铺也很受罪,飞机也就算了,这个年代的飞机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起的,听说这一趟买铺子,家里还要贷款几十万,现在不是花钱的时候。 张让靠着楼小乔坐一起,有些心猿意马,两人结婚以后,还从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呢。 这回要出去这么久,想想他就想把楼小乔带着。 于是他又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家里人。 跟中介联系,买火车票定酒店行程,于是把去沪市的时间定下来了。 几人不仅把行程定下来,这一趟去,连户口本那些都带上了。 等到了地方,几人也没有直接去找中介,而是把以前的同事萧南喊出来吃了个饭。 萧南也是个实在人,以前跟张让在同一个支队的,刚好最近调来这个片区:“你不知道吧,这个老板做生意亏了,破产了所以才卖铺子的,同样做生意的人嫌弃这种房子晦气,只能降价,不然这种商铺挂在这里,两百万也卖得,再加上他家又在闹离婚,同行都嫌弃他家晦气。” 他目光炯炯的看向张让。 说是亲戚,原来是亲爹妈啊。 萧南也是本地人,跟孙娜娜是发小,他们以前是知道张让父母在一个不错的岗位,不然也不能大学刚一毕业,父母就把房子给他买好了。 今天他俩约着见一面,张让父母就没跟着出来,两人在江边找了个小资气息十足的小酒吧,吹着小风喝着小酒,惬意惬意的。 回去这么久,张让再看这边的繁华,灯红酒绿,觉得自己好像白来了这个城市一趟。 摊开手,风从他手掌心的缝隙里吹过,张让说:“我就跟着风似的,来了一趟,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得了吧你。”萧南酸溜溜的说:“我们才是什么都没留下,你看看你,虽然离了个婚吧,不过房子是留下来了,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快就结婚了,你还真是” 孙娜娜跟他打小儿就认识,人长得小漂亮也会打扮,小时候撩拨她的男孩儿就蛮多的,这种女生从小就优越感强,一方面她是觉得张让条件不错,在接触过的男生里面算条件好的了,但另一方面就是对命运的不服,她觉得自己还能找到更好的。 这商铺要是一年前买,孙娜娜肯定不会闹离婚。 不过那会儿没想过张让这么有钱,跑来沪市买这么大一间商铺。 他私底下也找人打听过,只听人说起张让老家拆迁了。 张让老家那个地方,也算是发达的地区,在那边市中心拆了一栋楼,赔偿的钱肯定不少。 萧南虽然有些发酸,但不得不佩服人家命好。 张让举杯:“听说你也调总局来了,前程似锦。” 萧南跟他关系最好,他现在事业步入正轨,张让是真心替他高兴的。 “嗐,也就那样,不过你没赶上咱们单位的福利分房,我可能能踩个尾巴。”萧南把手里的啤酒杯一抬,又敬了张让一杯:“不过也算是运气不错了,好多人都没赶上工龄没分上呢,这几天我请假了,陪一陪你们。” 铺面的主人是不是破产,张让并不是很介意,只有做生意的比较在乎这些。 第二天是约中介看房的日子,萧南也请了一天假,说是给自己长长见识也看看几百万的商铺长什么样子,当天晚上也在酒店住下了,两人聊了一通宵,第二天大清早,中介就在楼下等着了。 张让的房子就是让这个中介打理的,每月交些佣金,收租那些事情就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中介一一办好。 “这个铺面呢,面积大概两百平,位置非常好,可以做餐饮。”中介特地强调了一下:“能做餐饮的铺面在这个路段比较少,租金也会稍微贵一些,以后也不怕租不出去。” 位置其实昨天一到,全家人就去附近看过了,看过人流量,甚至还打听过租金,中介报的价格一点都不虚假,这边这么大铺面的租金是八千到一万块钱,一年租金至少有十万。 “别看能拿出十万租金的人多,但拿出一百五十万买得起铺面的少咯,但你们也是运气好,不然沪市这种地方,这样的铺面放在外头,不要一个礼拜,绝对能被卖掉的。” 有钱人多,好铺面也不少,真有那么好卖,这房子不会等到张让他们过来。 刘菊花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停过,她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听说香港和日本这些发达地方的房子都跌价了,沪市这边暂时还没受到影响,但是有老板就胆怯,这个时候不敢入手,她倒是想得开,这个地方她很喜欢,只要能租出去,一年的租金妥妥压到利息。 “我觉得这里好,你看看这个附近,都是开专卖店小超市的,生意火爆的很。”刘菊花压低了声音跟老伴讲。 做生意的都需要现金流,以小博大,这会儿不是钱多,谁也不想把钱都投入到商铺里面,可想而知大家赚钱的渠道不一样,投入这么多靠一个商铺的租金赚钱,来钱似乎是慢了点。 中介带着他们全家人到了那家商铺门口,进去转了一圈。 第82章 他回来的事情也没有瞒着这边的朋友,只要有一个大嘴巴跟她说一声,她想知道也不难。 只是他没想到孙娜娜会拉下脸来找他,她不是眼高于顶,一直都不大能看得上他吗? 那会儿孙父孙母不是说有多爱孩子吗,但为了女儿,也提都没提上一句要外孙的话。 “你们什么时候来沪市的,来了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孙娜娜的语气倒是缓和了许多,不像以前,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或者夹枪带棒,又跟张让父母问好:“叔叔阿姨好。” 张让差点没直接喷出来,她现在这个样子,看着很可怕好不好。 “嗯,我们还有点别的事,先走了。” 刘菊花夫妻两个也不淡定了,他俩总算是认出这是谁,敢情前儿媳来了。 他们对孙娜娜的感官不是很好,尽管张让自己没提,但他回来以后或多或少都表现出来了自己贫穷的一面,那会儿他们也没少补贴张让,但张让回来的时候,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沪市这边的收入比新都要高,张让这样破案率高的,奖金也高,工作八九年,一分钱没存,说给谁听谁能相信,就算是他自己再怎么大手大脚,也不可能把钱都花干净了。 要不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两人都要怀疑张让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什么不良嗜好。 看到前儿媳的这幅表情,刘菊花差一点没吐出来,她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们来沪市买商铺的事情,让这个前儿媳知道了。 她知道对方看不起她,那就一直看不起他们好了,一直拽一直爽,850度大拐弯的态度算是怎么回事? 孙娜娜:“小锦过得怎么样?” 张让看了一眼时间,还算宽裕,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还行,挺好的。” 孙娜娜:“我想跟你单独聊一聊。” 张让犹豫着看了一眼父母,他们两个聊天不会是让人愉悦的内容,他也不想孙家祖传的口出恶言让父母感受到不愉快。 于是他很快做了决定,看了父母一眼,对他们说:“你来去会所坐一下,我回头过去找你们。” 刘菊花紧张的看向儿子:“你别跟她说太久啊。” 女人最了解女人,怕不是这女人想吃回头草吧。 哪怕儿子愿意,她也不愿意的。 心里头有了疙瘩,再怎么说都没用。 张让轻轻点了点头,送父母进了会所。 会所里头环境很好,有个茶水吧,他给两人点了个饮料,让他们在这里好好的坐着,转身出了门,见孙娜娜乖乖的在门口等,想起读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她经常跑来他们学校玩,听他们同学开过他的玩笑,于是对他就格外殷勤,结果等到快结婚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是外地人,态度一下就变了。 “听说你跟你爸妈来沪市了,我专门跑来想请你们吃个饭,以前是我没礼貌,这次我给叔叔阿姨道个歉。”孙娜娜说。 听着这话张让就忍不住皱眉,道歉什么的有什么必要?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没有必要跟个女人在路上呛,再说了这还是小锦的妈妈,他从小就被就教育着要有礼貌,就算再怎么不愉快,也不会像他们家那样,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地域歧视。 “没有必要了,晚上我约了朋友吃饭,我爸妈打算自己去逛逛。” 他连个下次见面再约都懒得说了。 人家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他真是一点旧情都不顾了。 之前听人说张让带着父母来沪市,还以为是来找她的,结果等了四五天都没等到人,又听说他们是来沪市买房子的,别人也是从外头听来一耳朵,东讲一句西听一句的,也没怎么说全,但孙娜娜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找萧南这几个老朋友打听过。 萧南跟她是发小,那会儿她就是去警校找萧南,才认识的张让。 第一次见到张让她就惊呆了,居然有气质这么好的男生,丢在那群屌丝堆里,他简直是格格不入的。 在这种男多女少的地方,只是用了点小手段,两人就顺利确立关系了。 以前也知道张让父母的单位不错,但上班的人,就算收入不错又能高到哪里去,给张让买房几乎就耗光了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这跟她想象中的“领导”子女差异太大了,心里难免会有落差,可那个时候是有感情的,分手又舍不得。 于是鸡肋般的感情,一处就是六年。 结果离了婚才一年时间,他家就跟暴富了一样,居然又上沪市来买房子了。 起初孙娜娜还以为张让要回来证明自己跟她复合呢,结果看他这个态度,是故意跟她若即若离,还是真的对她不感兴趣了? 还没等孙娜娜开口,张让就说:“我这趟过来是陪我爸妈来沪市买商铺,我们很快就要回去了,至于吃饭还是别了吧,别说你是我前妻,就算是个女同事,单独一起吃饭也不是很合适,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能和和气气坐在一起吃饭的关系,我爱人也会很介意这个的。” 哼哼,不要想多了,不是为了找你才来这边的。 而且,咱两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不是看不起我这个外地佬吗,不好意思外地佬又来你们这里置业了。 气死你气死你。 孙娜娜沉默了。 果然,传言不假,他还真是跑来沪市买商铺的。 铺面多贵啊,一个铺子,最少最少也要四五十万,想她现在一家人还要蜗居在一个十几平米的房间里面,而张让买了一套又一套,她这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有钱,当初离婚的时候,只肯分给她八万五。 她生了个娃,付出了六年的青春,就值个八万五? 孙娜娜嫉妒的眼眶都要红了。 张让又说:“你不用这样看着我,铺子跟我又没有关系,是我老家的房子拆迁赔偿款买的,还真不是我瞒着你,这个房子也是最近才拆,你没拆迁过应该也见到身边的朋友拆过,拆迁之前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事儿还真不是我故意瞒着你的。” 他话还没说完,孙娜娜已经气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讲的好像我专门跑来是为了你的钱一样。” 张让淡淡的开口:“我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不是怕你多想嘛,当初咱俩闹的有多难看你又不是不知道,法院都上了好几次,我说了我身上就那么多钱,你还不信,非要去查我,我一个拿工资的人,有多少没多少不都在账面上摆着?” 这些话都是孙娜娜当年刺他的,说什么自己嫁给他真是瞎了眼,结果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羡慕谁谁谁嫁得好,那是富贵命。 富贵命有那么好享的吗,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富贵,当初干嘛找他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 这些话都是当年孙娜娜拿来刺他的,现在又让他还了回去。 孙娜娜气的七窍生烟,心知张让这是拿以前的话提醒她,两人当初闹的是有多难看,她又是拿这种话来打击他的,如今他还是那个小市民,她如果再贴上来示好,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了。 而且,他结婚了,现在也有了在乎的人了。 婚后不适合在跟别的女性在一起说话聊天吃饭。 孙娜娜说:“回头我去新都找你,我要见一见小锦。” 反正,就不会让他好过。 张让抬了抬眼皮子:“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连他都不知道孙娜娜这个人要做什么,直到现在看到她都会觉得窒息,她不会以为,两人还会因为孩子能复合吧。 张让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行,你要看小锦也行,你自己去幼儿园见他,但是咱两真的不太合适私底下再见面了,离婚了以后就不要再联系,别让你烦,这话是你以前跟我说的,现在我再说一次,我在见你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男人会愿意跟看不起自己的女人说话的。 小锦你想看就自己看,别用他做筏子气我找我,我俩现在是各走各道,没什么关系,新都我熟的很,你别想在新都对我使绊子,我也是不会给你好看。” 说罢,转身就进了会所里头找老头老太太去了。 离晚饭的时间还有一阵,干脆把他们送到地儿再去找萧南。 反正,今天他也算出了一口气了,神清气爽。 - 直到张让走了好远了,孙娜娜还是不敢相信,张让怎么会一下子有这么多钱了。 好巧不巧,拆迁就赶在她离婚以后拆了? 要知道,以当下的法律,如果她公婆真的这么有钱,离婚的时候青春损失费她可以多要一些。 但当时她对张让老家的一切亲戚都嫌弃的不行,对他家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甚至跟他结婚六年,新都她都一次都没去过,虽然嘴上说要去找儿子,但孙娜娜其实对去外地还是没有什么兴趣。 谁知道新都是个什么鬼地方,那边的人野蛮不野蛮的。 等人走了以后,孙娜娜找到了老同学曾洁。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点东西,曾洁犀利的开口:“怎么了,后悔了?” 当初孙娜娜一腔热情的要出国留学,身边就有不少人劝过她,但她父母也是跟撞邪了一样,坚信女儿去了日本就能找到富二代,结果到了日本,钱花完了,她也不是什么能吃苦的性子,人家上语言学校的时候还兼职打五份工,忙的没日没夜的,孙娜娜不行,她就找了一份工作,后面还嫌弃太累影响美容觉时间,给辞掉了。 就靠着那八万块,没一年就花光了。 学校也没考上,工作也找不到,又到了签证到期的时间,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曾洁跟她高中同学,以前关系也不错,当初她闹离婚的时候就劝过她,张让这样的家庭条件是真不错,日子好好的过着,肯定不会比嫁本地人差的,他们高中班上那些人,十个有五个住弄堂里,一家五口挤着一个小空间,还有两个家里在乡下,出门就可以看海,张让虽然是个外地人,但好歹家里有钱,在那么好的地段买了房子,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第83章 她跟王健共用一个书桌,那个书桌就摆在他们的卧室里,书桌底下的两个抽屉两人一人一边,剩下的几册复习资料,她都是放在她自己的抽屉里,从没有上过锁。 但昨天去了女儿房间睡,她都没想到这个,今天一看里面空空如也,齐老师一秒就炸了。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王健从不觉得家里的事情要跟她商量着来。 借钱也是,拿走她的东西也是,在王健的眼里,家里没有东西是他不能做主的。 结果齐老师在家里翻了一圈,还是没找到那些东西,她就能确定,东西是被王健拿走了。 连早饭都没有吃,齐老师就匆匆赶去学校。 这个时候学校刚下了第一节 课,王健才从教室走出来。 王健一出教室,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对方用羡慕的眼神看向他:“朱主任叫你呢,是不是为了评级的事?” 朱主任在这件事上很有话语权,不过这次评级的人里面也有朱主任的女儿,她工作时间并不是很长,学校里大部分人觉得,她就是个陪跑而已。 王健点点头,乐呵呵的往朱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从他下课的教室,到朱主任的办公室还有一段距离,王健想了想,又觉得再跑一趟很麻烦,干脆去了趟他自己的办公室,把早上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的文件袋,装着一包东西,鼓鼓囊囊的。 这里面的很多材料,都是齐老师从教学以来总结的教案跟经验,又花了大半年时间整理成册,这半年他观察过,齐老师都在做这个,他以前不懂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学生带的好,也就多给几百块钱的奖金,评优评级什么的,都要看谁跟领导关系过硬,如今倒是有关系了,朱主任答应他,只要把这些东西拿出来,这一次评级的事情,优先他。 他以前不在乎这些的,也有意去营造老好人的形象,但这几年眼看着快要退休,连他带着出来的老师,好多些早就评上了一级,心里不免生了些紧迫感。 而且现在级别之间影响到的退休工资,差距还蛮大。 这一次他要评不上,退休之前说不定都没机会了,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王健这样想着,脚步更加快了些。 刚下楼,就看见怒气冲冲的妻子朝着他走来,王健下意识的往另一个方向走,谁知道齐老师的腿脚可比他利索,很快就堵住了王健的去路。 “王健,我抽屉里面的东西去哪里了?”齐老师注意到了王健腋下夹着的牛皮纸袋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便问他要:“给我,快点给我。” 王健的手缩了缩,人也跟着缩了缩,下意识的开口说:“你要干嘛?” 齐老师直接伸手去扯,结果一下还没扯动,她就更生气了,指着那一包东西说:“你赶紧东西还给我,这些东西,是我这辈子的心血,朱明川说要你就给,你是不是傻啊。” 王健也动了气,家里的东西不都是一起的,他要拿什么东西还用得着跟她商量。 家里的事情,他这个大老爷们说了难道还不算数,还要听她的不成? 别看王健在外头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在家他可没少摆谱,在他眼里齐老师是他妻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做什么事情还要跟女人商量了! 王健觉得齐老师下了他的面子:“东西我拿了就拿了,我知道他要去干嘛,但这事儿事关评级,我不能给你,影响我评级你负责?” 齐老师看到他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要气笑了:“拿我的东西去评级?” 王建觉得她现在越发计较,洗个袜子多大点事,也值得她发那么大的脾气,就他的性格没想到别的,而是想到了年近半百的齐老师是不是在外头有人了,看着齐老师的眼神也越发的奇怪。 “家里的东西都是咱两的,什么叫拿走你的东西,你讲话也太难听了些吧。” 这会儿是下课时间,齐老师不想在这里跟他吵,她自己第三第四节 课还有课要上呢,也懒得跟这人废话,伸手抢过牛皮纸袋,转身便走。 王健跟着她,两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才开始吵。 “齐秋璇,你现在还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啊。” 齐老师回头,一双眼睛因为愤怒憋的通红,瞪视着王健:“是你的脑子一直没变,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人能迁就你几十年。” 王健怒了:“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你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这话说的就有些难听了,那会儿齐老师成绩是不如他,但两个人搭伙复习,你辅导我我也辅导你,可他这话说明在他心里,就是齐老师占他便宜。 齐秋璇本来都走了一截路了,回头看着丈夫:“我想回京市去。” 王健的眼神闪了闪:“你都来这边几十年了,还琢磨着回去,要回你自己回,我才不去京市。” “你也知道我来这边几十年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去了京市我也搞不习惯。”有一年过年,齐老师也带着全家回去过,因为王健搞不习惯,后来就齐秋璇自己带着女儿回去,全家人再也没有一起回过那边,但齐老师是京市人,吃着家乡的饭菜,也很想念以前的同学朋友亲戚。 为了这个家,她付出太多了。 以前总想着王健到底帮过他,一直对他忍着让着。 但这么多年了,王健似乎都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了,从未想过做任何改变。 齐秋璇是最后一批来新都插队的知青,插队的点就在下井村,当时的下井村还没有现在富裕,农田也没有改种果树,那会儿大片大片的都是种棉花的地方,她那会儿的工作就是摘棉花。 后来放出来高考的风声,第一年她没赶上,第二年她打算继续考,但那几年没有学校重视文化成绩,齐秋璇的高中也没上过几天课,后来她发现了王健读书特别行,他们家三兄弟好像都挺聪明,两人搭伙一起学习,王健帮她蛮多。 虽说王健成绩好,但她对王健也不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她数学成绩好,也帮了王健许多。 后来他俩一起考进师范大学,王健一直都是学校里面成绩最好的那一批人。 在齐秋璇面前,他一直都有一种“优越感”。 后来,两人工作了,情况又不一样了,王健这样的“老好人”,其实对每个人都很好,在职场上他一点都不圆滑,事实证明会读书的人工作起来未必比成绩差的那些人好,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慢慢明显起来。 齐秋璇成为省级优秀教师的时候,王健还是个普通教师。 齐秋璇都过了高级职称了,王健连一级都还没评上。 但在王健心里,他俩的相处模式是固定了的,因为齐秋璇以前为了感谢他,会帮他洗饭盒做点小事情,他这辈子就不会做小事情了,在他的相处模式里,这些都是固定好了的,一辈子都不变的。 可是,谁会一直惯着你! 就连亲妈,也不会一辈子惯着你。 齐老师狠狠的甩开王健伸过来的手,说:“这些东西都是我辛辛苦苦弄出来的,你看到的只是我这半年的辛苦和努力,但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目标是要全国的人都能看到它用到它,让人知道有这么一个老师,这件事情我之前跟你说过,可你上心了没有,但凡你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自己弄一份出来,你给朱主任牛主任的,我都不管,但你不能拿着我的东西去送人!” 王健愣住了,他没有想过那么多。 两口子么,你的我的还用分那么清楚的。 以前她总是温柔贤惠的,也善解人意。 但他忘记了,她已经不是知青齐秋璇,而是一个独立的人。 当她沉默的时候,并不是因为能够接受,当她反抗的时候,那真的是觉得无法接受跟忍受了。 齐秋璇继续说:“你是不是欺负我欺负惯了,以前拿着家里的钱借给你们家那一群乱七八糟的亲戚,你有问过我吗,有尊重过我吗,你没有!你有想过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吗,你也没有,你只会叫我别计较,夫妻两个相处没有那么多东西计较,可你有几十年如一日的给我洗饭盒洗内裤洗袜子吗,你没有!你们这些男人,总是在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说不计较,现在我告诉你,我计较的很,我不是你的附庸,我不会帮你做这些事情的,这些资料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王健:“你竟然是这样想的。” 齐秋璇正色:“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这不过是发生在南江一中的插曲,但远在新都的楼小乔却发现,自己这次期中考的成绩不错以后,她更忙了。 孙老师“盯”上她了。 “小楼,快来快来。”孙老师看见楼小乔眼睛就发亮,连连招手:“咱两好好聊上一聊。” 楼小乔看了一眼时间,又扫了一眼学校里正在忙活的人,问道:“这是在干嘛呢?” 孙老师看了外面一眼,瘪瘪嘴:“上头又有领导来视察,这些跟你们没关系,咱们把成绩提上去才是硬道理。” 最近孙老师可太喜欢盯楼小乔了,连她都开始觉得不自在,两人略讲了一会儿,楼小乔基础好,孙老师教的这门课学的又是尤其好,让孙老师有一种老怀安慰,慢慢连她都教不了的感觉,更觉得欣慰。 他们这个补习班,在外头名声是很好,但这几年也是捡头年高考剩的那些生源,能考上本科的不少,来这里复读的很多都是刚好掉到本科线以下,想要往上冲一把的学生,可冲重本的可就没有了,现在发现了这样一个好苗子,孙老师哪有不兴奋的道理,恨不得抓着楼小乔,一天补习个24小时才好。 第84章 肖教练打量起这个孩子来:“你叫什么名字?” 王志杰报上来名字。 肖教练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家里什么情况之类的,等到陈校长拿着资料过来,两人已经聊了一会儿了,听说这孩子家里妈妈不在了,爸爸不管他,肖教练心里暗暗有些满意,这孩子如果没人管,丢体校去最好。 陈校长拿着这几个孩子的体检报告,看着聊的正欢乐的两人:“你看中他了?” 这孩子,现在也是学校的一个大麻烦。 不管他也不行,学校也是厂子的学校,现在谁都知道他小英雄的名声。 肖教练冲他挤了挤眼睛,嘴角带着笑容,表示他对王志杰很满意。 而且这孩子话里话外的意思,如果能找到一个管他食宿的地方读书就更好了,他爸爸也很想要他回去住,而他自己对这个家是有很强的心里阴影的,压根不想回去。 注意到了这么一个好苗子,其他的在他眼里也都成了浮云,肖教练让剩下的那几个孩子各自回去了,最后留下来的,也就只有王志杰这一个。 才六岁半,就有这么高的个子,等到他成年还不定能长成什么样呢。 肖教练问:“你会游泳吗?” 王志杰摇摇头:“不会。” 站在一旁的陈校长不免失望,他清楚肖教练来这里是来选拔什么样的人才的,如果不会游泳那要怎么去选拔游泳队员,其实这个孩子才是最适合进体校,他父亲也不想管他,如今寄住在别人家里也很不方便,如果他恰好是个学游泳的好苗子,说不定能从这上面得到一份好前程。 可他不会游泳就...... 陈校长看向老同学,谁知道肖教练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失望来,还在小伙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不会游泳有不会游泳的好,回头跟我去趟体校,我看看你水性怎么样。” 殊不知,肖教练的心里都乐开了花,这是一块璞玉啊。 虽然这孩子是不会游泳,但一个小孩学会游泳有多难,最难的是那些会的,有些动作已经成型,想矫正就很难,反而是这种不会的才好教。 肖教练又接过来体检报告看了一眼,看到肺活量上面的数字,嘴巴长成了“o”字型,这样兴奋的感觉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 “孩子,我首先要跟你隆重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市体校的肖教练,过来你们学校来选拔游泳的好苗子,你愿意试一下吗?” “可是,我并不会游泳。”王志杰看不懂两个大人的眼神,起初他说不会游泳的时候,那个教练也没有说什么,他还以为自己是落选了呢,怎么又叫他试一试? 肖教练重重的又拍了他的肩膀:“没事,游泳不会可以学,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看你愿不愿意练体育,学体育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我们还要封闭式的训练,以后你吃住可能都要在体校了。” 王志杰的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我愿意,我不怕辛苦,住在体校也没有什么的,那寒暑假也可以住在那里吗?” 他最担心的是寒暑假没地方去。 王志杰去了体校,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卷烟厂家属大院里各处。 他走的时候开开心心的,就连厂长都松了一口气,孩子没个固定的地方去,以后性格都会成问题。 体校虽说是寄宿,但看王志杰那个样子,他自己愿意去那些地方,倒是叫厂长觉得省了很多的事情了,他特批给了王志杰一笔“教育基金”和“小英雄奖励”存在工会里,这笔钱可以支撑到他二十岁的时候,如果他读完高中不读了,就把剩下的钱一次性给他。 除此之外,厂里的人也知道了王志杰的事情,通过工会捐了一笔款子给他,这笔钱放在工会里面,让工会存了定期,每年都有利息可拿,这样可以保证他能拿到手的生活费,每年是在增长的。 虽说九十年代后半段物价很稳定,但稍微有点经济常识的人都能感觉出来,这几年人工隐隐有上涨的趋势,基本的物价虽说没什么涨,但能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消费层次是越来越高的,这就以为着现在一个月给到王志杰一百二十块的生活费,等到他大一点了根本不够用。 江美慧是工会主席,除了对这个孩子是真的同情,另一方面是想做点事的,她又找到了刘菊花。 “刘大姐,经过这个事儿,我也在反思我们工会是不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看看咱们是不是也可以成立个帮扶基金会,我跟厂长商量了一个方案,厂里每人每月扣下来一块钱工资,专门做贫困孤寡的帮扶项目。” 刘菊花正在带着楼小乔包饺子,江美慧也注意到了她,冲楼小乔笑笑,上次在会议室怼王呈祥那一幕,实在是叫人记忆犹新,就连她都有深刻的印象。 楼小乔也冲她笑了笑,婆婆跟人说话,不插话是礼貌。 刘菊花想了想:“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都退休了啊。” 江美慧说:“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就住在家属区,老人小孩儿,或者是家里女人生个病什么的,你不得比我更清楚吗,而且我们在帮扶项目上,也想针对性对老人做一些事情,这事儿不也跟你们退休职工利益也相关吗,你想想这件事情能不能办?” 刘菊花想想,这话没说错。 这会儿的人跟单位的牵绊跟羁绊都比较深,有些人就是在单位待了一辈子,从十八岁到五十岁退休,多长的时间都在这里,不夸张的说,同事比亲人还要亲,有事情找他们可能更管用。 刘菊花问:“小杰真的去体校了?” 江美慧点了点头:“他自己愿意去,王呈祥也没拦着他,到时候我们工会派了人,每个月过去看看他,给他买点生活必需品,到底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这么小就去过集体生活,真是叫人放不下心,有时候想想啊人真是看命,当初谁能想到谢欢那么能干的人,孩子最后要靠百家养呢?” 又是感慨了一番世事无常。 这个时候不由得想,如果这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单位能够伸出援手,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厂里说成立互助基金,居然大部分的职工是支持的。 一个月一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呢,就算没有人帮助,工会也会在年底的时候,拿这些钱买东西发福利。 刘菊花说:“这孩子的妈妈还准备了四季衣服,一大箱子都在我这,回头你们去看他也叫上我,他也是不容易的,这么小就离了家,也不知道在体校里有没有人会欺负他。” 江美慧说:“听说他的教练好,对他也照顾的很,上回送去宿舍就是我送去的,跟他住在一起的几个孩子,年龄都是差不多的,六岁到七岁之间,论起个头来,小杰的个子还在那些孩子之上。” 就是心里年龄,都比一般孩子成熟点。 妈妈没了,孩子快速的长大。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学期结束的时候,楼小乔他们学校比一般学校放假都晚,上课要上到腊月二十三,南方大部分省份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过小年这天才放假,听说几个一中也是差不多时间,高三的时间是紧凑些。 这一次考试,楼小乔更是考出了年级第三的成绩,以飞快的速度成长着。 今天一出成绩,露露就开始上火,她是真没想到,去年在她眼里还是个黄脸婆的楼小乔,今年就已经超出她一大截。 她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一个来自于二三十年以后的大学生,比楼小乔更优秀的设定,她觉得自己穿越会开挂,但没想到混社会这么难,不管她怎么努力,私底下也跟着这帮人一起复习,但一看书她就特别想睡,考试看来是不成了。 成绩一下来,小孙老师就说:“我看于校长都很高兴,明年高考,这个楼小乔肯定能出成绩,你看她这个速度,没过多久就会超过第一的这个黄兰兰。” 这就显得当初露露告黑状的事情像个笑话,她咬了咬手里的塑料管子,对小孙老师爱答不理。 最近她越发神秘起来,以前还有点撩拨小孙老师的意思,但现在正眼都不给小孙老师一个了。 露露见他不站自己这头说话,“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就往外面走。 见小孙老师的眼睛跟黏在她身上了,会计林芳冷哼一声:“你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人家是看得上你的吗?” 她也不怕打击小孙,小孙这个人就是欠打击。 前几天,还专门跑了一趟省城,跑了一天给露露找她要的口红颜色,这女人回了个“谢谢”,小孙就飘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实则林芳早就见识过她的厉害,有一次她就亲眼见到大马路上随便聊聊天,一男的就给露露充值了二十块的话费,她对这种人一向敬而远之,没想到小孙还往枪口上碰,真以为这种人是他搞得定的! 露露早就勾搭上了一个已婚男,对方是林主任的儿子,这个林主任还是林芳的远房堂叔。 她跟堂嫂的关系比较好,很是为她打抱不平,明里暗里不知道暗示了多少次,堂嫂一直都无动于衷。 林芳知道了这人的人品,怎么可能看着小孙往火坑里面跳。 偏偏这帮男人跟眼睛被蒙住了一样,一个两个的都觉得顾露好。 楼小乔这个时候正在准备去南江的年礼,她打算去拜访拜访齐老师。 期中考试过后,她跟齐老师就少了联系,一方面是她比较忙,一方面也是齐老师忙,一直到了快期末考试的时候,齐老师才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自己放假的时间,年后楼小乔打算好好休息一下,于是年前去看望一下齐老师。 第85章 两个家长一下子就精神起来,眼神中透出几分精光。 其中一个家长脱口而出:“那怎么行,她不是咱们南江一中的老师吗,她的教材为什么要给全国的人用,大家都用了,成绩都提高了怎么办。” 这人算是没什么城府的,心里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了出来。 稍微有些心机的,也在心里暗暗着急。 人就是这样,如果不分享给他,他会觉得你自私小气。 可轮到让他分享给别人,就不乐意了,哪怕这个东西并不是他的。 这就是人性,这些家长听到这种话,面上都露出不满的神色出来,连刚才对齐老师满口称赞的家长,也露出几分不屑来,觉得齐老师“沽名钓誉”“贪功好利”,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嘴里说了出来。 很多人不约而同的想,要怎么才能让齐老师停止这个想法,甚至也有人这样问出口了。 但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这件事情连学校都不会阻止,他们几个家长能做什么。 朱萱知道自己不能说太多,再说下去就太明显了,于是叮嘱了他们一些话:“待会儿齐老师回来,你们也别直接提这事,她手里还有几套资料呢,万一把她搞得罪了,你小心后面的几套资料她不肯拿出来了,也别说是我说的是,我们一个办公室待着,吵起来怪尴尬的。” 大家虽然嘴上应下,但心里的想法各自不一样。 过了很久,齐老师才回来了,经过朱萱位置上的时候她还特地看了一眼,见她老老实实的低头备课,便没说什么,开锁拿了抽屉里面的东西就走。 中午她约了楼小乔吃午饭,剩下的资料刚好给她,也顺便跟她谈一谈出版的事。 上次楼小乔跟她说通过印刷厂的陈妮,找了家出版社的编辑,由她做这个中人,带她见一见出版社的编辑,不过到时候她要做分销商,印刷则是在陈妮的出版社,这些利益关系,事先也要谈好。 楼小乔自然是跟印刷厂绑在一条船上的,大家利益目标一致,出版社这边谈不拢也没有关系,大不了花钱买个出版号,找一个出版社挂靠,印刷跟分销都是走他们这边,对出版社的要求并不是太高。 总之一句话,出钱的是楼小乔,出名气的是齐老师,这件事办成出出版社的要求反而不高,她对这一册书很有信心。 齐老师一出校门,就见到了等在外头被寒风吹着的楼小乔,她直接小跑着过去。 “我看天气这么冷,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要不过去我家里坐一坐吧,烤烤火暖和暖和。”齐老师说。 楼小乔指着摩托车前面的东西,说:“先把这些东西放你家里去吧,咱们找个地方喝喝茶,出来聊。” 齐老师想着王健这时候可能也在家,于是点头应下来了,两人又走回学校,到了楼上王健出去打麻将了,王郁琦却是在家的,见妈妈带了个朋友回来了,就要给她泡茶。 王郁琦今年大二,上学期就已经考过四级了,现在在做六级的准备,她父母都是老师,英语底子也好,一口英语标准的很,偏这孩子还很努力,高考她考上了本地的重本,还准备考研的,研究生准备冲刺清北。 寒假也在家学习,王健喜欢看电视打麻将,怕打扰到女儿,自己早早就出门去了。 齐老师见灯没开,埋怨了几句,这几天天气不是很好,王郁琦总是忘记开灯,齐老师走到门口,帮她把天花上面的电杠开了,随口就念叨着:“你的眼睛十几年都没近视,你以为养个好眼睛容易吗,别高考没把眼睛读近视,大学搞到要带眼镜,这眼镜戴上了一辈子都摘不下来,你看看我。” 齐老师是因为高考复习的时候环境不好,又总在窝棚里头点油灯看书,熬坏了眼睛,但王健的眼睛似乎很好,到现在只老花,王郁琦遗传了爸爸的基因,眼睛到现在都没近视,不过在齐老师看来也马虎不得,眼睛是要保护好的。 王郁琦挽着妈妈的手撒娇:“一大清早的就跑不见了,说好了晚上陪我吃饭的,不许耍赖啊。” 女儿还是跟妈妈更亲。 齐老师让楼小乔坐着烤一会儿火,吃点东西喝点热茶,她从新都骑摩托过来,身上包裹的再严实那也是冷的。 楼小乔确实冷,手刚从皮手套里面放出来的时候都是木的,烤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见王郁琦还在找妈妈撒娇,又觉得好玩又羡慕人家,不知道亭亭长到她这么大,还会不会跟她撒娇。 “好了好了,人家看着呢,都多大的人了还总这样,你也不嫌臊得慌。”齐老师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嘴角已经微微勾了起来,显然也是很开心的。 王郁琦问:“这个姐姐是咱们家的客人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楼小乔笑:“我跟你妈妈是朋友。” 之前齐老师急性阑尾炎的事情女儿后来才知道,但齐老师一说,王郁琦就知道了:“原来那次是这个姐姐把我妈妈送去医院的啊,那次真的感谢你,后来我还说要去新都看一下您的。”语气一下子变尊重的不少。 看得出来,王健跟齐老师的关系虽然不大好,但两口子都挺疼闺女的。 楼小乔表示很羡慕。 聊了一会儿天,又在齐老师家吃了顿午饭,中午吃的是学生家长送的腊肠,再炒了两个素菜。 等吃完了饭,编辑的电话也打过来了,王郁琦表示她会收拾,于是楼小乔跟齐老师一起,往约好的地方去。 “你看到了?”长发女人对短发男人说:“齐老师真带了个牛皮纸袋子出来?” 短发男人刚才在茶馆外面转了一圈,在旁边听着这几个人聊着什么,大概提到了“出版”之类的,于是点头肯定的说:“就是提到了出版,齐老师要把这些辅导材料出版了。” 跟他俩一起的还有几个家长,大家义愤填膺起来:“齐老师怎么能这么做,给那些成绩差的做了题也就算了,给那些成绩好的拿去用了,如果恰好他们学校也有老师辅导,那成绩也不是能像咱们的孩子那样提高了,齐老师这样做到底是图个什么?” “图钱呗。” “亏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好人呢,没想到也是唯利是图的人,出版了能赚钱就能丧了良心出版,这些资料给了学校一分钱都没有,一个班上考上一个清北,学校也就奖励一百块钱,带学生来钱哪里有卖这些赚钱。” 也有人上纲上线起来:“那不是跟卖国家情报一样了吗,学校也不管管。” 说这话的人一看就外行,其中一个稍微懂行些的瞥了说话那人一眼,说道:“这又不是学校的资料,是她个人弄的,她愿意给谁就给谁,再者说了,出版了如果真的用到全国,那对学校也是有好处的,学校不仅仅能从带学生增长名气,如果出一个全国都知道名字的名师,名气会来的更快更大,对他们的招生影响力度更好。” 所以,学校是不会管这种事的。 一同来的几个家长听到这话,难免有些丧气。 大家都是这一届的家长,以前很难凑到一起,今天是来学校给孩子收拾东西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这个消息就在高三的家长群体里面传播开来。 这些人以前关系都一般,大家的孩子都是竞争对手,一分的差距就有可能影响到一生,大家都防着彼此。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齐老师如果要把这套资料出版,那么大家就一定要拧成一股绳,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就算这一届的孩子毕业了,但有些人家里都还有老二呢,以后万一还读齐老师的班了呢? 来这里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为了什么而来,这些人都蹲在茶馆对面的商铺窗边,看着对面的动静,有两个家长拿着望远镜,不住的看着对面,有几个则是骂骂咧咧,语气里面全然没有之前对齐老师的尊敬,而是充满戾气的。 大家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大约等到了五六点来钟,天都暗了,才看到马路对面的人起身,彼此之间握了手一起出了门。 这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几个冲动些的,便提议去跟齐老师“谈谈”。 有些人知道这件事情他们不占理,但自己家还有更小的孩子以后还要高考的。 于是一起下了楼,准备找个僻静些的地方,拦住齐老师说说话。 而那边,今天的见面很愉快。 教育出版社的编辑是陈妮出面帮忙约的,在来之前了解过齐老师的履历,又详细看过她的教材,这才来南江跟她谈出版的事,确认了第一版的出版的细则,年后大概就要刊印第一版。 虽然说当初是想拿楼小乔做个实验,如果她的成绩进步的快,也可以拿她当个招牌,但编辑认为这个资料就算只挂上齐老师的名头,也能在省范围内小火一把。 如果要出版,楼小乔想做第一批的分销商,由她拿到全部的出版材料,分销到省内的书店。 这些细节,就是楼小乔跟出版社去谈了。 编辑看了一眼教材便说:“出版号我们能拿到,事情落实下来,年后就能刊印,今年全省的高考人数有二十几万,两万册的分销我看一点问题都没有。” 齐老师没什么信心:“两万册,那就意味着十个学生里面有一个要买,我想南江新都这些离的近一些的地方还好,偏远一些的地方,有这个分销能力吗?” 这些其实是楼小乔要考虑到的问题,一旦印刷了砸在了手里,这些东西就会成为拖累跟负担。 第86章 晚上约了妈妈吃火锅,但王郁琦始终没等到妈妈回来。 从小到大,不管妈妈工作有多忙,做事都是有交代的,很少会不守跟家人的约定。 王郁琦从学校回来以后,就发现父母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首先她爸妈分房睡了,她妈妈搬出大房间,去小房间跟她挤,其次平常父母之间的相处也很奇怪,妈妈现在很少会跟爸爸主动说话。 这种改变,让从小就有父母感情不错这种认知的王郁琦非常郁闷,她知道发生这一切肯定有什么原因,只是爸爸不肯说,妈妈也不肯说,尤其是提到学校工作的时候,爸爸的态度很古怪,两人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 她本意是想用这顿饭,让爸妈好好谈一谈。 “她不是约了人谈事情吗?”王健说:“肯定是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饭了,我们别管她先吃吧。” 王郁琦坚持:“还没等到七点半呢,妈妈肯定是去找羊肉卷了,要不我出去找找吧。” 外头都开始下雪了,妈妈还没回来。 王建在外面打了一天麻将,中午吃的是方便面,那玩意儿一点油水都没有,到这会儿只觉得饿,这会儿还要他等。 他才不想等呢,坐下就把火开大了些,菌菇土豆藕片什么的齐刷刷的往里面丢,火锅这玩意儿最近在新都流行了起来,今天这一顿还是女儿亲自下厨做的。 见爸爸已经坐下来吃上了,王郁琦跳脚:“爸爸,等一下不行吗,妈妈快回来了,你这样让她看见肯定会生气的。” 王健不以为意:“你妈现在调子高,脾气大,全家人都得等她,她现在可了不起了,前段时间为了洗袜子的事情,还跟我吵了一架,你评评理,一辈子都这样给我洗过来了,偏现在不能洗了,她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职称没她高,就不愿意伺候我了。” 王郁琦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是谁跟她吐槽,就觉得谁对的年纪,她在外面接受的思想,也不是女人必须要伺候男人,听到父亲这样讲,她觉得自己应该能体会到妈妈要跟爸爸生气。 爸爸实在是太不可理喻。 连她从小学开始,都是自己洗袜子洗内裤了,但她爸爸在家就跟下井村的那些老头子一样,浑身毛病,家里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沾手的,他觉得做这些掉份儿。 王郁琦叉腰:“爸爸,你每天回来的比妈妈早,对吧。” 王健想想没毛病,晚自习很少会安排英语,于是点点头。 “那妈妈也上班,工作强度也不比你小,为什么家里的事情你不能做,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不能做呢?” 锅里扑腾扑腾的在翻滚着。 王健想都不想,往嘴里塞了个土豆,嚼吧嚼吧往嘴里添了一口米饭:“闺女,自古以来都是女人操持家里,你看你奶奶,家里的衣服那些,什么时候都是她洗的,我长这么大,只要回老家去,你奶奶就不可能让我们自己洗衣服,懂不?” 王郁琦一跺脚:“那是旧社会的风俗,是不对的,那些老头子年纪大了改不过来也就算了,可您不一样啊,您还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呢,怎么能跟爷爷他们一个思想,你们总不能要求女性能挣钱养家搞事业,回家还要女人做饭洗衣带孩子吧,我们女人又不是有三头六臂,什么都能干。” 王健觉得闺女说的也没毛病,但他自己是老派人:“那你以后找对象就该擦亮擦亮眼睛,找个能干家务的男人,你老爸我一辈子都没干过家里的活,我干的也不好啊,与其干的不好让你妈妈念叨,那我还不如不干,洗个袜子能有多大的事情,你们也太计较了,你看我不累吗,我也很累的啊,我们男人压力很大的。” 这语气,不就是宿舍女生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说的那种最讨厌的男人吗? 王郁琦第一次觉得爸爸这么不可理喻,也明白妈妈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想跟他讲话,说到底爸爸就是披着一层知识分子皮的油腻老男人,她负气的往椅子上一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上次妈妈在老家的时候发了急性阑尾炎,为什么送她去医院的是楼小乔,我听人家说了,你当时还说她是装的,不肯送她去医院呢,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她妈妈根本没在电话里面提这事,连得了阑尾炎住院的事情,都是后来她听村里跟她玩的好的人说的。 难怪后来妈妈的态度不一样了,还问她要不要考京市的研究生,问她想不想妈妈一起回京市。 王郁琦知道,妈妈一直想回京市,但因为爸爸不肯,这辈子她都没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她觉得妈妈半辈子为了家庭而活,还鼓励了妈妈一番,当时妈妈听了她说的那些话,在电话里面都笑了。 她现在似乎能明白,妈妈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王健继续往嘴里扒饭,见女儿不吃,还往她碗里丢了好几样菜,他虽然不怎么心疼妻子,却是很疼爱这个女儿,女儿从小读书成绩就好,也很贴心,他是由衷为有这样的女儿感到骄傲的。 王郁琦见堆在碗里小山包一样的饭菜,顿时红了眼眶:“爸爸,都七点半了,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王建不在意的说:“她自己有事,你要实在不放心,吃完饭再出去找。” 王郁琦是很了解母亲的,她知道妈妈绝不可能到了时间还不回来,摇晃了王健几下,见他不动弹,还在那里吃吃吃,顿时就明白了,当初妈妈阑尾炎爸爸不送她去医院这种事是真实能发生的,王健这样的男人,别看他读了大学,骨子里就是下井村的老男人,她小时候暑假经常在下井村一待就是两个月,经常听到家长里短,那边的老爷们,婆娘死在自己跟前都不会心疼一下,村里有个男人,妻子在他面前中风了发抖,这男的反倒是嫌弃妻子碍事,看也不看的就从妻子身上垮过去。 在他们看来,妻子死了重新找一个就是了,不过是换个做家务的人,只要活干了,谁伺候他们,他们都不挑。 那个时候王郁琦觉得,幸好她生在了知识分子家庭,她爸爸跟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结果,有什么不一样呢。 见王健吃的正欢,还劝她坐下来一起吃,王郁琦心里渐渐起了火气。 “我问你,你一点都不担心妈妈吗?”是不是跟村里那些人一样,死了个老婆,无非就是换一个人做饭而已。 王健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把碗筷放在桌上。 王郁琦心头一喜,她爸爸果然跟别人不一样,到底还是关心妈妈的。 谁知道王健一秒变脸:“王郁琦,你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爽约的是你妈,谁知道她大晚上的不回来,是不是跟人鬼混去了,你还不能让人好好吃顿饭是吧,她一个成年人,腿长在她身上,要去哪里是我能管得着的事吗?” 王郁琦进了卧室,找了件厚厚的棉衣出来,蹭蹭蹭跑到门口换鞋。 王健见她是真要出门,又不放心女儿自己跑出去,学校放假以后就没什么人了,谁知道会不会有坏人跑进来?进屋拿了个手电,又找了个围巾出来给女儿挂脖子上,一起出了门。 外面已经下起雪来了,两人出门太急,都没打个伞,王郁琦这回是真的生了她爸爸的气了,不管王健在后头说什么,都绷着个小脸一言不发,父女两个先是去了趟教室和办公室,这会儿学校已经没人了,乌漆嘛黑的。 “你说说你,晚上这么黑要是有坏人怎么办,你以为学校治安真有那么好?”今天是放假,外头进来的人也多,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翻个墙就能进来,保安也只会看着大门口,真要来个人把人往草丛里面一拖,哭都没处哭去。 不过王健也不是没眼色的,念叨归念叨,见女儿不搭理,也不硬劝着她回家了。 父女两个先在学校里转了一圈,又出去转了一圈,找了几个店铺才问到齐老师出店的时间。 老板说:“在店里待了一下午,六点左右就出去了,她还问我哪里有羊肉卷可以买。” 王郁琦急的跺脚:“多谢您,那她跟谁一起的。” 这个老板知道,因为每次楼小乔过来,不好去齐老师家,两人都是在这里包一个小包间,楼小乔这人一向大方,从不点最便宜的茶,每次还点一些小吃什么的,一来二去的关系也处的不错,老板说:“小楼咯,今天小楼也走的急,看着快下雪了说是要赶回新都去,怎么了齐老师还没回家吗?” 王郁琦现在连客套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出了茶馆,王郁琦才洒着眼泪说:“妈妈六点就从茶馆出来了,还说要买羊肉,她肯定是出事了,这个天气光线不好,说不定给车......你还说没事,妈妈明明是打算回来跟我们一起吃火锅的。” 到这会儿,王健心里也隐隐担忧起来。 南江也不大,作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起初他是不担心齐老师走丢,最多被事情绊住了晚一点回来而已,但听女儿这样说,他也担心起齐老师的安全来,这个天气路滑,万一碰到个不长眼的,出了车祸也不一定。 “好了好了,南江就这么大,咱们往去超市的几条路去找找,顺路问问有没有出事故的。” 要是真有事故,路上肯定有热闹看,不会很早散干净。 两人沿着大路走,一路上留意着有没有事故的发生,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气温越来越低,雪在路面上覆盖起来厚厚的一层,漫天遍地的白,齐老师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是一件深色大衣,真要是在地上,远远就能看到,但两人沿着大马路走了一路,都没发现齐老师的踪影,倒是王郁琦冻的小脸白白的,嘴唇都有些泛白。 第87章 十点钟过后,小巷子里也渐渐没了各种声音。 每天这个时候能难得的安静一会儿。 唐琪洗完了脚,端着一盆热水出来倒。 今年的雪真大,才短短的三四个小时,外面白茫茫的一层雪,多少年都没见到这么冷的天气,这里的人是最难熬的,唐琪家里就是,她家现在吃米都是买最便宜的糙米吃,暖气自然是没有暖气,家里人一起燃了个火盆,黑炭熏出来的烟呛的她眼睛疼,妈妈早早就去床上躺着了,唐琪看了一会儿电视,泡完了脚也准备睡觉。 城里人还看不上农村人,其实过得差的城里人,比农村人的日子要糙多了。 这个片区是棚户区,住的大部分都是跟唐琪差不多家境的人,有些人没有工作,也不像人家农村人有地有产出,日子过得很艰难,如今城市在往外面发展,倒像是把他们这些人忘了似的。 市政做改建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片区的下水管道,居民们倒脏水还是要去室外排水沟外面去倒。 像这样的天气,冷的要命,洗脸洗脚的水干脆一趟倒掉了,免得要开很多次门。 唐琪把门开出一小块缝隙,一盆水就浇在了外头。 外面已经下了一层雪,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竟然在开门的瞬间,听到了滴滴滴的声音。 是call机! 有人丢了call机在外面吗? 要是真捡了个call机,随手卖二手也能换个几十块钱,那今天晚上就算是撞大运了。 唐琪眼睛一亮,往外探出去半个脑袋,果然听见声音从地上传了来,还真是地上的! 要是捡到个call机卖钱…….这样想着,唐琪的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也不嫌弃冷,朝着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去。 她得感谢这场雪,肯定是因为有雪盖住了call机,主人丢了东西不好找,才会留在这里,她这样想着,眼睛更亮的看着前方的位置,寻着声音走着走着,声音就断了。 刚才应该是有人发了传呼过来。 这玩意儿小,要真被雪埋在了下面,还是很难找的。 唐琪不打算放弃。 几十块钱,对于她这样家境的人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就在唐琪打着电筒,仔细寻找时,一个隆起的雪堆里又想起来均匀的“滴滴”声。 唐琪欣喜若狂,往那个雪堆走去,她走的太急了,刚刚靠近,就被绊倒了,整个人都往地上扑了下去,她心里暗叫不好,手迅速往地上撑了下去,却在手掌跟地面接触的一瞬间,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底下埋着的是个人! 冰冰冷冷的,唐琪惊的跳了起来,是个死人! 她这哪里是好运气,运气差到爆了好吗? 就在唐琪想转身就手的时候,地上的“尸体”动了动,那人发出微弱的声音来:“救,救我。” 声音很小,但唐琪的耳朵是很好的,她听清楚了,对方喊救人。 这人伤的不轻吧,到底在这里趴多久了,唐琪赶紧把这人身上的雪扒拉开,等看清楚人脸的时候,她后背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她认得这人的! 唐琪就在附近的南江一中读高中,现在就读的高一年级,她班主任就是王健。 像王健这样两口子都在一个学校教书的人不少,但学生们还是会在私底下关注老师的另一半是谁。 尤其像齐老师是学校的明星教师,只有考进重点班才能上她的课。 唐琪意识到这人是齐老师以后,拍了拍对方的脸,确认对方还有呼吸以后,顿时爬了起来,先喊了妈妈一声,一溜烟跑到巷子口的电话亭里,拿起电话就打。 对方也是老熟人了,一把按住了电话:“先给钱。” 唐琪家里穷,哪有钱打电话。 “我们巷子里倒了个人,我先打急救电话,再打报警电话,这些电话都不要钱的。” “谁跟你说不要钱。”做电话亭生意的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女人,打电话不给钱,那她肯定不会同意。 唐琪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指着巷子里头说:“人都快冻死在里面了,真要出了事谁能负责,我先打电话,待会儿再给你钱。” 老板不依不饶:“不行,先给钱,一个电话五毛钱。” 她摊开胖胖的手:“谁信你是真的打急救电话还是干别的。” 唐琪一急,干脆蹿到不远处的另一个电话亭子,对方也是个胖胖的女士,听说唐琪是打120,赶紧说:“不用给钱,先打吧,救人要紧。” “谢谢。”唐琪都急哭了。 好在急救电话很快就通了,对方问清楚了地址,告诉唐琪很快赶来,然后唐琪又拨通了“110”,报警电话讲了没多久,那边会直接转到辖区派出所,通知辖区派出所派人过来。 电话亭老板娘听到唐琪说道有人躺在巷子里,也赶紧关了店,拉着唐琪往里头走,两人到的时候,唐琪的母亲也出来了,但这个女人也搞不懂一个一百来斤的成年人,只能站在原地转圈圈干着急,见到唐琪过来了,她冲女儿招招手:“这可怎么办啊,这人怎么会倒在这里,难怪我晚上听到外面有动静,现在外面治安不好,你别到处跑啊,万一让坏人敲你一棍子,妈可没钱送你去医院。” 唐家经济条件不好,爸爸要吃药,她妈又是个下岗工人,前几年工厂就拖着工资要死不活,这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才找了家当保姆,一个月工资就四百块,都不够她爸吃药的。 唐琪说:“你别动她,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先别挪动她,等救护车来。” 唐妈妈觉得胸口有些闷,气喘不上来:“你还叫了救护车,那车出来一次要一百多块钱的出车费,是要给现金的,死妮子你有钱吗?” 唐琪说:“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她老公是我们班班主任王老师啊,先送她去医院吧,我去王老师家找她。” 唐琪妈妈松了一口气:“那个老师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王老师唐琪妈妈是认得的,刚报名的时候就是唐妈妈送女儿去的学校,是个很和气的人。 但就算是他人和气,唐妈妈觉得这钱不能垫,垫了也不好找唐老师拿,平常不给老师送红包就算了,给老师垫一点医药费还要找老师要,万一给老师知道了嫌他们这些家长不会办事儿了怎么办,说不定还要给她闺女穿小鞋,好事办成坏事一桩,于是唐妈妈催促着唐琪去学校找王老师。 “你快去找老师,这边我们看着,救护车来还要一段时间呢,赶紧的赶紧的。”通知老师把钱带着。 唐琪也没多想,干脆拿着电筒往学校里头跑,这会儿很多老师都没睡觉,到了地方找个亮着灯的,随便拍个门找人问问就是了,好在这里离学校并不算很远,只几步路就到了校门口,这会儿学校大门已经关着了,大爷也准备睡觉了,只是今晚上王健父女进进出出了好几趟,还跟他说今晚上可能要打扰到他,于是这门就没锁上。 但唐琪一到了校门口,打瞌睡的老头儿也醒来了,认出是学校的学生,老头儿没好气的说:“大晚上的往学校跑干嘛,里面乌漆嘛黑的,出了事算谁的。” 今天也真是晦气,都放假了以为能好好休息一下,结果进进出出都是人。 这就是老师家属楼在学校里面的坏处,要进去找个人也很麻烦。 唐琪急的跳脚:“我要找王健王老师,您知道王老师在里面吗?” 老头没好气的说:“我只管外面的人不进去,谁知道哪个老师在不在里.......你说王老师啊,刚才他们两父女还出了校门了,他俩都不在家,说是找齐老师去了,你找王老师干嘛,都放假了还要找王老师问题?” 王老师家里有两个人在呢,老头不至于想到别处去。 要不是王健今天晚上进进出出好几趟,这老头还真不一定留意王健人在校园里面还是外面。 唐琪一听就慌神了,现在哪怕打了急救电话,送去医院也是要先交钱再救人的,以前她爸就打过一次120,进了医院先交钱。 齐老师这个情况,一看就很严重,她家要是有钱就算了,但她家是那种连买菜都要精打细算的家庭,实在是垫付不起医药费,不然她妈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让她来学校找家属。 “那怎么办,怎么才能找到齐老师?”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也是不凑巧了,他们俩刚出去没多久。” 而不远处的王健也在抱怨,刚才王郁琦摔了一跤,虽说是手撑着地,但当时把手心给撑破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逞能瞒了别的伤情,王健也不管妻子了,带着女儿回来上药。 出去走了三个多小时,压根没找到人,两父女把这周围的大马路都碾了一遍,连交警队都问过了,人家说今天没有交通事故,齐老师被车撞了的可能性基本上可以排除。 但王郁琦这个人性子就是死犟,不找到妈妈不肯回去。 王健已经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你妈也真的是,这么大年纪了办事一点都不靠谱,跑去哪里了连个交代都没有,刚才你也给她发了寻呼台了,现在就该在家里等,万一你妈妈打电话回来了怎么办?” 王郁琦低着头:“我妈妈收到了寻呼就不会打电话,一定会回来的,她没回来说明碰到事儿了,你要是嫌冷自己先回去,我自己找。” 别看王健对妻子没一点耐心,但绝不可能把王郁琦一个人丢在外头。 哪怕心里再抱怨,也只能陪着女儿找。 第88章 楼小乔本想先去趟医院,但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半,总不好叫邢队长白跑一趟。 正犹豫间,邢队长说:“你要问那个老师的情况,我可以跟你讲,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她已经醒过来一次了,但时间很短,她现在还需要休息,什么都问不出来,还不如等一会儿过去,说不定待会儿人又会醒过来了呢。” 听到齐老师脱离危险的消息,楼小乔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听说是去吃火锅,她就更可耻的心动了。 这大冷天的,吃个火锅的确舒服,齐老师出事之前,就是跟女儿约好了回家吃火锅,临出门之前她还问了茶馆的老板娘,羊肉卷在哪里有卖,那天楼小乔就很想吃火锅了。 这年头可没有铺天盖地的品牌羊肉卷,南江这边最近流行川渝口味的火锅,于是当地也流行起来吃火锅,当地不少超市都有卖火锅卷,但做的品质参差不齐,那天齐老师要去的那个超市,是本地最大的,羊肉卷做的也最好。 除此之外,就是这家火锅店了。 邢雄平常也不是很在意吃,但要招待张让这个外地来的朋友,于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火锅。 “这家店啊,就在南江一中周围,一到节假日都订不上位子,还好我来之前就叫人去那家店定位子了,应该不用等太久。” 张让于是也客套了几句,还好他刚才没推辞,不然人家定好的位子,没人去了岂不是落了邢雄的面子? 以邢雄在本地的影响力,吃饭自然是不用定位子的,只是张让一点头,就有有眼色的下属去店里说一声了,店家自然会留一间最好的包厢出来,等他们慢悠悠的走过去时,那家店已经整理出包厢来了。 邢雄明显是这一带的常客,老板亲自出门迎接,见他还带着两个客人,上下打量了张让跟楼小乔一眼,觉得他俩气质也不一般,于是态度更加恭敬,忙把人往二楼请。 这个店,一楼大厅已经坐满了人,传出来香喷喷的火锅的味道,楼小乔都觉得自己饿了。 前世她最喜欢的就是吃各种火锅,川渝口味的,潮汕口味的,老北京涮羊肉,麻辣烫小火锅,冷锅串串......但凡这一类型的产品,她都是来者不拒的,自从穿越到这个地方来,她都快要忘记火锅的味道了。 这家火锅店虽然做的不如川渝地区的地道,但胜在在当地算是第一家,名气又打出去了,做的品质也不错,楼小乔看他们厨房端出来的牛羊肉卷,切的都还不错。 张让见她眼珠子都盯那上面了,笑了笑,还好今天他过来了,没有本地人带着,楼小乔自己是找不到这种地方来的。 一行人上了二楼包厢。 邢雄请了两人上座,又请两人先点菜。 这次张让没推辞,把菜单递给了楼小乔,她在那边点菜的时候,张让就跟邢雄等人聊起案情来。 对着张让,邢雄干脆知无不言。 “虽说这个案子发生的时间不长,但昨天那个情况很特殊,我们刚开始把目标定在流窜作案的那些小混混身上,抓了这一片的混混去问了,可到现在还没有锁定嫌疑人。” 这一路过来的时候,张让就在想这个案子。 这是一个很有争议性的案件。 “仇家呢?” “这个老师在学校的人缘很好,无论跟老师还是跟学生家长,都没有什么矛盾,我们不光问了她身边的同事,连她班上的同学都问过了,甚至连她丈夫的人际关系都问过,她丈夫王健也是学校的老师,在学校算是个老好人,男女关系方面很干净,平常的爱好除了打麻将,也没有别的地方去,案发的时候他正在跟女儿在家吃饭,可以排除嫌疑。” 这种案子,第一嫌疑人就是受害人的丈夫或者妻子。 王健就可以排除嫌疑人的行列。 丈夫、同事,如果都没有嫌疑,就只能扩大搜索面积。 正在点菜的楼小乔突然开口:“上半年的时候,齐老师因为她小姑子的事情,跟她婆婆起了点冲突,另外王健背着她给亲戚们借了不少钱,齐老师用比较强势的手段给要回来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矛盾?” 要债和吵架是她自己经历的,一提起来她还有印象。 邢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她跟她丈夫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 背着妻子借钱给亲戚,这一听就有狗血故事。 楼小乔摇了摇头:“王健这个人虽然臭毛病很多,但跟我们村大部分男人一样,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记恨妻子杀了她吧,他要想害死齐老师,有很多种办法,没有必要假手他人,我只不过是提供一个思路,不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人。” 不过邢雄还是记下来了,准备吃完饭去问问这几个亲戚,于是又问了些细节。 这件事情发生还没过去多久,楼小乔是还记得的,于是把那天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了,说话间火锅汤底已经上来了,大家开始吃饭。 也许是太久没吃火锅,楼小乔吃的很尽兴,跟邢雄聊的也就多了起来,从亲戚聊到复习资料,最后的话题便留在了复习资料上面,而邢雄很敏锐的发现了资料这件事,在他调查的人中间,竟然没一个人提。 “你是说,齐老师在案发前,跟人发生过冲突,是因为资料的事情?” “似乎是这样,她怀疑他们学校教导主任想用这一套资料给他女儿铺路,这件事情让齐老师很恼火,她人看着很好,但骨子里头有自己的骄傲,这事儿让她拒绝了,后来这家人还不依不饶。”楼小乔:“这些资料是齐老师十好几年的教学经验,又是她花了快一年时间整理出来的,不仅有现在最好的模拟题型,还有一套旁人总结不出来的经验,一个工作才三四年的小姑娘,如果真的能出版这么一套书,你敢相信敢买吗?” 就算那个什么主任的女儿一直塑造的也是名师的形象,在学生群体里面的威望也不够,楼小乔听齐老师提过,今年那人带的理科实验班的数学成绩,表现的也一般般,所以齐老师越发认定,教辅资料的出版,对她的学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不然,学校统一用一样的教辅材料,只是教书的人不一样而已,她的班就甩了朱老师的班平均分近十分。 十分啊,这在高三来说,是个很可怕的差距。 在分班之初理科实验班的数学平均分,是在文科之上的。 “也就是说,这个老师失去了带实验班的资格,可能也会对这位齐老师有看法。” 楼小乔夹起一片羊肉来,点了点头:“如果是您呢,您没有看法吗?” 邢队长只是笑笑,虽然他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如果是他,会以破案率为重的,但不可否认的是,是有些人会以自己的前途为先:“你提供的这几个思路都不错。” 那个叫朱萱的老师,提到齐老师的时候极尽赞美之词。 席间楼小乔问了一些关于齐老师现在的情况,邢雄把能说的都说了,齐老师虽然已经醒来了,但到底给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通过检查发现不了什么。 “被打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当时她只是休克了一下,比较可恶的是把人仍在了雪地里,昨天温度到了零下四五度,南江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低温,加上她当时已经受伤了,腿被冻伤的地方现在都不能恢复,有可能需要截肢。” 楼小乔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嘴里的饭吃着也不香了:“截肢?” “现在还没有,但不否认有这个可能性。” 楼小乔觉得自己不舒服,算了不吃了,但见他们聊的尽兴,于是装作吃饱了的样子。 因为要探讨案情,午饭的时间被拉长到下午两点多。 走出火锅店的时候,张让跟邢雄道别,邢雄觉得张让分析的案情,楼小乔提供的线索都很有用,他也要马上去工作了,于是互相并不客套,就此分开。 “老邢,下次去新都一定要找我,我请你吃我们新都的土鸡。”新都当地的土鸡很有名,刘菊花每周都会买一只吃吃。 邢雄自然是应下,两人正说着话,听到旁边一男一女的在吵架,女人推了男人一把,男人没站稳,往后退到了楼小乔身边来,张让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了一把,给楼小乔档了下。 楼小乔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见两人还在拉拉扯扯,横了对方一眼就说:“干什么,打架归打架,没看到这里站着人吗?” 那男人哼了一声,连个道歉都没有。 楼小乔对这样的年轻人似乎是见怪不怪了,也就懒得跟对方理论,跟这样的人扯皮降低她的逼格真是:“走吧。”还要去医院呢,拉着张让的手就准备走。 就在年轻人转身的一瞬间,张让却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那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平平,穿着打扮看着就很一般,见有人说抓他的手也恼了:“干嘛干嘛,不就是踩了她一脚吗,我说了对不起咯。” 抽出手就想走,结果一下子没抽动,顿时觉得不好,知道今天算是碰上个练家子了。 “你什么意思,不就是碰她一下。” “只碰她一下?” “那你还要怎么样,老子要揩油也不找她揩油。”年轻人神情紧张了下,马上又露出痞痞的表情。 张让的那一双眼睛,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对方的时候,会让心虚的人不寒而栗,而他此刻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这下不光小年轻几个了,就连刚才跟他们一起吃饭的人都觉得他小题大做,楼小乔是他老婆不假,但也不能因为人家碰了一下他老婆,就生这么大脾气啊,有些人甚至在心里暗想,看来新都的这位副局长,也是名不副实的。 第89章 “什么,抓到了?”楼小乔把车停在一边,声音都有些控制不住:“你妈妈好起来了吗?” 她每天都有打电话过去,齐老师虽然人醒来了,但一想事情头就痛,这几天还在静养。 本以为是齐老师彻底好了,警方就顺利把案子破了。 结果齐老师醒是醒了,但清醒的时候很少,本以为这个案子后续还有波折,要查上一段时间才能破案的。 刚接到警方的通知的时候,王郁琦还有些不敢相信,等确定这个案子确实是这些人做的,王郁琦愤怒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等妈妈一睡下,她就跑出去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楼小乔打电话。 王郁琦觉得,自己要不跟人吐槽吐槽,会憋死。 这段时间在医院守的最长的就是她,王健又回家待着去了。 王郁琦对爸爸不抱有什么期待,只希望妈妈早点好起来,但听医生的意思,就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过年。 “是你妈妈好了吗?”楼小乔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王郁琦说:“你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居然是我妈班上的一群家长,这群人还想串供,本来天衣无缝的,连邢队长亲自审问,审了一天什么结果都没有,眼看着人要被放出去了,结果你找到的那个钱包帮了大忙。” 其实警方也怀疑过他们,但这一群人都互相作证,又有去餐馆和kv的证据。 就算里面有几个心理素质比较差的,但写剧本的人能力超强,洗脑洗的也很好,有几个真的是被自我催眠了,暗示自己没有做错事。 这样一来,警方暂时也找不到突破口。 但问题就出现在那个钱包上,偷钱包的男贼,是其中一个家长的弟弟。 那天,处理钱包的就是那个家长,她觉得那个钱包怪好看的,又觉得这事儿查不到她弟弟身上去,就把钱包给了她弟弟,她弟弟又转手送给了女朋友,中间的线索链基本是断了的,本来查上一辈子都查不到的事。 但好死不死,那天他们盯上了火锅店。 这家火锅店在南江当地很有名,这种在后来烂大街的美食,在当时的南江还是个稀罕玩意儿,当地只有这么一家是最有名的,去那里吃饭的人一般都很有钱,这俩贼有点小聪明,又是艺高人胆大的货色,在火锅店门口找情侣,每每都很容易得手。 但那天也是点子背,找到了楼小乔,偏张让的眼里厉害,瞧出来了。 女贼背不住就招了,男贼本来还咬死了不松口的,但警察是傻子吗,一查就查出来男贼跟那个家长有联系。 后来就是从那个家长做切入点,一口气把这一串人带了出来,写剧本的、起哄第一个出手的,这些人都被抓走了,里面不乏有那么几个家长,家里在上面有些关系,对方已经得知了齐老师受伤的具体情况,于是在运作把事情往齐老师自己身上推。 “他们居然说只是有一点点冲突,没有殴打过我妈妈,但当时把她丢在雪地里,就是想要她死啊。” “这些人已经在运作了吗?”楼小乔想了想:“你别担心,我有办法。” 王郁琦有点丧气,在这之前她完全没想过,这么简单的一个案子,如果主谋都不能受到很重的处罚,那她妈妈真是白遭这么一通罪了。 “能有什么办法?” 楼小乔说:“我找几个人帮你曝光一下。” 这个时候要相信舆论的力量,而且这个年代的纸媒是很敢报的。 这种案子,切入点很好也很劲爆,你猜媒体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楼小乔把她的计划一讲,王郁琦的眼睛也亮了。 如果有报纸报道,那当地的司法机关就算迫于压力,也会不得不让这个案子往该走的方向去发展。 “那小乔姐,你先去忙,我反正没事,就一一给当地的报社打电话。”王郁琦说。 “等到家我也打。” 楼小乔一到家,就开始翻家里的报纸,她也不是什么报社都打,有些报纸倾向于报道这些社会新闻的,她就跟对方报社联系,一个电话不成,就找另一个,总有编辑会对这种案子感兴趣,这会儿的纸媒获得新闻的渠道也有限,像楼小乔这样会摘故事重点的人可不多,她只把要点一摘,就有三四家报社答应了过来采访,于是双方定好了采访的时间,楼小乔又去通知了王郁琦。 王郁琦接到了这个消息,精神振奋的开始应对起采访来...... 这个案子破的很快,邢雄这帮人也觉得很畅快。 尤其是最后挖出来到底是哪些人犯案时,这些人还不敢相信,居然是家长,一群被这个老师帮助过的家长,因为不满她即将出版了自己编写的教辅材料,就对对方大打出手,还把人撂在那种地方,如果齐老师那天被冻死了,这个行为跟杀人什么区别。 每次这个时候,邢雄都会想念几年前法治严苛的时候,这种情况,首犯不判个无期都是轻的。 但就现在的量刑标准,最多也就十三年。 十三年,关键是这帮混蛋十三年都不想坐,有人甚至觉得十五天都不该关他们,为了不留案底,不影响孩子以后考公,对方更是在南江运作起来,争取只落个行政处罚。 邢雄负责这个案子,每天至少有一个熟人跑来跟他“聊聊天”或者“吃吃饭”。 最近,甚至连他们局长都在暗示,里面有个家长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一方面是正义,一方面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势力,邢雄开始感慨起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有难处,要是良心稍微小那么一点,那这个案子和平解决,大家皆大欢喜,答应给他升职的那位,可是在单位很有话语权的啊。 但,那个被打的老师呢? 打人这件事本身就不对,对方更是聚众打人,情节恶劣。 在对方受伤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如果选择报警或者是抢救,这个案子也有回转的余地。 但这些人把人这样撂下,要他更改一些东西,按照普通的打架斗殴处罚,这不是开玩笑吗? “邢老大,案子的材料要怎么写?”负责写材料的小夏也为了难。 也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案子的卷宗是她在写,这几天路上都有人堵着她送礼了,她也就是个文书好不好,上面指示怎么写,难道她有办法更改上面的决定吗? 后面她才知道,对方并不是要她更改材料,而是要她在案子定性以后,尽快把消息“漏”出来。 小夏很弱,微微叹气。 邢队长都沉默多久了啊,这事儿很难决定吧。 邢雄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这个事情该怎么定性,从你了解的案情分析来看?” 小夏:“故意伤害罪?情节严重的哪种?” 邢雄掏了掏口袋,结果掏出一个空的烟盒子出来,他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都不敢出去,连存货都抽完了。 算了,不出去了,只要一出大门,就有人给他塞烟塞酒。 邢雄是个烟鬼,单位里的人都知道,他不认为这是个什么难打听出来的消息,但这帮人能这样明目张胆的贿赂,也表示出了这些人不俗的“实力”。 这几天加班已经让他很疲惫了,邢雄的手指蜷曲起来微微的动了动,那是习惯性的动作。 最后,小夏听到了一个让她觉得很帅的声音:“按照杀人未遂去写材料。” 杀人未遂,最高可以判无期。 团伙作案,里面情节最轻的人,也最少有三年的量刑标准。 这已经是对这个案子最严厉的评判,但邢雄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错,这些人在离开的时候,甚至以为齐老师是个死人了。 “......这样残忍的手法对待一个人民教师,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对待一个曾经帮助过他们的人,在案发过后,不思悔改,不认错不道歉,第一时间却是想到用贿赂和威胁办案人员的手段来摆平这件事,情节非常的恶劣,如果把这个案子强行按下去,以后我下面的兄弟会怎么看待我,以后我们还能不能好好办案了?” 以后,甚至连他都有把柄在别人手里。 只要人有了一处短处,就处处都受制于人,邢雄不打算在这里给他们创造出弱点出来。 他还是那个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不畏强权的邢雄。 小夏听着,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 邢队长果然还是那个邢队长。 材料一交上去,小夏就不敢出办公区大楼,她用加班为理由,决定吃住都待在单位。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单位还是很安全的,没人那么想不开来单位找她麻烦,但将来怎么办,过几天就是过年了,难道她过年都不回去? 小夏是家里的小女儿,父母打了电话到单位来,问她这段时间在单位干嘛,她都支支吾吾的带过去了。 连队里的男青年都笑着打趣她,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护送她回家。 小夏婉拒了。 路上是没人会找她了,但她回到家肯定还是有人会找上门的,她不想父母担心。 就这样在单位住了两晚,小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晚上单位总有人在走路,她睡觉也睡不实在,单位也很冷,就算添了两个热水袋,晚上睡到半夜她还是会被冻醒,又只能披着衣服去灌热水。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关键的关键是,单位的领导知道她睡在单位,就专门找她写材料加班。 结婚了有家有口的青年不好找,单身小青年可是加班的最佳选择目标,小夏觉得自己就是活该,她就不该躲在单位当缩头乌龟,早上她洗了把脸,想着今天晚上必须回去了,她都五天没洗澡,三天没洗头,现在头上站着苍蝇都会滑到。 第90章 楼小乔姐妹两个从房里一出来,顿时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楼家的风水好啊,真养人。 楼小乔两婚两嫁,一个比一个出挑,楼大乔这次嫁过去的人家里也是做生意的,是新都当地有名的地产商,有些人本来跟楼大乔没什么关系,比如许晶晶的娘家,也过来凑这个热闹喝一杯喜酒。 楼大乔这人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人,很会来事儿的性子,说起话来能让人如沐春风,哄的一帮年轻年长的都舒舒服服,但一点便宜都占不到她的,有求她办事儿的,楼大乔都是漂亮话儿先堵住对方,至于后面怎么样呢,她没想那么多。 等到了吃饭的时间,人才少一点,楼大乔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说了这么多话,渴死我了。” 许晶晶脸上带着笑,今天她也出了不少力的:“那还不是看你混的好,大家都来巴结你,我看刚才给你化妆的小姑娘,以前是小乔村里的吧。” 楼大乔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些什么了:“她以前在我店里看店的,做了几个月自己学的化妆,你想学也可以,也要跟她一样吃得起苦才行,她有时候出去化妆,早上五点就要起床出门。” 虽然尽量不接偏远的村子的订单,但有些人是早上出门,化妆就得很早很早起来,许晶晶能吃这个苦? 许晶晶想了想:“我如果想学呢?” 楼大乔说:“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去我店里干活可以,但我不招花架子,不光人要勤劳,还要诚信,这姑娘在我店里做了一年,手里的账目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现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化妆的单子吗?” 许晶晶疑惑不解的看向她。 楼小乔说:“那是因为最初她给人化妆,做的好了,有人请她出去跑私单,她跟我说了我才开展这个业务的,我店里是一直都在招人,你确定能跟她一样勤勤恳恳的干?但我也怕你吃不了这个苦,而且刚开始去,谁都是从最低做起,就算是你也一样。” 许晶晶顿时就明白了,她在小姑子这里讨不着便宜。 虽然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 明年家里要是盖房子,那楼毅就不能出去,家里必须要留人。 许晶晶自己一个人是不想出去的,她想在本地找个工作,有了小姑子这个便利,总比去别处好,就算她嘴里讲的再绝情,她也知道楼大乔是个什么性子,总比外头那些老板好,起码楼大乔这人不刻薄。 “去你店里看店我也行啊,不就是做饭搞卫生那些吗,家里的事情我做的来,外面也是一样的,你给我开跟别人一样的工资就行了,我不会挑三拣四的。”许晶晶说。 楼大乔上下扫了许晶晶一眼,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反话。 但没在她眼里看到别的意思,楼大乔就点了点头。 楼小乔找了好久,才把家里这几个调皮捣蛋的从外头找回来,这三个孩子简直是玩疯了,小帅跟亭亭是农村长大的倒也还罢了,小锦是正宗城里的孩子,哪里见过农村的热闹,一来他就玩疯了,楼小乔还没见过这孩子能这么人来疯。 一群孩子竟然下地里去掏泥巴,还用尿尿把地面给滋湿了。 小锦的手上指甲缝里都是泥,楼小乔把人扯到沟渠边上,给他搓手。 “小帅,去家里找块香皂过来。”楼小乔说。 家里人太多太杂了,也就不去家里打热水这么讲究,偏这孩子一点都不怕水凉,蹲在沟渠边上用手招着水玩,又发现水里有小鱼,跟看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一样,大声喊:“妈妈,我看到有鱼了,好小的鱼。” 楼小乔正费劲的给他洗手,哭笑不得的说:“那有什么好看的,等到夏天沟渠里面的鱼更多。” 小锦眼睛都亮了:“夏天我可以住村里吗?” 刚才跟那些小伙伴们玩,他就发现了农村更好玩,那里面有几个孩子都爬过树。 城里哪有那么多好玩的啊,暑假最好玩的也就是游个泳,还有丢沙包,和跳绳,那都是女孩子的游戏,男孩子们还会玩弹珠,都不如上山爬树好玩。 楼小乔没好气的说:“我可不敢给你爬树,万一摔倒了,你爸要我赔,我上哪里找个儿子给他去,快些小帅把香皂拿来,你们三个都给我把手洗干净。” 虽然小锦不情不愿的,但还是被她拿着手,搓了半天,勉强搓干净了。 楼小乔又抓住亭亭,也给她把手洗了,小手也是脏兮兮的流黑水。 小帅在旁边嘻嘻嘻,自己就把手洗干净了,还给妈妈看呢。 楼小乔站起身,完全不管小锦给她撒娇,要她答应带去农村过暑假。 “行行行,你爸同意我没问题,咱们家可不在这里啊。”楼小乔说。 小帅也半年没回下井村了,但他还记得那边,跟小锦炫耀说:“下井村更好玩,那边还有大河,一到夏天我们就去河边游泳,比游泳池好玩多了,河里有石头,我们还捡漂亮的石头回来。” 有段时间这小子就在河里摸鹅卵石,带回来了好多,拿回家以后就不玩了,丢在哪里他自己都不会记得,盖房子的时候被人丢去填了地基,他现在才想起来,高声说:“妈妈,我的石头呢?” 楼小乔:“谁还记得你那些石头。” 小帅:“那我以后自己下河再摸一点回来。” 小锦顿时就更感兴趣了,拉着小帅的手说:“帅哥,也带我去河里玩呗。” 楼小乔:“......”怎么办,更不想带着这些小子回去过暑假了。 几人到的时候,席面差不多都坐满了,没坐下的人都在屋里坐着等,农村的席面摆不了太开,只能做流水席,吃完一轮再上一轮,后面来的人这些,没吃上的可以再等等,楼小乔见状就决定不要跟这些人一起挤,吃下一轮。 又怕这几个孩子洗干净了手又跑出去掏泥巴,就把孩子们带到楼毅的房子里玩,这会儿房间里面没什么人,正在放着电视,小燕也坐在屋里看着电视,见小帅他们几个进来,小燕高兴极了,赶紧跑来跟他们一起玩。 小燕以前是住过楼小乔家里的,那段时间跟小帅几人玩的不错,小孩子就是这样,关系好了很难淡下去,哪怕几个月不见面,说上几句话就是好朋友。 楼小乔松了一口气,出去找水喝。 还没走几步路,就见到有个青年男人,带着孩子给一个老人打招呼:“叫叔爷爷。” 小男孩虎头虎脑,一看就是养的比较好,见状跟着喊:“叔爷爷。” 被叫叔爷爷的老头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年轻男人笑着说:“叔叔,旺崽都叫你爷爷了,您老人家也不表示表示?” 周围人都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能问叔叔要钱呢?” 年轻男人说:“叔爷爷也不能白叫啊。” 楼小乔这才仔细打量起老人,他拄着拐,有一条腿已经簸了,身上的衣服半新不旧的,一般出来喝喜酒,谁不是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 这人名叫楼小华,是楼家村的五保户,因为他父亲跟楼父的父亲是亲兄弟,又没有子女,平常楼小乔姐妹两个是关照着他来的。 见年轻人这样说,楼小华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窘迫来,这样的老人家自尊心也强,生怕被人看轻了去,空闲着的这只手往口袋里面掏,摸了好久才摸出一把钱出来,他犹豫了一下,又在这一把钱里面找出最大面额的十块,手刚刚伸出去,就被人给挡住了。 那年轻人见到是楼小乔,面上的笑容僵了僵,让孩子管楼小乔叫“姨”。 那孩子被训练的很好,马上又叫了一声“姨”。 年轻人笑嘻嘻的:“楼小乔,孩子都喊人了,你不好不给点钱吧。” 楼小乔一下子就想起这人是谁来,这是她表姐夫,她这对表姐表姐夫可不简单,两人在县城里面开着一家小店,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早些年他家条件就在亲戚里面算好的了,但这两人有些没脸没皮的,逮到一个人就撸人家一回羊毛,每次都像开玩笑一样的话赶话,但话里话外都是要占人便宜的。 偏每次都是让小孩子当着很多人的面去要钱。 以前楼小乔并不富裕,也被他家孩子要走不少钱。 找她这样的要也就罢了,她好歹也是个年轻人,有收入来源,楼小华却是个无儿无女的五保户,六十几岁了还要在地里耕作,这年头的人营养条件不好,农村里六十几岁的看着老态龙钟,楼小华看着就是很苍老又生活很苦的那种人。 楼小乔心里无端端的生出几分烦躁来,一手给了这孩子十块钱。 孩子得了钱,开开心心的跑了。 表姐夫看着那十块钱,嘴角抽了抽:“你现在可是大老板,还这么小气的?” 看吧,这就说钱给少了的意思了。 看那孩子拿钱走的架势,这种事估计没什少干。 “哟,我这不是刚好手里不宽裕嘛,听说表姐夫现在在城里做生意,日子过得也很滋润啊。”楼小乔喊了一嗓子:“小帅!” 小帅正跟着弟弟妹妹们在屋里玩呢,听到妈妈喊他们,马上就冲了出来。 楼小乔一看,不多不少,四个都到齐了,那么这半场就是她的表演了。 表姐夫看着这四个好像糖葫芦串的孩子们,心里也有不详的预感,之间楼小乔把孩子们都带到他跟前,指挥着他们开口:“叫姨父。” 四个孩子都很乖,甜甜的开口:“姨父!” 楼小乔说:“怎么样,孩子们都叫了姨父了,姨父不表示表示?” 第91章 楼小乔犹豫了一下:“您说?” 她心里有些不安,这家出版社之前谈的时候比较强势,不是她承诺了两万册的分销,对方都不是很想出版这一套书。 编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时,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一般:“小乔啊,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们出版社给你和齐老师都准备了一些小礼品,之前齐老师出了事,我也联系过你来着,但你当时没接电话,齐老师现在怎么样了,情况好转了些吗?” 十分热情。 楼小乔一噎:“好多了。” 编辑的声音带着笑意:“好了就好,那你把地址给我一下,我现在就给你寄过来。” ...... 等楼小乔挂断电话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以前她还不是这么热情的啊。 刚刚挂断了电话,另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电话里面的人声音有些陌生,一听到这边“喂”了一声便自我介绍:“你好,我我是机械出版社的编辑,您以前联系过我的,请问您还在新都吗,我想过去拜访拜访您......” 楼小乔挂断了电话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教辅材料的出版,她找了不少出版社,有些是尴尬不失礼貌的拒绝,有些拒绝的很干脆,最后一个能谈下来,还是因为陈妮的面子,但出版社也不愿意但什么责任,连出版号都要他们自己出钱买。 楼小乔表示自己有些懵。 孩子们在这里迅速交到了朋友,玩的都不肯回来。 楼小乔说:“要不咱们晚上在这里做饭吃?” 她去家里翻了翻,好多东西都不在了。 张让撸起袖子要帮忙。 楼小乔叫他去小卖部里买几包泡面回来:“懒得煮饭了,麻烦的很,晚上随便吃个面好了。” 小帅一会儿跑回来一下,拿了几样小东西就又要出去玩,不一会儿张让也买了面回来了,他手里还拿着几个鸡蛋,哭笑不得的说:“回来的路上碰到你那个邻居,见我们吃面,非要塞给我几个鸡蛋,家里有锅有油吧。” 油肯定是没有了的,等下去张玉娇家里借一些就好。 锅还在,当初走之前,这锅就没带走。 两人在屋里生了个火盆,待会儿直接在上面煮就好,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楼小乔以前的书有些没带走的,还留在这里的,顺手拿了就可以看了,张让喜欢看法治类的东西,不行侦探小说也可以,楼小乔的口味则是没那么挑,只要不是说明书,她什么都能看。 “妈妈,晚上吃方便面吗?” 亭亭小跑着从外面回来。 她刚才在外头玩,听到有人说起她爸爸买了方便面,赶紧跑回来了,方便面这些很少吃,孩子们就馋这一口。 楼小乔抬头看了她一眼,真是玩疯了,居然都出了汗了,她把孩子往自己身边拉,一边拉一遍数落:“跟你说了在外面玩要悠着点,妈妈给你擦一下身上的汗,等下再吃,这才几点钟。” 但是真的很想吃方便面,就不能早一点吃吗,亭亭扁扁嘴:“那你吃面的时候一定要叫我哦。” “是了,肯定会叫你的,你喝点水再去玩。”伸手拿过来她的水杯,强行让她喝,小孩子的玩心都大,不逼着他们喝水,就不会当回事,有一次小帅出去玩了一上午都没喝水,还出了一身汗,回来问她为什么尿尿是黄色的。 喝了几口就冲出去,楼小乔叮嘱着:“出去叫哥哥们回来也喝水。” 很快小帅小锦也都回来了,喝完了水继续出去玩。 等到了别的孩子们都被家长叫回去吃饭,这几个孩子又跑了回来,楼小乔也就准备烧水煮面。 一共五个人,张让买的是一大包,刚好就是五包,直接在火坑上面架了个架子烧水,张让在旁边帮忙,但他没用过火坑,看什么都稀奇,做起来也有些笨拙,烧水有些慢,几个孩子等的心急。 “妈妈,为什么不把面丢进去呢?”水都冒烟了呢。 楼小乔耐着性子解释:“要等锅里冒泡泡。” 锅的边缘开始冒泡泡了,孩子们又开始催:“妈妈,可以丢面了。” 这还没开呢,楼小乔又说:“要冒大泡泡。” 几个孩子拼命咽口水,亭亭有些抱怨的问:“为什么还不冒大泡泡呢,大泡泡是不是跑掉了?” 小锦则是在旁边跃跃欲试,想丢面。 但楼小乔见他很不靠谱的样子,怕他把调料包也丢进里面煮了,于是拒绝了。 孩子们表现的比大人还勤劳。 楼小乔满脸黑线,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烧水的。 等面煮好,这几个孩子都等不及,围在小桌子边呼噜噜的吸溜着面条。 这个面闻着香,吃着其实不咋样,楼小乔又给每人煎了个鸡蛋补充营养。 亭亭是泡面的忠实粉丝,吃起来摇头晃脑的,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珍馐美味,还在里面翻“鸡蛋”和“牛肉丁”吃,明明平常就是吃饭很不老实的人,吃起泡面来一口接着一口的。 张让笑着说:“亭亭今天的胃口真好。” 楼小乔煎鸡蛋,他就打下手,煎好一个鸡蛋就给一个给孩子们,亭亭的是第一个。 孩子们都没有说一句废话,低头干饭。 等楼小乔把鸡蛋煎完,回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几个孩子已经把碗里的面和鸡蛋都吃完了,一个个正吸溜着碗里的汤,跟小猪吃饭一样,啪嗒啪嗒的很带劲。 连楼小乔都觉得碗里的面条香了很多。 吃完了饭,天就快黑了,洗完碗收拾完了就准备回去。 几个孩子依旧很兴奋,已经期待下次过来玩了,小帅甚至都觉得,村里比以前要好玩了很多,而且他现在也长高了一点,还带着个同龄的小锦,在村里的同龄孩子里,没有人比他们家这对组合更厉害的,在小孩堆里算是孩子王。 等回到了家里,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连电视上都开始报道了齐老师的案子以后,齐老师算是出了名,很快有人关心起能让家长们打人的资料到底是多厉害的资料,而齐老师也让女儿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最近也有出版社在跟她沟通,不过齐老师决定遵守跟楼小乔之间的约定,以她们共同的约定为主。 但这个年过得并不平静。 王健回了新都过年,而齐老师跟王郁琦则是留在了南江。 她跟王健的事情,扯了几天也没有进展,王健一直固执的认为齐老师是在“生他气”,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是很难想象伴侣因为自己不够重视他就想要离婚的,王健甚至都明里暗里的观察齐老师是不是出轨了。 让他更难过的是,齐老师身边清清白白,接触到的人也都是女性,就连经常来学校找她的学生家长,也都是女性居多,唯独有几个男家长比较关心孩子学习的,那天也都参与到殴打齐老师的案件中,没有跟她有“外遇”的可能。 正是因为不理解妻子为什么要这样做,王健便更不想离婚。 离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他又不能一个人孤独终老,以后还是要找一个对象的,王健又不傻,离婚以后能不能找到比齐老师更好的,他自己其实很清楚,就算能找到比齐老师更年轻的女人,但对方的人品跟能力怎么样,就很难保证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觉得让齐老师冷静一下,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楼小乔只能感慨一声,男人还是不够了解女人,还是应该感慨王健不够了解齐老师。 齐老师是那种看着很冷又有点傲的人,但她的韧性极强,她不会拿离婚作为跟男人谈判的筹码,但真当她提出离婚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对王健冷了心了。 她不想挽回。 毕竟对于一个独立的女人来说,没有男人她也能活,甚至能活的更好。 但对于王健来说,齐老师才住院几天时间,他就开始受不了自己了,他发现家里的洗衣机都不会用,明明洗衣机都给家里服务好几年了,他不知道上面那些个按键的功能是什么,不知道洗衣机的盖子是怎么打开的,也不知道洗衣粉要怎么放进去,要放进去几次.......他洗了几天袜子跟内裤,感觉都快被冻死了,最后干脆也不换了,或者换下来以后一起丢进洗衣机里面洗。 是的,在他研究了一个多小时以后,总算是把洗衣机的功能搞定。 搞定了洗衣服这件事,但后面的事情也让王健很抓马,他发现家里离开了齐老师是真不行,没过几天家里就乱七八糟的像狗窝,洗完了的衣服没人洗,吃过的饭盆没人洗,他吃完饭以后放在冷水水龙头下面冲,结果猪油给冻起来了,他忍着恶心用丝瓜瓤子擦,越擦冻的越厉害。 对于男人来说,他们需要的不仅是个老婆。 还需要一个可以包揽家务,能赚钱能带娃,抗住压力不发脾气的保姆...... 嗯,找保姆都不带这样全方位服务的。 所以王健刚起了的要签下来离婚协议的心思,又弱弱的退却了。 现在不是齐老师离不开他,是他不能离开这个妻子。 傻子才会离婚! 连王郁琦都知道了,不是妈妈离不开爸爸,是爸爸离不开妈妈。 王健还想让女儿劝齐老师,王郁琦拒绝了。 “妈妈做这样的决定,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她有决定她自己的人生的权利。”作为女儿,王郁琦更能体谅母亲,她拒绝了:“不管妈妈选择继续跟你在一起,还是要离婚,我都尊重她的决定。” 王健被气的要死,本来打算不回来过年的,但还是回到了下井村老家过年。 第92章 听的楼小乔全程星星眼,菊子姐真是浑身上下都有光啊。 “她们没那么快搞完,进去喝点茶。”这会儿有人路过超市,过来买东西,菊子过去招待客人,有些人跟菊子熟了,一上来连价格都不问,直接拿东西就是,有些人没跟她打过交道的,还要问一下价格,菊子又忙了一会儿。 等姐妹两个从小卖部里走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吃晚饭的时间了。 菊子留了饭,但楼小乔没那么缺心眼儿的今天在人家里吃饭,带着徐媛媛就回了家。 徐媛媛刚学会编绳,一到家里就低头玩起编绳子来,小姨见状也不念她,就任她玩,但等楼小乔落了单,便把人喊去一旁问:“刚才你跟媛媛去干嘛了,她有没有跟你说起对象的事儿?” 楼小乔看了外面一眼:“小姨,你少念叨她了,她对象的事情我会帮她把把关的,你也别太忧心了,你放心这事儿我会有谱。” 小姨还是不太放心:“那你要上点心啊,我就怕媛媛这孩子被人骗了,她这个人单纯的很。” 楼小乔表示知道了,还让张让派人去打听。 虽说张让回来的时间不长,但他底下那帮人在县城里面活跃的时间也不短,有些对县城的哪处都摸的很熟悉了,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对方叫孟新洋,是在工商局上班没错,但只是个临时工,他父母都在工商局。 听着没什么毛病,但张让说:“他父母都在工商局,结果还只能给他搞进去当临时工,就是最大的问题。” 楼小乔对单位里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有什么问题吗?” 张让从小就是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深知规则,父母但凡是能够让出一个岗位给孩子接班的,哪怕提前退休也会让个岗位出来,像这种进不了正式编制的,要么就是能力太差,要么就是学历太差,太差太差。 “我让人盯着这个小伙看他后面还有没有什么动静,不过我看你妹妹好像谈恋爱的经验不多,小心被人骗了。” “我清楚了。” 楼小乔觉得自己已经有谱了,就等着情人节的考验,她把自己的计划跟张让一说,逗的张让捧腹大笑:“你这个人啊,怎么这么精,你不会这么算计我吧。” 连他都感慨楼小乔洞悉人心的能力。 楼小乔压低了声音问:“那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情人节礼物啊。” 张让顿时一噎:“......”准备礼物什么的,很要他命啊。 这日子说过去就过去了,初八学校要开学,初七那天楼小乔去了趟小姨家里。 小姨见她来,忙拉着人到了一边:“我怎么觉得你跟媛媛聊过也没什么用呢,我看着她比之前更魔怔了,这几天都待在屋里编绳子折那个什么千纸鹤,晚上觉也不睡,跟着魔了一样。” 楼小乔笑着安慰她:“也没出去?” 这看着做手工做上瘾了,连约会都没有。 小姨摇了摇头:“也没到处跑。” 楼小乔:“那不就得了,你先别管她,也别泼冷水,人都是这样的,你不让我干的事情,我还特别想干,别看媛媛乖,她很有自己的想法的,你放心好了,我帮你看着点,不会出什么事情你放心。” 九八年的情人节来的比较晚,正日子都是正月十八了。 这几天徐媛媛都在学编绳,她到底没有王菁菁的天赋,学起来也很慢,好在那些绳子是可以拆的,练习用的绳子可以反复用,楼小乔敲门进去的时候,徐媛媛正好在拆一个编绳,玩的还正起劲。 楼小乔倒是觉得,这孩子怕是脑子少根筋,本来玩编绳是要送男朋友的,结果她就专注玩编绳,都忘记男朋友这回事了,不过这样也好。 “小乔姐,你来了?”徐媛媛忙的头也不抬。 前几天她是在外面,也学着王菁菁那样,一边听电视一边编绳子,后来被她妈念叨的多了,就不愿意在外面待,自己生了个火盆在屋里待着,徐家条件好,她房里也有个小电视,现在她就在自己房里烤火看电视,前面还放了点吃的,想吃东西伸手就能拿。 楼小乔感慨了一下这个表妹就是会享受啊,也坐了下来,就坐在她旁边,拿着个纸折了起来。 徐媛媛见她动她的纸,忙说:“小乔姐,你折的可不要放在我这一堆里面,我可是要自己折满九十九只。” 这样才是她自己的心意。 她还挺讲究,楼小乔一噎,把纸又放了回去,她对折纸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好吧。 不过看徐媛媛干的起劲,也就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徐媛媛还特起劲的说:“待会儿我再去她店里买点绳子,家里的都浪费的差不多了,我现在都在拆之前编的玩,上次那个小女孩弄的那个珠子也挺好看的,我打算学着把珠子编进去......” 三句两句不离编绳子。 楼小乔心说,这不会多玩几天,就彻底把那男的给忘了把。 等从徐媛媛房里出去以后,她就跟小姨说:“我看媛媛玩编绳子玩的挺好,差不多都把那个男的给忘了,您也别在她面前提了,我看着她也不是那么喜欢那个男的,也就是因为你总提,她心里想跟大人对着干,才会跟那男的谈的。” 小姨不理解,既然不喜欢,干嘛又要跟那男的来往。 不过现在家里人都挺相信楼小乔,她也就应下了,答应下来这段时间不啰嗦女儿。 初八去学校报道,楼小乔已经开始了紧罗密布的复习之中,跟班上的同学半月没见,每个人的变化都挺大的,有些人过年吃的太好,明显都发福了,有些人则是寒假也都在学习,一看就是灵魂被抽干的样子,看着比放假前更憔悴。 这里的人大多都经历了一次高考,有些甚至都高考两次了,大家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于是不管是谁,都比以前更热爱学习,班上的学习氛围也很浓。 而这一次不一样的,就是在学校能听到学生们也在讨论齐老师的案子。 “也不知道那个老师的案子结束没有,她那个资料到底能不能出版啊。” “那些家属简直太可恶了,这是人家的东西凭什么不让出?” “就是,就许他们独占是吧,再说了人家分享资料,也没有收他们的钱啊。”有个女生知道的消息比较多点,绘声绘色的说:“我听说啊,南江一中那些学生家长好难搞,他们学校想收点资料印刷费,都给告到了教育局,别看他们学校有名气,但风气是真的很差的。” 大家刚刚过完年回来,多少有些没收心,一个个表现出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样子出来。 到底还是少年人啊。 楼小乔摇了摇头,也插了一嘴:“风气很差什么的,你从哪里听来的。” 说话的女生名字叫姚娟,家就住在新都,是新都二中毕业的。 去年高考她差了本科线二十分,家里今年给她把户口迁到了外地,弄了个加分政策,家里动用了不少关系才把这件事情办成,今年她高考就可以加二十分,她的目标就是冲上本科线,也比一般的学生要更放松一些,平常下了晚自习还有人在教室自发复习,姚娟都是准点回家的。 姚娟见是楼小乔,就笑了笑。 楼小乔是学校里很努力的那一拨人,跟他们这群人关系也一般般,主要是年龄段不一样吧,楼小乔很难融入到这个年龄段的群体中,她比他们大部分人都大了八九岁。 “嘿嘿,我表姐就在南江啊,她跟我说的。”姚娟说:“他们学校一年也就收个一百二的资料费,说白了这钱买纸印刷都要花钱,剩下也剩不了多少了,他们学校有几个家长特别事儿,居然跟教育局把这件事情告了,后来教育局的人上学校去查,学校就不敢收这钱了。” “那这些资料费从哪里出?”有人好奇的问。 “学校有经费呗,食堂的利润,小卖部承包出去了也有钱。”姚娟家里肯定有人在南江一中上学:“你以为老师就拿几个死工资啊,晚上上晚自习都是有补贴的,就咱们学校这种私营的学校不搞这些个,明码标价,不过这样也好,我听我表姐说,南江一中以前也是找印刷厂印刷的试卷,现在只能买最差的纸,自己印,拿到手上做题,底下得垫一张纸,不然手臂上全是黑乎乎的油墨印子,他们学校又有家长去教育局闹事了......” 以前都是这种试卷,印刷质量很差的,刚开始育才也想买个打印机自己印,后来考虑到印刷成本的问题,干脆找印刷厂印了,但大学校自己印肯定更划算,南江一中一个年级可是有四百来号学生。 四百多个人的资料要印出来,成本就不低了。 姚娟说这个,就是想说南江一中的风气一向很差,老师跟家长的矛盾由来已久,迟早要爆发一场大战,齐老师的事情发生绝不是偶然。 楼小乔问:“就这一届这么难缠,还是以前也这样啊?” 姚娟不假思索:“他们学校的家长一向难缠,自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的父母,有恃无恐了呗,真以为学校是他们家开的啊,老师其实也有意见,学校平白无故的少了这么多收入,资料又不能少印,怎么办,不过后来这事儿家长没告赢,没出钱还想要好服务,白嫖呢!” 楼小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去复习了。 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姚娟有些不爽的低下了头。 楼小乔突然也没听到了旁边的叽喳声,意外的看向对方。 放假以后她拿了齐老师的复习资料,寒假期间也做了题,有些题目比较难,她也不好去找人讲题,还是等下一次放假去找一下齐老师,顺便看看她现在到底好不好。 第93章 情人节第二天刚好是学校放假,楼小乔带着孩子们去小姨家玩。 小姨刚好买了点刁子鱼,给他们炸鱼吃。 几个小孩子都高兴坏了,过年的时候楼小乔去街上买了些,但不够吃的,回家就抢光了。 小姨心情很好:“裹点面粉浆子,待会儿炸出来才好吃,你们等着啊。” “那我们出去玩了。”小帅说:“你们炸好了要叫我。” 带着兄妹几个就往外面走,小姨这边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楼小乔见桶里的鱼不少,也拿了个剪刀,学着小姨的样子,把鱼肚子上剪开一条缝,鱼肚那些一挤,内脏就挤了出来,至于腮跟鳞片这些都不用处理,刁子鱼是没什么鳞片的,待会儿洗一洗,裹上面粉浆子就可以炸了。 小姨的手脚比较利索,几下几下就收拾完了一小堆,楼小乔却只弄出来几条。 “你去跟媛媛说会儿话吧,我看她心情不是很好,你们姐妹两个说说话安慰安慰她。”小姨说:“媛媛那件事情,多谢你了。” 后来她才知道,孟新洋是大姨介绍给媛媛的。 孟新洋的妈妈跟大姨关系还不错,问起她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大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徐媛媛。 “我早就说了她这个人心思不正,孟新洋是个什么货色,她未必不懂,故意介绍给我们媛媛。”小姨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一说起来就是火:“那个男的就没存什么好心的,还是你有主意,让媛媛给他送的那个东西,一下就把人真面目看清楚了,说什么对她好,送她不少东西,其实就是图我们家的钱,你大姨连我们家家底有多少都跟人漏了。” 就算猜不到他们家银行卡余额有多少,但这些年大家都有猜想,小姨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百万家资那起码是有的。 起初小姨不明白大姐为什么要这样,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 媒人要是做成了,男方家里白捡了个便宜,她也白白得一个人情。 至于外甥女过得好不好,这就不是她关心的了,过得不好也大可以说是她不会经营婚姻,孟新洋家里看着至少是面上光。 楼小乔沉默不语,当初大姨给她也是这样介绍的。 看着男方还行,但其实满满都是槽点。 小姨还在那里抱怨,今天不给人说说,她都要憋到内伤:“那个男的,给媛媛送东西就都是那些花头多不实用的,但媛媛给他送那些,他还生气了,当街就把媛媛送他的东西给扔了,好在媛媛也不糊涂,回来都没提过这个男的的话,我看他俩是真的断干净了。” 说着这些话,又弄出一堆小鱼出来。 楼小乔还不知道这茬,孟新洋送人手绳的时候说的个天花乱坠,人家给他送这个,一秒就破防,这事儿小姨想着就觉得很搞笑吧,但还不好在女儿面前笑出来。 见装小鱼的盆子满了,楼小乔换个了大碗过去,小姨冲她笑了笑:“小时候没白疼你,关键时候还是你顶用。” 弄完了有一小盆,这下就算是人多,也可以吃个够了。 小姨把这些搬到外面的沟渠里,用活水洗,最后搞了个筛篮装着沥水,马上又搞了个大盆子,调面粉浆子准备炸鱼。 家里偶尔也会用大灶,楼小乔就帮忙烧火,小姨搬出一大缸子的油出来,刚把油倒进去,小姨又想到家里还有些里脊肉:“索性拿出来炸酥肉好了。” 又去冰箱里面翻里脊。 烧热的菜籽油很香,楼小乔记得自己小的时候路过榨油坊的时候,都被那里的香味勾着走,连徐媛媛都从屋里跑出来了,一出来就高兴的说:“炸小鱼呢!” 楼小乔也很高兴:“小姨说还炸点酥肉。” 于是徐媛媛也撸起袖子来帮忙,她不仅喜欢吃酥肉,也喜欢吃炸小鱼。 小姨见徐媛媛也出来了,干脆让她炸鱼,楼小乔看着火,她去切里脊肉磨花椒粉去了。 “小乔姐,那次的事情真的是谢谢你,我后来才明白,其实他就是冲着我们家的钱来的。”这几天徐媛媛过的并不好,倒不是因为她有多难过,就是觉得很丢脸,怎么能让人明明白白的骗了呢。 她甚至怕看到人同情的目光,好在家里人没提这件事。 楼小乔说:“没事,幸好咱们也没什么损失就是了。” 徐媛媛分手的内情估计就家里人知道,外人眼里就是他们突然不来往了,孟新洋跟她反正也没什么交集,他自己是没什么脸再去找徐媛媛了的,当时的情况,他吃相实在是有些难看了点了。 两人说着话,徐媛媛的心情又好了点,见他妈妈进来的时候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徐媛媛也松了一口气,探了探油温可以炸了,就一条一条的把鱼放进去。 沾了面粉的小鱼不能一股脑的倒进去,否则会“炸锅”。 上一条鱼刚落到锅里就浮起来,再丢下一条,这样就不会沾住了。 楼小乔见锅里的鱼放的差不多了,就把火弄小了点,徐媛媛已经用筷子,把最开始丢下去的那些,一条一条的又往上捞。 刚出锅的鱼是很烫的,得晾一会儿,有些人不懂一口咬下去,上颌的皮都能烫掉一截。 等捞的差不多了,就开始下下一拨的鱼的时候,刚刚捞起来的鱼也晾的差不多了,楼小乔捞了一根丢嘴里:“脆脆的真好吃,家里的炸鱼果然更好吃。” 又给了徐媛媛一条。 徐媛媛吃了眼睛一亮,又吃下了第二条。 这个时候楼小乔才喊外头的孩子们进来吃鱼。 孩子们听到声音,呼啦啦的进来了一长串,刚才跟家里的孩子们玩着的那些孩子们也都来了,徐媛媛见人也不是特别多,自家孩子一人给了两条,外面的孩子一人给了一条,让他们出去玩。 刚刚过完年,现在的孩子倒也不馋嘴,拿到东西就飞奔着出去了,刚走出去可能碰到了小姨,怕家里长辈骂,一窝蜂的飞快的跑来。 小姨进了屋,见锅里的鱼没几条了,笑着骂:“这群孩子,见到媛媛在家就会来讨吃的。” 她给人感觉很威严,哪怕从没有骂过这些孩子。 家里以前炒瓜子的时候,传出去了味道,村里就有馋嘴些的孩子来家里打一路,要看到的是徐媛媛,这些孩子会厚着脸皮问她讨东西吃,但如果看到的是小姨,这些孩子就会一溜烟的跑了。 但毕竟徐家富裕,村里的孩子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只要不是做的过份了,小姨也不会说。 但徐媛媛却在村里得到了小孩子们的喜欢,他们知道这个姐姐最大方了。 “也没几个孩子,给了就给了呗,一人才一条。”徐媛媛一边说着话,一边捡了条小鱼,塞小姨嘴里。 小姨咔嚓咔嚓的吃了,示意女儿再给一条,于是徐媛媛又塞了一条到小姨嘴里,自己也吃了一条,就开始捞第二锅鱼。 大家一遍炸一边吃,吃的高兴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刚刚把第三锅鱼丢下去,外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声音,紧跟着走进来的就是大姨。 大姨见家里忙的正热闹,连楼小乔都在,不满的撇撇嘴,看向拿着筷子的徐媛媛,随手从盆里拿出一个炸小鱼丢进嘴里吃了起来,噼里啪啦的说个没完:“你跟孟新洋怎么回事,我听他妈妈的意思,你俩掰了?” 一边说话一边嚼着东西,很快第一个吃完了,又伸手拿了一个,咔嚓咔嚓的开始吃起第二个来,丝毫不顾没人搭理,继续说:“不是我说你了,也太挑了,新洋家里可是干部家庭,大姨介绍给你就是看得上你了,你想想你自己,连个正式单位都没有,能找到新洋那样的,真是烧高香了,这么好的条件你不把握住,以后有的后悔的时候。” 她都没注意到徐媛媛的脸色都变了,连一向和气会做人的小姨的脸都沉成了锅底,又伸手来拿第三个,一边吃一边讲:” 我不管你跟新洋谁对谁错,你今天必须要让着我的面,跟新洋妈妈好好把这件事情解释一下,能不能谈看他们家说了算!” 小姨再也听不下去了,正在切着肉的手一顿,刀尖狠狠的扎进砧板里。 连楼小乔跟徐媛媛两个都吓得一个哆嗦,可真狠呐,那可是铁木。 “你什么意思,我家媛媛哪里不好了,还要任人家挑,能不能谈还要他们家说了算,你也太看轻我们家了吧,你别吃了,给我滚出去。”小姨伸手就要去推大姨。 大姨这人一向强势惯了的,不曾想她那个“货郎”妹妹有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也下不来台,大着嗓子吼:“不然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士农工商,你家再有钱也是最末那一等,我也是看着媛媛长大的,也想她嫁得好点,找到孟家那样的,就算是翻身了,哪怕是倒贴呢,你们也不亏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甩了孟新洋......” 楼小乔目瞪口呆的看着姐妹干架,心里也是隐隐有些佩服的。 佩服她大姨,就这么一张嘴,这么多年下来,没被人砍死,大概是她命大。 这种人,要是搁她肚子里,她一定会把她打掉,给她把生命掐断在萌芽阶段。 嗯,她一定会! 小姨脸色更差了,叉着腰:“你给我说清楚,我家是比谁家差了,你也不看看你介绍的是个什么货色,认识了才多久就指望我闺女给他送贵的东西,他是个什么金屌,还是配种用的名马,就他金贵了是吧,你去问你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事情没搞清楚就来我家撒泼,老娘这辈子又不是没见过泼妇!” 第94章 为了给这一套资料保质保量保时效,新都印刷厂把很多新的业务暂时停了,整个工厂都在为这一册书努力,几乎是开动全部的火里满足这一册书的印刷需求。 最近他们从造纸厂拿走的货也很多,还从陈妮那里拿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进货价格,至少一季度的营业收入是很可观。 侧面来看,今年造纸厂的业务也不错嘛。 想想去年看隔壁兄弟单位忙到飞起,自家却只能喝点汤,尤其到了今年以后,别的国企都开始倒闭的倒闭,下岗的下岗,他们单位却在一季度拉了个业务上的转折点,放谁身上不兴奋? 但偏偏这个时候,厂里还有懒怠的老员工,偷奸耍滑混日子的,这个时候可是照妖镜,情节严重的开除,屡劝不听的内退,跟不上节奏的下岗,印刷厂又在这一波业务提高中,裁剪了一批人,厂子里头的活力马上就激发起来了。 生产节奏快了三倍,几乎每天都有新的业务上门,又有新的销售量出去,很快第二版的二十万册,几乎都没在厂里形成库存,印多少出多少,很快就被销了出去。 这一次,除了本省的那些书商,更多的是临近省份的来订货,有些连人都没过来,问好出货时间,打了钱让厂里把货寄过来就行,像楼小乔说的那样,过了四月份,来厂里订货的也渐渐少了。 都不用楼小乔出去问,她只问了姚娟,就大概能了解这册资料的销售情况。 “谢谢你啊,你可真厉害,我那个同学收到资料以后,马上就分给他们班同学了,听说贵省最近才有书店卖这个资料,但他们已经学了半个多月了,能早点学,那还是比晚一点学好很多。”姚娟絮絮叨叨的说:“现在这资料在贵省也不难买了。” 四月份开始,厂里就只卖库存的一些货。 楼小乔明白,今年的高考生是能买的也都买了。 先把今年的卖稳了,扩大了影响力,才有下一轮的销量,这个时候楼小乔跟齐老师的钱包也都鼓了。 出版社在齐老师离婚大概半个月后,汇过去第一批版税,扣除个人所得税,大概有十二万块钱。 两人好好谈了一次,齐老师不计较房子,王健也就不跟她算稿费,其实王健也没想到过她的稿费会有这么多,还有一宗,这会儿的男人,哪怕再多毛病,大多都不会找女人要钱,尤其王健还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齐老师哪怕赚的再多,她也只会留给女儿,想到这点王健便也没算那么清楚。 齐老师拿到了这笔钱,还专门跑来新都找了楼小乔。 风和日丽,齐老师看着精神状态也不错,两人找了个小馆子,齐老师头一回主动要了一瓶啤酒,两人叫了几个下酒菜,酒杯碰着酒杯。 半年前,齐老师都想不到自己会坐在这里。 前段时间她刚刚去了京市,把工作落实下来了,南江一中也同意了放人。 现在全国都知道她这个名人,再留着人家也不好。 但齐老师的辅导资料上,印上去的是南江一中的履历,这就足够提高学校的名气了。 齐老师说:“我要回京市了。” 楼小乔没有意外,这一切都在计划中。 齐老师在找她的几所学校中谈了一家比较喜欢的,还是带高中,但大城市的高中部强度没这么大,那边还能提供职工宿舍短期周转,如果干超过三年,单位还有其他的福利,齐老师只是略加思索就同意了下来。 女儿现在都读到了大学,也不像以前离不开父母。 以后她自己愿意去哪里,都由着她,生活费的话她跟王健各自承担一半。 两人把钱分了分,就把婚离了。 王健这次没有考虑太多,男人总是比较理智一些,他跟齐老师闹离婚的消息传出去以后,还没扯证呢,就有人把自家亲戚介绍给他,对方年纪比齐老师还小。 以王健现在的收入,比大部分人都强些,当他发现自己在婚恋市场上还挺吃香以后,对离婚这件事情便没那么难以释然。 “倒是这笔收入让我很意外。”收到编辑报过来的数字时,齐老师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打算回去以后把房子买了,以后琦琦要是去京市,好歹有个地方住。” 她娘家其实有房子,但之前回去过几次,弟媳妇很害怕她回去抢房子,齐老师也觉得没意思,以她的性格,没办法跟这些人住在一起,本来计划拿到离婚分掉的钱,回京市贷款买个小一点的房子。 但有了这笔钱,齐老师的计划又可以稍微做点更改。 她现在手里的钱不少,可以选择全款买个两房,或者贷款买个三房,等她去那边工作稳定些了再说。 而且听楼小乔的意思,版税钱应该不止是这一笔,后面持续还有。 齐老师也不知道后面能卖多少,她还是保守一些为好。 楼小乔说:“咱们做的保守一点,上半年再印个二十万册吧。” 有好几个外省的新华书店愿意做当地的总经销,签了经销代理权,那她就不能卖给当地任何一家书店了,但对方定的数量也很可观,一次定走一万册。 “二十万?”齐老师默默算了一下能到自己手里的钱,有些意外的说:“不是说现在订货都少了吗?” 她还以为就是乘着自己这个案子最近审讯的东风,有了点名气,所以才卖的比较好呢! 楼小乔怔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齐老师担心的是什么,笑着说:“我打听过了,这套资料目前的评价都很好,好多学校都拿这套资料当做指定辅导资料,学生几乎是人手一本,但咱们的销售范围有限,能买到的这段时间都买了,但是过一段时间不一样,到时候下一届的高三也开始要做准备了。” 其实比楼小乔想的要更快一点,这一届高三的差不多资料到手,学过一段以后,评价都不错,都不等老师发话,下一届高二有些人就已经把资料买回去了,有些人甚至打算暑假要在家提前复习,刚好买一套资料正合适。 现在还不是资料泛滥的年代,能找到这么一套综合性复习的试卷,是很不容易的。 齐老师惊讶过后,就笑了起来。 楼小乔这次知道齐老师要来,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您的,祝您回去以后,事事顺心,有空还来新都玩,永远欢迎你。” 齐老师微微一笑,女儿还在这边读书,有时间她自然也会回来的。 她走出饭馆的时候,晴空万里,时光正好。 齐老师深吸一口气,这是自由的味道吧。 只是短暂的难过以后,楼小乔又恢复到了高强度的高考复习中,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负责行政工作的露露突然从学校辞职了,听人说起她,找了个离了婚的男人,两人准备结婚,那男的家里也是有点本事的,承诺把她搞去公办学校做行政。 有这样的工作,补习学校的这份工作就不那么吃香了,露露临走前看着还在努力高考的楼小乔,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人果然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有捷径走可以躺平,干嘛要吃苦呢? 在她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大家流行“躺平”文化。 能啃老就啃老。 有编制,比在这种学校当然要舒服多了,男人家里在教育系统有点关系,加上这会儿进编还没有后世那样卷,找个有能量的人努力一下,进学校不是很难,露露这次得到的机会,是一个车祸离世,刚刚考上编制的女生的岗位。 那女孩儿也是倒霉,刚刚考进学校,就遇到了一场车祸,人没了。 她的那个男朋友瞅准这个机会,找人“活动”了一下,给露露改了名字,这会儿上户口也不是那么难,这样那样操作一下,反正这件事情就搞定了。 要不是男人跟她说,在外面要低调一点,露露还真想扬眉吐气的大摆几桌宴席。 “真羡慕你,以后就是正经单位上班了。”新招进来的行政是个三十几岁的大姐。 露露走之前,没把自己要去哪里跟别人说,那男人跟她说了,她这个岗位拿的是人家的,就是怕女孩儿的父母闹事,万一知道露露顶了人家的岗位,真主的爹妈真要闹起来,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有什么好的啊。”露露收敛住了情绪,笑着说:“咱们单位待遇好,收入高,你好好干着呗。” 那女人觉得露露的心比较飘,是看不中这样的单位才走的,但话说的漂亮,大家都是敞亮人,谁不知道谁啊,于是各自说了几句漂亮话,就看着露露抱着箱子,扭着屁股出去了。 同一个办公室的小孙老师,正盯着露露离开的方向。 听人说,这位是找到了个离婚了的男人,那人帮她找到了个好去处,虽然不知道是去了哪里,但总归人家是捡着高枝攀了,但小孙老师可就失恋了,听说他以前暗恋这位,喜欢的不行呢。 廖大姐同情的看了小孙一眼:“真傻,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那个叫露露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踏实人。 没过多久就传出露露跟那男的的老婆当街大打一架的消息,恰好小孙陪着会计去银行的路上看到了,那男的说是离了婚的,其实根本没离,家里的老婆看着性子软,但也不知道谁告诉她,有个跟她妹妹同名同姓的女的,去了她妹妹生前被录取的学校上了班,告诉她的人说的有门有道的。 那女人也是可怜,妹妹离世的很突然,家里就两个姑娘,听说她爸爸退下去之前,还是个局长。 不是张让那种局长,是正局级干部,关系硬着呢。 第95章 等喧嚣过去,楼小乔抱着书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她在开着空调的家里一天都没出来,晚上楼大乔带着些吃的过来看她。 “怎么样?”楼大乔把带来的饭菜搁在桌上:“张让呢?” “他知道我今天要在家里看书,说是晚一点回来。”不然等他一回来,楼小乔就没什么看书的心思了。 楼大乔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今天过来就是跟楼小乔聊聊天,让她放松放松的,还给带了些药:“藿香正气水,你出门前喝一些,预防中暑,还有花露水,我怕考场有蚊子,影响你发挥,考场应该能带水进去吧,这么热应该可以带水,我听人说撕掉标签纸就可以了,你在哪个考场来着?” “一中.......” “一中还行,那你中午还能回来睡一觉。”有些人被分到的考点比较远,一来一回都要费不少时间,于是就要在外面定宾馆住外头,但不是谁都能在外面住的习惯的,所以在家休息是最好的。 楼小乔扶额:“你这样会搞的我更紧张了,本来我没什么事的。” 楼大乔笑:“呵呵,你别闹,其实是我紧张。” 过了一会儿张让才从家里回来,跟她说家里的孩子们都好,还给妈妈准备了小礼物,听说妈妈要参加考试,几个孩子表现的比自己考试还紧张,没办法这可是妈妈的考试哎! 其实张让不一定要回去,但怕楼小乔担心,所以这几天下班以后都回一趟卷烟厂,看过孩子们才回来。 楼大乔见他过来,也就准备走了,人家夫妻两个肯定也有话要说。 于是两口子送楼大乔下楼,两人又在外面转了一圈,直到出了一身汗才回去。 家里面空调冷,又怕感冒生病,出门前楼小乔是把空调关了通会儿风的,这个时候又重新关上门窗,给开上空调。 第二天楼小乔准时醒来,张让送她去了考场:“中午我来接你?” 楼小乔摇头:“算了,你这样会搞的我很不自在,中午我自己去吃吧,我自己休息,你在家我还总想跟你说会儿话,中午我还想睡一觉再过去。” 好在一中离的很近,这一路过来晒一下关系也不大。 张让也害怕影响到她休息,这样想也就算了,楼小乔中午有午休的习惯,不睡觉可能影响会更大。 “那中午我让小赵给你送给午饭回来,你就别操心了。” “行。” 第一天第二天的考试都很顺利,晚上考完,楼小乔还给孩子们打了电话来着,孙老师让她出来以后把答案写上去,但别着急对分数,别给自己搞太大压力,等考完再集中对。 第二天晚上楼大乔又来了一趟,除了吐槽最近的天气,还小心翼翼的问过楼小乔考的怎样。 楼小乔比她还轻松:“其实考的还不错,你不要搞的这么紧张好吧,连带着我又紧张起来,明天也就只有一科历史了,这科我一般般,只要不出太大的纰漏,问题也不大。” 这个时候考上本科是很难很难的,很多人连专科线都达不到。 但现在也有民办专科,哪怕专科线没达到,也是有书读的,楼大乔不清楚妹妹的成绩到底咋样,也不敢乱给她压力,胡乱安慰了一番,就准备回去了。 走的时候她心里乱糟糟的,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开玩笑让楼小乔把准考证收拾好,别给她带走了。 楼小乔从小就有强迫症,被姐姐这样一念叨,还真去摸了一下准考证,摸到了以后还松了一口气。 “行吧,我走了。”楼大乔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妹妹考试她居然晕乎乎的了。 “明天我考完去找你?”楼小乔把姐姐送到了大门口,看着她离开又有些不太放心,想着给姐夫打个电话,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手机在哪,干脆拿座机给姐夫李默打了个电话。 挂断了电话,楼小乔还找了会儿手机,结果还没找到。 “是不是姐姐刚才带走了?”楼小乔想着自己不久前还用过手机的,倒也不是很着急,只是简略翻了一下,就把这事儿放一边去了,等明天去问问大乔,肯定是她刚才胡乱收拾东西的时候拿走了。 一走出楼小乔家门,楼大乔就觉得不对,头昏脑涨的这是感冒了的节奏啊。 这几天她也很少出去,但进进出出空调房难免有温差,楼小乔这样一天到晚待在空调房里的人没察觉,但楼大乔一出来就觉得困,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等小区门口的时候,就见到李默在等她。 楼大乔见到他,一晕就晕过去了。 李默抱着人回到了家里,这才发现楼大乔这是发烧了,赶紧去买了药给她吃下。 这一晚上大乔只是在睡觉,夜里喝了好多水,又出汗,反反复复的。 楼大乔吃了药沉沉睡下,都没注意包包里面有震动的声音。 这一觉睡的死沉,从头天晚上八点多,快睡了一个对时,早上还是手机震动的声音把楼大乔吵醒,她找了好久,这才发现手机是在她昨天带着的包里的,震了好久,就在楼大乔以为不会再震了的时候,又传出来了震动声。 而此刻正站在公用电话亭里打电话的女人,正焦急的等待着那边接通。 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了,也是最关键的一天,她的这个计划制定的时间不长,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就不错了。 露露的打算并不是很复杂,早上让杰子把出门买菜的祖孙两人带走,不管刘菊花今天带走的是谁,只要楼小乔打电话回去,找不到其中一个孩子,她一定会乱套。 只要她乱了套,今天的考场就不用进了。 楼小乔的成绩再好,缺了这一科的成绩,只怕她也很难考上本科。 露露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个老太太开的电话亭,这个老太太眼神很不好,就算有人寻着踪迹找过来,她也说不清楚,但电话响了很久,那头一直没人接,她就开始慌了。 楼小乔不会一大清早就出门去了吧。 要进考场,楼小乔肯定是不会带着手机的。 这个时候露露才后悔,为什么没有做第二套的计划应对,如果她骑着摩托车,冲向人群,看楼小乔怎么应对,就在露露心情爆炸糟糕到极点的时候,电话那头接了起来:“喂,谁啊?” 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跟慵懒。 露露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在育才上班的这段时间,她也偶尔会跟楼小乔打交道,对彼此的声音自然是熟悉的,她对着电话说了句:“你家孩子,这会儿在我手上,不想他们死的,乖乖听我的话......” 电话那头的楼大乔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是个神经病,她哪有孩子。 等她反应过来,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楼大乔沉吟片刻,便给张让拨了个电话,把昨天拿错电话的事情跟他说了:“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如果电话不给我,这会儿接电话的就该是小乔,张让你在电话那头听着吗?” 张让刚刚刷完牙,看着要准备出门的楼小乔,压低了声音说:“我先送她出门,待会儿再回去一趟,你先别着急,可能有人恶作剧,故意让她心神不宁不能考试,待会儿我送她去考场,马上回去一趟。” 他知道这次考试对楼小乔来说多重要,但也知道孩子们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做这种事的人,就没安什么好心,张让迅速漱完口,见楼小乔还在慢条斯理的整理东西,手里还拿着个东西在看,顿时加快了速度。 “小乔,我刚好要出门去,送你进考场吧。” 还不等楼小乔拒绝,张让又说:“刚好我路过那边,我还没给人家送过考呢,你让我送一送你?” 楼小乔本来还想在家看一会儿书,听他这样说,从屋里出来,奇怪的看着他,见到张让麻溜的用手招了招水,在脸上扑了几下,迅速擦了一把脸,就拉着她出了门。 今天跟往日比起来,更加热,连早上出去都是热的不行,楼小乔本来不打算出去这么早的。 但他要送,算了他要送就让他送吧,两人一道下了楼,又碰到了汤大姐,三人愉快的打了声招呼,汤大姐见两人走的那么匆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等回到家才发现,张让今天的表情有些奇怪。 她觉得不对劲,便找了老伴说了这事。 “老何,早上小张出门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媳妇的考试是九点钟,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 老何放下报纸,看了一眼时间:“小张没说家里有什么事啊。” 又有些不太放心:“我找一下小赵。” 这个小赵自然是赵安楠,听说张让面色有异,赵安楠想也不想给张让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张让接了过来,跟他说了句话:“你来一中门口找我,我送完你嫂子有事刚好找你。” 就算这件事情是虚惊一场,大不了就当请赵安楠出来吃个早饭。 如果有事,也多个人手。 赵安楠就知道,大概是出了事,赶紧就出了门。 张让去买小笼包时,一直把楼小乔拉在手边上,以防有人挤到她,但买完东西从人群里挤出去的时候,还是被人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那人看了楼小乔一眼,态度很好的对她点了点头。 “对不住对不住,你没事吧。”对方扶了她一下。 也就是一瞬间的接触,从接触到对方到那人迅速离开楼小乔,发生不过短短的几秒,饶是这样也没有能逃过张让的眼睛,他的眼神看似无意的扫过对方一眼,就在那人要离开的时候,一把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第96章 一想到这里,刘菊花就觉得天旋地转,连两个小孩儿都觉得奶奶不对劲起来,先是小帅发现了不对,赶紧扶着刘菊花,然后又是小锦带着奶奶走到路边上,让她坐在路边一个小凳子上。 “奶奶,妹妹不会乱跑的。”小锦伸出小手,轻轻帮奶奶顺了顺心口。 本来就很热,现在就更热了好不好。 刘菊花本来就胖,现在一紧张,顿时就觉得更不舒服了,孙子的安慰也没有让她更舒服一丁点,反倒是觉得更窒息,忙看住这两个孩子:“你们可别乱跑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亭亭,她也不能再让这两个孩子丢了。 但亭亭在哪里呢,是什么人会带走她? 集市上没有电话,要回去打电话得走很远,刘菊花想了想,决定就地找人问问亭亭的下落。 好在这个暑假开始,她基本上每天都带着孩子们出来玩,集市上不少人都认识她,见她正在找孩子,有几个人比较热心些的,已经帮忙找上了,而有个米粉店的老板,直接让刘菊花把孩子们放她店里去,她给看着。 小锦小帅两兄弟虽然也很着急,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要乖乖的,不能给奶奶添乱,两人就坐在路边玩,但一直找到了十点钟,客人都快散了,还是没能找到亭亭。 刘菊花一脸灰败的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才隐隐作痛的胸口更疼了。 米粉店老板娘见她神色不对,忙给她倒了杯温水:“大姐,要不你回去找找吧,那孩子我也经常看到,挺机灵的孩子,说不定走丢了以后自己回去了呢?” 这段时间刘菊花常带着小兄妹三个来市场玩,跟这边摆摊的开店的也都熟悉起来了,这里就一家米粉店,他们经常来这家店吃米粉,算是常客,老板娘跟亭亭也很熟的,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脾性。 而且她看到刘菊花这个体型,生怕一着急上火,人就直接倒下去了。 最近天气闷热,医院里面到处都是生病打针的人,别孩子没丢老人又病了。 小帅也说:“奶奶,亭亭说不定是找不到我们,自己回去了呢?” 小锦也去拉刘菊花的手:“奶奶,深呼吸,深呼吸,别紧张啊。” 这是学着他们老师的样子。 刘菊花叹了一口气,只能准备回去,临走前跟老板娘说:“要是看到谁带着我们家孩子,麻烦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老板娘说:“行,电话号码您写给我。” 刘菊花忙留了电话号码,又在她店里买了一箱子饮料,请刚才给她找孩子的人喝了。 众人得了好,自然高高兴兴的应下,答应下来如果找到孩子,必定告诉她消息,老板娘得了生意,也应下如果看到孩子,马上给刘菊花打电话的话,刘菊花这才放心的走了。 这回,刘菊花是不敢松开孩子们的手了。 三人回到了家,刘菊花赶紧给儿子打了电话,张让这一早上正忧心着呢,从一中校门口一分开,就带着赵安楠往家里这边赶,两人骑着摩托车往城外走,今天却是有很多进城送考的家长,不得不放慢了速度,正在过大桥的时候,张让感觉到了手机在响。 他心一沉,单腿支在地上,看了一眼来电,竟然是家里打来的,张让的心就一沉,忙按下了接通键。 “张让!” “妈,怎么了?” 电话那边的刘菊花的声音不正常,张让的心也跟着沉了沉,难道一直以来他所担心的事情最后还是成真了? “亭亭,亭亭不见了。” 刘菊花的声音都有点沙哑了,那是今天她在市场上喊人弄哑了的嗓子,回到家以后也是到处找,问了一圈都说没看见亭亭,厂里的人比较热心,已经有人满大院的帮忙找了,有人看刘菊花脸色不对,直接让她先回家给儿子打电话,刚刘菊花才吃了降压药,但她现在依旧觉得血压飚的厉害,脑子里头更是嗡嗡的。 张让知道刘菊花是个急性子:“妈,你先别着急,早上我就接到了电话,带着赵安楠过来了,你详细跟我说说,是怎么丢的,在哪里丢的,丢了多久了?” 刘菊花咽了咽口水:“才半个小时不到吧,亭亭说要吃油条,我就带着她去买......” 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有些细节其实记的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跟亭亭的手松了就一下下:“真的就一下下,我怎么知道那一下就把孩子丢了,你说孩子能找回来?” 张让的心也一紧,亭亭才那么小...... 这边也经常出现丢孩子的事,但小童是男童被偷的多,而大人则是女性被拐走的比较多,像这种有两个小男孩,却单单带走小女孩的事件,应该为的不是贩卖儿童,而早上的那些事情也充分证明,有人是存心想搞点事情出来,好让楼小乔这个高考考不成。 有了这个分析,就可以判断出一点来。 “妈,你先别着急,这人拐走亭亭可能为的是让小乔没办法高考,我看说不定考完试人就会被放了。”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张让并没有放松警惕,万一对方为的不仅仅是这个呢? 刘菊花:“啥,干嘛不让小乔高考?” 张让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小乔这人平常树敌并不是很多,我待会儿让人去查一查她以前得罪过什么人,拐卖应该是不太会被拐卖的。”这么小的小女孩,也不好卖。 这年头,买孩子就是为了养老,当然也有人拐带小女孩,只是这个概率太小了。 人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选择概率大的可能性。 不过刘菊花听到儿子这样一分析,顿时就没那么着急了,心也没有刚才那样提的紧紧的了,现在她的心情变成了生气:“谁那么缺德,那你可要去好好找啊,这孩子从没离开过大人,万一吓到了怎么办?” 听说排除了拐卖,刘菊花也松了一口气。 张让说:“嗯,您别着急上火,我不是回来了吗?” 两人说着话,赵安楠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顿时变得兴奋起来,扯了张让一把:“哥,哥你看看,那是不是亭亭?” 两人正在大桥这边的车道,而有两个人正骑着单车,在那边的行人和自行车道里,亭亭正被人抱着在怀里,不停挣扎,那踩单车的骑的也是满头大汗,后面还有个小孩不停在动,就有些崩溃。 这破天气,热死了。 这小屁孩儿也不听话,怎么哄她都不听话,两人用了雪糕,也买了零食,这孩子就是油盐不进,最后杰子只能抱着这孩子,赶紧走。 邓泉踩了一路的单车,这会儿感觉腿有些抽筋,嗓子眼也快冒烟了,也有些后悔刚才的决定,刚要把那胖老太太的钱偷走,这会儿不知道多开心呢。 “杰子,咱两换换手,你骑我抱她。” “行行行,你这也太虚了,早上我看你吃挺多的啊。”杰子吐槽道。 自行车一降下速,两人就察觉到不对,有人正翻过中间拦着的护栏,往这边跑来,杰子一看不对,孩子塞邓泉手里,踩着单车就发足狂奔,邓泉还在蒙着呢,这孩子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长大的,沉的要命。 他不知道的是,孩子不是自己自小抱大的,一时之间肯定不能适应这种重量,而且她还在动来动去的,杰子起步的速度又太快,他往前跑了好几步,都没能蹦上去。 邓泉也急了:“杰子,你有病吧,慢一点我跳不上来。” 杰子往后看了一眼,就见到两个人,两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就是冲着他们过来的,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邓泉,更加快的往前踩着单车,他一加速,邓泉就更赶不上车了,而这时邓泉也发现不对,但他抱着孩子想跑起来也难,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怀里的小孩狠狠的一口咬在他的虎口上。 邓泉只觉得手上一阵痛,几乎是要疼晕过去。 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张让已经扑了过来,把邓泉按在了地上。 另一只手,捞过亭亭抱在怀里。 “爸爸爸爸爸爸.......”一连串的叠音。 亭亭本来不害怕的,她可勇敢了,但在见到爸爸的这一刻,还是委屈的不行,小脸在扎在爸爸的肩膀上,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张让一面抱着亭亭安抚,一只脚狠狠的踩了地上的邓泉几脚。 这混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被张让这样一脚踩在了地上,连脸蛋都死死的被扣在地上,顿时嗷嗷叫起来,他还没有意识到按他的是个警察呢,刚开始还在喊救命,还想跑。 张让毕竟只有用一只脚按着他,看着好像是恃强凌弱的坏蛋一样,但在邓泉挣扎过几次以后,张让弯下腰去,把亭亭放在地上,从腰间掏出手铐出来,给邓泉反手上了铐子,这下哪怕邓泉想跑也是跑不掉的了。 这一路亭亭都没哭,但头上冒了一脑袋的汗,一手紧紧抓住张让的裤子口袋,嘴巴里利索的说:“爸爸,坏蛋要抓我去找妈妈要钱。” 那就是绑架了,张让毫不留情的在邓泉屁股上踹了一脚。 邓泉捂着屁股嗷嗷叫:“你不能打我,我都投降了。” “谁跟你说投降了就不打了,你他妈敢抓我女儿,就没想过被人打死。” 张让气的不轻,又狠狠的踹了他几脚,他们以前抓逃犯,最恨的几种犯人之一就是拐卖儿童的。 刚才他嘴上安慰着刘菊花,心里却是怕得厉害,万一亭亭真丢了,这么小的小姑娘,她害不害怕?楼小乔高高兴兴从考场出来会是什么反应? 他见过不少失去孩子的父母,没有一个是能坦然面对孩子丢了这件事,于是张让越想越生气,在邓泉的屁股上狠狠的又踹上几脚。 第97章 张让要留在单位审问这些人,就把亭亭留在单位了。 再说了,还要给小家伙取证,虽然她很小,但讲话是很有条理的。 赵娟问,她就答,一点都不像有的小孩那样胡说八道,本来都做好了思想准备,要跟这小家伙博弈一番的赵娟,走出去的时候心情都是极好的。 小许跟她关系最好,等人一出来就问:“怎么样了,我听说里头的是张局女儿?” 赵娟以前也见过小姑娘,张让偶尔也会带着他们来单位蹭饭,但面对面讲话可是第一次,真是骗人生闺女系列。 “太可爱了,而且好乖好软萌啊。”赵娟出去之前问她无聊吗,她回答不无聊,但如果有铅笔给她画画,就更好了。 小许听完形容,都星星眼了,端着冰砖挤进去,笑眯眯的问小家伙。 “亭亭,吃雪糕吗?” 亭亭眼睛一亮,但很快的摇摇头,黑黝黝的瞳仁盯着对方,眼睛圆溜溜,很认真的跟小许说:“妈妈说,不许在外面乱吃东西。” 小许蹲下来,跟小家伙平视,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像个可爱的小猫咪,忍不住摸一摸脑袋呢。 “阿姨才不是别人,阿姨是警察哦,还是你爸爸的同事,算是熟人了,吃阿姨的东西,不算违规的。”小许耐着性子哄孩子。 果然,亭亭一听到她这样讲,就有些心动了。 冰砖好香好香,她好想吃啊。 小许就塞到她手里:“你妈妈没有说,不许吃朋友送的东西吧。” 亭亭接过来冰砖:“那等我爸爸来了,你要帮我说好话。” 声音也是软乎乎。 好可爱啊,小许星星眼:“说好话说好话,阿姨绝对给你说好话。” 这孩子也是乖,捧着冰砖吃的样子,就更像只小猫咪了。 小许是等到看着亭亭吃完,给她擦了手手跟嘴巴,才离开犯罪现场。 等出了办公室大门,赵娟这才没好气的说:“我得给人看牢了,要是再多几个你这样的,这孩子从这里出去之前,肯定都得拉肚子。” 结果亭亭在爸爸单位只待了一会会儿,就迎接来了各方投喂。 单位里的人加班偶尔也会带孩子来,但张让很少带自家孩子,所以大家对他家小宝贝到底是什么样,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尤其是年轻的阿姨们,找了各种借口来休息室外面晃一晃,有些直接上去捏亭亭的小脸蛋。 “你叫什么名字啊?” 亭亭对这个问题已经很熟练了:“我叫亭亭。” “要不要吃雪糕啊,跟阿姨出去,阿姨给你买雪糕吃。” “我已经吃过糕糕啦。”亭亭摇了摇头:“爸爸说不能出去,要我在这里玩,他给我画了个圈圈,只能在这里玩。” 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指一指,刚好就是办公室门口的位置。 刚才张让回来过一趟,还跟她讲了会儿话呢,生怕她被吓到了,结果这孩子就当着面哭了一场,哭过后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那你在这里待着不无聊吗?” 她还看到门口有只大狗,兴奋的大声说:“有狗狗,大狗狗很乖呢。” 刚才就是趴在窗户边上看狗狗,也不会无聊哦。 门口看守着大门的是只退役警犬,天气热的时候就在门卫室里面待着。 这只狗年纪很大了,老狗成精,竟然也看到了正在看他的亭亭。 小许趁着送文件的机会,又过来了一趟。 她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头,觉得她很神奇,为什么脸上一点汗都没有,头发却是汗津津的:“阿姨给你梳头发好不好啊?” 亭亭双手下意识的往上抱脑袋,因为头大手臂短,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都不能在头顶汇合,今天早上有四个阿姨给她梳过头发了。 刚开始她还挺喜欢的,后来.....不那么喜欢了。 “阿姨,我的头发已经梳好了。” “你别给人家梳头发了。”赵娟手里拿着一本空白的纸,几只铅笔从外面进来,对小许说:“今天早上,来一个人要给她梳头发,梳了不知道几次头发了,这孩子一出汗就出头上,头发容易打结,这会儿让人搞的烦的不行,阿姨给你带来了纸笔,亭亭你高不高兴的呀?” 赵娟是张让部门的,以前打过几次交道,今天张让带着孩子来单位录口供,就把孩子丢给了赵娟,但赵娟也忙,这个案子的资料是她整理出来的,审讯是她跟赵安楠,一上午她没看着,就有人来撩拨这孩子。 跟小许一起过来的小江觉得稀奇:“张局怎么舍得把闺女带单位玩来了?” 亭亭跟楼小乔长得像一点,皮肤白白的。 带着这孩子出门去,只有她是能让人一眼认出来是楼小乔亲闺女的,至于其他人都不能。 赵娟随口就说:“哪里是带孩子来玩,是来录口供的,有个女的找了人绑架这孩子,只差一点孩子就被带走了,好死不死撞上赵安楠跟张局两人一起回去,路过时瞧见了就一起带了来。” 没办法,现在新都城的主干道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撞上的概率还是蛮大的,谁叫向杰两人这么倒霉,也是他们没有做贼的经验,真正有经验拐卖孩子的,都往乡下跑,谁没事往县城里面跑啊。 赵娟把画纸给她,跟她说:“看,画画的纸跟笔,阿姨都给你找来了。” 亭亭就很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小江:“这孩子真乖,能坐的住,我哥哥的孩子也是这么大,屁股一沾板凳都不行。” 亭亭也很习惯人家说她乖,家里面三个孩子,她一直都是最乖的那个宝宝。 大人越说她乖,她就越要乖。 有人过来问亭亭:“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亭亭很有礼貌的回答:“我爸爸说我也要来这里工作。” 赵娟一时之间没忍住:“确实是来这边工作的,宝宝你真乖呀。” 亭亭就坐的更直了,她一直都是最乖的宝宝。 张让很忙,等到楼小乔听到风来警局接孩子,亭亭已经在单位跟很多人玩过了。 一有人要带她出去买雪糕,她就很有礼貌的跟人家讲:“可是亭亭已经吃过今天的份了呀。” 其实还是很喜欢吃的。 中午张让本来打算带她去食堂吃的,结果楼小乔就过来了,她一考完试没找到张让就发现不对劲,然后找了找就发现了正在大门口等着她的楼大乔,大乔是去给她送手机的。 “昨晚上我感冒了,昏昏沉沉的把你手机带走了。”楼大乔把早上的事情一说:“张让刚才给我打电话,说是亭亭已经找到了,现在在他单位待着的。” 张让叫楼大乔去接小乔,他自己有事不能离开单位。 但他又没有跟大乔说清楚事情的原委,楼小乔一听这话,赶紧就去张让单位找孩子。 结果到的时候,孩子还好好的待在会议室画画。 一见到妈妈,这孩子就夸张的很,跑去抱住妈妈的腰就撒娇:“妈妈,可给我吓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楼大乔也吓了一跳,哪怕见到孩子好好在面前,也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的上下都看看。 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大姨都吓死了。” 见楼大乔是真的担心了,小家伙拉了拉大姨的袖子,小小声说:“不要太担心啦,我没事啦。” 楼大乔给她的话逗乐了,捏了捏她的小圆脸:“你这家伙,还真是会说话,要吃什么不,大姨出去给你买。” 亭亭听到又有人要给她买吃的,小小声的叹气,摸着自己的小肚肚说:“不能再吃了,再吃就会变成大胖子的。” 这话是学的楼小乔吧,大乔没好气的又捏捏脸,对她说:“你还小呢,不会长胖的。” 亭亭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大姨,说出了心里话:“其实我是吃太多了。” 在这里就总有人会给她买好吃的啊,尽管亭亭是个意志力很强的小孩子,但还是忍不住吃了好多,所以她现在是真吃不下。 楼小乔问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除了生气就没有别的了。 “神经病吧,我又没有得罪她,干嘛盯着我?”楼小乔从没有什么时候这么恨过一个人:“她自己想走捷径过的不好,怪我咯?” 亭亭也学妈妈说话:“怪我咯?” 楼大乔捏捏亭亭的脸,这是谁外甥女啊,太可爱了吧。 她们俩来了,张让就让楼小乔把人带走,亭亭待在这里他就没办法安心上班,一会儿有人跑去投喂她,弄得张让也神经紧张。 回到家以后,刘菊花一把抱住了亭亭。 亭亭小爪子拍拍奶奶的背:“奶奶别害怕。” 刘菊花:“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张让有没有把那些坏人抓起来?” 张让还没来,还在单位呢,楼小乔本来打算待到太阳下山了再过来的,后来想想怕老人家担心,等没那么热了就回来了,她刚才带着亭亭回家属院那边睡了个午觉,现在精神还好。 出了这事,倒是把高考的紧张感都忘记了。 亭亭刚从爸爸单位“工作”回来,过程记得还挺清楚的,跟刘菊花一板一眼的说:“刚才那个坏蛋伸手拉我手手,把我带出去了,他告诉我带我去找爸爸,我不信,他们就把我的嘴巴捂住。” 她其实讲的不算太好,但动作做的是绘声绘色。 后来问了邓泉两人,他们还原的真实情况应该是,这两人挤在买油条的人群里面,一个带走了亭亭,一个把另一个小孩塞到了刘菊花手里,当时市场上小孩那么多,随便找一个就行了,他们只是想要带走亭亭。 第98章 “你要开网吧?”网吧这种落在时代灰尘里的东西,在楼小乔穿越前还存在。 她那会儿叫网咖,后面拼的就是网速跟氛围感,但这个时候还没有漫天遍地的网吧,就连新都县城附近都没开几家,菊子的门路多,找熟人问了一下,办个网吧的证件大概要十万块钱,买电脑大概要花去十来万,另外还需要装修和租房子的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她打算找娘家哥哥借钱。 只是这个时候能开网吧,都是要有关系有人罩着的,菊子觉得租楼小乔家的房子正好,开网吧也是需要有点社会关系的,刚好他们家那口子现在的岗位也能唬得住人。 楼小乔家一层大概一百五十平米,一个大客厅三间卧室,每个房间里大概能摆4-5台电脑,加上客厅还能摆上一排,家里放三十台以内的电脑没什么问题,但菊子有这么多本钱吗? 别说,菊子还真有。 她离婚的时候分了不少,这一年在外面做生意又赚了一些,够拿下来一个网吧的执照。 剩下买电脑的钱,她打算找娘家兄弟借。 其实她娘家兄弟挺有钱的,这几年卖西瓜也赶上了风口,赚了不少钱,虽然还住在山里,但已经不是当年那样因为走不出大山才住山里了,山里地多好种瓜,种出来的西瓜也好,一年下来赚的钱,比城里上班的人可要多多了,所以听妹子一说要开网吧借钱,她大哥二哥都没犹豫就应了下来。 但她大哥提出来,出一半的钱,然后他要参股,这个网吧由她大侄子跟她共同管理。 菊子跟娘家的关系挺好,跟大哥合伙没什么问题。 而且她侄子懂这方面的知识,配电脑修电脑这些都会一点,只是学历不高,出去找工作也大多都是网管这种工作,她大哥心疼儿子,又不想儿子一辈子也在山里种瓜,刚好菊子问起来,两人就决定合伙搞个网吧。 网吧里面就搞三十台机子,一小时两块钱,晚上可以包夜,算上空置出来的时间,一台机子一天至少可以赚二十块钱,一个月就是六百,三十台机子就是一万八。 投入二十万而已,只要勤快点,一年多就能回本了。 菊子是算过这笔账的,觉得能做,既然她大哥提了,她也就应下来找店面的事情:“要找别人,我还有些担心呢,但找你我不怕,咱两关系这么好,只要房租我不赖你的,你应该也会一直租给我对吧?” 她知道楼小乔家里的事情多,她的钱来路也多,没有时间自己去搞店铺,所以租她的房子最合适。 再加上两人的关系,楼小乔至少不会作妖,半路收回铺子。 其他的问题都没有,楼小乔看了她一眼:“消防那些要弄好了,可千万别起了什么事故,我楼上还住着不少人呢。” 菊子拍拍胸脯:“这个你放心,你可以监督,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做网吧总比做餐馆好吧,我店里至少没有明火,另外我还要租两间房,楼上要空出来两间做宿舍。” 楼小乔也是这样想,所有的店她最最不想租的就是餐饮。 网吧是24小时营业的,到时候店里除了她侄子,还要再请个人看店,两人都需要住在这里,房间至少要两间。 楼小乔悄悄在心里打了下算盘,都觉得很划算,于是跟菊子敲定了几个细节以后,网吧就开始装修了。 当初这房子设计的时候是按照住房的标准设计的,一楼只一个厨房厕所,考虑到将来这边要来的人不少,菊子打算把当初设计的卫生间改成两个蹲厕,就算人多两个厕所也够用,好在当初楼小乔装修时,一楼就是打算用做商铺,那会儿就没往里头搭钱装修,到现在还是个毛坯,一签完合同以后,菊子就找装修队过来了。 三个房间有一个比较大些,可以摆六台机子,还有两个房间比较小一些,也能摆四台机子,旁边还能放个小沙发,可以供人休息,三个房间里头,一共设计了十四个机位。 沿着墙壁摆,中间也摆上,保证过道宽敞的情况下,也能摆放十五六台机器了。 跟别的装修不一样,要带动三十几台电脑,用到的电线必须是好的,菊子装修的时候,连楼小乔都往工地上跑了几趟,主要就是监督电路改造,她很害怕以后起电火,这是消防中的重中之重。 除此以外就是消防通道了。 网吧里面的摆设,几乎是菊子跟楼小乔一起商量设计的,就是为了防止里面路线复杂,万一出事人跑不出来,就会大悲剧了,本来菊子的意思是要在网吧里面多摆放几台电脑,但见楼小乔对消防很看重的样子,又盯的这么紧,两人本来是商量好了的,也不好擅自做改动,不到一个月,网吧就装好了。 接下来就是家具进场,电脑进场,菊子那个侄子是技校毕业,学电脑硬件的,当时技校教的东西实用不实用楼小乔不知道,但见菊子对她这个侄子信任的很,对方以前又是在网吧打过工的,看着也确实像个样子,楼小乔也稍微放心一些。 到开业之前,该办的证也顺利拿下,就是准备开张事宜了。 菊子家这网吧一开,确实在大学城附近红火了起来,这边现在入驻的有三所大学,离下井村近一些的就有两所,原本以为生意会不是那么好的网吧,居然一开张就来了个火爆,两块钱一小时的上网费用在开业之初好像不要钱一样,机器几乎是没有停歇的时候,就连晚上凌晨档位的包场,都火爆的不行,不光周末的机器供不应求,连平常上学的日子,都有人来包夜。 没办法,这会儿的娱乐项目太少了,学校里面又不能看电视,网吧这么新颖的娱乐形式,甚至比游戏厅更容易收到人欢迎,毕竟这会儿私人能买的起电脑的少之又少,但花两块钱玩个新鲜,甚至花五块钱包个夜,这个钱大部分人都拿得出来。 就连楼小乔同班的同学,也没少来菊子网吧包个夜干啥的。 都不用楼小乔猜,她都知道开网吧是真的赚钱,除了刚开始投入成本很大以外,真开起来了以后,就跟个印钞机似的,财源滚滚来。 生意这么好的情况下,眼红的人也不少,还有人打听网吧的经营打听到了楼小乔这里来。 且不说楼小乔跟菊子的关系,就网吧的真实经营成本,大部分人一听就知道是个高不可攀的数字。 这个时候楼小乔才知道,网吧是真的火了。 网吧一火,甚至带动下井村一带的人气也旺了,不少人家里原本自己住的是一楼,楼上或多或少都出租了的,但这边的商业一起来,周围来求商铺出租的人也多了,离楼小乔家最近的张玉娇家最是红火,一天下来总有几个人待着王盛问他家要不要出租。 王盛家肯定是不能把房子租出去的,他家二楼就租出去了,原本空着的三楼也装修装修租出去了。 有了房租,他家压力瞬间没那么大了,于是张玉娇总算是有时间看看周围的人在干嘛,顺便还想起不久前楼小乔跟她说过的话。 你这样跑,还真不如自己开店做生意呢! 现在外面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做,这是张玉娇最近感受到的。 她的盒饭生意刚起来一些,汽车站外面摆摊的就多了起来,好在她的招牌比较响,有些人认她,上她家吃饭的很多都是长途司机,一下车就直接往她摊位上奔,时间久了说什么闲话的都有,但她的饭菜做的好,可是市场上公认的,就算是外人乱七八糟说一通,也不影响她的生意,但这天她刚出摊,就碰到事儿了。 有个男的买了盒饭,吃了几口,就地一倒就大吐特吐起来。 “你的盒饭不干净,你赔我。”那人拉着张玉娇不肯撒手。 现在还是九月份,天还有些闷热闷热的,那人刚才来买饭的时候脸色就不好,张玉娇当时就看出来了,还给人倒了杯水喝,等他喝完了还问了他好些没,但那人什么都没说了,拿了盒饭闷头去了阴影处吃,结果才吃完,就吐了。 汽车站这里到底还是流动的客人,不少人看到那人吐的很恶心,想买的也远远的走开了。 张玉娇在外面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怒道:“刚才我看你脸色就不好,是不是本身就不舒服了,你可不能乱讲,我在这里摆摊摆了这么久了,干不干净吃过的人都知道。” 那人丝毫不听她分辨,加上周围开店的人一拱火,马上就来了汽车站管理处的人,有几个看着凶神恶煞的,一上来就砸了摊子,好好的盒饭摊子,今天的饭菜还没开始卖呢,就让他们砸的满地都是。 汽车站市场管理处的人就在旁边看着,见地上一脏,就给开了罚款单子。 砸是他们砸,罚单也是他们开的,张玉娇有嘴都没处说理去。 张玉娇回到家以后,越想越生气,病了一场,家里的摊子没开,一想到借的债就压力山大,这个时候王盛跟她说起有人要租他们家做店铺的事,张玉娇把心一横:“咱们干脆自己开店。” 菊子的店就开在隔壁,楼小乔又在老房子那边起新房子了,这次的房子盖的更好一些,那边的面积要更大些,完全是对标着单身公寓来盖的,两头是一房一厅,中间是带着卫生间的单间,足以卷死这一带的房东们了。 一楼还是打算做店铺租出去的,所以门脸那里分出来两间,对着街道外面的,是个敞开的大门脸。 一楼二楼中间有楼梯,是通的,而三楼以上都是租房,这一栋房子更大一些,单层面积都有两百平,加上装修,六层都搞完,至少也要二十几万了。 第99章 军训一过,大一的新生们都开始忙起来。 楼小乔他们也不例外,同一届的新生有人开玩笑说走出高考这个火坑,又来到下一个火坑。 但其实比高考前还是好很多的,至少周末两天能安排下自己的事。 这个时候,菊子家的网吧生意淡了下来,白天基本上没学生来网吧玩。 菊子家不得不改变策略,把上下午上课的时段,改成低峰时段,这个时候上网一小时一块钱,这到间接的吸引了不少人来这边玩,不过都不是大学生,而是村里一些年轻无所事事的人,这样一搞,倒把这一代的人气彻底带起来了,就算是只有三十台机子,有人上网也有人在后头看着,这年头网吧也是稀罕物,跟前几年游戏厅的热度差不多。 菊子赚的盆满钵满,生意竟然比她预期的要好。 而且网吧现在属于没竞争的产业,暂时这一片也就只有这三十台电脑,县城上网除了晚上包夜,白天可没什么低峰价格。 张玉娇的餐馆,差不多花了一个多月□□准备,总算是在国庆节过后正式开了张。 规模搞的不是很大,就打算做个家常菜馆,不过里面有个小包间,可以接一桌两桌的小型聚会,如果要包场子也可以,这些要提前预定,餐馆开业前,王盛还去学校发了一阵传单,搞了个活动,等到开业那天,来的人果然不少。 大概十一点半开始,陆续有班级开始下课,就有人从学校外面出来。 有些是习惯性在这条街找吃的,从开学以后,来这里摆摊的人不少,但大部分都是些做小吃食的流动摊子,就比如凉皮凉面炸鸡柳凉菜这些,这种偶尔吃个一顿两顿也还行,但要是顿顿吃,大部分南方人还是更喜欢米饭多些,这些东西也只能做个换口味的而已。 所以张玉娇家的家常菜馆,在这些小摊子里面就特别显眼。 她宣传的早,不少人其实都知道了,本来期望值不是很高,还是被香味所吸引了。 价格且不说,味道就很吸引人,毕竟是大火现炒出来的,空气里都带着家常菜的香味,有些人是从进这个学校开始,就没什么吃过几顿好点的家常菜,毕竟这里不像省城那么方便觅食,于是炒菜馆在一堆餐饮店里面就格外显眼一些。 张玉娇笑着迎客,王盛就负责打杂,上菜打扫一应事情都是他来做,刚开始两口子还能照应的过来,但十二点一到,学校放学的大部分一出来,客人也越来越多。 “王盛,葱花没有了,切一点出来。”生意不好也愁,生意好了也发愁,看着走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人,张玉娇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该多准备一些菜的,没想到今天有这么多人啊。 她家店里倒是坐的下,客厅摆不下了还能往包厢挪,包厢坐不下了,外面还能摆露天的桌子,客人们吃饭坐着的是小凳子,这种塑料凳子,当初她买的时候一口气买了五六十个,就算来的人坐满了也能坐的下。 问题是她没有准备这么多菜。 原本以为最多也就二三十个客人,一顿饭能接待这么多人,她都要笑醒了,可今天忙的她连记人数都来不及,刚开始她是记着的,可到了三十个往后,她就懒得记了,后面到底来了多少? 有五十个吗? 应该还不止吧! 远远超出自己接待能力的客人,让两夫妻也慌了手脚,王盛刚开始还是有章法的,毕竟他以前也跟张玉娇打杂搞了那么久了,除了做饭其他的活儿他也都能干了,可到了后来又要他收桌子,又要他扫地,厨房外面又堆了一堆的盘子没人洗,张玉娇在外头挥舞着锅铲,时不时的要叫上一声—— “王盛,菜没了,帮我切点藕。” “王盛,盘子呢,我这里盘子也没了。” 还有客人在喊:“老板,怎么没人擦桌子呢,这桌子也太脏了,算了抹布在哪里,我自己来擦吧。” 菜当时是按照五十人份准备的,因为是中午,还算了晚上的一起切了,但大概十二点半左右,准备的菜还是不太够,王盛也忙的脚不沾地,除了端菜上菜,他还要搞卫生,就算今天赚了不少钱,他也忙的很想发火。 就在这个时候,屋内的门被推开了。 是王盛先感觉到了,他正在擦桌子,手里的抹布被人一把拿走。 王盛吃惊的看向来人,沈大娘却对他说:“你去洗盘子吧,这里有我。” 她不知道多久没出来了,自从侄子死了以后,连闹腾都不曾闹腾了,人也跟被人抽走了魂一样,儿子给她送饭她就吃,不给饿着也行,孩子哭闹她也从来不管,哪怕是家里盖房子这么大的事,两口子又要挣钱又要忙着家里,她也从没有从房里出来过。 张玉娇对这个婆婆也不做什么指望了,哪怕心里再为难,她觉得一天供两顿饭是供的起的。 可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沈大娘会出来。 王盛吃惊的看着他娘:“您怎么出来了?” 沈大娘毕竟老了,动作也没有年轻人那样利索,弯腰擦桌子的动作有些迟缓,一只手擦着桌子,一只手拿着垃圾桶,擦完了一个又换去另外一个,王盛见母亲的动起来跟以前一样,在她的催促下,搬着大盆去门口洗碗去了。 张玉娇也没有注意到后头多了个人,只觉得事情顺了很多,王盛很快的洗好盘子,摆在张玉娇顺手的地方,就开始切菜备菜,店里经常炒的那几个菜都是固定的,并不算很难准备,三人一直忙到差不多一点钟,人渐渐少了起来,张玉娇这才喘上了一口气。 经验不足,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 “王盛,晚上多备点菜吧,我看看像豆干豆皮这种能放的,家里冰箱可以多存一些,肉丝也可以多切出来些,今天中午到后面都不够了,要是没卖完,干脆晚上自己吃了。”张玉娇拿出几个鸡蛋出来,准备中午做个西红柿鸡蛋汤。 他们家人本来是要十二点半吃饭的,结果一口气忙到了这个点,幸好十一点多的时候,王盛见情况不对,又插了一锅白米饭,不然卖到后面连米饭都不够了。 幸好插了这一锅米饭,不然全家人连剩下的饭都没得吃。 张玉娇一转身,就看见正在帮忙拖地的婆婆。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见到沈大娘了,两人互相看对方厌烦,沈大娘也不爱出门,不出门的日子,连送饭都是王盛送进去给她吃,张玉娇端着一盆西红柿鸡蛋汤,走到桌前放下,哑着嗓子跟沈大娘说:“妈,吃饭了。” 沈大娘点点头:“等我把这里扫完,你去把月月抱出来。” 月月是小女儿,现在人多,孩子们也不敢放到外面散养,大人们忙的时候,就把她放在屋里,给她垫了个草垫子,放了些玩具,这孩子能坐在上面玩很久,要是困了累了,自己爬床上去睡觉。 张玉娇这才想起女儿还在屋里,赶紧跑进去,推门进去见女儿还在拼积木。 “月月,要尿尿吗?” 月月已经快三岁了,现在讲话很利索。 “奶奶带我去尿过了。”月月很懂事,知道爸妈在忙的情况下,自己会乖乖玩,她手里举着个芭比娃娃:“妈妈,你看,我给芭比娃娃做衣服了。” 刚才月月想自己出去尿尿,打开房门的时候恰好看见了沈大娘。 沈大娘没说什么,牵着月月去尿完,再带她去房间。 张玉娇让月月把鞋子穿好,就把人带了出来吃饭。 中午来不及,就用剩下的材料炒了个炒菜,荤素都有,再打了个西红柿鸡蛋汤,份量比较大,四个人吃也够了,月月一来,就坐在桌子前看着吃的,高兴的“哇”了一声,今天的菜份量很大哦,人也很齐全哦,要是姐姐放学回来了就好了。 月月“哇”起来的样子,有些可爱。 张玉娇也坐了下来,今天她最辛苦,这种天气累的满头是汗,中午的账她没算过,也没空算。 吃完午饭她要去睡个午觉,晚餐五点钟要开始了,她得休息好。 吃完中午饭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下午四点要去接孩子。 沈大娘说:“早上我休息好了,待会儿我把家里收拾收拾,王盛你洗碗切菜煮饭,等下午我去接琴琴。” 琴琴是在白云村上学,离这里不太远,骑自行车接送就可以了。 王盛一愣,顿时有些鼻酸,自从他表弟过世以后,也不知道多久了,沈大娘都不肯出房门。 现在她突然说要干活,让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能适应。 倒是张玉娇先反应过来,夹了一筷子肉给沈大娘:“还不快点应下,谢谢妈。” 王盛忙点点头,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四人吃完了饭,张玉娇也帮着收拾了一会儿,又把晚上要准备的食材翻出来,交代好王健,就去休息了,她一觉睡到四点就开始上班,那个时候沈大娘也带着月月出门接大孙女去了。 醒来没见到孩子,张玉娇还以为月月跑丢了,吓了一身冷汗出来找,让王健看到了就说:“妈说月月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好,带着出去玩一会儿,接完琴琴就回来。” 婆婆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这么多,张玉娇还是不是很放心,下午干活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平常五点左右,琴琴就回来了,但今天等到过了五点,琴琴还没回来。 张玉娇忍不住问:“你妈不会乱跑吧。” 王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下说:“要是六点没回,我就出去找找,她说了带月月出去玩一会儿的。” 第100章 大结局(上) 楼小乔第一反应就是,要把盗版的源头找出来。 “你找人打听一下进货的源头,如果这种盗版是从新都出去的,最大的可能性也是在新都这边印刷,能做这么多资料的地方,肯定不是一般规模的小印刷厂。” 像学校也有自己的印刷机,单单靠那种规模的印刷,根本没办法做到这么大的批量。 楼小乔跟杜娟说着话,手机响了。 她低头接过电话一看,是张让打来的,她灵机一动:“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张让一下就听出问题来:“出什么事了吗?” 楼小乔想了想,还是把盗版的事情跟他提了提:“我的直觉,这个老师就算跟盗版没什么关系,也知道一些内情,但我们也没有办法在他身上做什么,你有没有思路?” 比起张让来,她就是个渣渣。 别看张让现在是个领导,但他也是要参与破案的,而且他的专业水平,已经在新都很受好评。 张让听说是盗版的事情,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就有了思路:“按你的说法,这么大的出货量,我觉得应该不会是那种小作坊做出来的。” 而且成本那么低,杜娟都算过成本,就算他们不挣钱,也卖不了这个价格。 这也是楼小乔的疑惑。 “成本控制上也很可疑,就算撇开人工那些不说,他们卖的价格也太低了一点,我跟造纸厂和印刷厂都很熟了,大家很清楚成本,如果要做到卖家这么低,除非纸张和油墨有更低廉的渠道。” ...... 大小也是个案子,张让沉默了片刻:“这事儿我好好想一下,你们自己也查一查......可以从进货的渠道商那里打听一下,如果印刷的工厂在新都” 楼小乔接了一句:“我们可以报警了吧,这是非法印刷啊。” 张让在电话那头轻笑:“对,你可以报警了。” 他又提醒了一句:“刚才你们提到的新都一中的那位老师,在你们报警立案以后,如果他还在媒体散播对你们不利的流言,你们也可以进行反击,这种行为已经涉及到诽谤罪,你们可以通过给他发律师函。” 楼小乔顿时茅塞大开,真是在原地瞎转悠。 对哦,她怎么没有想到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处理。 说好了不回家吃饭,但晚上楼小乔还是回到了家里。 三个孩子吃完晚饭,出去玩了一会儿,晚上冷了下来,电视上正在播放着《还珠格格》,楼小乔进门的时候,四人正紧张的盯着电视。 紫薇被抓起来了呢,容嬷嬷要扎她手指。 三小只看的紧张的长大了嘴巴,连刘菊花都没注意到有人进门来。 楼小乔在门口换了鞋:“今天有没有人想出去吃烧烤?” 晚饭是在厂里吃的,没怎么吃饱。 三个小脑袋没搭理,刘菊花也看的很带劲,只有小白猫翘着大尾巴跑了过来,在楼小乔的腿边上蹭了蹭,喵呜了几声,楼小乔摸了一把小白猫的脑袋,她继续仰着脑袋喵呜喵呜。 亭亭这才注意到妈妈回来了,叫了一声妈妈,眼睛都粘在电视上了,其他两小只看的脸头都不想挪开。 楼小乔叹了一口气,进屋找了身衣服,去浴室洗澡。 今天跑了那么多地方,又累又饿,她今天是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新都一中的一处茶馆里,焦老师正在跟几个媒体朋友叙述自己的遭遇。 从他发现了印刷质量问题,再到跟印刷厂沟通为止,过程讲的绘声绘色,记者也是听的眼睛发亮,这么好的新闻素材,又衔接上了一年前的新闻热点的快车,这一期的新闻肯定能吸引眼球。 焦老师说的精彩,记者听得过瘾。 “焦老师,你能保证你说的这些话的真实性吧,我们也要去印刷厂核实的。” 被叫做焦老师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中年男,此时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我敢保证绝对是真的,这家印刷厂的负责人很难沟通,我跟他们讲事情,他们就跟我抵赖,还给我装无辜说这套资料不是他们印的,你自己瞧瞧一样的排版,怎么可能不是他们厂印的,我也找相关人士咨询过了,人家说从专业角度来看,很有可能是同一家厂子出品的,我还不止问过一个专业人士的!” 然后巴拉巴拉扯了一大堆。 总之,他有很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些资料肯定是印刷厂印出来的。 “他们就是降低印刷质量,赚快钱我们也无所谓,但是错版我就不能忍了,用这套资料的可都是高考生,用这种资料是对学生不负责任,我作为一个老师,不能容忍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焦老师说着话,在公文包里面掏啊掏,掏出一叠纸出来:“刘记者,这是我编纂的资料,你可以看看,我也是二十年的数学老教师了,资质也不比那个齐老师差的,你要是刊登我我的新闻,一定要顺便帮我提一提这个。” 刘记者的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对方这么爽快的答应就没什么好事。 他们家可是正规媒体! 作为新闻工作者她有敏锐的直觉,下意识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她把那一叠资料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本手稿,看样子整理出来并没有多久,但她这次来是想挖一个大新闻的,对方的这个要求就—— “焦老师,您之前没有说过有这个要求。”刘记者露出为难的样子出来。 焦老师那张油腻的脸上顿时堆起笑容:“这个也就是顺便提一提嘛,不需要耗费多少版面的。” 刘记者脸上露出不虞之色,但也只是轻轻带了过去,但两人之间的话题明显要少了很多,不到一会儿她接了个电话,便找了理由离开。 等人一走出茶馆,刘记者就跟主编打了个电话:“主编,这个报道咱们还是要慎重些,我觉得这个人不是很简单.......” 她把自己的判断报上去了,至于报社要怎么做判断,那就不是她决定的了。 她是想要出头,但不是要做出头鸟。 刘记者的判断没错,印刷厂这边一报警,新都警方立马就立了案。 杜娟和楼小乔都算是当事人了,所以这几天都在配合着警方的调查工作,基本上都在印刷厂待着。 楼小乔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明显感觉出来,订货量是少了很多,来找他们订货的除了一些长期合作的大书店,也就只有国营的书店还在订货,来找他们的老板也被盗版搞的苦不堪言,其实他们也早就发现事情不对了。 “我们书店的份额早就降了,外面卖盗版的书店的书标价是一样,但到店买直接八折。”书店老板说:“但我们是正规书店,又不是那些小店面,不能卖盗版的,不然我是真的很想进盗版,现在有人上我们店问,为什么我们的没八折。” 零售市场的销量严重影响到了订货量,杜娟表示印刷厂也很着急处理这件事。 对方不光卖盗版,还把卖盗版的锅往印刷厂按。 杜娟一一应下,只恨自己在觉察到不对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处理。 今天两人跑了几个书店,去找人家的进货渠道,别人拿她们当傻子一样的看,做盗版的利润更大,他们干嘛要把进货渠道暴露出来,以前一本书顶天了赚一块五,现在卖掉一本,利润起码有两块钱,没看到这段时间的小书店都在卖这个版本吗? “大家都是朋友,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的道理,您懂得吧。”小老板说:“不光是利润大,大家都在做盗版,全部都是八折出售的,我哪怕现在卖正版,也没有办法跟别人竞争啊,我们小本生意,都是看哪家赚钱做哪家的。” 卖盗版还卖的理直气壮:“你看看满大街多少盗版,你们管的过来吗?” 杜娟看着这人说不出话来,当初为了拿到货,这个人一会儿也是曾对她嬉皮笑脸过的,没想到为了利益也能跟她说出这种话,走了几家店,都得到这样的结果,杜娟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别着急。”楼小乔一家家的把这些书店给记下来:“咱们等会儿跑一趟工商局,既然我们干不了查他们的事,就让工商局去查,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解决,除了上游,还有下游呢。” 杜娟睁大了眼睛:“你准备去工商?” 她真是忙了也傻了,竟然把这些都忘了。 这年头的人真是太没法治观念了,卖盗版还能卖的理直气壮,打量工商局最近闲了是吧。 楼小乔和上本本:“是,找工商的给他们罚款。” 工商局的会愿意做这件事情的。 于是一上午两人分头行动,把新都跑了个遍,卖盗版的书店都给记录了下来,中午简单吃了个饭,下午一上班就跑了趟工商,把这个事情跟工商局举报了,折腾到了下午四点。 出工商局大门的时候,刚好碰到陈妮。 陈妮:“你俩最近在干什么呢,楼小乔你上了大学怎么更忙了。” 这段时间陈妮找了楼小乔几次,都没见到人。 楼小乔道了声歉:“对不起,大一刚开学太忙了,课程好多。” 陈妮笑着扫过两人:“我还以为你现在跟杜娟玩,不爱搭理我了呢。” 今年下半年杨厂长正式退休了,陈妮接下来厂长的位子,其实也很忙,她找楼小乔的时候有限,但楼小乔也是推过她几次,刚好这会儿碰到,陈妮就要请两人吃饭。 杜娟看了一眼天色,这还早着呢,吃晚饭也太早了点吧。 陈妮说:“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聊一聊,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你们厂子上半年不是说销售挺好的吗,不对今天应该要你请我才对吧,给你们供货我可是一点利润都没留。” 第101章 大结局 对上两人的目光,陈妮张了张嘴,指着自己说:“跟我有关?” 两人齐齐点头。 杜娟也懒得跟她卖关子,索性把最近出现盗版辅导资料的事情说了,听的陈妮一愣一愣的,一直到最后她才听懂,两人这是怀疑上盗版资料跟她厂里的那一批纸有关。 陈妮说:“他们买走了要印什么,我是不知道的啊。” 杜娟说:“没说跟你有关系,但我要把印刷出来的资料拿给你看,你能不能认出来是否是你们厂出的?” 这个陈妮还真知道,虽然这批货不是走她的手里出的,但她是销售部的主管,那么大一卡板的货堆在那里几年,长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于是陈妮点了点头。 杜鹃跟楼小乔四目相对,两人都点了点头,似乎找到了些头绪。 于是杜鹃从自己随身带的包里,把资料拿了出来,递到了陈妮手上。 陈妮只是稍微翻了翻,就点了头:“这个纸张我再熟悉不过了,就是我们最后处理掉的这一批,我不会认错的。” 两人的心情都激动起来,终于找到货物的源头了。 当初陈妮想走杜鹃手里把这批货消化掉,杜娟看不上,于是这事儿她也没往心里去,但谁能想到不久以后这批货还是跟印刷厂扯上了关系,难怪这些人能把资料卖的这么便宜,原来是材料便宜。 杜娟恨恨的说:“以后他们想卖这么便宜,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毕竟陈妮的话也说到这里了,以后这样的处理品是没有了的。 陈妮摇了摇头:“现在外面的一些小作坊说不定能做出来,这个我也不能保证,你是不知道这一趟我去了很多地方,着实涨了些见识,咱们做不出来不代表别人做不出,你们最好还是要把源头抓出来,既然知道了是这个温老板走出去的货,那这批盗版资料,跟他肯定脱不开干系,后面你想怎么做?” 楼小乔说:“既然知道了是这个人干的,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我不相信一般的厂子能接下这么大的单,说不定咱们厂还出了内鬼。” 经由陈妮介绍,印刷厂找了个律师见面,先把那个老师的问题解决。 要是有人一直在外面胡咧咧,对厂子的影响也是很大的,现在的印刷厂脆弱的很,半点经不起折腾。 律师是陈妮的朋友,也是造纸厂的外聘律师,帮他们厂里处理合同条款,也接这种商务纠纷的官司,这人讲话比较直来直往,一见面就问:“我听陈厂长说你们有起纠纷要处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杜娟便把盗版资料的事情简单一说,最后才提到焦老师。 “您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律师:“对方是在明知道盗版资料的前提下,还在媒体上散播和炒作盗版资料的事情,如果你们已经报案,且已经告知对方的前提下,可以给他发律师函,如果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话,我建议你们也可以直接报警。” 这种事情在商战中不少,当下很少人能够用法律渠道解决。 能私了,就私了。 杜娟却说:“先给姓焦的发律师函。” 焦老师都没想到,印刷厂会正儿八经的发了个律师函,讲明了这个案子他们已经报案,如果还要通过媒体再造谣,他们会考虑继续采取法律措施,以阻止最坏的影响发生。 这封律师函直接寄到了学校,就算焦老师自己不想扩大这件事,但学校里面难免会有风言风语的传出,不到一周时间,学校里就知道了焦老师之前的思路,他这是想踩着齐老师上位,只是他这个人本身在新都一中的风评也不太好,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后来出来几个学生指证他曾经猥亵过学生。 再后来的事情,就不是楼小乔跟杜娟能控制的了。 但焦老师这边一旦跳不起来,印刷厂那边的麻烦事也少了不老少。 两人顺着一路的书店过去,见那些书店能卖的资料也不多了,因为错版的关系,学校的老师虽然说集体修正过,但这套资料厂里也不打算卖给早期那些进过盗版资料的那些小店。 楼小乔说:“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是盗版吗,他们其实比谁都清楚,还不是贪便宜,贪图利润多吧,不如以后都放在大书店卖,新华书店是一个,另外再筛选出一些大的书店,其实也好选,这段时间还找咱们进货的这些,以后都可以合作。” 至于那些卖盗版的,哪怕后面拿钱过来,也不会继续合作了。 温老板那边定不到足够便宜的纸张,在没有找到新的纸张的前提下,后面他们还想用这么便宜的价格出货,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温老板也以涉嫌非法印刷的罪名,被新都警方逮捕归案。 有了温老板这条线索,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又不是什么杀人重案,温老板被抓走的时候还挺松弛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了盗版的资料是他印的,还很光棍的说:“前几年满大街都是在印盗版的你们怎么不管,我还印刷过金庸小说呢,现在满大街卖的金庸琼瑶,有大半的都是盗版。” 他还卖过盗版光碟,正版的多贵啊,新都满大街的盗版光碟,也都有他的手臂。 那会儿版权意识并没有那么强,也是没人追究。 但这次有人追究了好吧,正主都找上门来了,搞盗版的还这么嚣张。 最后温老板被狠狠的罚了一笔。 这还不算,从温老板这条线里甚至拔出来一条新的线索,这套资料就是有人在印刷厂里面印刷出来的。 一条废弃的流水线,被人盯上用了起来,偷偷摸摸的印刷了至少五万套资料。 材料油墨都是用的厂里的,这一批人被挖出来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干的事情被挖了个底朝天,还在家里高高兴兴的数钱呢,以前偷偷拿公家的资源干这种事的不在少数,这几年还有破产国企的领导们,拿着企业做了人情,卖掉后给自己还钱的呢,有些人本着公家的东西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一旦用起来毫无底线。 抓走了一批人,又挖出来一批人,印刷厂最后给好好清理了一下,这一批开除了几十号人。 楼小乔大三的那年,《齐老师》系列的辅导资料,已经从仅仅只有数学的领域,发展到了英语和数理化三科的辅导材料,这一年足足出了三百多万册的辅导资料,还都是从新都印刷厂出掉的。 一年三百多万册的资料,不光养肥了新都印刷厂,还让造纸厂的一条单开做试卷纸的产线赚的盆满钵满。 中间齐老师还回来过一趟。 刚开始回京市那一年还有些艰难,娘家兄弟姐妹们倒是挺开心她能回来,但更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她弟媳妇也担心,大姑子这一回来会不会住在家里,没想到人家一转身就在三环边上,靠近他们学校的地方,买了个三居室,仔细一打听下来,这套房子还是齐老师全款付的。 当时各个单位已经有取消福利分房的措施了,商品房的价格一天一个样,就算是在京市生活的人,也很难一口气拿出钱来买京市的房子,齐老师娘家除了个妹妹条件好些,其他人也是普通上班族,大家攒几个钱也挺不容易的。 她弟媳妇对她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非常好奇。 那会儿《齐老师》系列的资料,还只在h省和周边的省份火起来,还没卖到北方。 等齐老师一回去了,这个学校看中了齐老师的商业价值,组织学校的一批名师编了这么一套综合性的辅导教材,覆盖了几个重点科目,就算其他的几套资料不是齐老师参与编修的,但因为挂了齐老师的名头,她也能分到一部分。 再加上这几套资料里,卖的最好的还是数学,齐老师每年能从这里面拿到的版税几十万是有的。 这个年代的几十万,可不是一笔小钱,身边所有人都盯着呢,包括她家弟弟弟媳。 家姐有钱,就是自己有钱。 齐老师的妹妹在国外混的好,也没少拉扯这个弟弟。 于是这一家子,就打上了跟姐姐借钱的主意。 他们还以为齐老师这样的读书人,一定抹不开面子,多少都能借来几万十几万的。 但他们没有想到,齐老师当年是参与过催债的,能从王健舅舅阿姨那里催来钱,也告诉她一个道理,亲戚朋友买房结婚找你借钱,那就是没打算给人还的。 真心里有谱的人,二十万的房子会找人借十八万买? 齐老师问过楼小乔,楼小乔在电话里还是建议她继续买房。 “可他们都说房子太贵了,以后也是涨不动的。” “可我不指望房子涨价啊。”楼小乔就显得比较光棍了:“你就记得,这钱花出去了,就没人惦记,你现在的房子还不够好呢,要不要买个改善型的好一点的?” 是的,齐老师的这个房子并不是很大,地段也不是很好,虽然比以前的房子更好,但齐老师也是见过更好的房子的,谁有条件不想买更好的房子。 “你还能装修好点,去学个车干嘛的,我看加入时髦组织以后,车也会便宜起来,等你退休了去搞个自驾游什么的多好,谁规定钱就一定要存着?” 齐老师想想也对。 她弟弟来借钱,就直接拒绝了。 她现在有拒绝别人的硬气,也有拒绝别人的资本,她现在都犯不着求任何人。 只要过好自己就行了,如果人际关系需要金钱维持,也就没有维持的必要......这是楼小乔的原话。 所以齐老师从京市过来,还专门给楼小乔带了些外头才有的东西,漂亮的包包跟钱夹子,她记得楼小乔喜欢这些:“谢谢你了,没有你我不敢想象我的人生会是怎样。” 可能还在南江教书,为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碎消耗掉自己。 楼小乔高高兴兴的受了她的礼物,包包是个大牌,买来得好几千吧,这个牌子省城现在都还没有。 “琦琦呢?” “她在上研究生呢,考上了她自己想去的大学。”齐老师说起这个来就一脸的高兴:“在学校交往了个男朋友,对象人也不错,但我让她多看看,一定要随自己的心意喜欢。” 不像她当年,稀里糊涂的就把婚给结了,将就了一辈子,互相之间都没了爱意,剩下的就是消磨日子罢了。 齐老师在新都这一片转了转,又去南方玩了几天,赶着过年前回去了。 《齐老师》这一个系列的辅导材料,在这几年带来的利益,足够她余生享受更美好的生活,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给了她交友来往都凭着自己喜好的底气。 未来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呢,谁也不知道。 迎接千禧新年的这一年,全国各地都在举办大型的庆祝活动,下井村村委举办的活动都邀请了她参加。 “小乔,你什么时候来啊,村里的酒席都摆上了,大家都等着你过来的。”明明是晚上六点钟的宴席,还不到五点,张玉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可等着你呢。” 楼小乔正在给脸上涂涂画画:“你等会儿,我化个妆。” 张玉娇在电话那头轻笑出声:“得了吧,你都这么好看了还化妆,还给不给人活路了,村长说这次活动你捐钱最多,你得坐主桌,他还想抓你去讲话呢,你做好准备了没?” 楼小乔连连推辞:“我可不想讲话,你跟村长说,讲话就算了,待会儿带了三个孩子过来,你让他给我安排外面些的位子,不然也坐不下的。” 大桌子一共就十个位子,总不能他们家的人都占去了一半吧。 村里这次请了全村,还请了一些出了赞助的商家,场面肯定很大,楼小乔才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风头呢,这次她回去也是想回去见见朋友,菊子跟张玉娇都闲下来了,大家商量好了坐一桌的,孩子们刚好也放了假,刚好也能凑一起玩一玩。 “张让不过来?” 邀请函还写了张让的名字,但他不打算过来。 张让犹豫了一下,推辞了。 但是三个孩子倒是可以去一下,他们都挺喜欢去下井村那一带玩,以前一到暑假就闹着要去。 楼小乔嘿嘿一笑:“难道村里想请的人是他不是我?” 三个孩子早早就等着了,亭亭是个急性子,一着急起来就在外面转圈圈,不住的催促着妈妈:“妈妈,你快一点呀,赶晚了都吃不上饭了呀。” 妈妈现在越来越臭美了! 两个小哥哥在一旁说着话,一点都不着急。 楼小乔在屋里说:“开席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再怎么堵车,都能准时赶到。” 亭亭探进来了个小脑袋:“哎呀,妈妈你都够好看了,不用再画啦。” 楼小乔俨然一笑:“那不行,妈妈今天要艳压群芳!” 人到了楼下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五点一十,楼小乔开着车出门,本以为最多十五分钟,结果一出小区就堵上了。 亭亭急得要命,小嘴巴一直碎碎念:“我就说了嘛,一定会迟到的。” 楼小乔也最烦堵车,小地方堵起来一点章程都没有,前头的车被横过来的车给卡住了,横过来的车被过来的车卡住了,都挤成一团,她怎么忘记这一块正在修路,最近经常堵车,这段时间刚好是新年,很多外地车来新都,这就堵上了。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没动,总算等来了个交警指挥现场疏通。 可是,小交警好帅啊,身高长相一点挑剔的地方都没有,楼小乔眼睛炯炯有神,仔细欣赏着帅哥。 “表姐。”车窗被人敲了一下:“快点走啊,前面的车动了。” 楼小乔往外头一看,是徐媛媛。 徐媛媛骑着个小摩托,正在敲她车窗。 楼小乔把车窗摇下来:“你怎么在这?” 徐媛媛说:“你是回下井村吃团年饭的吧,我也是回我们村吃团年饭的啊,也不知道什么毛病都搞到这一天,前面还有几个地方堵着的,摩托车都开不动。” 帅哥交警朝这边走了过来,两人齐刷刷的看过去。 “快点动起来。”小帅哥冲两人打手势,示意两人快走:“别在这里耽搁了。” 徐媛媛吐了吐舌头,一捏车把手,飞驰出去。 楼小乔也冲着对方歉意一笑,也驰离这个地方。 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到下井村,亭亭很夸张的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她都晕车了好吧。 堵到半路她还在抱怨妈妈出发的太晚了,楼小乔没好气的:“那我们回去好吧。”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回去的路上也堵。 亭亭很夸张的把脑袋歪到一边:“我还是睡一觉吧。” 小帅用关爱弱智青年的模样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 亭亭一翻白眼,舌头往外面一吐,做怪样。 还好三个孩子都不晕车,换她坐在后排这样慌晃,肯定早吐了。 意识到自己这个身体晕车,楼小乔早早的考了驾照,今天就把车买了,现在出门要方便很多,不像以前三个孩子跟猴子一样挂在车上,每次出门都胆战心惊的。 嗯,现在新都的交警抓摩托超载,作为警察家属,也应该以身作则。 车总算到了下井村,楼小乔把车远远停好,走过来的。 张玉娇提前就给他们占了位子,一见面就很热情的说:“你说你,明明就在隔壁学校读书,现在好难见到你一面了,你现在生意搞的好吧,我看你都忙死了,约都约不到。” 这次楼小乔给村里捐了三千块钱呢,可是五桌的酒席钱。 村里还有其他人也捐钱了,但没有楼小乔捐的多。 这几年她给村里捐了不少,之前修下井村这条路的时候,她也带头捐了五千,别说现在的外来户多,没人太在意以前的事,就算是记得的,谁还会计较她是个外来媳妇落的户? 要说村里现在好,也都是几个外来户带起来的,最初让村里火起来就是菊子开的网吧。 现在这一条街有五六家网吧了,但没人做的有菊子时间长,生意也没有她这么好,楼小乔家第二栋房子盖起来以后,她又把一楼租了下来,一口气开了第二家网吧,旁人不知道这两家都是一个老板,但两家的网管知道啊,两家还时不时的打擂台竞争一下,外人看着好玩,但不管进了哪一家,都是同一个老板挣钱的事实,他们是不知道的了。 菊子赚的盆满钵满,出手也非常大方,这次也捐了两千块钱。 捐了两千块的女老板这次也坐在前排,跟村干部有说有笑的,大家都表示希望她的网吧生意蒸蒸日上。 她是没有一点跟前夫哥在一个村子的尴尬的,王超也不尴尬,因为他现在还在坐牢呢,他家老太太恨菊子恨的牙痒痒,背地里没少在外头说菊子的坏话,人家生意做得好,她就私底下嘀咕菊子肯定是在外头搞了野男人。 这话大家听完也就笑笑,菊子交往了一个比她年轻了七八岁的男友,让很多人都看不惯,但男未娶女未嫁的,正常来往好不好,人家都跟你儿子早离婚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还能不行了? 两人正说这话,菊子带着她的小男友过来。 这男的长得不耐,人看着也还算老实,再加上菊子离婚以后注重保养和打扮,看着跟这男的年龄差没那么明显,她现在是下井村的明星老板,一出场就有很多人捧场的。 “菊子姐,什么时候过来的?” “菊子,越来越漂亮了啊。” 菊子一一打过招呼,最后在楼小乔面前停了下来,笑着问她:“怎么来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楼小乔:“这一路上都在堵车,我估计过年会更堵,也不知道修路要修多久,修好之前我都不敢开车出门了。” 菊子跟着诉苦:“可不是,现在出门前我都要掂量一下,没事儿还是别出去,就咱们村子外面那条路也在修,一天到晚的堵,漫天黄沙的飞,我看着至少要一年才能修好。” 张玉娇说:“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多人都买了车了,我看你那个车不错,等我以后手头宽裕些了,我也买个车开开。” 现在车比早几年便宜多了,楼小乔买的是国产的,才几万块钱。 菊子也提到买车的事,她本来想去考个驾照再买车的,但最近的交通状况让她犹豫了一下,大家就把话题岔开了。 聊着聊着,聊到了楼小乔最开始做的生意。 “那会儿你做腊肉生意,就是在印刷厂那边吧。” “是啊,那会儿哪能想到村里的变化能这么大。”那个时候印刷厂是家快倒闭的企业,村子还不是现在的样子,要是有个几年没回来,准保都认不出来村里长成啥样了。 张玉娇也在感慨:“好日子好像一下子就来了,这几年一年能赶上过去十年。” 现在再一眼扫过村里,好多人都不认识了。 离婚的有之,离世的有之,很多老面孔都不在了。 连楼小乔自己都没想到,她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个聊起以前,楼小乔想起自己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伴随着她的是什么呢? 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每个人的“道”也不同。 有人迷失在了路上。 有人失去了方向。 而这一路,楼小乔是战战兢兢,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的。 菊子突然笑起来,举起装着饮料的酒杯:“来,祝大家生活越来越好。” 张玉娇也举起杯子:“祝财源滚滚。” 楼小乔:“那我就祝每一个人都和和美美,身体健康吧。”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啪”的一声响,烟花炸开一声巨响。 舞台上,庆祝的锣鼓已经敲响,好一派喧嚣和热闹。 舞台下,千人千面。 努力过,成长过,不负初心,也就不枉人世间走上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