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亲妈重生,为炮灰儿女撑腰!》 第1章 “觉醒” 第1章 “觉醒” 七月中,如火如荼的双抢开始了,各个生产队火急火燎地干起来。 金乌西沉,灿金的余晖照亮大半面山,伴着快沉入西山的夕阳,丰收大队的社员纷纷收工回家了。 一路上,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大队上的八卦,其中,以顾家的三媳妇林昭被说的最多。 “嗳,老顾家的三媳妇又没上工,整个大队就她过的最舒坦!”说话的是个婶子,皮肤黝黑粗糙,一头毛糙的短发被汗水浸透,湿答答地黏在额前,身上都是汗味。 另一人妇人也是满头的汗,冷哼一声,话里是对顾家三媳妇的浓浓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儿媳妇:“大崽娘长的妖妖娆娆,看着就不是啥好货,懒怂一个,俺早看出来了。” “哦?你又看出来了。” 后头一人赶上来,侧头看她们一眼,语气感慨:“说这么多,架不住人家会生啊。” 几个妇人哑口无言。 能生,在六十年代的农村,超级加分!! 等众人离开,一个瘦瘦巴巴,神情木讷的女人走出来,站在原地好一会没动,良久,幽幽道:“要是我也这么能生就好了……” 村里,到处跑的流浪狗汪汪叫,伴随着孩童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时而还传出几声妇人的高骂,吵吵嚷嚷的。 王春端着一盆子脏水出门,泼到门口的小菜地里,刚要扭头回家,就见隔壁土房跑出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这姑娘神色异常慌乱,见到门口有人,脸色一僵,眼神闪躲着,随后埋头跑开。 王春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毛病…… 才扭头,听见隔壁传来孩童带着哭腔的声音:“娘!” “来人啊!救命啊!我娘昏过去了!!” 顾大崽的声音又大又尖,惊动了后院菜园里拔白菜的二崽。 顾二崽双腿扑腾的飞快,冲过来,看到他娘倒在地上,额头上鼓着大包,忙和哥哥一起用瘦巴巴的小胳膊去搀扶,可他们太瘦太小了,扶也扶不起,声音跟着染上着急:“哥,娘咋了?” “娘被小姑推倒了。”大崽哽咽着,小身子在发抖。 见林昭半天不醒,五岁大的顾大崽冷静下来,对弟弟说:“二崽,快去找奶。” 门口,王春听见声音,忙放下盆子,双手往打着厚补丁的裤子上抹了抹,急匆匆跑进隔壁。 一进门便听见大崽的话,哎呦,多聪明的娃儿啊! 大崽见有大人来,顿时有了主心骨,急切地说:“婶婶,你快看看我娘,我娘被我小姑推倒了!” 王春瞧见林昭脑袋上的大包,哎呦一声:“咋肿这么老大,躺在地上不是事儿,得先把你娘扶床上去。” “婶婶我和你一起。”大崽在另头扶他娘。 二崽见没自己事,瞥见地上的碎碗和鸡蛋羹渣,眼珠子转悠着,拔腿跑出家,边跑边大声喊:“爷,奶,我娘被小姑打晕了……” 正是下工的时候,路上都是人,顾二崽嗓门儿大,还嚎的凄凄惨惨,路过的人都注意到了,村民们不由停下来看他。 嚯,承淮家的又和小姑子对上了?听着这回还上手了! 顾家人也在下工大队里,呼啦啦十几口,本来大家累了一天,这会儿没啥子力气,只想回家干饭,哪知听见熟悉的嚎哭…… 走在前头的顾母脸色骤变,以为谁欺负她的宝贝二孙子,扛着大锄头快步走来。 人还没到,声音先传来,也是大嗓门儿:“二崽,咋了?谁欺负你了,给奶说!” 二崽抹着泪,红红的眼睛看着他奶,委屈道:“是小姑,小姑欺负我娘,把我娘推倒了,我娘脑袋一个碗大,不,盆儿大的包,现在还没醒,奶,我要娘,我要我娘……呜呜呜……”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顾二崽知道奶疼他们,当场嚎的树枝上的雀儿都纷纷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看热闹的人堆子里,有人噗嗤笑出声。 对上二崽愤怒的目光,那汉子摸摸鼻尖,促狭道:“二崽,你知道盆儿大的包有多大不?” “去去去,有你啥事!”顾母瞪说话的人一眼。 想着二崽的话,顾母脸色难看,整个人都绷着。 那个死丫头咋又去三房了!? 没事干惹老三媳妇干啥! 顾母心情憋闷,都没空问到底咋回事,急匆匆往顾家三房跑。 顾父替孙子抹着泪,问二崽怎么回事。 二崽是个机灵的,观察力也强,想到娘摔倒的地方有被摔碎的碗,就把事情猜的七七八八。 气呼呼地说:“坏小姑抢我家的鸡蛋羹,推了我娘。” 丰收大队的人神情古怪。 就为一碗鸡蛋羹推自己的亲嫂嫂……? 他们家三岁的孩子都干不出这种事。 “……” 顾父禁不住手抖。 家丑不可外扬啊。 瞧见二崽像兔子的眼睛,没忍心多说。 罢了,杏儿自己造的孽,该自己受着! 他和她娘也不是没教,但是那丫头总有道理反驳。 顾家两个妯娌面面相觑,面露苦笑,以老三媳妇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这回……怕是有的闹。 - 顾母着急忙慌跑到大崽家,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出来,扶着门框进了屋,瞧见老三媳妇躺在床上,眼睛睁着,长舒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揉着心口,这一路可真吓死她了。 “奶。”大崽没再哭,眼睛却还是通红通红的。 “嗳,大崽被吓坏了吧。”顾母见大崽的眼睛比二崽红,想来被吓狠了,心疼的啊,摸摸他的头。 又看向王春,道谢:“麻烦你了。” 王春摆摆手:“没啥,我看大崽娘没啥事,就是那包看着吓人,脑子没啥问题呢。” 说完话,想起家里灶台还烧着,跟顾母说一声就走了。 顾大崽把人送到门口。 王春满心感慨,多好的孩子啊,承淮家的咋不知道珍惜咧。 屋里,顾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嗓门儿小了好几度:“老三媳妇,没事吧?你咋样?头还疼不?想吃什么,娘给你做。” 躺在床上的林昭眨眨眼,不,她有事,好大的事。 就在刚刚,她的世界倾覆了—— 原来她是一本《后妈的养崽日常》一书里的舔狗男配、炮灰女配的早死亲妈,就是死在今天,因为一碗鸡蛋羹……就一碗鸡蛋羹啊! 好憋屈的死法。 憋屈的她的心像被投进火里,胀起来,恨不得把写出这本书的人炸成渣渣! 最过分的是,书里的她只有一句话的存在感,这也就算了,还蛐蛐她是个大作精,把自己的福气作没了。 “气死我了啊啊啊啊……”林昭怒捶床,白皙娇媚的脸上满是怒火,眼睛都气红了。 气着气着,瞧见,眼前的虚空中,漂浮着一个大转盘,它通体有种透明的虚浮感,颜色是五彩斑斓的黑,透着高级、神秘。 捕捉到林昭视线的那一瞬,闪现过几个字: 【神秘抽奖大转盘】 短短几息,大转盘的基本使用规则出现在她脑海,完成任务得积分,积分可用来抽奖。 林昭眨了眨眼睛,觉得头真的不能伤,后遗症真的严重,好比现在,她都出现幻觉了…… 眨完眼,静等半晌,那转盘还在。 “!” 林昭没忍住伸手戳几下,发现自己能碰到这东西,震惊的瞳孔地震。 顾母见老三媳妇半晌不说话,心不安的厉害,大嗓门都放轻了:“老三媳妇?” 林昭茫然抬头。 她长着一张漂亮明媚的脸,墨色的古典丹凤眼,恰到好处的双眼皮,鼻梁挺翘,嘴唇粉粉润润的,五官长的出众也就算了,偏她的皮肤白得晃眼。 论长相,那是十里八村最出众的。 此时她眼尾泛红,看着不显凶,却也少了平日的傲慢和冷冰冰。 哪怕对老三媳妇有些不满的顾母都不免心疼,觉得小女儿过分,得好好收拾一顿。 “老三媳妇,今天这事都是杏儿的错,我回去就教训她……”顾母没忍住说了软话。 还没说完,林昭又捶了下床,捶的床咚的一声,要不是家里男主人顾承淮加固了几遍,她捶的这两下也该塌了! “本来就是她的错!”林昭打断她,生气地说:“这是我家,她来我家抢东西,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错?没见过谁家的小姑子对嫂子动手的,顾杏儿这么蛮横应该喊公安来……” 评评理。 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完,以为她要报公安的顾母忙抓住她的手,忙说:“不能报公安啊,老三媳妇,看在娘这么多年对你还成的份儿上,别报公安。这样,让杏儿赔你十块钱,这事就这么算了,行不?” “不行!”林昭觉得不解气。 顾母早料到老三媳妇没那么好说话,一咬牙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来提,只要我们能办到。” 林昭就等着婆婆这句话,顾杏儿敢推她,害得她头现在都疼,她当然不会轻易饶过她。 床上的病美人娇哼一声,举起细白的手开始提要求: “第一,顾杏儿以后的学费生活费三房不会再出;第二,您和爹要管住她,从今往后不能让她再来我家;第三,让她给给我捡柴,每天两扎,连捡一个月,不准其他人帮忙。” 说了三点后,林昭停下,顾母愣住,就这? 老三媳妇忽然改性儿了? 顾母感觉很意外,甚至有些惊悚,大崽娘不会是在憋大招吧…… 不是她故意往恶毒里揣测老三媳妇,实在是,自从林昭嫁进顾家,那是一身的毛病啊,娇气不说,还作。 刚进门时装模作样了一段时间,除了懒点不愿意干活,其他的还算看的过去。谁知刚一怀孕就闹着分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没办法,顾家把三房分了出去。 分了家又哭诉没人管,顾母没办法一天三趟的跑,给做饭、给洗衣……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啊。 今天老三媳妇变得这么好说话,顾母真觉得见了鬼! 林昭见婆婆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想讨价还价,瞬间拉长脸,就要下床。 “娘要是觉得我过分,不如报公安吧!” 顾母回过神,忙道:“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按你说的办,我和你爹会管好杏儿的!”她连连保证。 林昭撇撇嘴,不在意地说:“最好顾杏儿能长点记性,反正再有下次,我一定会报公安!” 顾母:“……” 老三媳妇说话真噎人。 她习惯了,也不跟林昭计较。 干一早上活,回去还有事,顾母没多耽误,又关心几句,嘱咐大崽二崽有事去老宅喊自己,就匆匆走了。 屋里,林昭躺在床上,在研究抽奖转盘。 “怎么开启来着……”她嘀咕着。 话才说完,转盘前飘出一行透明字。 “获取一次免费抽奖机会,可否使用?” 林昭默念:“使用。” 红色指针旋转起来,速度由快变慢,最后停在粮油大礼包上,礼包清单的字很小,奇怪的是,林昭很清楚地捕捉到那上面写的什么。 【5kg八星雪小麦粉x5袋】 【5kg优质珍珠米x5袋】 【2kg鸡蛋挂面x2包】 【农家土猪肉x10斤】 【正宗土鸡蛋x100枚】 【生油x5桶】 【卤鸡腿x1个】 【500g冰x2袋】 【肉罐头x2罐】 【家中必备常用调料包……】 “是否提取奖励?”转盘前再次出现字。 林昭茫茫然道:“提取。” 下一瞬。 屋子的空地堆满了物资。 “!” 林昭目瞪口呆。 房间里的声音传出去,门外传来小小的声音:“娘?” 大崽拿了个小马扎坐在林昭房间门口,守着娘,听见里面有动静,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林昭是个好孕体质,全公社羡慕的能生。第一胎生下双胞胎,都是儿子,大崽和二崽。隔几年后,顾承淮回家探亲,她再次有孕,这回生下一对龙凤胎,今年一岁多一点。 两胎四个宝。 林昭当即回过神,把堆在地上的物资藏进柜子,咔的将柜子上锁,走过去开门,瞧见门口瘦瘦小小的大崽,又想起他最后街头横死的下场,都要心肌梗塞了。 发新书啦,请宝宝们多多支持呀! 新书需要呵护,求票票~ 对照组题材,不过主要是女主一家的故事。 部分剧情与现实不符,毕竟原世界是一本书嘛,不符是对的,大家当平行世界看,先这些…… (本章完) 第2章 “鬼上身了简直” 第2章 “鬼上身了简直” “娘,你头疼吗?”大崽觉得娘的表情好奇怪,以为娘脑袋摔坏了,脸上布满担忧。 他才五岁多一点,脸瘦瘦小小的,身上没二两肉,袖子和膝盖上都是大补丁,这副打扮在这个年代很寻常,没什么问题,可在觉醒后的林昭看来,就是自己亏待了儿子的证据。 林昭觉得,没觉醒前的自己脑子进了水,手里捏着顾承淮的存折,还月月收到“一大笔”津贴,竟舍不得,把崽崽养成这样,她真该死啊。 还有这屋子,天天掉灰不说,啥值钱的都没有,除了不漏风小偷都懒的进,结婚前她也不是舍不得钱的人啊,怎么生了崽后会抠成这样?! 林昭简直快嫌弃死自己了!! 她这会儿母爱爆棚,觉得自己的崽哪儿哪儿都好,摸摸大崽没什么肉的脸。 “不疼,娘没事。” 多好的崽啊!这辈子她一定要让崽崽们幸福快乐,让他们有个美好的童年,成为全公社最靓的崽! 大崽瞪大眼睛,娘摸他脸了,娘是不是喜欢他了……? 小家伙高兴的红了脸,看林昭一眼,嘴角偷偷翘起,像偷吃了鱼干的小猫。 大崽忍着羞涩,问道:“娘,你饿吗?” 林昭头疼,没什么胃口,摇摇头:“还行,二崽呢?” “二崽在哄弟弟妹妹呢。”一岁多的双胞胎是大崽和二崽照顾的,大崽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昭汗颜。 她真不是个合格的娘,觉醒前的她一定被什么怪东西附身了! “走,去看看。” 大崽满脸疑惑,不过娘关心弟弟妹妹,他还是很高兴的。 这边其乐融融,顾家老宅闹翻天了—— 顾母回到家,把林昭提的要求告诉全家。 顾杏儿瞬间炸了,激动又愤怒地说:“那个女人凭什么?那是我三哥的钱,她凭什么不给我!我要告诉我三哥,他婆娘欺负他亲妹妹!” 三个条件,其他两条她可以忍,唯独不给她钱这条,不能忍。 顾母这几年给顾杏儿擦了不少屁股,真是心累,也跟着道:“你去,现在就去,打电话,发电报,告诉你三哥,你把他婆娘、孩子娘推到地上,把人脑袋推出个大包,你去说。” 顾杏儿哪敢去,三哥娶了林昭那个妖精就变了,再不是事事宠她的三哥了。 “娘,我才是你生的。”顾杏儿满脸委屈,不服气地大声辩驳:“林昭是我三嫂,我吃她一碗鸡蛋羹怎么了?谁让那狐狸精不给我,活该撞墙上。” 还没嚷嚷完,只听啪的一声,顾母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子,扇的她脸歪到一边,那张还算白皙的脸上出现个红色的巴掌印。 顾母气的不行,什么话都往外吐噜。 狐狸精这话是能往外说的吗?想被拉走不成!? 这时,向来沉默的顾父板着脸,冷声道:“学上到狗肚子去了!以后不用上了,回来上工!”他一锤定音。 “娘你打我,爹你不让我上学,我讨厌你们!”顾杏儿大喊,跑回自己的房间,哭的很大声,嘴里不干不净骂着。 顾父气极:“让她饿两天,谁也不准给她送饭。” 他看向顾母:“尤其是你。” “学校教不会她做人,我们教!”顾父又失望又痛心。 顾大嫂黄秀兰和顾二嫂赵六娘在收拾厨房,手上忙个不停,顾二嫂没忍住道:“大嫂,你说小姑子这学还上不上的了?” 黄秀兰瞥了眼外头,小声道:“怕是难了。” 婆婆头一回上手打小辈,看来是气坏了,老实人发火挺吓人的。 赵六娘幸灾乐祸的笑了,打心眼里觉得小姑子蠢:“不上学也是对的,就她那个脑子,再上一百年都没啥用。” “收敛点。”黄秀兰提醒,到底是公公婆婆的亲女儿,老两口能随便说,她们可不能。 赵六娘不说话了,用草木灰洗碗,嘴里哼着小调,心情很好。 顾家三房土屋。 林昭进了崽崽们的房间,右脚刚踏进去,头顶扑簌簌掉灰,恰巧落到她头顶。 “……” 无语。 林昭用手掸掸头发上的灰,再次确信,没觉醒前的她一定是鬼上身了。 哪怕没结婚前,娘家穷的叮当响,她也会要求她爹想办法把屋子收拾的顺眼,绝不会这么邋遢的啊。 这几年真像做梦。 二崽见到娘居然来他们屋,面露疑惑,看向大哥。 大崽注意力都在他娘身上,没看见弟弟巴巴的眼神。 二崽咻的溜下床,走到大崽身边,不看林昭,就跟哥哥说话:“哥,她咋来咱屋了?” 这几年,双胞胎是顾母带大的,林昭没怎么上心,孩子们和她不怎么亲,但是小朋友生来就黏娘,在林昭受伤时第一时间保护她,当娘的稍微给他们点好眼色,就忍不住想和她亲近。 林昭听见二崽的问话,伸手用力扯他的脸蛋,扯的二崽嗷嗷叫。 “娘!”顾及着睡着的弟弟妹妹,二崽想大声喊又憋着,小朋友气的脸都红了,不过他脸黑,看不太出来。 “说什么小话呢,还悄悄背着我。”林昭半弯下身,笑眯眯地问。 在她松开手的那瞬,二崽恼怒地推她,到底记着娘今天受了伤,没用力,气咻咻地哼一声,然后跑出门。 大崽和弟弟感情好,怕林昭生气,忙替二崽解释:“娘别生二崽的气,二崽不是故意的。” 林昭摆摆手,仍是笑着:“恼羞成怒的二崽真可爱。” 大崽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娘在夸二崽可爱,小心脏有点闷闷的,娘还没夸过他呢… 林昭没注意到大崽的情绪,走近木板床,床上的被褥发黑,双胞胎身上盖的薄毯绿绿,是不同颜色的布拼在一起的,上面有发黄的污渍。 “三崽和四崽快发臭了。”她说。 从灶房拿了俩红薯的二崽听到这话,愤怒地瞪着林昭,眼里闪过脆弱,大声道:“奶在上工,没时间帮我们洗,你不管我们也不准嫌弃我们!” 凶完后又觉后悔,梗着脖子,眼睛发红地和她对峙。 (本章完) 第3章 “娘变了” 第3章 “娘变了” 以前的林昭确实只管生不管养,连孩子们的尿布都没洗过几回,等大崽几个会走路,更是连饭都不做,打发他们去老宅吃,龙凤胎也是被他们奶用米糊糊喂大的。 “顾二崽。”林昭喊道。 娘声音一大,二崽就气不起来了,顿时气虚,别别扭扭瞅林昭一眼,“叫,叫我干嘛?” 明显底气不足。 “我以后管你们,但是你们得听我的话,做不做得到?”林昭不会教孩子,但是她觉得她的崽都听话,好好和他们说,大崽二崽一定会听。 问出话时,她视线掠过大崽和二崽。 顾家的双胞胎懂事都早,他们知道自己的娘和别人的不一样,别的小朋友的娘会抱他们,他们的娘从来不抱他们,别人的娘会给他们做好吃的,他们的娘从来不会管他们…… 想到这些,大崽眼底流露出难过,村里人都说,娘不喜欢他们。 这会听见娘说以后管他们,大崽的心生出期待,他问:“娘会给我们做好吃的吗?” “会!”林昭说。 “娘会给我们做新衣服吗?”大崽又问,怕娘觉得养他们费钱,又降低标准,小心翼翼地说:“不用每年都做,好几年做一件,行吗?” “不行。”林昭心说一年一身都少,几年做一件,那当然是不行的。 大崽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心里说不出的委屈难过。 林昭严肃地说:“几年一件怎么行,你们还会长个子,一年四身差不多。” 大崽呆住。 一年四身,不是件,是身,总共得八件,这是一个人的,好贵的啊。 “好贵的。娘,我可以和弟弟们轮流穿。”大崽觉得娘愿意听自己说话了,大着胆子提议。 二崽凑过来,撅着屁股挤大崽,抬头看着林昭:“娘会给我们买吗?” 想起甜滋滋的,馋嘴的小朋友吸了吸口水。 上一次吃还是他爹回来的那会咧! 林昭佯作思索,故意道:“如果我不买呢?” 二崽傻眼,哥哥提的要求娘都答应了,就是不答应他的,小家伙气性大,得意地说:“不买就不买,等我爹回来,我告诉我爹,让你男人教训你!” 林昭一噎,脸绿了,拧二崽的耳朵:“谁教你的‘让你男人教训你’?” 二崽踮起脚尖,顺着娘的力道,缓解着耳朵的疼,张扬的气焰瞬间瘪了大半。 “没谁教,我听村里的婶子说的。” 林昭故作严肃:“以后不准学大人说话!” 大崽也用屁股挤了挤弟弟,忙道:“娘,我不学,我从来不学大人说话的。” “你最乖。”林昭摸摸大崽的脸蛋,声音轻柔。 二崽举起小手,眼巴巴的:“我也乖,我也乖,如果娘给我买,我会更乖,娘说什么就什么。”瞧瞧,都会谈条件了。 “成,现在交给你们第一个任务,洗澡。”林昭受不了脏兮兮、黑乎乎的臭孩子,能忍到现在纯粹因为这俩是亲生的。 至于床上睡的俩,等醒来也逃不过。 二崽不喜欢洗澡,脸皱成包子褶:“能不能不洗?” “可以啊。”没等二崽笑容加大,林昭话音一转:“明天我买的肉包子就没你的份了!” 二崽眉眼一喜,抱住娘的胳膊,激动地问:“娘要买肉包子?真的假的?” 林昭故意和崽崽唱反调:“假的。” “娘笑了,肯定是真的,我去洗,我这就去洗,哥快点,我们去洗澡。”二崽急忙催大崽。 林昭按住两个小朋友:“先吃你们的红薯,我去烧热水。” 二崽学着他爷的模样,老气横秋地摆手:“哪用的着,用凉水将就洗洗就算了,乡下没啥讲究的。” 林昭:“……”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大崽,指了指二崽,让他管管他弟弟,随后去了灶房。 等她一走,大崽凑到二崽耳边,小声说:“二崽,我觉得娘变了。” 二崽是个大大咧咧的,不像哥哥细心,他挠了挠脸,嘿嘿一笑:“娘今天理我们了,嘻嘻!” 林昭烧好水,把洗澡盆取出来给两个崽用,让两个小朋友互相搓背,有明天的肉包子吊着,大崽二崽严格执行她的命令,你替我搓我替你搓,哼哧哼哧的。 “哥,你身上好脏啊。”长嘴的二崽咦了一声,说的话直白又扎心。 大崽脸蛋通红。 他下意识瞥向林昭的房门,没什么动静,想着娘应该没听见二崽的话,这才放下心。 “你身上也脏,洗干净就好了。”大崽小心维护着当大哥的体面。 二崽很听哥哥的话,点了点头:“对。” 美滋滋地说:“等洗完我们就是干净的小孩啦!” 大崽嗯了声。 屋里,林昭没坐一会儿,二崽的大嗓门响起:“娘!” “……”林昭真想说别喊娘,喊你爹,可是没办法,孩子爹在保家卫国呢。 她往门外走,那神秘抽奖大转盘始终跟随着她,林昭止步,伸手戳戳点点地研究,终于在角落找到‘不用时隐身’的设置。 设置成功后,她打开门。 两只崽光溜溜站在盆里。 才五岁大的崽崽,正是不知羞的年纪,也不知道害臊,还咧着嘴在笑。 “娘,我们洗好了,要检查不?”二崽大声道。 他不爱洗澡,但是洗完后又觉得挺舒服的。 “不用检查了,你俩等着,我去给你俩取衣服。”林昭说着往崽崽们的屋子走去,现在天热,光着膀子也没事。 她翻开小衣柜,里面的衣服少的可怜,胡乱堆着,没人教他们迭衣服,小朋友也不会,衣服上都打着大补丁,好在还算干净,应该是大崽他奶给洗的。 林昭取出两件汗衫,两条小短裤,找内裤没找到,打算明天换些布给几个崽做几条,衣服也得做,家里又不是没钱票。 她拿了衣服来到院子。 两个崽三岁就会自己穿衣服,都不用林昭帮忙。 大崽穿好衣服,把衣角扯的平直,抬头看着林昭,露出腼腆期待的笑。 “娘,我们洗干净了。” 林昭顺嘴夸:“大崽是干净漂亮的小朋友了。” 顾家的崽,尤其是三房的几个确实个个漂亮,没办法,爹娘都长得出众,人群中是显眼的存在。 二崽站在哥哥身边,踮脚,使劲让自己拔高,眨巴着大眼睛道:“娘,我呢我呢?” 林昭不懂二崽这奇怪的胜负欲,笑道:“你也是干净漂亮的小朋友了。” 二崽得意的要翘尾巴,大大咧咧地说:“我和我哥长得一样,我哥干净漂亮,我当然也干净漂亮。” 说完后,笑嘻嘻的:“我们都是干净漂亮的小朋友。” 林昭顺口就说:“干净漂亮一天可不行,以后每天都要干净漂亮,知道不?” 大崽动动嘴,想问我们要是干净漂亮,娘会喜欢我们吗,但是不敢问。 倒是二崽凑过去,和林昭贴贴,机灵地提要求:“如果娘每天给我们买肉包子,我们每天都洗得白白的。” 林昭心说你又不是给我洗的,还没说话,大崽一本正经地教育弟弟:“二崽,每天吃肉包子老费钱了,一个月吃一次。” 话说完,担心地看着林昭:“娘,爹寄的钱能买肉包子吗?”他担心爹寄的钱不够。 二崽也担心地看着他娘。 林昭觉得这俩崽想的真多,“够。” 怕小朋友出去乱说,没说家里的钱够家里吃香喝辣。 两个崽崽放下心,眼睛亮晶晶的,开心。 大队上工的哨声响起。 “————!”由远及近,一声赛一声高。 大崽和二崽是个勤快的小朋友,虽然还小但是不像他娘爱偷懒,捡柴、挖野菜、找野果……每天都很忙碌。 之前林昭不管双胞胎,小哥俩就抬着弟弟妹妹到处跑,顾家老宅的孩子们也会帮忙看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 “哥,我去喊三崽四崽,你去拿篮子。”二崽冲大崽道,脚步飞快地冲进房间。 片刻后,只听见两道带着哭腔的小奶音传出。 “坏!” “坏……锅锅。” 二崽笑得得意:“谁让你俩不起来,赶紧的,不然我走了。” 正说着话,做出要转身的动作。 龙凤胎还是才会走路的奶娃娃,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听不懂好赖话,见哥哥要走,急的不行,着急滑下床,两颗小脑袋撞一起,似是撞懵了,两小只互相看着对方,摸着磕痛的地方,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反正二崽听不明白。 他把龙凤胎抱下来,给三崽四崽穿上小鞋子,牵着弟弟妹妹出了屋子。 大崽找到他和弟弟的篮子。 也就在这时,顾母过来,见到林昭在院子,关心一句:“头还疼吗?” “还有点。”林昭没撒谎,毕竟脑袋上有个大包啊。 顾母说:“疼就多躺着,别多站。” “嗯。”林昭应道。 顾母和她没什么话说,简单聊几句,牵着龙凤胎出了家门。 老三媳妇磕到脑袋,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她可不敢让她看孩子。 当然了,林昭也不会理孩子,唉。 顾母再次后悔看上林昭这张脸,同意老三把人娶回来,站在一起看着般配又怎样,性子不行过不成日子啊。 二崽见他奶走了,催促大崽:“哥,我们也走。” 大崽不放心林昭,往门口走几步后,不放心地停下脚步,看着他娘说:“娘你头要是疼的厉害,就让人喊我和二崽,我们给你喊大夫。” 二崽想着肉包子,没忘献殷勤:“对对,有事喊我们。” 林昭心被两个崽纯粹的、珍贵的爱拿捏住,心底泛出滚烫的情绪。 上前几步,突然道:“闭眼!” 大崽二崽不解,不过今天的娘脾气很好,他们愿意听娘的话,于是两个小朋友闭上眼。 二崽还咧着嘴笑:“娘我闭上了哦。” 大崽也道:“娘我也闭上了。” “乖。”林昭变戏法般地拿出两颗冰,塞进两个崽崽嘴里。 大崽二崽只觉得嘴里溜进什么,小嘴一嘬,甜的,是。 二崽咻的睁开眼,眼睛比夏夜的星星都亮:“娘,是!!” 小朋友不关心是哪里来的,对他们来说,只要有的吃就行。 大崽也震惊地睁开眼,想起娘没说可以睁眼,忙用两只小爪子蒙住眼:“娘,我没睁眼。”表演掩耳盗铃。 林昭失笑:“可以睁开了。” 大崽放下手,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娘,真甜。” 娘真好。 村里的婶子说的都不对,他娘喜欢他们的,大人要是不喜欢小朋友,才不会给他们。 他娘给他和弟弟,一定喜欢他们。 这么想着,大崽觉得心里甜的很,比吃了一包都甜。 “娘有吗?”大崽怕他娘没吃。 “有啊。”林昭也吃了一颗,甜滋滋的。 二崽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凑过去:“娘,能再给我一颗吗?” 看他笑的甜,林昭又给哥俩一人一颗。 “晚上要刷牙。” 二崽把装进小兜兜,不放心地按几下,确定掉不出来才放心,听到他娘的话,说:“我和哥哥没牙刷。” “娘说小朋友不需要刷牙的。”大崽也跟着道。 噗…… 两个小袄,突然变成漏风的皮夹克了。 “明天我给你俩买!”林昭无奈,她以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崽记着双胞胎,提醒他娘:“还有三崽和四崽也要。” “……记得呢。”她今年才二十三好吧,记性没那么差。 林昭是在成年的前一年嫁给顾承淮的,那时她刚高中毕业,没关系没钱,连个下苦力的工作也找不到,更别说那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随时要断粮。 她打小有主意,盘算着嫁人改命。 后来,林昭阴差阳错遇见回家探亲的顾承淮,她主动出击,顾承淮好像没扛住攻势,缴械投降,然后他们在伟人像前结了婚。 大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时不时经过,还有说话的声音,是上工的人们。 大崽急着要出门,临走前不忘道:“娘你好好休息,我回来给你带饭。” 从哪里带饭,当然是老宅。 林昭狂汗。 “……好。”不是不想做饭,一是头疼,二是家里很久没开火,需要时间准备。 “别去河边,呆在大人旁边,有事喊人。”林昭不放心地叮嘱。 大崽还没说话,二崽大嗓门道:“娘我们都知道,奶教我们啦。” 说完拉着大崽的手,跑出家门。 (本章完) 第4章 “去信” 第4章 “去信” 目送崽崽们离开,林昭回到屋,家里乱糟糟,她也没什么心思收拾,毕竟脑袋的包还没消,时不时会疼一下,磨人的很。 等明天吧……明天再说。 说服了自己,林昭躺下,闭上眼。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暗下来,外面传来二崽的声音。 “哥,娘怎么还没醒,娘晕了吗?” 大崽悄悄进去看过林昭,知道他娘有气儿,听到二崽的话,凶他:“二崽你声音太大了,吵到娘怎么办!奶说伤到头的人要多休息,你别说话啦。” 二崽最听他哥的话,噤了声。 太阳下山后,屋子就显得很暗,不过暂时还用不着点灯。 林昭起身下床,才打开房门,大崽迎上来,怕娘变回以前不理人的样子,他没敢靠太近。 站在原地,问:“娘,你头还疼不?” 林昭靠近大崽,摸摸他的头顶,笑着说:“睡一觉好多了。” 大崽见他娘没变,笑起来:“奶让我给你带了饭,娘现在吃?” 睡一觉林昭确实有些饿了,“好啊。” 二崽忙把饭拿来。 表现的机会被弟弟抢走,大崽心里闷闷的,见他娘朝自己笑,嘴角翘起个小弧度。 林昭接过二崽拿来的饭,苞米面糊糊炖大白菜,唯一的荤腥便是饭上的荷包蛋。 不用崽崽们说,她也知道这荷包蛋是顾母给自己补身体的。 “谢谢大崽二崽。” “不用谢。”大崽害羞的红了脸,给林昭拿了个凳子让她坐下吃。 正值盛夏,乡下蚊子多,这蚊子毒的很,一咬一个大包,特别痒。 林昭腿上被咬出数个红红的包。 盖房,买蚊帐,势在必行。 “大崽,二崽,我打算给咱家盖新房,你俩有什么意见?” 大崽瞪大眼睛。 盖房!? “能盖砖瓦房吗?”二崽兴奋起来,扬声道。 大崽示意弟弟小点声,别吵到刚睡着的弟弟妹妹。三崽四崽下午玩欢了,被哥哥们早早哄睡了。 二崽捂嘴巴,眼巴巴地看着林昭,声音小了几个分贝,声线却是添上些小波浪:“娘,崽喜欢砖瓦房。” 别说,小朋友这么说话,还挺萌的。 “……可以。”林昭想起孩子他爹上交的存折上的零,果断点头:“砖瓦房干净,就盖砖瓦房。到时候再给你们装上蚊帐,晚上就不会被蚊子咬醒了。不过砖瓦比较麻烦……没事,我晚上写信给你们爹,让你们爹想想办法。” 远在军营的顾承淮:谢谢你想起我。 见大崽没说话,林昭放缓声音:“大崽怎么不说话,盖的房是我们的家,每个家庭成员都可以提意见啊。” “娘,家里有钱吗?”大崽迟疑着问。 林昭心酸酸的,大崽有时候沉稳的不像个孩子,小朋友被迫长大,都是家长的不作为啊。 她冲大崽一笑,轻声道:“有啊,盖房和让你们四个宝吃肉的钱还是有的。” 大崽展颜,笑容干净,眼睛明亮。 林昭大口吃着饭,一点没嫌弃顾母的做饭手艺烂。 别看她现在白白嫩嫩的,不像乡下姑娘,其实她小时候也不是没吃苦…… 她爹娘哥哥们对她都不错,但是他们全家都靠种地生活,连吃饱都难,有苞米面糊糊填肚子就不错了。 她能上学还是城里当工人的舅舅供的。 想起这几年中邪似的,莫名其妙和舅舅断了联系,林昭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眼狼。 “娘,我还和二崽一个屋,可以吗?”大崽提出自己的要求。 二崽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要和我哥住一个屋!” 林昭笑着问:“那三崽和四崽呢?” 大崽想也不想地说:“那还是我们四个一个屋吧。”他没想过把弟弟妹妹交给他娘照顾。 “嗯。”二崽没意见,他一向是哥哥说什么,他是什么。 看天色不早了,林昭让崽崽们早点睡,双方各回各屋。 大崽回屋前没忍住看林昭一眼,在心里默默祈祷,明天的娘还和今天一样。 林昭不知道大崽的小心思,回到屋她没急着睡,坐在桌前给孩子他爹写信。 她今天遭了大罪,真是冤死了,心里还委屈,想起自己在那本书里的形象——作精、没福气的炮灰、一身臭毛病、除了能生没别的优点……好气,越想越气。 她给顾承淮生下四个宝,被他养着怎么了,再说她男人都没说什么,那本可恶的书凭啥那么说她啊?! 林昭拿出许久不用的信纸和钢笔,好像自从怀有双胞胎,往军区寄信都没那么勤了!? 钢笔里的墨水都干了…… 这支钢笔还是顾承淮送她的,了十来块呢。 打开抽屉,取出里面的墨水,给钢笔吸入墨。 林昭擦掉笔尖残余的墨汁,开始写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纸,写到最后手腕酸痛,也忘了自己写的什么。 她是个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的姑娘。 写完信,发泄一通,那股堵在心口的躁就消的七七八八了。 想起柜子里似乎有个卤鸡腿,林昭起身去拿。 拆开油纸包,一股浓郁的咸香扑面而来,她不由自主吞咽。 真不是她馋,而是肚子缺油水啊。 只有一个鸡腿,给哪个崽都不合适,而且大晚上的,崽崽们吃这种卤制品不好,还是她解决了吧!! 林昭舔了下嘴唇,咔咔吃起来,卤味是真的香啊,咬上一口咀嚼的速度不由加快,两分钟搞定一个腿。 骨头不能浪费,明天喂流浪狗。 丰收大队的流浪狗祖上可是立过功的,在最难的时候,人们也没想过杀狗填肚子。 - 次日一大早,林昭醒来时,家里四个崽已经去老宅吃过早饭回来啦。 听见她房间里传来动静,大崽忙跑过来,轻轻敲了敲门。 “是大崽吗,进来吧。”一般来说会敲门的小朋友,肯定是大崽,如果是二崽直接就冲进来了。 大崽听到他娘温柔的声音,脸上露出笑容。 推门而入。 “娘,你头还疼不疼?”一进去他就问。 问着话时还瞧着林昭脑袋上的包。 见那包小了一圈,惊奇道:“娘,你头上的包变小了。” “是,我也发现了。”林昭笑笑。 就在这时,二崽冲进来,眼睛发光地看着她:“娘,你什么时候去县城买肉包子?” 林昭顺手撸二崽头顶的呆毛,说道:“等我洗完脸刷完牙就去。” 二崽脸上的笑容加大,嘴角快咧到后脑勺。 他没催,只是想确定他娘真的会去买。 得到准话的二崽小朋友像只勤劳的蜜蜂,给林昭倒洗脸水,端洗脸水,找毛巾,取牙刷牙膏……恨不得连牙都帮他娘刷了。 林昭赶紧制止他:“……不用管我,忙你的去。” 受不了,她又不是个美丽废物。 “噢。”二崽扭头要走,没走两步又回头:“娘你快点。” 林昭:“……” “小馋包。”林昭嘴上吐槽,眸光却染笑。 二崽没感觉到被冒犯,咧嘴笑成小傻子:“对,我是小馋包。” 又凑到林昭面前,抬起脑袋,笑着问:“娘,能给你家的小馋包买两个肉包子吗?”二崽举起两根手指。 林昭推开他卖萌的小脸,不吃他这套:“不行。” 不行算了。 二崽没再纠缠,潇洒扭头,走向大崽。 林昭又发现二崽身上的一个优点,识时务,该放弃时绝不犹豫拖拉。 三崽和四崽也起来了,就在院子里玩,两个崽崽要娘抱抱,大崽一个小朋友管弟弟妹妹,也是累的不行,有二崽搭手才算好了些。 林昭洗漱完,把孩子们送去老宅,独自前往县城。 家里没自行车,大队长家有,不过大队长媳妇是个爱占便宜的,借她家的自行车得给好处不说,还要被啰嗦,不如走着。 瞧见林昭又去城里,大队的长舌妇又开始叽叽咕咕说她。 “大崽娘又去县城,不是没到取津贴的日子吗,她又去县城干啥?” “谁知道,全大队就林昭过的好,把自己养得白白嫩嫩的,孩子也不管,全丢给婆婆,娶下这儿媳妇承淮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是啊是啊,别说什么她能生!哪个女人不能生?她这种又懒又馋的媳妇……哪怕能生我也不要。” 王春正经过,听见这些人在背后说人,没忍住道:“大崽娘也看不上你家儿子。” 那婶子气得脸色铁青:“你怎么说话呢!” 她儿子怎么了,她儿子好着呢。 不怼回去这口气难消,这婶子阴阳怪气地反击:“听说你昨天还巴巴的去帮林昭,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给你道声谢。” 王春没放在心上,淡淡道:“我帮人是希望我家孩子在外面遇到麻烦也能有好心人帮忙,又不是缺人家那句谢。再说大家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哪需要这些虚的。” 话说完,扭头就走。 几个长舌妇说人小话被当场抓住,也聚不起来了,匆匆散开。 林昭不知道这里的插曲,到村口,她把昨晚剩的鸡骨头,放到流浪狗常在的地方。 她一走,一只大黄狗出现在原地,它毛发杂乱又干,很瘦,身上的骨头根根分明。 闻到香喷喷的骨头,大黄狗鼻子一嗅一嗅的,用舌头舔了舔,却没吃,脑袋从那骨头上方移开,叫了声。 “汪……” 片刻后,一只小黄狗走出来,慢颠颠地走到骨头前,啃咬起来,尾巴晃成螺旋桨。 大黄狗哈喇子流着,它也饿,但由始至终没想过吃一口。 卤鸡腿的骨头很软,小狗很快吃完,肚子也没啥感觉,朝狗妈妈奶呼呼叫一声:“汪……” 这是没吃够的意思。 大黄狗低头舔崽崽的脑袋,舔的它翻倒在地,奶凶奶凶地又汪一声。 再之后,一大一小两只狗离开。 丰收大队到县城的路不算远,当然也不近,骑着自行车自然算近,单靠走路那自然是远的。 林昭到县城已经接近十一点,了两个小时,人都快累瘫了。 她先来到邮局,把信寄出去,亲眼看着邮局工作人员把邮票贴好,放在那一沓信中间,她才放心。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呀?”柜台前扎着两根短麻辫的圆脸姑娘笑着调侃。 这姑娘叫梁怡,在邮局工作好几年,和林昭认识。 林昭轻笑,“这不是好久没寄过信了嘛,看你动作又利落了,觉得有意思。” 梁怡被夸的心怒放,见林昭额头发红,还能看出有些肿,关心了一句:“脑袋怎么了?” “碰到了。”林昭随意地道。 “小心点,脑袋碰到可不是小事。” “嗯。”见有人来办业务,林昭朝柜台挥挥手,走出邮局。 寄完信,她又去了供销社。 家里缺的东西多,林昭把快过期的票都带在身上。 买了些布,硬,牙刷,卫生纸…… 见有回力鞋,问售货员:“有五岁小朋友穿的吗?” 林昭长得像有钱人,而且买东西利落,看一眼只要满意就掏钱,售货员在她面前态度还可以,没有平时对顾客爱答不理的高傲。 这年头的人买鞋的很少,大家穿的都是自家做的布鞋,大人都很少买鞋,给小孩买鞋的家庭更是凤毛麟角,供销社进了几双儿童回力鞋,谁知一年多了都没卖出去,见林昭想买,售货员很高兴,“有,要几双?” 不等林昭说话,又尽职尽责地推荐:“回力鞋质量不错,上脚还好看,买回去肯定不会后悔。” “两双,谢谢。”想象着大崽二崽瞧见鞋后高兴的样子,林昭觉得不管多少钱都值。 售货员心中喜悦,积压的物品卖出去,哪怕没有钱票方面的奖励,主任也会口头表扬的,这对她评先进有好处。 于是更加热情,用纸包起两双回力鞋,放到柜台,顺手推过去:“七块。” 是的,两双鞋七块,都快一般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相当贵。 林昭把鞋拿在手里,比划着,在心里估摸了下,感觉大小合适,果断掏钱。 售货员上班半年,没见过这么不心疼钱的,心里难免羡慕,想起还有两个毯子积压着,主动道:“要毛毯吗?” “要!”林昭眼睛一亮。 刚好,回去把三崽四崽盖的毯子换掉。 售货员蹲下身,从柜台下方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毛毯。 红色的,看着俗气,但是质量不错。 “我都要了。”林昭说。 (本章完) 第5章 “吹牛大王” 第5章 “吹牛大王” “毛毯要工业券,你有吗?”售货员问。 “有。”林昭从挎包找出几张工业券。 采购完需要的东西,在几个售货员羡慕的目光中离开。 年长的人或许会觉得她败家,但是年轻的姑娘谁不羡慕她有大把的钱? 离开供销社后,林昭又去国营饭店买肉包子,她运气不错,到的时候还剩十二个,被她一股脑包圆了。 来时轻松,回去时大包小包,望着看不到的路,林昭都心塞,好在她天生力气大,带这么多东西也不算事。 走一半路后,她听见有人在背后喊自己的名字。 林昭回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脚蹬自行车靠近,朝她喊:“林昭。” 这是觉醒后林昭第一见到那本书里女主的继母。 苏玉贤。 她是这个人的对照组。 虽然知道不能怪苏玉贤,但是林昭看见她心里总归有些异样,书里的内容在她脑海闪过,她很难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是对照组啊,死了还要被拉出来‘鞭尸’的对照组! 冤死了! 林昭心里大喊:你别过来啊。 可惜阻挡不了苏玉贤靠近。 “林昭,你也来县城啊,上来,我载你。”苏玉贤跳下自行车,挂在车头的网兜前后晃动着。 林昭只想离原书的主角远点,再远点,“不用了,我东西多,慢慢走。” 听她这么说,苏玉贤好似不经意地瞥了眼林昭手里的大包小包,眼底的笑意淡了淡。 全大队的人没一个不羡慕林昭的日子,她当然也不例外,见林昭大包小包的拎回家,真是说不出的酸。 不过,这人是个蠢的,连亲生儿子都不管,等老了肯定好不了,流落街头都有可能。 “这样啊,那行,我就先走了,你慢慢走。” 林昭应道:“好。” 苏玉贤冲她一笑,左脚踩上脚踏,右脚挪行几步,上了车,不一会消失在林昭眼前。 林昭感觉刚刚苏玉贤看她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同情。 同情? 按照两人如今的处境,没道理啊。 应该看错了吧。 林昭没多想,原书的剧情也不想管,她只想养好崽,他们一家平平安安的。 丰收大队,村口。 二崽翘首以盼地看着小路延伸的方向,嘴上跟大崽说:“哥,娘咋还没来,好慢啊。” “娘手里有东西,肯定走的慢。”大崽眼睛也盯着往县城去的那条路,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不知道下次娘再去县城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 二崽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唉声叹气,蹲在地上玩木棍。 没玩一会,便听他哥喊了声娘,等二崽抬起头,他哥早消失在原地,冲远处的人跑去。 “哥,等等我。”二崽猛地站起来,脚下像装了风火轮,跑的飞快。 林昭远远瞧见两个小朋友朝自己跑来,看出是自己的崽,大声喊:“跑慢点儿,别摔了。” 大崽听他娘的话,速度放缓,倒是二崽,谁也阻止不了他冲向肉包子的决心,眨眼的功夫超过哥哥。 大崽一看被弟弟超过,再次加速。 看完全程的林昭:“……” 二崽冲到林昭面前,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娘,有肉包子吗?”说到肉,口水都快淌下来。 眼里只有肉的臭小子。 “有。”林昭没好气地白二崽。 她都快热死累死了,这小子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亲娘,就惦记他的肉包子。 大崽主动接林昭手里的东西,“娘我帮你拎。” 林昭眼里泛开笑,心像吃了蜜一样甜。 “不用,东西重,娘自己来。” 大崽不松手,小脸固执,“我可以帮娘。” “我也可以帮娘。”二崽不放过任何刷存在感的机会,和哥哥一样要帮忙。 林昭见兄弟俩坚持,只能给他俩个轻的,嘴上道:“算你俩有心,不枉我给你俩买了新鞋。” 二崽眼睛咻的亮了,“新鞋?给我们买的?” 大崽也期待地看着他娘。 林昭低头看两个儿子脚上的布鞋,黑乎乎的大拇指外露着,想来是顾母这段时间太忙,没抽出空给补。 “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二崽大大咧咧拆穿他娘,“娘以前老骗我和哥哥。” 林昭不承认:“哪有。” 二崽说:“娘以前偷偷吃饼干,骗我和哥哥说没吃。” “……”想起来好羞耻,林昭清了清嗓子,声音轻缓地说:“我是为你们好啊,那饼干小孩子不能吃,娘怕你们馋只能偷偷吃。” 二崽大声地笑:“娘骗人,我和哥哥不是小朋友了,我们才不信。” 林昭脸没处放,轻飘飘地笑:“哦?不是小朋友那就不能穿我买的新鞋了,把你们的新鞋留给三崽四崽吧?” 听到这话,二崽瞬间猖狂不起来了,忙道:“娘,娘,我是小朋友,我是小朋友。” 大崽觉得弟弟真笨,娘给他们买的鞋,三崽四崽根本穿不上的,娘在逗他呢。 林昭抹了把脸上的汗,带头往前面走:“赶紧的,回家,热死了。” 两个崽在后面跟着,想到有新鞋,浑身都是劲。 回到家,娘仨放下东西,大崽冲进灶房,很快端出一碗凉白开,“娘喝水。” 走一路,林昭确实觉得渴,嗓子冒烟,咕咚咕咚连喝好几口才缓过来。 然后摸摸大崽红扑扑的脸蛋,眼神柔和:“谢谢大崽。” 这时,二崽端着盆过来,冲林昭道:“娘你洗脸。” 双胞胎很了解他们的娘,知道林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洗,两个小朋友为了早点见到肉包子,把林昭当地主婆伺候。 林昭心安理得地接受孩子们的照顾。 洗了脸才觉得舒服。 “终于舒坦了,远死了。”得买辆自行车才行。 下次写信再让顾承淮想办法弄票! 大崽犹豫着,问:“娘,县城好玩吗?” “看习惯了还好,对你们小朋友来说应该是好玩的。”林昭长舒一口气,笑着回答。 大崽想问问他娘以后能不能带他去县城,话到嘴边却没说出口。 “娘,你能带我和哥哥去县城吗?”二崽笑嘻嘻地问林昭。 “你们乖的话,也不是不行。”林昭捏捏二崽的脸蛋,小家伙瘦巴巴的,脸上没多少肉,不过挺软的,真好捏。 二崽是个大方的小朋友,任由他娘捏,笑出一口白刷刷的牙。 “我乖,我和哥哥都乖,是吧哥?”他看向他哥,壮大己方势力。 大崽点点头,眼神孺慕地看着林昭。 二崽紧接着又道:“说定了哦,骗人是小狗。” 机灵的小家伙还不忘和他娘正式约定,并设置条件。 “好。”林昭含笑应下。 大崽也抿嘴笑了。 林昭笑眯眯地说:“以后你们帮我做家务,我给你们两个小男子汉奖励好东西。” 做家务什么的两个崽都做惯了,很愿意用劳动换奖励的。 不过…… “娘要给我们奖励什么?”二崽急切地问。 “吃的用的都可以,到时候你们自己选。”林昭知道自己不是能受苦的人,不如培养孩子。 二崽觉得可以,但他没忘记他哥:“哥,你觉得呢?” 大崽点头,“我觉得可以。” 他和二崽本来就有做家务,娘说可以换东西是想对他和二崽好,他知道的。 没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就这样完成了自我攻略。 二崽盯着林昭带回来的包,话说的理直气壮:“娘,肉包子呢?我饿了。” 林昭抬手拿来包,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两个包子,递给两个儿子。 “肉包子!”二崽大声道。 大崽也高兴,只是他是个含蓄的小朋友,没表现出激动,唯独那双和林昭有八分相像的眼睛弯着。 二崽没吃过肉包子,这个包子还是他娘给买的,意义更加不凡,想到村里人都说娘不喜欢他们,他眼珠子一转,喊上大崽:“哥,我们出去玩。” 大崽和他是双胞胎,二崽屁股撅起,他就知道弟弟要放什么屁。 他也想向所有人证明,娘是喜欢他们的。 于是跟林昭说一声,与二崽跑出家。 直跑到村里的大榕树底下,这棵大榕树有两百年历史,根枝繁茂,矗立在那里巍然而遒劲。 此时树下一群小朋友撅着屁股在抓知了猴。 二崽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一手捧着肉包子,一手学着他爷背在后面,也不往小朋友堆里蹿,轻轻咬一口包子,冲他哥大声道:“哥,肉包子真好吃啊。” 大崽也说:“好吃的,咬上一口嘴里都是油。” 肉包子……!? 听到这三个字,小朋友们嘴里都流口水,他们齐刷刷扭头,一眼看见大崽二崽手里的白面包子,登时眼睛瞪大。 “双胞胎,你们哪来的肉包子?”大队长家的小孙子铁牛蹿到大崽二崽身边,满脸羡慕。 他过年吃过肉包子,可好吃了。 大崽面带红光,声音比平日大一倍:“我娘给我们买的!” 二崽也跟着大声说:“我娘还给我们买了回力鞋嘞!” 小朋友们没听过回力鞋,大些的听过,却是不信双胞胎他们娘会给双胞胎买。 孩子王长剩嘲笑道:“吹牛!我娘说一双回力鞋得三四块,三四块能买好多肉,你娘不管你们,才不会给你们买回力鞋,吹牛大王!双胞胎是吹牛大王!” 二崽气坏了,恶狠狠咬一口肉包子,仿佛在咬骂他自己的人,气咻咻地说:“我才不是吹牛大王,我娘说给我们买了。” “我娘才没有不管我们!”大崽也生气地说。 “谁信啊,我娘说你们的娘是懒婆娘,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吃,等老了会掉进臭水沟淹死。”七八岁的熊孩子朝大崽二崽吐舌头,故意气人,眼睛却时不时瞥着他们手里的包子,不断吞口水。 他才不承认他有些羡慕双胞胎。 二崽是个暴脾气,听到长剩的话很生气,将包子塞到他哥手里,猛地撞向说话的小子,没防备被撞到的人直刷刷摔在地上。 这还不算完,二崽举起小沙包大的拳头,狠狠地揍对方。 “让你骂我娘!让你骂我娘!”打一拳,说一句,气势汹汹的。 路过的青年见小朋友打架,觉得怪有意思的,站在原地看。 这么点大的孩子,打起架奶凶奶凶的,一个个的脸上用的力最大,都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把对方撕了,真正上手其实没多大力气。 不看打半天脸上都没红。 在看见两个小朋友开始上嘴撕咬,男人上前,一手拎一个小朋友,强硬把人分开。 “行了行了,把脸咬破小心以后娶不下媳妇。” “尤其是你。”青年看着长剩,“你本来就长得不好看,脸上要是被咬下一块肉来,怕是会变成老大难。” 长剩气得要咬他,跺脚怒道:“小叔!” 男人没理他,正要走,便见林昭迎面走来。 看出气氛有些古怪,大崽绷着脸,二崽更是满脸怒火,林昭诧异:“这是怎么了?” 出门时不是好好的吗。 二崽刚和别的大朋友打完架,见到他娘很心虚,抓住大崽的胳膊,眼神可怜兮兮的,想让他哥别告诉娘自己打架的事。 大崽也不想说,毕竟打架不是好事。 偏偏边上还有其他小朋友。 铁牛嘴巴快,说:“二崽和长剩哥打架!” 二崽气死了,怒视他:“铁牛,你怎么打小报告!” 铁牛小朋友一脸懵,无辜道:“我没有啊,你娘在问呢。” “为什么打架?”林昭好奇地问,她不觉得小朋友打架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小朋友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大人插手性质就变了。 二崽低头不语,双手攥成小拳头,表情发狠。 大崽面露急色,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急的唇色发白。 林昭见两个崽都不说,没逼问,只道:“不说算了,我要去老宅说盖房的事,你们去不去?” 大崽愣住,道:“娘不怪我们?” “怪你们干啥。”林昭淡淡道,“哪个小朋友不打架?娘知道你们是好孩子,别人不惹你的话,你们不会主动打人。” 娘说他们是好孩子。 大崽二崽心里的阴霾散开,眼里出现光亮,两张小脸若朝阳。 “去。”二崽接过他哥手上的半个包子,笑嘻嘻地凑到林昭旁边,拉她的手,见他娘没拒绝,顿时乐开。 “走!回老宅喽!”二崽声音里流露出浓浓的喜悦。 (本章完) 第6章 “可惜长了颗恋爱脑” 第6章 “可惜长了颗恋爱脑” 小朋友的手热热的、暖烘烘,还软软小小的,林昭握在掌心,只感觉心塌了一块,眼睛不禁泛开笑。 大崽羡慕地看一眼弟弟,他也想被娘牵着走。 林昭看出大崽的心思,把另一只手送到他面前:“娘也牵着你。” 大崽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二话不说去牵他娘的手,牵到后嘴角上扬着,那弧度始终未落。 顾家娘仨走了,留在原地的大朋友小朋友叽叽喳喳说着话。 “我娘骗人,双胞胎的娘喜欢他们的。”小朋友元宝很生气。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愤怒又委屈:“双胞胎打架他们娘都不教训他们,还牵着他们回家。我打架我娘会狠狠的打我屁股,我让我娘牵我,我娘根本不牵,我一定是捡来的。” 小家伙表情耷拉着,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地里,元宝娘打了个喷嚏,她可不知道,因为拒绝牵儿子那用童子尿和泥的小脏手,而让他脑补出自己是捡来的一出好戏,要是知道,肯定觉得打的少了。 “双胞胎的娘是懒婆娘,但是她给双胞胎买肉包子。”铁牛满脸羡慕,“我也想吃肉包子。” 长剩冷哼一声,用肯定的口吻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明天他们的娘就不理他们了!” “你怎么知道?”元宝用木棍在泥土上划拉,整个人仍是闷闷不乐,显然还是沉浸在那股忧伤到无法宣泄的情绪中。 “我就知道!”长剩被问倒,不高兴地走了。 孩子王一走,其他小朋友拍拍身上的灰,离开老榕树底下。 远远的,还能听见几道奶声奶气的声音。 “都怪长剩哥,我本来还想求双胞胎让我闻闻肉包子,这下没机会了。”元宝闷闷地说。 另一个女娃叹气:“我也想闻。” 路过的人不明所以,见小崽子们满脸愁容,忍俊不禁。 林昭带着两个儿子来到顾家,才进门,被两个软绵绵的小家伙抱住腿。 是龙凤胎啊。 三崽四崽在喊娘,两人喊的并不标准,把娘喊成了凉。 大崽扶住弟弟,耐心教四崽:“是娘,不是凉。” “凉~~”四崽又叫一遍,还是凉,她抬起小脸,甜甜笑着,露出小米牙。 二崽笑话妹妹:“四崽是个小笨蛋,喊娘都能喊错,小笨蛋。”他轻轻刮妹妹的小脸。 四崽瞧见二锅锅手里的包子,伸手去抓。 二崽忙躲开,四崽急了,松开林昭的腿,迈着小短腿追他,嘴里喊着要。 “要~要~~”奶声奶气的。 二崽倒没小气,只是怕妹妹不能吃,慌乱地问林昭:“娘,四崽能吃包子吗?” 这时,顾母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 二崽大嗓门道:“奶,我娘给我们买了包子,是肉包子,特别好吃的肉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炫耀呢。 四崽还在摇摇晃晃的够二崽手里的包子,她矮墩墩,踮着脚也够不着,却不急,情绪很稳定的攀着她哥哥的手臂努力,累的小脸红扑扑,像红苹果。 妹妹的整个身体重量都在二崽身上,二崽很累的,又扯着嗓子道:“奶,四崽能吃肉包子不?” 顾母回答:“给她指甲大小,让她尝尝味就行。” 二崽撕一点皮给妹妹,四崽把包子皮往嘴里塞,用上下四颗小奶牙嘬着味,眼睛弯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 “又流口水,小脏娃。”二崽边学着大人的模样教育妹妹,边掏出小手帕,擦四崽脸上的口水。 四崽很乖,配合着二锅锅的动作,在二崽给她擦脸时,抬起小脸,情绪稳定的不像话。 三崽比他妹妹还安静,待在大崽身边,不吵不闹,他大哥给他包子皮,他接过,然后塞到嘴里啃。 林昭看到这一幕,心情复杂,该说不愧是各个方面都出色的炮灰女配嘛,才一岁多点就这么特别,可惜长了颗恋爱脑。 这辈子有她在,看这几个崽的恋爱脑怎么长出来? 她的目光从孩子们的身上一一掠过。 大崽和二崽感觉浑身凉飕飕,四下望去,什么也没发现,小哥俩放下心。 林昭收回视线,看向顾母,将带来的东西递过去:“我有事想请爹帮忙,这是谢礼。” 顾母木愣愣地接过老三媳妇塞到手里的纸包,没反应过来。 什么情况? 老三媳妇居然带着东西上门?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顾母不觉得高兴,反而很慌,脑子乱糟糟的。 大崽娘想干什么!? “找你爹啊,啥事?” 林昭还没说话,话唠二崽大声道:“我娘想盖房!” “盖房?”顾母声音微扬,带着浓浓的不解,“怎么突然想起要盖房。” 这下二崽不知道了,随他奶的目光一道看向林昭。 “那土屋到处掉灰,怎么扫也扫不干净。”林昭神色嫌弃。 顾母一噎,嘴角抽搐,又没见你扫过。 再说,那会她就提议要不盖个砖瓦房,老三媳妇一口拒绝,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哪来的钱,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才过去几年又反悔了,还一脸嫌弃…… 顾母习惯了老三媳妇想一出是一出,怕林昭闹腾也不敢多说,说道:“你爹在屋里躺着,我去叫。” 话说完,捏着小纸包回屋。 顾父正躺在床上,他隐约听见了院子的声音,只是忙活一上午想躺躺,便没出去。 见顾母进来,睁开眼,“大崽和二崽来了?” “来了,不止两个崽,老三媳妇也来了。”顾母打开纸包瞥一眼,看见里面的肉包子和红,愣了下,脱口而出道:“肉包子和红!” 顾父起身,看见肉包子,喉咙不自觉吞咽,白面肉包子啊,当年送老三入伍时他买了两个,老三硬是塞给他一个,那味道真香啊。 他有些想老三了。 “哪来的肉包子?” 顾母说:“老三媳妇带来的,说想请你帮忙,她想盖个砖瓦房,嫌现在的屋子掉灰。” 盖房终究是好事,她没意见。 顾父听说要盖砖瓦房高兴的很,但是有个问题:“现在盖?大家都忙着双抢,找不来人。” “还有就是,砖瓦从哪来?” 砖瓦可不好弄,想弄来麻烦着咧。 “老三媳妇在外面,你都问问。”顾父问的问题,顾母也回答不上来,打发他去问林昭。 顾父一想到要和老三媳妇打交道,一个头两个大,愁的呀。 老三不在家,他不管也不行,趿着草鞋往外走。 来到院子,顾父一改平日的沉闷,跟林昭商量:“老三媳妇,听你娘说,你想盖砖瓦房?正在双抢,人难找,要不等过了这段时间再盖?还有砖瓦,你是个什么章程?” “过段时间也行,我就是提前跟您说一声。砖瓦的事您不用管,我给顾承淮写信了,他会想办法的。”林昭对她男人很有信心,甭管她想干嘛,顾承淮总有办法满足她。 顾父沉默。 找老三啊,也行。 他对老三也有信心。 “成,我记下了,等双抢结束就盖。” 林昭道谢:“谢谢爹。” 顾父没说话,心说,以后少闹腾几回就算谢我了。 就在这时,顾杏儿等人回到家。 “你怎么来了?”顾杏儿一看见林昭怒目而视,满脸厌恶。 大崽和二崽觉得小姑凶得像要吃人,忙挡在他们娘身前,神色防备地看着顾杏儿。 林昭双臂一左一右摁在大崽二崽肩上,把儿子往身侧带,冲顾杏儿一笑,“这也是我家,我想来就来。” 她云淡风轻地瞥着顾杏儿捡的柴,提醒她:“对了,昨天的柴小姑子忘记送了,今天别忘了补上。” “砰!” 顾杏儿气得丢下柴,瞪着林昭,“林昭,你别太过分。” 林昭没理她,而是看向刚出屋的顾母,轻声细语道:“娘还是管管小姑子,免得别人以为咱们顾家的女儿都是这么没大没小、叽叽喳喳的,顾家可不止她一个女孩。” 这话传到刚回家的顾大嫂顾二嫂耳朵,两人脸色微变。 她们都有女儿,顾家的名声要是被小姑子坏了,她们的娃也落不了好。 “林昭!”顾杏儿咬牙切齿,还要骂人,被顾母呵斥住,“杏儿,那是你三嫂,谁教你直接喊长辈名字的!” “出去捡柴!”她不容拒绝道,眼神满是警告。 顾杏儿从昨天下午开始肚子没填一点东西,空的猛灌水都没用,本来以为捡完一捆回来有吃的,谁知道回家碰到林昭这个克星,气的泪飙出来。 “我要告诉我三哥……”她声音带着哭腔。 “随便你。”林昭语气淡淡。 她已经先写信告诉崽他爸了,顾承淮是个明事理的男人,知道该信谁的话。 顾母不想看着她们吵,对顾杏儿说:“杏儿,再去捡一捆柴,给你三嫂送去,不然你今天还没饭吃。” 顾杏儿委屈的要命,觉得自己命苦,愤愤地瞪林昭一眼,冲出家门。 小姑子对自己恶意满满,林昭不放心放龙凤胎在老宅,对大崽二崽说:“大崽二崽,带你们弟弟妹妹回家。” 顾母上前两步,不放心地道:“老三媳妇,这又是咋了?” “不是双抢吗,娘事情多,孩子我自己带。”林昭没说担心顾杏儿脑子发蠢伤害自家崽。 顾母:“……”她事情多不是一天两天了,老三媳妇才知道啊。 “那行,有事让大崽二崽来找我。”顾母不好多说,只能这么提醒。 大崽笑容灿烂,“我和二崽帮我娘照顾弟弟妹妹。” 二崽跟着点头。 林昭带着孩子们离开老宅,刚出门,瞥到抽奖转盘右边的任务栏一闪,炸开漂亮的礼炮。 上面写着: [孩子们吃包子的心愿得到满足,你成功完成了任务,奖励2积分,再攒8个积分,就可以抽奖了,冲冲冲!] 林昭知道有任务栏,但是她懒,一想到要做什么任务就感觉麻烦,连看都没看,谁知道,任务完成的这样轻松! 如果这么简单,这任务也不是不能做。 “娘?”大崽见林昭愣住,神色疑惑地喊道。 林昭揉揉他的发顶,“走吧,回家。” “下午想吃什么?” 二崽是个善于表达的小朋友,听见他娘的话,冲过来,大声道:“娘,我想吃肉!” 他一说肉,龙凤胎跟着道:“漏,漏~~” 林昭感觉白色上衣下面缀缀的,低头一看,对上两张笑容很甜的小脸。 是喊着‘漏、漏’的三崽四崽。 “你俩喊什么,你俩能吃几口啊。”林昭好笑地道。 龙凤胎听不懂她的话,笑呵呵的,露出小嫩牙。 二崽见他娘很好说话,把弟弟妹妹拉到自己的阵营,“娘,三崽四崽也想吃肉。” 林昭捏他的脸,“是二崽最想吃吧。” 二崽嘿嘿一笑,拉上大崽:“我哥也想吃肉,是吧哥?” 大崽重重点头:“嗯。” “想不想吃饺子?”林昭问。 二崽回答的最大声,“想!” 大崽过年的时候吃过饺子,是他奶做的,萝卜馅的,非常好奇,也说:“想吃。” 龙凤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跟着高兴。 林昭带着孩子们回家,路上遇见大队的人,见到他们愣了愣,等人走过,难免泛嘀咕。 “承淮家的没事吧?她居然在带孩子?”村里的大娘满脸惊讶。 另一个大娘的目光落在林昭身上,久久没收回来,嘴里泛酸:“谁知道呢,都嫁人了还穿那么里胡哨,比大姑娘都好看,不知道给谁看。” 最先说话那大娘觉得她这话有点难听,张口就要毁人名声啊,“这话可不能乱说!承淮家的懒是懒了点,但是个本分人。” 见对方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继续道:“承淮家的是军嫂,污蔑军人家属可是要坐牢的,管着点嘴吧。” 碎嘴大娘心里一紧,谨慎地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才放下心,“我随便说说,你可别乱传啊。” 劝她的婶子淡淡道:“我不是那多嘴的,不过你以后也注意注意,顾家人没一个好惹的,要是让承淮他娘知道你乱传她儿媳妇的小话,她得拎着锄头找你家去。” 碎嘴大娘自己打自己的嘴,忙说:“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 这里的事,林昭可不知道。 快到家的时候,他们又碰上村里乱窜的小朋友。 铁牛喊大崽二崽:“大崽二崽,来玩啊。” 二崽想玩,但他更想吃饺子。 他说:“今天不玩,我娘要给我们包饺子,我和我哥哥要帮忙。” 他的话才落,四崽奶呼呼的声音响起:“帮……忙……”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 (本章完) 第7章 “一举两得” 第7章 “一举两得” 林昭揉揉两个小崽崽的头,这个年纪的小孩什么都学,真可爱。 铁牛咻的冲到二崽面前,满脸羡慕,惊声:“二崽,你要吃饺子?” 他的口水快下来了。 “对啊,我娘今天要包饺子。”二崽笑容满面,骄傲显摆。 林昭没拦着,她家崽没少听村里人背后的笑话声,显摆点怎么了? “你娘要包什么馅儿的饺子啊?”铁牛抹了下嘴角,继续问。 “猪肉大葱的。”二崽是干饭最积极的小朋友,早跟他娘打听到今天会包什么馅的饺子。 猪肉大葱的啊。 肯定都是肉! 铁牛眼睛都羡慕红了,“你娘真好,我也想吃饺子。离过年还有好久。”语气又惆怅又遗憾。 他家还算好的,到年底能吃顿饺子,村里别的人家根本舍不得那段细面,细粮全要换粗粮的。 “我娘最好了,是全大队最好的娘!”二崽神色骄傲,脖子仰得高高的。 他第一次因为他娘对他们的好而骄傲,高兴的脸蛋发烫,可惜他太黑,谁也看不见那坨红。 小伙伴们脸上的羡慕让二崽和大崽心里涌出一股极为陌生的情绪,说也说不出,有些高兴,还有些想哭。 他们牵着林昭的手微微用力,只知咧开嘴笑。 “晒死了,回家。”林昭催促,大热天她很少出门的,只感觉脸热辣辣的。 一家五口人加快速度往家里走。 顾家老宅,老两口看着林昭带来的东西面面相觑。 第一次啊。 第一次收到老三媳妇送的东西。 顾父想说老三媳妇懂事了,只是他向来沉默,干裂的嘴巴嗡动,半句话也没挤出来。 顾母坐在那里,看着装着包子红的小包发呆,有种做梦的感觉。 “你是不知道,我见到老三媳妇拿着东西过来没被吓死。老三媳妇哪回不是空着手过来?突然带上东西我还以为她又憋了什么大招……要闹腾,给我吓的呦,我这心啊一跳一跳的,没跳出来。” “老头子,你说老三媳妇咋回事?不会憋着啥事吧?”顾母脑子乱的很,她这心啊,从昨天到现在没落下去过。 谁家当婆婆的面对儿媳妇是她这样,顾母觉得真憋屈。 顾父心大,说道:“想那么多干啥,她给你就收着,就算老三媳妇真有事求上门,你不帮?” “……那肯定得帮。”顾母接话,“就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儿上也得帮。” 这么一想,被拿捏的死死的啊。 顾家有两个月没吃肉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地里活重,实在累人,顾父也馋那口肉香,没有忍忍也就算了,可那肉包子水灵灵放在那里,他觉得好难忍呐。 “改天割点肉都补补吧。”顾父灌了口水说。 顾母心说肉票多难弄啊。 她也心疼当家的,一把年纪干地里的活确实有点吃不消。 顾母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纸包,麦香肉香齐刷刷冲到鼻腔。 她吞咽着口水,取一个肉包子,塞到老头子手里。 “有三个包子呢,你吃一个,剩下两个给家里的崽子们。” 顾父笑呵呵接过,一个包子掰两半,给婆娘半个,“一起吃。” 话说完,咬了一口,满足的长舒气。 “就是这个味道,真香啊。” 惦记好些年了,一直没舍得买。 顾母也吃着包子,说道:“是香,白面和肉,哪样单独吃都香,放一起更香。” 这年头家家都穷,所有人鼻子也都像装着雷达,灵着呢。 顾家大房的铁蛋经过爷奶的屋,闻到肉味,脚步顿住,鼻子嗅着,激动道:“有肉味!” 这一声,让其他孩子都出来了。 叽叽喳喳的闹人。 顾父顾母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老大叫顾远山,娶妻黄秀兰,夫妻俩先后生下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女儿十二岁叫顾澜,儿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分别叫铁蛋和铁锤。 老二叫顾玉成,娶妻赵六娘,生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分别是十一岁的梆梆、八岁的来妹和两岁的鱼鱼。 老三是顾大姑顾婵,已经嫁人。 老四是顾承淮,娶妻林昭,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老五和老六是龙凤胎,顾轻舟和顾杏儿,还在上学。 这段时间,顾轻舟被他舅舅接过去了,开学前才回来。 铁蛋的声音不算小,小铁锤等人一拥而上,像长在顾父顾母门前一样,也不进去,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 “奶,肉,肉……”门外,二房两岁多的鱼鱼用小奶音说。 顾母板着脸,“一群长在烟囱上的,关着门都能闻见。” 顾父没说话,还在回味那肉包子的滋味,肉多香啊,谁闻不到? “给孩子们分了吧。”大家长心疼家里的孙子孙女。 “行,分。”顾母肉痛地说,拿上剩下的两个包子,往外走,嘴上嘀咕:“家里的嘴多,啥好东西都留不到第二天。” 她一出去,耳边是孙子孙女你一句我一嘴的声音,吵的人耳朵疼。 “奶,你手里的是什么?是肉吗?一定是,我闻到啦。”说话的是铁蛋。 铁锤:“香!” 十一岁的梆梆没说话,眼睛却也不由自主落在他奶的手上,想着肉的味道,不住的吞咽口水。 来妹是顾家最皮实的,凑到顾母面前:“奶,你孙子想吃。” 连两岁的鱼鱼都知道,她奶手里有好东西,扒着顾母的裤子,险些没给扯下来。 顾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厨房,平分了两个包子,给孩子们分了。 两个包子分成若干份,想也知道一人就两口,不过顾家的孩子们都很满足,懂事的主动让他爹娘尝尝味,不懂事的三两口吞进自己肚子。 顾大嫂是个有福气的,生的铁蛋铁锤都贴心,尝到了包子味,笑着对顾母说:“娘,哪来的包子?” 顾二嫂也看着顾母,她也好奇。 “大崽娘送来的。”顾母说。 顾大嫂和顾二嫂慢动作对视,半晌没说话。 林昭? “林昭怎么会送包子过来?”顾大嫂和婆婆一样,第一反应是紧张,是慌,是精神一震。 顾二嫂脑袋也冒出问号,看向顾母。 顾母说:“说是想盖房,找你爹帮忙,带来三个肉包子和半斤红当谢礼。” 有肉包子,还有红,大崽娘这回可真大方!! 黄秀兰和赵六娘差点对林昭改观,转而想到大崽娘难缠的性子,忙摇头,清醒点。 “盖房啊,怎么忽然想盖房?”顾大嫂好奇地问。 “嫌现在住的土屋掉灰。” 顾二嫂面露惊愕,“嫌土屋掉灰,难道她想盖砖瓦房?” “那可不。”顾母说,“不是盖砖瓦房,老三媳妇能找你爹?” 她早看出来了,老三媳妇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只要上门,肯定有事。 好在今天上门是好事。 顾母不是搓磨媳妇的坏婆婆,但是不影响顾大嫂和顾二嫂心生羡慕,能单过,自己当家做主,谁想被婆婆管着呢?! 可惜羡慕也没用,小叔子没成家,小姑子没嫁人,想分家……最少还得三五年。 这么一想,黄秀兰和赵六娘满心怅然,歇下心思。 不能想了,想太多心思会飘。 - 那边,林昭带着孩子们回到家。 此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她哄着孩子们睡着,自己也回屋,打算小睡一会。 睡前,林昭看见抽奖转盘右侧的任务栏更新了。 在她跟孩子们,说下午吃饺子后,出现了新的任务。 [没有美味饺子的童年是不完美的童年!请给孩子们包顿饺子,完成任务后可获得4积分,加油吧!] 由此,林昭得出结论—— 转盘发布的任务都和养崽有关,甚至与他们谈论的话题有关。 积分数有不同,应该是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衡量的。 这样一来就简单多了,照顾孩子们的同时,能得到积分,一举两得啊。 午睡醒来。 林昭用凉水洗了脸,到灶房忙活。 大崽和二崽带着弟弟妹妹在后院收白菜。 当然,一岁多点的龙凤胎是在捣乱。 被哥哥们一凶,两小只眼神清澈无辜地望着哥哥,模样乖巧,哥哥们忙起来,他们又开始乱扒拉。 “三崽,你别教坏四崽。”二崽板着脸,大声教育弟弟。 四崽是女娃,他对四崽是比较纵容的,很少教训妹妹,除非特殊原因。 三崽没搭理,细软的小手扒菜园的土,不亦乐乎。 见他不听,二崽气得扬手,音量提高几度,“三崽,你再不听我打你了噢?” “二崽。”林昭突然出现在后院,喊住他,“想打谁?” 二崽瞬间收回手,有些心虚,告状道:“娘,三崽一直捣蛋,气死我了。” “弟弟还小,慢慢教,不可以打人,尤其是打弟弟妹妹。我打过你没有?”林昭好声好气地说。 “没有。”二崽说,心里在想,那是因为他娘不管他和他哥,怕他娘不让他吃饺子,这话没敢说。 别怀疑,他娘真能干出这种事! “拔几根葱给我。”林昭没一直揪这事,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大方向不错就不管。 菜园里,大崽三下五除二拔了五根葱,挥动手里的大葱,站起来问她:“娘,够吗?” “再来几根。”林昭说。 大崽埋头又拔几根,跑回来给她。 林昭接到手里,抖掉葱根的土,夸道:“谢谢大崽,大崽真能干。” 大崽脸红红的,能帮上娘的忙,他很高兴。 菜园里的菜种类不少,都是顾母侍弄的,双胞胎有时也会浇水,拔草,反正比林昭这个当娘的用心。 林昭拿上葱,让大崽二崽看好弟弟妹妹,又回到灶房,开始弄饺子馅。 不多时,里面传出咚咚咚的声音。 正剁着馅儿,外头传来稚嫩的声音。 听着耳熟,是顾家大房的小儿子,铁锤,和大崽二崽同岁,从小一起长大的,三个小朋友感情特别好。 林昭走出灶房。 小铁锤见到三婶婶有些紧张,小身体紧绷,不敢看林昭。 “三婶婶。”他小声喊。 林昭脑海浮现出原书中有关铁锤的剧情: 原书里,在大崽二崽相继倒霉时,铁锤这个好兄弟始终不离不弃地帮他们。 因为这,顾大嫂对大崽二崽怨念颇多,但也没说难听的话。 “铁锤来了啊,大崽和二崽带着弟弟妹妹在后院呢,你自己去找吧。”林昭脸上带笑,声音轻缓。 “好。”憨憨的铁锤应一声,往后院跑去。 来到后院,大喊道:“大崽,二崽,你们在做什么?” 大崽起身,挥动手里的白菜,回答道:“我们在拔白菜呢。” “铁锤,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二崽热情招呼。 “好啊。”铁锤说着冲进菜园,和大崽二崽一起拔白菜。 没一会,林昭手端着一个陶瓷碗来后院。 见她来,龙凤胎摇摇晃晃走来,要娘抱抱,当娘的看到两个崽崽身上的土,一个头两个大,忙放下碗,伸长胳膊定住俩崽。 “这是谁家的臭崽。”声音嫌弃,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 长得一模一样的龙凤胎露出同款甜笑,想往娘的怀里钻,被大崽抓住,三崽四崽和大哥亲,他一牵,两小只乖乖站着,不再闹腾。 林昭松了口气,说道:“我给你们冲了碗红水,渴了就喝。” “谢谢娘。”大崽说,然后喊二崽和铁锤,“二崽,铁锤,快来喝红水。” 林昭知道自己在,铁锤会不自在,送完水就离开了后院。 如今这一年头,一口甜水能让人回味好几天。 听到红水的字眼,二崽拉着铁锤跑过来,几个小朋友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 “大崽二崽,红水真甜。”铁锤眼睛亮起来。 “确实甜。”二崽搭话。 顾家的孩子几乎都是顾母带大的,都教的很好,没有霸道自私的熊孩子,有红水做奖励,后院的孩子们干活干的很起劲。 时间晃过,火热的太阳渐沉。 大崽带二崽和铁锤把大白菜搬到地窖,弄完后回到前院,闻到灶房传来的肉香,五个小朋友如一串葫芦般缀在门框上。 “娘,饺子好了吗?好香好香。”话最多的二崽鼻子快速耸动,期待地问。 (本章完) 第8章 “哄” 第8章 “哄” 林昭笑着反问:“饿了?” “饿了!”二崽回答的超大声。 “饿了这就下饺子,等几分钟。”灶台的火烧着,只等水开,饺子就能下锅。 “娘,几分钟是多久。”二崽胳膊攀着门框,笑嘻嘻地问。 林昭头疼,没上学的小朋友问题真多。 “会数数吗?” “会。”二崽满脸骄傲,“我能数到一百呢。” “我哥也能。” 说到他哥,大崽更加骄傲。 “这么棒啊。”林昭手上忙活着,没忘记夸赞,还寻空问:“谁教你的?” “我小叔。”二崽说。 二崽的小叔是顾轻舟,在上初中。 顾轻舟是个沉默踏实的少年,对长辈尊敬,对家里的侄子侄女很好,和顾杏儿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林昭余光瞥见和大崽一起给龙凤胎洗手的铁锤,笑着道:“铁锤留下一起吃。” 小朋友不懂客气,见三婶婶满脸温柔的笑,铁锤高兴地应下。 “我去跟我娘说。” 说着话,往外冲。 二崽大喊:“铁锤,我跟你一起。” 林昭见他要跑,葱灶房探出头,说道:“二崽,告诉你奶,以后不用做你们的饭。” “知道啦。” 两个小朋友一起往老宅跑去。 到老宅,还没进门,二崽的大嗓门儿先传进去。 “奶,我娘让铁锤在我家吃饭!” 老宅才要做饭,顾母听到二崽的声音,急忙出来。 “你娘做饭?”她的声音满是意外。 “我娘今天包饺子!”二崽高兴地说,一嗓子喊出屋里所有人。 “……包饺子?”铁蛋羡慕地快流口水,“什么饺子?” “猪肉大葱的。”还没尝到他娘包的饺子,二崽就觉得他娘做的饺子天下第一好吃。 “对了,我娘还说,以后不用做我们的饭啦。” 二崽这话一说,顾母回忆起,老三媳妇刚嫁过来那会确实会做饭,厨艺还不错,明明是简单的食材,她的手做出来,总是格外的香。 可惜没多久她怀了大崽二崽,之后再也没进过灶房。 “好,我知道了。”顾母应下。 又不放心地补充:“要是没吃饱就来找我。” 听见这话,喜形于色的顾大嫂顾二嫂笑容僵在脸上。 没见过主动招揽麻烦的! 二崽不客气地答应下来,“嗳。” 他说完,小铁锤跟着道:“奶,三婶婶让我在她那里吃。” 顾大嫂神色瞬间好转。 “奶,我和铁锤回去了!”二崽说一声,拉上铁锤跑的飞快,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顾家其他的孩子能羡慕死。 咋不是他们跟大崽二崽同岁呢。 二崽和铁锤刚回门口,闻到更浓的香味。 两个馋嘴的小朋友加快脚步,冲进家门。 “娘,饺子是不是好了?”二崽急吼吼地问。 林昭注意到他的动静,但是没理,她正用漏瓢盛饺子,灶台上放着五个碗,五岁小朋友的碗里各盛八个,龙凤胎各两个,尝尝味,他俩太小了,还是喝麦乳精吧。 “饺子好了,都来……” 话才出口,想起大崽几个没洗手,抓住二崽摸上碗的手,“洗手没有?” 二崽还真忘了,对上他娘严肃的脸,嘿嘿一笑,“忘了,我现在去洗。” 林昭端上饺子往外走,见几个孩子乖乖洗手,说道:“我们的手上都是细菌,以后凡是要拿入口的东西,都要洗手,记住了没有?” “什么是细菌?”二崽满脸疑惑。 “细菌是很小的微生物,我们用眼睛看不见,把细菌吃到肚子里,肚子会长虫。”林昭温声解释。 二崽猛地抬头看向林昭,震惊道:“肚子长虫!元宝拉出虫子是因为他肚子长了虫?” 画面在脑海浮现,林昭想堵住二崽这张嘴。 正要吃饭呢,什么话都往外吐噜。 “嗯。”含糊回答着,不想再说这么话题。 改天买点打虫药回来,林昭心想。 偏偏二崽话很多,“娘,那头上也有虫子呢?也是细菌吗?” “!!” “你们头上有虫子?”林昭脚步轻挪,从来都不疾不徐的语调瞬间调高几度。 她挪的那一步可让大崽二崽伤心。 一模一样的脸露出同款受伤。 二崽控诉:“娘嫌弃我们。” 嫌弃倒是不嫌弃,就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林昭岔开话题:“吃饺子,再放不好了。” 心里已是打定主意,等剃头匠再来,给两个崽剃光头。 大崽二崽脑门一凉,急着吃饺子,没注意被他们娘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吃饺子喽。”二崽快快乐乐地坐下。 龙凤胎也饿了,看见吃的上手要抓,铁锤用手臂圈住两个弟弟妹妹,两小只往饺子的方向使劲,嘴里发出用力的气声,“哼……” “铁锤,不用管三崽四崽,让他们自己吃。”林昭把两个小木碗里的饺子用筷子弄碎,朝龙凤胎招手。 铁锤同时松开手。 龙凤胎摇摇晃晃地走向林昭,洗白白的手朝小木碗伸,抓到就往嘴里塞。 这么一会,二崽已经吃掉了半个饺子,他的眼睛亮如太阳。 “好吃,好多肉,娘,哥,铁锤,你们快吃。” 林昭看他吃的很快,不放心地提醒:“别急,慢点吃,小心噎到,喜欢吃过几天再给你们包。” 二崽嘴巴的饺子来不及往下咽,囫囵道:“好啊!娘,我喜欢吃饺子!” 林昭瞥见龙凤胎吃的满脸都是,觉得很有必要给两小只做几件布兜兜,不然洗衣服能洗到崩溃。 “二崽小同志,我想问,有你不喜欢吃的吗?” 小朋友都喜欢扮大人,二崽听到这称呼,笑容大大的,兴奋道:“没有,我什么都喜欢!” 大崽跟着说:“娘,我也不挑食。” 两个哥哥一说话,三崽四崽按捺不住,握着小木勺的手甩起来,粉粉嫩嫩的小嘴吐出话来:“沃,噗……” 想说他们也不挑食,一着急噗噗喷饭,瞬间变成小脏娃。 林昭没管,小孩子都这样。 这年代吃饱都难,没有要哄着喂饭的小朋友,再加上林昭厨艺好,孩子们吃的喷香,没一会就吃完了饭。 “吃饱了吗?没吃饱还有。”林昭说。 大崽帮他娘收拾碗,脸上满是笑。 “饱了,娘,我们洗碗,你歇着。” 铁锤和二崽也扶着鼓鼓的肚子,帮忙收碗。 “小心点。”林昭没拒绝,只是嘱咐。 二崽笑嘻嘻地说:“娘放心吧,我和我哥会洗碗。” 自从他们满五岁,家里的碗都是他们洗的,娘好懒。 不过…… 如果娘做饭,他愿意天天洗碗,家里的活都他干都行。 二崽看向正在给弟弟妹妹收拾身上的娘,嘴角的弧度不断加大。 “二崽,你笑什么?”铁锤好奇地问。 二崽美滋滋一笑,装神秘,“你不懂。” 铁锤挠挠头,二崽什么都不说,他当然不懂啊。 林昭给龙凤胎洗干净手脸,擦了点润肤的雪膏,看见大转盘右侧的任务栏又有亮光闪过。 提示任务完成。 [小朋友吃到美味的饺子,身体心理得到双重满足。恭喜你顺利完成任务,得到5个积分。] 5个? 不是4积分的任务吗。 眼风瞥见任务清单后面的括弧里,多了铁锤的名字。 原来是按人头算,早说呀,她多喊几个小朋友。 林昭满心遗憾。 刚给龙凤胎擦完雪膏,二崽的小黑脸探到她面前。 “娘~~”顾二崽喊娘的声音满是弯弯绕绕,语气带着小波浪。 “怎么了?” “我都没有擦过雪膏。”二崽也不说想让娘给自己擦擦雪膏,而是拐弯抹角地卖惨。 大崽也看着林昭,什么话都没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期待。 林昭无奈又心酸,开口道:“去洗洗。” 话才落下,瞥见抽奖大转盘右侧的任务栏又更新啦。 [夏天很燥,皮肤总是干巴巴的,快给崽崽们涂点润肤的吧,完成任务获得5积分。] 它这是自动把铁锤放进任务里了呀。 “铁锤也去。”林昭说。 铁锤受宠若惊,说了声谢,就被二崽拉过去洗手洗脸。 快速洗完手和脸,小朋友排排站到林昭面前。 “娘,好啦,先给我抹。”二崽笑嘻嘻地说,眼睛一直瞄放在桌上的雪膏上。 林昭挖出一小坨雪膏,均匀抹在二崽的脸上,连他那双小手也没忽略。 “谢谢娘,好香啊。”二崽闻着手上的香,挤开龙凤胎,坐在他娘边上。 龙凤胎以为二锅锅在和他们玩,一左一右用小屁股挤他,笑得咯咯咯,很是开心。 轮到大崽。 大崽又高兴又激动,羞涩地红了耳根,看向林昭的眼睛很亮很亮,里面好似有珍珠。 “谢谢娘。”大崽不好意思地说。 话说完,忙走到一边。 在林昭没看见的角落,他也抬起手,轻轻闻了闻。 是香的。 铁锤脸比大崽都红,等林昭给他抹完,小朋友同手同脚地离开。 同一时间。 [……恭喜你完成了任务,获得5积分。] 总共12积分啦。 林昭没急着抽,抽奖嘛,得有点仪式感,睡前抽。 就在这时,顾杏儿扛着两捆柴过来,闻到满院子的香味,心像泡在酸菜坛子里,看向林昭的眼神厌恶又嫉恨。 她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饭,肚子空的四肢无力,阴沉着脸把柴火丢下,跑了出去。 二崽撇撇嘴,“小姑一点也不讲究,都不放整齐。” 说着话,走过去,把柴往墙角拖。 大崽和铁锤一起帮忙。 龙凤胎也要去凑热闹,林昭忙把两小只搂进怀里,笑道:“你俩就别去帮倒忙了。” 二崽是有点强迫症在身上的,把柴一根根摆上去,摆的整整齐齐,瞧见那太长的,还得用力折断再放。 六六年,白天没什么娱乐项目,晚上也没有。 林昭一家和别的村里人一样,早早要回房睡觉。 临进屋,她忽然开口道:“三崽四崽和我睡。” 三崽四崽正挂在林昭腿上,听见娘在叫他们,两小只抬起白嫩嫩的小脸,露出疑惑的小表情。 林昭被萌的心肝一颤,摸摸女儿的小脸,声音轻缓:“四崽和哥哥晚上和娘睡,要吗?” “要,睡。”四崽奶声奶气地吐出两个字。 三崽点头。 对此,二崽羡慕不已。 “娘,我小时候和你一起睡过没有?”二崽期待地问。 林昭心一抽,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 她当时心像坠着石头,看什么都没精神,吵吵闹闹、什么都要管的婴儿,当然不想照顾。 二崽见他娘没说话,笑着说:“肯定有,奶说过,刚出生的小宝宝离不开娘,我和我哥小的时候肯定和娘一个房间,娘肯定还哄我和我哥睡觉来着,一定是这样。” 大崽想象着他娘哄他们睡觉的场景,眼睛明亮如灿星。 是这样吗? 林昭心中愧疚又心虚,目光闪躲着,说:“你们是大朋友了,娘也能哄你们睡觉……” 她话还没说完,惯会顺杆儿爬的二崽看着林昭,说道:“娘,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大崽也想,但是他没说,紧张又期待地看着他娘。 “行啊。”林昭应下,“看在你们洗了澡,是干干净净的小朋友的份儿上。” 闻言,大崽眼睛亮起来,好似星星坠落他眼底。 他好开心啊。 二崽嘿嘿一笑,拉着他哥回屋,边走边说:“娘,我们去拿枕头。” 到屋子后,二崽脸上的笑都没落下去,对大崽道:“哥,娘今天真好,我喜欢娘,你呢?” 大崽黑乎乎如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眼里满是羞涩,他抿了抿唇,好一会才开口:“我也喜欢。” “嘿嘿,我就知道你也喜欢。” 听到弟弟的笑声,大崽本就热乎乎的耳朵更加红。 丰收大队没通电,家家户户用煤油灯,蜡烛贵,没人舍得买,屋内的灯朦朦胧胧,照在人身上,格外的暖。 林昭正在铺床。 床上的褥子硬邦邦,外面得洗晒,里面的得重填,不然冬天会很难熬。好在现在还是盛夏,有时间准备,到那时新房应该能盖好,盘两个炕,给崽崽们把屋子收拾下,再添些新衣服,这日子不就起来了嘛。 (本章完) 第9章 “想像娘” 第9章 “想像娘” 大崽二崽拿来小枕头,这枕头也是顾母给做的,布是旧的,拼接痕迹很重,但这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乡下人没有收入来源,布票就那么点,谁的衣服不是补丁摞补丁?好些人连枕头都没有呢,他俩有都是他们奶对他们的偏爱。 “三崽,四崽,乖乖躺下,别闹娘。”大崽一本正经地教育弟弟妹妹。 龙凤胎露出乖软的笑,听话躺下。 大崽二崽怕娘赶他们去隔壁,也乖乖躺下,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林昭。 “看我干什么,睡不着啊?”林昭好笑地问。 “今天好饱,肚子一点也不难受。”二崽摸着饱饱的肚子,短腿交迭在一起,像个小老头。 林昭抬眼,“平时没吃饱?” 二崽抱住她的腰,哭兮兮卖惨:“吃不饱!一点也吃不饱!都是汤水,根本不管饱!” 林昭没怀疑顾母虐待两个崽,因为老宅的伙食就是这样,中午那顿还成,晚饭那顿稀的能照出脸。 “以后娘做饭,让你们吃饱长高高。”林昭轻哄。 二崽猛地抬头,咧开嘴笑,“我信了哦,娘要说到做到。” 大崽看着弟弟窝在娘怀里,眼中满是羡慕。 三崽四崽也坐起来,要让娘抱。 林昭让他们乖乖坐着,拍拍二崽的肩膀,说道:“快起来,娘给你量量尺寸。” 她取来软尺,挥了挥手。 “娘要给我做衣服?!”二崽摁住要娘抱的弟弟妹妹,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大崽也有些激动。 “对啊,给你们哥俩做几件衣服。”林昭笑着说:“我买到布了。” 二崽站起来,双臂打开,昏黄灯光下,他笑容灿若骄阳。 林昭动作麻利地量完尺寸,记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又朝大崽招手,“大崽,该你了。二崽看好三崽四崽。” 二崽中气十足地应道:“嗳!” 大崽走到床边,看着他娘,眼神孺慕,“谢谢娘。” 林昭还是那套流程量好身,笑道:“收下你的谢了,快去躺着,时间不早了,小孩子不能熬夜。” 说完话,她取出柜子里的布,开始裁剪。 乡下的姑娘没有不会做衣服的,林昭打小学习能力强,稍稍学半个月就会了。 “娘,你会做衣服?”躺在最外面的二崽笑看着他娘。 林昭白他一眼,说道:“我本来就会。” “娘以前给我和我哥做过衣服吗?”二崽又问。 “没做过。”林昭顿了顿,“舍不得钱票。” 二崽小脸僵住。 片刻后,巴巴地问:“娘现在舍得了吗?” 林昭借烛光裁剪手里的布料,几年不做衣服,手艺没生。 “舍得啊。”她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你们四个崽是我好不容易生下的宝贝蛋,你们乖的过分,我想当个好娘。” 二崽听到娘说,他们是宝贝蛋,从心底涌出密密麻麻的欢喜。 “娘也是我们的宝贝蛋。” “……” 林昭无奈,转移话题:“快睡吧,明早不是要早起。” 二崽闭上眼,没一会又睁开,神色期待地问:“娘明早还做饭吗?” “做啊。”林昭轻笑,玉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照影下,美丽,温柔,在大崽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直到他生儿育女都不曾忘记。 “我不是都说了,以后都做。” 大崽怕娘辛苦,主动道:“我可以学做饭,等我学会给娘做。” 林昭那颗当娘的心酥酥麻麻的,软成一滩水,笑着应下:“好啊,真是娘的乖大崽。” 二崽是个有大志向的小朋友,当即道:“我长大挣大钱,给娘买个大饭店,请最好的厨师给娘做饭,让娘做少奶奶。” “!” 前面的就算了,后面这一句,你是想送你娘进去啊! 林昭眉头蹙起。 “这话又是跟谁学的?” 二崽很会看人眼色,登时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乖乖道:“我听村里的大娘说的。” 一猜就是。 林昭看着他,神情严肃,“今后不准再学村里人说话,再让我听见你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家里的全没你的份。” 按照书中的剧情,马上会乱起来,再说什么诸如少奶奶之类的词语会倒霉。 她又不好直接告诉二崽接下来的事,只能用他最喜欢的威胁他。 二崽差点没跳起来,一口应下:“我不学了!我再也不学了!” 开玩笑,跟学闲话相比,重于一切。 林昭不怎么放心,转而叮嘱大崽:“大崽,你看着点你弟弟。” 大崽最喜欢帮他娘做事,郑重其事地点头,“嗯。” 说话的功夫,林昭裁好布料,只等明天缝,她没有手表,摸不准现在几点,觉得有些困乏了,收起东西。 “睡吧。” 龙凤胎早睡的四仰八叉,小肚子一起一落,小jiojio翘起,脸蛋红扑扑。 林昭给两小只调整好睡姿,用新毯子盖住他们的小肚子,对大崽二崽说:“大崽二崽,躺好,娘要吹灯了。” “躺好了。”大崽说。 林昭吹熄灯,躺下来,不多时,两个大朋友也沉沉睡去。 等孩子们都睡着,林昭搓搓手,开始抽奖。 红色指针转啊转,最终停下。 停在洗浴护肤套装那一栏。 【洗衣皂x2个】 【洗发水x1瓶】 【玫瑰香沐浴露x1瓶】 【柔顺滋润护发素x1瓶】 【小苏打美白牙膏x1个】 【软毛牙刷x5个】 【美白保湿身体乳x1瓶】 【保湿补水面霜x1瓶】 【补水润肤儿童面霜x1瓶】 【润肤洗脸皂x1】 全是家里急需的。 林昭轻手轻脚地起身,默念提取,把新抽到的东西收进柜子,打了个哈欠,上床睡觉。 - 顾家老宅,大房所在的屋子。 铁蛋翻来覆去睡不着,问弟弟:“铁锤,你今天真吃了八个之多的饺子?” “嗯嗯。”铁锤直挺挺躺着,右手摸着鼓鼓的肚子,干瘦黝黑的脸上都是满足。 “三婶婶包的饺子有拳头那么大,一口咬下里面都是肉,还是白面的,吃起来可香了。” 铁蛋羡慕的想哭。 “你咋不知道给我剩一个。”他埋怨道。 铁锤眼神疑惑,“不是哥说的,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铁蛋想扇自己一巴掌,问就是后悔。 “以后再有好吃的,给哥剩点,哥有好吃的也给你剩。” “不行。”小铁锤摇头拒绝,“我要给大崽二崽的。” “才不给你,你太能吃了。”他还贴心的给出解释。 铁蛋仿佛能听到心碎的声音,语气幽幽的:“铁锤,我才是你哥,亲生的。” 给亲哥剩口吃的咋了? 铁锤翻了个身,没听这话,嘴里嘟囔着:“大崽二崽也是我兄弟,最好的兄弟。” 铁蛋又气又伤心,说道:“我白给你洗尿布了!” 话说完,也翻过身去。 哥给他洗尿布? 小铁锤瞬间躺不住啦,像个虫般地挪动身体,在他娘黄秀兰旁边停下,小声道:“娘,我哥给我洗过尿布?”小朋友满脸纠结。 黄秀兰觉得儿子的小表情真好玩,故意逗他:“是的话你要怎么样,不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铁锤看一眼他哥满是幽怨的背影,心里早有打算。 “如果哥给我洗过尿布,我给哥留好东西,如果哥没洗,我还是给大崽二崽留。” 黄秀兰原本不喜欢小儿子和三房的孩子太近,那两个孩子都太精明,老三媳妇吃喝拉撒都不管他们,她怕铁锤吃亏。 没想到林昭居然会请铁锤吃饺子。 怪啊。 不过她儿子得好处,精明的顾大嫂当然不会说什么。 铁锤戳黄秀兰的胳膊,较真儿地问:“娘,哥有给我洗过尿布吗?” 他身后的那个少年身体僵硬。 虽然洗一半被臭哭了,但也算洗过吧?! 黄秀兰瞥铁蛋一眼,笑着说:“也算洗过吧。” 铁锤疑惑,啥叫算洗过? “我怎么闻着你有点香?”黄秀兰老早闻到铁锤身上有香味,一直没问,这会离的近,那味道更明显了。 铁锤憨憨地笑了笑,“三婶婶给我抹了雪膏,我和大崽二崽还有龙凤胎都是香喷喷的小朋友。” 黄秀兰没想到林昭变化这么大,满肚子疑云。 老三媳妇到底咋回事? 翌日。 林昭迷迷糊糊醒来,觉得又热又喘不过气,睁眼一看,龙凤胎睡在了她身上,以奇怪的姿势。 大崽二崽也挤在自己身边。 她抱起三崽四崽,把他们放到旁边,坐起身,用手当扇子胡乱扇着风,睡眼惺忪,没彻底醒过来。 热死了。 大崽二崽也被热醒,两个小朋友长得稍长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都是凉席印子,热得发红。 “娘。”大崽沉稳的声音在此时才有小孩子的稚嫩童真。 林昭声音放的很轻,“还困不困,要是困再睡会。” “娘呢?”大崽揉揉眼睛,人清醒了些。 “不困了,实在太热了,我出去洗洗给你们做早饭。想吃什么?”林昭问。 “娘不管做什么都好吃。”大崽想到昨天吃的饺子,吞了吞口水。 林昭被夸的心怒放,沉吟片刻,说道:“给你们做鸡蛋羹,三崽四崽也能吃,可以吗?” “好。”大崽高兴地说。 母子俩轻手轻脚地下床,来到院子。 屋外有风,大清早气温还没起来,外面比屋里舒服多了。 林昭打开窗,让屋内空气流通起来。 “大崽,我们先洗。”她拿出洗脸皂和四根软毛牙刷,对大崽一一介绍:“这是洗脸皂,平时洗手你和弟弟妹妹们也能用,这是给你们买的牙刷,等二崽几个醒来,你负责分给他们。” 大崽伸出两只手接下林昭给的东西,三支牙刷谨慎放回桌上,手拿自己的那支去刷牙。 他是第一次刷牙,感觉很新鲜,学着他娘的样子,左刷刷,右刷刷,上刷刷,下刷刷,偶尔对上林昭的笑眼,也弯起眼睛笑起来。 林昭吐出漱口水,不忘对儿子说:“牙膏水不能咽,要吐出来。” 大崽腮帮子鼓鼓的,嘴巴一圈都是白白的泡沫,点点头。 林昭试着用抽到的洗脸皂洗脸,味道香喷喷的,用起来很舒爽,一点也不干,皮肤润润的,很舒服,不过她习惯洗完脸抹点雪膏。 回到屋子,想起昨晚抽到的面霜,没用雪膏,干脆抹上抽到的。 屋外,大崽第一次用洗脸皂洗脸,小朋友被香的想咬那皂一口。 林昭半个身子从窗户探出,用气音喊他:“大崽,洗完进屋,我给你抹点面霜。” 听见这话,大崽冲掉脸上的泡沫,用毛巾擦干脸,哒哒哒跑进屋,踏进房门的那瞬,下意识放轻脚步。 林昭神色一柔,给大崽抹上面霜。 “香吧?”她问。 “香。”大崽小声回答了他娘的问题,语气疑惑:“和昨晚的味道不一样。” 林昭一点不心虚,挑眉道:“这就不懂了吧,女同志喜欢各种各样的护肤品,这还算少的。” 大崽恍然大悟,说:“等我长大当工人,给娘买好多雪膏。” 甭管这话是真是假,总让人暖心。 “好,我等着。”林昭指着那罐儿童面霜,说道:“这是小朋友用的,以后你和弟弟妹妹洗完脸要记得抹。” 大崽问:“抹了能和娘一样白吗?” 林昭险些笑出声,“你想变白啊?” 大崽抬头看她,羞涩一笑,“我想像娘。” “嗯?”林昭不解。 大崽却垂下眼,未答。 村里人说,他们黑的不像娘。 林昭没逼问儿子,只说:“你和二崽是晒的,所以才黑,你看三崽四崽不就白白嫩嫩吗,等养一段时间,你和二崽也会变成白白嫩嫩的小朋友,和我一样。” 大崽开心起来,认真道:“我会提醒弟弟妹妹抹。” 林昭搂住儿子薄薄的肩膀,把他往屋外带。 “走,给你们蒸鸡蛋羹。” “除了鸡蛋羹还想吃什么?” “我帮娘烧火。”大崽说,然后回答她的话:“蒸鸡蛋羹就够了。” “也行,反正要不了多久就该吃中饭了。” 母子俩在灶房忙活起来。 顾大崽坐在小马扎上帮忙看火,他时不时看向自己娘,嘴角的笑始终没落下。 不多时,锅里传出诱人的香气。 “娘,好香。”大崽坐在小马扎上,鼻尖耸动,猛地一吸,整个人险些被香迷糊。 娘足足打了四个鸡蛋呢。 (本章完) 第10章 “嫉妒我娘有钱花吗” 第10章 “嫉妒我娘有钱吗” “马上好,去喊二崽他们起来。”林昭吩咐。 大崽抹掉额头热出的汗,正要冲出灶房去喊弟弟妹妹们,二崽刚好往灶房里冲。 见到哥哥,很不高兴地控诉他:“哥你起来不叫我!我们以前都是一起起来的!” 大崽愧疚不已。 他太开心了,只顾着和娘说话、帮娘的忙,把二崽忘了。 林昭见大儿子满脸无措,给他解围:“二崽,你哥是看你睡的跟小猪一样半天起不来,存心让你多睡会,你怎么这么凶啊。” 一句话,二崽的火气被戳破,满脸讨好的笑,对他哥说:“哥,我没凶你。” 大崽是个大度的小朋友,没生弟弟的气,“三崽和四崽呢?” 二崽回答:“还睡着,要叫吗?” “叫吧,娘给我们蒸了鸡蛋羹。”大崽说。 二崽震惊地瞪大眼睛,音调抬高:“鸡蛋羹?” “嗯。”大崽嘴巴凑近弟弟的耳朵,小声道:“娘打了四个鸡蛋。” “哇!”二崽哇一声,冲进房间喊龙凤胎,他迫不及待想吃鸡蛋羹啦。 三崽和四崽也被强行叫起来,两个小宝宝要哭不哭,嘴里骂着坏,人却乖乖听从二锅锅的安排。 见状,林昭觉得自己生的崽真省心啊。 四崽抱住她的腿,小手指着二崽,奶声奶气地告状:“坏,锅锅。” 林昭亲亲女儿白净的小脸,故意道:“那罚你二锅锅不能吃鸡蛋羹,行不行?” 大崽二崽见娘亲妹妹,脸上流露出羡慕。 四崽急了,忙道:“锅锅,饭饭。” 意思是要给哥哥吃饭。 林昭轻刮女儿的鼻尖,嘴角含笑,“好好好,给你二哥吃饭。” 四崽笑出四颗小米牙。 她二哥一脸感动,稀罕的想咬妹妹一口,他妹妹怎么这么好! “大崽,你带着弟弟妹妹吃蛋羹,我去趟隔壁。”林昭拿上今早准备的谢礼,往隔壁去。 被委以重任的大崽二崽郑重其事地应下,先带弟弟妹妹洗脸。 “二崽,三崽,四崽,你们先洗脸刷牙,我教你们。” 他给弟弟妹妹挤好牙膏。 二崽伸舌头轻轻一舔,“哥,甜的。” 瞧见他的动作,龙凤胎学起来。 大崽忙阻止他们,急忙道:“牙膏不能吃。” 又扭头,生气地看着二崽:“二崽,你别什么都往嘴里送,会教坏三崽和四崽的。” 二崽最听他哥的话,他哥一凶就老实了,乖乖刷牙,本来还想闻闻洗脸皂都没敢。 看着弟弟妹妹洗干净脸,大崽从屋里拿出儿童面霜,给二崽和龙凤胎抹上。 “香。”四崽吐出一个字。 三崽在婴儿时期都不哭不闹,会说话后话也不多,只点点头。 “哥,我饿了,能吃了不?再放下去该凉了。”二崽不在意什么抹脸的,他只想吃蛋羹。 “凉不了。”大崽说,把面霜放回原处,才发话说可以吃了。 二崽长这么大没吃过几回鸡蛋羹,尤其是这么多的鸡蛋羹,他脸上堆满笑。 “起来就有鸡蛋羹吃,这也太幸福了吧。” 大崽赞同。 至于龙凤胎,脸已经迈进他们的小碗里,吃得晃着小短腿,笑容甜甜的。 林昭带上半包红,一把硬出门,来到邻居门前,砰砰砰敲门。 “谁啊,直接进来,哪用得着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爽朗的女声。 林昭推门而入,王春瞧见她狠狠一愣,“大崽娘?” 做邻居那么久,从没见过大崽娘上门。 上门是客,她只愣了一下,便招呼家里的孙女拿板凳,给邻居倒水。 王春看向林昭的额头,见那包小了很多,笑了说:“头上的包看着好多了,头还疼不,要是疼得上县医院看看,伤到头可不是小事。” “好多了,多亏婶子帮忙。”林昭笑了笑。 又对要倒水的王家孩子说:“不用倒水,就这么点路,我就来送个东西,等下就得回去,孩子们都在家呢。” 说着话,顺手把带来的东西放桌上。 她的性子不喜欢和人推脱。 “昨天实在麻烦婶子了,这些给孩子们甜甜嘴。” 王家的小孩脸上绽放出喜悦,目光灼热地看着桌上的,不停吞咽口水,却是没闹着要吃,看着家里人教的不错。 “哪用的着这么客气。”王春忙要把东西给林昭,被林昭压住手。 “这是谢礼,婶子就收下吧,大崽他们也没少受你照顾,这点东西不算什么。”林昭不喜欢推来推去,那张娇艳的脸一派肃然。 她笑起来,整个人很甜,一旦冷下脸,就好似冬日挂在枝头的白梅,浑身清冷让人不敢靠近。 王春表情一懵,还待说什么,只看见林昭快步离开的背影。 “大崽他娘……” 听到她的声音,那道身影走的更快。 王春哭笑不得。 承淮家的咋是这样的行事风格。 全大队都找不到第二个。 “奶,我想吃。”王家的小孙子扯他奶的衣摆。 王春扫开他的手,“轻点轻点,衣服要扯坏了,个小背时鬼,扯烂衣服小心我揍你。” 熊孩子忙松开手,他奶说揍人是真的会揍。 “奶,。”小男孩可怜兮兮地要。 王春舍不得,多难得啊,留到过年再吃。 “去去去,好端端的吃什么,边儿去。” 小男孩仗着年纪小挂在她腿上,嚎道:“奶,我想吃。” 其他孩子也没动,直勾勾看着那,眼神期待又火热。 王春被缠的没办法,抠出一颗给最大的孙子,“泡水分着喝。” 撂下一句话,怕再被磨,快步走进屋,把藏起来。 林昭带着东西上王家门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村子。 一群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娘又凑成一堆,开始口水四溅,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 “听说承淮家的带东西去王家了,知道她带了啥不?”全大队最八卦、最爱说人是非的妇人压低声音说。 “这谁知道啊,春也没出来显摆,也没人敢跑到大崽他娘跟前问。”第二八卦的婶子道。 这时,长剩娘冷哼,满脸瞧不起,发表看法:“谁不知道那是个小气的,连给自己的崽做身衣服都舍不得,她能送什么好东西给王家,不会是几个烂番薯吧。” 元宝娘惊讶地看着她,“你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长剩娘面带疑惑。 “林昭给大崽二崽买了肉包子,昨天还给他们包饺子吃。对了,铁锤也在顾家三房吃了。”元宝娘说。 长剩娘翻了个白眼,语气泛酸,“谁知道她在装什么,没准两天就又变回去了。狗改不了吃屎,我才不信只顾自己的人会改好。” 元宝娘还想再说什么,瞧见大崽二崽带着龙凤胎走来。 两个大朋友不像平时跑跳,窜天猴般的走路,而是慢悠悠走着,怪斯文的。 元宝娘一眼看到大崽二崽穿的新鞋,震惊地站起来,问道:“大崽二崽,你们娘给你们买鞋了?” 大崽腼腆一笑,二崽神气地大声道:“对!我娘说这是回力鞋!” 在场的吃瓜群众不动声色地看向长剩娘,如她们所愿看到一张五颜六色的脸。 众人眼里满是看好戏的笑,纷纷起身,走向大崽二崽,看两人脚上的鞋。 “买的鞋是不一样,看着是气派。”元宝娘笑着夸道,“大崽二崽,你们这鞋得好几块吧?” 大崽腼腆又害羞,被人围着小耳朵都快冒烟了。 二崽右腿抬起,左右侧脚,让所有人全方位看自己的鞋,高兴地说:“好看吧,我娘没说几块,我娘对我们可好啦。” 元宝娘瞧着二崽活泼的样子,笑出声,“是,你娘对你们好。” 几块的鞋一买买两双,怎么不算好呢。 长剩娘酸唧唧地嘟囔:“真不会过日子,给孩子买鞋,钱多的没地方,败家娘们儿。” 省吃俭用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的妇人们点头。 是败家。 也有拎得清的。 “顾家老三月月有津贴,这几年也没见林昭大手大脚的买过什么,她应该攒了不少钱,给孩子们买双鞋咋了?我要是有钱,我也给我娃买。”元宝娘出言反驳。 她是羡慕,但是不酸。 和元宝娘处得好的妇人跟着道:“是呀,兜里要有东西,谁不想买。” 舍不舍得是一回事,有没有钱是另一码事。 长剩娘撇撇嘴,满脸不屑一顾。 谁不会张口说,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买什么买。 - 因为两双鞋,大崽二崽满村子乱蹿,一跃成为全村最靓的崽。 两个小朋友还专门跑到顾家老宅。 走到顾父跟前,“爷,看我新鞋,我娘给我和哥买的,好看不?”二崽嘚瑟得像个开屏的孔雀。 顾父笑着点头,“好看。” 大崽也往他爷跟前晃悠,喜提一句夸赞后,心满意足。 顾家的孩子们听见二崽的大嗓门,好像在说什么新鞋子,纷纷跑出来。 瞧见大崽二崽脚上的鞋,没羡慕成柠檬精。 “大崽二崽,你们这鞋是知青们说的回力鞋吧?”顾家的长孙梆梆蹲下摸二崽的鞋,神色羡慕。 二崽重重点头,笑飞出他的眼。 “我娘给我和我哥买的。” 梆梆上学了,知道一双回力鞋多难得,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流出来,“三婶对你们可真大方。” 林昭只是给孩子买双鞋而已,孩子们对她的印象彻底扭转。 二崽笑嘻嘻的,“我娘是全大队最大方、最好的娘!” 他把自己的脸凑过去,“梆梆哥,你闻我脸,香不香?” 梆梆吸气,闻到一股黏腻的香味,“香,这是什么,雪膏吗?” “不是雪膏,是我娘专门给我和我哥还有三崽四崽买的儿童面霜,专门给小朋友用的噢。”二崽重点强调。 梆梆幽幽道:“三婶对你们真舍得。” “我娘啥也舍不得给我买。”十一岁的小少年快羡慕哭了。 “二崽,能让我摸摸你的鞋不?” 二崽直接脱下鞋,说:“可以啊,你摸吧。” 梆梆双手往裤腿上拍拍,接过那只鞋,惊叹道:“买的是不一样,摸着真舒服,穿着咋样?快给哥说说。” 八岁的来妹学着他哥摸了摸,“是不一样,大崽二崽你俩居然舍得穿,这要是我的,我根本舍不得穿。” 大崽想到林昭说的话,脸上洋溢出笑:“我也这么说了,但是我娘说……鞋子买来就是为了穿的。” “我娘还说,等穿坏再给我们买新的!”二崽补充道。 梆梆和来妹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二崽和铁锤关系好,瞧见他也眼巴巴地看着,朝他招手:“铁锤,你想不想试试?” 铁锤受宠若惊,憨憨地笑问:“……行吗?” “有啥不行的,我们是好兄弟。” 说话间,二崽脱下鞋,脚就那么踩在地上。 大崽皱眉,“二崽,你脚脏了,等会儿再穿鞋的时候得洗洗。” “知道啦哥。”二崽摆摆手,不在意地说。 他的新鞋,他肯定会仔细呀。 铁锤穿上二崽的新鞋,双脚都不知道怎么落地,手脚都轻飘飘的。 黄秀兰看着儿子脸上的笑,有些心酸。 她也想给儿子买双新鞋,但是没办法,顾家没分家,她手头一点钱也没有。 这一刻,黄秀兰从心底涌出对林昭的羡慕来。 性子厉害点,爱闹腾,不见得全是坏事啊。 顾二嫂赵六娘也是这个意思。 什么时候能分家啊。 因为大崽二崽脚上的回力鞋,顾大嫂顾二嫂心里掀起波澜,久久难平。 顾杏儿背着一捆柴回到家,看见大崽二崽,目光沉下去。 眼风瞥到两人脚下的新鞋,出言刺道:“用我三哥的钱票潇洒,还跑来炫耀,你们娘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她一句话,气氛变的冷凝。 二崽坐在木凳上,仰头看顾杏儿,小脸认真地说:“你三哥也是我爹,我和我哥是我爹的儿子,我爹养我们是应该的,小姑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嫉妒我娘有钱吗?” 顾杏儿一噎,心口堵着一口闷气。 “砰!” 她卸下那捆柴,径直丢向大崽二崽所在的方向。 “你祖宗的!”刚踏进顾家门,来找两个外甥的林二哥见到那捆柴朝大崽二崽飞去,飞速跑起来,整个人往前一跃,把那捆柴踢回去。 正是顾杏儿所在的地方。 “啊——”只听一声痛呼,众人再看去,顾杏儿歪躺在地上,腰上腿上被她带回来的那捆柴压着。 (本章完) 第11章 “底气” 第11章 “底气” 林二哥冷冷看她一眼,那双利眼扫视着俩外甥,“大崽二崽,你俩没事吧?” 二崽看见二舅,满脸激动,“二舅,你咋来了?” 林世盛揉揉二崽的头上,手上满是外甥的汗,“听说你娘磕到头了,我和你姥来看看。” “我姥来啦,二舅,我回去看我姥。”二崽高兴地说。 说完,拉着他哥的手腕,拔腿往自家跑。 林家人对顾家四崽都很好,小朋友很喜欢姥姥家的人。 林世盛没着急走。 他看向被顾大嫂顾二嫂扶起的顾杏儿,冷声警告:“我们林家不是没人,招惹我妹妹的时候脑子先想想,后果你承担不承担的起。” “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回,我们几兄弟可就不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顾杏儿身上被砸的很疼,又被警告,委屈又害怕,坐在那里呜呜直哭。 林世盛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面无表情地离开。 他走了没多久,顾父顾母和顾大哥顾二哥等人回来。 见顾杏儿抹着泪,哭个不停,很不解。 “这是咋了?”顾母问。 顾杏儿撩起裤腿,露出身上被砸出的痕迹,大叫:“还能咋,都赖你,你给我三哥娶的什么媳妇啊,见天儿的欺负小姑子,她欺负我……让我给她送柴也就算了,她还喊她哥来欺负我,欺负人没完了呜呜呜。”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看我的腿,都是被林昭她哥砸的,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留疤怎么办啊,林家一家子野蛮人……” 黄秀兰和赵六娘面露无语,低下头,掩饰眼里的讥笑。 小姑子可真会说话,她用柴火砸大崽二崽是半句不提啊。 顾家嫂子碍于某些原因不好直言,顾家的孩子却是没有这些顾忌。 “坏小姑。”铁锤拆穿顾杏儿的表演,向顾父顾母告状:“爷,奶,小姑用那捆柴砸大崽二崽!” 顾父顾母脸色骤变。 看着顾杏儿的眼神很陌生。 “这是真的?”顾母的目光一一巡视过家里其他人,最后落在大孙子梆梆身上。 “梆梆你说。” 梆梆到底大些,表达也流畅,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铁锤没说错,小姑用柴砸大崽二崽,大崽二崽的二舅刚好来,一脚踢飞了那捆柴,那柴这才砸到小姑身上。” 顾杏儿神色闪躲,用胳膊盖住眼睛,悄悄打量顾母的表情。 顾母没说什么,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憋着气,对家里的其他成员说:“别杵在这里,都各忙各的去。” 然后和顾父回到自己屋。 顾杏儿一愣,出声喊:“娘,我咋办?我还伤着呢。” 没人理她。 顾大哥和顾二哥也不敢违背老娘的话,两人眼里满是无奈,被各自媳妇拉回屋。 大房。 顾大哥心放不下,透过窗缝瞅外面,小声问媳妇:“又咋了这是,杏儿砸大崽二崽干啥?” “哼。”黄秀兰冷哼,找出破洞的衣服开始补,嘴上道:“还能咋,因为老三的津贴没在她身上,酸的。” “你这个妹妹啊,真是让人没话说,和你家的人一点也不像。” 顾大哥只当没听见后面这句嫌弃,扭头道:“咋和老三的津贴扯上关系了?” 黄秀兰把线穿进针里,不疾不徐地说:“老三媳妇给大崽二崽买了回力鞋,小姑子看见了就讽刺两个孩子。” “你也知道二崽是个不吃亏的,那小嘴叭叭能说,他就说,小姑,你不会是嫉妒我娘有钱吧?然后小姑子就生气了,火气一上头就上手了,要不是老三媳妇她二哥来……” 她没往下说,懂的人都懂。 顾大哥眉头紧锁,“杏儿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还不是你们家惯的。”黄秀兰对懒成猪的小姑子很不满,心里堆满了埋怨。 林昭分出去了,她再懒也是三房的事,顾杏儿不是,她的懒,牺牲的是她和六娘,她这个大嫂不可能没有不满。 “话不能这么说,杏儿还小……”顾大哥话没说完,被婆娘脸上的似笑非笑堵了回去。 “十六了还小啊?”黄秀兰讥讽道。 “我十六岁那会都在说亲了,家里的事我啥不干?就你们顾家的闺女金贵啊,就算她金贵……你们想惯着你们自己惯着,没有让我们做儿媳妇的一起惯的道理。” 顾大哥见自己婆娘气的不轻,没心思理不省心的妹妹了,搬个小凳子坐过去,用膝盖碰她的腿。 说好话。 “没让你惯的意思,我就那么一说,你咋还生气了。” “杏儿是不小了,也确实是被我们惯坏的,爹娘不正在扭她的性子吗,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给她掰回来了。” “呵。”黄秀兰不冷不热地轻呵,又笑了下,说:“这还只是看见鞋,要是让小姑子知道,老三媳妇还给大崽买了孩子专用的雪膏,肯定更酸。” 她可知道,小姑子那盒雪膏快用完了,正心心念念的想要盒新的呢。 大崽他们轻而易举得到她想要的,顾杏儿能不闹? 顾大哥无话可说。 他媳妇说的一点不夸张啊。 见他不说话,黄秀兰又道:“我可告诉你啊,阿澜,铁蛋和铁锤都大了,咱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你心里得有数,你那好妹妹要是来忽悠你,你不准心软。” 顾大哥憨憨地说:“我又没钱,咱家的钱不都你收着,谁也骗不了我。” 黄秀兰一想也是。 顾杏儿哭嚎的声音时而响起,顾家人都知道她的性子,没人出去。 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她开始骂哥哥,骂嫂子,连顾父顾母也没放过,口中尽是埋怨。 顾母一肚子火气,“看看你的好女儿,我就说你娘那个刻薄只顾自己的性子教不出好孩子,你看看,杏儿这性子掰也掰不回来了,只知道和别人比较,今天居然还对自己的侄子动起手来了,还好承淮没在家,他要是在杏儿得被他吊起来打。” 事关自己亲娘,顾父不好评价,只能笑着打哈哈。 “还有机会掰,还有机会掰。” “有个屁!”顾母压低嗓子骂,“她都十六了,马上该嫁人了,她这副性子,嫁到谁家霍霍谁家,不信你看着,以后你有的愁。” 想起把顾杏儿惯坏的婆婆,顾母气的直吸气。 顾父也愁,沉沉一叹,再说不出话来。 外面,顾杏儿哭了一会儿,见家里没人理她,整个人从凳子上弹起,脚下生风地跑出顾家。 直奔爷奶那里。 顾家的爷奶都是长寿老人,都还在,只是跟着小儿子过。 顾父夹在中间,不受宠,好在老两口也没咋亏待亲儿子。 老太太之所以抱走顾杏儿,是因为顾杏儿和她亲娘长的像,哪知顾杏儿被老祖宗宠的厉害,性子霸道骄纵,跟谁都处不来。 “奶。”顾杏儿哭喊。 顾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不那么好使,顾杏儿喊好几声,她才听见。 “是不是杏儿来了?”老太太问,正说着要下床,“我咋听见杏儿的哭声,谁欺负我的杏儿了。” 这家的女主人,也就是老太太的小儿媳白眼翻到木梁上去。 撇撇嘴。 欺负顾杏儿? 以那姑娘霸道又厉害的性子,谁敢欺负她。 顾老太太不知道小儿媳的心思,撩开竹帘出门,一个人影冲过来,老太太差点没被撞到。 好在她小儿子后面跟着,伸手扶住亲娘,后怕到声音染上厉色:“顾杏儿,急的干啥,撞到你奶咋整!” 顾杏儿脸色发白,那双眼睛肿的跟两枚鸡蛋挂在她的眼窝。 “我不知道奶刚好在门口。”她低下头,弱弱地解释。 顾老太太拍拍小儿子的胳膊,“娘没事,杏儿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跟个小辈计较了。” 安抚完儿子,浑浊双眼看着顾杏儿,“咋哭了,谁欺负你了,给奶说,奶去给你出气。” 顾杏儿泪眼朦胧,“是我三嫂的二哥,他砸我。” 闻言,本来还气势汹汹的顾奶奶瞬间沉默了。 是承淮媳妇娘家的人啊。 想到林昭娘母夜叉的可怕传言,顾奶奶树皮般粗糙的手拉着顾杏儿进屋,嘴上说道:“杏儿,你来的正好,奶给你攒了点,走,去奶屋里吃。” 绝口不提要给孙女出气的事。 顾小婶表情更加难看,望着一老一小的背影深呼吸。 那些她孙子都吃不上,凭啥给顾杏儿。 偏心的老太婆。 - 顾家三房。 林昭死命抱住亲娘的腰,用力把人拖着,才打消她娘要去顾家老宅揍顾杏儿的念头。 林母是隔壁大队一霸,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她力气贼大,一般男人都干不过她,大队无人敢惹。 她的大名丰收大队都有耳闻。 “拦我干嘛,拦我干嘛,顾杏儿敢推你,老娘就能打烂她的脸,你松开。”林母怒火中烧。 一想起从老朋友嘴里得知她的昭昭被推的额头一大包,她真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撕了。 林母以前杀过土匪,性子彪,脾气上头的时候六亲不认,林昭怕拉不住她娘,喊上龙凤胎。 “三崽四崽,快帮娘拖住你们姥姥。” 龙凤胎听不懂她的话,两小只正是爱学人的年龄,学着娘的样子抱住姥姥的腿。 林母都快气笑了。 气的伸手戳林昭的额头,知道自己力气大,落下时卸下大半力气。 “我这样的脾气怎么生下你这么绵软的闺女,真是气死我了。” 林母一左一右抱起龙凤胎,气呼呼地坐下。 她一头短发,模样看着很凶,身上是灰色上衣,黑色裤子,上衣肩膀和裤腿都打着补丁,但是浆洗的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风风火火的。 林昭眉眼染笑,坐到她娘旁边。 “娘,你先别气啊,我还一句话没说呢。” “那你说,你现在就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阻拦我的借口来。”林母故意板着脸。 林昭解释:“我婆婆代小姑子赔了我十块钱,顾承淮不用再承担她的学费生活费了,顾杏儿也不能再上我家的门。我跟婆婆说好了,你要是找过去,不是给顾杏儿贴过来的机会嘛,我不要。” “现在挺好的,真的。” “老宅那边理亏,弱我一头,不管我提什么要求他们都答应,以后不用应付难缠的小姑子,我美着呢。” 林母最怕唯一的闺女受委屈,听她这么说,窝在心口的火气才散下去些。 赔十块钱真不算少了,最重要的是,女婿不用再管那恶毒丫头的上学费用,还行。 “既然你这么说,娘也就信了,你是我生的闺女,我都没让你受过一丝一毫委屈,顾家的人也别想给你气受。” “丰收大队待不下去,你就回家,咱家有你和四个崽住的地方。” 林昭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从小到大,她娘确实没让她受过丝毫委屈。 哪怕到现在,娘家还有她一间屋子。 这给了她对抗一切的勇气。 “我心里有数。” 林母紧绷的脸色微缓,“你有数就好。” “你那个小姑子真是个搅家精,也不知道亲家母怎么教的闺女。”想到闺女那个小姑子,她一脸嫌弃。 林昭从来没把小姑子的难缠放在心上,淡淡笑着,说:“在娘家还能任性,等以后……总有人教她。” “不说她了,娘,你怎么知道我脑袋磕了?” 林母神神秘秘的,“这个你别管。” “你只管记着,以后护好自己和四个崽,有事让人给我传信。” 林昭心里犯嘀咕,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谁会是她娘的眼线。 “知道啦。” 林母神情严肃,“别只嘴上说,记到心里。” “你出嫁那天我就说过了,可你呢?” “磕到头这么大的事都没给我报个信,你知道我听说消息时有多着急吗,还有你爹,你爹身体本来就不好,听说你出事差点没晕过去,都是你这个笨丫头没长嘴!” 说到自家老伴,她没忍住白闺女一眼。 林昭又急又担心,“我爹没事吧?” “老毛病了,得躺几天。”林母说。 “我明天回去看我爹。”林昭不放心。 “也行,你爹也想你了,要不是我不让他来,他还想来看看你。”林母把三崽四崽放在自己腿上,摸着龙凤胎的小脸。 两个小团子扬起甜甜的笑,那笑能融化铁娘子的心。 “三崽四崽瘦了,瞧这脸小的,还没你小时候半张脸大。” 做姥姥的心疼外孙外孙女,忍不住点闺女几句。 (本章完) 第12章 “小叶子胎记” 第12章 “小叶子胎记” “昭昭啊,孩子你得上点心,别啥都指望你婆婆,顾家那么多孩子,承淮他娘的精力有限。孩子是你生的,你不能什么都交给别人,娘不是这么教你的啊。”林母语重心长地劝。 她知道这几年闺女什么情况,想着闺女也难,没忍心多说,时间一晃过去几年,林母担心几个外孙大了后和自己闺女离心,每次见都会劝几句。 “我知道,我……”林昭还想解释,话头被闯进门的大崽二崽打断。 “姥姥!!”二崽像个小太阳热情喊道。 接着,是大崽同样带着喜悦的声音,“姥姥。” 林母满脸笑,朝两个外孙子招手:“哎呦,姥姥的大崽二崽,快让姥姥看看你们长高了没有。” 大崽和二崽站在姥姥面前,站的笔直如小白杨。 二崽表情神气活现,“姥姥,先看我,我昨天吃了一大碗,足足八个肉饺子,我肯定长高了。” “昨天吃饺子啦?”林母诧异。 “嗯,我娘做的,好多肉,特别好吃。”二崽又显摆。 林母更加震惊,“你娘做的?” “我娘还要给我们做衣服呢。”大崽也道。 “昭昭,你想通了?”林母猛地看向林昭,语气有些激动。 林昭没多解释,点点头,“对,我想通了。四个崽都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不能不管。” 大崽和二崽两个小朋友嘴角弯成钓鱼钩。 “你这么想就对了。”林母眼里写满欣慰,“你懂事了。” 这几年她和昭昭她爹总感觉后悔,觉得……当年那么轻易同意闺女嫁人,太草率了。昭昭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结婚、生子,嫁的男人也不在跟前,日子不顺心,性子也就佐了…… 她爹总劝她,等闺女长大就好了,还真是。 这不。 闺女突然懂事了。 “我回去告诉你爹,你爹肯定也高兴。” 林母和林父年少夫妻,几十年没红过脸,两人也没分开过,感情好的很,时时彼此惦记着。 林昭都习惯了。 不过。 看着她娘脸上的喜悦,她补充一句,“以后我会常回去的。” “好。”林母中气十足地应道。 她的话刚落,林世盛进来。 “二哥。”林昭语气轻扬。 “昭昭,以后让大崽二崽少去顾家老宅。”林世盛说。 林昭疑惑。 “咋了?”林母冷下脸,一双犀利的眸子落在林世盛脸上,问他:“顾家有人给我们大崽二崽臭脸看了?” “没给臭脸看,不过大崽二崽差点被他们小姑伤到。”林世盛又想起之前碰到的一幕,表情不好看。 “啥?”林母赶紧检查大崽二崽,就怕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她的两个外孙遭了什么罪。 大崽忙说:“姥姥,我和二崽没事的,小姑姑的柴快丢到我们身上的时候,二舅舅出现,帮我们把柴踢开了。” 二崽在旁边猛点头。 林母放下心,却是气的不行,站起身就要去顾家老宅。 被林世盛拉住。 “娘,我教训过人了。” 林母脚步顿住,问:“你怎么教训的?” 二崽眼睛亮如灯,神气活现地讲述他们二舅给他们出气的场面。 他是个语言天赋很强的小朋友,思维也清晰,记忆力也不错,用表演的方式把之前的场景讲出来。 林昭看着二儿子一会扮演他小姑姑,一会扮演他自己和大崽,一会又扮演他二舅,忙中不乱。 完美还原那个场景。 画面感很强。 让人有种身处现场的感觉。 她神色微缓。 深感大崽二崽有颗大心脏,明明差点被伤到,半个小时不到,两个小朋友就忘到了脑后。 “谢谢二哥护大崽二崽。”林昭笑着谢林世盛。 林世盛微怔,有些意外地说:“跟二哥这么客气?” 他挑眉笑,“这还是我妹妹吗。” 林昭眼底闪过无奈。 她以前被家里人惯的没边儿,一声谢都没说过,难怪二哥觉得奇怪。 “二哥,你和娘饿吗?” 林世盛看她转移话题,没故意戳穿,用玩笑的口吻道:“你要请我和娘吃饭啊?” “饺子吃吗?”林昭直接问。 林家没有吃商品粮的,全靠地里刨食,好在林世盛会抓鱼打猎,偶尔能尝到荤腥,这点比别家能好些。 打猎抓鱼得靠运气,林家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 更别说饺子这样的精细食物。 “行啊。”林世盛跟自家亲妹不客气。 话才说完,被林母一巴掌打在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娘。”已经有两个孩子的青年语气幽怨。 他这副耍宝的模样,逗的大崽二崽哈哈大笑,龙凤胎没看明白,却也咯咯咯地笑。 “行什么行,家里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跑昭昭这里打秋风。”林母板着脸训斥。 看向闺女时,又温和了脸色,“娘和你二哥吃过才来,我们就是不放心来看看你,马上就回去。” 她摸摸外孙瘦小的脸,“你好好照顾我几个外孙,娘就满足了。” 林昭搂着大崽的肩,认真道:“我这几年脑子进水了,不知道疼四个崽,我现在觉醒了,对他们好着呢。” 大崽扭头对上他娘温柔的双眸,眼睛微弯,“嗯,我娘对我们很好的,姥姥放心。” “娘,后院的菜园子我想规整一下,你和二哥帮我弄下。”林昭不客气地说。 林世盛打小护着妹妹,昭昭说什么,他做什么的那种,十足妹控。 想也不想地道:“想怎么弄你说,我来搞。” “我们去后院说。” 几人来到后院。 林昭瞥一眼乱糟糟的后院,嫌弃道:“后院好乱,二哥你帮我在菜园弄一圈栅栏,栅栏要竹片的,高低要一样,样子我不管,但是要整齐,要……” “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是吧?”林世盛接下话。 “我懂,和咱家一样呗,放心,交给哥。” 他家昭昭从小是个有生活要求的小姑娘啊。 林昭又对林母提要求,“娘,你再帮我种点别的菜,菜种太少啦,大崽他们吃腻大白菜了。” “?” 大崽一头问号。 但是他没拆穿自己的娘。 “娇气。”林母说林昭,却也没拒绝自己闺女,“我去顾家老宅看看有没有什么菜种。” 她理了理衣服,跺掉脚底的灰,往顾家老宅走去。 二崽忙跟上。 林世盛去弄竹片。 林昭看向坐在院子挖土的龙凤胎,两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奶娃似乎在辩论什么,特别好玩。 “大崽,你看着弟弟妹妹,娘去做饭,你姥姥和你舅舅来看咱们,今天把他们留下吃饺子。” “好。”大崽高兴地说,“娘我会看好三崽四崽,你去忙吧。” 吃饺子他开心,和姥姥二舅一起吃饺子,他更开心。 “有你这么乖的儿子,我可真省心啊。”林昭感慨地说。 她往前院走去。 留在原地的大崽险些没被他娘哄成胎盘。 林昭刚到前院,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有人在外面喊,剃头匠来了。 她忙扯着嗓子喊:“大崽。” 听见娘的喊声,大崽牵着脏兮兮的龙凤胎急急走来。 “娘?” 林昭塞给大崽两分钱,说道:“剃头匠来了,你和二崽把你们的头发理一理。” “剃光头。”她提醒。 大崽呆在原地。 林昭轻哄:“光头凉快。再说你和二崽的头发长的快,很快就长啦。” 大崽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好。” 于是牵着弟弟妹妹离开家。 没走几步,碰到屁颠屁颠跟在林世盛身后的二崽,大崽忙喊:“二崽,娘让我们剃头,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要给二舅舅帮忙。”二崽说。 “娘说剃头凉快,你不去我去了。”大崽边说,边带弟弟妹妹往村口走。 见状,二崽瞬间改变主意,“我也去,咱俩是兄弟,干啥都要一起。” 林世盛笑着摇头。 铁锤从远处跑来,“大崽,二崽,你们要去干啥?” “我们去剃头,你去吗?”二崽说道。 “去。” 哥几个结伴而去。 林昭在灶房忙活,林母要到菜种回来,喊了声昭昭,本来想给她说自己弄到什么什么菜种,到灶房门口往里一瞥,瞧见闺女和了不少面,还都是细粮,当即脸色骤变。 冲进去。 “昭昭,你这是干啥,怎么和这么多面,还都是白面,日子不过了?” 走近一看,开富贵搪瓷盆里的面没法救了,心疼的直抽抽。 “过啊。”林昭笑了笑。 林母没好气地说:“谁家像你这样过日子,这么多白面,能让大崽他们吃一个月面条了。” “面还有呢,娘放心吧,饿不着您外孙。”林昭语气平缓,“你和我二哥来看我,我连一顿饭也不给你们做,这像什么。” 林母油盐不进,还是气,“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见外。” 林昭仍是笑着,“我现在今非昔比了呀。” 林母没上过学,不知道什么东什么西的,语重心长道:“昭昭,女婿挣钱不容易,省着点。” “还有大崽他们要养活呢,等他们再大点,得上学吧,得娶媳妇嫁人吧?” “现在不盘算、不算计,哭的日子在后面呢。” “有大崽他们爹啊。”林昭不以为然,她是个随意的性子,从不内耗,对她来说,过好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林母想打她,“女婿是能挣,架不住娶了个手指头缝儿宽的没眼看的媳妇啊。” “娘养的。”林昭才不怕,她长这么大,她娘连重话都没对她说过几句。 林母一噎,气的不想理她,去了后院。 弄到竹片的林世盛看到他娘气呼呼的背影,头探入灶房,压低音量问:“昭昭,你又怎么惹娘生气了?” 林昭把和好的面盖住,开始调馅儿,不大的搪瓷盆里满是肉,“娘嫌我手指头缝儿宽。” 林世盛看见那么多肉,喉结如珠子滚动,有些馋。 他赞同林母的话,“你是手指头缝儿宽,这么多肉你居然全部做了,放着隔几天吃一顿多好。” 林昭抬眼看他,“别废话,想不想吃就说?” “你这话说的,谁不想吃肉。”林家粮食紧缺,家里两年没包过饺子了。 “等二哥干完活,让你吃饺子吃到饱。”林昭往前走两步,对林世盛说:“张手。” 林世盛伸长胳膊,张开手。 林昭放了两颗冰,笑着说:“给二哥甜甜嘴。” “冰?”林世盛眼中满是诧异,他见过冰,但没见过这样白到透明的冰,好似一丝杂质都没有。 “是冰吗?跟我见过的不太像。” 不等林昭回答,把丢进嘴里,尝到甜味,眼底闪过浓浓笑意。 “是冰。”林昭手上继续忙起来,“二哥,菜园弄篱笆,一个小时够吗?我算着时间下饺子。” “够了够了。”林世盛神色随意又自信,那点活对常下苦力的人而言不算什么。 “知道了。” 林世盛去后院干活,如他猜测的那样,听了好一会林母的啰嗦,都在说林昭手指头缝儿宽,不会过日子。 他说:“昭昭伤到了头,补补也没啥。” “娘给昭昭带鸡蛋和鱼,不也是为了让她补补吗……” 林母边规整菜园,边道:“那是给她自己补吗,那是想让我们补,你妹妹对你好,你得记心里,多护着你妹妹。” 林世盛早料到话题回到这里,“这是肯定的,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当然会护着她。” “记住你的话。” 昨天顾家传出的香味,让隔壁邻居食不下咽,今天到饭点,肉香又飘起来。 王家的孩子都馋哭了,王春见孙子孙女哭的可怜,咬牙煮两个鸡蛋,让孩子们分着吃,这才把人哄好。 另一边邻居的孩子却是半天哄不好,男孩的哭声简直能把房顶震开。 林家人正一人一碗饺子吃着。 听见隔壁的鬼哭狼号,林母皱眉,看着林昭问:“那边一直这样?” “以前没有,这两天才刚开始,以后哭的机会多着呢。”林昭没在意。 她不可能顾及邻居而不开火。 “还是打少了,你哥他们小时候哪敢这样。”林母说。 林世盛一口一个饺子吃的喷香,闻言表情一顿,“娘那沙包大的拳头,我们哪敢造次。” 不夸张的说,林家三兄弟是在他们娘的武力镇压下长大的。 林昭有三个哥,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有四个哥。 她三哥和四哥是双胞胎,双胞胎弟弟刚出生被人偷走。 林家人只知道那个孩子耳朵上有个小叶子形状的胎记,别的一概不知。 (本章完) 第13章 “林鹤翎” 第13章 “林鹤翎” 林母笑着说:“不打不成器。” 剃完头的小光头二崽在干饭,他也跟着点头,似乎很赞同他姥姥的话。 林昭给他夹去一个饺子,又给光头大崽夹去一个,笑道:“你点什么头,想让我也打你们几顿?” “啪唧——!” 二崽筷子上的饺子掉进碗里,小朋友面露惊恐,“娘也打人?” 大崽也有些紧张,瘦小的脸皱在一起。 娘打他的时候,能不能避开二崽呀,他不想丢脸。 林昭心里能笑死,故作严肃,“如果你俩听话就不挨打,如果皮那就记着,等你们爹回来让你们爹打,顾承淮同志一身腱子肉,浑身都是力气,打人最疼。” 大崽&二崽面露惊色:“!!!” 短短几息,白面包的肉饺子不香了。 “噗……”林世盛忍不住笑出声,“昭昭,看你把两个小的吓的,连自己生的崽都吓,你是亲娘吗?” “是啊,亲亲的亲娘。”林昭也忍俊不禁。 林母瞪两个不着调的兄妹,安慰外孙,“你娘和你们开玩笑呢,你们爹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他只打坏人,不打小孩,快吃吧。” 二崽放下心,大口吃饺子,用嘴巴替自己挽尊,“我知道我娘在逗我们玩儿呢,娘说我们是她的宝贝蛋,要是爹揍我们,娘肯定护着我们,娘才舍不得我们被打。” “二崽真聪明。”林母觉得外孙真聪明,“大崽也聪明。” 林昭饺子包的多,林世盛吃细粮吃到撑,这辈子都没这么满足过。 他喝着饺子汤,语气颇为复杂的感慨:“昭昭,你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妹夫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林昭眼神闪烁,不动声色地打听,“二哥和二嫂又闹别扭了?” 不想提糟心婆娘,林世盛岔开话题,“妹夫有说什么时候有空回家探亲吗?” “没有。”林昭想起寄出的那封信,孩子爹也快收到了吧。 期待回信。 林母理解女婿不容易,劝慰闺女:“承淮那职业危险,也辛苦,你有空多寄几封信。” “嗯嗯。”林昭点头。 林母了解自己闺女,她虽然娇气受不了苦,但说话从不虚,能应下说明她放在了心上。 这次见,昭昭性子变了不少啊。 林母用四崽脖子上绑着的布兜兜,给她擦脸,似是不经意地道:“昭昭可算长大了,还记得你上初一那会不愿意住你舅舅家,非要回家住,你大哥和你二哥天天接送你上学……” 林世盛看向他娘,想说什么,被林母的眼风制住。 “娘记错啦。”林昭抱三崽在怀,给他擦手,“不是初一,是高一,而且我只在家里住了两天,冷的受不了,还是住到我舅舅家了。” 林母眼中流溢开笑,沉甸甸的心落回原地。 是她闺女。 应该是开窍了。 “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忘了,有空去看看你舅舅。” 林昭可不知道因为她觉醒后的改变,让她娘以为她被什么坏东西附身了。 想起舅舅,林昭愧疚的厉害。 “娘,我舅舅是不是……”怪我。 最后两个字没说出来,她确实很白眼狼,舅舅怪她也是应该的。 “昭昭,别多想,舅舅不怪你,他很惦记你,也有点伤心,你去看看他就都过去了,咱舅对你多好啊,供你上学,有啥好吃的都留给你,啥时候生过你的气。”林世盛宽慰几句。 自觉收了碗,去灶房洗碗。 林母从不惯着男孩,林二哥和他的几个兄弟都会做家务,林昭没嫁人前,洗碗次数不超过十回。 “我会去看我舅的。”林昭说,哪怕舅舅骂她,她也认,确实是她没良心。 “嗯。去看看菜园子,看看满意不,趁着你二哥在,随便使唤他。”林母不想闺女不高兴,转移了话题。 林昭去看后院,菜园子周围用只到小腿肚的一根根竹片围成栅栏,靠墙处搭个木架子,种豆角丝瓜什么的都方便,不大的菜地一行行被规整的整齐。 菜园狠狠地治愈了二崽的强迫症,他惊呼:“二舅舅好厉害!娘,咱家的菜园子和姥姥家的一样啦!” 林昭也很满意。 吃完饭过不久,林母和林世盛要回家了。 大崽二崽特别舍不得,两双眼睛出现水光。 林昭摸摸两个崽的小光头,手感刺刺的,并不舒服,好在摧毁了虱子的温床。 “改天带你们去姥姥家。” 二崽瞬间展颜,激动地问:“啥时候?我想姥爷了。” “我也想,我想姥爷讲的故事,我爱听。”大崽说。 林昭轻笑,“巧了,我也喜欢。” 她爹来历神秘,因为战乱流浪而来,那会才十来岁,脑袋受过伤记忆混乱,不记得家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姓林,叫林鹤翎。 他识字会画,满腹经纶,什么故事都会讲,长的也好,用林昭她外婆的话来说,她爹站在那里,就跟戏文里的贵公子一样,俊俏的嘞,反正哪儿哪儿都好看。 林昭准备不少好东西,有罐头、红、肉和挂面,想让林母和林世盛带回去,两人都不肯。 哪怕林昭生气,他们也不收,实在没办法,林昭煮一碗饺子,装进饭盒,让她娘带回去给她爹吃。 “给我爹的,娘要是不要,我自己送回去。”林昭很不高兴。 气她娘见外。 那些东西都是她抽奖抽的,她想孝顺爹娘,和顾家没关系,偏她娘说对她不好。 林昭专门点出饺子是她孝顺她爹的,这下林母没法拒绝了。 “行,娘收下,闺女知道孝顺了,让你爹也高兴高兴。” 林昭脸上没笑,“那些东西也是我孝顺你和爹的,你干嘛不收。” “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我要是收下,你还有名声吗?村里的人都得戳你脊梁骨,说你背着顾家贴补娘家。你爹总说人言可畏,你想不到这些,娘不能害你。”林母语重心长地道。 “可是……”这些东西和顾家没关系。 这话又不能直说。 林昭有些憋屈。 没工作,经济不独立,想孝顺爹娘都不能。 “娘知道你孝顺,咱家穷是穷但是不缺吃的,那些好东西留给大崽几个吃,只要你照顾好几个崽,让娘少操点心,娘就放心了。”林母笑着拍拍闺女的手,又嘱咐大崽二崽一堆话,这才带着林世盛离开。 丰收大队的人都碰上他们了。 “大崽姥姥这就回去啊。” “咋不多待一会。” “林嫂子看完闺女要回了啊。” …… 甭管心里怎么想,丰收大队的人面上都过的去。 林母属于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也笑着跟人寒暄,“是啊,要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说几句话,林家两个人离开。 村口的本村人还在说着话。 “承淮家的真有福气,都嫁出去了娘家还惦记着,我看见她娘和她哥给她带了一篮子鸡蛋,还有一条肥鱼,这林家真疼闺女啊。” “是啊,十里八村没见过像林家这么疼闺女的。要不是林家惯着,承淮媳妇也不会懒成这样啊。” “连鱼都舍得送,那可是肉啊,林家真舍得。” “我听说大崽他姥姥一听说闺女磕到脑袋就急哈哈过来,林家这么护短,杏儿没挨揍?” 一群妇人像瓜田里的猹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知道内部消息的人左右望望,见没人过来,压低声音说:“哪没揍,被揍的嗷嗷叫唤。是大崽二舅动的手。” 其中一人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眼睛极亮,急忙问:“顾家人没拦着?” “拦啥啊,是你你也不会拦。”消息灵通的那妇人说。 这话瞬间吊起所有人。 “仔细说说……” 那妇人被数双眼睛盯着,心满意足的不得了,说起自己打听到的事,说的那叫一个激情四射,口水四溅。 听完后,有人说:“没听说顾老太太去顾家三房算账啊。” “大崽他姥姥可是村霸,听说以前杀过人的,跟她对上的没一个能好,杏儿她奶一把年纪哪敢过去,她还想多活几年呢。”另一妇人猜测。 这人不知道的是,阴差阳错的,她把顾奶奶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 “杏儿也是怪,没见她和铁蛋娘和梆梆娘对上,就和大崽娘杠上了,这算什么,人家说的相见两相厌,见面就掐?”说话的婶子边缝裤子上的破洞,边不理解地发言。 这堆人里不缺明白人。 有个穿蓝衫的妇人笑了下,“承淮津贴一年比一年高,他结婚了,上交的钱越来越少,杏儿能占的便宜也越来越少,她能不怨?” “啧!那承淮总不能不娶媳妇吧,他总要成家啊,杏儿那性子……有些霸道了。” 都是明白人,稍微一想,顾杏儿什么想法,她们都知道。 在顾杏儿不知道的时候,因为几次三番的闹腾,她的名声受到影响。 短时间看不出影响,等她再大些,有她哭的时候。 - 顾家三房。 林昭缝好两身衣服,喊院子的大崽二崽,“大崽,二崽,进来试试你们的新衣服。” 两个小朋友哒哒哒跑进屋。 看着那两身一模一样的短衫和黑裤,高兴地咧开嘴笑。 “谢谢娘。”大崽声音轻扬,眼睛明亮。 二崽嘴角快咧到脑后,直接脱衣服,马上要试。 见状,大崽也赶紧脱。 当爹娘的长相都出众,顾家几个崽没丑的,大崽二崽成天上山下河的跑,两人晒的黢黑,但从眉眼看也能看出他俩长的并不差。 干净的眉眼,和他们爹一模一样的挺翘鼻梁,嘴唇不厚不薄,正正好看,连头型都比村里的小朋友好看一大截。 哪怕剃光头,也是眉清目秀的好看。 就是黑了点。 平时穿的破破烂烂还不明显,换上新衣服,简直像换了两个人。 大崽把衣角拉平整,抬头看向林昭,眼中闪烁着细碎的期待,“娘?” 林昭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拉着他的手靠近自己,上下打量着,嘴角含笑点头,“好看的,特别好看,和你爹一样俊。” 在她的夸赞下,大崽脸越来越红,他在害羞,心里也高兴的冒泡。 二崽是个安静不了一秒的小朋友,也凑过来。 “娘,那我呢?”他眨巴着大眼睛,理直气壮地求夸。 “你也好看。”林昭被他的小表情逗笑。 二崽:“……”就这? 他着急地问:“我也和爹一样俊吗?” 大崽觉得弟弟好笨,就说:“二崽,你和我长的一样,我和爹一样俊,你肯定也和爹一样俊呀。” 二崽嘿嘿笑,“我忘了。” “娘,我和哥能出去吗?”他问。 林昭睨二崽一眼,心里门清儿,“又想出去显摆吧?” “娘~~”二崽声音带着波浪地撒娇。 “现在还不行,衣服得过过水才能穿。”林昭声音轻缓地解释,“你俩先脱下来,娘等会给你们洗洗,天气热,明天一早能干,你明天再显摆。” 大崽觉得他娘给他们做衣服辛苦,边脱下衣服,边说:“娘,我们自己洗,对吧二崽?” 二崽还能说什么,当然是同意啦。 “对,我们自己洗。” 林昭起身,动动僵硬的身体,说:“也行,我看着你们洗。大崽,拿上洗衣皂,知道是哪个吧?” “知道。”大崽回屋去洗衣皂。 这会没那么热,天也还亮着,林昭带着孩子们去河边。 河边凉快,人很多,有人在洗衣服,有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挽着裤腿在抓鱼,还有人边聊天边乘凉…… 元宝娘也在洗衣服,见到林昭很意外,热情地打招呼,“承淮家的也来了。” 林昭扬唇,“出来转转。” 大崽和二崽找了块斜下有坡的石板,并排蹲下,先把上衣浸湿,打洗衣皂,又揉又搓,动作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洗。 “大崽,二崽,多打点洗衣皂。”林昭拉着想踩水的三崽四崽,不让两小只靠近。 元宝娘和其他正洗衣服的妇人目瞪口呆。 “大崽娘,你连衣服都不帮孩子们洗啊。”有个上年纪的婶子一脸不赞同。 林昭还没说话,大崽满脸严肃地说:“我和二崽能自己洗,我娘做衣服辛苦。” “……?”做衣服有什么辛苦的! “做衣服能有挣工分辛苦?”长剩娘没忍住开口,当着林昭的面儿说:“你娘就是懒的。” (本章完) 第14章 “是她!是她!” 第14章 “是她!是她!” “我娘才不懒!”大崽很生气,声音都大了一倍。 二崽更是怒目而视。 林昭微微一笑,“没办法,谁让嫁了个能挣钱的男人呢。” 长剩娘:“……”好个厚颜无耻的人。 二崽见他娘不生气,眼睛机灵的转了转,大声说:“对,我爹能挣钱,能养活我们,不用我娘挣工分。婶婶不懒,婶婶就多挣工分。” 大崽打配合,“我娘现在有我爹不用挣,等我和二崽长大,我们挣的钱都给我娘,我娘还不用挣。” 林昭没想到自家崽才这么小,就知道挣钱给娘了,心软趴趴的,一脸感动。 长剩娘很生气,觉得林昭和她生的小兔崽子都不是啥好东西,一个比一个说话刺人。 她撇撇嘴,脱口而出道:“现在顾老三是能挣钱,但是谁知道以后……” 林昭往前两步,眼底生出寒意,定定地看着她,“以后怎样?” 她下颌线条紧绷,脸色很冷,周围的人都不敢再出声。 长剩娘不怕死地说:“以后怎样还用我说吗,谁不知道当兵的光荣是光荣,但是当兵的脑袋是别在腰上的,没准哪天就……” 话还没说完,林昭一巴掌扇过去,同时抬脚把人踢到河里。 “啊——!”长剩娘不防,一屁股坐下去,整个人瞬间湿透,夏天的衣服薄,整个身体线条都露出来,简直没眼看。 她发疯般的上岸,扑上来要打林昭。 “林昭,我打死你!” 林昭又是飞踢一脚。 长剩娘再次摔进河里,摔的地方比之前还远。 要说第一次落水是被偷袭的,第二次还被踹下去就是她太弱了。 女人那张被扇肿的脸青青紫紫的难看。 “建国才几年,你就忘记是谁给你带来的好日子,你这种人……该打。”林昭胸口燃着一把火,说话声音都泛着冷肃。 大崽二崽没听懂长剩娘的诅咒,但两个小朋友是他们娘最最忠实的拥趸,见娘和人打架,自己也捡起石头砸河里的长剩娘。 一砸一个准。 三崽四崽也要学,嘴里泄出愤怒的气音,奶凶奶凶的,林昭怕龙凤胎掉进河里,忙把他们抓住。 河里。 长剩娘被石头快砸中,环住身体闪躲着,直叫唤:“哎呦,该死的小兔崽子,等我上岸饶不了你们,你们等着。” 大崽二崽还要扔石头,被他们娘制止。 她有理,可以揍人,儿子再砸人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两个小朋友乖乖收手,不再砸人。 听到长剩娘的骂声,二崽哼一声,叉着腰,道:“等着就等着,我才不怕你。” 听说老三媳妇跟人打架的顾母匆匆跑来,来的还有黄秀兰和赵六娘。 “大崽,二崽,没事吧?”顾母人还没到,大嗓门儿先传过来。 长嘴的二崽大声告状:“奶,有人欺负我娘,欺负我,还说让咱家的娃好看!” 长剩娘气的浑身发抖:“……”胡说八道!她啥时候说要他们好看了!? 顾母怒气冲冲冲过来,眼神凌厉地扫向所有人,“谁?” “谁敢欺负我顾家的儿媳妇、顾家的崽!” 赵六娘叉着腰,一副泼辣模样,在后面咆哮:“到底是谁?给老娘站出来,看老娘不捶爆你的头!” 黄秀兰站在自家婆婆身边,目光扫视,最后落在浑身湿漉漉的妇人身上。 长剩娘瞧见顾家来了这么多人,恨不得一头扎进河里游走,可惜她不会游泳,不敢去水深处,有些后悔招惹林昭。 而就在这时,二崽手指着她,“是她!是她!是长剩娘!” “长剩他娘欺负我娘,欺负我和我哥!” 三崽和四崽觉得二锅锅没提他们,跟着奶声奶气地喊:“窝!” “窝!!” 林昭哭笑不得:“……”这俩话都说不明白,凑什么热闹。 她看向顾母,神情严肃,“娘,长剩娘诅咒军人!她思想有问题,需要一场深入骨髓、从内而外的思想改造!” 长剩娘脸色骤变,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就是想劝你别那么懒,你咋还不识好人心呢。” “嘁。”林昭轻嗤,“显着你了,我怎么样和你有个屁的关系。敢说就要敢当,孩子们都在呢,别让他们瞧不起你。” 顾母最疼年少离家的顾承淮,听长剩娘诅咒军人、诅咒他儿子,脸色微愠。 “大崽娘说的不错,觉悟不高的人,确实该进行深刻的思想改造。” “我等会就去找大队长说说。”她磨着牙说。 长剩娘神色慌张。 顾母的话还在继续,“大崽娘是勤快是懒,是我顾家的事,我这个当婆婆的不说,承淮不嫌,长剩娘啊,你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先把自己屁股上的屎擦干净吧!” 她隐约听说,长剩娘总说老三媳妇坏话,本想忙完这阵找她‘谈谈’,谁知道她愈发变本加厉了。 顾母儿子多,还有个顶顶出息的军官儿子,在整个丰收大队地位特殊。 她开口上告,大队长当然重视。 之后…… 长剩娘被罚铲粪两个月,还得抄语录,这可为难坏了文盲女同志,整天笨拙的握笔画字,累的连八卦都没时间听。 也因为这,丰收大队关于林昭的闲话都少了不少。 此时,苏家。 苏玉贤听说了河边的热闹,对此一笑了之,那笑却不达眼底。 林昭运气真好,娘家疼,婆家护短,生的孩子也懂事,真让人羡慕啊。 廖红娟看着苏玉贤,沉声道:“听说陆家的小子马上要回来,你可得把握好机会,这门亲事要是不成,你就得听我的。” “知道了,我和一舟哥都说好了,等他回来就结婚。”苏玉贤敛目,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廖红娟很不满她的态度,想着女儿快嫁人了,没像小时候一样凶咧咧的骂人,说话语气称得上温和。 “别嫌娘说话难听,咱家穷啊,你爹没啥本事,你两个弟弟那么小,上学要钱,长大娶媳妇也要钱,娘就希望你嫁个好人家,好帮衬家里。” “你弟弟们好,你才能好,没有娘家的闺女嫁出去是什么样的,你也知道。娘都是为你好,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 苏玉贤心里有些动容,“娘,我知道,只要我顺利嫁进陆家,弟弟们我会帮衬的。” 廖红娟愁苦的脸上露出一丝丝笑,“你从小懂事,娘对你很放心。” 陆一舟是整个大队,除顾家老三顾承淮外,最出息的人。 虽然是二婚,还有个小赔钱货,但他是当兵的,月月有津贴,听说是啥军官,还能往上升,等升上去津贴更高,陆一舟可是十里八村的香饽饽,被几十个大娘婶子盯着呢。 好在她家玉贤聪明,借帮忙写信取信和陆家建立联系,还深得陆一舟他娘喜欢。 这不,机会马上来了。 苏玉贤想着陆一舟那张周正的国字脸,嘴角翘起,眼中出现憧憬。 她都二十多了,终于要嫁人了啊。 她这么勤快,一定比林昭过的好! 苏玉贤坚信。 - 话说回来。 长剩娘灰溜溜地跑开后,大崽二崽继续蹲下洗衣服。 瞥见两个崽在用洗衣皂洗衣服,那衣服上泡沫多的吓人,顾母和两个儿媳脸上都是心疼。 肥皂咋能这么用,多浪费啊! 顾母道:“大崽二崽,少打点肥皂啊,你那衣服又不脏。” 黄秀兰上前,对大崽二崽说:“要不大伯娘替你们洗,你俩这也太浪费了,那么多沫能洗不少衣服呢。” 二崽看向哥哥,大崽拒绝,“不用,马上洗好啦。” “那我也不用。”二崽从来都和哥哥一样的选择。 黄秀兰心中失望,但没勉强,心疼的直抽抽。 大崽二崽很能干,把衣服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又拧干,放到木盆,两人抬着木盆走过来,抬眼看他们娘。 “娘,洗好啦。” “大崽二崽真能干,是弟弟妹妹最好的榜样,也是娘最省心的儿子。”林昭夸的真心实意。 两个小朋友飘飘然,干劲更足。 亲眼目睹老三媳妇给两个孙孙灌迷魂汤的顾母嘴角抽搐。 “……”老三家的真是够了! 当婆婆的也不敢多说,她亲闺女之前闯的祸才刚刚平息,顾母生怕林昭想起来闹腾。 “洗完就回去吧。” 她率先往前走。 “娘。”林昭喊道。 顾母听到这一声,不夸张的说,浑身都僵掉了,连心跳都慢了几拍。 “老三媳妇,我和你爹训过杏儿了,她一个当长辈的,对晚辈动手确实不像话,我和你爹绝对不再惯着她,以后会好好掰她的性子,你别生气。”她忙说。 黄秀兰都替婆婆心酸,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不省心的闺女向儿媳妇低头。 顾杏儿真是没良心。 林昭一愣,吐出一个哦。 说到这个话题,她难免想多说几句:“娘和爹心里有数就行,顾杏儿不是小孩子了,她这么作,连累的是顾家的名声。” 顾母哪不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可……难啊。 “娘,我明天想带大崽二崽回去看我爹,三崽四崽你帮我照看下,口粮等会我让大崽给你送过去。“林昭不客气地说。 “行。”顾母二话不说应下来。 这点顾母比大队的所有婆婆都好,每个儿媳妇的月子都是她照顾的,让带孩子她也从不推脱。 “麻烦娘了。” 顾母难得听到林昭的软话,顿时百感交集。 “照看自己的亲孙子孙女,有啥麻烦的,老宅人多,多的是人照看她。” 顾大嫂和顾二嫂哪怕有点小心思,却也不是什么心狠的人,照看孩子是小事,而且林昭还给口粮,那更没什么,两人都说了几句好话。 “三弟妹放心去吧,我让铁蛋看着弟弟妹妹。”黄秀兰笑着说。 她是顾家长嫂,人也大气,只要不是占便宜没完,一般不多计较。 赵六娘也说:“是啊,我也会让梆梆搭把手。” 觉醒后的林昭就觉得,她可真会找婆家啊。 “谢谢大嫂二嫂。” 林昭带着四个崽崽回到家,晾晒好大崽二崽洗好的衣服,回屋准备明天要给三崽四崽带去老宅的口粮。 麦乳精剩的不多,干脆都带过去,一大把供销社买的橘子,还有五个芝麻酥,这就差不多了。 “娘,你对三崽四崽真好。”二崽羡慕地说。 他和他哥去老宅,他们娘都不给他们准备东西的。 大崽垂下眼,脑袋耷拉着,像没有家的小奶狗。 林昭搂住两个崽,声音轻柔,“以后也都给你们准备!” 大崽是个特别好哄的小朋友,窝在他娘的怀里,哪还记得什么失落的情绪,幸福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娘好香呀(★★) “好。” 二崽主动抱住他娘,说道:“我喜欢娘抱我。” 小朋友声音软软的,稚嫩又干净。 林昭敛眸,声线温和:“那以后娘多抱抱你们。” 两个崽咧开嘴笑。 林昭把准备的东西交给大崽二崽,嘱咐道:“洗衣皂给你奶,就说是谢礼,和芝麻酥,你俩和铁锤他们分着吃。” 大崽尝试抑制嘴角的弧度,奈何根本压不住,“好。” 两个小子脚刚踏出门,林昭想起什么,喊道:“离你们小姑远点。” 二崽扬声:“我和哥知道的,要是小姑欺负我们,我就喊我奶!” 隔壁,王春听见二崽的话,没忍住笑。 好个机灵的二崽。 顾家老宅。 顾母乍听说老三媳妇送来谢礼,看了眼太阳落山的方向,嗯,是西边没错。 “你娘让送的?”她神色复杂。 “我娘说是谢礼,让我给奶。”大崽一脸肯定。 正在给哥哥姐姐分的二崽跟着点头,“我哥没记错,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梆梆拆开纸,把塞进嘴里,狠狠嘬吮,问道:“也是你娘让分给我们的?” “对!我娘说让我和哥分给你们!”二崽大声道。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给老宅的哥哥姐姐分,看他们都高兴的样子,感觉真不赖。 梆梆笑道:“三婶真大方。” 铁锤憨憨一笑,“三婶很好。” 黄秀兰和赵六娘站在房檐下,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是百种情绪在流转。 “我怎么觉得三弟妹像变了个人啊。”赵六娘嘟囔。 (本章完) 第15章 “神仙婆婆” 第15章 “神仙婆婆” “变了好,还是不变好?”黄秀兰笑着问她。 “当然是变了好啊,这几年大崽几个有娘也像没娘,我都心疼他们,有亲娘的关心总归不一样,希望三弟妹是真的想通了。”赵六娘真心期盼着。 顾家只有老三一个出息人,她希望他在部队越来越好,以后帮衬自家孩子,那么相应的,她也希望三房都好好的,她可知道,老三那职业不好分心的。 黄秀兰赞同赵六娘的话,她说:“三弟妹小小年纪嫁进来,又很快怀孕生娃,刚开始那几年应该是不习惯,等适应就好了。” 双方离的远,哪怕林昭作也作不到两个嫂子面前,这几年黄秀兰和赵六娘对她的印象逐渐改观。 这就是远香近臭。 呃,虽然也没多远。 顾母收好那块洗衣皂,一晚上心情都很好。 “稀奇了。”顾父锐评。 “你懂什么,这是我第一次从老三媳妇手上得到东西,金贵着呢。” 顾父:“……” - 大崽二崽回老宅大出风头,还没碰到讨人厌的小姑,回到家嘴角翘起的弧度都没下去。 林昭在给大崽二崽做内裤,一个崽两条,正在做最后一条。 “娘!”大崽喊人的声音充满喜悦。 小嗓音里传出的欢喜让人心软。 “怎么啦?” 大崽拿个小马扎坐在林昭旁边,侧头看她,觉得娘真好看。 “没事,我高兴。” 林昭笑道:“是嘛,我也高兴。” “娘高兴啥?”二崽坐到她娘另一边,支着下巴,好奇地问。 “因为你们乖啊,你们乖我就高兴。”林昭随意道。 大崽说:“那我们天天都乖,让娘天天高兴。” “好啊,我以后当个好娘,也让你们天天高兴。”林昭顺着儿子的话说。 “娘本来就是好娘!”大崽腼腆一笑,眼睛却满是认真,“奶说娘是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照顾小朋友,等长大就会照顾小朋友了,娘现在长大啦,所以会照顾我和弟弟妹妹了,我们也会照顾娘的。” 林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问道:“都是你奶说的?” “嗯嗯。”大崽点着头。 林昭:“……”这什么神仙婆婆! 大崽二崽没怨她,还把她当娘亲近,有婆婆的一半功劳啊! 一块洗衣皂给少了! “等会做酸菜鱼,行不?”林昭给两个崽做好最后一条小裤裤,征求大崽二崽的意见。 “酸菜鱼是什么鱼?”二崽大大的眼睛满是好奇,他没吃过酸菜鱼。 “行。”大崽说,“娘做什么都好吃!” 听到哥哥这么说,二崽不问了,忙道:“酸菜鱼可以,娘做的都好吃。” “我去做饭,小裤裤你们过过水,晒着,明天就能穿了。”林昭把才做好的四条小裤裤交给两个小朋友。 大崽笑容灿烂,“知道啦。” 带着弟弟去洗衣服了。 林昭来到灶房,开始收拾她娘和二哥送来的草鱼,这条鱼有两斤多,肉不少,适合做酸菜鱼。 就是家里没酸菜。 问题不大,等大崽二崽洗完小裤裤,去老宅要一点。 林昭杀了鱼,她的好儿子洗好衣服来帮忙,大崽仰着小脸,“娘,我来烧火。” “先不用,你和二崽去老宅要点酸菜。” 大崽最喜欢帮他娘做事,当即拉着弟弟去老宅。 一路跑着,惹的村里人好奇不已。 到了老宅。 “奶!”大崽喊。 一般来说,这么大嗓门儿应该是二崽才对,大崽这么一喊,顾母还以为出啥事了,擦拭着湿手,忙出灶房。 “咋了?” “奶,我娘做酸菜鱼,让我来要酸菜。”大崽说。 顾母松一口气,道:“要酸菜啊,家里多着呢,奶给你们装。” 说话间,扭身进灶房,装了满满一碗。 屋外。 铁蛋吸着口水,凑到二崽面前,“二崽,你娘要给你们做鱼吃?” “嗯嗯。”二崽特别爱分享,说道:“我二舅舅给我们送了一条鱼。” 他张开手臂比划着,“有这么长一条,我娘说给我们做酸菜鱼,我没吃过酸菜鱼,不过我娘做什么都好吃,做的酸菜鱼也一定超级超级好吃。” “啥是超级啊?”铁锤憨憨地问。 “超级就是最最好吃的意思。”二崽解释。 铁锤一脸赞同,“三婶婶做的饭就是超级超级好吃!” 梆梆更是羡慕地说:“你们舅舅真好。” 他舅舅从来不给他好吃的,还抢他的。 二崽语气兴奋,“我有三个舅舅,我舅舅都可好了,明天我娘带我和我哥回娘家,我姥姥肯定给我们做好吃的!” “唉!”梆梆苦着脸叹气,想到亲舅舅,心情都会受到影响,“我舅舅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和我娘回娘家。” 二崽不懂为啥梆梆哥的舅舅是坏舅舅。 顾母端出一碗酸菜出灶房,交到大崽手上,两个崽离开老宅。 铁蛋巴巴地看着顾母,“奶,咱家啥时候能吃鱼啊,我想吃肉。” “馋小子!谁不想吃肉!”顾母故意板着脸,到底心疼孙子,又道:“改天让你爹去碰碰运气,要是能抓到鱼,给你们做。” “耶!”铁蛋激动地跳起来。 顾家其他孩子也很高兴。 大崽二崽要到酸菜回家,林昭已经做好准备工作,等酸菜一到,马上做起来。 两个小孩并排坐着烧火,时不时看他们娘一眼,脸上都是笑容。 “娘,以后你做饭我都帮忙烧火!”大崽说。 二崽争着表现自己,“我洗碗!” 林昭寻空看两个儿子一眼,笑道:“乖。” 大崽二崽心里美滋滋。 不大的灶房,两个小朋友目不转睛看着他们娘做饭,娘做饭真快,娘还好看,这一幕在俩兄弟心底留下深深的印记。 没过多久。 一股酸酸辣辣的香味传出,只闻着味道,便让人觉得垂涎欲滴。 二崽坐不住了,直接从小马扎上弹起来,挺翘的鼻尖耸动着,激动地说:“娘,好香啊!” 林昭夹两块鱼肉到碗里,细心地挑出小刺,喂给二崽,“尝尝味道。我挑了鱼刺,不过还是吃慢点。” “嗯嗯嗯。”二崽啊呜一口吞下。 登时,好吃成表情包,明亮的大眼睛眯起来,眼缝流溢着满足。 “好吃!!” 林昭朝大儿子招手,“不用看火了,大崽也过来尝尝味道。” 家里孩子多,她谁也不偏,尽量一碗水端平。 大崽拍拍手上的灰,走过来。 “大崽也小心刺。”林昭同样提醒。 “我知道。”大崽说,然后被他娘喂了一口鱼肉。 尝到味道,顾家大崽在这一刻觉得,酸菜鱼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娘,酸菜鱼真好吃!” 林昭把两斤多的鱼都做了,单独盛出一部分到碗里,又把碗放到小竹篮里,对两个崽崽说:“大崽二崽,把这碗酸菜鱼送到老宅去,酸菜是问你奶要的,下午在河边你奶还替我们出头,我们得表示一下。” 二崽嘴比什么都快,神情疑惑,“以前奶也帮我们,娘说一家人不用客气,从来都不表示的呀。” 林昭表情僵住。 二儿子这张嘴真是又快又利。 大崽敏锐地察觉到二崽戳到娘的痛处了,怕娘恼羞成怒,忙岔开话题:“二崽,我们快去送酸菜鱼,我饿了,送完回来吃饭。” 二崽被带跑偏,“我也饿了!我们快去送。” 和他哥手牵手去老宅。 林昭:大崽真是她的好大儿!保暖的大袄! 大崽和二崽出门的时间刚好是饭点,端着饭碗蹲在门口吃饭的真不少。 他们老早闻到顾家传出的肉香,这会见到两个崽,以为顾家三媳妇又不让他们吃饭,在心里狠狠的嫌弃林昭。 这什么当娘的! “大崽二崽,去你奶那吃饭啊?”顾家左边邻居大娘道。 二崽停下脚步,小脑袋仰得高高的,表情傲娇,“不是,我娘让我和我哥给我爷奶送酸菜鱼。” “我姥姥和二舅舅送来的鱼,我娘亲手做成酸菜鱼,超级好吃!”大崽补充,脸上也写满了神气。 扔下一句炸弹,小哥俩走了,留下看热闹的众人满脸惊愕。 “承淮家的给顾老头和顾婆子送鱼?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一个年纪和顾父差不多的老汉惊叹。 “嗳,你们注意到没有,承淮家的这几天有点怪!她居然开始管几个崽了,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家三房的另一个邻居赵婆婆说,“大崽几个都是好孩子,可惜摊上个不靠谱的娘。” 她家儿媳妇连生三个丫头片子,她可眼馋顾家的男娃了。 也因此,在村里名声稀烂,嘴碎人刻薄的赵婆婆对大崽几个居然还行,甚至还给过他们吃的。 大崽和二崽再次来老宅。 顾家的人正在吃饭。 瞧见两个崽,纷纷一愣。 顾杏儿冷笑。 她就知道林昭是个假惺惺的人,这才装了多久?两天都不到,就不装了,呵呵。 顾母说的第一句就是:“大崽二崽,吃饭了没有?要是没吃快坐下,奶给你们做点吃的。” 黄秀兰和赵六娘对视一眼,满眼无奈,还隐隐闪过不满。 三弟妹又不管自己的崽了吗? 虽不满,妯娌俩也没把不满流露出来,大崽二崽还是小孩子懂什么,亲娘不管他们也没办法。 二崽大声道:“不用,我娘做饭了,我娘让我们来送酸菜鱼,送完我们回去吃。” 说话间,二崽和他哥一起把小竹篮放到桌上,掀开盖子,顷刻间,一股浓浓的香味传出。 闻到这味,连尝过味道的大崽二崽都吞口水,顾家的其他人更是受不住,大人还好些,小孩目光火热地看着那碗鱼肉,不住吞咽着。 “三婶婶真好!”铁锤先感慨一声,随后又语气遗憾地说:“我咋不是三婶婶的孩子。” 他娘黄秀兰想打孩子了。 顾远山(顾老大)哈哈大笑,逗小儿子,“没办法,谁让你投错胎了。” 铁锤苦大仇深地叹气。 二崽急着回去吃酸菜鱼,催促他奶,“奶,你把肉倒出来,我要回家吃饭!” “瞧我,忘了。”顾母一拍脑袋,赶忙去灶房取碗。 不是她小题大做,老三媳妇嫁到顾家快六年了,她和老头子连个野菜窝窝都没从林昭手里得到过,大崽突然给他们送鱼,叫她意外又震惊。 顾母倒好鱼肉,大崽把碗放回小竹篮,重新盖上盖子,跟爷奶等人说一声,带着弟弟离开。 两个小朋友记仇,全程没理顾杏儿。 顾杏儿心里叽叽歪歪,嘴上却不敢说。 她怕她娘不给她肉吃。 顾家老宅没分家,家里的口粮有限,每天的饭由顾母分,这样能避免不少矛盾,也防止某些人贪吃没完。 这碗酸菜鱼同样由顾母分。 她先分给家里的当家人顾父和自己。 再分给两个儿子,接着再分给两个儿媳,最后分给几个孙子孙女。 没有顾杏儿的份儿! 顾杏儿看见碗里的肉被分完了,只剩油汪汪的汤汁,很不高兴,心里很委屈。 她不敢闹事,只说:“娘,你没给我分。” 顾母狠下心整治顾杏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说道:“没你的份。” “凭什么呀?”顾杏儿气的发抖,声音尖利。 顾家小辈默契地捂耳朵,小姑真吵。 “你说凭什么?酸菜鱼是大崽二崽的娘送来的,你对大崽二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还想吃人家娘做的菜,脸皮咋这么厚呐!”顾母只觉得小姑女被婆婆养的没脸没皮,十足的惹人嫌。 她一定要把这讨人厌的性子掰过来! 顾杏儿被怼的无话可说。 顾母嘴没停:“鱼肉是大崽二崽亲舅舅送来的,跟你更没关系。” 说完,不再搭理不懂事的小闺女,低头品尝老三媳妇的好手艺。 “酸菜做鱼真不错,味道酸酸辣辣的,开胃。”顾母做了半辈子饭,才知道鱼和酸菜能放在一起放。 顾杏儿见家里人都有肉,就她没有,气的把碗一推,猛然起身,木凳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不吃了!” 她愤怒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砰的关上门。 顾家人老的少的,眼皮都没掀一下,没办法,顾杏儿三天两头闹一回,全家都脱敏了啊。 pk过关,上架啦~! 求推荐票,求月票,求五星好评。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么么哒 (本章完) 第16章 “命真好” 第16章 “命真好” 顾杏儿一走,饭桌上的氛围都好了不少。 黄秀兰主动开口,打破凝滞的氛围,“没想到用酸菜做鱼这么香,三弟妹真会吃。” “是不错。”顾母说,“改天抓到鱼,问问老三媳妇怎么做,咱们也做。” 当家人这话一说,几个小子激动的嗷嗷叫。 “奶,我去抓鱼。”皮猴子铁蛋忙道。 顾母一顿训斥,“去什么去,你才几岁,敢下河小心我揍你!” 她挥动蒲扇大的巴掌,吓唬不省心的臭小子。 铁蛋吓的差点被鱼刺卡住,吐出小鱼刺,识趣地说:“我不去了。” 梆梆拍拍胸口,得亏他没说,不然挨骂的就是他了,他奶才不管他是不是长孙,犯了错照骂不误。 怕几个崽子真去抓鱼,顾母对两个儿子说:“老大,老二,你俩抽空去。” 顾远山和顾玉成应下。 “大崽和二崽肯定吃酸菜鱼吃到饱。”铁蛋的声音里充满了羡慕。 唉,他咋不是三房的孩子呢。 来妹美美吃一口酸菜,以前好讨厌的菜这会特别合他的口味,“肯定呀,我听说大崽他们二舅给他们拿了老大的鱼,三婶又大方,他们绝对吃肉吃到饱。” 赵六娘没好气地白儿子一眼,“咋,我不大方啊?” 来妹耿直道:“不大方,娘老抠搜了!” 赵六娘没搭理欠打的儿子。 什么破孩子。 顾家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肉,林昭送来的鱼虽然不多,但油汪汪的,也算勉强让一家子解了馋,丁点鱼汤都没浪费,晚上躺在床上都在回味酸菜鱼的味道。 老两口的屋子。 顾母给老头子缝补袖口的磨损,说:“老三媳妇这几天变化挺大的,别的我不盼,就希望她对大崽几个好点,哪怕她钱厉害也没啥,你说呢?” 躺在床上随时能打鼾睡过去的顾父:“……” 他能说啥? “嗯。”他含糊一声。 顾母对这回答不满意,“你睡吧。” 顾父翻过身,没几秒屋内响起鼾声。 当晚。 林昭继续抽奖。 今天完成不少任务—— 包括招待娘家人,10积分。 为孩子们做新衣,10积分。 给婆家分享酸菜鱼并获得好评,10积分。 修整后院,50积分。 10积分一次的抽奖,能抽8次,这里抽到的奖品基本上属于日常用品。 想抽高级的,比如说各种技能,最少得500积分。 林昭想了想,还是抽10积分的。 好像前两次抽奖用光了好运,今晚抽奖再没抽到超大的礼包。 抽到的东西都不算大,但是很实用。 【灯芯绒布料x10尺】 【医用卫生巾x5包】 【细毛线x5斤】 【汽水x10瓶】 【高弹力头绳x3个】 【咸鸭蛋x1】 【优质一级白砂x1kg】 【米糕x3块】 虽然比不上前两次,但是林昭也很满意,白捡的啊。 抽完奖,林昭搂过香香软软的小闺女,闭眼睡觉。 次日。 林鹤翎得知闺女要回来,看着妻子,温声道:“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宋昔微,也就是林母,说:“给你说你一晚上睡不着,干脆不说,现在说也一样。” 林母原本的名字叫宋梅,年轻时和丈夫在一起后,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好听,缠着林鹤翎给自己改个名字,后来改成了宋昔微。 别看她现在老了,年轻时也是一朵,霸王,一根黑鞭甩的虎虎生风,又辣又艳。 林鹤翎不怎么显老,年轻时长的俊,老了也是个俊俏的小老头,身上没有异味,永远清清爽爽,再加上个头高,身板又笔挺,在气质上完胜一众同龄人,要不是衣服上有补丁,说他是城里来的大领导都有人信。 他笑道:“昭昭的房间得收拾一下,她懒,一到家就想躺着。” “收拾了,我隔三差五收拾一遍,昨天听说她要回来,又收拾了一遍,她回来就能躺着。”林母看着丈夫笑,她家这口子长的好,看着他的脸,她都能多吃半碗饭。 林鹤翎习惯了她盯着自己的眼神,说道:“昭昭回来待多久?她难得回来一次,多待几天才好。” 林母忍不住笑,“你巴不得你闺女没嫁吧?” “当父亲的,哪个想看到自己女儿出嫁?”林鹤翎反问回去,然后又说:“嫁女儿对父亲来说,心里都空了一块。” 林母心说,得亏昭昭嫁的近,回娘家方便,不然她爹更操心。 - 顾家。 林昭起的大早,做了鸡蛋羹,填饱龙凤胎的肚子,把两小只送去老宅,回到家开始下挂面。 没多会,大崽和二崽被香醒来。 兄弟俩穿着新衣服,扒住灶房门,眼睛不住往里看。 二崽笑嘻嘻地说:“娘,你在做啥呢,好香好香,我本来在做梦,闻到香味一下就醒了。” “今早吃挂面,喝汽水。”林昭笑容和煦。 “汽水?!!!!”大崽眼眸明亮,尾音上扬,“是供销社卖的汽水吗?!”他激动地问。 “汽水!!!”二崽也惊呼,嗓门儿跟他亲奶一样敞亮。 “是呀。”林昭温声。 她提醒眼睛扫视灶房,搜寻汽水位置的两个小朋友:“赶紧去洗脸刷牙,用洗脸皂,别忘记脸上抹宝宝霜。” “嗳!”大崽拉着二崽去洗漱。 两个小朋友没吃过挂面,也没喝过汽水,都超级期待。 林昭盛了三碗清汤挂面,里面缀着小青菜和切的细碎的葱,上面卧了油汪汪的煎蛋。 刚端到院子的石桌上,抹好宝宝霜香喷喷的两个崽跑出来。 “哇,又有蛋!!”二崽语气高兴,拉着他哥坐下。 这时,林昭拿着三瓶汽水出来。 “赶紧吃,不然面坨了。” 大崽和二崽眼睛刷的亮起,眉眼飞舞着喜悦。 兄弟俩坐下,却没急着动筷子,等他们娘坐下,拿起筷子后,他们才动筷。 二崽美美咬一口煎蛋,霎时神采飞扬,“娘,这个蛋蛋好吃。” 大崽赞同地点头,嘴巴吃的油汪汪。 林昭先吃一口面条,味道刚刚好,“这是煎蛋,用油煎过的,当然好吃。” “娘,我喜欢吃煎蛋,明天还能做吗?”二崽不客气地说。 “可以啊,想吃就说。”家里不缺油,想吃容易。 这年头大人小孩肚子都缺油水,两个崽饭量不小,一碗面吃完,连汤也喝完了。 “饱了没有?”林昭问,人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一般的有道理。 “饱了。”大崽抹掉额头上的细汗,笑着说,大夏天的吃汤面是真热。 两个小朋友看一眼桌上的汽水,不急着喝,自觉去洗碗。 洗完碗出来,巴巴地看着林昭。 二崽问:“娘,能喝汽水了不?” “能啊,只要你们不撑。”林昭说。 大崽很有打算,想了想,和弟弟商量,“二崽,先开一瓶,咱俩分着喝,另一瓶下午从姥姥家回来喝,行吗?” 二崽觉得他哥的主意很好,想也不想的同意,“好!” 林昭尊重兄弟俩的决定,开了一瓶,给两个崽。 “二崽,你先喝。”大崽让弟弟先喝。 二崽小小地抿一口,眼睛弯成小月牙,“哥你也喝,汽水真好喝呀,舌头麻麻的,甜的。” 他尝到味道后,忙把瓶子给大崽,催他哥喝。 大崽也抿一口,黑眸飞出笑,“好喝的!”他特别赞同弟弟的话。 林昭瞥见小哥俩相互谦让的一幕,嘴角泛起笑,这什么神仙宝贝崽,纯粹来报恩的,完全不用她管的,人家小哥俩心里都有主意。 大崽看见他娘脸上的笑,莫名感到害羞,小声问:“娘笑什么?” “笑我命真好。” 二崽嘿嘿一笑,这话他熟,村里人都说他娘命好。 他咧开嘴笑,“我和哥命也好!” 说着话,接过大崽递给他的汽水,美美喝一口,学着大人模样感慨万千地叹气。 林昭失笑,这副模样铁定是学他爷的。 “你俩慢慢喝,我去收拾东西,等下就出发!” 二崽想到什么,喊住她,“娘!” 林昭驻足,回头看他,问道:“怎么啦?” “我能带上我的吗?”二崽神色认真,“我和我哥想给大蛋哥他们。” 大蛋是林大哥的儿子,大蛋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二蛋,今年十岁,兄弟俩下面有个八岁的妹妹,叫林喜宝。 “这么大方的吗?你们要是都分出去,自己就没有了哦。”林昭笑着逗两个儿子。 大崽说:“大蛋哥他们给我和二崽分鸡蛋,过年还给我们分了。” “哥说的对,我们愿意分给他们。”二崽跟着说。 舍不得是肯定的,但两个崽都是大方的小朋友,乐意和亲人分享。 林昭道:“想带就带,随你们,给你俩的你们可以自行处理。” “谢谢娘!”二崽大声道。 林昭揉揉他的头,进屋收拾东西。 一个肉罐头,两斤肉,一罐油,一包挂面,咸鸭蛋,三瓶汽水,一小包。想了想,带上那盒新的雪膏。 用网兜装好,出了房间,锁好门。 “大崽,二崽,你们好了吗?” 大崽二崽从他俩的屋子出来,裤兜鼓鼓囊囊的。 “好了。”二崽用手摁摁裤兜,怕掉下来。 林昭瞥一眼就知道,俩小子把他们的存货拿完了。 不愧是她儿子,真是大方。 “出发!”林昭说。 不知道是什么戳到二崽的笑点,小男孩咯咯咯地笑,笑声清脆。 母子三人走出大门,林昭锁上大门,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 半大的小子精力旺盛的很,一路上没喊一句累,那背影,像极了出笼的鸟儿。 “娘,你会唱歌吗?”二崽揪了把路边的猪尾巴草,回头问他娘。 “不会。”林昭说。 “你会吗?” 二崽摇摇头,“我也不会。” “大崽会吗?”林昭没忘记大儿子。 大崽牵着娘的手,说道:“我也不会。” 林昭想起县里有电影院,好像新上映了电影‘地道战’,就问:“想看电影不?” 两个小朋友面露喜色。 二崽丢掉手里的狗尾巴草,冲向林昭,急急停步,小身子前倾又弹回去,语气急切又激动:“娘要带我和我哥看电影?” “对啊。”林昭见儿子满脸期待,画了张大饼。 二崽欢呼一声,笑声惊扰了树上歇息的麻雀。 “看电影!看电影!!” 他一路上嘟囔着看电影,嘴巴没停。 林昭瞧着小哥俩高兴的样子,眼底晕开笑意。 一路说说笑笑,母子三人来到东风大队的村口。 林大蛋带着弟弟妹妹在村口等,见到姑姑,一群小孩激动地跑过来。 大蛋和二蛋已经十岁啦,跑的最快,转瞬停在林昭面前,异口同声喊:“姑姑!” 林喜宝跟着跑,发黄的头发随风飞舞,龇牙笑着,像个小疯子,“姑姑!!” 再后边,是林二哥家的两个姑娘,林萱和林徵,一个9岁,一个7岁。 “姑姑,我好想你。”喜宝抱住林昭的腰,笑容比阳光都灿烂。 林昭手上拎着东西,怕磕到侄女,忙举起手,“慢点,慢点。” “你奶让你们在村口等啊?”她问,“等多久了?” “没多久,吃完饭才来的。”林大蛋回答他姑的话,眼风一直扫着他姑手里的网兜。 他可看见啦,有不少好东西。 察觉到大侄子的眼神,林昭把东西塞他手里,“瞅啥瞅,不知道接着,手都给我累酸了。” 林大蛋美滋滋地接过,嘿嘿一笑,说:“我怕姑嫌弃我。” “咋,把姑当外人?”林昭故作生气。 林大蛋慌了,忙摇头:“没,没,姑,咱快回家,我爷搁家等着呢,老惦记你了。” 听到这话,林昭加快步子。 林大蛋和林二蛋像哼哈二将,一左一右拥着他们亲姑,往家里走。 路上碰到同大队的人,人大娘随便问一句,社牛林大蛋熟练地跟人寒暄,少年笑的比都灿烂,主动道:“对,我姑回娘家。” “啥?你问我姑带了啥,呶,这一网兜全都是。” “我姑真孝顺?那是当然,我奶说,我姑是十里八村最孝顺的闺女。” 全程插不上话的林昭:“……”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二蛋,小声问:“一段时间不见,你哥怎么忽然变成话唠了?” (本章完) 第17章 “病的不轻” 第17章 “病的不轻” 林二蛋没解释原因,含糊道:“我哥话本来就多。” 其实,昨天林母和林世盛带东西去看林昭后,村里的人开始传闲话,说林母偏心个外嫁的闺女,有肉有蛋不给自己儿子和亲孙子吃吧啦吧啦。 说的挺难听的。 林家的小孩听了一耳朵,心里直窝火啊。 见姑姑带了东西回来,可不得从村这头显摆到村那头嘛。 大侄子废话太多,林昭等不及,和二蛋先回。 至于大崽二崽,正在给哥哥姐姐分呢。 林鹤翎坐在院子等闺女回家。 瞥到林昭的身影,侧身脸朝主屋,说道:“昭昭她娘,闺女回来了。” 林昭进门,刚好听见这一声,脚步轻快地小跑过去,坐在她爹旁边的小木凳上。 “爹,你身体怎么样?” 林鹤翎笑笑,目光温和,打量着林昭的脸色,发现她脸色还行,在心里点头,回答闺女的问题:“好着呢。” 林母走出来,笑着说:“你爹看见你,啥毛病都没了。” 听到院子的声音,林家大哥二哥带着各自媳妇出来。 “昭昭回来了。”林大哥满脸笑容。 他走向林昭,盯着她的额头看,“看不见包了,头还疼不疼?” “早就不疼了。”林昭回道,看向其他人,依次喊着:“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大嫂陈雨是个勤快心善的软性子。 她笑道:“嗳,吃了吗?” “吃了。” 林二嫂秋莲瞥了眼小姑子空荡荡的手,撇撇嘴,怕公婆当家的生气,才流露出不欢迎的心思,忙掩饰似的低下头。 小姑子又回来打秋风,真是没完了! 林昭早知道二嫂什么性子,对方什么态度她什么态度,无视她那张晚娘脸。 林世盛皱眉,目光微凉地瞥一眼媳妇的发顶,很快又收回眼,看向林昭眉眼一温:“昭昭,我抓到一只兔子,你不是爱吃麻辣兔肉吗,下午让娘给你做。” “好啊,我好久没吃兔肉了,谢谢二哥。” 听着兄妹俩的对话,秋莲悄悄翻了个白眼,孩子爹真是拎不清的,对妹妹都比对媳妇好,傻不傻啊。 虽满肚子牢骚,但是有暴脾气的林母镇家,她连吱都不敢吱一声,只敢在心里逼逼。 林母道:“知道你馋,已经准备好了,你啥时候饿了就说,娘去做。” “好。”林昭不客气地说。 林鹤翎没看见自己的外孙,问她:“大崽二崽呢?你没带?” “带了,和大蛋他们玩呢。” 林昭的话刚落下,一群孩子进了屋,他们一来,院子瞬间热闹起来。 “娘,大崽给了我两颗,特别甜,我给你留了一颗。”林喜宝对她娘说。 陈雨眼里闪过诧异,看了眼林昭,见小姑子脸上没有异样,知道她清楚大崽给女儿分的事,放下心,重新看向女儿,柔声道:“你自己留着,娘不吃。” 林喜宝弯眸笑,“我吃一颗就够啦,娘肚子里有宝宝,你也吃一颗。” 闻言,林昭面露惊喜,“大嫂又有了?” 陈雨嗔女儿一眼,看向小姑子,不好意思地说:“两个多月了。” 林昭道:“恭喜大哥大嫂。等大嫂生了,我给你送个猪蹄。” “说大话,当猪蹄是那么好弄的吗。”林母轻点闺女的额头,怕老大媳妇期待过高,替林昭描补:“你尽力就行,弄不到也没事,你大哥也会找门路。” 林昭没多解释,成不成再过几个月就知道了,她在县里上的学,学也不是白上的,人脉可不少。 “我知道。” 等长辈们说完话,大蛋把装满东西的网兜放桌上,对林父林母说:“爷,奶,这些是我姑姑带来的东西。” 他那么一放,网兜里的东西一目了然。 林母眉头紧拧,“昭昭,你咋带这么多东西。” “娘不收,我只能自己送回来啊。”林昭随意道。 她打开网兜的绳结,依次取出里面的东西。 边取边说: “这是肉罐头。” “这是两斤肉。” “这个是挂面,娘你三天两头给我爹和你煮两把吃,白面的,很软和,不像粗粮嘎嗓子,清汤的都好吃。” “一小罐油,这油香,炒菜很好吃。” “还有这个咸鸭蛋,一戳就流油,配粥特别好。” “最后是汽水,我买了不少,给你们也尝尝。” 林家人看着桌上的东西,愣在那里。 这些东西,随便一个拿出去都很难弄,昭昭从哪儿弄到的? 林母抓住林昭的手腕,带她进屋,避开所有人,神情凝重,目光锁着她,严肃道:“你去黑市了?” 林昭摇头,认真道:“当然没有!我连黑市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那你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林母仍是不放心,她怕闺女以身试法。 “都说了啊,我同学那里。”林昭故意做出一副牛气冲天的表情,骄傲道:“娘不会觉得我高中白上的吧?” “我那些同学,有的是粮油站的,有的是肉联厂的,还有的在供销社上班呢,我找他们买东西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娘放心吧,我又不傻,肯定不去黑市。” 她确实没去过,当然表现的理直气壮。 “没去就好。”林母说,“以后也不准去,黑市抓投机倒把抓的紧,要是被抓可不是玩的。” 林昭神情坚定的像入党宣誓:“我又不傻,没门路的人才去黑市,我有门路去啥黑市,不去不去。” 她没去黑市,也被林母念叨了十来分钟。 “回来带那么多东西干啥,我有没有给你说回来别拿东西,那么多好东西,留给我外孙外孙女吃多好,你嫁到顾家了,别想着娘家的事,我和你爹好几个儿子,难道会没饭吃?不省心的丫头。” 林昭不服气,理直气壮地说:“是饿不着,但也没啥好东西补身体啊。” 这话林母无法反驳。 什么都要票,哪怕她有本事,也弄不到挂面、弄不到肉罐头…… “这世道啊,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林母沉沉叹气。 林昭挽住她娘,脑袋抵在林母的肩上,说道:“会慢慢好起来的。在这之前,我孝顺你和我爹的好东西,你们得收下,不然我再也不回来了。” 林母侧头看她,对上林昭那双漂亮的眼睛,她眼里写满了认真。 “我说真的!”林昭强调,声音软,态度很硬。 她爹逃难那会把身体逃坏了,她娘看着身体倍儿棒,其实也操劳过度。 原书里,她死掉后,她爹第二年就没了。她爹去了没多久,她娘也没了,间隔时间连半年都不到。 想到这里,林昭心像被一双巨手攥住,透不过气。 她永远不会原谅顾杏儿! 林母无奈,只能道:“收!我和你爹收下!” 林昭这才展颜。 很好。 这辈子,她爹她娘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院外。 林鹤翎把俩外孙喊到跟前,询问他俩一些事,问的都是他们的近况。 大崽二崽很熟悉这个环节,端坐在那里开始吧啦吧啦说。 说他们吃了多少好东西,又站起来显摆他们的新衣服和新鞋子,笑容比朝阳都灿烂。 “三崽和四崽怎么样?”林鹤翎关心起龙凤胎来。 “他们也好着呢,娘给他们冲麦乳精,还给他们蒸鸡蛋羹。”二崽说。 大崽补充:“娘也给三崽四崽做新衣服。娘还说要带我和二崽去看电影!”说到看电影,稚嫩的声音里凝满欢喜。 “头发怎么没了?”林父挨个摸摸两个外孙的光头,笑着问。 “昨天村里来了剃头匠,我娘让我和弟弟剃光头。”大崽说。 “我娘说剃光凉快!”二崽摸了摸刺刺的脑门儿,笑呵呵地说,在脾气爆好的姥爷面前,和他亲奶一模一样的大嗓门儿都收敛了不少。 林鹤翎可不信闺女说的什么凉快的话,怕不是昭昭怕两个崽头上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防患于未然,让他们剃光头。 “光头好,衬的你俩的脑瓜更圆溜了。”觉得闺女长大了,林父感觉很欣慰,眼中溢满笑。 他性子温厚,说话从不大声,和整个村子格格不入,偏孩子们都喜欢他,也愿意听他说话。 大崽二崽和姥爷很亲,黏在林鹤翎跟前,缠着他讲故事。 林鹤翎没推拒,果然给他们讲起故事来。 大蛋几人馋姑姑带来的肉和,瞧见爷爷给大崽二崽讲故事,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排排坐听起故事来。 林昭和她娘说完话,一出门瞧见她爹在讲故事,快步走过去,坐到她爹旁边的木摇椅上,木椅摇晃几下,晃的林父眼晕,伸手扣住手扶,将其稳住。 不过他习惯了,也没说闺女,继续用他那不疾不徐的语调讲着故事,讲的是一只无法无天的猴子。 林昭从小听,没腻过,有时她爹说上句,她能接下句。 这一幕让林母和林世昌、林世盛有种回到昭昭还没嫁人时的感觉。 听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故事,林母听出林鹤翎的嗓子有点哑,打断他们。 “今天就到这里,大蛋二蛋,带弟弟妹妹出去玩去。”林母把闺女带来的分给孙子孙女些,然后打发走一群小的。 在家里吵吵闹闹的! 孩子们意犹未尽,但没敢闹,拿上跑出家门。 大崽二崽也像刚飞出笼的小鸟,跟着表哥们疯跑。 林家的三个姑娘,林喜宝,林萱和林徵没出去。 林昭道:“你们怎么不出去玩呀?” “姑姑好久才回来一次,我们陪姑姑说说话。”林喜宝凑到姑姑旁边,一本正经地说。 才八岁大的小姑娘,摆出小大人的模样,惹人发笑。 林萱和林徵两姐妹站在不远处,没靠近。 林昭向姐妹俩招手,“萱萱,徵徵,过来,姑姑有礼物送给你们。” 两个小姑娘笑起来,眼睛明亮。 林喜宝故作失落,磨人道:“姑姑给萱萱和徵徵准备礼物,我呢我呢?没有我的份儿吗?” 陈雨看着闺女像个小人精,只觉得没眼看,“林喜宝!” “大嫂,没事的,小姑娘大大方方的是好事。”林昭不在意地摆手,她很喜欢喜宝的性子,整天乐呵呵的,像个温暖的小太阳。 “嘿嘿,姑姑,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礼物?”林喜宝脸上堆满了笑。 林萱和林徵也有些好奇。 林昭从挎包里取出三根头绳,“头绳,一人一个。” “我喜欢,谢谢姑姑。”林喜宝接过头绳,让她娘给她绑上。 陈雨瞧一眼那头绳,比县里供销社的都好,一个怕是得两三毛,不好意思地说:“让小姑子破费了。” 林昭笑笑,“没什么。” 就在这时,林二嫂秋莲快步走来,收走林萱、林徵两姐妹的头绳。 “小丫头片子用什么头绳,给我,我帮你们收着,等你们长大再给你们。” 陈雨极其荒谬地看向霸道的妯娌,无法理解。 二弟妹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林昭也神色愕然,“?” 什么情况……? 林萱林徵两姐妹嘴角牵出的笑容消失,委屈的不行。 那是姑姑送给她们的!! “我不要。”林徵抢回头绳,壮着胆子拒绝,控诉道:“娘说帮我们收着,到最后都给表姐了,我不要让你收!” 秋莲恼羞成怒,狠狠地戳她的头,长长的指甲在小女孩额头划出一道红印。 恼怒地训斥:“胡说八道什么,你们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谁给你表姐了,居然学会告状了,惯的你。” 林徵生气地说:“娘说谎!我和姐姐都看见了!你把奶给我和姐姐做衣服的布料都给表姐了!我没告状,你就是给了!” 秋莲火气上头,伸手想打人,被林昭拦住,冷声道:“骂就骂了,二嫂还要上手打人,你是亲娘吗?” 不想当着两个侄女的面和二嫂发生争执,林昭不再搭理秋莲,带三个侄女去自己屋。 秋莲觉得委屈,她没生出儿子,在婆家没底气,娘家就是她的底气,她把布料给自己侄女,不也是希望娘家能给他们撑腰吗,那两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一点也不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呢? 陈雨一眼便看出二弟妹的想法,觉得她真是病的不轻。 林父闭上眼,连个眼神都欠奉,对于蠢人,多看一眼都浪费。 明天男主出来哦~! (本章完) 第18章 “绿帽” 第18章 “绿帽” 屋里。 林萱泪水滚落,压着声音哭,林徵眼睛微红却是没哭。 由此可见两个小姑娘的性子差异。 林昭让林喜宝拿上自己的洗脸盆出去接水,将两个小女孩揽进怀里,轻声问:“你们娘一直那样吗?她把属于你们的布料给你们表姐?” “嗯,我看见了。”林徵说。 林萱跟着点头。 姐妹俩一个九岁,一个七岁,却懂事的过分,明明她们生在不重男轻女的林家,处境应该很好才是啊。 林萱比林徵大,但她性子软,不如亲妹妹敢说。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林昭问:“二哥知道吗?” 林徵看了她姐林萱一眼,摇摇头,“爹上工太累了,我和姐姐不想烦我爹。” 其实她是想告诉爹的,可是她姐害怕爹娘吵架,所以她放弃了。 “应该说呀。”林昭很清醒,说:“你俩不说岂不是在纵容你们娘,这样下去她会变本加厉,把林家的东西往娘家搬。” 两个小女孩被秋莲养的没有一点天真,尤其是林徵,比同龄人成熟许多,她低下头,在思索着姑姑说的话。 林喜宝端着水盆进屋,顺手把水盆放到门旁边的脸盆架上,挺胸抬头道:“姑姑,水来啦。” “喜宝真能干。”林昭夸道,将毛巾浸湿,给林萱和林徵擦擦脸。 又变戏法似的找出带来的雪膏,给两个侄女抹到脸上。 “瞧你们的脸,晒的黢黑,小姑娘家家的,太阳要是大尽量别出去,脸晒伤就不好看了。” 喜宝羡慕地看着姑姑给萱萱姐和徵徵妹抹雪膏。 听到她的话,小声说:“姑姑,不是萱萱姐和徵徵要大热天出去,是二婶,二婶不让她们闲着,让她们大热天去捡柴,挖野菜,采蘑菇。我娘劝二婶来着,二婶说……” 喜宝叉着腰,学着秋莲,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说:“大嫂,我不像你,有两个儿子傍身,我只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她们要是再不勤快,我还能指望谁,再说了,晒晒太阳就中暑啦?哪有那么娇气。” 林昭嘴角抽搐。 让你学没让你超越。 这个小戏精。 “你二叔知道不?” 喜宝快速摇头:“不知道,二婶在二叔面前表现的可好了,特别两面派。” 林昭本来很生气二嫂的处事,听到这句两面派,差点没笑出来。 “两面派这话是跟谁学的?” 喜宝脸上出现红晕,说道:“我听一个知青姐姐说的。” 知青下乡运动有几年了,东风大队有,丰收大队也有。 “知青表现怎么样,有闹事的吗?”林昭好奇地问。 “有!多的很!”喜宝满脸兴奋,“知青点超级热闹的,那些知青天天闹事,一会嫌吃的不好,一会嫌住的不好,特别闹腾,大队长说他们是一群搅屎棍,现在看到他们都躲着走。” 她天天去看热闹,啥都知道。 “你天天去看热闹吧?”林昭失笑。 “欸?”喜宝疑惑,“姑姑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因为,林喜宝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爱凑热闹啊,哪里有动静小孩眼睛往哪里瞅,要是没吃上瓜一定会嚎。 林昭没回答,而是对喜宝说:“喜宝,以后你二婶要是再欺负你萱萱姐和徵徵,你大声喊你奶或你二叔,知道不?” 喜宝看向林萱,她之前想喊来着,萱萱姐不让。 小女孩皱着脸,一脸为难。 林徵年纪虽小,但也知道姑姑是为她和姐姐考虑,认真地说:“谢谢姑姑!以后要是娘再拿家里的东西,我会告诉奶!” 林萱心里天人交战。 她被秋莲洗脑,性子软弱,并不敢反抗。 只是。 看到妹妹亮晶晶的眼睛,也没说让她不高兴的话。 林昭察觉到萱萱的不安,心里叹气,这性子也太弱了,希望还来得及。 让三个小女孩在屋里待着,等吃饭再出去,她出去溜达,找到林世盛后,说了几嘴。 林二哥听说秋莲背后小动作不断,暗中精神虐待他的女儿,神色一冷。 “萱萱和徵徵怎么不告诉我。”他很后悔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地忙,没盯着那个不省心的女人。 林昭倒没嫌弃两个侄女,她俩还小,懂什么呀,还不是受大人影响。 想到二嫂的行事,她眼睛闪过冷光,“应该是二嫂说了什么。懂事的孩子委屈都憋在心里,她俩怕是不敢说。” 林世盛眉头紧皱。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他说。 林昭知道二哥很有主见,肯定有办法,告诉林世盛后,就没管了。 她对秋莲连同他们一家都没好感。 原书里—— 几年后,秋莲和娘家同村的一个鳏夫有了首尾,不小心怀了孽种,还想让她二哥当绿帽侠,被她二哥发现,废了那奸夫,和那女人离婚。 林家还没怎样,秋莲却觉得林世盛不顾夫妻情分,把她的脸面往地上踩,给奸夫出主意,告她二哥故意伤人。 那奸夫找了关系,害她二哥坐了两年牢,等她二哥出来,秋莲这女人又借着林萱林徵两姐妹,给二哥找了不少麻烦。 书中还说什么,林家有些绝情了,毕竟秋莲嫁进林家几年,给林世盛生儿育女,浪费了青春,林世盛给秋莲抚养费是应该的。 这是书中原话啊。 林昭快呕了。 什么奇葩三观! 绿帽没戴在自己脑袋上,根本不知道多膈应人。 看着妹妹气呼呼离开的背影,林世盛带着怒意的眼睛染上笑意。 想到秋莲和秋家人,脸色又阴沉下来。 就在林昭在林家煽风点火时,顾承淮收到了媳妇的信。 他刚回到宿舍,战友丢给他一封信。 “承淮,你的信。” 顾承淮眉心微动,似在诧异谁会给自己寄信,接过信,瞥见信封上熟悉的字,瞳孔骤缩。 他媳妇儿的字。 她居然能想到给他写信啊,稀奇。 “谢了。” 谢过战友,顾承淮坐到床边,撕开信封,开始看起来。 【顾承淮,我快气死了!】 这是第一句。 一句话吊起顾承淮的胃口。 俊美如崖上松的年轻军官眼神猛地一凝。 战友看的好奇,想知道那信里写的什么,让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战友变了脸色。 【我被你妹妹推倒在地,磕到了脑袋,头上出现一个碗大的包,我差点死了!】 这是第二句。 顾承淮心重重一跳,眉头拧紧,忽然有种冲动,想打个电话给林昭,问问她伤的怎么样,好悬想起老家接打电话不方便,才按捺下心继续看信。 【你妹妹说我靠你养活,是吃白饭的!她说我吸你的血!顾承淮,我吃白饭了吗,吸你血了吗,你说你说,你现在就说!】 看到这里,顾承淮仿佛看到神气活现的媳妇儿冒火的眼睛,深不见底的黑眸闪过笑意,嘴角上扬,浑身杀伐果断的气势都平和下来。 我说,我说。 男子汉大丈夫,养活媳妇儿和孩子是应该的,什么吃白饭,什么吸血,全是胡说八道。 这是顾承淮心里的想法。 他媳妇儿照顾四个孩子,也很累的啊。 孙业礼余光一直瞥向顾承淮,见到这一幕,更加好奇了。 顾狗这样,寄信人是嫂子吧? 【顾承淮,我给你说,我要找工作!我要上班!我要自己挣钱!等我挣到钱,我想怎么就怎么!】 上班? 顾承淮思绪飞转,他有战友转业到老家那里,他可以问问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虽然难找,但慢慢找总是能找到的。 他不在意昭昭上不上班,他津贴一个月85元,还有任务奖金,够一家子用的,不过媳妇儿想上班,他也不反对。 顾承淮继续看信。 接下来,林昭说不准他再承担他妹妹顾杏儿的学费和生活费。 对此,青年军官神色无波澜,也没有意见。 有爹娘在,原本顾杏儿的上学费用就不该她承担,他之所以多承担,只是希望家里能看在钱的份儿上,对妻儿好。 现在看来,顾杏儿并没有感激,反而一肚子埋怨,那干脆不管好了。 信里还说,让他想办法弄住砖瓦,家里的房子掉灰,脏死了。 顾承淮也没异议,他本来就说盖砖瓦房啊,当初是媳妇儿不乐意,她现在想通了,那就盖呗,砖瓦他来弄! 年轻军官的视线继续下滑。 是信的最后一段。 【……看完信就忘了,尤其出任务不准想家里的事,娘站在我这边,我能自己解决。你注意安全啊,我和四个崽等你回家。】 到最后,她在意的是,怕影响到顾承淮啊。 顾承淮心中灌入甜意,眉眼向下弯,漆如寒星的黑眸有温柔的笑意流转。 他把信收好,跟刚结婚时林昭三天两头一封寄来的放在一起。几年没添新的,青年军官没少在心里吐槽林昭渣。 刚谈对象那会恨不得变成他军帽上的红星,时刻黏着他,怀孕后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底气了,半年不见一封信,到后来更是一封也没有了。 那时他总去收信室,总也收不到信,那股失落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啊。 顾承淮从林昭这封信里,看到谈对象时期的小林同志,心口不由分说地蔓延起高兴,不汹涌但也无法忽视。 看见顾承淮脚步轻快,似乎要出门,孙业礼跟上去,挤眉弄眼:“嫂子的信?” “嗯。”顾承淮没否认。 “我一猜就是。”孙业礼又道:“你去哪里?” “打电话。”留下三个字,顾承淮加快步伐,快速消失在孙业礼眼前。 孙业礼还想说什么,只能看着那道挺拔魁伟的身影远去,“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他嘟囔,却也没有追上去,回宿舍躺下。 顾承淮来到收信室。 “顾营长。”值班军人起身行礼。 顾承淮回敬一礼,嗓音清冷,“我来打电话。” 这时候的电话需要转接的,值班军人一通忙活,顾承淮联系上想联系的人。 “喂?”电话那头一道清亮年轻的声音传来。 “钧之,是我,顾承淮。”顾承淮道。 杨钧之惊喜一笑,激动道:“承淮?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什么事,能办到的我绝对不推辞。” 他和承淮是战友,也是朋友,一起扛过枪的情谊。 “还真有事找你。”顾承淮低沉好听的声音穿过电话线传来。 “什么事?”杨钧之有些好奇,好整以暇地问道。 顾承淮道:“想问问你,咱们那里有没有工作机会?” 杨钧之在丰收大队所属的县政府工作,消息灵通,关系网也大,找工作问他准没错。 “工作?”杨钧之秒懂,好奇地问:“给谁问?是弟妹吗?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探亲,咱们有几年没见了。” “等我回去联系你。”顾承淮说道,“工作你帮忙注意下。” 想到林昭的信,他冷峭的眉眼变得柔和,“我媳妇儿觉得在家里闷的慌,想找点事情干,我想到了你,钱不是问题,你帮忙留意下。” “小事。”杨钧之笑着说,“你问的正是时候,供销社要招两个售货员,活轻松还体面,我记得弟妹是高中生,可以试试。” 这事也是赶巧了,县里的供销社要扩建,要增加几个柜台,正好需要人,只需要两个人,一般内部就消化了,考试只是个形式,他大舅子是供销社主任,手上有个名额,本来是要卖的,既然战友开口,当然紧着他这里。 “好,算我欠你个人情,需要多少钱你说,我给你汇过去。”顾承淮觉得售货员的工作不错,只需要坐着卖货就行,还算轻松。 要是进厂里当女工,他肯定得考虑的,他媳妇儿力气小,可受不了那苦,还是售货员好,售货员轻松。 杨钧之没说不要钱,当即道:“自己人,你给六百就成。” 售货员的工作很抢手,放外面七百都有人买,他说的价真的很实在了。 顾承淮打算汇八百,一个工作多值钱他还是知道的,他不能让战友用人情又损失钱。 “还有一件事,家里想盖个砖瓦房,需要批条,你……” 话还没说话,杨钧之接过话头,“这简单,随手的事,我来办,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谢了,回去请你吃饭。” 杨钧之声音带着笑,“成,我等着你。” 挂断电话后,他提了些东西去找大舅哥,定下那个名额。 新年快乐呀~~ (本章完) 第19章 “啃老” 第19章 “啃老” 这头,顾承淮把钱给战友汇了过去,随后往家里发了封电报。 林昭可不知道她当时胡乱发泄,给她送来一份轻松又体面的工作。 到饭点,林家的孩子们都回来了。 他们洗好手,桌上已然摆满菜,有麻辣兔肉,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蘑菇汤,连饭都比平时稠。 一群小贪吃鬼眼睛暴亮,哑声尖叫。 “肉——” 林昭伸出食指抵在唇中,声音染笑:“嘘——!吃肉要低调!” 大崽二崽立刻捂住嘴,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弯起来。 一家人坐下,开动后,林昭第一筷子夹的麻辣兔肉,她娘舍得放料,一口下去,麻麻辣辣的很好吃。 “好吃!”她弯起眼笑,这一口实在好久没吃了。 二崽想尝尝辣的,被他娘夹住筷子,“小朋友不能吃太辣的,你和你哥吃不辣的。”想上火吗真的是。 “大蛋哥和二蛋哥都吃。”二崽清亮的眸子看着他娘,表情委委屈屈。 “大蛋和二蛋几岁,你几岁?”林昭反问,说话时嘴没停,嘬着麻麻辣辣的兔肉,眼中流露出享受。 二崽瘪嘴。 “二崽,不辣的也好吃。”大崽是个听话的小朋友,他知道娘不让他们吃辣的,是为他们好,帮他娘劝弟弟。 二崽最听哥哥的话,不再磨人。 林鹤翎看到这一幕,眼中带笑。 林母见闺女‘欺负’两个外孙,眼神没有丝毫怒意地瞪林昭一眼,“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欺负自家孩子。” 给大崽二崽一人夹一块辣的兔肉,说道:“你们还小,尝尝味道可以,但是不能多吃。” 大崽小脸发光,“谢谢姥姥。” “谢谢姥姥,姥姥做的饭最好吃。”二崽跟着吹彩虹屁。 林昭眉梢轻挑,淡淡地瞥他一眼,早上还说她做的饭最好吃,小小年纪就深谙端水大法,长大后生意做到全国也不奇怪。 林家没那么多规矩,大家边吃边说,气氛热络。 秋莲没说话,一直埋头苦吃,她多吃一口,打秋风的小姑子和两个小兔崽子就少吃几口,值。 林世盛看的直皱眉,只是不想坏了家人胃口,隐忍不发。 林萱看着娘嘴巴塞得鼓鼓的,连二崽都不如,脸色涨红,眼神抱歉地看向林昭。 林昭冲她一笑,小女孩神色慢慢舒展开。 这性子也太软了,会被欺负的呀。 吃完饭,林昭母子三个被林世盛送回家。 路上。 林昭用手帕抹掉额头热出的汗,问林世盛:“二哥,三哥有来信吗?他下次什么时候回家啊,我想三哥了!” 林家兄弟的名字取自昌盛繁荣四个字,林世昌,林世盛,林世繁,被偷的双胞胎弟弟叫林世荣。 “最近一次都是三个月前了,老三离的远,回来一趟得半个多月,他说时不时要出任务,今年还是回不来。”林世盛说。 他理解三弟,上交国家的人,早已身不由己。 林昭也知道,她家孩子爹也是军人,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啊。 “好吧。” 话音一转,又问:“三哥有关系比较亲近的女同志吗?” 林世盛轻笑,“你是好奇你三哥什么时候结婚吧?” “是有点好奇。”林昭笑盈盈的,“我看娘很关心啊。” “娘就是随口一说,娘要是真有心给老三娶媳妇,他能逃过?”林世盛可不信。 家里算他娘的一言堂,他娘发话,除了他爹和昭昭说话有用,他们几兄弟没有反抗的余地。 林昭就说:“娘心疼三哥。”也是因为四哥被偷走,她娘把对四哥的那份母爱,也给了三哥。 大崽二崽没怎么见过三舅舅,只知道他和他们爹一样,是英雄的解放军。 只凭这一点,他们就对三舅舅满满的好感。 “娘,你能让爹给我和我哥弄个绿帽子吗?”二崽忽然道,小黑脸一派天真无邪。 大崽神情微动,也期待地看着他娘。 林世盛没忍住:“噗嗤——” 林昭视线扫过二哥的头顶,眼神微妙。 别笑了,二崽是随口一说,哥你头上的可是真绿帽啊。 林世盛揉揉发痒的鼻子,看着二崽,“二崽,绿帽子可不能乱要啊。” 二崽不解地眨眨眼。 “要绿帽子违反纪律吗?” 违反纪律这话,他是听顾父说的。 林世盛无言以对。 “也没有。”他说。 二崽眼神疑惑:“那为啥不能要?” 他盯着他二舅看,小脸皱着,眼神透出失望,“我爹好多绿帽,我想要。” 林昭差点没左脚绊右脚,平地栽倒。 “……”你是真讨打啊二崽。 “那是军帽!”她肃着脸纠正。 小朋友说某样东西,喜欢用颜色代替,也不奇怪,但是这话被村里人听见,那笑话可就闹大了! “那是军帽,以后要说军帽,知道吗?”林昭强调。 二崽不明就里,但乖乖点了点头,“嗯嗯,是军帽。” “乖。”林昭眉眼染上一层浅笑,出声:“你们要是一直乖乖的,等过完年娘送你俩一人一顶小军帽。” 听到这话,大崽二崽眼睛咻的亮了,被他们娘钓成翘嘴。 “谢谢娘!” 小哥俩脑袋抵着脑袋,小声说话,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林世盛见大崽二崽这么听昭昭的话,目光柔和清朗,孩子懂事,他妹妹能省不少事。 林世盛把妹妹和两个外甥送到丰收大队的村口,没进村,就打算离开。 见妹妹不高兴,青年温声解释:“回去还有事,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再来看你们。” 林昭听他这么说,没再劝,带着两个崽回家。 才到大门口,林昭拿出钥匙正开口,二崽仰着脑袋,和他娘打商量:“娘,我和哥去玩会儿?” “回去喝点水再玩。”林昭考虑到孩子们一路上没喝水,天又干,怕小哥俩上火。 “好。”大崽应声。 回到家,两个崽冲进灶房,灶房有凉白开,顿顿顿大口喝,喝完后,抹了把小嘴儿。 二崽抬头看向林昭,“喝啦,娘,能出去玩了吗?” 说是玩,实则想出去跟人显摆。 “去吧。”林昭也在喝水,听到二崽的话,摆摆手打发两个臭小子。 大崽被弟弟拉着跑,临出门喊道:“娘,我等会回来,帮你烧火。” “不急。”林昭回道。 两个崽出门玩,她回到房间,翻开她爹硬塞给她的东西。 她爹还神神秘秘的,让她等没人的时候再看。 这东西一路上被林世盛拿着,林昭接到手里才觉得怪沉的,里头好像是个正方形盒子,外面裹着一块黑布,随意塞在网兜里。 林昭打开网兜,又解开绑着的黑布。 如她所想,里面是个木盒子,但不是普通的木盒子,而是个鎏金珐琅嵌石榴石首饰盒。 林昭捧着妆奁仔细地看,很精美,盒盖上雕有纹,美轮美奂。 她爹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她满肚子疑惑。 打开首饰盒,里面的东西差点没闪瞎林昭的眼睛。 五根金条,一个绿宝石项链,一个大红色手钏,两个精灵剔透的玉镯,一对翠玉耳环,一对纯金卉纹耳环,还有一对金錾双龙戏珠纹戒指。 怪不得重,原来都是好东西啊。 能买四合院了!这是林昭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没想到她都嫁人生子了,还有机会啃老。 林昭高兴的冒泡,有爹娘宠着真好。 嘻嘻。 她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孝顺爹娘。 把妆奁重新包起来,藏在柜子最底下,又加一把大锁,林昭去老宅接龙凤胎。 龙凤胎见到娘,两张一模一样的白嫩小脸愣了下,随即,四崽爆出嘹亮的哭声。 摇摇晃晃地朝林昭走来。 边哭,边奶声奶气地喊着:“娘——” 妹妹哭起来,三崽也嗷的一声,扯着嗓子哭。 林昭被兄妹俩哭懵了。 她以前去县城,哪怕一整天没见她,龙凤胎也不哭的,今天才半天,两个奶团子哭的鼻涕泡都吹出来了。 “怎么哭了。”林昭赶紧哄娃。 四崽快抱住她娘时,小身体一扭,越过她坐在门框上,背对林昭,仰着小脑袋哭,边哭边委委屈屈地说:“娘,不带,崽,呜呜呜呜——” 小小一只,可爱又可怜。 三崽坐在妹妹身边,跟着一起嚎,干嚎不掉泪,甚至还小心用眼风扫林昭,精的不行,简直不像一岁多的小朋友。 小兄妹俩声音特别大,顾家人听见声音纷纷出来。 林昭尴尬不已。 清清嗓子,蹲到龙凤胎面前,用大白兔奶哄。 “别哭了,别哭了,下次带你们。” 龙凤胎年纪小却也不好忽悠。 四崽哭音顿住,泪水洗刷过的大眼睛满是认真,肃着可爱的小脸,奶凶奶凶地吐出一个字:“带!” 意思是要带她。 林昭忙说:“带带带!” 四崽喜极而泣,伸手拿走她手里的,小胖手笨拙地拆着纸,三崽凑上去帮忙。 林昭边看孩子,边问黄秀兰,“小兄妹俩今天是怎么了?” 黄秀兰面上流露出局促来,斟酌着话语,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都是铁蛋开玩笑乱说,说你带大崽二崽回娘家了,不带他们,让两个小的听见了,实在对不住啊,我已经训过铁蛋了……” 正说着话,瞥见铁蛋拿他弟铁锤当挡板,贴墙往家里磨,鬼鬼祟祟的。 黄秀兰脑袋几乎炸开,口中发出尖锐的爆鸣:“顾铁蛋!” 铁蛋瞬间站直身体,捂着屁股心虚的不行,“……娘。” 黄秀兰快步走过去,拎着他的耳朵,走到林昭面前,教育儿子:“该给你三婶说什么?” 铁蛋乖乖道歉:“对不起三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逗逗三崽四崽,没想到把他俩弄哭了,我知道错了。” 他怕的要命,都不敢看林昭,因为他知道三婶有多不好惹。 哪怕这几天林昭看着和和气气的,她之前的糟糕脾气可给顾家孩子们留下异常深刻的记忆。 林昭没往心上放:“知道错了就好,这次先原谅你了。” 铁蛋紧绷的身体倏然放轻松,抓着黄秀兰提着他耳朵的手,“娘,你快松开我,三婶没怪我……” 黄秀兰正要松手,瞧见他屁股蛋子上的大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顾铁蛋,你又把裤子穿破了!!”她气的不行,举起巴掌就打铁蛋屁股,啪啪几下,对皮猴子来说疼倒是不疼,就是丢面啊,尤其当着弟弟的面,丢脸死了! “娘,别打了!要打去屋里打,别在这里打!”铁蛋捂着脸嚎。 林昭看着七岁大的小朋友那么爱面子,都快笑死了。 真逗。 她带着龙凤胎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大嫂教训铁蛋的声音。 三崽四崽这会很乖,牵着娘的手,小短腿扑腾的飞快,显然被黄秀兰的大嗓门儿吓的不轻。 林昭带着龙凤胎才回家,正打算给两个小孩儿洗个澡,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林昭?林昭在吗?” 林昭满心疑惑,让龙凤胎乖乖待着,快步来到门口。 门外一个青年,他旁边停着一辆自行车,车前车后放着绿邮包,布包鼓鼓,里面都是信件。 “我是林昭。” 投递员说:“有你的电报。” 说着把递给林昭一张纸,同时给她一张回执,对她说:“在单子上签字。” “好。”林昭签完字,把单子递回去。 投递员看一眼签字,确认没问题后,把回执单装回包,骑车离开。 林昭低头看电报,发现电报来自某军区。 上面写着: 【明,12,电话。】 这是说,明天12点打电话联系的意思。 她也不嫌字少,要知道这时的电报按字收费,贵着呢。 林昭寻思可能是砖瓦有消息了,当即满脸喜色,回到家挨个亲亲龙凤胎的脸,小兄妹俩咯咯咯的笑,凑过去亲林昭,亲的她满脸的口水。 当娘的一点不嫌弃,笑呵呵地说:“崽啊,再过不久咱要住新房了,高兴不?” 三崽咧嘴笑,露出几颗小米牙,脆生生道:“高兴。” 四崽兴奋地拍手,吐字奶呼呼:“房,房,房……” 林昭被萌的不行,又亲了亲女儿的脸蛋,该亲亲,以后要是恋爱脑该揍也得揍。 大崽二崽一进门,便看见娘在亲弟弟妹妹。 两个小朋友直接愣在那里,回过神后,冲到林昭面前,巴巴地看着她。 “娘,你们在干什么?”二崽仰着挂着泥点子的小脸,眼睛亮晶晶,满含期待。 “你俩干什么去了,脸上的泥怎么弄的?”林昭不答反问,注视着俩小脏娃,体会到家有熊孩子的心塞。 二崽用手背抹脸,嘿嘿笑道:“我和哥去摔泥炮了!” 泥炮? 怪不得身上都是尿骚味。 (本章完) 第20章 “两秒钟热度” 第20章 “两秒钟热度” 林昭不着痕迹地后退小半步,说道:“……去洗洗!” 两个小朋友察觉到亲娘的嫌弃,嘿嘿一笑,赶紧去洗手洗脸。 大崽倒水,二崽取洗脸皂,小哥俩配合默契。 林昭忙着给龙凤胎洗澡。 一岁多的小奶娃喜欢玩水,两个奶团子用胳膊拍着水,笑的眉开眼笑。 乖巧的三崽学妹妹拍水,也是笑。 林昭一个头两个大。 “不准拍水!”她故作严肃地凶道。 龙凤胎很会看脸色,知道娘生气了,不再乱拍,四崽肉嘟嘟的脑袋靠近林昭,小嗓音奶唧唧的,“娘~~” 林昭一下板不住脸,屈指刮女儿的鼻子,“小人精。” 简直机灵的不像话。 二崽洗完手和脸,抹好宝宝霜,让他哥闻自己:“哥,我香不香?” “香,你闻我香不香?”大崽也把自己的手伸向弟弟的鼻子前。 “香的。”二崽点着脑瓜。 确认自己变香后,他蹬蹬蹬跑向林昭,眼睛水润明亮,确认道:“娘,你明天要带我和哥去看电影?” “是啊。”林昭用布巾把三崽四崽包起来,抱着他们回屋,给他俩换上干净的短袖短裤。 见大儿子二儿子还跟着,补充道:“你爹明天要打电话回来,应该是砖瓦的事有着落啦……” 二崽知道砖瓦是干啥的,激动的不行,“娘,啥时候盖房?” “等砖瓦弄来,双抢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就盖。”林昭给儿子准话。 二崽兴奋坏了,想显摆的心思昭然若揭,林昭脸上的笑容消失,略有些严肃地说:“二崽,以后少在外面说家里的事。” “为什么?”二崽不高兴了。 村里别的小朋友吃肉吃都跟他显摆了,有的小朋友还故意馋他和哥哥来着,他为啥不能显摆? 林昭看出他的小脾气,徐徐反问:“别人吃肉,你会不会羡慕?” “会啊。”二崽不明白娘为啥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一次两次是羡慕,次数多了就变味了啊,如果有人起坏心怎么办,你爹又没在,咱家被人盯上怎么办?”大道理小朋友听不懂,林昭只能换个法子说。 谁知二崽还有话说:“我爹没在,有我爷和我奶他们啊。” 他眼神一狠,竟有点未来反派的影子。 只是现在的小朋友还是个四头身的小朋友。 “我跑的快,谁盯上咱家,我去喊爷奶,要是不好对付,我去喊我姥姥。”他姥姥可厉害啦! 林昭笑痕在眼底一圈一圈荡开。 二崽表情那么凶,她还以为他会说,他和找事的人拼了呢,谁知道是喊人。 真是个会变通的崽。 不过。 “咱家离老宅都五分钟路程,离你姥姥更是远,真要出事,等你把人找来,早晚啦。” 装凶的二崽脸上出现茫然,圆圆的眼睛满是疑惑:“五分钟是啥?” 大崽也想知道,注视着林昭,模样乖巧。 林昭不知道怎么解释,两个儿子会理解,思考须臾,说道:“分钟是时间单位,等咱家房子盖好,我给咱家买个挂钟,教你俩认时间。” “娘,啥是挂钟呀?”大崽问。 林昭说:“等我买下你俩就知道了。” 大崽最听他娘的话,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保证道:“娘,我会看着二崽,让他少显摆的。” “娘说能显摆,我们再去显摆。” “……”林昭哭笑不得,还惦记着显摆啊。 “行。” 二崽上前几步,小手攥住林昭的衣摆,满脸的跃跃欲试,“看电影能说吗?” 见性子沉稳的大崽都小脸放光,林昭嘴角牵出一抹笑,“可以。” 两个小朋友乐开。 不过他们没急着说,打算等看完再说。 - 翌日,早。 林昭再次把龙凤胎放到老宅。 顾母知道她要带大崽二崽去县里接电话,只嘱咐两个崽跟紧他们娘,没拦着。 当然,她也拦不住。 “借个自行车?去县里的路程不近,大崽二崽怕是受不住。”当奶的心疼孙子。 林昭还没说话,二崽大声道:“我可以,我跑的最快了。” 大崽不服气:“我比你快。” 二崽没生气,还一脸赞同,“嗯,哥比我跑的快。” 顾母看着两个孙子,笑容慈爱。 “快,都快,你们小哥俩都跑的快。” 一碗水端得平平的。 二崽嘿嘿一笑。 林昭这时说:“时间还早,走慢点能赶上,自行车就算了。”她这咸鱼的性子,可不喜欢跟人废话。 而且,看两个小朋友精力旺盛,也不像会蹲在路上不走的样子。 顾母看老三媳妇主意已定,没再多劝:“那成,路上注意安全。” 怕龙凤胎闹腾,林昭避着他俩,给大崽二崽使眼色,母子三人悄悄跑出老宅。 大崽二崽第一次和他们娘干这种事,虽然心底对弟弟妹妹有点小愧疚,但是开心又刺激是怎么回事。 林昭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崽往县里走。 “路上不准喊累,谁要是喊累,下一次去县里就只能等到买了自行车再去。” 二崽很会抓重点:“娘,要买自行车?” 这是重点吗? 林昭轻笑,“没票,以后再说。” “找我爹!”大崽脑子转的飞快,想到今天要跟爹打电话,马上提议。 “你可真是你爹的好大儿。”林昭摸摸大儿子刺刺的小光头,笑出声。 大崽只以为娘夸自己,嘴角翘起来。 二崽踮着脚,语气急切:“我!我!我是爹的好二儿!” “是是是,你是你爹的好二儿!”林昭应和,“你爹的好二儿,好好走路,咱们要赶在12点之前到县里的。” 二崽安分下来,和他哥手牵手大步走。 丰收大队的人瞧见林昭带着两个儿子往县里的方向走,面面相觑。 “林昭带大崽二崽去县里干啥?不会想卖了两个崽吧?”赵婆婆脑补到两个崽被卖的画面,脸色一变。 王春觉得赵大娘真会想,替林昭解释:“大崽他爹发了电报,让大崽娘去县城接电话。” 赵婆婆没想到是这回事,笑容有些尴尬,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很明显。 “这样啊。” “那是我小人了。” “春啊,你可别跟那谁说。” 那谁指的是林昭。 王春笑:“我不是那多话的人。” “嗳,嗳,你不是多话的人。”赵婆婆忙说好话,没办法,长剩娘还在捡粪呢,听说抄语录抄的直哭,她可不敢招惹隔壁小媳妇儿。 也不知道谁给大队长想的主意,让文盲抄语录,这实在过于歹毒了。 不多时,全村人都知道了顾家老三往回发了电报的事,都在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苏家。 廖红娟叮嘱苏玉贤呢。 “陆一舟今天回来,你可一定一定要抓紧他,你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他回来这几天了,咱大队不少人盯着他呢,别被人截胡了,没办订婚宴总归不安全,你上点心。” 苏玉贤把这话放进心里,眼神发狠。 陆一舟是她看上的男人,谁也不能抢! “我知道,我先去接他,等接到他就和他说结婚的事。” 廖红娟神色微缓。 “你早点去,别去晚了。” 她拿出一小包放硬的红,递给苏玉贤,“路远,借辆自行车去。” 苏玉贤见她娘把宝贝的红都拿出来了,感动不已,“谢谢娘。” 廖红娟一向知道怎么拿捏苏玉贤这个女儿,垂下的眼睛微闪,再抬眼时,一副慈母的温和。 “去吧。” 苏玉贤信心满满地去车站接陆一舟。 - 大崽二崽想着能打电话,丝毫不知道累,走的飞快。 林昭本来还担心两个小朋友会累,会赖在地上撒娇要抱,谁知道这俩跑跑走走的,根本不知道累。 她干脆也加快步子。 一路上说说闹闹,顺利抵达县里。 这里没几幢高层,最高的房子不过五层,砖瓦房比村里多很多。 对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来说,县里哪儿哪儿都新奇。 活泼开朗的两个崽初闯陌生地方,后知后觉感觉到怕,局促又不安。 具体表现在牵住他们娘的手,手心冒汗。 林昭眼底闪过笑意,她第一次来县里上学也这样,总是害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出笑话。 她轻声道:“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会怕呀……” 二崽被转移了注意力,惊讶地问:“娘怕?娘怕什么?” 林昭还没回答,大崽紧了紧娘的手,明明自己都很不自在,嘴上说安慰着他娘:“娘,我保护你。” 林昭微怔,整颗心都软下来。 “好,不过有你们陪着,我一点也不害怕了。” 听到这话,两个小朋友浑身充满力量,肩背挺直,有种责任感在肩头。 眼底的怯意消失,恢复之前的自信。 “去邮局等电话还是去吃饭?”林昭问。 小吃货二崽当即道:“有肉吗?” “那不知道,有啥吃啥,不能挑。”林昭实话实说,“有时有肉,有时没肉,你都连吃几天肉了,还没吃够啊?” 二崽就用你不懂的小眼神看着他娘,“肉哪能吃饱?我喜欢吃肉,天天吃肉都吃不腻。” 林昭:“……”别说肉,哪怕山珍海味,天天吃也会吃腻。 “行吧,那先去吃饭,这会可能还有肉。” 二崽欢呼。 林昭带着两个崽来到国营饭店,先找服务员点餐,那服务员依然不拿正眼看人,疲懒地介绍今天的菜色。 有辣椒炒肉、猪肉炖粉条、萝卜炖骨头汤,还有肉丝面和大馒头。 “大崽二崽,想吃什么?”林昭眼神鼓励,让他们大胆说。 二崽挺胸抬头,大大方方地说:“我想吃猪肉炖粉条。” 大崽跟着道:“我想吃萝卜炖骨头汤。” 林昭点点头,对服务员说:“按我两个儿子说的来,另外再加一份肉丝面。” 二崽环顾一圈,找个没人的桌子坐下,冲林昭和大崽招手。 “娘,哥,坐这里。” 林昭牵着大崽走过去。 两个小朋友第一次来国营饭店吃饭,兴奋的不得了,坐在那里屁股扭来扭去,看来看去的。 “看什么呢?”林昭笑问。 “铁锤没来过县里,也不知道国营饭店长啥样,我多看几眼,等回去给他说。”二崽脆声解释。 “行吧,那你多看几眼。”林昭道。 二崽胡乱点头,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啊?带你下馆子你还叹气。”林昭揉着二崽的光头。 二崽说话语气带着遗憾:“可惜我不会画画,不然我可以画出来,这样铁锤就能知道县里长什么样啦。” 画画的事是他听林喜宝说的。 林昭知道大崽二崽和铁锤感情好,不觉得奇怪,而是问:“想学画画吗?” “想!”二崽眼睛一亮。 “慢慢想吧,这得碰运气,画画的老师可不好找,起码我在县里上好些年的学,都没听说过有谁会画画。”林昭随口道。 “为啥不好找啊?”二崽问。 “因为学画画费钱啊。”像他们这里,连填饱肚子都难,学画画的更是寥寥。 一听说学画画费钱,二崽马上说:“那我不学了。” 林昭:就知道你小子两秒热度。 “也不是非得学画画才能把画面记录下来,照相机也可以。” 大崽对娘说的新名词特别好奇,眼睛明亮,眸光疑惑:“娘,照相机是什么?” “能拍出照片的东西。”林昭耐心解释。 二崽惊讶的瞪大眼睛,“贵吗?”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当然贵啊,好几百呢。” 二崽没被击垮,信心满满地说:“等我长大要挣好多钱,到时候买照相机。” 大崽有些纠结地问:“为什么不自己做?” 二崽觉得他哥说的好有道理,小脸皱着,好像很为难,“怎么做呀,我不会。” 大崽也不会做,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林昭。 林昭露出礼貌的笑。 “……” 别看我,我也不会做。 二崽见他哥看向娘,以为娘会,眼睛闪烁着光,布满佩服:“娘会?” 想起顾母说,他娘学习特别厉害,还是个高中生呢,高中生是什么,还没上学的小朋友当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他奶说起的表情给他很深的印象,二崽就……不明觉厉。 “娘可是高中生,一定会。” 林昭被两双信任的、崇拜的眼睛盯着,冷汗都快冒出来。 高中生也不会造照相机啊。 “我不会。” 大崽和二崽傻眼了,微微张着嘴,呆滞地看着他们娘。 (本章完) 第21章 “昭昭,你讲点道理” 第21章 “昭昭,你讲点道理” “娘不会?”二崽的脸上充满不可思议,好像什么碎了。 林昭淡定点头,“……我本来就不会啊。” 她捏住二崽的脸蛋,轻轻往外扯,“没几个高中生会做照相机。” 高中又不教这个啊。 二崽表情凝重,“那咋办?” “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有厉害的老师教你。”林昭乐道。 于是,二崽有了人生第一个理想。 五岁大的小朋友咧着嘴笑,语气振奋:“我要考大学,造照相机,给娘,给哥,给爷奶,给铁锤,我们所有人一人一个。” 林昭默了默,说道:“你加油。” “嗯嗯。”二崽头点的飞快。 大崽见弟弟有了目标,而他还没有,小脸皱着。 那脸上的表情不要太好懂。 “你还是小朋友,先不用想太多,等上学了就知道了。”林昭摸摸大儿子刺刺的光头,轻声安慰。 大崽是个敏感多思的小朋友,但是他听话,听到她的话不再多想,神情舒展开。 就在这时,服务员喊林昭取餐。 她让两个儿子占着位置,自己去取餐。 国营饭店的饭菜的味道说不上顶级好吃,但是舍得用料,量也大。 母子三人分吃一碗肉丝面,其他两道菜没吃几口,肚子就胀的不行了。 好在林昭有准备,随身带饭盒,把没动几口的猪肉炖粉条装进饭盒,又把萝卜炖骨头汤装进另一个饭盒,带着两个儿子往外走。 “下午的饭有着落了,回去热热继续吃。” 二崽主动帮他娘拿饭盒,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做饭累,娘歇一天。” 大崽很赞同,“娘连着做好几天饭了,很累的,等回去我和二崽热饭,娘休息。” 林昭一脸感动。 有两个小甜椒儿子是什么感受? 暖! 太暖了! 两个加厚版的小袄。 “好,那就辛苦你们两个小男子汉啦。” 大崽很高兴为娘做事,“我不辛苦的,我喜欢帮娘做事。” “真是娘的好儿子。”林昭主动牵住大崽的手。 大崽盯着被娘拉起的手,脸上的笑更加灿烂。 娘的手好软,他喜欢被娘牵。 见状,二崽走到林昭的另一边,牵住她的另一只手,嘴角翘着,那笑格外的纯稚明亮。 林昭看了看太阳,估摸着时间,觉得快差不多了,带上两个崽去邮局。 十二点。 顾承淮的电话如约而至。 林昭接听了电话,细白的手指蜷了蜷,听到一声低沉好听的男声,“林同志。” 熟悉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到耳边,有一点陌生,也有一丝新奇。 这是林昭第一次和顾承淮打电话。 “是我,顾同志。”她模仿对方,一本正经地说。 顾承淮深邃的黑眸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他直奔主题: “供销社有个售货员的工作,基本上定下了,需要走个流程,你抽空走一趟……” 还没说完,林昭惊愕地打断了孩子爹的话,“工作?” 供销社的售货员?! 一个大饼砸到脑袋上的感觉。 顾承淮一听媳妇儿语气的疑惑,马上猜到她又忘记自己在信里写了什么,眼中出现无奈,解释道:“你不是说你要工作吗?又不想要了?” 说着话,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倚在柜台上。 林昭回忆写信的心情,她当时很火大,什么都写,写了好几页纸,后面啃了个卤鸡腿,没顾得上检查,提到想工作嘛,有这可能。 “要!” “顾杏儿说我吃白饭,说我吸你血,我要工作,等我工作了,我自己能养活自己,和四个崽。” 顾承淮清隽的眉宇轻皱,说道:“那要我干什么?” 林昭努努嘴,不说话了。 “你别误伤啊。”顾承淮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林昭握着电话的手微紧,不高兴地说:“那是你妹妹,一个娘肚子出来的。” “你也说了那是我妹妹,只是妹妹啊。”顾承淮捏了捏眉心,沉声道:“你不能用她的错误惩罚我啊,昭昭,讲点道理。” 他的嗓音优越,故意压低时更是撩人。 林昭玉白的耳朵发烫,这人又故意使坏。 她嘴角不由上扬,嘴上说道:“那你不准偷偷给顾杏儿钱,不然……不然我带四个崽回娘家!” 顾承淮说:“咱家一直都是你管账,我手上不留钱,拿什么给?而且我听媳妇儿的。” 他说的认真,林昭心情好转。 “你说的工作是真的?” “不是说现在的工作很难找吗?你怎么找到的?我该怎么做?”林昭想到工作的事,心里难免紧张,问题如撒豆子般蹦出来。 顾承淮一点也不心疼电话费,耐心又细致的跟她说明情况。 “钱我已经汇出去了,你直接去县政府大楼找杨钧之,他是我战友,会全程带你。没事的啊,就是走个流程,你可是高中生,售货员的工作对你来说不是驾轻就熟吗?你一定没问题。” 他媳妇儿长的好看,还是个高中生,区区售货员而已,还不是随手拿捏! “好。”林昭听顾承淮安排得妥妥的,那售货员的工作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眉眼舒展开。 “谢谢你啊,崽他爹。” 顾承淮低低一笑,“不用见外,崽他娘。” 林昭见两个儿子扒着她的胳膊,脚尖踮的老高,想听他们爹的声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大崽和二崽也来了,你和他们说几句。” “好。” 林昭把电话递给大崽,大崽神色一紧,用双手捧着,紧张的浑身僵硬。 “别这么紧张呀,坏不了,我拿好一会也没事啊。”林昭小声说。 她的声音传到顾承淮的耳朵,青年军官挑眉。 大崽拿着电话,动动嘴,还没说话,话筒传出声音来。 “大崽。” 电流改变了人的说话声,大人依稀能听出些熟悉感,对小朋友来说,对面的声音陌生极了。 大崽紧张,震惊,结巴道:“有,有声音?” “那是你爹。”林昭好笑地说。 “爹?”大崽迟疑着,试探地喊。 顾承淮仿佛看到儿子的脸,眉毛和鼻子像他,眼睛像他娘,性子安静乖巧,笑起来腼腆可爱。 “是爹。”顾承淮应一声,又问:“家里怎么样?” “很好的。”说到家里,大崽有话说了,“娘带我和二崽去了姥姥家,二舅舅打到一只野兔,姥姥给我们做麻辣兔肉,可好吃了。” 顾承淮及时给出反馈,“等爹回去,爹带你们去打兔子。” “爹会打兔子?”大崽瞪大眼睛问。 在小朋友心里,会打兔子超酷的。 神枪手顾承淮:“……”你太小瞧你爹了! “会。”他说,“爹下次回去教你们打弹弓。” 大崽眼睛发亮,想到他和弟弟没有弹弓,眸光又是一黯,“我们没弹弓。” “爹给你们做。” 几句话功夫,父子俩亲近起来,大崽渐渐放松,眼里闪烁着开心的光芒,“谢谢爹。” “爹,我娘说要盖砖瓦房,砖瓦你弄到了吗?” 顾承淮声线和缓,“弄到了。” 大崽抬眼看林昭,眉眼飞舞着,“娘,爹说弄到砖瓦了!” “我听到了。”林昭眸光温暖。 这时,二崽眼巴巴地盯着大崽,声音可怜兮兮的,“哥,该我了吧?” 大崽面露不舍,却没霸着电话,跟他爹说一声,把电话给二崽。 给了后,还学着二崽之前的样子,竖着耳朵听话筒里的爹声。 “爹!”二崽大声道。 顾承淮一听到这活泼的声音,二崽那张带着狡黠的小脸好似出现在他眼前。 “嗯。”他应。 “爹,你啥时候回来啊?”隔着电话线,二崽没有一点生疏,非常自在地跟他爹说话,边说还用闪着亮光的眼睛观察手里的电话,好神奇啊。 “你再不回来我和哥都快忘记你长啥样儿了!” 顾承淮神色未变,“没事,爹记得你们。” 二崽嘿嘿一笑,小声说:“我也记得爹,娘昨晚有让我和哥看你的照片。” 顾承淮猜测媳妇儿让两个崽看的是结婚证上的照片。 “等爹回去,我们全家去拍几张照片。” 二崽高兴地说:“好啊。” “娘给我和哥做了新衣服,我和哥要穿着新衣服去照相!” “我还要戴上我的小军帽!”他兴奋地补充。 想起他爹还不知道他们马上要有小军帽啦,二崽又道:“我娘说,等过年要送我和我哥一人一顶小军帽!” 顾承淮唇角泛起丝丝笑意,“是吗,你娘对你们哥俩倒是好。”都没送过他一双袜子。 “对呀。”二崽看林昭一眼,笑容很大,“我娘对我们超级好,铁锤都很羡慕呢,他都掉金豆豆了,说他为啥不是娘的儿子。” 顾承淮耐心听着,“你娘对你们好,你俩也要听你们娘的话。” “听啊,我奶说我和我哥最乖了!我们帮娘照顾三崽四崽,捡柴烧火,还洗衣服了呢!”二崽神采飞扬,语气骄傲。 顾承淮眼里溢满笑,大崽乖他信,二崽可调皮捣蛋着呢,好在他最听大崽的话。 “真棒!你娘辛苦,你和你哥要为你娘分担,爹不在家,你和你哥就是咱家唯二的男子汉,要保护你娘,有事就去老宅喊人。” 他离的远,帮不了什么。 因为这,顾承淮更是怪不了林昭一点,哪怕她前几年不管几个孩子。 二崽仿佛小学生得到老师奖励的小红,振奋的不行,大声说:“我知道的!我是男子汉,我会保护娘的!” “我也会的。”大崽顶着红扑扑的小脸,插了一句嘴。 顾承淮轻笑,说道:“二崽,把电话给你娘。” 林昭接过电话,“怎么了?” 顾承淮说:“砖瓦需要的条子,我请杨钧之帮忙了,你去县政府大楼找他,他会交给你,砖瓦运送麻烦,让爹和大哥二哥帮忙。” “好。” 应完,林昭忽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于是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还有事吗,没事先挂了,我给你写信。” “嗯,照……” 顾承淮才发出一声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哐的一声,随即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对面挂了。 他放下电话,眼里闪过无奈,本来还想说他过段时间回家探亲。 算了,当作惊喜吧。 顾承淮刚出收信室,孙业礼出现,捕捉到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好奇地问:“我看你和嫂子感情不错,就没想过把媳妇儿孩子接过来?” “你不会吃食堂吃上瘾了吧,你又不像我没结婚,都结婚几年了,还不把人带来,不会真不对劲吧?!” 顾承淮驻足,深幽的黑眸落在孙业礼身上,神色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你一点也没听说吗?”孙业礼环视四周,压低声音道:“家属院那边,一直有人传嫂子的闲话。” 顾承淮眉头紧锁,神色不虞,“什么闲话?” 孙业礼听出他话里的冷意,不敢卖关子,忙说:“你没在家属楼住也不怪你没听说。家属院好多人传……你和嫂子是娃娃亲,没啥感情,还有人说嫂子是乡下的,要文化没文化,要长相没长相,你早晚得和嫂子离婚。” “扯淡!”顾承淮没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 “老子和昭昭一见钟情,见第二面就谈婚论嫁了!我媳妇儿还是高中生,谁说她没文化!” 顾承淮觉得那传言莫名其妙。 孙业礼目瞪口呆。 呆滞了好一会,向来果敢的兵哥哥结结巴巴地说:“一,一见钟情?” 顾承淮眼底快速闪过不自在,面上不显,“怎么了?” “没,没怎么,就觉得……不像你。”孙业礼挠头。 顾承淮是谁,最没怜香惜玉那根筋的铁血硬汉啊,会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 简直匪夷所思。 顾承淮面露疑惑。 “嫂子很漂亮吧?”他克制不住那颗名唤八卦的心。 顾承淮眼里的疑惑快速散去,睨着他,“你是坚毅正直的军人,岂能以貌取人?肤浅。” “……”这就以貌取人啦? 没等孙业礼反驳,顾承淮神色冷肃地发问:“知道是谁在传我媳妇儿的坏话吗?” “这不知道,我也住宿舍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顾承淮又问。 “我不像你,我自有我的消息源。”孙业礼抬着下巴,骄傲地说。 顾承淮是军区最年轻的营长,各方面实力都出挑,不过他长得过分俊,脸上表情不多,给人一副不怎么好接近的感觉,是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闲话,自然传不到他耳朵。 “这就是你为什么总劝我接媳妇儿孩子来军区的原因?” 孙业礼反问:“不然呢?” 难道他闲的蛋疼。 (本章完) 第22章 “再磨磨” 第22章 “再磨磨” 顾承淮没着急回宿舍,而是去了家属委员会,找上妇女主任。 妇女主任叫钱桂英,五十多岁,是个名副其实的铁娘子,比男人都能干。 钱桂英还有个特别的身份,她还是军区最高首长的夫人。 这不奇怪,军区的妇女主任不是谁都能当的。 能来随军的家属,家中男人起码也是营级啊,这些人文化水平不一、性格各异,来自天南海北,没点手段的人可压不住她们。 对于顾承淮的上门,钱桂英很意外。 她只在自家见过顾承淮,这是她上班的地方,找来的人都是因为大院纠纷,他来干什么? 军人讲究速战速决,客套地打了声招呼,顾承淮说了刚听说的事。 钱桂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还有这事? “这事我知道了。”她神色严肃,“我们会调查的,如果调查结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我会按规矩处置。” “那就麻烦您了。”顾承淮道谢。 钱桂英总听丈夫说,眼前的年轻人如何如何优秀,原本对顾承淮的印象是一把尖刀,此时再看,他的形象更加立体、鲜活了。 他不仅是军区的尖刀,也是一个姑娘的丈夫,几个孩子的父亲。 “谢什么,不该让你找来的,是我工作疏忽了。”钱桂英声音充满歉意。 “您言重了。”顾承淮道。 家属大楼的某些人各有各的难缠,哪怕他没住那里,都略有耳闻,可比他手里的兵难管多了。 钱桂英想到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打算带你媳妇儿孩子来随军了?” “看我媳妇儿的意思。”顾承淮说。 他神色语气和平时没多大区别,钱桂英还是听出了青年这一声中的纵容。 “你和你媳妇儿商量下,长时间分隔两地哪像夫妻啊,如果有想法,房子也得提前申请。” 顾承淮颔首,“嗯。” 短时间内,昭昭应该没随军的想法,他回去再磨磨。 他一个有媳妇儿的人,也不想睡冷冰冰的宿舍啊。 这些心思无人得知,全藏在那张冷漠但着实俊的脸上。 - 林昭带着两个崽走出邮局。 二崽忽然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哎呀,忘记跟我爹要自行车票了!!” “不急,下次说。”林昭知道自行车票多难搞,她一个同学家,想买自行车,一直弄不到票,当时等了三年都没结果,不知道现在买下没有。 “好吧。”二崽还是觉得可惜。 他是个乐天派的崽,只可惜了不到一分钟,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走了一会,大崽问:“娘,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先去县政府大楼,我要去找你们爹的战友问个事情。”林昭面带微笑回答,“看电影得晚会儿,行吗?” “行!娘的事重要!”大崽说。 二崽想着他爹的话,扭头看林昭,黑白分明的眸子缀满殷切的光,“娘要去问工作的事吗?” “对啊。”林昭心里有点甜,“你们爹帮忙找的。” 天知道她那会火气上头,胡乱写一通,根本没报期待,她比谁都知道工作有多难找。 尤其她想的工作得体面,得轻松。车间的活她不想干,听说那里噪音大,夏天热的像蒸笼,冬天闷,她受不了这个苦。 没想到崽他爹给她找了售货员这么好的工作,不愧是她男人,就是有本事! 刚刚打电话没好意思说,回去写信夸!! “娘要当售货员了?!!”大崽激动地问。 乡下的孩子,没一个不知道当工人意味着什么。 林昭也激动,努力保持着淡定,但是嘴角一直翘着,“还不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吧。” 售货员的工作啊,她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大崽听不懂娘说的后半句,但能听懂前半句。 娘这是不敢打包票的意思。 “娘一定能当售货员!”他认真道。 二崽点头如捣蒜,“奶说爹是优秀的军人,勇敢的战士不会说谎话,爹说有就是有!” 林昭也信。 她就是恍惚。 梦想成真的第一个反应都是恍惚吧? “借你俩吉言啦。” 母子三人脚步轻快,很快来到县政府大楼门口。 说是大楼,也才三层红砖房而已。 放在以后不打眼,放在现在……妥妥的显眼。 林昭告诉门卫要找谁,门卫去喊人。 听说有人找,杨钧之马上猜到来人是谁,一刻不耽搁地下楼。 见到林昭和大崽二崽,目光一顿。 承淮的儿子都这么大啦? “是杨主任吗?我是顾承淮的媳妇儿林昭。”林昭主动道。 大崽二崽乖巧喊人,“杨叔叔。” 两人都知道这是他们爹的战友,在小朋友的心里,战友就是好兄弟的意思,像他俩和铁锤。 “我知道你们,大崽和二崽。” 二崽眼睛睁圆,咧着嘴,问:“是不是我爹说过我?” “是啊,你爹说他有个机灵的二崽,小小年纪就稳重懂事的大崽。” 一句话哄的两个小朋友笑逐颜开。 杨钧之把他们带去自己的办公室。 拿杯子倒茶,又拿出些果,给大崽二崽,“来,吃。” 小哥俩没接,看向林昭,等林昭点头,才接过,笑着道谢:“谢谢杨叔叔。” 杨钧之也结婚了,还没孩子,正是羡慕别人家孩子的时候,见两个小朋友乖巧伶俐,心里又多出几分喜欢。 “真懂事啊。”他说。 希望他的孩子以后和两个崽一样。 “弟妹,承淮跟你说了吧,供销社的事。”杨钧之看向林昭。 “说了,这事麻烦你了。”林昭感激道。 “弟妹客气了,我和承淮多年的交情,也是刚好有个名额,不然也不敢打保票。再说我也不吃亏,反而赚了一百块。”怕战友没跟媳妇儿商量,多给自己钱,杨钧之用玩笑的口吻说。 多出来的钱,他都给大舅哥了,只说让他多关照关照战友的妻子。 “应该的,工作难得,不能让你白忙活。”林昭诚恳地说。 杨钧之自然能看出她的真心,觉得战友眼光真不错。 难怪部队领导介绍的,文工团女兵,他都看不上,原来喜欢这样的啊,跟他合适又互补,以后一定和和美美。 “弟妹,工作的事基本定下来了。这样,明早我在供销社门口等你,你带着大队的介绍信,等考完试……”怕林昭紧张,他又说:“考试只是走个流程,你是高中生,不用担心,等走完流程,我再带你把粮食关系一转,这事就算定了。” 林昭得到准话,眼里笑容加深。 “谢谢。” 杨筠之想起战友交代的另一件事,说道:“对了,砖瓦的条子也弄到了,那么多砖你不好弄,我找了运输队的朋友,到时候帮你送过去。” 有这关系,林昭当然不会矫情拒绝。 “我正愁怎么运呢,真是麻烦你了!等崽他爹回来,我们请你和那位运输队的同志吃饭。” 杨筠之没客气,“行。” 聊完正事,他把林昭母子三人送下楼。 等离开县政府大楼后,林昭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对两个崽说:“大崽,二崽,娘马上要有工作啦,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啊。” “我上学那会可羡慕站在柜前的售货员了,觉得那是这世上最好的工作,真好呀,我现在也有啦。” 大崽和二崽也替他们娘高兴。 “我要是上班,你俩就得去老宅吃饭了啊,行吗?”林昭又问。 小哥俩才和娘关系亲近没多久,正是黏人的时候,都不太愿意,但瞧着娘脸上的笑,说不出不字。 大崽当先一步说:“可以的。” 二崽听他哥这么说,也点头:“哥可以,我也可以的。” 他不忘提要求:“娘也要像给三崽四崽准备东西一样,给我和哥准备东西。” “那是当然的啊。”林昭柔声道,“只中午那一顿,下午你俩还是在咱家吃。” “也有休息日的,等休息日我可以带你们来县里啊。”她又给两个崽画饼。 大崽二崽被他们娘这么哄,觉得娘去上班也没事,晚上会见的呀。 “好啊!娘,现在去看电影?”二崽询问。 “对。” 母子三人又去了电影院。 林昭被顾承淮带着看过电影,对县里的电影院还算熟。 售票窗口开在临街的一面墙上,离地有一米多高,需要踏上三级台阶,手才够得上。 窗口呈正方形,长宽两尺,双开门的,门的外面装有几根钢条。 电影院预售电影票,一般都是当天14点开始,才刚过13点,售票处窗口前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好多人啊。”二崽说。 大崽担心地皱眉头:“娘,能买到票吗?” “先去看看。”这里人多而杂,怕两个崽被人顺走,林昭始终没松开儿子的手。 她径自走向售票台,抬眼望去,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售票员也看见了她,面露惊喜,探出脑袋,笑道:“昭昭?!好久没见了,你来看电影?” “是啊,想带我儿子看场电影,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票,人还挺多的。”林昭说。 这大热的天,她还以为人不会很多,没想到她低估了大家的观影热情。 售票员冲林昭眨眼,转脑袋的瞬间,落于锁骨的小辫子晃动几下。 “肯定能买到。” 这话的意思是,她会留票。 林昭微笑,“借你吉言啦。” 售票员看外面太晒,说道:“昭昭,你先找个阴凉处待着,小心小朋友中暑。” “好。” 见她要开始忙,林昭带着俩儿子从售票口走开。 “娘,那是谁?”二崽对什么都好奇,肚子里有疑问就要问。 “那是娘的初中同学。”林昭回道。 她上学那会学习好,性子也好,长得又漂亮,人缘不错,和班里的女生玩的都挺好。 虽然几年没见,但不至于几张票都不给留。 “小叔也在上初中。”大崽说。 “对,上完初中才是高中。”林昭给儿子普及没用的小知识。 大崽当即表示:“我以后也要上初中,上高中。” 林昭道:“高中上面还有大学呢。” 书里说,之后高考会恢复,等大崽二崽上完高中,高考应该会恢复,正好等到好时候。 “我要是考上大学,娘会高兴吗?”大崽问。 “当然会高兴呀。”林昭下意识这么说,怕大儿子给自己太大压力,又话音一转:“只要大崽当个遵纪守法的乖崽崽,就算没考上大学,娘也会为你高兴、为你骄傲的啊。” 大崽乖乖点头,仍是下定决心要考上大学。 二崽对这不感兴趣,见他娘经过好几个阴凉处都没停,于是问:“娘,我们去哪儿?不买票了吗?!” “那个姨姨帮娘留票了,我去给她买根冰棍。”林昭说。 冰棍儿!!! 二崽眼睛嗖的亮了,撒娇道:“娘,我和哥也想吃。” “买。”林昭一口应下,作为一个小富婆,儿子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的。 “娘真好~”二崽声音都软了几分,被疼爱的孩子,眉眼都飞舞着幸福的儿。 林昭估摸着时间,买了四根冰棍儿,给大崽二崽各一根,自己吃一根,剩余一根给美珠留着。 “娘,还冒着气儿。”大崽没吃过冰棍儿,连见都没见过。 “快吃,天气热,一会就化了。”林昭自己先咬一口,清凉袭来,浑身的燥意都好像被带走了。 二崽被冰到,嘶的一声,“凉!甜甜的!娘,冰棍儿真好吃!” “是啊,夏天吃最好。”林昭人生中的第一根冰棍儿还是舅舅给她买的。 她咬着冰棍儿想。 等她工作定下来,就去舅舅家。 怕冰棍儿化开,林昭带两个崽加快步子,走向电影院售票处。 就这么一会,排队买票的人就没啦。 售票员郭美珠忙完走了出来。 林昭把冰棍儿递过去,笑着说:“给你买的。” “谢谢。”郭美珠笑着接过,从兜里拿出两张票,“电影票,你一个,两个小朋友坐一个。” 一般来说,大崽二崽这个年纪不需要买票的,和他们娘坐一起就行,但见林昭带着两个小朋友,三个人坐一个位置会挤,她干脆留了两张。 “你考虑的真周全,谢谢啊。”林昭把钱给她。 郭美珠也不喜欢和人推诿,大大方方接过,还笑道:“白得一根儿冰棍儿,下次请你。” “没事啊,要不是你,我可要对两个小子食言了,你帮了我,请你吃饭都是应该的。”林昭跟着笑。 (本章完) 第23章 “成好事” 第23章 “成好事” 时间还早,林昭与老同学多聊了一会,有解暑的冰棍儿吃,再加上站在阴凉处,勉强能忍。 “你跟以前比,变了很多。”林昭神色欣赏,语气轻快上扬。 面对大美人的欣赏,郭美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有,有吗?”工作起来爽利泼辣的姑娘不自在地说。 “有啊,你现在自信的发光。”林昭眉眼认真。 郭美珠脸色发烫。 自信? ……有吗?! “谢谢。”她红着脸说,整张脸都在发亮。 夸她的可是林昭啊! 郭美珠想起上学时候的事—— 她爸是调任到这里的,她跟着转学过来,刚来的时候有口音,连课也听不懂,别的同学都是三三两两,她性子不算开朗,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是独来独往。 而那时的林昭呢,虽然是乡下的姑娘,但是长的好看,学习好,性格也好,跟谁都能聊几句,特别受欢迎,是闪闪发光的存在。 后来,她幸运的和林昭成为同桌,受到她许多帮助。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关系很不错。 高中毕业后,家里人给她安排了工作,她成为电影院的售票员,而林昭回到乡下,这才减少了见面。 现在看,昭昭都当妈妈了啊,不过她皮肤白皙细腻,笑容温暖明亮,仍和上学时一样,应该没吃苦。 郭美珠替她高兴。 “以后想看电影来找我,几张票我还是能留的。” 林昭不知道短短几息,老同学想起上学时候的事,她笑着说:“好啊,先谢谢你。” “时间不早了,你们快进去吧。”郭美珠抬腕看一眼时间,播放时间快到了,催他们进去。 “那行,我们先进去,找机会再聊。”她也要有工作了,见面机会多的是。 “嗳!”郭美珠轻快地应一声。 林昭牵着两个崽去放映厅。 二崽叽叽喳喳,灵动的大眼睛转个不停,嘴巴说个不停。 倒是大崽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出。 林昭看出好大儿有心思,便问:“怎么不说话?” 大崽抬头看她,“娘,刚才那个姨姨手上戴的东西是手表吗?” “是啊,那是手表。”林昭说。 说到手表,她神情复杂。 曾经有一块手表出现在她面前,她没有珍惜,还怒斥顾承淮钱多的烧,如今真后悔啊,有钱没票,买不到。 不想了,一想就后悔的心火烧。 “你怎么知道那是手表?” 二崽代为解释:“小姑老缠着奶给她买啊,我和哥听到好几回呢。” 林昭眼神讽刺,却什么也没说。 顾杏儿真是小姐的心性,丫鬟的命。 可她的作,不全都是仰仗她那个当兵的三哥吗? 现在顾承淮撒手不管了,看她还怎么作。 “娘怎么没手表,是爹不给你买吗?”大崽肃着脸,神情不满。 “不是啊,是我不要,我觉得用不到。”林昭解释,顾承淮很舍得为她钱,她不会让大崽二崽误会他们爹。 是她之前太抠,只想着攒钱。 所以她家存折上的数字很可观。 “用的到啊,娘好看,戴手表更好看。”大崽认真地说,“等娘上班,手表很有用的。” 小姑骗他奶买手表的时候就说,她上学很需要手表的,她要看时间。 娘上班也要看时间的。 “买手表需要手表票的啊,等弄到票会买的。”林昭摸摸大崽白嫩了些的小脸,心里软软的。 人家说有的孩子是来报恩的,她的崽崽都是啊。 大崽放心了,“嗯。” 林昭带着两个儿子找到位置坐下。 小朋友第一次来电影院,眼睛四处望着,收也收不回来。 他们很乖,哪怕再惊讶也没有大喊大叫,只用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直到…… 四周的灯光暗下去。 灯灭的瞬间,林昭侧身,半揽住两个儿子,手紧紧拉着他们的手,轻声道:“别怕,马上要播放电影,所以要关灯。” 她正解释着,几束光亮起来,画面出现,坐在各自位置上的人瞬间安静下来,连最活泼好动的孩子们都不说话了,双眼发亮地看着幕布。 这场电影叫“地道战”,96分钟,今年元旦刚上映。 - 同一时间,林家。 二房所在的屋子。 正是休息时间,林世盛没躺下,他坐在床边,看向正在补衣服的女人,说道:“我看萱萱和徵徵身上的衣服破的不成样子了,娘不是给了布料,给她俩做身衣服。” 乍听到这话,秋莲手一抖,针刺入左手食指,钻心的疼。 她嘶了声,垂下的眼睛闪过心虚,努力保持着淡定,勉强笑道:“不急,等天冷做。” “现在就做。”林世盛说,“我记得她们的衣还能穿,夏天的衣服穿不成了,再说那点布料也做不成衣。” “这几天就做,娘说她想看看。”他语气很硬。 秋莲脸色一白。 布料被她送给娘家侄女了,她拿什么做? 婆婆还要看…… 她怕的心扑通扑通狂跳,大热的天,狠狠打了个寒颤。 “有问题吗?”林世盛眼里闪过冷光,追问。 秋莲忙说:“没,没,我做,我做。” 林世盛昨晚看过,他娘给两个女儿的布料确实不见了,碍于林萱和林徵,他暂时不能拿这女人怎么样,但是,她偷走多少东西,就得还回来多少东西。 - 时间一晃过去。 电影播放结束,影院里的人纷纷起身离开。 林昭带着两个孩子不急着出去,等人走的七七八八,才牵着儿子出影院。 这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大崽二崽都没说话,两个小朋友还沉浸在电影剧情里,半晌回不过神。 真可爱啊,跟她看完人生第一场电影的状态一模一样。 恍恍惚惚的。 “时间不早了,路远,咱们得赶紧回去了。”林昭说。 大崽回过神:“好。” 二崽眼睛很亮,放软声音撒娇:“娘,我没看够,明天还能再看一遍吗?” “不行!”林昭还没说话,大崽先否了弟弟的要求,“娘明天还有事!” 他表情严肃极了,“娘的工作重要,你不准捣乱!” 二崽也想起他娘明天有事,不闹着明天看了,仰着可爱的小脸,语气恳求:“娘,等你有时间了,能带我和哥再看一遍不?我没看够。” 这是小事,林昭是个宠崽的,当然不会拒绝。 “行啊,有时间再带你们来。别急啊,好电影多着呢,只要你们乖乖的,不惹事,有新电影上映,我第一时间带你们去看。” 二崽高兴地一把抱住他娘。 “娘真好~娘是全大队最好最好的娘~~”他高兴的声音都飘起来。 大崽也想抱抱娘,还没抱耳根先红,最后也没抱上去。 林昭带着两个儿子回大队,到的时候,太阳渐渐西沉,能看见西边天空被火辣的夕阳染红半边天,美的惊人。 村口,好些个大娘婶子正唾液四溢地说着话,各个模样慷慨激昂,不知道在说哪家的八卦。 瞧见林昭母子三人,话题暂停,笑着打招呼。 “承淮家的从县里回来了。” “大崽,二崽,县里好玩不?” “去了一整天,怕是转了不少地方!” “你们娘有没有带你们去那啥国营饭店吃一顿呐?” “林家三房这两个崽穿上新衣服,看着眉清目秀的,像他们爹。” …… 丰收大队离县里不算很远,但也不近,去一趟得大半天时间,很少有人去,家里缺东西了,也是找熟人帮忙带。 人天生好奇,她们对县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面对众人的撒豆子般的问题,二崽丝毫不怯,脸上带笑的逐一回答:“县里很好玩,我娘带我和哥去了国营饭店,还带我们去看电影了,电影真好看!” 大崽补充:“我们还和我爹通电话了,说了好多话!” 至于电话里说了什么,林昭提醒过两个崽,别往外吐噜,大崽二崽自然听娘的话。 “我娘还给我们买了冰棍儿,知道什么是冰棍儿吗?” 他用手比划着大小,“这么大,刚拿到手上的时候还冒着汽,吃到嘴里冰冰凉,一下就不热了。” 林昭眼神无奈。 二崽爱出风头,她早知道,可沉稳的大崽怎么也爱出风头了? 八卦人群中,一穿着灰色补丁褂子的大娘惊讶地说:“你们娘居然舍得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还带你们看电影,这得多少钱啊!!!” 长嘴的二崽大声道:“我爹说了,男人就要能养媳妇儿养娃,他能养活我们!” 闻言,林昭脑海冒出一串问号。 崽他爹有说这句?! 余光瞥见大崽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点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少听了一句? 听见二崽的回答,八卦的大娘婶子无话可说。 朝林昭投向复杂的眼神。 明明是她们大队的好男儿,咋被个外村的抢了先啊?!! 众大娘后悔没早早把自家的姑娘说给顾家老三。 林昭着急看龙凤胎,没管显摆个没完的两个崽,径直往老宅走去。 路没走一半,遇上了苏玉贤。 苏玉贤脚步轻快,嘴角上扬,脸颊泛红,眼睛比什么时候都亮,浑身萦绕着激动。 林昭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这是……快和男主成好事了吧? 苏玉贤抬起头,也注意到林昭。 她笑着走过来,声音平和:“林昭。” “你这是回家?”林昭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客气寒暄。 “嗯。”苏玉贤说。 好似才想到什么,她腼腆一笑,说道:“我快结婚了。” 林昭:“??” 女主结婚告诉她干什么? 她们好像没有很熟。 “噢,恭喜啊。”林昭对苏玉贤,以及她要嫁的陆家都敬谢不敏,只想离他们远远的。 “那天你会来吗?” 林昭当然不会去啊。 她是炮灰啊,哪有主动往上撞的。 “……会。”才怪。 苏玉贤笑了,“那就好。” 她想让林昭见证自己幸福的起点。 就在这时,顾母走来。 一整天没见大崽二崽,她操心的没心思做事。 “老三媳妇儿,你回来了!大崽二崽呢?” “去找小朋友玩儿了。”林昭冲苏玉贤点头,走向婆婆,问道:“三崽四崽没闹吧?” “没有。”顾母笑道。 铁蛋昨天被教训的惨,今天可长记性了,没调皮捣蛋也就算了,还帮着照顾两个崽。 顾母和林昭往老宅走。 顾母见老三媳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心情不错,犹豫了须臾,问道:“……苏家那姑娘找你有事?” “没啥大事,就说她要结婚了,想请我去。”林昭没隐瞒。 “你去吗?”顾母说。 林昭察觉出婆婆有些不想她去的心思,便道:“娘不想我去?” “也不是。”顾母怕语气太强硬起到反作用,放缓声音:“我就是觉得苏家那姑娘心不正。” 廖红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教出好性子的闺女,她才不信。 林昭笑了下,“我没想去,我很忙的。” 顾母:“……”你有啥好忙的,这句解释也不是非有不可。 “嗯。”她表情古怪地应道。 林昭没解释。 工作的事她打算等定了再说,免的出现岔子。 别怪她谨慎,这年头因为工作反目成仇的人不要太多,不得不防啊。 “娘,苏玉贤和谁结婚啊,没听说她相亲呀。”林昭明知故问。 她从书里知道,苏玉贤嫁的人是未来的军中大佬,条件好,长的俊,唯一短板是有个拖油瓶。 这些她现实中可不清楚。 顾母说:“和陆家那个当兵的小伙子,就是前头媳妇儿难产去了的那个。” “他们怎么认识的呀?”这些书里没写,林昭真不知道。 “这事不体面。”顾母见老三媳妇好奇,说道:“我听说,是苏家那姑娘上赶着,借写信和陆家小子有联系,都几年了……” 林昭恍然。 她去老宅接了龙凤胎回自家。 到家给小兄妹俩洗澡换衣服。 大崽二崽在村里显摆完,直奔老宅,和铁锤等人分享他们在县里的见闻。 “啥?三婶婶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吃的是肉丝面另外还有两个菜?!”铁蛋惊声,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那可是国营饭店啊!!我都不知道那里长啥样儿!!” (本章完) 第24章 “我能” 第24章 “我能” 梆梆惊声,脸上的羡慕不加掩饰,“三婶还带你们去看电影,吃冰棍儿,你俩小子今天过的挺好啊。” 来妹注意力在打电话这里,抓住大崽的手,激动地问:“大崽,二崽,你们摸到电话了?电话是啥样的啊?” 二崽表达欲旺盛,说:“国营饭店的肉丝面老多了,我娘、我哥还有我,我们分吃一碗,都吃撑了!剩下那两个菜只能带回来。” “电话就是长长的,两边各一个小耳朵。”他努力形容着。 铁锤巴巴地问:“二崽,你们看了啥电影?” “地道战,可好看了!我娘说,以后常带我们去看。”二崽神情骄傲。 铁锤好奇的不得了,又问:“二崽,你能给我们讲讲吗?” “能啊。”二崽开始讲起来。 顾家的孩子们听的认真。 大崽没多待,跟顾母说一声,先回家去了,他还要帮娘干活呢。 顾母听了一耳朵,回到主屋,坐到炕上,很肉疼地说:“老三媳妇这一趟了不少吧。” 顾父看她一眼,“分家啦。” “这又是去国营饭店,又是看电影,吃冰棍儿的,少说也得5块,小年轻咋那么不会过日子呢,挣钱不容易啊。”顾母唉声叹气。 顾父重复:“分家啦。” 顾母瞪眼:“我不知道分家啊,要你一直提醒。” “……”顾父不说话了。 - 翌日一早,林昭来大队开介绍信。 大队长毫不奇怪,瞧见她就知道什么事,“开介绍信?” “嗯。” 等林昭说了要开什么内容的介绍信后,大队长手上的钢笔啪的掉到桌上。 他很快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捡起,心疼地检查着,见没坏才安下心。 等等,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顾家三媳妇要转粮油关系,变成城里人啦?!! “供销社?”大队长问。 林昭眼里带笑,“是。” “售货员?” “对。”林昭肯定点头。 大队长神色都变了,殷切地望着她,“县里的供销社在招人?” “没听说。” 大队长急的不行,追问:“那你这工作怎么来的?” 林昭笑容加深,语调上扬,“我是高中生啊,想找工作有什么难的。” 她才不会给他家顾同志找事。 再说了,她要不是高中生,这么好的工作想也别想。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还得有关系和运气。 大队长一噎。 “大队长,你能不能快点,我很急。”林昭催促。 粮食关系没转成功之前,她不会安心。 要知道,她结婚前,舅舅也给她找到一份工作,就晚了那么半个小时,那工作就没了。 大队长不敢误事,坐下写介绍信。 刷刷几下写完,交给林昭。 “你马上就是咱们大队唯一的工人了啊,以后要是听说哪里招工,别忘记给我们代个话,不会让你白代。” 林昭接过介绍信,扫一眼,确认没问题后,折起来装好,笑道:“肯定的啊,我是咱们大队的,有好事自然想着咱们大队。” 大队长还想说什么,院外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我先走了。”林昭说罢,离开大队部办公室。 出去后,看到些陌生面孔。 这些人是下乡的知青。 原书中,知青意味着麻烦,林昭只淡淡地瞥一眼,加快速度离开。 “这谁啊?”有个新来的女知青问,“知青吗?” 看穿着打扮和肤色,都不像乡下人,比城里姑娘还像城里姑娘。 “林昭,顾家的儿媳妇,生出双胞胎和龙凤胎的那位。”知道林昭的人解释,“她是家属,性子又傲又作,不好惹,离她远点。” 新来的女知青半信半疑,看着不像啊。 大队长出来后,看着来找自己的知青,眉心出现一道很深的褶皱。 “你们又有啥事?” 知青院小队长想起正事,忙说:“大队长,这又来了几个知青,知青点根本不够住,那么多人挤在一间,晚上都翻不了身,我们来找您,希望大队能帮忙扩建上几间房。” 大队长本来就有这打算,“扩建可以,但现在不行。” “为什么?”新来的一个男知青在城里没吃过苦,更不知道双抢的事,还觉得大队长推脱他们,对此有些不满。 大队长什么人没见过啊,哪看不出他的心思,扬声道:“让老知青告诉告诉你们为啥。” 撂下一句话,没理会这些大麻烦,去忙双抢的事了。 大队长正往地里走,碰上了顾父。 “老顾,没想到你家又要出个端铁饭碗的,我爹说你有大福,一点毛病也没有啊。” 顾父一怔,“你在跟我说话?” “不是你是谁。”大队长看他满脸懵,跟着诧异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应该知道啥?” 大队长说:“承淮家的要成供销社的售货员了,这事你没听说?!” 顾父脑子像被什么砸到,懵的厉害,开口欲说话,被顾母抢了先,“大队长,你说啥?大崽娘成供销社售货员了?” “她来找我开介绍信,已经去县里了。”大队长说。 “哎呦呦!”顾母激动地拍大腿,“她一点口信都没露啊。” 这可是大事,顾母急的不行,小跑着找大崽二崽。 顾父也好奇,那可是工作啊,跟大队长说一声,追着媳妇儿跑。 大队长表示理解,对乡下人来说,改命的机会不多。 这等好事,确实该高兴! 赵六娘心里异常火热,看向黄秀兰,问:“大嫂,你看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应该是真的。”黄秀兰说。 老三媳妇爱面子,不确定的事不会闹的所有人都知道,能开介绍信说明她十拿九稳。 “这么说,咱家要出个工人了!还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啊!真长脸啊!!”赵六娘喜道。 黄秀兰双手攥在一起,心里百感交集。 老三媳妇儿真好命啊! “可惜分家了。” 她们一点好处也沾不上,沾不上啊。 赵六娘脸上的喜色稍褪,顷刻间又高兴起来,“虽然分家了,但到底是一家人,老三媳妇在供销社上班,咱们买东西不就方便了。 我听说供销社有不要票的瑕疵品,到时候让三弟妹帮帮忙,没准儿能给家里添点好东西呢。” 比如热水壶啊什么的。 黄秀兰调整好心态,笑道:“说的也是。三房的好日子是三房的,咱不羡慕。” 赵六娘说:“我羡慕啊,那可是好工作,谁不羡慕?我虽然羡慕,但是不酸。我和梆梆他爹有胳膊有腿的,也都勤快,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黄秀兰点头,“说的也是。” 顾母跑到小孩子时常玩耍的地方,扯着大嗓门儿喊,“大崽!二崽!” 两个崽听见奶的声音,抬起头看过去,那养的白嫩了半个度的小脸缀着泥点子。 看见爷奶后,他们用手背擦擦,蹬蹬蹬跑向顾母。 “爷,奶,你们喊我和哥啥事?”二崽怕奶厉害他们,咧着笑,瞧着奶萌奶萌的。 “你们娘要成供销社的售货员了,是不是?”顾母急忙问。 二崽眨巴着大眼睛,反问回去:“奶咋知道的?” “还能咋知道,你娘去开介绍信,大队长告诉我和你爷的。”顾母三两句解释完,语气急切地问:“你们娘是不是要成供销社的售货员了?是你们昨天去县里办成的吧?到底咋回事,你快说啊,急死我了!” 大崽性子稳,语言表达能力也强,有理有据地说:“那工作是我爹帮忙找的,不过也是因为我娘是高中生才能有机会。我娘今天早上去考试,怕过不了,所以没告诉奶。” 他还知道帮他娘解释。 顾母紧张地说:“还要考试啊。” 大崽点头,“要考试的,考试通过我娘才能当售货员。” 顾母双手合十,默默念叨着什么。 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一定保佑老三媳妇考上啊! 她没发出声音,顾父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扫视周围,没人看见,他就没扫兴。 等人嘀咕完,顾父才提醒,“该去上工了。” 顾母意识回笼,搓了搓脸,彻底清醒过来,“对对对,该上工了。” 到地里,连干活也干的神思不属。 黄秀兰和赵六娘想问几句都没敢。 另一边,顾杏儿一大早去捡柴,她背着一捆柴回村,听人在说林昭马上要变成供销社售货员了,柴火掉在地上,猛地冲到说话的人面前,眼睛冒火。 “你说什么?” “你说林昭要成供销社的售货员了?” 路人听她直呼嫂子的名字,心里直摇头,到底是别人家的事,也不好多管闲事,只当没听见。 “全大队都传遍了,大崽娘开了介绍信去县里,听说要考试,考完试她就是正儿八经的售货员。” 至于说林昭考试没过?丰收大队的人都没想过,要知道她可是高中生,十里八村学历最高的。 她要是考不上,没人能考上。 顾杏儿双手握成拳,满脸嫉妒,连柴都不管了,冲回家,去顾父顾母房间到处翻,找出写着军区电话的纸条,又拿了一块钱,直奔县里。 她满身是汗的来到邮局,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拨通军区电话。 顾承淮听说有家人的电话,以为是媳妇儿,眉眼舒展,哪怕没表情都掩饰不住的好心情。 他一路小跑去接电话。 “三哥。” 听到这一声,他眉头微敛。 “嗯。”顾承淮淡淡应声,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问:“打电话有事?” “三哥,你给林昭找了供销社的工作,是不是?”顾杏儿说话语气很冲,有点质问的味道。 顾承淮目光微澹,无视她的问题,凉凉的声音响起。 “我不在家,你就是这么对我媳妇儿的?直呼其名,把她脑袋推出个大包……顾杏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他话里的失望隔着电话线,清晰地传到顾杏儿的耳朵,“我给你掏学费,掏生活费,从小到大没亏待过你,你却连我媳妇儿孩子都容不下……” 顾杏儿瞬间没了质问的心思,她白着脸,慌乱地说:“三哥,我没有,我没有容不下他们。”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顾承淮打断她的狡辩,淡淡道:“三房都分出去了,作为儿子我有赡养父母的责任,没有托举妹妹的义务。以后你怎么样由爹娘管,我不会再插手,省的你不知足。” 顾杏儿脸色微变,急切道:“三哥,我是你亲妹妹,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能。”顾承淮冷声道。 话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顾杏儿打小被顾老太太抱走养育,顾承淮十几岁离开家,兄妹俩的感情本就淡薄,愿意帮她也只是因为他赚的多,想帮家里减轻负担,既然她拎不清,不如收回。 结婚时,他答应过昭昭,他会像保家卫国一样,保护她。 本来当军属就够苦的,顾杏儿还敢欺负人,真当他没脾气。 顾承淮往宿舍走,想着媳妇儿被欺负,躲在屋里哭,五脏六腑都翻搅着,对他那个妹妹越发不满。 林昭:“……”哭?她只会让别人哭! 顾承淮回到宿舍,孙业礼也在。 “嫂子的电话?”他八卦着。 “不是,我妹。”顾承淮回答。 当兵三年,母猪都能塞貂蝉,更别说孙业礼进部队远远不止三年。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你妹几岁?” 顾承淮看向他,眼神疑惑。 “咳……”孙业礼清了清嗓子,拉平衣角,笑的殷切又谄媚,“你看我咋样?当你妹夫够格吗?” 顾承淮面瘫式嫌弃,“你是好日子过够了。” 孙业礼不是蠢人,自然听出这话里的言外之意,淡定地躺下,闭上眼。 想娶媳妇儿咋这么难呢! 顾承淮踢踢他的脚,“能弄到自行车票吗?” “你要?”孙业礼问。 “废话。” 孙业礼:“……”还不能问问。 “长嘴不就是为了说话,和吃饭。” “我找人问问,应该能弄到。”孙业礼认识的人多,想要什么票找他准没错。 看他信心满满,顾承淮想了想,又道:“还要一张手表票。” 孙业礼咬牙:“……行。” 邮局。 顾杏儿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嘟声,慌了,声嘶力竭地喊:“三哥!!” 看她情绪不对,工作人员怕她把电话砸地上,上前接过电话,提醒道:“对面挂了。” 末了把电话挂回去。 顾杏儿给了钱,恍惚间,走到供销社门口。 想到林昭马上要成体面的售货员了,眼神愤恨,心里不断漫出怒火。 她三哥的关系,应该给她啊! (本章完) 第25章 “送走” 第25章 “送走” 林昭在杨钧之的带领下,轻轻松松完成考试,又顺利转了粮油关系。 就这样,她便成了城市户口。 “谢谢,麻烦你了。”林昭脸上布满笑容,真心谢谢杨钧之。 杨钧之觉得嫂子太客气了,笑道:“我和承淮可是能互相交出后背的战友,这点小事嫂子不用放在心上。” 林昭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把手里的大布袋塞给他,后退几步。 “这些是我准备的谢礼,你收下,家里还有事,我先回了啊。” 话说完,不等杨钧之反应,她拔腿就跑。 当兵的讲究不收群众一针一线,哪怕退伍的也一样固执,林昭是最怕跟人推诿的,只能塞了就跑。 好歹人家帮了大忙,不送点谢礼显的她不会做人。 杨钧之满脸无奈。 不是追不上人,而是……嫂子恨不得长了四条腿,马上消失在眼前,他追上去,怕林昭慌不择路出事。 无奈之下,杨钧之只能带着东西回家。 他媳妇儿上夜班,白天休息,这会刚睡醒,见到他拿着陌生的布袋,好奇道:“手里的是什么?” “林同志给的。”杨钧之回答。 他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媳妇儿,给战友媳妇儿找工作的事,他媳妇儿知道。 “这么客气的吗。”江慧巧一怔,显然没想到林昭会送谢礼。 她也曾是军属,知道当军属的不易,杨钧之一说那工作是给军人妻子的,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没想过好处,不过人家有心,她也高兴。 江慧巧坐到沙发上,打开布袋看了看。 “嚯!这么多好东西!”她猛然抬头,看着丈夫,神色动容,“她不会把家里的好东西都送过来了吧?这人也太实在了。” 一瞬间,一张朴素又真诚的乡下妇人脸出现在她眼前。 真令人感动呀。 杨钧之看过去。 一只鸡,一条鱼,一罐麦乳精,一盒烟,一包。 放哪里都是重礼。 “不至于全送过来,承淮的津贴不低,养活一家人绰绰有余。” 江慧巧迟疑,“那……收下?” “收吧。”杨钧之说。 依他对林昭的印象,收了她才自在。 “行,反正她来县里上班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江慧巧领了这份情。 杨钧之看鸡鱼都不小,当即道:“鸡和鱼拿到爸妈那里,咱们一起吃。” 他俩还没孩子,属于两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有时忙的没时间开火就去老丈人家吃,有肉带过去一起吃不奇怪。 “好。” 江慧巧带着鸡鱼回娘家,江家人都惊呆了。 因为这,当供销社主任的江大哥对林昭印象好的不得了,从劳苦功高的军属,变成懂人情世故的、劳苦功高的军属。 - 林昭回到村里,村里人都涌上来。 “大崽娘,听说你在县里找到工作了,还是供销社的工作?”王春问。 “是,粮油关系今早刚转过去。”林昭笑着说。 “哎呀,这是好事啊,恭喜你。”王春替她高兴,更高兴的是,以后买瑕疵品有门路啦。 “大崽娘,供销社要是有啥瑕疵品,你帮我们留着。”她和林昭关系处的还行,就没客气。 林昭点头,“这是当然。” 她才说完话,顾母飞速冲过来,眼睛亮极了,语气难掩激动,“老三媳妇儿,工作定啦?” “定了,过两天上班。”供销社的新柜台还没弄好。 顾母高兴的不得了,连说三声好,“好好好!这是好事,今天去老宅吃饭,庆祝庆祝?” “行。”小老太太这么高兴,这点面子林昭还是会给的。 很快,林昭确确实实成为县里供销社售货员的事,传遍整个大队。 大崽二崽也听说了消息,小哥俩没心情玩儿了,拍拍身上的灰,像两个小炮仗一样,往家里冲。 手刚扒到木门,大嗓门儿响起。 “娘!娘!” 听出二儿子话里的急切,林昭以为出了什么事,快步走出来。 没等她问话,二崽冲过来,身子朝前倾去,又悬悬止住身。 他的小脸红扑扑,轻快地语调响起,“娘,你考过啦?” 大崽也期待地望着娘。 乡下长大的孩子,没有不想当工人的。 他们才刚学会说话,家里并村里的人就会逗他们。 “大崽啊,等你长大想和你爷一样在地里刨食,还是当城里人啊?” 牙牙学语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城里人对他们来说是极为陌生的字眼,当然回:“和爷一样,在地里刨食。” 这时,村里人就笑,虽然那笑也没什么恶意,但也总在孩子们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长大后想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啊,我考过了,过两天开始上班。”林昭温柔有力的回答大儿子。 大崽喜上眉梢。 “娘是供销社的售货员了!!”他高兴地说。 二崽眼睛瞪得大大的,“娘,你成城里人啦?” 林昭点头:“可以这么说。” 她以后就吃商品粮啦。 “娘,那我和哥呢?”二崽仰着小脸,瞧着眼巴巴的。 大崽补充弟弟话里的漏洞,“还有三崽和四崽……” “对,对,还有三崽四崽,娘,我们呢?我们是城里人吗?”二崽继续问。 “当然了啊,我变成城里人,你们也是城里人。”林昭回答。 这会儿的户籍制度比较严格,他们这里,孩子的户口随母亲。 二崽蹦起来,声音高扬的喔一声,“我们也是城里人了!” 大崽还记得娘说的别显摆的话,搂住二崽的脖子,捂他的嘴,“二崽,小点儿声。” 林昭摸摸大崽的光头,小朋友头发长的快,才几天就长出一层乌黑。 “没事。”户籍政策的事,大家都知道。 事实上,村里人都在讨论着大崽二崽正说的事。 “哎,你们说,这承淮媳妇儿变成城里人,她那几个崽是不是也成城里人了?” “好像是,我之前好像听说,孩子的户口是随娘的。” “哎呦,那大崽几个不是也要吃上商品粮了,顾家三房真是……”真是好运道啊。 偏后面半句不敢明说,容易被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只能用一声满是羡慕的叹气代替。 就在这时,顾杏儿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经过。 说话的人闭上嘴,盯着她看,顾杏儿却没管,怒气冲冲地往家走。 等人一走,众人互相使眼色。 “杏儿看着像在生气?”元宝娘说。 “你们看着吧,顾家还有的闹。”村长媳妇儿从兜里掏出几颗瓜子,慢吞吞地磕,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谁不知道顾杏儿想当城里人想疯了,她最爱跟三房对着干,偏偏三房成了城里人,还那么体面,她能不气?肯定快气炸了。” 有年长的大娘觉得顾杏儿有些不成样子,就说:“大崽娘懒是懒了点,但是也没碍到杏儿那丫头,她怎么就跟大崽娘过不去,这姑娘性子实在不讨喜,以后可咋办呦……” 村长媳妇儿撇撇嘴,“顾家老三没结婚前,顾杏儿是顾家唯二的闺女,还算受宠,想要什么磨一磨总能弄到手。 承淮结婚后,彩礼出了一大笔钱,林昭没要三转一响,但是承淮给她折现换成钱了呀,这又是一大笔钱…… 更别说林昭嫁过去不到半年闹着分了家,分家后,承淮的津贴都在她手上,顾杏儿想占便宜得看林昭脸色,被宠坏的姑娘哪能受的了?” 那大娘叹气,“姑娘家还是不能宠的太过,否则嫁出去也是麻烦。” 众人很赞同这话。 能宠,但是不能宠成搅家精啊。 想着顾家老宅肯定有热闹看,她们默契地往顾家走。 这些林昭可不知道。 她刚进门,看到门口堆着两捆柴。 “你小姑送来的?” 大崽回答:“不是,我二伯送来的。” “柴是小姑一早捡的。”二崽说。 说话间,两个小朋友把柴拖到靠墙的棚子里。 “娘,我和哥抓了知了猴,你能给我们做吗?”二崽大声问。 林昭正在洗脸,闻言,扭头看去。 只见二崽捧着个有他脑袋大的竹罐,里面都是知了猴。 “抓了这么多啊。”林昭惊讶。 “嘿嘿,别的小朋友帮忙一起抓了。”二崽回答。 “那等我做好后,你也分些给帮你们抓的小朋友。”林昭说。 “好。”二崽应下。 “等会去老宅吃饭,我要带些东西,你俩自己玩儿吧。”林昭打发了两个崽,径自忙起来。 老宅除爱闹事的顾杏儿,其他人对大崽二崽都不错,对于要去老宅吃饭,小哥俩没意见。 见娘不需要他们帮忙,两个小朋友手拉手去老宅显摆了。 到老宅,还没进去,瞧见大门口围着一堆人,探头探脑的,在看热闹。 大崽拉着弟弟跑过去,挤进人群。 顾杏儿在院子里跳上跳下,扯着嗓子咆哮,隔壁的隔壁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那是我三哥的关系,凭什么好处全让林昭一个人占了,我是初中生,供销社的工作我也能看,为什么不给我,媳妇儿能有亲妹妹重要吗?” 她不怕名声不好,她认为工作比名声重要,只要能抢到林昭的工作,她就是城里人了,到时候嫁厂长儿子都有可能,等她成了厂长家的儿媳妇,看谁还敢嘲笑她! 顾母脸上青筋鼓胀,嘴唇发颤,显然被气的不轻。 这时,顾父从主屋出来,淡淡地瞥了顾杏儿一眼,对顾远山和顾玉成说:“把顾杏儿送到你们奶那里去。” 顾家两兄弟一愣。 认真的吗? 认真的吗! “动手!”顾父冷声道。 顾远山和顾玉成对视一眼,默契上前,抓住顾杏儿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以往顾杏儿再作,顾父也没这么计较过,看出她爹很认真,顾杏儿慌了,不可思议地大声道:“爹,你想赶我走?” 顾父没理她,又看向黄秀兰和赵六娘,“你俩替顾杏儿收拾东西。” “什么都不用留。”他特别强调。 顾杏儿用力挣扎着,被刺激得五官乱飞,大喊:“爹,我是你女儿,你不能赶我走!” 顾父眼睛满是失望,出声反问:“你还知道我是你爹?你听过我和你娘的话吗?” 他无奈地摇头,“我管不了你,你去跟你奶过吧。” 看见亲爹冲他们摆手,顾远山和顾玉成将顾杏儿拖出顾家,黄秀兰和赵六娘拎着两大包跟上去,走的飞快,生怕慢一点小姑子就被留下。 演员一走,看戏的人散开,围成一圈的村里人识时务地离开。 顾父给老婆子倒了杯水,劝道:“不高兴就把人送过去,别气坏了身体。” 顾母也确实不想管顾杏儿了,这几年该教的都教了,软硬都使过了,可那丫头一句也不听,反倒越来越任性妄为,她实在没办法呀,心累的很。 “你弟,你弟妹能乐意她回去?”她道。 “给口粮,有什么不乐意的。”顾父心里有数。 “你说的对,我宁愿出口粮,也不想那丫头在家里闹腾,她在家我真怕啊。”顾母沉沉叹气。 “怕啥?”顾父疑惑,“你是她亲娘,她还能把你咋?” 顾母白他一眼,“她是不能把我咋样,可她比大崽几个大那么多,我怕她又起坏心,害了我的孙子孙女。” 她这几天做事都亲自带着龙凤胎,就怕出什么差错。 顾父觉得也是,“杏儿结婚前就让她住二房,省的气你。” 听他这么说,顾母胸口堵的气散了大半,嘴上却不饶人,“你也是有办法的啊,之前怎么不说,白白让我生这么久的气。” 顾父苦笑,委委屈屈地解释,“这不是你说一定要掰正杏儿吗,我看你那么自信,还哪敢说话。” 顾母一噎,转移话题,“老三媳妇成供销社售货员了,这是天大的好事,我让她带着几个崽来老宅吃,大家一起庆祝庆祝。” “家里鸡蛋够吗?不够我出去换些。”顾父觉得把搅家精女儿送走超级英明,不然等会这顿饭能吃好才怪。 万幸啊万幸。 顾杏儿被送走的一幕,全部被大崽二崽收进眼里。 两个小朋友眼睛熠熠生辉,没空找弟弟妹妹了,手一拉又哒哒哒跑回家。 彼时,林昭在整理家里的物资。 去老宅吃饭总要带点什么。 今天送给杨钧之的东西,是她昨晚在抽奖转盘抽到的奖励。 积分也被全部光了。 好在今天顺利通过考试,转了粮油关系,又得50积分。 林昭不急着抽,她打算攒攒,抽个大的。 家里好东西多,柜子都快塞不下了,缺个仙家人用的芥子空间,哪怕没这么高级的,平替也不是不行啊。 有不通的或者错别字,大家发现的话帮忙纠错一下呀,看到会改的。 也谢谢投票的宝宝们,每张票票都是对作者的支持,非常非常感谢,比心比心~mua!(*╯3╰) (本章完) 第26章 “出风头” 第26章 “出风头” 林昭打算带两斤猪肉,十个鸡蛋,再带上剩下的四瓶汽水。 她刚把东西收拾好,就听到二崽的喊声。 “娘,娘,我有大消息要告诉你!!”小朋友的声音高扬,带着压制不住的激动。 林昭好奇不已,快步走出房间。 “什么大消息啊?” 二崽说:“我小姑被我爷赶出家啦。” 说完,他竟还大笑几声,“哈哈哈……” 林昭:“??!”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等等,细说一下。” 二崽见娘满脸困惑,给他哥一个眼神。 大崽接收到信号,表情倏地变得严肃。 接着…… 小哥俩演起来。 “娘,我是小姑。”二崽先说。 “那我当爷,大伯,二伯,还有大伯娘和二伯娘。”大崽嘴里念出一串人。 林昭:“……”老宅那场戏,演员不少啊。 二崽开始表演,他那稚嫩的小脸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眼睛瞪大,梗着脖子,愤怒地喊,“那是我三哥的关系,凭什么好处让她全得去……” 这里他改了台词,小朋友知道林昭是娘的名字,当然不会随便喊,就用‘她’代替。 二崽念完台词,大崽上场。 大崽学着他爷的样子,表情深沉地看向某处,好像那里站着两个人,他皱着眉头,说:“把顾杏儿送到你们奶那里去。” 说到这里,灵魂地顿了顿,似乎那边的人没说话。 随后又冷声道:“还不动手。” 二崽身体扭动,仿佛有人在拉扯他,努力伸长手臂,嘴里大喊,“爹,我是你的女儿啊,你不能赶我走……” 之后。 又是对话。 他俩连说话语气都模仿的很像。 林昭不用问就知道他们在模仿谁。 最后。 二崽表演着被人拖拽的动作,一路踉跄着往大门口而去。 林昭嘴角抽搐。 “……” 戏精啊戏精。 她明明没看到现场版,却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娘,就是这样。我小姑被送走啦。”二崽演完后,又跑回来,兴冲冲地说。 不知想到什么,他乐出声,“铁锤一定很高兴。” 正说着,小铁锤跑来三房,那双眼睛亮亮的。 “大崽,二崽。”他喊着。 见到林昭,乖乖喊人:“三婶婶。” “嗳,你们玩,我去后院看看。”林昭怕三个崽崽不自在,往后院走去。 没走几步,听铁锤音调雀跃地说:“大崽,二崽,小姑姑被送走啦!” 顾杏儿能凭一己之力让顾家里所有小辈对她避之不及,真是极品中的极品。 林昭来到后院,整块菜地被竹栅栏围着,一陇一陇的,很规整,里面搭上木架,等爬满青绿,肯定又是另一番生机景象。 她给菜园浇了水,又收拾了后院的落叶,重新回到前院。 大崽几个还在,正在整理靠墙处的柴火,三个五岁大的小男孩认真干活,都很省心。 林昭微微一笑,从要带去老宅的网兜里,拿出一瓶汽水。 分给三个可爱的小朋友。 “崽崽们辛苦了,这瓶汽水你们分着喝。” 小铁锤眼睛咻的亮起来,悄悄舔了舔嘴唇,一脸馋样儿。 “谢谢三婶婶。”他长的憨头憨脑,看着就是老实孩子,笑起来更是憨实,很讨林昭喜欢。 大崽和二崽想到汽水的味道,也很高兴。 林昭想着等会要吃饭,没给三个小朋友拿吃的,免的他们没肚子吃饭。 她回到屋子,给顾承淮写信。 这封信的内容以彩虹屁为主,说起她带大崽二崽的县里一日游,又说了她给杨钧之送的谢礼…… 写完又是好几页纸。 林昭检查一遍,见没什么敏感的字眼,于是将信纸装进信封,贴好邮票,打算明天寄出。 三个小男子汉整理好柴。 二崽看见灶房的水瓮没水了,扒着窗,小脑袋往屋里一伸,大声说:“娘,瓮里没水啦,我去喊大伯挑水。” 林昭觉醒后,很爱干净,家里用水不断增加。 以前顾远山和顾玉成每隔两天轮流挑一回水,现在天天不够用。 “先不用,等会去老宅我自己说。” 二崽没多想,哦了一声,用仅剩的水洗手洗脸。 林昭想了想,又拿出个铝饭盒,5尺灯芯绒布料,打算一起带去老宅。 崽他爹不在家,今后劳烦老宅的事多着呢,不能总占便宜,人家出力,她出东西,她又不缺这点东西。 转眼到了该去老宅的时间。 林昭拎着东西出门,对院子的三个小朋友说:“走,去老宅吃饭。” 她余光一瞥,见那瓶汽水还剩三分之二,微微一愣,“都这么会了,汽水还没喝完呀。” 二崽认真道:“好东西得慢慢喝,怎么能一下子喝光。” 大崽和铁锤点着头,俨然很赞同二崽的话。 林昭摇摇手上的东西,逗几个崽,“看看这是什么?” 大崽眼睛瞪圆,“肉,鸡蛋,还有汽水!!” 铁锤舔舔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肚子没多少油水的小朋友,瞧见生肉都想上去啃两口。 “是大肥肉!!”他的声音比大崽都高亢。 二崽从林昭手里接过东西,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她,“娘,这些要带过去?” “是啊,咱家五张嘴,总不能白吃。”林昭说。 二崽光明正大地偷笑,捅破他娘话里的漏洞,“我和哥都白吃好几年了。” 林昭:“……” 她淡定地说:“以前是以前,以后是以后。” 二崽还想说什么,大崽就瞪弟弟,二崽顿时不吱声了。 瞪完弟弟,大崽想接过林昭手里的另一个小包,被她拒绝了,“这个是给你大伯娘和二伯娘的,我自己拿,你和二崽拿着那个,好吗?” “好。”大崽乖巧地应道。 铁锤好奇看向三婶婶手里的那个小包,没看出是什么。 林昭带着三个小朋友去老宅。 二崽拿着一条看着有两斤的肉,大崽则拿着装着鸡蛋和汽水的网兜。 这一幕,不是一般的出风头。 村里人看到他们带的东西,不由多看几眼。 肉对大人有吸引力,对小朋友的吸引力更大。 铁牛远远瞧见二崽手里的肉,冲过来,嘴里溢出口水,“二崽,你手里好多肉啊。”他好想吃油渣啊呜呜呜。 二崽神气极了,大声道:“我娘成县里供销社的售货员啦,我奶让我们去老宅吃饭,说要庆祝一下。 我娘说,我家有五张嘴,不能白吃,这些全是我娘给我爷奶准备的。” 村里的人听进耳朵,一瞬间,对林昭的印象变了。 从又懒又作拎不清,变成孝顺大方有文化。 大崽怕大家看不清他手里的东西,抬着手晃悠,说:“还有汽水!汽水!!” 小铁牛没喝过汽水,盯着网兜里的橙色水,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我没喝过汽水,有红水好喝吗?” “比红水好喝!”铁锤也是一副骄傲表情,和两个崽百分百相似。 铁牛是大队长的亲孙子,是全大队头一个吃过国营饭店大肉包子的崽,现在,大崽他们吃的喝的全是他没尝过味的东西,小朋友快委屈哭了。 “呜呜呜,我也想喝汽水。” 大崽见小伙伴馋哭了,看向他娘,“娘,我们省下的汽水,能让铁牛尝尝吗?” 林昭笑着说:“我都说过了啊,娘给你们的东西,你们可以自己决定分享给谁。你们是家里的小主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呀。” 大崽喜欢听娘说,他们是家里的小主人,心里高兴的冒泡。 他看向二崽和铁锤,认真地问:“你们愿意分给铁牛吗?” 他还说出愿意分享的原因,“铁牛以前还分我们鸟蛋了。” 没娘关心没娘疼的二崽是个护食又小气的小朋友,知道娘喜欢他后,二崽愿意分享了。 “好呀,我愿意分。”他大声说。 铁锤就听大崽二崽的,他俩没意见,他也没意见。 “我也愿意分。” 二崽咧开嘴笑,对铁牛说:“我家里还有半瓶汽水,下午我们一起喝。” 铁牛破泣为笑,眼睫毛挂着水意,笑容却很大,“我也分你们甜甜的野果子。” “好~~” 两个小朋友矮墩墩,才那么点高,身上穿着补丁衣服,一本正经的交谈,真是萌死个人。 短短时间,林昭带着肉送公婆的事,传遍全村。 人性是很复杂的—— 坏人做一件好事,有如黑暗夜空划过一道亮光,人们惊喜的发现他并非无药可救,于是他的坏尽数被这一刻的善洗刷干净;而好人做一件坏事,便是白纸染上污点,刺眼的无法忽视,他的所有善行都被这一错误抹杀。 林昭不算坏人,但也属于前者。 大崽二崽这么一宣传,她以往的坏名声瞬间被扭转。 是啊,舍得给公婆送肉,送鸡蛋,送汽水的媳妇儿,整个大队都没几个,懒怎么了,她孝顺啊。 因为两斤肉,再加上大崽二崽那两张叭叭能说的嘴,去顾家老宅的几分钟路显个格外漫长。 到的时候,林昭长舒一口气。 大崽二崽却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脸上写满了怎么这就到了的表情。 林昭无语凝噎。 这小哥俩是多爱显摆啊。 当娘的在心里吐槽,大崽二崽迈着老爷步走进顾家。 “爷,奶,我们来啦,我们带了肉和汽水!” 二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嘹亮。 灶房的顾母和两个儿媳妇出来。 见到那条肉,又惊又喜。 呦,今天什么日子呀,老三媳妇居然带着肉上门?! “老三媳妇儿,你这是?”顾母问。 “这不是双抢累人吗,我刚好买了几斤肉,拿过来给你们补补。”林昭淡淡道。 顾母愣住。 林昭掏出布兜里的东西,将铝饭盒递给大嫂黄秀兰,说:“大嫂,阿澜不是缺个饭盒吗,这个没用几次,送给她。” 顾澜是大房的大女儿,今年十二岁。 黄秀兰一喜,收下后,笑道:“哎呀,看着跟新的也不差了,谢谢你啊,三弟妹。” 林昭收下这声谢,又把那五尺灯芯绒布料给赵六娘,说:“二嫂,你手艺好,这里有五尺灯芯绒布料,你给娘做身秋衣,剩下的料子你看着给鱼鱼做条裤子。” 赵六娘也是满脸喜悦,忙表态,“好,我知道娘的尺寸,今晚就做。” 顾母惊讶的不行,“给我做秋衣?” “对,就是给娘做。”林昭说,“过几天我要去上班,四个崽还得娘照顾,这是辛苦费。” 顾母是很传统的人,舍不得吃穿,家里有好吃的给孙子孙女,家里有布料,也是紧着孙子孙女。 她好些年没添过新衣服了,衣服上的补丁是全家最多的。 突然享到儿媳妇的福,老太太鼻子一酸,险些没哭出来。 她摸着那灯芯绒料子,嘴上说着:“这么好的料子,给你做,给我做什么啊,我一把年纪了还穿什么新衣服。” “一把年纪怎么了?年纪大了才更要穿新衣服。”林昭不赞同地说。 顾母觉得窝心极了,老三媳妇儿还是很好的,以前那样,肯定是因为年纪小。 林昭又说:“大嫂,二嫂,家里用水快,两天挑一回不太够用。” 黄秀兰和赵六娘这才知道,为啥老三媳妇给她俩好处,原来在这儿等着啊。 不过两人一点也不介意。 挑水嘛,只是费点儿时间而已。 她们得到的好处可是实打实的。 “行,我等会给你大哥说。”黄秀兰一口应下。 老三媳妇儿提了要求,她这个铝饭盒收的更心安理得了。 赵六娘也是如此,想着剩下的布料能给她的鱼鱼做件裤子,那眼里的笑简直要飞出去。 “挑水简单,我也会提醒鱼鱼她爹的。” 妯娌俩都收到好处,再看林昭那是哪儿哪儿都顺眼啊。 这种顺眼,在吃上肉、喝上汽水后,到达了高峰。 没有顾杏儿,顾家这顿饭吃的异常和谐,尤其是家里的孩子,一个个都乐疯了。 有肉,有炒鸡蛋,还有汽水,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 午睡过后。 林昭抽空把崽崽们抓的知了猴油炸了,灶房飘出一股香气。 二崽醒来后,闻到香味,叫醒他哥,兄弟俩趿拉着布鞋,边揉眼睛,边往灶房走。 瞧见林昭的身影,瞬间清醒过来。 “娘,好香呀,你在做啥呢?”二崽问。 林昭端着大瓷碗,隔着窗子,往两个小朋友的面前一晃,任香味四散,“油炸知了猴。” 大崽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娘,我吃过知了猴,没这么香的,你是不是还放肉了?” “我用油炸过,还有别的配料,当然香。”林昭得意道。 她第一时间尝过味道,酥酥脆脆,香死个人,就是烫嘴。 “快去洗洗,这个趁热吃才好吃。”林昭出声催两个崽,也是怕龙凤胎醒来闹着要吃。 大崽二崽乖乖洗漱,回屋抹好宝宝霜,才来灶房。 “娘,洗好了。”二崽说。 大崽补充,“抹了宝宝霜。” 林昭顺口夸,“真乖。” 随手把炸好的知了猴给两个崽。 “你俩出去吃,别让弟弟妹妹看见。” 好多票票啊,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加更2k~~ (本章完) 第27章 “天塌了”(有加更) 第27章 “天塌了”(有加更) 大崽悄悄看向房门,那里安安静静的,三崽四崽还没醒,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我和二崽去外面吃?”说话声音放的很低。 不是他夸张,龙凤胎这几天确实闹,也不怪他们,大家都有肉肉吃,就他们没有,只能喝麦乳精,小娃娃心里的委屈辣么大。 “去吧。”林昭摆手,“别忘记和帮你们一起挖的小盆友分享啊。” “知道啦。”二崽的声音一听就很快乐。 才乐完,被他哥凶了,“小点声,三崽和四崽还在睡着。” 二崽伸手捂住嘴巴。 大崽和二崽带着满满一碗油炸知了猴出去,还大大方方地分享给小朋友,铁牛和元宝他们都乐疯了。 “大崽,二崽,以后你们就是我兄弟,亲兄弟!”元宝嘴巴油汪汪,大声说。 铁牛贴到二崽身边,更大声地说:“二崽,我和你最好!” 其他小朋友也涌上来,什么肉麻话都往外吐噜。 “大崽,我要当你全大队第一的好朋友。” “二崽,我和你顶顶好!” …… 大崽二崽瞬间变成孩子王,一呼百应的那种。 小哥俩笑弯了眼。 当晚。 顾家老宅的人在回味着今天的肉和汽水。 黄秀兰用湿毛巾擦着凉席,不忘嘱咐顾远山,“明早别忘了给三房挑水。” 想着闺女收到饭盒高兴的样子,她觉得三弟妹这礼简直送她心坎上了。 顾远山说:“记着呢。” 铁蛋摸着饱饱的肚子,感慨地说:“要是天天能吃上肉就好了。” 黄秀兰一巴掌把臭小子拍到另一头,继续擦着凉席,“你以为自己是城里人啊,还天天吃肉,美的你。” 顾远山:“城里人也不是天天吃肉,一个月能吃一回就不错了。” 铁蛋唉声叹气,“那也比咱们好太多了呀,好歹能吃一回,我上一次吃肉都三个月以前了。” 铁锤憨憨一笑,“我不是,三婶婶请我吃饺子了。” 黄秀兰摸摸二儿子的脸,对大儿子说:“村里别的人家半年才能吃上一次,咱家算不错了,你小子别不知足。” 铁蛋没话说了。 顾母和顾父也在小声说着话。 “老三媳妇今天带了布料过来,让老二媳妇给我做件秋衣,说是给我照顾四个崽的谢礼。那是我亲孙子孙女,哪用得着谢礼啊……” 顾父是个佛系的人,他觉得晚辈给就收着,不给也不埋怨,“她给你你就收着。” “我知道,就是给你说说。你别说,今天听她说了那话,我觉得啊窝心的厉害。”顾母心里说不出的熨贴。 顾父摇摇头,笑了。 二房。 赵六娘点灯给婆婆做秋衣。 顾玉成怕媳妇熬坏眼睛,“白天再做,先睡吧,秋衣又不急着穿。” “我不困。”赵六娘头也不抬,嘴角带着笑,“给娘做好,剩下的布料能给我们鱼鱼做一条裤子呢,我浑身都是劲儿。” 顾玉成无奈,把光拨的亮些,坐着陪她。 “你干啥,你先睡啊,明早还要早起呢,我等会就睡。”赵六娘不赞同地看着他。 “我也不困。”顾玉成笑。 赵六娘白男人一眼,心里却涌出一股甜意,加速缝起来。 过日子就图男人体贴,他家这口子是不如老三能挣钱,但是他尊重她,对她好,也顾家,她很满足。 而村口的某家。 顾二婶觉得天塌啦,再也高兴不起来啦。 她狠狠瞪着呼呼大睡的男人,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踹飞这个死男人,顺便废物利用,把隔壁屋的顾杏儿砸死。 都是什么烂人,净折腾她! 顾二婶怨念深的能滋养出一万个邪剑仙,顾二叔浑身凉飕飕,慢悠悠睁开眼,对上她满是愤怒的眼神。 顾二叔忙坐起来,顶着满脸的凉席印子,眼神疑惑,“咋了?我得罪你了?” 得罪? 岂止是得罪! 顾二婶狠狠地掐他,气的直骂,“还问我咋了?” “你为啥同意顾杏儿留下?” 顾二叔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说:“留下就留下呗,远山玉成和他们媳妇儿都带着铺盖过来了,我还能把人赶出去?再说娘也答应了啊。” 顾二嫂只觉得怒火往头顶涌,气的头发胀,咬牙道:“她占了咱家一间房!!” “占不了几年,没几年她就该嫁人了。”顾二叔说。 “那就是个搅家精,你让她来,是觉得咱家日子过太好了是吧!”顾二嫂压着声音咆哮,“人家亲爹娘都嫌,就你烂好心,啥人都往家里捡,你脑子里是不是都是屎?” 顾二叔皱眉,“说话就说话,别骂人啊。” “我不仅骂你,我还打你呢。”说话间,又掐他好几下。 顾二叔往旁边躲,说道:“人都住进来了,你掐死我,她也住进来了,你就接受试试吧,那以前她也住咱家啊,再说大哥大嫂又不是不给口粮。” 正因为顾杏儿在家里住过,顾二婶才不乐意让她来。 那姑娘没脸没皮,啥便宜都占,偏婆婆还护着,她不能骂不能打的,回想起来就憋屈。 “我又不稀罕那口粮。”稀罕还是稀罕的,但是根本不值。 顾二叔见媳妇儿接受不了,打了个哈欠,张口就来:“先让她住几天,你要是真接受不了,我再想办法把人送回去。” “这可是你说的!”顾二婶当真了。 “是我说的,快睡吧,困死了。”顾二叔倒头就睡。 顾二婶朝隔壁顾杏儿住的屋子方向呸一声,跟着躺下。 - 绕着煤油灯的圆光,夜蛾跳着循环舞。 昏黄灯下,林昭看着抽奖系统多出的积分,翘起嘴角。 今天有两个积分美丽的任务,一是那场考试,二是和老宅破冰。 前者得50积分,后者超出预期完成任务,得100积分。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小任务,总共220积分啦。 离500差280积分。 革命尚未成功,仍需努力。 次日,早。 丰收大队开来一辆四个轮子的大车。 轰隆隆像个大怪物般地驶来,特气派,震惊坏了丰收大队的一众乡巴佬。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脑袋从车窗探出来,大声问:“顾承淮同志的家里往哪儿走?” “继续往前开。”村口的人说。 说完,往村里跑,见到顾家的梆梆,大声道:“梆梆,有大车来村里,司机找你三叔一家。” 闻言,梆梆拔腿就跑,跑回家,跟爷奶说了这事。 顾父顾母赶紧往村口去。 村子路窄,车开不进去,司机停车等在那里,大车周围满是小孩,一群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扒着车往上爬,大队长在呵斥不省心的捣蛋鬼。 见顾父顾母过来,大队长说:“给承淮家送砖瓦的。” 林昭提到过这事,顾父知道有运输队的同志帮忙运送砖瓦。 他上前一步,热情地招呼司机,“辛苦同志了,到家里喝口水吧,我这就找人卸砖瓦。” “不用麻烦了,先卸货,我等下还有事。”司机还有事,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听到这话,顾父没多劝,喊来两个儿子卸砖瓦,大队长喊了几个壮小伙帮忙。 卸下的砖瓦都堆在三房门前。 司机要走时,林昭出现,从车窗丢进一个布兜。 “麻烦同志了,谢礼。”她说。 那司机一愣,道了声谢,开车离开。 有了砖瓦,盖房马上能提上日程,关键得看双抢什么时候结束,把劳力空出来。 没等林昭问,顾母主动说:“双抢再有一礼拜结束,等双抢结束就能开工。” 林昭很期待新家,“到时候我应该没时间,要劳烦爹娘了。” 顾母摆摆手,笑着说:“不劳烦,不劳烦。” 盖房可是大事,累点也没啥。 顾父也是这个想法,就算累能累多久啊,最多最多也就2个月而已。 砖瓦送来,盖房的事上了日程,只需再等一周,林昭很期待,开始盘算着画图纸。 她不是学建筑的,不会画专业的图纸,但会画简单的,谁让他有个多才多艺的亲爹呢,她又是林家唯一的女儿,打小被带在身边教,跟着学了点。 按照林昭的想法,前院要盖个改良版的厕所,要能冲水的那种,旱厕她用的够够的,厕所还要能洗澡。 她有个初步想法,到时候得跟施工的人讨论下。 另一侧盖灶房,盖不用风箱的无烟灶,灶台也要用砖砌,泥砌的爱掉土。 最后是住的房间,还跟现在一样,盖四间,不够每人住一间,但是等孩子们大了,他们肯定也就不住村里了呀。 至于后院嘛,不用大改,铺一条石子路就好。 等大崽二崽玩够回家,林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两个儿子,询问他俩的意见。 大崽没啥意见,“好啊,我听娘的。” 倒是二崽皱着小眉头,一副被难住的纠结模样。 林昭诧异地扬了扬眉,“有话直说,咱家又不捂嘴。” 二崽说:“四间房不够。” “怎么不够?”林昭问。 她笑着解释,“你,你哥,还有你弟,你们三个住一间,你妹妹一间,剩下一间有别的用处,刚刚好啊。” 二崽皱着小眉头,不知羞地问:“我媳妇儿住哪儿?” 他这话一语惊人。 林昭能笑死,“毛长齐了没有,就想媳妇儿。” 二崽笑嘻嘻的,“奶说每个男娃子长大都要娶媳妇儿啊。” 大崽一脸认真,“娘,我不要媳妇儿,我就要娘,我长大挣钱了都给娘。” 林昭摸摸大崽的头,对二崽说:“我和你们爹把你们养大就了不得啦,还想我们给你们准备婚房,娶媳妇儿?想的美!等你们成年自己挣去,别想着啃老!” 她以后买四合院,那也是给四崽的,大崽二崽三崽想要什么自己挣去,等他们长大正值好时候,遍地是黄金,她给他们本钱,随便赚点也够他们吃喝无忧了。 当然…… 前提是她得先把地基打好。 “大崽,二崽,从明天开始,你俩得跟我识字,学数学……” 大崽和二崽对娘说的话都没意见。 只是。 二崽瘪嘴看着林昭,“可是别人家的爹娘都会给自己儿子娶媳妇呀。” 他才五岁,字都不识一个,也不懂娶媳妇干啥,村里人都那么说,他就觉得他也要娶媳妇儿的。 “那别人家的爹娘,也不给家里的小朋友吃肉和汽水呀。”林昭轻飘飘反驳。 想到什么,她笑眯眯的,像忽悠小红帽开门的狼外婆。 “你要是用别人家的爹娘要求我,就别怪我用别人家的小朋友的待遇去要求你。” “想让我给你攒钱娶媳妇儿啊?也不是不行。从今天开始,半年吃一次肉,肉包子、酸菜鱼、肉丝面……汽水,这些都别想了,就吃野菜窝窝,和红薯粥。这样过个十来年,我就给你娶。” 一听这话,二崽惊恐地瞪大眼,觉得天塌了。 赶紧抱住林昭。 嘴里发出怕到惧怕到极致的软音:“娘,娘,不要了,我不要媳妇儿了,我要吃肉,我要吃酸菜鱼,我要吃肉丝面,我要喝汽水……” 真的,被这么一威胁,五岁的小朋友啥心思都没了。 “好好学习,等你们学会挣钱的本事,拿着高工资,什么不能买?”林昭是个俗人,没什么大抱负,她就想几个崽衣食无忧,不受生活的苦。 “我会好好学习的。”二崽鼓着脸,认真保证,他真是被他娘吓的不轻。 “我也会的!”大崽跟着说。 当晚,林大崽和林二崽开始了识字之路。 小哥俩性子一静一动,大崽能沉住气,认认真真地认字,二崽性子好动,坐在那里屁股跟被针扎了一样,动一下,又动一下,学也是学的,就是动来动去。 好在他是个听娘话的乖乖崽,没认完字忍着不干别的,也很省心。 今晚先教五个最简单的汉字,背诵一首诗。 林昭惊喜地发现两个崽的记性不错,认字很快,简单的五言律诗,教上几遍就会背了。 身边没个对比,当娘的也没察觉出不对劲,就按这个节奏教起来。 “背过就睡吧。”林昭担心吵醒龙凤胎,说话声音压的很小。 “鉴于你们表现良好,明早给你们奖励,想吃什么?” 大崽主动提要求,“我想吃甜的。” “可以。” 二崽说:“我想吃肉!” 林昭刮他的小鼻子,说道:“好啊,做个肉丸汤,三崽四崽也能吃。” 明明肚子很饱,馋嘴的小朋友还是很期待,睡着后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 屋里没蚊帐,烧了艾草,屋里的蚊子没那么猖狂,但有些闷热。 林昭一时半会睡不着,用蒲扇给四个崽崽扇风。 一下又一下。 大崽睁了下眼,在他娘没注意到的时候,又慌乱闭上,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小手攒成拳头。 等扇子停下,他睁开眼,拉起自己的小毯子,给娘盖住肚子,身体往林昭那里蜷了蜷,弯起眼睛笑,随即闭上眼,很快沉沉的呼吸响起。 次日是林昭除星期日外,最后一个赖床日。 她起的晚。 一睁眼已是九点。 正准备起床,杂乱急切的脚步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二崽愤怒的声音。 “娘,有人偷了咱家的砖瓦!!!” 听见这一声,林昭急急穿上衣服,趿着布鞋往外走。 “咋回事?” “娘,门外的砖瓦少了。”大崽也很生气,小孩脸都气红了。 林昭往外走,“去看看。” 她到门口一看,还真少了,但不是两个崽说的少了好些,就一角,大概十来块。 但是。 不管多少,偷偷摸摸的行为令人不齿。 顾母得知三房的砖瓦被偷,急匆匆跑来,发现真被人偷了,也是气的不行。 宽慰林昭和两个崽几句,连工也不上了,从村头骂到村尾。 “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玩意儿,敢偷老娘家的砖瓦?!一身的贼骨头,是不是穷疯了,还是手爪子痒痒了?个挨千刀的,偷那几块砖瓦,你是想盖个狗窝,还是给自己垒个坟头啊?” “没脸没皮的玩意儿,要是识相,赶紧把砖瓦给还回来,不然老娘掘地三尺也得把你揪出来!到时候可别怪老娘不客气……” 她一骂,全村都知道,顾家三房的砖瓦被人顺了。 纷纷讨论起来。 “偷砖瓦?哪家的想不通,砖瓦得有钱有关系才能弄到,你偷过去也没法光明正大的用啊,占这便宜干啥。”大队长媳妇跑来凑热闹,大声点评。 “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占便宜没完。”元宝娘不屑地说。 大崽二崽昨天给她家元宝分炸知了猴,孩子高兴的不行,晚上睡觉都乐呵,她对林昭的好印象达到顶峰,当然维护她。 角落,长剩娘表情有些不自在,听着周围人的唾弃,眼神闪烁。 顾家砖瓦被偷的事,大队长知道后也气的不行。 他管的地方有小偷小摸,真是打他脸呢。 林昭就说:“大队长,这事可大可小,叫治保会的同志查查。” 治保会是群众性保卫组织,维护治安,防盗互助,巡逻放哨等,在这个年代是基层管理中的重要一环。 大队长觉得林昭的提议中肯,说道:“成,我等会就和治保会的同志商量。” 林昭笑笑,“谢谢大队长。” 大队长觉得承淮媳妇儿真客气,这不是应该的吗。 很快,治保会的同志们开展调查。 偷砖瓦的某人吓的要命,偷偷摸摸把顺来的砖瓦藏到地窖,用东西盖好,这都不放心,又拿油布把地窖口盖严实,这才松了口气。 治保会的人不会挨家挨户查,藏起来应该没事。 忙完后,她出了一身汗,心里又慌又气又悔,怨林昭大惊小怪,怨大队多管闲事,也后悔昨晚顺了这些砖,又不能用,她何必呢? 顾父带着两个儿子过来,把砖瓦挪到院子。 原本想着过几天要用,家里得全砸,砖瓦在村子里呢,应该没人动,哪知道某些丧心病狂的什么都偷。 搬完砖瓦,顾远山给三房的水瓮挑满水,和家里人一同离开。 林昭带着四个崽在家,家里没个男人,顾大哥和顾二哥来帮忙,总拉上媳妇或自家娃,绝不单独和弟媳妇待一起,村里人的嘴都毒,假的都能说成真的,不能不防。 顾家人走后,两只崽还是气呼呼的。 见哥哥们鼓着脸,龙凤胎也把腮帮子吹起,像两只可爱的小河豚。 林昭忍俊不禁。 “还气啊,不是都把砖瓦搬进来啦,别气了,损失那几块,不影响盖房。” 大崽生气地说:“奶说砖瓦可难弄了。被偷走的那些砖瓦能让我们吃一顿肉了。” 二崽点头赞同,“就是,就是。” 他磨了磨牙,表情凶巴巴,“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偷走了咱家的砖瓦,不然……不然我喊姥姥跟他算账。” 他还小,连长剩也揍不过,只能请外援。 爹说,请外援不丢人。 四崽小嘴一圈淡黄色,攥着拳头,嫩白的小脸板着,说:“算,算账!” 三崽也喝着麦乳精,眨了眨黝黑明亮的眼睛,模样安静乖巧。 林昭见崽崽们气的不行,想了个办法,“要不,养条狗?” 二崽眼睛登时亮起,“大黄生的小黄可以吗?” “大黄生小黄了?”林昭很少关心村里的事,还真不知道这事。 大崽快速点头,表情和二崽如出一辙的期待,“嗯嗯,大黄生了个小黄。娘,真要养狗?” “可以啊。”林昭笑道。 “娘,我去找小黄!”二崽兴奋地说,拉着大崽跑出家门。 四崽想跟着跑,被林昭抱住。 “你就别去凑热闹了吧。”她抱起四崽,用鼻尖轻轻蹭女儿的鼻尖,眼里满是笑。 可爱的小奶团咧开嘴,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笑容甜极了。 她一张嘴,林昭瞧见四崽又冒出半颗牙,惊喜道:“宝宝,你新长了一颗牙。再过几个月,你就能吃肉了。” 四崽开心地拍手,“肉,肉……” 林昭抱着四崽,坐到三崽旁边,对小儿子说,“乖崽,张嘴,让娘看看你长了没有?” 三崽乖乖张嘴,让娘看自己牙。 他也长了。 林昭摸摸小儿子的脸蛋,“都长啦,等会的肉丸子,你俩可以一人吃一个。” 四崽听懂话,乐的眉眼弯弯,“肉,肉。” 三崽也笑了,黏在娘旁边,林昭去灶房都要跟着。 见龙凤胎乖,林昭没赶他们出去,利落地做着饭。 (本章完) 第28章 “琥珀” 第28章 “琥珀” 林昭做好饭,大崽二崽还没回来。 她也不急,让龙凤胎在院子玩,自己回屋,就坐在窗前。 两个乖乖崽抬头能看见娘,也不闹腾,蹲在地上玩。 林昭想着家里肉吃完了,只剩鸡蛋,狗狗总不能吃家里的细粮,被村里人知道得一辈子戳她的脊梁骨,还是得想办法弄点粗粮。 怎么想办法? 当然得靠抽奖大转盘。 她绝不承认,是因为几天没抽奖,手有些痒了。 抽三次。 就抽三次! 抽到算运气好,抽不到也不多抽,林昭在心里发誓。 第一抽,运气还行,抽到吃的。 【大虾酥x1袋(50颗)】 【奶粉x1袋】 【肉酱x2瓶】 【便携小镜子x3个】 【排骨x2斤】 就这,10积分没了。 林昭还算满意。 接下来是第二抽。 抽到的是,解暑礼包。 【绿皮红瓤大西瓜x5个】 【绿豆x1斤】 【绿茶x1罐】 【柠檬x2个】 还是没有狗狗能吃的。 林昭在心里盘算,三次没抽到的话,到老宅换粗粮。 紧接着,最后一抽。 “一定抽到粗粮,抽到粗粮。”林昭有关超越时代的一切知识,都来源于原书,原书里没提到过的,比如狗粮,她是不知道的。 她念叨完,点了抽奖。 运气还不错。 抽到了「养狗套餐」。 【除臭剂x1瓶】 【狗狗体内外同驱-驱虫药x1盒】 【狗粮x100斤】 狗粮,顾名思义,狗狗吃的粮食。100斤啊,能管狗狗吃很久了吧? 抽到想抽的,林昭心满意足。 积分变成250,但是值得。 看龙凤胎没注意这里,她把新抽到的东西全藏进柜子,得亏这柜子大,不然早该装不下了。 林昭走出房门,恰在此时,大崽二崽跑回家。 二崽怀里抱着一个瘦巴巴的小黄狗,他们身后,狗妈妈隔老远偷偷跟着。 瘦巴巴的大黄没进门,躲在林家的大门一侧,谨慎地探出脑袋往里面看一眼,它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家,又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人不喜。 二崽放下小黄,伸手摸它的脖子。 大崽高兴地说:“娘,我们找到小黄了,他和大黄在村口吃垃圾呢,它好像饿了,家里有能喂的东西吗?” 小狗瘦巴巴的,皮毛也不油亮,身上的毛脏兮兮打着结,眼睛湿漉漉的,透着机灵,似乎知道林昭是做决定的人,尾巴摇成螺旋桨,围着她转。 林昭几乎能看见它身上的跳蚤。 “得先给它洗个澡。” 大崽马上道:“要烧热水吗?” “这大热天的,不用。”林昭说。 二崽蹲在地上逗狗狗,闻言便抬起小脑瓜,笑着说:“娘给我们洗澡要烧水。” 杀菌什么的,崽崽们听不懂,林昭只能说:“谁让你们是我的乖乖崽呢,热水洗舒服,我麻烦点没事。” 两只崽被他们娘哄成钓嘴儿,嘴角的笑半天下不去。 娘对他们真好啊! 大崽二崽没让娘动手,带小黄来院子的出水口位置,大崽舀水,二崽揉搓它身上的毛毛。 这小狗一点也不怕,任由摆弄,时不时吐出嫩粉的小舌头,舔舔大崽二崽的手,惹的两个小朋友大笑。 哥哥们在玩,龙凤胎也凑上前,还没抓到,两小只被大崽扣住小肩膀。 “不准碰,没洗澡的狗狗身上有细菌,对吧娘?”他问从屋子出来的林昭。 “对。大崽,你带弟弟妹妹离远点。”林昭吩咐。 大崽肃着脸,带弟弟妹妹去墙角。 龙凤胎喜欢大哥哥,不再闹着玩水。 林昭给小黄用了除臭剂和驱虫。 “娘,这是啥?”二崽茫然地问。 “除臭剂和驱虫药。”林昭说。 “哪儿来的?”他又问,然而不等林昭解释,二崽又像是懂了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肯定是在县里买的。” 他像是抓到什么把柄,眼睛冒着亮光,咧着嘴笑:“原来娘也喜欢狗狗呀。” 林昭:“……” 好吧,不用找理由了。 “对,我老早就想养狗了。” 二崽眼睛更亮了。 因为有和娘一样的喜欢,而开心。 林昭把头发盘起来,套上打补丁的衣服,蹲下身,给小黄用了除臭剂和驱虫药,它身上的毛毛黏成一团,根本弄不开。 “狗狗身上的毛不好梳开,二崽你帮娘拿剪刀,我先把黏成团的毛毛剪开。” 二崽哒哒哒跑到屋里,找到剪刀,又很快跑出来。 还是蹲在林昭的身边。 “娘,你轻点,别剪到小黄的肉,它会痛。”善良的小朋友不忘提醒。 “……知道。”林昭回答。 剪掉小黄身上打结的毛,小狗崽看着都清爽不少。 二崽脱口而出,“好丑啊。” 林昭脱下旧衣,放到一边,用洗脸皂洗手。 听到二崽的话,拿眼睛斜他,“不礼貌,狗狗也要面子的,再说哪里丑了,你没觉得很可爱吗,等毛毛长出来就更漂亮了,中华田园犬没有丑的。” 二崽瞪圆眼睛,“嗯。” “啥是中华田园犬啊?” 栽倒。 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明觉厉的嗯什么啊。 “中华田园犬是狗狗的一个种类,小黄和它妈妈都是中华田园犬。”林昭耐心解释。 “饿不饿?饿了我去煮肉丸子。” 二崽小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饿了。” 大崽也说:“我也饿了。” 能不饿吗,起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等着,我去做。” 林昭扭头进了灶房。 二崽和小黄玩着,想到什么,跑出家门,直奔老宅,找到顾母,说:“奶,我想借你梳子。” 顾母瞥一眼他光溜溜的头顶,以为是林昭要用,没多问,“在柜子上,你去拿吧。” “嗳!”二崽声音清脆地应一声,跑到爷奶的屋里拿上梳子,又一阵风似的跑回自己家。 “哥,我们来给小黄梳毛吧?”他邀请大崽。 大崽:“好。” 两个小朋友给家里的新成员梳毛。 龙凤胎想参与,被狠狠拒绝,两小只只能收回躁动的爪爪,闷闷地捧着脸看。 过了会,灶房传出林昭喊吃饭的声音。 “大崽,二崽,饭好了。赶紧洗手,洗干净点!” 两个崽忙洗手,洗了两遍,还互相闻了闻,得闻到香味才算过关。 二崽冲进灶房,闻到肉味,眼睛满是细碎的笑,“娘,是肉香。” “是呀,谁让家里有个馋崽崽呢。”林昭逗他。 二崽知道娘说的馋崽崽是自己,嘴角的笑加大,“娘不嫌我。” 大崽话不多,帮娘拿饭。 林昭没让他动,说道:“碗里有汤,小心烫到,我来拿饭,等会你俩洗碗。” “好。”大崽应道。 今天院子有风,林昭早早把桌子支在外面,一家五口在外面吃。 三崽四崽也有肉吃,两个小奶团笑出小米牙。 小木碗里,肉丸被弄得碎碎的,保证他们不会噎到。 二崽一看,说:“三崽和四崽也有?” “偶尔吃一次没事。”不然两小只又得假嚎。 肉丸子汤里,有圆滚滚的肉丸子,蘑菇,还有切的细碎的小葱,鲜美又爽口。 除了肉丸子汤,还有一道拌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夏天吃起来超绝。 大崽和二崽吃的头也不抬。 小黄在小哥俩脚边打转,尾巴快速摇摆,时不时汪一声。 “娘,小黄没饭。”大崽说。 “把它忘了。”林昭放下筷子进屋,估摸着弄了些狗粮,放到小狗面前。 小黄狗将脑袋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吃起来,吃个饭而已,被它鲸吞虎噬的气势来。 “娘,小黄饿坏了。”大崽眼神同情。 他和二崽以前也这么饿,不过自从娘管他们,他们再也没饿过肚子,每天都饱饱的。 小朋友神情孺慕地看着林昭,眼里的光让人心里发软。 “来到咱家,它以后不会饿肚子了。”林昭挺喜欢毛孩子的,尤其是狗狗,忠诚又能干,谁不喜欢呢? “娘,你能帮小黄起个名字吗?”大崽逗着小狗,仰头恳求地看着他娘。 “我取?为什么让我取?”林昭笑着问。 大崽小脸认真,“娘是家里最大的,我们的名字是娘取的,新成员的名字也要娘取。” 错了。 崽崽们的名字不是她取的,是顾母取的。 看着儿子明亮的眼睛,林昭不忍心说,心底也泛起丝丝酸涩。 他们的小名她没参与起,大名一定要认真想想。 “好,娘取。”林昭低头看向小尾巴摇的哗啦啦的狗狗,它的眼睛亮亮的,清澈极了,像漂亮的琥珀,她说:“叫琥珀,狗狗叫琥珀。” “好听!”大崽都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是什么意思,还是很给面子的夸赞。 二崽问:“娘,啥是琥珀?” 林昭也不知道。 原书里有人捡到个石头,在很久后被发现是珍贵的琥珀,苏玉贤私下说了不少难听的话。 “等你爹回来,问你爹。” 二崽特别想的开,从来不为难自己,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他没深究,端起碗一个亚洲蹲,和家里的新成员并排半蹲吃饭。 大崽把这事记在心里,打算等他爹回来问问他爹。 林昭想起狗妈妈,问两个崽,“你们去找小黄,见到大黄没有?” “娘,不叫小黄,狗狗叫琥珀。”大崽纠正他娘,接着又道:“看见大黄啦,是大黄把琥珀给我们的。” 林昭想狗粮那么多,再养个大狗无压力,说道:“你们想不想养大黄?” 两个小朋友眼角微微上扬,仿佛有星光在眸子里闪烁。 “可以吗?”大崽期待地问。 二崽也说:“我想叫大黄的,我怕娘觉得养两只大狗费粮食。” 林昭心说,如果没神秘抽奖大转盘的话,她肯定是不会养的,但是有上天恩赐的宝物,多养只狗又怎样呢,而且那是大黄啊。 “是费粮食啊,不过大黄可以看家,还能保护你们,养它的话,我去上班也放心。” 村里的流浪狗大黄可是英雄的后代,智商在线,忠诚能干,养了不亏。 大崽抱了下林昭,耳根泛红,留下一句:“娘真好。” 快速跑出家,去寻大黄啦。 二崽第一次没当哥的跟屁虫,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继续给小狗梳毛。 林昭瞧见他手中的梳子,她确定不是自己的。 “你的梳子从哪儿来的?” 看着有些像崽他奶的。 二崽说:“我奶的!” “……”林昭捏了捏眉心,“你拿你奶的梳子给狗狗梳毛!?” 你可真是你奶的好孙子啊。 二崽表情疑惑,“我奶让我拿的呀。” “你有告诉你奶,你要给狗狗梳毛吗?”林昭问。 二崽摆着头,“没有。” “你自己给你奶说。”林昭头大,如果这是她的梳子,她是不会再用的。 “……噢。”二崽嘴上应着,还在大剌剌给狗梳毛。 林昭只觉无眼看。 她有些好奇二崽怎么不拿自己的梳子,多问了一句,“怎么不拿我的梳子?” 二崽歪头,眼里带着不解,“娘不是不喜欢别人动你的东西吗?” 说着,表演当场变脸,无比丝滑得从疑惑不解变成兴奋,“我以后能用娘的东西啦?” 你这个啦再一波三绕,我都不会点头的。 “不行!” 二崽也不痴缠,一副无所谓的淡定。 林昭佩服。 这心态完爆好些成年人,从不内耗啊他。 牛。 三分钟后。 大崽带着大黄回来。 大黄狗没着急进门,低垂着脑袋,站在大门口,它浑身脏兮兮,全身没二两肉,毛发黯淡无光还打着结。 琥珀见到它,汪汪叫几声,飞快朝它跑去,尾巴转的跟螺旋桨似的,一跳一跳的跑,看上去可可爱爱。 “回家呀。”大崽催促着大黄。 大黄抬头看林昭和二崽,见他们招手,才带着自己的孩子进来。 “娘,要给大黄洗澡杀虫吗?”二崽兴致勃勃地问。 “当然要。”大黄比它孩子更需要杀虫和洗澡。 它身上的虫肯定数也数不清。 还是那套流程。 林昭套上旧衣,给大黄用了除臭剂和打虫药,又用剪刀将它身上打结的毛剪掉。 这只大狗真的通灵性,好像知道她的所有动作都是为它好,配合的非常好,连哈气都没有。 “真乖。”林昭发自内心的喜欢上大黄。 洗完后,她回屋弄了狗粮。 大黄没急着吃,用前爪把盆往琥珀面前拨,小琥珀又吃几口,汪汪叫了两声,仿佛知道它吃饱了,狗妈妈才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年代人苦,狗也苦,打从出生,它没吃过一顿饱饭。 (本章完) 第29章 “多嚣张啊” 第29章 “多嚣张啊” 林昭又往大黄旁边放上水,大黄看一眼,暂停进食,用大脑袋蹭蹭她的腿,嗅嗅她的气味,眼睛里的情绪让人鼻子发酸。 它继续吃起来,尾巴晃的飞快。 “大崽,你在哪儿找到的大黄?” 大崽蹲在那里看大黄吃饭,听到娘的话,抬起头,说道:“就在门口,它躲在树后面。” 他一说树,林昭反应过来在哪里,就在斜对门那家,离她家很近的。 “大黄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崽啊,真聪明的大黄。” 闻言,二崽凑过来,生出奇怪的胜负欲,大大咧咧地问:“我和大黄谁更聪明?” 跟个狗子比聪明? 真有你的! 林昭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都聪明。” 二崽竟也不生气,摸摸大黄的狗头,笑容灿烂,“大黄啊,你和我一样聪明,你合该是我们顾家的狗。” 后面半句一听就是改了他奶的话,连语调都一样。 林昭无话可说。 “娘,要不要给大黄和琥珀做个窝?”大崽问。 “可以做啊,但是我不会。”林昭赞同他的提议,然而有心无力。 大崽眼睛一转,说道:“我去让我爷做!” “哥,我跟你一起去老宅,我要还奶梳子。”二崽起身,怀里抱着琥珀,之前还嫌弃狗狗丑,这会又真香了。 林昭提醒,“别忘了给你奶说,你用她的梳子给琥珀梳毛了。” “我奶肯定不怪我。”二崽摆摆手,和他哥出了家门。 看看这被偏爱人类幼崽的嘴脸,多嚣张啊。 林昭不再管那小哥俩,陪龙凤胎玩了会沙包,后面让两个小奶团子自己玩,她在旁边看着。 闲来无事,她召唤出抽奖大转盘,看见右侧任务栏好几项任务打了勾勾。 积分嗖嗖增加。 【你收养了最忠诚的大黄,让大黄的狗生第一次尝到饱的滋味,还温柔地帮他除臭、杀虫,你是最有爱心的铲屎官!恭喜你,家庭成员+1,奖励积分100。】 【你收养了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黄,还给它起了最温暖好听的名字,免它饥寒,免它流浪,相信被这么用心对待的小家伙也会报以忠诚和信任,家庭成员再+1,奖励积分100,继续努力吧!】 【你教孩子们识字,助他们成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真是很棒的行为呢,奖励积分100。】 …… 一系列任务完成提醒。 再之后。 右上方,总积分变成580。 林昭眼睛骤亮,毫不犹豫,抽了500积分一次的抽奖。 指针飞速转动,速度逐渐减缓。 她的心随那根指针旋转,扑通扑通的加快。 不知道能抽出个什么。 希望是个能当冰箱存放东西不变质的东西!! 这几秒忽然变得很慢。 终于。 指针停下。 奖品的名字像热敏墨水遇热一样,慢慢显出来。 四个字: 「储物指环」 “!!!” 林昭满脸惊喜。 美梦成真啦! 背着龙凤胎取出储物指环,戴在无名指,这指环瞬间隐去身形,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过林昭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就……很玄幻。 神秘抽奖大转盘都有了,再冒出储物指环好像也没什么可震惊的。 林昭回到屋子,把抽奖获得的奖品,比如排骨、西瓜等容易坏的,她爹给她的金条、珠宝,统统收进指环。 她能看到收进去的东西,一个个整齐的摆放在大大小小的格子里,画面很治愈二崽这个强迫症。 二崽抱着潦草的小黄狗,进了顾家老宅。 进门后,看见顾母后,兴冲冲地跑过去,语调上扬,“奶!看我的琥珀!!” 大崽和大黄吊在他身后。 顾母一愣,“你家养狗了?” 说完又急忙问:“你娘同意养?!” “同意呀,我娘说要养。”二崽嗓音清脆。 顾母满肚子疑惑,老三媳妇连鸡也不愿意养,倒是愿意养狗。 “养只狗也好,大黄忠诚又能听懂人话,能看家,好事,就是太费粮食。” 这么大的狗,得吃多少粮食啊。 她操心的不行。 “二崽,你家还有粮食没有?没有奶给你们匀点?” 二崽说:“我娘没说缺粮食。” 没说就是还不缺。 顾母放下心,瞧瘦成排骨的大黄一眼,又提醒:“不够的话来找我。” “那是肯定的。”二崽老气横秋地说。 顾母揉了揉他的小光头。 二崽从兜里掏出梳子,递过去,“奶,这是你的梳子,还你……”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尾微动,探查着顾母的情绪,说:“奶,我用你梳子给琥珀梳毛了。” “琥珀?”顾母疑惑。 “就是小黄!琥珀是我娘给小黄起的名字!”二崽见他奶不生气,重新支棱起来。 “没事,梳就梳了,我等会儿洗洗。”顾母不在意地说。 “谢谢奶。”二崽笑嘻嘻的,知道他奶对他好,他也想让顾母高兴,又说:“奶,我给你背诗,你听不听?” 顾母猛地看向他,惊喜道:“呦,你还会背诗啊?” 二崽神气地抬了抬下巴,背起来。 边走边念: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背完后,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顾母,一副求夸的小表情。 “好!好听的!”顾母高兴的揉搓二崽的脸,满脸稀罕,“哎呦呦,我的宝贝孙子嗳,咋这么聪明呢,才五岁多点连诗都会背你,比你爹强!” 顾承淮莫名感觉鼻子发痒。 有人惦记他。 昭昭? 难道他收到他寄回去的东西了?! 面上一本正经的年轻军官想到妻儿,嘴角泛起浅笑。 “顾营长,团长找你。”一个年轻士兵带着口信跑过来。 顾承淮敛起笑,双脚并拢,脚跟相碰,脊柱如松般绷直,抬臂敬礼。 斜落的阳光下,他的身影远去。 顾家,二崽被顾母夸的小脸红扑扑,眼角眉梢都是笑,“奶,我还认了五个字!”他努力舒展手掌。 “五个字?比我认的字都多!是你小叔教你的?”顾母问。 “不是!是我娘!我娘昨晚教我和我哥识字,数数。”娘不给他娶媳妇儿的事,二崽不打算给他奶说,说了奶会说娘,他不想娘心情不好。 顾母更加震惊,语调都扬起来,“你娘教你俩识字?数数?” 她以为是他小叔以前教的。 “是的呀。”二崽点着脑袋。 “你娘对你们越来越上心了。”顾母很感慨。 二崽说:“我娘对我们最好了。” 哪怕不给他们娶媳妇儿也是最好的娘! 大崽终于找到问话的机会,“奶,我爷呢?” “找你爷干啥?” “我想请爷帮大黄和琥珀做个窝。”大崽说。 顾母心说这不是啥大事,一会就能做好,指了指屋子,“你爷在屋里躺着呢,你去叫他。” “嗳。”大崽跑去闹腾他爷了。 顾父会些木工活,虽不精但做狗窝是够的。 听完孙子的诉求,他找了几块板,开始做起来。 二崽蹲在他爷旁边看,嘴里提着要求,“爷,要好看的。” 娘不喜欢丑东西。 顾父笑着应一声。 - 下午,林昭打算回趟娘家,给大崽二崽一说,他们当即表示要跟着一起去。 当娘的嫌带着两个崽费心费力还费时,当场画出两张大饼,说回来给他们做酸酸甜甜的西瓜柠檬汁,两个小朋友陷入纠结,几秒后,当即表示他们在家等娘回来。 拿捏。 林昭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胳膊挎个空篮子,脚步轻快地回娘家啦。 不用管孩子,走路都带风。 快到娘家的时候,林昭从储物指环中,拿出一个西瓜,一罐绿茶,2斤白面,就那么进了东风大队。 一向热闹的村口居然没什么人,安静的诡异。 她有些疑惑。 没走几步。 看见她娘在跟人打架。 不,是她娘在单方面打人呢。 那边乱糟糟,有骂人声,有哭喊声,还有起哄声…… 让人搞不清状况。 瞧见林昭的身影,其中一个拉架的人对她喊:“昭昭?是昭昭回来了呀。昭昭,快拉拉你娘。哎呦,她这个力气哪能打架,会打死人的呀。现在是新时代,不比以前啦,杀人可是要蹲笆篱子的……” 林昭穿过人群,走到她娘旁边,问:“娘,这是怎么了?” 她扫一眼被打的人,那是东风大队舌头最长的人,明里暗里跟全村的同龄人比较,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她不说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因为说人闲话吃了好些亏,但就是不长记性。 林母宋昔微不耐地推开被她揍的说不出话的人,拍了拍手,整理着身上稍微有些凌乱的衣服,神情淡定,“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挨打的长舌妇瞪着眼,表情屈辱,气的不轻。 谁跟你玩儿呢。 这个野蛮人! 她心里骂骂咧咧,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今天这事她没理,谁让她说林昭闲话,被宋昔微这个女土匪当场抓住了。 女人愤愤地推开扶她的人,气冲冲离开。 “什么人啊。”被推的人不高兴地嘟囔,真是不识好歹。 宋昔微瞥一眼林昭手里的大包小包,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表情不怎么好看地瞪她一眼,说道:“回家。” 林昭只当没看见亲娘的瞪眼,跟上去,把东西递给她能手刃土匪的亲娘,佯装累的甩甩手臂,吐槽:“累死我了,娘你帮我拿,唉,要是有自行车就好了。” “……”宋昔微眼里流露出无奈,也没觉得闺女娇气,说道:“钱不是问题,你有票吗?” 林昭摇头,说道:“没有,我写信问顾承淮要了,没准他能弄到。” 宋昔微侧头看她一眼,女儿眸光清透,整个人明亮又柔软,跟刚结婚那会很像。 对未来充满信心,鲜活地爱着这个世界。 “不生承淮的气了?” 林昭疑惑的嗯一声,说道:“我没生他气啊。” 宋昔微在心里摇头。 没生气你连孩子都不管,那几年像变了个人,还不是因为生孩子女婿没在身边,生闷气吗。 “好,你没生气。” 手上的东西有些重量,宋昔微用手掂了掂,“你又拿了什么?” “就一个西瓜,一罐绿茶,两斤白面。”林昭叹气,“本来还想给我爹拿罐肉酱,我怕娘凶我,没敢拿,明天去县里寄给你女婿。” “寄给承淮好。”宋昔微赞成,“女婿一个人在外打拼,你也多关心关心他。” “我关心着呢,三天一封信,够勤吧?” 宋昔微没评价,只说:“刚结婚那会,你一天一封。” 林昭无从反驳,因为这是事实。 母女俩携手离开,原本因打架而聚满人的地方瞬间没了热度。 “昭昭又给她爹娘带了东西,她家的日子不过啦?嫁出去的姑娘哪能总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拿啊,也就是顾家分家了,不然她早晚被赶出来。” 说话妇人和宋昔微一个年纪,她家儿媳妇总偷拿家里的东西,送给娘家,她最恨心不在婆家的女媳妇,见到大包小包的林昭就想起她那个儿媳妇,恨的牙痒痒。 妇人旁边的人提醒,“人家家里的事和咱们没关系,要是不想那姓宋的女霸王找你就别说了。” 再说,女儿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愿意孝顺娘家的爹娘,那是人家有孝心,酸什么? “不说就不说……” 说闲话的队伍变成散沙,大家各回各家,只是心里难免嘀咕,那林昭又带了什么…… 村里人会说什么话,林昭都能猜到,甚至能一五一十念出来,无非都是那么些闲话,和丰收大队的人说的差不多,要说坏心那肯定是没有的,就是爱说人是非,这也是乡下人打发时间的一种消遣罢了,她从不放在心上。 回到家。 林昭一眼看到在院子晒太阳的林爹。 “爹!” 林鹤翎正阖眼养神,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眼,旋即脸上露出笑,朝她招手。 “昭昭回来了,渴不渴?” 林昭不客气地坐到她爹旁边,“渴啊,快渴死我了,为了早点告诉爹娘你们好消息,我一路上走的飞快,嗓子快冒烟了。” 这时,林世盛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水。 “喝吧。”他说,然后瞪着妹妹,“你自己不带水壶,别说没有。” 看林昭没戴帽子,皱眉道:“连草帽也没戴,晒黑了又得哭唧唧。” 林昭咕咚咕咚连喝几口水,眼神幽怨,“我这不是急着跟你们分享好消息吗,二哥还说我。” 她只幽怨了两秒,很快又振奋起来。 “二哥猜猜我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本章完) 第30章 “迟早会来” 第30章 “迟早会来” 林世盛觉得好笑,“我哪能猜出来。” “不过你的表情……” 他语气停顿了下,仔细打量林昭的脸色,喜气洋洋的,比当年考上高中都高兴。 绝对是大好事。 “妹夫要回来了?” 林昭摇摇头,“没说要回来。” “那还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高兴的。”林世盛真的疑惑了。 某一瞬间,他有想说,是不是工作。 但是。 昭昭刚毕业时被工作伤过,从那以后家里没人再提工作两个字。 还有一点是,县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非常难找,所以应该不可能。 这时,陈雨从房间出来。 话题暂被中止。 林昭笑着打招呼,“大嫂。” “昭昭回来了,大崽他们怎么没来?”陈雨关心地问。 “我嫌带他们麻烦,就没带他们。”林昭回答,然后扭头对林母说:“娘,把西瓜放井里,等吃的时候冰冰凉凉的,更好吃。” 林母说:“都吊下去了。” “有西瓜?”林鹤翎突然感觉头有些疼,那疼痛转瞬消失,他脑海闪过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一个穿着小西装的男孩手捧西瓜,他旁边站着眉清目秀的穿裙子女孩。 阳光穿过香樟树的缝隙,在两人的头发上跳跃。 他们相视一笑,笑容灿烂。 顷刻。 那两张笑脸又像电影慢镜头般的迅速消散。 林鹤翎神情恍惚。 宋昔微一眼便看出他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脑海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林鹤翎说,“又很快没了,跟以前一样。”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别强迫自己,你头会疼。”宋昔微不放心地叮嘱。 林鹤翎无奈,“我知道。” 林昭眼神担忧,“爹没事吧?” “老毛病了,没事。”林鹤翎道。 不想昭昭问他以前的事,毕竟以他依稀回忆起的记忆来看,他的原生家庭很是不凡,这种不凡于目前的社会形势而言,不是好事。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没了过往记忆的可怜人,就让他们这么以为吧,对这个家好,对孩子们也好。 林昭知道她爹的嘴有多紧,没多问,只是说:“我这辈子只有一个爹,爹要保重好身体,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林父摸摸她的头,温声道:“那是当然,我还等着你带我去首都呢。” 这是林昭上初中就给爹娘画的大饼。 “我记着呢,爹你养好身体,我到时带你过去,看升国旗,爬长城,去人民公园(颐和园),去茶楼,去戏院,去吃烤鸭……”林昭一一列举着,眼睛亮如灯,“我还要在首都买个四合院,把爹娘接过去。” 陈雨都被她说的精神振奋,“四合院是啥?院子吗?在皇城底下买院子,那得多贵呀。” 林昭不能直接说将来会开放,整个社会都变得不一样,到那时遍地是‘黄金’,她只能含糊地说:“也没准儿在以后的某一天,大家都能挣大钱呢。” 林鹤翎没觉得昭昭在大放厥词,在心里思索几秒,有些赞同地说:“昭昭说的也有可能。历史是个轮回,要发展,不能、也不会永远这样。” 时间。 需要时间。 林昭觉得她爹好睿智,如果书里的她没早死,也肯定是最早一批富的人,要什么有什么,享不尽的福。 “爹,你好棒啊,我就喜欢听你说话。” 林鹤翎那双浅色的温柔眸子,晕开浅浅的笑意,闺女说话就是好听。 “爹,我有工作了。”林昭想起回来的正事,语调雀跃轻扬。 她眼睛微弯,表情带着一丝求夸,尾巴都要翘起来。 林鹤翎替她高兴,了然地问:“承淮帮你找的?” “对。”林昭点点头。 宋昔微放下手上的簸箕,拖个凳子坐到林昭对面,脸上看不出情绪,“哪里的工作?” “太累的,上班得几班倒的,你干不了,你吃不了这苦。” 这就是亲娘。 把林昭看得透透的。 “供销社的售货员,我能干。”林昭说。 宋昔微知道闺女以前最羡慕那些当售货员的,这是得偿所愿了啊。 “这工作好,轻松又体面,多少钱弄到的,娘给你。” 闻言,林大嫂陈雨心底划过异样,但没表现出来,婆婆说掏钱肯定是掏她和公公的私房钱,和她没关系,她不能说一个不字。 林家没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道理。 “我有钱。”林昭当然不会要爹娘的钱,崽他爹能干,而且她也要开始赚钱了。 “可……”宋昔微担心顾家人会拿捏昭昭。 “娘,我不缺钱,要是缺我肯定会说的啊,我要是有事肯定第一时间回来找爹娘,你们是我的底气啊,我不是假客气。”林昭神情认真。 她还想孝敬爹娘呢。 她娘肯定不收,没关系,她送粮食、送肉、送,不收也得收。 反正爹娘的身体是最最重要的。 “需要就提。”宋昔微又说一遍。 她会打猎,前些年攒了不少钱。那特殊几年有钱也买不到粮食,这才害得昭昭生出嫁人的心,早早成了顾家媳;再之后又什么都要票。钱是钱,票是票,缺一个都买不到东西。 “嗯嗯。”林昭点点头。 林世盛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脑子还有些懵,“昭昭,你真成供销社的售货员啦?可是,没听说供销社招人啊。” “售货员的工作吃香,出现一个岗位,好多人盯着,基本都是内部消化。顾承淮的一个战友在县政府上班,他的大舅哥刚好是供销社主任,赶巧了。” 说到这里,林昭才觉庆幸,得亏她那晚脑子抽风乱写一通,不然这工作可能都轮不上她。 要知道,迟一步,失万机。 “是赶巧了。所以说,属于你的,迟早会来。”林世盛替妹妹高兴。 “听说供销社有瑕疵品做员工福利,这工作不错,适合你。” 林昭嘴角翘起,“二哥缺什么吗?” 林世盛没跟妹妹客气,说:“布料和,你帮着留意下。” “好。” 林昭又将目光投向沉默的大哥,“大哥屋子缺什么?” 林世昌黝黑的脸上出现笑,说道:“热水瓶吧,冬天烧水麻烦,有个热水瓶方便,等天冷了你大嫂的肚子也大了。” “好,我记下了。”林昭应下。 “大嫂有要的吗?” 陈雨摇摇头,“热水瓶就够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顺手的事。” 陈雨怀孕快三个月了,久坐一会腰酸的不行,她抬手悄悄揉了揉腰,林世昌瞧见后,跟家里人说一声,扶着他媳妇儿回房休息了。 他们走后,林昭起身,拖着凳子坐到林世盛旁边,声音不大地问:“二嫂呢?” “……回娘家去了。”林世盛不想多说。 林昭脑海的警钟响了。 ……回娘家!? 感觉二哥头顶的绿光更盛了。 她心里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在二哥耳朵大喊,二哥你绿了吧,她也说不出来。 林昭嘴唇动了又动,反复斟酌着要说出口的话。 “二哥,二嫂一个人待在娘家是不是不太好啊。” 林世盛诧异,“哪是一个人,那是她的娘家,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他勾了勾唇,眼里闪过讽刺,“她和娘家关系亲厚,随她住,爱住多久住多久。” 林昭一个头两个大。 “……” 二哥不懂她的心。 “二……” 那个哥字还绕在舌尖,林世盛笑着打断她,“我心里有数。” 有数什么啊有数。 你有数你在书里绿油油。 林昭愁的整个人都发蔫。 见她实在不放心,林世盛只能无奈地说:“我让人盯着她呢,到底是我媳妇儿,萱萱和徵徵的娘,我不可能不管。” 唉,昭昭的心太善了,以后还得多看着点。 “你让谁看着啊?”林昭紧张地问,眼神像察觉到危险的猫。 林世盛被她的眼神逗笑了,狠狠揉妹妹的麻辫,揉的林昭头发都乱了。 “二哥!”林昭佯怒。 林世盛在她要揍人前,赶紧跑出去。 “幼稚不幼稚啊。”林昭气笑了,哼哼唧唧地坐下,想起一件事,仔细观察她爹的脸色,看着比前两天精神了些,“娘,这几天你有给我爹做好吃的吗?” “我能亏待你爹吗?”林母没好气地说,那是她的帅老头,她能不上心?! “那可不一定。”林昭小声嘀咕,“我还不是怕你又舍不得。” 林母耳聪目明,捕捉到她的声音,说:“关乎你爹,我什么时候舍不得过。” 林昭一噎。 饱了。 她闷一口水,转移话题,“爹,娘,等双抢过去,我打算盖个砖瓦房。” 林父马上问:“砖瓦有办法订到吗?” “我找了顾承淮,他给订到了。”林昭笑着说。 “那就盖。”林父支持她盖,浅色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忍不住笑,“也难为你在掉灰的屋子住好几年。” 他女儿在家时,屋里的墙都不能掉灰,否则要闹的。 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将就的。 林昭点着头,对啊,可太难为她了。 “到时候让你哥去帮忙。”林母一句话控了林世昌和林世盛一个月。 “好啊,我不会亏待哥哥。”林昭说。 林父轻笑,看着斯斯文文的,“说什么亏待,当兄长的帮助妹妹是应该的。” 他不管别人家,在他的潜意识里,女孩比男孩更需要用心呵护。 林昭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知道在某些人家里,女孩是工具,连牛马都不如。 “当爹娘的闺女真好。” 林大蛋等人听说姑姑回了娘家,从村子的四面八方跑回来,跑的飞快,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 村里的娃娃一看就知道他们能吃好吃的了,聪明的早知道要处好关系了。 “大蛋,你姑姑肯定又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我都看见了,她提着篮子呢,不知道是啥,你能拿出来吃吗,我想涨涨见识。”说话的少年十岁左右,黑色带补丁的衣裤,脸色黑的发亮,衬的那口牙很白,满脸好懂的羡慕。 另一个勾着林大蛋肩膀的少年叹息道:“有姑姑真好啊。” 大蛋满脸无语,“你也有姑姑,还不止一个。” 那少年更难受了,幽怨地看着他。 二蛋哈哈一笑,“你奶对你姑不好,你姑当然和娘家不亲啊。我奶常说姑姑就算嫁人了也是自家人,有啥好事都得想着姑姑,所以我姑也惦记着我们。我爷说,感情是相互的,不能只索取,索取就是只知道占便宜的意思。” 怕好朋友听不懂,他还给出了解释。 少年耷拉下脑袋,蔫蔫的,“我奶不听我的。” 二蛋憋好半天,憋出个办法,“……那你赶快长大吧,等你有出息了,你奶就会听你的。” 话说完,拉着大蛋跑回家。 留下若有所思的黑脸少年。 有出息的话,说话家里人会听。这句话在他心底留下很深的印象。 林喜宝带着林萱和林徵跑回家,她们一回来,院子都热闹鲜活起来。 “姑姑!” “姑姑,你回来啦!” 三个小姑娘高兴地喊着。 林昭见二哥的两个闺女头发梳的好看,笑道:“谁给你们扎的头发,真精神。” 比秋莲那个女人扎的用心多了。 “大伯娘扎的。”林徵大大方方地说,眼睛明亮有神。 林昭招呼她走近,替侄女擦擦脸上的汗,温声问:“出去干嘛了?” 姑姑声音好温柔啊,林徵感觉晕陶陶的,说道:“出去玩儿了,和姐姐她们。” 林昭瞥一眼旁边躁动的林喜宝,莞尔一笑,“喜宝带你没?” 她知道喜宝是村里的小霸王,孩子王,一呼百应的那种。 林喜宝瘪瘪嘴,重重地跺脚,说:“带了的!” 姑姑给徵徵擦汗,现在才看她,是觉得她臭吗? 没办法,喜宝只能自力更生,去旁边洗了洗。 她的背影好幽怨,林昭隔几步都能感受到。 走过去,往某个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斤斤计较的小姑娘嘴里塞了颗。 “甜不甜?” 某生气从不隔夜的小姑娘眼睛一亮,笑的跟小太阳般,“甜!特别甜!姑姑给的最甜!” 她贪婪地嘬着嘴里的甜意,要跟林昭贴贴,被林昭嫌弃拒绝。 “洗干净,臭死了,一身的汗。” “出去也不知道戴帽子,小心晒成黑煤球。” (本章完) 第31章 “邪门儿” 第31章 “邪门儿” 林喜宝不以为然,举起手臂,秀着不存在的肌肉,说道:“奶说强健的体魄比什么都重要,我又长的不好看,黑点白点不影响啥。不过,爷说让我不用妄自菲薄,每个姑娘都是珍贵的宝贝。” 她笑嘻嘻地凑到姑姑面前,又强调一遍,“姑姑,爷爷说我是宝贝呢。” 声音难掩喜悦和骄傲。 在林家,没人不喜欢温柔有礼的林大家长,他从来不把自己的人生阅历当作谈资,谦逊又温和,支持孩子们走他们想走的路。 林昭捏捏喜宝的脸,也跟她显摆,“有什么好显摆的,你爷爷以前还把我抱在怀里哄,张口闭口昭宝、乖乖、小太阳的喊,我骄傲了吗?” 林喜宝抬头看姑姑一眼,点头如捣蒜,“……骄傲了。” 哼哼,姑姑嘴角的笑根本压不住,她都想拿个镜子让她照照。 林昭看向林萱和林徵,两个小姑娘弯眼一笑,也点了点头。 大蛋和二蛋眼神期待,等待姑姑问他们。 林昭没注意到大侄子们想参与群聊的心情,耸了耸肩,嘴角噙着笑。 “骄傲就骄傲吧,我有那么好的爹我骄傲,这过分吗?” 林父眼里泛开笑意。 这就是他更喜欢姑娘的原因啊,多贴心啊,出嫁后还随时惦记着他和昔微。他下意识忘记了,前几年的林昭有多气人、多让他们操心。 二蛋抓住时机,给自己找说话机会,“不过分!” 大蛋被人抢了先,用眼刀盯弟弟的后脑勺,急忙跟着说:“不过分!一点也不过分!” 林昭才看见他俩,“大蛋二蛋也回来了啊。” 二蛋佯作委屈,“我都回来好一会了。” “来,吃。”当姑姑的一理亏就转移话题。 二蛋接过,脸上的委屈消失,眉开眼笑,“嘿嘿嘿,谢谢姑姑。” “客气。”林昭又分给大蛋。 “谢谢姑姑。”大蛋大大方方地道谢,和弟弟二蛋跑到旁边,去讨论该怎么吃能吃更久去了。 林昭寻缝找林萱林徵说话,喜宝悄悄跟过来。 “你们这两天怎么样?”她问。 林徵早熟,听出姑姑话里的关心,心口热热的,“很好啊,没人盯着让我和姐姐整天干活,奶还让我们出去玩,村里的小伙伴愿意带我们,我和姐姐都很开心。” 林萱安静话少,只是点头。 她没告诉其他人的是,娘不在家,她晚上睡觉半夜都不会惊醒了,难得睡了两晚好觉,真舒服啊。 “小孩子就是要天真烂漫才好啊,等长大多的是干活的时候,现在嘛,家里都是大人,能偷懒就偷懒。”林昭说着自己的人生格言。 林母听到这话,脸色不变,她自己有本事,属于生命力极旺盛的那种人,能下地干活,能打猎,能缝补衣服……她也不觉得累,甚至很享受忙碌的感觉,但是她不强求昭昭跟自己一样。 昭昭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她自己选。 喜欢读书?读。 嫁人?嫁。 …… 宋昔微自信不管昭昭把日子过什么样,她能替她兜底。 也是因为这,林昭活的像向日葵热烈。 听到姑姑的话,林萱猛地抬头。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林昭笑着问。 林萱忙摇头,腼腆一笑,纠结几息,说:“就是,姑姑说的和村里人说的都不一样。” 林昭知道村里人怎么说,无非说林家人奇怪,都是异类,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都不需要活成别人的样子啊。” 她弯下腰,目光温柔地和她对视,轻声道:“你就是你,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存在,别把别人的话放心上,你这个年纪该快乐的长大。” 林昭觉得萱萱心思太重了,希望她能打开心门,拥有孩子应有的快乐。 书里,林萱的事也被一笔带过—— 听说,隔壁村那个叫林萱的姑娘,卧轨死了。 简单一句话,让林昭心口微滞,一阵阵发紧。 萱萱最怕疼了。 “以后要是有过不去的事,来找姑姑。我家多了一间房,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我会打个新床,新衣柜,新桌子,还有明亮的窗户,一打开窗,阳光能照进屋,躺在床上会很舒服的,你永远有退路,我就是你的退路,不管你遇到什么。”林昭眼神温柔,语气轻缓。 她说的认真,喜宝和林徵都没说话,两人也看着林萱。 林萱撞上姑姑的眼睛,身上笼罩的乌云被温柔的阳光驱散。 她点头,郑重应下,“我记住了。” 林昭抱抱侄女,在她耳边说:“我就当我们约定了,要记在心里,千万别忘了。” “嗯嗯。” 林母不是个软和性子,干脆利落,心性强大,说不出肉麻的话。林世盛是直男更说不出,而秋莲呢,那是个连自己的性别都要嫌弃的人,说出的话难听又刺耳,所以林萱是第一次从一个人这里听到,我就是你的退路,这样的话。 “谢谢姑姑。”小姑娘的声音很小。 林昭眼底泛开笑,“谢什么,我是你姑姑啊,你爹是我亲哥,在我心里你跟大崽他们没什么区别。” 林萱以前不敢亲近姑姑,这几天下来,心里对林昭越来越亲。 喜宝抱住林昭的胳膊,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嘴上却故意酸溜溜地说:“姑姑都不让我去家里住,姑姑偏心萱萱。” 林萱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喜宝姐姐说,姑姑偏心她,她竟难以抑制地暗喜,这不是坏孩子是什么。 这么一想,小姑娘满脸愧色,讪讪低头,不敢看喜宝。 林昭没说什么,顺手搂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前拢了拢,笑着反驳喜宝的话,“我不说,你就不去?” “我去!”喜宝扬起笑脸,“姑姑不请我,我就主动去!” “谁去我都欢迎。” 二哥对秋莲的事上了心,萱萱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林昭压在心里的石头被搬开,勉强放下心。 没待到饭点,她离开娘家。 还是林世盛送她。 对此,林昭习惯了。 她上学那会,从没独自上下学后,都是她爹接送,等哥哥们长大,变成他们送。 东风大队离丰收大队可不算近,杂草丛生,行人很少,林昭又长成那样儿,很难让人放心的下。 此时。 路上没什么人声,却有风,鸟鸣,虫喓…… 安静又富有生命力。 “二哥,双抢结束我家要盖砖瓦房,你和大哥都被安排了,要帮我忙,到时候你们住我那里。”林昭想起二哥还不知道这事,给他提个醒。 “你终于要盖房了!”林世盛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扬,看着沉稳又靠谱。 林父和林母生的好看,林家的孩子没有丑的。他快一米八的大个子,浓眉大眼的硬汉形象,虽没当过兵,但从小被林鹤翎教导,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步伐不急不缓,在乡下这地方称得上出众。 要是不出众……也不会被秋家用不光彩的办法缠上。 林世盛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我和大哥住你那里,你和大崽他们住哪里?去你婆家住?你不是不喜欢他们吗?!” 林昭一愣,“我没不喜欢婆家啊,我要是不喜欢他们就不会跟顾承淮结婚。” 结婚前她把顾家人的性子都打听清楚了,都是老实勤快的人。要不是这样,她才不要结婚。 “那你闹分家……”林世盛不懂了。 “这是两码事。”林昭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路历程,“我不想干活,也不想听人唧唧歪歪讲大道理,所以必须分家啊。” “就这?”林世盛神情呆滞。 林昭侧头看他,反问:“不然?” “……没什么。”想起什么,又道:“不分家,交点钱,你婆家也没话说吧?” 林昭沉默片刻,“那不是我之前想着攒钱嘛。” “你不是省吃俭用的人,居然想着攒钱,像变了个人。”林世盛觉得匪夷所思。 林昭眼神沧桑。 她,她也想不通啊。 “就这么说定了,双抢结束你和大哥住我那里,我带大崽几个回老宅住。” 林世盛想起妹妹那个恶毒的小姑子,眉头紧锁,“还是算了,你那个小姑子……” 话还没说完,林昭一拍脑袋,“我忘说了,顾杏儿被她爹娘赶出去了,现在霍霍顾二叔一家去了。” “?” 林世盛表情难以形容,半晌后,问道:“他家,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吗?” “顾承淮他奶喜欢顾杏儿,独一份的偏爱。”林昭道。 “……” 说话间,兄妹俩走到丰收大队。 大崽和二崽在村口等娘,远远看见林昭后,像两个小炮仗般的冲来。 能吃饱后,他俩双腿有力,跑起来更快。 “娘!” 两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见到林世盛,小哥俩更喜,“二舅舅!” 林世盛弯腰,把两个大外甥抱起来,他打小干活,一身的腱子肉,抱起两个小朋友不费吹灰之力。 “啊——好高啊。”视野突然发生变化,二崽激动地大声叫。 大崽眼睛也亮亮的。 回到家。 林昭回屋拿出个西瓜,到灶房切了,喊大崽进来端给他二舅舅。 大崽哒哒哒跑进灶房,看着案板上的东西,满脸疑惑,“娘,这是啥?” “西瓜,夏天必备,很解暑,带出去你们先吃,我再给你们弄个西瓜柠檬汁就出来。”林昭从不随便承诺什么,答应孩子的,一定做到。 大崽端着盆出去。 很快又回来。 “娘,我来帮你。”他说。 林昭心一软,看着矮矮小小的大儿子,“不用啊,你出去吃瓜,马上就好。” 大崽不愿意,“我等娘一起吃。” 林昭没再劝,加快速度将西瓜砸成汁,切开柠檬,一股浓郁的柠檬酸袭向鼻腔。 “娘,这什么,好闻。”大崽喜欢这个味道。 “柠檬。”林昭解释,还给他一个新柠檬,让他看。 大崽低着头看了又看,还举到鼻子前闻了闻。 柠檬。 他在心里默念。 这是他第一次认识除山果子之外的水果,一个是西瓜,一个是柠檬。 二崽没心没肺地跟二舅舅吃西瓜,一扭头发现他哥不见啦。 他赶紧冲进灶房。 见大崽离林昭很近,二崽三两步凑过去,站在他娘的另一边,仰着脑袋,露出沾满西瓜汁的小脸,“娘,你在和哥说什么?” “让你哥给你说,娘给你们做酸酸甜甜的西瓜柠檬汁。”西瓜和柠檬能做果汁,还是林昭从书里学到的。 苏玉贤听人说起后,尝试做了出来,在部队大院大受好评。与此同时,死了后几年的她,又被拖出来,反复鞭尸。 想起来就觉晦气。 不想了。 很快,林昭做好解暑又解渴的果汁。 一看那颜色,小朋友就喜欢的不得了。 “哇!” 很给面子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连刚来灶房的林世盛也跟着哇一声。 “哇!” 这一声,逗的大崽二崽哈哈大笑,声音传到外头,大黄和琥珀配合的汪汪叫。 林世盛揉揉两个外甥刺刺的光头,问林昭:“这是什么?” “西瓜、柠檬和做的西瓜柠檬汁。”林昭随口介绍原材料。 林世盛嘴角抽搐。 没一个便宜的! “西瓜能理解,传说中的柠檬是哪儿来的?” 林昭很淡定,打着哈哈,“我运气好。” “别去黑市,那地方抓的紧。”林世盛叮嘱,他自己都不去了。 “知道。”林昭嫌二哥啰嗦,凶巴巴地说:“你到底要不要喝啊,不喝算了。” 林世盛直接闷一大口,“不喝白不喝。” 喝完后,品味着,点评,“还怪好喝的!” 不过还放了,咋可能不好喝嘛。 大崽二崽喜欢的不行,小口小口嘬,根本舍不得大口喝。 林世盛看着两个大外甥,说道:“你俩的日子比两个大队的孩子都过的好。” 两个小朋友咧开嘴笑,凑到林昭跟前贴贴,嘴里说着甜言蜜语。 “娘最好了~~娘是所有大队最好的娘~~”二崽声音打飘,漏风的袄变成小甜椒。 大崽说不出太肉麻的话,只说:“我帮娘干活。” 林昭搂着两个儿子,眉眼都是笑。 喝完果汁,林世盛给后院的菜园浇了水,给水瓮挑满水,又把断掉的晾衣绳重新绑起来固定好……做完一切能做的,才离开。 他才走,顾家门被敲响。 门外一道林昭不想听到的细软嗓音。 “大崽哥哥,二崽哥哥。” 由远及近。 这声音…… 是苏玉贤的继女。 一个邪门儿的存在。 看到几处纠错,都已修改,谢谢宝子们~~么么~~~ 明明发之前会检查好几遍来着,还是有错,脑袋冒出好大的问号!! (本章完) 第32章 “精心找的对照组啊” 第32章 “精心找的对照组啊” 怎么个邪门儿法呢? 和陆宝珍关系亲近的,轻则倒霉,重则死。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身上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引力,见到她的人,会不由自主对她产生好感,想千方百计地对她好。 这种好没有目的,不求结果,哪怕自己一身苦难,也要对她好。 诡异死了。 林昭想起书里某些轻描淡写、决定一个人命运的话,浑身窜出鸡皮疙瘩。 很恶寒。 娇娇糯糯的声音后面,紧跟着是苏玉贤的声音。 “林昭。”语落,她轻轻推开门。 苏玉贤一只脚踏进来,看见院子里的林昭,语气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我喊你你怎么不出声。” “人难免有不想说话的时候。”林昭心情不好,不想招待人,也不想和她虚与委蛇。 滚呐。 苏玉贤一怔,“你怎么了?” 林昭还没回答,便见陆宝珍走向大崽和二崽。 她眉头轻蹙。 却没阻止。 想看看情况。 陆宝珍走到双胞胎面前停下,葡萄般的清澈大眼盯着他俩手里的碗看,歪头一笑,头上两个翘辫一晃一晃,软声问:“大崽哥哥,二崽哥哥,你们在喝什么呀?” 二崽用显摆的口气说:“西瓜柠檬汁,我娘给我们做的,说能解暑。” “好喝吗?”陆宝珍眼巴巴地问。 “里面有,当然好喝!”二崽大声说。 “二崽哥哥,我都没喝过。”陆宝珍瘪着嘴,一副委屈模样,语气糯糯的。 她四岁多,五官扁平,单眼皮,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低鼻头大,钝感十足,脸比村里同龄丫头白嫩些,也有些肉,年纪小时看着圆润可爱。 放软声音说话,更惹人怜爱。 二崽不接茬,说道:“我四岁时也没喝过,等你到五岁就能喝到了。” 音落。 张大嘴巴,喝完最后一口果汁。 林昭:……噗。 干的漂亮。 林昭真怕大崽他们被影响,变成小脑残。 现在看来,只要她没死,崽崽们就不会受影响。 她努力压着内心的激动,眼睛很亮,嘴角翘的老高。 大崽瞧见他娘脸上的表情,眨眨眼,若有所思。 陆宝珍委屈地看着他,又喊:“大崽哥哥,二崽哥哥好小气啊。” 大崽皱起小眉头,“二崽才不小气。” 二崽冲陆宝珍扮鬼脸,略略略几声,说道:“我哥才不听你的挑拨。” 林昭挑眉。 哦豁,连挑拨这样的词都会说了。 陆宝珍一脸懵圈,愣在那里,想不通为什么事情没按她想的来。 不对呀,大崽和二崽应该把甜水给她啊。 小丫头愣愣地望着大崽二崽,眼里沁出两泡泪。 苏玉贤不高兴地瞥顾家的两个崽一眼,这两个臭小子怎么回事,不顺着她家宝珍,小心摔断腿,她恶毒的想。 “林昭,你家两个崽子也太小气,没礼貌了。我带宝珍来做客,他们不说端凳子倒水,也不能把妹妹气哭啊。你可得好好管管他们,这样下去能有什么出息。” 苏玉贤用为你好的表情和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 闻言,大崽身体僵硬,紧张地看着林昭。 二崽气红了脸,正要出言反驳,林昭冷笑。 “滚出去。”她直接出声赶人。 苏玉贤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才愣愣地回神,“……你让我……滚出去?”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带着你的新女儿,离开我家。”林昭重复一遍,神色厌恶。 她一向任性妄为,说话做事随心所欲惯了,没想过给人留面子这么复杂的事。 苏玉贤呆滞的眼睛重新有了焦点,伪装很好的脸上出现愤怒,声音扬起,异常尖利,“林昭,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你在丰收大队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你确定要我走?”她咬牙威胁。 “我儿子怎么样,不用你费心。在我的地盘,说我儿子的是非,你也太不当自己是外人了。我和你原本就不是朋友,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以后见面就当互相不认识。”林昭不紧不慢的说。 苏玉贤胸口剧烈起伏,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不想跟你打交道的意思。”林昭直言。 她全家都是炮灰,她不想离女主一家太近。 尤其陆家有个邪性的陆宝珍,不得不防。 与苏玉贤撕破脸皮是必须要走的一步。 两个大人在交锋,孩子们察觉到不对劲,都没说话,大崽二崽站到林昭身后,陆宝珍则走到新妈妈身边,牵住她的手,黑幽幽的眼睛盯着林昭。 大热的天,蝉都被烤成了哑巴。林昭自脚底板起感觉到一股凉意,那凉意快速蹿遍全身。 她感觉,她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着。 当娘的第一反应是挡在两个儿子的身前。 林昭低头看陆宝珍,正想说什么,大黄带着琥珀进来,两个毛孩子后面是顾母和龙凤胎。 “汪汪——”大黄冲进来,没有任何征兆的朝陆宝珍发出低沉的咆哮。 它弓着腰背,瘦巴巴的身体如绷紧的弓弦,尖利的牙齿在斜阳下泛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断猎物的脖子。 大黄在前面叫,琥珀在后面叫。 院子很热闹,王春家的熊孩子爬上靠墙的木梯子,探出脑袋看。 大黄出现后,林昭身上的寒意瞬间消失。 回来的正是时候啊!! 她看着大黄,对大毛孩的喜欢又加深几分。 陆宝珍被狗吓得哇的哭出声,躲在苏玉贤身后瑟瑟发抖。 “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不喜欢狗,好可怕,你快带我回去!!”她扯着苏玉贤的衣服喊叫,眼眶通红,可怜巴巴的,眼睛恢复小孩子的纯真干净。 林昭对小孩一向宽容,和原书中的小锦鲤初次交锋后,竟生不出半分喜欢的心,只觉得这个小孩好诡异。 要不是大黄回来,她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顾母疑惑地看着苏玉贤和陆宝珍,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在这里。 “宝珍怕狗啊,以前都没发现。小苏,你快带她回去,把孩子哄哄,别把脸哭裂了。” “知道了。”苏玉贤抱起便宜女儿,往前走几步,突然停下,回头看向林昭,“以后就当不认识。” “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才有工作就不认朋友了,算我看错你了。” 随后抬步离开。 林昭的话传到她耳朵。 “你错了,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更不是朋友。” 苏玉贤身体僵硬,脸色阴沉下来,大步离开。 “她怎么来了?”顾母皱了皱眉,给大黄一个夸赞的摸摸,养狗还是有用的,这不,能解决大麻烦。 “不知道,来了也没说啥事。”林昭猜测是来问她工作的事。 这时,长嘴的二崽冲他奶告状。 “奶,那个小苏骂我和我哥!!” 什么? 顾母粗黑的眉毛拧成倒八字,“她骂你们什么了?” 二崽耷拉着脑袋,用脚尖不断碾着地上的小石子,脸颊鼓起来,“她骂我和我哥没礼貌,还说我和我哥一辈子没出息。” “什么人啊,跑到别人家骂别人家的孩子,廖红娟就是这么教她的!”顾母气的不行,“别听她胡说八道!她才没礼貌!” “奶的大崽和二崽都是礼貌的崽,以后肯定有出息。”当奶奶的就觉得她的孙子第一聪明,不会没出息。 二崽抬起头,脸上哪还有一丝失落,根本笑得像朵。 “嘻嘻,我也这么觉得。” 林昭扶额。 “大崽,去给你奶拿两块西瓜。” “嗳!”大崽嗓音清亮,小跑进灶房,拿出两块切好的西瓜。 乡下蚊蝇多,林昭讲究,请人做了好几个竹饭罩,切好的西瓜被盖着。 顾母收到大崽拿来的西瓜,绿皮红瓤的,看着又甜水分又足。 “这样好的西瓜啊,你们吃了没?” 大崽点头,“吃了,我和二崽一人吃了一块,我娘还给我们做了西瓜柠檬汁,酸酸甜甜的,有西瓜味,也有柠檬味,可好喝了。” 话落,低下头,满脸羞愧,“我忘了给奶留。” 顾母没喝他说的什么什么汁,这心里都暖的冒泡。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喝了就相当于奶也喝了。” 不一样的,大崽心想,“要是我娘再给我们做,我给奶留。” “好好好。”顾母笑着应。 “奶,你吃西瓜,可甜可甜了!!”大崽催促。 顾母低头咬下,确实又水又甜,一整天的疲惫消去大半。 她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西瓜。 龙凤胎用他们那仅有的几颗牙,边磨边嘬的吃西瓜,白嫩的小脸缀着西瓜汁,察觉到林昭的目光,抬起仿佛抹了胭脂的脸蛋,露出个纯真干净的笑。 顾母吃下一块西瓜,剩下那块没舍得吃,想带给老头子吃。 跟孙子们说一声,就打算回去,她想快点回去把西瓜给崽他爷,让老头子也高兴高兴。 这时,林昭走出灶房,喊住她,上前几步,塞给她半个西瓜。 “娘,这西瓜你带回去吃。” 顾母张口欲推脱,却见林昭扭头走了,仍是以前那副不搭理人的清高样子。 “……”顾母沉默了,“那我收下了啊。” 林昭这才看向她,“本来就是给你的。” 顾承淮不在家,又把所有的津贴给她,她作为媳妇,有责任照顾他的父母,这些东西与崽他爹给他的比,不值一提。 顾母抱着西瓜出了老三家,脊背不自觉挺起,走路速度变慢,怀里的西瓜格外抢眼。 “远山娘,你咋抱着西瓜,这西瓜咋这么大,真红啊,看着就甜。”路人看见后就说。 说真的,全大队人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西瓜。 顾母绷直了背,整个人神清气爽,“还能是哪来的,老三媳妇儿硬塞给我的,让我带回去解解渴,我不要都不成。” 她故作苦恼地叹气,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哎呀,我在她那里都吃过了,非得让我再带半个,真是的,留给大崽他们吃多好,这都分家了还惦记着我和她爹,真是让我不知道怎么好……” 丰收大队的人再次对林昭改观。 “大崽他娘真孝顺啊。” “这都分家了,还舍得给公婆西瓜吃,确实是个孝顺的。哪像我家那个,连个烤红薯都舍不得送。” “唉。” 一路高调显摆完,顾母终于走到家,听了满耳朵的羡慕,她从来没这么扬眉吐气过。 “奶,你拿的是什么!??” “奶,这是三婶婶给的吗?!” 耳边传来七嘴八舌的声音,顾母头都要炸了,赶紧去灶房给孩子们一人切一角西瓜,才把他们打发走。 孩子多有多的好,干架不缺人,就是太吵了。 顾母抱着西瓜在村里走一圈,林昭的名声被彻底扭转。 以前提到承淮媳妇儿,所有人都摇头,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样子,对她的印象是懒和馋;现在不一样了,说起林昭都是竖大拇指,说她孝顺,说她有文化,说老早看出她会出息。 刚哄好陆宝珍的苏玉贤听说了村里的传话,眉头紧锁,眼底出现不悦。 她希望林昭作,林昭不作……怎么衬托出自己的难得。 苏玉贤好不容易找到林昭这么个对照组。明明是亲娘却对亲生孩子不慈,而她呢,是个被人说闲话的后娘,却对前头生的视如己出,多好的踏板啊。 一想到之前那么多事白干,苏玉贤气红了脸。 陆宝珍看见她的表情,吓的满脸惊恐,惶然推她的脸。 “你走开,我不要你抱。” 苏玉贤被挠中脸,脸上登时出现一道红印子,她嘶了声,不敢发火,好声好气地哄:“宝珍,你别动,小心摔了。” 陆宝珍没听清,只以为后娘要把自己摔了,愣了下,扯着嗓子嚎。 “救命呀,坏后娘要摔小孩了——!” 声音尖锐。 惹的村里的人纷纷看过来。 瞧着苏玉贤,那眼神要多怪有多怪。 好说闲话的大娘婶子对视,从彼此眼里看到万千情绪,啧啧啧,后娘哪有好的?尤其是这上赶着的! 苏玉贤很在意村里人的目光,察觉到这边的视线,抱着陆宝珍的手臂发紧,脸色难看。 陆宝珍身体一疼,哭得更厉害了。 “哇呜——我好疼,奶救我,爹救我,后娘想吃了我!!” 陆一舟离老远听见女儿的话,急忙跑过来。 他穿着军装,身形如松柏笔挺,长了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端正又靠谱。 “宝珍。”陆一舟走向苏玉贤,接过她怀里的陆宝珍,抬手给女儿擦眼泪,放轻声音哄着:“怎么哭了?” 全程没看苏玉贤。 (本章完) 第33章 “文化人” 第33章 “文化人” 苏玉贤指节不自觉陷进掌心。 脑子里警铃鸣响。 她太清楚陆一舟此刻若有所思的目光意味着什么,那是猎人评估猎物价值的眼神。 他犹豫了。 关于婚事。 “宝珍被林昭家的狗吓到了。”她避重就轻地说。 “林昭?”陆一舟眼前浮现出曾路上见过的那张芙蓉面。 他下意识用苏玉贤和林昭相比,遗憾地发现,不管是长相,还是家世,她都比不上林昭。 陆一舟心底泛起莫名的情绪,连带着看苏玉贤的那身粗布衣裳都刺眼起来。 而且她都二十多了。 一瞬间,陆一舟心里那点再婚的念头,消失了大半。 苏玉贤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攀上的金龟婿,暂时不想结婚了。 十分钟后,陆宝珍跑回陆家,她尝到命运嘲弄的滋味。 “婚事……再缓缓。”陆一舟说。 那一瞬,苏玉贤面容扭曲,好在及时低下头才没被陆一舟看见。 “为什么啊?”她声音都在抖,努力压力着情绪,才没嘶吼出声。 陆一舟当她是什么? 旧时代地主家的保姆吗! 他必须娶她!! 陆一舟眼神漠然,这表情放在他这张周正的脸上格外怪异,“我只有几天假,没时间结婚,我怕委屈了你。” 苏玉贤笑了,上前几步,站在他面前,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尾音放的绵软,“没事啊,我们可以先办婚宴。” “我娘说,我年纪大了,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她话音微微一顿,羞涩地低下头,继续道:“再说全大队都知道咱俩好事将近,我连林昭都通知了,要是咱俩没结,传到部队去,我担心,会有不好的传言。” 陆一舟犹豫。 苏玉贤眼里精光闪过。 她了解陆一舟,他比谁都在意自己的脸面,更喜欢暗暗与顾承淮较劲,提到那一家,他会妥协的。 “办婚宴一天就够了。”她伸手勾住陆一舟的手,眼睫轻颤,有紧张也有羞涩,但还是壮着胆子说:“我想和你组成家庭,我想光明正大地照顾宝珍,照顾你爹娘,我什么都能干,我们要是结婚了,家里的琐事我来做,你只需要专心打拼往上爬就好。在我心里你比顾承淮更厉害,没有家庭的拖累,你会超过他的。” 最后这句恰好说中陆一舟的心。 他确实这么想。 虽然被打动,陆一舟还是没松口,他知道苏玉贤比他更急,他不想被苏家拿捏。 顾家三房。 林昭哼着歌回屋,大崽朝二崽招招手。 二崽正在抓大黄尾巴,瞧见他哥的动作,站起身拍拍手,蹬蹬蹬跑过来。 “哥,咋了?” 大崽肃着包子脸,“以后不准和陆宝珍玩!” “为啥?”二崽问。 大崽眉头一拧,“反正不准跟她玩儿,不然我不理你。” “我没说要和她玩儿啊!!”二崽慌忙道,“我本来就不喜欢跟女孩玩,她们老哭,玩游戏输了哭,摔了哭,没吃哭,被凶也哭,麻烦死了,我只跟梆梆哥他们玩儿!” “你可记住了啊。”大崽怕弟弟忘记,又提醒一遍。 “嗯嗯嗯。”二崽点了好几下头。 “我不玩。” 答应完后,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又问一遍,“哥你为啥不让我跟她玩儿,你以前都不管的呀。” 大崽没说是因为,他觉得娘不想他们离陆宝珍太近,只说:“她骂你,她娘骂我们,她娘还说娘坏话,娘和那个小苏不是朋友,咱们也不要和她的孩子做朋友!你要是和她玩,你就背叛了娘、背叛了我!” 二崽向来没心没肺,听到他哥说的这么严重,瞪大眼睛,手摆出残影,“我不玩!以后我看见她就跑!” 小朋友被亲哥吓出心理阴影。 大崽摸摸下巴,“也不是不行,免的她缠上你。” “她缠我干啥?”二崽一脸惊恐。 大崽思考几瞬,认真道:“想骗娘给咱们做的吃的喝的。” “她别想!”二崽凶巴巴地说。 铁锤来找大崽二崽玩,一来就听见这话,“二崽,你在说啥?” 二崽藏不住话,当即把陆宝珍的‘打算’告诉给铁锤。 铁锤目瞪口呆,“她那么小就有那么多的心眼了!?好可怕啊!” “对啊对啊,以后你也得离她远点,小心她骗你的。”二崽煞有其事地说。 铁锤点头如捣蒜,“我记住了!” 他一脸感动,“二崽,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你也是我的好兄弟。”二崽说。 “你吃西瓜了吗?” 铁锤嗯嗯两声,小脸在发亮,他舔了舔嘴,声音响亮,像春天雀跃的鸟鸣,裹着最纯粹的快乐,“吃啦,你吃了吗?西瓜真甜,真好吃,比山上的野草莓都好吃。” “我娘在县里买的。”顾二崽张口就来。 林昭拿了些狗粮出来喂大黄。 大黄抬头看主人,它的脑袋这儿缺一撮毛,那儿露出粉肉,潦草的像被台风亲吻过,丑的不忍直视。 它用脑袋蹭蹭主人的膝盖,这才埋头吃起来。 琥珀直接将脑袋伸进盆里,吃饭动静很大,着急地几乎要把饭盆弄翻。 大黄低声吼它,见它不听用右爪给它一巴掌,扇的小家伙原地栽倒,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啊?”大崽瞪圆眼睛,“大黄也打自己的孩子?!” 他的表情特别可爱,林昭忍笑道:“当然啊,孩子调皮捣蛋犯了错误,当娘的肯定会教它。” “娘没打过我们。”大崽小心藏着心底涌出的小窃喜,身体不自觉摇晃,“肯定是因为我们乖,所以娘从不揍我们。” 铁锤接话,“我也乖,我娘还揍我。” 大崽就问:“你娘为啥揍你。” “因为我尿床。”铁锤老实地说。 二崽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咕噜声,震惊在原地,“你现在还尿床??!我和我哥早就不尿床啦。” 铁锤急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现在,是冬天那会。” 二崽瞬间不说话了,去年冬天他也尿床了,“没事,奶说小朋友尿床是正常的,等我们长大就不尿床啦。” 林昭快乐死了,小朋友一本正经的讨论某个话题,童言童语,真的很逗。 下午顾家三房吃的是红烧排骨,大黄和它的崽也美美地啃了顿肉骨头,吃的狗狗娘俩尾巴甩出残影,这日子神仙来了都不换。 今天大黄可是立了大功,必须奖励。 吃完饭,大黄带着自己的崽窝在顾父给做的狗窝里,秃毛随呼吸起伏,偶尔发出咕噜轻响,迎着落日余晖,异常惬意。 龙凤胎在它们旁边玩耍,在两个小团子快摔倒时,大黄站起身飞速冲过去稳住他们。 “大黄真能干。”林昭摸摸它的头。 大黄尾巴甩的更快。 翌日,一早。 约莫六点出头,林昭醒来,洗漱后编好辫子,换上浅绿色布拉吉,娃娃领像两片薄荷纸裁剪的荷叶边,脚下搭配顾承淮给她买的白色圆头小皮鞋,鞋面横着道方口搭扣,时髦好看。 她刚抹了面霜,顾母过来了? 见到林昭的打扮,她愣了下,没说扫兴的话,出声夸赞:“这么穿好看,看着像个城里姑娘。” 林昭大大方方地笑着,“以后就辛苦娘了。” 顾母只觉得老三媳妇不愧是高中生,真会说话,忙笑着说:“照顾自己的亲孙子孙子有啥辛苦的,老三媳妇你才辛苦,你好好上班,大崽他们就交给我,老宅那么多人呢,哪会照顾不好几个孩子。” 更不说老三媳妇还按照高的给了口粮,顾家其他两个儿媳妇一点意见都没有,举双手双脚赞同接下照顾大崽几个的事。 林昭下了两碗挂面,简简单单的几根青菜和葱点缀,弄点肉酱,再煎两个鸡蛋,能香死个人。 “娘,你一碗我一碗,快吃吧,不然坨了。” 顾母想说什么,却见大崽娘埋头吃起来,动了动嘴,到底没说话,吃起面条来。 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白的面条,还有这蛋,是用油煎的吧,真香呐。 “昭昭你手艺真好。”顾母说,食材也好,但老三媳妇厨艺确实顶。 林昭毫不谦虚,“那是,我没怎么学,但就是会做,做的饭也好吃。” “那你是属于有做饭天赋的人。”顾母说,“你学习也有天赋,大崽和二崽也随你,以后肯定能上到高中。” 高中? 这学历也太低了! 书里说以后高考会恢复,大崽他们正好赶上好时候,怎么着也得进大学的门呀。 “考什么高中,上大学多好。” 顾母当然巴不得孩子们越来越出息,林昭这话让她觉得,老三媳妇对大崽他们上心,愿意教他们,她心里高兴的很,说:“对!上大学!听说不是有啥工农兵大学,到时候想办法跑跑关系。” 顾母有四个儿子,最偏疼的就是少年离家的顾承淮,所谓爱屋及乌,连带着更喜欢大崽几个。 林昭垫了垫肚子,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去上班了。 “还得有个自行车啊,走着过去得多累啊,也不知道老三弄不弄的来票。”顾母喃喃道。 嘴里说着老三,老眼闪过思念。 这情绪转瞬即逝。 她洗了自己和林昭的碗,扫了院子和后院,又给菜园的菜浇了水。 大崽和二崽才迷迷糊糊起来。 “奶?我娘呢?”大崽见到顾母瞬间清醒过来,左右扫视着,寻找林昭的身影。 “你娘去上班了。”顾母给孙子擦擦脸上热出的汗,给他们倒水洗脸,“快洗洗,脸上都是汗,热吧?” 二崽回答:“热,特别热,我都给热醒了。” 顾母就说:“再熬熬,再过两个月就没这么热了。听说城里有啥子风扇,能自己扇风,就是很贵,还得通电。” 大崽和二崽听的认真。 “有电才能有灯,我知道。”作为一个去过县里的小朋友,二崽很骄傲。 大崽疑惑地问:“奶,咱这里为啥没电?” “对啊,为啥咧?”顾母也纳闷儿啊。 “等以后都会通吧,通电可麻烦呢,听说还要拉电线啥的,咱也不懂,有的地方通了,有的地方没通,我想应该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慢慢通。”她没糊弄两个崽,而是说出自己的猜测。 “希望赶紧通,电灯可亮啦,晚上都不用点灯,一拉灯绳就亮啦。”二崽说。 顾母都不知道是拉绳呢,“哎呦,拉绳灯就能亮?这么方便的?你咋知道是拉绳?那绳根晾衣绳一样吗?”她满脸好奇。 二崽小胸膛挺起来,“我娘说的。” “那肯定是真的。”顾母说,“你娘是文化人,见的也多,好好和你们娘学,以后上大学。” “嗯嗯。”大崽表情认真,他最听娘的话,也愿意向娘学习。 二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大声说:“我和我哥都会上大学的!”说的信心满满。 顾母眉间萦绕着愁容,一个工农兵大学名额都难弄,两个,更难。 两个都是家里的宝,伤谁的心她都不愿意。 顾母忘记了,老宅还有一串孩子呢,真有了大学名额,更愁。 “奶,我饿了。”二崽的声音终止了顾母的发愁。 “奶去给你们蒸鸡蛋羹。”虽然顾母觉得一个崽两个鸡蛋有些奢侈,但是林昭交代好的,她会照办。就像老头子说的,分家了,分家就是变成两家了,怎么过日子崽他娘说了算。 林昭赶八点前到供销社。 里面已经有人。 看上去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同志。 她目光在林昭的布拉吉打了个转,面露笑容,“新来的同志吧?” 好个标志的姑娘,李芬心想。 “对,我是林昭,你好。”林昭回之一笑。 “我叫李芬,虚长你几岁,你可以叫我芬姐。”李芬笑着说。 指着两节柜台,“你是那两节柜台。” “谢谢你啊芬姐。”林昭感激地笑道,塞给她一把大虾酥,往柜台走去。 李芬愣了下,收下,笑的更真心了,“林同志,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找我。” 这话正中林昭下怀。 “好,以后麻烦芬姐了。” 得了林昭给的大虾酥,李芬也没小气,对她说了不少工作上的事—— 比如刚来怎么上手快,又比如想要供销社的瑕疵品应该怎么做,做好工作记录等等。 听完后,林昭就觉得,那把大虾酥真值啊。 晨光爬上褪色的“发展经济保障供给”标语时,其他售货员陆续过来。 两个是老员工,一个和林昭一样,都是新来的。 其中一个老员工用带有攻击性的眼神扫过林昭和另一个新来的,冷哼,被身边的同事拽了拽袖子,翻了个白眼,去了自己柜台,拉长个脸,摔摔打打的。 谢谢宝子们的打赏和票票,爱你们~~ 求动动发财的小手,帮作者点个五星好评,先在此谢过啦,鞠躬~! (本章完) 第34章 “红星闪耀处皆为热土” 第34章 “红星闪耀处皆为热土” 林昭回了个白眼,对面那个倒三角眼妇女显然没想到她这么刚,气的面容扭曲。 八点整,铜铃铛铛啷作响。 霎时拥入的人潮裹挟着汗酸味。 数个攥着票据的手拍在玻璃柜台上。 “同志!同志!!这是钱和布票,先给我扯三尺布头。”扎羊角辫的姑娘半个身子探进柜台,蓝布票被汗洇成深色。 旁边,穿补丁褂的妇人腋下夹着哭闹的妇人比她嗓门更大,“我先来的,我要一块肥皂,这是钱和票!” “有孩子呢,都别挤!”靠前的人大吼。 “同志,帮我拿5米麻绳!” …… 林昭提前记下货品的位置,再加上有幸见过这等阵仗,丝毫不慌,收钱、取货、找零,动作行云流水。 她是会读书的,记忆力不错,两节柜台什么东西放哪里,心里门儿清,服务起人民来,效率那叫一个高。 另一个姑娘来的晚,什么都不知道,忽然这么多人涌向她,催促的声浪将她逼到货架夹角,白衬衫衣摆被攥出咸菜褶。 她无措极了,嘴唇轻动,说了句什么,可惜四面八方都是大嗓门儿,没有一个人能清楚她说了什么。 “同志,你离那么远干啥,我要一个水果罐头和一个毛巾,你快点,我还急着上班呢!” 她柜台前的人着急催促。 县里的供销社刚进行扩建,不算小,有十来节柜台。 有的柜台人多,那个胖胖的老员工所在的柜台是卖种子的,柜台没那么多人,但她没过来帮忙,冷笑地看着频频出错的小姑娘,满脸嘲弄。 李芬是个热心人,见不得漂亮的小姑娘为难,忙完自己的,顺手帮她,边帮忙边给她教。 短短时间,供销社的人都什么性子,林昭心里清楚了。 一个热心大姐李芬,两个看上去性格不那么好的。 不影响什么。 售货员都是铁饭碗,谁也不能怎么谁。 江主任不放心新来的两个新同志,老早来了,背手立在粮油区阴影里,目光掠过林昭纹丝不乱的发辫。 这军属连捆麻绳都打出漂亮的八字结,活像在供销社浸了十年光景。 见林昭比老手都熟练,另一个小姑娘也在努力适应中,在心里点头,不动声色地离开。 林昭等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涌入供销社的人才陆陆续续变少。 李芬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弯腰找出自己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对新来的两个姑娘笑:“怎么样?还适应吗?” 林昭额头沁出汗,前额的碎发有些湿,“还行,就是太热了。” “确实热,坚持坚持,再过两个月就没这么热了。”李芬出言安慰。 她看向另一个新来的姑娘,笑问:“还不知道你叫啥?” “……我叫王菊。”回话的声音像蚊子叫,有点杂音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李芬性格爽利,不太爱跟腼腆的姑娘打交道,害怕稍微大点声就把人吓哭。 “哦,哦。”李芬尴尬地接连吐出两个哦,露出客套的笑,“欢迎,欢迎,我叫李芬。” “芬姐。”王菊小声喊道,接着道谢,“刚才谢谢芬姐帮我。” 听她说话,李芬得竖着耳朵。 性格爽利的大姐摆摆手,“没啥没啥,大家都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想我刚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被前辈带了好几天才摸清楚情况。 你尽快熟悉你的柜台,什么东西放在哪里稍微记一记,刚开始不熟练也没啥,等过上半个月一个月的,你闭着眼都知道货物在哪里。” 王菊很紧张,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 “记不住怎么办?” 这…… 李芬不知道该怎么回。 就那么点东西,熟悉就好了呀,有啥记不住的。 林昭插了一句嘴,“先试试,实在记不住的话你可以记本子上。” 确实有的人一紧张脑子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王菊眼睛骤亮,看向林昭,小声道谢,“谢谢。” 李芬在心里摇头,做售货员这么胆小怎么行,你说话顾客都听不清楚。 供销社工作时间是早八点到下午三点。 林昭中午随便垫了垫肚子,一到下班时间,马上收拾东西回家。 她一走。 刘春红将抹布丢在柜台上,骂骂咧咧,“什么态度,不愧是关系户,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前辈还没走,她倒是先走,不像话!简直不像话!也不知道招的是售货员还是祖宗,这要是我闺女进来,哪会像她这样。” 李芬对林昭印象挺好的,闻言就说:“也到下班时间了,她们也没早退。” “你要是真想给你女儿找工作,把你的工作给她不就行了。别欺负小同志,好歹是前辈,也有点前辈的样子。” 留下几句话,李芬直接走人。 她是真的希望刘春红想开点,新来的两个女同志能破万难的进来,还直接就是正式工,说明什么?说明她们有大靠山! 真对上不定谁吃亏呢。 刘春红知道李芬的话有道理,仍是恼怒地沉下脸。 “谁欺负小同志了?我怎么没有前辈的样子了?!我还干的动,怎么能把工作让出去,让出去我干什么!?工作得捏在自己手里才有价值,李芬说的那么有道理,她咋不把工作让给她妹妹呢!!” “就是林昭和王菊那两个枝招展的……抢走了我闺女的工作啊,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去找主任了,主任明明说还没定还没定,我以为我闺女有机会,到处找关系,这期间出去多少钱票,到最后啥也没捞着,我能不怪她俩?” 她没给她们使绊子就不错了。 刘春红越想越气,盯着林昭柜台所在方向,眼神一狠。 “我知道你委屈,但是她们都办入职了,算了吧。”和刘春红交好的老员工安慰道。 刘春红没再说话 算不了。 她家不能白吃这个亏。 女儿哭肿的眼睛浮现在眼前,刘春红打定主意不让那俩新来的好过。 早上还是大太阳,到这会又变成阴天,伴有风,吹在脸上,拂去燥热。 林昭不疾不徐地走,先来了邮局寄出信,又问柜台前的人,“梁同志,有我的信吗?” 梁怡说:“有,早上刚到,你等下,我给你找找。” 说罢,半蹲下身开始翻找起来。 片刻后,站起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呶,你的信。” “从今天开始我在供销社上班,以后信不用往村里送了,我隔几天过来取一次。”林昭嘴角含笑地说。 梁怡睁大眼睛,惊讶道:“你成售货员了?!” “是啊,今天刚上班。”林昭回答。 梁怡上前半步,身体贴住柜台,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恭喜你啊!林同志,以后要是有什么瑕疵品,一定别忘了我,我绝不让你吃亏。” “这是当然。”林昭应下,“互相帮忙嘛,这几年你也帮了我不少,我都记着呢。” 梁怡喜笑颜开,还想说什么,有人进来了,忙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林昭冲她眨眨眼,挥动手里的信,慢悠悠走出邮局。 出去后,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今天这信挺厚的。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展开信纸。 里面出现两张票,一张自行车票,一张手表票。 “!!” 林昭愣住,白皙的手指捏起那两张票,在太阳下虚照几下,才回过神。 真的是票!! 她脸上露出惊喜,弯起眼睛笑。 林昭仔细把票放入挎包中,开始看信。 【林昭同志台鉴: 展信安。 来信已阅悉,甚喜。 得知你不久将赴供销社履职,心下甚慰。已修书禀明母亲代为照拂孩子,你可安心投身社会主义建设。 念及大队距县供销社路途颇远,特托战友辗转兑得票证二张:永久牌自行车票一纸,上海牌手表票一纸。前者可解通勤之困,后者能助工作守时,望妻善用。 此两项皆为生产生活必需之物,宜速至县市百货大楼凭票购置。随信附上汇款单叁佰元整(汇票编号:革字第****号)。 相隔虽远,然红星闪耀处皆为热土,万望珍重。 此致 革命敬礼 顾承淮 一九六六年六月二十日某夜】 短短一封信,林昭看了好几遍,嘴角的笑一直没落下。 不多时,她又回了邮局。 给顾承淮寄了一瓶肉酱和一瓶肉罐头。 梁怡看着她笑,眼神促狭。 林昭面不改色,看着她把东西装好,这才离开。 自行车是大件,供销社有卖,但得提前定,她打算明天给采购说一声,请他帮忙订一辆。 至于手表,简单,明天过去就能买! 心里有了打算,林昭径自往国营饭店走,买了几个肉包子带走。 一天没见几个崽,当娘的心里很惦记,走的飞快。 大崽二崽也想娘,老早等在村口,铁锤看大崽二崽不玩,在村口陪着他俩。 三个小朋友,一大一小两只狗,坐在村口静静地等。 “汪——”大黄突然起来,汪了一声,朝前跑去。 二崽猛地站起来,大喊:“大黄!大黄你去哪里,你回来!!” 大黄停下,站在原地,见小主人不动,朝路尽头又汪了一声。 大崽想到什么,拔腿往前跑,琥珀跟着他跑,安静的土路一下热闹起来。 “娘!”大崽激动的声音响起。 林昭脚上再加速,三两步走到大崽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接娘。”大崽仰起小脸,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林昭,明晃晃映着她的身影,仿佛雏鸟守着巢穴,等到归来的雌鸟。 “娘,我想你了。” 他是个内敛害羞的小朋友,说想他娘还是头一回,林昭心口塌陷一块,软声道:“娘也想你们,想了一整天。”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大崽嘴角泛起笑。 “娘,你今天好吗?”他问。 “好啊,你呢,你们好吗?”林昭道。 “也好,早上奶给我们蒸了鸡蛋羹,给三崽四崽冲了奶粉,中午奶给我们熬了浓浓的大米粥,配着娘做的小咸菜,可好吃了,我和二崽喝了一大碗。”大崽一五一十地回答着娘的问题,转而又问:“娘吃了吗?” 他问的是中午。 “吃了,随便吃的。”林昭说。 大崽接过娘手里的网兜,“娘上班辛苦,我和二崽是大朋友了,家里的事我们可以做,铁锤也帮我们了,娘好好上班,别记挂家里。” 后面这半句他学的顾母。 小朋友的手软软的,指腹处刺刺的,那是他总帮着干活留下的痕迹。 林昭心头一软,低头看着好大儿,摸摸他的小脸。 “哪能不记挂啊。”这么懂事的崽崽。 “以后别在这里等了,你们玩你们的,我该回来就回来了啊,回来了我去找你们,大路要是有大车经过怎么办,你们矮墩墩,司机坐在车里看不到你们,多危险呀。” 大崽解释,“我们没在大路上等,我们在村口等着的,奶嘱咐我们啦,是大黄突然跑,还汪汪叫,我知道肯定是娘回来了,所以才跑来的。” “知道你们乖。”林昭放缓声音。 她的视线掠过蹲坐在那里的大黄和围着自己脚踝转的琥珀,眼神柔和。 “大黄和琥珀也是好样的。” 二崽看他哥帮娘拿布袋,自己没东西拿,就说:“娘,我帮你背包?”眸光期待。 林昭卸下包给他,二崽学着娘的样子斜背到身上,绿色挎包险些拖地,大崽手快地一拽才没沾地。 “二崽你得这样拉着,别把娘的包包弄脏了!娘明天还要背呢!”他认真严肃地教弟弟。 “我知道。”二崽大声说,就那么提着包往前走。 铁锤跟在他身边,乐乐呵呵的。 进了村口,林昭说:“铁锤,谢谢你帮大崽二崽干活,陪他们玩,婶婶请你吃包子。” 铁锤还没说话,二崽眸子倏地一亮,声音清亮:“娘,你又买包子啦?!” “对啊,看你们乖,给你们买了肉包子。”林昭说。 二崽‘嗷’地扭身扑进娘怀里,小脑袋直往她怀里钻,笑得浑身打颤,“谢谢娘,我喜欢吃肉包子。” 你什么不喜欢吃啊。 林昭笑了。 铁锤舔舔嘴,目光亲近地看着三婶婶,乖乖道谢:“谢谢三婶婶。” 回到家,带三个崽崽洗完手,林昭给他们一人一个包子。 “你们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等会我做个凉面,行吗?” 二崽啃着肉包子,腮帮子鼓鼓的,“好,娘做的都好吃。” 话说完,和铁锤去村里玩了。 大崽坐在小马扎上依偎在娘旁边,琥珀在他脚边打转。 “你怎么不出去啊?”林昭搂住大崽的肩膀,他身体还是偏瘦,在她怀里小小一只,吃的很小心,不像二崽总是弄的满脸都是。 (本章完) 第35章 “赔钱” 第35章 “赔钱” “我要帮娘干活。”大崽说。 “凉面很简单啊,不用你帮忙,去玩儿吧。”林昭眉眼含笑。 大崽摇摇头,坚持说:“我不去,我喜欢和娘一起干活。” “……行吧。”林昭揉揉他的发顶,“渴不渴?想不想喝奶粉,娘给你们冲。” 奶粉平常都是龙凤胎喝,大崽还没尝过味道呢,顿时犹豫、纠结、期待,各种情绪在他脸上闪过。 懂了。 “等着,娘去给你们冲,我灌到水壶,你带出去和二崽铁锤一起喝。”林昭从屋里取出奶粉,给冷热水互掺,冲好奶粉,倒进绿色军用水壶中,递给大崽。 “温度刚刚好,趁早喝,我去躺一会,半小时后做饭。” 大崽问:“半小时是多久啊?” 林昭想起崽他爹寄回一封信,她还没给崽崽说呢,当即道:“你爹来信了,汇了钱,还寄来两张票,我打算这两天买个自行车和手表。等有手表,娘教你认时间。” “自行车?”小朋友眼睛跳跃着兴奋,“娘要买自行车?就跟大队长伯伯家的一样?!” “不一样,我打算买女士的,前面没有梁的那种,这种好骑。”林昭温声解释。 “娘决定就好。”大崽不懂什么女士自行车、带梁的自行车,他觉得娘喜欢最重要。 他凝视着娘的手腕,白白净净的,用他奶的话来说,比豆腐都白嫩。 “娘戴手表一定很好看。” 穿裙子的娘也好看,等他长大要给娘买好多好多裙子。 大崽的眼睛闪烁着亮光。 林昭屈指刮大崽的鼻尖,笑容温暖,“等我买回来戴给你看。” 她心情好,想点钱,问大崽想要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大崽一时半会想不起要什么,他有吃有喝,有新衣新鞋穿,什么都不缺。 他好一会没说话,林昭便道:“慢慢想,反正我每天都去县里,买东西也方便。” “嗯!” 顾家门外。 二崽和铁锤盘腿坐在石头上吃包子,过往行人纷纷朝他俩看去,连大人都被馋的不轻。 两个小朋友俨然成了最显眼的存在。 老宅的梆梆几个都按捺不住跑来。 “二崽,三婶又给你们买了肉包子?!!!”来妹眼里的垂涎藏也藏不住。 “嗯嗯。”二崽啃着大肉包子,小嘴油汪汪的,让一旁的来妹羡慕的想哭。二崽他们日子真好啊,早上鸡蛋羹,中午稠的得用勺子的大米粥,下午有三婶从国营饭店带回来的肉包子,呜呜呜他也想当三叔三婶的孩子。 二崽见哥哥们着实可怜,迟疑片刻,举起手里吃了一半的包子,肉痛地别开脸,道:“梆梆哥,来妹哥,你俩一人咬一口。” “二崽,你真是哥的好弟弟。”梆梆没客气,低头咬了半口,只堪堪尝到肉味便罢,“哥以后寻到甜果子都给你送来!” 来妹也小小地咬了一口,坐在二崽旁边搂住他的肩,“二崽,以后谁欺负你你给哥说,哥给你报仇!” 见二崽分给梆梆哥和来妹哥,铁锤也大方地分给自己亲哥。 铁蛋感动的眼泪汪汪,一口下去咬掉大半。 “真香啊!!”他快速咀嚼着。 铁锤一低头,发现包子少了大半,小朋友眼神呆滞了。 片刻后,回过神来,冲回家,向他娘告状,“娘,我哥一口咬掉我半个包子呜呜呜,我都舍不得吃。” 打小没哭过几回的铁锤小朋友因为被他哥咬掉半个包子,哭的委屈极了。 黄秀兰一脸懵,“哪儿来的包子?” 铁锤抹着泪,声音带着哽咽,“我三婶婶给我的。” “你三婶对你真大方。”黄秀兰老早发现三弟妹偏爱铁锤。 看着小儿子哭唧唧的脸,心里发笑,板着脸道:“等你哥回来我训他,怎么能连弟弟的包子都抢,真是个不懂事的。” 这时,铁蛋扭扭捏捏地跑进来。 “铁锤……” 他唤弟弟。 铁锤还生气着,背过身去,给他一个气呼呼的背。 边气边愤怒地啃包子,三两下啃完。 短短时间,五岁小朋友人生经验+1,那就是——好吃的得尽快塞进肚子里,不然会被抢! 黄秀兰看着两个儿子闹别扭,也没劝,兄弟俩的矛盾他们自己解决。 肉包子险些让兄弟阋墙,这事林昭暂且不知道。 她唤出抽奖转盘,看到右侧任务栏多项任务已完成。 [恭喜你完成上班打卡,多了一项宝贵的人生经历,获得100积分。] [你给丈夫寄信、寄包裹,主动加深夫妻感情,何等的有心啊,获得200积分。] [哇塞!上班第一天就给孩子们带礼物,还是孩子们最喜欢吃的肉包子,超级温柔的举动,获得3积分。] …… 还有些不值一提的小任务。 当前总积分393。 忽然暴富,有这么多积分,林昭一扬手,直接抽了五次—— 【挂面x5袋】 【x20斤】 【双耳铁锅x1个】 【绿色带五角星小挎包(儿童版)x5个】 【劳动布工装裤(男款)x2条】 【麦乳精x1罐】 【正宗土鸡蛋x50枚】 【肥皂x2块】 【红药水x1瓶】 【x30斤】 【军绿色布x10匹】 【软绵绵手套x1双】 【宝塔x10颗】 【农家土猪肉x20斤】 【苹果x5斤】 【麻辣腊肠x2根】 【黄桃罐头x2瓶】 【蜂蜜x1瓶】 【红烧牛肉面x2袋】 以上就是掉50积分后,获得的全部奖品。 部分奖品有重复,比如,但是不影响什么。 换个角度想,白捡的东西,超值的。 明天去舅舅家有东西拿了! 林昭把大部分东西收进储物指环里,一部分不显眼的东西锁在柜子里,哼着歌去做饭。 早上很热,这会温度还可以,但还是闷,吃凉面会很舒坦。 她才弄好面条,正打算下面,大崽跑回家。 “娘,大队长喊你!偷咱家砖瓦的贼被抓到了,你快去看。” 闻言,林昭快步走出灶房,“是谁啊?” “长剩娘!”大崽愤愤地说,又重复一遍,“是长剩娘!长剩娘是个偷儿,长剩是个坏蛋,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大崽。”林昭温柔的声线头一次染上些许严厉,眉头轻蹙,不赞同地说:“不可以乱骂人,长剩娘肯定是不对的,但是小朋友不可以骂人,别人会觉得你没教养,也会觉得娘和你爹不会教孩子。” 大崽马上认错,神色紧张地道:“我不骂人了,娘别生气。” “娘不生气,改了就好。”林昭牵着大崽往外走,边走边问:“你说的热闹在哪里?” “大榕树那里。”大崽回答。 母子俩快速往目的地赶去。 这时,大队长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训斥长剩娘,声音洪亮,惊得树上的雀儿扑簌簌飞走。 “你偷那几块砖能干啥?啊?能干啥?!用也用不了,还让你家长剩在村里抬不起头,你可真是……你可真是闲的。” 长剩娘没想到会东窗事发,满脸后悔。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生气,林昭和她那几个崽子害的我挖粪不说,还得抄书,我手都抄肿了,我就想给她个教训,表示我不是好惹的,我没想偷。” 长剩被小朋友们抵制,头也抬不起,恨他娘恨的不行,不让他娘碰,垂头生闷气。 长剩娘伤心不已,也悔不当初。 林昭走过来,吃瓜群众主动让出路来。 “偷我家砖瓦的是你?”她停在长剩娘面前,红唇微启。 死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还是让长剩娘抬不起头,她脸色难看,别开头不看她。 “挺横啊。”林昭语气淡淡。 长剩娘眼冒怒火,大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嘿,偷儿这么狂!? “这么大声干什么。”林昭皱眉,带着大崽后退半步,防止她的口水喷到他们脸上,“还能怎么样,赔钱啊,偷东西还这么横,信不信我报公安呐。” 大队长怕她真去报公安,忙说:“大崽他娘,千万别报公安。事情闹大会影响咱们大队评先进,这不行。” “那又怎么了?”林昭不为所动,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傲慢模样,“说句不好听的,大队评不评先进跟我可没关系,让我吃亏……这不可能。” “……”不是,你倒是什么时候吃过亏啊! 大队长知道林昭脾气不好,态度很好的安抚她,“那是自然。” “长剩娘,你少说几句!”大队长无语的要命。 “偷东西本来就是你不对,态度好点,该道歉道歉,该赔钱赔钱,别害了大队。要是因为你的事丢了大队的先进称号,你就是全大队的罪人。” 事关自己的利益,周围看热闹的人表情都不对了,纷纷劝长剩娘。 “长剩娘,这事确实是你不对,你就听大崽娘的吧,她说啥就啥,赶紧把事情了了,这么僵着可不行,我们都有事呢。” “是啊是啊,砖瓦是你偷的,该你赔。” “那……证据,就是顾家的砖,都是你家长剩拿出来的,你狡辩不得,大崽他娘要是真报公安,遭罪的可是你啊。” …… 越听这些话,长剩娘心越慌,愤愤地瞪着林昭,“我赔你五毛,不,两毛钱……” 林昭撩起眼皮看她,那一眼嘲讽拉满。 “两毛?我给你两毛你去买几块试试。” 她神色一冷,“你要不是真心道歉赔偿,我不浪费这时间了,还是报公安吧。” 见林昭当真了,长剩爹急忙跳出来,狠狠瞪自己媳妇儿一眼,给林昭赔笑脸,“大崽他娘,我们赔,我们赔两块,够不?别报公安,看着都是一个大队的面儿上,别报公安。” 两块? 绰绰有余了。 “可以。”林昭同意。 她是不在意撕破脸皮,但毕竟还要在村里生活,得饶人处且饶人。 长剩娘抓挠男人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你疯了?那可是两块钱啊!!!” “那你说怎么办?谁让你手欠的。”男人甩开她的胳膊,回家取了两块钱给林昭。 长剩娘目眦欲裂,想把钱抢回来,被硬拉了回去。 两口子一通对打,闹腾到晚上。 连续半个多月成为村里八卦的主角。 经此事,向来爱说人是非的长剩娘都不爱出门了。 林昭带着两个儿子回家,二崽气呼呼地说:“我以后再也不和长剩哥玩了!” “我们本来就不和他玩儿啊。”大崽纠正弟弟的话,以前长剩老取笑他们爹不管、娘不疼,他们才不和他玩。 “一辈子都不玩!”二崽较真又记仇。 “嗯嗯。” 林昭被两个崽的对话逗笑了,五岁半的小朋友嘴里说着一辈子,可太好玩儿了。 想起一整天没见龙凤胎,她便吩咐大崽二崽,“你俩去老宅接三崽四崽,我回家做饭,等你们回来饭就好了。” “嗳!” 没等小哥俩过去,顾母牵着矮墩墩、走路摇摇晃晃的人类幼崽过来,把孩子一送,她深藏功与名离开。 龙凤胎一天没见娘,见到林昭就开始嚎,豆大的泪从眼眶划落。 “坏!娘坏!”四崽紧紧抱着娘的脖子,哭的超大声,嫩呼呼的脸贴着林昭的脖颈,有水意顺着她的脖子滑下去,奶声奶气的哭音响起,“娘……不……带……宝。” 她一字一句控诉。 三崽抱着娘的腿嚎。 林昭被嚎的头疼,赶紧哄,“好好好,娘坏,娘坏,快别哭了,娘给你们蒸香喷喷的鸡蛋羹,放两滴香油,行不行啊?” 哄也没用,一岁多的小崽崽仍是哭。 这几天天天和娘待在一起,早养成了习惯,今天一醒来就没看见娘,两个小奶团子心里堆满了委屈。 “娘给你们拿吃,甜甜的,要不要?”自己的亲崽崽,该哄还得哄。 二崽凑过来,巴巴地问:“娘,你要给三崽和四崽啥?有我和我哥的份儿吗?” “你俩帮我先把弟弟妹妹哄好就有。”林昭说。 闻言,二崽眼睛机灵的转转,拿来龙凤胎的毛巾,逐个给他俩擦脸、擤鼻涕。 龙凤胎懵懵的,忘了哭。 再哭得酝酿情绪,果然不再哭了。 林昭:“……”真像演的。 三崽抬起水洗过的眼睛,脆生生地提醒她:“娘,。” “少不了你们的。”林昭点了点三崽的鼻尖,回屋取。 四个崽崽缀在她身后。 林昭打开柜子,隔层全是吃的,奶粉,麦乳精,大虾酥,冰,苹果,西瓜,黄桃罐头…… 好多吃的呀!! 看着这些吃的,打小填不饱肚子的大崽和二崽特别满足,眼睛亮如星子。 “娘,那是什么?”二崽踮脚,指着黄桃罐头,口水都快淌到地上。 “黄桃罐头,想吃啊?”林昭笑道。 “嗯嗯嗯。”二崽飞快地点着小脑袋。 “马上要吃饭,明天再吃。我明早放桌上,你们起来吃。” “好啊。”大崽说,“弟弟妹妹可以吃吗?” 林昭把给四个崽,给龙凤胎的经过处理,弄得碎碎的,保证不会噎到孩子。 “不可以,等他们再大些才能吃。” 二崽同情地看着弟弟妹妹,欢快地吃着大虾酥。 好在他不是一岁多的小朋友,他心中庆幸着。 如果大家看见章节有更新,那是作者修改错别字,或者略有修改,不影响整体内容哈。 看到来了好多新读者呀,好开心的,希望宝子们看书愉快,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本章完) 第36章 “配一脸” 第36章 “配一脸” 林昭锁上柜子,去灶房下面条。 面条煮熟后过冷水,又切了些黄瓜丝、胡萝卜丝,白水煮蛋对半切开,放入调料和肉酱拌开,味道不错。 两个崽吃的头也不抬。 “娘,凉面好吃,蛋也好吃,明天能再吃吗?”二崽把脸埋进碗里一阵猛嗦,吃的脸颊都是酱。 大崽瞧着弟弟脏兮兮的小脸,浑身都难受,老气横秋地叹气,忍着嫌弃给弟弟擦脸,“二崽,你吃慢点啊!” 五岁多的大哥愁的不行,小眉头皱到一起。 二崽抬着下巴,配合着他哥的动作,嘴上应着,转头就忘,仍是吃的狼吞虎咽。 见到大崽给二崽擦脸的一幕,龙凤胎学着二锅锅的模样,将小脸怼到大锅锅面前,小模样期待。 大崽:“……” 大崽重重叹气,却也给三崽四崽擦了。 “谢谢,大锅锅。”龙凤胎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迭着小奶音道谢。 橙黄的夕阳洒在院子,投下温暖的余韵。 林昭嘴角含笑,吃完饭后,把这画面画下来,打算过几天寄给顾承淮。 “崽崽。”她忽然喊。 “嗳!”大崽和二崽同时应声。 “……嗳!”龙凤胎也后知后觉地嗳一声,放下小碗,走过来往娘的怀里撞,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 “娘,你有四个崽,你叫哪个?”二崽凑过来,嘿嘿笑道。 “叫你和你哥。”林昭轻拍他刺刺的小光头,“我要给你们爹写信,你们俩有话说吗?” 二崽想也不想的摇头,“没有,我跟我爹不熟,没有话说。” 林昭吸气,瞪着他,“怎么不熟了,你吃的用的都是你爹挣的,你爹在外面流血流汗,也很辛苦的,不能这样说,更不能这样想,我们要爱爹爹的啊。” 平心而论,顾承淮当丈夫、当父亲都是很好的,比好些人都好,尤其是村里的男人。 沉稳,耐心,勤快,眼里有活,有养家的能力、也有顾家的心。 他在家,她什么事都不用做,什么心都不用操。 别看村里人都暗中说她小话,但是她知道,她们是羡慕她。 二崽手动闭嘴,“我错了。”他马上认错。 “知道错就好。”林昭神色缓和,说着顾承淮的事,“你们爹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什么?保家卫国,那身上的担子和使命重着呢,他得天天训练,特别辛苦。 有时候出任务还得抓坏人,流血又流汗的,比我们都辛苦,你们怨我都成,不准怨你们爹,顾同志很好的。” 大崽听的认真,知道爹会流血,脸上满是担忧,“娘,以后我能吃两碗饭吗?” 林昭疑惑,“为啥呀宝贝?” 她一句宝贝,大崽整个人都快迷糊了,白嫩了好些的小脸瞬间通红,哪还能想起自己要问什么。 “崽崽?”林昭轻喊。 大崽定了定神,耳根泛红,眼睛湿漉漉的,忍着被娘叫宝贝的羞涩,说:“我想快点长大,帮爹抓坏人。” “我也要帮爹抓坏人!!”二崽也说。 “我……我。”龙凤胎异口同声吐出个我字,把重在参与几个大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那得好好学习,我和你们爹都是高中生,你们最起码得是个大学生吧?”林昭又给几个崽打鸡血。 大崽手上收拾着碗筷,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他娘,“娘,我有好好学习的,你教我的古诗我都记得,字我也记得。”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还不会写。” 笔在娘手里很灵活,在他手里根本不听话,他写不好。 “我也记得娘教的诗,字也记得,就是写的丑,梆梆哥说我写的字像鬼画符。”二崽大声道。 “你梆梆哥小时候字也丑,写字得练的呀,不练怎么会写的好看。”林昭的字是练过的,她连毛笔字都会写。 二崽不喜欢写字,一听说要练,笑容瞬间消失,垂下头,满脸都是愁容。 大崽问林昭,“娘也练过?” “练过啊,我写的字好看吧?”林昭得意地说。 这只是她万千优点里,不算起眼的一个小长处,不值一提。 “好看!”大崽点着头。 “你姥爷教我的,跟你们说吧,你姥爷的字才好看。”林昭想起她爹教她练毛笔字的过往,眼里盛满笑意。 “每年过年,好些人带着东西来家里求对联,求福字呢,所以我小时候是最受欢迎的小姑娘,大家都给我塞好吃的,那时的我啊,最喜欢过年了。” “我也喜欢过年。”二崽捧着脸憧憬起来,眼睛极亮,“过年热闹,有好多好吃的。” 他掰着手指一一列举着,“能吃饺子,还有肉和,门上贴对联,还放炮,噼里啪啦的特别热闹。” “娘,你以前都不给我和哥压岁钱,今年你给吗?”二崽笑着凑到林昭面前,眨巴着眼睛,神色期待。 “给啊。”林昭笑着应,“也把前几年忘记的,统统补给你们。” “等房子建好,我再让木匠给你们做个存钱罐,你们的压岁钱你们自己攒,想怎么也由你们说了算。” 对小孩子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财务自由呀! 大崽二崽比捡到十块巨款都高兴。 收下亲娘画的大饼,大崽笑容满面地去洗碗了,二崽也去帮忙。 林昭则给龙凤胎洗澡,把两个崽抱到床上,换上干净的衣服。 三崽四崽年纪小,晒太阳不多,皮肤像汤圆一样白,这几天吃的好,长了些肉,脸肉嘟嘟的,就连胳膊和腿也生出一节节嫩生生的肉圈,眼睛清亮有神,看着灵秀又可爱。 “你们乖乖的,娘去倒水。” 说着话,她往外面走。 床上的小兄妹俩急哼哼,胳膊腿齐动,想滑下床。 林昭听见动静,扭头,三两步走到床边,捞起两个崽,重新把他们放回到床上。 没等她说话,龙凤胎搂住她的脖子,紧紧的。 林昭只觉得不能呼吸,也不知道一岁多的小孩哪儿来的力气。 “娘。” “娘。” 两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在耳边。 “娘不走。”林昭轻声细语地哄。 龙凤胎眨眨眼,肉肉的小胳膊慢悠悠松开,手却还攥着林昭的衣服,眼睛看着她:“不……走?” 小奶音带着迟疑的尾音。 “对,不走。”明早走。 三崽四崽放心啦,咧开嘴笑,露出几颗小乳牙。 大崽和二崽洗完碗,瞧见弟弟妹妹的洗澡水没倒,他俩顺手倒掉,又洗了手和脸,才回到屋子。 自从那晚拿着小枕头,和娘一起睡,之后林昭没开口让他俩回自己房间睡,小哥俩只当娘默认了他们可以和她一起睡,这几天连自个儿房间的门都没推开过。 大崽踮脚取了柜子上的宝宝霜,给自己和二崽抹完脸,爬上床,和弟弟妹妹玩起来。 太阳已然彻底落山,天却还是亮的,屋里熏了防蚊虫的艾草,没点灯,稍微有些暗却也暖。 “唉。”二崽趴在床上,忽然叹气。 林昭心里好笑,看向他,“叹什么气啊?” 二崽双臂放在身前,脑袋搭在胳膊上,右侧脸颊被压出一丢丢小奶膘,“什么时候能通电就好了。” “是啊。”林昭也希望快些通电,有电多方便啊。 拉住想一屁股坐到哥哥头上的四崽,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别闹你二哥。” 四崽人小气性大,粉嫩的小嘴嘟了嘟,气哼哼地去找大锅锅了。 林昭无奈摇头,对二崽说:“要不买个手电筒,有手电筒晚上出门能方便些。” 二崽蹭地坐起来,语调上扬,“手电筒是啥?” 凡是新鲜的东西,没有他不好奇的。 “这么大,圆筒形状。”林昭用手比划着手电筒的大小,“手电筒身上有开关,一推开关,瞬间就亮了起来,能照明。” 二崽眼睛发亮,“买!” 才说完,他又皱起小眉头,“娘,爹汇的钱够买手电筒吗?” “要是不够怎么办?”林昭好奇二崽会怎么回答。 “不够?”二崽整张脸都皱起来,忽然脑子灵光乍现,攀住她的手臂,神情期待,“娘,你再带我和我哥去县里,我们给爹打电话,我去要钱!!” 林昭:“……” “你可真是你爹的好二儿。” 二崽以为自己被夸,挺胸抬头,明亮的大眼睛弯起来,凑过去和娘贴贴,嘴巴像染了蜜。 “对啊对啊,我是娘和爹的好二儿。” “娘,爹啥时候回来?”一向没心没肺的二崽竟关心起他爹来,“爹要是再不回来,我走路上看见他都不认识了。” 大崽陪龙凤胎玩儿,也竖着耳朵听。 “不知道啊,你爹也想我们,他要是有空会回来看我们的。”林昭搂住二崽的小肩膀回道。 她也想崽他爹了。 “娘,我想看爹的照片。”二崽拉了拉林昭的衣摆,清亮声音放软,冲他娘撒娇。 “等着。”林昭起身,取来她和顾承淮的结婚证。 说是结婚证,其实也就是一张纸,怕时间久放坏,顾承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个透明塑料将其封住,因此过去几年还跟新的一样。 二崽双手往裤腿上蹭蹭,确定没汗后,才小心翼翼接过那纸。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 青年穿着军装,眉骨深遂,双眼犀利有神,头发极短却衬的他五官愈发优越立体,鼻子挺直,嘴唇厚度恰到好处,军人的果敢坚毅扑面而来,一个字——俊。 那姑娘赫然是林昭,长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肤色白皙,眼睛弯成月牙儿,任谁看这都是个漂亮姑娘。 “娘真好看!!”二崽抬眼看看林昭,又低头看照片,如此反复几遍,边说边点头。 林昭伸手捧住他的脸,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挪了挪,“看你爹。” “哦。”二崽这才看他爹,目不转睛地盯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半晌没说一句话。 好一会后,突然开口,“娘,你和我爹结婚,是不是因为我爹长的俊啊?” 大崽也凑过来看爹娘的结婚照。 听到弟弟的问话,也看向他娘。 “是啊。”林昭嘴角泛开的笑都带着甜意,她理直气壮地说:“谁不喜欢长得俊的。” 纤细白嫩的手指轻点结婚证上的照片,“你们爹俊,我长的也不差,这就叫天生一对。” “要不是有俊俊的爹,和我这个好看的娘,你们几个能长的这么好看吗?” 林家人都长的好,林昭找对象的眼光被拉高好大一截,长相和能力基本齐平,缺一不可。 大崽觉得娘说的有道理,一本正经地点头,悄悄说了句他奶总爱嘀咕的话,“我奶说,她第一次看见娘,就觉得娘和爹配一脸。” 林昭看着他笑,“还有下一句吧?” 大崽抿嘴笑,没说话。 嘴快的二崽学着顾母的语气,说:“……可惜是个娇生惯养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管,唉。” 林昭搂住二崽的脖子,把他拉到怀里,作势要捏他的嘴,笑着逗他,“让你再嘴快,让你再说。” 二崽慌乱捂自己的嘴,脸上的笑灿若骄阳,“不说啦,不说啦。” “哥,帮我!” 大崽还没怎么样,也被林昭抱住。 “哈哈哈哈……”屋里传出两个小朋友欢快的笑声。 龙凤胎见娘和哥哥们在玩,也凑过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咯咯咯笑着。 和孩子们玩了一会,三崽四崽你踹我脸、我啃你屁股地睡着了。 林昭按计划教大崽二崽背诗、习字、学数学,后又带着他俩给顾承淮写了封信。 小哥俩脑袋抵着脑袋嘀嘀咕咕说着什么,随后要求把自己写的鬼画符的字一同装到信封寄过去。 林昭欣然答应,“你们爹看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两个崽心里美滋滋,看过照片后,对他们爹的陌生都少了。 林昭把信和两个崽写字的纸装到信封,从柜子取出两颗宝塔,递给小哥俩。 “一人一颗,吃掉。” 二崽毫不犹豫塞到嘴里,甜甜的,“娘,这个好吃,以前都没见过,还有吗?” “没了,一人只能吃一颗,打虫的。”林昭说。 二崽表情僵住,“啥虫?” “……肚子里的蛔虫。”乡下的小朋友喝凉水是家常便饭的事,肚子里都有蛔虫,两个崽晚上嘎嘎磨牙,还会肚子疼、拉肚子,必须打虫。 虫? 他们肚子有虫!? 大崽面露惊恐,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小嗓音带着哭腔,“娘,我和二崽是不是快死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崽也白了脸。 他猛地抱住林昭,哭得凄惨。 “娘呜呜呜,我不想死,死了就见不到娘,吃不到娘做的饺子、酸菜鱼和凉面了,我还没考上大学,还没帮我爹抓坏人,我舍不得死……” 越说他越委屈,“谁家小朋友才五岁半就要没命了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本章完) 第37章 “连埋哪儿都想好了” 第37章 “连埋哪儿都想好了” 大崽也一脸绝望。 他默默靠在林昭的怀里,眼睛掉金豆豆,吸着鼻子。 “我还想赚钱给娘买好看的裙子,没机会啦,我长不到柜台那么高了。” 小朋友恳求地看着他娘,难受地说:“娘,等我死掉你能不能把我埋在咱家院子,我想永远看着娘……” 短短时间,他连自己埋哪儿都想好了。 听到他哥这么说,二崽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下来,鼻孔吹出个伤心的鼻涕泡。 偏偏怕吵醒睡得小肚子一起一落的龙凤胎,两个当哥哥的小家伙压低声音,哭的小声又凄惨。 林昭被小朋友跳跃的思维整的一愣一愣,回过神来,见两个儿子耷拉着脑袋,无声落泪,像蔫儿了的茄子。 她伸手捏住大崽的小嘴巴,连呸好几下,“谁说你俩要死了,快呸呸呸。” 大崽眨着水亮的眼睛,动了动嘴,可嘴巴被捏着呀,呸不出来。 “呸呸呸!”二崽学着他娘连呸三声,哭得发红的眼睛却是亮了亮,脸凑到林昭面前,激动地问:“娘,我和我哥不会死?” 五岁多点的小朋友压根不知道死是什么,他们的理解是,人死了,不能跑,不能跳,吃不了东西,还得被埋进小土堆里,哪里也不能去……这对小朋友而言,已经好可怕好可怕了啊。 大崽屏息凝视着娘,满脸紧张。 “打个虫而已,拉出来就好了,什么死不死的。”林昭替两个崽擦掉脸蛋上的眼泪,又不放心地提醒:“晚上要是不舒服要及时告诉娘。” 二崽一喜,拉住他哥的手,高兴地说:“哥,咱俩不会死,咱俩能活到一百岁。” 得知好消息,大崽也很兴奋,瞧见林昭裙子上的水意,那是他和二崽的眼泪。 小家伙后知后觉害羞,目光闪躲,趁林昭不注意用小手擦她肩上的水渍,发现印子还在,神色呆滞。 察觉到林昭的目光,他紧张地说:“娘,你的裙子脏了,我明天给你洗。” “没事啊,洗洗就干净了,娘明天回来自己洗。”林昭好脾气地说。 她拍拍两个崽的脑袋,“去洗洗,该睡觉了。” “好。”两个小朋友手牵手出了房间。 林昭坐到书桌前,取出一个硬皮本子,扭开钢笔笔帽埋头写字。 {六月二十七日晴转阴 今天弄到几颗宝塔,给大儿子和二儿子吃,两个崽听说是打虫的药,吓坏了,哇哇大哭,说着可可爱爱的童言童语: 二崽:我舍不得死……谁家的小朋友才五岁多就要没命了呀…… 大崽:……没机会啦,我长不到柜台那么高了。 五岁的小朋友真可爱啊,尤其是顾同志和林同志家的崽崽!} 写完后,寥寥几笔把刚才的情景画出来。 吹鼻涕泡的二崽,失魂落魄的大崽,呼呼大睡的龙凤胎,桌上的煤油灯都有一席之地。 大崽和二崽洗完脸,进来见到娘坐在桌前垂首写什么—— 她左胳膊支着下巴,右手随意的写写画画,唇角染笑,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动人。 两个小男孩走过去,站在林昭左右两侧,他们踮起脚,努力将双臂搭在桌面上,探头瞧着。 “娘,你又给我爹写信?”二崽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问。 他的眼尾还有些泛红,长而卷的眼睫毛沾着水意,专注地看人时,纯真又干净。 “不是啊,我在写有关你们的成长记录,等你爹回来让你爹看,这样顾同志就知道你俩是怎么长大的了。”林昭浅笑道。 大崽提出要求,“娘,我能看看吗?” “可以啊。”林昭把本子给他,出去洗漱。 二崽蹬蹬蹬跑到他哥旁边,和大崽脑袋挨着脑袋看。 他们认识的字不多,但是能看懂画。 “哥,这是我呀。”二崽指着画上的一个小娃娃,激动地说,“我吹了个鼻涕泡哈哈哈,娘画的真好看。” 大崽赞同地点头,“娘真厉害。” 他仿佛被鼓舞到,肃着脸,认真道:“我也要和娘一样厉害。” “嗯嗯。” 大崽又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合上本子,将其放在桌上。 “咕噜噜……”二崽肚子响了一声。 他低头看自己肚子,说:“哥,有虫子在我肚子里打架。” 大崽安慰弟弟,“别怕,娘说我们吃的是打虫,等虫子被打死,咱俩明早起来拉出来就好啦。” “我不怕,我连蛇都敢打,才不怕小小的虫子。”他神气地说。 这话正好被林昭听进耳朵。 “嗯?”她没动嘴,吐出个特别危险的语气词,“你打蛇?” 林昭眉头紧锁。 想打娃了怎么办? 二崽看娘的脸色不对劲,站姿都笔直了,连那短短的头发茬子都透出乖巧。 “没有啊,娘听错了,我说的是……”他脑瓜转的飞快,临时想到个理由,“我说我打舌。” 他吐了吐舌头,用手一指,“是这个舌。” “谁再说咱家闲话,我用弹弓打他舌头!” 林昭:“……” 没好气地白二崽一眼,“你就瞎扯吧。” 她屈指,轻点儿子的额头,神情严肃,“有的蛇有剧毒,被咬一口你小命就没了,离那玩意远点!” “大崽,你盯着点你弟。” 养儿子真是操不完的心。 “嗯。” 当晚,林昭醒了好几次,醒来后挨个儿大崽二崽的额头,没发热,也没别的情况,她才放心。 转眼,天亮了。 林昭早早起床,收拾出去舅舅家要带的东西。 一袋挂面,二十枚鸡蛋,2斤猪肉,2个苹果,一根腊肠。 超重的礼。 但是对比当年舅舅为自己做的,又不算什么。 林昭把所有东西装进网兜,又给崽崽们准备今天的口粮,一个苹果,一瓶黄桃罐头,一把大虾酥,还有些白面,一小块猪肉。 这些尽够几个崽吃两顿的,甚至还多。 要知道有的家里连吃饱都做不到,早饭更是不吃的。 忙活完,林昭带上东西出门,大黄跟在她身后。 “好好看家啊。” 大黄仰头,冲她汪一声。 林昭笑笑,脚步轻快地离开,往县里走去。 来到供销社后,找采购订了辆女士自行车,得到回复说,过两天才能到货。 她又去买了块手表,当场戴上。 李芬见林昭掏钱掏票这么干脆,满腹疑云,这姑娘不是乡下的吗,怎么钱一点也不心疼? 她夸道:“你皮肤白,戴手表好看。” 王菊点点头,小声:“好看。” “谢谢。”林昭也觉得好看,时不时看一眼,心里美的不行。 不多时,供销社涌进好些人,售货员都忙起来。 丰收大队。 大崽和二崽醒来,第一时间先往茅厕冲。 “哥,我先去,我快拉裤子啦。”二崽急得夹腿。 见状,大崽忙跑去隔壁。 “婶婶,我想用你家茅厕。”大崽手上捏着几张草纸,捂着肚子,急得脸蛋通红。 王春赶紧说:“去吧去吧,茅厕没人。” 大崽都没时间说谢谢,直往茅厕冲。 王家的茅厕简陋,凸字形,用两块板搭着,坑里都是蠕动的小东西,臭味冲天。 大崽汗毛尽数竖起。 他太急了,赶紧脱掉裤子蹲下,噗嗤一下,出来了。 一低头,瞧见里面夹杂的虫,又恶心又害怕。 大崽心里的小人儿啊啊啊啊叫个不停。 不敢多看,继续拉。 肚子空了后,克服心理阴影,用光手里的草纸,提起裤子出了茅厕。 就在这时,二崽冲进王家的门,大声说:“哥,我拉了好多虫子,你拉出来了吗?” 大崽木着脸,“……拉出来了。” “娘说的没错!”二崽一拍手,语气兴奋,“拉出来就说明咱们肚子里没虫了,对吧?” “对!”大崽肯定点头,严肃地看着二崽,“二崽,以后我们不能喝凉水,要喝凉白开。” “嗯嗯。” 两个小朋友的对话被王春听了一耳朵。 “大崽,二崽,你们说啥呢?啥虫啊?” 大崽回答,“我娘昨天给我和二崽吃了颗甜甜的,说可以杀小朋友肚子里的虫,我和二崽都拉出了虫。” 王春的孙子,王大壮愣愣的,捧着脸,惊恐道:“大崽,二崽,你们肚子里有虫?” “肚子为啥会有虫啊?”大壮小朋友一脸茫然,“人肚子里有虫不会死掉吗?你们为啥没变成小土堆呀?” 二崽险些脱口而出一句你才变成小土堆呢,被他哥拉住。 大崽沉稳解释:“我娘说常喝凉水的话,肚子里会生虫,是蛔虫,人不会死,但是会肚子疼,也会拉肚子,吃了把虫子排出来就好啦,我和二崽全拉出来了,我们肚子没虫了。” 大壮想起自己总喝凉水,眼神惊恐,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奶,我肚子也有虫!?”他害怕地说。 王春忙问大崽,“大崽,还能打虫啊?你娘从哪儿弄到的?” “不知道。应该是在县里买的吧。”大崽猜测。 话说完,他牵着二崽回自家去了。 王春冲到茅房,在那新鲜的一坨,确实看见一些虫。 真能拉出来!! 她惊讶不已。 见孙子垂头丧气的,王春说:“别怕,等大崽娘回来,奶去问问情况。” 顾母瞧见两个崽从隔壁回来,眼神疑惑,“你俩去隔壁干啥?” “我去借茅厕。” 听见大崽的话,顾母更纳闷儿了。 咋滴,家里的茅厕盛不下他的小屁股? 二崽话多,嘴巴不停,把他和他哥拉出虫的事告诉给他奶。 顾母一惊,“拉出虫啦?” “是啊,奶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二崽完全不知道尴尬、不好意思是何物,拉着他奶去看他拉出的五谷个轮回之物。 顾母不嫌弃,真去看了。 “你说你娘给你俩吃了,你们就拉出了虫子?” 二崽点点头,“是呀。” 他舔了舔嘴唇,“那个还怪好吃的。” 又轻轻一叹,“就是一个小朋友只能吃一颗。” 顾母:“……”你还想天天吃,天天拉虫不成? “你娘还有那吗?” 大崽回答:“不知道。” “得,等你娘下班,我问你娘吧。”顾母说。 惦记着龙凤胎,她快步朝屋里走,三崽四崽已经醒来,两个小的脑袋挨着脑袋,盯着屋顶看,安安静静的,很乖巧。 “醒来了啊。” 听见熟悉的声音,床上的奶团子翻身坐起来,奶声奶气地喊:“奶!” 这两声让顾母的心都软了下来。 “嗳!” 给小孙子小孙女穿好衣服,带他俩出去洗脸。 二崽捧着一个黄桃罐头出来,对顾母说:“奶,帮我拧一下盖子,我要吃罐头。” “一大早就吃罐头?”想着两个崽刚拉出虫子,顾母怕罐头太凉,和他俩打商量,“中午再吃罐头,早上吃点热乎的,刚拉完虫子。” 大崽很好说话,便道:“行。” “煮个白粥?”顾母问。 “可以的。”大崽说。 二崽问:“奶,喝完白粥能吃苹果吗?” “你们娘还给你们买了苹果?”顾母觉得老三媳妇真会惯孩子,不过比之前万事不管强,她没意见。 “是啊,可红的苹果。能吃不?”二崽追问。 “能啊。”顾母道。 “奶你等会帮我们切一下,我和我哥一人一半。”二崽不客气地提出要求。 大崽拿着奶粉从屋里出来,打算给龙凤胎冲奶喝,听见二崽的话,看着顾母道:“奶,我的苹果分你一半。” 顾母当然不会和孙子争一口吃的,但是不影响她心暖啊,摸摸大崽的大圆脑袋,满脸慈爱,“奶不吃,大崽吃。” 上班忙起来的时间过的很快,吃完中午饭后一刺溜到了下班时间。 顶着刘春红的白眼子,林昭面不改色地准时下班,没多待一分钟。 至于同事的背后议论,她完全不放在心上。 还是那句,只要不舞到她面前,她可以当不知道。 和昨天一样,先去邮局寄信。 “林同志,你买手表啦,真好看。”梁怡夸道。 看着普通的手表,戴在林昭手上好看的让她也想买个这个牌子的。 林昭轻笑,“谢谢。” 说了两句话,她离开邮局,去了纺织厂家属楼。 宋舅舅二十来岁进厂,在厂里干了三十来年,早被分了房,那房子分的早,对比别家的房子,属实不小,五十多平的两居室呢。 此时,宋舅妈在家,她是夜班,这会才刚睡醒。 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老宋回来了。 “云程,去开门。” 宋云程认命地起身,打开门。 随即愣住。 (本章完) 第38章 “血脉压制” 第38章 “血脉压制” “云程。”林昭眉眼染上一层浅笑,西斜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格外美好。 “昭昭姐?”宋云程惊声。 话说完,侧开身,让林昭进屋,扭头向屋子,扬声道:“妈,我昭昭姐来了。” 宋舅舅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宋云程,一个叫宋云锦,都比林昭小,一个十七,一个十五。 宋舅妈闻声,忙走出来,看见林昭后狠狠愣了下,眼里情绪复杂,嘴上忍不住刺了句,“难为你还记得家里的门朝哪边开。” 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埋怨。 哪能不埋怨呢? 她和老宋没一点对不住林昭这个外甥女的,他们吃什么给她吃什么,甚至时不时给她煮个蛋。 家里最好的床给她睡。 她长个子时,老宋给她订羊奶,连云程和云锦都没有。 她舅上晚班累到不行还抽空接送她…… 可她呢? 结婚后没再登门,这都几年啦?? 都几年啦!!! 老宋嘴上不说,晚上总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 毕竟是打小养在跟前的姑娘啊,跟亲生的也没差了,孩子一年两年不登门,三年四年见不着一面,心能不凉?! 林昭把东西塞到云程怀里,走向宋舅妈,亲亲热热地搂住她。 “这是我家,我怎么会不知道门朝哪边开啊。” 姑娘家嗓音又甜又软,整个人也香喷喷的,宋舅妈身上刚竖起的刺咻的软下,嘴却不留情,“小骗子。” “嘴上说着这是你家,几年没见你上门,咋?嫁出去连舅舅都不认了?你这个没心的坏丫头。” 话虽这么说着,也没使劲推林昭。 宋云程瞥见他娘的表情,心里一叹,之前说的那么狠。 ……不来就不来,来了我也要把人赶出去! 您倒是赶啊! 察觉到儿子的视线,宋舅妈感到不好意思,推开林昭,“都多大人了,还动不动抱人,也不嫌肉麻。” 边说,起身给林昭冲麦乳精。 宋云程撇撇嘴。 注意到昭昭姐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重重一哼,抱胸靠在柜子上,吐槽:“我妈真偏心,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林昭冲他弯眸,“我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舅舅舅妈待我好,舅舅舅妈的养老也有我一份。” 少年白眼一翻,声音带着些许埋怨,“给爸妈养老有我和云锦,你嘛,有心就多过来几趟,我爸妈惦记你。” “我肯定常来。”林昭好脾气道。 宋云程觉得昭昭姐像变了个人,神情古怪地看着她,还想说什么,宋舅母端着搪瓷缸出来。 没说一句话,将其放到林昭面前。 她心里的气可没全消。 “哇,是麦乳精啊,谢谢舅妈。”林昭笑容甜美,眉眼间皆是笑意,语气不自觉放软。 宋舅妈还是没说话,也不看她。 林昭像是看不出她的刻意疏离,挨着她坐,高兴地说:“舅妈,我有工作了!” 宋舅妈这才看向她,连问好几个问题,“哪儿的工作?上班了吗?累不累?” “供销社的售货员,昨天刚上班,不累。”林昭逐个回答完大舅妈的话,亲近地搂住她的胳膊,表情娇俏地说:“我就知道舅妈关心我……” 宋舅妈拔自己的胳膊,不让她搂,却被抱得很紧,整个人都快气笑了。 捏林昭的脸。 “好好一个漂亮姑娘,跟谁学的这么厚脸皮,你不知道尴尬吗?” 林昭神色无辜的摇头,“不知道啊。” 皮了一下后,她神色认真地道:“我只知道舅妈生我气是应该的,几年不上门确实是我不对。” “我知道错了,舅妈能不能别和我计较,原谅我这一回啊。” 宋舅妈本就疼林昭,小姑娘又说着软话,她心底的坚冰化开一角。 拍拍她的手。 硬邦邦的声音软下来。 “供销社的售货员是好工作,也是你喜欢的,既然进去了就好好干。” 她愿意说这话,说明她不再计较了。 林昭悬了一路的心落回原地,抬手拖来自己带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 “舅妈,这是我给你和舅舅带的东西,都是吃的,我现在有工作能挣钱了,肯定不能空手来啊,希望你们喜欢。” 宋舅妈知道乡下日子苦,不愿意收她东西,说:“家里什么也不缺……” 怎么可能不缺?就算舅舅和舅妈是双职工,月月有工资和票据,但养着两个大小伙子,大的过两年要结婚,小的还在上学,压力不小。 “我才不管。”林昭打断宋舅妈的话。 “……”这很昭昭。 宋舅妈眼睛染开丝丝无奈,“还是这么任性。” 林昭神采飞扬地接话,“你们惯的。” 她把东西都取出来。 肉,鸡蛋,白白的挂面,一根腊肠,两个苹果……都是特别好的东西,哪一样都很难买的。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宋舅妈惊了一下,不赞同地说,“云程,把东西装起来。昭昭,你带回去给大崽他们吃。” 想到近一年没见大崽几个,又说:“等你休假了,把大崽几个带来,你舅舅很惦记他们。” 宋云程蹲在小木桌旁边,听他娘的收拾东西,被林昭拦住。 “不准装,你一边去。”林昭瞪他,音调扬起,不好惹地说:“我带来的东西能带回去?别让我打你。” 她说打人那是真打,当初宋舅舅和宋舅妈去上班,宋云程和宋云锦两皮猴由林昭看着,她脾气不好,调皮捣蛋的兄弟俩挨过不少揍。 他俩可怕林昭呢。 血脉压制不是说说的。 宋云程收回手,老实坐回去,要多乖有多乖。 等坐回去,他才意识到自己竟被唬住了,瞬间无语了。 不是,他心虚什么?该心虚的应该是他姐啊! “……”宋舅妈狠狠瞪儿子。 没出息的。 宋云程不为所动,哼,他妈偏心,他干啥都是错。 “吃饭了吗?”宋舅妈看着林昭,问她。 林昭道:“随便吃了点,不怎么饿,等回去吃。” “以后中午我让云程给你送饭。”宋舅妈瞥了眼桌上的东西,语气不容拒绝。 宋云程不敢有异议,“好,妈说什么就什么。” “不用了,我自己带饭……”林昭话才说到一半,被宋舅妈抢断,“带什么饭,带的饭不新鲜,尤其是大夏天的,吃坏肚子怎么办。” “反正云程也要吃,多加点米的事,不影响啥,还是说……你说把这里当自家只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和我们并不亲?” 听舅妈这么说,林昭忙否认,“哪有啊。” 见宋舅妈盯着自己看,她稍作犹豫,干脆应下来,“那我厚着脸皮应了,明天我带口粮来。” “成。”宋舅妈说,“等会儿留下来一起吃?” “今天就不了,没给家里说,我怕大崽他们等急了。”林昭喝着舅妈冲的麦乳精,笑着解释。 “也是。”宋舅妈没勉强,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又问:“大崽几个是你婆婆照看着?” “对,他们奶照顾,我放心。”顾母勤快,人也爱干净,对孩子还上心,由她带孩子,林昭很放心。 “你婆家是不错。”宋舅母对顾家的人品表示赞赏,看着林昭笑了笑,“你眼光还行。” “舅妈,你笑啦,你是不是不怪我了?”林昭笑吟吟的,歪着身子,把脸凑到宋舅妈眼前。 宋舅妈拍拍她的手,叹声道:“当长辈的,哪会真的跟看着长大的孩子计较,那以前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后你在县里上班,要常来看看,你舅舅惦记你。” 她也惦记。 “好。” 林昭没在舅舅家多待,快五点时告辞离开。 宋舅妈担心她回去太晚有危险,没拦着,对宋云程说:“云程,去借老赵家的自行车,你去送你姐。” “嗳!”宋云程马上出去借自行车。 宋家也有自行车,但被宋舅舅骑走了。 很快,宋云程借到自行车,宋舅妈手里拿个软垫子绑在自行车后座。 “路上慢点儿。”宋舅妈扬声叮嘱,眼里都是笑。 林昭跳上车,冲她挥手,“舅妈回去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和舅舅。” 迎着夕阳,一车两人离去。 宋舅妈扭头回家。 厂里的家属楼共五层,宋家在三楼的边户。 这楼没什么隐私,谁家来个亲戚,马上就会传开。 “老宋家的,刚刚那是……你家老宋的外甥女,叫昭昭吧?”宋家的邻居刚下班,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现在才问出口。 “是昭昭,小姑娘进了供销社当售货员,来给我和她舅舅说。”宋舅妈笑容满面。 “进了供销社?”邻居一脸震惊,“这可是好单位啊,没想到她居然一声不响地成售货员了,这工作好,适合她。” 这时,与宋舅妈不对付的二楼某住户出现,歪着嘴,露出个讥讽的表情,说着风凉话:“成售货员又咋,还不是沾不上光。” “那姑娘几年没上你家门,这会忽然冒出来,肯定又想占便宜,小心被算计的裤衩都不剩几条。” 她想把自家侄女说给宋云程,被宋舅母拒绝,之后就整天说宋家闲话。 宋家人勤快又踏实,没啥好说的,就用林昭攻击他们,总说老宋和老宋媳妇是个蠢的,养了个白眼狼…… 这几年,宋家可被厂里好些人看热闹、笑话。 宋舅妈没搭理,并肩和邻居上楼,边走边感慨地说:“我家昭昭长大了,怪叫人窝心的。” 邻居很配合,“咋了?” “小姑娘才上班第二天就巴巴地带着东西来看我和她舅,拿了挂面,两斤肉,两个大苹果,一根腊肠,还有二十来个鸡蛋,我都怀疑她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搬来了,她还说啥,说以后要给我和她舅舅养老……”宋舅妈笑了,眼角挤出一道道岁月痕迹。 “我有两个儿子,哪需要她一个小姑娘养老啊,不过孩子有心,我这心里真是暖啊。” 邻居最知道老宋两口子对那个外甥女有多好,那根本就是当亲生的。 林昭几年没上门,她心里也没少嘀咕,觉得小姑娘没良心。 听到林昭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很是惊讶,也替老宋两口子高兴。 “人家说,钱在哪儿,心在哪儿,东西在哪儿,情在哪儿,你这个外甥女没白养。” 宋舅妈笑容更大,“我从来没觉得白养,昭昭是我和老宋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什么样我们都知道,几年没上门那也是有原因的呀。” “那会老宋给她找的临时工飞了,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她把自己嫁出去,嫁人没到一年又怀了孩子,两胎四个宝。 咱们都是女人,知道养孩子多耗人,哪有时间来县里啊,这不,孩子大一些昭昭不就来了,我们宋家没有白眼狼。” 她说这番话声音没收着,家属楼里好几个人都听进耳朵,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是了是了,养孩子是耗人,没想到你家外甥女都有四个孩子了,真是好福气。”有那儿媳妇三年没怀上的婶子羡慕地说。 “老宋家的,你外甥女进了供销社,瑕疵品很好弄吧?都是熟人,要是有给我们个便利呗。” …… 宋舅妈随口应着,往家里走。 到家后,那笑都没落下。 真爽快! 这堵在心口的郁气可算散了! 收好昭昭带来的东西,那两斤肉和挂面单放出来,拿到公共厨房。 邻居瞧见她手里的肉,足足两斤之多,当即道:“这肉是你那外甥女拿来的?” “那可不,家里的肉票用完了,不是昭昭孝顺,他舅今天可吃不上肉。”宋舅妈站在她旁边处理肉,眼里堆满笑。 她又洗了把青菜,切了豆腐、胡萝卜等,切一块肉一起炒。 顿时。 香气四溢。 惹的整栋楼都能闻到。 小孩被香的哇哇叫,闹着要吃肉。 大人凶巴巴地嚷:“吃啥肉吃肉,哪里来的肉票,再闹腾揍死你!” “哇呜!!!!”暴烈的哭声此起彼伏。 才回家属楼的宋舅舅满脸困惑。 直到有人告诉他,昭昭来了。 他锁好自行车,快步上楼,推门而入,眼睛四处扫视,隐含期待却又很好地被他藏起来。 惦记着外甥女,连屋里浓浓的饭香都忽略了。 宋舅妈道:“回来了,吃饭吧。” 宋舅舅坐下,半分钟不到,没忍住问:“就咱俩?” “不然呢。”宋舅妈摆放好碗筷,努力憋笑,故意当没看出他的心思。 宋舅舅终是没忍住,“不是说昭昭来了?人呢?” “噗——!!”宋舅妈乐出声。 “……”宋舅舅看着她不说话。 笑完,宋舅妈才道:“回去了,说是没给家里说,急着回家看孩子。我让云程送她。” 宋舅舅点了点头。 “吃面。”宋舅妈道,“这肉和挂面都是昭昭送来的,你今天可得多吃点。” 宋舅舅心口热乎乎,转而想起昭昭在乡下,吃顿肉都费劲,当舅舅的又操心起来。 “我记得家里有几个肉罐头,改天给昭昭送过去。” “你以为我没给啊。”宋舅妈白他一眼,“昭昭硬是拒绝了。” 说着又笑起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一觉起来,天塌啦!!! 评分掉的很厉害,哭死。(t_t) 喜欢本书的宝子们麻烦给个好评,不想打字的话点个五星也行,救救评分吧,先在此谢谢大家了。 (本章完) 第39章 “她总有使唤的人啊” 第39章 “她总有使唤的人啊” 她语气认真,又透着无法忽略的喜气。 宋舅舅停下嗦面条,抬头看向自家婆娘,额头几道深深的纹路。 “啥好消息?”他问。 “昭昭成供销社售货员啦!!”宋舅妈语调轻扬,脸上溢满笑容,高兴的很。 宋舅舅捏着筷子的手一紧,神色惊喜,“真的?” “那还能有假!昭昭专程来说的。” 宋舅妈想起昭昭今儿个的打扮,笑着说:“昭昭今儿个穿着簇新簇新的白衬衣,到脚踝的麻布裙子,手腕上还戴了个新手表,说是承淮昨天刚寄来的票,才买的。” “那小脸唇红齿白的,俏的嘞,没受一点苦,比刚毕业那会气色都好,我能看出来她过的好着呢,现在成售货员了,以后日子指定更舒坦。” 宋舅舅一直操心着林昭这个唯一的外甥女。 这几年他也不是没给她找工作,可找到的都是进车间的工作,一站站几个小时,夏天闷热,冬天也难熬,年轻小姑娘干上几天手都裂开了。 他自己能吃苦,却舍不得自家昭昭受这苦,想找个轻松体面的工作。 可是。 县里的工作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寻常的工作都难找,想要找如售货员这样轻松又体面的,难度更大。 “确实是个好消息。”宋舅舅重重呼气,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是承淮帮忙找的?” 宋舅妈点点头,“也是赶巧了。” “承淮有个战友的大舅哥是供销社的主任,刚好供销社扩建,需要再招两个售货员,我们昭昭是高中生,有关系、有学历,工作就成她的了。” 宋舅舅知道来龙去脉,也觉得昭昭运气好,“她向来运气好。” 上一天的班确实饿了,猛地嗦两筷子面条,想起个事儿,宋舅舅又问:“昭昭中午咋吃饭?” “从明天开始我让云程去给她送。”云程是个临时工,没那么忙,等他忙起来,让云锦送,宋舅妈心里早有打算。 宋云程:“……”亲妈? 宋云锦:qaq 宋舅舅嗯一声,“我把自行车留下。” 夕阳缓缓落下,西边天连同大片大片的云,都被染成橙红色。 骑自行车比走路快多了,就是废屁股。 “云程,你找到工作了没?”林昭动了动身体,试图转移注意力。 嘿,瞧不起谁呢!? 宋云程撩了下前额的头发,说:“姐,你以为我是你啊。” “我不像你那么娇气,我啥活都能干,那找个工作对我来说不是简简单单嘛。” 林昭晃着脚,没生气,她是娇气,吃不了苦。 宋云程蹬着自行车,继续道:“我进了电机厂,临时工,我估摸着,明年能转正。” “对了,你是正式工吧?”他问。 林昭点头,想到云程瞧不见,说:“板上钉钉的事。” 这就叫朝中有人好办事。 “真让人羡慕。”宋云程语气充满羡慕。 “你没让舅舅替你想想办法?” 宋云程一下笑出声,“姐你说的是找关系吧,我哪敢说,我敢提我爸能揍死我,老宋的脾气和我姑一样暴躁,打人可疼呢,我还是慢慢熬着吧。” 林昭拧他胳膊。 骑车少年表情扭曲,疼得嘶嘶叫。 “姐,亲姐,你想掐死我呀。”宋云程差点没跳车。 “叫你胡说!”林昭又给他揉揉被自己掐的地方,没好气地说:“我娘和舅舅的脾气都很好,说话从来不大声,哪里脾气暴躁了。” 脾气都很好?!! 宋云程胳膊一抖,车头左右乱晃。 稳住车后,侧头,脸上写满震惊,“那还不暴躁?!” 想到他爸对昭昭姐说话轻声细语的样子,他又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也是,我爸从来不凶你,对你永远都笑眯眯的……” 少年不满地嘟囔,“到底谁才是亲生的啊。” 宋云程载着林昭回到大队。 他是陌生面孔,长的精神,还骑着自行车,一出现便被村里的大娘婶子盯上了。 等看见后座的林昭,神色瞬间变了,眼里的探究怎么也藏不住。 宋云程脑子一转,马上猜到这些人在寻思什么。 朗声道:“姐,到了。” 这一声姐喊的异常嘹亮。 姐? 林昭有弟弟!? 大队长媳妇上前几步,笑着问:“承淮媳妇儿,你还有弟弟?我咋记得你只有三个哥呢。” 瞎说,她明明有四个哥!! 不想村里人看笑话,乱传自家的事,林昭没多说。 “这是我表弟,我舅妈让他送我。” 大队长媳妇儿点着头,“原来是你舅家的。” 林昭是个高调的,有个厉害的城里舅舅的事,大队没人不知道。 因为这,没人敢舞到她面前。 大队长媳妇儿打量着宋云程,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追问:“小伙子,有对象没?没对象婶子给你介绍啊。” “行啊。”宋云程竟是答应了,然后叭叭地说:“我家三个工人,婶子介绍的姑娘也有工作吧?” 大队长媳妇一噎,笑容瞬间淡了。 她都是乡下的,在去哪儿找有工作的? 全大队,也只出了林昭这么一个有铁饭碗的姑娘啊。 “你条件蛮高的嘛。” 宋云程一脸不赞同,“不高啊,哪里高了,我家三个……” 他随意比了个三,“三个工人,都是铁饭碗,要求女方有工作一点也不过分。” “在城里,没工作就没粮,没粮连饭都吃不上,这是很现实的问题,不能不考虑。” 听到这话,大队长媳妇儿及村里的大娘婶子,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也是啊。” “家里三个工人,想找个有工作的对象,是不过分。” 宋云程认真点头,对啊,不过分呢。 背着热心说媒的大娘婶子,他冲林昭眨眼。 眉眼上挑,眼睛如星,露出洁白的一排牙齿,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回家。”林昭朝他招手。 “……”姐,能不能别像招呼小狗一样的喊他。 宋云程眼神幽怨。 乖乖跟上去。 他没急着回县里,因为他想看一眼大崽几个。 等他回去,他爸妈一定会问,如果答不出来又会被嫌弃。 宋云程和林昭去顾家,看着眼前的土房,他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不可思议,还有些心疼他姐。 “姐,你就住这里?” “对,这我家。”林昭坦然点头,眼神威胁地睨着他,“怎么,我家不配你上门啊?” 宋云程哪是这个意思,气呼呼地推车进门。 他真蠢啊。 心疼个蛋。 看到家里来了陌生人,大黄耳朵竖起,汪汪叫,龇着锋利的牙,威胁低吼。 琥珀站在妈妈旁边,也叫着,看着那凶奶凶的。 “大黄,琥珀,自己人。”林昭说。 大黄确实有灵气,她的话才落,就不叫了,和琥珀一同上前,围着女主人疯狂摇尾巴。 “姐,你养狗了?你居然养狗!?”宋云程说话语调一声高过一声,担心地皱眉,“姐,你吃的饱吗?” 林昭觉得他在说废话,“当然吃的饱,吃不饱我怎么可能养狗,我脑子没问题。” 宋云程放下心来,盯着大黄和琥珀,眼神有些嫌弃,“好丑。” 吃他姐一记眼刀后,又换了说辞,“……看着挺机灵。” 林昭满意地收回视线,挨个儿摸摸两只狗狗的头。 宋云程问道:“姐,大崽他们呢?” “可能在老宅或村里玩吧。”林昭说。 “我去找他们!”宋云程兴冲冲的,想着小孩子都喜欢坐自行车,又把车推出去,骑着车满村找大崽几个。 林昭见时间不早了,洗了手脸,进灶房做饭。 之前抽奖抽到两袋红烧牛肉面,面饼不小,干脆全煮了,多打几个鸡蛋,放些小青菜,应该够。 够不够的就这样吧,方便。 云程等下还得回县里呢。 宋云程慢悠悠蹬着自行车,满村找大崽二崽,喊人的声音嘹亮。 “大崽!” “二崽!!” 大崽和二崽正和铁锤瓜分罐头,吃的腮帮子鼓起来,听见有人叫他们名字,捧着罐头瓶,循声走过去。 看见个陌生人。 二崽瞧见宋云程……的自行车,眼睛一亮,抹了下嘴,快速走过去,盯着他的车瞧。 “哥,快来看自行车!” 喊完他哥,抬头看向宋云程,不见外地问:“你谁呀?来我们大队干啥?你这自行车多少钱买的?” 小朋友眼睛明亮如星子坠落其间,笑容可爱又灵动,很是讨喜。 宋云程一眼便喜欢上他,笑着问:“你是大崽还是二崽?” 二崽是个机灵鬼,才不会轻易说自己是谁,抱胸站在那里,轻抬下巴。 “是我先问的你,你先说你是谁,我再考虑要不要交你这个朋友。” 宋云程看着小朋友拽拽的样子,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咳,我是你舅舅。”他说。 “?!”二崽脸上冒出个大大的问号。 舅舅? 他和大崽肩挨着肩,和他哥咬耳朵,“哥,这人肯定是个可恶的拐子,他冒充舅舅,我们把他骗到大队部,让大队长抓住他,让他再骗小朋友!” 二崽嗓门儿大,压低声音也小不到哪里去。 他说的话,尽数被宋云程听进耳朵。 “……!!”少年嘴角抽搐。 初见,他的亲外甥,大声密谋,要把他送进去!! “我真是你们的舅舅,不信回家问你们娘。”宋云程又无奈又苦涩。 大崽二崽一愣,整张脸都亮起来,小哥俩牵着手拔腿就跑。 一股脑跑回家。 看见家里门开着,脸上的笑比太阳都耀眼。 “娘!” “娘!!” 两道愉悦激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娘,你回来啦!”二崽冲到灶房门口,大声说:“娘,你回来怎么不叫我和哥,我和哥等你好久了,等的我们都饿了。” 闻到灶房里传来的香味,他口水都快淌下来。 “娘你在做啥饭,好香啊,有我和哥的份儿吗?!” 大崽还记得宋云程,扒着门框,小脑袋往里探,“娘,有个骑自行车的怪人说,他是我们舅舅,我们有这个舅舅吗?” 什么这个舅舅那个舅舅的,林昭觉得小朋友说话真有意思。 “是啊,骑自行车去找你们的人也是你们的舅舅,除了他,你们还有个小舅舅,不过他还在上学,有机会带你们去看他。” 大崽声音清脆,“好。” “娘,二崽的肚子快饿扁了,我想吃饭。”二崽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冲他娘撒娇。 “饭好了,带你舅舅洗手。”林昭发话,把煮好的面盛到碗里。 宋云程没想蹭饭,虽说从灶房传出的香味让他不自觉吞咽口水。 “姐,时间不早了,我回去吃。” “别废话!”林昭瞪他。 宋云程噤声,摸摸鼻尖,老老实实随二崽洗手。 二崽偷笑。 当舅舅的揉外甥的脑袋,“你头发呢?”他洗着手问。 二崽挠了挠扎手的脑袋,说道:“让剃头匠剃了,我娘说光头凉快。” 宋云程不怎么信,肯定是他们头上有小生物,被他姐嫌弃的。 大崽用毛巾擦手,时不时看新舅舅一眼,“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问你娘。”宋云程把皮球踢回去。 大崽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不用问,肯定是娘照顾他们太辛苦,没时间介绍这个舅舅给他们认识。 洗完手,宋云程和两个崽去端饭。 进灶房后,香味更加浓郁。 这味道让人无法形容。 三人都给香迷糊了!! 他们眯着眼睛笑,鼻头快速耸动,似是想把香味全吸进自己胸腔。 一大两小表情同步。 “姐,你做饭手艺越来越好了,闻着香,吃着肯定更香。”宋云程想起以前,昭昭姐偶尔也做饭,随随便便倒腾的,都比他妈用心做的好吃。 他爸说,这叫做天赋。 一点没错啊。 “赶紧吃,吃完你还得回县里,早点出发,省的天黑看不见路。”林昭说。 宋云程点头,埋头吃面,一筷子卷曲的面塞嘴里,瞳孔张大,同时竖起大拇指。 “绝了!!” 夸一句,飞速炫起来。 大崽二崽饿坏了,同样把脸埋进碗里,呼啦啦吃着,香的说不出话来。 宋云程是城里的孩子没错,但也很少吃的这么舒坦。 一碗面下肚,他扶着肚子站起来,“舒服啊!” 见大崽二崽收拾碗筷,忙要帮忙。 大崽伸手拦住他,“娘说舅舅急着回县里,我和二崽收拾。” 宋云程觉得两个外甥的动作过于熟练了,好奇地问:“平常也是你俩洗碗?” 大崽淡定地点点小脑袋,“娘辛苦,我和二崽会洗。” 宋云程就觉得,跟两个崽相比,他好废啊。 “你们真厉害。”他夸赞。 他姐以前使唤他和云锦,现在使唤大崽二崽。 她总有使唤的人啊。 收到好多票票和好评,非常非常感谢宝子们的支持~~!! 大受鼓舞呀。 作者恨不得把马尾绑到屋顶,二十四小时敲字,可是社畜还得上班,每天只有晚上几个小时的码字时间,暂时加更不出来呜呜呜。 不过我在攒啦,月底给大家爆更,先欠着哈。 再次谢谢宝子们,爱你们~(e) (本章完) 第40章 “双标” 第40章 “双标” 大崽腼腆一笑。 “我和我哥是我们大队最厉害的小朋友。”二崽仰着头,骄傲的像只孔雀。 林昭扛着半袋米走出房间,看见云程和两个崽相处愉快,心说不愧是舅甥,几句话就熟悉起来了。 “云程,帮我把口粮捎回去。” 宋云程接过袋子,固定在车头,用力时感觉裤兜有东西。 想起忘记把东西给两个外甥,掏出兜里的,全部给了大崽二崽。 “大崽,二崽,我给你们带的。” 大崽和二崽看向林昭,娘一点头,他俩才收下。 “谢谢舅舅。”两道童音响起。 “不用谢。”宋云程推着自行车出门,笑着说:“改天跟你们娘去县里,我带你们去玩儿。” 二崽语气欢快,“好~!!” 他俩也送新舅舅到门口。 此时才有当舅舅实感的宋云程心满意足,揉揉两个崽的脑袋,看向林昭,“姐,我先回了,有时间带大崽二崽回家转转。” “知道了,路上小心。”林昭嘱咐。 宋云程挥挥手,蹬着车离开。 少年人一身牛劲,干什么都风风火火,肆意挥洒汗水。 他迎着最后一缕残阳离开,眨眼便消失在村口。 “娘,你什么时候带我和哥去舅舅家?”二崽小小的手窝在林昭掌心,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她。 林昭思忖片刻,说道:“等我哪天不上班,带你俩去。” “好欸。”二崽眸光骤亮,和他哥脑袋顶脑袋,小声叽叽咕咕说着什么。 林昭低头看着,眼睛染笑。 她牵着两个崽去老宅接龙凤胎。 坑坑洼洼的土路向远处延伸,没了太阳,天还是亮的。 村里的小孩满地跑,大人拿着凳子坐门口唠嗑,人人手上一把蒲扇,时不时拍打一下,在打蚊子。 陆家门口支起好几张涂着红漆的大桌子,桌上红漆斑驳,看着有些年头。 地面不平,一个桌角下垫了块木头。 察觉到林昭的目光,不等她问,大崽主动说:“是陆家的那个军人叔叔要结婚,他对象是来咱家找茬的小苏。” 顾母叫苏玉贤小苏,两个崽也学着她喊小苏。 “那是长辈,喊小苏是不是不礼貌啊?”林昭没发火,笑着反问儿子。 二崽环着手臂哼哼,一脚踢飞脚边的小石头,撅撅嘴,“她骂人,骂人才不礼貌。” 大崽怕娘生弟弟的气,急忙解释:“娘,我们只在你面前喊,有外人在,我和二崽都是喊苏姨的。” 他也不喜欢苏玉贤。 她说他们可以,但是不能说娘不会教小朋友! “你们心里有数就好。”林昭没训斥儿子,她巴不得全家离苏家和陆家远点。 纤细柔软的手指捏捏二崽的脸颊。 小朋友每天早晚抹宝宝霜,脸变的细腻软滑许多,摸起来绵绵软软的,像在捏。 林昭改捏为揉。 揉搓好一会,笑道:“我不在家,离这家人远点,去玩也带着大黄。” 对大黄,她很放心。 “娘你放心。”二崽的脸被揉成奇奇怪怪的样子,小朋友很喜欢和娘亲近,丝毫不介意,咧嘴笑着,“我和哥不跟那个陆宝珍玩。” 他还小声吐槽,“她是个哭包,我们不喜欢和哭包玩。” “那,如果四崽变成哭包,你们也不喜欢四崽?”林昭笑问。 “不一样啊。”二崽非常有责任感,大声道:“四崽是妹妹,妹妹怎么样我都喜欢,我是哥哥,哥哥要保护弟弟妹妹的。” 林昭想起自己在原书学到的一个词语,很符合二崽此时的嘴脸,“双标。” 和顾承淮一模一样。 二崽眼里满是疑惑,“娘,双标是啥?” “双标就是你刚刚的嘴脸,对别的小朋友和自己妹妹两种态度。”林昭唇角压不住的笑。 “那很正常啊,比起外人,我当然更喜欢家里人,更喜欢……娘。”二崽冲她灿烂一笑,笑的人心里软趴趴的。 “是嘛,我可记住了,要是哪天你喜欢外人胜过喜欢家里人,我就不要你这个儿子了。”一想到书里二崽变成那副脑残样子,还走上犯罪道路,林昭快要吐血。 二崽要真变成这样,她真能不认他。 小朋友被吓成表情包,狠狠抱住他娘,急切道:“我喜欢外人干啥,我只喜欢娘,喜欢哥,喜欢弟弟妹妹,喜欢铁锤,喜欢……” 他列出一串人,嗓子都喊哑了,只想向他娘表忠心。 “好啦好啦。”林昭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安静点,“你心里记得就好。” “嗯。”二崽脸颊鼓鼓的,认真点头。 大崽拍拍胸脯,“娘,我会看着二崽的。” “好。”林昭笑着应。 说话间,来到顾家老宅。 见到林昭娘仨,顾母迎上来,开口就道:“老三媳妇儿回来了。” 林昭搂住冲上来抱住自己的龙凤胎,笑着颔首,“嗯,三崽四崽没闹腾吧?” “没有,都乖着呢。”在亲奶奶心里,四个崽是全公社最乖的,哪家的孩子都比不上他们。 四崽软乎乎的手抓住林昭的胳膊,小短腿努力攀着她的腿,试图往娘身上爬,小奶团手黏糊糊的,像是化开了。 林昭洁癖发作,眉头不着痕迹地一蹙。 就在这时,大崽从兜里掏出破布帕子,包住四崽的手。 四崽茫然抬眼,大眼睛满是疑惑、不满。 “不能用你的脏手手碰娘啊。”大崽一本正经地教妹妹。 小奶团瘪瘪嘴,委屈地看着大锅锅,奶声奶气吐地吐出两个字,“宝,乖。” “没说你不乖啊。”大崽忙哄妹妹,看一眼林昭,又很快收回目光,对妹妹说:“娘爱干净,哥带你洗手手,然后再抱娘,好吗?” 四崽看看大锅锅,又看看娘,点点小脑袋。 “好~~” 大崽带着妹妹去洗手洗脸,三崽也被二崽抓过去。 等孩子们离开,顾母让梆梆给林昭拿个凳子,又让顾澜给她三婶儿倒水。 “谢谢娘。”林昭坐下,用手捶小腿。 “累了?”顾母关心地说,“大队离县里远,你走路来回肯定累。你写信给老三,问问他能不能弄到自行车票,要是能弄到票,买辆自行车,有自行车你上班也方便。” 林昭嘴角翘起,抬起手腕露出手表,声音染笑,“崽他爹寄了票,自行车我都订了,过两天到货,今天先买了手表。” 她皮肤白,戴上手表,两者相得益彰的好看。 顾母没扫兴,张口就夸:“好看,有手表上班看时间也方便。” 顾澜倒好水,放到三婶面前,悄悄看一眼林昭的手腕。 小姑娘星星眼。 三婶戴上手表真好看啊。 察觉到林昭温柔含笑的目光,她红了脸,忙低下头。 “谢谢三婶送我饭盒。”顾澜小声道。 林昭莞尔,“不用谢啊,家里正好多一个,你又刚好需要。” 见小姑娘仍不好意思,她说:“要是实在过意不去,我不在的时候,你替我多看顾看顾大崽他们。” 顾澜郑重点头,“我会的!” 林昭塞给她一把大虾酥,“去玩儿吧。” 顾母欣慰,倒不是因为那一把,就是觉得老三媳妇儿把自己当顾家的一份子了,心里高兴。 “对了,老三媳妇儿,我听过大崽和二崽说,你给他们吃了打虫的?这是从哪儿买的,梆梆他们能吃不?要是能吃,我也想给他们买点。” 知道林昭讲究,她没说自己去茅厕看到虫的事。 “不用买,我手里有多的,分五颗给家里的孩子。”林昭说。 顾母当即道:“哪能让你钱……” 拒绝的话没说完,林昭直接打断她的话,“一颗也就五分钱,我又不缺这三毛钱。” 顾母一噎。 三毛也是钱。 “好,那我就替梆梆他们谢谢你了。” 林昭摆摆手,很直接地说:“顾家的孩子娘你教的很好,我很喜欢,这点小事不用谢。” 想到宝塔没有鱼鱼的份儿,担心二嫂多想造成误会,她多说一句:“宝塔二岁多的小朋友不能吃,所以没给鱼鱼准备。” 赵六娘原本就没多想,听到林昭的解释,笑道:“还是弟妹考虑的周到,你要是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那鱼鱼不能吃。” “是啊。”黄秀兰也附和,“我都不知道有打虫的。” 她满肚子不解,“能打虫,这谁能想到啊。” “有吃,家里的小崽子该乐疯了。” 顾澜给林昭递了个蒲扇,林昭对她笑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三崽四崽洗好手脸,摇摇晃晃朝他们娘跑来,撞进林昭的怀里。 “娘!” 小团子高兴地叫着,嗓音软软甜甜,黏人的很。 林昭把龙凤胎放到腿上,给他们扇蚊子,也没忘招呼大崽二崽,“你俩靠过来点,我给你们也扇扇,小心被叮一身的包。” 大崽不愿意让娘受累,接过蒲扇,挥动手臂,对着林昭扇。 “娘,我来扇。”他一点不觉得累,心里还很高兴。 爹说他不在,他和二崽得保护娘,得帮娘做事,得孝顺娘,他记得爹的话呢! 赵六娘瞥一眼把凉席铺到院子,翘着二郎腿躺在那里晃腿的两个儿子,只觉得眼睛疼。 同样是儿子啊,别人家的咋那么贴心呢。 两岁的鱼鱼学着大崽,给她扇风,小模样认真极了。 老母亲的心化了,把小女儿抱进怀里,满嘴乖乖地喊。 “还得是女儿,生那儿子有什么用,除了和人打架能壮胆,平常一点用也没有,不如女儿,娘的鱼鱼啊。” 赵六娘亲亲女儿的脸,对梆梆和来妹有多凶,对鱼鱼就有多温和。 来妹翻了个身,趴在凉席上,晃着腿,“娘,我想改名字!” 赵六娘敷衍地看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女儿身上,随口道:“找你爹,你爱怎么改就怎么改。” 反正她都有闺女了,小二的名字改了就改了。 来妹兴奋地弹起来,找上他爹顾玉成,“爹,我想改名字!” 顾玉成问:“行,想改成啥?” “顾霸王!”来妹说的铿锵有力。 他爹一噎。 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啥意思啊? 来妹不解,追着顾玉成,“爹,咋样嘛,你理理我啊,到底给不给改?” “改个球,还霸王,我把你打给王八。”顾玉成推开儿子的小黑脸,打发他,“去去去,一边玩儿去!难得有个清净的时候。” “嘁。”来妹不怕死的嘁他爹,翻个白眼,“重女轻男,偏心。” 顾玉成扬起手,来妹急忙跑走,重新躺在凉席上,翘起二郎腿,哼哼唧唧的,很不高兴。 他老早想改名字了,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和村里的招娣、来娣、盼娣和旺娣没啥区别,人家是求弟,他是求妹。 可是妹妹已经有了啊。 想到总被人取笑名字,来妹不晃腿了,陷入自闭。 二崽也在凉席上,听见他的叹气声,拿胳膊肘子撞他,“来妹哥,你咋了?” “你要是还当我是哥,叫哥的新名字。”来妹说。 “……霸王哥?”二崽试探地叫,表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难听二字几乎要化成碎纸条,扑到来妹脸上。 “好听吧?”来妹没注意,还得意洋洋,这是他给自己想了好久的,超霸气的名字。 可惜他爹不同意给他改。 皮小子耷拉下脑袋,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不好听。”二崽头摇的像拨浪鼓。 来妹瞪大眼睛。 咋可能? 他从知青嘴里知道的这两个字,觉得特霸气。 二崽眼神肯定,又说了一遍,“真的不好听。” 嚓啦! 来妹躺回去,身体笔直,生无可恋。 林昭没忍住笑出声,语气带着安抚意味。 “先别急着绝望,等你上学肯定要改名的啊,来妹和大崽二崽的名字一样,是小名,你爹娘逗你玩呢。” 她没记错的话,梆梆有大名,叫顾星野。 只是他习惯了小名,大名没什么人叫,以至于绝大多数人以为他没大名。 来妹眼睛逐渐有了光,弹坐起来,不好再找爹娘,他看着顾父,打商量:“爷,你帮我取大名?” “谁生的娃谁取名,你爷不管。”顾母直接推了这事。 除非儿子儿媳妇发话,她不想多事。 来妹不想让爹娘取。 瞧瞧他爹娘取的名字,梆梆,来妹,鱼鱼,哪个好听啊?! 他眼神恳切地望着顾父,“可是爷取的名字好听啊。” 二崽眼睛一转,蹬蹬蹬跑向顾父,用小胳膊给他捏肩捶背,小脸堆满笑。 “爷,你累一天了,我帮你捶捶背。” 顾父嘴都快笑歪了。 “好好好,你给爷捶。” 孙子孝顺,他欣然接受。 二崽捶了好一会,胳膊发酸,速度慢下来,攥起小拳头慢慢地砸。 见顾父很满意自己的服务,他笑嘻嘻地把脸凑过去,说出目的。 “爷,要不你顺便也给我和我哥,还有三崽四崽取个名字?” (本章完) 第41章 “总把女娃气哭” 第41章 “总把女娃气哭” 顾父看向林昭。 “这……”当着老三媳妇儿的面,顾父可不敢自作主张,摸摸孙子的头,眼神慈爱,“这得看你爹娘的意思。” 听到这话,二崽扭头看林昭。 “娘,我有大名吗?”他脆生生地问。 天渐渐暗下,黄秀兰点上灯,暗黄的光斜照在他身上,小孩眼睛明亮清澈。 “暂时还没有,看你爷愿不愿意帮你取。”林昭这话等于把起名权交给崽崽他爷。 顾父听出她话中的言外之意,高兴地搓手,又怕起不好,紧张道:“还是你跟老三起吧,我认识的字不多,取名是大事,关乎大崽他们的一辈子,马虎不得。” 林昭没回答,把选择权给大崽二崽,“你俩的意思呢?想让谁取?” 二崽说:“我想爷给我取。” 大崽也点头。 和不咋熟的亲爹相比,他更愿意让打小带他们上山下地的爷爷取。 林昭巴不得——她不怎么会起名,顾承淮也一样。 想到男人当初张口就来的,红星、国庆、建军等又红又专的名字,再对比顾父给顾承淮几兄弟取的名字,她觉得公爹太会起名了。 “那就麻烦爹了!”她不客气地把难题推出去。 上年纪的人最喜欢被需要的感觉,顾父当即翻出本残破字典,皮质封面早已斑驳脱落,内页泛黄破损,还有鼠齿啃噬的痕迹,破烂不堪。 他坐在煤油灯下,用粗糙的手小心地捻开纸页。 暖黄的光晕漫过弯曲的脊背,在墙面上投出个专心的剪影。 顾父在忙活,其他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龙凤胎窝在林昭怀里昏昏欲睡,林昭轻轻拍打小团子的背哄着,小声问:“娘,我听大崽和二崽说,村里要办喜事了?” 顾母都不想提那两家的事,老三媳妇儿问,她也直言不讳。 “是要办喜事,就在明天,你就当不知道,别管。” 林昭本来就没想掺合,“娘会去帮忙吗?” “我得去,到底是一个村的,一个人不去也不合适。”顾母从她怀里接过睡着的三崽,顺手擦掉小孙孙嘴角泛出的口水,“孩子都睡了,我送你们回去。” 黄秀兰主动把四崽接过去。 四崽肉肉短短的胳膊轻轻一动,她马上拍拍小家伙的背,小奶团子陷入更深的梦乡。 老三媳妇儿把孩子送到老宅,是他们占便宜。 林昭给大崽二崽准备那么多好吃的,昨天是鸡蛋和半碗米,今天又是苹果、白面和罐头,还有‘老大’一块肉。 虽然不是给他们吃的,但是用给两个崽炒肉的油锅炒菜,青菜都变得有滋有味。 更别说大崽二崽是大方的孩子,肉给铁锤吃,罐头也给他分。 五岁半的小朋友都不计较,她们大人不能连小孩都不如。 林昭牵着大崽二崽走到路上,许多村人还在各家门口唠嗑,见到这一幕,心思各异。 承淮家的真是好福气,婆婆妯娌都惯着她。 路上,林昭等人遇上刚好在遛弯儿的苏玉贤和陆宝珍。 “大崽哥哥,二崽哥哥。”陆宝珍甜甜地喊。 二崽时刻记着娘的话,看见她脑子警铃响起,扯着嗓子大喊:“大黄,琥珀——” 扑簌簌。 大榕树上偷摸休息的鸟吓得一哆嗦,展开翅膀飞上天。 树下大爷感觉脑门儿一热,伸手摸去,湿湿热热,很臭。 竟是坨大的。 站起来骂:“哎呦该死的鸟!哪里不能拉!净往人头上使劲……” 大爷捡起片树叶往头顶抹,嘴里骂骂咧咧。 骂完鸟,朝二崽喊:“二崽啊,你奶是大嗓门儿,你也是,你不愧是你奶的亲孙子。” “那是!”二崽神气地应着。 见大黄带着琥珀跑来,小朋友一把抱住大黄的脖子,整个身体伏在大黄身上,哼哼唧唧地说:“大黄,你来的正是时候,有大哭包想讹我们。” 陆宝珍知道他说的哭包是自己,气得小脸一恼,嗓音带着委屈,“顾二崽,你欺负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二崽撇撇嘴,无所谓。 上次在家里,大黄和琥珀没来前,陆宝珍眼睛暗幽幽地盯着他娘,二崽也感觉到危险。 怎么说呢? 就像他好生生蹲在山脚的柳树下玩,耳边传出粗重腥臭的喘气,一回头,一头体型庞大、浑身竖起坚硬针毛的野猪居伏地凑到他眼前。 吓的人头发都要倒竖起来。 “不理就不理,你不理我那真是太好了!”二崽露出高兴的表情。 他知道陆宝珍害怕狗狗,抱着琥珀,站到他娘和他哥身前,以保护者的姿态。 陆宝珍委屈地抽噎。 落在村里人眼里,便是二崽把小姑娘气哭了。 “二崽,你把宝珍弄哭喽。” 村里的老人忆起些往事,哈哈大笑,“二崽像他爹,承淮也不爱搭理女娃,也总把女娃气哭。” 林昭头一回听村里老人说起,少年时期的崽崽爹,耳朵竖的老高。 二崽咧着嘴笑,骄傲的挺胸抬头,“我是我爹的儿子,肯定像我爹啊。” 不高兴被人冤枉,他又解释:“我离陆宝珍八丈远,我怎么弄哭她啊,大人也不能随便冤枉小朋友啊,我娘我奶我大伯娘可都在呢。” 张嘴就来的那人神色讪讪的,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我开开玩笑,怎么你还信了。” 二崽瞪大眼睛,不赞同地说:“我娘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不想跑断腿,叔,你以后别开我玩笑,我不喜欢。” 开玩笑的青年还能说什么。 “好,不开你玩笑,再也不开你玩笑了。” 这个二崽真不好惹,全大队小孩子的嘴都长他脸上了! 整天把我娘说、我娘说挂嘴边,早晚变成娘宝崽。 顾母说:“二崽,回吧,你娘明早还要上班呢。” “嗳!”二崽语气轻快,抱着琥珀,像个小卫士般,护送家人回家。 苏玉贤突然喊道:“林昭。” 林昭没理,脚下速度加快,头也不回地离开。 “困死了,走快点。”她催促着大崽和二崽。 苏玉贤:“……” 她想黑林昭几句,动动唇,正要说话,却见吃瓜群众散开,各回各家了。 村里人都觉得她拎不清啊,谁家好姑娘没嫁人就和男人不清不楚,还替他带娃,这么上赶着,真不知道咋想的,没有尊严的吗? 陆宝珍拉扯苏玉贤的上衣,“后娘,我要和大崽二崽玩!” 苏玉贤不想再用热脸贴林昭一家的冷屁股,觉得很丢脸,没急着应下,只是问:“为什么啊?村里那么多小孩,你和他们玩不行吗?” “不行!不行!不行!”陆宝珍摇着头,小嘴一瘪,两条小短腿在地上使劲蹬踹,双手在空中胡乱飞舞,扯着嗓子叫嚷,“我不要跟别人玩,我就要和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玩!” 苏玉贤头疼,怕她影响明天的婚礼,半蹲下身搂着她哄,还没说话先被踹了两脚。 “嘶!” 她使劲抱住陆宝珍,诱哄:“娘给你想办法,娘一定让他们和你玩,快别哭了。” 陆宝珍抹掉脸上的泪珠,看着大崽二崽离开的方向,勾唇笑起来。 她的眼睛又黑又深,冷得刺骨,简直不像人的眼睛。 苏玉贤不经意间看见,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迅速蹿遍全身,心瞬间沉下去,惶恐袭上心头。 这时,陆宝珍冲她笑笑,张开手臂,“后娘,抱我回家。” 苏玉贤后退,仿佛眼前的不是个小女孩,而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后娘?”陆宝珍笑容无害又干净。 苏玉贤怎么也忘不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嘴角勾起的弧度不自然。 指甲掐着掌心,她蹲下,抱起陆宝珍,身体僵硬。 陆宝珍搂着她的脖子,不忘提醒:“后娘,你说的明天想办法,让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陪我玩。” 她埋在苏玉贤肩头,软绵绵地出声威胁,“答应我的你必须做到,不然我告诉我爹,让我爹休了你。” “……好。” 林昭回到家,取来五颗宝塔给顾母。 顾母高兴收下,“回去我就让梆梆几个吃了,你插上门,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好。”林昭把她和大嫂送到门口,目送她们远去,插上门,开始洗漱。 一天没见,大崽有好多话要和娘说。 小朋友端个小凳子坐在那里,边用蒲扇扇蚊子,边说:“娘,我今早去隔壁借茅厕,隔壁的婶婶问我打虫的事。” 林昭洗掉脸上的泡沫,用毛巾擦脸,随口道:“她想给大壮吃一颗吧。” 大崽说:“嗯嗯,大壮听说我和二崽拉出虫子,他肚子里也有虫,都吓哭了。” “那我等下给你一颗,你给隔壁送去。”林昭很大方,一颗宝塔在外面就几分钱,她是抽奖所得,不要钱,并不心疼。 “好。”大崽先应下,接着又问:“要多钱?” “不要钱。”林昭笑大儿子是个小财迷,轻声解释:“远亲不如近邻,隔壁一家人不错,娘乐意白给。” “再说,和邻居处好关系,你们要是有什么事,也有人帮忙。” 大崽早熟,听懂了他娘的言外之意,娘是为他们着想呀。 他满脸笑,“谢谢娘。” “谢什么,当娘的为自己的儿子打算是应该的啊。”林昭倒掉盆里的水,回屋取宝塔,交代大崽几句,让他送到隔壁。 大黄跟上。 琥珀躲懒,趴伏在狗窝里,伸展四肢,却是没往前半步,只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瞅一眼,又重新窝回去,闭上眼,小肚子鼓起又落下,发出细细软软的呼噜声。 “二崽,娘去洗澡,你要困就先睡,不困就和琥珀玩。” 此时天刚黑,院子点着煤油灯。 二崽坐在灯前。 “娘你去洗吧,我在门口守着你。” 林昭没多想,说道:“好,不准玩火。” 说完她去洗澡了,工具当然是盆,新房没盖,先将就下。 大崽带大黄来到隔壁,说明来意。 王春一喜,“原本想明早问你娘,那我收下了,帮我谢谢你娘,以后要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好。我娘说晚上注意点大壮,要是有发烧的症状,需要及时降温。”大崽把娘交代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王春。 王春认认真真记在心里。 “嗳,你娘真仔细。” 大崽笑呵呵,听见别人夸他娘,比听到别人夸他都高兴。 办完事,小朋友带着大黄回家。 王春看着一人一狗进门,这才回自家,给大壮吃了宝塔,怕儿子儿媳睡太死,让孙子今晚睡他们屋,她亲自照看。 大崽说可能发烧,还是注意点,免得好事变坏事。 - 宋云程哼哧哼哧回到县里,到的时候,天已彻底黑下来。 还掉自行车,爬上楼,推开自家的门。 刚放下东西,还没喘口气。 坐在沙发上的宋舅舅开口问:“把昭昭送回去了?大崽几个怎么样?” 宋云程:“……”亲爹,您是真的不把我当人啊。 也不问他吃没吃。 “让我先喝口水行吗?”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砰。 宋舅舅把自己的搪瓷缸推过去。 “喝。” 宋云程受宠若惊,嘿嘿一笑,端着搪瓷缸喝起来。 啧啧,没想到他还有机会喝到他爸的茶。 他一阵牛饮,宋舅舅心疼的直抽抽,没忍住道:“解解渴就行了啊。” 宋云程适可而止。 把搪瓷缸还回去。 宋舅舅一看,空了大半杯,脸色瞬间黑黢黢。 宋云程心虚挠头,急忙转移他爸的注意力。 “大崽几个都挺好,我姐请我吃了顿面,那面看着奇奇怪怪,每一根都是弯的,也不知道她咋做的,味道特好。” “我吃了一碗,吃的好饱。” “对了,那是我姐让我带回来的口粮。”他指着带回来的袋子。 宋舅舅凉凉地看他,“让你送你姐,没让你蹭饭。” “我姐让我吃,我不敢拒绝,怕被揍。”宋云程说。 宋舅舅瞪眼,“胡说八道,昭昭温温柔柔的,啥时候揍过你。少败坏你姐名声。” 宋云程:“……”好好好,不愧是亲舅甥,说话都一个调调。 “……哦。” 宋舅舅不满他的回答,“哦什么哦,态度放端正。” 宋云程站直身体,敬个礼,声音嘹亮,“是,我姐温温柔柔,是我记错了!” “小点声,邻居都睡了!”宋舅舅嫌弃道。 端着搪瓷缸回屋。 工具人宋云程打着哈欠,胡乱洗了脚,回自己屋子。 正要睡,上铺垂下个黑脑袋,宋云锦好奇地问:“哥,姐真请你吃面啦?” 宋云程被吓一跳,差点起来揍他。 “你小子又偷听墙角。” “嘿嘿。”宋云锦不好意思地嘿嘿笑,“我也好奇啊,我都好久没见姐了。” “哥,你再给我说些姐和大崽他们的事呗。” 宋云程翻过身,“把你脑袋收回去。” - 大崽二崽睡着后,林昭唤出抽奖转盘。 右侧任务栏一闪一闪,提示着任务完成。 [购得一块手表,取悦了自己,这是自我馈赠的仪式感,奖励100积分。] [与久不联系的家人重建联系,亲情升温,奖励200积分。] [宝塔,名副其实的杀虫神药。你给八个小朋友杀虫,用心呵护祖国的朵,奖励80积分。] [煮一次红烧牛肉面,奖励5积分。] …… 七七八八,得到390积分。 加上之前攒的,总共733积分。 又可以抽个大的啦。 林昭神情喜悦。 (本章完) 第42章 “可以亲” 第42章 “可以亲” 老宅。 顾父还在翻字典。 他取名很纠结,先找到寓意好的字,组拼,念起来要顺口,确定后还得找有文化的人问问。 当初给几个儿子取名,了大半年。 顾母坐到他旁边,字典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眼睛发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的意思是,反正你在给四个崽取名字,干脆把来妹他们的一起取算了。” 顾父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捏着字典的手指都在颤抖。 脑子飞速旋转。 来妹。 铁蛋。 铁锤。 鱼鱼。 四个崽。 需要八个名字。 “八个?”他咕咚咽口水,声音发紧。 顾母点头,“慢慢起吧。” 顾父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任务重,我得好好翻翻。” 话说完又开始翻他那破字典。 “明天再翻吧,早点睡,明早还要忙呢。”顾母催老头子睡觉。 “你先睡。”顾父没回头,摆摆手,又挪了挪煤油灯的位置,让光照不到床上,尽数投向那烂糟糟的字典。 “我再看一会。” “那行,你注意时间,到底不年轻了,别把身体熬坏。”顾母碎碎念几句,随即躺下。 没人会服老,顾父翻字典的手一顿,不那么服气,他觉得自己老当益壮。 这一翻就是一个小时。 最后的最后,他在纸上记下几个字。 那字不算好看,胜在笔锋有力,字体工整。 写完后,把纸折起来放好,顾父回床上睡觉。 老宅最后一盏灯灭。 整个村子在月光下安眠,静谧而温暖,偶有夏夜的蟋蟀和蝉鸣,伴着几声猫头鹰咕咕喵的声音。 顾家三房,一间屋子的灯还亮着。 林昭眼前的大转盘停下,指针指向某细窄格子。 快让我看看抽到了什么!! 激动的眼神瞧过去。 「神明赐福·小红绳(6条) 外观:三股红丝以人字纹编织,表面看平平无奇。 作用:可避免邪祟近身,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 使用方法:佩戴在手腕」 林昭想到邪性的陆宝珍。 可避免邪祟近身,超实用的东西呀。 点击领取。 逐一戴到四个崽的腕上。 然后自己戴一条,和手表迭戴,还挺好看。 最后一根留给顾承淮。 她可没忘,原书里崽他爹出了个秘密任务,结果死无全尸。 她没想换男人,所以,顾承淮必须给她好好活着,长命百岁的活着。 大崽迷迷糊糊热醒,见林昭还没睡,彻底清醒过来,“娘?”他坐起来,揉着眼睛。 “怎么起来了?要上茅厕吗?”林昭给大儿子擦拭额头的汗。 “不上。”大崽眼睫轻颤几下,两只手相互扣在一起,屁股往他娘那边挪挪,“娘怎么不睡?” “这就睡。”说话间,林昭扭头看过去,“躺好,我吹灯了。” 大崽又挪回去,乖乖躺下。 龙凤胎睡在最里面。 再过来,是睡的四仰八叉的二崽。 再往过看,大崽躺的直挺挺,两条胳膊放在肚子上,模样乖巧。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她,昏黄的灯光下,很亮。 林昭眼睛绽开温暖的浅笑,弯腰吹灭灯,上床睡觉。 她爱干净,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大崽鼻子轻轻动几下,抿嘴笑着,然后被搂进怀里。 “睡吧。”林昭拍小朋友的后背,轻声讲睡前故事。 今夜,大崽哪怕睡着,嘴角的笑都没消失。 某部队宿舍。 木质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 不远处的床上,孙业礼的呼噜声起起伏伏,传向每个角落。 顾承淮正在看信,一声声‘呼-咕噜-噗噗’循环响起,吵的人静不下心。 俊美的年轻军官眉头紧锁,找出一张草纸,揉成小球,塞进耳朵。 呼噜声弱了些,他眉心舒展开,静下心看信。 【崽他爹,我上班了!!!】 这是第一句。 三个感叹号,足以说明她的激动、兴奋和高兴。 顾承淮轻笑。 想上班怎么不早说呀。 【你说的没错,想要工作先得考试,好在我身经百战,一点不慌。考完试,我顺利转了粮油关系,从今以后,我就是城里户口了,四个崽也变成城里的崽啦!】 【大崽和二崽高兴的不行,足足在村里显摆了两天!(配剪刀手的简笔画)】 崽他娘也显摆了吧。 顾承淮眼里笑意加深,接着看。 【对了,我给你战友送了谢礼……】 这里没直接写出来,而是画了涂鸦,只寥寥几笔。 一般人看不出这画的什么。 顾承淮知道。 一只鸡,一条鱼,一罐麦乳精,一盒烟,一包。 他眼底掀起波澜,每一寸锋芒棱角都柔软下来。 这人情他会还的呀,也不知道昭昭费了多大劲才弄到这么多好东西。 【顾同志,你真棒!结婚6年,我没有一刻感到后悔,结婚对象是你……真是太好了!】 “?” 顾承淮:不是,你还想跟谁结婚?! 【你要是有假,回来看看。我今天看见,路边的太阳开了,它们也在念你呀。】 林昭写信从来不一板一眼,按照既定的格式写,她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像她的人,自由、明媚、热烈。 顾承淮心像被什么击中,唇角的弧度越来越高。 看向桌子正前方墙上的日历。 快了。 - 转日。 林昭醒来,抬腕看时间,六点十分,时间还早。 她换个姿势赖床,觉得无聊,又把抽奖转盘唤出来。 还剩233积分。 挺多是吧。 当即出去30积分,连抽3次。 【蚊帐x1个】 【驱蚊小香包x3个】 【白毫银针(白茶)x1盒】 【瑞士卷x1盒】 【干吃面x10包】 【纯牛奶x10箱(24盒)】 【辣条x2包】 【小蜜橘x1斤(12个)】 【大白兔奶x1包(50颗)】 【巧克力x1盒(9颗)】 【军绿色儿童塑料凉鞋x2双(25码)】 【大黑雨伞x1把】 【喷一喷止痛药x1瓶】 【布x20尺】 【军绿卡其布x20尺】 【卤鸡腿x3个】 今天手气还不错。 林昭很知足。 看了眼熟睡的四个崽,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把驱蚊小香包挂到柜子把手,又取出些能放的东西,放进柜子。 “娘~~?”二崽醒来了,拖长语调喊,清亮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 他右脸压出几道凉席印子,往床边爬,一低头,瞧见手腕上的红绳,身体顿住,用手指扯了几下,抬腕给林昭看。 “娘,这是啥?你给我戴的吗?” “对啊。”林昭正在编辫子,“你们四个宝都有,娘和你爹也有,这是我们一家人的象征,你们要好好戴着,知道不?” 一家人的象征……? 二崽喜欢这话。 小小的心口漫出复杂的情绪,满满涨涨的。 “嗯!”他眼睛明亮,认真点头。 大崽被弟弟吵醒。 “哥,你醒啦,看你的手腕,娘给我们戴的红绳。”话多的二崽才醒来就说个不停,“娘说这是我们一家人的象征,爹也有。” “嗯。”大崽点着头,脸上没有意外,显然他听见了林昭和二崽的对话。 他一脸认真地看着二崽,“二崽,以后玩的时候要小心,别把娘给我们的红绳弄脏、弄坏了。” “嗯嗯,我知道的。”二崽大声道。 龙凤胎睡的像小猪,没被吵醒。 “嘘。”大崽竖起食指到嘴边,让弟弟小点声。 这时,林昭拎着两双塑料凉鞋走过来。 “给你们买的凉鞋,快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大崽二崽眼睛咻的骤亮,同时捂住嘴,压抑着到喉边的惊喜尖叫。 “娘,你又给我们买鞋啦?”二崽声音是掩饰不住的狂喜。 林昭没多解释,笑问:“对啊,喜欢吗?” 这鞋,颜色是孩子们眼里最喜欢的军绿色,材质是他们从没见过的,鞋面镂空透气,脚背两道交叉塑料带,金属扣眼调节松紧。 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喜欢,喜欢,喜欢极了。”二崽连说好几遍。 林昭看向大儿子。 大崽也是点头,把新凉鞋紧紧抱在怀里,“我也喜欢,谢谢娘。” “谢谢娘。”二崽也谢谢他娘。 林昭收下这声谢,蹲下身给两个崽穿新鞋。 先给大崽穿。 她用湿的擦脚布给大崽擦了擦脚,拿起鞋,调整好大小,给他穿上。 大崽盯着娘的发旋,呆呆的。 他比任何时候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娘的爱。 蓦地,小家伙眼眶瞬间蓄满泪,怕被林昭看见,他忙低下头,快速擦掉,水浸的眼明亮如镜湖,咧嘴笑起来,笑的格外灿烂。 娘喜欢他们。 他现在确定,他们也是有娘喜欢的小朋友。 他好喜欢娘啊。 “快起来走走,看看怎么样。”林昭没注意大儿子片刻间的情绪变化,摸摸他的头说。 大崽重重地嗯一声,跳下床,来回走动,抬起小脸,“娘,好凉快呀。” 比回力鞋凉快。 “因为叫凉鞋呀。”和可爱的幼崽说话,林昭说话声音都不由自主软下来。 二崽坐在床边,翘起脚往前伸,着急催促,“娘,帮我穿,帮我穿。” 林昭替他穿的时候,大崽在旁边认真地看。 见状,她的速度变慢,教他怎么穿。 大崽挨着他娘,学会后看她一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笑什么?”林昭道,“笑的让人想狠狠亲一口。” 闻言。 大崽脸腾的红透了,头顶都在冒烟儿。 他手握成小拳头,没多考虑,抬起小脸,顶着通红的脸和耳朵,眼底隐含着羞涩,清亮的声音在发颤,“可以亲。” 林昭被儿子可爱到,弯腰亲亲大崽的小脸。 瞬间。 小朋友的脸更红了,他不敢再看娘,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 二崽见娘亲了哥哥,坐不住了,抱住林昭的腰,使劲踮脚,恨不得把脸送到她嘴边。 林昭眉眼含笑,也给二崽一个亲亲。 小家伙心里美了,笑容比太阳还灿烂,再看看新鞋,感觉人生到达顶峰。 “这日子……真他娘的美啊!” 林昭:“?” 她敛起笑,神情微妙,“这又是跟谁学的?” 二崽收敛嘚瑟的表情,胳膊贴着裤缝,脸上的张扬倏地消失,悄悄瞥着娘的脸色,“知青点的知青。”他老老实实说。 林昭更加疑惑,“知青不都自诩知识分子,怎么可能说脏话?顾二崽小同志,你确定没听错?” “没有。”二崽忙说,然后拉他哥,“哥,你说。” “嗯,二崽没乱说,他就是跟知青哥哥说的。”大崽说,“知青哥哥还说,他们要入乡随俗,要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这么说话真他……” 他顿了顿,补充:“真她娘的爽。” 林昭对知青的印象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彻底放飞了。” 见娘还算感兴趣,二崽叭叭地说:“我奶说那些下乡超过两年的知青越来越像村里人了,希望新来的也快点适应,别整天闹事,烦死个人。” “知青又闹事了?”林昭走出屋子,到院子洗脸,大崽二崽跟着。 早上,外头比屋里凉快些。 大崽打开窗给屋子通风。 二崽给他娘说大队的热闹事,“知青点特别热闹,昨天早上好多人去凑热闹,我也去了,那些知青在打架呢,打的可凶啦,你挠我脸,我抓你头发,就这样挠,这样抓……” 他再次发挥模仿功力,无实物表演,矮墩墩一只,演的手忙脚乱。 林昭噗嗤笑出声。 “行啦,我知道了,给你忙的。” 二崽嘿嘿一笑。 “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林昭问。 二崽灵动的眼睛转了转,笑嘻嘻的,“娘帮我们准备,娘准备的我和哥都喜欢。” “好。”林昭应下,给盆里换了水,催两个崽洗脸,“你俩先洗,我去给你俩准备口粮。” 二崽不知怎的被娘嘴里的口粮逗笑,乐出声来,笑声清脆。 “二崽,小声点,别把弟弟妹妹吵醒。”大崽小声提醒。 这话被一脚踩进房间门口的林昭听见,她笑了笑,又有些心酸。 五岁半的年纪,别的小朋友在泥地打滚,大崽却养成懂事沉稳的性子,他性子敏感细腻,原书里那么个惨烈的下场有迹可循。 新的一天,林昭给大崽二崽准备半袋米,这米是半个月的量,省的天天送。 半斤猪肉。 再有大白兔奶十颗。 小蜜橘五个。 干吃面3包,抽奖转盘很贴心,所有东西取出来全是这个年代的包装风格,都有出处,林昭不担心被发现。 再拿3盒牛奶。 这就差不多了。 大崽和二崽见到娘给他们准备的东西,眼睛瞪得溜圆,整个人被数不清的幸福包裹住,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 (本章完) 第43章 “会倒霉的呦” 第43章 “会倒霉的呦” “娘~~”二崽一把抱住林昭,动作突然,让她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掉地上。 “慢点儿啊,掉地上你自己捡。”林昭笑着斥。 听出她话里的笑意,二崽知道娘没生气,紧张散去,凑上来主动帮娘拿,“娘,我来拿。” 小眼神瞅着熟悉的小竹篮,眼睛弯成月牙。 大崽想接下林昭手里的米袋子,被她拒绝,“这个重,别动,小心砸到脚。” “那娘慢点。”大崽脸上露出担忧,用手扶米袋子底部。 “娘没事,娘是大人啊,这点米还是能拎动的。”林昭单手拎米袋,用另一只手捏大崽的小脸,捏的他眉头舒展。 “好多东西啊。”二崽扒着竹篮里的东西,看见个稀奇的,惊呼一声。 一声高过一声。 “娘,这是啥?”右手举起个黄色的小果子,还没他手大,黄澄澄的,散发着香气。 香味二崽形容不出来。 “小蜜橘,皮剥开就能吃。”林昭声音柔和。 二崽似懂非懂,不客气地用手抠,金黄的汁水喷溅到他的眼睛,下意识用手揉,被林昭抓住。 “手上都是橘子汁,别用手碰眼睛,我给你洗洗。”她顺手夺走二崽手里的小蜜橘,放到旁边,拉着他去洗脸。 二崽眼睛被刺激的流泪,嘴上却道:“洗眼睛就好,别洗到我的脸,我刚抹过香香。” 再涂一遍,他会心疼的呀。 “没事啊,等用完娘再给你们买。”也或许过段时间抽奖会抽到。 二崽满脸肉疼。 “要钱啊。”他说,“不是还要买自行车,我爷说自行车老贵老贵了,得一百多块呢。” “够的,我不是说了,你们爹汇了钱,那钱够买自行车和手表。”林昭对两个小小年纪就担心生计的儿子说。 “不会饿肚子?”二崽眼神询问。 “……不会。” 他低头看了眼新鞋,又问:“我们还会有新鞋穿?” “有啊,不仅有新鞋,等你们上学,我给你俩一人送一个绿色带五角星的小书包。”林昭想起之前抽到两个儿童挎包,开口承诺。 “是梆梆哥背的书包吗?”二崽还没吃过上学的苦,语气上扬。 林昭知道梆梆的书包是什么样,用碎布拼的。 “不是的。”见时间还早,她道:“想看吗?” 二崽点头如捣蒜。 大崽也说:“想看。” “等着。”林昭给他把脸擦干,回屋取挎包。 不多时,手上拿着两个长方形、表面有个红色五角星的绿色小书包。 二崽小跑过去,接过来,往自己身上比划着,笑的跟儿一样。 “哥,看我,好看不?” 大崽给面子地点头,“好看的。” 林昭没管两个超级激动的崽,先喂了大黄和琥珀,又拿出新抽的瑞士卷,又拿三盒牛奶,当早饭。 “别玩书包了,你俩起这么早,和我一起吃点吧。” 二崽背着书包走过去,挺胸抬头,神气的很。 “娘,我好看吗?” 林昭服了他这个显摆崽,眼里闪过无奈,“好看啊。” 看大崽神情流露出小期待,接着夸道:“大崽也好看。” 两个小朋友坐下,开心的晃脚。 “娘,你能不把小书包收回去吗?我今天想背。”二崽大大方方表达自己的诉求。 林昭希望大崽也如此,鼓励地看着他。 大崽攥着书包袋子的手一紧,大胆提出要求,“娘,我也想今天背,装还有娘给的小蜜橘。” “可以呀。”林昭神情温柔,“既然你们都这么要求,提前给你们也不是不行,那就背着吧!” “娘真好~~” “谢谢娘。” 摸摸小书包,浑身洋溢着快乐。 这才把心思放在桌上。 “娘,这又是啥呀?”嘴快的二崽指指桌上的长条形卷状东西,好奇地问。 林昭也没见过,但包装上有字,“瑞士卷和牛奶。” “我都没听过。”二崽大大方方地说。 “我也是第一次见啊,我们尝尝,味道应该不错,闻着香香甜甜的。”林昭给两个崽各分一个瑞士卷,一盒牛奶。 她率先咬下,非常松软的感觉,入口即化,醇厚香甜。 “好吃的,快吃,你俩一定喜欢!” 又香又软,两个小朋友确实喜欢,吃的脸上都是渣渣。 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啊啊啊啊! 两个小朋友在心里哇哇叫。 再喝一口牛奶,哎呦喂,日子真美啊。 吃过早饭。 林昭要去上班,大崽和二崽喊上大黄,主动送他们娘到村口。 村里人见到这一幕,露出善意的笑。 “大崽,二崽,你俩要跟你们娘去上班啊。” “还带着大黄和琥珀,你们这队伍……真够热闹的。” 大家打趣着顾家的双胞胎。 二崽怀里抱着琥珀,腰板挺直的往前走几步。 这副六亲不认的走路样子,林昭很熟,是打算显摆。 果然。 二崽侧了下身,一手抱琥珀,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小挎包,冲说话之人笑着,“伯伯,看我的书包,我和我哥都有,我娘给我们买的。” 扛着锄头要去上工的村人点头,“好看,真好看。” 他语气感慨,“双职工的家庭底气就是足,你娘在供销社上班,给你们买东西也方便。” 见大黄和琥珀都没了流浪狗的可怜模样,变得圆润起来,声音竟染上羡慕。 “连大黄和她的崽都沾上光了。” 大黄像是听懂了,汪了一声。 琥珀跟着汪汪。 说话的人心情更复杂。 二崽被人夸的很开心,又把脚朝前面一伸。 “伯伯,我娘还给我们买了凉鞋,这是县里最时髦的,你看咋样?” 说话时,抬头看那个给足他情绪价值的伯伯,眼神期待。 “好看。”被他显摆一脸的这人脾气很好,对谁都温温和和的。 知道二崽想听什么,他也配合,“你们娘把这个月的工资全给你俩了吧,她对你们确实好。” 听到想听的,二崽嘎嘎乐,膨胀的像一百个太阳那么大。 他掏出一块攒的水果硬,给对面的人,大方地说:“伯伯,请你吃。” 大崽下意识看向他娘。 林昭没意见,就像她之前说的,她给崽崽们的所有东西,他们可以自行处理,自己吃也好,攒着也好,和好朋友们分享也好,随他们。 村里那人没想到会从小孩子手里得到一颗,愣在原地。 再回过神,才发现二崽和他娘他哥早去了村口。 “呵……”他笑了,快步回家,把给孩子。 小男孩眼睛亮起来,没舍得吃,紧紧攥着,高兴地道:“爹,这是哪儿来的?” “二崽给爹的。”男人说。 “是双胞胎。”小男孩声音轻快。 大崽二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村里的小朋友都喊他们双胞胎。 “自从双胞胎的娘管他们,他们有吃不完的。双胞胎前天还分给我们一颗,我们把化成水,一人一口喝水,特别甜!我今天居然有整整一颗,也太幸福了吧!” 一颗,够让小朋友开心好几天。 男人心酸,“爹一定好好挣工分,到时候去供销社给你买一斤。” “好!爹最厉害了!” 在孩子眼里,自己的爹高大无比。 二崽高调显摆完,没一会,林昭给他们买书包,又买凉鞋的事,传遍整个大队。 几个当婆婆的特地跑到顾母面前说闲话。 “承淮娘,听说你家老三媳妇儿给大崽二崽了不少钱,又是书包,又是凉鞋的,咱们乡下人,书包用碎布头拼一拼就能用,手工做的布鞋多舒服啊,哪用得着买,纯纯浪费钱么。” “是呐,承淮娘,你是婆婆,你得管,你要是不管,你家承淮辛苦赚的津贴早晚被霍霍完。” “小孩子家家买啥凉鞋,皮猴子哪能这么娇惯!” 顾母给龙凤胎冲好奶粉,满脸慈爱的哄小孙子小孙女喝奶,盘算着两个小时后回来一趟,给他们蒸个鸡蛋羹。 就在这时,家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没等她问啥事,这几个人七嘴八舌开始数落老三媳妇的不是。 顾母用碎布巾甩甩身上不存在的灰,都快气笑了,面上却不显。 “三房都分出去了,老三媳妇儿管家,承淮的津贴,她想怎么就怎么。” “再说,大崽娘学历高,自己能挣钱,她愿意给两个崽买东西,我没啥说的。” “我虽然还没看见,但是供销社的书包和鞋,确实和自家做的不一样,我还是那句话,老三媳妇儿高兴就好。” 在外人面前,顾母从来都分得清里外,从来都是维护自家人的。 哪怕她心里泛嘀咕。 专门登门挑拨的人没看上热闹,脸色不好看。 “你这道理一句接一句,我们也没坏心。”为首的小老太太还埋怨起顾母来。 到底是认识几十年的人,顾母给她个台阶下。 “是是是,知道你们没坏心,我家到底分家了,三房的事我不好管,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吧。” 有承淮兜底,三房今后差不了。 其中一个老太太娴熟的纳着鞋底,嘴上道:“承淮媳妇儿就这么把四个崽丢给你?没给你好处?” 顾母笑,“怎么没给,老三媳妇儿送了布料,说给我做件秋衣,那可是上好的灯芯绒料子,摸起来舒服的很。” 本来想等天气凉,穿到身上再显摆的。 既然她们追上来问,提前说也不是不行。 纳鞋底的老太太心里泛酸,她也好几个儿媳妇,她们连根针都没给她送过。 “就一件秋衣啊。”她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四个崽呢,负责吃喝都能愁死人,听说售货员的工作一个月有24块呢,她没说给你五块十块的?” 五块,十块? 顾母倒吸一口气。 张口就来。 得亏你儿媳妇没这工作,不然累死累活,给你当牛做马。 “照顾亲孙子孙女,提什么钱啊。”顾母说,“承淮在外打拼,我就想替他照顾好大后方,让他在部队好好干,别的,不求。” 儿媳妇成为售货员,这多长脸的事呀,哪能拖后腿! 其中一个小老太太点点头,“你这么想也没错,我看你家老三媳妇变好了些,对大崽几个也上心了,会越来越好的。” 顾母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层层迭迭。 哎呀呀,这话她爱听。 大门外传来小孩子叽叽喳喳的欢快声音。 紧接着,大崽二崽小跑进家门。 “奶,瞧瞧我给你带了啥!”二崽人还有三五米远,脆生生的声音先传到顾母耳朵。 “啥呀?”顾母笑着问。 孙子走近,她看到二崽脚下的凉鞋和身上的新书包,真好看,多精神呀,钱的值! 二崽瞧见家里还有其他人,表情一愣,挨个喊了人,打开挎包,给他奶拿东西。 “奶,张手。”他说。 顾母好脾气地张开手。 二崽往她手心放一颗大白兔奶,又放一个小蜜橘,接着是两个瑞士卷。 “奶,都给你。”他扬起笑脸。 顾母知道这些都是林昭给他们哥俩准备的,孙子舍得给她,老太太感动的眼泪汪汪。 “给奶干啥,你们自己吃呀。” 忙要给二崽装回去。 二崽侧身躲开,“我和哥商量过,这几天辛苦奶照顾我们,我们孝敬你的,你收着。” 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大崽也说:“那个圆圆卷我们早上吃过了,那两块是给奶留的,又甜又软又香,奶一定喜欢。” 圆圆卷说的是瑞士卷。 当着婆婆们的面,他没忘给娘说好话,“我娘也知道的。” 来顾家的老太太再也挑不出刺。 那个叫圆圆卷,看着可不便宜,隔老远都能闻到香甜。 顾母收下,笑呵呵的,“那行,奶收下,等会和你爷一人一个。” “吃了我们大崽二崽的零嘴,让他给你们起个最好听的名字。” 小哥俩笑弯了眼。 旁边的小老太太好奇地问:“啥意思?承淮他爹给大崽二崽起名字?” “何止啊。”顾母笑道,“是给四个崽起,还有铁蛋他们的名字……也得他们爷起。” “承淮家的乐意?” 顾母扬眉吐气的很,“咋不乐意,还是老三媳妇儿主动说的呢。” 这…… 那承淮媳妇儿简直像变了个人嘛。 老太太们嘀咕。 瞧见顾母脸上的笑,心里不住发酸。 谁知道懒媳妇儿会变成供销社售货员呀,承淮他娘现在走路都带风。 不想看她嘚瑟的嘴脸,最爱攀比的小老太太转移话题,“陆家的婚礼,你打算啥时候去?” “中午。”顾母说。 “早上不去帮忙?要接亲呢。” 顾母老早想好了借口,“没办法,家里这么多孩子,我得看着他们。” 说话间替龙凤胎擦拭嘴巴一圈的奶渍。 四崽露出甜甜的笑,奶声奶气地说:“看,宝。” 顾母解下她脖子上的围兜,笑道:“对,看着你。”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 顾母去陆家帮忙,没带四个崽。 脚才踏进陆家门。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穿着红褂子的小丫头冲过来,看了看顾母身后,发现大崽和二崽没来,瞬间垮下脸。 “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呢?”陆宝珍抬起头问。 顾母随便找了个理由,“他们忙着呢。” “我能去找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吗?”陆宝珍歪了歪头,神情期待。 顾母纳了闷。 没见过这样的小孩,这需要问? 她满肚子疑惑,却没深究,替大崽二崽拒绝。 “大崽和二崽在照顾弟弟妹妹,没时间陪你玩,改天吧。” 话说完,进去帮忙。 陆宝珍站在原地,眼睛瞬间变的又黑又深,半天不眨一下。 她盯着顾母的背影,忽然笑起来,那笑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恶意。 “拒绝我,会倒霉的呦。”声音甜美软糯。 下一瞬。 “啷啷!!” 凳子翻倒,桌上的水盆、碗碟齐齐掉在地上,碎裂,发出巨响。 地上都是水,又是砰的一声。 有人大喊:“顾婶子……!!” 第44章 “吹过的牛逼,都实现了” 第44章 “吹过的牛逼,都实现了” 县里。 宋云程掐点来供销社送饭。 他穿着深灰色裤子,裤口是收口设计,上面是蓝色短袖,五官端正,看着朝气蓬勃。 “姐,你的饭,还热着呢。”他来到林昭所在的柜台前,放下饭盒。 林昭接过饭,打开,满满当当的杂粮饭,上面是让人很有食欲的辣椒炒肉和粉丝炒包菜。 “你吃了吗?”她关心地问。 “吃了,你快吃,要是有人,我给你帮忙。”宋云程想顺便还能过一把当售货员的瘾。 林昭笑笑,开始吃饭。 姐弟俩安安静静,哪知有人偏要找事。 刘春红看不惯林昭,好像终于抓到她的把柄,兴奋地说:“供销社是公家的地方,作为售货员最好别往这儿带不三不四的闲杂人,要是少了针头,可没人担待的起。” 虽未提名带姓,可大家的目光都下意识看向林昭姐弟。 “啪!” 林昭重重地放下筷子,缓缓抬眼,没什么表情地看过去。 这要跟人干架的节奏。 宋云程心脏跳到嗓子眼儿,怕他姐控制不住脾气跟人打架,弄丢工作,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他转头,一巴掌拍在柜台上。 桌上的陶瓷罐、搪瓷瓶相互撞击,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 这下,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这位穿蓝布衫的,大娘……”宋云程冷着脸,眼神不善,大高个压迫力十足,“你在说我?” 大娘? 她才四十出头,怎么就大娘了! 刘春红很在意这个,气的浑身都哆嗦。 “会不会说话呀,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 宋云程没怂,翻了个白眼,怼回去。 “我嘴再臭,能比您这粪坑里腌过的!您倒是说说,我偷您家米还是刨您家坟了?” 他原本带笑的眼睛冷极:“张口就给人扣贼帽子,这就是你们供销社售货员的职业素养?” 说话间,又猛地逼近,惊得刘春红打翻了算盘,落地啪的一声,像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倒要找你们主任问问,留你这种见人就咬的疯婆子在柜台,是不是对人民群众有什么不满.” 刘春红脸色骤变。 她没想到这是个硬茬子。 只是几句挤兑而已啊。 “你别胡说八道!”刘春红厉声。 林昭明白云程的心思,收敛了脾气,吃着饭,不疾不徐地反驳:“我弟哪里胡说八道了?” “你没给他扣帽子,还是你没故意挑衅我们?” 她寸步不让,淡淡道:“今天这事,你不道歉,过不去。” 刘春红自恃老员工,供销社又不能把她开了,挑衅地冷笑,“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 到底也怕林昭闹到江主任那里,影响到今后的先进评比,又道:“这点小打小闹的事,主任可没空搭理,你去说呀,让主任看看你这新来的员工有多不尊重前辈。” “你尊重我了吗?”林昭讥笑反问。 “建设祖国的大好青年被扣上偷儿的帽子,这是小打小闹的事,那什么是大事?” 刘春红还想说什么,被和她关系好的老员工拉住袖子。 这人怕事情闹大,朝她摇头,小声道:“算了算了,闹到江主任那里不好。” 她听说这两个新来的小姑娘都有关系,闹大的话,不定谁倒霉呢。 看刘春红不以为然,还在傻乎乎的挑衅,继续劝:“看那年轻小伙子穿的裤子,那可是电机厂技术员的工服,你家小儿子不是在电机厂当临时工,你确定要得罪个金贵的技术员吗?” 刘春红神色动摇,声音陡然发紧,“你没看错?” “那当然,我闺女上个相亲对象就是电机厂的技术员,他也穿着这裤子,绝对没错。” 她们在这边小声嘀嘀咕咕,眼睛时不时瞥向宋云程的下半身。 少年人脸色瞬间黑沉下来,侧过身去,神情愤怒。 “看哪儿呢!!” 他一侧身,裤兜处独属于电机厂的标识出现在刘春红眼里。 刘春红想起小儿子之前提过,技术员工资高,他以后想鼓鼓劲往里面转。 现在! 她得罪了现成的技术员! 那,她小儿子还有希望吗? 刘春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个调色盘。 她半天不说话,林昭诧异地看过去,发现向来泼辣霸道的老职工神情奇怪,像在纠结,在做取舍,在天人交战。 “……” 林昭收回视线,看向宋云程……的裤子。 察觉到这目光,宋云程不自在极了,恨不得扛个铁轨火速逃走。 不是,他姐在看啥啊!!!? “姐?”宋云程郁闷的声音响起。 他不敢凶他姐,凶狠地瞪向刘春红。 都赖这人。 刘春红被瞪的一愣,完了,被记恨了,小儿子要进不去技术部,不得恨死她! 林昭回过神,看着宋云程问:“你这裤子是电机厂技术员的工服?” 宋云程点头,“对啊,咋了?” 他再次看自己的着装,没问题啊。 林昭眼神闪了闪,笑道:“挺俊。” 技术员啊,难怪让人刮目相看,不敢吱声。 刘春红天人交战后,还是觉得小儿子比脸面重要,深吸一口气,手拎一包绿豆糕走来,向宋云程道歉,“对不住,我刚才真是无心之言,你别计较。” 说了句软话,把绿豆糕放下,回到自己所在的柜台,佯装和同事说话,半天没抬头。 “……”宋云程有些不自在。 如果那婶子一直盛气凌人,他会和她杠到底,她突然弱下来,还道歉,出社会没多久的高中生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可恶! “我吃完了。”林昭说。 宋云程满腹纠结被打消,收拾着饭盒,“姐,我回去洗。” 林昭坐在那里,理直气壮道:“当然得你洗。” “姐,你真是不知道啥叫客气。”宋云程吐槽,脸上却满是笑,明明也愿意惯着他姐。 “和自己亲弟弟客气什么。”林昭白他一眼,淡淡道。 宋云程被哄的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 “姐,这咋办?”他指着柜台上的绿豆糕。 “收着啊,咱不能白白被骂。”林昭抓起绿豆糕塞进他怀里,这是供销社出售的糕点,连拆都没拆来过,所以她才让云程收,不然她还怕刘春红起坏心呢。 宋云程觉得他姐说的很有道理,推拒的手顿住,然后往她那边使力,“姐,给大崽和二崽吃。” 林昭不耐烦了,“你给我收起来!” “姐……”宋云程还想说什么,被林昭凶了,“你收着,别人给你的赔礼,我不要,要是你买的,我能不要?” 宋云程知道他姐毛病多,只得收下,说:“好吧,等我发工资我给大崽二崽买。到时候姐你不准拦我。” 龙凤胎才那么点,身子软,手脚软,仿佛用力抱都会哭,他不敢乱投喂。 林昭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是四个崽的舅舅,你乐意对他们好,我傻了才拦你。” “那我改天带大崽和二崽来县里玩儿?”宋云程试探地问。 “下周末我带四个崽去看舅舅。”林昭说出自己的打算。 “为啥这周末不去?”宋云程问。 “家里要盖房,我得在。”林昭哼哼,“你不是嫌弃我住的房子破嘛,等我盖好你再看,别太羡慕!” “我哪里有嫌你家破!”宋云程大喊冤枉。 不过。 听说顾家要盖房,打心里高兴,“盖房是好事啊,要帮忙不?” “不需要。” “好吧。”宋云程还挺失望。 转瞬间,他又支棱起来,高兴地说:“姐,下周末我骑车去大队接你?” “行!” 宋云程开始期待下周末,想起云锦眼巴巴问他姐和四个崽,又道:“云锦肯定要高兴疯了。” 林昭还想问问云锦表弟接下来什么打算,这里人多眼杂,于是没问。 宋云程把饭盒收拾好,打算回家。 “等等。”林昭喊住他。 宋云程驻足,眼神询问地看过去。 林昭朝他招招手。 少年乖乖走过去。 “打开布兜。”林昭说。 宋云程不明所以,打开装饭盒的布兜的口。 林昭微微侧身,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三个卤鸡腿依次放进去。 “只有三个,你们看着分。”林昭说。 卤鸡腿被油纸包着,宋云程看不到是什么,“是啥?” “卤鸡腿。”林昭小声道。 宋云程:“!!!” 卤,鸡,腿?! “姐……” 他一张口,林昭便猜到他要说什么,“闭嘴。” 喝住宋云程后,又掏出抽到的那盒白毫银针茶叶,说:“这是白茶,替我给舅舅。” “姐,你还记得我爸爱喝茶?”宋云程脱口而出。 林昭一噎,无语极了,“我才二十三,不是八十三,记性还行。” 宋云程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没想到你会给我爸准备茶。” 他忽然一叹,“姐,你上学时吹过的牛逼,都兑现了啊。” 比如嫁给伟大的军人,再比如成为光荣的售货员,再再比如给他爸买最好的茶叶…… 林昭:“……” 她不善地盯着宋云程,“什么叫吹过的牛逼?你懂理想吗?” 林昭冷哼一声,摆摆手,用不耐烦的口气说:“赶紧走,我要忙了。” 弯腰找出个抹布,开始擦柜台,整理货物。 宋云程动动嘴唇,只能先走了。 回到家。 “回来了,你姐咋样,还适应吗?”本该补觉的宋舅妈没睡,看见儿子回来,忙问。 “我姐性子那么厉害,使起软刀子那叫一个游刃有余,有啥不适应的。”宋云程放下卤鸡腿和茶叶。 想着鸡肉的味道,吞了吞口水。 他是住在城里没错,但是在这买肉既要钱又要票的特殊年代,吃肉也难啊,当然馋。 宋舅妈拍他,“好好说话,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亲舅妈觉得昭昭的性子好着呢,敢说敢做,大大方方的,不会吃亏。 宋云程委屈。 天地良心,他真没阴阳怪气。 没等他替自己叫屈,宋舅妈问:“这些都是什么?” “三个卤鸡腿!我姐给的!”说到鸡腿,宋云程又没忍住咽口水,他擦了擦嘴角,拿起那盒茶叶,又道:“这是我姐给我爸送的白茶!” 他拉长音调,啧啧出声,“老宋晚上又要烙饼了。”这回是感动的。 宋舅妈抬手一巴掌呼在他头上,但落下的力度却卸出大半,“你这两天嘚瑟的有点厉害了,再不收敛,你爸要是教训你,我给他递扫帚!” 宋云程讨好一笑,“这不是在您面前嘛。” “再说了……”他顿了顿,脸上笑容灿烂,“我爸这几天心情好,等我把茶叶给他,心情更好,我和云锦闯祸,他都不会生气。” 宋舅妈:臭小子把老宋拿捏得死死的。 但凡把聪明劲用到学技术上,早转正了。 “你姐有心了。”宋舅妈说。 想起小林昭曾说,等长大给舅舅买最最好的茶叶,给舅妈买最最好看的裙子和首饰,给弟弟们买肉肉吃,这不,小姑娘都给实现了,她欣慰得很。 宋云程咧开嘴笑。 他姐来家里一趟,家里的气氛都变了。 “妈,我姐说她下周末带四个崽来家看我爸和你。” 宋舅妈一下重视起来。 “那这周末把家里收拾收拾。” 宋云程环顾一圈,“家里干净着呢,没啥好收拾的。” “沙发底下,床底下,柜子底下……都多久没收拾了,别废话,周末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宋舅妈不容拒绝地发话。 “……哦。” 宋舅妈又问:“你姐有说明天想吃什么吗?” “没有,我姐说你做饭真好吃,几年没吃,想的不行。”宋云程说。 宋舅妈被哄的心怒放。 “我买到了排骨,明天做你姐喜欢的蒜香排骨。” 宋云程也想吃,“有我和云锦的份儿吗?” “有,你俩一人两块。”宋舅妈一副你和你弟沾了光的表情。 有总比没有强,宋云程不嫌少。 “咔哒!” 门被推开。 宋舅舅回来了。 一进来,看见媳妇儿和儿子站在门口的柜子前,愣了下,“要出门?” “不出。”宋舅妈说,然后拿起林昭送的茶叶,“昭昭送你的茶,专门让云程带回来的,还说下周末带四个崽回家。” 宋舅舅接过茶叶,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去藏茶叶时,竟哼起红歌。 “红太阳照边疆,青山绿水披霞光,长白山下果树成行……” 宋云程目瞪口呆,“我爸还会唱歌?唱的还挺好听的。” “这是什么表情?”宋舅妈无奈地说,“你爸也不是生来就是爸爸啊,他也年轻过,当年也是个俊小伙,会唱歌,写的一手好字,只是上年纪了……” 挺拔的翠竹,被岁月压弯了腰,变成了干枯的竹竿。 与此同时,供销社。 刘春红被一通怼,又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心里窝火的厉害,一下午没说话。 挑事的人不说话,林昭等人的氛围别太好。 李芬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向林昭打听起宋云程的事。 “中午给你送饭的年轻人是你弟弟?” “我表弟。” “他有对象没有?”李芬紧接着又问。 林昭看她一眼,这是想给云程介绍对象。 “没有,他刚毕业没多久,不急着找。” “这样啊。”李芬还想说什么,采购部的同事喊林昭。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柜台。”李芬主动道。 “那谢谢芬姐了。”林昭道了声谢。 刚出去,只听采购部的同事说:“林同志,你订的自行车到了。” 本书没有小妖怪,咱不往奇幻的方向发展哈。 至于某诡异的小女孩,只是原书的一点小小主角团光环而已,好解决,嗯,大概后天的章节后写到。 下周会加更,谢谢宝子们的支持~ 顺便求一波票票和五星好评,鞠躬感谢~!! (本章完) 第45章 “第三者令人不齿” 第45章 “第三者令人不齿” 林昭神色惊喜,“这么快!” 她平时神色淡淡的,都明艳动人,笑起来更是如暖日明霞光灿。 男同志心脏扑通扑通瞎跳。 忙移开眼,在心里唾骂自己。 别跳了,林同志最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啦,你冷静,第三者令人不齿。 这番心理建设还是有用的,男同志稳住心神,提醒道:“林同志,你记得去登记上牌和缴纳税费。” “我知道,谢谢啊。”林昭笑着道谢。 “不用谢,都是应该的。”想到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林同志应该没空提车,采购部的男同志妥帖地说:“下班后你来找我,我把车给你,我随时在。” “谢谢。”林昭手上没,没办法谢这位热心同志,打算明天再谢谢他。 跟同事说一声,脚步轻快地回到柜台。 自行车可是紧俏大件,票难求,价格也贵,谁家买到都要乐上好几天。 林昭心情也好,嘴角的笑半晌都没褪下去。 对待顾客态度越发好,面带笑容,说话轻声细语,直叫习惯了售货员白眼的顾客受宠若惊。 门帘忽地被掀开,进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褴褛老人。 老人家粗糙如树皮的手掌紧攥着旧竹篮,汗珠子顺着沟壑纵横的脸庞往下淌,缩在门槛那里不敢上前。 刘春红气儿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瞧见个脏兮兮臭烘烘的老头杵在门口,张口训斥。 “你干啥的?没事干赶紧出去!站在门口臭死了,你这样我们怎么招待顾客。” 事实上,临近下班,根本没啥人来。她骂骂咧咧,不过是找出气筒。 李芬觉得她话说的难听,皱了皱眉头,指着墙上的标语,心直口快地说: “墙上那么大的‘禁止打骂顾客’,你是瞎还是不识字?” 中午刚吃个大亏,下午忘的一干二净! 蠢东西。 刘春红把擦汗的毛巾往柜台一摔,火气很大地说:“我打谁骂谁了?咱们在一起共事几年,我不想跟你吵,你也别找我茬。” “我找你茬?”李芬气笑了,“要不把主任喊过来评评理。” 刘春红气到不行。“评评理就评评理,我还怕了你!”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 王菊缩缩脖子,挪着小碎步,往林昭身后躲。 “……” 林昭瞧见这场面,忽然想起原书里那句——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 那边老人抖着手,想退出去,可瞅着竹篮里用麦秸小心护着的鸡蛋,到底挪不动脚。 他来县里一回不容易,今天卖不出这鸡蛋,明天还得来,天热,鸡蛋放不住,会臭呀。 这时,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 “老人家,您往这儿来。” 老人浑浊的眼睛出现亮光,走了过去。 还没说话,便听小售货员说:“老人家,你要买什么?” 老人家拎着竹篮的手微微发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指节上的裂口张着嘴。 “小同志,我不买东西,我来卖鸡蛋,供销社是收的吧?”他一口乡音,紧张地问。 “收的,我得验验货。”林昭态度和善。 她是乡下的孩子,自然不会看不起勤劳朴实的劳动人民。 老人家放下心,拿下一小块碎布,擦擦竹篮的底部,才把篮子放在柜台,“小同志,都是新鲜的,一个坏鸡蛋都没有,俺婆娘拿温水一个个擦过,一点鸡屎都没有。” 怕售货员不收,他眼神带着讨好、卑微,像在低声下气求人。 明明他靠汗水换钱啊。 林昭喉头泛起酸涩。 这一辈人真的很苦,经历过战乱和饥荒,很努力的干活,无非为了两个字:活着。 令人佩服,也让人心酸。 “是很干净,个头也大,一个鸡蛋六分,您看价格行吗?”林昭对供销社的鸡蛋收购标准了然于心,很快给出报价。 六分? 老人家激动的直搓手。 大娃之前来卖,都是四分,运气好才五分,从来没卖过六分的高价。 “行,行。”他高兴地点头。 怕林昭不清楚情况,开高了价,老人又道:“闺女啊,我家大娃常来卖鸡蛋,之前的收购价都是四分,五分,你是不是记错了?” 说话时,他悄悄看了眼刘春红。 他家老大说,收鸡蛋的是最圆润的售货员,应该是凶如大鹅的那位。 林昭捕捉到老人家瞥刘春红的这一眼,心中有了猜测,也对刘春红的印象彻底彻底的跌进谷底。 连劳动人民的钱都贪,丧良心啊! “没记错。”林昭说,记录下收购情况。 “老人家,一个鸡蛋六分,您这里有二十颗鸡蛋,总共一块二。” 她指着收购单的右下角,“没有问题的话,您在这张单子上签字,不会签字的话摁手印也行。” 老人家毫不犹豫地摁下手印。 这闺女,他信得过。 林昭愣了下,心底涌出一股陌生的情绪。 她以前只是觉得当售货员体面、轻松,此时此刻,被老人家这么信任的看着,才觉身上也担着沉甸甸的托付。 从钱盒拿出一块二给老人。 老人家笑起来,露出掉了几颗牙的牙床。 “谢谢,谢谢你啊闺女。”他连连道谢,还向林昭鞠躬,又把钱用帕子包了一层又一层,出了供销社。 多换了好几毛,以后都让大娃来最水灵的闺女这儿卖蛋。 刘春红见林昭横插一脚,抢走她独一份的好事,眼睛鼓的像青蛙。 “林昭,不该碰的别碰,小心鸡飞蛋打。”她冷声警告。 林昭目光疑惑,似是不解的嗯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反击:“供销社里,收鸡蛋的工作,只有刘同志能做?” 不等刘春红回答,她转而看向李芬,“芬姐,是这样吗?” 她懊恼地拍拍额头,惭愧地说:“江主任没说,我也没问,是我的错,等下班我就去问问,免得又踩到别的铁板。” 李芬憋笑。 余光扫到刘春红黑沉的脸,快笑疯了。 干的漂亮! “没听说啊。”她甩出命运的回旋镖,直中刘春红的眉心。 “刘姐,你从哪儿听说的?我来供销社小五年了,怎么一直不知道,是我错过了什么重要文件吗?” 无视刘春红越来越黑的脸,李芬笑的核善,“瞧我这记性,越来越不好了,看来我得翻翻咱供销社的各种文件,免得以后也犯这种低级错误。” 刘春红知道鸡蛋的事真相是怎样,这事根本不敢见光,一旦见光她工作都得丢。 心里慌的要死,刘春红面上丝毫不显,只说:“没什么文件,我从刚进来就是收鸡蛋的,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她一脸不在意的补充,“你们要收就收吧。” 好像毫不介意把收鸡蛋的活拱手让出去。 事实上,刘春红在意的要命。 心都在滴血。 这么多年,她仅靠收鸡蛋吃回扣,贪了最少一千多。 突然没了这块收入,对她来说,怎么可能不疼? 因为这,刘春红算是彻底记恨上林昭。 从这个乡下妹进供销社,她的体面被踩在地上,真是气死她了。 “铛铛铛——!!” 下班铃响起。 刘春红收拾东西走人,背影都带着火气。 和她关系好的那个老员工冲林昭等人笑笑,忙跟上去。 她们一走,李芬笑出声。 “哈哈哈哈,畅快!!” 她冲林昭竖大拇指,“林同志,你真是这个。” 王菊也星星眼看着林昭,林同志好厉害啊。 林昭一脸莫名。 怎么就厉害了? 这不是基本操作吗,该怼就怼,有疑惑就问啊,不然长嘴干啥的。 惦记着新自行车,林昭麻利地收拾东西,然后找上采购部的同事。 “林同志,外面那辆就是你的。”青年指了指外头。 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放在墙角,还是少见的女式自行车,别太显眼。 “谢谢啊,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林昭笑道。 “林同志客气了。” 每日一问,怎么漂亮的女同志都早婚呐。 林昭前去公安机关登记上牌,又缴纳税费。 这就妥啦。 她蹬着自行车回家。 天公作美,风都是顺的,到大队的时间缩短大半。 林昭骑着车进村,还没到家门口,便见元宝像个小炮仗朝她冲来。 “林婶婶,你买自行车啦!”小朋友激动地说。 想上手摸摸自行车,没敢。 林昭表情一囧。 这娃脆生生一句婶婶,让她瞬间从优雅专业的供销社售货员变成村口翠,讲真,叫声姨姨,还能白捡两颗。 “对,买自行车了。” 元宝想起正事,啪的拍了下脑门儿,大声道:“林婶婶,双胞胎的奶奶流了好多血,双胞胎哭了好久。” 林昭眼睛瞬间没了笑意,给传话的小朋友一颗,跳上自行车,赶忙往老宅骑去。 顾家门口站了好些人。 他们交头接耳在说着什么。 瞧见林昭的身影,纷纷出声。 “喔吼!承淮媳妇儿,你买自行车了?!” “大崽他娘,你可算回来啦,你婆婆受了老大的罪。” “你家两个崽哭的眼睛都肿了,你快进去看看。” …… 听一耳朵后,林昭勉强得知发生了什么事。 推车穿过人堆,快步进了老宅大门。 院子没人,隐约能听见主屋传出声音。 “大崽!二崽!”林昭停好车,扬声喊。 屋里,大崽二崽守着顾母,早上还笑得像小太阳的小哥俩,此刻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地蜷在床沿。 忽然,听见娘的声音。 小哥俩齐刷刷站起来,往外面跑。 “娘!”大崽嘴里喊着,扎进林昭的怀里,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砸,“娘,我奶流了好多血。” 中午那会,顾母前脚踏进陆家的灶房,脚下被什么绊了下,直挺挺往前摔,忙慌乱地找支撑,碰到门边的榆木条凳。 条凳腿猛地晃动,摞在上头的粗瓷碗碟哐当炸成碎渣,她重重地跌进碎瓷堆里,身上划出好些血口子,身上衣服都被染红了。 因这事,顾母被去陆家帮忙的人送回家,回来时满身是血,被在院子玩的大崽等人看在眼里。 一群调皮捣蛋的孩子吓得魂不附体,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这不,大崽二崽一见到亲娘,把憋了大半天的恐惧哭了出来。 林昭搂着两个崽,拍拍他们的肩膀,柔声道:“别怕,娘回来了,走,带娘去看看你们奶。” 小哥俩眼睫湿漉漉,随手抹掉,吸吸鼻子,带着娘去主屋。 屋里挤满了人,顾父和几个儿子儿媳,连梆梆来妹几个孩子都在。 顾母躺在床上,闭着眼,看不出什么。 林昭只能问:“娘怎么样?” “没事。”顾父叹声道,“郎中说你娘没事,就是失了血,得养养。” 林昭见顾父精神不是很好,没多问,趁他出去倒水,找上赵六娘,“二嫂,到底怎么回事?娘怎么伤成了这样?” 偏偏是在陆家出的事,她很难不多想。 陆宝珍!! 赵六娘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她压低声音:“听大队长媳妇儿说,娘才进陆家灶房就摔了,她不小心碰到一个条凳,凳子上放着碗碟,凳子倒下碗碟掉地上变成碎渣,娘摔在碗碟的碎渣上。” “娘刚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 林昭眼神微凉,语气意味深长地说:“这也太巧了。” “是啊,是挺倒霉的,关键是人受罪。”赵六娘唉声叹气。 “娘在摔之前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赵六娘没明白她的意思。 “奇怪的事?”她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 床上传来沙哑的声音,“……没啥。” 听到顾母的声音,进屋的顾父冲到床边,担心地看着她:“你咋样?” “没事,养养就好了。”顾母扯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 又冲林昭等人摆摆手,“我没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顾父也道:“去吧,有我照顾你们娘,有事我会喊的。” 两个当家人都这么说,林昭等人离开。 因为顾母受伤,顾家添了辆自行车,都让人没那么高兴了。 林昭带着四个崽回自家。 见大崽二崽没精打采的,安顿好龙凤胎,她回屋整理物资。 准备二十个鸡蛋,两斤猪肉,一包红,一罐麦乳精,放进竹篮,交到两个崽手里。 “大崽,二崽,把这些东西送到老宅去,就说给你奶的,让她补身体。” 两个儿子还没吱声,林昭兀自不留缝隙地说下去:“有这些好东西补身体,你们奶一定会快快好起来的。要是再好不了,娘带她去县医院看看。” 等婆婆身体好转,她一定要仔细问问,这里面有没有陆宝珍的事。 (本章完) 第46章 “绝非祥瑞” 第46章 “绝非祥瑞” “谢谢娘。”大崽紧紧捏着娘给的东西,又和二崽把他们攒的全拿出来,放在里面,送去老宅。 顾母身上细碎的伤口多,胸口、脖子、两条胳膊,还有肚子,都有伤。 伤口没有特别深的,但是稍稍一扯就疼。 喝了几口水,靠坐在床上,和顾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不是要给孩子们取名字,取好没有?好了让我看看。” 顾父说:“名字不急,现在你的身体最要紧。” “咋不急!”顾母轻轻一叹,“我今天倒下的时候,还以为要把命留在陆家了。” “我当时就想,我还不知道大崽几个的大名是啥,还没见到大崽他们上学呢,也不知道三房的砖瓦房会是啥样儿,没见老三最后一面,这么闭眼我放不下心……” 老妻的话还没说完,顾父沉着脸打断。 “什么最后一面!什么闭眼!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咱们还要看着孙子娶媳妇儿,孙女嫁出去,别胡思乱想,家里的活有我们,你安心养伤。” 他的话刚落,两道熟悉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咚!咚!咚!” 然后是三道有规律的敲门声。 紧接着。 大崽和二崽撩开竹帘,探进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脑袋。 白白嫩嫩,小脸挂着婴儿肥,机灵又可爱。 “爷,奶,我们能进来吗?”知道顾母受伤,二崽小朋友都没那么咋呼了,说话声音下意识放轻。 “能啊,有啥不能的。”顾母慈爱地笑着,朝两个孙孙招招手。 大崽和二崽抬着熟悉的小竹篮,慢悠悠进屋。 “拿的什么?”顾父怕累到孙孙,起身去接。 大崽抬起眼,认真道:“鸡蛋,肉肉,红,还有麦乳精。” “我娘给奶准备的,说让奶好好养身体。要是养不好,带奶去县里看医生。” 医生是啥,小朋友也不知道,他觉得是更厉害的郎中。 顾母心里熨帖,“你娘说的?” 二崽飞快地点头,“我也听见啦!就是我娘说的!” 小朋友伏在床边,眼睛担忧地望着他奶,说:“奶,你要好好吃饭,早点好。” 两个崽都是他们奶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对顾母感情很深。 中午看见他们奶受伤,流了好多金豆豆。 顾母感到一股暖意快速蹿遍全身,脸上堆满笑,说道:“好好好,奶听我们大崽二崽的,一定早点好。” 她没想到林昭会让两个崽送来那么多好东西。 顾父和顾母过了大半辈子,谁也离不开谁,比谁都希望她快点好。 瞧见老三媳妇儿送来红,直接给老婆子冲一碗。 红放了足足半勺,水红红的。 “喝点红水,补血。”红水的温度刚好,不会太烫,顾父递到顾母手边,催她喝,还说:“老三媳妇儿送来不少,以后我每天给你冲一碗。” 顾母看到水那么红,心疼的直抽抽。 “放一点就行,咋放这么多!” 顾父说:“放太少哪有用,你今天流了那么多血,得多补补。” “要是喝完,我去找老三媳妇儿买。” “……”这是钱的问题吗? 浪费呐! 放少些能喝很久。 大崽握着顾母粗糙的手,小脸严肃:“奶,你听爷的。” 他敛目,颤动的眼睫透出脆弱。 “我只有一个奶,奶别受伤,别生病,我害怕。” 说着说着,小朋友掉下泪来,也不出声,泪珠子一颗颗掉。 二崽冲上去想抱他奶撒娇,好悬想起顾母身上有伤,拐个弯一把熊抱住他哥,分分钟化身小火车:“呜呜呜我也害怕,呜呜呜我不要奶变成小土堆!” 顾母急忙安慰孙孙:“别怕别怕,奶不变成小土堆,奶马上就能好。” “奶得听爷的话,好好喝红水。”二崽哭音顿止,肃着脸提要求,眼里哪有泪水,连个红晕都没有。 在套路他奶呢。 “好好好。”顾母摸摸两个崽的脑袋,连声应道,心里暖的像寒冬腊月喝了口羊肉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二崽终于满意,猛地吸气又落下,好似堵在胸腔的那股气闷才消。 小大人般地叮嘱顾母好好休息,牵着他哥的手离开。 瞧见铁锤蹲在门口,大崽弯弯眼睛,主动邀请:“铁锤,我和二崽去看我娘买的自行车,你去不去?” 家里气氛沉闷,铁锤没事干,也没人理,站起来:“去!” 三个小朋友手牵手,回到顾家三房。 林昭正在院子给龙凤胎做围兜,三崽乖乖坐在小马扎上玩儿她给的小布球,四崽安静不下来,在院子跑来跑去,一个人玩儿的很快乐。 “娘!”二崽的大嗓门响起。 林昭循声看去,“回来了,铁锤也来了。” “娘,我带铁锤来看自行车。”大崽的小眼神往靠墙地方瞄,那里停着全新的自行车。 “去吧,咱家的,想怎么就怎么看。再过几年等你们高过自行车,我教你们骑。”林昭笑着承诺。 两个崽一回来她都省心了,不用时时刻刻盯着四崽了啊。 “你们仨帮我看着妹妹。” 带孩子真不容易。 “嗳!”二崽欢快地应声,蹲在自行车前,伸手摸摸脚踏板,碰碰车轱辘,眼睛越来越亮。 “咱家的自行车嗳!”他语气兴奋。 大崽也高兴,看向林昭,问:“娘,我和二崽能坐吗?” 林昭倒是想应,但三崽四崽这两个小人精在,哥哥要干什么,他俩也要学,那自行车没有儿童座椅,腿被夹进车轱辘里怎么办。 她给大崽使眼色。 大崽心领神会,弯起眼睛偷笑。 时间一晃。 吃过晚饭后,林昭带几个崽来老宅。 他们到的时候,顾家正在吃饭。 桌上摆着没什么油水的炒白菜,凉拌萝卜丝,小咸菜,唯一的荤是那盘量少得可怜的葱炒蛋,高粱面窝窝头,红薯饭。 就这,在整个丰收大队都算好的——毕竟顾家壮劳力多,都能拿满工分,年底分的粮食多。 村里有的人家都填不饱肚子,晚上饿的直灌水。 黄秀兰看见林昭,站起来问:“弟妹,你们吃了吗?” 林昭还没说话,铁锤顶着油汪汪的小嘴,咧着嘴笑,“娘,我们吃了!” 铁蛋知道弟弟一定吃肉了,明知道不该问的,却还是没忍住,“你们吃了什么?” “有回锅肉,麻婆豆腐,还有凉拌黄瓜,三婶婶还做了香香浓浓的白粥,我和二崽分了个白馒头。”铁锤掰着手指头,跟他哥分享。 梆梆、来妹和铁蛋他们馋的不行,只能化悲愤为食欲,狠狠地咬手上的高粱面窝窝头。 听小儿子说吃这么好,黄秀兰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让弟妹破费了。” “小孩子能吃多少。”林昭不在意地摆摆手。 小铁锤憨憨一笑。 “……”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黄秀兰揉了把小儿子的头。 “大嫂先吃吧,吃完饭我有事要说。”林昭说。 她神色颇为认真,搞的顾家人都有点慌。 吃了个战斗饭,洗碗忽然变成抢手的活。顾远山凭血脉压制取胜,挤开顾玉成,将碗筷摞到一起,抱去灶房。 黄秀兰都气笑了。 老实人也会玩心眼了,平常也不见这么自觉! 她能感觉三弟妹变了,其实不用慌的,也可能大崽娘说的是好事呢。 黄秀兰拿了个凳子打算坐下,不知怎么手一抖,凳子掉到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没拿稳。”黄秀兰笑容僵硬。 林昭眼睛一瞥,看见大嫂手似乎在抖? 什么情况,她……还没说话吧?! 那边,赵六娘擦完坑坑洼洼的饭桌,悄摸要尿遁。 临走前,给大嫂一个祝好的眼神。 却不想才走几步,被喊住。 “二嫂。” 赵六娘身体僵住,这下笑不出来了。 这时,梆梆贴心的给他娘递板凳。 “娘,凳子。” 赵六娘磨牙,显着你了,平常怎么没见你这么贴心! 重重地夺过凳子,她闷头走过去,坐到大嫂旁边。 二弟妹不高兴,黄秀兰高兴了起来,毕竟有伴儿了啊。 如果被出难题,好歹有个能商量的人。 “……三弟妹,你想说什么?”黄秀兰紧张地问。 林昭想拿镜子照照,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面目可憎,怎么就把两个老实人吓出了心理阴影。 罪过啊罪过。 前几回打交道都没这样呀! 要是顾大嫂和顾二嫂知道林昭的疑惑,高低也得辩几句。 前几次有婆婆在前面撑着啊!!! “大嫂二嫂别紧张,我要说四个崽的事。”林昭直言道。 黄秀兰松了好大一口气,抬手抹着额头,笑道:“就这事啊。” 还以为是啥事。 “我和六娘说好了,娘养伤的这几天,我俩轮流照看四个崽。你安心上班,孩子们尽管放心。” “谢谢大嫂二嫂。”林昭没想到俩妯娌这么好说话,真诚道谢,瞳眸里像是洒满一捧月色,柔和又清亮。 她笑起来明媚动人,晃了黄秀兰和赵六娘一脸。 三弟妹哪儿像乡下人啊,比知青点的女知青都白嫩好看。 对着这么一张脸,谁能拒绝她的要求。 林昭不知道靠脸攻略了两个妯娌,拿出准备的东西,笑道:“大嫂,二嫂,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谢礼,小镜子和雪膏。” 工分关乎口粮,顾大嫂顾二嫂肯定不会不上工,那么照看四个崽就是多出的工作量,当然不能白白让人帮忙,这点人情世故林昭还是懂的。 赵六娘当先收下,脸上笑出,拍胸脯道:“谢谢啊,我保证照看好四个崽,绝不让他们掉一根汗毛。” 话着话,捧着小镜子和雪膏都不敢用力。 她拿起镜子照照,她的脸很清楚的印在镜子里。 “好清楚!”赵六娘惊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自己的脸。” 手抚上眼角的皱纹,她怔住,苦涩地笑:“老了,老了呀!都有皱纹了……” 林昭说:“皮肤干的,用雪膏会好一些。” 赵六娘捏着小小的雪膏,轻叹:“我也是第一次摸到雪膏,托弟妹的福。” 她年轻那会就想要一盒雪膏,可乡下的姑娘哪有钱买,想想就算了。 结婚后兜里倒是有了点钱,却再也舍不得买。 收下人生第一盒雪膏,赵六娘想到小闺女。 鱼鱼小脸被晒得发干,远远比不上四崽水润,有了这雪膏,她的鱼鱼也能白白嫩嫩的。 这么想着,她感激地看着林昭。 黄秀兰也笑:“是啊,咱们也是见过雪膏的人了。” 原本就觉得照看四个崽是应该的,这会更是一点埋怨也没有了。 当晚。 顾母才知这事,“老三媳妇儿越来越会办事了!” “这下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指定一点不情愿都没有,我这心啊,也能彻底放下了。” 顾父把灯拨亮,手拿药膏到床边。 “该换药了。” 这药抹到伤口又刺又烫,得好一会那难受的劲才消,顾母看见就难受,但是不换不行。 “你换快点。” 顾父应声:“嗯。” 这边在换药,陆家正是热闹的时候。 苏玉贤心心念念地嫁过去,正期待着洞房烛夜,外衣都褪了。 “砰砰砰!!”连续的敲门声响起。 她赶紧重新穿好衣服,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快步去看门。 平行视线下,没人。 一低头,看到抱着枕头的陆宝珍。 “我要和爹睡!” 声音甜软,却让苏玉贤的心碎成几瓣。 她挤出笑:“不是说好了,今晚跟你奶睡?” 陆宝珍不理后娘,抬步往屋里走,看到陆一舟坐在床沿,小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软唧唧地说:“爹,我怕,我想和你睡。” 睡女人和宝贝女儿相比,当然能给自己带来好运的女儿更重要。 陆一舟笑笑:“好。” 得到准话,陆宝珍咯咯咯笑。 苏玉贤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她还想早点怀孕生儿子呢,有这么个拖油瓶,怎么生? 以前这丫头没这么讨厌啊。 偏偏在这时,陆宝珍张口了:“后娘,我要洗脚。” 才嫁进来,还没圆房,苏玉贤需要讨好陆家的每一个人,半个不字也不敢说,扯了扯嘴角,笑道:“好。” 话落,她走出房间,踏出门的瞬间,表情愤恨。 小拖油瓶! 边在心里骂,边去灶房。 点上灯,灶房门口是一片片斑驳的草木灰,苏玉贤知道草木灰下面是什么,是血,顾母的。 大婚的好日子,真是晦气。 正想着,手不知怎么碰到案板边上的菜刀,菜刀突然掉下,落到她穿着草鞋的脚趾上。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响起,传遍左邻右舍。 隔壁邻居听到喊声,跳起来,双臂攀上矮墙,喊道:“咋了咋了?谁在叫?!” 陆家人冲进灶房。 却见苏玉贤弯腰捧着脚,大拇指被刀刃砸出个大口子,看着脚趾头断了般,鲜红的血喷涌而出,场面血淋淋,比中午那一场都吓人。 “哎呦,咋这么不小心,大喜的日子!”陆母尖声,声音满是埋怨,随手抓起一把草木灰撒在苏玉贤的右脚上。 血瞬间被止住。 新房里,陆宝珍对着左手,轻声喊:“鲤鲤。” 话音落。 她的左手虎口出现一个黑色锦鲤的小图案。 它通体如墨染的深渊,泛着金属光泽,边缘隐约透出暗红血纹,仿佛凝固了无数诅咒。 一眼看去,绝非祥瑞。 黑锦鲤图案仿佛被印在陆宝珍的血肉里。 它游动着,短暂出现,转瞬消失。 (本章完) 第47章 “亿点倒霉” 第47章 “亿点倒霉” “鲤鲤,你吃饱了吗?”陆宝珍充满稚气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新”房。 土墙上贴着大红色喜字,床铺很红,铺着龙凤呈祥被,那被子像被用过好多回,上面有补丁。 小女孩盘腿坐在床上,梳着俩小辫儿,穿大红布圆领衫。 她在和自己的手对话。 “没有。”黑锦鲤出声,也是童音,像五六岁的孩子,只是听不出男女。 “那怎么办?”陆宝珍的小脸皱成一团,很发愁。 “去找顾大崽和顾二崽。”黑锦鲤说,“被那家任何一个人接纳,我就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为打动天真的人类幼崽,它语气染上蛊惑意味:“成堆的大白兔奶,数不清的裙子,漂亮的发卡,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陆宝珍全都想要。 可是。 她耷拉着脑袋,瘪嘴道:“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根本不理我。” 黑锦鲤噎住。 给人类幼崽打鸡血:“你努力呀。” 陆宝珍听不懂,支着下巴,疑惑地问:“怎么努力呀?” 她虎口的印记连连抖动,某鲤大受刺激。 和人类幼崽沟通,真费劲啊。 “主动和他们玩。” 陆宝珍脑袋更低,难过的想哭,委屈道:“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看见我就跑,我追不上他们。” 黑锦鲤沉默。 陆宝珍不想让好朋友失望,又道:“你吃我后娘的运气,不行吗?” “……” 今晚过后,你后娘印堂发黑,还有什么运气可言。 “你后娘要变成倒霉鬼了,她没用啦。”黑锦鲤用又甜又软的童音,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它又道:“全村运气最好的就是顾家三房的人,你一定一定要和他们成为朋友,不然甜甜的、漂亮的裙子和发卡都会没有。” 陆宝珍低头对着手指,声音染上哭腔:“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呀。” 黑锦鲤没哄孩子的耐心,威胁:“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去找别的朋友。” 话说完,直接隐身。 “鲤鲤!”陆宝珍喊道。 无人应答。 半晌,她抹着泪呜咽:“我会和大崽哥哥二崽哥哥成为朋友的,鲤鲤只能跟我好。” 黑锦鲤很满意,身影一闪而过。 转瞬间,陆宝珍面前出现一颗大白兔奶。 “是大白兔!”陆宝珍水汪汪的眼睛露出惊喜。 她雀跃地喊:“鲤鲤。” 黑锦鲤没再应声,陆宝珍却越发坚定了,要和大崽二崽做朋友,帮鲤鲤找“食物”的决心。 想到顾母惨兮兮的样子,小女孩不觉得害怕,还咯咯咯笑出声。 不满足她的愿望,都会受到惩罚呀。 “鲤鲤,谢谢你帮我出气。” 说的是顾母拒绝她得到教训的事。 黑锦鲤软绵绵道:“我们是好朋友啊。” 嘴上说着最软萌的话,张大黑乌乌的小嘴巴。 啊吧啊吧,饭饭。 这一切林昭还不知道,但是觉醒后的她知道陆宝珍多邪——那简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典型。 谁让她不开心,她让谁倒霉。 林昭感到奇怪的是,陆宝珍是怎么让不喜欢她的人倒霉的? 大崽正随他娘认字,问个问题没人回,他抬头看过去,见娘正在愣神儿,放下认字卡片,问道:“娘,你咋了?” “崽啊,你知道你奶受伤前见过什么人吗?或者跟谁说过话吗?”林昭原本想改天问问顾母,又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 而且。 有那么个危险的人暗搓搓盯着,她的心总静不下。 大崽仔细思考,见二崽偷拿辣条,直接没收,眉眼认真:“二崽,娘问话呢,你也想想呀。” 二崽是个一心二用的小朋友,偷吃着辣条,也没无视娘,知道林昭刚问了什么。 忙把刚取出来的辣条塞进嘴里,又狠狠嘬嘬手。 “娘想知道不早问我,我知道。”他脆生生地说。 林昭神色一喜,“快说。” 二崽说:“是陆宝珍。” 真是她!! 林昭眼底闪过了然,又问:“你奶告诉你的?” “有人看见啦。”二崽说。 他那养得白白嫩嫩的小脸出现一抹嫌弃,“娘,你说陆宝珍是不是长剩他娘说的丧门星,大家和她离的近就会倒霉啊?” 林昭:“嗯?” 她咋记得原书说,陆宝珍是块宝,能给人带来好运。 咋在二崽这里成丧门星了?! 二崽鼓了鼓腮帮子,愤愤道:“不管她是不是丧门星,我都讨厌她!” “肯定是她害我奶流的血!我恨死她啦!”二崽觉得陆宝珍害顾母受伤,讨厌她讨厌的不行。 “也不是……”怕两个小朋友封建迷信,林昭想多解释几句,却被话多的二崽抢走话头。 小家伙哼了两下,才继续道:“她问我奶,我和我哥怎么没去她家,还问她能不能和我们玩,我奶知道我和哥不喜欢和她玩儿,就说改天,然后我奶摔了。” 说到这里,二崽重重叹气,难受的想再吃一根辣条。 “要是我跟着我奶去就好了,我要是跟着去,我奶一定不会摔的。” 他堂堂男子汉,一定会保护好他奶的。 林昭察觉到不对劲。 她若有所思地问:“等等,你说,她问你奶能不能和你们玩儿?” 大崽说:“我奶是这么说的!我也记得!” “娘,有什么不对吗?” 是不对! 太不对了! 村里的小朋友想找小伙伴玩,直接就去了,哪会多此一举地问家长,能不能? 怪。 真怪。 林昭脑子转的飞快,忽然捕捉到什么,眼睛亮的惊人。 难道是因为,她想从大崽二崽这里得到什么,而门坎是……顾母的那声答应? 这猜测是离谱了点,林昭却觉得很合理,她能有大转盘,陆宝珍有奇奇怪怪的机遇也不奇怪。 这么说来,原书的某些离谱剧情就合理了。 “娘?”大崽歪着脑袋喊娘。 林昭狠狠亲大儿子一眼,神色轻快:“你们真是帮了娘大忙。” 大崽白嫩的脸蛋染上一抹绯红,哎呀娘真喜欢他啊。 林昭一扭头,看见二崽油汪汪的小手又触向辣条开着的小口。 “顾二崽!” 没有小朋友不害怕爹娘喊自己全名。 二崽咻的缩回手,坐直身体,眼神闪躲着,看屋顶,看床,看柜子,就是不看他娘。 “……”掩耳盗铃被你玩儿的明明白白。 “今天不能吃了。”林昭没收掉辣条,睨着二崽,“尤其是你顾二崽,要是嗓子疼有你好受的,到时候别哭唧唧。” 这会的二崽觉得辣条是天下第一好吃的东西,小家伙舔了舔嘴唇,嘶嘶两声,声线放软地撒娇。 “我不怕嗓子疼,娘让我再吃一根,求求你啦~~” “收回你的撒娇!没用!”林昭笑眯眯地拒绝,剩下的半包辣条封好,给大崽:“大崽,说好的你和弟弟一人一半,二崽吃掉一半,这剩下的一半是你的,要睡觉了,明天再吃,行吗?” 大崽收下,扬起笑脸:“行的,谢谢娘。” 林昭摸摸他的头,“和弟弟去洗洗,睡觉吧。” 二崽和他哥出屋子,垂头耷脑的,小小一只的背影,莫名透着可怜兮兮的意味。 五岁半的贪吃小朋友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后悔的情绪,只一想明天没有辣条吃,难受受。 “嘤、嘤、嘤!!” 林昭出门上厕所,听见这三个重重的、毫无感情的嘤嘤嘤,直接哭笑不得。 嘤不出来就别嘤了呗。 她憋着笑去茅房。 大崽瞧一眼娘消失的背影,拉住弟弟的手,小声道:“我们明天一起吃。” 见二崽要说话,他忙抬起食指,放到唇前,嘘了一声。 二崽学着哥哥的样子嘘,笑的眼睛都亮了,也小声道:“谢谢哥,我吃一根就好。” 他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我以后再也不贪吃了。” “嗯。”大崽说,“要听娘的话,别惹娘生气。” “昂。” - 翌日,林昭把孩子们送到老宅,骑车去上班。 她才走没多久,陆家热闹开。 元宝跑到顾家老宅摇人,“双胞胎,有热闹,你们去看不?” 二崽最爱凑热闹,嗖的溜出家,凉鞋底都要踩出火星子了。 离门口还有几步,又听元宝说:“今天的乐子是陆家给的,快快快,我们快去占位置,不然可争不过那些大人。” 闻言,二崽两腿一夹,来了个急刹车,鞋底擦着泥地滋溜半米远,身体往前一栽歪,胳膊抡的跟风车似的,愣是把自己抻成根斜插的冰葫芦棍儿。 他猛地站直。 冲元宝摆手。 “你去吧,我不去了。” 元宝惊讶:“为啥呀?” “呸!”二崽学着村口的大爷呸一声,“陆家害的我奶受伤流血,我们和他家有仇,才不看他家的热闹。” “……好吧。”元宝失望地说。 急着看热闹,飞速跑走,边跑边大声道:“二崽你等着,等我看完给你讲!” 二崽踮起脚,大力挥手:“我等你。” 此时,陆家。 苏玉贤狼狈坐在地上,抱着冒血的脚,头发凌乱不堪,盯着居高临下的小姑子,眼里满是屈辱。 “看什么看!恶毒的女人,我哥就不该娶你,才嫁进来第一天就要饿死公婆,饿死小姑子和宝珍,你好歹毒的心!”陆小姑张口就给苏玉贤头上扣屎盆子。 陆母拍着腿唱大戏,仰天哭嚎。 “我命苦啊,娶的儿媳妇一个不如一个,以前那个是病秧子,现在这个没嫁进来还行,才嫁进来第一次就开始摔碟子摔碗。” 肉疼地捡起瓷碗碎片,老泪纵横。 “家里统共就那么几个碗,才一早上被打碎两个,两个啊,没碗这以后怎么吃饭呐……” 她唱念做打太有意思,陆家邻居没绷住,直接喷笑出声。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青年挠挠头,帮出主意:“也不是不能吃,一个人吃完另一个人吃呗,一样的,一样的。” 话说完,悄悄缩回头去。 苏玉贤也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难道会故意摔碗吗。” “那可不一定!”陆小姑抱着胸,颧骨高且尖,眼神时不时闪过精光,看着不好相处。 “没准你不想做饭,故意打碎碗。” 越想越气,她看向陆一舟,愤怒地跺脚,“哥,看你娶的婆娘,才来第一天就敢败家,你快休了她!” “住嘴!”陆一舟呵斥。 他是军.人,比村里人懂的多,知道休这个字眼是封建残余,不能说。 “什么休不休的,现在是新社会。”陆一舟沉声道。 然后拦腰抱起苏玉贤,把人放到凳子上。 “这是你嫂子,你收敛点。”他看着小妹,神情警告。 苏玉贤看着陆一舟,满脸感动,还不忘装大度,“一舟,我没事,小妹也是不小心,今天这事赖我,我没拿好碗筷。” 陆小姑很生气,咬牙道:“装什么装,本来就是你的错。” 她娘说,家里的新碗要给她当陪嫁,苏玉贤摔碎两个,就要拿出两个新的用,这样她就损失两个。 想到这里,陆小姑剐了苏玉贤的心都有了。 陪嫁可是姑娘家的底气啊! 苏玉贤低下头,像个受气包。 看热闹的人不仅看,还嘀咕着输出观点。 “玉贤这小姑子真厉害,她以后没好日子过喽。” “玉贤咋回事,她真不是故意的吗?以前在苏家没听说她打碎碗啊。” “陆家小子不错,对媳妇儿倒是好,不愧是走出去的好青年,听说他成军官了,玉贤有福。” …… 村里人不知道收声,看着交头接耳地说小话,实则声音并不小。 苏玉贤隐约听到些,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没等笑开,听见离她最近的人说:“这苏家的姑娘是不是有点倒霉啊?” 这话一出,以大队长媳妇儿为中心的地方出现片刻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她,露出细说的表情。 “昨天她结婚,远山他娘受伤,惨兮兮的回去;昨晚新婚夜,她用菜刀砸伤自己的脚,听说脚趾差点被削掉;今天呢,又砸碎几个碗……”大队长媳妇儿磕着变皮的南瓜籽,满脸知道什么秘密的兴奋。 “谁家新媳妇儿这么倒霉啊,这位在整个公社怕都是头一份儿。” 其他人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好像是欸。 “苏家闺女这运气确实挺背的。” 又一人说:“没事,那宝珍的运气好,听说走在路上能嘎嘎捡钱,苏家闺女运气烂些应该也没啥。” 话说到这里。 “哐!”的一声。 苏玉贤坐的凳子炸成碎渣,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发出尖锐的哀嚎。 “啊……!!” 吃瓜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有那么亿点倒霉哈。 (本章完) 第48章 “最好的大姑姐”(加更) 第48章 “最好的大姑姐”(加更) 话题的一个当事人屁股受伤,要去看郎中,看热闹的人不好再围着,意犹未尽的离开。 “这陆家的戏比知青点的都好看,看吧,以后还有更热闹的时候。” “陆老婆子和一舟那个妹妹都不是好相与的,玉贤干啥想不开非要嫁进去,嗐!苦日子在后头呢!” 村长媳妇儿还在磕她的南瓜籽,下巴微微抬起,好像她什么都知道。 “还能为啥,她年纪不小啦,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陆家小子虽然结过婚,还有个小拖油瓶,架不住他是军人,月月有津贴啊,苏家闺女再找不到比宝珍她爹更好的对象了,当然扒着他。” 如果她没猜错,苏玉贤还打着去随军的主意呢。 要是随军,山高婆婆远的,她不是舒舒服服?! “啧啧,玉贤越来越像她娘了。”穿着靛蓝补丁褂子的妇人道。 “人想过好日子,这没错。”又一人说。 村长媳妇儿摇摇头,心里不看好。 是没错,可架不住进了狼窝啊。 大家都说陆一舟好,是个正直的青年,和顾家的三小子一样,她没来由地觉得陆家小子有些虚伪。 没证据,就当他不合她眼缘吧。 众人不知道的是——原书中,林昭死后,陆宝珍用在黑锦鲤那里“换”来的包子、,关心陪伴着大崽二崽,使的他们把她当成好朋友。 如此,黑锦鲤得到想要的。 陆宝珍靠它得到越来越多的好东西,陆家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苏玉贤只需讨好继女就能过上好日子。 而大崽和二崽开始倒霉,逐渐失去所有能依靠的人,靠挖野菜和村里人帮衬艰难活到成年。 现在。 双胞胎的娘没死,还教他们远离陆家人,陆宝珍无法靠近大崽二崽,只能把主意打到后娘身上。 苏玉贤刚嫁过去就背上倒霉媳妇儿的坏名声,地狱模式开局,躺在床上自我怀疑。 陆一舟也觉得她倒霉,连房间都不想进,行李都没收拾,直接回了部队。 得知此事,苏玉贤眼睛往上翻,晕了过去。 晕之前脑海浮现出一个念头,不应该,不该这样! 她应该能过好日子! - 元宝跑到顾家老宅,唾沫星子乱飞,把陆家的事告诉给大崽二崽等人。 来妹猛拍大腿,表情遗憾,“可惜我没吃上热乎的,我到的时候已经散场了。” 大崽大方地给大家分辣条,认真道:“看热闹哪有辣条香。” 娘不让他们和陆家打交道,他希望梆梆哥他们也离那家人远点,但又不知道咋说,灵机一动,想到用好吃的收买。 “你说的对!谢谢大崽!”来妹接过辣条,不舍得大口吃,小小地咬下,眼睛骤然一亮。 “大崽,你和二崽日子真美,三婶天天给你们买好吃的。” 羡慕那个字他都说倦了。 还有还有,他这快上学的连个书包毛都没看见,二崽这满村乱蹿的却有。 老天爷,你真的不公平呜呜呜。 “来妹哥,你咋了?”大崽见来妹痛心疾首,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疑惑地问。 “没事。”来妹泄愤似的咬一口辣条,继而又笑容满面。 一颗、一口零嘴,都能让他很满足。 半大小子饿的快,二崽肚子咕噜噜叫,问他哥:“哥,啥时候能吃西瓜?” 铁蛋嘬着手指头,扭头看向大崽:“三婶又给你们买了西瓜?大崽,我咋觉得你俩跟城里人一样啊。” 大崽二崽抿嘴偷笑。 不是的呀。 娘说,他们比城里过的还美。 …… 小哥俩寻空回一趟家,抱着西瓜回老宅。 梆梆等人又震惊又欢喜。 “大崽!二崽!!”铁蛋不敢相信心底隐约冒出的猜测,压着声音道。 “我娘说把这个西瓜分给大家。”大崽说,跟哥哥姐姐分享,他不心疼。 铁蛋带着满满的哇塞一蹦三尺高,激动地大叫:“哇偶!三婶是全公社最好的三婶!!” 黄秀兰也高兴,切开西瓜,让崽子们自己拿,送几块到主屋。 “娘,吃西瓜。” 顾母歇不住,让她一直躺着啥也不干,不如杀了她,半坐起来,在给家里的孩子们做布鞋。 小孩子漫山遍野的跑,最费鞋,才两天大拇指就能顶出来,趁有空多做几双,接下来三房起砖瓦房可能会没时间。 “老三媳妇儿送的?”顾母看向大儿媳妇手里那瓣西瓜,问道。 “是啊,大崽二崽回家抱来的,说他们娘让我们一起吃。”黄秀兰笑着解释。 知道大家一起吃,顾母擦了擦手,接过,一口咬下,又甜又水。 “老三媳妇儿真会买瓜,这瓜真不错,吃一口都没那么闷了。” 黄秀兰知道婆婆为啥闷,坐不住啊,就和她当初坐月子一样,恨不得马上出门,犁上三亩地。 “娘先忍忍,等伤好想怎么动弹就怎么动弹。” 顾母当然听劝。 听着院外孩子们说说话笑笑的声音,时间也不难熬了。 家里有甜滋滋的西瓜吃,忙碌的顾家人闻到味儿出现。 排排坐,吃果果。 顾婵今天回娘家,才到村口,就听见几个纳凉妇人闲话。 “不知道远山娘咋样了,昨天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啥时候能补回来。” 娘? 娘受伤了! 顾婵像被人打了闷棍,耳膜嗡地炸开,手臂上的竹篮险些脱手。 她脸色骤然一变,跑着回家。 路上被石头绊了个趔趄,辫子散开也没心思理会。 到家门口时大口喘着气,心跳扑通扑通的。 一推门。 “?” 瞧瞧她看见了什么!?! 家里人坐成一排,在那里吃瓜呢。 “……”顾婵愣住。 “这……?”她满头问号。 二崽唰的站起来,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大姑!大姑快来吃西瓜!!” 顾婵把视线移到他脸上,表情呆滞。 这是,二……二崽? 刺刺的超短头发,看不见补丁的黑色短袖短裤,脚上是她只在供销社见过一眼的凉鞋,身上挎着军绿色的包。 小脸长了肉,还白白嫩嫩的。 简直比城里孩子还,那个词咋说来着,洋气,对,洋气! “二崽?!”她目瞪口呆,震惊到结巴:“你,你是二崽吗!?” 这要不是在家里,她咋滴也不敢认啊。 顾家人天天见感觉不到,顾婵大半个月没回娘家,受到的冲击不是一般的大。 “是我呀。”二崽小脸懵逼。 他把瓜放下,迈开短腿走到他姑面前,仰着头,自己捏着自己的小肉脸,全方位给顾婵展示。 左一下,右一下。 反复几遍后。 “大姑,你仔细看看我,我是二崽呀,你不认识我啦?!” 恨不得把圆润的后脑勺给他大姑看。 顾婵用手捧住二崽的脸,固定住他的头,“认识了,认识了。但是你咋变样儿了?” 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爹回来了?” 她着急地四处寻找,“哪儿呢?你爹人呢?” 大崽走过来,条理清晰地说:“我爹没回来,新衣服是我娘给我们做的,新鞋是我娘在供销社给我们买的,娘还给我们买了宝宝霜。” 嗯? 啊!? 昭昭给买的?! 顾婵脑子都快烧焦了。 良久回不过神,直到手里被塞了一块流着西瓜汁的西瓜。 她倏然回过神,问黄秀兰:“大嫂,娘怎么样?我在村口听说娘受伤了。” 黄秀兰原本还纳闷儿,他们没托人传信呀,咋阿婵知道了婆婆受伤的事。 现在知道了,原来是听村里人说的。 村里没秘密,坏事传千里,不是说说的。 “是受伤了,不过来郎中开了药,娘这两天精神还行。” 顾婵没看见娘,到底不放心,拿着西瓜去顾父顾母的房间。 “娘,你没事吧?”一进门就问。 顾母被盯着喝红水,忽然竹帘动了下,大闺女着急又担心的脸出现。 她当即把碗给顾父,拍拍床沿,“没事,你咋来了,累不累,快歇一会。” 顾婵三两步上前,一屁股坐下,眼神扫视着顾母。 “娘,你伤到哪儿了?” 顾母说:“都是皮外伤,换药换的勤,都快没啥感觉了。” 乡下人没那么矫情,有些妇女大着肚子下地,直接把孩子生到黄土地,还有的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就下地……她这点伤算不了啥。 听她这么说,顾婵可算放下心,把手里的西瓜递过去。 顾母拒绝,“我们都吃过了,你吃,这是你弟妹送的,又甜又水,可解渴呢,你这一路肯定渴的不行,快吃。” 顾父点着头。 顾婵确实渴,也小半年没尝到一口甜的,当即吃起来。 快速吃完西瓜,擦了擦手,问道:“娘,昭昭是咋回事?” “大崽二崽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她买的?!” 顾婵满肚子疑惑,“为啥呀,我才半个月没回家,咋觉得家里陌生的厉害。” 顾母把这段时间家里的变化告诉她。 得知弟妹对四个崽上心了,还成了供销社的售货员,顾婵高兴不已。 “这是好事呀!”她语气轻快。 转而又不满地看向顾母:“娘你都不知道让人给我传个话。你受伤不给我说也就算了,昭昭变成售货员这么好的消息,你咋也不给我传信。” 顾母就说:“你半个月回来一回,哪还需要人传信,这不就知道了。” “……” 顾婵回娘家是有正事的。 看完亲娘,她熟稔地来到顾家三房。 在双胞胎的带领下,进了林昭的屋子,然后发现这间屋里四个崽的衣服多了好些。 “大崽,二崽,你俩的衣服怎么在这间屋子?” 大崽耳朵发烫,他觉得他都是五岁半的大孩子了,还黏着娘,一点也不男子汉,于是没吱声。 倒是二崽,小脸仰得高高的,超级骄傲:“我们和娘睡。” 小朋友眼睛亮的惊人:“我娘还给我们讲故事。” “那就好,大姑总算能放心你们了。”顾婵笑道。 而后,麻溜地换床单,将脏床单、脏衣服、脏鞋放盆里,又打了盆水,把破布浸湿,擦桌子,擦柜子,里里外外擦的干干净净。 收拾完林昭的房间,又收拾隔壁的房间,完事后又去灶房,把灶房的锅碗瓢盆洗一遍,规整好。 最后去后院,见后院的菜长势颇好,还扎了栅栏,一问两个崽,才知是他们二舅弄的。 “这么一弄顺眼多了。” 顾婵把前后院都扫一遍,抱起大木盆,去河边洗衣服。 二崽有眼色地拿出洗衣皂给大姑:“大姑,用洗衣皂。” “啊?哪用得着这个,皂角就可以,洗衣皂多贵呀,省着点用。”顾婵说。 “洗衣皂香,我娘喜欢。”二崽踮起脚尖,把洗衣皂放进盆里。 “……” 谁不知道洗衣皂香,架不住贵呀。 低头对上两个侄子认真的脸,顾婵妥协。 行吧,先用皂角,最后用一点点洗衣皂,让衣服有个香味。 顾婵抱着木盆正要出门,去村子溜达的大黄和琥珀回来。 瞧见个陌生人,琥珀四条腿抓地,小耳朵竖起,奶凶奶凶地汪汪叫。 “琥珀,这是我大姑,不许凶!”大崽冲过去抱起琥珀。 小奶狗视野一变,狗脸懵逼,再凶不起来,唔一声窝在小铲屎官怀里。 “大姑,这是琥珀,我娘取的名字,大黄和琥珀是我家的新成员。”二崽大声对他大姑说。 顾婵第一个反应是,养狗多费粮食啊。 “你家粮食够吃吗?” 大崽认真道:“我娘说够的。” “够就行。”看大黄长了点肉,不像之前瘦骨嶙峋了,顾婵也高兴。 到底是一条命,还是英雄的血脉。 很快,村里人见到这样的一幕。 顾婵抱着大木盆走在前面,身后缀着几个小朋友,还有一大一小两条狗,径自往河边走去。 “阿婵,又给你弟妹收拾家啊。” “阿婵真勤快,都嫁人了还时不时回来帮衬弟弟一家,真勤快呀。” 有感慨的,也有笑话她的。 “你这样帮衬承淮家的,你婆家没意见?到底嫁了人,你的心应该在夫家,整天挂念着娘家人,小心你婆婆他们有意见。”年长的婶子语重心长道。 话里话外都是,用我为你好、你不听就是不识抬举。 顾婵笑笑,没理,喊上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二崽,脚下生风地去了河边。 三弟在外当兵,一年难回来一趟,她要是不替承淮守住家,她弟怎么办? 别的不说,只看在四个侄子侄女的份儿上,她都得好好对昭昭。 下午,三点过半。 林昭骑着自行车回到家。 一进门,看到院子里晒着的衣服。 还没喊两个崽,只见身材瘦瘦小小,皮肤晒成小麦色的大姑姐从后院出来。 “大姐。” (本章完) 第49章 “石头兄弟”(加更) 第49章 “石头兄弟”(加更) 顾婵面对林昭很紧张,下意识抓抓衣摆,“昭昭回来了。” 打了声招呼,便要走:“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我先……” 林昭忽然开口:“大姐吃过饭再回吧。” 顾婵愣住。 自从林昭生下双胞胎,她每隔半个月一个月过来帮忙收拾家里。 晃眼过去四年多,从没被留下吃饭,今天是头一次。 顾大姑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用,我回去吃。” “留下吧,这几年辛苦大姐了。”林昭软声道。 想想她这几年的处事,自私的没眼看。 这么好的大姑姐,再不知道珍惜天打雷劈。 顾婵像被定在原地,心里百感交集。 她眼眶发烫,忙低下头掩饰狼狈,很快又抬起头,笑道:“那我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林昭摇摇头。 说句不好听的,请个保姆一个月也得十来二十块,大姑姐照顾她四年多,吃顿饭又怎么了! 大崽二崽得知大姑要留下来吃饭,蹦蹦跳跳地跑来,围着顾婵。 “大姑,我娘做饭可好吃啦。”大崽骄傲地说。 二崽拍拍小肚子长出的肉,咧着小嘴,“我吃我娘做的饭,肚子都长肉肉了。大姑,你摸摸。” 顾婵给面子的摸摸,笑道:“确实有肉了,好好吃饭,以后长成你爹那样的大高个儿!” “嗳,我一顿吃好多。”二崽兴致勃勃的说。 顾婵瞧着那崭新的自行车,压低声音问:“你娘买自行车了?” “对,还有手表,我娘戴手表可好看了。” 大崽补充道:“我爹寄来的票。” 顾婵眼睛一亮,“你爹来信没有?” “来了。” 看来小夫妻俩又有联系了,好事呀。 顾婵总担心三弟性子太闷,把媳妇儿气跑,知道两个有信件往来,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地去灶房帮忙。 “昭昭,我来帮你。” 林昭接连小半个月每天做饭,觉得灶房够干净的。 大姑姐整体收拾整理后,墙角落的灰都被扫的干干净净,橱柜擦的堪比新的,碗筷整齐地摆放在里头,看着真是又干净又舒心。 “大姐真会收拾。”她真心实意地夸赞。 原来二崽的强迫症随他大姑啊。 顾婵有些不好意思,收拾家里每个乡下孩子都会呀。 “这有啥,大家都可以。” 林昭不觉得,“是都会,可是大姐弄的赏心悦目呀。” 顾婵眉开眼笑。 瞧见弟妹拿出一条肉,六个鸡蛋,一个洋柿子,半个包菜,两个红薯,洗的洗,处理的处理。 她愕然:“……这些要全做?” “吃得完。”林昭回。 大开的窗户冒出一张嫩白的小脸,是二崽。 “我是半大小子,我能吃穷老子!”他好像很骄傲,语气轻快地说。 “……”林昭哭笑不得。 “顾二崽,你再学大人说话!” 下一秒,二崽捂住嘴,清亮的眼睛笑弯了,将小脑袋搭在胳膊上,看着灶房,要是背后有尾巴,早讨好的摇了起来。 “看着点弟弟妹妹,别什么都交给你哥。”林昭麻利的切着菜,抽空看他一眼。 二崽大呼冤枉,拧着小眉头,控诉地看着他娘,“娘,我活也没少干呀,你没看见,中午三崽和四崽要玩水,还是我死命抓住的。” 扭头喊他哥:“哥!哥!你给我作证!快点儿,快点儿!!” 瞧见龙凤胎要爬桌子,二崽顿时忘记要说的话,小短腿扑腾的飞快,迅速跑过去,抱着四崽离开危险地方,板着脸训斥。 学着林昭之前喊他的语气:“顾四崽!” 四崽仰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二锅锅,露出个无齿笑,嫩生生的,像初春枝头的骨朵,伸出手要抱抱。 “抱!”她声音软糯又甜甜的。 二崽差点缴械投降,好悬想起正事,肃着脸跟妹妹讲道理。 “不能攀高的呀,要是摔下来会痛痛。” 四崽软绵绵的手攥住二锅锅的衣摆,眨巴着大眼睛,“痛。” “对,痛痛。” 灶房里,林昭瞧见这一幕,心里快笑死了。 五岁半的大朋友一本正经的跟小朋友讲道理,可爱死个人。 顾婵瞥到弟妹脸上的笑,心底某处像被戳了下,欣喜后又觉鼻酸,忙掩过头去,再抬头脸上露出轻快的笑。 她就知道,只要他们一家好好对昭昭,她会安生过日子的。 瞧瞧,昭昭有工作了,还明显对四个崽上了心,多好呀。 她以后一定对弟妹更好! 全体丰收大队大姑姐抓狂。 “……”还想怎么好?把饭喂嘴里吗,求求了! 顾婵嫁的卫家也是地里挣工分的,几个月难吃到一顿肉,等肉香散开,口中不觉溢出津液,连吞几下,感觉很丢脸,脸微微发烫。 林昭只当没看见,利索地把菜盛到盘里。 看着盘子,想到个事。 “姐,我买了一摞盘子和碗,等会得拿到老宅去,你别忘了提醒我。” 顾婵一愣,“家里不是有?” “还人呀,陆家出的那事,那些盘子碗都是借村里人的。”林昭解释。 东西是经顾母手弄碎的,要赔一半。 当然,顾母看病买药是陆家给的。 原本陆婆子是不乐意掏的,还想顾家把摔碎的盘子和碗全赔了。陆一舟要脸,自觉赔了医药费,拍板说碗盘的损失一家一半。 表面上合情合理。 因为这事,又让村里人竖大拇指,说他正直,帮理不帮亲吧啦吧啦。 对此,林昭不评论。 顾婵得知前因后果,当即掏裤兜,一摸一手空,寻常人家一毛钱恨不得掰两半,除非去县里会带钱,平时哪会随身带钱,还怕丢了呢。 她尴尬地笑笑,“昭昭,我没带钱,下次来把钱给你。” 林昭笑道:“不用啊,娘替我照顾四个崽,我帮忙是应该的,而且这些盘子碗是供销社的瑕疵品,不贵,不用给钱。” 确实不贵,一个粗瓷碗才三分。 细瓷碗一个少说得一毛五,是粗瓷碗的小几倍。 摔碎的是粗瓷碗,还回去的当然也是粗瓷碗。 顾婵真心实意道谢,然后问:“你上班咋样,还习惯吗?” “习惯啊,就摆摆货,卖卖货,再做个记录。”对林昭而言,是很轻松的事。 “习惯就好,要是有什么事给家里说。家里解决不了的,给承淮打电话。”弟弟不在身边,顾婵担心难免多些。 “好。”林昭知道大姑姐是好意,没故意和人反着来。 正说着,饭好了。 顾婵在娘家就是个手脚麻利的姑娘,嫁人后更利索,把饭菜摆到桌上,又摆好筷子。 趁着这功夫,林昭去喂大黄和琥珀。 两只狗狗抬头看着她,围着她转,尾巴摇成螺旋桨。 林昭往盆里倒狗粮,才倒出一点,琥珀把整个狗脸埋进去,后腿一蹬,盆歪倒。 大黄看不过眼,沉稳上前,咬住它的后颈,把崽拖走,才放下,它蹦跳着又要上前,狗妈妈长了些肉的身体下沉,前爪扒拉住它,把崽崽扣在身前。 琥珀不乐意,用圆滚滚的脑袋顶大黄,没用,用短小无力的爪子推,没挣开就算了竟还歪倒在地,怎么也逃不开它妈的“五”指山。 小狗累的吐舌头,躺在那里摆烂,狗脸绝望。 林昭没忍住:“噗嗤……” 顾婵也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大黄,带你崽过来吃吧。”林昭声音响起。 大黄起身,小奶狗直接弹起来,摇着小身体走来,哐哐开炫。 “小小一只,吃起东西来倒是凶狠。”顾婵笑着说。 大崽二崽正带着弟弟妹妹洗手。 闻言。 大崽说:“我娘说,琥珀是挨饿挨怕了,所以才这样,等再大点就好了。” “我第一次吃我娘包的饺子也这样,恨不得把碗吃进肚子里。”二崽扬起笑脸,想着饺子的滋味,他舔舔嘴唇,看向林昭:“娘,咱家啥时候再吃饺子,我想吃。” “想吃改天给你们做。” …… 顾婵在弟妹家吃完饭,又回老宅叮嘱顾母好好养伤,然后带着林昭硬塞的小布包回家。 这次不是走着回,是顾远山骑车送她,骑的当然是林昭的自行车。 林昭主动借出新自行车,顾家人在心里大叹,还得是自家人,就是干脆,去大队长家借个车得听十来分钟嘟囔。 顾远山洗了把手,美滋滋摸上自行车,嘴都快笑歪了,引的家里其他成员一阵羡慕。 老大了不起啊。 顾父悔恨地掐大腿,早知道有买自行车这天,他也该学学啊,老父亲真想一屁股把儿子挤走,自己上。 顾远山仿佛登上人生巅峰般,推着自行车傲视群雄。 还没嘚瑟起来,被他爹一巴掌拍脑袋上。 “小心点,要是摔掉点车皮,小心你的皮。” 顾远山看向他爹,他可是亲生的。 回应他的是顾父坚定的眼神。 是的,你没听错! “……” 被这么威胁,顾远山更加小心,路上骑的慢悠悠。 顾婵难得坐自行车,高兴又拘束,刚开始丝毫不敢动,整个身体都快僵掉了,之后小心调整坐姿。 放松过后,发现一个问题。 “大哥,你能快点吗?” 这速度都赶不上她走路。 顾远山依旧慢慢的骑,“爹说摔掉一片皮,要我的皮,我哪敢快。” 顾婵:“……” “大哥你是想多骑一会自行车吧?”顾婵戳破他的小心思。 顾远山嘿嘿一笑,没否认,“机会难得啊,等回去有老二和你大嫂二嫂盯着,我哪有机会再骑。” “还有爹呢。”顾婵笑道。 “对!还有爹!爹刚才恨不得把我从自行车上揪下来。”顾远山小心避开路上的石子,三十多岁的大男人,高兴的像个少年。 兄妹俩说说笑笑,抵达了目的地。 自行车,尤其是崭新的自行车,在哪个大队都是显眼无比的存在。 顾家兄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到他们身上。 眼神好的小男孩远远见到自行车后座的人,大声喊小伙伴。 “大石头,你娘回来了!” 大石头听到后,淡定地哦一声,没起身,继续找知了猴。 回来就回来呗,他娘每隔一段时间去一次三舅舅家,他都习惯了,有啥好稀奇的。 小男孩儿着急地跺脚,“大石头,你娘坐着自行车回来了!!” 自行车三个字咬的很重。 大石头眼睛咻的一亮,猛地站起,“……自行车?” “对的,就是自行车。” 大石头三下五除二盖好装着知了猴的瓦罐,拉着弟弟往人多的地方跑去,长到眉心的头发往后倒,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和顾婵有些像,是清秀那一挂的,要是白些,能混个班草当当。 “大舅!”大石头瞧见顾远山,亲热地喊着大舅。 小石头没他哥活泼,攥着大石头的衣摆,躲在身后不冒头。 “这是大舅,喊人啊。”大石头拍弟弟的脑袋。 “……大舅。”小石头喊道。 大石头靠近自行车,没敢碰,笑出一口大白牙,“大舅,这不会是你买的自行车吧?” “我哪来的钱票,是你三舅妈买的。”顾远山笑着解释,一摸口袋,连块地瓜干也没有,讪讪一笑。 大意了。 大石头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对三舅妈有些意见,他觉得三舅妈欺负他娘。 顾婵自己乐意帮衬弟弟一家,可村里总有人说闲话,说的都很难听,哪怕卫家公婆厚道,也难免生出些埋怨。 大石头护着自己的娘,和说他家闲话的小孩打过几架,渐渐的,没小孩说了。 但是。 他能靠拳头管住小孩,却管不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人。 因为这,大石头心里对三舅舅和三舅妈都颇有微词。 顾婵知道儿子的心思,打开布兜,取出两颗大白兔奶,分给两个儿子。 “你三舅妈给你们的,这可是一颗好几毛的大白兔奶,大崽和二崽说,好吃的很,给哥哥和弟弟。” 这会小石头顾不上害羞了,从娘手里接过,攥在手里,直道:“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真好!” 大石头狠狠瞪弟弟。 小叛徒! 目送顾远山离开,顾婵带着两个儿子回家。 卫母刚喂完鸡,见儿媳妇回来,说道:“锅里给你留了饭。” “我吃了。”顾婵笑着说。 卫母惊愕。 儿媳妇那个弟妹从来不留她吃饭,她又不愿意回娘家打秋风,都是空着肚子回来的。 顾婵眼睛泛开一层层笑痕,“在昭昭家吃的。” 她又拿出林昭塞的东西。 “这些是昭昭硬塞给我的。”顾婵逐一拿出来。 肉罐头,半罐麦乳精,一根腊肠,再就是水果大白兔奶大虾酥若干。 卫母眼睛越瞪越大。 他三舅妈没事吧? 这话不好说,纠结片刻,斟酌着话语,“两个石头他三舅妈碰到啥好事了?咋忽然这么大方?” 大石头和二石头也看向他们娘。 “昭昭成供销社的售货员了。”顾婵骄傲地说。 哐铛一声,卫母手里的葫芦瓢掉地上,满脸震惊,“售货员?” 顾婵点点头。 卫母高兴地拍大腿,“俩石头他三舅妈成城里人了!好事啊。” 说着话,又觉得可惜,“嗐,可惜现在吃过下午饭了,不然高低也得炒两个鸡蛋庆祝庆祝。” 到底是熟人,以后卖个山货啥的,也不用受人白眼了! 大石头接话,“奶,可以明天炒鸡蛋庆祝。” 卫母心情很好,笑出一脸褶子,“成。” 黑锦鲤的话很快会解决的,岂会让它猖狂,下一章解决,放心哈。 承诺宝子们的加更如约来啦,存稿清零,心慌慌啊啊啊啊啊。 月底了,大家手里的票票可以投给我吗(艸`) (本章完) 第50章 “你当老子是死的” 第50章 “你当老子是死的” 顾婵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卫大嫂心里酸的像恰了野山楂。 她眼里精光一闪,主动出击,“家里还没分家,二弟妹带的东西该归公中吧。” 虽是问句,说话语气却很肯定。 卫向东嗤笑,扫过去的眼神攻击十足。 “大嫂从娘家拿回来的东西不属于公中,我媳妇儿拿的就算。哪儿来这么大脸!” “大嫂占便宜占的这么熟练,祖上是八国联军后勤部的吧?” “当着老子的面欺负老子的媳妇儿,你当老子是死的。” 卫大嫂才说一句,被一通怼,气的嘴角抽搐,又从来都说不过他,愤怒回房,摔的门哐的一声,还抖了抖。 “切!”卫向东不屑哼声。 什么玩意,敢欺负他媳妇儿。 卫母头疼,对顾婵说:“阿婵,别理他们,你回屋歇着。” 话落,扭头回屋。 “不理大嫂是对的,不能不理我,我是你男人。”卫向东接过顾婵手里的布包,把人往屋里带。 进去后顺手关门。 感觉有阻力,漆黑的眼睛出现丝丝诧异,手臂稍稍用力。 门外响起大石头无奈的声音。 “爹,我和弟弟还没进屋呢。” 卫向东松开手,木门被推开,石头兄弟上前一步,站到门槛上。 乡下土地并不金贵,家家户户都圈着大大的宅基地。卫父卫母辛苦大半辈子,盖出这么五间黄泥房,给儿子娶了妻。 五间房面积都不小,但朴素的木格子窗开得窄小,门是双开窄门,两个人并排走不过去。 最惹眼的是门下方齐膝高的樟木门槛,敦敦实实截在那里,能防老鼠蹿进屋,经年累月磨得油亮发黑。 “你俩不是要去抓知了猴?”亲爹嫌弃。 顾婵轻拍男人的胳膊。 卫向东常年干活,胳膊结实,拍的她手疼。 她道:“抓什么知了猴,该准备准备睡了。” 有亲娘撑腰,两个石头神情得意地从卫向东身边经过。 “娘,我想看看肉罐头长啥样。”大石头直截了当地说。 卫向东点上灯。 一家四口围坐在床边,暖黄色的光晕开,长短不一的身影投在窗上,透着别样的温暖。 顾婵取出带回来的东西。 “看吧。这些都是你们三舅妈让我带回来的,说给你们吃。” “大崽和二崽还说,欢迎你俩去丰收大队玩。” 她知道大石头对三弟一家有疙瘩,竭力开解儿子。 大石头撇开脸,语气硬邦邦,“我才不好收买。” 紧接着,又咕哝一句:“谁也不能欺负我大石头的娘!” 这话被卫向东听进耳朵,他重重地拍向儿子的肩,“你这觉悟很不错,是男子汉就得保护好自己的娘。” 大石头撇撇嘴,不想理他爹。 卫向东瞧见后,捏住儿子的嘴,把他的嘴捏成鸭嘴状。 少年气坏了,用力推他的手,拿眼睛凶巴巴地瞪他。 “小屁孩,装什么大人。”卫向东逗儿子。 大石头救回自己的嘴巴,不想理他爹。 挪动凳子,离卫向东远些。 他问顾婵:“娘,你咋看上我爹的,这么幼稚,除了能干活,长的还行,护媳妇儿,他也没啥优点了啊。” 顾婵哭笑不得。 “你说的已经是了不起的优点了啊,还要啥优点。” 她不图别的,就图人勤快、拎的清、护家,这就够了呀。 卫向东斜儿子一眼,靠在柜子上,懒散道:“你懂个毛,我和你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要不县里那么多人,我咋就一眼瞧上她了呢。” “胡说什么啊你。”顾婵气的打他,脸上火辣辣的,对两个儿子说:“别听你们爹胡说。” 小石头抿嘴笑着,“可是爹早告诉我们了啊。” 顾婵看向大石头。 大石头点点头,“我都快能背出来了,爹和娘刚认识是在县里,两个人看对眼,然后处对象,谈了半年结婚,再之后有了我。” “……” 顾婵眼神微妙地看卫向东,“你是这么说的?” “缩减版,也没说错啊。”卫向东从容道。 才说完被他媳妇啐了一口。 “不要脸。”顾婵笑骂,“你咋不说我刚开始还觉得你是个流氓二流子,瞧见你恨不得长八条腿跑走呢。” 卫向东笑道:“省略了过程而已。” “……”顾婵给他留面子,没再反驳。 她心情很好啊,擦凉席时嘴角都翘着。 这是她第一次从丰收大队回来,这么高兴。 卫向东希望那一家子安分点,别再折腾他的阿婵了。 - 顾家三房。 二崽还没睡,避开睡着的弟弟妹妹,在床上滚来滚去。 “你是不打算睡了?”林昭笑问。 二崽翻了个跟头坐起来,“娘,床香香的,是太阳公公的味道。” “……隔着凉席你都能闻到,那你的鼻子真灵。”林昭打趣道。 二崽惯会顺杆爬,“对,我和大黄的鼻子一样灵。” 林昭发现他今天格外兴奋,兴奋到都快十点了,还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行啊。 她还想抽奖呢。 “二崽,你要是还有精神,要不去练两页字。”当娘的一本正经提议。 二崽身后那条隐形的尾巴咻的炸起来,还染着笑的眼睛瞬间变得警惕,毫不犹豫地躺下,一翻身,搂住三崽,食指勾住薄薄的毯子,盖住自己和弟弟的小肚子。 下一秒,打起呼噜。 林昭失笑,“这就睡了?” 没人回答。 好似惋惜地轻叹,“睡了那就只能算了,二崽写字比不上大崽,得多练。” 哗啦一声,是谁的心碎了。 装睡的二崽身体僵住,小眉头拧起来,他不喜欢写字! 大崽知道娘在逗弟弟,偷笑着,把枕头放好。 见状,林昭吹灭灯,躺到床边,轻摇蒲扇。 风吹过,龙凤胎睡的更香,大崽二崽也不知不觉睡过去。 在衣柜把手挂上抽到的驱蚊小香包后,屋子里的蚊子少了许多,晚上睡觉,都听不到烦人的嗡嗡声了。 不知道有没有时效,如果没有,连蚊帐都不需要了! 孩子们都睡着,林昭放下蒲扇,唤出抽奖大转盘。 上回抽到小红绳,戴在孩子们的手腕,她去上班能放心很多。 因为这,确认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抽奖转盘不是美丽废物,有大用。 转盘右侧任务栏,一连串的任务被打上勾,随即消失,与此同时,积分数涨涨涨。 【招待全公社最好的大姑姐,获得大石头谅解,奖励100积分。】 瞧见这条任务完成提醒,林昭才知大石头对她有怨。 也不奇怪。 她这几年确实没当人。 【请最好的大姑姐吃肉,奖励20积分。】 【用供销社这个平台,买瑕疵品粗瓷碗,帮助婆家解决问题,奖励60积分。】 还有之前顾母受伤,林昭让大崽二崽去老宅送补品,也得到了积分奖励。 再一些杂七杂八的小奖励。 总共568积分。 瞧着这积分数,林昭直接抽了发500积分的。 和之前一样。 指针挑衅人耐心般的,转啊转的。 最终。 慢慢悠悠停下。 「照相机」 三个字,极其简洁的介绍。 林昭被顾承淮带着拍过照片,所以知道这东西。 对于抽到这玩意挺满意的。 原本还打算过段时间带四个崽去县里拍照呢。 现在有了照相机,那不是可以自己拍了,想怎么拍就怎么拍,想拍多少拍多少。 林昭越想越高兴。 在抽奖转盘闪出‘是否提取’的四个字时,果然选择是。 黑色的海鸥牌照相机,出去买的得一百八,还要攒票。 听说照相机需要胶卷,一卷胶卷的钱能吃几十顿饭,可见多贵。 连同照相机一同提取的,还有一卷胶卷,一份说明书。 林昭彻底睡不着了。 她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桌,点开灯,调整灯光,坐下看说明书。 一目十行看完后,拿着照相机开始研究。 她学习能力强不是说说的。 不到半小时,把手里的照相机玩的明明白白。 就是缺少实战经验。 电子产品的魅力不言而喻。 林昭扭头看一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四个崽,目光灿然。 这不是现成的吗。 她重新调整灯光,让暖黄的光照到整间屋子。 拿着照相机走过去。 木床上。 二崽搂着大崽,右腿霸道的搭在他哥肚子上,大崽睡姿乖巧,直直躺着,胳膊放在胸前,不知在做梦还是被弟弟压的,小眉头轻皱着。 视线上移,龙凤胎那边。 三崽从身后抱住四崽,两张白嫩的脸红扑扑,长出肉的脸颊鼓鼓,让人想亲两口。 林昭心被萌化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高。 抓起照相机,找好角度,咔咔就是两下。 拍完还意犹未尽,重新找角度,又是几张。 龙凤胎的合照。 双胞胎的合照。 各个角度。 等回过神来,抬起手腕看时间。 23:30。 “?” 林昭从上头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收好照相机。 回到床上,闭眼。 晚上浪的嗨,可以预想,第二天早上要离开自己心爱的床有多艰难。 翌日。 大崽睁开眼,一侧头,看见林昭的身影,他愣了愣,淡定地挪开二崽搭在他脖子上的脚,坐起来,取过娘放在大柜子上的手表。 林昭买下手表的当晚,教会了两个崽看时间。 此时,手表显示时间:7:10。 大崽睁大眼睛,回到床边,摇着林昭的胳膊,着急地喊:“娘,你上班要迟到了!快醒醒。” 林昭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七点多了。” “!!”林昭嚯的惊醒,拿过手表一看,快迟到了! 赶紧起床,去隔壁换衣服,快速洗脸刷牙,抹补面霜只用了半分钟,梳好辫子,嘱咐大崽喂大黄,推着车赶紧出门。 一出门,双腿几乎蹬出残影,直奔县里。 35分钟后,到供销社门口停下,林昭看手表,没迟到! 锁好车,她走进供销社。 “芬姐,早。” “王菊同志,早。” 林昭向两人打招呼。 李芬瞧见她眼睛下方覆着的青黑,调侃道:“昨晚做贼去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下眼睑。 “昨天我大姑姐来家里,几个崽崽睡不着觉,闹的晚。”林昭随口道。 丰收大队,刚穿好衣服的大崽揉揉发痒的鼻子,打了个喷嚏。 李芬像是很有感触,“你家那几个孩子正是难管的时候,熬过这几年就好了。” “……” 其实她的崽都很省心,一点也不难管。 林昭笑笑没说话。 李芬知道她是可敬的军嫂,婆家和娘家都是乡下的,想必日子不好过,想起昨晚听说的消息,身子往林昭那边侧侧,小声说:“我这边有个活,糊火柴盒,糊一个2分钱,你家有人干吗,要是……” 话还没说完,林昭马上道:“有!有人!” 这活让城里都多的是人抢啊,机会摆在眼前,错过就是傻! 她高兴地握住李芬的手,“姐,你真是我亲姐,谢谢你啊。” 李芬笑着道:“革.命一家亲,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我家那口子在火柴厂,顺嘴的事。” 糊火柴盒挣的是辛苦钱,精神得高度集中,费手,还费眼睛,糊的时间长了,夜里看东西都是重影,累死累说一晚上连5毛钱都赚不到。 家里压力不是很大,没人想干。 “你下午……”李芬话说一半,瞧见刘春红来了,止住话头,给林昭一个等会说的眼神,回到自己柜台。 林昭感激一笑,也忙活起来。 - 丰收大队。 龙凤胎被黄秀兰带去地里,大崽和二崽快乐地跟村里的小朋友玩捉迷藏。 小哥俩藏到山脚下的百年樟树后。 躲了好久都没被找到。 二崽挠挠脖子上被蚊子咬出的包,低头瞧见胳膊上驻足一只鼓鼓的蚊子,毫不留情啪的打死,将尸体丢到地上。 “哥,我们回家吧,这里蚊子好多。” 大崽本就不同意藏在这里,听到弟弟的话,点点头,“好。” 兄弟俩绕着粗壮的树,朝大路走去。 山脚没人收拾,树下积着厚厚的枝叶,叶子里藏着石头,有的小石头不甘寂寞的冒出头。 “啪唧!” 二崽的凉鞋头被什么卡住,整个人摔在堆积如毯的落叶上,跪着。 他一脸懵逼。 回过神后,较真儿的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胆敢绊倒他顾二崽。 蹲在那里,扒拉着地上姜黄色的叶子,这里很久没人来,叶下藏着好多虫子。 二崽丝毫不惧,也没取它们的命,淡定地拨到一边,继续找害他摔倒的罪魁祸首。 大崽不喜欢虫子,见弟弟忙活,轻轻叹气,蹲下帮他。 “找到了!一定是这个冒尖的石头绊的我。”二崽找到一块不小的石头,恨恨地丢开。 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 大崽却没理会,还在用手挖着什么。 “哥,你在挖什么?”二崽好奇地蹲过去。 大崽动作不停,说道:“……好像是个盒子。” 话落,他抬起头,“我感觉这是个好东西。” 好东西!?! 二崽满脸惊喜,蹬蹬蹬跑走,捡起之前丢开的石头,又跑回来,“哥,我帮你,这个石头尖尖能挖洞。” 大崽让开身体,让弟弟来。 二崽扬起胳膊,重重凿下,一下又一下。 用工具确实快。 不多时,原地出现个小坑,坑里是个长方形木盒子。 兄弟俩合力把盒子拿出来。 “好重啊。”二崽说着话,四处找打开盒子的办法,始终未果。 “打不开。” 盒子是赭色,不过一尺长,盒身雕着细腻精美的纹,虽然纹的缝隙塞满了土,但是不影响它的好看。 “娘能打开。”大崽说,“我们拿回去,这个盒子好看,娘一定喜欢。” “好。”二崽没意见。 这木盒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很重,两个崽得抬着才能往前走。 绕开老樟树,才看见通往村子的大路,前方突然出现个人。 穿着大红圆领衫,梳着两小辫儿,冲他们笑。 (本章完) 第51章 “没了” 第51章 “没了” 大崽和二崽脚步停下,甚至还没对视,默契的后退半步。 “哥,牛皮又来找咱们,现在怎么办?”二崽小声问。 兄控的小朋友,在大事上都听哥哥的。 大崽稍稍侧身,想用身体把二崽挡在身后,清亮的眼睛注视着陆宝珍,“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宝珍像没感觉到被嫌弃,甜甜笑着,“我来找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玩。” 二崽探出脑袋,猛翻白眼,“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和我哥不喜欢跟你玩,也不愿意跟你玩,你别总跟着我们,烦不烦呀。” 自从顾母受伤,二崽心里,陆宝珍丧门星的名声坚不可摧,恨不得一辈子看不见她。 陆宝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看向大崽。 大崽:“?” 看他干什么! 难道他能不帮亲弟弟,帮她个外人。 他脑子不糊涂,也没被驴子踢。 “我也不想和你玩。”大崽认真的,一字一句地说。 陆宝珍只当没听见,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双胞胎手里的东西看。 “你们拿的是什么?” 二崽神色警惕,用身体挡捡来的木盒,“关你什么事,你让开,我们要回家。” 小迷信幼崽觉得陆宝珍晦气,不想靠她太近,只想她赶紧走。 陆宝珍像是听不懂,往前走几步,说道:“我奶说所有东西都是大队的,你们不能拿回家。” 听到这话,二崽气坏了,眼睛冒火地瞪着她,“这是我们捡的,凭啥不能拿。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 他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 陆宝珍缩缩脖子,却没被吓跑,仍站在原地。 “你揍我我也要说。”声音绵软但很气人。 她觉得这盒子里面有好东西,应该是她的。 大崽有理有据地出言反击,“我和二崽是第一次捡到东西,你捡到过好几回。如果大队让我们交东西,你也必须交。” 二崽拍手,高兴地说:“对!你之前捡到一沓钱,还有一袋大白兔奶,一个金戒指,都得交给大队,你不交我们也不交。” 陆宝珍脑子转不过来,豆大的眼泪从脸颊滚落,哭着说:“你们欺负人呜呜呜。” 她很生气,下意识找帮手,抬手喊黑锦鲤。 “鲤鲤,我要你帮我。” 看到这一幕,大崽和二崽两脸懵逼。 动作同步地环顾四周—— 麻雀从枝头跃起,飞上天空,热辣的风吹动,草木树皆动,隐于深草的小虫唧唧叫着,天上的大太阳烤的树上的蝉都哑巴了。 他们确信,方圆十米内没有会说话的生物。 “哥,她在跟谁说话?”二崽眼睛闪烁着兴奋。 初生牛犊不怕虎,小朋友天不怕地不怕,声音充满激动,“是不是有妖怪呀。” “你才是妖怪,鲤鲤是我最好的朋友。”陆宝珍愤怒地大声道。 二崽故意激她,“哪儿呢?哪儿呢?我咋没看见,你是在骗人吧。” “我才没有骗人。”陆宝珍嗓音尖锐,对着虎口喊:“鲤鲤,你出来。” 黑锦鲤要是有脸,能看到它满脸的绝望。 果然。 人类幼崽就是靠不住啊。 二崽本来都信了,踮着脚,脑袋往陆宝珍手上瞧,好奇又兴奋,眼睛里仿佛冒着炬焰。 半分钟过去,眼睛都睁酸了,连个毛都没看见,他神色失望。 指着陆宝珍道:“你是丧门星,也是个大骗子。” “我不是大骗子!”陆宝珍脸色通红,用手抓挠着黑锦鲤栖身的位置,“你出来,鲤鲤你快出来帮我出气,让顾大崽和顾二崽躺小土堆,我不要再见到他们。” 二崽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满脸你怎么这么恶毒的表情。 “小朋友躺小土堆就再也见不到娘了,你这个坏小朋友!你没娘,你才去躺小土堆。” 大崽也不喜欢陆宝珍说的这句话,他要永远和娘在一起。 不满地看着陆宝珍,向来大度的大崽也开始讨厌这个小朋友。 陆宝珍的愿望太过强烈,黑锦鲤被迫现身。 它幽幽叹气。 只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且心性早已丢失纯真的四岁小女孩并未在意。 她还像之前那样,发出命令:“鲤鲤,你帮我。” “……好。”黑锦鲤应。 它从另一个不能成精的世界来。 第一个寄体的人是个刚满二十二岁刚毕业的男孩。 那时它还是代表祥瑞的红白黑三色锦鲤。 它用自己的好运帮助寄体,让他从一个住老旧出租屋,领着窝囊费,整天纠结泡面要不要加火腿肠的底层青年变成运输公司的大老板,走上人生巅峰,实现阶级飞升。 可谁知人性贪婪,那个最初愿望只想活的有尊严的青年变的面目全非,他利用它去对付羞辱过他的人。 起初小锦鲤没发现问题,直到它的尾巴变黑,它才知道自己的力量在被反噬。 它想叫停,毕竟它是个人见人爱的祥瑞呀,怎么可以变黑! 刚成精的它哪比得过在社会上混的人类有心眼,在最开始那人类就套走了它最大的秘密——这场关系,寄体是主导。 游戏由它开始,却由不得它说停。 渐渐的,它整个身体都变黑了。 后来,小锦鲤得知寄主想彻底解决掉自己,用近乎自毁的方式逃离。 等它再醒来。 刚出生的陆宝珍成为它的新寄体。 受它的霉运影响,陆宝珍的亲娘惨死在产房,临死前那女人许愿,她愿意用一切好运、转世的机会,换取她的孩子一生顺遂无忧。 因为这,黑锦鲤感觉自己的力量恢复了一点。 后来,它发现可以利用陆宝珍吸取别人的运气恢复自己,于是开始了不归路。 看到顾家三房的人身上那如太阳那么亮的好运,馋的不行,鼓动陆宝珍接近他们。 原本进展很好啊,只等林昭被它吸光运气倒霉死,那四个崽还不是任它拿捏。 谁知道会出现变故,林昭没死,她的四个崽躲着陆宝珍走,害的它这段时间只出不进,之前积攒的那一点点好运都快耗没了。 话说回来。 陆宝珍的命令落下,她虎口处的黑锦鲤印记忽地一闪。 瞬间。 小丫头的眼睛变得黑如深渊,没有人的情绪,瞳孔无焦,盯着人看时极为诡异。 二崽是个粗神经,没注意她的变身,甩动因抬木盒子而发酸的胳膊,“哥,回家,咱不理这个讨厌的大哭包。” 他走在前面带路。 乡下的小路别想着它能多宽,撑死四五个成年男人并排走那么宽。 二崽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阔步走,经过陆宝珍时被她猛地扣住胳膊。 “你干嘛!”二崽被马蜂蛰到手般的甩动手臂。 陆宝珍出手夺他手里的盒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拉的二崽身体往前移,“给我!” 二崽从不吃亏,紧抓着不放手,“不给。” 陆宝珍气急咬他。 叼住他手上的肉,使劲往上扯,二崽感觉手疼,大力甩她,大崽赶紧帮忙,三个小朋友扭成一团。 “啊啊啊我和你拼了!!”二崽施展铁头功,脑袋后移,又快速向下推进,狠狠撞向陆宝珍的脸。 “砰!!” 陆宝珍外挂再大也是肉体凡胎,遭到撞击,鼻孔里流出两行血。 “嗷——”小丫头两小辫儿散开,声音尖利地大叫。 她抹了把鼻血,见大崽二崽跑走,追上去,一把扯住二崽手腕上的红绳。 沾血的手刚触上去。 陆宝珍失声尖叫,快速后退。 捂着手,埋头蹲下。 没人注意的地方,她虎口处的黑色锦鲤若隐若现,倏地脱离了陆宝珍的身体。 随即化作黑色齑末。 二崽发现娘送的小红绳变黑了,惊声道:“呀,我的小红绳,娘给我的小红绳!” 用手摸上去,想弄掉上面的乌黑,结果手刚触上,小红绳变成粉末散在空气中。 二崽一脸懵逼。 “我的小红绳!” 他气的想冲上去打陆宝珍,被大崽拉住,大崽取下自己的小红绳,戴到弟弟手上。 “我的给你。” 二崽瞬间被哄好,见他哥没有又不开心了,“哥没有。” “没事啊,等下午问问娘能不能再买一个。”大崽想到娘说以后他们都有压岁钱,那他是不是可以提前要几毛,买个红绳。 二崽高兴的和他哥贴贴。 这时,陆宝珍动了动。 大崽神经一紧,忙对弟弟说:“二崽,抬着盒子,回家吃饭。” “嗳!” 小哥俩离开山脚。 没多久,村里传出一个消息。 连才下工的顾家人都听说了。 “宝珍没事干去山脚干嘛,还差点被跑下来的野猪拱了,人也吓晕了,多亏陆婶子及时过去,要不然……”黄秀兰没明说,顾家人都懂她的意思。 顾母上了两天药,又一碗一碗红水,一碗一碗麦乳精补身体,比没受伤之前都精神,她嫌在屋里闷,所以在院子坐着。 听见老大媳妇儿的话,问道:“宝珍晕了?陆老婆子不是总说,她孙女是啥大福气包,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吗,咋滴,老天爷的亲闺女还能被猪拱?” 她说话时,大崽和二崽进门,恰好全听到,兄弟俩互相看一眼。 陆宝珍被猪拱了?! 二崽就近拿个小马扎,默默无声地坐到顾母旁边,竖起耳朵听大伯娘的话。 黄秀兰正在给龙凤胎洗脸。 乡下的孩子爱土地,一到地里撒了欢的到处滚。 白白嫩嫩的三崽四崽袖口、衣角和膝盖都是用手拍不下来的土,细细软软的头发上也有,白嫩的脸红扑扑,眼睛水亮,显然玩的很快乐。 “哪有什么老天爷的亲闺女,谁知道那宝珍之前捡到的东西是哪家的救命钱。”黄秀兰浅评一句。 紧接又继续道:“山脚下发生了什么,我也没亲眼见。听人说是到饭点了没见宝珍回去,陆婶子满村子找,最后在山脚找到她。找到的时候她满脸血,林子里蹿出野猪。” “村里人没事吧?”顾母忙问。 “没事。”黄秀兰说,“瞧见野猪的影子他们没敢惊动,悄悄跑回村,村长还说改天带人猎了那些畜生呢。” 一直沉默的顾父没忍住道:“是得猎,村里都是孩子,要是那些畜生下山就糟了。” 顾玉成磨刀霍霍,“猎,猎了有肉吃。” 村里之前因野猪丧命的不少于十个,顾母对这獠牙凶物真的怕,瞪着他:“你几斤几两啊就想猎野猪,小心叫野猪猎了你。” “家里是少你肉吃了,多大的人了,还馋那一口。” 林昭送的肉不少,她让儿媳妇做了,全家一起吃。 顾玉成没管亲娘的白眼,笑着说:“谁嫌肉多。” 话落。 来妹凑到他爹跟前,眼睛发亮,“爹,你会猎野猪?” “……不会。” 来妹无比现实的撤回崇拜的眼神,怅然道:“三叔啥时候能回来啊,我想三叔了。” 顾玉成气笑了,“嫌弃老子去给你三叔当儿子去!” “能吗?”来妹满脸期待。 “……” 带走,马上带走,这儿子谁要给谁。 赵六娘从灶房出来,喊道:“吃饭了。” 梆梆带着弟弟妹妹去洗手。 自从拉出虫,顾家的孩子变得爱干净很多,喝水喝的是凉白开,饭前便后都洗手。 此时,陆家。 陆家人以为他们的大福星受了伤,急匆匆找来赤脚大夫。 半吊子医术的老头看了又看,都气笑了。 “受什么伤受伤,是鼻血,擦擦不就好了,用得着这么着急把我叫过来,瞎耽误别人功夫。” 吐槽完,收拾东西走人。 陆家人傻了。 苏玉贤背着倒霉媳妇儿的名头,着急争表现,赶紧打水给陆宝珍擦脸。 “真是鼻血,到底是谁说宝珍被野猪拱破相了,嘴咋那么毒啊,连个小孩都编排。”陆小妹怒骂。 她坐在床边,在侄女全身摸起来。 没发现什么好东西,眼里闪过失望。 陆小妹在家里受宠,连家里的钱放哪里都知道,她熟稔地去拿钱,却见放钱的箱子空空如也。 以为陆母把钱换了地方,陆小妹满肚子怨气的找上她娘。 “娘,你把钱换位置为啥不告诉我,害我白跑一趟,钱呢,我要用。” 陆母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放钱的位置换了?”她问,“不还在箱子里吗,我没动啊。” 陆小妹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说:“箱子里没钱。” 陆母擦擦手,快步往屋里走。 原本放了好多钱的箱子空了! 宝珍捡的装满钞票的布袋子,足有15克重的金戒指,青瓷茶杯……全没了! 连陆一舟寄回来的钱也没了! 陆母目眦欲裂,几近昏厥,抓起装钱的木箱,不死心地找。 “都在这里啊,钱全在里面,我没动过。” 陆小妹帮着一起找,也没找到。 忽然,她想到什么,丢掉手上的东西,找上苏玉贤。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偷了家里的钱?”陆小妹扣着她的肩膀,厉声质问,“家里没来过外人,除了你,一定是你偷了钱,交出来,把箱子里的钱交出来。” 陆母也怀疑地盯着儿媳妇,挠她一爪子,挠的苏玉贤冒出几道红印子,“钱呢?你把钱藏哪儿了?” 苏玉贤一脸懵。 她觉得她比窦娥还冤。 “什么钱,我没看见。”苏玉贤捂着刺疼的脸,出声解释,“我连娘的房间都没进去过。” 陆母理智回来,“那钱呢?” “是不是爹拿的?”陆小妹说,“我去找爹。” 丢下一句话,冲出家门。 苏玉贤拖着伤脚坐下,看向公婆住的那间房,眼神闪烁。 死老太婆和挨千刀的小姑子这么紧张,家里一定有很多钱。 想到她伤到脚时,陆家没一个人给她请大夫,只用草木灰随便将就,苏玉贤敛目,眼底闪过狠光。 看到宝子们的留言,都嫌我更的少。 新的一月,大胆的来个月票加更活动吧,立个flag: 每累计50张月票,加更一章,希望大家帮忙治治作者的纠结症、拖延症。 求月票,求推荐票(><)☆ (本章完) 第52章 “吃错药了” 第52章 “吃错药了” 陆老头听说家里钱没了,匆匆跑回家。 到家第一件事,先看家里的钱盒。 见状,陆母脸色惨白,强撑着问:“你没动钱?” “我就算动,也不会全动。”陆父暴躁地说。 他疯狂找钱,却连个毛都没找到。 陆父气的把钱盒子砸在地上,表情凶神恶煞。 “钱呢,到底是谁把钱拿走了!” 他那阴沉的视线掠过每个人。 苏玉贤头皮发麻,忙道:“不是我,我脚有伤,去哪里都不方便,没去过主屋。” 陆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移开目光,看向陆小妹。 “也不是我,要是我拿的,我干嘛不打自招啊。”陆小妹不高兴。 陆父冷沉着脸,“那么多钱能凭空消失不成?” 一家人又把家里翻了个底儿朝天,连老鼠洞都捅了,愣是没找到半张钞票。 陆母坐在地上大哭,哭她的钱。 “该死的贼娃子,生儿子没屁眼的东西,那么多钱啊,咋好意思全顺走,哎呦喂心疼死我了,我的娘啊。” “等逮到这狗杂种非剁了他的狗爪子,让他爹娘瞅瞅自家养的是人是畜生。” 她是生气,到陆小妹这里则是想哭。 那些钱里有她的嫁妆啊。 她娘说,等她嫁人给她两百块的私房钱,现在钱没了,还能有吗?! 陆父怒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报公安啊,再不济去找治保会啊,都是群废物。” 骂完,冲出家门,去找治保会的队长。 他这一找,陆家丢钱的事就瞒不住啦,整个丰收大队都知道了,陆家被偷的事。 村里的大榕树下,一群因为有瓜而没心思午休的妇女围成一圈,分享着陆家的八卦。 “嗳,听说没有,陆家好像被偷了。” “听说了呀,消息都传遍了!” “有谁知道他家究竟被偷了多少钱吗?” 所有人都摇头。 元宝娘看向不吱声的大队长媳妇儿,问:“嫂子知道?” “你们才想起我呀。”大队长媳妇儿翻了个白眼,慢悠悠起身,端起凳子坐到人群中间。 被数双眼睛盯着,她心满意足。 “具体多少不清楚。” 听到这话,众位吃瓜人眼睛里的兴奋淡下来,这不是诓她们吗? 但凡说话的不是大队长媳妇儿,她们高低也得骂几句。 “哎呀都别急嘛。”大队长媳妇儿说。 大家以为她有内部消息,又激动地看过去。 “我是不知道具体的数,但是知道个大概啊。” 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的好奇心拉满。 “多少啊?” “多少?最少有三五百吧?” “一舟有津贴,三五百应该是有的。”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大队长媳妇儿想到陆家丢的钱数,心里不由发酸,脸上也带出来些。 “听说上千块呢。” 说真的,刚听到这话数的时候,她被震的不轻。 上千啊,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大队长媳妇儿的话音落下,此起彼伏的嘶嘶声响起。 众人皆惊。 “嘶!!上千块?!”元宝娘嘶的最大声,嘴唇都在颤。 她家连一百块都掏不出来。 “当兵这么赚钱吗?”她眼睛发光,在心里盘算起让她家元宝长大当兵。 大队长媳妇儿被问住了,含糊道:“肯定比下地挣工分赚的钱多多了。” 每天拿满工分,全年不生病、不旷工,到年底也就不到两百块,去掉家里用的,一年到头攒不下多少。 要不说资产超过一百块的都算有钱呢。 “不知道我家元宝有没有福气当兵。” 大队长媳妇儿可不觉得当兵有福气,有津贴是不假,但是,听说当兵的要上战场,还要抓间.谍,很危险,那津贴是拿命换的,有啥福气。 “上千块……”有人嘟囔着,神情略显狐疑,“陆家那小子把所有津贴都寄回家了?” “这谁知道呢。”王春说。 榕树下好像放着大喇叭,只要话说出口,就能很快传遍全村。 有几个老太太专程跑到顾家。 一来先给顾母个极其复杂的眼神。 不等顾母问她们上门的目的,李老婆子酸溜溜地说:“承淮娘,你有承淮这一个儿子,抵过别人家好几个了。” 顾母:“……?” 顾母茫然地看向她,“咋突然来这么一句?” “吃错药了?” 李老婆子感觉心堵。 “你还不知道啊。”和顾母娘家同个村子的钱老婆子笑着说:“陆家丢钱了,你没听说过?” “丢钱了?”顾母语调微扬。 “是啊,说是丢了上千块钱。”说到上千块,每个人的语气都是震惊的,可惜的,羡慕的,复杂的无法形容。 “上千块?!”顾母同样惊愕。 陆家这么富吗? 不过…… “陆家丢钱,关我家老三啥事?” 钱老婆子啧啧,“大家都在猜测陆家小子津贴不低。” “说他只是副营长,家里就攒了那么多钱,你家老三可是营长,比他还高一级,津贴肯定更高。” 攒的也更多。 她没说的是,好些人惦记上顾家,打算以后缺钱的时候上门来借。 顾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马上说:“这我不清楚,早分家了,承淮的津贴我也从不过问。孩子卖命的钱,我哪好张嘴要。” “他津贴那么高,不给你养老钱?”李老婆子满脸不信。 顾母不客气地说:“我和他爹又不是不能干,要孩子的钱干啥,家里有吃有喝的。” “不会是……你家三儿媳妇舍不得给吧?”好像这能让她高兴,李老婆子笑出满脸褶子。 “……” 顾母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装逼的话,“昭昭说我照顾四个崽辛苦,以后每个月给我两块钱。” 这钱会直接换成吃的,她没提。 两块啊,着实不少。 顿时,几个当婆婆的叹气,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连和顾母最要好的钱老婆子都酸溜溜的看她一眼。 “行了,知道你家老三媳妇儿孝顺,笑成那样怪吓人的,还当自己是年轻小姑娘吗。” “都孝顺,我那三个儿媳妇都孝顺。”顾母脸上堆满了笑,丝丝骄傲自眼角流溢出来,“老三媳妇儿说年纪大也能俏,也能抹雪膏,她改天买到了送我。” 见不得她嘚瑟的模样,几个小老太太一收东西,走人。 回到家后,瞧见儿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各家的儿子满头疑惑。 又吃错啥药了? 也不敢问,赶紧找个事情做,就怕被骂。 - 陆家丢失上千元,数额巨大。 治保会的同志当然用尽所学,该查的查,该问的问,用尽一切办法,仍然未果。 只能当“悬案”结束。 听着调查结果,陆母不甘心,上前抓住治保会队长的补丁汗衫。 嗞啦一声,是衣料撕裂的声音。 治保会其他成员愣住。 不知是谁忽然噗嗤一声。 接着,此起彼伏的漏气声响起。 长剩小叔也是治保会一员,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道:“大娘,您也太不把我们当外人了。还当着我们面儿呢,你就扒我们队长的衣服,这不好吧?” 治保会队长张永强警告地斜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些。 陆母闹了个大红脸,恨恨地拿眼睛剜长剩小叔,“我赔,行了吧?” 长剩小叔是个混不吝的,你好好说话,他还能给你个面子,你不跟他好好说话,那不好意思,别想他说声好听的。 “瞧你说的,你扯烂的,你赔不是应该的吗,那么大声干什么。” 陆母气的身体一仰,不再理他,追着张永强问:“张队长,你刚说的啥意思?” “我家丢那么多钱,你说尽力了,几个意思,这就不找了?那我家咋办?” 她激动的又想动手。 张永强皱眉,后退两步。 “那你想咋办!该找的地方找了,该问的人也问了,没有线索,你想让我们怎么办?” 陆母尖声,“继续找啊!直到找到为止!” 长剩小叔嗤笑,“这要求就很莽粗粗。” 其他治保会成员给他个鼓励的眼神,会说你就多说点。 青年大受鼓舞,挺胸抬头上前,继续道:“我们治保会又不是你们陆家的,整天围着你家转。” “该查的也查了,没查到啊,你就算逼死我们,那也查不到啊。”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他用这句做结束语。 陆母意识到自家的钱怕是真没了,心疼眼前一阵阵发黑,一屁股坐到地上,绝望大哭:“我家的钱啊。” 她向来难缠,治保会的人怕生出些事,纷纷离开。 陆家人麻木地各占一地坐着,头顶乌云笼罩,气氛冷沉。 陆宝珍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走出房间,才到院子,啪唧摔了一跤。 这对全大队公认的小福星而言,是第一次。 她一脸懵逼,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陆母老眼骤亮,上前抱起孙女,皱成老树皮的脸舒展开,“有宝珍,有宝珍那点钱算什么。” 她看向陆父,“我明天请假,带宝珍去县里转转。” 蓝布包的钱,还有金戒指,是宝珍在县里“捡”的,她带宝珍去县里,钱和戒指一定会回来。 陆父抽旱烟的动作稍顿,“去。” 苏玉贤目光似有若无落在陆宝珍身上,眼里快速闪过什么。 - 县里。 林昭下了班,载着李芬去火柴厂,取了500个糊火柴盒的材料,了解清楚怎么做,谢过热心大姐李芬,告辞离开。 离开火柴厂后,又去了照相馆,拿出胶卷,出钱请照相馆的老师傅洗照片,确定好取照片的时间。 然后骑着自行车回家。 才到村口,两个崽和一大一小两条狗迎上来。 二崽一把抱住林昭的腰,“娘,我想坐自行车。” 大崽拉住弟弟,“二崽,娘上班累。” “……好吧。”二崽眼神失望,叹气:“我啥时候能自己骑自行车啊。” “再三五年吧。”林昭回答。 她弯腰抱起二崽,把小朋友放到后座,看着大崽:“娘推你们回家,二崽先坐,然后你再坐,行吗?” 大崽说:“可以的,我帮娘推车。” 话说完,抓住自行车后座。 二崽坐上自行车整个人快乐疯了,晃悠两条腿,大嗓门充满喜悦,“娘,好高,我喜欢自行车。” 村里人心说,没人不喜欢自行车。 钱老婆子笑道:“二崽,等你爹回来,让你爹把你扛在脖子上更高。” 二崽看向林昭,“娘,我爹多高,有我二舅舅高吗?” “当然,你爹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大高个儿。比你爷你大伯他们都高,也比你舅舅他们高。”林昭温声解释。 当初她和顾承淮同志处对象,他的身高和脸一样,都是重要的加分项。 “哇!”二崽惊叹,眼巴巴地看着他娘,“娘,我也能那么高吗?” “可以啊,你们是你们爹的儿子,只要好好吃饭,当然能长那么高。”林昭眼睛含笑,忽然想起崽他爹来,不知道他怎么样。 正走着,二崽忽然出声,“娘,停停,该我哥坐了。” “二崽做的很对,不贪心,心里也惦记着哥哥。”林昭夸赞道。 二崽挺胸抬头,整个飘飘然。 又被娘夸了嘿嘿嘿。 大崽坐到自行车后座,姿势可比弟弟乖巧多了,一脸淡定,除了嘴角比平日翘的高些,喜悦并不外露。 “今天村子有出什么事吗?”林昭随意问。 二崽小跑上前,和娘并排走,眼睛晶亮,“有!今天村里有超级多的事。” 他谨慎地瞧了眼四周,神神秘秘地说:“娘,陆宝珍超怪。” 林昭忍俊不禁,疑惑的哦一声,“哪里怪了?” “她对着自己的手喊……梨梨!”连幼儿园学历都没有的小朋友不知道是哪个梨,只能想到吃的梨。 林昭停下,惊愕地问:“你说宝珍对着自己的手说话?” “对的呀。”二崽点着脑瓜,“我和哥都看见了,是吧哥?” 林昭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向沉稳的大崽。 “嗯,我也看见了。她是在喊梨梨。”大崽说话条理清晰,又带着种小绅士的彬彬有礼感,像林父,“娘,陆宝珍还想抢我和二崽挖的盒子。” 他肃着脸,“她还威胁我和二崽,让我们把盒子给她,不然她要告诉大队。” 二崽跳到林昭面前,语速很快地补充:“她还咬我!娘你看她给我咬的印子。”他举起自己的手。 (本章完) 第53章 “留影”(月票活动加更1) 第53章 “留影”(月票活动加更1) 林昭看过去,那只带着小朋友独有窝窝的手上出现个小牙印,月牙状,不大但看着挺深,泛青不说,还有血丝。 她抓起二崽的手,眉头轻蹙。 “上过药没有?这么深的牙印,那小丫头真狠,可别留下疤。” 尤其这疤是陆宝珍留下的,要是永远留在二崽手上,林昭只觉如鲠在喉。 回去就抽奖! 希望能抽到去疤的药膏,淡疤的也行啊。 “上过药了。”二崽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我奶说,疤是奖章,是英雄的标志,我是小英雄,不怕身上有疤。” “……”你被你奶忽悠瘸了! 大崽抬头盯着他娘的后脑勺,手蜷在一起,“娘,奶说爹身上也有疤,好多条疤,是吗?” “是啊,军人身上哪有没疤的。”林昭说。 顾承淮胸口处便有道食指长的疤,是他第一次出任务留下的,伤口很深,愈合后凸起狰狞的疤痕,像条蜈蚣盘踞在古铜色的肌肤上。 “你们爹辛苦,所以我们要体谅他,关心他。” 大崽沉默片刻,小声道:“娘,你能教我给爹写信吗?” “可以啊。”林昭当场应下,“顾同志要是收到你们的信,一定很高兴。” 向来话多的二崽没参与话题。 他不喜欢写字。 林昭问起小哥俩捡的盒子,“你们在哪儿捡到的盒子?” “山脚的那个最粗的树下面。”二崽回答。 他脸上出现得意:“我们玩捉迷藏,我和哥藏到那里,没人能找到我们。” 林昭不赞同地摇头,“山脚下危险,去那里干嘛,以后尽量少去,就算要去也得大人陪着。” 大崽乖乖应着,“娘,我和二崽知道了。山脚下有吃小孩的野猪,陆宝珍差点被拱,我们不去了。” “山脚下出现野猪了?”林昭心重重一跳,感觉后怕,看着两个崽,忙问:“你俩没吓到吧?” “没有没有。”大崽说,“我和二崽把盒子放回家,去老宅才知道陆宝珍碰到了野猪。” “没吓到就好。”林昭松了口气。 “看看,山脚危险,一定一定不能再去了,知道不?” “要玩就在村里玩,村里这么大,什么不能玩。” 怕说太多,两个崽有逆反心理,她不忘给儿子画大饼。 “你俩要是乖,我改天给你俩买个足球。” “足球?”二崽嗓音轻快,盈满喜悦和好奇,“娘,足球是啥?” “你就当玩具吧。”林昭不知道怎么解释,两个崽才听的懂,干脆让他们当玩具吧。 闻言,二崽以为和弟弟妹妹的布球一样,眉头拧成一团,“娘,我和哥是大朋友啦,我们不玩弟弟妹妹的布球。” 不等他娘再解释,继续道:“娘,把钱省着买肉吧。” 林昭轻笑,“是你说的喔,那我给你哥买,买回来你不能和你哥争。” 二崽想到什么,单边眉毛忽然挑的老高,鼻尖配合着皱出狡黠的褶皱。 “那不行,我和哥是亲兄弟,干啥都得一起。” 然后用无可奈何的语气说:“娘想买就买吧,我不当扫兴的小朋友。” 扫兴这个词是学林昭的。 “那我谢谢你啊。”林昭无奈地说。 二崽挠挠鼻尖,瞧见手腕的小红绳,抓住她的衣摆,软软肉肉的手指蜷了蜷。 “娘,我的小红绳没了,你能再给我买一条吗?” 林昭抱下大崽,将自行车推进家里。 停好车,回头看向二崽,“弄丢了吗?” “没丢,我的小红绳没了。”二崽面露委屈,又气愤地解释:“都怪陆宝珍,她扯我的小红绳,然后小红绳变黑了,我想擦掉黑乎乎,我的小红绳就变成渣渣了。” “??!” 可抵邪物的红绳没了!? 陆宝珍到底是个怎样危险的存在啊!! 林昭心里一阵后怕,无比庆幸抽到了「神明的赐福·小红绳」,要不然……如果两个崽被邪物影响,被迫走原书剧情,她的觉醒还有什么意义。 她拉着两个崽坐下,仔细追问:“陆宝珍嘴里喊的梨梨是怎么回事?” “陆宝珍说梨梨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想让梨梨把我和哥变成小土堆。” 二崽乌黑的眸子闪烁着怒火,凶巴巴地说:“娘,陆宝珍是个坏小朋友,她没娘,也想让我们不能和娘在一起。” 林昭心里有了猜测,想来那个叫梨梨的,应该就是原书里帮助陆宝珍走上人生巅峰的神秘存在。 “那个梨梨怎么样,你俩知道吗?” 大崽眨巴着大眼睛,“娘信陆宝珍有个叫梨梨的好朋友?” “宁可信其有。” 两个崽没听懂。 “娘,我和哥没见到陆宝珍说的梨梨,她是骗人的,你别信她。”二崽仰着小脑袋,睁大乌溜溜的明眸,显得格外真诚。 林昭:“……” 这小眼神,仿佛她这个娘是个笨蛋,好容易被忽悠。 林昭揉揉二崽的头顶,笑着道:“娘知道。连小学学历都没有的小朋友,就别操心高中生的事了。” 二崽看出娘脸上的嘲笑,气的把脖子一梗,留给林昭一个仿佛浮着层银霜的后脑勺。 小小的人儿,气量一样小。 林昭伸手拉二崽的手,背对着娘的小朋友嘴角咧开,回过身,大方地说:“好吧,我原谅娘,但是娘以后不能嘲笑我和哥。” “行行行。”林昭应。 取下自己的小红绳,戴到大崽手上。 “大崽是个好哥哥,娘的给你。” 那个叫梨梨的邪物应该被小红绳干掉了,但还是以防万一。 大崽看着手上的小红绳,装作不在意的踢石子,发红的耳垂却暴露出被夸奖的雀跃心情。 “娘,你歇着,我和二崽去接三崽和四崽。”他说。 “好啊,那就辛苦你们了。”林昭惦记抽奖,把接龙凤胎的任务交给小哥俩。 “我们不辛苦的。” 大崽牵着二崽的手,出了家门。 目送俩儿子离开,林昭回到屋子,唤出抽奖转盘,发现右栏提示任务完成。 【接下糊火柴盒的任务,全面开,走上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奖励200积分。】 林昭眸色讶然。 “!” 这么大方。 这个任务接的值! 【没错过村里的大瓜,奖励10积分。】 瞥见这一条,林昭失笑。 抽奖转盘真是紧跟时事啊,连这都不放心,恨不得往她嘴里喂吃的是吧。 真是谢谢了! 不再看任务栏,林昭抓紧时间抽奖。 连抽三发。 【香皂x5个】 【驱蚊小香包x3个】 【亲子装x1套】 【粮票x200斤】 【农业尿素x2袋】 【宝塔x10颗】 【红枣x2斤】 【红烧扣肉罐头x2罐】 【胶卷x1卷】 【女士小皮鞋x1双】 【剪刀x1把】 【甜麻x5根】 就这些,没淡疤的。 林昭猜测淡疤的很珍贵,或许需要抽五百积分一次的。 再攒攒积分,总能把二崽手上的牙印去掉。 这些奖品里,她对亲子装挺感幸福。 提取出来一瞧,总共六套,连顾承淮的都有。 颜色是这个年代最时髦的军绿色,上身是普通款式的迷彩短袖,下面是同色长裤。 简单大方,拍照绝对一等一的好看。 “娘,我和哥把三崽四崽接回来啦。”二崽活泼的声音响起。 林昭来了兴致,透过窗朝他们招手。 “崽崽们,快进来,试试你们的新衣服,娘给你们照相。” 啊哈,新衣服?! “哥,娘又给我们买了新衣服。”二崽嘴角翘起,表情矜持中透着满足,“哎呀,再这么添下去,我的衣服要穿不过来了。” 这话被林昭听进耳朵。 你这嘚瑟的小语气是怎么回事? 也就三身,算上新的,总共才四身而已。 四个崽进屋,瞧见新衣服的颜色,乐的呲着牙。 心里啊啊啊啊叫出声。 小军装呀。 “娘,这是给我们的?”二崽抱衣服在怀里,激动的眸光越发璀璨。 “是的呀。”林昭学着他的语气。 瞧给高兴的,连她说的后半句都没听见。 “快穿上,等下娘给你们照相。” 大崽猛地看向他娘,“照相?” “要去县里?”他很喜欢县里,期待的眼睛灿如夏夜繁星。 “在家里拍。双抢完了,明天我要和你们爷奶商量盖房的事,下次休息带你们去市里玩。” 三崽突然抱住她,仰着小脑袋,小脸白嫩,眼睛清亮,“……带崽。” 他一说话,四崽也伸出小短胳膊抱她娘。 “带窝,带窝!”小丫头奶声奶气地提要求。 龙凤胎年纪不大,其实别太猴精,听出娘要带锅锅去玩,忙跳出来,提要求不说,两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们娘。 林昭觉得她要是有半点不带他们的苗头,两小只就要嚎出来,又跑出家门,可怜兮兮的背影对着她的那种。 “带,都带。” 捞起龙凤胎给他们换新衣服。 同时扭头对大崽二崽说:“你俩自己换。” “嗯嗯。”大崽和弟弟去换衣服。 林昭把龙凤胎扒干净,快速换上新衣服。 小小的军绿迷彩短袖短裤,穿在小小的人儿身上,又萌又酷。 尤其三崽,长的最像顾承淮,板着小脸坐在那里,看着沉着安静,林昭仿佛看见缩小版的崽他爹。 “怎么这么可爱。”她稀罕地亲亲三崽四崽的脸颊,眉眼溢出笑。 扫到这一幕,二崽急了,手忙脚乱地提起裤子,往林昭面前冲。 “娘,我咋样?”他问。 “俊的,和你爹一样俊!”林昭夸赞。 二崽有自己的小心思,右脸对着他娘,求亲亲,林昭在取照相机,没注意到。 小朋友撅了撅嘴,故作淡定地带弟弟妹妹出门。 一出屋子,他瞬间满血复活,小眼神瞅着林昭手里的黑色疙瘩。 “娘,在哪儿拍?” 林昭调整着相机,“先在这里拍一张。” 现在住的屋子马上要拆,留几张纪念照。 “好。”二崽说。 四个崽并排站在屋檐下,扬着笑。 “咔哒”一声。 “好了。”林昭说。 二崽小跑到她身边,“娘,能看看吗?” “不能,洗出来才是照片的样子。”林昭给两个崽解释。 “是用水洗吗?”大崽神情疑惑。 二崽也竖起了耳朵,控制弟弟妹妹,不让他们抓娘手上的黑疙瘩。 林昭被可爱到,笑容爬上眼角,眸里皆是细碎的光。 “不是啊,我对这也是一知半解的。要不等你们上学后,知道了给我说说?” 大崽像是忽然被赋予某种重要使命,神色认真,“好。” “走,到大门口拍。”林昭说。 二崽喊住她,提议道:“娘,能在柴火这里拍一张吗?我和哥还有铁蛋好不容易捡的柴。” “……好。” 柴火靠墙整齐堆放着,上面覆着防雨的旧麻袋。 光线正好。 林昭找好角度,又是咔哒一声。 “好了。” 接着,一家五口又到大门口拍。 四个崽站好,林昭正好摁下快门,二崽举起手,“娘,我能拿个东西吗?” 林昭放下照相机,问:“可以啊,你想拿什么?” 二崽嘿嘿一笑,扭头回家,很快又出来,手里拿着挖野菜的篮子和小铲子。 “吃饭的家伙。”他说。 不仅给自己拿了,也没忘他哥。 大崽显然觉得二崽的主意很棒,弯起漆如夏星的眼,“谢谢二崽。” 四崽看自己手上没东西,和二崽争篮子、铲子,“二锅锅,崽。” 林昭瞥见元宝来凑热闹,他手上拿着一把野。 她朝小朋友招手。 元宝哒哒哒跑来,“林婶婶,你找我?” “婶婶能借用下你的吗,给四个崽拍一张照片,等会就还给你。”林昭向他借。 “可以的。”元宝当即应下,把给她。 “谢谢小元宝。”林昭谢过大方的小朋友,把野分给龙凤胎,顺手给四崽理理头顶炸起的软毛。 她后退到合适距离,拍拍手。 “好了,手上都有东西了,都看镜头。” 四个崽看过去,咧开嘴笑,其中以二崽咧的最大。 别的暂且不提,这张长大后绝对要成黑历史哈哈哈。 就在林昭要按快门的前一刻,大黄和琥珀出现,盘在四个崽身前。 画面将四个崽,两条狗的身影定格。 林昭收起相机,摸摸大黄的脑袋,“来的正好!” 大黄坐起身,舔了舔她的手。 龙凤胎要抱大黄,想扔掉手里的,被林昭率先一步接住,“小坏蛋。” 刮了刮两个崽的小鼻子,她把龙凤胎手里的收回去,还给元宝。 元宝接过,眼神瞧向林昭手里的东西,“林婶婶,你们这是在干啥?” 二崽走过来,兴冲冲地说:“拍照片,我娘在给我们拍照片,我们都拍好几张了。” “哇!”元宝哇噻一声,捧着脸,憧憬道:“我娘说等我十岁,带我去县里拍照片。” 林昭摸摸他的头,说道:“我给你照一张,你想在哪里照?” (本章完) 第54章 “收到” 第54章 “收到” “我想和大黄一起,在大榕树那里照,行吗?”元宝脸上带着灿烂的笑,礼貌询问。 “可以啊。”林昭眼神温柔。 几人走到大榕树这里。 元宝抻抻身上的补丁衣服,招呼大黄,站在树下。 小朋友第一次拍照,难免手足无措,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浑身上下都透着局促和紧张。 “别紧张,看这里,马上就好。”林昭笑着说。 元宝仍然笑的尴尬,五官各有各的想法。 林昭出声指导,“你可以摸摸大黄,和大黄玩。” 她不着急,慢慢等待小朋友放轻松。 照相师一不嫌弃,二不催,元宝逐渐没那么紧张,听从林婶婶的建议,开始和大黄互动。 瞧见小孩脸上绽出自然、纯真的笑,林昭张口喊:“元宝看这里。” 他望过来,嘴角的笑意仍在。 咔哒一声。 “好了。” 元宝跑过来,冲林昭道谢,“谢谢林婶婶。” “不用谢。” 二崽抱起琥珀,仰头看着林昭,“娘,我能抱着琥珀和元宝照一张合影吗?” “可以啊,大崽要吗?”林昭转头问大崽。 “要。” 几个小朋友站到榕树底下。 元宝站在中间,二崽把右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左胳膊抱着琥珀,大崽站在元宝另一侧,嘴角微微勾起,眼睛清亮有神。 林昭很喜欢小孩子朝气蓬勃的模样,让人看到希望。 她快速按下快门,把小朋友们的笑脸记录下来。 这边的动静被经过的人注意到,他们纷纷拢过来。 “承淮媳妇儿,你们这是在干啥?!”王春好奇地问。 二崽扬起笑脸,大声道:“我娘在给我们照相呢。” “照相?”王春音调扬起,很是惊讶,“照相不是得去县里吗,你拿个黑疙瘩就能照?” “这不是黑疙瘩,这是照相机。”林昭笑着解释。 王春惊声,“照相机?照相机不是照相馆才有吗,个人也能买?” “能啊,只要有钱有票,都能买。” 王春倒吸凉气。 还真是买的,得好几百吧。 大崽娘才买了手表和自行车,又买个照相机,这,承淮的津贴都给光了吧。 再看四个崽身上的衣服,连个补丁都没有,打眼瞧去,气派的嘞,没见他们穿过,应该也是新的。 天呐,这到底了多少!! 二崽摇了摇林昭的手,大眼睛看着她,“娘,我还想和我爷,我奶,还有铁锤拍合照,我们去老宅,行吗?” “行啊。”正沉迷电子产品的林昭不假思索地说。 她现在拍照上瘾,恨不得拍天拍地,连生产队的猪都想拍一拍。 “走,去老宅。”林昭振臂一挥,四个崽并两条狗飞速前进。 村里人见四个崽又穿上新衣服,还是军绿色的新衣服,甭管大人小孩都一阵阵羡慕。 不懂事的皮猴子挂在爹娘身上嚎。 “我也要双胞胎的衣服,娘你给我买,双胞胎有小绿挎包,还有绿军装,我也要呜呜呜。” 他爹娘哪来的钱票给他弄,气得照着他的屁股扇两下。 “我让你要!我让你要!当钱是刮大风吹来的,不懂事的臭小子,赶紧给我回家!” 一通臭骂后,拎着儿子的耳朵,把人带回家。 这些林昭不知道。 她带着崽崽们来到顾家。 二崽率先冲进去,大黄跟在他身后。 “爷!奶!铁锤!”二崽大声喊,“你们快出来,我娘要给我们照相。” 铁锤是大崽二崽的好兄弟,双胞胎哥俩甭管谁,只需喊一声,他能马上出现。 从后院冲出来个小朋友。 “二崽你说啥,啥照相?” 二崽知道照相机贵,从不提要摸要拿,只伸手一指,“我娘手里的就是照相机,可以帮我们照相。” 铁锤咻的抬头,看向林昭。 林昭晃动手上的照相机,“对,给你们照,我有新胶卷,今天咱家谁想照都行。” 这话被二崽一嗓门喊出来顾家人尽数听进耳朵。 顾母被顾父搀扶出来。 “老三媳妇儿,你要给大家照相?”她确认道。 “对。” 得到准话,顾母拍拍顾父的胳膊,“你松开手,要照相呢,我得换上补丁最少的衣服。你也赶紧的,别耽误,等会天该黑了。” “你慢点。”顾父无奈的声音响起。 老两口进屋,院里的人还能听见他们拌嘴的声音。 “我没事,那点伤早好了,你别废话,也别影响我。跟你半辈子没照过相,好不容易儿媳妇愿意帮忙照,你别害我照不上。”顾母没好气地吐槽着。 顾父无奈,直呼冤枉,“我喊你去,你舍不得钱啊。” “可不是贵,听说拍一次将近一块钱,这钱都能吃几顿肉了。”顾母觉得照相真烧钱。 指挥着老头子,开始找衣服。 这年头鲜少有人衣服上没补丁,布料一年只能攒下那么点,孩子们轮流做新衣服,大人嘛补丁摞补丁。 她找出的最体面的衣服上都有两个补丁,好在都是在胳膊肘上,不算明显。 顾父难得重视起什么事,找出自家老三淘汰的灰色短袖。 “就这么着吧。” 顾家其他人也都换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 大崽看见铁锤胸口的大补丁,主动说:“铁锤,你一个人拍的时候,穿我的衣服。” 两个崽身上的衣服穿到城里都多的是小朋友想要,村里的孩子自然没人不想要,哪怕试穿一下,曾经拥有过,那也让人高兴啊。 “可以吗?”铁锤黑乎乎的脸都亮起来。 大崽点头,“可以的。” 铁锤笑了下,模样憨憨的,“谢谢大崽。” “不用谢的,我们是好兄弟。”大崽认真道。 铁锤和大崽肩挨着肩,“等我从我姥姥家带回来覆盆子,都给你吃。” “我们一起吃。”大崽不贪心,他喜欢和家里人分享。 “好。” 趁着光线还不错,林昭开始给顾家人照相。 每个人轮流站在院子,身后是黄泥房,房檐上挂着玉米棒子,一侧的晾衣绳上挂着几件衣服,大黄和琥珀窝在一角,刚好能入境的地方。 独照。 合照。 林昭忙的不亦乐乎。 老顾家喜气洋洋,好比过年。 “谢谢三弟妹。”黄秀兰亲亲热热地喊。 她拉着顾澜的手,满脸心疼,“这是阿澜第一次照相,我早想带她去照一张,可惜一直没机会。” “照相机是家里的,往后每年照一次,等孩子们大了也能看看他们小时候的样子。”林昭笑道。 这也是她的初衷。 “照相机……是……买的?”顾母满脸惊愕。 还记得老三媳妇儿脾气不咋好,随时会摆脸子,尤其不乐意听别人教她做事,忙又改口:“买的好,家里用得着。” 话没过脑便脱口而出,然而心在滴血。 自行车+手表+照相机……这得小五百吧!! 顾母有心劝几句,又不知道该咋劝。 老头子整天挂嘴边的“分家啦”三个字冷不丁响在耳边。 顾母倏地平静下来。 ……随便吧,不管了。 也管不住。 “老三媳妇儿,照相需要多少钱你给我说,不能全让你掏。” “娘说的对,我还想让弟妹给鱼鱼多洗几张照片,是得掏钱。”赵六娘紧跟着道。 黄秀兰也点头。 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她得做好榜样,不能让他们养成贪小便宜的坏毛病。 林昭应了声好。 来妹走到赵六娘旁边,手欠的捏鱼鱼的脸蛋儿,幽幽问他娘:“我和我哥只有一张喽?” 鱼鱼拉下哥哥的手,张嘴嗷呜咬一口,留下个湿漉漉的浅牙印。 “坏哥哥。” 来妹嫌弃的咦一声,“小脏娃。” 鱼鱼知道自己被嫌弃,生气地踢她哥,重心不稳,晃晃悠悠要栽倒,被赵六娘稳住。 “顾来妹!”赵六娘想打娃了,扬起手,“你几岁,鱼鱼几岁。” “谁是顾来妹!我单方面改名了,我现在叫顾霸王!”来妹不怕死地说,拔腿要跑。 这时,“咔哒”一声。 小男孩惊了下,左脚绊住右脚,啪唧摔了,他没管,回头看向咔哒声传来的方向,却见三婶刚收回照相机。 他苦了脸。 “三婶。”来妹神情幽怨,“你怎么拍下我被揍的样子啊,这以后要看到多掉面儿呀。” 他爬起来,拍打裤子上的土,唉声叹气。 “好看的,多鲜活呀。”林昭把照相机收到包里,她语气笃定,“等你长大一定会怀念现在的时光,这张照片也会是你最最喜欢的。” 当下,来妹是半信半疑的。 以后的事,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时间过下午五点。 林昭喊四个崽,“该回家了,还不饿啊?” “饿了饿了,快饿扁了,娘,咱们今天吃啥?”二崽牵着三崽走来。 大崽拉着妹妹跟在身后。 “什么都可以啊,你们想吃什么?”林昭问。 二崽说:“我想吃面疙瘩汤,最好有肉。” 别看四崽小,她也馋肉,听到二锅锅的话,鹦鹉学舌般地道:“肉!肉!” 林昭把装照相机的包给大崽,弯腰抱起女儿,笑着说:“四崽说话清楚了啊,不是漏了。” 轻声诱哄:“张嘴,让娘看看冒头的牙长出来没有。” 四崽张大嘴巴,露出嫩乎乎的牙床,新长出几颗牙。 小奶娃一张嘴就要流口水。 林昭忙给她擦擦,“长的真快。” 四崽将绵软的小脸贴在她脖颈处,蹭了蹭,笑的奶呼呼。 “那就做面疙瘩汤。”林昭答应下来。 又冲顾父顾母说:“爹,娘,明天我休息,我们谈谈盖房的事。” 顾父点着头,“是该准备起来了。” 确定好这事,林昭带着四个崽回家,两只狗像保护神般跟在身后。 才到家没五分钟,大队长带着孙子铁牛上门。 “大队长爷爷,铁牛?!”二崽对于他们的到来很惊讶。 闻声,林昭从灶房走出,目光疑惑地看向大队长。 不等她问话,大队长先是紧张的搓搓手,然后把铁牛推上前。 “二崽他娘,我听说你买了个照相机,想请你给铁牛也照张相。他长这么大,还没照过相哩。你放心,我掏钱。县里照相需要多少钱,我掏多少钱。” “就这事,行啊。”林昭笑着应下。 话音一转,“我要做饭,明天吧。” “好好好,那铁牛明早再来。”大队长觉得大崽娘怪好说话的,带着孙子笑呵呵离开。 目送爷孙俩离开,林昭继续回灶房做饭。 她的面疙瘩汤和其他家的不一样,光配料就不少,西红柿,土豆,菠菜,还有鸡蛋和肉丁。 再加上家里的调料齐全,还没好味道就先传到院子。 淡定的大崽都有些忍不住,胳膊扣着窗,踮脚往灶房瞧。 他旁边,大黄蹲坐在那里,耳朵竖起,哈喇子流着,琥珀则用爪子推门,推不开就挠,挠的门板咔咔作响。 “是面疙瘩汤的味道,还有肉。”二崽耸动鼻尖,“娘比奶做的香。” 林昭不管孩子的时候,大崽二崽在老宅吃饭,老宅的饭缺油水,唯独这面疙瘩汤,有面团,有蔬菜,还有打碎的鸡蛋,香的能扛饿。 林昭无奈摇头,“你这话让你奶听见,该伤心了。” 二崽笑的超大声,一副自己聪明坏了的表情。 “我又不傻,我当然不会在我奶面前说的啊,怎么会有人自己砸自己饭碗呀。” “二崽小同志脑瓜真机灵。”林昭顺小朋友心意夸一句,听见门上咔咔咔的声音,猜到琥珀和龙凤胎在挠门,声线含笑,“能请聪明的二崽同志带走弟弟妹妹和琥珀吗,我把饭端出去。” 小孩子最喜欢被当大人,二崽挺胸抬头,像个精神的小战士。 “好的!” 先抱起琥珀,拉着龙凤胎离开灶房门口。 一家五口坐到饭桌,二崽吃到第一口面疙瘩,惊呼出声,“好吃!” 他手握勺子,手臂往身前一挥,“我郑重宣布,娘做的面疙瘩汤全大队第一。” 大崽垂下眼,吹吹勺子的面疙瘩,吃进嘴里,身上热起来,很舒服。 “……全公社第一。”他纠正弟弟的话。 二崽赞同地点头,“对,全公社第一,全县第一,都是第一。” 话说完,埋头吃起来。 龙凤胎笨拙的用勺子自己吃,吃的满脸都是,林昭给小兄妹俩围了饭兜兜,随小奶娃高兴。 某部队。 顾承淮回家探亲的前一天,收到老家寄来的包裹。 是孙业礼帮忙带到宿舍的。 一进门,他晃动手里的包裹,不客气地说:“承淮,有你的包裹,我顺道帮你取了,不用谢,要是吃的分我两口。” 顾承淮鲜少收到家里寄来的包裹,先是一怔,随即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温情。 “谢了。” (本章完) 第55章 “正什么名” 第55章 “正什么名” “啧啧!”孙业礼满脸促狭的笑。 到底是年轻,一下子就爱惨了! 顾承淮看了眼牛皮纸包裹上的单子。 和之前收到的那封信是同一天寄出的,只是包裹邮寄比信慢,所以现在才到。 他拆开牛皮纸,看到里面一罐肉酱,一瓶肉罐头。 全国物资紧张,部队的伙食也没那么好,吃肉的频率比村里多,但也不可能让人敞开了吃。 孙业礼余光瞥到顾承淮手上的东西,从床上跃起,凑过来,“这啥?” “肉罐头!” “嫂子居然给你寄肉罐头!”羡慕的眼泪从他嘴角流出。 孙业礼嫉妒的面目全非,“我妈都舍不得给我寄,通常寄的是啥?红薯干,红薯干,还是红薯干。” “她咋说的,说要磨练我的意志,嘿,咱们每天那个训练强度,这还不够磨练意志的?就是小气,就是偏心,就是不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心里。” 顾承淮觉得他这话说的有失偏颇,“婶子去年冬天不是给你寄了件厚毛衣。毛线不好买,婶子不知道找多少人换票,才攒够给你织毛衣的毛线。” “人得知足。” 好比他,甭管昭昭给他寄的什么,哪怕两个红薯,他也高高兴兴接着。 “嘿嘿。”孙业礼被战友说的心里又美起来,“说的也是!毛衣是暖和。” 后面这句顾承淮听了去年一冬。 他拉开抽屉,取出跟人换的工业券和布票,问孙业礼:“你看看,这些票够换5斤毛线吗?” 孙业礼接到手里翻看,看着战友,“这么多!怎么着也够了。你跟人换的?” 离谱了啊。 要知道现在的情况,城镇居民每人每年仅有2两毛线的购买资格。 战友这里有一沓,也不知换了多久。 买5斤毛线那妥妥够的。 “嗯。” 顾承淮淡淡应声,没多解释。 他老早打算请人给媳妇儿织件毛衣。 昭昭爱美,衣穿在身上显壮,她向来不喜欢。如果有件毛衣,她肯定高兴。 孙业礼觉得顾承淮很陌生,哪像自己印象里的杀伐果断的年轻军官。 他挤眉弄眼道:“给嫂子攒的?” 顾承淮不爱跟别人谈论自己媳妇儿,不是嫌弃,更不是看不起,而是珍爱到极致。 无视战友好奇的眼神,开始收拾行李。 “……”孙业礼觉得牙酸。 就应该让营队里的人都来看看他这副归心如箭的样子。 “你都要回了,这肉罐头是不是……”他笑嘻嘻地凑过去。 分他一半。 嘿嘿。 顾承淮睨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孙业礼读出了“你在想屁”的情绪。 “……” 肉酱和肉罐头怎么处理,吃晚饭的时候,孙业礼知道了。 某个闷骚的男人专门带到食堂,打了今日供应的红薯面窝头,萝卜条海带汤,坐到角落。 用他那好看到犯规的手,慢条斯理地打开肉酱和肉罐头。 顷刻间。 霸道的肉香味传来。 “好香,谁在开小灶,我想吃肉!”刚进来没多久的大头兵馋的直吞口水。 “谁不想,啥时候能加餐啊,嘴里淡出鸟来了。”浓眉大眼的小青年取下军帽,猛吸鼻子,好像帽子影响了他闻香味一样。 和顾承淮相熟的几个军官远远看见他,端着饭菜走过来。 桌上的东西,一个他们熟悉,肉罐头嘛,供销社有。另一个嘛,他们就不知道了。 孙业礼一屁股坐下,像看负心汉一样地看着顾承淮。 “吃饭怎么不喊我?” 顾承淮无视他的眼神,“吃饭都让人喊,你怎么不上天。” “……”孙业礼一噎。 不客气地夹肉罐头里的肉,就着窝头吃,美的眯眼。 “还得是肉啊。”他感慨地说。 二营营长看着顾承淮,“这是你家里人寄来的?” 顾承淮矜持地勾勾唇,嗓音低沉好听,“我媳妇儿寄的。” 一句话,目的达成。 问话的人轻叹,“你媳妇儿对你真上心。” 他和他媳妇儿结婚五年,连个线头都没收到过。 男人喝一口海带汤,眉头拧着,愣是喝出一股子借酒消愁的味道。 在场的军官嘴角抽搐。 一般来说,哪个人带到部队饭堂的吃食,默认大家分着吃。 所以,这张桌子的人,都吃到了林昭寄来的肉酱和肉罐头。 尝到味道后,惊为天人! “这肉酱味道真不错,是弟妹做的吗?” “承淮,要是弟妹做的,我想买!这也太下饭了,就着肉酱我能多吃三个窝窝头。” “弟妹对你真上心,你娶了个好媳妇儿!” 孙业礼把肉酱夹进窝窝里,一咬一大口,说道:“我也想买。” …… 正处严厉打击投机倒把的时候,顾承淮怎么可能给媳妇儿找麻烦,想也不想的拒绝。 “这事等我回来再说。” 不能交易,换倒是可以。 他的战友来自五湖四海,没准儿他们老家有昭昭想要的东西。 顾承淮打算和媳妇儿商量后再回复。 “是,也得问问弟妹的意见。” 二营长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言辞恳切,“承淮,你一定要好好和弟妹说说,要钱还是换东西,都不是问题。” 这人父母双职工,他媳妇儿在城里也有工作,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是不差钱儿的主。 吃食堂吃得够够的,他就想换换口味,这肉酱特别合他口味。 顾承淮扯回胳膊,应声:“知道了。” 不多时,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一营营长顾承淮有个超会做肉酱的媳妇儿。 此前不太好的传言彻底被洗刷掉。 回寝室后,孙业礼摸着下巴看顾承淮,寻思着什么。 “你是故意的吧?”他问。 顾承淮在收拾行李,没看话多的战友,语气平淡地道:“比如?” “故意拿肉酱和肉罐头去食堂,给嫂子正名。”孙业礼说。 顾承淮找过妇女主任后,钱桂英在家属院开了大会,教训了几个说人闲话的,但是林昭的风评依然没怎么好转。有相当一部分心里犯嘀咕,觉得肯定她也有问题,不然为啥大家就传她呢。 经过顾营长刚才这么一宣传,家属院对林昭的印象……必然彻底扭转。 “我媳妇儿本来就好,需要正什么名。”顾承淮轻嗤。 身上这身衣服让他不好直说。 但是。 他心里觉得,某些人真是闲的。 孙业礼看出战友的不悦,也觉得嫂子真是受了无妄之灾,散去脸上的玩笑之意。 拍拍顾承淮的肩。 “早点把嫂子接过来。” 他也能去蹭蹭饭。 孙业礼心里想着美事。 顾承淮沉默。 昭昭来不来随军,全看她的意思。 来这里不见的是好事,等他探亲回来,应该会上战场。 昭昭在老家有家里人帮衬,过来随军的话,他经常不在家,她一个人带孩子,一带带四个,太辛苦了,他舍不得。 想起之前去家属院,有个嫂子只带两个孩子,却被折腾的心力交瘁,他家有四个崽,肯定更累。 随军的事,还是等三崽四崽大些再说,昭昭能轻松点。 - 顾家三房。 龙凤胎坐在角落玩布球,大崽二崽趿着凉鞋,抬着从樟树下挖出的木盒子过来。 献宝似的。 “娘,这就是我们挖的木盒子,打不开。”二崽懊恼地说。 想着娘力气大,清亮的眼睛看着林昭,“娘肯定能打开。” “我看看。”林昭接过木盒子。 有点重量啊。 也不知道两个崽咋抬回来的。 大崽二崽爱干净,回到家后把木盒表面的土扫下,又用水清洗一遍,虽然不能说完全洗干净了,但是和刚挖出来相比也算是判若两盒。 木盒上挂着把精致小巧的锁,难怪两个崽打不开。 林昭都没找工具,上手那么一扯,锁体被她拉下。 围在娘旁边的两个小朋友目瞪口呆,佩服写满两张小脸。 “娘,你力气好大呀。”二崽叹服。 林昭笑了笑。 这年头,没点力气都没法混。 “还行。”她谦虚地说。 大崽托腮瞧着木盒,目光好奇。 连话多的二崽也不说话了,眼巴巴地瞅过来,激动又兴奋。 林昭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如她所想,都是些老物件。 最上面放着巴掌大的金算盘,纯金柄柳叶刀,一套龙虎药臼,紫檀药秤,灵柩九针。最底下是一本书,书很旧,书名为《青囊书》。 除金算盘,其他的都是中医相关。 在眼下属于四旧,拿出去得倒大霉。 二崽拿起金灿灿的算盘,无师自通用手拨着,“娘,我喜欢这个,能给我吗?” “……”林昭默默看着他。 谁家五岁多的崽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 拿金算盘当玩具,把你能的。 “等你们长大再说。”林昭可不想惹麻烦。 她打算把这一整套放进储物指环里,能拿出来的时候再拿出来。 二崽失望不已,却没闹腾,说:“好吧。” 看着那金算盘满脸不舍。 “……”还挺有眼光。 到底是小哥俩捡到的宝贝,完全没收也不好,林昭起身洗了洗手,又走向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麻和两盒牛奶,给两个崽。 瞧见娘手里自己没见过的东西,二崽丢开金算盘,指着麻问:“娘,这是啥?” “去洗手。麻,你和你哥一人一半。”林昭说。 两个崽二话不说去洗手,洗完手吃麻。 油香和麦香在唇齿间流转,咬一口脆皮酥屑扑簌簌坠落,香! 麻配牛奶,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林昭拉凳子坐在两个儿子面前,表情略显严肃,“大崽二崽,娘有话和你们说。” “说啥?”二崽边啃麻边问。 大崽停下吃麻,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娘。 “你俩今天捡到东西的事,别往外说。”林昭认真道,“尤其是盒子里有什么东西更不能说,这件事当我们的小秘密,你俩能办到不?” 听见是和娘的小秘密,两个小豆丁眼睛猛地亮起,点头如捣蒜。 “能!” “我能!” 大崽应完,想起陆宝珍知道他和弟弟捡到东西,皱了皱小眉头,“可是陆宝珍看见了。” 他是个容易内耗的小朋友,当下就有些懊恼。 低垂着小脑袋,自责地说:“都怪我不小心,我要是小心点,早点发现陆宝珍……” “又多想了。”林昭出声打断他,温柔地抱住大崽,软声道:“没有人能算无遗策啊。”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干嘛要怪自己呢?” 她低头看着大崽,亲亲儿子的小脸,眼睛含笑,“娘的大崽是全大队最乖最棒的宝贝,娘觉得你哪里都好,就是你老自己怪自己,娘希望你以后别这样,因为这样你会不开心,你不开心娘也不会开心的。” 大崽被亲成呆头鹅,窝在林昭怀里,脸蛋发烫,两只耳朵也染上红晕。 他声音透着羞涩,“……好。” 二崽不乐意了,也挤进娘的怀里,眼睛弯成月牙,“本来就不怪哥,都赖陆宝珍,咱们玩咱们的,有她啥事儿啊。” “她还想告诉大队,让她说去!” 他眼睛机灵一转,笑容狡黠,“小朋友可以耍赖,咱俩不承认,大人也拿咱们没办法。” 林昭竖起大拇指,“这办法不错。” 实在不行把盒子交出去,没人规定里面一定要有东西。 就算有人心里犯嘀咕也没事,他们没证据。 二崽被夸的美滋滋,对他哥说:“哥,咱俩装傻!” “嗯。”大崽一脸严肃。 - 县城已沉入暮色。 加完班的纺织厂职工符飞拖着疲惫的身体,踏上这条这两年他走过无数遍的小巷。 两年前,那场变故像块烙铁,生生在符飞脊梁上烫出个窟窿。 他意外丢失厂里的财物,被判渎职罪,受到厂里的行政处罚——降级处分,从坐办公室的会计变成锅炉工。 符飞知道这已是厂里从轻处置,好歹没把他送进监狱,他该知足的 可是。 怎么可能甘心啊? 那些钱他一路抱着,胳膊酸了也没松开过。 钱是怎么丢的? 他想不明白。 怕是这辈子也想不明白了。 他没贪,真的没贪!! 那是厂里的钱啊,他怎么可能犯原则性错误?!他是根正红苗的工人,怎么可能因贪污毁自己一生。 这事后,家里人埋怨,厂里同事用异样眼光看他。 他真想一头栽进河里,一死了之。 可……不甘心啊。 才三十出头的男人肉眼可见的苍老,头发变白,脸上布满掩不去的愁容,额头两道深深的褶皱,神情麻木沧桑。 路灯将符飞佝偻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街巷。 突然—— 他看见前方出现一个眼熟的布包。 (本章完) 第56章 “再无人应”(月票活动加更2) 第56章 “再无人应”(月票活动加更2) 符飞凝神注视前方地上的东西,哪怕眼睛酸的溢出泪都没眨动,双腿如被灌了铅,抬不起来。 他又出现了幻觉。 “呵——”青年疲惫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 那布包……怎么可能,一定……一定是又出现幻觉了! 他的病更重了啊。 符飞拖着沉重的腿往前走,走了几步,却见那布包还在。 他的心重重一跳。 这是自两年前那件事后,符飞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觉到心脏跳动,自己还活着。 嗓子忽而变得干涩,如磨砂擦过,眼睛也涩的厉害,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也在打颤,上下碰撞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 他眼睛倏地冒出一抹光,快步走过去,慢慢蹲下身,犹豫、畏怯,半晌不敢伸手。 要是真的…… 要是真的! “咚、咚、咚!!!” 符飞的心跳越来越快,脑袋猝然充血,一头扎在地上。 额头磕到什么东西上,不是被太阳照过的温热的泥土触感,是布包,布质感的布包。 这布包,他惦记了两年多,八百多个日夜,两万多个小时。 符飞快速抓起鼓鼓的布包。 用线缝合的封口,接缝处的封条,上面灼人眼的红戳都在。 他死死抱住布包,手指上的伤裂开,溢出鲜红的血,喉咙里先漏出几声“吭、吭“,复又捂住嘴,憋回去的呜咽在鼻腔撞出闷响,像受伤的野兽在铁笼里打转。 许久后。 他笑了,泪水从眼角淌下。 那双麻木的眼睛慢慢出现光彩。 越来越亮。 符飞猛地站起来,朝纺织厂冲。 “我没贪!钱在这里!你们看呐,我真的没贪!!”他举着布包大喊,把封条给所有人看,“看啊,都看看,封条还在,红戳是全的,我一分没贪!” 此时纺织厂有不少人加班。 听见声音好些人出来。 离得近的一眼看见那布包上的封条和红戳,惊讶不已。 两年前符飞的事闹的很大,要不是律法不全,再加上厂领导维护,他起码得坐牢,就算不坐牢接受教育也是肯定的。 可是现在。 这布包竟出现了,还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样子,这……这这这,见了鬼。 厂领导走出办公室,看到符飞高举的布包,瞳孔骤缩。 符飞直奔他,“厂长,丢的钱,钱找回来了!我没贪污,你看——封条和红戳都在呢,我找回来了!” 他反复说着自己没贪污,眼睛通红,情绪激动,模样近乎癫狂。 厂领导接下符飞手里的布包,撕开封条,里头是一张迭放整齐的大团结。 他再一数。 一千四百八十五。 一毛没少。 “从哪儿找回来的?”厂领导站在台阶上,如炬目光看着符飞。 “离厂里南门最近的那条巷子。”符飞说。 “奇了怪。”长相颇威严的厂领导纳闷儿。 从哪里丢的又从哪里捡回来。 见鬼了。 作为一个退伍军人,他自然不相信世上有鬼,但这事确实没法解释。 男人把装满钱的布包给财务部,拍拍符飞的肩膀。 “符同志是位好同志。” 听见领导这句肯定,符飞神情震动,蹲下,捂着脸哽的说不出话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狼狈不堪。 哭过后,他眼睛里的光越聚越盛。 忽然笑起来,笑的整个身体都在颤动。 “哈哈哈——” 青年笑着站起身,被骂名压得佝偻的肩膀直起来,满脸泪水,却笑的释然。 冲厂长深鞠一躬,符飞跑出去。 他跑的很快,从纺织厂跑到河边,圈住嘴啊啊啊大喊几声,像要把这两年多堆积在心底的憋屈、痛苦全部喊出去。 之后,厂办开了会。 鉴于符飞还回厂里的损失,纺织厂撤除对他的行政处罚,同时对他的工作进行调整。 丢钱的事影响不好,回财务部是别想了,但是进普通厂房还是可以的。 符飞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报道。 包括符家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却不想。 半月不到,符飞和人换了工作,悄悄离开,再没踏足过这里。 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这漫长的两年,对他而言,是心底结出的痂,一碰就疼,他想重新开始。 …… 同一时间。 西街一处破旧小院。 瓦片屋顶长满青苔,层层霉绿沿着屋脊向下,院墙早已斑驳,窗棂糊的报纸泛黄,门楣残留的半截春联在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 一个头发白的老婆子掀开黑亮的竹帘走出,她手上拿着掉了漆的搪瓷脸盆,要打水给孙子洗脚,才走到水瓮旁边,被一道光闪了下眼睛。 郭阿婆眯了眯老眼,重新看去,水瓮上面丢了两年多的金戒指静悄悄待在上面。 “铛啷——” 搪瓷脸盆在地上弹跳着滚远。 老人踉跄扑向水瓮,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金戒指,将其扣入掌心,戒指上的雕刺的她掌心疼。 手掌很疼。 郭阿婆回过神来,愣愣地张开手,戒指还在。 瞬间。 两行浊泪从老人看不清人的眼睛流出。 她蓦地一震,跌坐在地上,压抑的哭声从喉间溢出。 “你怎么才出来?怎么才出来!晚了!晚了呀!” “我的儿——!” “翠翠啊——!!” “娘找到戒指了,娘有钱换粮食了,你们回来啊——!!” 郭阿婆右手握成拳,狠狠捶自己的心口,她疼啊。 “娘没用,娘把戒指弄丢了,没换来粮食,娘没用啊,儿啊,翠翠啊,娘没用!” “老天爷怎么不收走我这老不死的命……” 就在这时,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光脚跑出屋。 看见奶奶在哭,跑过去,小手笨拙地擦拭老人沟壑纵横的脸。 “奶奶不哭,孙孙保护奶奶。” 听到孙子的话,郭阿婆心更疼,抱住孙子泪流的更凶。 脑中想起两年前的事。 寒冬腊月天,雪下的很大,那会全县粮食供应困难,儿媳妇翠翠又刚生完孩子。 才出生的大孙子啼哭声比猫崽还微弱,她揣着仅剩的金戒指出门换粮食,还没走到黑市,戒指找不见了,只能空手回家。 她儿子心疼孩子,出去借米,走的太急,路上摔倒,直接晕了过去,等被人找到,身体已经冻硬了。 儿媳妇听说了噩耗,受到刺激,大出血,血水染红大半张褥子。 等她找来人,翠翠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两年,郭阿婆无时不刻不受折磨。 她觉得都是自己不小心,才害得儿子儿媳相继惨死,要不是还有孙子,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现在这金戒指平白冒出来,有什么用啊,她的家散了啊! 家散了! 小男孩学着奶奶哄自己,轻轻拍她的肩膀,小小的孩子懵懂但乖巧。 郭阿婆双眼通红,“奶没事,奶还要把你养大呢,养得壮壮的,以后下去好有脸见你爹娘。” 金戒指能换不少钱,起码供孙子上到高中的钱是有了! 这天,类似这样的怪事,县里出现不少。 有大人找到丢失已久的东西,有小孩子莫名其妙多出一大包大白兔奶,还有个小姑娘找回了自己最喜欢的头绳…… 丰收大队。 陆宝珍想吃大白兔奶,举起手喊黑锦鲤。 “鲤鲤。” 无人应答。 “鲤鲤?” 仍是无人应答。 陆宝珍被陆家人宠的没什么耐心,用参差不齐的指甲抠黑锦鲤寄身的地方。 挠的手一道一道红痕。 她像是察觉不到疼,还在抓着,一下比一下重,边抓边喊:“鲤鲤,你出来!” 黑锦鲤早消失在这方天地,自然没办法再回应她。 “我要你出来!给我大白兔奶!我还要喝奶粉,吃肉包子!!”陆宝珍用命令的语气说。 她晚上只吃了半碗玉米面糊糊,她想吃好的。 苏玉贤来给陆宝珍送鸡蛋,走到门口听见屋里传出声音,驻足,竖起耳朵听。 “鲤鲤,你再不出来,我不会去找大崽哥哥和二崽哥哥了。”陆宝珍像和什么人对话,看着非常不高兴。 透过门缝,苏玉贤瞥见屋里的情况。 小拖油瓶坐在床边,双腿晃悠,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另一只手狠狠抓挠,嘴里嘟嘟囔囔。 冷不丁的,苏玉贤骤然想起之前见过的……陆宝珍的变脸,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脸上表情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正常的小孩。 她心骤然沉下,凉气迅速从脚底板蹿遍全身。 不行,必须压压惊! 苏玉贤剥开鸡蛋壳,把那枚鸡蛋连蛋白带蛋黄,一整个塞进嘴里。 嚼吧几下吞进肚子。 怕被小鬼缠上,没敢进去,悄声离开。 现在可没太阳啊! 至此,原书中母慈女孝的两个人,连感情都没来得及培养,开始就相互仇视。 陆母见孙女房间的灯没灭,趿着草鞋出来看。 进屋一看,宝珍的手满是挠痕,有些地方还在冒血。 “哎呦!宝珍你这是干啥?”陆母抓住孙女的手,赶紧给她处理伤口,满脸心疼,“手咋成这了,你后娘呢?” “不知道。”陆宝珍回答。 她抬起头,失魂落魄地看着陆母,“奶,鲤鲤不理我了。” 陆母不知想到什么,松开抓着陆宝珍的手,后退两步,眼神闪躲,甚至不敢看孙女。 她牵强地笑笑,“……是吗,可能它睡了。” 对这妖怪,陆母连提都不想提。她怕被那什么鲤鲤盯上,她还想多活几年,要是妖怪想抽她寿命咋整? 陆母这人有意思,舍不得黑锦鲤带来的好处,却也打心底不想跟它打交道。 她怕啊,怕到连提也不想提。 “鲤鲤从来不睡觉的。”陆宝珍说。 陆母脸色微白。 看看,都不用睡觉,不是妖怪是什么! “是,是吗。” 不想大晚上的提晦气的玩意儿,她岔开话题,“鸡蛋吃了吗?” “没有。”陆宝珍饿的吞口水,明明她不怎么爱吃鸡蛋的,“我没看见鸡蛋。” 陆母冷下脸,冲出屋,直奔儿子儿媳的屋子,砰砰砰砸门。 “苏玉贤,你给老娘出来!连孩子的鸡蛋都贪,怎么不噎死你。” 苏玉贤翻了身,没吱声。 手上蒲扇摇晃。 她嫁给陆一舟,也是陆家人,吃个鸡蛋怎么了!? 娘说的没错,当儿媳妇的不能总服软,否则婆家会不把儿媳妇当人看。 必须反抗! 她男人又不能把她休了。 苏玉贤想通后,根本不在意婆婆难听的辱骂。 陆母翻来覆去变着样骂,怎么难听怎么来,输出了足足半个多小时,觉得累了,往门上踹一脚,骂骂咧咧离开。 经过陆宝珍的房间时,朝屋子喊道:“宝珍啊,吹了灯,睡吧。” 也没说重新给她煮个鸡蛋。 “哦。”陆宝珍吹灭灯,没躺下,还坐在那里,月光透过窗照在她身上,小女孩的脸明明灭灭,看不分明,她小声呢哝,“鲤鲤,我饿。” 屋内一片安静。 翌日。 不用上班,林昭睡到九点多才醒,醒来时觉得不能呼吸。 睁开眼,龙凤胎四仰八叉地躺在她身上,安安静静玩儿手指。 “……” “醒了啊。”林昭嗓音带着刚睡醒的哑,拍拍两个小团子。 “嗯。”四崽清脆地应一声。 小脑袋凑上去,在她娘脸上印上个湿答答的亲亲,咧开嘴笑,笑容甜的像。 “娘。”她喊着,又把头埋进林昭的脖子处,轻轻蹭着,黏人的紧。 试问这谁扛得住? 反正林昭不能。 她坐起身,把两个小甜崽抱怀里,狠狠吸了吸,龙凤胎咯咯咯笑。 闹过后,林昭给小兄妹俩穿上新衣服,带孩子起床。 打水洗脸,随意把那头如瀑的头发束在身后,给四崽扎头发。 四崽的发量随娘,比村里同龄小朋友黑,也多,细细软软的,只看头发便知这是个可可爱爱的小姑娘。 林昭给她梳顺头发,把上面的头发分一层出来,用中号红蝴蝶结扎个半马尾,不怎么平整的齐刘海,波波头,可爱加倍。 “真漂亮。” 小人精能听来夸奖的话,露出纯稚明亮的笑,说话语调绵软,“娘漂漂。” 大崽二崽掐着时间回来。 兄弟俩玩的一身臭汗。 四崽想向两个哥哥显摆自己的头发,晃晃悠悠跑过去,闻到不好闻的气味,精致可爱的鼻子皱起来,拐个弯跑走。 崽崽嫌弃.jpg (本章完) 第57章 “等我” 第57章 “等我” 林昭被四崽的小表情逗的一乐。 二崽伸长手臂,做出要抓小朋友的样子,故意逗妹妹,“敢嫌弃我,你完蛋啦,吃我一爪!” 他龇牙咧嘴逼向妹妹。 四崽慌不择路,往林昭怀里钻,迭声儿道:“娘,娘,救崽,救崽。” 嘴上喊着救崽,脸上的笑容过分灿烂,一双水晶般的眼睛弯成月牙,玩的很高兴。 二崽敢臭妹妹,却不敢臭他娘,没敢靠太近,识趣地去洗脸洗手。 “娘,你起的真晚,我和我哥都玩一圈回来了。” 林昭还没说话,大崽神情严肃地看着弟弟,语气充满不赞同,“二崽,娘赚钱辛苦,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知道二崽攒下好几件脏衣服没洗,拿出当哥哥的样子,不容拒绝地说:“二崽,等下午咱俩去洗衣服。” 说话底气十足。 举手投足变自信了! 林昭比了个大拇指。 大崽悄悄红了脸,心里的小人儿蹦蹦跳跳,半天安静不下来。 “好啊。”二崽一口应下。 然后又看向林昭:“娘,你有衣服要洗吗,我帮你洗。” 他举起手臂,秀秀不存在的肌肉,笑的跟小太阳一样,“我现在每顿都能吃饱,力气可大啦,什么活都能帮娘干。” 风头不能全让二崽出,大崽急忙挣表现,“娘,我也可以,我洗的干净。” “我也洗的干净!”二崽超大声。 大崽眉头攒起一个小疙瘩,鼓起长了肉的腮帮子,义正言辞:“我是哥哥,我洗的更干净。” 林昭捂脸。 崽啊,这个问题,和当不当哥哥好像没关系嗳。 她以为二崽会言辞激烈地反驳他哥。 结果。 二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 却是幽怨地看着林昭。 “娘,你咋不先把我生出来?我也想当哥哥。” 反应过来这话有歧义,又描补:“我想当哥哥的哥哥。” 林昭哭笑不得,“你在说绕口令啊,还哥哥的哥哥。你想当哥哥,三崽和四崽不是都叫你哥吗,有两个弟弟妹妹还不满足,小朋友不能贪心啊。” 二崽委委屈屈的。 伸手比了个三,“可是我哥有三个弟弟妹妹,我只有两个。” 他期待地看着林昭。 嗯? 这么盯着她干嘛?! 林昭头顶冒出问号。 “?!” 见他娘不接话,二崽认命地叹一口气,礼貌询问:“娘,你能再给我生个弟弟吗?” “……” 哈? 好无理的要求!! 林昭眼神平静无波,轻捏二崽的小嘴巴,手动替他闭上嘴,“你是怎么用这么热乎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的?” “不行吗?”二崽拉下他娘的手,不死心地追问,眼睛里散发出奇异的色彩,好似被拒绝后会瞬间变黯淡。 林昭扬唇,没等小朋友乐出来,嘴里吐出温柔又坚定的三个字:“不能啊!” “可是为什么呀?”二崽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 “当孩子那么好生吗?我和你爹有你们四个就够了。”林昭觉得小朋友的想法真是一个接一个,有时候能把人问的头疼。 她继续道:“再说了,就算我再生一个,你哥也比你多一个弟弟或妹妹啊。” “……好吧。那我不要了。”二崽觉得也是,这就改变了想法。 林昭摇摇头,真不明白小家伙一天到晚在寻思着什么。 大崽忽然说:“我不想娘再生弟弟妹妹。” 察觉到娘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轻轻抿唇,字字清晰:“陆宝珍的亲娘生陆宝珍变成小土堆了。奶说生小朋友是件好危险的事。我不想娘有危险。” 五岁多的小朋友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娘,把娘的身体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林昭整颗心都软下来。 她摸摸大崽的小脑袋,眉眼柔和。 二崽飞快摆脑袋,被他哥的话吓得不轻,一把抱住林昭,眼神恐慌。 “我也不要娘有危险!不要了,我不要弟弟妹妹了。” 龙凤胎茫然地看向二锅锅,小脸无辜。 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 林昭一扭头看到三崽四崽的面部表情,不到两岁的奶娃娃啊,抱着系上数条短红线的小布球,嘴巴微张,眨巴着又长又翘的眼睫,小眼神写满懵逼。 小人精听懂二哥哥的话,思索着什么。 几息后。 四崽右手抱布球,胳膊肘上的软肉卷起可爱的肉褶儿,抬起左胳膊,摸摸自己的脑袋。 见状,三崽肃着脸摸摸妹妹的脑袋,又摸摸自己的脑袋。 “这是干什么呢?”林昭笑问,是小朋友之间什么奇奇怪怪的仪式吗。 四崽收回手,改为双手抱布球,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嫌,哄崽。” 林昭看明白了,“自己哄自己?” “昂。”四崽重重应声。 三崽也跟着点头,性子稳的小家伙点头幅度微小。 林昭被萌的心快化了,也摸小兄妹俩的小脑袋,软声道:“娘也哄。” 龙凤胎笑的眉眼弯弯,眼睛盛满星光。 二崽挤过来,把脑袋送到他娘手里,使劲拱,使劲撒娇,“大朋友也要娘哄。” 大崽也往林昭身侧挪几步,没说话,只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好好好,哄。”林昭哭笑不得,又摸摸大崽二崽的脑袋。 这有什么好比的啊,小孩子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不过,养崽的乐趣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双胞胎咧开嘴笑。 哄好四个崽,林昭取下黑皮筋,坐在那里梳头,她头发不长不短,披着过肩,编成辫子放身前,刚到胸口。 大崽坐在小马扎上,支起下巴看娘编辫子。 静不下的二崽抢走妹妹的小布球,惹的龙凤胎追着跑,看小主人在跑,琥珀蹦蹦跳跳追赶,小孩咯咯咯笑着,声音如银铃,其中伴随几声小奶狗的汪汪声,连院墙顶上的小草都染上了快乐。 大黄趴在屋檐下,眼睛随龙凤胎转动,仿佛一旦出现什么意外,它能第一时间冲过去。 林昭编好辫子,用上新头绳。 头绳上点缀着点点红,皮肤黑的人戴头上会显土,她皮肤白,用红色更显白,靓丽的像十七八的高中生。 “娘好看。”大崽眼睛亮晶晶的,“娘,我喜欢你穿得漂漂亮亮的。” 林昭故作苦恼,“漂亮是要付出代价的啊,总有人说我败家。” 大崽皱眉,脸上浮现出怒火,“娘才不败家,娘每天上班好辛苦的。” “娘不能睡懒觉,每天都好困,娘给我们做好吃的饭,给我和二崽做衣服,给三崽四崽做兜兜,还要操心盖房的事,娘是最好的娘。” 他抓住林昭的衣摆,眉眼认真,“娘别听他们乱说,奶说爱说别人小话的人都是酸的。” “我还小,赚不了钱,让爹先赚钱给娘。”说到这里,大崽暗自撇嘴,一副便宜了他爹的不服气表情。 刚上火车的顾承淮打了个喷嚏,骨节分明的手指揉揉鼻子,想起家里的妻子,冷如寒月的黑眸闪过丝丝笑意。 他看向车窗外,树木、矮房、大片杂草丛生的荒芜地……快速后退。 火车开动。 ——等我。 话说回来。 大崽嫌弃完不能保护娘的亲爹后,不留缝隙的继续说:“等我长大了,我能赚好多的钱,都给娘,娘想怎么就怎么。” 二崽也大声说:“我也要赚好多钱钱。” 小朋友甚至连怎么赚钱都想好了,“我长大后要开大车,到城里买热水瓶、红、大红枣子、布……”他掰手把要进的货列出来。 紧接着又说:“还要找上铁锤、铁牛和元宝几个,让他们跟我一起开车,多买点,能挣更多。” 林昭惊奇地看着他。 该说不愧是未来的运输大佬吗! 五岁半就想这么远了! “你怎么想到的?” 二崽给他娘一个傲娇的眼神,整个人相当神气,背着手,气势三米五。 “这还用想。” “我爷说城里都是好东西,大队什么都缺,谁要是有车,买一车好东西,去各个大队卖,肯定能赚一麻袋的钱。” “到时候……”他技巧性的顿了顿,兴奋地补充:“娘,你就跟着你的好二儿享大福吧!” 还有还有—— 等爷奶躺小土堆,他要给爷奶用红木做的棺材。 红木棺材这东西,是二崽从村里一老头嘴里听到的,那个爷爷说哪个老人都想要。 他爷奶肯定也想要! 顾父&顾母:“……” 不,他们并不想。 “车从哪儿来啊?”林昭看二崽太得意,给他出个小难题,也因此小朋友没来得及提红木棺材的事。 听到娘的问题,二崽丝毫不慌,右脚脚尖很有规律的点着地,自信满满地说:“我这么聪明,肯定能弄来一辆车,小问题。” “……那我祝你成功吧。”林昭无话可说,有这股气势干什么不能成。 见大崽也有话说,转而问大儿子:“大崽以后想干什么呀?” 大崽眼睫轻颤,似在紧张,仍是勇敢迎上她的眼睛,“我想开大飞机。” “可以吗?”他神色期待,想得到娘的肯定。 “当然可以啊。”林昭马上回应他,眼神鼓励,“大崽的理想很伟大啊,娘支持你。没准儿以后我们全家都能坐上你开的飞机呢。要是真有这一天,多棒呀。” 大崽紧绷的小脸泛开高兴的笑,“我会努力的。争取早点让娘坐上我开的飞机。” “好。” 二崽抱住他哥的胳膊,使劲摇,“哥,还有我,还有我。” “笨,你也是娘说的全家啊。”大崽说。 “笨!”脆生生的小童音从旁边响起。 竟是向来安静的三崽。 “好哇你,敢没大没小说你哥笨,看我怎么教训你。”二崽一抹不存在的袖子,作势要挠小朋友痒痒。 三崽不似四崽,瞧见二哥摆出姿势……就要扑进娘怀里求抱抱,他眉眼冷静地看着二哥。 瞬间浇冷二崽的玩心。 收回手后,他满脸的自我怀疑。 “……!?” 他二崽天不怕地不怕,还是当哥哥的,为啥不敢挠三崽,不合理呀。 林昭哑然失笑。 等崽他爹回来,二崽应该会知道,他此刻那股不得劲的感觉源于哪里。 三崽越长越像顾承淮啊,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场。 尤其他那双眼,乌黑沉静,几乎和顾承淮的一模一样。 连顾父都说,他有时候看见三崽,总觉得好像看见了自家老三小时候。 他家老三也少年老成,才过五岁就一副小大人模样,抱也不让人抱一下,自己能干的事绝不让人插手。 四个崽里,三崽和亲爹最像。 长相像,性子也像。 “饿不饿,起来到现在你俩吃过东西了吗?”林昭问大崽二崽。 “我和二崽分了个苹果,还和铁锤分了根麻,不饿。”大崽回道。 “不饿就好。”林昭说,“我发现你俩有吃的都和铁锤分,没分给来妹他们?” “分了啊。”二崽用手指头比划,满脸肉疼,“我给他们分这么长呢。” 惆怅地叹气,“唉,咱老顾家的人真多,那半根麻,我自己都不够吃,还得分,唉,苦啊,太苦了!” 林昭忍笑忍的腮帮子疼,“告诉我,你哪里苦了?” “嘿嘿,我不苦。我学大队长爷爷呢。”二崽笑着说,“地里收成不好大队长爷爷就这么说话,苦啊,太苦了!辛辛苦苦一整年,才打这么点粮食,苦呐。” “我怎么没听说过?” 二崽笑容更大,“娘又不下地,当然不知道的喽。” 他半掩着嘴,神神秘秘地说:“大队长爷爷没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他一个人的时候说的。” “然后被你听见了?”林昭失笑。 “是呀。”二崽没说他突然出声,把大队长吓的跳脚。 “是苦啊,但是会好起来的。”林昭说。 “……会好?”二崽认真地看着她。 “是啊,你总爱听你爷奶说以前的事,你爷奶他们小时候的日子怎么样你可都听说过,比照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林昭有意无意引导儿子自己思考。 二崽做沉吟状,片刻后,狠狠点了下头。 然后又迷糊了。 “我爷说……” 他学着顾父的语气,“这日子越来越好了啊。” 之后说话语气又恢复过来。 “大队长爷爷又说,苦,太苦了。到底谁说的话对啊?”二崽挠着长出短茬的头发。 “你觉得呢?”林昭反问。 大崽插嘴,“都对。我爷觉得不被人欺负,不给地主当牛做马,就是越来越好。大队长爷爷心疼地里的粮食,心疼农民伯伯辛苦一年,打的粮不够大家填饱肚子,所以才说苦。” 他看着林昭,“对吗娘?” “对的,回答的真好。你俩都是会思考的小朋友了,真棒。”林昭夸赞。 两个小朋友心里美滋滋。 “娘,你说会好起来的,啥时候会好起来呀?你快给我说说,我想告诉铁锤他们,让他们也高兴高兴。”二崽激动地搓手。 “……”当你娘是预言家吗? 不过。 书里说,最多过二三十年,这片土地、这个国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年吧,等你们快上大学的时候。”林昭怕说二三十年让崽觉得日子没盼头,干脆说十年。 也没说错,再过十年高考恢复,好些人的日子会好起来。 “十年,我……”二崽掰着手指头算数,很快算明白了,眼睛亮亮的,“我就和小叔一样的年纪啦,到时候我肯定是个大学生了。” “大学生欸,肯定能挣超级多的钱。” (本章完) 第58章 “好事” 第58章 “好事” “这么财迷的吗?”林昭走进灶房,隔窗和大崽二崽说话。 院子,四崽在抓大黄尾巴到处跑,三崽蹲在墙角,用树枝写写画画,一个人待着能待大半天。 二崽笑出声,接受他娘的评价,还很骄傲。 “是呀,我就是钱迷,铁牛、元宝、铁锤、大壮……” 他念出一串名字。 “我们都是财迷。” 末了,语气变得老气横秋的,“有钱好啊,有钱能买肉买,买新衣服。” 这种时候也没忘记拍马屁:“还能给娘买裙子,买一百条。” 一百对他来说算很多啦! 大崽严肃地看着弟弟,“二崽,要给娘买裙子是我的目标啊,你干嘛跟我抢,你买别的呀。” 他气的不行,难得不让着二崽,大声道:“我给娘买一飞机的裙子。” 二崽也有点委屈,说:“……可是娘最喜欢裙子呀,我不知道还能买什么?” 林昭迟疑。 她最喜欢裙子吗?她怎么不知道。 大崽在动摇。 纠结地皱起小眉头,两条胳膊撑在窗台上,使劲一跳,半个身体伸进去。 “娘,除裙子,你还有别的最喜欢的吗?” 先等等。 林昭神情有些微妙,“谁给你们说,我最喜欢裙子?” 大崽小心看他娘一眼,说道:“小姑说的。” 当然不止这一句,别的他没记住。 “娘不喜欢裙子吗?” 林昭寻思顾杏儿肯定不是单纯说裙子,怕不是借裙子骂她呢。 这念头只在脑海一闪,便被她抛在脑后。 无关紧要的人,管她干什么。 “也不是不喜欢,但是不是最喜欢。” “那娘最喜欢什么?”大崽撅着小屁股,保持身体往里伸的姿势。 旁边二崽有样学样。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巴巴看着林昭。 林昭能怎么说,灵机一动,道:“我最喜欢我自己啊。” 大崽二崽没异议。 觉得就该这样。 林昭余光扫着小哥俩的表情,见他俩都在点头,颇感诧异。 她以为两个崽会失望呢。 大崽冲他娘一笑,开心地说:“我和娘一样,我也最喜欢娘。” 这话林昭信。 小朋友的世界那么小,娘的分量最最重。 二崽也说:“我也最喜欢娘,比喜欢大白兔奶都喜欢。” “……我谢谢你啊。”林昭不走心道谢。 “不用谢的,那娘第二喜欢的是啥?”二崽接着问,眼里写满期待,燃烧起火焰。 林昭温声道:“当然是你们的爹啊。” 没有崽他爹,哪儿来的四个崽,对吧。 闻言,两个崽只觉得心底珍视的东西碎了又碎,眼睛的光猝然消失,添上几分难过。 “为什么啊?”二崽震惊道。 “什么为什么。”林昭哭笑不得,顾承淮同志也没做什么啊,怎么惹的两个崽这样。 二崽还是觉得不能接受,也不敢相信,“娘为什么第二喜欢爹呀?” “你们爹是我丈夫,我喜欢他合情合理,为什么不能喜欢啊?”林昭笑着反问,手上动作不停,掀开锅盖,往锅里下小馄饨。 “爹又不帮娘干活,凭啥占第二,我和哥都没占第二。”二崽委屈地控诉,声线拉长音调,“娘,别嘛,你把爹挪下来,把我放上去,我是二崽,就该排第二。” 不等林昭回应,大崽据理力争,“二崽,我比你大,第二的位置应该是我的。” 二崽觉得他哥说的有道理,瘪着嘴,闷声道:“……好吧,那我第三,第三总没人跟我抢了。” 两个小朋友自己排好各自在娘心里的位置,都心满意足,高兴到屁股后面隐形的尾巴疯狂摇摆。 林昭无话可说。 好吧。 你们哥俩高兴就好。 这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两个崽从窗台滑下,拍拍衣摆和裤子上的土,蹬蹬蹬跑进灶房。 “娘,我们来帮你看火。”小哥俩异口同声地说。 林昭没阻止。 水滚开后不久。 她说:“差不多了。” “这么快!”二崽脱口而出道。 “因为是小馄饨啊,皮很薄,一口一个的小馄饨啊。”林昭说。 馄饨是昨晚临睡前抽到的。 算是面食大礼包吧。 大小馄饨、馒头、卷、锅盔、烧饼、红发糕…… 好在之前给全家照相,获得200积分。 离500积分一次的抽奖更近了。 “小馄饨?”二崽踮起脚尖瞧,看见升腾着水雾的碗,雾气漂浮间,小馄饨的模样投进他的瞳孔里,“娘,我没吃过小馄饨,好吃吗?” “好吃啊,有面有肉的,怎么可能不好吃。”林昭麻利地盛好小馄饨,端到院子。 龙凤胎还小,得注意些,她把肉和面皮都弄碎,确定凉了后才让两小只自己吃。 抽奖得来的东西向来质量不错,小馄饨味道很好,一家人吃的快乐又满足。 吃完饭,大崽去洗碗,二崽想跟上帮忙,被林昭喊住。 “二崽你等等,我看看你的手。” 二崽回身,走到林昭面前,伸出两只手,“看啥?” 林昭没理会,仔细看他手上的牙印。 一夜过去,那小牙印没消不说,看着还是有些肿,泛着暗青瘀痕。 “咬的真狠。”林昭眉头紧锁,对陆宝珍这三个字都出现不耐。 什么仇什么怨啊,小小年纪这么狠,三观不知歪到哪儿去了! “以后离陆宝珍再远点。” 二崽乖乖点头,不忘解释:“远着呢,我和哥见着陆宝珍就跑,铁锤见我们跑他也跑。我们都不和陆宝珍玩。” 林昭神色微顿。 不想儿子变成欺凌弱小的恶霸,即将说出口的话在她嘴边转了两圈,斟酌再三后,才温声道:“铁锤学你们也就算了,你们三个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但是其他人……” 她双手搭在二崽的肩上,满脸认真,“其他小朋友要是和陆宝珍玩,你别搞破坏。” 二崽扬起笑,“我哥说过啦。” “我哥说,小朋友不能太霸道。还说我要是针对陆宝珍,就是坏小朋友,娘不喜欢。” 说到这里,他笑容一敛,疑惑地问:“娘,我没针啊,哥为啥说我拿针对着陆宝珍呀?” “噗——”林昭噗嗤笑出声。 二崽控诉地看着她。 声线带出小波浪。 “娘~~~”他幽怨地喊道。 “针对不是你拿针对着别人,针对的意思是,你专门盯着一个人,故意找他的茬……”林昭忍着笑意解释。 再不好好“听讲”,闹笑话的机会多着呢。 话说完,她回屋取药膏,肩膀一耸一耸的。 二崽神色愈发幽怨。 觉得丢了面子,等林昭给他涂抹药膏的时候,脑瓜转的飞快,强行挽尊,“我知道针对是什么意思,我在逗娘开心呢。” 林昭没戳破,故作惊讶,“这样啊。” “对对,就是这样。”二崽强调。 瞧见手上的药膏,皱起眉头,“娘,我不喜欢抹药,抹了药什么都不能干。” “你还想干什么?”林昭瞪他,“好好养着,别什么都用手掏。” 二崽坐姿瞬间变的端正,老老实实应声:“知道啦。” 这时,大崽走出灶房。 “娘,碗洗干净了。” “真能干。”林昭夸赞,对二崽说:“二崽,早上你哥洗碗,中午你洗。” 二崽从不逃避干活,“好!” “汪……”大黄忽然叫起来。 门口站着个眼神机灵的小男孩。 “铁牛!”二崽嘴里喊着往门口跑,不忘对大黄说:“大黄,这是我好哥们儿,熟人。” 大黄认识铁牛,只喊一声,意思意思提醒主人,趴在自己的豪华木窝闭目养神。 林昭已回屋子取出照相机。 “铁牛想在哪里拍?”她轻声问。 铁牛老早想好了,“大榕树底下。” 好吧。 林昭没意见,“走吧。” 一行人出门往大榕树下走,到的时候,发现树下都是人。 与平时不一样的是,不止有婶子大娘们,还有大爷叔伯们。更有一排毛头小子,头发洗过,梳的顺溜,穿上补丁最少的衣服,少见的身上没土、脸上没泥。 “……你们这是?”林昭惊讶地问。 大队长媳妇儿占据了最好的位置,保证能被拍进去。 她笑着说:“哎呀,你照你的,不用管我们。” 什么啊,就我照我的! 林昭脸上的无语那么大。 她盯着最前面一排的人看,一个人盯超过两秒的那种。 被她特殊关照过的人露出灿烂的笑,屁股没挪动半分,那叫一个坦然,坦然到过头了。 开玩笑! 知道这里要照相,他们赶紧跑过来,来之前瞬间还洗了个头,不看一些人头发半湿吗! 元宝照的时候没蹭上,一定得蹭上铁牛的。 照相贵啊,有这钱不如买肉,他们舍不得钱,只能来蹭蹭运气。 铁牛:“……” 林昭收回视线,看向铁牛,“铁牛,你愿意照片上……你身后站这么多人吗?” 铁牛看过去。 乌泱泱好多人啊,有的人他都叫不出名字,他们火热地看着他,吓的小孩一哆嗦,险些一句破音的“爷,有人贩子想拐走牛儿”脱口而出。 好悬记起这在大队。 “……我想一个人。”铁牛说。 爷爷说要掏钱的,一定要照张最好的。 他看一眼大榕树下的人,满脸不乐意,“人太多了,我想显眼点。” 大榕树下的人听见这话,纷纷开始使绝活儿。 剪着狗啃式短发的大叔上前两步,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粉色绣球,绑到铁牛胸前。 “哎呀想显眼还不简单,给你绑个红球,保证你最显眼。” 他伸出粗糙的手,亲亲热热地抹铁牛的脑袋:“牛啊,还有啥要求你说,你想爬榕树顶上叔都帮你……” 铁牛摸着绣球,受宠若惊。 又一个高个子大爷站出来,二话不说把铁牛架到脖子上,“这样够显眼吧,大爷扛着你。” 铁牛还没反应过来,视野就变了,小朋友一脸懵逼。 “这些人!”大娘们见这些大老爷们食言,居然凑上前去,上前围住铁牛。 有个老大姐甚至捧出个崩断又被绑起来的红头绳,“铁牛,大娘给你扎个啾啾,扎个啾啾保管你显眼。” 铁牛表情惊恐,赶紧躲,“我不要,我不要女娃的红头绳。” “哈哈哈哈哈……”大崽、二崽还有铁锤几个大声笑。 铁牛听到小伙伴的笑声,羞红了脸。 “咔哒!”一声。 “好了。”林昭收好照相机,淡定地说。 这张不收钱,只是觉得有生命力,所以才摁下了快门。 听到那声“咔哒”,众人回头看林昭。 都知道承淮媳妇儿不好惹,没敢大声吐槽,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什么的都有。 “啊?这就好了?我都没理理头发。” “我也是,我衣领是歪的。” “我更惨,刚被人挡住,踮脚也看不见大崽娘,我看不见她,照相机肯定也照不进去我,唉,这辈子第一次照相啊,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 好几个人懊恼地捶大腿。 听说这里的事,大队长匆匆跑过来,瞧见孙子满脸生无可恋,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难怪你们今天干活那么利索,心思都在这里啊!有你们什么事,都走走走。”大队长暴躁赶人。 大队社员知道这事是他们不厚道,尴尬笑笑,赶紧离开。 短短几息,榕树下的人消失的干干净净。 大队长知道林昭脾气不好,忙解释说:“村里的人一辈子没照过相,想来蹭蹭脸,见笑了。” “没什么。”林昭随口应声,给铁牛打个手势,示意他站到树下去,“铁牛,可以站过去了。” 闷闷不乐的铁牛顿时开心起来,蹦跳着跑向榕树下,站好,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 “咔哒!”一声响起。 “好了。” 铁牛礼貌道谢:“谢谢林婶婶。” “不用谢。”你的大队长爷爷给钱,林昭在心底补充。 给铁牛照完相,林昭让大崽二崽带弟弟妹妹,她径自前往顾家老宅。 她到的时候,顾母正指使顾大嫂、顾二嫂腾屋子。 “老三媳妇儿来了啊,你稍微离远点,灰太大,别弄脏你衣服。” 她们腾的屋子原本是三房,也就是顾承淮和林昭的婚房,分家后林昭硬要出去单过,这间屋子顾轻舟在住。 “腾屋子干嘛?”林昭话刚问出来,顾澜搬了个最好的凳子给三婶。 林昭坐下,也没说帮忙,隔老远看着。 顾家三个女人不觉得有什么,老三媳妇儿爱干净也爱美,这种脏活怎么也不会碰的,她们都知道。 “先把东西搬出来,晚点再收拾。”顾母吩咐屋里的两个儿媳妇儿,向林昭解释:“给你和四个崽腾的,不是要盖房?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和四个崽住家里好。” 末了,还不忘再确认一遍:“行吗?” 住老宅确实方便,林昭点头,“可以啊。” “打算什么时候搬?”顾母追问。 “下午吃完饭搬吧。”供销社的工作一星期只休一天,明天得上班,上完班回来哪有心思干别的,只想躺着。 “行。”顾母回应,又冲黄秀兰和赵六娘说:“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吃完饭你俩带着老大和老二去帮忙。老三不在家,一家人得多帮衬。” 黄秀兰笑道:“还用您说啊,搭把手的事,等吃过饭我们就过去。” “也不用着急,我中午有事找大姐,应该会出躺门。”林昭语气轻缓。 “阿婵?”顾母面露迟疑。 “嗯。” “你找阿婵……”顾母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林昭喝了口顾澜倒的凉白开,随意道:“不是坏事。” 所以不用这么紧张吧。 “啥好事?”顾母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老三媳妇儿找阿婵会有什么好事。 宝子们,鞠躬! 月票活动承诺的加更,本周末一定补上。 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加更虽迟但一定到,质量绝不划水。 (本章完) 第59章 “爱屋及乌” 第59章 “爱屋及乌” “我找到一份糊火柴盒的事,想给大姐。”林昭说。 顾母听说过城里火柴厂偶尔会往外派活的消息。 可是。 这活不是很难得吗? 好些城里人想要都没有。 “这是真的?”顾母激动地朝前走两步,目光火热的盯着林昭。 “当然是真的,和我一起当售货员的芬姐帮忙寻的活,糊火柴盒的材料我都带回来了,下午就给大姐送过去。”林昭缓缓道。 黄秀兰和赵六娘从屋里走出来,脑袋上都是灰。 “还有这种好事。”赵六娘眼睛都亮了,心里庆幸自己没计较,和三弟妹关系处的挺好。 看看,这不机会来了。 “运气好。”林昭浅笑。 “昭昭,再有这种好事,别忘了我们啊。”赵六娘有话直说。 说话时,紧张地看着林昭。 她知道阿婵对三房多上心,连着四年多不间断的帮衬,老三媳妇儿把糊火柴盒的活给她是应该的。 她不贪心。 只是想着,有糊火柴盒的活,没准儿还会碰到别的,希望她们有机会。 “行啊。”林昭点头。 婆家的两个嫂子脑子拎得清,也知恩图报,要是有好机会,她当然愿意帮忙,也不费什么事。 “谢谢,谢谢你啊。”赵六娘一喜,连连道谢,“有一份收入算一份,哪儿哪儿都要钱,我还想给鱼鱼攒一笔不错的嫁妆呢。” 林昭眼神荒谬地看着她,“二嫂是不是……想的过于久远了?” “不远,一点也不远。”赵六娘摆摆手,“孩子都见风长,一晃眼儿就大了。” “还有十来年呢。”林昭强调时间。 “哎呀,十来年而已,快的很。”赵六娘还是觉得要提前准备。 黄秀兰也觉得快,她印象里铁蛋铁锤还是个满地爬的小皮猴呢,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能跑村子跑了! 林昭不置可否。 四崽不急着嫁人,她希望四崽看到天地广阔后,再考虑婚姻问题。 女孩子不能短视的,会悲剧啊。 林昭尊重妯娌的想法,没再多言,转而掏出几张纸,“娘,这是我画的图,你看看怎么样?” 顾母坐下,接过来看了看。 纸上是林昭画的小院。 画的很好,她这外行人都能看明白。 好几间气派的屋子,窗户是两扇的推拉窗,开的大,可以想见白天屋里的光线不错。 灶房仍计划建在在原处,里面灶台和大案板都用砖砌,上面抹平整,靠墙处放上大橱柜,看着明亮干净。 让人眼前一亮的是茅房,分成两块区域。左侧区域能洗澡,右侧区域是改良旱厕,这坑和村里的都不一样。 坑很深,底部做防渗处理,还要装通风管,减少异味和苍蝇滋生。 “这是茅房?”顾母举着画着茅房的纸,脸上布满疑惑。 “对,这样做干净。”林昭道。 她把改良旱厕的好处告诉婆婆。 顾母信服地说:“还得有文化,连这你都知道。等你做好我看看,要是好用给家里也改一个。” “顾承淮订的砖应该有多的,到时候拉来。”林昭道。 知道她说话从来没虚话,老宅的三个女人都很高兴。 “谢谢啊三弟妹。”赵六娘脸上洋溢着笑,顺嘴夸林昭,“大崽娘,你头上的新头绳真好看。” 受人吹捧夸赞总归是让人高兴的事,林昭心情大好,从兜里实则储物指环里拿出两根红头绳,当面给顾澜一根,另一根给赵六娘,“二嫂,这是……” 没等她说完,赵六娘接头绳的同时,笑着接过话:“给鱼鱼的,我都知道。我代鱼鱼谢谢你,我们鱼鱼也有红头绳了。” 供销社一根红头绳得两分钱,她原本打算过年给孩子买一根的。 她三婶送的更好看,看着更贵。 “不用谢,接下来还得麻烦大嫂二嫂呢。”林昭客气地说。 顾母小心收好老三媳妇儿画的图,“老三媳妇儿,等你爹回来我给他,让他去找盖房的手艺人,保管给你盖的敞亮又好看。” 也不知道老头子去哪儿晃悠了,一遇到正事就寻不见人。 正在带孩子的顾父:“……”戏文里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爹娘都是能干细心的人,交给你们我很放心。”林昭微笑着说句软和话。 乡下人说话含蓄,哪像她这么直白的夸人,不过…… 顾母被夸的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林昭没在老宅多待,说了会话就离开。 没走几步路,远远看见二崽和小朋友们伏在地上,撅起小屁股,似乎在刨什么,旁边小琥珀用样学样,用爪子刨的飞起,土被扬的到处都是,落几个崽子一身。 “二崽?” 二崽听见熟悉的声音,扭头一看,瞧见他娘。 要糟! 他身子一僵,慌乱从地上起来,神色无辜,站姿乖巧,全然不像前一秒还在玩泥巴的小脏娃。 林昭没说话,盯着他的手看。 二崽马上手背后,有理有据地解释:“我等药干之后才玩的,不信娘问我哥。” 大崽虽然没玩,但是他没管住弟弟,也有些心虚,垂下脑袋在抠手,不吱声。 “玩儿就玩儿吧。”林昭心态超级好,“反正衣服你们自己洗。” “三崽和四崽呢?” 大崽回道:“我爷带去遛弯儿了。” 二崽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土,直接戳破他爷的心思,“我知道,我爷觉得戴蝴蝶结的四崽好看,带四崽去跟他的老伙计显摆去了。” “你又知道了。”林昭缓缓道。 二崽晃晃腿,下巴抬得高高的,“那是,我什么不知道。” 周围的小朋友崇拜地看着装逼的小家伙。 “你这晃腿是跟谁学的?”林昭眯眼打量他。 “这要是让你爹看见,不用等到明早就得先操练你一轮。” 顾承淮可不像她这么好说话,那男人又古板又严肃,最看不惯诸如晃腿、吹口哨的混混做派。要是瞧见二崽这样,少说也得把人喊过去,让靠墙角站半小时反省反省。 二崽眨巴着眼睛,“啥是操练?” 林昭勾唇笑,“等你爹回来,你就知道了。” “勇敢崽崽,不怕困难。”二崽举起手臂扬了扬,昂首挺胸,瞬间起范儿了,“组织给的任何考验,我都可以完美完成!” 白嫩的小脸带着泥点子,笑容比太阳都灿烂,神采飞扬。 林昭说不过他,抬脚要离开。 忽地想起要去大姑姐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两个崽。 “你俩好好在家待着,我要去你们大姑家,吃饭前回来。” 大崽上前两步,“娘,我能一起去吗?” 二崽更是坐不住,一个滑行到林昭面前,因跑的太快、又停的太急,小身体前倾,直接扑通跪地。 “我!我!还有我!!我也想去。” “……”林昭抬手捏眉心,“我有正事。” 不是想带孩子,一带得带两个,多麻烦啊。 “我可以帮娘干正事啊,我可有用了!”大崽努力推销自己,语速比平时说话快两倍。 二崽刺溜站起来,想抱他娘,被林昭嫌弃躲过,“站那儿说。” “……好吧。“二崽低头看自己的脏衣服叹气,村里别的小朋友这样早被扇屁股了,娘只是嫌弃他,算很好啦。 “娘,你一个人去多无聊啊,带我和哥去,我们还能陪你说说话,遇到事你也可以使唤我们,是吧?” 一字不提要去,句句都是想去。 “……好像不是很需要。”林昭再次拒绝。 “需要的!一定需要的!”二崽扭成麻般的磨人,“娘~求求你了,我想我姑了……” 路过的人不明就里,插一句嘴,“二崽,你姑不是在你二大爷家,你要想她,去你二大爷家啊,你姑啥事不干,吃了睡,睡了吃,哦对了,还有就是去知青点找男知青,你去这两个地方找,一找一个准,都不用多走路的。” 话说完,扛着锄头走了。 二崽:“……” 二崽的表情简直无法形容。 小朋友脸上露出个任谁都看出来的嫌弃。 觉得心里憋的厉害,用手环住嘴,冲说话那人道:“我说的是我大姑!” 二崽气的多强调一遍,“我大姑!!” 那大叔脚步一顿,朝身后摆摆手表示知道了,就说嘛。 不过他大姑不是才来过没几天? 林昭看着二崽气鼓鼓再三强调,心中暗笑。 这是和他小姑真结上仇了啊。 大崽站在林昭面前,拉了拉她的土黄色碎衬衣衣摆,“娘,我想石头哥和石头弟了。” 说一句后,不再多言,只用他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他娘。 “好吧。”林昭见小哥俩实在想去,思索片刻,干脆答应下来,又道:“去给你奶说一声,咱们现在就去,下午吃完饭还得搬家呢。” “搬啥家?”二崽嘴快地问,表情茫然。 “下周盖房啊,咱先搬回老宅。”林昭解释。 双胞胎的眼睛咻的亮起。 二崽拍拍手,兴奋道:“太好了!我睁开眼都不用多走就能看见铁锤了!!” 他手上都是泥,拍手时泥点子乱飞,林昭后退,“要去就赶紧收拾收拾你自己,不然我就带你哥去。” 二崽怕娘真不带自己,脚下像踩了风火轮般的跑回家,急急忙忙洗脸换衣服。 林昭没管他,把糊火柴盒的材料和一个布袋挂在车头,推着自行车出门。 二崽正要回屋抹宝宝霜,急的扒着门,大声道:“娘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说完赶紧进屋,打开宝宝霜,用手指挖一小坨,边胡乱往脸上抹,边往外冲。 大崽从老宅回来一路跑着,手上还拿着什么。 看见门口的自行车,跑的更快了。 “娘。” 林昭看看向他,“拿的什么?” “我奶做的草垫子,说让自行车后座上,不颠屁股。”大崽扬起笑脸。 “你奶对你俩真上心。”林昭感慨,连这都能想到,肯定提前准备了,不愧是他奶心尖尖的孙孙。 大崽笑容更大。 他把软软的草垫子往自行车后座放,“我奶说她是爱屋及乌,也是隔辈儿亲。” “娘,什么是爱屋及乌啊?”大崽疑惑的眼睛看过去,“我跑的急,忘记问了!” “爱屋及乌就是,喜欢一个人,连他养的狗狗也喜欢。”林昭帮他绑草垫子,盈盈目光扫过大儿子圆润的脑瓜。 大崽抓到重点,瞪圆眼睛,不可思议道:“我奶更喜欢爹?!” 小朋友受到第二次一万点暴击,差点破大防。 “!!!” 不等林昭说话,大崽耷拉下脑袋,用手扣弄草垫子的草须,像只遭遇风吹雨打、直不起腰的小草。 “娘第二喜欢爹,奶第一喜欢爹,为什么啊?爹有什么好的。” 奶每次都掐着嗓子喊,奶的心肝儿,奶的乖大崽,原来也更喜欢爹啊。 他弟弟妹妹都是顺带的,是爱屋及乌的……“乌”。 顾承淮还没到家,先被大儿子记上两笔。 林昭微弯下腰,好笑地看着他,“娘给你爹写信让他回来,你自己看看他有什么好?” 这话才出,大崽猛地摇头。 又长又卷的睫毛快速眨动几下。 “爹要保家卫国,我们还是别添麻烦了。”他撇开眼,傲娇道。 林昭轻轻拨了下儿子的眼睫毛,真心诚意地夸道:“真是个体贴的小朋友,你爹要是回来一定给你们带礼物。” 大崽猛地看过去,清亮的眼眸带着特意掩饰却掩饰不去的小期待,“什么礼物?” “不知道啊,或许是什么惊喜。”林昭随口说。 惊喜,一定是他没见过的东西啊。 大崽更加期待,粉嫩的小嘴翘起,还小小声地哼起调子来。 仔细听,是她带两个崽去县里看电影时,哪个地方的大喇叭放的歌。 二崽急匆匆跑出来,踮着脚锁门。 哒的一声后,又用小手拔了拔锁体,确定锁上后,他冲向自行车,往后座上爬。 抬起短短的右腿使劲上,差一点。 再努力,还是差点。 林昭半搂住他的腰帮忙,小朋友一下坐了上去。 “谢谢娘,等我再多长一个指头高,我就能自己上去啦。”嘴上说着话,二崽屁股往前面挪,直到软哒哒的小肚子贴住前面的车座。 他扭头冲大崽说:“哥,你也上来,地方够吗,要是挤你给我说,我可以憋气,把肚子收进去,我能憋好久,不会挤到你的。” 说着话,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的小朋友,用一种暗爽又满足的语调:“唉,谁让我有个超级超级会做饭的娘呢,我肚子都长肉肉啦,嘻嘻。” 二崽抬手捏捏自己绵软的小脸,笑容灿烂的能破开云雾,“爷说我看着越来越有福气了呢。” 大崽悄悄捏了把自己的肚子。 嗯,也软软的,终于长肉了呀。 给他们多点时间,他们一定能变成全村,哦不,全大队最有福气的小孩。 脑袋胡思乱想一大堆,大崽也没忘手脚并用的爬自行车后座。 林昭不偏不倚的出手帮忙。 “调整调整坐姿,我们要出发啦。” 大崽抓着车垫,把二崽圈到自己怀里,两只脚翘起来,不忘提醒弟弟:“二崽,脚得翘起来,像我这样,不然脚会被卷进车轱辘里。” 二崽听劝,跟着翘起脚。 兄弟俩长的像,一前一后坐在自行车上,大的把小的护在怀里。 相亲相爱两兄弟。 (本章完) 第60章 “被抓” 第60章 “被抓” 很快,村里人看见这样一幕。 崭新的女士自行车徐徐穿梭在乡下土路。 车上。 漂亮如海报女郎的女子身后,坐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可爱男童,两双眼睛染开笑,嘴巴咧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单纯的快乐。 烈日下,这一幕过于温馨,让路人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他们。 知青们刚下工,也纷纷驻足,看向那辆崭新自行车上的一大两小。 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怔然,久久回不过神。 他们也曾这么安逸自在,只需要好好上学,除了盼着两月一次的吃肉日,想想什么时候能有份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再没别的烦恼。 哪像现在,他们都快忘记城里的生活了! 几个女知青想起家人许久不曾回信,分明放弃了她们,眼神哀怨、悲戚。 男知青想着每天干不完的活,心中积攒的憋屈、烦躁、压抑如结冰的河面瞬间裂开,无数冰锥上冲,几乎刺破他们仅存的理智。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要过这种日子! 看着一个乡下人都比他们过的好,知青们满肚子不忿,怨气重的能把方圆十里的蚊子吓到绝育。 “宋知青。”一道刻意放柔放软的女音传来。 几个男知青回过神,深吸一口气,从不好的情绪中出来。 他们不着痕迹地对视,暗暗挤眉弄眼。 啧啧。 长得好就是受欢迎。 宋知青才来没多久,勾的这些村姑一个接一个上门,塞吃的,送喝的,有的恨不得连内裤袜子都帮忙洗一洗。 宋谦清润的眼睛闪过一抹不虞,冷淡地看向说话之人,“有事?” 看着他没有表情的清俊脸庞,顾杏儿面上浮现出难堪,心里却愤愤然。 她有什么不好的,这么久都暖不热他的心。 心上人肯定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自然是别人。 顾杏儿不善地扫视别的男知青,狠狠记一笔,又笑容满面的看向宋谦。 “宋知青,双抢累人,我看你都瘦了,我给你带了个鸡蛋,还是热乎的,你快吃。”她直接上手,往宋谦手里塞鸡蛋,脸上带着羞涩的笑,仿佛面前的青年是她对象。 可是。 谁不知道宋谦下乡不到半月,他们二人没见过几面。 宋谦爱惜羽毛,没想和乡下土妞有什么牵扯,后退几步,眉头微拧。 “双抢对谁来说都累。你有这心,不如把鸡蛋送去给你爹娘,给他们补补身体。” 别在他这里找存在感了。 他是一定要回城的,对在大队安家没一点兴趣。 顾杏儿垂下眼,连连冷笑。 给那对老不死的?呸! 喂狗也不给他们! 老不死的都把她赶出家门了,还想要她的鸡蛋,吃屎去吧! “人家可不稀罕我的鸡蛋。”她阴阳怪气地说。 宋谦眉心拧的更紧,越发觉得必须离这个姑娘远点,过于凉薄,没良心了点。 据他所知,丰收大队的姑娘,上完小学的都少,而顾杏儿被供到初中,可见没被家里亏待,她竟还一副对父母颇有怨念的样子。 不可深交。 宋谦在心里打出四字评语,加粗标红的那种,没再看她,和其他知青一道回知青点。 顾杏儿还想追上去,被对宋谦有意思的女知青一顿嘲讽。 “能不能要点脸?要是我没记错,你还没毕业吧?没毕业就开始追男人,你爹娘这么:教你的?” “宋知青可是海城人,以后要回城的,怎么也不会跟乡下人处对象,把你的心思歇歇,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长相清秀的女知青抱胸冷笑,出言把顾杏儿踩到脚下,还用脚尖碾磨几下。 顾杏儿岂是个忍气的。 这可是个连自己嫂子都敢伤的泼辣货。 她二话不说上去两巴掌,直接扇肿女知青的脸。 其他女知青愣住。 反应了足足五秒才回过神,赶紧抱团护被打的知青,同时大喊,“大队的人打知青了——” 声音尖利的能扎破人天灵盖。 村里人急急出来,过来一瞧,那女知青脸膨胀起来,好像个发面馒头。 “杏儿,人是你打的?”有人问。 顾杏儿叉腰,嚣张道:“就是我打的,怎样?谁让她嘴欠!” “乡下的咋了?又没吃你家的粮,再嘴欠我撕烂你的嘴。” 她是一定要成城里人的,哪怕不择手段。 宋谦是她看好的人,谁给她使绊子谁就是她仇人!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阻止她成为城里人,比杀她父母都不可原谅,必须受到教训! “没天理了!”被打的女知青捂着脸哭,想还手又自诩文化人,不想让人看笑话,只能哭,哭的我见尤怜。 村里一众没结婚的男青年禁不住生出爱怜之心,不赞同地看向顾杏儿。 不愧是村里最大的搅屎棍,上手真狠。 “我要报公安!” 顾二婶听说消息后跑来,才来就听见脸肿的像发面馒头成精的女知青说要报公安,顿时脑瓜子嗡嗡的,精神遭遇泥石流。 她不想管顾杏儿。 宁愿吃屎也不想管。 可是顾杏儿在她家住着,不管不行啊。 顾二婶克制住想给顾杏儿一巴掌的冲动,深呼一口气,冒火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染上厉色,“杏儿,道歉。” “我凭什么道歉,是她先说我的,我打她算轻的。”顾杏儿眼神挑衅地看着那个女知青,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 顾二婶不想家里出个劳改犯影响名声,语气加重:“你要是不道歉就搬出去。” “搬出去就搬出去,当我稀罕。”顾杏儿浑然不在意。 反正知青点还空出一间屋子,她可以搬进去,这样离宋知青更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岂不是更好? 大队又不会看着她没地方住。 “好好好。”顾二婶火冒三丈,“你长本事了,你搬,马上就搬!” 顾杏儿无所谓。 她扭头看大队长,“大队长,我要搬进知青点。” 一句话给大队长直接干懵了。 不等他说话,女知青纷纷反对。 “不行!” “顾杏儿动不动上手打人,还这么狠,我们不要和她住同一个院子。” “知青点是知青住的地方,她不能住,我反对。” …… 几个女知青坚决表示反对。 大队长也不同意,“顾杏儿,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大队不可能让你住知青点,你死了这颗心!” “打人是你不对,赔医药费,再给人道歉,否则知青要是报公安,后果自负。” 顾杏儿岂会低头,没理大队长,无所谓的嘁一声,飞速跑走。 大队长没想到她这么不服管教,气的仰倒,“好的很。” 话落,没再替顾杏儿说话,一甩袖子离开。 顾二婶气的直翻白眼。 和她相熟的投向同情的目光。 “你真打算让顾杏儿搬出去?”穿蓝色补丁上衣的妇人说,“我听说承淮家要盖新房,大崽娘要带四个崽回老宅住,顾杏儿要是回去……” 顾家哪有安静的时候。 “我那妯娌精的跟猴儿一样,咋可能让顾杏儿这祸害进门!”顾二婶使劲掐自己人中,免的气晕过去。 “那她咋办?” “咋办?”顾二婶满脸怒火,冷笑,“爱咋咋!我说了,顾杏儿必须搬走,不然我家的日子没法过了。” 撂下这么一句话,她匆匆回家。 角落,苏玉贤抱臂站着,嘴里啧啧出声,寻思她和顾杏儿挺像,都是一门心思想过好日子的人,可惜总有人挡她们的路啊。 想到不断找自己茬的陆母和陆小妹,她眼底闪过冷光。 死老太婆带着拖油瓶去县里了,不知道能不能弄来些好东西。 苏玉贤付出一身包的代价,偷听墙脚……知悉了陆宝珍身上的古怪。 她身体里确实有个鬼东西,这鬼东西能帮她得到想要的,无论什么。 果然她的感觉没出错,陆宝珍邪的不像个孩子。 不过,知道真相后,苏玉贤并不害怕,反倒希望她利用好那怪东西,要钱啊,要票啊,要粮啊,最好再要个女士自行车,缝纫机,对了那啥收音机也弄一台。 这么一想,更盼着陆母和陆宝珍快点回来! 全然忘记了,她们出门前,她狠狠诅咒祖孙俩死外头! 想象着陆宝珍可能带回来的东西,苏玉贤没心思再看热闹,拍拍身上的灰,慢悠悠离开。 这头,顾二婶回到家,喊上儿媳妇收拾顾杏儿的东西,丢到门口,插上门。 顾老太太又急又气,扶着门框大骂。 “这是干啥,这是干啥,老婆子还没死呢,你就敢赶走杏儿,你怎么不把老娘也赶出家门。” 顾二婶一肚子心酸无处说。 “娘,你讲点道理。”向来泼辣的人眼神疲惫,“顾杏儿在家啥事不干,连内裤都让她怀孕的表嫂洗,这哪是个小辈,这就是个祖宗呀,我不赶她出门家都要散了!” 更何况。 顾杏儿缠男知青的事,她之前就略有耳闻。 今天居然为了男知青殴打女知青! 顾二婶想到接下来村里的闲言碎语,恨不得晕过去。 不行,顾杏儿必须滚。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名声受损。 顾老太太也知道杏儿被她惯的没边,可是,那是她带大的孩子啊,也快嫁人了,她就想趁杏儿还没嫁让她过几天舒心日子,怎么老二媳妇儿不能理解呢。 “杏儿快嫁人了。”到底得靠儿媳妇养老,顾老太太难得说句软话。 顾二婶没退一步,仍旧坚持,“她必须搬走。” 顾老太太抖着手指她,“你……你……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余光看见宝贝二儿子,老泪纵横道:“老二啊,你看看你的好媳妇儿!” 这段时间家里乱,儿子儿媳都有怨气,顾杏儿还每天一副所有人都欠她的欠扁表情,连对她容忍度颇高的顾二叔都有些受不了,这个侄女搬出去只会让他觉得轻松。 “杏儿确实不成样子。”顾二叔站他媳妇儿。 顾老太太震惊,“老二!” 顾二叔知道相比侄女,亲娘更心疼他,布满褶子的脸流露出委屈,“娘,杏儿来了后家里天天吵,我晚上根本睡不着,我觉得再这么下去,你的棺材该给我用了。” 一听这话,顾老太太忙呸呸呸几声,心疼地看着儿子。 “你咋不给娘说?” 顾二叔不忘表孝心,“我不想让娘操心。” 老太太眼神越发心疼。 “算了,杏儿也大了,你只是二叔,她的事让老大一家操心吧。” 顾二婶松一口气。 终于把那个搅家精送走了!! 二房的几个儿媳妇差点没哭出来。 苦啊。 太苦了! 顾杏儿简直不是人。 明明不是正儿八经的小姑子,偏偏摆小姑子的谱,有大病啊。 想起黄秀兰、赵六娘和林昭,眼底幽怨更深。 她们倒是舒坦了,压力全在她们这里。 大队长给出路,顾杏儿硬不走,以为跑走就没事了,谁知挨打的女知青真会报公安。 等公安来村子抓人,十六岁的小姑娘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吓的脸色惨白,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棒槌,扭头就跑。 后面两个公安追。 顾杏儿慌不择路跑进猪圈,猪圈里瘦巴巴的猪正在吃饭,哪知突然冒出个两脚兽,以为她要和他们抢吃的,直接拱上来。 “咚——!” 顾杏儿脚下一绊,一屁股坐到食槽里。 三头猪一看饭碗被砸,气的不行,继续不要命地拱她。 “快救人啊。”顾母忙喊人,到底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也不能眼看着她被猪拱吧。 顾远山和顾玉成眼疾手快把人拎出来。 这年头养猪没啥技巧,猪圈清理不及时,臭的人脑袋发晕。 此时的顾杏儿一屁股猪食,布鞋上沾满猪拉出来的粪,身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味道。 两兄弟把人救出来后,哪怕知道这是亲妹,也嫌弃地后退。 这时,两个公安上前,面不改色道:“我们接到报案,你无故打人,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杏儿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又想跑,被两个公安堵在身前。 “跑没用。”年轻的公安正气十足的脸肃着。 顾杏儿跺脚,崩溃道:“我都成这样了,你们还要抓我!?” 那公安也是个幽默的,微微一笑,“那没办法,作为公安,接到报案就必须处理,别说闯进猪圈被猪拱,哪怕你掉进油锅里,我们也得用筷子夹起来带走。” 顾杏儿:“……”真是丧心病狂啊。 她最后仍是被带走。 这事很快传遍全大队,成为最大的热闹。 另一边。 林昭载两个崽在路上,遇见村里人,二崽眼尾上翘,不住挥手,跟见到的人打招呼。 “大爷,刚下工啊。” “婶子,吃了吗?” “大娘,我娘带我和哥去我大姑家。” (本章完) 第61章 “好消息”(月票活动加更3) 第61章 “好消息”(月票活动加更3) 听见身后不停叭叭的声音,林昭心情平静的像夜色下的湖面。 直到骑出村口。 她终是没忍住,“二崽,你说这么多话,嘴巴不干吗?” “不干呀。”二崽抱住娘的腰,神情愉悦,快乐的晃着腿。 “二崽你别老动。”大崽拍他弟的大腿。 二崽安分下来,把脸贴在林昭后背,粉嘟嘟的嘴巴动了动,“我高兴呀。” 他小声嘟囔。 虽然被哥哥训了,仍是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要是渴就先忍忍!我在军用水壶里灌了汽水,等到你大姑家再喝。”林昭小心避开地上的石子,免得把两个崽的屁股颠成八瓣。 二崽有段日子没喝汽水,有些馋,乐得脸蛋儿蹭他娘的背,清亮的声音都像闷进瓮里。 “好。” 大崽也高兴地应一声。 “娘要加速了,你俩有任何情况都大声说。”林昭扭头看两个崽一眼,出言提醒。 “嗳!我看着哥呢!”二崽笑道。 大崽不服气,“才不是,是我用胳膊包着你呢。” 坏弟弟,老和他抢娘的关注。 二崽知道哥哥说的是实话,嘿嘿一笑,“哥最好了。” 弟弟的笑又甜又软,亲近依赖扑面而来,大崽生不起气来,选择不和他计较。 没多时,兄弟俩又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 林昭细细长长的两条腿蹬的很快,迎面有风,但仍是闷热,她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不到半个小时,母子三人到达顾婵所在的大队。 林昭没来过,大崽二崽更是没来过。 崭新的自行车出现在村口,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孩聚过来,站在一米外,眼风扫过自行车,溢满激动。 “你们是谁?”说话的男娃和大崽二崽年纪相仿,比娘不管的他们还瘦,单薄的身体,细脖子上挂着大大的脑袋,他呲溜吸进快流到嘴边的鼻涕,眼睛是明晃晃的疑惑。 林昭心思飞转间,打算晚上给两个崽各送一条小手帕,擦嘴擦鼻涕用。 “你知道石头家往哪里走吗?” “我当然知道!”男孩儿自信地说,继而道:“你们是谁,找两个石头干什么?” 小家伙防备心还挺重。 林昭笑着说:“我是两个石头的舅妈,找他们的娘有事。” 听闻这话,小男孩的表情变得微妙。 上下打量着林昭,眼神异常古怪。 “……你是小石头那个懒婆娘舅妈?” 林昭嘴角抽搐。 她的坏名声都传到这里来了?! 这算是坏事传千里吗? 大崽听到有人骂娘,小脸瞬间变黑,漆黑明亮的眼睛冒出熊熊怒火,冲上去要和他拼命。 二崽更是犹如一个小牛犊,举起沙包大的拳头,要揍人。 他的呼吸因愤怒变重,眼里闪过小狼崽般的凶光。 “你敢骂我娘,我打死你。” 在两个崽的小拳头距对面小朋友的鼻子仅剩两厘米时,林昭拉住他俩的衣领。 “大崽。” “二崽。” 二崽侧头看林昭,眼白因怒火烧的发红,里面几乎要漫溢出来的狠让人心惊。 林昭心中一骇。 冷不防想起书中的二崽。 原书中,幼年时期的四个崽如何艰难活下来,被用不到三章的篇幅一笔带过,但有关大崽二崽长大后的事写的还算多—— 二崽生意做的很大,事业版图遍布全国,在商业头脑这方面没那么可置喙的。 唯一惹人诟病的事,他的行事过于偏激、狠绝,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此时此刻。 林昭从五岁多的二崽身上,仿佛看到那个叼着烟,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打火机不断开合,眼神阴沉薄凉,似笑非笑的让人去死啊的苍白青年。 她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二崽被娘抓住后颈的衣领,前进不得,却仍然挥舞着手臂叫嚣着。 “敢骂我顾二崽的娘,你给老子过来!老子打死你!!” 林昭弯腰抱起二崽,把他的脑袋扣到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摸摸他的后脑勺不停安抚。 “乖啊。” 耳边传来一声轻软的乖,恨不得把人打死的二崽逐渐安静下来,从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小朋友耳朵染上绯色。 他抱住娘的脖子,小心脏传达出难以形容的开心。 娘哄他呢。 “二崽,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我们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啊。”林昭轻轻拍着二崽的背,声音温柔。 二崽是个聪明的小朋友,能听懂娘的话,只是…… 那双明亮澄澈的眸闪过固执,恨声道:“谁也不能说我娘!” “除了自己,我们管不住任何人啊。娘又不是钱,怎么可能谁都喜欢我?”林昭揉揉小朋友的脑袋,脸上的笑意越发柔软,“只要你们四个喜欢娘,我就很满足了啊。” 二崽嘴角微微翘起个小弧度,又被他压住,不高兴的努努嘴,“我还是生气。” “那二崽怎么才能不生气啊?”林昭好脾气地问。 话音落,亲亲孝顺儿子的脸颊。 登时。 二崽脸红成猴子屁股,心中的小人儿开始同手同脚,身边炸开一束束五颜六色的光。 “……好,好吧。”小朋友结结巴巴,努力板着脸,“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昭很欣慰。 崽崽听她这个娘说的话,这辈子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变成书中阴沉狠辣的危险分子啊。 “娘有二崽和哥哥这么乖的崽崽,真幸福啊,别人乱传几句话怎么了,丝毫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二崽悄悄看娘的表情,娘看着他正在笑,眼睛里都是笑,这笑真好看。 他希望娘永远都这么笑着。 “我听娘的,娘不喜欢我打架我就不打架。” 虽然被娘哄好了,二崽心里仍没原谅骂他娘的人,冲被他小狼崽的眼神……吓得缩起来的小朋友重重一哼,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往村里走。 大崽觉得这个村子对娘不友好,原本开心的心情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的。 “大崽,娘不在意别人说什么。”林昭又软声安抚大儿子。 “以前我在县里上学,住在你们舅公家,好些人背后说我,说就说呗,那又咋了,不影响我上完初中和高中,拿到毕业证。” 大崽也是会抓重点的,当即道:“娘,舅公真好。” 他握拳记下舅公对娘的好,决定长大出息一定要报答舅公。 “是啊。娘想说的是,我们只用把目光放在家人身上,别管别人怎么样。”村里人除上工,唯一的娱乐、消磨时间的方式,只有东家长西家短,要是计较,这辈子都计较不过来。 “嗯。”大崽说,只是心里仍是在意。 娘这么好,为什么总有人说,都是坏人。 要是他明天就能长大就好了! 还有。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人不敢说娘的闲话呢? 小朋友皱起小脸,像在思考着什么人生难题。 进村后想找到顾婵一家变的很简单。 二崽对这个村印象不好,面上却不显,扬起天真可爱的小脸,看见个老太太张口喊大娘,用童言童语问路,萌的人家连卫向东在哪儿都告诉给了他。 “娘,在前面,门口种着辣椒的那家。”他扭头冲林昭说。 “宝宝真能干。”林昭知道儿子想听什么,张口就夸。 二崽喜滋滋,拉着哥哥的手前后晃,蹦蹦跳跳地往卫家走。 林昭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两个小朋友停在卫家门口,二崽眼睛直往里面瞅,牢记娘的话,没直接往里面冲,大声喊:“大姑!” “大姑你在吗?我是二崽,我和我娘我哥来看你了,有超级好的事呦。” 林昭扶额。 崽啊,咱能低调点不,最后一句话可以不说。 想到小家伙才到村口就被气到,这会只是想显摆一下,过分吗? 不过分。 当娘的决定由着他们。 顾婵正在灶房忙活,耳边传来略显熟悉的声音,好像是二崽? 她有些不确定。 走出来看。 对上一双明净水亮的眼睛。 四个崽的五官都依稀能看出俊爹俏娘的痕迹,长的极好,让人见之难忘。 更别说她还是亲姑姑,甭说眼睛,便是凭脚趾头都能认出来他。 “二崽?!”顾婵把湿手往衣摆上一抹,脸上出现意外又惊喜的笑。 忙往门口走。 打开门,弯身取下门框处的长条形木门槛。 林昭把车推进院子,环顾一圈,很普通的乡下黄泥房,院子挺宽敞,收拾的也干净。 “昭昭,你怎么带大崽二崽来了,家里没出什么事吧?”顾婵利索的给他们娘仨倒水,倒的是最高待遇的红水。 “没什么事。”林昭安抚大姑姐的情绪,又问:“大石头和小石头呢?” 大崽二崽其实不太记得石头哥和石头弟的脸,只是因为大姑对他们好,兄弟俩也对石头兄弟很有好感。 “没事干去捡柴火了,有一会儿了,应该很快就能回家。”顾婵解释着。 然后用掉瓷、盆沿碎开一角的搪瓷盆打水。 冲弟妹和两个侄子招手,“肯定热坏了吧,你们洗洗?” 林昭带着两个崽洗了手脸,确实清爽许多。 二崽刚想说,没在家,不能抹宝宝霜啦。 就见他娘从兜里拿出雪膏,给自己抹了点,又给他们兄弟俩抹。 顾婵瞠目结舌。 昭昭随身带雪膏? 林昭很淡定,眉眼沉静地把雪膏给她。 “大姐不嫌我们用过的话,送你。” 顾婵看见了,这盒雪膏很新,除弟妹和两个崽刚用的那点,之前绝对没用过。 她忙拒绝,“不,这不行,听说一盒雪膏很贵,你留下自己用……” 林昭语气淡淡地打断她,“大姐是嫌弃我们刚用过?” “哪会!!”顾婵忙说。 用那么点算什么用,哪怕只剩薄薄一层都值钱呢。 “那就收着,我不缺雪膏用。”林昭眉眼舒缓,“本来就打算送给大姐,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弃我和两个崽用过。要真这样,我下次送你个新的。” 弟妹话说到这份儿上,顾婵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谢谢昭昭。”她黑瘦的脸上盈满真心的笑。 乡下的姑娘媳妇儿没有不想要雪膏的,没孩子前石头爹给她买过,有孩子后她舍不得再这钱。 “大姐值得。”怕大姑姐多想,林昭多说了两句:“大姐也知道我是供销社的,买这个没多贵,我给大嫂二嫂也送了,当她们帮我带四个崽的谢礼。” 顾婵点点头。 她不介意吃亏,嫂子们不一定不介意,昭昭做的对。 “听说家里来贵客了……”一道带笑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有道身影由远及近,快速走来。 精明的眼扫过林昭和两个崽,卫大嫂脸上的笑越发真心。 “弟妹,你也太小气了,贵客上门,怎么连红薯干都舍不得往出拿。”她面上爽利大方地说,脚却动也不动。 二崽护短,听不得别人说他大姑,从兜兜拿出两颗大虾酥,一个塞给他大姑,一个塞进自己嘴里。 “不赖我大姑,是我……”他顿了顿,故作懊恼,“怪我被我娘惯坏了,只喜欢吃,不喜欢吃红薯干。” 实则,除最开始的两天,再之后林昭开始管制两个崽吃的数量。 二崽兜兜里的是他自己攒的。 “大姑快吃呀,这个是大虾酥,又甜又酥,可好吃了,我和我哥都喜欢。” 看着侄子亮晶晶的眼睛,顾婵不舍让他失望,只能打消留给大石头二石头的心思,把吃了。 这一口甜,真能甜进人的心里。 “甜,咬开沙沙的,还有生碎。” 卫大嫂看到这一幕,心像被腌进泡菜坛子里。 不是说顾婵的三弟妹是个难缠的吗,没看出来啊,儿子乱给人都不说,也不见给她一颗,小气! 没人理会她的心思。 林昭知道卫大嫂是个爱占便宜的碎嘴子,没给她半个眼神,看向大姑姐,“大姐,我有正事跟你说,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话。” 这话摆明在嫌卫大嫂聒噪且多余。 杵在旁边的人暗暗咬牙。 顾婵憋笑,起身带林昭母子三人去他们屋说话。 屋子窗户小,哪怕白天也感觉暗,很有生活感,能看出女主人是个努力过生活的人。 “昭昭,你想跟我说什么?”顾婵不知道弟妹要跟自己说什么,不知怎的脑补到昭昭想和承淮离婚,吓的脸色发白。 不会吧?!! 林昭说:“大姐,我这里有个活,是从火柴厂接下的,糊火柴盒,糊一个两分钱,我领了能做500个的材料,你愿意接吗?” (本章完) 第62章 “听墙角” 第62章 “听墙角” 顾婵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如灯,抓住林昭的手,“昭昭,你说真的?” 林昭拍拍糊火柴盒的材料,轻轻一笑,“材料都在这里呢,我还能说假。” “哎呦你轻点。”顾婵紧忙取走材料包,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别给拍坏了,这些可都是钱啊!” 话说完,认真又感激地看着林昭,“谢谢你想着我。” 乡下人除挣工分,攒鸡蛋去供销社卖,几乎没别的收入,林昭送来糊火柴盒的活,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 弟妹能想到自己,顾婵心在发烫,暖意往全身涌,眼睛微微湿润。 昭昭真有心。 顾婵擦了擦眼角,大石头和小石头推门进屋。 见到娘在擦眼睛,她的眼眶发红,大石头先入为主地觉得三舅妈又欺负他娘,顿时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娘你没事吧?”大石头坐到顾婵身边,一副当家人的模样。 顾婵性子细,一眼看出儿子神色不对,稍作思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嗔怒地拍他背。 “进来怎么不喊人,快喊人啊。” 大石头听娘的话,闷闷喊:“三舅妈!” 小石头自觉道:“三舅妈。” 当哥的扫他一眼,心情郁卒。 上回大舅来都没见他什么主动。 林昭笑着应声,掏出个军绿挎包给大石头,“听你娘说你上小学了,这个书包送你,好好学习。” 原书中,卫向东投机倒把被抓,判十年劳改,卫大嫂冷嘲热讽,天天欺负顾婵,大石头看不过他娘受欺负,持刀砍伤卫氏,当时正严打,被判了死刑…… 这是卫家二房悲剧的开始。 后面更惨。 供销社一个书包不便宜,以卫家的条件当然买不起,大石头看着崭新的军绿色书包,当然想要,双手都快生出自己的心思,主动接上去。 可他没有。 对三舅妈他仍防备。 和书包相比,娘更重要。 “昭昭……”顾婵出声。 林昭打断她,“大姐你别说不要,我给孩子的,小小心意,大崽二崽都有呢。” 双胞胎点点头。 小石头看着两双一模一样的脸,从顾婵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 “小石头,你想喝汽水吗?想喝就过来,我们有。”大崽主动朝他招手。 卫家小石头听说过汽水,大队长家的孩子喝过,说甜甜的可好喝啦。 他瞬间忘记了害羞,蹬蹬蹬跑过去,目光迎向两个崽,表情很好懂。 汽水呢? 大崽拿出水壶,拧开壶盖,把水壶递过去,“里面就是汽水,我娘灌进去的。你喝!喝完让大石头哥也喝。” 小石头没看他哥,想起大石头说的硬气话,摇摇头,“我哥不喝。我哥说衣炮弹……休想腐蚀他的意志。” 话说完,他双手举起水壶喝汽水。 “好喝诶!”小家伙音调激动。 以后他也能跟小伙伴说汽水是什么味道啦。 有无数小泡泡在嘴里跳,像针尖刺舌头,甜的,和白水红水都不一样。 他被顾婵教的很乖,小豆丁明明还想喝,硬是克制着,把水壶还回去。 “谢谢大崽哥哥二崽哥哥。”小石头乖巧道。 大石头震惊地发现,他弟弟不害羞、不结巴,会主动道谢了!! 切,有吃的喝的就是哥。 多好骗啊。 还有。 他啥时候说不想喝汽水了,好气啊。 有这么个缺心眼的亲弟,真是他的福气。 大石头气笑了。 顾婵把林昭给他们寻到糊火柴盒的消息告诉给大石头。 半大的少年瞬间瞪圆了眼睛。 他很聪明,很快算到那500个火柴盒,会给家里带来多少收入。 十块钱。 一张大团结。 爹娘得辛辛苦苦挣好久才能挣到。 大石头收起浑身的刺,郑重地谢林昭,“谢谢三舅妈。” 林昭微笑,“不用谢,这几年辛苦你娘了。” 面容清秀,但眼神透着桀骜的少年,下意识看向顾婵,却见他娘满脸笑容,眼睛也似比平日亮些。 他微微低头,陷入沉默,压在心底的埋怨也好,只想离三舅舅一家远点的心思也罢……所有复杂情绪都在此刻逐渐归于平静。 因为不管他怎么想,娘心甘情愿啊,娘想为年少离家、冲锋陷阵的三舅做些事,哪怕累点,她安心。 “谢谢三舅妈送我的书包,我很喜欢。”大石头再次道谢。 林昭看出他的变化,脸上笑意加深,“有时间带小石头去家里玩。” 大崽笑容满面,“石头哥,我家要盖砖瓦房,到时候会有好几间屋子,我和弟弟妹妹欢迎你们去,到时候我们一起玩。” “对,一起玩。”二崽补充道。 “好!”小石头对三舅妈和双胞胎印象很好,脆生生地应。 大石头点点头。 林昭和两个崽没多留,交代完正事,母子三人离开。 离开前,双胞胎把水壶的汽水留给石头兄弟。 二崽拍拍胸口,大方地说:“你们要是再想喝来我家,我娘会再给我们买的,是吧娘?” 鸡贼的小朋友不忘给亲娘挖坑儿。 他这点无伤大雅的小心思,林昭乐的成全,“是啊。” 二崽笑弯了眼。 石头兄弟不嫉妒双胞胎有好多汽水喝,能尝到汽水味道,他们很满足了,更别说,双胞胎还给他们留一大碗。 几个人前后出屋子。 走在最前面的大石头看见大伯娘正在摸舅舅家的自行车,这么摸摸,那里捏捏,眉头一拧。 “大伯娘!” 卫大嫂直起身,讪讪一笑,“我就看看,就看看……” 解释完,快步去后院。 “难为大姐了。”林昭拍拍顾婵的肩膀,说句实话,这要是她的妯娌,这么一会功夫早被她撕哭了! 想到原书中卫大嫂的做派,她压低声音,在大姑姐耳边道:“大姐没想过分家?” 顾婵看向大房的屋子,同样小声道:“咋可能没想过,向东说今冬就提,他正磨婆婆呢,我婆婆也快松口了。” 她其实能理解当婆婆的人心思,婆婆好不容易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当然不想太快分家。 但不分不行呀,她这个妯娌实在不像样。 林昭眉眼舒展,“分家是好事。” 又寒暄两句,她带上两个儿子离开。 顾婵目送弟妹和侄子离开,转身回家。 卫大嫂正等在院子,看见顾婵进来,亲热地搂住她胳膊,好像她们关系多好。 “二弟妹,我看石头他舅妈大包小包的,肯定给你带了不少东西,都是什么,能不能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嫂子看看?” 胳膊被她挽住,顾婵只觉得被什么冷血动物缠上,扯回手臂,淡淡笑道:“没什么东西……” 卫大嫂眼里的亲近之意淡下来,神色责备,“看你小气的,我是你嫂子又不是旁人,让我看看怎么了。” 她又往前半步,略显灼热的眼紧盯着顾婵。 “我咋听见了什么火柴盒……?”语气试探。 顾婵脸沉下来,“大嫂毛病又犯了。你一天不偷听我屋墙角就浑身痒是不是!” 卫大嫂不高兴地说:“我怎么听你屋墙角了,我不是正巧经过才听到的吗!” “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知道。”顾婵无语至极。 “阿婵。”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卫向东走过来,泛冷的眼斜睨卫大嫂,落到到自己媳妇儿身上时目光重新染上温度。 “怎么了?” 顾婵没给卫大嫂留面子,直接对丈夫说:“昭昭带大崽二崽来屋,我带他们进屋说话,大嫂又听墙角。” 卫向东冷冷的目光射向大嫂。 “我,我哪有,我都说了,我是经过,不小心听见的……”卫大嫂不敢惹小叔子,胡乱解释一句,慌张回屋,房门砰的关上。 卫向东眉头紧锁。 有病。 “媳妇儿,你别生气,过几天我就提分家。”他声音放缓安慰媳妇儿,带顾婵回屋。 顺手插上门。 两个石头又被关进门外,兄弟俩习惯了,叹一声,一前一后出家门,显摆他们的好东西去了! 屋里。 顾婵一想即使分家也要和卫大嫂住一个院子,浑身都难受。 卫向东看出她的情绪,说道:“等分家我们搬出去,只有我们两个。” “还有大石头和小石头呢。”顾婵提醒,又诧异地问:“搬到哪里?” 真搬出去的话,肯定得盖房。 家里的存款,算上她的嫁妆钱,和娘塞给她的压箱底的钱,也不过一百二十块。 不知道够不够? “搬到村口,我都和大队长说好了,破是破点,但是修修能住人。”卫向东心里早有打算。 “多少钱?”顾婵急忙问。 因为卫大嫂爱听墙角的怪癖,两口子说话声都下意识放轻。 “一百块。”卫向东回答。 顾婵面露喜色,“还行,买,咱买,我想住单独的院子,自在。” 卫向东看着媳妇儿,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我比你还想。” 他那个大嫂,严重影响到他的性福生活。 等搬到单独的院子,那两个冰冷的石头也能滚滚滚滚滚了! 想想就让人神清气爽。 顾婵觉得丈夫神情怪怪的,想说什么,只听卫向东问:“你那三弟妹带两个崽来干什么?” 看出媳妇儿情绪还行,他猜测应该是好事。 顾婵拉他坐下,拍拍弟妹带来的布包,满脸喜色。 “快猜猜这里面有什么?” 她眉飞色舞,像被什么大馅儿饼砸中,卫向东认真起来,各种猜测。 “她给你送了件旧衣服?”男人是基于大石头身上的新书包猜的。 别觉得旧衣服不值钱,在这个年代,哪怕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要不是特别亲近的人……人家也不舍得给你。 “不是。”顾婵摇摇头。 又掏出弟妹送自己的雪膏,笑容温柔,“看看这是什么,雪膏,昭昭送我的。” “我不想收,她还要生气呢。”她强调。 “你值得啊。”卫向东真心道。 顾婵眼里笑意加深,“昭昭也是这么说的。” 她靠近卫向东,声线充满喜悦,“向东,我能看出来,昭昭是真的定下心了,我不用再替承淮担惊受怕,怕他忽然哪天就没媳妇儿了。” 中转下车,来海城最大的国营商店给媳妇儿买礼物的顾承淮鼻子又痒了下。 他加快速度,走向柜台,“同志,那件红白格子裙子帮我拿一下,我要。” 火速买了裙子,英俊沉稳的年轻军官又走到其他柜台,继续采购。 等他再出商店,双手被占满。 他没多耽搁,买好东西直奔火车站。 再过两个晚上,就能到家了!! 话说回来。 听完顾婵的担心,卫向东只觉得是杞人忧天。 “你想太多了。”他说。 顾婵白他一眼,“你懂什么,老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卫向东不置可否。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顾婵没心思再让石头爹再猜,让他看林昭带来的东西,语气轻快。 “这是昭昭带来的,做火柴盒的材料,怎么做昭昭都教我了,总共能做500个,一个2分钱,等我糊完,能挣十块钱呢。” 卫向东满脸意外。 他没想过林昭有好事会想到他媳妇儿。 不过。 认这份情。 “我改明儿上山逮两只兔子,你给她送去。” 顾婵迟疑片刻,说道:“去山上要小心,别去太深的地方。” 卫向东还以为媳妇儿会阻止自己,毕竟自打他五年前进山打猎被蛇咬,她就强烈反对他打猎。 突然不再反对,男人真是高兴坏了! 他十岁和山里的猎户学打猎,算一门挣钱手艺,除枕边人,连家里人也不知道。 “真的?那我以后半个月去一次?”卫向东试探着问。 “我不叫你去你就不去?”顾婵用眼睛横他,伸手,“这两年你打猎换的钱呢,交上来!” 卫向东摸摸鼻尖,走向墙角,把一块板挪开,从老鼠洞里取出瓦罐。 “都在这里。” “就知道你不老实。”顾婵拔开瓦罐的盖子,倒出毛票开始数。 足有四十六块五。 “这么多!”她惊声。 卫向东解释:“有一回运气好,猎到了一头百斤出头的野猪。” 见媳妇儿表情有些不对劲,他求生欲很强的补充:“我和大力一起去的山里,你也知道他力气大,有这么个帮手,没危险。” 听到有人和他一起,顾婵勉强放心,说道:“半个月不合适,被人盯上怎么办。” “那……一月一次?”外面好几个小弟的东哥连上山的次数都得和媳妇儿商量。 “好吧,带着大力,天黑前必须下山。”顾婵叮嘱,忍不住碎碎念,“接下糊火柴盒的活,家里也能多份收入,你的安全最重要。” 卫向东眉眼飞舞,“好!” 等他赚到钱,保证他的阿婵雪膏用不完,对了,还得换点布票,给媳妇儿做身衣。 林昭和两个崽回到大队,屁股还没坐热,只听赵六娘说,顾杏儿被公安抓住了。 “啥?我小姑被抓走了?!”二崽瞪圆眼睛,震惊的下巴快掉地上,连声道:“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屋里,顾母被顾杏儿的脑残刺激的只想安静躺着,听见院外那道极力掩饰开心却徒劳的童音,没忍住笑了。 原来人无奈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笑。 林昭满脸惊愕,往赵六娘旁边坐了坐,神色好奇,“咋回事?” 顾杏儿这样的祸害居然有进去的一天! 原书里,丧良心的她过得最好,成功嫁进城里,还嫁的不错。 双胞胎也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二伯娘。 (本章完) 第63章 “很刑” 第63章 “很刑” “这事丢人啊!”赵六娘啪的拍大腿,一副她都觉得没脸的表情。 “小姑子死乞白赖追求宋知青,被知青点的女知青嘲笑,她火气上来,把那位女知青脸扇肿了。那个女知青一气之下报了公安,公安上门把她抓了!” 因为这事,大嫂气的脸发青,恨不得掐死祸害小姑子! 赵六娘指了指大房的屋子,声音很轻,“大嫂气的不行,我看见她眼睛都红了,人都快气疯了。要不是小姑子已经进去了,大嫂能把她的脸撕烂。” 顾澜十二岁,再过几年要说亲,亲小姑生出边闲话,对她不会没影响。 得亏她家鱼鱼年纪小,少说还得十来年才说亲,不然她和大嫂一样火大。 林昭知道大嫂最在意什么,出声道:“阿澜是个好姑娘,我们都知道,以后一定能说个好对象。” “难呐。”赵六娘摇摇头,不看好。 不是她看不起亲侄女,而是乡下姑娘想说个好对象,名声有一点瑕疵都不行,会被人嫌弃的。 林昭也是乡下的,知道某些人的嘴多臭,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略一思索,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的!过几年我肯定要带四个崽去随军,部队里好小伙肯定不少,要是见着合适的,可以介绍给阿澜啊。” “好姑娘不愁嫁。” 当然了,她不会事无巨细什么都管,毕竟她只是三婶,不是亲娘,顾澜的婚事还得大哥大嫂决定。 赵六娘突然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抓住林昭的手。 “三弟妹,不能偏心啊,鱼鱼也是你侄女,你看着长大的侄女。”她眼神殷切。 林昭目光沉静地看着忽然魔怔的妯娌,无奈道:“二嫂,鱼鱼才两岁。” “也没准儿她以后能考上大学,给你找个大学生对象。” 现在考虑十五年以后的事,是不是太着急了?! 和找个好对象相比,孩子自己出息更重要。 赵六娘大受鼓舞,神色激动,“借你吉言啊,三弟妹。” 她不是多聪明的人,但是听劝。 林昭这个高中生说的话,在赵六娘这里分量很重。 “公安有说什么时候把人放回来吗?”林昭连顾杏儿的名字都不想提,嫌晦气。 赵六娘愣了下,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谁,说道:“这谁知道呢,公安同志没说。” “我猜小姑子起码要被关上半个月。你放心,大嫂恨她恨的要死,她住不进来,碍不到你的眼。” 黄秀兰知道顾杏儿的糟心事后,眼睛都在冒火,赵六娘敢肯定,如果小姑子回来,大嫂肯定把她脸扇肿。 她忽然替三房庆幸,“得亏三房分出去了,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影响大崽爹。” 梆梆和来妹可还得靠他三叔呢。 可不能让顾杏儿那根搅屎棍,把老顾家最最出息的人祸害了! 林昭冷笑,“她敢连累我家顾同志,我把她打残。” “还得是你。”赵六娘竖起大拇指。 够凶残! 二崽更是星星眼。 瞥见他的小眼神儿,林昭肩颈绷直,脑中警铃乍响。 忘了两个崽还在。 她伸手摸摸二崽刺刺的脑袋,语调温和,“二崽,大人小朋友都不能打人,会被公安叔叔抓走的。” “小朋友要是被抓走,就再也见不到娘了,所以我们不能随便打架,要讲道理,知道不?” 不是她故意吓唬小朋友,而是,原书里二崽做的事都很“刑”,必须趁他还小,好好教导。 二崽坐姿乖巧,像个听话的乖宝宝,模样认真地点着小脑袋。 “嗯,我不打人。” 实则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娘哄骗小朋友呢。 他是五岁多的大朋友啦,不是两岁的小朋友啊,他知道小朋友打架不会被公安叔叔抓走的。 大朋友二崽门儿清。 不过。 他知道娘不喜欢自己打架,他不想让娘失望,先答应呗。 “乖~” 这时,顾远山和顾玉成先后进院门。 走在前面的顾玉成手上提着一条重量不轻的鱼。 “抓到鱼啦!”赵六娘看见鱼高兴的站起来,迎上前,接过鱼在手上垫垫,“有两斤多重了吧,搁哪儿抓的?” 问题的答案不重要,没等顾玉成说话,她朝主屋喊:“娘,梆梆爹和他大伯抓了条鱼,咱们等会吃酸菜鱼?孩子们都馋。” 顾母走出来,瞧那鱼一眼。 还真不小。 “成。” 赵六娘又冲林昭道:“我不会做,三弟妹教我。” “好。”林昭大方地说。 “老三媳妇儿,你带四个崽在这里吃,吃完让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帮你搬家。”顾母说。 双胞胎期待地看向他们娘。 酸菜鱼欸,崽想吃! 林昭眼中带笑,“好啊。” 只用动嘴不用动手谁不喜欢?!! 教会赵六娘怎么做酸菜鱼,林昭留下龙凤胎,领着大崽二崽回家收拾东西。 老宅的孩子们主动跟上,说要帮忙。 他们一走,赵六娘冲冷着脸的黄秀兰说:“大嫂别气了,三弟妹刚跟我说,要是阿澜真被小姑子影响,在乡下不好说亲,等她去随军,她帮忙在部队找,部队的好小伙多着呢,而且还有津贴拿,你慌啥?” 黄秀兰准备杀鱼的动作顿住,眼神询问,“三弟妹真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我敢替她应承什么吗?”赵六娘把问题抛回去,又道:“大嫂放心吧,咱阿澜不是没退路,再不济有部队的老三呢,他不会看着亲侄女嫁不出去的。” 黄秀兰紧拧的眉头松开。 “三弟妹有心了。” 说话时,手起刀落划开鱼肚子。 “我跟娘说,这辈子顾杏儿别想回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说。 赵六娘目瞪口呆。 反应了好几秒,震惊道:“你说了?” “你真这么说了?”她再次问。 黄秀兰点头,“真说了,也是真心的。” “娘没生气?”赵六娘追问。 “当然生气啊,不过不是生我的气,是生顾杏儿的气,气她丢家里的人,气她一个姑娘家没脸没皮,气她让顾家成全大队的笑柄……”向来好脾气的黄秀兰提到顾杏儿,满脸的嫌恶,牙齿咬的嘎嘣响。 “谁能不气呢。”赵六娘神色感慨。 这种闺女谁生出来都想死一死。 “爹有说啥吗?” 黄秀兰麻利地刮鱼鳞,一下又一下,“说顾杏儿再不改这辈子都别想再进家里的门。” “她要是能改,那还是她吗!”赵六娘不看好。 她看一眼主屋的位置,小声说:“我看爹娘被顾杏儿伤透了心,怕是不会再让她回来了。” 黄秀兰没再说话。 另一边。 林昭带一众小朋友回家,大黄和琥珀认得老宅的人,没喊叫,只围着主人转圈圈,尾巴晃的飞快。 被无条件爱着真的会长出血肉。 两只毛孩子被养的很好,瘦骨嶙峋的身体长出不少肉,剃的乱七八糟的皮毛慢慢长出来,逐渐恢复光泽。 顾家的孩子都喜欢摸它们。 “大黄,琥珀。” 高兴的和它们打过招呼,梆梆问林昭:“三婶,咋收拾?从哪里开始收拾?灶房吗?你说,我们来弄。” “你带着来妹、铁蛋和铁锤收拾灶房。”林昭发号施令,“大崽二崽,你俩收拾你们的东西。” 她对受无妄之灾的顾澜有怜爱,声线轻缓:“阿澜和我一起。”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二崽收到命令,双腿并拢站直,朝他娘敬礼。 铁锤觉得二崽好酷,星星眼看着他,有样学样,“保证完成任务!” 林昭失笑。 “去吧!” 精力旺盛的小朋友们马上行动起来。 林昭带顾澜往屋子走,走到半路,听见灶房的梆梆说:“都慢点,别把碗打碎了,一个碗好几毛呢。” “知道啦。”铁锤拉长调子说。 林昭不是苦自己的人,衣服比四个崽加起来都多,连贵得要死的小皮鞋她都有三双,在这个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简直像个奇葩。 她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她就是喜欢吃好的,穿好的。 有些苦不是非吃不可的呀,家里有这条件,她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点。 顾澜看着那一柜子的衣服,那几双崭新的鞋子,震惊地张大嘴巴。 林昭轻笑,“怎么这副表情,我衣服太多,吓到你了?!” “没有。”顾澜捏捏耳垂,觉得三婶不仅好看,笑声也好听,让人耳朵发烫,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没吓到,就是有点震惊。” 她确信,全大队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家,衣服加起来都没她三婶多。 “这才哪儿到哪儿。”林昭心说等新房盖好,她要找木匠打一排衣柜,挂满衣服帽子围巾。 顾澜手上帮着迭衣服,嘴里嘟囔:“我娘说城里人也缺布票的。” 林昭食指轻点隐身的储物指环,她不靠供销社每月发的布票,做多少新衣服都无压力。 她翻出压箱底的衣服,发现好几件几年不穿的衣服,看了看大小,把其中一件塞给顾澜。 “这个秋衣给你,回头让大嫂替你改改。” 顾澜愣住,“三婶,这都是新的,都没破,也没补丁。” “小了。”那是林昭怀孕前的衣服,生下双胞胎后,衣服小了,而且这个颜色过于粉嫩。 嗯,是她亲三哥的审美。 三哥离家几年,对她的印象依然浅薄——觉得她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少女。 “可以给四崽改。”顾澜没法违心说,自己不喜欢三婶送的这件衣服。 林昭笑道:“四崽还小,给她改不合适,你收着。” “谢谢三婶。”顾澜神色羞赧又开心,看着粉色衣服,眼里满是喜悦。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穿过别人穿小的衣服啊,大家都这么长大的。”林昭将迭好的衣服装进樟木箱里。 顾澜目光讶然。 她还以为三婶从没穿过旧衣。 小姑娘没多问,郑重把那件粉色秋衣放旁边,继续帮三婶迭衣服,“我就是觉得很新。” 要都是补丁她还不觉得什么,太新了让人不好意思。 “新还不好?”林昭嘴角翘起。 “没人会把自己的新衣服给别人啊。”顾澜小声道。 林昭道:“你是我侄女啊,叫我一声三婶,不是别人。” 她不穿的衣服有好几件,分阿澜一件,打算再分给娘家三个侄女,一碗水端平。 萱萱和徵徵的,得她改。 指望秋莲帮忙?别想太多,她只会把两姐妹的衣服往娘家送。 也不知道二哥和秋莲现在怎么样了?! 林昭这边带孩子们打包东西,收拾好后,想着还有时间,干脆先搬几波。 听三婶随口一提,梆梆跑着去二大爷家借架子车。 都是自家人,借个车而已,不可能不借,更别说还是最最出息的侄子一家用。 顾二叔把架子车推出门,还顺便用扫帚扫了扫灰。 “去吧,用好再还,不用着急。”他说。 梆梆多瞅二大爷两眼,眼里闪过疑惑。 车轱辘难得,顾家二房的车轱辘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到,他二大爷可仔细了,平常谁家借,那是反复叮嘱人别弄坏了,用完赶紧还回来,说不用急着还,这绝对是头一次! 梆梆脑海冒出二崽说过的:双标。 还有什么能比这两个字更能形容这行为呢。 少年推着架子车回到三房。 门口堆满东西,东西被大油布盖着。 瞥见在旁边守着的来妹几个,还有大黄和琥珀,他马上猜到这里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不然盖什么! “梆梆哥,快往车上搬,我娘说等搬完,晚上给咱们切西瓜。”二崽兴冲冲地招手。 梆梆也馋甜甜的西瓜啊,把架子车掉个头,侧在门口。 “搬!” 大崽二崽和来妹几个马上行动起来。 有西瓜吊着,几个小朋友干活更积极。 你一个我一个把东西搬上车,用大油布盖严实,梆梆拉车,其他崽护在左右两侧,赶忙把东西送去老宅。 “梆梆哥,你避开点石头,有鸡蛋呢,别打鸡蛋打碎了。”细心的大崽不忘提醒。 “我知道。” 三房的柜子和床还没搬,东西只能先放院子。 顾母一出屋,看见那些个好东西,眼珠子险些没弹出来。 怪道二崽说,他和他哥生在福窝窝,可不是福窝吗? 这么多好东西! 不怪他们脸上身上长肉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绝大部分好东西被林昭收在储物指环里。 “奶,三婶说等搬完家,给我们切西瓜吃。”铁蛋抹着哈喇子,兴奋地说。 顾母没说扫兴的话,只道:“那你们得好好干活,不然哪好意思吃西瓜。” “当然啊!我们才不是吃白饭的!”铁蛋应一声,催梆梆:“梆梆哥,走,我们再搬一趟!” 梆梆也是这个意思。 才出门。 只见二崽刺溜爬上架子车,又朝大崽和铁锤招手,“你们快上来,让梆梆哥推着我们。” 话出口后。 想起忘记征询梆梆的意见了。 他盘腿坐在车上,仰着那张白白嫩嫩的脸,眼角弯成月牙,盛着星星的光,脸上像漾着蜜,“可以吗,梆梆哥?” 梆梆抓住车架前段的两根长木杆,冲弟弟们挑眉,“上!” (本章完) 第64章 “一颗药丸” 第64章 “一颗药丸” 小朋友们干劲十足,趁饭没好,走了三个来回,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搬回老宅,只剩些诸如床、书桌和装满衣服鞋子的箱子等之类的大件。 离开家去老宅前,林昭给狗盆里倒满狗粮,摸摸大黄的狗头,说道:“大黄,你和琥珀先待家里,晚上带你回老宅。” 要不说大黄通人性呢,它只用脑袋蹭蹭林昭的腿,带自己的崽炫饭。 主人离开家时,鲜少的没跟上来。 林昭带几个小朋友回老宅。 路上,他们叽叽喳喳在说话。 铁蛋忽然撞撞二崽的肩膀,眨眨眼,小小声问:“二崽,你尝过大黄和琥珀吃的饭吗?” 想到狼吞虎咽的两只狗狗,咕咚咽了下口水。 当哥哥的觉得有些尴尬,眼睛瞥向别处,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大黄和琥珀吃的很香啊呜呜呜,真不怪他馋。 二崽下意识看他娘,见娘没注意自己,举起两根指头,比铁蛋声音还小的回答,“尝过一口。” “啥味儿?好吃吗?”铁蛋双眼发光,顺手把他的中指按下去。 他今天看到大黄和琥珀吃的狗粮,觉得它们比他都吃的好。 “没肉好吃。”二崽中肯地评价。 林昭耳朵很好,捕捉到两个小朋友的对话,表情哭笑不得。 “二崽,家里不缺你们吃的,以后不准和大黄琥珀抢饭吃啊。” 二崽没想到被娘听见悄悄话,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说道:“我就尝尝。” “我看大黄和琥珀吃的香喷喷,琥珀每次吃饭急的……脑袋能把盆挤翻,想知道它们的饭饭是啥味。” 他精力旺盛,走路蹦蹦跳跳的,特别有活力。 “我尝过味儿,觉得也就那样呀,没肉肉和蛋蛋好吃。” 嘿,你还嫌弃上了?! 是给你吃的吗! 林昭摇摇头,看向认认真真走路的大崽,“大崽吃没吃?” 大崽眼底溢开心虚,莫名感到羞耻,把大拇指和尾指对在一起,顶着通红的耳根,声如蚊蚋:“一块。” 意思是他只尝了一块。 林昭被儿子可爱到,轻轻捏大崽软绵绵的小手,笑道:“尝一块没事,以后不能吃了,吃坏肚子怎么办。” “嗯嗯。”大崽重重点头,看一眼被娘牵着的手,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二崽爱玩,但更爱和娘在一起,跑过来牵住林昭的另一只手。 两双牵起的手轻轻晃开幸福的弧度。 回到老宅,熟悉的酸酸辣辣的香气传到几个鼻腔。 是酸菜鱼! 让人口水快流出来的酸菜鱼!! 梆梆等几个小子脚下像装了轮子,咻的滑到灶房门口,眼睛往里瞥。 “娘,饭好了吗?”铁蛋大声问。 “好了。”黄秀兰抬头看灶房门口,瞧见几张期待的脸,笑着说。 别说孩子们馋,闻着这香味,她也馋。 梆梆和来妹抬桌子,铁锤不用人说拿抹布擦了擦,大崽二崽找遍家里大大小小的凳子,放到桌前。 林昭倒水,招呼孩子们洗手。 今天对顾家老宅的孩子们来说,是最幸福的一天。 他们吃到惦记好久的酸菜鱼,饭也比平时稠,吃完饭还有甜甜的西瓜……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真好呐!我宣布,今天我是最幸福的蛋!”铁蛋幸福的眯眼,啃一口甜滋滋的西瓜,黝黑的脸上沾上西瓜汁,语气感慨:“要是每天都这样,让我干啥都行。” 铁锤也啃一口西瓜,咧开嘴笑,笑得憨憨的,“那我是最幸福的锤!” “要是每天这样多好哇。”来妹满脸期待。 大崽二崽抿嘴偷笑,像两只圆圆滚滚的小仓鼠。 他们才不会说……他们每天都这样呀,嘻嘻。 六点出头,太阳渐渐西沉,天没那么热时,顾远山、顾玉成夫妻开始帮忙搬家。 很重的男人搬,一般重的女人搬,不到一个小时,他们把东西全部搬到老宅。 “三弟妹,这些家具按你们没搬走前的样子摆吗?”黄秀兰扭头看林昭。 屋子提前清扫过,里面空空荡荡,四面墙角的蜘蛛网被扫掉,地也扫的干干净净,还提前洒了些水,房间的土气不重。 “嗯。”林昭说。 闻言,黄秀兰和赵六娘把衣柜靠墙放。 紧挨实木衣柜的位置,是个长方形五斗柜,樟木箱放柜台上,桌子横放到窗前,门口处是个木质脸盆架,脸盆和洗漱用品都放在上面。 两个嫂子都是利索人,常年干活,力气也大,很快把家具摆好。 “褥子呢,我帮你铺床。”黄秀兰没打算停。 阿澜得她三婶一件新秋衣的事,顾大嫂听闺女说了,她知道三弟妹在以她的方式安抚阿澜的情绪,心中说不出的感激,此时恨不得把所有事给她包圆。 林昭没拒绝,取出褥子、床单和凉席,“辛苦大嫂了。” “辛苦什么,顺手的事。”黄秀兰摆摆手,干活很起劲。 赵六娘知道大嫂在乐什么,阿澜得的那件粉色秋衣她看到的,确实漂亮,还一点补丁也没有。 她见了都馋。 想到阿澜被亲小姑害的以后说亲都难,又心疼她,再之后什么心思都没了。 摊上那么个亲姑,也是可怜啊。 孩子还得亲娘带,大姑姐多好的人呐,拎得清还勤快,小姑子……唉,不说了! 在两个嫂子的忙活下,屋子收拾好了,东西全放到该放的地方,好像三房没搬走过。 林昭再次感慨,自己慧眼识珠,真会找婆家。 她打开柜子,拿出个布包,冲黄秀兰和赵六娘笑,“大嫂,二嫂,张手。” 黄秀兰和赵六娘不明所以,乖乖张手。 布满老茧,骨节粗大,上面裂开一个个小口子,称不上好看。 两个女人莫名感觉不自在,手指不自觉的轻蜷。 林昭只当没看出嫂子的涩然,寻思有机会送她们蛤蜊油润润手。 “两只手并起来啊。” 她们照做。 林昭从布包掏,把两个妯娌的手放得满满的。 “今天谢谢大嫂二嫂,请你们吃。” 手上的有认识的大虾酥,大白兔奶,还有的,黄秀兰和赵六娘没见过。 “太多了。”黄秀兰说。 不贪心的品行很难得。 林昭喜欢这样的人,“不多,分给孩子们吃,我就不单独给了。” 她这么说,两人才不再纠结,谢过三弟妹,一前一后离开。 脚才踏出门。 眼尖的熊孩子们瞧见她们手里的,默契的冲过来。 狗腿的笑着。 “娘,能给我一颗吗?”铁蛋摇他娘的衣摆,馋归馋,也没上手抢。 黄秀兰肉疼地给他们一颗大白兔,说道:“看在你们今天帮忙的份儿上,你和铁锤分着吃。” 知道大儿子是个贪吃鬼,走两步后停下,出声威胁。 “敢分的一半大一半小,占弟弟便宜,剩下的就没你的份儿了。” 铁蛋怨念地看着他娘,哼哼:“我不是傻子,一顿饱和顿顿饱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 黄秀兰没搭理,回到屋后,单塞给顾澜一颗。 “这些你们平分,都有份,娘不偏心。”她说。 顾澜觉得生在顾家,当娘的女儿真好。 她拆开纸,咬下一半,不由分说把另一半塞到娘的嘴里。 “我和娘一人一半。”没等黄秀兰说出斥责的话,嘴里先尝到甜甜的奶香。 怪不得卖好几块,确实好吃。 黄秀兰嗔怪地看着闺女,“不准再给娘了,以后你自己吃。” 顾澜把脑袋靠在娘的肩膀,笑了笑,没应。 没人不喜欢吃的呀,娘对她和弟弟们一视同仁,她也想对娘好。 院外。 赵六娘被两个儿子围住,也给他俩分了。 来妹指着自己没见过的小圆球,好奇问:“娘,这个是啥?” “我哪知道。”赵六娘没好气地说,总归是吃的,“话别多,赶紧让开。”她还要回屋把藏起来呢。 来妹撇撇嘴,让开路,找上二崽,“二崽,你知道那个圆圆的是啥吗?” “我当然知道啊,我娘给我和哥吃过,是巧克力,我娘说特别贵,比大白兔奶都贵!”二崽不爱吃,他觉得好苦。 大崽跟弟弟一样,“巧克力是苦的,我和二崽不爱吃,我娘喜欢吃。” 似乎不理解娘为什么会喜欢苦苦的东西,小朋友眉头都皱起来。 “苦的?”来妹非常惊奇。 眼里忽的一亮,“三婶喜欢,味道一定不错。” 一抬头,对上双胞胎堂弟充满荒谬的眼神。 他摸摸鼻尖,说道:“可能不符合你俩口味吧。” “就像香菜,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 大崽和二崽觉得来妹哥说的很有道理。 天色暗下,月亮爬上来,星星缀满夜空。 兄弟俩从主屋喊龙凤胎,跟爷奶说一声,牵上弟弟妹妹的手回屋。 关上门。 二崽走到床边坐下,翘起身后无形的小尾巴,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住在老宅真好呀。” 环顾着屋子,动动这里,碰碰那里,哪儿哪儿都让他觉得新鲜。 “娘,为啥不能一直住在老宅啊?”他问。 “因为分家了啊。”林昭正踩在桌子上挂窗帘,用的是之前抽到的布,要是被顾家其他人知道,她用这么好的布做窗帘,肯定得心疼死。 “那,那能合家吗?”二崽把两只手的食指对在一起,眸光期待。 他好想一直住在老宅,离他的好兄弟铁锤近近的。 林昭愣住。 听过分家,没听过还有合家。 她被儿子的童言童语逗笑,肩膀一耸一耸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能哦。” “我们的小家以后也会分的啊。” 嗯? 大崽二崽猛地抬头,他家也会分?! 两个小朋友牵起手,握的很紧,也没忘拉双胞胎,仰着脑袋,认真地看着林昭。 “娘,咱家不分家,一辈子也不分!”大崽板着小脸,神情坚决,郑重的,严肃的说。 二崽听娘说以后会分家的话,像被大冬天兜头泼了盆冷水,脸上灿烂的笑容倏地消失,心里忽然难受的要命,绷住嘴想压下那股想哭的情绪,但没用,眼睛已经漫开水雾。 他偷偷抹掉泪,小跑上前,抓住林昭的裤腿,扯动嘴角扬起笑脸,眼框泛红有种随时要破碎的脆弱。 “娘,我不要分家!我要一辈子和娘在一起,娘在哪里,二崽也在哪里,谁也不能把我和娘分开。” “不,不分!”四崽表情奶凶奶凶的。 气质沉静的三崽肃着脸点头,重重嗯一声,“嗯!” 小朋友说的话不能当真,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呐。 但小家伙们的反应让人暖心。 林昭瞧见大崽二崽神色微微慌乱,像溺水的人求一根浮木。 他们很不安。 她快速挂好窗帘,跳下桌子,搂住四个崽崽,声音轻柔,“你们也是家里的一份子,你们说不分,咱家就永远都不分。” 二崽抱住娘,手臂用力,微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弟弟妹妹,心里发狠的想,以后三崽和四崽要是闹分家,得先问过他的拳头。 至于他哥?他和哥心灵相通,哥比他还不想离开娘! 龙凤胎对上二哥凶巴巴的眼睛,茫然地眨眼,“?” “娘,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二崽凶完弟弟妹妹,使劲往林昭怀里拱,清亮的声音霸道的很,小身子却哪儿哪儿都软。 林昭捏捏儿子的小脸,心情不是一般的好,轻笑道:“好好好,你们是娘的儿子,娘去哪儿都会带着你们的。” 这么爱家人的黏人孩子,心比都软,原书里经历了多少苦痛,才会变成那副阴沉狠戾的模样啊。 想想都能让她这个娘心碎。 二崽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说着掷地有声的话,“二崽去哪里也都带着娘。” “好啊。” 大崽心说他也要带娘,看弟弟都掉金豆豆了,当哥哥的没和弟弟争。 让他。 想起娘明早还要上班,大崽喊弟弟妹妹上床睡觉。 三个崽唯大哥马首是瞻,乖乖爬上床,并排躺下。 林昭把驱蚊小香包挂床头,随即也躺下,讲故事哄孩子们睡觉。 等他们呼吸放缓,她唤出抽奖大转盘。 右侧任务栏闪个不停,积分数也不断上涨。 最终显示的总积分数:1058。 把糊火柴盒的活给大姑姐真是值得,只完成这一项任务,给她带来了350积分。 总积分首破1000,抽奖转盘居然多出1000积分抽一次的选择。 这是林昭没想到的。 她没抽1000积分一次的,点了500积分一抽的。 指针快速转动起来,最终停下。 十来秒后。 林昭眼睛映入四个朴素的大字。 「一颗药丸」 在攒啦,这两天一定加!!(三崽版重重点头.gif) (本章完) 第65章 “分分分分分” 第65章 “分分分分分” “???” 林昭心中冒出一串问号的瞬间,仔细看去,四字下面出现一行解释。 看完后,她表情有亿点复杂。 「小药丸,专治恋爱脑。 无添加剂,无副作用,味道清凉,参考薄荷。 还在发愁孩子是舔狗、是恋爱脑、是爱情的奴隶,让亲爸愁,亲妈烦,亲爷奶痛哭流涕吗? 来来来,喂他吃药,一颗管终身,培养清醒独立自主好孩子,你值得拥有。」 林昭:“……”总感觉这颗药丸,在该死的点她的崽。 毕竟。 原书里。 大崽、二崽和四崽都……不那么清醒。 这段药丸介绍文字好半天没消失。 林昭感受到冷冰冰的嘲笑,有些许无语,点击提取,收进储物指环,眼不见为净。 接着再抽一发。 「进阶版狗粮x500斤。 味道一级棒,汪星人的最爱。 温馨提醒喔,这款狗粮有神奇功效,自己慢慢探索吧。」 林昭:“……”还卖起关子了啊! 两抽都差强人意,但也都有用。 其实她最想要个祛疤或淡疤的药膏,小孩皮肤嫩,她担心二崽手上的牙印一直跟着儿子。 抽完这两次,只剩58积分。 一朝回到解放前。 林昭没再造,轻手轻脚地躺下,搂着四崽闭眼。 顾家老宅的人进入梦乡,卫家二房的屋子隐约有亮光透出。 两个石头穿着补丁小裤裤,呼呼大睡,偶尔被蚊子咬到,迷迷糊糊地挠挠发痒的地方。 没被太阳晒到的皮肤,被他们狗啃式的指甲,挠出一道道红印子。 “再熏点艾,两个石头被咬的睡不好。”顾婵停下糊火柴盒,用手背按摩眉骨,侧头看一眼旁边的卫向东,压低声音说。 接连三个小时的干活,眼睛干的挤不出泪。 她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反复几遍,缓解着疲劳。 卫向东站起身,往屋里熏艾,重点围绕他媳妇儿。 半分钟后。 顾婵无奈的看向男人,再次提醒,“往儿子那里也熏点。” 卫向东皱眉。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蚊子,那俩小的睡得跟死猪一样,咬不醒他们。” 这是亲爹该有的反应? 饶是早就清楚自家男人的性子,顾婵仍是一噎。 “你熏不熏?”她瞪眼。 卫向东定定地注视着媳妇儿,几秒后,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去床边熏。 臭小子皮糙肉厚,又不是小姑娘,需要熏什么艾,哪用那么矫情。 敷衍晃两下手,卫向东坐回到媳妇儿旁边。 顾婵估摸时间不早了,看男人一眼,说道:“要不你先睡,我把这几个糊完就睡。” 卫向东没听,同她一起糊火柴盒。 他最烦做手工活,让他干这种得坐下慢慢来的活,他宁愿山上打猎,要不下地也行。 可,卫向东舍不得全让媳妇儿做。 所以他主动跟顾婵学,期间做废一个,喜提一记白眼,好在最后学会了! “你那三弟妹不是说不急?”卫向东打了个哈欠,随口道:“你不会打算一晚上把这些糊完吧?” “那也得能糊完啊。”顾婵小声反驳,声音有些哑。 她拍拍桌上剩的材料,“把这一沓糊完就睡。” 难得有个挣钱的机会,才刚开始,不得好好表现吗。 昭昭好难找来的机会呢。 “要不你先睡,这些我来糊。”卫向东心疼媳妇儿。 顾婵摇头,“一起糊,早点糊完再睡。” 卫向东没再说话,垂首加速糊起来。 等忙完,躺下时头晕目眩,腰、脖子和胳膊酸疼的要离家出走。 累成这样,早上当然没法按时起来。 乡下人睡的早,起的也早。 五点出头,各个房间门打开,陆续有脚步声响起。 卫母看了眼门关的严实的二房,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端上木盆去洗衣服。 “懒货!一屋子懒货!”卫大嫂对着二房的屋子,小声啐骂。 知道小叔子在屋里,她不敢放肆,只敢过过嘴瘾。 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少年音。 “要不我把我爹和我娘叫出来,大伯娘有话当面说。”大石头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站在那里,漆黑的眸盯视着卫大嫂,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小石头站在他哥身后,探出脑袋看了眼大伯娘,转瞬收回视线。 爹在家,他才不怕凶巴巴的大伯娘,小家伙给自己打气,手握成小拳头。 卫大嫂吓一跳,张嘴想骂人,身后一米外的木门吱呀响起。 “撒完尿怎么不回屋,让我请你们?”卫向东歪靠在门框,看着两个石头。 “不用,这就来。”大石头没再理大伯娘,不紧不慢地走向亲爹,小石头跟在他身后。 回到屋。 卫向东让俩儿子离床远点,别吵醒他媳妇儿,压低声音问:“那女人又逼叨啥了?” “说咱们一屋子懒货。”大石头告状。 “艹!”卫向东爆粗。 他娘的,谁他娘是懒货了?! 阿婵可比那个搅家精勤快多了! “得,分家前你俩想咋玩咋玩,啥也不用干,家里的活谁想干谁干。”他很火大。 “分家?”大石头眼睛骤亮,语气期待。 卫向东捂住他的嘴,瞥向床,见媳妇儿没被吵醒,松开糟心儿子。 “咋!你不想分啊?”他故意道。 “咋可能不想!”大石头呸呸两声,消除嘴巴咸咸的汗味,像个小狼崽般瞪着他爹,那模样仿佛想抓挠他几下。 他忍了下来,追问:“啥时候分?!” 小石头也一肚子问题,坐到他爹旁边,皱起小眉头,“爹,分家的话我们住哪里哇?” 卫向东拉扯小儿子瘦巴巴的脸,没多少肉,干巴巴的,一点也不好捏。 得赶紧分家,上山弄点肉,两个臭小子太瘦,不会长不高吧,他有些发愁。 “都分家了,住什么家里,咱搬出去。” 小石头性子软,被他爹那么欺负都没敢拒绝,只用一双澄澈若清泉的黑眸可怜兮兮地看着卫向东。 石头哥哥看不过眼,解救了软蛋弟弟,暗暗瞪亲爹一眼,“爹,咱家能搬到哪里啊,你不会让我们住牛棚吧?” 才抛出一个问题,不等卫向东回答,又抛出第二个问题,“咱家有钱吗?” 卫向东睨着他,“你是想问等搬出去,家里还有没有钱让你俩读书吧?” 大石头认真脸,和他爹据理力争,“我想上学不也是为了咱家吗!” “爹你小学没毕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不一样,娘说我脑子活,会读书,好好读书的话一定能改命。” “等我学到本事,我要带我娘去城里的。” 听说城里人住楼房,每个月能吃好几次肉,妇女不用下地干活。 他一定要带他娘进城! “咚!”的一声。 大石头额头挨了一记,他捂住被打的地方,咬死牙根,气的想离家出走。 “没大没小。”教训儿子,卫向东丝毫没有愧疚感。 什么叫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才三十出头,人生一半都没过! “把心放回肚子,我答应过你们娘,她生的孩子,谁想读书都能读,想一直读都行。” 他供的起。 “我和弟弟又沾了娘的光。”大石头阴阳他爹。 卫向东没听出来,用一种算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看着他,“知道就好,所以你俩必须孝顺,不然……” 他晃晃沙包大的拳头。 大石头神情鄙视,“……”爹好幼稚! 小石头嘟囔,“……爹好凶!” 中午,卫母才知道老二一家没上工,在心里算算损失的工分,心疼的浑身抽抽。 砰砰砰敲二房的门。 开门的是打着哈欠,站没站相的卫向东。 “娘你干嘛,敲门就敲门,这么大力干啥,门敲坏还得我修,你到底啥事,没事我再去睡一会。” 什么? 还要睡! 卫母气得捶儿子,怒声道:“还睡!太阳都晒屁股了还睡!” “你不去挣工分,吃什么,喝什么,赶紧的,收拾收拾,下午跟我去上工。” “不去。”卫向东打断老娘的唠叨。 “大嫂说我们全家是懒货,她都这么说了,我们干脆躺了呗。”他摊摊手,很光棍儿的无所谓模样。 卫母一噎,心里把大儿媳骂个狗血淋头。 “她那性子,你和她计较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卫向东恹恹的打断,“我气性大,我受不得委屈,不去不去不去,没饭吃也不去。” 话落。 他扭头回屋,随手掩门。 卫母手上用力推,大声说:“那你想干啥,啊!你爱咋咋我管不住,别带坏阿婵和两个石头。” “我想分家,今晚就分。”卫向东说出目的。 他看着亲娘,“我不想忍了!一天不分家,我一天不去上工,我媳妇儿也不去,两个石头也不去,就吃白饭,当懒货。” 卫母一愣。 老二连半年也忍不了? “不是说了等年底?” 卫向东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好,“不是我忍不了,是有些人欠揍,娘你要不想家里整日没个安宁,还是早早分。” 他媳妇儿同意他上山了啊,要不是不想便宜大房几口子,他早左手拎兔,右手拎鸡的回来了! 男人厌恶的目光飘过大房的屋门,兀自不留缝隙地继续说:“要不是顾及娘你,五年前我就带着媳妇儿孩子搬出去住了!” “没意思,这日子过的没意思。” 他烦透了老跳出来找她媳妇儿茬的卫大嫂,总是装死、任由自己媳妇儿蹦跶的亲哥。 还有就是—— 晚上想干个坏事,两块冰冷冷的石头杵在那里,他们杵在那里,烦死个人! 卫母可不知道卫向东烦躁脸上背后隐藏的小心思。 她也知道老大媳妇性子烦人,只是,老人家想儿孙都在身边。 分了家就不一样了呀。 “东啊……” 卫向东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叫西也没用,我就要分家。” 装可怜也没用了,卫母表情讪讪的,收起可怜巴巴的眼神,“分,今晚就分,把你们全分出去。” 她恶狠狠地横了眼儿子,“你这个不孝子老娘管不住,也不想管,让两个石头常回来看看。” “要么你让他们留下。”卫向东嗤声,神色却认真又期待。 卫母嘴角抽搐,不想再说话,扭头就走。 小老太太跑的飞快。 分分分分分,马上分。 - 翌日早。 一大早洗漱完毕,林昭打算去灶房下两把挂面当早饭,却见黄秀兰迎面走来,送上刚做好的荷包蛋。 “三弟妹,你不是喜欢我做的荷包蛋?你尝尝,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她顺手冲洗筷子,把碗和筷子一并递给林昭。 有现成的,刚好不用再做。 “谢谢大嫂。” 林昭坐下开吃,碗里足足两个荷包蛋,汤很特别,是顾大嫂的独家秘方,放了香油,里面还有几根青菜做点缀。 好吃又好看。 她满意地点头。 黄秀兰笑了笑,手脚麻利地热窝窝头。 顾家人早上吃的少,一人半个粗粮窝窝,再喝点水,一大早就过去了,只等中午那一顿。 粮食紧缺,要是三顿都照昨晚那顿来,装粮食的瓮早空了! 林昭快速喝完汤,铁蛋飞速来取碗,瞧见油汪汪的碗,嘴巴咧的老大。 她知道他的心思,想往碗里倒些水,当蛋喝。 “不准倒水喝!”林昭出声阻止。 铁蛋眼睛瞬间没了光,他抱着碗,神情恳求,软声道:“三婶,你就当没看见呗。” 昨晚吃的好,一晚上过去,早消化了,今天肚子可还饿着,总吃不到好东西的小朋友当然馋。 “不能哦。”林昭用温柔的语气吐出对铁蛋而言最冰冷的字眼,他脑袋耷拉下来,“可是很浪费啊。” 铁蛋紧盯着碗里的渣渣不放,恨不得舔几口。 林昭看不下去,他们平常那样没什么,但是不能吃她的口水,她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别吃,我让你娘给你们下点挂面,再给你们一人弄一个荷包蛋。” 怕馋嘴猫铁蛋阳奉阴违,紧接着道:“要是不听我的,没你的份儿。” 铁蛋眼睛从碗里抽离,舔了舔嘴,凑过去:“真的吗?” 他激动的用手比划着,“是那种细细长长的白面条吗?大崽二崽说的那种面?!” 铁蛋今年七岁,正是能吃的时候,顾家孩子多,不可能让他们往饱里吃,不怪他连狗粮都馋。 他身上没什么肉,脸更是干瘪,又因为总是满山遍野的跑,找吃的,脸黑的发光。 “对!”林昭声音轻缓。 铁蛋二话不说把碗塞他娘手里,眼巴巴看着她,“三婶?” 他没舔碗,挂面呢,能吃了不?! 黄秀兰见他这么馋,气的拧儿子耳朵。 “三弟妹别管这小子,他这个年纪肚子没饱的时候,吃多少都不剩,还总喊饿。不用管,上午呲溜就过去了。” 生在顾家好歹能吃个七分饱,村里别的小孩只能吃个五分饱。 铁蛋快哭了。 他吃一口白面条容易吗,啊?! 七岁的大朋友紧张的看着三婶,双手扣在一起,呼吸都快停了。 别觉得夸张,没尝到白面条味道的人真的巨馋! 林昭哑然失笑,把挂面给黄秀兰,“下吧,这是我搬回老宅的第一天,算我请孩子们吃的。” 听到这话,铁蛋高兴的原地蹦哒,“谢谢三婶,我今天帮大崽二崽洗衣服。” 昨天双胞胎说要洗衣服,因为搬家没来得及,说今天洗。 “好啊,那就辛苦铁蛋了。”林昭笑着说。 “洗衣服不辛苦的。”下地才辛苦。 亲眼瞅见娘在下挂面,铁蛋高兴的去喊人。 林昭回屋拿几个鸡蛋给大嫂,见时间差不多了,推着自行车出门上班。 顾家的孩子们刚醒就有挂面吃,幸福的快晕过去了。 白面条诶。 这可是白面条,一点黑面都没掺,吸溜一大口,香的人想哭,这真的是人间的美食吗?!! “白面条这么好吃哇!奶,什么时候能天天吃啊。”铁蛋万分珍惜的喝着汤,抹掉额头热出的细汗。 顾母哪知道,谁不想天天吃白面条? 她没打击孩子们,说道:“好好学习,变成高中生,和你三婶一样吃商品粮,你就能天天吃。” 顾家的小朋友们把这话记在心里。 尤其是梆梆。 他快上五年级,之前对学业并不上心,考试从来是中游。 之前对上学改变命运的理解没这么深刻,三婶忽然变成城里人后,他突然觉醒,闲了就翻书,一连好几个晚上如此,惊得顾玉成和赵六娘一愣一愣的。 “梆梆,我听你三婶说,你再上一年就要考初中了?”顾母想起个事,出声问。 梆梆点头,“嗯,上面发布了文件,说要改学制,接下来会实行“五四”制,也就是五年小学,两年初中,两年高中。” 顾母在脑子过一圈,说道:“上到高中,总共得上九年。” “对的。”梆梆说。 他是想上到高中的,最起码得上到初中,三婶有句话说的对,学历是敲门砖。 那些个厂招工,学历能淘汰大半人,人都要初中或高中毕业的。 顾母心里浅浅算了笔账,要想把每个孩子供到高中毕业,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啊。 不敢想,不敢细想。 (本章完) 第66章 “英雄” 第66章 “英雄” “好好念,只要你们能念下去,家里都供。”顾母从老三媳妇那里看到高中生的无限可能,很支持孙子孙女念书。 大不了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总不能让他们和老一辈一样,吃没文化的亏。 就在这时,大崽二崽走出来,手上拿着他们娘留的早饭。 五个小卷,一罐红烧扣肉罐头,三盒牛奶。 原本铁蛋几个还觉得,他们的人生到达了新的巅峰,一看双胞胎手里的,瞬间感觉到世界的参差。 那一瞬间,眼神都涣散了。 唉。 来妹幽怨的看着双胞胎,“大崽二崽,你俩就不能让我们的快乐维持的稍微久一点吗?” 人比人气死人。 铁蛋端碗走过去,瞅着二崽手里的铁盒,“二崽,你拿的是啥,有点像罐头嗳。” “肉罐头,我娘说这叫……”二崽忽然想不起名字,求助的目光投向他哥。 大崽习以为常的补充:“红烧扣肉罐头。” “哇!”铁锤微微张大嘴巴,捧着脸,发出惊叹,“是肉啊。” “肉还可以做成罐头,好神奇呀。”他语调轻扬,连声道。 “嗯嗯。”二崽应声,伸手摸摸好兄弟的肚子,觉得不鼓,说:“你没鼓,那再吃点。” 他给铁锤一个小卷,又推过去一盒牛奶。 “这个牛奶也给你,是娘给我和哥哥的奖励。”对自己的好兄弟,二崽大方的过分。 小朋友是不懂客气的,大崽二崽分享自己好东西,铁锤没推脱,直接收下,礼貌道谢,“谢谢,我收着,下午我们一起喝。” “好啊。”大崽啪啪拍打罐头盖子,用手拧盖子,没弄开。 只能求助顾父。 “爷,你帮我开一下。” 顾父粗糙的手接过罐头。 他连这玩意儿见都没见过,不愿在孙子面前露怯,好一番不动声色地研究后,找出门路,把食指圈进圆环里,稍微用力,弄开盖子。 忽的。 一股浓郁的肉香传出。 大人都受不住的馋,更别说小孩子们。 梆梆等人忽然觉得,三房搬回来不见的全是好处,大崽二崽要天天吃这么好,他们日子咋过呀。 “大崽二崽,你俩不会天天吃肉吧?”来妹喝完最后一口清汤,没看那肉罐头,怕自己嘴馋,那是两个崽的。 “也不是天天,隔两天会吃。”二崽双手抱着肉罐头,大声道。 大崽让弟弟稳住手,不怎么熟练地用筷子夹肉。 他的手又短又小,夹的不是很稳,手指头颤颤的,小心用另一手接着,夹起肉片往顾父手上的粗粮窝窝上放。 眨眼间。 顾父那吃掉一半的窝窝上头,缀上两片肉,油渗进窝窝里,粗粮窝窝看着都美味了几分。 “爷吃肉。”大崽认真道。 分给爷爷后,又分奶奶。 顾母想拒绝,对上两张一模一样的不赞同小脸,小哥俩眼神控诉。 “我娘说晚辈主动孝顺,长辈要欣然接受,欣然就是开心的意思,大人不能扫兴,不然小朋友会不开心的。 小朋友要是不开心,会悄悄在心里记一辈子,记住后就永远永远不会再分享了。奶你确定不要我和二崽的孝顺吗?”大崽条理分明,字字清晰。 这番话确实是林昭说的。 事情起因是,二崽主动分享自己攒的给娘,林昭一口吃掉,小朋友被她的干脆直接搞的小脸一懵。 “娘,你为啥不说你不爱吃,给我攒着呀?!大伯娘和二伯娘都会这样的呀。” 林昭嚼吧着,浓浓的奶香在口中蔓延,声音温温柔柔的,“你觉得好吃吗?” “好吃呀。”二崽点头如捣蒜。 林昭反问:“好吃的东西我为什么会不爱吃?我傻吗?” “娘不傻,娘是最聪明的娘。”二崽先把他娘一通夸,不让她的任何一句话掉到地上,然后说:“奶、大伯娘和二伯娘都说她们不爱吃。” “是好东西,吃了让人心里甜滋滋,哪有人会不喜欢。”林昭搂住二崽,轻捏他的小鼻子,声线轻缓,“大人说不喜欢吃是因为舍不得,想把好东西留给小朋友吃。” “那娘为啥……”二崽学林昭的样子,小手捏着空气丢进嘴里,像往嘴里丢了颗,较真儿地问:“娘为啥吃我的娘?” “你说为啥?你说为啥呀?!”林昭挠儿子小肚肚的软肉。 小朋友嘴里溢出一串清脆的笑。 “因为这是二崽对娘的孝顺,我当然会收啊。大人不能总扫兴,会让小朋友变得不爱分享的,我喜欢你们和我分享,不论什么。” 娘喜欢他们和他分享。 大崽二崽牢牢记在心里。 这才有了此时他们对顾母说的话。 顾母听得愣愣的。 她快速回过神,笑道:“要要要,奶要。亲孙子的孝顺我凭啥不要,我有福气啊,享到孙子的福了。” 说着话,把窝窝头送过去。 大崽弯起眼,夹起肉往上面放,和他爷一样,两片。 又给铁锤分一片,剩下的小哥俩自己吃掉。 罐头瓶底下都是油,中午炒菜吃,白菜帮子都有肉味,顾家人都喜欢。 县里。 十一点半,供销社进来个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目光快速游弋于各个柜台,看见林昭后,仔细护好手里的饭盒,小跑过来。 “姐。”宋云锦眼睛有种少年人独有的干净,语气欢快,高兴地看着林昭,笑得露出八颗牙。 林昭微怔,顺手接过饭盒,诧异地问:“怎么是你来送?” 几年没见小表弟,长高很多,这身高有一米七八了吧。 可能因为吃不饱饭,这年头的人个子普遍不算高,一米七五的都算大高个,一米七八不常见,超过一米八那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我哥厂里有事。”宋云锦四处看看,明明不是第一次来供销社,有家人在这里上班后,再进来忽然多出一种家的亲切感。 他没说的是,今天这饭原本他爸送,这差事被他抢了,他跳上自行车就快速蹬,一下把他爸甩到后面。 隔老远都能听见老宋愤怒的咆哮声。 他回去应该逃不了一顿打。 无所谓。 “才周一就开始忙,真辛苦啊。”林昭真心实意地感慨,“果然进厂的工作我干不了。” 什么三班倒,想想都让人窒息。 宋云锦了解他姐,瞬间明白她在想什么,碍于周围有人没敢应和,免得不小心说出不合适的,让人觉得他姐吃不了苦,给他姐扣帽子。 “学技术嘛,忙是肯定的,好歹不用下乡,我们家属楼里好几个人没工作被街道要求下乡,在家里哭天抹泪的,惨的不行。” 林昭正吃着饭,看表弟一眼,问道:“你什么打算?继续念高中还是找工作?” “我可告诉你啊,农活不是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干的,你要是下乡,待不到半个月你也得哭天抹泪,提前打算,提前安排。”说这番话时,她稍微压低声音。 “念高中,高中念完上班。”宋云锦很高兴他姐关心自己,笑容更大,“我爸是想我念大学的,说我也有那个潜力,可现在……” 就在今年,大学忽然停止招生,想上也上不了。 “上班也行,别放弃学习,以后总有机会上。”林昭想表弟年纪小,十年后也才二十多,再考大学不是不行,前提是不放弃学习。 宋云锦笑起来,狗狗眼漫开一层暖雾,“姐,你和我爸不愧是舅甥,说的话一模一样。” 林昭傲娇地睨着他,“我也算舅舅带大的,像舅舅不奇怪。” 再说,外甥像舅,外甥女也像舅。 吃完饭,林昭把饭盒给宋云锦。 “云锦,帮姐一个忙。”她突然想起个事,喊住小表弟。 宋云锦驻足,转过身,三两步上前,腰腹抵着柜台,“啥事?” “帮姐去照相馆取下照片,再把几个胶卷送过去,让师傅帮忙洗一下。”林昭从挎包,实则储物指环里,取出照相馆师傅开的收据、胶卷和钱。 宋云锦眸光乍喜,眼里晕开激动,“姐,你是……你买照相机了?!!” 他难得对什么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好奇。 “对,你想学的话我周末去你家带上,给你教教。”林昭笑道。 宋云锦脸上迸出浓烈的喜悦。 “好!” 话落。 少年带上林昭给的东西,脚步轻快地离开供销社。 他一走,李芬走过来。 “还是你表弟?” 她神情中流露出赞赏,“长的挺精神。” 林昭知道李芬想给她亲妹子找对象,看哪个青年都用看妹夫的眼光,笑道:“还在上学呢,不合适哈。” “去你的。”李芬撞她胳膊,啐她一口,眼睛溢满笑。 “我能看不出来吗,那学生和出来工作的青年是不一样的呀,他眼神干净,脸也嫩,一看就是学生,我就算再不挑,也不会找个学生啊。” 她妹妹都二十出头了,那少年还没十八吧,不合适。 林昭叫屈,“不怪我啊,谁让芬姐你那么急,急的全供销社都知道了。” 她长的本就不俗,站在柜台前水灵的像一朵正在绽放的芍药,脸上不带笑都好看,这么一作怪,明媚又鲜活,可叫李芬心里阵阵复杂。 他妹妹要是长成这样,早找到好对象了! 现在城里的青年啊,都看脸,勤快能干都不行,还得好看,不说像小仙女一样的好看,起码也得清秀可人。 她妹妹不仙女也不清秀,还长得高壮,哪怕能干,也不好说亲。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妹妹没正式工作。 “不急不行啊。”李芬叹声。 林昭抬起眼,目光疑惑,“咋滴,是有什么业绩要求?半年一年都等不得?” 李芬被她的说法逗笑,笼罩在心头的浓雾稍散。 她解释,“我还有个弟弟,之前一直在外面当兵,两年前才回来,他在战场上受了伤,伤的是腿,走路不利索,今年都二十八了,还没结婚,我找人给说,倒是相看了好几个,那些姑娘一听家里还有个没结婚的妹妹,马上就打起退堂鼓。” “这……?”林昭满脸复杂,不是很理解。 只是有个妹妹,而且好胳膊好腿,早晚会嫁出去的呀,这算什么问题。 “可能缘分没到。”她干巴地劝。 人烦躁起来会给自己找点事干,李芬用抹布擦柜台,从这头擦到那头,又转回来继续擦。 经过林昭身边,接着说:“原因我还没说呢。” “我弟说他要让我妹风光大嫁,给她准备一块手表当嫁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才继续道:“还说要给我准备一辆自行车,说我结婚的时候他没在,也没送什么东西,要补给我。” 李芬知道弟弟想给她撑腰。 不看自打弟弟说出要补给她一辆自行车当嫁妆的话,公婆对她更客气了,有什么好东西都喊芬芬。 林昭在娘家被爹娘哥哥宠着,嫁人后也没人敢在她面前逼逼赖赖,作为什么好处都得的人,她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那是你亲弟弟,是你妹妹的亲哥哥,他有本事,乐意给你们补嫁妆,没问题啊。” 她知道,李家爹娘没的早,弟弟妹妹都是李芬带大的。 三人相依为命。 那她弟弟对他亲姐好点,没问题啊。 李芬神色复杂,“要都是你这么想就好了,那些姑娘听说我弟要给我和妹妹送自行车,送手表,张口就要三转一响当彩礼,不然不嫁。” 当她是啥金蛋吗,还三转一响,厂长的亲闺女都不敢张这口。 “三转一响哪是那么好凑齐的,加起来快千八百了,还得想方设法弄票,我弟当场就拒绝了,那姑娘说啥,说我家不诚心,说我弟是……是扶姐魔,拉妹魔。” 饶是过去半年,李芬再说这事,仍是气的发抖。 林昭拍拍李芬的手,无声安慰她。 是挺让人无语的。 “别气了,那个掐尖儿的脾气,也不配进你家的门,不配当英雄的妻子。慢慢找,我相信你弟弟一定能找个好对象。”林昭声音轻柔,神色认真。 那可是为国流血,落下一身伤的无名英雄,就该幸福,一辈子无痛无忧的幸福着啊! 李芬这些话没跟其他人说过,怕让人看笑话,知道林昭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再加上……想到一大早她塞给自己的两斤粗粮,心里对这姑娘更亲近几分。 知恩图报的姑娘,人品好,值得信任。 “昭昭啊。”她喊,爽利的声音少见的放软放柔。 (本章完) 第67章 “吃的真好”(月票活动加更4) 第67章 “吃的真好”(月票活动加更4) 林昭上半身后移,有种不妙的预感,“有啥事你直说,别这样,我心里发毛。” 李芬抓住她的手,眼神炙热,“姐想求你件事。” “啥事?”林昭恨自己手头没毛线,不然还能转移个注意力,直言道:“能帮的我肯定帮,帮不了的那也没办法。” “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李芬忙说。 “我就是,想请你帮我留意下,乡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 让她当媒人?! 脑海冒出这么个念头,林昭将明艳漂亮的脸送到李芬面前,“姐,你看看我,我像做媒的嘛?” 李芬被她皎若明月的脸晃了下。 明明肚子没多少墨水,偏偏有种想念几句诗的冲动。 简直有毒。 “哎呀。”李芬拍她肩膀,“没让你当媒婆,就是让你帮着留意下,要是有好姑娘,勤快能干,性子不错,家里没啥拖累的,你给我提个醒儿,我找人打听。” “这不你家是大队的,谁家闺女什么性子你应该都有数,交给你我放心。” 就这啊。 不是问题。 林昭道:“不嫌弃人家没城市户口?” “嫌什么啊嫌。”李芬不在意这个,真心道:“只要人勤快,不嫌我弟的伤腿,愿意和他踏实过日子,都行。我别的不图,就图对方人好。” “昭昭,我给你说实话吧,我家条件不差的,我弟赚的也不少,人也好,姑娘嫁进我家的门,不会受委屈的。” 这话林昭信。 “好,我回去问问我娘。” 李芬促狭地问:“哪个娘?” 林昭笑的无奈,“两个娘都问,行了吧?” “我又不是刚结婚的小姑娘,你打趣我没用的。” 还想看她脸红,不可能的啊。 “是是是,你不是刚结婚的小姑娘,你大儿子二儿子都五岁多了,也看不出来啊。”李芬嘀咕。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惊的她半天没回过神。 就她那张脸,哪像结婚的人,哪像有孩子的人?! 林昭还没应声,宋云锦快步走进供销社。 进来后,直奔柜台。 “姐,姐,你照相技术是这个!”少年竖起大拇指。 他把新取来的照片递给林昭。 照片被一个小纸包装着,黑白的,巴掌大小。 林昭打开半圈进去的口,倒出几张照片。 是她抽到照相机当晚拍的。 ——崽崽睡觉图。 双胞胎互相抱抱睡觉,是亲亲热热的小兄妹。 二崽右腿霸道地搭在他哥身上,手脚并用搂着他哥,而他哥呢,笔直躺着,皱着小眉头,看上去又严肃又萌。 每个崽身上的特质都被她拍了出来。 可爱的让人喷鼻血。 “看来我还蛮有拍照天赋的嘛。”林昭自夸。 宋云锦无比赞同,点头道:“姐你学啥都快,我爸说你当年不上大学可惜的很,一想起来就难受。” 林昭摸照片的手顿了顿,又很快恢复正常。 “难受什么,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考大学。”她很想的开,当初那情况,有钱都买不到粮,乡下如此,还有野菜挖,城里更难,上大学什么都是空的,先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离饥荒过去没几年,每个人都对那段可怕的经历记忆犹新。 “也是。”宋云锦说。 想到什么,他眼睛明亮,语气充满激动,“没准儿以后我和姐能一起考大学呢。” 林昭打量着他,嗔笑:“你想给我拎书包啊?” 宋云锦拍拍胸膛,“行啊,打水买饭我都包了。” “真有这么一天,我要去首都的,你可得努努力。”林昭语气随意。 “哈……”宋云锦笑出声,得他姐一记冷眼后努力憋笑,说道:“姐,你都毕业好几年了,课本知识早忘了吧,我明年才上高中,知识记的比你牢,你确定是我努力,不是你努力吗?” “当然是你努力。”林昭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总有些人擅长学习,不才,她正好是这类人。 宋云锦不多争辩,“行,我努力。” “姐,你周末回家?”他再次确定,说的是回,不是去。 林昭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啊,带四个崽回。” 宋云锦笑得合不拢嘴。 “姐你忙,我回家讨打喽。” 话音落下,长腿一迈,快步离开。 林昭:“?” 猜到什么,眼里泛开祝福。 祝你好运啊,小宋同学。 李芬和王菊远远听说什么照片,见宋云锦在,没好意思凑过来。 等他一走,默契上前。 林昭微微侧头,对上两双难掩好奇的眼睛。 “……这是怎么了?” 李芬还没说话,王菊伸出食指,轻点她手里的小纸包。 眼睛发光,脸上露出羞涩的笑。 意思很明显。 想看。 “想看说呀,这有什么。”林昭笑了下,倒出照片,给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同事看。 王菊小心翼翼抓起其中一张,那是龙凤胎的。 小兄妹俩正是骗人生娃的年纪,小小一只团在凉席上,脸颊上几根凉席印子,看起来软乎乎,仿佛稍微用力抱就会哇哇哭。 他们的眼睫毛很长,还很卷翘。 脸蛋肉嘟嘟,很好亲的样子。 “他们的睫毛好长啊。”王菊小声道。 李芬都没注意,又看一眼,笑道:“还真是。昭昭,你生的四个宝都好看,看着也乖,你有福气。” “确实乖。”林昭大大方方的赞同。 李芬愣了下,笑出声,“你就不能谦虚点吗。” “实话实说罢了,我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乖。”林昭神情骄傲,语气也相当诚恳。 李芬在心里摇头,五岁多和两岁多的孩子都人嫌狗憎,哪有乖的。 “你这四个宝脑袋都睡的挺好看,咋睡的啊?”她很眼馋。 她儿子脑袋睡塌了,这辈子就那样了,但她还有孙子孙女啊,提前取取经! 林昭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奶奶牌头型,得问崽他奶。” 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连骨头都是软的,她连抱都不敢抱。如果有人问她怎么养孩子,她真的答不上来。 李芬当即投来个羡慕到复杂的眼神。 “你这日子过的……” 林昭垂眸,把照片装回小纸包。 两人各回各的柜台,李芬不忘对王菊说:“以后嫁人,得找这样的婆家,日子过的舒坦。” 王菊脸通红,羞的不敢抬头,脚下加快速度,想办法找事干缓解尴尬。 “……”李芬哭笑不得。 也是怪了,好歹是厂长家的闺女,怎么胆子丁点儿大。 是的,王菊是供销社最大的关系户,亲爸是大厂长,听说为了锻炼女儿的胆子,把人送过来。 下午供销社客人不算多,偶尔才一两个。 没人时,李芬坐在柜台前给弟弟做鞋,王菊枕着胳膊打瞌睡,刘春红和另一人在嘀嘀咕咕说话。 林昭头抵在柜台角,膝上放个小本子,微低着头在写什么。 进供销社的人打眼扫过去,便能看到她那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和白皙的后脖颈。 一道军绿色身影出现片刻,定定地看一眼某处,眨眼间又转身离开。 “呀!!”李芬看见了那短暂出现又消失的青年,惊呼。 林昭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门口,什么也没看到。 “怎么了?”她问。 “好俊的青年!”李芬想着刚瞧见的人,眼睛发亮,用手比划着,“他穿着军装,个头很高,比你两个表弟还要高半个头,脸也俊,我活到现在,没见过比那青年更俊的。” 不过,那眉眼有点眼熟。 哪儿见过呢? 不应该啊。 他长成那样,看上一眼,谁能忘!? 林昭心里,崽他爹第一俊,不接受反驳,其他帅哥在她这里都是浮云。 “谁也没我家顾同志俊。” 李芬胃噎的慌。 墙上的钟指针指向14:55分。 “芬姐,你帮我看下柜台,我出去一下。”林昭说。 李芬摆摆手。 离下班时间只剩五分钟,供销社的售货员都开始收拾东西。 不多时,林昭甩着湿手回来。 几声叮铛铛响。 下班啦。 她背包离开。 供销社算下班早的,这个点大街上晃悠的人并不多,太阳正是最炙热滚烫的时候,照的地面快冒烟儿。 林昭脚踏出青砖铺的台阶,手掩在额头,遮挡刺目的光,一抬头,瞥见不远处一道熟悉至深的挺拔身影。 她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 那人影还在。 一身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如松,卓然而立,军帽半掩冷锐的眉骨,丰姿英伟。 好似察觉到什么,他抬眼,双目如潭,待看到那张娇艳的脸,黑眸泛开笑。 年轻军官缓步向前走。 每一步都像用尺量过般,步伐沉稳坚定。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林昭小跑过去。 转瞬间,停在离男人两米的位置。 “顾承淮?”她不确定地喊。 顾承淮眼里笑意加深,那笑温柔的醉人,“是我。” 林昭倏地笑开,肉眼可见的开心,眼眸都像是装下无数星辰一般亮晶晶。 “顾承淮!”她欢快地喊。 话音落下的那瞬,冲上去抱住男人,娇小的身体投进男人的胸膛,笑容明媚的晃眼。 角落,李芬喃喃,“……昭昭说的不错,她男人确实俊。” 吃的真好。 真好命啊!! 王菊飞快点着头,眼睛比平时亮很多,努力缩着存在感,却怎么也收不回目光。 真般配呀。 顾承淮察觉到两道视线,深幽的冷眸看过来,犀利如刀。 李芬感觉身体一僵,拉上后知后觉的王菊赶紧跑。 “芬姐,跑什么啊?”王菊不情愿地声音响起。 “……”小姑娘家家的,咋钝感十足。 那边。 “顾承淮,真的是你回来了?!”林昭仍是感觉恍惚。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顾承淮看着她,黑眸倒映出媳妇儿的身影,用低沉的声音说:“原本要告诉你,你挂电话挂那么快,没来得及。” 林昭仰头看着青年,比他低一个头,气势却比他高出一大截。 “什么意思?才刚见面,你就怪我。”她出言责备,声线清脆。 用纤细漂亮的手指轻轻戳顾承淮的胸口,哼声:“顾承淮,求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咋说的?” “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会把我放在心尖,不会惹我生气,现在你怎么做的?才结婚几年你就忘了是不是……” 顾承淮听着这一声声责备,不见生气,嘴角抑制不住地勾出笑。 “我的错。”沉金冷玉的嗓音被温柔裹覆。 “没怪你,是我没说,想给你一个惊喜。”他耐心道。 林昭瞬间被哄好,嘴角翘起。 “崽他爹,不然你掐我一下,我总觉得在做梦啊。” 顾承淮笑着递上自己的手,不疾不徐地说:“咬我。” 他的手骨节分明,细细长长,好看的让林昭多出个手控的毛病。 她拉下青年的手,与自己的十指相扣,低头看一眼,眼眸弯成月牙。 说话语气却不怎么好。 “我咬你干什么,我又不是陆宝珍。” 顾承淮反手握住林昭的手,牵着她往前走,“陆宝珍是谁?” “陆一舟的亲闺女,你忘了?”林昭侧头看他。 “嗯,没什么印象,她怎么了?”顾承淮从不记无关紧要的人,他的世界里,昭昭第一重要,再之后是四个崽。 “她咬二崽,把二崽的手咬出碗大的牙印。”林昭气哼哼地说。 顾承淮险些笑出声。 碗大的牙印。 如果他没记错,陆家那小丫头还没双胞胎大,嘴得多大,才能咬出碗大的包。 真可爱啊。 被媳妇儿可爱出恋爱脑的年轻军官一本正经地应和,“确实过分了!” “是吧是吧。”林昭迭声道,眼里流露出担心,“我真怕二崽手上的疤消不去。” 顾承淮沉稳安抚,“二崽是男娃,有个疤没……” 那个“事”字还没说出来,被林昭皱眉的表情控在原地。 “你不懂。”她叹声道。 疤不是重点,重点是陆宝珍咬出的疤,林昭怕因为那个疤让二崽长出恋爱脑。 唉。 顾承淮没再说什么,他确实不懂。 想起昭昭脑袋受过伤,停下脚步,捧住她的脸认真打量。 “你的头怎么样?伤在哪里?”他神情专注,黑眸满是温色。 林昭虚虚指了下额头的地方,满脸委屈,“这里这里,我被砸出个碗大的包,直接晕了过去。你知道更过分的是什么吗,你妹妹她把我砸晕后,她跑了!她就那么跑了!” “要不是大崽二崽,等你再回来你就成鳏夫了,还能顺便吃我的席……” 加更奉上,谢谢宝子们的支持嗷,求票票~~ (本章完) 第68章 “他是我爱人” 第68章 “他是我爱人” 顾承淮眉头紧锁,用修长干净的手指抵住林昭的红唇。 “昭昭!”他声音微厉,黑眸泛开隐隐可见的痛色,“你在挖我心。” 昭昭说的每一句,他都不敢深想,想一下便会让他痛不欲生。 好像有一只手对准他的胸膛,冰冷穿过,来回拖拽着他的心。 反反复复。 更甚至。 她说的……好像某一刻发生过。 叫他肝肠寸断。 只一想便被卸下全身力气。 那双幽深的黑眸紧紧锁着妻子,像是要把她揉进心里。 他真是,怕极了。 林昭觉得顾承淮语气有点重,抬眸看向他,眼神澄澈又沉静,“顾承淮!你是在凶我吗?” 她生气才会叫全名,寻常的称呼五八门,顾同志,顾营长,崽他爹,孩儿他爸,顾三……全随自己心意。 顾承淮双手搭在媳妇儿肩上,眸子专注炙热地垂首看她,声线平缓,却带着一丝沉郁,“我没凶你,我只是……” 他话语微顿,嗓音略哑,“你说的那话,我受不住的,昭昭。” 好难见一面,林昭舍不得把时间浪费在闹别扭上,他只要愿意哄……她就瞬间消气。 她眼睛微弯,勾住顾承淮的手,右手被他圈进掌心。 “好吧,我不说了!”她就是顺口发泄情绪,没想崽他爹难受。 顾承淮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眸光始终落在媳妇儿身上,温和又柔情,“头还疼不疼?” “要是疼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林昭神色柔和,也瞧着男人,半天没舍得移眼,“早就不疼了!” 这是她男人,许久不见,自然不会不想。 哪怕有那么点生疏感,也会被那股想要珍惜和他在一起每一秒的浓烈情绪……挤兑的溃不成军。 发现顾承淮手上空空的,连个布袋都没有,她好奇地问:“你回来没带行李?” “带了。”顾承淮在他媳妇儿面前永远温和有耐心,语速不疾不徐,“在杨钧之那里。” 他又看一眼昭昭额头,上面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应该是没事。 “之前买工作还有自行车手表的钱,你借的?”林昭怕顾承淮欠人情,轻蹙眉头。 “没有。”顾承淮摇头否认,解释道:“从任务奖金存折里取的。” 他有两个存折,一个放津贴,一个放任务奖金。刚结婚时,他主动上交两个存折媳妇儿。林昭只收下津贴那个,男人出任务奖金的存折没要,让顾承淮自己收着。 她觉得这是他流血流汗换来的钱,不该由她拿。 “没欠人情就好。”林昭说。 顾承淮深邃的黑眸看着她,隐含期待,“你不是怕我给顾杏儿钱,另一个存折你也收着?” 林昭眉眼流露出无奈,软声:“你收我收不都一样,哪有人嫌手里钱多?你放手边有需要可以直接取呀。” “我用不着。”顾承淮沉声道。 他不想昭昭和自己见外。 他在外打拼,不就为给她、给孩子们好生活吗,津贴也好,任务奖励也罢,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只是让家人过的更好的数字罢。 “你带回来了?!”林昭扬眉。 顾承淮果断从兜里拿出存折,递到她面前。 积极又自觉。 “你是一家之主,你收着。” “你把存折揣兜里。”林昭惊愕地嗔他,二话不说收下,看也没看,赶紧塞包里,“也不怕丢了!” 这可是崽他爹的血汗钱啊!! 顾承淮眉眼舒展,黑眸溢满笑意,浑身轻快。 看媳妇儿的眼神越发腻歪。 他真喜欢昭昭管着他啊。 这让他觉得昭昭是在乎他的,她不是吃到肉、得到他身体就不认账的人。 “笑什么!”林昭拍他的胳膊,那胳膊跟铁块一样,都是力气,单手能把她举起来,从县里走回大队,再走到东风大队。 “我高兴。”顾承淮声音染笑。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好听,染上笑更是低撩诱人,让人耳根子发热。 “傻不傻,给钱还高兴。”林昭心里美滋滋,嘴上却吐槽着。 顾承淮看出她口是心非,心情更好,说道:“给你我高兴。” “顾营长,你真是没救啦!”林昭牵起他的手,大步向前。 顾承淮看着她的侧脸,笑而不语。 他早就没救了啊,在见到昭昭的第一眼。 又往前走一段后,林昭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拍脑门儿,“……自行车忘了!!” 顾承淮拽下她那只手,伸手柔摸她的额头,语气无奈,“忘就忘了,没人敢偷。” 这会的自行车都是上牌的,还得登记,敢偷就得进去。 没等林昭说话,顾承淮主动邀约,“时间还早,想看电影吗?” 林昭陡然想起以前,两人刚谈对象的时候,他就说过这么一句。 当时是冬天,那年的顾同志不似现在不怒自威,还有一点点小青涩,看都不敢正大光明看她,只敢用眼风瞥。 被她看见甚至会羞涩,顶着通红的耳朵,故作淡定地回答她的问题。 “想啊,好久没和你一起看过电影了!”林昭笑道。 “那就去。”顾承淮牵着她往电影院走,路上碰到人马上松开手,只要没人都要拉手,眼睛像装在他媳妇儿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崽崽们要是在村口等我回家怎么办。”林昭有些迟疑,良心痛了那么一瞬。 “没事啊,有家里人看着。”顾承淮没在意。 他从没想过用四个崽绑住媳妇儿,昭昭先是林昭,之后才是他媳妇儿,才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才是顾家的儿媳妇。 “你都不想他们。”林昭像是不经意地说。 “想啊,怎么可能不想,那是你千辛万苦流那么多血生出来的无价之宝,我不可能不想啊。”顾承淮在媳妇儿面前并不寡言,有什么话就说,生怕昭昭觉得自己闷。 “晚上多的是时间和他们培养感情,我现在就想和你单独待会。”他目光专注又认真。 阳光下,整个人都在发光。 林昭微微仰头,刚好看见他性感迷人的喉结,很好亲的唇。 她眉开眼笑,声线愉悦地回应:“……我也想。” 顾承淮垂眸,想亲亲她,可是不行。 他怅然收回视线,牵着她去电影院。 “和你通过电话那天,我带大崽二崽看了场电影,他们高兴的不行,连着几天跟大队的小朋友讲呢。”林昭想起上次带儿子看电影,把这趣事分享给崽他爹。 顾承淮脑海浮现出一幅画面。 温柔美丽的妻子牵着两个儿子,大儿子沉稳安静,话不多,看着他娘笑得很甜,二儿子蹦蹦跳跳,嘴巴说个不停,问这问那,对什么都好奇,眼睛亮亮的,和昭昭乍看见自己的清亮明眸很像。 让人心瞬间塌陷,忽而柔软。 “辛苦你了。”他神色认真,握着林昭的手稍稍收紧,眼底闪过愧意、心疼。 他不能在他们身边,愧对昭昭和四个崽,还有父母。 林昭摇摇头,笑容清甜,“还好啊,你知道的,大崽二崽很乖,不会让我费心,你才辛苦。” 许久不见,两口子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顾承淮,对于媳妇儿的改变,他满肚子疑惑,想问又怕踩到什么雷,让昭昭误以为自己责怪她以前不管孩子,只能先闷在心里,先观察观察情况。 “工作还习惯吗?累不累?” 林昭眼眸柔软的上扬,“售货员的工作你还不知道?轻松的,下班还很早,我超级喜欢。” 她晃晃顾承淮的胳膊,语调轻快愉悦,“崽他爹,你不知道,我以前上学的时候多羡慕当售货员的同志。” “我就觉得,怎么有这么舒服的工作呀,不就摆摆货,有人来招呼一声,没人随便干啥,打瞌睡、织毛衣都行,待遇还不差,简直是神仙工作。” “没想到我能进啊。”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第一天上班的前一晚我激动的半天睡不着,想跟人说说话又……”没人。 顾承淮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心脏骤然收紧。 林昭不需要崽他爹的愧疚,早在答应顾承淮的求婚时,她就知道,他是军人,必定不像别的丈夫和父亲,能留在他们身边啊。 也是话赶到这里了。 她弯眸笑,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用欢欣的语调说:“承淮,我很开心。” 顾承淮眼底掀起波澜,“你开心就好。” “开心啊,当售货员可是我上高中时的终极目标。”林昭仰头,看向光照下熠熠生辉的树枝,光影在她侧脸投下一层柔光。 “我不像别人理想远大,是不是很奇怪?”她收回视线,看向顾承淮,语气略微带了些调侃的味道。 “不奇怪。”顾承淮摇头,目光明朗赤诚,“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选择哪种生活方式的权利,你很好。” 林昭笑容加大,“你永远都知道怎么哄我开心。” 在顾承淮心里,她怎么样都好。 “没哄你,是真心的。”顾承淮强调。 “我知道啊。”所以才更珍贵。 两人说着话,脚下没停,径自往电影院走。 售票窗前,卖票的同志还是郭美珠。 有的人没有排队意识,见人多故意往前挤,数只手探进窗,搞的人火大。 郭美珠冷着清秀的脸,大声咆哮,“干啥呢,干啥呢?都是成年人,不知道排队啊,一个个大人连小孩子都不如,那个手上有痣的,还挤,还挤,是不是想浑水摸鱼?我都看见啦!” 边骂。 手上的动作不停。 眼睛也尖利,没有浑水摸鱼能成功骗票的。 林昭把售票窗前的一切收进眼里,不禁轻笑出声。 “你认识?”顾承淮问。 “嗯,我初中同学。”她回答。 见郭美珠注意到自己,林昭冲售票窗那里招招手,随后伸手指指电影院的位置,表示她想看电影,帮忙留两张票。 郭美珠点头,表示收到,又忙起来。 顾承淮看媳妇儿嘴有些干,让她待在阴凉处,他快步离开,去买汽水。 两人哪怕挺长一段时间不见,默契仍在,林昭知道他去干什么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郭美珠忙完后,拿着两张票过来。 “昭昭,你的票。” 林昭接过,把钱给过去,顺便往她手里塞一块巧克力。 “巧克力?!是巧克力吧昭昭?!”郭美珠没吃过巧克力,听她那省城的表妹显摆过,说特别好吃,供销社所有加起来都不如这玩意好吃。 “嗯,是巧克力。”林昭颔首。 “听说很贵的,供销社都买不到,没想到你有,还这么大方的送我,谢谢你啊。”郭美珠笑着道谢。 “不用谢,你帮我留票了啊。”林昭说。 说到留票,郭美珠想到远远看见的那人,眼睛发亮,“昭昭,刚你旁边的人是谁?是你三哥吗?” 林昭微怔,摇了摇头,“不是,他是我爱人。” 这话刚巧被顾承淮听进耳朵。 冷峻如寒月的年轻军人倏地散去黑眸中的清冷,嘴边噙了点笑意。 “啊……?!”郭美珠惊愕出声,表情忽然变得复杂,还有些古怪。 这就是同学们私下说的,土不啦叽还丑的乡下人? 土吗? 丑吗? 都瞎了吧!! “怎么了吗?”林昭眉头轻皱。 郭美珠不想让那些毫无根据的传言影响昭昭心情,飞快摇头,“没,没什么。你爱人长的人真好。” 不愧是林昭同学啊。 她就说,自甘堕落这四个字离林昭不要太远,她从来都清醒啊,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噢。”林昭没追问,和她告别,随顾承淮进了电影院。 这边久别胜新婚的小夫妻刚进电影院,过着甜腻腻的二人世界,村口四个崽和两只狗望穿秋水。 “哥,娘怎么还没回来啊。”二崽等不及问。 他和他哥刚洗完衣服,这会衣摆和裤腿都有些湿,脚上的凉鞋裹满泥。 大崽眼睛一直盯着娘平日出现的地方,一刻不松,他的眉头轻皱。 四崽歪了下脑袋,眨巴着水润清澈的大眼睛,突然吐出两个疑惑的字:“……迷路?” 二崽咧开嘴,迸出一阵响亮的嘲笑,故意拖长调子,“你当娘是你吗……?” “哈哈哈哈!!” “娘是大人!大人!!大人怎么会迷路?笨蛋四崽!” 小奶团子气的脸蛋通红,藕节似的胳膊抡成小风车般的螺旋桨,整个人像只炸毛的小猫……嗷呜着一声扑过去。 “坏哥哥!” (本章完) 第69章 “我不仅看,我还亲” 第69章 “我不仅看,我还亲” 二崽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妹妹闹自己,手臂环成圈,小心护着四崽。 “咬你!坏哥哥!!”小奶团皱着鼻子,小脸也皱成一团,猛地张大嘴巴,肉乎乎的婴儿肥颤颤的,在哥哥脸上嗷呜出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咦!”二崽脖子侧歪,脸往肩上蹭蹭,把妹妹的口水擦干净,向来不拘小节的哥哥点点四崽的鼻尖,嫌弃道:“小脏娃。” “哼!” 四崽听出被嫌弃,狠狠跺脚,身子险些歪倒,晃几下后好悬稳住,重重地哼一声,背过身去,给二哥一个气呼呼的小背影。 矮墩墩,脑袋圆嘟嘟,胳膊白嫩,一按一个深窝窝。 “!” 二崽第一次体会到娘说的萌,用食指戳戳妹妹头顶的小啾啾。 小奶团感觉啾啾被碰,抬起肉肉的小手摸去,碰到什么,茫然扭头,对上一张笑嘻嘻的脸,好悬想起自个儿应该生气,又重重哼声,慢吞吞地去找小哥。 和她娘脾气一样大。 大崽瞥一眼又收回视线,神色担忧地看着远处,来回转圈圈。 “大崽二崽,还在等你们娘啊,别等了,先和爷回去,你娘怕是有事耽搁了。”顾父带大队的人去顾家三房完成拆房任务,听村里人说四个崽还在村口,没直接回家,来村口找孙子。 “爷,我娘不会出什么事吧?”大崽目光担忧。 顾父瞧见小孙女的短裤上有灰,弯腰替她拍拍,抹掉大崽额头的汗,说道:“不会有事的,再过俩小时,要是你娘还没回来,爷带你大伯二伯去县里找。” 老三媳妇儿她舅在县里,被事情耽误也属正常。 闻言,大崽绽开笑颜,“爷真好。” “这有啥。”顾父抱起四崽,喊上孙子回家。 大崽二崽又回头看一眼,仍没看见熟悉的身影,小哥俩怏怏离开。 电影院里,影片还没播放,林昭先打了个喷嚏。 顾承淮拧眉,伸手探她额头,声音压低,带着担忧,“怎么突然打喷嚏,感冒了?” “大热的天怎么会感冒。”林昭揉揉鼻子,“肯定是大崽几个想我。” “看完电影就回。”顾承淮轻声道。 “咳!咳!!”几个巡查的人重重一咳,提醒所有人注意点影响,随后离开。 林昭拧眉。 “县里越来越……”她欲言又止。 嘭的一声,灯光骤暗。 影院漆黑,又是几道有规律的嘈杂声响后,台前亮起光。 黑暗中,顾承淮拉住林昭的手,放在膝盖上,捏捏她的指尖,回应她方才的困惑。 越来越乱。 他知道昭昭想说什么。 脑海闪过在海城看到的,混乱无序,风声鹤唳,顾承淮眉宇笼上一层凝重。 分明山雨欲来。 而且。 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电影开始播放,声音传出,他抛下纷乱的情绪,将全部思绪投向正前方的银幕。 一抬头,某某电影制片厂的大字飘过。 之后,出现“女飞行员”四个大字。 林昭顿时来了精神,身子侧过去,侧向顾承淮,同时挥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怎么了?”刻意压低的,伴着温热气息的声音响起。 林昭挠挠耳朵,一抬头,红唇贴上一抹冷玉般的凉。 她亲到了顾承淮的耳朵。 下意识撤离。 看不清彼此的环境下,林昭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半晌。 顾承淮重新靠过来,黑暗中惊涛骇浪的眸难得放肆热烈地看着她的嘴,抿了抿唇,声音低哑,“……昭昭?” “咳!”林昭清清嗓子,怕再出幺蛾子,掩嘴靠近他,小声道:“我想说,这部电影大崽一定喜欢,改天带他俩来看。” 飞行员欸。 大崽的梦想。 顾承淮盯着她挡嘴的手,深幽黑眸闪过可惜。 “……好。”他应道。 怎么应的很勉强啊,这家伙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林昭满脸疑惑,正想追问,影片正式开始,只能先看电影。 100多分钟的电影播映完,观众在位置上坐了好几秒,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真好看啊。” “女同志也可以当飞行员,林雪征和杨巧妹她们可真厉害,她们真有意志!” “我想再看一遍。” “我也想,我可太喜欢项菲了,她又自信又好胜,穿的裙子也好看,我打算寻人做一条。” …… 昏暗灯光下,乌泱泱的观众小声讨论着剧情,各有各的兴奋,他们慢慢涌出电影院,嘈杂声远去。 林昭和顾承淮不急,夫妻俩缀在最后。 走出影院,此时太阳已然没那么刺眼,挂在西边天垂,染红半边天。 蓝天,白云,橙红的夕阳。 还有。 爱的人。 林昭眼里布满碎光,“回家。” 顾承淮颔首,眸光湛然。 回家。 两人先回供销社骑自行车,而后又去县政府大楼找杨钧之取行李,和他约定改天一起吃饭,踏上回家的路。 顾承淮的行李不算少,大大的两包,他没让林昭拿,而是挂在车头。 “上车。”他侧身,含笑对林昭说。 林昭跳上后座,伸手扣住他的腰,”好了。” 感受着媳妇儿细软的手,顾承淮眼里闪过浓浓笑意,长腿一蹬,车子滑出去。 没人的时候,林昭双臂搂住男人精瘦的腰身,将脸靠在他的背,嘴角上扬。 谁也没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 四个崽吃完饭,发现娘还没回来,又来村口等,边等边瞧太阳的位置。 他们爷说,太阳再下去一点,娘还没回来的话,带他们去县里。 “娘!”二崽远远看见自家的自行车,扬声喊道。 狂奔而去。 仿佛一阵风擦脸飞过。 大黄和琥珀汪汪几声,跟在他身后。 大崽急的跺脚,见弟弟妹妹慢慢悠悠的样子,恨不得扛着他们跑。 这时,二崽凄厉愤怒的声音划破空气,“哥!哥!!”急的连叫两声哥,几乎破了音。 “自行车!咱家的人自行车被人抢啦!!” 他声音嘹亮,扯着嗓子喊更大声。 顾承淮听见这一声,猛捏刹车,脚踏板空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对外向来古井无波的俊脸出现一道裂缝。 “…” 还没说话,却见二崽随手捡一根比自己高的长木棍,在手上掂了掂,觉得不够,又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像个小炮仗冲来。 双腿张到最大,胳膊挥舞着,抡抡石头,转转棍子,气势十足。 冲车上的男人挥动“武器”。 “我娘呢!说,你把我娘藏哪儿了!?” 车头两个大行李,林昭又过于纤细,被挡的严严实实,连个脚也看不见。 听到二崽的话,她心口滚烫,又觉得哭笑不得。 照片白看了啊。 她扣着顾承淮的劲腰,跳下车,出现在二崽视线中,朝他招手,“二崽,娘在这里。” 二崽愣了下,蹬蹬蹬跑过去,拉着娘离臭男人远点,小身板挡在林昭身前,用棍子指着顾承淮,气势汹汹道:“你,把我家的自行车放下!” 顾承淮:“……” 他眼里流露出无奈。 看向边上捂嘴偷乐的媳妇儿,用眼神询问,这是常看他照片的结果? 二崽皱眉,用棍子邦邦邦敲地,敲的阵阵响。 “看哪儿呢!看哪儿呢!!不准你看我娘!”他凶巴巴地说,“信不信我让大黄咬你!!” 话音落。 大黄配合地汪一声。 “汪——!” 顾承淮逗儿子,“我就看。” “我不仅看,我还摸。”他当着儿子的面儿,抬步上前,拉起林昭的手,甚至……放肆的亲了一下她的指尖。 挑衅的、居高临下地看着二崽。 他媳妇儿,他就看。 林昭乌黑的眸瞪大,脸颊咻的染上绯色,灿若桃李。 “孩子在呢!”她气的打人,小拳头砸到身上,不是一般的疼。 顾承淮瞬间老实。 二崽气的磨牙,挥舞木棍要和他拼命。 啊啊啊啊气死他了! 扬起棍子,要大义灭亲。 “呔,我和你拼了!” 一个照面,顾承淮扣住那棍子,有技巧的用力,棍子脱离二崽的手,转而出现在他手里,被他随手丢向路两旁到脚踝的草丛。 没什么情绪地说: “顾二崽,你太弱了。” 心里有了打算,寻思在家的这段时间,带两个崽好好锻炼锻炼,不然怎么保护他们娘? 不过。 很勇敢。 值得表扬。 顾承淮眼底闪过满意。 二崽瞧一眼自己被收缴的武器,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恍恍惚惚,怀疑人生。 他的棍儿,咋被顺走的呀? 大崽牵着弟弟妹妹过来,仰头看高高大大的男人,很快收回视线,面上故作淡定,瞧见林昭脸上的笑,手指轻蜷,喊道:“爹。” “嗯。”顾承淮低下头看着大儿子。 和他印象中的样子一样,懂事又安静,很乖很乖。 这次见面,四个崽变化都很大,身上长了肉,穿的不再是破破烂烂,连鞋都是供销社买的,比他在军区家属院见到的小孩还洋气。 “高了,也胖了,是大孩子了。”他说。 闻言,大崽心里开出一簇簇小,下意识挺胸抬头,身后的隐形尾巴翘起来,甩开甩去,充满愉悦和欢喜。 “爹也和娘说的一模一样。” 顾承淮含笑的黑眸掠过林昭的脸,眼角眉梢流露出一抹不明显的好奇。 “哦?” “你娘怎么说我的?” 二崽见没人理自己,急了,赶忙跳出来,语速极快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对上亲爹看过来的、充满深意的眼神,小朋友黑亮的眸闪烁几下。 心里哼哼。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爹。 只是……想到亲爹才回来就霸占了娘,让娘晚回来两个小时之多,他打算给爹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大人也不能想干嘛就干嘛! 虽然这个教训没超过两分钟,还失败了,但是……虽败犹荣,哼哼。 “你说。”顾承淮给二儿子个台阶下。 “娘说爹很高,也很俊,是全公社最俊最高的青年,而且还是个厉害的军官。”二崽见到爹的样子,觉得他爹和大队别的小朋友的爹都不一样,看上去一拳能打哭一个小朋友,很厉害的样子。 小朋友单方面和他爹和解。 他不客气地提要求,“爹,我能看看你的军帽吗?” “二崽,别闹你爹,过段时间我给你俩做。”林昭解围道。 她不能让孩子觉得什么都能碰,尤其是他们爹的东西。 临时过过瘾和自己拥有,哪个更划算,二崽还是知道的。 “好!”他放弃看他爹的军帽,声音清脆地应道。 林昭捏二崽的脸上的肉,没好气地说:“早认出你爹了吧?还在那儿装,装的我都信了,演技挺好的啊,应该把你送去拍电影。” “可以吗?”二崽顺杆儿爬,眼睛亮极,“有钱钱吗?!” “……”林昭指尖轻揉眉心,无奈道:“你以后不是要买辆车,从城里买稀罕东西,送到各个大队卖吗?” “怎么,理想又变了?!” 二崽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 他快速解释,“没变。买车是以后的事,拍电影……我现在就可以!” 话说完,超级期待的看着林昭。 眉眼飞扬。 “娘,你什么时候送我去拍电影呀?”想象着在电影里看到自己,二崽都想好要怎么向铁锤几个显摆啦。 林昭逗孩子反倒被将一军,顿时说不出话来。 顾承淮低头看人小志气不小的二崽,不紧不慢地说:“你要是想去,我找人带你走。” 二崽嘴角还没彻底扬起,便听他爹淡淡补充:“听说演戏一开工得半年一年,要离开家的,你想好……” 他微微一顿,给崽崽反悔的机会。 果然。 二崽听见要离开家,当场反悔,“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我娘!!” 觉得他爹其心可诛,小朋友神情警惕,在记仇的小本本上记下一二三四五六条。 顾承淮不在意。 老父亲的心都在小闺女身上。 他看见了大崽身后扎着辫辫的四崽。 小团子穿着短袖短裤,脚上是奶奶做的小布鞋,白白嫩嫩的,正仰着小脑袋望着他,一副被高到的震惊模样,乌黑的杏眼瞪的溜圆,和昭昭很像。 小小一只站在那里,便让老父亲心里生出无限柔情。 顾承淮半蹲下身,敛去浑身锋芒,朝四崽张开手臂,眉眼舒展,声线温和。 “四崽过来,爹抱抱。” 林昭抿嘴憋笑。 她保证,除喊她的名字,这绝对是顾承淮第一次说迭词,还是抱抱这样腻歪的词。 活久见啊! 二崽更是表情怪异,张口控诉,“爹,我先跑来的,你见的第一个崽是我,你咋不说抱我!” 顾承淮给他一个极其荒谬的眼神。 谁刚见面就要对他喊打喊杀的,还抱?不揍一顿都算他脾气好! “?” 二崽看懂什么,想也不想就跟娘告状,“娘,爹明晃晃的偏心!” 谢谢宝子们的票票支持,明天加更,么么(`) (本章完) 第70章 “我不是你爹” 第70章 “我不是你爹” 林昭浅笑,反问道:“那怎么办呢?” 二崽眼睛一转,牵着他哥和三崽的手,仰头看着她,认真的和娘打商量:“爹偏心妹妹,娘偏心我们。” 很公平吧……?! 林昭觉得小朋友脑子转的真快,笑容更深,替哥仨擦擦额头的细汗,“你爹对你们一样好啊。只是因为妹妹是姑娘,所以说话语气稍微温柔一点,他也是喜欢你们的。” 她无比笃定。 因为四个崽都是她生的,顾承淮会不偏不倚的喜欢啊。 “是吗?”二崽半信半疑,问出个大胆的问题,“娘,爹会把我扛在他脖子上吗?”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是顾承淮能听到的音量。 “这得问你爹,看你爹愿意不。”林昭又把皮球踢回去。 二崽撇撇嘴,看向他爹,却见他爹抱起妹妹,矮墩墩的四崽瞬间高出他好几截,可给小朋友羡慕坏了! 他大跨步走过去,拉拉顾承淮的军装角,礼貌问询:“爹,你能把我扛你脖子上吗?” 大崽想到元宝他爹会扛着元宝满村走,干净清澈的眸子流露出羡慕,在他娘鼓励的眼神中,主动又大胆地说:“爹,我也想,元宝和铁牛的爹都会扛他们。” 谁说小朋友没心眼,看看,这不,给他爹下套呢。 “真棒。”林昭声音柔缓,“今天的大崽是勇敢的大崽,娘为你骄傲。” “就该这样,有话就说,有需求就提,我们是一家人,全世界最最亲近的人,在爹娘面前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大崽认真点头,“嗯!” 顾承淮看向林昭。 待看见媳妇儿冲自己使眼色,冷峭的眸闪过笑意,余光扫到两个崽期待的小眼神,颔首:“扛,你们说怎么扛就怎么扛!” 二崽一下子蹦起来,喜的小脸红扑扑。 忽然觉得,爹回来也挺好哎! 安静的三崽眼睛弯成月牙,笑容秀气。 …… 身量笔挺、长相出挑的年轻军官抱着可可爱爱的小奶团子,同样的高颜值,大的如一柄长枪,小的软软甜甜。 铁汉柔情。 好看的堪称世界名画。 林昭见崽他爹身体僵硬的抱着小闺女,整个人像深渊底的寒冰,霎时间融化成水,每一寸锋芒棱角都柔软下来。 忍不住催促。 “回不回啊?” 虽然这会不热,他们还在树荫下,但是杵在这里很傻啊。 女儿重要,媳妇儿更重要。 “回。”顾承淮愉悦的嗓音响起。 二崽努努嘴。 他发现了,全家人,爹最双标。 对娘和妹妹都很温和,对哥也还行,对他……古里古怪,之前还瞪他嘤嘤嘤。 哼!哼哼!! 小朋友在心里冷哼,记仇本上又狠狠记一笔。 林昭接过四崽,小团子软乎乎的胳膊环住娘的脖子,漂亮的眼睛却是落在顾承淮身上。 眼里流露出好奇。 顾承淮被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心软成水,清冽的嗓音放轻放软,“等到家……爹举高高。” 又是迭词。 “……”逐渐离谱啊顾同志。 瞥见媳妇儿微妙的目光,顾营长修长好看的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低一咳,淡定道:“回……” 话未说完。 远远两道身影迅速跑来。 是顾父顾母。 身后跟着顾家的小崽子们。 顾父刻意压下激动的声音响起,“老三。” 紧接着。 顾母疾步奔来,没好全的伤有一处裂开,微微刺疼,但是不影响啥,看见儿子……老母亲哪儿哪儿都舒坦。 她上下仔细端详着儿子,确定三儿四肢完好,长舒一口气,眼角笑纹里漾着细碎的光。 “老三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捎个信儿?饿不饿?娘给你擀面条,吃饺子也行!” 顾承淮喉结微动,目光依次扫过双亲霜白的鬓角,双腿并拢,指尖正对帽檐红星,向二老敬礼。 “爹,娘,我回来了。” 顾父如之前十来次一样,条件反射地抬手回礼,布满老茧的指节蹭过鬓角。 苍老的眼中盛满骄傲。 ——这是他为国家养育出的栋梁啊。 看儿子行李多,顾父上前拿走一个,“走,回家。” 顾承淮没阻止,他知道,他爹不服老,能帮着干点事,他比什么都高兴。 林昭捕捉到顾母走来的姿势稍显怪异,想起她的伤没彻底好全,眉心微微一笼,直接问:“娘,你伤口裂开了?” 顾母下意识看顾承淮,眼里闪过心虚,猛向老三媳妇儿使眼色。 她这个当娘的也怕老三的冷眼。 “崽他爹!”林昭没忽略问题,怕顾母伤口裂的更厉害,喊住正和顾父说话的顾承淮。 年轻军官扭头,帽檐半遮他锋锐的眉眼,衬的他越发冷峻如寒月,清风朗月,气宇轩昂。 “怎么了?”他柔了眼,极具耐心。 “你先带娘回去。”林昭说。 夫妻俩的默契,让顾承淮意识到什么。 他眼睛里的笑意倏然散去,推车到顾母面前,没说话,那么轻飘飘地看着她。 顾母没敢吱声,乖乖坐上后座。 哎呦喂,老三的气势越来越吓人了!! 进村后,碰上不少村里人。 瞧见大队最最出息的小伙子,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承淮回来了!” “这次回来待多久?难得回来一趟,多待几天。” “顾婶子坐上自行车了啊,还是最喜欢的儿子带着,心里乐坏了吧,瞧您那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亲爹回来,这下顾家的四个崽该更嚣张了哈哈哈。” …… 顾承淮把车速控制的不快也不慢,态度谦和的跟乡亲们打招呼。 喧哗场面,好像什么人衣锦还乡,全村都来凑热闹。 大崽二崽笑容灿烂,一模一样的眸子弯成同款月牙状。 见到小伙伴后,二崽大力招手,朝元宝显摆:“元宝,这我爹!” 又冲铁牛说:“铁牛,我爹回来啦。” 眼风一扫,瞥见大半个月没说过半句话的长剩,表情神气又嘚瑟,“长剩哥,我爹高吧!我爹一根手指头能把你揍哭!” 发现长剩缩缩脖子,笑的哈哈哈。 顾承淮:“……” “?” 风评被害。 二崽把亲爹当显摆工具,没完没了。 他叉着腰,大声威胁:“你说话掂量掂量,要是再敢传我娘是懒婆娘的坏话,我就带我爹去你家,我爹揍你爹,我揍……” “你”字还没出口,见长剩比自己高大半个头,机灵地说:“我和梆梆他们打你。” 他挥动拳头,出言威胁。 长剩爹也在看热闹,听到二崽的话,欲哭无泪。 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长剩更是委屈,“我都好久不说了啊,你咋还记得。” 他之前说,那是因为双胞胎他们娘本来就是懒婆娘啊。 自从林婶婶都去县里上班,他早没说了啊。 “我记仇呀!”二崽歪头,理直气壮地说。 长剩因为他娘被大队的孩子排挤,都说他娘是偷儿,孩子王早没了之前的影响力。 他早想和顾家的孩子破冰。 于是主动道:“你怎么样才能不记仇啊?二崽,我都改了,不信你问我爹!” 长剩扯他爹的衣摆,“爹你快告诉二崽,说我好久没说他们娘了!!” “是是是。”长剩爹抽回衣摆,小心抻抻好,连连应声,看着双胞胎,憨笑着,“大崽二崽,叔教训了长剩,他不敢再碎嘴。” 大崽人小气量大,望向长剩,认真道:“如果长剩哥以后都不说我娘的坏话,我们可以和你做朋友。” 二崽听他哥的话,哥说做朋友,那就做朋友。 心里同意,嘴上仍是威胁,“你敢再说,我还揍你。” 长剩赶紧摇头,“不说了,再也不说了,谁再说你娘,我帮你揍他!” 二崽眼珠子滴溜转,觉得有赚头,迈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长剩面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少年,伸出右胳膊,竖起尾指,示意他拉勾。 “拉勾,谁反悔谁是小狗。” 长剩高高兴兴地把手放上去。 二崽收回手指头,对上林昭的目光,扬唇一笑,笑容灿烂的像个小太阳。 他走向他娘,得意洋洋,“娘我聪明不?” “嗯?”林昭没明白。 二崽笑容收敛,那么轻轻一叹。 动动嘴正想说什么,被大崽抢了先,“二崽的意思是他收了个大小弟,问娘他厉害不。” “大小弟?”林昭语气疑惑,真不懂现在的小朋友,“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大朋友小弟的意思啊。”二崽挺胸抬头。 这话才落,林昭无意瞥见顾承淮落在儿子身上的,岑凉的目光。 emmm。 二崽可能……要被罚站军姿了! “你在外面收小弟当小老大啊?”林昭悄悄给他使眼色,示意儿子说话注意点。 小家伙没看出来,还纠正道:“老大就是老大,不是小老大。” “娘,我不是两岁的小朋友,我是五岁半的大朋友了!” 坦途不走,偏过独木桥是吧? 祝福你。 林昭心情复杂地摸摸儿子的脑袋,“你开心就好。” 她不管了。 让顾营长管去。 “我开心呀。”二崽将脚下的石头踢飞,小背影充满快活,像刚出铁笼的小鸟。 …… 和村里人说说笑笑,顾承淮在顾家人的簇拥下,来到老宅门口。 顾母被黄秀兰和赵六娘搀扶进家,顾远山和顾玉成帮忙推车、拿行李。 一群小辈看着威风凛凛的顾承淮,左一句三叔、又一句三叔。 正热闹着。 不知从哪里跑出个四岁多点的小丫头,猛地抱住顾承淮的腿,脆生生的喊爹爹。 “爹!” 是陆宝珍。 “爹,我要抱抱!” 窜出来的小孩浑身脏兮兮,头上的揪揪歪歪扭扭,连鞋都没穿,黑乎乎的脚上有几道红痕。 忽然来了个陌生的小女孩喊自己爹,还是当着自己媳妇儿的面儿,顾承淮头皮发麻,一把拉开她,后退几步,下意识看向媳妇儿,忙解释:“昭昭,我不认识。” 林昭很满意他的态度,说道:“这是陆家的孩子。” 陆一舟家的? 顾承淮懂了。 小丫头看见他身上的军装,错将他认成自己的爹了。 “我不是你爹。”顾承淮神色淡漠,嗓音是如霜似雪的清冷。 莫名其妙的,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对这没双胞胎大的小丫头全无好感。 厌恶的情绪急速蔓延,让他觉得奇怪。 不该啊。 陆宝珍不知道自己被讨厌,表情愣愣的。 二崽心里狠狠记他爹的仇,却也不愿意爹被可恶的陆宝珍抢,冲上去挡住他爹,脸上没笑,看着凶巴巴的。 “陆宝珍你干嘛!这是我爹,你爹被你后娘气的回部队了!” “你想你爹去部队啊,缠我爹干嘛。” 说到这里,用食指抹抹脸颊,大声道:“连自己的爹都能认错,羞羞羞,陆宝珍你连我家三崽四崽都不如。” 顾承淮生平第一次被儿子护,心情略复杂。 陆宝珍远远看见个穿军装的高大男人,觉得是爹,高兴地跑来。 居然不是她爹,是双胞胎的爹。 大喜到大悲是什么感觉,不到五岁的她知道了。 陆宝珍仰头,爆哭。 大声喊爹。 “爹!” “宝珍要爹呜呜呜!!” 看到四崽的红头绳,哭的更大声。 “我的,红头绳是我的,新裙子也是我的,都是我的——”她声音尖锐的喊,赖在地上,死命蹬腿,和她奶一模一样。 林昭皱眉。 轻挽顾承淮的胳膊,出声喊双胞胎,“大崽二崽,带弟弟妹妹回家。” 话落。 率先进屋。 大崽二崽没多看嗷嗷哭的陆宝珍,牵着弟弟妹妹进家门。 正要跨进门槛,听见邻居嘟囔:“宝珍怎么了?” 大崽停下,说:“她想她爹了。” “哦哦。”邻居了然,冲藏在角落的苏玉贤喊:“一舟家的你咋回事,不看孩子哭成这样,好歹哄哄啊。” 心中腹诽:后娘没一个好的,没进门时觍着脸上门干活,进门后像变了个人,连孩子也不管,还整天和婆婆打架。 谁家儿媳妇这样,陆一舟也是倒霉。 妇人摇摇头,转身回屋,没管数落孩子的苏玉贤。 “赶紧起来!丢不丢人啊,见人就喊爹,你那么缺爹吗,还赖地上,看你衣服都脏成啥样了,起来——” 那日,陆母带着陆宝珍从县里回来,浪费一天时间,连根火柴都没弄下。 陆母以为时运不济,第二天再去,谁知道还是没收获。 没收获也就算了,还摔了一跤,把盆骨摔裂,看病好几块,活也不能干,仿佛霉神附体。 陆小妹又是个懒的,家里的活都落在苏玉贤头上。 苏玉贤千方百计嫁进陆家,是想过林昭那样的好日子,不是来受罪的,能偷懒就偷懒,什么事都含糊地做。 所以,陆宝珍这个全大队最干净、最舒坦的小丫头,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 大门关上。 顾承淮看向身侧的林昭,明知故问:“你讨厌陆家的小丫头?” “对!”林昭没否认。 “我不喜欢她,你以后路上看见她,也要和今天一样,离她远远的。”她霸道地说。 顾承淮没问原因,直接应下,“听你的。” 对不起,加更还在赶,暂时发不出(白天出了点尴尬的小状况) 我熬大夜写,写完就发。 宝子们先睡吧,起来再看。 抱歉抱歉。 (本章完) 第71章 “哄我一下会死啊”(月票活动加更5 第71章 “哄我一下会死啊”(月票活动加更5) 后面。 二崽捂住嘴,但没憋住笑声。 “嘿嘿嘿……” 两口子转身看他。 “你笑什么?”顾承淮居高临下看着儿子。 二崽使劲仰头,和他爹对视,笑容灿烂,“爹也听娘的,娘是咱家的老大。” 对于二崽说的,顾承淮不置可否。 “所以你们要听你们娘的话。” 真的不放过任何一个,教育儿子听他们娘的话的机会。 “当然啦,我和哥都可听娘的话了。”二崽大声说。 不忘踩四崽一脚,“妹妹不听话。” 四崽茫然看着二哥,嗯哼,她咋?! 小人精不是受气的,哒哒哒跑过去,用力推二哥哥,没推动,恼的小脸红通通。 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片刻后。 她抬起肉胳膊,摸头上的揪揪,自己哄自己。 看到这一幕,老父亲的心化了。 像昭昭的女儿,怎么这么可爱! 表面沉稳淡定的铁血军官,此时心里荡漾的冒出一个又一个夸女儿的话。 #小甜豆# #生气也可爱# #不愧是昭昭生的女儿# #这是我的掌上明珠# #一定得保护好她# …… “你在想什么?”林昭猜测崽他爹在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戳了戳他的手臂。 手被反握住。 “闺女真可爱,像你。”男人侧身,低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昭抽回手,“别随心所欲释放魅力,行吗!” 顾承淮眉宇间皆是笑意,语气不自觉放柔,“所以吸引到你了吗?” 他长相过于出众,气质也正直端肃,这副勾搭人的模样,只有他媳妇儿看的见。 新鲜。 林昭此时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言喻,“顾同志,我发现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她笑容殷殷,抬手扯男人的俊脸,想看看他脸皮变的有多厚。 顾承淮微微低身,方便媳妇儿动手。 “怎么不认识了!”他嘴唇紧抿,面容冷肃,认真又霸道地说:“我是你男人,我们是这世上最亲近、亲密的人,你不认识谁都不能不认识我。” 林昭笑而不语。 顾承淮对她的反应非常不满意,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勾起,深邃的黑眸几乎要看进她心底。 “笑是什么意思?”他问。 林昭仍是笑。 还笑! 什么意思? 心里有别的打算,不想和他做最亲近、亲密的人了? 顾承淮脸色微变。 “昭昭!” 林昭眨了下眼,神色无辜,就是不说话。 她就是坏,就是想看顾承淮因为她急。 男人神色变幻莫测,忽的取下军帽,深吸一口气,看向别处,抬手猛地将五指插入额前刺刺的短发中,由前到后那么顺下去。 动作随意,却自带一股俊逸风流。 林昭眼底的欣赏都要溢出来了。 崽他爹越来越迷人了啊。 顾承淮敏锐捕捉到,目光微顿,黑眸流露出无奈,“好玩吗?” “哄我一句会死吗?”气的暗暗磨牙。 刚谈对象那会,句句不离甜言蜜语,结婚后对他爱答不理,信也不写,现在还这样,不怪他觉得……轻易让人得逞不会被珍惜。 林昭展颜,勾住他的手,轻轻一晃,“承淮,你回来真好啊。这个惊喜,我特别特别喜欢。” 倏地。 顾承淮眉眼间的冷硬消退,漆黑的眼眸漾开笑意。 正欲说什么,二崽走到他面前,拉下脸,打断小两口的悄悄话。 二崽抱着胸,不高兴地说:“爹,你能不能别一回来就黏着我娘。” “你害我娘晚回来两个小时,害我娘现在都没吃饭,你还拉着我娘说话,你真的是……” 没找到形容词,他卡壳了。 不等亲爹有反应,继续控诉,“爹,你又不是没娘,你去找你娘啊。” “我都一天没和我娘说话了,你能不能先去干点正事啊?”说到最后一句,他还挺有礼貌的给他爹提建议。 一句接一句,小嘴叭叭个不停。 顾承淮嘴角一抽。 好好个活泼机灵的孩子,怎么偏偏长了张嘴。 林昭没忍住:“噗——!” 她一笑,此起彼伏的笑声传出。 “噗嗤!” “哈哈哈哈,二崽,二崽真是个活宝!”顾玉成哈哈大笑,笑的肚子疼。 沉默寡言的顾父也满脸笑。 二崽后知后觉感到不好意思,耳根悄悄发烫,有点结巴,“笑,笑什么呀?” “就是的呀,我娘还没吃饭,是吧娘?”他看着林昭,认真地问。 “对,都怪你爹。”林昭含笑道。 害羞的小鬼瞬间得意起来,摆出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表情。 “……” 顾母伤口裂开,心里发虚,回屋抹药。 叮嘱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给老三两口子做饭。 烟囱冒出烟,徐徐升空。此时太阳已然彻底落下,天还是亮的,大黄琥珀卧在狗窝里。 静谧而温暖。 …… 吃过饭,顾承淮打开其中一个行李,取出一包大白兔奶,一罐麦乳精,一瓶药酒,一个手电筒,交给顾母。 “娘,分给孩子们。麦乳精给你和我爹补身体,这药酒是舒缓肌肉的,平常也能擦,手电筒给爹,照明用。” 看三叔给他们带了,还是珍贵的大白兔奶,顾家的孩子们快乐疯了。 那么大包的大白兔奶,他们每个人可以分给几颗呢。 梆梆和顾澜正儿八经道谢,“谢谢三叔。” “三叔真好~”铁锤从来都是这么一句,憨憨的,但是真诚,看着就是个老实孩子。 来妹瞧着三叔身上的军装,满脸羡慕,心里冒出当兵的想法,“三叔,我以后也想当兵!你看我行吗?” 顾承淮微怔,没打击亲侄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出言鼓励:“行,好好吃饭,好好学习文化知识,等你到年龄再看,可以试试。” 来妹瘦巴巴的身体站的笔直,肃着脸,狠狠点头,“嗯。” 赵六娘一喜,拍打儿子的肩膀,给他打鸡血,“来妹,你可得努力,当兵有出息,瞧瞧你三叔就知道了。” “等你穿上他这身衣服,想吃多少肉吃多少肉,想吃多少吃多少。” “……”不至于。 部队也缺肉。 顾承淮心里反驳,面上很平静,不干扰二嫂教育儿子。 赵六娘凑到来妹耳边,小声道:“来妹啊,你哥是个皮的,咱二房还得靠你,你出息,咱二房出息,你光荣,咱二房光荣。娘这辈子可靠你了!” 来妹摇头带挥手,“别别别别,我担不起。” “你还是靠我哥吧!这担子我可担不起!” 梆梆站在身后,语气幽幽,“娘,你昨晚不是才说,咱二房得靠我,你这辈子得靠我,才一晚上就忘了!” 他忍不住阴阳怪气,“你是记性不好,还是记性不好啊!?” 赵六娘没瞧见梆梆离这么近,谁能料到会当场翻车。 她讪讪一笑。 短暂的尴尬后,复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俩都是我儿子,我靠你们怎么了!” 梆梆撇撇嘴。 来妹:“……” 难得他娘有求于自己,来妹眼睛忽的一亮,瞬间端起来。 “娘,你要是想靠我也不是不行,你和爹得同意我改名。” “顾霸王?”赵六娘看不出什么表情。 “嗯嗯嗯。”来妹挪动小木凳,往他娘旁边凑,表情期待。 “霸你个头!”赵六娘屈指弹他的脑瓜,疼的来妹跳起来。 “你改个锤子名字,你爷正帮你起呢,去去去去,一边儿去,个倒霉孩子。” 铁锤以为二婶婶喊了自己,好奇地看过来。 “嗯?” 赵六娘变脸变的很快,眨眼间从疾言厉色到轻声细语,“没事,没喊你,你玩,你接着玩。” “噢。”铁锤应声,继续陪龙凤胎玩布球。 大崽二崽也在。 “铁锤,你以后想干啥?”问话的是二崽。 听到弟弟的问题,大崽看向铁锤。 铁锤挠挠头,憨笑道:“我没想。我爹说以后的事等长大再想,让我长得壮壮的就成。” 他脑子不算灵活,最听好兄弟大崽二崽的话,就说:“大崽二崽,你们以后想干什么呀?” 大崽肃着小脸,说道:“我要开飞机!” 铁锤张大嘴巴,不明觉厉。 “我要挣大钱!”二崽大声说,“我要买大车,开大车的。” 铁锤惊呼:“哇!!” “铁锤你要是不知道以后干嘛,跟我干呗。”二崽看着铁锤,认真邀请他入伙。 铁锤脑袋不算灵活,但是听劝,尤其听大崽二崽的。 他点着小脑瓜,“好啊。” “那我们就说定啦!”二崽语调轻扬,好像他的赚钱事业马上要开始,明天就盈利一样。 铁锤伸手,做出个要拉勾的姿势。 两个稚嫩的手勾到一起。 小朋友清脆的声音响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铁锤道:“二崽你再问一遍。” 二崽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问道:“铁锤,你以后想干什么?” 小铁锤坐直身体,说的用力又大声,“和二崽一起开大车,挣大钱。” “对!”二崽满脸兴奋。 顾承淮眉心蹙了蹙,开口:“二崽,这话别往外说。” “啥话?”二崽回头看他。 “赚大钱这些。” “为啥?”二崽嗖地站起来,小眉头拧着,身上很有他爹的影子。 林昭忆起原书剧情,知道接下来整个国家会陷入混乱,必须谨言慎行,否则轻则自己倒霉,重则连累全家。 “二崽,听你爹的。”她轻声道。 “可是为啥呀?”二崽满肚子疑惑。 大崽是他娘最忠实的拥趸,说道:“二崽,娘咋说你咋做。” “……好吧。”二崽答应下来,又对铁锤说:“铁锤,咱俩先委屈委屈,等以后能说,咱俩再往外说吧,唉。” “…” 铁锤都听二崽的,“好!” 二崽遗憾暂时不能和小伙伴显摆,想到什么,又冲林昭道:“娘,啥时候能说你给我说一声,我还得招兵买马呢。” “?”林昭每天都震惊于儿子的学习能力,“招兵买马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嘿嘿嘿。”二崽笑嘻嘻的,“和宋知青,宋知青给我们讲故事。” 顾承淮眸光微顿,轻飘飘的语气,“宋知青?” “是呀,知青点的男知青。”二崽没多想。 男、知、青…… 男的! “大城市来的吧?”问的云淡风轻。 二崽不知道。 林昭没多想,回答:“听说是海城来的。” “真大城市啊。”顾承淮不咸不淡地说。 不知道长的怎么样。 他可没忘记,昭昭以前是想嫁到大城市的。 长嘴的二崽话不是一般的多,在地上写写画画练着字,嘴上叭叭道:“对啊,超级大的大城市。爹,超级就是比大还大好多的意思。” 顾承淮:“……”倒也不用这么贴心。 他高中毕业,勉强也算文化人。 超级什么意思还是知道的。 二崽的话还在继续,不经意间戳了他爷奶的心。 “我小姑和女知青争宋知青,讨他的欢心,被公安抓走啦!!” 顾父顾母脸色不太好看,但不是针对孙子,而是对顾杏儿失望。 林昭出声提醒:“二崽,克制下你的语气,别幸灾乐祸的那么明显。” 二崽一身反骨,但听他娘和他哥的话,乖乖应声,“好的哦。” 可是他就是高兴呀。 坏小姑被抓走了欸! 大崽看见弟弟表情不及格,抬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到二崽嘴角两侧,用力拉直嘴角,努力让那翘嘴变平直。 “嘴巴绷住。”他教着弟弟。 二崽绷嘴。 “棒。”大崽郑重颔首。 顾父和顾母交换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有心了,但多余了! 顾承淮看着自家这两个崽,双胞胎比同龄孩子聪慧很多,话说的明白不说,脑子也活。 辛苦昭昭了,把孩子教的这么好。 他侧头看向林昭,眉眼添上几分柔情,灼灼有辉光。 恋爱脑总会自我攻略。 “顾杏儿做了什么被抓了?”当三哥的客气问一句,语气平淡的像在说今晚的月亮真亮。 顾家人听出了,他话里的漠然疏离,竟也都不觉得奇怪。 老三理智、淡漠,眼里揉不进沙子,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 大崽一字一句道:“我小姑打了女知青,那个知青姨姨报了公安,然后公安来了,我小姑被抓进去了!” 顾承淮波澜不惊。 杏儿那个跋扈的性子,有今天在他意料之中。 “这是好事。” “省的瞎胡闹,让爹娘替她收拾烂摊子。” “铁窗里头会有人教杏儿规矩,吃点教训也好,让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经此一遭,也希望她能懂点事。 (本章完) 第72章 “不让碰啊” 第72章 “不让碰啊” 顾父之前去县里看过顾杏儿。 她确实被吓到了,但是,仍然不认错,对他这个父亲又骂又怨,没点尊重。 对顾杏儿能变好,他没抱期待。 倒是顾母,她认为这么一吓,还要受教育,或许杏儿会被吓破胆,不会再那么为所欲为呢。 “希望杏儿得到教训,能懂事点。” 畏畏缩缩也比现在那副样子强啊。 林昭和两个妯娌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摇头,觉得大抵不可能。 狗改不了吃屎。 老祖宗的教训你得听。 顾杏儿是十六岁,不是六岁,她性子早定了,能改才怪。 好在分家了啊。 林昭无比庆幸。 没觉醒前的她,还是做了正经事的,比如闹腾分家。 她眼睛浮现出笑痕,给自己点个赞,傲娇地瞥崽他爹一眼。 甩掉一只狗皮膏药嗳。 顾承淮挑眉笑。 “时候不早了,有话明天说,都洗洗睡吧。”顾父心疼自家老三路上辛苦,纵使有太多的话想说,也忍下,让家里人先睡。 “对对对,听你爹的。老三你先好好睡一晚,有话明天再说。”顾母也跟着道。 想到还不知道儿子这次回来待几天,就问:“老三啊,这次回来待几天?” 顾承淮看媳妇儿一眼,说道:“能待一个多月。” 昭昭过完生日再走。 林昭的生日在八月。 “一个多月啊。”顾母满脸笑,“好好好,想吃啥给娘说,娘给你做。” 说到做饭的事,倒是提醒了顾承淮。 “娘你哪里受伤了?”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人,他嗅觉还算灵敏,闻到了顾母身上的伤药味,连药名都能说出几味。 顾母对儿子的关心很受用,笑着说:“是受了点伤,好的七七八八了,放心吧,没啥事。” 确实好多了。 老三媳妇儿给的药,比赤脚医生的药好。 要不是乍听说儿子回来,跑的太快,最严重的已经结痂的伤不会裂开。 没办法,当娘的快两年没见儿子,太高兴。 顾承淮看顾母的脸色确实还不错,放下心,关心地说:“伤没好前好好养身体,家里的事有我们。” “嗳。”顾母应声,催家里人回屋睡觉,别浪费灯油,和老头子回屋。 大房二房的小子被他们爹娘催着洗脚。 梆梆带着弟弟妹妹洗,顾澜带鱼鱼和四崽。 这边,顾承淮把行李拿进屋,林昭跟在男人身后。 利眸扫视屋内摆设,发现和刚结婚那会一模一样,顾承淮放下东西,长臂一伸把林昭抱进怀里。 “媳妇儿。”他压低声音喊,低头亲林昭。 没敢放肆,只是克制隐忍的亲亲她的嘴角。 俊美年轻的军官常年训练,一身蛮力,单手能把纤细的媳妇儿举起来,他稍稍用力,林昭被抱的离开地面。 “……” 她恼得打人。 “能不能提前说一声,烦死你了。”林昭软声埋怨,伸手搂住顾承淮的脖子,柔软的红唇轻点他的下巴。 顾承淮心里暗爽。 清冷的眉眼泛开丝丝笑意,仿佛冰雪消融。 吃饭时男人放下外套,这会穿着军绿色衬衣,衣摆捅进长裤里,宽肩窄腰大长腿。 最心机的是,衬衣领口半开着,行动间隐约露出紧实的结实肌肉。 林昭特别吃他这一套。 她红唇上翘着,眼角眉梢都是愉悦,纤细白皙的手指摸向顾承淮的脖颈。 手指如带着电。 顾承淮轻松扣住她的手腕,低低笑出声。 “不让碰啊?”林昭嘴角含笑。 指尖被吻了下。 耳畔传来低沉沙哑的笑,“让啊,晚上再.” 林昭挣开他的手,手指头轻点顾承淮的胸腔,眼里是洞悉一切的沉静。 她笑,“心机。” 顾承淮但笑不语…… 林昭胳膊用力,他的脖子被迫前倾,顾营长语气略显无奈,“昭昭,你力气再大点,我又该去找老中医针灸了。” 想起现在的老中医都是高危行业,找不找的到都难说,他轻轻叹气。 林昭略心虚,悄悄卸了力。 “老中医现在都……”她话语停顿住。 顾承淮神色温柔,“别怕啊,咱家成分正,外面再乱,影响不到我们。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呢,我能护住你们。” 上过战场的、杀伐果断的军官,不是谁都敢、都能惹的。 林昭当然信他。 只是啊。 她下意识揪住了顾承淮的衣领,不自觉用力,揪的他领口凌.乱,隐约可见…… 林昭暂时没心思嘶哈嘶哈,目光盯视顾承淮,“我爹他……” 顾承淮还当媳妇儿要说什么令人心慌的事,原来是岳父大人的事呀。 他低头亲亲昭昭,勉强解馋,在媳妇儿捶他之前,说道:“放心,我都解决了,爹的chengfen不会有问题。” 林昭眉眼舒展,用手捧住了顾承淮的脸,眼睛熠熠生辉,语调轻扬,隐含着激动,“你怎么办到的啊?” 原书里,接下来划分农村阶级成分,她爹被划分为you派分子。 男人故意卖着关子,指了指俊脸,要奖励。 林昭很想打人,嘟嘴亲在崽他爹的唇上,重重一吸,啵儿的一声。 “快说!”她催促道。 顾承淮拉着林昭坐下,想到什么,眸色幽深,薄唇抿成锋利的直线。 “你知道,我从海城回来,那边的情况不算好。” “我是军人,对危险的嗅觉还算灵敏,我断定,接下来的动荡不会很快结束。” “回来后我去找杨钧之,一来放行李,二来是想知道县里有没有什么动静。” “从他口中听说,阶级成分划分文件前段时间分发下去,最多下个礼拜会收回。” “我请他帮忙留意爹的成分。” 顾、林两家,顾家五代贫农,祖辈穷的叮当响,现在也穷,不用怕。 林家不一样,林鹤翎那身气度和谈吐,看着与众不同。更别说知道他底细的大有人在,不得不防。 林昭扣住顾承淮的胳膊,“可是我听说,划分成分的事,和县政府没关系啊。” “杨家老爷子身居高位。” 林昭懂了。 她长舒一口气,抱着顾承淮的脖子,叭叭亲两口。 “崽他爹,你可太能干,太靠谱了!!” 顾承淮被哄的眉开眼笑。 “为媳妇儿解决一切后顾之忧,是应该的,不然要我干什么。” 又用一种随意中透出点认真的语气说:“碰到什么事要跟我说啊,我还是很有用的。” 他对昭昭许久不给自己写信这事,怨念比整个银河系都大。 林昭捂嘴笑,“你在怪我,嫌弃我信写的不勤。” “你是我领导,我哪敢。”顾承淮垂下眼,明明好大一只,两拳能打晕一个成年人,偏偏摆出委屈样,好像只失落的大金毛。 林昭拉他的手,脸凑过去看他,软声道:“我没想不写,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结婚前和刚结婚都好好的,生下双胞胎像变了个人。 她都感到陌生。 不怪顾承淮这么委屈。 试想下,原本亲密无间的新婚妻子,忽然对自己冷下来,谁受的住啊?! “你就当我脑子坏了,等你回部队,我天天给你写信,行吗?”理亏的小媳妇儿耐心哄。 顾承淮皱眉,纠正她的说话,“不是你的问题。” “嗯?”林昭疑惑。 “怪四个崽。”媳妇儿刚冷下自己,顾承淮不明所以,问过好些人原因。 听说军区医院来了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他专程去问,那人刚好懂一点,说生孩子对女人影响很大,不止身体,对精神也有影响。 “……也怪我。”顾承淮老实认错。 林昭没跟上他的脑回路,疑惑道:“怪你们干什么?” 顾承淮没刻意隐瞒,把自己了解到的告诉给媳妇儿,漆黑如墨的眼底满是心疼。 昭昭生的都是双胎,比别的产妇更难。 他真不是人啊。 林昭知道自己的情况,和崽他爹说的,根本不一样。 她没解释,笑道:“既然心里有愧,就要对我再好点。” 顾承淮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神情坚定,“会的,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只对你好。” 林昭额头抵着他的肩,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深。 “昭昭,明天我带你回娘家?”顾承淮主动说。 “好啊。”林昭应道,说起回家,她又想起划成分那事。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顾承淮,问道:“顾承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那次我被你妹妹砸死……” 顾承淮听见这话,心如万蚁啃咬,浑身都散发出低气压。 林昭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话还在继续:“我爹又被打成you派,你还会护着我家人吗?” “肯定会啊。”顾承淮皱眉,不假思索的说,想不明白昭昭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是……”他垂下眼,又说:“如果你……我大半条命也没了。” “昭昭,别做这种假设,你得好好的,必须好好的。”顾承淮捧起林昭的脸,黑眸注视着她,像在捧一株娇。 伤害昭昭的,都必须下地狱。 他眼底戾气翻涌。 “我好好的啊,我们都会好好的。”林昭晃晃他的胳膊,笑容明艳。 这男人把她看的比什么都重,是她的福气。 竹帘被撩开,竟是三崽。 “三崽来啦,来,娘抱抱。”林昭朝小儿子招手。 三崽乌黑清澈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似是叹了叹气,这才迈着小短腿走向他娘。 他和妹妹一个年纪,四崽走起来晃晃悠悠,像个可爱的小企鹅,他不是,走路走的很稳,话不多,但说的比四崽顺溜。 “娘~~”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喊。 林昭抱起儿子,亲亲他的小脸蛋,“这是谁家的崽崽,怎么这么可爱!” 三崽眼睛弯起,笑的很内敛,没出声。 顾承淮看他的脚是湿的,缓过神,拿来擦脚布,半蹲下身,替儿子擦脚。 小团子的脚很小,还没他手大,白白嫩嫩,看的人心里发软。 三崽把脸埋进林昭的胸口,悄悄看给自己擦脚的亲爹。 “三崽怎么进屋啦,你哥哥和妹妹呢?”林昭摸摸小儿子的头发,他的发丝很软,这一点随她。 “拿……”三崽指了指顾承淮手里的擦脚布。 “拿擦脚布啊。”林昭软声道。 几个崽轮流做事,三崽进来取并不奇怪。 “嗯。”三崽应声,朝顾承淮伸手要擦脚布,同时不忘向他爹道谢,“谢谢爹。” 说话嗓音带着幼童特有的软和甜。 顾承淮看着和自己眉眼极度相似的小儿子,对三崽的爱一点也不少。 他弯下腰,朝三崽伸手,“来,爹抱你出去。” 三崽张开双臂。 父子俩长的像,离的近更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打眼一瞅就是亲的。 “崽他爹,我发现你抱孩子的样子,更俊了。”林昭抬手替他理理领口。 顾承淮眼眸温和。 忽然将儿子的头按到肩膀,低头亲媳妇儿一口,笑的又痞又帅,抱着三崽出屋。 林昭微愣,唇角翘起。 …… 顾承淮抱着儿子来到院子,四崽瞧见哥哥被抱,也张着手要抱抱。 “爹,要抱抱~!” 林昭笑道:“四崽说话变顺畅了啊,真棒。” 四崽小小一只坐在小木凳上,两只脚泡在木盆里,被娘夸的笑弯了眼,伸手摸摸自己的头。 “崽棒棒。”小奶音甜滋滋的。 顾承淮没放下三崽,让孩子挂在他身上,又挨个给三个崽擦脚,最后手臂一伸,同时抱起小闺女。 龙凤胎同时变高高,慢慢咧开嘴,露出同款笑容,一口一个:“爹真好~~” 大崽二崽长这么大,第一次让他们爹擦脚,恍恍惚惚的。 “爹给我擦脚?”二崽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大伯和二伯都没给铁锤他们擦过,最多不耐烦的把擦脚布丢他们身上。 “爹也给我擦了!”大崽强调补充。 “我觉得……”二崽斟酌着用词,笑嘻嘻的,“爹还怪好的。” 林昭得意,“我就说你们爹很好,没说错吧?” “是呀,爹真好。”二崽对他爹的敌意少一大截,却还不忘点顾承淮:“要是爹别老缠着娘,那就更好了。” “……你娘是我的谁?”顾承淮冷脸问他。 “我娘?我娘是你媳妇儿啊。”二崽一脸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的表情。 “你知道就好,你娘先是我媳妇儿,才是你们娘,懂?”顾承淮神情严肃。 他气质冷硬,脸上没笑时,那股冷意好似凄霜冷雨扑面而来。 双胞胎不敢吱声。 这时,四崽脑袋探过去,在顾承淮脸上印出湿漉漉的口水印。 被关小黑屋,我改,我改,我改改改。 开车了吗?开了吗啊!!!! 改个错别字又被锁,冤死. (本章完) 第73章 “你永远特殊” 第73章 “你永远特殊” 一瞬间。 双胞胎仿佛看见冰雪消融。 冷着脸的爹笑了嗳! 小哥俩敏锐地察觉到丝丝不同,对视一眼,灵动的眼睛闪过狡黠。 嘿嘿。 爹对四崽好温和的,那假如他们不小心闯祸,就可以找四崽求情,亲亲爹。 这样的话,他爹一定不会再冲他们发火。 顾承淮不知道双胞胎的盘算,被女儿亲一口后,他冷锐的黑眸瞬间散开笑意,“乖。” 四崽也咯咯咯笑起来。 眼看快八点。 林昭去洗澡。 她洗的慢,用了半个小时。 期间,还顺便唤出抽奖转盘。 任务栏有更新。 看一眼右上方的总积分数——1385。 其中,某个任务的字比别的大两圈不说,那行字像打着阴影,闪闪发光。 【热情欢迎钞级顶梁柱回家,让钞级主心骨感受到家的温暖,妻子的真诚关心,获得1000积分。 注意:1000是顶格积分奖励,望周知。】 “!!” 1000积分,是顶格任务奖励。 而顾承淮一露面,给她带来1000积分。 不愧是钞级顶梁柱。 林昭抓空抽奖。 很大胆,抽了1000积分的。 崽她爹在家,赚积分容易。 不慌。 指针停下,转盘发出亮光,仿佛玩游戏出金。 「铁骨蕺(ji),神奇草种子,见光则隐形,夜里出现,细长状,发出萤火之光,无味。 注意事项:弱,很弱,相当弱,需要用心呵护。 稀有程度:异常罕见。 用途:可治断骨,碎骨……一句话介绍,只要骨头有问题,都可治。」 对此,林昭的评价是,有点意思。 不过。 眨眼间被她关进小黑屋。 介绍那里,标黑标粗的注意事项那么大,弱,很弱,需要用心呵护。 她照顾四个崽都照顾不来,怎么管一棵草?! 要用得着再说吧。 林昭走出洗澡房,不紧不慢地回屋。 彼时,顾承淮正倚在床头看书,大崽练字,二崽坐在他哥旁边,涂涂画画,表面在写字,实则在涂鸦。 龙凤胎和他们爹都在床上,三崽安静乖巧地躺在他爹身侧,小脑袋贴着他爹的手臂。 而四崽呢?好像知道她爹对自己宽容,非常嚣张地在顾承淮身上爬来爬去,捏捏爹的脸,动动爹的高鼻梁,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 这副场景要是被顾承淮的战友知道,一定会惊掉下巴。 顾承淮是谁啊,全军区最不苟言笑的军官,吓哭家属院一众小孩的人,没人敢爬他头上! 林昭撩开竹帘,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屋里一大四小登时看过来。 顾承淮双手支起四崽的胳肢窝,轻轻用力,小奶团被他举高高,放到旁边,随即下了床。 四崽是个乖宝宝,也不闹腾,顺势躺下,和小哥玩对手指。 这边,二崽见林昭进屋,猛地跳下凳子,怏怏道:“娘,你好慢啊。” 爹说等娘回来分礼物,他急的不行。 大崽也期待,但他耐的住性子。 听二崽催媳妇儿,顾承淮神色不悦,冷斥:“顾二崽,耐心点。” 二崽懵逼脸,叭叭叭控诉道:“爹你不讲理,刚才你让我写字,我就慢了那么一下,就那么一下下哦,你说我磨蹭,现在轮到娘啦,你又说耐心点。” “我真的太难了!” 林昭噗嗤笑出声。 顾承淮接过她手中半湿的毛巾,替媳妇儿擦拭着发梢,眼风往二崽那边一扫,“在咱家,女同志有特权。” 林昭正对着梳妆镜,慢条斯理地拧开面霜盖子。 闻言指尖一顿,偏过头望他。 暖黄灯光落在她眼底,漾开细碎的光。 “顾同志……”她故意拖长尾音,打趣道:“我怎么记得有人说,最讨厌搞特殊化?“ 顾承淮神色未变,“在我这里,你永远特殊。” 林昭笑的枝招展。 两口子一说起话,把四个崽忘到脑后。 二崽撇了撇嘴,爬上床,陪弟弟妹妹玩,大崽默默练字。 等林昭头发干的差不多,顾承淮停下手,抬步走到门口,挂好毛巾,打开行李包。 瞧见他的动作,四个崽眼睛发亮,跐溜下床,趿拉着布鞋,蹬蹬蹬跑过来。 仰起小脑袋,脸上的期待如出一辙。 不愧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 顾承淮率先取出一条连衣裙,送到林昭面前,温声道:“昭昭,这是我在海城的百货大楼给你买的裙子,你看看喜欢吗,我第一眼看见就觉得适合你。” “你穿肯定好看。” 林昭接过,捏着衣领抖开。 长裙的全貌,出现在一家人眼前。 这条裙子是红白格子的经典款式。 娃娃领设计,泡泡短袖,有种复古俏皮感,红色的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腰线,让裙子更显利落。 “崽他爹,你眼光真好,我很喜欢。”林昭在身上比划着,越看越喜欢。 她披散着海藻般的长发,头发又浓又密,散发着光泽,皮肤白皙,眼睛清亮有神,身前比着时髦的长裙,扬唇浅笑,像画报里的漂亮女郎。 “娘好看。”大崽笑着说,眼里满是赞赏。 被儿子抢走首夸的顾承淮:“……” 他真的! “很适合你。”顾承淮真诚夸赞。 当然,他觉得他媳妇儿披麻袋都漂亮。 “可惜没过水,不然我明天穿着上班。”林昭可惜地说。 顾承淮当即没说什么,继续翻找行李,又拿出一双米色小皮鞋,也是经典款式。 “你又给我买皮鞋啦。”林昭眼睛亮晶晶,声线欢快,给足男人想要的反应。 果然。 顾承淮眉眼愈发柔和。 “你的皮鞋不是旧了,这样式是最新款的,在海城那边很流行。”他语气温柔。 二崽等半天,礼物都是娘的,没他们的,他主动问:“爹,我们的呢?” “急什么。”顾承淮眉头一蹙,义正言辞地说:“二崽,你真的应该锻炼锻炼耐心。不是我捧一踩一,看看你大哥。” 大崽悄摸摸挺直脊背。 二崽:“……” “我就问一句。”小朋友没被打击到,嘀咕着。 他心里郁闷的不行,后退半步,微微屈身,右臂往前一探,做了个您继续的动作。 林昭能被二崽笑死。 见二儿子有眼色,顾承淮给他个满意的神情,继续扒拉行李。 “昭昭,这是毛线,你看看喜欢吗?不喜欢的话给几个崽,我重新给你买。” 二崽也不嫌弃,嘴巴咧开。 那啥,他不挑!! “这个颜色是不怎么好看,我原本想买红的,但红的早被抢光了,只有这个。”在顾承淮心里,他媳妇儿配的上一切好东西。 如果媳妇儿不喜欢,那肯定不是昭昭的原因,是选择太少,他媳妇儿真委屈。 “挺好啊,浅灰色也可以,我挺喜欢的。”林昭是真觉得还不错。 顾承淮眉间的隆起舒展开,“你喜欢就好。” 都到这儿了,四个崽认为总该轮到他们了吧。 盯着顾承淮的动作,目光灼热,充满期待。 谁知。 顾承淮又取出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 “!”还是娘的!! 四个崽眼睛瞬间黯淡。 他们的呢? 他们……的呢!!! 顾承淮没注意四个崽,他觉得一个个来,急什么。 满身清贵的年轻军官看着心爱的妻子,说道:“你不是嫌衣厚实,穿在身上像个熊,我给你买了件外套,等降温你套在毛衣上面穿,不显壮。” 毛呢外套是中长款,双排扣,舒适又挺括,特别经典的款式,放到后世也不过时。 “这……很贵吧?!”林昭一摸料子,又软又轻,肯定不便宜。 “不贵啊,你高兴比什么都重要。”顾承淮淡淡道。 “你穿漂亮衣服心情好,我希望你天天开心。”在他心里,昭昭辛苦,大半个月津贴买她高兴,他乐意。 顾承淮继续扒拉行李。 四个崽排排站,双目再次亮起来。 轮到他们了叭。 崽崽们期待的搓手手,眼睛随他们爹的手转动。 林昭余光瞥到孩子们的可爱模样,脸上的笑容完全无法控制,眼神变得无比温柔。 顾承淮拿出一顶漂亮的复古宽檐帽,送到她面前。 “媳妇儿,你下班回家正是晒的时候,我给你买了个帽子,挡太阳。”顾承淮真的把林昭放心上,什么都考虑到了。 “看看是你喜欢的吗?” 没等林昭回答,他兀自不留缝隙地说下去,“不喜欢也没事,先将就一下,有机会我带你去海城,到时候多给你买几个。” 以前刚处对象时,昭昭无意得到一张画报,上头是个女郎,长什么样他早忘记,只记得画报上的人戴着帽子,昭昭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他当时就想,有机会一定要给她买。 “我喜欢啊,没想到你还记得。”林昭抚摸帽子上的大蝴蝶结,粲然一笑。 顾承淮心说,昭昭说的话,他都记得。 “我帮你戴上?”他低垂眉眼看着林昭,征询她的意见。 “好啊。”林昭大大方方地应。 顾承淮给她理了理披散的长发,替媳妇儿戴上帽子,顺手拿来镜子给她看。 “真好看啊,顾承淮你眼光越来越好了呀。”林昭左右侧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漂亮又时髦。 果然人靠衣装。 顾承淮笑笑没说话。 他也有审美堪忧的时候,比如最开始给媳妇儿买粉色的凉鞋,粉色的丝巾,被嫌弃一通,暗中观察大半年,才逐渐明白昭昭的喜好。 四个崽第一次见他们娘戴帽子,四双眼睛亮的像夏夜繁星。 用童言童语输出着彩虹屁。 “哇!”二崽捧脸看林昭,语调轻快,充满了骄傲,“娘好漂亮啊!娘是仙女吗?娘,等我赚到钱,也要给你买好多好多的帽子!” 说到给娘好多好多的帽子,他用力张开手臂,用两条胳膊画出大大的圆。 大崽手指勾住他娘的衣角,真诚直白地说:“娘最好看。娘,明天让爹给你照相。穿新衣服要照相。” 又侧头看向顾承淮:“爹,你会给我娘照相吗?” 顾承淮以为大崽的意思是,让他带昭昭去县里照相,给大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欣然道:“会。” 龙凤胎抱住林昭的腿,仰着脸,声音清脆明亮。 “娘漂漂。”这是软萌萌的四崽。 三崽注意到娘求夸的目光,跟着说一句:“娘好看。” 小表情认真正经,和亲爹很像。 二崽忽地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走向弟弟,把三崽的脸捧到手掌心,左右挪动,眼神越来越古怪。 收回手后,抬头看顾承淮。 神情严肃。 “娘,我好像看见小时候的爹了!!”小朋友的声音响亮,充满不可思议的味道。 他看看他爹,又看看弟弟,越看越觉得像,目瞪口呆。 这样,这样他以后都不敢凶弟弟了啊。 “三崽是你爹的亲儿子,像你爹有什么奇怪的。”林昭取下帽子,不用她说,顾承淮把帽子接过去,顺手挂好。 “我也是我爹的儿子啊,我怎么不像爹?”二崽眼珠子一转,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大崽也不理解。 “因为你俩既像爹,也像娘啊。”林昭用手指顺头发,嘴上安慰双胞胎,“这样只要我们出去,别人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五岁多的小朋友又高兴起来,觉得这也很好很好啊。 小哥俩心满意足。 瞧着这一幕,顾承淮眉眼柔和。 这时,四崽慢悠悠跑向他,一把抱住爹的腿,使劲仰头,肉嘟嘟的手拉拽他爹的衣摆。 “爹,崽,崽~~”小奶音软绵绵,弯眼笑着,长而卷的眼睫轻轻颤动,甜度超标。 边奶声奶气地说着,小手指着顾承淮取礼物的行李包,提醒着她爹,还有四崽呢。 林昭天天见,还是被闺女萌化了心。 她抱起四崽,亲亲女儿香软的小脸,笑道:“别急,肯定有你这个小人精的礼物。” “娘,有我们哥仨的吗?”二崽举起爪爪,弱弱地问。 “肯定也有的啊。”林昭回答着儿子,回头就催崽他爹,“赶紧给孩子们啊,二崽都等的不自信了!” 媳妇儿都发话了,顾承淮只得先给儿子。 完全不卖关子的,从行李袋里掏啊掏,从最底下取出厚厚的、封皮硬邦邦的东西,送到二崽手里。 “给你的,好好运用。”顾承淮说。 二崽快速翻几下,微微侧头,用郁闷又荒谬的目光看向他爹优越的侧脸。 “这啥?”小朋友嘴角下垂,眼睛失去光芒。 “打架用的?!” 一句又一句,就是不想承认……这是认字的字典。 顾承淮抬手捏眉心。 又是打架? 顾二崽过于跳脱了! “二崽,这是字典。”大崽站在他弟旁边,用手指了指上面的字,肃着小脸。 “上面有字呢,典字你不认识,字你总该认识。二崽,你好好认字吧,不然你长大怎么开大车呀,你连路都不认识。” 二崽要碎了,苦着脸,“我识字!我知道是字典,可是我不想要啊!” 他要字典干啥,不能吃、也不能喝的。 顺手把字典塞到三崽手里,背过身去,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三崽好奇地翻开书,明明什么也看不懂,那双眼睛却越来越亮。 (本章完) 第74章 “你娘说了算” 第74章 “你娘说了算” 林昭看见三崽不同的反应,拉小儿子到自己面前,眼睛染笑地看着他,“三崽喜欢字典?” 三崽小小的手抱着厚厚重重的字典,轻轻点头。 软萌的小奶音响起,一字一顿道:“喜欢,三崽喜欢。” 林昭搂住三崽的肩膀,小朋友小小一只,像被她抱在怀里。 “字典是你们每个人都能用的,你喜欢就拿着,等你再大点,娘教你用字典。” 三崽向来安静,很少提要求,明明是憋不住尿的年龄,他却连尿床都少,想尿尿就自觉起床,自己用小壶壶,嘘嘘完哪儿也不去,又乖乖爬上床,比本就乖巧的双胞胎还省心。 这会,听见娘的话,刚走稳路的小朋友难得提要求。 “娘,窝想学。”他小脸严肃,肉嘟嘟的腮帮子微微鼓着,小模样严肃又认真。 “现在就想学啊?”林昭摸摸小儿子的脸颊,诧异地问。 “嗯!”三崽重重点头。 他鲜少对某件事这么上心,林昭当然满足他,软声道:“好啊,今天太晚了,明天教你,行吗宝宝?” 面对这么乖的儿子,声音稍微重一点都是罪过。 三崽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一弯,包子脸绽开笑颜,笑容有种治愈人的力量,瞧着干净又奶呼呼。 他小脚朝前面跨一步,伸出两节嫩藕般的手臂抱住林昭,“娘。” 语调沉静,只年纪小,才有种小孩子特有的软。 林昭可以预想到,这么奶呼呼的三崽最多只能看这几年,等他再大些,绝对比他爹都沉稳,再逗也不笑,只会无奈看着你的那种。 只这么一想,心底忽然涌出怅然。 趁儿子还小,小小一只还跑不利索,她吧唧亲亲他的小脸。 三崽静静地看着娘。 林昭又亲一口,目光盈盈,“看娘干什么,不让娘亲亲啊?” 这时,受到巨大打击的二崽快步走来。 他轻抬小脸,主动把脸蛋献上,撒娇道:“娘你亲亲我呀。” 回头,幽怨地瞥顾承淮一眼,又收回目光,扎进林昭的怀里,瘪瘪嘴,话语说不出的委屈,“爹送的礼物我一点也不喜欢,要娘的亲亲安慰。” 顾承淮眼睛里的笑意倏地隐去,手掌拎住二崽的后脖颈,把人拉过来。 “还有,你急什么。”他说。 “你都五岁半了,不是两岁的小朋友,别整天闹你娘。” 尤其是要亲亲。 二崽被打岔,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爹,“还有礼物?!” 顾承淮强行把人拎走,从行李中翻出几本连环画,塞到他手里。 “小人书。五岁的大朋友要多读点书,不然会被骗。”他面上一派冷肃。 二崽看见书脑袋嗡嗡的,全是那本字典的后遗症。 他不想接。 浑身写满抗拒。 但没办法。 他爹看着他呢嘤嘤。 二崽脸上堆满假笑,不情不愿地接过,敷衍的、充满怨念的随手翻翻,不经意间看到书里有画。 小朋友眼睛蹭的亮起来,脸上的笑容慢慢加大,嘴角快咧到后脑勺。 “哥,书里有画嗳!” “是娘说的讲故事的书!” 大崽三两步冲到弟弟旁边,探头看去,看到画也兴奋起来。 真是故事书呀! “谢谢爹!”他礼貌谢过顾承淮后,冲二崽说:“二崽,我们明天和铁锤他们一起看,好吗?” 二崽脆生生地应:“好啊!” 顾承淮随他们哥俩决定,又取出几本连环画。 《闪闪的红星》《山鹰之歌》《四渡赤水》《地雷战》《铁道游击队》…… 全都是! 双胞胎乐翻天了,抱着图画书,小心翼翼放到书桌。 林昭将头发松松束在身后,走过来帮他俩收拾,笑道:“等房盖好,你们有自己的房间,到时候娘请人给你们打个书架,专门放书。” 二崽高兴地抱住娘的腰,声音像染了蜜,“娘真好。” 几步远。 顾承淮开始给他的掌上明珠发礼物,左一个粉裙子,又一顶小帽子,再是小发卡、红头绳,更离谱的是,还有个她胳膊大小的布娃娃。 四崽最喜欢布娃娃,抱住不撒手,笑的比都甜。 她朝他爹招招手,像要说悄悄话。 顾承淮轻拉裤腿,半蹲下,上身依旧保持挺直,姿态端正,声音低沉而轻柔,“怎么了?” 小奶团眉眼弯弯,胳膊环住他爹的脖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在顾承淮颈肩轻轻蹭了蹭,老父亲心都化了。 顾承淮沉黑的眸底,一点点染上粲然的光。 双胞胎瞧见后,嘴巴嘟啊嘟。 而,三崽坐在小凳子上,神情认真地翻看着字典,也不知道一个个方块字有什么好看的。 人最怕比较。 大崽二崽本来挺满足、挺高兴的,瞧见爹给妹妹带辣么多礼物,好哥哥也难免酸溜溜的,像吃了颗酸果子。 二崽知道家里只有他娘能制住他爹,拉林昭的手,摇晃几下,眼睛黯淡下来,失去往日的神采。 委委屈屈地冲他娘告状。 “娘,你管管你男人啊,他偏心。” 他不仅告状,他还有证据。 振振有词地说:“我爹给妹妹六个礼物,足足六个呐,还啥啥都有,你瞧瞧多有心的!给我们男娃就是字典和连环画,连个渣都没有,娘,我们是爹亲生的吗?” “男娃在咱家这么不值钱吗!我不服,爹重女轻男!”二崽越说越气,梗着脖子,脸瞥到一边,嘴巴撅的能挂小油瓶。 好像是有亿点偏心。 林昭皱眉看向顾承淮,给男人个你确实偏心的眼神。 顾承淮没多解释,扭头从行李袋里拿出一对红双喜乒乓球拍,三个小黄球。 “偏心?那这对乒乓球拍,给梆梆吧。” 大崽二崽没见过这东西,隐约感觉是好玩的东西。 机灵的二崽嗖的跑过去,把他爹当树,手脚并用的爬,试图挂顾承淮身上。 嘴里亲亲热热地连声喊着爹。 “爹!爹!全大队最好的爹,这是啥呀?也是你给我们带的礼物吗?是干啥的?二崽都没见过……” “爹,我和哥是你的儿子,啥也不知道,丢的是你……和娘的面子,给我们呗。” 大崽看那东西有两个,猜测是两个人玩的,应该是两个小朋友各拿一个拍子,啪啪拍打球。 脑子快速转,想象着乒乓球的玩法,他说:“爹,我娘平时无聊,等我和二崽学会,可以打乒乓球给娘解闷的。” 发出一记直球后,他又礼貌询问:“所以能把乒乓球拍给我们吗?我和二崽会好好珍惜的。” 挂顾承淮身上的二崽,还在使劲左摇右摆,“爹,求你了,爹,爹……” 这副模样,说的好听是能屈能伸,说难听点,有点厚脸皮。 顾承淮不动如山,任凭儿子怎么闹腾,身体笔挺如高崖冷松,岿然不动。 他淡定地提要求,“接下来的一个月,听我的话,早起跟我锻炼,这对乒乓球拍就给你俩。” 林昭还以为崽她爹起码得过一礼拜才会‘锻炼’两个崽,没想到这么早,一晚上都没过! 他说的锻炼不是站军姿,而是跑跑跑,跳跳跳,一天下来能累成狗,晚上睡的跟死猪一样。 不过。 她没插嘴,大崽二崽是亲生的,顾承淮肯定会找适合两个崽的训练方法。 “这有啥!”二崽挺胸抬头,像个小白杨矗立在林间,脸上漾起自信的笑,“我和哥都可以的,不就是锻炼,爹你咋说我俩咋做。” 他举举不存在的手臂肌肉,眼眸里的光赤诚而直白,“我要变强保护我娘咧,这点苦头算啥,简直是,那个轻什么什么……” 虽然卡壳,但是小小的身体在煤油灯的映照下,特别靠谱,让人信赖。 大崽在后面补充,“轻而易举,就是很简单的意思。” “对对对,轻而易举。”二崽毫不介意哥哥比自己厉害。 在他心里,哥哥是哥哥呀,哥哥比他早来这个世界好几分钟,比他聪明是正常的。 “我也会好好学的。”大崽郑重道。 顾承淮满意颔首,“给你俩第一个任务。” 两个小朋友哒的站直,像被赋予了什么神圣使命,稚嫩的小脸看向他们爹,眸光期待又按捺激动。 “带弟弟妹妹去睡觉。” 小兄弟俩挺直的肩膀小小的一塌,“……噢。” 二崽拉开抽屉,大崽把乒乓球拍和几个球放进去。 收拾妥当后,两个小朋友去牵弟弟妹妹。 四崽还抱着布娃娃,亲眼看着娘把自己的小裙裙和发卡等收好,才乖乖跟哥哥去睡觉。 三崽翻看着字典,好半天没动了。 二崽催他,小家伙合上字典,用双手捧着厚厚的书,眉眼沉静地注视二哥,淡定的小奶音响起,“腿,长点点了。” 顾承淮挑眉,黑眸流溢出不解。 林昭猜测:“他腿麻了。” “……” 看着被儿子可爱一脸的男人,她忍俊不禁。 顾承淮觉得养孩子真累,不仅要管吃管穿,还得猜孩子的意思。 他心疼又愧疚地揉了揉林昭的发顶,手掌宽厚温热。 男人抬步走向三崽,顾及小儿子腿麻,动作放缓把人抱起来,控制力度给他按摩腿,时刻注意崽崽的反应。 三崽搂着他爹的脖子,模样乖巧,软声道谢:“谢谢爹。” “我是你爹,亲的,照顾你是应该的,不用谢。”顾承淮语气淡淡。 小朋友笑了下,用短墩墩的手手摸爹的脸。 这头,双胞胎和他们妹妹爬上床,三小只躺在各自的位置,冲林昭晃手,“娘,来呀。” 都想他们娘挨着自己躺。 每晚这种时候,林昭都觉得好难,这水真不好端。 能咋办。 只能当没看见三双眼巴巴的眼睛,在床边躺下,岔开话题,“今晚让你们爹给你们讲睡前故事,上一天班,有点累了。” 听到这话,大崽挪屁股靠近,给他娘按肩,“娘,我给你按按,我奶说我按的特别好,一会会肩背都轻快了!” 二崽原本躺在自己的小枕头上,翘着二郎腿晃悠,嘴角翘起,不知道在美什么,瞧见他哥的动作,蹭的坐起,也挪过来,给林昭按腿。 “娘,我给你按腿,我按的可好啦,保管你一下下就不累啦。” 四崽愣愣的,不到两岁的小奶团首次尝到被卷的滋味。 小家伙揉揉眼睛,钻进林昭怀里,又软又小的手抓着她的睡裙领子,往她脸上糊口水,糊一口,笑一下,笑容软乎乎,干净美好。 “娘~” 有女儿的人都能体会这一刻的感觉。 林昭把四崽搂进怀里,手拍拍她的肩背,呢喃道:“这辈子,有娘在,有你爹和你哥哥们在,我们四崽一定会幸福。” 四崽不缺爱和温暖,她不信她还会因为一点点小恩小惠……恋慕上那个烂人,变成那副可怜、可悲、可叹的模样。 林昭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拍打,四崽窝在娘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慢慢闭上眼,又努力睁开,又闭上,再睁开……又闭上。 轻柔的话语还在继续,很轻。 “电影院正在播新的电影,叫‘女飞行员’,很不错。后天我和你爹带你们去看。” “……飞行员?开飞机的?!”大崽双眼锃亮,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 “对呀。知道你想当飞行员,一听说电影院在播女飞行员,我和你们爹饭都没吃就去帮你们看了,还不错,小朋友可以看。”林昭笑着说。 大崽兴奋的手舞足蹈,要不是天晚了,都想出去跑几圈。 “谢谢娘!” 二崽也高兴,问道:“娘,为啥不是明天带我们去?” 两分钟不到,四崽呼呼大睡,连喜欢的布娃娃都丢在了一边,小手握拳,身体蜷成一团,小肚子起起落落,睡的香甜。 “你爹才回来,要先去看看你们姥爷和姥姥。”林昭小声解释。 林家人对顾承淮的职业充满敬意,但是,如果这人是他们的女婿(妹夫),那必然有不满。 军人一年两年回不了家,家里大事小事都得当媳妇儿的来,昭昭苦着呢。 顾承淮走到床边。 他怀里的三崽也陷入沉睡。 “今天闹的太晚,累到了。”林昭和双胞胎让路。 顾承淮弯身,精瘦的腰身勾出满是力量的轮廓。 他把三崽和四崽并排放一起,声线压低,对双胞胎说:“你们也快睡,明早我喊你俩。” 小哥俩呲溜躺下。 大崽很在意看飞行员电影,清亮的眼睛看着他爹,“爹,我娘说后天带我们去看电影,你们真的会带我们去,是吧?” “咱家你娘说了算。”顾承淮说。 言外之意,只要你娘答应,我都行。 大崽笑开,拉开薄毯,给自己和弟弟盖肚子。 “爹,明天你带我娘回娘家,能带我们吗?我想姥爷姥姥了。”二崽忽然道。 (本章完) 第75章 “怨念” 第75章 “怨念” “娘?”二崽侧身,眼眸期待地看着林昭。 “躺好。”林昭掰正他的睡姿,“小朋友不能侧着睡。” “肯定带你们啊,我们一起回。” “快睡。” 顾承淮年轻体力好,早上起的很早,盲猜一下,大崽二崽可能五点出头会被喊醒,锻炼。 “哦。”二崽乖乖应声,和他哥脑袋挨脑袋、肩膀挨肩膀地睡觉。 才闭眼没多久,又睁开,眼睛明亮,哪有一丝睡意。 “你们爹回来了,激动的睡不着啊?”林昭笑道。 别说孩子,她都有点睡不着。 倒是龙凤胎,小兄妹俩年纪小,呼呼大睡。 二崽拉高毯子,挡住嘴巴,刻意压低清亮的嗓门儿,笑嘻嘻的,小声道:“娘,你会打乒乓球吗?” “不会啊,我小时候哪有你们这么好的条件。知道一副乒乓球拍多钱吗?”林昭盘腿坐在床上,支着下巴,说话轻声细语。 顾承淮懒肆地靠在床头,一双大长腿存在感惊人,换上军绿色背心,下身是过膝盖的短裤,紧实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浑身散发出力量感。 林昭怕控制不住邪恶的手,不敢多看,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 “不知道。”二崽摇头,看向他爹,“爹,多少钱呀?” “五块。”顾承淮言简意赅地说。 在五岁小朋友这里,毛都是大单位,更别说块了! 二崽瞳孔地震。 爹对他们这么舍得!? “爹,你真是亲爹!”他脱口而出,情绪一激动,嗓门儿又拔高。 五块嗳。 能买好多好多东西的,爹舍得给他们买玩具,绝对是亲爹。 顾承淮沉默。 他绝对不会说,给闺女的钱是三个崽的十倍。 四崽是女娃,还是最小的,偏爱多点很正常。 林昭看着双胞胎儿子脸上的兴奋,知道真相的她没戳破两小只的快乐。 大崽捂二崽的嘴,下意识看向弟弟妹妹,“二崽,你小点声,吵醒四崽就别睡了!” 四崽有起床气,刚睡着被吵醒的话,起床气更重。 “哦哦。”二崽自己捂自己的嘴。 小哥俩疯跑一天,不是不困。 东拉西扯地说着话,十来分钟后,同步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等孩子们都睡着,顾承淮调暗煤油灯,把林昭搂进怀里,轻叹:“养孩子真累,辛苦你了。” 林昭把玩承淮同志好看的手指,眉眼轻柔,“还好,咱家的四个崽算乖的,我说什么都听,很好管。” 但凡有一个来妹或铁蛋那样皮的,她肯定头疼。 顾承淮俊脸往媳妇儿脖颈侧了侧,低声问:“爹在给四个崽起名字?” “对。”林昭神情有些复杂。 “爹一直那么……纠结吗?”她斟酌着用词。 见顾承淮有些茫然,林昭将下巴抵在他胸口,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一礼拜前,给孩子们取名的事落在了爹头上。过去好多天,一直没取好。” “我听二嫂说,爹娘房间的灯接连几天亮到很晚,爹也起的更早了,一起来就翻那个宝贝的字典,去地里干活嘴里碎碎念,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好像很发愁。” “爹这样没事吧?” 顾承淮没急着回答,问道:“怎么突然想让爹给四个崽起名字?” “不止是四个崽,还有来妹几个的。”林昭纠正道。 她悄悄向婆婆打听情况,顾母怕顾父有压力,也没敢问。 “是挺突然的,我觉得爹起名好听,顾承淮,顾轻舟,大哥二哥的名字,梆梆的名字都怪好听的,帮你减负,把这苦差事托付给爹了,我对你好吧?” 她扬眉笑着,在昏黄烛光下,格外好看。 顾承淮深深看着媳妇儿,突然俯身,封住了她的唇,炽热的气息长驱直入,霸道缠绵。 良久,他才缓缓退开,呼吸没变化。 “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克制的yu望,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染上暗涌。 林昭胸口起伏,白皙的脸像涂上胭脂,绯红如霞,嘴唇泛着水光。 顾承淮掐住她的腰,让昭昭伏在自己胸膛,手轻轻抚过她的背,动作轻柔,回答她的问题,“没事,爹是个纠结的人,等着吧。” “要等多久?”林昭抓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姿态亲昵。 “最起码几个月。不过我回来了,我想爹会在我走之前,给四个崽取好名字。” 顾承淮恨不得把她揉进血肉里,喉结轻滚,倾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根。 “想我吗?”他笑着问。 林昭未答。 眼尾上挑,笑的狡黠又灵动,微微俯身,轻吻他的喉结,动作轻柔得仿佛春水拂过,带着几分撩人的意味。 顾承淮眸光骤然一沉,身体瞬间紧绷,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正欲俯身—— “娘,你和爹要生五崽吗?”一道稚嫩带着些哑的童声突兀响起,打破了满室旖旎。 “!” 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小夫妻俩触电般迅速分开。 林昭心虚又慌乱,双手猛地一推。 顾承淮整个人被她从床上推了下去,险些重重摔在地上。好在他身手敏捷,反应极快,迅速调整身形,稳稳落地,脸上带出几分无奈。 “昭昭。” 正燥着,被泼一盆冷水不说,还差点掉下床! 将近两年没见,他就想和媳妇儿近点,怎么这么难!! 年轻的军官满肚子怨念(﹁“﹁) 林昭没理他,看向忽然醒来的大崽,“你怎么醒了?” 大崽坐起来,拿出小枕头下的帕子,擦擦头上的汗,“太热了。”也是因为娘没在旁边,他睡不好。 回答完问题,还没忘刚才的事。 “娘,你和爹在干什么?” 林昭灵机一动,“你爹心口疼,娘在给他吹吹。” 大崽眉头微皱,目光担忧地看着他爹。 “爹,你还疼吗?” 顾承淮:“……”伤口不疼,另一处疼。 “不疼了。” 大崽半信半疑,膝盖拖着凉席,缓缓往床边挪,目光紧紧锁定在他爹身上。 他伸出小手,轻轻点在顾承淮的胸口。 “奶和娘说,爹身上有伤,我想看。”大崽的声音稚嫩又坚定。 顾承淮是个勇猛的军人,出任务都是冲在前头,军功章都是靠血汗实打实换来的,浑身伤疤不少,胸口的最狰狞可怕,林昭第一次看见都不禁心头一颤。 “大崽……”林昭有些担忧,怕那疤会吓到孩子。 大崽却出声打断她的顾虑,“不可以吗?” “娘担心你害怕。”林昭捏儿子的后脖颈,小朋友皮肤嫩,摸着又软又滑,像嫩豆腐。 “我不怕的。”大崽眸光清澈清亮,依旧坚持,“我想看。” 顾承淮笑了笑,胡乱揉儿子的头,“好奇心这么重啊?” 大崽腼腆一笑,说道:“我娘说,小朋友都有超级多的好奇心,这很珍贵的。大人要像保护小一样,好好呵护它,让它长大!” “对吧娘?”他看向林昭。 “是呀。”林昭发现崽崽记性都很好,以后上学肯定轻松。 顾承淮对上儿子固执的小脸,没办法,随意扯了下背心,很快又盖住。 “好了,看一眼就行了啊,我整个人都是你娘的,只有你娘能看。”他拧着眉,一副你小子占便宜的不耐表情。 林昭只觉没眼看,拧他胳膊的肉,硬邦邦的,根本拧不动。 顾承淮的速度确实快,但……大崽始终盯着他呢。 小朋友的眼神很好,一眼看见那凸起的可怖伤疤。 敏感细腻的大崽眼睛忽地红了。 林昭猜到他会哭。 大崽是那样心软的孩子啊。 她把孩子搂进怀里,拍拍他的小肩膀。 “你爹没事的,他还要看着你们长大啊,还要和娘一起变成老公公老婆婆,走的慢悠悠晒太阳,你们要是犯错误,你爹还得拎着棍子打你们……别怕啊宝宝,娘和你爹会永远陪着你们的。” 大崽红着眼,露出手腕的小红绳,神色赤诚地问:“娘,我能把小红绳送给爹吗?” 这是第二次了。 他把他的红绳给家人。 他明明知道是护身的,却还是愿意。 林昭永远会被孩子纯粹的爱打动。 她心口滚烫。 拉起大崽的手,变戏法似的在他掌心放一根小红绳。 “娘给你爹准备了,大崽你去,给你爹戴上。” 大崽眸光粲然。 瞥见娘空荡荡的手腕,头微垂下,小声道:“娘还是没有。” 他替她委屈的模样,让林昭恨不得随便找根红毛线绑上。 可是不行。 抽出来的小红绳材质和彩色都与众不同。 “小红绳是护身绳,我有你、有你爹,你们都是我的护身绳啊。” 大崽受不住娘的甜言蜜语,耳根咻的染上绯红,拿起小红绳,给他爹系在手腕。 “崽他爹,好好戴着,不准取下来。”林昭说。 大崽赞同地点头。 冲他爹道:“爹,你要听娘的话。” 顾承淮黑眸漾出笑意,结实的小臂上青筋微微凸起,线条分明。 修长的手指拨弄几下红绳,麦色、极具力量感的手,鲜艳的红绳,颜色对比突出。 “……怎么忽然迷信了?”他看向林昭,对什么护身绳不以为意。 林昭眉尾轻扬,没说什么。 是不是迷信以后自能印证! 不过她希望顾承淮永远用不到。 顾承淮挑眉,垂眸看腕间的小红绳一眼,心底划过异样。 林昭把蒲扇塞他手里,抱着大崽躺下,“热。” “呵——”顾承淮低笑,认命地给妻儿扇风。 “顾承淮,给你儿子讲故事。”林昭换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让崽他爹哄儿子睡觉。 大崽期待地看着顾承淮。 “好。”顾承淮应声,把林昭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天气是热,但小肚子得盖。 顾承淮轻手轻脚下床,取来‘四渡赤水’的连环画,压低声音照着念。 念一半,林昭呼吸均匀而平缓,竟是睡过去了。 顾承淮眼里溢出笑,手上的蒲扇没停,嘴里也没停。 等大崽睡着,才把书放下。 他发现一件怪事,屋里好像没有一只蚊子。 衣柜上的驱蚊包这么厉害!? 林昭翻身,迷迷糊糊抱四崽,摸到个大火炉,睡梦中的人眉头轻拧,收回胳膊,又翻过身去。 嫌弃的明晃晃。 顾承淮气笑了。 下床把毛巾弄湿给媳妇儿擦擦汗,随后出去洗澡,好半天没回来。 …… 翌日。 林昭醒来时,顾承淮和双胞胎没在屋,四崽躺在床上玩布娃娃,三崽坐在那里翻字典。 瞧见娘醒来,他弯眼笑,把小脸凑上去,举着字典,小奶音响起,“娘,教。” 林昭愣了下,揉揉小儿子的脑袋,“这么好学的吗,三崽以后一定是个文化人,和你姥爷一样。” “嗯。”三崽重重点头,“像姥爷。” 门口传来脚步声。 顾承淮走在前面,手上拿着红白格子连衣裙。 双胞胎跟在他身后,从来都活力满满的兄弟俩,今早像蔫儿茄子,瞧着有气无力的。 “娘。”大崽二崽异口同声道。 林昭正要说话,顾承淮先她一步,道:“昭昭,裙子过过水了,你今天能穿。” “你昨晚洗的?”林昭诧异。 “这不重要。”话说完,男人抱起龙凤胎,喊大崽二崽出屋。 林昭换上裙子,穿上新皮鞋,头发还是松松的麻辫放在胸前。 眼睛漆黑有神,笑起来眸里像盛着泉水,甜美灵动。 她走出房门。 院子的人都看过来,狠狠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 赵六娘上前,走到林昭面前,围着她转,“老三媳妇儿?!你咋更像城里人了?!!这裙子也太好看了吧,真喜庆,比孟知青的都好看。” 大崽提醒二伯娘,“二伯娘,我娘是城里人啊。” “对对,我又忘了,你娘是城里人,你们四个崽也是城里人。”赵六娘羡慕道。 “孟知青是哪个?”林昭认不全知青点的知青。 “娘我知道,孟知青是被小姑打,报公安的那个知青。”说话的是二崽,“孟知青也有裙子,不过她的裙子没有娘的好看!” 他乖乖坐着,没平时有活力。 顾父&顾母:“……” “二崽累到了?”林昭好笑地问。 二崽逞能,好强地说:“才没累到,这是第一天呀,我习惯习惯,等习惯就好了!” “娘,你别嫌弃我,我一定会变得和爹一样厉害的。” 才过了短短一早上,小朋友对他爹的敌意彻底消失,眼角眉梢还有了那些亿点崇拜。 林昭:“……” 果然,不管大男人,还是小男人,都是慕强的。 “不嫌弃啊,在我心里你们不管怎么样都厉害。”林昭洗着脸,回答儿子的话。 双胞胎咧开嘴笑。 大崽缠顾承淮,“爹,我们想打乒乓球!” 顾承淮表面冷漠,其实很宠孩子,当即道:“我要送你娘上班,回来给你们弄。” 顾玉成好奇地问:“啥东西?” 二崽小嘴叭叭能说,“我爹给我们带的礼物,乒乓球拍,还有小黄球呢,铁锤,梆梆哥……等我爹弄好地方,我们一起玩呀。” 乡下没什么娱乐的,顾玉成被侄子说的,都有点想耍耍。 “承淮,咋做?你说说,我来弄。”他主动道。 顾承淮颔首,嗓音沉稳,“乒乓球桌的标准尺寸是……2.74米长,1.525米宽,0.76米高,桌面中间有条15.25厘米的网,在这个基础数据上弄,桌案用我家卸下来的旧门板。” 顾玉成没想到这么讲究,“这么详细的数字啊。” 他压根儿记不住,看向大儿子,说:“梆梆,把你的纸和笔拿出来记一记,我怕等会儿忘了。” 梆梆嘲笑,“爹你现在就忘了吧。” 顾玉成冷脸恐吓,“你信不信我现在打你一顿!” 半大小子撇撇嘴,回屋取了纸和笔。 “三叔,能再说一遍吗?”梆梆不好意思地道。 他也没记住嘿嘿。 捧着字典没放的三崽开口,音调慢悠悠,有种小孩子特有的软。 “长,2.74米,宽,1.525米,高0.76米,中间有个网,15.25厘米。” (本章完) 第76章 “小脸一黄” 第76章 “小脸一黄” 闻言。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向来安静,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小家伙。 “三崽,你一下就记住了?”林昭拎起裙摆,身体半蹲着,捧起三崽的小脸,眼睛烁亮。 三崽神情自若,淡定点头,鼓着包子脸,小奶音很认真,“嗯。” “这小脑瓜怎么这么聪明,怪不得想学查字典,你这样灵秀的小脑瓜,就适合念书呀!!”林昭语调轻扬。 “有这么好的记性,学什么不快?啊呀呀,我生了小天才,你怎么这么棒呀,崽崽。” 三崽白皙的脸红得充血,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小手都要拿不稳字典。 被娘这样全心全意看着,小朋友心底冒出开心的小泡泡。 “娘也棒。”他用手摸林昭的脸。 听见这话,林昭心被融化了,神情温柔如水。 二崽诶一声,诧异地道:“娘不知道吗?” 林昭疑惑脸。 “?” 她该知道什么吗?! “三崽很厉害的!”二崽语气骄傲,小脸布满与有荣焉的光彩,“娘教我和哥的古诗,我给三崽背一遍,他就记住啦!” 话落。 他那圆润的脑袋低垂,肩膀无力地耷拉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唉声叹气。 “我不行,我得背三遍才能记住,唉!” 背十几二十遍都背不过的梆梆失去表情管理。 “……” 好烦。 好想死。 但是。 总觉得该死的应该另有其人啊。 林昭轻拍二崽的脑袋,“也很棒啊。” “真的吗?”二崽被亲弟弟的打击的不自信了。 他原本觉得,全世界,只有哥哥比他厉害,忽然发现弟弟也比他厉害,小朋友替弟弟骄傲的同时,又有些小自卑。 “当然是真的啊。”林昭轻声道,“世界很大,厉害的人多的像星星,谁也不能比所有人都聪明厉害啊。” “在娘心里,你们都很棒啊。” 二崽最在意娘的想法,瞬间被哄好。 他嘿嘿一笑,“嗳!我知道啦!” 林昭又问:“你俩什么时候教弟弟妹妹背诗了,我怎么不知道?” “还不是四崽!”二崽想到什么皱着眉头,觉得妹妹越来越不乖,说道:“那天我和哥哥哄弟弟妹妹午睡,四崽不睡,一直拉着三崽玩手手!” “我和哥气的不行,给他俩背诗。”他眼睛亮了亮,“娘,背诗很有用诶,我和哥一人一句,才背一首,就是你教我们的《悯农》,四崽就睡着啦。” 又是一顿。 响亮的声音忽而变小。 “三崽没睡,三崽还给我和哥哥背,把我俩背睡着了……” 说到这里,当哥哥的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挠挠头。 顾家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来妹笑的最大声,“哈哈哈……!!” 铁蛋指着二崽,“二崽被三崽哄睡着了哈哈哈!!” 笑声在院子回荡。 好兄弟被亲哥嘲笑,小铁锤眼睛咻咻冒怒火。 (へ╮) 他大跨步走到铁蛋身后,用力推他,声音带着愤懑不满,“哥!不准你笑话大崽二崽!!” 铁锤眉头皱着,气呼呼地说:“你不看我的好兄弟脸红的快开小火车啦!” 双胞胎听好兄弟这么一说,脸更红,更像冒烟儿的小火车。 铁蛋突然被推,差点摔个狗啃泥,气得捏铁锤的脸,左右扯。 见好兄弟被‘欺负’,二崽冲上去抱住铁蛋的腰,学他爹教的,想把他绊倒。 他力气太小,没绊动。 “……!” “哥,帮我!” 大崽上去帮忙,三个穿一条裤子的五岁半小朋友,围住他们铁蛋哥,你抱腰,我挂脖子,他掰脚……手忙脚乱。 “二崽,用力!” “大崽,摔他。” “铁锤,抠你哥脚!” 梆梆和来妹起哄,笑哈哈。 院子吵吵闹闹。 顾父顾母还不清楚小孙子记忆力超群意味着什么,听林昭说三崽适合念书,老两口满脸笑。 “三崽能念就念,爷给掏学费。”顾父一拍大腿,支持小孙子念书。 他年轻时去大城市讨过生活,比村里老头多点见识,知道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差别。 顾母说:“都供。阿澜,梆梆,来妹,铁蛋,铁锤,还有鱼鱼,都一样,只要能念,家里就供。” 她攒了钱的。 黄秀兰和赵六娘高兴不已。 有文化出路多,她们没文化,但是会看的呀,老三媳妇儿怎么做,她们怎么做! 三崽从害羞的情绪里出来,小手勾住林昭的尾指,音色稚嫩干净,“娘,教?” 顾承淮把儿子抱过来,“爹教你,让你娘吃饭,你娘还要上班。” 末了,给媳妇儿一个眼神,示意她去吃饭。 林昭的早饭是顾承淮准备的,热两个卷,弄点开胃小菜,还给她冲一杯奶粉。 有吃有喝,都是林昭喜欢的。 也是她能吃完的分量。 三崽无所谓谁教,小奶娃坐在高大俊美的军官怀里,眼眸深黑,瞳仁因情绪稳而显的淡,手搭在膝上,乖巧坐着,认真听讲。 “爹先教你认识字典,字典是工具书,遇到不认识的字可以通过查字典,知道它的读音和意思。 字典里的词语是按照字母顺序,也就是拼音,或部首排列的,就像排队一样,a在最前面,z在最后面……” 顾承淮的声音低沉好听,平日说话音色偏清冷,冷淡的像冬日松树枝头的雪,和自己的崽说话,会特意放缓语气。 黄秀兰和赵六娘感觉陌生。 妯娌俩躲在灶房嘀咕。 “老三两口子咋看着比才结婚那会都腻歪啊?”赵六娘小声说。 “久别胜新婚,再说了……”黄秀兰笑着摇头,“三弟啥时候和三弟妹闹过别扭,大崽娘稍稍给个好脸,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啥事在他那里都过得去。” 她十几年前刚嫁进来时,老三还是个少年,那会的他瘦弱冷漠,黑眸里的情绪永远都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极少笑。 总是在看书、干活,看书、干活…… 后来,离家当兵,几年没回来,再回来时,褪去青涩,内敛沉稳,气势如渊。 回来没多久,他忽然说他要结婚。 那天,黄秀兰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由衷的、愉悦的笑,她当时就觉得,他一定喜欢惨了那个姑娘。 果然如她所想。 顾家最大的耙耳朵出现了! 院外。 林昭吃完饭,顾澜收拾了碗筷。 顾承淮放下三崽,让他自己先看,等回来再教他。 他回屋取了媳妇儿的宽檐帽和小布包,把帽子给林昭戴好,推上自行车往外走。 “媳妇儿,走,我送你上班。” 林昭背好布包,紧步跟上。 大黄带着小琥珀紧随她身后。 自从女主人上班,两个毛孩子日日送她到村口。 “这狗养的不错。”顾承淮随口夸。 琥珀仿佛听出男主人在夸自己,短小的尾巴转成螺旋桨,欢快地围着他打转。 短短几天,吃的好,瘦骨嶙峋的大黄和它的孩子,皮毛恢复光泽,身体越来越圆滚,宛若新生。 “那是,大黄能看家,还能照看三崽四崽,是最靠谱的。”林昭摸摸大黄的大脑袋,大黄在她手心蹭蹭,眼睛湿漉漉,充满信任。 “而且还聪明,不看它都知道你是自己人吗。” 她像夸自己的孩子般,夸着大黄。 大黄尾巴晃的飞快,用大舌头舔铲屎官的手。 林昭又撸一把大黄的脑袋,做着让回的手势,“行了,回去吧。” 大黄蹲坐在那里,琥珀在她旁边打转,像之前一样,目送主人远去。 自行车行到拐角处,林昭还能看见两只狗狗的身影,她抱着顾承淮的腰,感慨地说:“大黄真的成精了,我说什么它好像都能听懂。” “喜欢狗?”顾承淮侧头看她一眼。 “不是喜欢狗,是喜欢大黄,发疯乱咬的狗我一点也不喜欢。”林昭纠正他的话。 顾承淮低低一笑,“部队有退役的军犬,都是训练好的,能听懂人话。等你们去随军,我带你去看看,要是有喜欢的,我们领养一只。” 在人都吃不饱的年代,这话简直离谱,惯媳妇儿惯的没边儿了! 林昭扣他腰身的手微紧,夏天布料薄,感受到衣下的肌肉弧度,紧实,完美,没忍住摸了摸。 “现在就有军犬?!好啊,到时候你带我去!一只不够,养三只!”反正她能用积分换狗粮。 那进阶版狗粮还没用过呢,今晚试试。 顾承淮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抓住媳妇儿不安分的手,扣在掌心,嗓音含笑,“好啊,你想养几只就养几只。” 林昭的脸靠在他背后,笑道:“你这样,会被战友笑话的。” “笑话什么?”顾承淮挑眉。 “笑你耙耳朵!” 对此,顾承淮丝毫没放心上,被人说两句而已,哪比不上日子过的舒心。 他温声道:“我只知道,爱妻者,风生水起。你是咱家领导,你高兴最重要。” “顾承淮,你真好。”林昭抱紧他的腰。 后背感觉到酥软,顾承淮凸起的喉结用力滚动,浑身肌肉鼓起,躁动的手心都在冒汗。 克制的、沙哑的声音响起。 “今晚让四个崽去爹娘屋子睡?”他征询林昭的意见。 林昭炸毛,掐男人的腰,“顾承淮!” “你正经点!” “大白天说这种话,要不要脸!!” “吃肉要什么脸!”顾承淮决定把不要脸贯彻到底,不然他什么时候和媳妇儿达成生命大和谐。 林昭:“……” 以为媳妇儿不乐意,顾承淮卖惨,“我都一年没有……” “你还说!你还说!!”林昭小脸一黄,差点跳起来打男人一顿。 顾承淮是个鸡贼的,知道媳妇儿馋他的腹肌,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随着骑车的动作,那处肌肉一动一动的,哪怕不看,都让人眼馋。 “行吗?晚上给你摸。” 林昭伸手捂脸。 () 话题是怎么跑这里的,不是在说狗狗吗?! “嗯?”顾承淮紧了紧覆在林昭手上的手,从鼻腔发出这么一声。 嗓音低撩。 “我不想再生了。”林昭说。 顾承淮不意外,昭昭生完双胞胎后,他没打算再要。 只是。 那会新婚燕尔,年轻的身体都很躁动,难得见面恨不得腻在一起,计生用品用着不舒坦,激动中不知道怎么被丢开,直接弄进去了。 小夫妻俩怀着侥幸心理,觉得应该没事,谁知龙凤胎来了。 “我等会去医院。”顾承淮也不想媳妇儿再生。 四个崽,够多的。 而且生太多对昭昭身体不好。 “……噢。”林昭应下。 顾承淮知道她不喜欢计生用品,他也不喜欢,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办法,他垂下眼,若有所思。 …… 一路说着话,夫妻俩来到供销社门口。 目送林昭进去,顾承淮骑车离开。 男人长相俊朗,身量颀长,一双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哪怕穿着便服,那紧实健硕的肌肉线条依然若隐若现,气场强悍而内敛,黑眸云淡风轻那么一瞥,便让人不敢多看。 林昭刚进供销社,对上两双八卦、充满火热的眼睛。 “大崽他娘,你吃挺好啊。”李芬脱口而出道。 她一喊‘大崽娘’,林昭下意识摸挎包,拍拍脑袋,漂亮的脸上写满懊恼。 忘给几个崽看照片了! “什么吃挺好?”她走向柜台,随口问道。 “还装,你家那位啊。”李芬年纪不小,说个话荤素不忌,有时候很炸裂。 “你说我家顾同志啊,是挺好。”林昭落落大方。 李芬还想逗逗她,谁知道林昭那么坦然,瞬间没了心思。 “昭昭姐,你和你爱人怎么认识的呀?”王菊纠结了几秒,顶着通红的耳朵,没忍住问。 林昭看她一眼,简单说了几句,“就那么认识的呗,我从舅舅家回大队,他从部队回来,他主动帮我拎东西,我寻思这人长的俊还不傲,要是能发生点什么故事,一定很精彩,然后就……” “就怎么样?”王菊眼睛锃亮,蚊子嗡嗡大的声音不经意间调高。 骂不讲理的顾客时都没现在声音大。 “你怎么这么好奇啊?”林昭笑道。 王菊清秀的脸瞬间红透,支支吾吾不说话,低下头佯装忙活。 李芬笑了,“咱们王同志周末要去相亲,这会正紧张,想跟你取取经。” “真的呀?”林昭好奇。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眸子水润润,定定的看人时,让人心跳扑通扑通。 王菊心跳如鼓,脸上的红晕传到耳根,小声道:“还,还不确定呢。” 想起相亲,害羞的姑娘紧张的揪抹布。 “我知道,祝你顺利呀。”林昭真诚祝福她。 王菊笑了下,“谢谢。” …… 顾承淮径自来到医院,轻车熟路的朝领买计生用品的地方而去。 “同志,买计生用品。”他语气平静,声音低沉。 柜台前,头发浓密但出油的年轻医生抬眼打量他,随口问道:“几个?” 顾承淮眉梢轻挑,出言反问:“能买几个?” “一次最多只能买一盒,一盒有六个。” 顾承淮皱眉,“太少了。” 单身狗医生嘴角抽搐,说道:“用完洗洗还能接着用。” 顾承淮眉头拧的更紧,语调透出勉强,“先一盒吧。” 年轻医生取出一盒给他,“一块八。” 顾承淮给了钱,目光不经意扫过计生用品,和几年前买的没什么两样,小了!! 他顿了顿,平静地问:“……有大号的吗?” 年轻医生愣了下,随即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摇了摇头,“只有标准号的,大号的……还真没有。” 顾承淮没急着离开,问道:“不想再要孩子,除这个……”他修长的手指点点计生用品,接着道:“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女同志上环。”年轻医生道。 上环? 在体内放什么东西吧。 一听就觉得不靠谱。 顾承淮在心里默默打个叉,神色不变,继续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年轻同志第一次碰见他这样的人,说道:“再有就是男同志结扎了。” “具体说说。”顾承淮神色认真。 (本章完) 第77章 “醋” 第77章 “醋” 年轻医生诧异地看向他,像在看什么怪胎。 “你还这么年轻……” 干啥想不开。 顾承淮打断他,“我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 “……”问多余了! 年轻医生甚至想打自己一巴掌,察觉到军人同志的目光,放下手。 他清清嗓子,回答顾承淮的问题。 “男同志结扎,就是通过一个小手术,把输精管切断,这样就不会再有生育能力了。手术简单,恢复也快,而且不影响……嗯,其他功能。” “咱们医院没这技术,做不了,建议去大城市做。”医生真诚地提出建议。 顾承淮仔细听完,觉得这个比那什么上环靠谱,神情依旧淡定,眼底却闪过一丝思索。 “谢谢。” 道过谢,他离开屋子,紧接着又去药房。 …… 中午,仍是宋云锦来供销社送饭。 他来的时候,走路的姿势略显别扭,不似昨日随性洒脱,透着一股子僵硬。 “挨打了?”林昭眼睛扫过小表弟的屁股,神色好奇。 宋云锦把饭盒放柜台,感觉他姐的眼神如有实质,都想伸手挡一挡腚,但他忍住了。 少年幽怨地喊:“姐!” 林昭收回视线,坐下吃饭,“没事吧?” “有事。”宋云锦龇牙咧嘴,冲他姐告状,“姐,我爸下手是真的疼。” 他屁股都被扇肿了呜呜! “你又作死了吧?”林昭目光有洞悉一切的了然,“怎么惹的舅舅?!” 宋云锦抬手摸摸鼻尖,眼神游移,“没什么啊,就是昨天,抢了给姐你送饭的差事。” “啊?本来是舅舅给我送饭?!他不是很忙吗?”要不是知道宋舅舅忙的团团转,林昭下班那会早上门去了。 “是忙啊。”宋云锦更加心虚,也没敢说谎骗他姐,说道:“……昨天中午好不容易挤出来时间。” 被他抢啦! 林昭给他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这……你活该!” “姐,你没良心!”宋云锦压声哇哇叫,叫嚷着。 “姐,我可是为了给你送饭,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有四个崽,我再也不是你最爱的小表弟了吗!你都不想我,我还是不是你弟!” 中二少年有时候会化身成话唠,很正常。 “……” 林昭默默背过身去,不看他。 但凡长的不清爽,这副模样能用辣眼睛形容。 宋云锦安静下来,当姐的又有点心疼,林昭手摸向挎包,拿出两颗,胳膊往后伸。 “巧克力?”宋云锦眼睛陡然亮起,像两束小火把,熠熠生辉,“姐你哪儿来的巧克力啊,我爸说只有友谊商店有,还很难买呢。” 他只尝过一次,和他哥分着吃,挺喜欢的。 “话多。”林昭佯作不耐烦。 宋云锦识相闭嘴。 “你姐夫昨天回来了,周日去你家我会带上他,你回去告诉舅舅舅妈一声。”林昭咽下嘴里的饭,回头对小表弟叮嘱。 这几年她没怎么去过宋家,宋舅舅没见过顾承淮几回,对他印象一般,周末去怎么着也得拉拉印象分。 “啥?”宋云锦蹭地站起身,眼睛瞪大,好像很不可思议,“他回来啦?!” 林昭眯了眯眼,神情威胁,“他?” “姐夫,姐夫总行了吧。”宋云锦瞬间乖巧如鹌鹑,忍不住委屈嘀咕:“姐你重色轻弟!” 林昭耸肩,没否认,“对啊,我是重色轻弟。顾承淮给我钱,给我买裙子、帽子、小皮鞋,我干嘛不重他。” 话音落。 她起身,微微张开手,在原地转一圈,显摆地说:“看看我这件裙子,你姐夫专门从海城给我带的,好看不?” 宋云锦没法说不好看,因为他姐穿上确实好看,好看的挑不出毛病来,比电影里的女演员都好看。 “……好看。” 他又有些不服气,“姐你长的好看啊,披麻袋都好看。” 姐控宋小锦对顾承淮看不顺眼。 他姐结婚时,他才十岁,哭了两天,一双眼睛肿成灯泡,心里把抢走他姐的人恨得要死。 现在想起都还气咻咻。 而且! 在少年心里,这几年他姐和他家关系变远,也是因为结婚,心里对顾家好恼好气。 “我才不披麻袋,好好的新裙子我不穿,我去披麻袋?我又不傻。”林昭重新坐下,慢悠悠地吃着饭。 她才不要吃苦! 一辈子很短的,她要灿烂的活,像一场开的活。 宋云锦肩膀耷拉下来,“我没非让你披麻袋,我的意思是……” 好吧,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意思,就是习惯和姐夫对着干。 咳,当然是在背后碎碎念。 还没毕业的小少年,在真正的男人面前,像一颗星比一片银河,不敢造次。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舍不得我嘛,那我是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的啊,嫁到顾家算好的,不受气,还是家里的老大,舒坦的很。”林昭安慰着弟弟,让他别再计较了。 宋云锦肃着脸,义正言辞道:“姐你在咱家是老大,嫁出去也必须是老大,必须不受气,不然嫁人干嘛!图他一年四季不在家,图他看着凶巴巴嘛?” 他对他姐在林、宋两家至高无上的地位,相当认可。 嫁人总不能比没嫁差,否则干嘛嫁人! 闲的吗?! “你姐夫好着呢!你没见过几回就说人,还是说一个现役军人,礼貌吗?”林昭摇摇头,抬手弹他脑门儿。 手滑失败。 连个响都没有。 她淡定收手,下结论:“你这也太冒昧了!” 宋云锦夸张的嘶嘶两声,梗着脖子,仍是不服,嘴里嘀咕,“是我不想多见几次吗,也得有机会啊。” “……”你是鸡蛋里挑骨头。 等林昭吃完,宋云锦麻利地收拾好饭盒,往手腕一缠,就要离开。 “宋小锦。” 没等林昭说话,宋云锦摆摆手,“知道啦知道啦,我回去会跟我爸说的,保证做好准备,不让姐夫不自在。” ‘姐夫’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谢谢你啊,宋小锦,你最靠谱了!”林昭顺嘴夸一句,塞给他一罐肉罐头,“给你打打牙祭。” 机灵的少年瞬间被哄成傻狍子,嘴巴咧开,抱上罐头回家去了。 李芬感慨,“你和你表弟感情真好。” 她第一次看到外甥女和舅家这么亲的。 “我舅舅只有两个儿子,把我当亲生的女儿,打小对我特别好,我小时候每隔十天半月就来城里住。”林昭神色柔软,声线舒缓。 “很少有这样的舅舅。”李芬神色复杂。 日子不好过,自家都缺吃少穿,哪家的舅舅不防着外甥外甥女,有的更过分,恨不得反过去扒层皮,像林昭舅家的…… 少。 凤毛麟角。 起码她没见过。 “你舅舅还有别的外甥女吗?”闲着也是闲着,李芬没事找林昭唠嗑。 王菊也挪了挪凳子,耳朵竖的老高。 “有啊,好几个呢。”林昭说。 她娘有姐妹,她有姨的呀。 李芬好奇追问:“你舅舅对她们怎么样?” “也好啊。”没请她们来城里住的,平时见面会给吃的……那种普通的好。 所有外甥女里,舅舅最喜欢她。 她还问过原因来着,舅舅说,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原因。 偏爱啊,没有原因。 不过,林昭觉得,肯定是她小时候长的玉雪可爱,人见人爱,舅舅刚好只有两个皮小子,然后把她当成了亲闺女。 这些林昭没多说,免的别人不知道全貌,在心里大肆猜疑舅舅的为人。 “昭昭,我再没见过比你命更好的姑娘了!”李芬直白的表达自己的羡慕。 她这人没什么心眼,有什么说什么。 林昭笑盈盈。 她也觉得自己命好。 “芬姐也不差呀,孩子健康,当家的能干,自己能挣钱,腰杆挺得直直的。还有王菊也是,家世那么好,还是中专生,又有份好工作……”林昭觉得大家都不用妄自菲薄。 像是随口一说,却透着真诚。 几句话把两人哄的眉开眼笑。 “是,都不差。”李芬笑的歪倒,轻轻撞向林昭的肩膀。 …… 供销社只忙上午,中午吃完饭后,事情少了很多,只等下班。 下班前十分钟,林昭像往常一样,悄悄溜去厕所。 蹲在坑位上,她心念微动,唤出抽奖转盘。 瞥一眼积分数。 435积分,还算充裕。 先抽个10积分的。 转盘缓缓停下,出现几个字—— 玩乐大礼包。 【铁皮青蛙x2个】 【铁皮汽车x1】 【中国象棋x1副】 【黑色跳绳x1根】 【弹珠x10颗】 【鸡毛毽子x2个】 【木陀螺x2个】 【竹蜻蜓x10个】 对于今天抽到的,林昭很满意。 顾承淮有些忽视三崽,在带礼物这块。 她要给小儿子弥补点东西,原本打算买,但见供销社的东西选择有限,便打算抽奖。 没想到运气不错。 林昭洗了手,回到柜台,悦耳的下班铃声响起。 “芬姐,阿菊,明天见。”和李芬王菊打声招呼,脚步轻快的离开。 刘春红差点把手里的抹布撕成布条,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向下撇,脸上写满不悦。 “上班快半个月了,连个招呼都不知道和老职工打,没规矩!” 李芬听见这话,笑了下,怼回去:“笑死,你有意见当面儿说呀,背后嘀咕什么劲。再说了,你鼻孔都快翻天上去了,你有规矩?” “林同志拿的是国家发的钱,没吃你也没喝你,你什么态度,她什么态度,没毛病。” 刺人的话说完,锁好柜台门,拉上王菊离开。 刘春红一口气堵在胸口,脑子嗡嗡的,气的脸色都臭了! “气死我了!我说什么了我!我可是老职工嗳,说句话都要被怼,谁带来的坏风气,我就说不能随便乱招人,看看供销社乱成什么样了……”她不断发泄着。 和她交好的那人说了句公道话,“林同志挺能干的。” 正说着,被刘春红瞪一眼,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 “你看我我也要说,她是不错,王同志也还行,虽然腼腆但是听劝,也在不断进步。” “她们都适应了,工作做的不错,你想开点,再这么计较下去,难受的是你。” 话落。 第一次没等刘春红,独自离开。 刘春红嘴角牵出冷笑,眼里燃烧着怒火,脸上写满不甘,仿佛随时会爆发。 “妈,我不想下乡,乡下又脏又臭,要什么没什么,听说还有臭流氓,我不要下乡,你帮帮我……” “我没下过地,让我种地我会死的!” “妈,我要是下乡,我们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你忍心吗?” 女儿痛哭绝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春红神情一狠,从包里掏出昨晚用左手写的信。 她不想的,谁让……林昭挡了她女儿的路,怪不得她。 山鸡,就该永远待在山里啊! …… 林昭刚出供销社的门,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怎么又打喷嚏了,身上难受吗?”顾承淮用手背碰媳妇儿的额头,感觉她体温正常,才缓了神色。 “没事,肯定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林昭不在意地说。 男人凌厉冷锐的黑眸扫向供销社,眼底闪过锋芒,语气温和像在闲聊。 “有人找你麻烦?” “没事,我能应付。”林昭眼神平静如水,嘴角挂着淡淡笑容。 刘春红以为多高明,殊不知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根本逃不过她的法眼。 没找茬就算了。 敢舞到她面前,哭的只会是她。 顾承淮抬手,压平媳妇儿头顶几根不安分的炸毛,眸光温柔专注地看着她,语气认真的不容置疑:“我没让你受过委屈,其他人更没这个资格。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一定告诉我,我来。” 他这话说的霸气十足,林昭眨了眨眼,犹豫两秒,小声嘀咕道:“你是军人,走路都得按‘一二一’的节奏来,要遵纪守法呢!” 话音一落。 顾承淮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嘴角微微抽动。 所以,昭昭以为他会怎么做? 他无奈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纵容的笑,“放心,规矩我懂,但护着你,也是我的规矩。” 林昭心像被蜜浸过,甜的化不开。 正要跳上车,看见自行车后座的草甸子,变成了垫子。 “这个垫子是……?” “我让娘帮忙做的。”顾承淮神色淡淡,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揽功的事。 早上昭昭跳下车,似乎不怎么舒服,他既然看见了,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上来,看看是不是比草垫子好。” 林昭抓着男人的腰,跳上自行车,屁股下面的触感,是软了点。 “比草垫子软。”她说。 “那就好。”顾承淮长腿一迈,蹬车前行。 林昭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戳了戳他的后腰,疑惑道:“不是回家吗?” “你今天穿的这么漂亮,不照张相留念,太可惜了。”顾承淮笑道。 出挑的眉眼迎着灿阳,气宇轩昂。 林昭愣了下,唇角翘起,明媚的笑意绽放,“家里有照相机,我买的。” 顾承淮动作微顿,很快恢复正常。 不觉得买照相机是什么大事,但是…… “找谁买的?” 照相机这样的东西,只有几个大城市有卖,他笃定,他们这里没有。 那么从哪儿来的? 或者说。 谁帮忙买的? 知青点某个男知青的名字出现在他脑海,顾承淮眼眸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捏着车把手的力气不断加大,竭力压下心底泛出的汩汩酸涩,缓缓磨了磨牙。 他是死的吗,啊!? 冷静了两秒,再开口没表现出丝毫的怒意,语气和寻常一样的沉稳。 “为什么不找我?” 第78章 “暗暗较劲” 第78章 “暗暗较劲” “嗯……?” 林昭被问懵了。 前后语境串联起来后,才反应过来崽他爹,拐弯抹角计较什么。 顿时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细白手指戳戳男人结实的后腰。 “顾承淮,你是不是在酸菜桶腌着长大的,怎么这么爱酸?” 她乐的不行,笑意从唇齿流泄而出,满是愉悦和打趣,“你没闻到空气中的酸味吗?” “林昭昭!”顾承淮捏紧刹车,笔直修长的左腿落在地上,侧身看着她,神情严肃。 “我认真的,你别打马虎眼。” 他很介意。 非常介意! 他小心维系与昭昭的缘分,想守好他们的家庭。他再出色,能力再卓越,也是个普通男人,他也怕在自己不注意的地方,家碎成玻璃渣。 有些男妖精功力深厚,不能不防啊! 战友的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 林昭对上顾承淮情绪涌动的黑眸,收起笑,用手指勾他的手,指腹撩过他拇指内侧的薄茧。 眉眼温柔认真。 “我自己想办法弄到的,没求任何人,你酸什么,气什么,顾承淮,你好幼稚呀。” “你这副酸溜溜的样子,你的战友还认识你吗?” 倏地。 男人眉眼舒展,如覆冷霜的眼睛,流溢出清浅笑意,“我管他们怎么看我!” 修长有力的手握紧媳妇儿的手,他说:“以后想要什么,给我写信,我来想办法,你自己弄太危险了。” 他认为昭昭说的自己想办法,是溜进黑市偷偷买。 “好啊。”林昭应下。 顾承淮神情愉悦。 捏捏媳妇儿的手。 林昭脸上扬着笑,“有危险我肯定不会买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她从来说到做到,顾承淮信她有分寸,没再啰嗦。 自行车再次行进,往照相馆去。 “我让云锦替我送了些胶卷到照相馆,正好问问情况,那些照片,有家里人的,也有村里人的。” 后座上,林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顾承淮都有仔细听。 “都是你拍的吧,辛苦了。” 林昭抿嘴轻笑。 “不辛苦啊,拍照很有意思的。” 她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 顾承淮喜欢她的喜欢,低沉的嗓音染上丝丝笑意,“难吗,你教教我,我学会给你拍。” 一阵风吹过。 林昭按了按帽檐,大半张脸掩在阴影下,只露出精致流畅的下颌。 “不难啊,你学习能力强,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 嗯,他学习能力确实不差。 顾承淮漆黑的眼眸笑意加深,双腿更加有力,加速骑行。 很快,到达照相馆。 夫妻俩并行着,走了进去。 “同志你好。” 照相馆老师傅认出林昭。 一方面,这姑娘长相过分出众,见过一面很难再忘,另一方面,她出手阔绰,照片一洗洗好多张,仿佛钱是纸。 “照片还没洗好。”以为林昭是来取照片的,老师傅当机立断说一句后,低下头继续忙活。 “我知道,周日才能好嘛,我来照相。”林昭笑着说。 “……”有照相机,还来照相馆?! 该死的有钱人。 老师傅面无表情,“结婚照?” “不是啊,我们结婚好几年了。”林昭把介绍信、结婚纸取出来,随口道。 “?” 老师傅多打量林昭两眼,看来看去,都觉得她不像个结过婚的。 他仔细查看介绍信,对照结婚证上的名字,这才相信。 嗯,是附近大队的人。 “拍几张,黑白的,还是彩色的?” 顾承淮沉声道:“拍三组,彩色黑白的都要。” 老师傅再次在心底感慨,年轻人啊,钱真利索。 他并未多言,引着小夫妻俩进去拍照。 在摄影棚里,老师傅见过不少夫妻。 别的夫妻在镜头前,生疏而拘谨,恨不得离彼此三米远,哪怕肩挨肩,都透出一股子陌生,像被刀威胁着。 眼前这对截然不同。 男的俊,女的靓,长相和气质都融洽。 怎么看,怎么天作之合。 只能说,般配是一种感觉。 更别提,两人没把老师傅当外人—— 女同志挽着男同志的胳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轻轻笑着,眉眼如画。 年轻军官身形挺拔如松,漆黑的眼很有压迫感,深邃犀利,如寒光闪烁的利刃,看向媳妇儿时又如冰雪消融,腻的很。 一刚一柔。 “女同志,你稍微注意点。”老师傅提醒,示意他俩稍微离远点。 林昭挥动手上的结婚纸,认真道:“合法的。” “我当然知道是合法的。”老师傅检查着三脚架,给林昭一个眼神,“不是合法的,你俩也进不来这里,抓男女关系呢,还是注意点。” “我们不外传。”林昭据理力争。 就挽个胳膊,连脖子都没搂,没过火呀。 老师傅还算好说话,当即道:“记住了啊,别外传,被外头那些人看见,小事也能给你放大。” “好,谢谢您。”林昭真诚道谢。 老师傅摆摆手。 拍完照,付了钱,拿好收据,夫妻俩离开。 自行车没行几米,林昭看见一群学生成群结队走来,占据大半条路,右臂高高举起。 口号声此起彼伏。 林昭皱眉。 慢慢的。 双方对上。 小年轻们脸上的狂热一清二楚。 为首的学生身上五六个醒目的大补丁,瘦弱,一张脸却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瞧见前面的男女,眼里暗光一闪,出声叫住他们。 “你俩停下,靠那么近,是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有介绍信吗?掏出你们的结婚证!”他厉声,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 林昭身子前倾,逐个扫过这些把县里搞的乱七八糟的‘学生’,眼睫轻颤,心情复杂。 第一次迎面见。 看着都十来岁,还是中学生呢,戾气这么重。 难怪芬姐提到就摇头,让她见到这些人尽量避开。 路被挡的严实,顾承淮捏住刹车,左腿稳稳撑地,冷锐的眸子扫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瓜蛋。 脸色骤然变冷,浑身杀气如潮水般外泄。 “滚!” 上过战场的铁血冷汉,怎么可能被这点场面吓到。 瞬间。 空气凝滞。 高挂的太阳那样灼热,学生们却觉身体发冷。 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血液在血管中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让开!”接着又是一道冰冷、带着薄怒的轻喝。 声音不算大,却让人下意识听他的指令。 七八个无法无天的学生挪动僵硬的四肢,乖乖让出一条路。 在真正见过血的狠人面前,没人敢嚣张。 顾承淮收回视线,脚一蹬,载着媳妇儿离开。 林昭抬头,忽觉崽他爹身影愈发高大英伟。 连后脑勺都比旁人的好看。 行出好大截路,她发现男人半天没说话,忽而问道:“怎么不说话?” “在生气?” 顾承淮摇头,“没有。” “学生就该好好学习,他们那副斗天斗地的模样,我看着窝火。”他解释。 他和战友保家卫国,是希望老百姓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同胞站起来,昂首挺胸的生活,不想看见内斗。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我们是普通人,在时代洪潮中,只能踏浪前行。”林昭搂住他的腰,低声道。 她没什么拯救别人的大志向,她只想家人过安稳日子。 腰上传来的力道,驱散了顾承淮的满身冰霜。 他抿唇,眸底的烦躁尽数散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股热潮会传的这么快。” 林昭拍拍男人的肩。 这才是开始,接下来越来越夸张,那些人像中了蛊,斗这个斗那个,好像斗人比填饱肚子都重要。 她心里腹诽着。 原书对这十年用不少笔墨讲,很残酷。 “昭昭,以后再碰到那些人,离远点。”顾承淮叮嘱。 话落,仍觉不放心,又问:“我教你的防身术还记得吗?” 防身术是刚结婚那会教的。 教的过程有点热辣,教着教着两口子凑到一块亲,咳,四个崽就是这么来的。 “记得。” 顾承淮眉心舒展,又道:“保护好自己。要是碰到我鞭长莫及的,就去找杨钧之,我给他说过了。” 海城乱成那样,那股热潮哪里都会兴起,昭昭在县里上班,他当然担心,提前打好了招呼。 “好。”林昭乖乖应声,不让他担心。 夫妻俩说着话,回到村里。 在村口,碰到要去县里的四个知青,两男两女。 “顾同志,林同志。”宋谦主动打招呼,声音清润,一身白衬衫,身量瘦高,看着俊逸如翩翩公子。 林昭微笑,以作回应。 只一个照面,顾承淮瞬间断定,这就是大崽二崽提过好几遍的宋知青。 暗搓搓拿自己比较。 长相还行。 但太瘦,不是昭昭喜欢的类型。 “嗯。”他从容颔首,随即带媳妇儿远去。 前面的高大身影散发出愉悦。 林昭忍笑,语调平缓地说:“现在放心啦?”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顾承淮神色一顿,眼底快速闪过不自在。 !! 昭昭知道,他在和一个没见过的人较劲啊。 他喉咙微动,淡定地说:“我是最适合你的,有钱的没我俊,比我俊的没我身体好,你是最聪明的姑娘,知道该选谁,是吧?” “噗!!!”林昭喷笑。 指尖点他的背,一路向上,点到他的肩,轻轻捏他的后脖颈,“死鸭子嘴硬,我还不知道你。” 喜欢暗搓搓比较,再吃醋的家伙。 刚结婚那会就是。 她和同村的男青年说两句话,他就浑身难受。 白天不显,一到晚上就故意折腾人,可心机的。 甜甜蜜蜜夫妻俩远去,几个知青好半天没回头。 “这两个人哪像乡下人呀。”孟小莹垂下眼,怕不小心暴露出眼睛里的羡慕嫉妒,“双胞胎的娘忽然就有了工作,还是售货员那么好的工作,是那个男同志……用特权弄到的吧。” 宋谦眉头紧锁,不太赞同这话。 碍于孟同志之前维护自己,挨的那一巴掌,他没评价,只道:“跟我们没关系,走吧。” 孟小莹讪讪低头。 女知青苏依透过遮眼睛的刘海儿看她一眼,又迅速撤回视线。 倒是另一个男知青—— 文怀远心直口快地说:“有关系不用是傻子,我听说大崽二崽的爹是营长,这职位不算低了,部队对军嫂有优待,安排工作不奇怪。” “再说,谁家有关系不用?”他笑看孟小莹,“你爸爸妈妈要是有关系,能不给你找工作,能眼看着你下乡?” 孟小莹羞窘到脸色爆红,想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不想被宋知青看低,她红着脸,说:“……我说错话了。” 文怀远看她还算真心,点了下头,“人都有词不达意的时候,懂得自省就好。” 孟小莹连连点头。 苏依悄悄看向文怀远,余光扫过他身上的补丁旧衣服,目光沉思。 和她一样,扮猪吃老虎? …… “汪汪汪——!” 远远看见自行车,大黄和琥珀汪汪叫。 正在看梆梆和来妹打乒乓球的双胞胎,眼睛咻的亮起来,挤出人群,蹬蹬蹬跑向爹娘。 二崽的大嗓门儿充斥着激动期待,“娘,要去姥姥家了吗?!” 林昭跳下车,挨个儿亲亲崽崽的额头,小家伙脸上清清爽爽,有点香,居然没冒汗。 “今天脸上怎么没汗?” 大崽仰着头,“我和二崽刚洗过,还抹了宝宝霜,换了干净的衣服,凉鞋也刷干净了,娘你看。” 他翘起右脚。 “真干净!”林昭摸摸大儿子的小脸。 大崽可算开朗了些,她真高兴。 二崽卖乖地大声说:“娘,我和哥给三崽四崽也洗啦!” “哇,谁家的乖乖崽呀。”林昭学着他的说话语气,声线柔软含笑。 双胞胎瞬间挺胸抬头。 “顾家的,爹和娘的!”大崽又黑又亮的眼睛弯了弯。 二崽牵住他娘的一根手指头,晃了晃,话说的头头是道: “娘你回娘家,我们必须穿上最最好的衣服,给娘撑脸,穿好点也让姥爷、姥姥和舅舅们知道……我们过的很好,哪家嫁出去的闺女,不想体面的回娘家啊,娘不要害羞。” “娘的面子我们来挣!” 他那么小一只,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 大崽肃着小脸,表情一本正经的认真,“等我长大,我开飞机带娘回娘家,让所有人羡慕娘!” 二崽跳了下,举起右手,“我开大车,我开大车送娘!” 顾承淮:“……”这突然生出的紧迫感是怎么回事?!! 抢他的存在感是吧?都等着。 孩子们的童言童语真是可爱又暖心,林昭笑到前仰后合,“二崽,撑脸的话又是听谁说的啊?” “嘿嘿!”二崽摸摸自己刺刺的头,神气地说:“大伯娘给二伯娘说话,我听见啦。” 尾音轻扬,流露出小嘚瑟。 林昭笑道:“瞧瞧,记性不是挺好的嘛,还苦恼自己比不过弟弟。” 二崽最喜欢被娘夸,手晃悠着,“娘你以后多夸夸我嘛,我喜欢娘夸我。” 林昭抿着嘴,摇摇头,故意逗他:“不可以,你这个小家伙会飘飘然的。” “啥是飘飘然?”二崽歪头。 林昭笑道:“飘飘然就是骄傲的意思。” 二崽小脑袋一昂,脸上挂着机灵的笑,“我不飘飘然。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是聪明的崽,我要进步,才不飘飘然。” “那你真棒!”林昭顺了他的心,夸赞道。 二崽笑容更灿烂,见娘手里有个布袋子,兴致勃勃地问:“娘,你拿的什么呀,我帮你拿。” 他嘴上叭叭的,话又多又碎,“要儿子干啥,不就是为了使唤嘛,娘你别跟我客气,你是我娘呀,你让我干啥我都愿意的。” 林昭那颗心热乎的呀。 这来报恩的崽崽,好乖好乖啊。 “这是给三崽的礼物。”她留意着儿子的情绪变化。 二崽抬眼,“娘为啥忽然给三崽买礼物?” “因为我觉得你爹买的礼物,没考虑到三崽,所以补他一份礼物。”林昭耐心地向小哥俩解释。 紧接着,又道:“你俩有意见吗?有意见可以提,觉得不公平或不舒服直接说。” 大崽率先说:“娘,我没意见的。” “我也没意见,我和哥有乒乓球可以玩,三崽没有,娘给弟弟补,我没意见。”二崽中午还替弟弟叫屈来着。 顾承淮怕偏心的帽子摘不下来,忙自陈道:“昭昭,字典小人书和乒乓球是三个男崽的。” “你考虑到四崽年纪小,没考虑到三崽。”林昭用手指轻抬帽檐,漂亮的眼睛看向顾承淮,正色道:“以后不能再这样,要尽可能的一碗水公平,咱家的四个崽都是宝,哪个都不能忽略。” 大崽替他爹说话,“娘,爹和三崽道歉啦,他还说要亲手给三崽做个木车车!” 林昭愕然,又有些惊喜,“顾承淮,你还会木工活?” 顾承淮赞赏地看向他的好大儿,眼角撩起一抹浅笑,神色沉稳,轻描淡写道:“会一点。” “才不是一点,爹还给我和哥做弹弓啦,爹做的弹弓可好看了,比元宝他爹做的都好看!”二崽扬起耀眼的笑。 “……抱歉,误会你了。”林昭眉眼软下,出言道歉。 双胞胎看在眼里,若有所思。 “没误会,我回来路上才意识到。”顾承淮也觉得欠考虑。 尤其是,想起三崽听见……他要给他做小车车时高兴的小脸,他更加觉得媳妇儿没夸大其词。 说话间,一家四口走到顾家门前。 乒乓球桌搭在大门口,有模有样的。 那里围着不少的大朋友、小朋友,时不时哇一声。 中间,梆梆和来妹正挥汗打球。 林昭一眼瞧见坐在门框上,低垂着圆润小脑袋,鼓着婴儿肥小脸,认真翻字典的小奶团子。 “三崽,看看娘给你带了什么。” 今天有个小小的加更,1k+,这周有事,下周给宝子们加更哈,么么哒(`) 求票票~!! 第79章 “亲疏远近” 第79章 “亲疏远近” 三崽抬起头,好乖巧地合上字典,不紧不慢地走向林昭。 很难相信,竟能在这么小的奶团子身上,看到沉稳。 emmm。 “娘?”小朋友矮墩墩一小只,奶声奶气喊娘,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淡淡疑惑。 林昭打开布包,把铁皮小汽车和铁皮青蛙递给他,笑道:“娘和你爹补给你的礼物,你看看。” 大崽主动接过弟弟手里的字典,帮三崽腾出手。 “嗯,谢谢娘~” 三崽接过小汽车,黑眸亮晶晶的,带着肉窝窝的手抓着小汽车,好奇地看着。 “喜欢吗?”林昭抱起儿子。 双胞胎眼神羡慕。 “哥,我不想当大朋友了,我也想娘抱抱。”二崽和他哥咬耳朵。 话音才落。 双腿忽地悬空。 小朋友惊得瞪大眼睛,发现是他爹抱起他后,扬起大大的笑脸。 “嘿!” 顾承淮把二崽放到脖子上,他身量高大,站在那里鹤立鸡群般的显眼存在。 可想而知,坐他脖子上,会有多高。 “哈哈哈哈……”二崽乐出声,随即激动的声音响起,“爹,我好高啊,我现在肯定全大队第一高,对吧?” “……对。”顾承淮没懂他奇怪的好胜心。 回完二崽,又把他哥抱起,放在自行车后座,揉揉他的脑袋。 他腰力、臂力惊人,重心还很稳。 脖子上挂个崽,丝毫不影响一手抓自行车车头,一手抱老大。 “爹,你好厉害呀。”二崽小嗓音充满佩服,这会记仇本本上的字都被消除干净啦。 奋力扭头,冲他哥说:“哥,爹先扛我,改天再扛你。” 顾承淮:“……” 倒反天罡。 大崽抿嘴笑,不忘征询他爹的意见,“爹,可以吗?” 顾承淮还能说什么,才被媳妇儿警告过,要尽可能一碗水端平。 “嗯。”他颔首。 林昭亲香完小儿子,放下三崽,轻提裙子,半蹲下,向他展示小玩具的玩法,“这是铁皮小汽车,可以在地上滑。” 三崽小小一只蹲在娘的旁边,穿着黑色圆领短袖,下身是黑色小短裤,脚上是奶奶牌布鞋,白嫩嫩肉嘟嘟的胳膊和腿儿,可乖可乖。 迎上林昭的目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林昭继续演示铁皮青蛙的玩法,“这个是铁皮青蛙,这里有个发条,转它,再松开……” 青蛙突然跳起来,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仿佛一只真青蛙。 三崽眼睛亮的惊人。 如一个企鹅幼崽般的追上铁皮青蛙,抓到手里,三百六十度翻看。 乒乓球赛暂停,元宝扭头的瞬间,瞧见在地上跳的青蛙,眼睛一亮,跑过来。 “三崽,你拿的是什么?”他满眼新奇。 “铁皮汽车,铁皮青蛙。”三崽逐个举起,奶呼呼地说。 铁牛等其他小朋友也凑过来,眼巴巴的。 “我看见你的青蛙能跳,你能让它再跳一下吗?”元宝礼貌地问。 “嗯。”三崽应一声,蹲下,拉发条,把青蛙放地上。 铁皮青蛙再次跳起来。 “哇,好厉害!!”铁牛捧着脸,惊声道。 元宝说:“它可以自己跳嗳!” 大壮跟着欢呼:“城里的小朋友都玩这个吗?城里人真好。” 铁锤脑袋摇的跟大摆锤似的,纠正他们的错误认知,“才不是!” “大崽二崽说,城里的小朋友不是天天吃肉,不是每家都有自行车,不是多的吃不完,他们就是住的比村里好,吃肉比村里多,也没啥。” 元宝黑瘦的小脸惊呆,“这还没啥?可是城里比村里吃肉多诶,我还是想当城里人。” 坐在他爹脖子上的二崽加入聊天。 “那努力呀,好好学习,以后考高中,考大学,当工人,我们都能当城里人。” 长剩年纪大些,知道的比没上学的小朋友多。 他说:“学校都停课了,没人上学了,学校的老师都被砸破头了。我们当不了工人了。” “!!” 二崽愣住,急急看向林昭,满脸紧张,“娘,我们不能上学了吗?” “能上,会复课的,耐心等着。”林昭给他准话。 一群小孩似懂非懂。 二崽展颜,开心的拍手,“能上就好,我要和哥上学的,学好本事,才能变成厉害的人,才能给娘撑腰,让娘一直开心。” 哦呜,这是什么小甜豆。 “你们现在就是娘的小骄傲呀。”林昭每天都被可乖可乖的儿子治愈。 “能请两个小骄傲和娘回屋取东西吗,你们爹要去借自行车,咱家人多,一辆不够。” 顾承淮单手放下二崽。 与此同时,大崽跐溜跳下自行车。 “可以的,我喜欢帮娘做事!”大崽说道。 “昭昭,东西取出来先放着,等我回来再说。”顾承淮把车停靠在墙边,叮嘱一句,迈开大长腿去借自行车。 林昭牵着双胞胎回家,问两个崽,“四崽呢,怎么没见她?” “小粘人精在后院呢!”二崽顺口说。 “又给妹妹起外号,你这个坏哥哥。”林昭捏捏小朋友的脸蛋,批评他。 二崽瞬间涨红脸,忙说:“……娘我错了,我不说啦。” 他不想当坏哥哥。 “不光是妹妹,也不能给别的小朋友起外号,坏孩子才这样,知道吗?”林昭趁机教两个崽。 小朋友是张白纸,长成什么样,全靠大人描绘,她不怎么会教孩子,但是让自己的孩子……不仗着家世好,欺负别的小朋友,这还是能做到的。 “嗯嗯嗯。”二崽郑重点头,“娘我知道了,我再也不乱起外号了。” 他还会举一反三,“娘,我也会和元宝他们说的!” “乖崽崽。”林昭顺嘴夸。 两个崽咧着嘴笑,化身小蜜蜂,勤快地搬东西。 没错,就是搬。 难得回家探亲,顾承淮给外家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很大块的兽皮,二十年的野山参,布料,烟酒,还有肉和。 “这些全是你们爹准备的?”林昭翻看着东西。 “是的呀。”大崽清亮绵软的童音回荡,“爹说,当女婿的,对外家不能小气。” “娶媳妇儿真费钱嗳!”二崽皱着小眉头,满脸忧愁。 他仰头看林昭,模样认真,“娘,我以后能不娶媳妇儿吗?” 他挣的钱都要给娘的啊,再养个媳妇儿,他太累了! 林昭还记得,说要盖房那会,二崽问他媳妇儿住哪儿。 这才多久,又不要了! 小孩子真是多变。 “看你呀,我和你爹不管。”林昭不强求崽崽必须结婚。 对比原书中,四个崽的结局,这辈子,他们只要快快乐乐长大就行。 二崽还没意识到,他娘的话意味着什么,不过他能感觉自己被娘爱着,小朋友抱住娘的腰,扭着身体,黏黏糊糊的。 “娘真好!” “好啦,该搬东西啦。”林昭拍拍儿子的小脑袋。 母子三人才把东西搬出屋。 四崽慢慢悠悠随她奶从后院出来。 瞧见林昭,她开心笑着,摇摇晃晃小跑来。 “娘~” 小奶团穿上她爹买的小粉裙子,脚上是新布鞋,细细软软的头发扎成小揪揪,戴上发卡,皮肤粉白,圆润肉乎,可爱的让人心快化了。 “四崽换了新发型诶,谁给绑的,还怪可爱的。”林昭抱起女儿,亲亲崽崽的小脸。 “爹绑的。”二崽嗓门儿响亮。 林昭忍不住笑,“你爹可真全能。” 手能拿枪,也能给女儿扎辫子。 双胞胎对他们爹崇拜的很,听到娘的话,使劲点头,表示赞同。 顾承淮借到自行车,骑回家门口。 乒乓球桌前,大朋友小朋友还没散。 “三崽,该出发了。”他看向小脸红扑扑的三崽,低沉的嗓音轻缓。 “好。”奶呼呼的声音响起,三崽收好玩具,哒哒哒回家,进了屋,把小汽车和小青蛙……放回专属带盖竹篮里,又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顾承淮在自家自行车的后座,安装了幼崽座椅,里面铺上小毯子。 动手能力强不说,效率也快,根本不用人多说。 林昭表示超级省心。 如此这般—— 借来的横梁自行车上,前梁坐二崽,后座坐大崽,由顾承淮骑,车头挂满东西。 女士自行车林昭骑,后座是可爱粉嫩的小四崽,三崽被她用布背带绑在胸前,低头就能亲到小脸蛋儿的那种。 四崽第一次坐自行车,欢快地晃动着脚脚,笑容特软萌。 “出发!”林昭说。 二崽攥起小拳头,胳膊一扬,兴奋道:“出发喽!” 这时,铁锤上前几步,巴巴地看着好兄弟,憨憨的小脸满是急切:“大崽二崽,你们啥时候回来呀?今天还能一起玩不?” “能啊,你搁家等着,我们一会就回来。”二崽大声道。 “嗯!” 自行车往前行驶,速度很快。 顾承淮低头看向儿子的圆脑袋,“你和铁锤关系最好?” “那是!”二崽扭头看他爹,语气轻快,“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关系顶顶好。” 身后的大崽也说:“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小朋友爱学大人讲话,自从听林昭说,他们三个好的能穿一条裤子后,双胞胎开始把这话挂嘴边。 顾承淮嘴角含笑,不疾不徐地说:“我看你们把乒乓球的归属权,暂时交给了铁锤,怎么不是梆梆来妹和铁蛋,他们不也是你哥哥?” “不一样的呀。”别看二崽小,他心里有一杆秤。 给亲爹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他说:“大人说亲疏远近,小朋友也有自己的亲疏远近啊,在我心里,铁锤比梆梆哥他们更亲近。” “亲疏远近?”顾承淮低语,深邃漆黑的眸睨着儿子,“谁教你的?” “我娘!怎么啦?”二崽俊秀的小眉毛一挑。 “……你娘说的对。” 二崽表情得意。 他就知道,爹会这么说。 娘是老大! 大崽捂嘴偷笑。 林昭没听见父子三人的对话,她双腿蹬的飞快,想以最快的速度到娘家。 见状,二崽哇哇叫,“爹你快点,追上娘呀,急急急!” 顾承淮神色无奈。 这么个性子,不知道随谁。 吵的人头疼。 “大崽,小心点腿,要加速了。”他对后座的大崽说。 “嗯,我翘着呢!” …… 迎着风,两辆自行车飞快驶过。 东风大队很少有自行车来。 这回出现的还是两辆,更是引的所有人靠过来。 眼尖的小朋友看见林昭的脸,冲林家的孩子们大声道:“大蛋,二蛋,你们姑回娘家啦!!” 大蛋二蛋隐约听到姑的字眼,丢下手里的东西,风一样冲过来。 嘿,真是姑! 还骑着自行车!! “姑,你回来了!”林大蛋激动地道。 林二蛋摸摸车轱辘,满脸兴奋,“姑,这自行车是你买的?” 林昭还没回答,另一辆自行车前梁坐着的二崽翘着脚,声音清脆。 “对的,我娘骑的自行车是我家的,我爹寄回来的票。” “对了,我娘还买了新手表,也是我爹寄的票。” 周围的小朋友哇的一声,全都羡慕地看向他。 二崽可神气了,小脑袋仰得高高的。 他一张口,大蛋二蛋才注意到,穿军装的俊美男人。 “呀,姑父回家探亲啊,我爷前两天才提到你呢。” 大蛋喊一声姑夫,客气两句,拍拍弟弟的背,语带催促:“二蛋你还杵着干啥,回去传信呀,告诉爷奶,咱姑带着姑父和四个崽回娘家了。” 二蛋好似才回过神,拍拍脑门儿,咻的跑走,边跑边喊:“爷,奶,我姑带我姑夫和四个崽回来啦!!” 活力满满。 林家离村口不远,他一嗓子,没嚎出林父林母,却是喊出了喜宝。 林喜宝紧急放下手头篮子,跑出家门。 一眼瞧见两辆自行车。 “姑姑。”她笑起来像小太阳,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嗳!”林昭应声。 单手抱下四崽,解开布背带,放下三崽。 “大蛋,你过来。”林昭朝大蛋招手。 大蛋乖乖走过来,眼睛不住扫着自行车,好奇不已,“咋了?” 林昭把自行车交给他,“没事干学学怎么骑车,学会没坏处。女士自行车前面没梁,也低,还算好骑,你去溜着玩儿。” “!!” 学,学自行车? 大蛋恍恍惚惚。 好像被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砸中。 他眼睛比太阳都亮,兴奋地搓手,“姑,这你都舍得?” 新车啊! “有什么舍不得的,去学。”马上十岁的大朋友,哪个不想学自行车? 她小时候也有这样一个简单朴素的心愿,可惜没那条件。 果不其然。 林昭的话落,东风大队的大朋友、小朋友,都羡慕无比地看着大蛋。 啊啊啊啊啊,他们咋没有这样的姑姑呢?! 羡慕死了呜呜呜。 大蛋郑重接过自行车,认真保证:“姑,我找我爹帮忙扶着,绝对不会摔到自行车。” “傻!”林昭一句亲切的笑骂脱口而出。 “啊?”大蛋傻眼。 姑在说他么? “自行车哪有你重要,摔就摔。放心大胆的学,别束手束脚的。”身外之物,永远比不上人重要。 这下,围在周围的孩子们开始吸鼻子。 大蛋二蛋他们姑真好啊! 说罢。 林昭带四个崽踏进家门,顾承淮推着自行车紧随其后。 林鹤翎看到软萌可爱的小外孙和小外孙女,脸上漫开斯文清润的笑,冲两个小家伙招手。 “来,姥爷看看。” 龙凤胎对姥爷不熟,没过去。 尤其是四崽,死死抱住林昭的腿,只露出那双黑亮的大眼睛,悄摸摸瞧过去。 林昭笑容温暖,“别怕呀,那是娘的爹。” 第80章 “说亲” 第80章 “说亲” 娘的爹……? 三崽眨巴着浓密卷翘的眼睫,思索两秒,牵着妹妹走过去。 “姥爷。”声音软乎乎的喊。 林鹤翎摸出给两小只,“乖。” “谢谢姥爷。”三崽被林昭教的很好,不到两岁的小朋友,很懂礼貌。 四崽学着哥哥,也道谢:“谢谢姥爷~” 她是小女孩,说话声音又甜又软,像一朵云朵。 林鹤翎摸摸小外孙女的头,毫不掩饰眼里的喜欢,回头看向宋昔微,笑道:“昔微,你看四崽,是不是和昭昭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看着她,还以为看见了昭昭,真是可爱。” “爹,娘。”顾承淮喊一声,放下东西,牵着媳妇儿坐下,听到岳父大人的话,冷峻的眉眼染开笑。 他喜欢听昭昭小时候的事。 林母气场与温和沾不上边,知道自己不受小孩子喜欢,怕外孙外孙女不自在,没靠太近。 她点点头,“长的像,性子不像。” “四崽看着软,昭昭性子倔还霸道。” “?” “娘。”林昭故作生气,语气染上幽怨,“你女婿在呢,给我留点面子啊。” 林母笑笑,“好好好,不说了。” 昭昭什么样儿,女婿明明早知道。 “承淮,这次回来待多久?” 林鹤翎也看过去。 “一个多月。”顾承淮说。 “还行,多陪陪四个崽。”林母的话才落,从门外进来个黑瘦、个高的大姑娘。 她手里端着木盆,盆里都是湿哒哒的衣物,像刚洗完衣服回来。 似是没想到家里会忽然来人,她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昭昭,这是你大姨家的表姐,元湘。”林母没问闺女记得她表姐不,免得昭昭说不记得,双方都尴尬。 “湘湘姐。”林昭礼貌喊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停顿片刻。 她有印象。 大姨家的大表姐,比她大一岁,今年24岁。 听说快嫁人了,怎么会在她家?! 元湘动了动嘴,正想说什么—— 却见秋莲抱着胸走出来。 她斜睨着元湘,话里带着些幸灾乐祸,“小姑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吧,你这表姐被人退亲了,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秋莲用嫌弃的眼神打量着元湘,说话很不客气,还在挑拨离间。 “话说你都二十四了吧?昭昭比你小,都生四个了,你连嫁都没嫁出去,差距真大,啧啧。” “你在自己村里丢大人,也好意思跑来我们大队,你知不知道,你来的这几天,好多人来家打听,现在外头的人都在笑话家里呢。” 她语速很快,在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半分钟内,嘴巴喷完粪。 气氛陡然凝滞。 林昭明显感觉到,元湘的身子微微一僵,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堪的神色。 “二嫂在娘家待的舒服吗?”林昭岔开话题。 她眼神微冷,泛着明晃晃的轻慢讥讽。 “二嫂看着黑了,也瘦了,你这么敏感,觉得人人都在你背后说小话,是不是回娘家也被传闲话了,难怪你没待几天就回来了。” 她最烦拿别人的苦难,肆意刺痛对方伤口的做派,见一个撕一个! 秋莲脸色发黑。 可不是全被说中了!? 当着凶悍婆婆的面儿,想骂人又不敢,想回屋,又怕林昭带回的东西,没自己的份儿,于是忍着愤怒留下。 脸皮真厚! 林昭没理她,看向元湘神色舒缓,“湘湘姐,家里我爹娘管家,我和哥哥们都欢迎你来,那些不中听的话,别放在心上。” 陈雨亲昵地拍小姑子的胳膊,嗔道:“昭昭,我也没话说。” “对不起呀大嫂,把你忘了哈哈哈。”林昭轻笑。 眼睛瞥向她的肚子,问道:“大嫂,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我给你带了红枣和红,你隔两天补补,保证你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林世昌笑道:“昭昭有心了,你大嫂前几天觉得晕,找大夫看过,说需要补补,你带的东西刚好派上用场。” 闻言,林昭生气地瞪大哥,凶巴巴地说:“大哥,你怎么不去找我?是不是和我见外,不把我当亲妹子了!?” 陈雨见大蛋爹被亲妹妹凶懵了,忙替男人说话。 “昭昭你误会你大哥了,原本打算过两天就去找你的。” 林昭脸上的怒火散去,变脸比翻书都快。 “行吧,我在供销社上班,对你们来说难买的东西,对我来说小菜一碟,有需要的给我捎话。” 二崽鹦鹉学舌,小手一扬,“小菜一碟。” “顾二崽,你又学大人说话。”林昭屈指刮他的鼻梁。 黏人的小朋友和他娘贴贴,笑的可软萌。 边上,秋莲等半天,没听见小姑子说给自己带了什么,气的面容扭曲,在角落阴暗爬行。 ……林昭也是个势利眼! 看她没生个男娃,连块都不给她带,真小气!! 搅家精的情绪无人在意。 …… 元湘面上的窘迫渐渐褪去,目光感激地看着表妹,僵硬冰冷的四肢恢复暖意。 “昭昭,谢谢你。” 她原本不想来小姨家的,但村里人说话实在难听,她娘怕她受刺激,想不开,求她来避避,她只好拎着口粮过来。 小姨家的人都好,唯独二表嫂说话难听,不过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没事啊。”林昭摆摆手。 元湘真心笑了笑,端上盆子去后院晾衣服。 “娘,怎么回事?”林昭挪凳子往林母那边凑凑,压低声音,“我怎么记得你之前有说,湘湘姐快结婚了?” 当娘的一动,二崽也挪着小马扎平移过来,大崽紧跟着,还露出个腼腆羞涩的笑。 顾承淮哭笑不得,捞起想学两个哥哥的四崽,把崽崽放自己腿上,“你凑什么热闹,能听懂吗?” 四崽仰着粉粉嫩嫩的小脸,露出个无辜又纯真的笑,笑的人心口发软。 她也不闹,小脑袋靠在爹的胸口,眼睛弯成月牙儿。 林昭的话才问出口,喜宝端凳坐她面前,说道:“姑姑,我知道。” “咋回事?” 林喜宝像掉进瓜田的小猹,偷感十足又带着点兴奋的说:“湘姑姑那个矮矬对象看上别的姑娘,非要退亲,自己不想背恶名,到处传湘姑姑年纪大、不检点的坏话,害的湘姑姑名声坏了,在他们村待不下去,来咱家避避风头。” 陈雨眼前一黑,简直快晕过去,向来温和的人被气的咬牙,“林喜宝!” “这些话你从哪儿听来的?!” “你才多大点,嘴怎么这么碎。” 还矮矬对象,她真的快气笑了! 喜宝缩缩脖子,藏在姑姑身后,求救似的看向她。 林昭摸摸小姑娘的炸毛,温声打圆场,“大嫂,喜宝有分寸,她就在家里人面前说说,不会在外头传的,是吧?” “对对对。”喜宝点头如捣蒜,看着她娘凸起的肚子,担忧道:“娘你别气,也别大嗓门儿喊,要不然生的妹妹脾气大,声音还粗。” 陈雨吸气。 林昭捂住喜宝的嘴,“喜宝你少说几句,看把你娘气的。” 又对大嫂说:“大嫂你别气,小心肚子,我教育喜宝。” “娘,我听姑姑的话。”喜宝支起下巴,眼睛发光地看着姑姑,姑姑长的美,说啥都对,说啥她都听。 小姑娘表情直白的让人一眼能看透。 “林喜宝。” 林世昌怕媳妇儿被气成好歹,赶紧扶陈雨回房,把母女俩暂时分开。 等人一走,林昭捏捏侄女瘦小的脸,“那些话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喜宝眨巴着眼睛。 林徵戳破她,“喜宝姐姐钻进筐子里偷听。” 喜宝伸手捂脸,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偷偷看她姑。 “筐子?”林昭疑惑,“哪里的筐子?” “灶房角角的那个大竹筐,她藏在里面。”林徵笑容含蓄,嘴巴没停,“喜宝姐姐突然闹出声,差点被奶一棍子敲晕。” “她刚被抓出来的时候,都不能动,还是我大伯给抱回屋的。” 林萱也弯着眼,抿嘴笑着。 “喜宝,你藏筐子里干嘛啊?”林昭好笑地问。 “我们玩捉迷藏呀,我躲里面,不小心睡着啦。”喜宝觉得羞,声音捂在掌心,不复平日清亮。 她凑到林昭耳边,小声说:“姑姑,我藏在里面,谁也找不到我。” “……”所以你等人找等的睡着了! “真有你的。”林昭哭笑不得。 喜宝笑的跟儿一样,“那是,我可是最会玩的,大队里的姐姐妹妹都爱跟我玩儿。” 她性子活泼开朗,也讲义气,像个小太阳,大人小孩都喜欢她。 林昭拿出个鸡毛毽子,送到小姑娘面前,“呶,给最会玩儿的小喜宝。” 喜宝眼睛一亮,“哇,好漂亮的鸡毛毽子,谢谢姑姑。” “我和萱萱姐和徵徵一起玩。” 话落,喊上两个小姐妹在院子玩起来。 打发走小孩,林昭才有时间向爹娘展示,顾承淮精心准备的东西。 “爹,娘,这些都是你们女婿准备的,我看了看,都是有用的,娘你收起来,你和我爹用。” 林母摸摸那兽皮,很少见这么大的,是熊吧? “这么大的兽皮,哪弄来的?” 顾承淮坐姿笔挺,神情严肃,“我战友送的,正规渠道弄来的,您放心。” “你做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林母说,“这块兽皮你爹冬天用的上,你有心了。” “不止兽皮,还有个野山参呢。”林昭软声插话。 她关心地看着亲爹,眼巴巴地问:“爹,野山参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吧?” 林鹤翎眼角泛开笑,那丝丝细纹非但没影响他的斯文温润,反而让他更加优雅从容。 “有啊。”他语速舒缓,从来都不紧不慢。 “劳烦承淮了。” 顾承淮沉稳道:“爹不用跟我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昭的话还在继续,“娘,布料是给你的,烟酒给我大哥二哥。” 身后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过滤嘴?给我和大哥的?” 是林世盛。 林昭回头,对上二哥的笑脸,“对啊,顾承淮说的。” 林世盛走过来,拍拍妹夫的肩膀,“谢了啊承淮,我果然没看错你。” 没枉费他一开始投的支持票。 林母懒的给他们哥俩分,把那袋东西塞给老二,“你们自己看着分。” “好嘞。”林世盛语气轻快。 先放一边。 看向妹妹,“昭昭,你家的房动工了吧?我正打算去看看。” “该拆的拆全拆了,明天开始动工。”顾承淮回答。 林世盛道:“那成,我和大哥明早过去帮忙。” 眼看时间不早了。 林母和陈雨进灶房做饭,林昭跟进去。 “娘,我来帮忙。” 林母瞅她一眼,眼睛是洞悉一切的淡定,“你是想问你湘湘姐的事吧。” 林昭没否认。 “看看,我就说喜宝像她姑。”林母说。 喜宝扒住忙门框,探进一个小脑袋,“像我姑姑好,我喜欢像我姑姑,要是长相也能像我姑,那就太好啦。” 话落。 缩回脑袋,跐溜跑走。 陈雨:“……” “娘,湘湘姐的亲事怎么忽然没了?”林昭追问,满脸不理解,“不是说在准备婚礼吗,湘湘姐因为那男的,耽误好几年,就这样了?” 林母麻利的洗黄瓜,交给大儿媳切。 “男方赔了两百块钱,双方和解了。” 林昭蹙眉,“就这?” “不少了。普通家庭两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两百。”林母嫌闺女干活慢,把人推走,自己坐下烧火。 嘴没停,给她解惑。 “你大姨说,没结婚前知道那家人的真面目也是好事,省的你湘湘姐嫁过去受委屈。” “她的意思是,两百块都给你姐压箱底,等这事过去,再找人给湘湘说亲。” 大崽拿着小木凳,二崽手拿蒲扇过来。 “娘你坐。”大崽说。 二崽殷勤道:“娘你扇风。” 林昭自在地坐下,接过扇子,“谢谢崽崽,去玩儿吧。” “娘你有事喊我们。”大崽说着话,拉弟弟离开。 陈雨咚咚咚切着菜,没忍住道:“昭昭,大崽二崽真乖,你咋教的啊?”语气说不出的羡慕。 “没怎么教就乖。”林昭毫不谦虚。 “唉,懂事的娃是天生的。”陈雨满脸感慨。 摸摸微凸的肚子,希望肚子里的是个懂事的。 林昭想起芬姐的嘱托,说道:“娘,我在供销社的一个大姐说,想给他弟找对象,农村户口也行。” 林母手微顿,认真起来,“仔细说说。” 侄女勤快懂事,来了后一点便宜不愿意沾,收拾菜地,挑水,洗衣服,给喜宝几个扎辫子……啥活都干。 这么个好姑娘,她也希望侄女能有个好归宿。 “男方腿脚有点问题。”林昭开门见山道。 林母眉头微皱,却没说话。 “当过兵,腿脚的伤是在战场留下的,今年二十八岁,有正式工作,赚的不少,家里有个独立小院,父母都不在了,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姐姐嫁的不错,就是我同事芬姐,妹妹还没嫁人,正在说亲,就是这样。”林昭一股脑把所有信息说完。 “这条件不错啊,咋要在乡下找?”林母不放心地问。 “找人说了几个,都没成。腿脚不好,还没婆婆帮衬,确实不太好找。”林昭也理解,能找到更好的,哪个愿意将就啊。 “行,我知道了,你大姨明天来,到时候我问问她的意见。”林母很有分寸,不会大事小事包揽。 “好啊,我明天也问问芬姐,要是都觉得行,让他们见见。”林昭随意地说。 她给自己的定位是,介绍双方认识的中间人。 其他的,不插手。 “行。” 林母和陈雨进灶房做饭,秋莲立马扭头回房,连声招呼都不打,也没想着搭把手,到现在都没冒头。 问完元湘的事,林昭又小声探听二房的事。 “娘,我二哥和……” 她朝二房屋子所在的方向努努嘴,“咋回事?” “这谁知道,我没问。”林母是觉得儿子已经成年,连孩子都有两个,该干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应该有数。 陈雨扫视窗外,没看见二弟的身影,声音压的很低,“有天我看见二叔从外面回来,脸色很难看,像是出了什么事。” 林昭清澈明亮的黑眸陡然烁亮。 难道,二哥他……?! 第81章 “丑的我眼睛疼” 第81章 “丑的我眼睛疼” 院子。 林世盛从爹娘屋子取了红出来,对上妹妹古怪的眼神,摸摸头,一脸莫名。 扭头问妹夫:“承淮,昭昭那表情是啥意思?” 顾承淮哪里知道。 “要不二哥去问问?”他轻挑眉尾,把话题抛回去。 林世盛只当没听见。 不问。 总觉得没好事。 二哥躲开自己的目光后,林昭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陈雨,眸光火热,小声道:“和秋家有关?” “应该是。”对上小姑子好奇的双眼,她摇摇头道:“再多的我也不知道,得去问问你二哥。” 私事不好问呐。 林昭叹声,转而打听起东风大队划成分的事,“娘,我听说现在各个大队重新划成分?” “是啊,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林母添柴火的动作微顿,看向她,“承淮有什么内部消息?” 怕昭昭担心,紧接着,便说:“你爹的……没问题,我昨天下工找过大队长,他心里有数。” 鹤翎的出身是炸弹,她知道。 外头有什么动静,她注意着呢。 “昨天就找过了?”林昭喃喃道。 这么说。 娘本来就很重视这事。 原书中,或许是因为她早死,她爹也没受住丧女之痛,缠绵病榻,而娘忙于家事,没顾及划成分的事,林家才被有心人钻空子,才倒了大霉。 “娘,咱们大队负责这事的是谁?”林昭微垂的眼睛一片冷光。 想到大蛋喜宝他们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大队的坏孩子欺负十年,浪费掉最珍贵的十年,一辈子过心酸日子,抬不起头,她真恨啊! 林母感觉昭昭怪怪的。 她以前,哪关心这个问题啊。 “……刘家。”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不动声色地观察闺女的神色,把成分一事的重要性,又往上提了提。 林昭没粉饰太平,直言道:“娘你注意点,我担心有人给咱家挖坑。” 依原书看,确实有人看不惯她家,在背后使绊子,还搞成功了! 这辈子想算计成功是不可能的。 但是。 身后一条毒蛇盯着,必须揪出来! 谁知道接下来会耍什么阴招。 林母知道昭昭从不无的放矢,她能说出这话,绝对有依据。 她眼里寒光快速闪过,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霸王风姿。 “你放宽心,我会注意。” 林昭心情放松,弯眸笑起来,“有娘在,我不怕。” 林母看她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说说笑笑间,灶房传出香味。 大蛋二蛋像扒在烟囱上,不用人喊,踩着饭点推车进门。 “姑,我们会骑车啦!”大蛋倒水洗脸,清洗着额头的汗,声音兴奋。 二蛋补充:“姑,我和哥没摔到自己,也没摔到自行车。” “真棒!不愧是咱们林家的孩子,学习效率真高。”林昭夸赞。 大蛋二蛋笑到见牙不见眼。 角落,林萱正带四个崽洗手,小姑娘眉眼秀美,安静内敛,向来默默干活,不怎么爱说话。 “手背也要洗到。”她小声说。 大崽二崽喜欢这个大姐姐,咧开嘴应:“我们知道的。” 喜宝和林徵摆桌椅、碗筷。 元湘自觉端菜。 很快准备就绪。 干活秋莲装死没出来,到饭点她倒出来了。 院子里的人看过去。 想看看她脸皮究竟有多厚。 秋莲只当没看见,身子一扭一扭的,两只手摸着肩上的辫子,要怎么矫揉造作怎么矫揉造作。 “饭好了呀……” 她才出声。 林世盛沉下脸,冷声道:“滚回房去!” 当着外人的面儿被训斥,秋莲觉得没脸,臊的满脸通红,气道:“我是林家的儿媳妇,我凭什么不能吃饭。” “林世盛你没良心,你想饿死我,走,咱出去找大队长评评理,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她大声假哭,很委屈的样子。 “闭嘴,再嚎我现在就送你回娘家。”林世盛很不耐烦,冷声打断她的作法。 林昭举手,“二哥,我有自行车。” 语气轻快,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承淮从后面搂住她的脖子,修长有力的手轻捂她的嘴,把人带离战场。 低而沉的声音响在林昭耳边,还伴着一股湿热。 “昭昭,嘴别这么快,让人记你仇。” “记就记,我还怕她秋家呀。秋家是二哥的外家,跟我可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干。”林昭拉下他的手,不服气地说,漆黑的眼睛舞动着光,熠熠生辉。 “昭昭,给二哥留点面子。”顾承淮温声劝。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微微一顿,“咱们现在连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事……起码得先知道二哥的想法是吧,再看看,嗯?” 林昭听劝,“好吧。” 她真的烦秋莲,一看见她就想到二哥的悲惨结局,恨不得扇她十几二十个大嘴巴子。 “乖。”顾承淮神色舒缓。 林昭捶他胳膊,“去你的,我又不是四个崽,少用哄崽崽的语调说话,小心我捶你。” 顾承淮瞥向挨揍的精壮胳膊,无奈道:“你已经捶了。” “……”林昭快速收回手,视线掠过热闹中心时,又抬手,替他揉胳膊。 顾承淮的眼眸瞬间变柔,深黑凌厉的眸子好似春水荡漾。 爱人在侧,眼睛会悄悄从身体出走啊。 有肉吃,秋莲死也不想错失机会,正要死皮赖脸坐下,林世盛走过去。 高大的身影,压迫感十足。 他神情冰冷,扣住秋莲的胳膊,把人甩到一边。 “别在这儿给家里人添堵,回屋去。” 想起找朋友打听到的事,林世盛心里五味杂陈,更多的是轻快,马上能脱离苦海,怎么会不轻快呢? 可惜没当场抓住,不然这女人早被押去农场了! “你问为啥没你的饭,你干活了吗,帮着做饭了吗,什么都没干就想吃,想个屁。” 秋莲差点被甩地上,险险稳住身形。 她咆哮道:“我为啥不帮着干活,还不是你那个好妹妹,她给大嫂送红枣红,给我这个二嫂呢,连个纸也舍不得给,我干嘛做饭给她一家吃,我又不欠她的……” 林昭看向顾承淮,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脸上写满无语。 关她屁事? 顾承淮摸摸媳妇儿的发顶,瞥向秋莲的眼神带着丝丝冷意。 林世盛冷笑,打断秋莲的发疯:“昭昭也不欠你的!你这占便宜没完的样子,丑的我眼睛疼!” “我是她二嫂,她不给我就是看不起你这个二哥。”女人气的不行,又开始挑拨离间。 “那咋了,我都没计较,用你管这么宽。”林世盛烦死这个死女人了,他就想安安静静吃顿饭,怎么这么难。 好人不能当。 不然也不会被这么个祸害缠上。 艹! 林家人早已习惯秋莲的胡搅蛮缠,都没往心里放,该吃吃,该喝喝。 四个崽难得看见这样的一幕,眼睛亮如星,视线在二舅舅和二舅妈身上转。 看着看着忘记吃饭。 二崽震惊的下巴快掉下来。 “边看边吃。”林昭提醒四个崽。 她注意到,二哥对秋莲,一丝温情也无,眼底全是不耐。 但。 又好像因为什么压制着。 为啥呀? 等待时机,一击必中……!? 她心里各种猜测。 顾承淮瞧见媳妇儿不加掩饰的表情,轻捏她的手,压低声说:“……克制下。” “噢。”林昭清清嗓子,收敛了情绪。 真想知道啊。 林世盛见秋莲安分下来,心大地坐下,大口大口吃饭。 真香啊。 桌上只剩一个座位,在林母旁边。 秋莲只敢冲林世盛哇哇叫,不敢招惹凶悍婆婆,这可是杀过匪的母老虎,一巴掌扇来,能让她在原地转成陀螺。 她揉揉空荡荡的肚子,看向林萱林徵姐妹,想让两个赔钱货留几口肉。 今天的菜有肉香,馋的她口水都快淌到脚尖了,她好久没尝到肉味,在娘家连个鸡蛋都没资格吃,肚子一点油水也没有。 即便这样,秋莲也不怪娘家,她理解她爹娘,家里穷,鸡蛋给弟弟吃是应该的,她弟弟可是男丁,要传宗接代的。 林萱和林徵低头吃饭,都没看她。 秋莲在心里暗骂,死丫头片子就是没用。 她拉下脸,灰溜溜进灶房,想烤个红薯,却发现灶膛下的火都灭了。 气的手上没个轻重。 丁零当啷的声音传到院子。 林母出声警告,“老二家的,摔碎一个碗,你娘家赔一个。” 听见这话,秋莲手一抖,气的嘴唇哆嗦哦,不敢再出幺蛾子,动作轻了很多。 林家无人在意。 一家人围着饭桌坐下,其乐融融,气氛温馨。 林家人久违地看到了女婿(妹夫)腻歪的一面。 “昭昭,喝口汤。” “媳妇儿,你不是爱吃娘做的辣椒炒肉片,肥肉我挑出来了,只有瘦的,吃吧。” 顾承淮妥帖又耐心,恨不得喂他媳妇儿嘴里。 偏偏人家淡定又随意,仿佛露出牙疼表情的他们,少见多怪。 大崽二崽不觉奇怪,照顾娘是应该的呀。 小哥俩还学着亲爹给他们娘夹菜。 “娘吃蛋蛋,蛋蛋好吃。” 林昭眸光盈盈,眼底含笑,“谢谢大崽二崽。” 三崽用小木勺舀起一勺蛋羹,送到娘嘴边,眉眼沉静,“娘吃。” 林昭没嫌弃,一口吞下。 “谢谢三崽。”她柔声道。 三崽弯了弯,黑漆漆的眼睛明熠生辉。 四崽也要模仿,被亲爹的大掌摁住小肩膀,好笑道:“你别动了,弄你娘裙子上,小心挨打。” 小奶团不知道亲爹是为自己好,用力挣扎,动弹不得,急的小脸红扑扑。 哪怕气急也没喊叫,只鼓着腮帮子,用绵软的小嗓音说一句:“坏,爹坏。” 喜宝被萌的心尖颤,放下筷子,探头过去,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一口。 四崽被亲的小脸懵逼,卷翘的眼睫轻轻颤动几下,茫然地盯着她看。 这个大姐姐对小四崽来说,是有些陌生的。 其他人都觉得小朋友马上要哭,她却没哭,竟还冲喜宝甜甜一笑。 然后把另一侧脸蛋送过去。 “姑姑,四崽还让我亲吗……?”大大咧咧的喜宝惊成结巴。 她以为,自己会挨一巴掌呢。 “对。”林昭被喜宝的表情逗笑,笑的身子坐不直,歪到一侧。 顾承淮手搭在她纤细的肩上,帮她稳住身形。 喜宝又高高兴兴亲四崽一下。 颜控的心得到满足,眉开眼笑。 “姑姑,四崽好乖呀。” 林昭挑眉,潋滟的眸望着她,“你这个年纪也乖。” 喜宝没听出姑姑的言外之意,只当姑姑在夸自己,小姑娘喜滋滋。 “姑姑,四崽的小裙子和发卡都好好看,是你给她买的吗?”她又问。 “不是啊,是你姑父买的。”林昭说。 想起带来的几件衣服,又道:“我带了几件旧衣服,让你娘给你改改。” 喜宝眼睛咻的亮起来,饭也不吃了,冲回来抱住林昭的脖子,晃啊晃的,像欢快的小鸟。 “姑姑,姑姑真好。姑姑,你真是我亲姑姑。” 林昭拍拍她的胳膊,“去吃饭,肉快被你哥吃光了。” 喜宝回头看去,两个哥吃的可凶可凶,连忙去和两个蛋争肉吃。 林昭也没忽略林萱和林徵,“萱萱,徵徵,等下我给你俩量下尺寸,回头我改好衣服,给你俩送来。” 林家的姑娘都知道,她们姑姑的衣服多,基本没补丁,颜色也好看,喜的小脸都亮了。 “谢谢姑姑。”两个小姑娘异口同声道。 “谢谢你啊昭昭。”陈雨感激地看着小姑子。 道过谢后,又说:“我给三崽四崽钩了两双虎头鞋,等吃完饭拿给你。” 那点毛线是她拆掉自己的旧毛衣给钩的。 “好。”林昭没客气。 二崽咽下嘴里的肉,好奇地问:“娘,是我哥都有的虎头鞋吗?” “对,你俩的虎头鞋,也是你大舅妈钩的。” 大嫂是个不爱占便宜的体面人,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总会想办法还回来,自己钩的鞋,自己做的小菜……东西不算贵,都是心意。 “谢谢大舅妈。”大崽二崽礼貌道谢。 陈雨觉得这两个孩子真讨喜,笑道:“不用谢。” 元湘坐在角落,没怎么开口,然而,肢体舒展,浑身放松。 她觉得小姨家气氛真好,不是吃的多好、住的多好,而是处在里面浑身暖融融的好。 吃完饭。 元湘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 “湘湘姐真能干。”林昭出声叹道。 这样勤快的好姑娘,不管嫁到谁家,都能把日子过好。 林母点头。 “跟你大姨很像,你大姨看不惯不勤快的。” “这样吗?”林昭讶然。 后知后觉道:“难怪我以前总觉得,大姨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有点欲言又止的味道。” 林母在冲泡菊茶,饭后喝几口茶是林鹤翎的习惯,几十年下来,两口子都习惯了。 “你大姨打小勤快,是闲不住的性子,看不惯你懒很正常。” “昭昭不懒。”林鹤翎怕闺女不开心,温声道:“上学也很辛苦,费的是脑子,昭昭学完习,肯定需要时间放空自己呀,大姐刚好看见,就觉得昭昭懒,这似乎不太客观。” 林母递给他半缸茶,笑得无奈:“你就惯着你闺女吧。” 林鹤翎接过茶,十指略粗,但修长的好看。 “爹,我改天送你一套茶具。”林昭突然道,最好的东西,给最好的爹。 用搪瓷缸喝茶,配不上他爹的气质。 “好,我等着。”温润轻缓的声音响起。 林家院子种着一棵年岁久远的石榴树,树下摆放着木摇椅,林鹤翎躺在上头,随手拿一把蒲扇,慢悠悠扇风。 夕阳余晖洒落,连空气都染上一层暖光。 林昭端起凳子,坐到树下的林世盛旁边。 瞥到这幕,林鹤翎眼里泛开笑,闭目养神。 “怎,怎么了?”林世盛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检查穿着打扮,衣服是有补丁,但是很干净,脚下……鞋又脏又破,但是大拇指没冲出来呼吸。 一切正常! “二哥,你和二嫂……” 林昭一句话没问完,就见林世盛冷了脸,眼底快速闪过厌恶。 “她马上就不是你二嫂了!别叫她二嫂,她不配。” 林昭心情复杂。 秋莲是个炸弹,也不安分,和二哥早晚成陌路,她知道是早晚的问题。 但是。 看到二哥脸上的情绪,她又心疼又担忧。 她二哥本来可以和大哥一样,有个和和美美的小家庭,全被秋莲毁了,这是心疼。 担忧是,她怕二哥冲动,落的和原书一样的下场。 “二哥,不管有什么事,你别冲动!”林昭目光锁着林世盛,眼皮没眨动一下,神色异常严肃。 “尤其不能动手。” 林世盛觉得不对劲。 怎么…… 昭昭好像早知道什么一样?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鹤翎睁开眼,眼里好似有光晕流转,他看向林世盛,不疾不徐地说:“世盛,听昭昭的。” 言外之意。 别问那么多。 作为亲爹,不可能没看出闺女的变化。 可,对他和昔微来说,只要昭昭还是昭昭,其他的,她想说自会说。 林世盛没再多问,他看向不远处摸自行车的一双姐妹,沉声道:“昭昭放心,我不会冲动。” 最冲动那会都过去了。 接下来是离婚,是让人高兴的事。 林昭拍拍二哥的肩膀,沉默地安慰。 林世盛心暖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昭昭,你哥没那么脆弱。” “我知道啊,不妨碍我想安慰安慰二哥你。”林昭觉得全家二哥最倒霉,瞧这日子过的。 想起几个侄子没吃打虫药,她取来挎包,从包里,实则是储物指环里,取出5颗小药丸,朝大蛋几个招手。 “大蛋,二蛋,喜宝,萱萱,徵徵,你们过来下。” 大蛋几个满脸疑惑地走过来。 “姑姑,咋啦?”喜宝嗓音欢快。 二崽认出他娘手里的药丸,擦擦嘴角,大声说:“我娘要给你们吃打虫药,是能杀死肚肚里的小长虫的药。我们都吃过啦。” 药啊。 肯定很苦。 大蛋几个笑容瞬间消失。 细心的大崽看出哥哥姐姐们脸上的抗拒,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补充说明:“不苦呀,是甜的。我娘说叫丸,一个小朋友只能吃一颗。” 二崽点着小脑瓜,“真的甜,和一样。吃进去后,能拉出好多小爬虫虫。” “有虫?”林萱脸色微白,秀气的眉头紧拧,有点害怕。 她不喜欢爬虫。 “萱萱姐别怕,只拉一次就好啦,以后不要喝没烧开的水,饭前饭后洗手,肚子就不会再有虫虫了。”大崽声音清脆地安慰表姐。 “嗯,我知道了。”林萱神色舒展开,手捏成拳头给自己打气。 接着,五个大朋友吃掉打虫药。 “诶,味道还怪好的。”大蛋面露惊喜。 二蛋说:“明明就是嘛,真能打虫?” 二崽轻抬下巴,小脸傲娇,“能不能,你们明早就知道啦。” 那个啦拖着音调,可可爱爱。 落日西沉。 该说的、该做的都完成了,林昭一家六口离开东风大队。 他们一走,林世盛二话不说冲进屋子,收拾秋莲的衣服,强制把人送走。 原本还在发愁怎么把人送回去,昭昭回娘家刚好是契机。 机会给秋莲了,希望她把握住。 加更1.7k,谢谢宝子们的票票支持~~ 第82章 “要离婚吗” 第82章 “要离婚吗” 秋莲挣扎着,手扒住门框,脚勾住门槛,大声哭嚎,“我不回去,林家就是我家。” 林世盛心中冷笑连连。 这个人从来都这样,从来都这样! 嘴里没一句真心话。 “笑话!” 他冷笑,“别恶心人了!秋家才是你家,我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懒得再跟秋莲废话,胳膊用力,拽着她往小路走。 这会正是休息时间,路上没什么人,安静的只有虫叫。 秋莲看出男人的认真,脸色煞白,和以前的无数次一样,痛哭流涕说软话。 “萱萱她爹,我知道错了,我不回娘家,回娘家我没好日子过,我连饭都吃不饱,每天都是清汤,家里啥活都得我干,挣的工分也不是我的……” 挣工分?这女人在林家,别说挣工分,扫个地能拖则拖,回到娘家竟愿意挣工分。 真是秋家的好女儿啊! 林世盛洁白的牙齿咬得嘎嘣响,头上青筋暴起。 秋莲还在呜呜咽咽地卖惨。 “我在家没有屋子,连床都没有,只能睡在灶房,晚上都是蚊子,前天晚上我还看见一只毒蝎子,萱萱她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送我回去呜呜呜!” 秋莲在秋家的处境,林世盛都清楚。 刚结婚时,他对这女人说过,秋家对她没有真心,不把她当回事,让她别把娘家看太重,把重心放在他们的小家。 她不听。 还怀疑他心怀不轨,想破坏她和娘家关系,让她孤立无援,任他全家欺负。 林世盛无语的要死。 这女人脑子钝得像生锈的机器,偏偏还蠢,听不来好赖话,让林世盛刚生起的……想好好过日子的心思,瞬间湮灭成灰。 最后想着和谁过日子都一样,就那么将就吧。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女人居然敢给他头上加点颜色,还是男人最恨的绿色。 “咯吱咯吱!!”磨牙的声音更重更响。 林世盛火气越烧越盛,捏着秋莲胳膊的手不断加重。 “啊!!你轻点,疼!”秋莲拉他的手,口中发出痛呼。 走在前头的高大人影无动于衷,步子跨的更大,每一步都很重,透着隐忍的味道。 秋莲感觉到不对劲,敛起面上故意夸大的痛苦,心重重地跳了好几下。 萱萱她爹,怎么怪怪的?! 女人勉强扯出笑,继续服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和大嫂计较,不惦记小姑子的东西,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林世盛没吱声,面如冷霜。 他甚至没回头。 怕回头看到秋莲的脸,一怒之下闹出人命。 他还有家人,还有两个女儿。 这个女人不值得! 秋莲在娘家饿了好几天,今天又只吃了个红薯,肚子没油水,四肢都无力,被这么拉着,脚步踉跄,时不时被绊一下。 要不是胳膊被拽着,早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嗓子干的冒烟儿,嘴唇干裂,到最后,有气无力地往前移动。 林世盛一路拖着人,到秋家时也累的不轻,后背的汗把蓝布褂子浸湿。 他一把推开院门,木门“嘎吱”一声响,惊得院子里的秋家人猛地回头。 “……女婿?”秋老头眯起老眼,懵逼地喊。 待看清林世盛冰冷的脸,心里暗叫一声糟。 出事了?!! 正要出声问闺女怎么惹女婿生气了,却听林世盛冷冷地说:“秋莲惦记娘家,我送她回来。” “好自为之吧。” 撂下两句话,丢下秋莲的包袱,转身就走,脚步急切,眨眼间消失,只留下一串扬起的尘土。 秋老太脸长得瘦削,颧骨高耸,嘴唇总是抿着,嘴角下垂,惯爱斜眼打量人,看着不好相处。 “你又干了什么?”她阴沉着脸问。 秋莲叫屈,声音哑的如破锣,“我能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你什么都没干,你被送回来。”秋老太拿眼睛剐着她,“老实说,你到底干了啥让女婿这么生气,快说,说出来我和你爹才能替你想办法。” 秋老头点头,“是极是极。” “我真没干啥。”秋莲用葫芦丝舀水喝,咕咚咕咚喝了好半天后,这才重新活过来。 她说:“我那个小姑子给我妯娌送红枣红,啥也没给我,我一时生气,没去灶房帮忙做饭,林世盛那个认妹不认媳妇儿的,不让我吃饭,当着全家人的面儿让我没脸,我就闹了起来,那挨千刀的愣是抓着我,把我送回来。” “没一个好东西!林家没一个好东西!”秋莲啐骂,眼里满是暗恨。 骂完后,她挺起胸膛,肩膀后抻,仿佛这样就能显得更有底气,“这次我不会主动回去的,除非他来接我,还得向我认错。” 秋家弟媳嘴角抽搐,瞪圆眼睛,满脸看疯子的荒谬表情。 她噗嗤笑出声,语气嘲讽,“大姑姐,你怕不是忘了,你只生了两个赔钱货,连个金蛋都没给林家生下,想让萱萱爹接你,你倒是敢想。” 秋莲兀自嘴硬,“我又不是不能生,只是缘分没到。我能生下两个丫头片子,就能给林家生出大胖小子。” “怕只怕……大胖小子不姓林。”秋家弟媳表情更加讥讽。 前段日子,大姑子住娘家,那天晚上大半夜,她慌里慌张跑回来,衣领凌乱,脖子一个大红印子,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云,一看就是刚办那事回来。 她当时惊的下巴差点脱落。 早知道大姑子是个蠢货,没想到她还很风骚。 难为她白天上一天的工,晚上还有力气。 秋莲脸色煞白,眼睛赤红地瞪着弟媳妇,声音尖利:“你胡说八道!你这是要逼我去死!!”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秋家弟媳露出轻蔑的笑。 不等秋莲再说,不屑地嘁一声,慢悠悠走开。 秋老太才知道这事,怀疑的目光落在秋莲身上,看她神色慌张,眼里闪过心虚。 猛地冲过去,蒲扇般粗砺的手扇过去。 扇的秋莲原地转两圈,黑瘦的脸瞬间变膨胀。 “死丫头,你是不是干不检点的事了?!”秋老太戳她的额头,犹如锯齿的指甲划出道道印记,语气恶狠狠。 “娘,你别听她乱说,我没干对不起林家的事。”秋莲心里恨毒了娘家弟妹。 她是想要她这个大姑姐的命啊,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秋老太直勾勾盯着她,边戳她的额头边说:“你最好啥也没干!家里没你的地方,你要是被赶回娘家,你出去讨饭去,别给我们添堵!” 该说的,老婆子说了,秋老头没再说话,扫过女儿的眼神略有嫌弃之色。 连自个儿日子都过不明白,还怎么孝敬他们,果然靠不上,一点也靠不上。 秋莲没多想,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更没觉得娘家心狠。 她觉得娘是在担心自己。 “我知道,我不拖累家里,林萱她爹就是生短气,过几天就会来接我。” 她看不惯两个丫头片子,觉得都是她们害的自己没儿子,但她也清楚,那两个闺女是她的底气。 秋莲抱着包袱去灶房,把稻草铺在地上当床。 扭头出去洗脸上的汗。 秋老太不客气地打开包袱,随便翻看,看见补丁不多的衣服,挂到胳膊上,补丁多的丢回去。 秋莲回来,看到这一幕,惊声道:“娘,你这是干什么?” “帮你收拾衣服,怎么了,你是我生下的,我还不能碰你东西了?”秋老太下巴高抬,理直气壮。 忽略地上散乱的衣服,还当她真是个慈母。 “这几件衣裳不错,给你弟妹。你弟妹给咱秋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是大功臣,当大姑姐的本来就该送她。还要我催,白养你了。” 秋莲快步上前,想把衣服抢回来又不敢,弱弱地说:“娘,我只这么两件体面衣服,你拿走我穿什么。” “你穿什么体面衣服,你对老秋家又没什么贡献。”秋老太白眼一翻,打压她。 灶房没点灯,很暗,依稀有光。 老太太满脸沟壑,眼皮耷拉着,神情不满,看上去阴沉又刻薄。 秋莲低下头。 “钱呢?你回娘家住,女婿总不会一毛钱也不给你留。”秋老太眼神犀利地盯着秋莲。 秋莲慌乱地解释:“没有钱,我攒的钱上次被你抢去了,我才回去几天,根本摸不到钱,再说还没到分粮、分钱的时候,当家的手上应该也没什么钱。” “啪!”秋老太抄起擀面杖打秋莲的胳膊,很重。 一声响后,秋莲胳膊被抽红。 “什么叫你攒的钱被我抢走了,连你都是我生的!”苍老的声音充满不悦。 “兜里有钱应该老老实实交上来,还敢让我催,我看你是翅膀硬了!” 秋莲捂着胳膊躲,“我没有,我想孝敬娘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带来。” “那今天呢,今天怎么一分钱都没带?”秋老太满脸嫌弃,嘴上骂骂咧咧,“这是带着一张嘴回娘家白吃白住啊,真是个赔钱货,没一点用。” 骂完,懒的搭理她,抱着衣服离开。 秋家一家子懒货,灶房连门也没有,挂着油黑油黑的竹帘,灶台脏乱,上面苍蝇乱爬,蚊子也多。 对比林家的条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秋莲躺到稻草堆,耳边蚊子嗡嗡响,闹的睡不着,这时才隐约觉得后悔。 …… 日暮向晚。 林世盛来到与秋家同村的某户人家门口,砰砰砰敲门。 开门的是个干瘦,眼睛活泛的青年。 “世盛?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他让开身。 林世盛摇摇头,“不了,就说两句话。” 青年秒懂,走出家门,掩上木门,和好友往村口走。 路上没人,星月乍现,尽数洒落。 整个村子如覆轻纱,安静美好。 两人沉默着。 青年没忍住道:“……你今天来,是因为秋家的事?” “嗯。”林世盛点头,眼睛下垂着,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秋莲被我送回来了,你替我盯着。这次,我要让她去农场。” 青年拍拍好友的肩膀,郑重道:“我和建军几个轮流盯着,只要她敢……” “兄弟,委屈你了。”他叹气。 林世盛一拳砸到好友肩头,眼底满是释然,似乎已经想开,“少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老子,多大点事。” 青年看出他是真不在意秋莲,悄悄松一口气。 “那女人配不上你,品行也不好,离了也好。” 林世盛不置可否,“品行好能像个他娘的死皮赖脸缠上恩人。” “……” 他幽幽叹气,继续道:“老子当年就是太心善,脑子被门夹了,才觉得她可怜,娶了她。” “我他娘的才可怜!” 吴国栋也觉得好友可怜,好好的,娶个搅家精,搅家就搅呗,偏偏还是个不安分的。 是他,他都快气死了,哪会这么淡定。 林世盛从裤兜取出包大前门,抽出一根,叼到嘴边,又分吴国栋一根。 吴国栋愣愣地接过,意外又惊喜地说:“大前门?哪来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嘛,都能抽起大前门了!” “嚓!”火柴擦燃,腾起一簇橘红的小火苗。 林世盛拢着手,低头靠近,烟头忽明忽暗。 他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白烟在夜色里缭绕散开,这才慢悠悠道:“我妹夫回家探亲送的,还有一瓶茅台。” 吴国栋一噎,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点同情心纯属多余。 这小子哪需要别人可怜,人家连大前门都抽上了,还有茅台。 “你妹夫对你这个二舅子倒是大方。”他忍不住酸溜溜的嘀咕一声。 闻言,林世盛半边眉锋倏地一挑,下颌微抬,嘴角噙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是挺大方。” 吴国栋不想看见他嘚瑟的样子,朝他摆摆手。 “赶紧回吧,暂时不想看见你,我怕忍不住喊上建军几个,给你套麻袋。” 天确实不早了,林世盛也没再耽误,转身大步往前走,右臂随意一扬,算是道别。 吴国栋目送他离开,闻了闻烟,小心别到耳后,哼着小调回家。 托人盯紧秋家,林世盛压在心底的石头短暂搬离,回去的路上脚步轻快。 他回到东风大队。 推开家门。 林萱林徵还没睡,两个小姑娘蜷在竹椅上喂蚊子,脑袋靠在一块打瞌睡。 听见微弱声响,两姐妹瞬间精神,看向门口的同时,站起身。 “爹,你回来了。”林徵率先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困意。 林世盛反手插上门闩,大步走过来,看着两个女儿眉头拧成疙瘩,“你俩怎么还没睡,不困?” 林萱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嘴唇咬的发白。 倒是林徵,直勾勾地看着父亲,突然甩出一句:“爹,你是不是要跟娘离婚?” 这话太过锋利,像一把剔骨刀,半点弯不拐,直捅要害。 林世盛猝不及防被问住,喉头滚动两下,才挤出话来:“谁告诉你们说的?” “看来是真的。”林徵平静地说。 她黑亮的眼睛看着林世盛,神情严肃,“爹,我是林家人,我姓林,我要跟你。” “你要是把我给我娘,我去丰收大队找我姑,让我姑打断你的腿!”小姑娘扬起下巴,嘴角绷的笔直,手握成拳头,话说的硬,眼底却出现脆弱。 林世盛哭笑不得。 他是什么渣爹吗?对他这么不信任,还用亲姑威胁。 “我,我也要跟爹。”林萱声音发颤。 “傻不傻!”林世盛挨个拍两个姑娘的脑袋,心口发涩,“你们姓啥?姓林!秋家不配有你们这么好的姑娘,你俩当然跟爹。” 林徵嘴角先是一抿,而后不受控制地翘起来,紧绷的下颌渐渐柔和下来。 “要是秋家非要我们怎么办?”本来是随意问,转而想到秋家的做派——把她们抢过去,过几年再赚两笔彩礼钱,他们不是做不出来。 林徵拳头握的更紧,“爹,秋家要是把我和我姐抢走,一定会把我们换彩礼的……” “你当你爹是死的!”林世盛只一想,拳头就硬了。 “只要我在,秋家不敢打你俩的主意,他们敢,老子带人拆了他们的房。” 他没说过虚话,林徵放下心,眼眸依赖地看着她爹,“爹,我和我姐靠你了。” 林世盛大受鼓舞,说道:“放心,我一个人能养好你俩。” 两个姑娘对她们爹很有信心,笑弯了眼。 她们短暂人生中,所受的苦都是生她们的那个人带来的,没了她,她们只会幸福啊。 …… 林昭一家六口伴着夜风回家。 回去的路上,二崽坐在后座,一扭头就能看见骑车带着弟弟妹妹的娘。 他扬起小太阳般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音调雀跃地问:“娘,我好高兴呀,我能唱歌吗?” 林昭偏过头,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可以啊,那就麻烦我们的小小歌唱家啦。” 二崽顿时来了精神,小手攥着顾承淮的军装下摆,粉白的小脸绷得认真。 “娘,我给你唱‘火车向着韶山跑’” 他清了清嗓子,稚嫩的声音在风中飞扬。 “呜,轰隆隆轰隆隆 车轮飞,汽笛叫 火车向着韶山跑 穿过峻岭越过河 迎着霞光千万道 嗨,迎着霞光千万道 ……” 童声清亮,像只欢快的小云雀,活力四射。 小朋友唱完,眸光期待地看着他娘,一副求夸的小表情。 林昭如他所愿,“好听,二崽唱歌真好听,活力满满,一听就是个可爱活泼的小朋友。怎么有这么优秀的小朋友呀,真棒!” 二崽最爱听娘夸自己。 他的眼睛亮得像小太阳,嘴巴怎么也压不下去。 林昭也没忽略乖巧内敛的大崽,带笑的眼睛看向他:“大崽会唱这首吗?” “……会。”大崽抿了抿嘴,露出羞涩的笑。 林昭神情鼓励,“那大崽改天给娘唱,好吗?” “嗯。”大崽应声。 顾承淮嗓子流泻出轻笑,道:“唱的挺好,以后能当个文艺兵。” 两个崽挺胸抬头,神情骄傲。 二崽问出最关心的问题:“爹,什么是文艺兵?当文艺兵能挣钱吗?” 大崽眉眼认真,“当文艺兵能开飞机吗?” “……” 一路上说说笑笑,一家六口半个多小时后回到丰收大队。 小铁锤和大黄琥珀等在村口。 “三叔,三婶,大崽,二崽……”他挨个喊完,嗓音清脆地道:“大姑回娘家来啦!” 来了,加更1.4k,攒不住,根本攒不住!! 看到宝子们的支持,像打了鸡血。() 第83章 “太全面了” 第83章 “太全面了” “爹,我要下车!” 瞧见好兄弟,大崽二崽顿时坐不住了,向顾承淮请求着要下车。 这点小要求,顾承淮自然不会拒绝,精壮的胳膊一伸,轻松把两个崽提溜到地上。 “谢谢爹!” 小哥俩礼貌道谢,撒丫子奔向铁锤,三个小朋友闹作一团,你追我赶地往家跑。 孩童总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三只感情倒是好,像亲兄弟。”平日里古板严肃的军官同志,回家后整个人柔软很多,说话用词都开始不自觉跟媳妇儿走——竟也用起‘只’这样的可爱字眼。 林昭对小铁锤宽容度不是一般的高。 小家伙不负好兄弟的名头,原书中尽心尽力帮两个崽,憨憨的,但重情重义,是个实打实的好孩子。 “孩子们的情意难能珍贵,由着他们。” 顾承淮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前方的三人两狗身影上,冷峻的眉眼染上丝丝温和。 前面。 大崽跑的飞快,还不忘弯腰捞起琥珀,两条小短腿扑腾的飞快,一溜烟往家里冲。 “大黄,快跟上呀!”二崽挥舞着胳膊,回头招呼着。 大黄没急着追,围着女主人的自行车转几圈,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成螺旋桨,大脑袋亲昵地蹭蹭林昭的腿,汪汪两声,这才撒着欢儿去追小主人。 女士自行车后座,幼崽座椅牢牢固定在上面。 四崽坐在里面,急的小脚轻轻动着,一翘一翘的。 她攥紧林昭的裙子,小奶音急切,“娘,大黄!大黄!” “你也急呀。”林昭失笑,摸摸女儿的小脸,“别急呀,咱们马上就到家啦。” 四崽迭声道:“急,急,窝急~~” “昭昭,你们先回。”顾承淮单脚支地,侧头看妻子,“我去还自行车。” “别耽误,早点回来,大姐肯定着急想见你。”林昭提醒男人。 “好。”顾承淮简短应声,长腿一蹬,车子蹿出两米。 军绿色的身影在土路上飞驰,车轮卷起细碎的尘土,转眼拐弯消失。 “娘,回家。”四崽急吼吼地催促,尾音上翘,软糯糯,像刚开封的。 三崽乖巧待在娘怀里,白嫩可爱的小脸轻贴林昭胸口,眼睛干净明亮,安安静静,乖巧的像个洋娃娃。 林昭单脚一蹬,自行车便轻巧地滑出去。 她低头瞧了眼怀里安静的小儿子,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三崽急不急呀?“ 三崽眨巴着眼睛,小模样认真,“嗯。” “妹妹是想和大黄玩儿,你呢?”林昭笑着问。 “记字典。”三崽吐字清晰,乌黑的眸子盛着不符合年龄的认真。 记……记字典?! 怎么说呢。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林昭的意料。 蹬自行车的腿停顿,车子靠惯性滑行几米。 她尽量用小幼崽能听懂的表述,柔声道:“小朋友不能总盯着字典看,对眼睛不好,以后会看不清东西的。” “听懂了吗?” 林昭心里陡然泛起一阵酸软。 养孩子这件事,远比她想象中要难得多——特别是当小朋友足够聪明,寻常教孩子的法子不奏效的时候。 会无力。 也会惶恐。 生怕自己辜负这份天赐的聪慧。 三崽似是察觉到娘的情绪,绵软的小脸蹭蹭林昭的脖颈,卷翘的睫毛扫过她的皮肤,略微有些痒,却让人心不自觉塌陷,软成一片。 “嗯。”他鼓着小奶膘,认真点头,说:“眼睛要休息,崽去玩儿。” “真聪明。”林昭低头,亲亲三崽的额头。 三崽呆了一瞬,小手慢慢摸上被亲过的地方,而后嘴角向上翘起个小弧度,眼睛弯成小月牙,眸中盛满碎光,可乖软地看着他娘。 说话间,自行车停在顾家门口。 梆梆迈步上前,从幼崽座椅抱下四崽,把矮墩墩的小团子放地上,冲林昭说:“三婶,我帮你推车,大姑在屋里呢。” 林昭把车交给他,顺手解布带,把三崽放下来,怕小朋友血液不循环,蹲下替小儿子揉腿。 “会骑车吗?”她抬眼看梆梆。 梆梆猜到什么,眼睛登时变亮,巴巴地看着三婶,“还不会。” 三婶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是吧是吧?! 看他真诚的大眼睛! “不会就去学。”林昭说。 她不开口,顾家的崽子根本不会主动提。 “谢谢三婶。”梆梆高兴的蹦起来。 想象着等他学会,骑车在同学们面前溜一圈,他险些激动的怪笑出声。 没办法,他这个年纪,正是爱装逼的时候。 林昭摆摆手,随他折腾,牵着龙凤胎回家。 顾家院子。 大人都在。 顾婵和卫向东坐在角落,正跟顾母说什么。 看见林昭,顾婵站起来打招呼,“昭昭回来了。” 她走过来抱四崽,打量小侄女的这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喜欢。 顾婵脸上堆满笑,说道:“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怎么长的这么好看,还穿着小粉裙子呢。” 四崽记得大姑。 小人精乖软待在顾婵怀里,听懂自己被夸,眉眼弯了弯,轻轻侧了侧小脑袋,让发卡整个出现在大姑面前,眨巴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神色带着明晃晃的期待。 顾婵很懂,夸道:“呀,还有漂亮的……” 她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于是卡壳。 四崽奶声奶气地说:“发卡。” “对,发卡,好看的,真好看。”顾婵接过话,连夸几句。 四崽开心的晃脚,小嗓音带着雀跃的味道,“爹,给崽。” “你爹买的?”顾婵好生意外,“没想到你爹还有这眼光。果然,有小袄了就是不一样。” 三弟她可太清楚了,只对昭昭妥帖细致,啥啥都能想到,对孩子,心粗着呢。 夸完可爱的侄女,她抬头,往门口方向看了眼,转瞬收回目光,迎上林昭的眼,说道:“昭昭,承淮呢?” “去还自行车了,马上回来。”林昭回答。 “娘,水打好啦,你快来洗洗。”二崽扬声道。 当娘的讲究,两个崽也养成一出汗就洗的习惯,自觉洗过后,不忘给他们娘倒水。 “来啦。”林昭嘴上说着,冲大姑姐笑笑。 往旁边走去。 大崽用手捧着她的毛巾,二崽拿着洗脸皂,连铁锤也被拉来当壮丁,给三崽四崽洗脸、洗手。 能干的不像五岁多的崽。 太全面了,完全没她这个大人什么事啊。 “谢谢大崽二崽和小铁锤,你们都很能干。”林昭软声哄。 三个小朋友被哄成胎盘,笑嘻嘻的,表现的更积极。 “娘,你可以给能干的崽奖励一根麻吗?我们分着吃。”二崽小手抓住林昭的裙子,仰着小脸,撒娇道。 “不是才吃过饭没多久,又饿啦?”要不是手是湿的,林昭都想摸摸他的小肚子。 “我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和哥还有铁锤都是半大小子,饿的快。”二崽振振有词。 好像没什么能问住他。 “你这个年纪还算不上。”林昭笑着说,“而且,你放心,你们再怎么能吃,也吃不穷我和你爹。” 家里存款鼓鼓的。 单崽他爹的津贴存折就有将近4000块,任务奖金存折里的钱只多不少,更别说,还有她爹给她的小黄鱼。 真不缺钱。 “想吃就去拿,再拿点别的饼干和汽水,和狗蛋他们分着吃。” 二崽一把抱住林昭,“娘你真好。” 顾承淮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眼瞧见抱着媳妇儿的二儿子。 他开始怀疑,今晚能不能把这黏人的小家伙,骗去他爷奶屋里睡。 顾承淮很快收回视线,目光落到亲姐和卫向东身上,声音低沉地喊:“姐,姐夫。” 他长的很高,笔挺如松,脸长得格外出众,剑眉星目,卓尔凛然。 不是第一次看见,但不管看多少次,都让顾婵发自内心感到骄傲。 “承淮终于回家了,你在部队怎么样,都还顺利吧?” 顾承淮笑道:“嗯,姐呢?” “姐也好,哪儿都好。”顾婵笑容加深,听到弟弟说话,那股刚见的陌生倏地消散,只余亲近。 “回来待多久?”她又问,顺手给弟弟倒一碗水。 顾承淮接过,喝下几口润润嗓子,沉稳道:“一个多月。原本打算明天去看你和姐夫,没想到你们来了。” 他还不知道,林昭把糊火柴盒的活,给大姐的事。 还当顾婵回娘家是凑巧。 “哪需要你专门走一趟,回来就好好休息,找人给我传个信,我当天就能回来,大不了请半天假。” 顾承淮笑笑,没说话。 …… 林昭洗去一路灰尘,扭头回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药膏。 她站在院中,朝二崽喊道:“二崽,过来,娘给你抹药。” 抹药抹的勤快,小家伙手上的牙印,已经没刚被咬时那么丑陋,但是还没完全消失。坚持抹,希望一点印迹也别留下。 二崽正和兄弟姐妹围成一圈,兴致勃勃玩着铁皮青蛙,边玩边吃,连头也顾不上抬。 忽然被喊,二崽小脸垮下,却没闹脾气。 他像只青蛙蹲在那里,回过头,眼巴巴地瞅着他娘,软声商量:“能晚上再抹吗,我想玩。” “现在抹,等会我给你个更好玩的。”林昭笑眯眯地说。 二崽眼睛倏地一亮,从地上弹起来,蹬蹬蹬跑来,满脸期待,“娘,你要给我啥?是玩儿的吗?” “玩的。” 林昭刚应一句,眼前伸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心托着一个陌生的药膏。 “用这个。”顾承淮温声道,“我问过医生,二崽的手不会留下印子。” 虽然不知道昭昭为什么相当介意,二崽手上会留下印子,他仍是专程去咨询过医生。 林昭微怔,接过药膏,有些疑惑:“县医院的医生说的?这跟卫生所的医生告诉我的不一样。我去买药的时候也问过,他说根据我的表述,有很大可能会留下印子啊。” 她不小心夸大其词了? 可是,二崽刚被咬的时候,那牙印青青紫紫,还泛着殷红血丝,看着不轻。 要不是这样,她怎么可能天天盼着抽到祛疤药膏!? 顾承淮嘴角微扬,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妻子。 “因为你上心,药抹的勤,伤好的快,县医院的医生依据这得出的结论,你把二崽照顾的很好,辛苦你了。” “再抹几天这个药膏,不会留疤的,放心吧。” 他听大崽说过,二崽刚被咬时……伤口的样子,对小孩来说确实严重。 听说二崽还偷偷呜呜呜开小火车了,怕他娘笑话他不勇敢,一句疼没当昭昭面喊,只跟他哥撒娇说疼。 林昭低头给二崽抹涂药,闻言浑身舒畅,嘴角漾起笑。 顾营长真会说话。 她也这么觉得! “屋里书桌抽屉有个木陀螺,拿出来,你儿子要玩儿。” 顾承淮二话不说,转身进屋。 不到两分钟,手里多出个精巧的木陀螺。 形如倒锥,顶平底尖,周身圆润流畅,还涂着一圈圈彩虹般的的颜色,格外鲜亮。 “这陀螺是你买的?还涂着颜色,挺讲究的。”他端详着,随口评价。 林昭笑而不语。 抽奖抽到的,没的选。 二崽瞧见陀螺,眼中仿佛有星辰在眼底闪烁,迫不及待地催促:“爹,这个怎么玩儿呀,你教我。” 顾玉成走过来,从三弟手里接过陀螺,笑道:“我教你,让你爹陪你大姑他们说说话。” 二崽半点意见都没有,蹦蹦跳跳地和二伯走了。 林昭不放心地叮嘱:“等药干了再动手。” “嗳,知道啦。”二崽随意晃手,小背影那叫一个潇洒利落。 大崽见状,主动道:“娘,我会看着弟弟的。” “那就麻烦大崽啦。” 林昭这才歇下,坐到顾承淮旁边。 男人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把蒲扇,轻轻摇晃着,送来丝丝凉意。 顾婵看着这一幕是真高兴,脸上的笑容始终未落。 “昭昭,我和向东今天来,是来送糊好的火柴盒的。你上次送的那些,我们都糊完了。” “这么快?!”林昭惊讶。 五百个火柴盒,哪怕熟练工做都得两三天才能弄完。 大姑姐第一次糊,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 “熬夜做的?”她轻蹙眉头。 顾婵怕昭昭生气,忙解释:“就头一天晚上熬了,后面是早上、中午糊的,晚上没咋糊,向东说费眼睛。” 林昭不想大姑姐熬坏身体,直视着她,认真道:“姐夫说的对,最好晚上别糊,伤身体。” “我知道,就是想着第一次接活,想早点做完好交工。”顾婵笑道。 等她们说完话,顾承淮这才出声,低沉的声音带出些许诧异,“什么火柴盒?” “承淮还不知道?”顾婵语调疑惑地轻扬,转瞬间笑容满面地说:“昭昭帮我和你姐夫找了个糊火柴盒的活。” 边上还坐着大嫂二嫂,她不好说赚多少钱,只能充满歉意地看弟妹一眼。 顾承淮看向媳妇儿,深邃黝黑的眸底闪过动容。 林昭语气随意,“芬姐家的关系,她问我有没有愿意做,我当然说有喽。” 顾承淮仍是觉得昭昭有心。 顾婵拍拍装火柴盒的布包,“昭昭,糊好的都在这里。我和你姐夫检查过,应该没有不合格的。明天你帮着交还回去。” “好。”林昭应声。 卫向东用胳膊肘撞撞他媳妇儿,示意重点没说。 顾婵这才想起,忘记带来的东西了。 她起身走到旁边,弯腰抱起一路拎过来的竹筐,重新走向林昭,笑道:“昭昭,这里面有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你姐夫中午刚抓到的,你收下。” 原本想明天回娘家的,这几个野物驱使她提前回,趁新鲜。 “家里不缺肉,大姐应该留给两个石头。”林昭不赞同地说。 “他俩有!”顾婵笑着,“他们爹会打猎,还能饿到他俩呀?” “家里分家啦,我们也搬出去了,吃肉比以前方便了很多,你放心,亏待不了那两个。” 第84章 “嘴毒的男人” 第84章 “嘴毒的男人” “大姐成功分家了,恭喜你呀。”林昭替大姑姐高兴,“什么时候分的?” 顾婵心里一暖,笑道:“你和大崽二崽上门的当晚,家昨天才搬过去。” “搬家怎么不知道喊我们帮忙?”顾母不高兴地说。 卫向东替媳妇儿解围:“没多少东西,我找了两个人帮忙。” 女婿开口,当丈母娘的不好再多说,暗暗瞪闺女一眼,恼她没把娘家当回事。 那是纯帮忙吗? 娘家上门是给嫁出去的闺女撑腰! 顾婵心虚,忙低下头,心里的小人儿吐了吐舌头。 她知道娘是为自己好,但她忙着糊火柴盒,才没回来。 “搬出去住在哪儿?”顾母问。 顾婵整张脸都亮起来,语调轻快,“村口的老房子,修一修能住人,有好几间房呢,我和向东很满意。” 卫向东点头。 不用跟两块冰冷石头挤一个屋,他满意,相当满意。 至于昨晚被媳妇儿又抓又挠,嫌弃火气旺的事,早被他忘到脑后。 有实打实的好处,挨几句埋怨咋了,打是亲骂是爱。 男人伸胳膊取搪瓷缸,后背一阵火辣辣,他不适地皱了皱眉。 啧,阿婵的指尖不剪不成了,回去就磨剪刀! “了多少钱?”顾母继续问。 “了一百二。”说起出的钱数,顾婵阵阵肉疼,那可是一毛毛攒下的呀。 不过。 想到终于有了自己的小窝,再也不用看卫大嫂那副讨厌的嘴脸,那股子心疼劲儿化成了蜜,丝丝缕缕渗进心窝里。 家重要! 钱嘛,再慢慢攒。 “这个价不贵。”顾母心头一座大山被挪开,脸上满是笑。 分家好,分家日子舒坦。 黄秀兰和赵六娘心里羡慕。 哪个儿媳妇不想分家单过?她们当然想。 转而想到搅家精小姑子被赶出家门,老三夫妻俩孝顺公婆的东西,她们也能沾上光,妯娌俩又觉得自己日子过的不错,心态恢复平和。 “娘,你怎么样,伤好了吗?”顾婵神色关切。 “好了好了,马上就能下地挣工分。”顾母连歇好几天,浑身都难受,天天盼着伤好,抹药抹的很积极。 “等好全再去。”顾婵担心娘太冒进,担心地眉头紧皱。 “我能不知道?你爹盯着我呢。”顾母烦躁地说。 话里流溢出丝丝火气。 能看出在家憋狠了! 顾婵讪讪一笑,不敢再触她霉头。 又聊了半晌。 顾母抽空回屋,装了些老三两口子孝敬的红、饼干、罐头等,带出院子。 当着三个儿媳妇的面,递给闺女。 坦坦荡荡的。 “带回去给两个石头吃。得空带他俩回来,我这个当姥姥的都几个月没见我外孙了,也不知道他们长高没有。” 不等顾婵说话,兀自不留缝隙地继续道:“既然分家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让孩子们吃饱,有事找人给我们传信。” 林昭神色不变。 还是那句话,给出去的东西,他们怎么处理,她都不在意。 顾母余光观察老三媳妇儿的表情,心想要是大崽她娘不高兴,她马上回几句话。 老三难得回来,她不想看见两口子吵架。 发现林昭脸色没变化,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顾婵知道爹娘的东西都是三弟三弟妹送的,她推拒着:“我不要!家里什么都不缺。我和向东有手有脚的,能养活两个石头。这些好东西,娘你和爹吃。” “给我两个外孙的,你拿着!”顾母沉下脸,“你分家、搬家,家里都没帮衬,这些东西带回去,不然你把你带回来的蛋和肉都带回去,以后也别回来了!” 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顾婵哪敢拒绝。 惭愧地看向嫂子和弟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大姐收着吧,搬家是好事,本来就该庆祝庆祝。”林昭缓和气氛。 这话也只有她说才合适。 赵六娘笑着,说话也干脆利落,“是该收着,按理说,我们也该准备点什么东西,但,你看这消息太突然,我们什么也没准备,你别怪我们啥也拿不出来就好。” “不怪不怪,原本就没想麻烦你们。”顾婵急忙摆手,又道:“不用不用,家里什么都不缺。” 黄秀兰笑问:“什么都不缺?那吃饭的锅呢?” 顾婵笑的无奈。 “缺啊。” 要不很少分家呢,一家就一口锅,分家连饭也没法做。 黄秀兰看向林昭,“老三媳妇儿,你是城里人,要是碰到锅劳烦你留下,咱们三家分摊,给阿婵添口锅。” 她这话说的大气,顾远山看媳妇儿的脸都出现骄傲。 看看,这就是长嫂,真给他长脸。 林昭回忆起自己抽到过一个双耳铁锅,当即道:“锅我有,一口双耳铁锅,给大姐吧。” “钱咱们平分。”黄秀兰心说这不巧了,故意说:“风头不能全让你出了!” “不用,向东托人帮忙了。”顾婵不想劳烦娘家人,一口锅十几块,落到每家头上得好几块,按工分算,得辛苦大半个月。 “你别说话,没你的事。”赵六娘打断她,怪里怪气地说:“白捡的锅,往外推是傻。” “趁我没肉疼,你说行,快答应!”她嘴上催促,满脸的肉疼。 顾婵懵逼。 林昭歪扒在顾承淮肩头笑,温热的手掌轻轻拍她的背。 不远处,顾玉成手中鞭子发出破空的“啪”。 鞭梢破空,落在陀螺上,陀螺快速转动。 “哇,二伯好棒!!” “二伯好厉害!!” 孩子们的惊叹声、笑声此起彼伏。 顾玉成在一声声夸赞中,越陷越深。 笑声大的能把院子掀翻。 明明最大的孩子都十二了,玩起来却还像个野小子。 他也没忽略顾婵这边的情况,大声道:“阿婵,听你二嫂的,她难得这么大方,不薅一把是你傻。” 又冲卫向东道:“向东你是聪明人,别和阿婵一样犯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几块钱哪有血脉亲情重要。 阿婵也没怎么占娘家便宜,她回来从不空手啊。 卫向东开口,“成,我们收下,谢谢哥嫂和三弟弟妹。等我逮到大的,请你们吃肉。” 顾父神情严肃,字字关心。 “吃肉可以,但要注意安全,啥都没你四肢健全重要。你是阿婵和两个石头的依靠,你要是出什么差错,哪怕有我们,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我的话你记心里,别莽撞。” 卫向东站起来,声音响亮,“我都听爹的。” 话落。 跑过去和二舅哥抢鞭子,也要打陀螺。 他是会玩的。 一鞭下去。 木陀螺像被注入生命,转速加快,在飞旋中模糊成一片虚影,那彩色颜料融成一体,好似七彩流云。 它腾空而起,离地半尺,又在最高处微微一滞,随即重重砸回地面—— “咚!“ 尘土飞扬。 陀螺仍在地上疯狂打转。 “哇!!”小朋友震惊到扶下巴。 二崽不客气地挂在大姑父身上,连声道:“姑父,姑父,教我,教我,我想学!!” 铁锤憨憨地说:“二叔没姑父厉害。” 顾玉成:“……” 大崽用胳膊轻撞铁锤,小声提醒:“铁锤,不能这样说,大人都爱面子。” 铁锤听劝,马上改口:“二叔,你也厉害。” 说着话,他看向顾玉成,重重点了下头,给他一个认可的眼神。 “……”刚才的哇哇夸,对顾玉成而言好像一场梦。 不怎么用心地夸一句。铁锤拉起大崽,激动地围向卫向东,嘴里吐出一句句哇噻。 卫向东抽空看二舅哥一眼,耸肩。 没办法,实力。 顾玉成磨牙。 石头他爹幼稚的没眼看,顾婵悄悄捂脸。 手从上到下重重一抹脸,搓走满脸复杂的情绪,她看向嫂子和弟妹,真诚道:“谢谢大嫂二嫂,也谢谢昭昭。” 黄秀兰性子爽利,笑道:“谢啥,都是一家人。” “你二嫂我是勤俭,和小气没关系,别听你二哥瞎说,败坏我名声。”赵六娘没忘给自己挽尊。 林昭憋笑。 要不是真知道婆家二嫂的性子,她都要信了! 顾婵也知道亲嫂子什么性子,进到她口袋的东西,鲜少舍得掏出来,问就是要给鱼鱼攒嫁妆。 二嫂舍得掏钱给她添锅,顾婵很意外。 听到赵六娘的话,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小气,大度着呢,哪家嫂子这么大方,给外嫁好几年的大姑子添锅。” 赵六娘被捧的很高兴。 瞥见二嫂眼角细纹都泛开畅快的笑,顾婵又说了好几句中听的软话。 “我二哥眼睛被浆糊糊住了,看不清二嫂的好,是他眼睛不好,二嫂别跟他计较,娘都看在眼里呢,会好好教他的。” 当然了,顾婵知道二哥是在开玩笑呢。 林昭把脸侧向顾承淮,在憋笑。 难为大姑姐了,不善言辞,还得努力夸二嫂。 说起来,不提孩子们,顾家这一家子,除顾玉成,都是沉默寡言那一挂的。 顾承淮看着林昭,无奈地笑笑,背着家人,不动声色拉她的手,将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握在掌心。 顾婵两口子没多待,又过了二十来分钟,两人告辞离开。 他们离开前,顾父拿着手电出屋子。 “把手电拿上,路上小心。” 顾婵好奇地看那手电筒,问道:“爹有手电了?承淮给你的?” “那可不。”顾父颇为得意。 他儿子出息。 顾婵偷偷笑。 “我和向东能看见路,不用……” 话没说完,手里被塞进手电筒。 “拿着,又不是白送你,白白给你我还舍不得呢,下次回来拿着。”顾父说。 这要不是亲闺女,他还舍不得借呢。 儿子送的手电筒,他可宝贝了,睡前都要摸好几遍才能睡着。 “……好。”顾婵应道。 林昭回了趟屋,再出来时左手拎布袋,右手单拎着铁锅。 出来后,把东西给大姑姐。 不想听她客气,转身回屋。 顾承淮望向那道纤细干脆的背影,眼底泛开犹如三月春风的笑,转瞬收回视线,看着顾婵,替媳妇儿解释:“姐,昭昭不爱跟人来回推让。” “我知道。”顾婵脸上布满感动。 “代我谢谢昭昭。” 再之后,两口子离开。 卫向东只给媳妇儿手上剩个手电筒,其他东西他自己拎着。 …… 屋里热,再加上还没到睡觉的点,不少人在门口吹风,三两人一组说闲话。 林昭一跃成为售货员后,村里关于她的八卦锐减。 哪怕有,也是夸赞的声音。 人情世故四个字,被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然后。 苏玉贤成为舆论焦点。 这不,五六个婶子围成一圈,正七嘴八舌说着。 “听说一舟媳妇儿打宝珍了,宝珍哭着要爹。” “我也听说了,这到底咋回事?我咋记得没结婚前,玉贤对宝珍那孩子挺好的,逢人就说她乖!这,嫁过去还没一个月,怎么就开始打孩子了?陆家两口子不管?” “管什么呀!陆家的钱不是没找到么,那两口子像丢了魂儿,下午我喊他们,喊了好几声,两人都没反应。” “嗐。”另一个婶子先是一叹,肉疼地说:“听说丢了上千块,哪怕一舟攒,也得攒两年,不怪他们过不去,要是我,我也过不去。” 那么多钱,想想就肉疼。 “日子还得过,早点想开最好。” “不是正在说一舟媳妇儿吗,她为啥打宝珍啊?”总有人在认真听八卦。 “我知道,我知道。”陆家的邻居说,“好像是一舟家的刚洗好衣服,宝珍给弄地上了,一舟媳妇儿看见后生气了,揪起宝珍的耳朵开始打孩子,打的她哇哇大哭,口口声声喊着坏后妈,我要找我爹,让我爹打死你……” “宝珍才四岁多点吧,一舟媳妇儿有点狠。”很少打孩子的妇人评价道。 “我觉得该打,小孩子不打不成器。洗衣服也是力气活,累人着呢,她给弄地上,不打一顿说不过去。”说话的人将锥子插进鞋底,拉出线,话语轻飘飘。 “可是也打的太狠了。”陆家邻居嘀咕,“一舟家的打的重,少说打了五分钟。这要是自己生的,哪舍得?” 又一人说:“这要是让一舟前头那个知道,得心疼死。” 自己用命生下来的孩子呀。 正说着,却见前方两个人影走来。 仔细一看,是顾家阿婵,和她那个嘴毒的男人。 都知道卫向东是个不好惹的,只客套地打了声招呼,没敢多问。 等那两道的身影消失,话题主角自然而然变成他们。 “看见了吗?阿婵男人手上的新锅。” “我们又不瞎。顾家对嫁出去的闺女挺好,连新锅都舍得给。” “承淮家的给弄的吧?”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本事。” “看那大包小包的,我就说,阿婵比杏儿聪明多了,跟三房打好关系,什么好东西得不到?”这话就差没明说,顾婵帮衬顾家三房是为了谋得好处。 王春认为这话有失偏颇,忍不住说道:“阿婵不是这样的人,她前几年啥好处没得,不也帮衬着她三弟一家嘛。” 那人低下头,没再说话。 …… 顾家。 大人们各回各屋,小孩子还在院子闹腾。 林昭坐在书桌前的靠背椅上,胳膊随意搭着书桌,觉得好像什么事忘了。 顾承淮高大的身体倚靠在门口,深邃的眼睛落在媳妇儿身上,目光温润含笑,爱意流转。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第85章 “我要抱你了” 第85章 “我要抱你了” “我总觉得,好像把什么事情给忘了。”林昭抬起手臂,用手支着下巴,仔细回想。 好像昨晚就忘了。 边想,视线在屋内游离。 余光瞥到挂在墙上的挎包,眼睛忽的一亮。 “想起来了,是照片。” 她起身,慢步走过去,打开挎包,取出装着照片的小纸包。 “快来看,我趁四个崽睡着时拍的,他们都没见过,你是第一个看,荣幸吧?”林昭拿着照片坐回去,仰头看着顾承淮,男人很高,这么看去,后脖颈微酸。 顾承淮随手拖个凳子坐在,坐下仍是大块头。 修长好看的手拿过小小的照片,低头看去,冷峻的男人眼底浸满笑意。 “昭昭,你拍的真好。” “每个崽身上的特点都被你拍出来了,大崽一板一眼,二崽活泼,三崽乖巧,四崽可爱,你很厉害。” 他先肯定妻子的拍照水平,用商量的口吻,温声道:“等我回部队,我想带走两张,行吗?” “可以啊。”林昭嗔男人一眼,眸底满是温情,“原本就是为了给你寄才拍的。” 说的跟真的一样,全然不提刚抽到照相机,她什么都想拍的心情。 然而这句,对顾承淮已是绝杀。 他的心口好像被什么塞的很满,脸部线条也跟着柔和了下来。 几道脚步声响起。 三崽拉开竹帘,大崽和二崽小心控制身形,慢悠悠进屋。 “爹,娘,救命呀,四崽好重,我们快抬不动啦,她快掉了。”二崽努力压抑着大嗓门儿,几乎用气音喊爹娘,童音充满紧张、急迫,好像再不来人,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 顾承淮长腿一迈,几步走到双胞胎面前,看见让他忍俊不禁的一幕。 圆润可爱的小奶团子蜷在竹筐里,小肚子一起一落,睡的香甜。 “睡着了?”顾承淮被闺女可爱到,眼里泛开笑意。 “我和二崽正要回屋,到处找四崽,看见她躺在竹筐里睡着了,我们把她抬回来。”大崽说。 顾承淮弯身,轻手轻脚地抱起四崽,小孩睡眠被扰,秀气的眉头拢成小山包,男人轻轻拍她的背,又是动作幅度很小地晃了晃。 顷刻间,小孩睡熟了。 他把四崽放回床上,压低声音对儿子说:“你们洗了吗?没洗快去洗,等会你们去爷奶屋里睡。” 开门见山。 连个准备时间都没给双胞胎留。 林昭惊愕地看向顾承淮,嘴角抽搐。 “……”是不是太急了?就不能含蓄点,商量着来?! 大崽二崽愣在原地。 好一会才回神。 两个小朋友炸了,攥着小拳头,相似的小脸上出现双倍的愤怒,气咻咻地瞪着亲爹。 “不要!我们不要去爷奶屋子睡,我们要和娘睡!”哪怕气到不行,二崽也没扯开嗓门儿,压着说话嘹亮的大嗓门儿,不高兴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大崽神色防备,仿佛顾承淮是个拆散小朋友和娘的坏蛋。 “为什么?”他压下伤心,冷静又认真地说:“爹你说为什么,你要是不给我们解释,我和二崽要在小本本上记你的仇!” 三崽点头,声音带着小男孩特有的软,“我也记。” 顾承淮摸摸小儿子细软的发丝,声线低缓,“乖,去看你的字典。” 三崽鼓起腮帮子,片刻后,看哥哥们一眼,转身离开,背影矮墩墩,小小一只,藕节般的胳膊和腿儿,可爱的让人心肝狂颤。 顾承淮哑然失笑。 他没在意双胞胎警惕又仇视的眼神,神情淡定,慢条斯理道:“大崽,如果你听爹的,下个月我送你一架小飞机,能拿在手里玩儿的那种。” 飞机……? 大崽好奇不已,有些心动。 不等他说话,狡猾的父亲加大筹码,“只我在家的这段时间,等我回部队,你们再搬回来。” 大崽开始动摇。 攻心解决了老大,顾承淮转而看向二崽,声音低沉,“二崽,你不是想学游泳?答应我的要求,我明天教你。” 二崽确实想学游泳,想了好久,他爹的话可算把他拿捏住了。 小孩不想这么容易妥协。 他说:“咱家的床大,能睡下啊,为啥要我们去爷奶屋睡,我不想去。” 不想搬走,但想学游泳,二崽拉了拉顾承淮的衣摆,撒娇道:“爹,最好最好的爹……” 顾承淮冲他摇头,嘴角含笑,眼神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撒娇没用。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也不能答应你的请求,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占啊,这太霸道了。” 到底是谁霸道啊?!! 林昭觉得没眼看,带上毛巾、沐浴露和洗脸皂,出门洗澡,留他们父子较量。 双胞胎单臂向前伸直,五指张开,掌心向外,身体前倾,想喊住他们娘,没来得及。 “怎么样?成交吗?”顾承淮坐下,左腿懒洋洋地架在右膝上,并不急。 大崽问道:“爹,我需要和二崽商量一下,可以吗?” 顾承淮轻飘飘地颔首,“可以。” 两个小朋友躲在角落说悄悄话。 片刻后。 站在顾承淮面前。 大崽代为发言,“爹要在家待一个多月,超过三十天,时间太长了,如果我们哪天想和娘睡,可以搬回来睡一晚,再去跟爷奶睡吗?” 考虑到昭昭肯定也会惦记两个崽,顾承淮点头:“可以。” “那好吧,我们同意。”大崽满脸不舍。 又补充一句,“还有就是,如果娘想我们,我们就回来。” “好。”顾承淮心情很好,儿子说什么都答应。 到底是个杀伐果断的军人,说通两个儿子后,盯着他们洗漱,随即抱起熟睡的四崽,带着儿子去爹娘屋。 顾母昨晚就想说,让四个崽跟他们睡,怕老三媳妇儿不自在,没急着提,今晚忘记说,回屋还跟老头子嘟囔,没想到还没躺下,老三就把孙子孙女送来了。 老两口睡的炕,地方很大,铺着褥子,褥子最上面也是凉席,墙上贴着报纸,防止掉土。 “老三来了。”顾母没多问,直接说:“把四崽放里面,凉席刚擦过。” 又冲双胞胎说:“大崽,二崽,你俩带着三崽也上去。” 双胞胎是他们奶带大的,他们娘不管他们的时候,他俩偶尔会睡在老宅。 小哥俩嗳一声,驾轻就熟地上炕。 二崽连滚两圈,仰面躺着,脚丫子高举,脚底板啪的贴到报纸墙上,脚趾头蜷了几下,仿佛在用指头涂鸦。 “二崽,躺好。”顾承淮皱眉,语气淡淡的要求。 顾母摆摆手,“没事,随他高兴,你回屋睡吧。” “娘,别太惯着他们。” 顾母不爱听这话,在她看来,她的孙子怎么惯都乖,“哪有惯,小孩子嘛,顽皮点很正常,好好教就是了!” 顾承淮看向明理的亲爹。却见顾父正靠墙坐,一条腿半曲着,一条腿随意舒展,揽着小孙孙,两个脑袋挨在一起,专心致志看那个破字典。 “这是知,三崽觉得这个字怎么样?”向来沉默严肃的老爷子面对年纪最小的孙孙,说话声音都夹起来。 惹的双胞胎扭头看他们爷。 “爷,你嗓子不舒服?”二崽睁着茫茫然的大眼睛。 顾父:“……” 他尴尬的一噎,清清嗓子,“你忙你的。” “……噢。”二崽应一声,又道:“爷你要是想喝水,你就说,你孙孙在呢,咋也不能让你没水喝啊。” 顾父十分感动,出声拒绝,“你玩儿你的吧。” “行吧。”二崽说,翻了个身,和大崽面对面,两个小朋友小声说起话来。 “二崽,快来看,这里是你用脚抠破的,还在呢。”大崽指着墙上破开角的报纸,小手拢成喇叭,贴在弟弟耳边,用气音说话,很轻。 二崽偷笑,“还在呀,哥你别碰,小心越来越大。” “我知道。” 小哥俩说着悄悄话。 顾母只需一瞥,就知道两个孙孙在嘀咕什么。 没多看,用扇子给孙女扇风,香香甜甜的小奶娃睡的更香。 …… 三崽盯着爷用手指的字,小模样很认真,“知。” “对,知识的知,知道的知。”顾父说。 他从老三两口子身上,看到知识的力量,知识能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 给四个崽的取名,打算用这个字。 顾承淮见四个崽适应良好,正打算走,听见他爹说的这句话,深幽的眸子闪过什么,跟老两口说一声,走出屋。 …… 林昭每晚这时候都会唤出抽奖转盘,今天也不例外。 好些任务完成的提醒。 【拍几张甜蜜的夫妻合照,岁月留影,奖励300积分。】 【送顾三崽小朋友一份特别的、独属于他个人的礼物,让小朋友感受爱意,奖励100积分。】 【给宋云锦塞个肉罐头,大方地用香喷喷的肉震惊他,奖励50积分。】 【一家人欢欢喜喜回娘家,分享礼物,奖励150积分。】 【旧衣服有大用,一不小心,和娘家婆家关系更近一步,奖励250积分。】 【庆祝最好的大姑姐分家、搬家,大方送礼,奖励50积分。】 【与爱人分享第一次拍的照片,并得到赞赏的目光,奖励200积分。】 …… 林昭看向右上角。 总积分:1535。 她想也不想的点击抽奖,1000积分一次的。 抽到一张发黄的旧纸。 林昭擦了擦手,点击领取,看到纸上显眼的几个字,险些站起来,好悬想起还在洗澡,赶紧缩进去。 「土地房产所有证」 右侧竖栏,地址很清楚,在县里,极好的位置。 而且。 如果她没记错,不是筒子楼,是独立小院。 突然在城里有房,林昭没忍住笑出声。 顾承淮刚洗完,满身水汽,单手用毛巾擦拭半指长的短发,没拨弄几下,暖风一吹,头发干的七七八八。 正要进屋,忽然听见洗澡间传出轻笑,男人微怔,清冷眉眼泛开笑意。 温柔的醉人。 他回到屋子,把桌上的照片一个个放回相册,擦拭大床上的凉席,又挑了下灯芯。 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温暖可靠。 想到昭昭习惯洗完澡喝水,又顺手倒了水。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 没等顾承淮转身,后背贴上一个柔软的身子。 “顾同志,你在家真好。”林昭轻声细语。 这句话化作一只柔软的手,穿过顾承淮的胸膛,紧紧抓住他的心脏。 他清醒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越陷越深。 甘之如饴。 甚至。 恨不得捧出,奉于她掌心。 “昭昭……” 林昭将脸靠在男人宽阔的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震颤,紧绷的肌肉线条在薄衫下起伏,每一下都炙热,鲜活。 “还记得你新婚夜给我说的话吗?”她软声问。 顾承淮的手覆上林昭的,低沉的嗓音透着郑重和坚定。 “林昭同志,能跟你结为革命伴侣是顾承淮的幸。既已许下誓言,我愿与你共赴百年之约。从今往后,家里你说了算。我必当忠贞不渝,担起责任,养家户口,护你周全,珍之重之,绝不让你有一瞬间后悔嫁给我。” 一字不差。 “还记得我怎么回的吗?”林昭又问。 “你说你要考验我。”顾承淮垂下眼,想问她……考验结果怎么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考验结束了,我觉得你很好,当爱人很好,当父亲很好,怎么样都好。”林昭弯了弯眼睛,声音轻柔,“顾承淮,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们往后好好过日子。” “好。”顾承淮漆黑的眼睛漾出一圈圈笑痕,他不笑起来很冷,笑起来又如春风拂面,好看的很。 他心情很好,修长的手指扣住林昭的胳膊,轻轻一拉。 顷刻间。 娇软的身体落入宽厚的胸口。 一精壮,一纤细,严丝合缝。 顾承淮微微弯腰,单臂搂林昭的细腰,没怎么用力就把人抱起来,放到床边。 林昭慌忙抬手摁住包头发的毛巾,惊呼一声,说道:“顾承淮,你又没给我心理准备!” “差点害的我毛巾掉地上。”她控诉道。 “掉地上我洗。”顾承淮好脾气的温声道,顺手取下林昭脑袋上的毛巾,小心理顺她的头发,温柔细致的替她擦起头发来。 “你弄掉的肯定得你洗。”林昭盘腿坐在床边,把男人当靠枕。 “我洗,我在家啊,哪能让你洗。”顾承淮说。 林昭笑容甜蜜。 “昭昭,我明天想去大姐家,顺道看看两个石头。”顾承淮又道。 军人在乡下地位高,他过去转一圈,一来看看两个外甥,二来也是给大姐撑腰。 乡下人,多的是不讲理的人家,一些本村的上年纪的,会逮着嫁进来的媳妇儿欺负。 他十四岁就略有耳闻,所以每次回来都会专程走一趟。 “应该的,柜子里的东西你看着带,两个石头对你这个三舅舅印象怎么样,全看你的表现。”林昭扭头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别想让小朋友忽然亲近你一个许久不出现的舅舅。 “嗯,谢谢你。”顾承淮动作轻柔地给媳妇儿擦着头发,时不时梳一下。 扛枪的手也能很温柔。 林昭闭目养神,舒服的快睡着了。 窗户开着,时不时一丝丝温热的风吹进来,头发很快干了。 她觉得偶尔不用管孩子,真爽。 “昭昭,你坐好,我去挂毛巾。”顾承淮低声道。 林昭装睡,当没听见。 鸦羽般的眼睫轻轻眨动。 顾承淮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怕又被妻子埋怨,提前给她打预防针,“我要抱你了。” 林昭嘴角翘起,没吱声。 身后的胸膛轻颤,男人似是笑了下,单手抱起她,走到门口,挂好毛巾。 接着。 “咔哒!” 窗户被关上。 下一瞬,窗帘拉动的声音响起。 林昭装不下去了,睁开眼,两条胳膊挂在顾承淮脖子上,双腿盘住他的腰,纤白的手指戳着对方结实的胸口,笑道:“关窗,还拉窗帘……顾承淮,你说,你是不是想干坏事?” 第86章 “不准看” 第86章 “不准看” 顾承淮黑眸陡然一深,手臂用力,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是啊,想干坏事,想的浑身疼。”他目光灼灼,坦诚地说。 林昭毫不设防,闹了个大红脸,撩起来大胆的很,真到真枪实弹,像颗含羞草,恨不得把整个身体缩到土里。 “顾承淮!” 一紧张,不疾不徐的声音轻扬,透着恼怒。 顾承淮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胸腔微微震动,笑意压在喉底,却藏不住眼底的喜悦。 他单手抱媳妇儿,另一只手按在林昭的脑后,低头亲她。 并不激烈,缱绻柔情。 唇齿相依间,两人的心贴的很近。 林昭感觉灵魂都在颤栗。 手紧紧攥着顾承淮的衬衣,将他的衣服拉扯得皱巴巴。 久未亲近,某人激动的厉害。刚开始还循序渐进,耐心温柔,亲上后压抑多时的渴望便如决堤之水,再难自持。 从最初的浅尝辄止,转为攻城略地。 时间消逝。 林昭感觉呼吸不畅,拍打男人的肩。 顾承淮稍稍退开些许,垂下头,额头抵上她的,呼吸交缠间,染上暗光的黑眸凝视着她绯红的脸,丰润的红唇,目光温柔。 林昭被盯的脸色更红,伸手捂他的眼,“不准看。” 甜软的声音都染上颤音。 顾承淮准确无误扣住她的手,用指腹摩挲几下,又亲了下她仿若涂了胭脂的娇媚小脸。 “好看。”鼻息喷在她的耳畔,带着一声低哑的闷笑。 林昭眼底泛开笑,纤细漂亮的手指,在他脸上不疾不徐的挪,沿着挺直的鼻梁,漆黑有神的眼睛,再到他的唇。 她忽的噗嗤笑出声,笑的眼眸弯起,万千星辰出现在眼眸。 “笑什么?”顾承淮笑问。 “芬姐说我吃的真好,我也觉得。”林昭指尖在男人结实的胳膊拂过,意有所指。 她可太快乐了。 这话,毋庸置疑是极高的赞赏。 那双黝黑冷厉的眸子猝然被点亮。 “来吗?”顾承淮轻啄林昭的嘴角,话语直白地邀请,温热的掌心在她的盈盈腰线上滑动。 “来!” 几乎在林昭应声的瞬间。 天旋地转。 她的视线陡然翻转,入目是熟悉的木房梁在眼前晃动。 男人倾身而上,灼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烫得她心尖发颤。 烛火影影绰绰,墙上投出两道相迭的身影。 …… 卫向东和顾婵回到家。 大石头还没睡,坐在院子看书等爹娘。 听见细小的敲门和他爹喊门的声音,少年蹭的站起,忙跑去开门。 “爹,娘,你们咋现在才回来?”他打量着爹娘。 顾婵笑道:“你三舅回来了,多说了一会话。” 说话间,一家三口进了家门。 “三舅回来啦?!”大石头语调轻扬。 顾承淮是军人,他很崇拜军人,心底对亲三舅还是很亲近的。 只是少年傲娇,不愿直说。 “对,刚回来。”顾婵抓住卫向东的手,轻晃他手里的铁锅,冲儿子道:“看看这是什么?” “锅!”大石头高兴地说,“娘,哪儿来的锅?” “你三舅妈送的。”顾婵脸上堆满笑,接过石头他爹手上的布袋,挂到大石头胳膊上,“你姥姥和你三舅妈给你和小石头的,你收着。” 儿子自律,她不担心他们一下吃光。 大石头感受着布袋,很有些重量。 他撩开看一眼,好些他没见过的。 啊呀,这……人情欠大了啊! “别多想,好生收着。人情是我这个当爹的该考虑的。”卫向东睨着大儿子,一句话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大石头耳根通红,嘴硬地说:“当然是你该考虑的,难道让我这么个孩子考虑吗。” “我去睡了。” 话落,同手同脚地回屋。 顾婵憋笑。 卫向东啧一声。 还没说话,被媳妇儿一肘子击中小腹。 “不准逗孩子,他都大了。”顾婵表情严肃。 卫向东不以为意,又不想惹媳妇儿生气,“好,不逗。” 顾婵抬脚进屋。 屋子是土屋,墙是扑簌簌掉灰的土墙,窗户没玻璃,卫向东先随便用纸糊着,打算等弄到玻璃再换上。 “昭昭给了些报纸,现在贴?” 卫向东挑眉,“你不困?” 知道媳妇儿是个急性子,想一出是一出,她都说了贴,要是不贴,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紧接着又道:“要不你睡,我来贴,保管你明早醒来床上不掉灰。” “不用!”顾婵取出过期报纸,摊到桌子上,“一起贴,贴完再睡。” “行吧。” …… 县里,纺织厂家属楼。 宋舅舅才到家,从小儿子嘴里得知,顾承淮回家探亲的事,眉头不由一蹙。 “你姐什么反应?” 宋云锦说:“挺高兴的啊,说周末带姐夫和四个崽来。” “我不是说这个。”宋舅舅眉头拧的更深。 “那你说啥?”宋云锦有点懵。 “爸,你想问啥你直说啊,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猜不到。”少年瘪嘴,表情委屈。 再加上屁股疼,坐在沙发上,身体侧着,挨打的那半边屁股没碰沙发。 “坐好!歪歪扭扭的像什么样儿!”宋舅舅严肃地说。 “妈!”宋云锦马上冲爸妈的房间方向喊,声音很响亮,告状道:“妈你看我爸,昨天打我,今天他又凶我,凶的我脑子嗡嗡响,以后我要是考不上大学,肯定是老宋害的。” 尾音落下的瞬间,宋舅妈出现在门口,看着丈夫。 宋舅舅:“……” 宋舅舅气笑了,“宋云锦,你的脑子是豆腐吗,我稍微大点声就成渣了,考不上大学也没事,我把你送你姑家,你去喂猪,一样是为国家做贡献。” “喂猪也没什么不好的,吃肉吃到饱,还能给你们匀点,别太好。”宋云锦作死地说。 他摸着下巴,一脸思索,“不知道有没有专门教人养猪的书,我也不是不能学。优秀的人干啥不能成就伟业,没准儿我能养出全国最肥、最重的猪,成为养猪专家呢。” 宋云锦正处于理想主义的年纪,天马行空的想象,是他这个年纪的共病。 畅想一通后,越发来劲。 “要真到这一天,全国人民都能吃起肉猪了。” 宋舅舅抬手捏眉心。 他岔开话题,“你姐夫回来,你姐……反应正常吗?” 闻言,宋舅妈来了兴趣,脚下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坐到沙发上。 “在说昭昭?”她说,“昭昭怎么了?” 宋舅舅言简意赅道:“承淮回家探亲,这周末上门。” “承淮回来了,好事啊。回来也给昭昭和四个崽撑撑腰,免得有人欺负他们。”宋舅妈很高兴,看着丈夫认真叮嘱:“你有再多的不高兴,周末也别摆脸子,装也得给我装的和善点,热情点。” 宋舅舅:“……” 宋舅舅哑口无言。 沉默须臾,他没忍住道:“我能不知道?” 他是亲舅舅! “也是,昭昭要是上门,你那脸根本板不起来,笑的一脸不值钱。”宋舅妈吐槽。 宋舅舅是厂里的资深技术员,底下带好几个徒弟,大到厂长,小到管仓库的,谁见了不笑容满面的喊他一句宋工,也就在家里,才被这么不给面子。 这时,宋云锦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拿出肉罐头,冲爸妈显摆,“爸,妈,我姐送我的,说让我打打牙祭。” “我不可能吃独食啊,所以……我们明早一起吃。” 宋家是三职工家庭,不差钱,但,如今这世道,买块肥皂都得肥皂票,好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肉也是定量的,想解馋还得冒险去黑市碰运气。 看到这肉罐头,夫妻俩又意外又暖心。 “你姐给你你就收下了!?宋云锦,你怎么这么不见外呢。”宋舅妈神色不赞同。 “你姐才上几天班,工资都没发呢,前几天刚送三个卤鸡腿,今天又给你塞肉罐头,她自己呢?四个崽呢?别说他们不馋肉,我不信有人不馋肉。” “以后你姐要是再给你塞东西,别要,让她留给自己和四个崽,实在不行,让她给你姑送去。” 昔微力气大,想吃肉上山转一圈,总不会空手。 但是。 听人说,各个大队越管越严,有人捞条鱼都得被上纲上线。 宋云锦说:“我姑是我姐的亲娘,我姐能想不起我姑?” “妈,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我姐可有钱呢,她可是连照相机都能买起的有钱人。” “照相机?”宋舅妈面露惊愕。 一个照相机近两百,胶卷是另外的费用,也很贵。 还得是大城市才有。 也不知道昭昭怎么买到的?! “对啊,我姐拍了两个胶卷的胶片,让我送到照相馆,请老师傅帮忙洗,了好几块!”宋云锦满脸羡慕。 作为一个伸手朝爸妈要钱的学生,他真穷啊。 宋舅舅眉心舒展,有点欣慰的样子。 “你姐照顾孩子辛苦,有个照相机心情好,买也就买了。” 宋云锦见他爸居然支持,神色微动,眼巴巴地看着他,试探道:“爸,我也想要照相机。” “去买啊。”宋舅舅说。 没等少年乐出声,又道:“你兜里的钱,你想怎么就怎么。” 宋云锦笑容消失。 “……” 看热闹的宋云程噗嗤笑出声。 “哥!”宋云锦恼怒地喊。 宋云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表示自己闭嘴。 “我没钱。”宋云锦没死心,想再争取下。 宋舅舅没一味否定,耐心和他讲道理。 “我和你妈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个照相机的钱都能再买一辆自行车了,买了照相机,还得不停买胶卷,又是一笔支出,你连个临时工也没有,拿什么买。” 宋云锦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想要照相机?”宋舅妈有些好奇,多问了一句,“是见你姐有,也想要一台过过手瘾,还是有别的考虑?” “没想那么多,以前就想要,我好奇。”宋云锦思索片刻,郑重其事道。 觉得他爸说的有道理,改口:“算了,我用我姐的学。” 宋舅妈诧异,“你姐说要教你?” “当然!”宋云锦骄傲的像只青瓷孔雀,微微抬高下巴,语气轻快嘚瑟。 “我是我姐的弟弟,唯一的弟,我姐对我可大方呢,她主动说要教我,主动噢!”他强调。 宋云程觉得宋云锦好欠,原本还想找找关系,打听打听票,再攒攒钱,等他毕业给他送个照相机,看到他这副气焰嚣张的嘴脸,算了! 宋云锦还不知道,在他没留意的角落,只需说句软话就能得到的照相机,像只小小鸟,飞走啦。 对于儿子的嚣张,宋舅舅什么话都没说,只不紧不慢的起身,拿出昭昭送的茶叶,当着他的面儿,泡茶喝。 嘚瑟什么? 他有昭昭送的白茶,他嘚瑟了吗! 宋舅妈&宋云程&宋云锦:“……” 宋舅舅一脸淡定,顺手给媳妇儿倒半杯茶送过去。 不是小气,晚上喝太多茶不好。 林昭送的茶,是抽奖系统抽来的,品质优良,味道极佳。茶叶青翠如初春新芽,冲泡时香气四溢。 宋云程和宋云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都没等来一口茶,两兄弟神色复杂。 切,看看这小气劲儿! “云程,你明天下班去你姑家一趟。”宋舅妈轻嘬一口茶,享受似的轻叹,随即张口说道。 “要送什么?”宋云程习惯了,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湘湘姐暂时住你姑家。我给她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给送过去。”宋舅妈说。 宋云程身体后仰,呈大字摆在沙发上,占去好大一块地方,浑身散发出懒散劲儿。 他侧头,狐疑地嘀咕,“妈,你怎么不主动提,让我湘湘姐来咱家住。” “这要是我昭昭姐,你肯定早请好假去接她了。” 宋舅妈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说为什么?” “家里多出个人可不是轻松的事,要操心的事多着呢。是你有时间管那么多,还是我有时间。” “你昭昭姐不一样,她是我和你爸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我们知道,什么生活习惯我们也知道,有什么话我们也能直说,不用担心说到不该说的话伤了她的心。你湘湘姐……你知道她什么性子吗?” 他们全家,和元湘见面次数,十根指头数的过来。 不了解她的为人,小姑娘又刚碰到那样糟心的事,相处的尺度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握?! 宋舅舅不满儿子拿昭昭当参照,沉声道:“你姑那样火爆的性子,也没人敢退昭昭的婚。” 他小妹脾气爆,力气大,也护短,从来不是好欺负的。最在意那个被她抢回家的丈夫,其二就是昭昭。 谁敢动这两个软肋,她能把人捶死! 再不济还有他呢,谁敢这么欺负昭昭,他肯定得带两个儿子、几个徒弟,打上门去!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把人好好的姑娘耽误成老姑娘,忽然想退婚,退就退吧,只要赔偿到位,没人非得嫁过去,毕竟结亲又不是结仇,但是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啊,想退亲又不想背恶名,还给人姑娘泼脏水…… 跟这种人家订婚,也是湘湘倒霉。 宋云程赞同父母的话,没再抬杠,转而问道:“我湘湘姐就那么认栽了?她以后怎么办?” “在乡下,被退婚,应该挺难过的吧。” 对元湘,虽然不是很熟,也好歹是家人,他也是关心的。 宋舅妈无奈摇头,不说乡下,城里姑娘被退婚,一样不好过。 “认栽?”宋舅舅皮笑肉不笑,眼底冷光一闪而过,“你大姑性子软,没底气对上那家人,还有我呢,我自会给她和湘湘出气。” 他的亲外甥女,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爸,你打算咋办?”宋云程身体坐直,眼睛咻的亮起。 第87章 “别闹我” 第87章 “别闹我” 宋云锦眼睛也亮晶晶,兴奋地搓手指。 “你查到了?”宋舅妈好奇地问。 宋舅舅点头,“嗯。” “什么情况?” 怕亲爸赶他俩走,宋云程和宋云锦放轻呼吸,降低存在感,就想把这个瓜吃完。 宋舅舅脸上写满嘲讽,“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临时工名额,那小子甘愿当绿毛龟,所以才火急火燎和湘湘退婚。” 而且不速战速决不行,那姑娘肚子快藏不住了! 云程云锦兄弟没听出来,宋舅妈听出男人的言外之意,眉心一拧,厌恶不已。 她说:“没嫁过去是好事。那样不讲究的人家,谁嫁进去谁倒霉。” “也不知道大妹怎么想的,给湘湘定下这么个人家。” 耽误几年青春,还平白被泼一身污水,也是可怜。 “和大妹没关系,是湘湘她爷定下的,她也没办法。”宋舅舅替亲妹说话。 大妹性子不强势,甚至有些软,公爹的决定,她哪敢说句不字。 宋舅妈撇撇嘴。 她要是有闺女,不会允许任何人给她的孩子定娃娃亲,不管公爹,还是婆婆,都别想。 “你也帮忙留意下有没有不在意户口的适婚青年,要是有合适的……”宋舅舅开口道。 “还用你说,我找朱嫂子帮忙留意呢,有合适的就说给湘湘。”宋舅妈心善,能帮忙的她从来不推辞。 她也没忘记给丈夫打预防针,“湘湘是农村户口,连个临时工都不是,怕是不好找,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宋舅舅说:“我知道,你先找,大妹也在找,总能找到合适的。” 湘湘性子好,人踏实能干,不可能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宋云锦没听明白,“爸,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啥情况?咋回事?我哥想知道。” 宋云程:“……” 他长臂一勾,箍住宋云锦脖子,把拉过来,控制在腋下。 宋云锦下意识憋气,手脚并用挣扎着,哇哇大叫,“宋云程你松手,你腋臭,我快晕过去了!爸,救命,妈,快帮帮我。” “云程,别闹你弟。”宋舅妈看不过去,说了一句。 宋云程给他妈这个面子,松开胳膊。 “再给我甩锅,我还熏你。”他嘴角上翘,勾出恶劣的弧度。 宋云锦一逃开他哥的桎梏,忙退到离宋云程一米远的地方,大口喘气,单方面跟他哥绝交,最少五分钟。 “时间不早了,都早点睡吧。”宋舅舅没打算多说,端上搪瓷缸,拉着媳妇儿回屋。 吃瓜没吃全的两兄弟心里各种抓挠。 “哥,你能猜到不?”宋云锦一秒忘记要和亲哥绝交的事,凑过去,眼巴巴的。 “你问我呀?我怎么知道。”宋云程打着哈欠,回屋睡觉。 算了,该知道自然会知道。 …… 转日。 林昭睁开眼,身体略感酸软,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 她平躺在床上,思绪回笼,火辣到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出现在脑海。 林昭拢住毯子翻了个身,整张脸埋进玫瑰红毯子里,海藻般的长发盖住脸,露出一截绯红的耳尖。 “咔!”的开门声响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床上的人嘴角翘起,却没动,仍是装睡。 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平常从不裸露在外的地方点缀着旖旎红痕,细长的双腿搭在毯子上,宛如红梅树上绽放出一枝白梅,有种惊心动魄的好看。 至少在顾承淮眼里心里是如此。 脑海不自觉想起,昨夜被这双腿紧紧环住的场景,黑眸渐深,喉咙轻滚几下。 他闭了闭眼,压下陡然生出的暗火,坐到床边。 修长有力的手摩挲林昭的肩。 “昭昭,该起来了。” 床上的人连动都没动一下。 她这个反应,顾承淮马上知道媳妇儿醒来了,只是单纯想赖床。 他没再说话,抬手轻拍她的背。 林昭抓住他的手,手指交叉,不让他动。 “再拍我又要睡着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和倦意。 顾承淮把媳妇儿抱起来,亲亲她的额头,说道:“每天来回太累了,要不我找杨钧之帮个忙,看能不能在县里找套房?” 不知道有没有,政策怎样,得打听才知道。 林昭猛地睁眼。 对了,她有房。 昨天刚抽到的!! “不用。” 她的眼睛亮晶晶,笑起来眉眼弯起来,明艳又鲜活。 顾承淮爱的不行,俯身亲她的眼皮。 “我还没洗脸。”林昭推走他的脸,将脑袋埋进他脖颈,这处昨夜激动时鼓起青筋,让人腿软。 “没事啊,我不嫌弃。”顾承淮笑着说。 “你不嫌我嫌!”林昭手搭在他胸口,感觉着蓬勃有力的肌肉线条,想起昨晚的一幕幕,脸颊发烫。 嘴上咕哝:“要是亲到眼屎,我肯定嫌弃你,以后你再想亲我,我肯定没办法再毫无顾忌的回亲你了啊。” 顾承淮失笑,“没有,你的脸白白净净,什么也没有。” 林昭知道,就是转移话题。 自从用了抽奖转盘抽到的面霜,她原本就好的皮肤更加细腻,睡一晚都不出油,搞得她好想再抽个。 “难受吗?”顾承淮替她揉着腰。 “不难受。”林昭道。 他总是把她的感受放在首位,哪怕在床榻,yu火上头也一样,会用沙哑微喘的声音问她,还受得住吗,会不会太快,要是受不住你就说…… 在外面冷冰冰的军官在家是个宠妻无度的,她知道他的偏爱。 “咚—咚—咚——” 几道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这样的敲门方式,一听就是大崽。 要是二崽,一定是嘭嘭嘭、嘭嘭嘭,用小拳头砸门,震的门框都在颤。 “大崽,娘在穿衣服,马上好。”林昭坐直身,面朝门口,轻喊一声。 “哥,娘醒啦。”二崽的大嗓门儿响起。 “嗯,我听到啦。”大崽没再敲门,乖乖站在门口,说道:“娘,我们不急的。” 二崽嘟了嘟嘴,手拨弄着木门上的铁环,恨不得马上钻进屋,“哥,我其实急,我都一晚上加一早上没看见娘了。” “娘在换衣服。”大崽肃着小脸,认真道:“女同志换衣服,男同志要避嫌,不然就是耍流氓。” 经过的顾玉成听见他这话,心里笑癫了。 小屁孩一个,还耍流氓哈哈哈,乐死人了! 不过。 觉悟是好的。 屋内。 顾承淮起身走向衣柜,伸手拉开。 摆挂整齐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他转头看昭昭,“想穿哪件?” “最左边那件白色娃娃领上衣,还有那件藏青色长裙。”林昭抱着枕头坐起。 身穿睡裙,乌发披肩,脸颊粉白色,瞧着气色不是一般的好,眼睛明亮清澈,好似有清泉沁入,弯眸一笑,明艳若骄阳。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坐在那里,便让顾承淮心里生出万千柔情。 男人拿着衣服走到床边,“要我帮你穿吗?”问的正经又认真。 身量极高的他很挡光,林昭看不清他的脸,出声埋怨,“光被你挡住了。” 顾承淮笑了下,眉目松弛,坐到床边。 又问一遍,“要我帮你穿吗?” “不用。”要他代劳,穿衣服的时间得延长两倍,林昭果断拒绝。 然后大大方方脱睡裙。 合法夫妻,哪儿没见过,没什么可羞耻的。 倒是顾承淮,像被什么刺了下,眼神躲闪,望向别处,玉白的耳朵尖发红。 他皮肤白,哪怕被晒黑,半个月就能养回来。男人向来不满意自己的肤质,觉得像小白脸,不是很阳刚,刚谈对象那会还小小的自卑过,拐弯抹角试探林昭的想法,可让她一阵不解。 这会,林昭余光瞥见那抹桃红,伸手捏顾承淮的耳朵,眼睛亮晶晶的,“顾承淮,你害羞了吗?” 顾承淮没转身,准确无误扣住她的手腕,“昭昭。”他无奈的喊。 回过神,看见媳妇儿的衣领没穿好,替她整理着娃娃领。 “顾承淮,你是不是害羞了啊?”林昭跪坐着,将脸凑过去,唇角染笑。 “昨天晚上,该做的,不该做的,可都……你现在害羞……” 话没说完,被他温热的唇堵住嘴。 半晌后。 男人退开身,薄唇发红,眉眼的清冷尽数消散,只余清浅笑意,求饶似的说:“昭昭,大白天的,别闹我。” 林昭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晚上再闹,随便闹。 正想说什么,嘭嘭嘭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二崽的大嗓门。 “娘,你咋还没好?”二崽喊完,瞧见几步外翻字典的三崽,目光闪烁几下,说道:“娘,三崽有话跟你说。” 三崽茫然看过来,眉眼沉静又乖巧。 “?” 大崽神情严肃,一本正经道:“二崽,你说谎话!我觉得,你应该学学道德和法制!” 这话被铁锤听见,小家伙满脸疑惑,“为啥?为啥二崽要学道德和法制?他没道德吗?” “对的!他没有!”大崽板着小脸,“他又让三崽背锅,他是个坏哥哥。” “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好哥哥!”二崽急的小脸通红。 “可是你刚刚撒谎了!”大崽认真道。 “二崽,你跟弟弟道歉,不然我告诉爹,让爹罚你站军姿!” 二崽不怕站军姿,但他怕娘对自己失望。 蹬蹬蹬跑到三崽面前,站直身体,冲他敬礼,顶着发烫的脸,大声说:“对不起,顾三崽同志,我坑你了,我道歉,请你原谅我,我以后不会再犯,请你以后监督我!” 三崽合上字典,跳下小木扎,妥帖细致的把字典放好,站直身,学着顾承淮的样子,朝哥哥敬个不算标准的礼。 小奶音道:“好。” 二崽一把搂住他,高兴地道:“谢谢三崽。” “我没想坑你,原本等娘出来我就会说实话的,你别生气,好吗?” 三崽又说了声好,奶声奶气地补充:“不生气。” “不愧是我的好弟弟,真大方!三崽,你是第三大方的小朋友。”二崽大声夸弟弟。 他吹起彩虹屁来,夸张又直白。 内敛的三崽被夸得弯起眼睛笑,笑的可乖软。 …… 林昭听见儿子的喊声,忙要穿鞋。 顾承淮半蹲下,从床底取出小皮鞋,握着她秀气的脚替她穿上,手指灵巧地勾上小皮鞋的搭扣。 “早饭在灶房热着,等你吃完,我送你上班。” “好。”林昭应声,往门口走。 打开门。 一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她面前。 “娘,你昨晚睡的好吗?”大崽问。 “……很好啊,你呢?” 大崽低下头,说不出失落还是高兴,说道:“我也睡的很好。” 就是醒来没看到娘,有点想哭。 林昭看出小朋友的情绪,弯下身,红唇凑到大儿子的耳边,轻声道:“就是有点不放心你们。” 大崽瞬间高兴起来,孺慕地看着他娘,眼里散发的光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心口发软。 “娘,有我呢,我是大哥,我可以照顾弟弟妹妹的。” 林昭牵着他的手往灶房走,心尖发烫,放缓声音,“你是大哥没错,但你也还是个小朋友,有事喊大人,我们大崽也可以任性,可以快乐的做自己想做的。” 不必围着弟弟妹妹转。 大崽是个聪明的小朋友,能听懂娘说的这番话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比阳光都灿烂。 “嗯,我知道啦。” 二崽挤过来,看看娘,又看看哥哥,眼里的好奇怎么也遮掩不去,兴冲冲道:“娘,哥,你们在说啥悄悄话呢,我也要加入!” “说你呢!”林昭开玩笑道。 “!!” 二崽眼底闪过心虚,以为他刚冤枉弟弟的事被娘知道了,忙说:“娘,我向三崽说对不起了,我是懂道德和法制的小朋友,我不是坏小孩。” 林昭满头问号,“你干什么了?” “二崽,你是不是欺负弟弟啦?”她没动怒,而是语气平静地问。 二崽眼神闪烁,不敢说谎,老实交代他让弟弟背锅的事。 就这? 不就是兄弟互坑。 没什么的。 她几个哥哥小时候也互相甩锅,斗的那叫一个狠。 林昭摸摸二崽的头,声音轻缓,“娘知道你是好孩子,以后要和哥哥弟弟还有妹妹相亲相爱,知道吗?” 一身反骨的二崽最受不了他娘轻声细语和自己说话,耳根子就是这么软。 他认真道:“知道啦!” 这回是真记心里了。 弟控妹控二崽就是在此刻逐渐养成的。 “乖,你们吃了吗?”林昭问。 大崽点着头,“吃了,爹做的。” “娘,你能不能给爹说,让他晚点找我和哥起来,我都没睡饱。”二崽趴在桌上,看着林昭,有些委屈的告状,“早上我学青蛙跳的时候,差点摔倒,爹还凶我。” 林昭稍稍诧异片刻,“他怎么凶你了?” 二崽站起来,身体笔直如小白杨,学着他爹的样子,冷眸微眯,声音放粗,“顾二崽,注意动作的规范性!” “顾二崽,你是没吃饭吗?” “……你怎么不趴地上?” “起来,再坚持十分钟。” …… 林昭勾了勾唇。 “娘,就这样,爹就这样凶我。”二崽拉着他娘的衣角,撒娇道。 “你昨晚是不是闹腾了?”林昭快速吃着饭,抽空回应他。 所以才昏昏欲睡?! 小朋友悻悻地鼓起腮帮子,对着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动作,音量比平时低两倍,“一点点,只晚睡了一点点。” 他眨巴几下眼睛,又委委屈屈地说:“我平时都是和娘睡的,娘没在身边,我睡不着。” 这话怎么说都有点茶里茶气的,有事只从外面找原因,绝对不为难自己。 “是嘛。”林昭失笑,说道:“那我让你爹以后晚半个小时喊你们?” “可以吗?”二崽小脸发亮。 “可以啊。”林昭轻抬下巴,神色自信。 二崽抱住他娘,喜笑颜开,“娘真好。” 铁蛋从外面进来,见到林昭,喊一声三婶,转而看向二崽,“二崽,这下你看见三婶了,能玩乒乓球了不?” 闻言,二崽从林昭左侧呲溜来到她右侧,看向她手腕的手表,七点多啦,娘马上得去上班。 时间过的真快,还没说几句话呢,唉。 娘真辛苦。 小朋友在心里叹气,看着他娘,再次确定地问:“娘,等你下班,带我们去县里看电影——女飞行员,对吧?” “是呀。”林昭点头。 笑痕在二崽眼底晕开,大崽也期待不已。 第88章 “不是一路人” 第88章 “不是一路人” 双胞胎高兴地去跟认识的所有人说,他们爹娘下午要带他们去县里看电影,看的还是‘女飞行员’,讲开飞机的电影,引的大朋友、小朋友羡慕不已。 铁锤眼巴巴地看着好兄弟,说道:“大崽二崽,等你们看完,回来给我讲讲,我想听。” “肯定给你讲呀。”二崽拍拍胸膛。 大崽神情遗憾,“可惜县里离的有点远,不然我都想求爹娘带你一起去。” 哥哥这话,让二崽灵光一现。 他哒哒哒跑回家,对正要出门的林昭道:“娘,下午看电影能带上铁锤吗?” 知道自行车载不了全部,小朋友还机灵地给出对策,“晚上娘先骑车回来,爹带着我们走回来,可以吗?铁锤还没看过电影呢。” 弟弟跑进家,大崽自然跟着。听见二崽这番话,他仰起小脑袋,眼睛发亮,“娘,买票的钱用我过年的压岁钱。” “娘说要给我们压岁钱,我是有压岁钱的,对吧?”他紧接着又问。 二崽举起右手,“也可以用我的压岁钱。” 瞧见这边热闹,三崽牵着四崽的手走过来,两个小白团子,脸蛋圆润可爱,眼睛黑亮灵动,朝人弯眸甜笑,杀伤力惊人。 更别说,还板着小脸,学着二哥哥,举起肉嘟嘟的胳膊。 “用我的~”龙凤胎异口同声。 顾承淮看向媳妇儿。 他是无所谓的,把家里所有孩子带去都行,主要看昭昭的意思。 林昭背好挎包,拎着大姑姐两口子糊好的火柴盒,笑问:“都带铁锤了,为什么不能把你梆梆哥他们也带上?” “诶?”大崽诶一声,眼睛唰的变亮。 二崽拉长音调,眼里的激动几乎化成实质,“娘?” 林昭弯眸,“我中午找人留票,下午两点出头,让你爹带你们去县里,今天都去看电影。” “啊啊啊!都去看电影!!”二崽眉开眼笑,雀跃地跳起来。 “谢谢娘,我去告诉梆梆哥他们,他们一定很高兴。” 话落,脚下像装着风火轮,咻的跑走。 林昭跳上自行车后座,被顾承淮载着离家十来米远,都能听见小朋友亢奋的声音。 “我娘说,要带我们去看电影!梆梆哥,来妹哥,铁蛋哥,铁锤,阿澜姐,我们都能去,要看‘女飞行员’呢。我娘说讲的是几个姨姨开飞机的事,超级好看。” 表达欲这么旺盛的,不用看都知道是二崽。 大崽也笑着,声线轻快,“对的,下午过两点,我爹会带我们去电影院。” 铁锤也高兴,抱住他的好兄弟,兴奋的呦呦呦个不停。 村里的孩子们都听说了,纷纷跑来找顾家孩子。 确定消息是真的后,朝顾家的孩子投去羡慕的目光。 “梆梆,你三叔三婶真要带你们去电影院啊?”上五年级的男孩问。 梆梆骄傲点头,整张脸都洋溢着期待和喜悦,“对的。” “你三叔三婶真好。”男孩感慨地说。 “是三婶的意思。”梆梆知道,要不是三婶,三叔才不会想到带他们看电影。 两米外,元宝拉着二崽的手,言辞恳切,“二崽,等你看完,回来讲给我们听,我是你的好兄弟。” 铁牛挤开他,争着道:“二崽,我也是!我也是!!” 大壮个头矮,但身体灵活,硬生生挤到两人中间,大声道:“二崽,我们是邻居,我奶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们才是最好的。” “不是你,是我。我才是双胞胎最好的好朋友。”元宝气呼呼地说。 几个小朋友,为争双胞胎第一好朋友的位置,叫嚷着吵起来。 大崽从兜里取出一颗,撕开纸,慢悠悠地舔,说道:“别争啦,铁锤才是我们第一的好兄弟和好朋友。” 元宝目光火热地盯着他手里的看,舔了舔嘴唇,认真问:“你们第二的好兄弟和好朋友有人吗?我想当。” “可以呀,那以后你就是我和二崽第二的好兄弟好朋友。”大崽说。 元宝咧开嘴笑。 “双胞胎,那我当第三的。”铁牛着急道。 “我当第四的!” “我当第五的!!” …… 不多时,大崽二崽认下一群好兄弟好朋友,彻底成为同龄的孩子王。 林家两兄弟一大早来帮忙,正和顾父请的几个人哼哧哼哧盖房。从丰收大队社员嘴里听说,昭昭和妹夫要带顾家孩子去县里看电影的事,兄弟俩愣住。 林世盛很快回神,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家昭昭是心善,投桃报李,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能还十分。” 林世昌幽幽叹气,忧愁道:“唉,这种性子好,但是太容易吃亏,我们兄弟得再盯紧点,免得不长眼的人欺负我妹妹。” 和他二弟一唱一和。 来帮忙的几个壮汉嘴角抽搐。 不是,顾家老三媳妇儿,公婆护着,男人又是个前途无量的军官,谁会、谁敢不长眼的欺负她? 哦,对了,是有个不长眼的,顾杏儿,可她不是进去了?! 也是惨呐。 以后咋说亲呦。 …… 林昭离家好远,还能听见两个崽欢快的童音,她戳戳顾承淮的胳膊,笑道:“看你儿子,多高兴啊。” 顾承淮纠正他的用词,“也是你儿子。” 他不喜欢把自己和昭昭分开放,任何事上都一样。 林昭不意外,当初刚结婚,这男人盯结婚证上的名字和照片,连盯好几天,傻乐。 怕那张纸折损,还给弄了个框。 “是是是,咱们的儿子,我和你的儿子。” 顾承淮眉眼舒展。 “送完你,我就去看大姐。” “好。”林昭点头,转而又道:“下午看电影,把两个石头也带上,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这个亲舅舅不常回家,给你们创造个加深感情的机会。” 顾杏儿这边亲不了一点,大姑姐人好,她乐意处好关系。 “好,我顺便接他们。”顾承淮应下。 两个石头不是闹腾的年纪,也都懂事,带上也行。 “路不好,坐好。”他忽然说。 林昭眨眨眼,“坐好着呀。” 顾承淮低头瞥自己腰腹,那双嫩白的手臂没搭上来,怅然若失。 “抓好。”他重复道。 林昭抬手调整帽子,帽檐掩住她眼角眉梢的笑。 她故意抓住车座,说道:“好啦。” “……” 某人身上的那股怨气,像地板漏水,悄无声息泄漏出来,高大的背影散发出一股一股幽怨。 林昭没忍住笑出声,笑声轻快如银铃。 “林昭同志。”顾承淮无奈地道。 怎么这么爱逗人? 他心里感慨着,却不知眼底的笑意多纵容宠溺。 村里的路都是土路,自行车骑在上面难免颠簸。林昭抱住顾承淮,将脑袋靠在他背上,微阖双眼,“快到了喊我。” “嗯。” 顾承淮骑的很稳,尽量避开路面的坑坑洼洼,早上太阳不大,微风染香袭来,日出东方,蔚蓝色的天被一簇橘黄点亮,美如一副油画。 骑车的人,心尤其的静。 看上去非常登对的小夫妻俩,被正要去上工的苏玉贤碰见。 几乎是一瞬间,苏玉贤眼里不受控制的漫开嫉妒。 不可能不嫉妒啊。 她把林昭当假想敌,想比过她,在各个方面。 但是事与愿违。 被比较的人,男人工资全上交,还长的又高又俊,家里公婆护,孩子懂事乖巧。 暗搓搓比较的她呢,男人嫌弃,家里的拖油瓶也不省心,处处惹她生气,公婆用嫌弃又怪异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她是什么倒霉鬼,克的陆家失去钱财、又失去好运。 苏玉贤翻了个白眼,是她的原因吗?是吗! 就算有倒霉鬼,也是陆宝珍,也没准她之前运气那么好,是借了别人的运,现在得还回去啊。 她姓苏啊,陆家的倒霉事跟她可没关系。 苏玉贤站在原地胡思乱想,神情呆滞。 顾承淮注意到从她身上传出的不善的目光,冷眸轻眯看过去,待发现她不具有危险性后,收回视线。 “昭昭,那边那个人,你认识吗?”他启唇。 林咋后睁开眼,四下看去。 “苏玉贤?” “嗯。”顾承淮嗯一声,说道:“那个人表情不对,她欺负你了?” “没有。”林昭轻笑。 哪怕知道她力气不小,寻常人根本动不了她,顾承淮还是怕她受委屈、受欺负。 “她打不过我,”林昭强调。 “就是些暗搓搓的比较,没事的,她不敢把我怎么样。” 顾承淮见的多,不敢赌人性,再柔弱无害的人,生出坏心后,也能造成极大的杀伤力。 他不放心地说:“防着点,别大意。” 林昭乖乖应下,“好。” 想起原书里陆宝珍的第一靠山,她沉吟片刻,问道:“你跟陆一舟的关系怎么样?” 顾承淮冷眸一挑,语气轻松,“怎么忽然问起他来?我和他不熟。” “不熟?”林昭诧异,“你们是一个村出去的,年龄也差不多,怎么会不熟,你不喜欢他?” 顾承淮没多说,神色平静,“不是一路人。” 他喜欢与落拓大方的人交往,一肚子小心思的,向来敬谢不敏。 怕被坑。 他一个农家娃,走到今天不容易,今后还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站在最高处,给家人撑腰,每一步都得走实在。 “不喜欢就离他远点。”林昭声线噙着笑。 顾承淮笑着应:“好。” 伴着灿然晨光,土路留下一串车辙印,路两边白杨哗哗响,时而有低语声传出。 “昭昭,你觉得知这个字怎么样?”顾承淮忽然问。 林昭脑袋从他的背上挪开几厘米,颇为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我都有点懵?” “我昨晚送四个崽去主屋,看见爹拿着那个稀烂的字典,问三崽……他觉得知这个字怎么样?我看爹的意思,似乎想用知这个字给四个崽起名字。”顾承淮说。 知。 顾知……什么嘛? 林昭揪住男人的衣摆,语调轻扬,透出好奇,“顾承淮,你觉得爹会取什么样的名字?” “你当你男人是神吗?”顾承淮眼角撩起一抹无奈的笑,“我猜不到。” 林昭失望地垂下眼,“……好吧。” “再等等,这一个月的事。”顾承淮温声安抚媳妇儿的情绪,在他回部队前,应该能起好。 不多时。 自行车停在供销社门口。 “想喝汽水吗?”顾承淮垂眸看着媳妇儿,嗓音清润,“想喝我去给你买。” 林昭摇头,“不想喝。” “进去吧,天热,多喝点水,要是觉得闷就出去转转。”顾承淮叮嘱。 “知道啦,你回去吧,下午见。”林昭朝他挥手,转身进了单位门。 顾承淮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右脚轻轻一踩,自行车嗖的滑离原地,转瞬消失。 很不巧。 下个转角,又碰到那群喊口号的学生。 他们正围着一个人踢打,动作一下狠过一下。在被打那人眼镜掉了后,看上去像是小头目的学生竟是一脚踩碎,笑的好不得意。 “老瞎子!”男生脸上写满恶意。 俊美英伟的军官眉心一拧,眼底闪过吓人的冷意。 男生旁边的人轻撞他的胳膊,让他看街角。 他抬头。 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深邃眼睛。 里面散发出森森凉意,几乎化作风刃,不断割划他露在衣服外面的血肉。 男生仿佛被定在原地,四肢僵硬,动也不敢动。 那身影越来越近,他心一紧,暗道真倒霉。 顾承淮停下来,睨着几个学生,冷着脸,眼眸中满是冷寒之意,“欺负弱小?” “学校是这么教你们的?” 刚还嚣张着的学生被吓成鹌鹑,不敢吱声。 顾承淮停好自行车,迈开笔直的大长腿,三两步走过去,弯腰扶起被打的老人。 他认识这人,这是个老教师,曾带过昭昭,也为国家培养出无数优秀人才。 听说前几年已经退休,但是放不下教育事业,没歇下,仍留在学校,没想到会成为靶子。 学生中,有个自诩铁娘子的小姑娘。 她胆子算大,没忍住道:“他是坏人,该打!” 顾承淮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证据呢?” 女同学不敢看他的眼睛,感觉他像在看死人,吓人的很。 她移开视线,语气执拗:“他质疑文件上的决策,他就是坏人,打倒坏蛋,我们没错!” 老教师出声为自己辩驳,“我没有质疑过任何文件,我只是觉得学校这么闹下去不行。” 他冲顾承淮感激笑笑,靠自己的力量站直,满脸污血遮不去眼中的光。 “年轻一代是国家的未来,你们这个年纪应该读书,应该把所有无处安放的精力……用在汲取科学文化知识上,考大学,成为国家的脊梁,而不是……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斗天斗地斗同胞这件没有意义的事上……” 后面这句,被狂热的学生抓到把柄。 第89章 “我记下你们了”(加更) 第89章 “我记下你们了”(加更) 为首的男生神情亢奋,指着他说:“还说你没有质疑文件,你最后一句说的什么,你说没有意义的事……” 扣帽子的话还没说完。 “啪!”的脆声响。 他那指人的手被拍下去。 少年疼的龇牙咧嘴。 想骂人,对上顾承淮那双似笑非笑的脸。 “……” 只得把到嘴边的脏话咽回去,暗叫倒霉。 怎么接连两天碰到这煞星! “说话就说话,别用手指人。”顾承淮斥道,声音冰冷。 男生处于除天王老子、自己第一的年纪,最听不得别人说教,闻言,满脸不服。 “关你屁事!” 话音刚飘散在空气中。 顾承淮干脆利落地扣住他的胳膊,往后重重一扭。 下一瞬。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前一秒还嚣张的男生,下一秒直接老实,果断滑跪,急忙求饶。 “轻点轻点,我胳膊快断了!” 整个人被用一种让人失去姓名的姿势控制着,疼的快要断掉,这段时间气焰日复日嚣张的小年轻终于知道害怕,脸色惨白。 “我认错,你轻点,我的胳膊还有用。” 顾承淮没松手,反倒加重力道,语气更冷:“你的胳膊有用,别人腿和胳膊也有用!不学好,总有人教你们做人!” 要不是身上这身衣服,他真想给这些无法无天的小屁孩,一个深刻的教训。 “啊啊啊啊,疼!”少年叫嚷的更凄厉。 胳膊疼到麻木,害怕自己变成残废,他害怕的眼泪鼻涕齐刷刷流,声音惊恐,带着哭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吊诡的是,因为他们,这段时间县里很乱,好些人怕惹麻烦,非必要不出门,他喊的再大声,没人听见,更没一个人过来。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顾承淮手指收紧,语气微沉。 男生知道自己不道歉,惩罚不会停止,眼底闪过暗恨,冲老教师道歉:“我错了!文老师,我知道错了。” 顾承淮知道他言不由衷。 姓文的老教师更知道。 不过。 这不是自家孩子,他们没替别人管教孩子的兴趣,都不在意。 世道不会一直这样,早晚会恢复秩序,这些人要是不收敛,有他们吃苦头的时候。 “我是上过战场的军人,家里八代贫农,不怕人查,你们几个,想报复,尽管来。”顾承淮身姿挺拔,眉眼深邃,居高临下地看人时,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嘴上这么说着,然而,那如覆冷霜的眼睛,一一掠过在场的所有人,像在记着什么。 被他的目光巡视过,斗天斗地斗人的中学生浑身发凉。 这人在看什么? 记他们的脸?! 这是在干什么?想上门找他们爸妈告状?! 肯定是这样。 艹!好阴啊这人!! 正胡思乱想着,又听那可恶的军官说:“我记下你们了。” “……”嚣张学生逐渐麻木。 不敢,不敢报复。 顾承淮从他们脸上看出什么,目光幽幽,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语气平淡:“要是我家人被打扰,我会挨个登上你们家门。” 嚣张学生的脸绿了,“……” 狠! 男人的话还在继续,用轻飘飘的语气威胁:“我的手段,你们肯定不想领教,所以……” 被扭胳膊的男生最怕家里人知道他在外面搞的事,那点想报复的心思彻底死绝。 他揉揉还很疼的胳膊,说道:“我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肯定不会自取其辱,这点你放心。” 老大都发话了,其他人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我们不敢。” 针对军人和军属,他们真没这胆子! 带头的学生说:“我们不会打扰你们家人的,但……还有别的小队呢……” 顾承淮面沉如水,眸底有着化不开的幽深灰暗,“我不管。” 男生傻眼。 瞬间忘记疼痛,急切地说:“其他小队不归我管啊,你讲点道理。” “你们都不讲道理,要求我讲道理?”顾承淮眉心不自觉下压,话语暗含讥讽嘲弄。 要不是那身衣服,真不像什么好人。 男生无语凝噎,一怒之下怒了下,撂下句知道了,带着手下离开,背影透着憋屈愤怒。 顾承淮收回视线,看着老教师,说道:“还能走吗?我送您去医院?” “不用,谢谢你啊同志,要不是你,今天我该折在这里了。”老人家苦笑。 “不用谢。”顾承淮说。 他身上的这身衣服,会指引他做出正确的事。 “文老师,您不用客气,我爱人曾是您的学生,受您教导,她说您是位尽职尽责的好老师,所以,哪怕没穿这身衣服,我也帮您。” 老教师抬起头,脸上都是血污,“我的学生?……是谁?” “林昭,不知道文老师还有印象没有?”顾承淮清冷的声音放缓,染上丝丝温柔。 “林昭啊,我记得,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可惜……”文老师满脸惋惜。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那一届因为饥荒而没考大学的学生,他都记得,林昭是最最让他可惜的,小姑娘很聪明,如果上大学,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 “她都嫁人了啊,她怎么样?” 顾承淮说:“我爱人现在是供销社的售货员。” 得知自己的得意门生有工作,没整天围着家庭转,文老师虽然还是遗憾,但是也为林昭高兴。 “挺好。” “希望林昭同学能在售货员的岗位发光发热。” 他希望每个学生都能过得好。 顾承淮觉得昭昭的评价没错,文老师确实是位一心一意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文老师,我送你回去。” 见老人家想拒绝,他语气淡淡地说:“我要是没把你送回去,我爱人回去要跟我生气。” 老人家不好再拒绝,跛脚上前,“那就麻烦你了。” …… 林昭进入供销社,其他人都没来,她走到自己的柜台,四下扫视,确定没人后,从储物指环中取了些东西,放进自己的柜子里。 等了会,李芬走进来。 看见林昭,她笑着说:“你来的还挺早,我还想着你爱人才回来,你会晚到一会。” “……”林昭无奈浅笑。 她拿过装满糊好的火柴盒的布袋,递给李芬,“芬姐,火柴盒糊好了,你看看。” “这么快!”李芬惊讶的瞪大眼,接过来简单检查一番,说道:“不错,看着都合格了,你姐干活真利索。” “巧了,我家那口子中午要给我送饭,我让他带回去,确认后给你钱,再让他领些材料送来。” 几乎摆明说,不出意外的话,这活能稳定下来。 林昭眼角上扬,仿佛有星子在眸中闪烁,“谢谢芬姐。” “不谢,你合姐的眼缘。”李芬不在意地说。 “姐你也合我眼缘。”说话间,林昭从柜子里取出竹篮,和一个布面袋,“谢礼。” 李芬一看,竹篮里都是鸡蛋,打眼看去,足有二十来个。 又捏捏那布袋,软软的,面粉? “都是谢礼?”她难以置信道,脸上堆满笑,“这么客气的吗!” “对,都是谢礼,芬姐拿回家包顿饺子。”林昭眼眸柔软的上扬。 李芬也是个爽利人,没推脱,不客气地收下,说道:“姐不跟你客气了,谢谢啊,以后要是再有好事,肯定还给你。” “好啊,我等着。先收起来,我还有事要给你说。”林昭示意她把东西放好,自己有大事要说。 李芬纳闷,转身把东西放进柜子。 随手拉着凳子过来,神情疑惑地看着她,“啥事?” “芬姐你不是托我帮忙给你兄弟找对象吗,我昨天回娘家,刚好碰上个,符合你条件的,所以……”林昭才开腔,话还没说完,被李芬抢断。 她急切地说:“哪儿的人?家里啥情况?多大了?人怎么样……?” 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来。 俨然一副急切又紧张的样子。 “芬姐,你冷静点,听我慢慢说。”林昭哭笑不得。 是有多怕她兄弟成不了家呀,瞧给着急的,而且还没说呢,直接紧张是怎么个事儿?! 李芬深吸一口气,指甲掐着掌心,让自己淡定下来,说道:“冷静下来了,你说。” “那个人是我表姐。”见李芬又想问什么,林昭伸出食指,抵在唇心,冲她摇摇头,“先听我说完。” 她把知道事说出来。 “我表姐今年24岁,前段时间刚退亲,退亲原因不在我姐,在男方那边。” “我姐是农村户口,没工作,长的秀气,人也踏实能干,不是那种心思浮躁的。” “大概是这样,你有什么要问的?” 经由林昭这么一说,李芬大致对元湘有了初步印象。 “你姐那个对象,是谈的吗?” “不是对象,是前对象。”林昭纠正道。 怪晦气的。 她那双乌黑的眼眸划过一抹厌色,“不是谈的,是娃娃亲。” “我姐和那家人不怎么熟,也没什么感情,男方家势利眼,一直吊着我姐,有更好的后,想方设法甩开我姐。” 李芬眼神同情,“你姐也是倒霉,怎么碰到那样的人家。” “没办法,我姐她爷给定下的。”林昭对大姨的鸵鸟性子也是无语。 “你姐知道,我弟腿脚不好吗?她介意吗?”李芬神色严肃。 “我娘今天会提,我姐什么意思,明天才知道。我先跟你说一声,问问你的意思……” 林昭的话还没说完,李芬一拍大腿,“见!我信得过你,你说你姐是个好姑娘,她肯定不差,我替我弟答应了,只要她不介意我弟腿脚不好,安排两人见一面。” “?” 哈?! 这么随便!? 林昭眉心微敛,猛地抓住李芬的手,“芬姐,没人能替谁的人品打包票的!” “该考验还是要考验,我不希望最后闹的不开心,影响咱们的关系。” 所以,别冲动啊。 李芬笑出声。 片刻后,她敛起笑,认真道:“我知道,放心吧,该咋办咋办,这事不影响咱俩的关系。” 她弟是个犟种,有自己的想法,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宝子们还在吗?() 新的一月,求票票~~ 第90章 “撑腰” 第90章 “撑腰” 林昭放下心,微微一笑。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轻松。 “先等等看你姐的意思,要是她乐意,安排两个年轻人见一面,要是有一丁点不愿意,也别逼她,好姑娘不愁嫁,就是早晚的问题。”李芬又说。 她也担心——担心那姑娘刚被退婚,面对周围的闲言碎语,着急嫁人,冲动下勉强点头,等嫁过来开始过日子,听见街坊邻居说她弟弟伤腿的闲言碎语,后悔自己没嫁个腿脚好的,心里生出怨气,把家里闹个人仰马翻。 林昭能理解李芬的担心,软声安慰:“如果两人真对上眼,等他们彼此了解后,再谈结婚的事,免得以后后悔。” 这话正中李芬心思。 “是这个理,婚姻大事,不能心急。” 可是啊。 将近半年没有媒人上门给弟弟说亲,突然有个合适的姑娘,李芬不可能不着急,一上午都坐立不安。 中午。 宋云锦来给林昭送饭。 李芬男人也来到供销社。 他懒的锁车,没进来,站在门口朝媳妇儿招手。 李芬拿上糊好的火柴盒出去,把东西递给男人,“来的正好,顺便把这个拿回去!” 紧接着,又嘱咐道:“验收完后再送点材料。” 男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媳妇儿要把这活给同事。 “成。”他应声,把铝饭盒递过去。 见李芬有些神思不属的,关心道:“你没事吧?看着有气无力的,热的?” “不是。”李芬拨开男人探向自己额头的手,手指紧攥着饭盒,说道:“没中暑。” 没等她男人追问,她开始碎碎念。 “我不是托林同志帮我留意合适的未婚姑娘嘛,她说了个人,是她表姐,我听完觉得年龄什么的都挺合适的,这不……有点紧张。” 李芬男人知道媳妇儿为小舅子的事操碎了心。 夜里做梦都是小舅子结不了婚,孤独终老。 他说:“紧张什么,先让他们见见,处得来就谈,处不来就结束。” 李芬想让他闭嘴,道理谁不懂,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总也想不通。 “你别说话了。” 精瘦活络的男人瞬间闭嘴。 行吧。 说啥都是错。 “先吃饭吧,明天的烦恼留给明天。”他说。 李芬不再发愁,拿着饭盒要回供销社,走两步脚步顿住,说道:“晚上早点回来,今天包饺子。” 男人眼睛晶亮,“真的?” 每月粮食就那么多,家里崽子又都是能吃的年纪,他媳妇儿天天抠抠搜搜,就怕月底饿肚子,非过节不吃饺子,今天居然主动提起,稀奇。 “那还有假!”李芬白眼一翻,脸上却露出笑,“下班别磨蹭。” “嗳!”男人应声,跳上自行车,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骑车离开的背影透着高兴。 李芬笑了下,心里的焦躁被抚平。 今天刘春红请假,没有扫兴的人在旁边,供销社的气氛好上不少。 林昭打开饭盒,是红烧茄子和凉调胡萝卜丝。 吃饭前,她把手伸向挎包,从里面取出两个砂橘,掌心向上,递给小表弟。 “云锦,请你吃橘子。” 这年头物资是真的不丰富,水果容易坏,保鲜技术跟不上,运输成本也大,基本上算难得一见。 宋云锦眼睛蹭的亮起,激动地喊:“姐!” 眼睛亮的像小琥珀在讨食,怪可爱的。 “吃吧。”林昭轻笑,“要是喜欢,明天再给你带。” 想起苹果还剩下两个,又说:“再给你带两个苹果。” 宋云锦吞口水,拿起橘子抵在鼻子前面闻,这味道好香,他真喜欢。 “谢谢姐,你真是我亲姐。”他这个年纪饭量实在不少,才吃饱没一会又饿,吃再多都不管用,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肚子油水不够。 林昭抬眼看他,眼神疑惑,“这么激动呀,你没吃饱?” “不是没吃饱,是肚子没油水,一会儿就饿,一会就饿。”宋云锦真觉得,不如把他送到乡下养猪,只要有肉吃。 他家有肉票,可是肉很难买,他每天早早去排队买,连个肉骨头都买不到。 肉都让关系户提前买走了,唉! 林昭有抽奖转盘,抽到不少肉,现在还没吃完,有些时日没因为吃肉发愁。 听云锦说肚子缺油水,想起曾经一个月开一次小灶的日子,觉得真是苦不堪言啊。 她没说什么,再次拿过挎包,从里面取出钱票,冲宋云锦道:“帮姐跑个腿。” “要买什么?”宋云锦凑过来,特积极地问。 “到国营饭店买十二瓶汽水。”林昭随意道。 供销社也有汽水售卖,是限量供应,半个小时被抢光了。 十二瓶? 姐要搞批发吗?! 宋云锦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满脸错愕,“怎么买这么多!帮村里人带?!” 村里人都舍得买汽水喝了?! “我和你姐夫等会要带孩子们去看电影,先买好汽水,我担心等会没了。”林昭出声解释。 “看电影啊,姐,我也想去~!”宋云锦黑眸盯着他姐,撒娇道。 林昭轻轻挑眉,云淡风轻瞥过去的那一眼,明艳动人,“你不上学了?” “上不上有什么关系,学校乱糟糟的。”宋云锦敛起笑,撇撇嘴,语气似有不满,“希望明天能复课,不然我什么时候才能毕业啊。” 他对斗别人没兴趣,只想好好学习,考高中,进厂上班。 “那些事,你没参与吧?”林昭抬眼,漆黑明亮的眼里的光看着不似平日暖。 好似他敢点头,就把他暴打一顿。 小动物直觉告诉宋云锦,千万千万不能点头,否则会挨揍,不止一顿的那种。 “没有没有,我没有!”他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慌的要死,“我同学叫我一起来着,我没去。” 那天,他看到同学在打骂老师,寻常熟悉的人一霎那变的陌生,他们脸上的狂热让他害怕。 他看不下去,说了一句适可而止吧。 然后。 所有人转头盯视着他,探究、怀疑、若有所思,很复杂,甚至还有恶意。 那一道道目光让他浑身发凉。 这以后,他知道,哪怕觉得不适,也不能说。 说了,会倒霉! “以后也不能去。”林昭眉心轻皱,神色严肃。 宋云锦点头如捣蒜,连声道:“我不去,我没想去,我对那事没兴趣。” 他要是感兴趣,右臂早绑上红‘挂饰’了! 而且。 他眼窝浅,看不得人间疾苦。 那些老师,罪不至此。 “嗯,去吧,给你也买一瓶。”林昭敛起脸上的冷意,摆了摆手,打发他跑腿。 “嗳!”宋云锦应声,脚步轻快地往门外走,走几步后停下,“姐,你的自行车在吗?” “没在,你姐夫骑回去了,你走过来的?”林昭问。 说到这里,宋云锦可有话说。 他又冲向柜台。 “家里的自行车被我爸骑走了,邻居家的也没在,我只能走着来。”说这句情绪还算稳定。 吐出下面这几句,话里怨气满满。 “十一点多我妈就开始赶我出门,说我在家闲出屁了,不如早点出门,就当锻炼身体。” 宋云锦满肚子怨气。 林昭只问一句,他像倒豆子般的,嘴叭叭的,不停吐苦水。 “姐,天地良心,学校停课没几天。” 少年伸出手臂,重重地比了个二,“我才在家待了两天,两天啊!两天而已,我妈就开始嫌我烦了!” 他咬字变重,满满的幽怨。 林昭忍俊不禁,眼角眉梢流溢出笑,险些被饭呛到。 撞上表弟怨念的目光,她笑道:“我家的房开始建了,我估摸最慢一个月能修好,不行你到时候住我家,顺便替我教双胞胎认字。” 也免的在县里被那些人带坏。 “可以吗?”宋云锦满眼期待。 “有什么不行的。”林昭说,“你姐夫他弟也是初中生,过段时间会回来,你俩应该会有共同语言,能玩到一块。” “好!”宋云锦瞬间被他姐哄好。 林昭扭头向王菊借到自行车,把车钥匙给表弟,让他快去快回。 宋云锦快步离开。 看他脚步轻快,林昭颇为诧异。 昨天走路还别别扭扭的,只一晚上过去就彻底好啦! 还得是年轻人,恢复力是快。 …… 后座没坐人,顾承淮自行车骑的飞快,不多时回到大队。 想起媳妇儿的话,他回屋从柜子取了些东西,又去大队长家,付出两枚鸡蛋的谢礼,成功借到自行车。 随后。 径自去了大姐所在的大队。 他要带两个石头回来,女士自行车不方便,带梁的自行车才坐得下。 顾承淮骑着自行车离开村口。 行出一截路,发觉身后有动静,他停下车,左腿撑地,回头看去。 竟是大黄在尾随他。 “回去。”顾承淮朝看家大黄摆手,示意它回去。 不想大黄没听,摇晃着尾巴,跑过来。 蹲坐在他面前,抬起狗脸望着他,眼睛晶亮。 顾承淮:“……” 一人一狗对峙须臾。 男人轻叹,“……想跟跟上吧。” 反正不会多耽误。 “汪!!”大黄汪一声,迅速跟上。 …… 卫家。 顾婵还不知道,给她撑腰的娘家人在路上,马上就到。 她正在应付卫大嫂。 却原来—— 分家后,二房马上搬了出去,家里劳动力少去大半,卫大嫂又不是什么勤快人,衣服要洗,饭要做,卫生要打扫,菜地要浇水……都是杂活,还得下地挣工分,根本忙不过来。 短短两天,她后悔了!! 上门来求和,以说教的口吻。 “弟妹,就算分家了,爹娘还是你的公婆,两个石头的亲爷亲奶,你不能什么都不管吧,被外人知道,要戳你脊梁骨的。” 卫大嫂张口就站在道德制高点,用孝道压人。 顾婵皱眉,“我和向东没说不管。分家协议不是写的很清楚,等爹娘过六十,我们会给养老钱,不用大嫂操心。” “话不是这么说!”卫大嫂满肚子歪理,不赞同她的话。 “爹娘离到六十还有几年,这几年怎么说?” “你们两口子不会两手一摊,啥事不管吧?你们要真是这打算,我可得找人说道说道,问问这是什么道理。” 顾婵深吸一口气,不想再说,淡淡地道:“哦,你随便。” 卫大嫂感觉拳头打在上,胸口像堵着石头般难受。 “大嫂要没事就回去吧,我还要做饭,没时间跟你扯东扯西。”顾婵语气平缓,说的话却是不留情面。 “向东说,爹娘养老的事,他到时候会和大哥谈,让我别插手。” “顾婵,你还是不是卫家人!”卫大嫂怒声,声音尖锐,像被踩中尾巴的野猫。 顾婵的反驳掷地有声。 她说话字字清晰,每个音节都精准地送进她的耳膜。 “我姓顾,我是顾家人。” “我和卫向东只是组成新的家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的姓前面就冠了卫姓。” “我刚生下来就姓顾,这辈子都姓顾。大嫂上赶着改姓,别觉得所有人都想改。” 卫大嫂哪怕再笨,也听出这话是在讽刺自己,气的冲上去想打人。 她比顾婵高一头,肩膀也宽,身体逼过去,眼睛里布满恶意,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善,似乎想干什么。 “姐。” 外面传来一道沉玉叩冰般的声音。 顾婵神色乍喜,猛地撞开卫大嫂,朝外面跑去。 看见弟弟后,笑容满面。 “承淮。” “姐,你没事吧?”顾承淮疑惑。 话才出口,瞥到另一人的身影,眼神倏然凌厉。 “你怎么在这里?”他眉峰不着痕迹地蹙起。 昭昭说,这个人总针对他姐。 他姐都搬离了卫家,她居然还找上门门,还是趁着卫向东不在,不可能没坏心。 顾承淮不可能给她好脸。 卫大嫂心眼坏胆子小,再加上刚刚想干坏事,心虚的不行。 她被顾承淮盯的心快跳出来,说话结结巴巴,脑子乱糟糟,胡乱想了个借口,“我……我,家里要做肉,我喊两个石头回老宅吃饭。” 实则,卫家有个锤子肉,连肉皮都没有。 顾承淮发出一声轻嘲的冷笑,沉声警告:“既然分家了,就是两家人,这里不欢迎你,以后有事没事别过来。” 卫大嫂不敢多待,说声‘知道了’后,被狗撵似的小跑离开。 她才走,顾承淮紧蹙的眉头便舒展开。 “姐,她要是再来,别给开门。” 顾婵苦笑,解释说:“我没想开,院门没修好,她强闯进来的。” 闻言,顾承淮干脆利落转身,冲出去,大跨步往卫家走。 转瞬间,看见前面的卫大嫂。 “站住。”他喊。 卫大嫂听出这声音,知道自己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没敢动。 转过身,等他上前。 那道迫人的身影渐近。 她吓的往后退几步,嘴上说道:“你又想干什么?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啊。” 卫大嫂心慌的不行,口不择言地自曝,“我是想打她,可是,那也是因为她太气人了。” 瞬间。 周围温度骤降。 无法忽视的冰冷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顾承淮浑身气质冷得像淬过冰的锋刃,声音沉沉,“你还想打人?” 平时刻意收敛的气势外泄。 像野兽露出尖锐獠牙,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冷。 卫大嫂只觉得,面前是个可怕怪物,吓得她想跪下。 “我没,我没想打她,我没,我没有。”她猛烈摇头,这回真被吓得不轻。 “我是去讲和的,想让她帮帮我,我没想惹她,我不敢……” 顾承淮面无表情,凛声道:“讲和没必要,以后别再上门。要是再敢,我带人拆了你家的房。” 他是军人,当然不会做违反纪律的事,但是对付这种恶人,不能露怯,得让她怕。 “不上了,不上了,再也不上了!”卫大嫂忙说。 她只在几年前见过顾承淮,没觉得他多可怕,这次见,觉得这人真可怕。 这个人,他绝对杀过人。 “你弄坏我姐的门,得赔钱,五块。”顾承淮冷声说。 “?” 卫大嫂脸黑了。 “那么个破门,两分都……” 正要回怼,一抬眼,对上那双深幽森寒的眼睛,顿时,到嘴边的话被她咽回肚子。 死抠的妇人肉疼的心肝乱颤,咬牙道:“我赔。” “我赔!” 老天奶,一点便宜没占上,还损失惨重。 “给你十分钟,把钱送来,别让我上门取。”顾承淮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卫大嫂:“……”不敢,不敢让你上门,她并不想重新盖房。 她有气无力地回到家,从老鼠洞里取出铁盒子,数出五块钱,塞到当家的手里。 卫大哥以为媳妇儿良心发现,给自己私房钱,眼睛唰的亮了,感动道:“媳妇儿?” “……送到二房去。”卫大嫂几乎要泣血,克制住想把钱抢回来的心,冲回房间,伏在床边,嚎的如丧考妣。 卫大哥满头雾水,往屋里冲,肩膀撞到门框,震得墙上的土簌簌往下落。 “为啥?” “这可是五块!五块啊!给二房干啥?!”他着急问。 “让你送就送!问问问问,不想咱家房子不保,你就赶紧去送。”卫大嫂表情扭曲。 听媳妇儿说的这么严重,卫大哥不敢多耽搁,跑着去二房,路上无法控制的胡思乱想。 到二房,才知道他媳妇儿干了什么。 “赔门的钱,就那门?”卫大哥指着那随时能垮掉的门,满脸不可思议。 这么个破门,值五块? “就这门,还有我姐的精神损失费,没多要,要是有下次……”顾承淮巧妙的微顿,威胁加倍。 这还没多要啊? 卫大哥几乎无法直视‘没多要’这三个字。 他看向青年,想讨价还价,对上他冷冽的眼睛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万般不舍地把钱放下,快步离开。 顾承淮不觉得自己过分。 大房两口子占他姐一家不少便宜,分家了还敢来欺负他姐,五块算少的。 “姐,你收着,请人打个结实的门。” 顾婵没跟亲弟弟客气,把钱收起来,笑道:“好,打个好的。这还是头一回占大房的便宜,一定要打个好的!” 门外,有道催促的童音传来。 紧接着,大石头和小石头跑进来。 “三舅舅。”大石头喊道。 他对三舅舅没什么印象了,但他认识军装。 正想让他弟喊人,没想到小石头快速跑过去,冲顾承淮张开双臂,难得主动地说:“三舅舅,抱下。” 顾婵从没见过小儿子这么不怕生过,微怔。 知道三弟性子冷清,不喜欢与人亲近,忙要拉开儿子。 却见顾承淮弯腰,抱起小石头。 小朋友玩的一身土,那土沾到绿军装上,很是显眼。 大石头瞧见后,上前给他舅舅拍,手落到军装上时,动作放的很轻,神色崇拜,肃然起敬。 顾承淮眼底闪过淡笑,任由外甥拍。 他看向顾婵,说道:“姐,我媳妇儿说,要带大石头和小石头去看电影,我等下带他们回大队,顺便也让爹娘看看他俩。” “啊……?”顾婵微微张口,惊讶道:“昭昭怎么忽然想带两个石头看电影,有啥好事吗?” “没有,四个崽缠着要看,昭昭就想把孩子们都带上。”顾承淮面容含笑,眸光湛然。 “这样啊,昭昭真有心。”顾婵说。 她认真叮嘱弟弟:“承淮,你好好对昭昭。” “嗯。” 顾婵冲两个儿子说:“你俩好好招呼舅舅,我去给你俩找衣服,去县里不能穿的太脏太破。” 不能让人笑话昭昭和承淮啊。 加更1.7k,谢谢宝子们的票票~~ 第91章 “为国争光” 第91章 “为国争光” “知道啦。”大石头扬声道。 仿佛被小蜜蜂附身,一会给他舅搬凳子,一会又去倒水,忙碌的不行。 他故作淡定,实则眼风不停往他三舅身上瞥,眼里的崇拜怎么藏都藏不住呀。 想问要看什么电影,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明明顾承淮特意敛去浑身气势,眼里染笑,他还满足小石头的要求,把脏兮兮的小孩抱起来啊。 少年做好心理准备,出声问:“舅,我们要看什么电影?” 他的纠结,尽数被顾承淮收入眼中。 “女飞行员。” 言简意赅。 半句延伸都没有。 大石头似懂非懂,很期待今天的县城之旅。 他弟小石头坦然自若地待在他舅怀里,眼睛盯着顾承淮的脸看。 小石头年纪比双胞胎小,平时沉默胆小,总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瞧见陌生人话都不敢多说,谁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朝顾承淮要抱抱。 顾承淮也不理解。 在部队,没有小孩敢往他面前凑。 原本笑容满面的小孩,远远瞧见他,那笑会瞬间从他们的脸上抽离,如碰到狸猫的小老鼠,跐溜跑开,脚下生风,跑得慢的会仰着脖子大哭,哭的可大声。 莫名其妙被小孩子亲近,冷面军官很意外。 昭昭说,小石头胆子小,见人都躲,现在看,也还行吧。 顾婵翻找出两个儿子最体面的衣服。 黑色短袖和短裤,最普通的款式,胸口缝个小兜,裤子也有兜,上头也有不明显的补丁,但比身上穿的好多了! 她拿着衣服出房间。 看见小儿子还在承淮怀里,无奈地笑笑。 “小石头,快下来,和你哥回屋换衣服,换好衣服和你三舅回你姥姥家,你姥爷和你姥姥想你们了。” 顾承淮放下外甥,顺手摸他的头,“去吧。” 两个石头回屋换衣服。 “承淮,姐正做饭呢,你留下一起吃,吃了再走。”顾婵往灶房走,说是灶房其实不过是临时搭的棚子,灶房得修修才能用。 “不了。”顾承淮说,“家里在盖房,大哥二哥他们都在,我得在。” 他态度这么郑重,顾婵意识到,他说的是林家兄弟。 她没多劝,说道:“成,回去好好招呼他们,别让人对你印象不好。” 这就是亲姐弟的默契,不用多说,都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嗯。”顾承淮没嫌亲姐啰嗦,简短地应一声,表示知道了。 等两个石头换好衣服,他没再耽误,带上两个外甥离开。 村里的孩子们见石头兄弟坐上军人的自行车,纷纷围拢过来。 “卫川,卫岩,你们要去干什么?”为首的黑小子一脚踩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叉腰问。 卫岩,也就是小石头,他坐在自行车前梁,嘴角翘起,大着胆子说:“我舅要带我们去县里看电影!” “看电影……?!!”另一个小孩满脸震惊,劈声道。 树上的雀儿咻咻飞远。 “卫川,是真的吗?你们要去县里的电影院看电影?真的假的?我娘说一张票不便宜的,你们真要去看?!”黑小子上前几步,一眼接一眼地瞧顾承淮。 听说这是石头兄弟的舅舅,他好高呀,还是个扛枪的,了不得。 卫川腰窄而短,腿与手臂的比例修长,面容清秀,脸晒成深麦色,衬得那双眼睛愈发亮得灼人,黑瞳里仿佛淬了星子,熠熠生辉。 往那儿一站,背脊笔直,活像荒漠里一株不肯弯腰的小白杨,瘦削却韧劲十足。 “对!” “我三舅舅和三舅妈要带我们看电影,要看‘女飞行员’。” 回答完小伙伴的话,一个鹞子翻身跃上自行车后座。 话音未落,顾承淮长腿一蹬,车轮碾着碎石子儿就蹿了出去。 村里人的小朋友杵在原地,半天收不回眼。 自行车才出村口,大黄从旁边的草垛子蹿出来,撒欢似的冲在前头,尾巴摇得像条鞭子,时不时“汪汪”两声,像是给他们开路。 看村里有小朋友,它没进村,在村口等着男主人。 “狗!大黄狗!”小石头左手抓车头,右手指大黄,扭头看他三舅,兴奋地喊。 大石头也看到大黄,见它皮毛油亮,尾巴甩的欢实,眼神温驯像秋日晒暖的麦田。 “舅,这是你家养的狗?”他没忍住问。 长于乡下土壤的少年,没有不喜欢大黄的! “嗯。”顾承淮说。 “它叫大黄吗?”大石头探身瞅大黄,再次追问。 “对。” “它长的真好!”少年朝大黄招手,这会眼睛里的桀骜散去,只剩清亮。 大黄是个聪明的,知道自行车上的两个小子是自己人,给面子地冲慢下来,和大石头并排赶路。 “三舅,大黄真聪明!”少年声音清亮。 “这是英雄狗,你娘没说过?”顾承淮声线低沉,有种拿捏一切的沉稳。 “这个就是丰收大队的大黄?”大石头音调高扬,充满震惊,怎么也没法把眼前的大黄,和他娘嘴里的小可怜当成同一个。 “你舅妈照顾的好。”顾承淮心里媳妇儿是完美、满分的,养的狗神气没什么奇怪的。 回到丰收大队。 两个石头被顾父顾母一阵稀罕。 “高了。”顾父拍拍大外孙的肩膀,笑着说。 顾母看着小外孙,满脸稀罕,又是拿,又是给倒水。 “吃了吗?”她问。 顾承淮沉稳道:“没有。” “那一起吃。”顾母当即道,脸面向灶房,扬声:“老大媳妇儿,多做点,两个石头一起吃。” “知道了!”黄秀兰回声。 “谢谢姥姥。”大石头说。 顾母拍拍外孙的脑袋,脸上堆笑,“说话还怪客气的,这里你外家,也是你家,我是你亲姥姥,可不兴见外,就当在自个儿屋里头。” 正说着,双胞胎撒完尿,风风火火地冲回来。 裤腰还松垮垮地挂在胯上,小手胡乱提着,一副火烧屁股的架势。 瞅见石头兄弟俩,两个崽猛地刹住脚,活像两头小牛犊撞上了看不见的栅栏。 “石头哥!石头弟?!”二崽眼睛瞪得溜圆,嗓门儿拔得老高,“你们咋来了?!”他兴奋得直蹦跶。 大崽很冷静,脑子转的可快,问道:“你们也要去看电影吗?” “嗯。”大石头点头。 二崽拉住他的手,热乎乎的小手像块刚出锅的年糕,黏糊糊地贴上去。 兴奋得直蹦跶,拽着大石头在原地转圈,活像只撒欢的小狗崽追自己尾巴。 “太好了!石头哥和石头弟也能去!”他惊呼,嗓门儿响亮。 顾家人看过来,嘴角止不住笑意。 这个二崽呀,真像个小太阳,也不知道哪来的旺盛活力! “石头哥,我带你们玩乒乓球去!”二崽拉着石头兄弟往外走,嘴上一声接一声,“我爹给我们带的礼物,超级好玩。” “好啊,你教我。”大石头面对双胞胎,态度不是一般的好。 谁不喜欢大方可爱,热情洋溢,像小太阳的弟弟呢? 小石头:(;一_一) 乒乓球是双胞胎的,他俩有绝对的控制权,说让谁玩让谁玩。 球桌围成一圈的小朋友让开道,让他们进去。 石头兄弟才看清这里搭了个长方形桌,桌案平直,中间有条竖起的网。 “梆梆哥,铁蛋哥,我石头哥和石头弟刚来,让他们先试试,行吗?”大崽征询拿着乒乓球拍的梆梆和铁蛋的意见。 两个小子没贪玩,把球拍递过去。 “行。”梆梆说,“大石头,小石头,你俩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大崽站在球桌中间,肃着脸,好似个公正的小裁判。 “石头哥,石头弟,你俩用拍子打球。”见大石头拿起小黄球,大崽说:“对,那个就是乒乓球!” 想起什么,他冷静地补充:“不能用力捏球,会瘪的。” 铁锤大声戳破二崽干的糗事,“二崽大力捏啦,捏坏了一个。我娘说得亏三叔能赚钱,也是个惯孩子的,不然他肯定得挨一顿揍!” 听见这话,二崽像被踩到小尾巴的琥珀,浑身毛炸起,小模样瞧着奶凶奶凶。 他跳脚,用手捂铁锤的嘴,“铁锤!” 铁锤黑白分明的眸子写满无辜。 听出好兄弟话里的恼羞成怒,那么站着,动也不敢动。 大石头忙低头,掩去眼里的笑。 “会了吗?”大崽不知道自己讲清楚没有,伸爪子挠挠脸颊,“要是还不懂,我和二崽给你们演示。” 小石头率先道:“会了。” 如果卫向东和顾婵在,便会发现,小儿子此时的眼睛……比吃到和肉都亮。 “我也会了。”大石头看着弟弟,说道:“来吧,咱们打一局。大崽当裁判。” 大崽喜欢当裁判,兴高采烈道:“好啊,我当裁判!” 大石头左手稍用力,把球砸桌案上,乒乓球弹起来,感受着它的弹跳,微微抬头,阳光撒落在他倔强的侧脸,眼眸桀骜。 少年意气自风流。 “我要发球了!” “小石头,接好。” 他左手灵巧的将乒乓球高高抛起。 小球腾空,升至最高点时微顿。 持拍的手微顿,以刁钻的角度切向坠落的乒乓球,胶皮和球体相触的刹那,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球飞出去。 小石头是第一次打,却像个老手,仿佛能预判到球的运动轨迹,手腕一动,淡定接下,将其送回去。 “哇!”二崽脆生生地喊,“小石头好厉害!第一次就能打这么好,一定是我娘说的,在某方面天赋异禀的能人吧。” 他小嘴儿很会说话,真心实意夸起人来,能让人心怒放。 小石头活到五岁,从没听过这么直白的夸奖,晒成陶土色的脸上蹭的红透了,耳朵都要冒热气。 哪怕这样,也能稳稳接住他哥打过来的球。 “小石头厉害!”铁蛋大声夸。 顾家的孩子们和双胞胎学,该夸就夸,毫不吝啬。 “大石头,你加油,别被你弟弟比过。”来妹跟着挥臂。 感觉到弟弟的难缠,大石头越发认真。 绕是如此,几回合下来,还是没接住球。 “我来!”铁蛋觉得小石头打的不错,是个不错的对手,主动上场,要和他比比。 小石头小幅度点头。 “你发球。”铁蛋右臂朝身前舒展,很是谦让地说。 小石头无所谓,学着他哥的样子发球。 一拍打过去,铁蛋没接过。 铁蛋:这不现实!! 球掉在地上,被梆梆捡起来。 “你行不行?不行我来。”他说。 铁蛋一把夺走球,表情严肃,“怎么不行,肯定是我手生了,我好歹练了两天,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刚摸上乒乓球拍的小屁孩?这不可能!” 全然不知,他自己在大人眼里,也是小屁孩。 梆梆眼皮懒洋洋一掀,嘴角扯出半分笑,眼睛跳动的光分明在说‘不死心,那你试试’。 铁蛋调整心态,这把他发球。 小石头稳稳接住。 又轻飘飘送过来,铁蛋接的略艰难。 到这里,他感觉到对方的难缠,神色变得认真。 他不想输给比自己小的表弟,必须全力以赴。 小石头很从容,分明是第一次摸球拍,然那球拍竟像长在他手上一般,和他融为一体,那颗不听话的球也是,不管再难接,他总能接住,还接的轻轻松松。 铁蛋压力增加,后背沁出汗,额角的汗也簌簌的落。 不多时,他败下来。 “你真是第一次打?”铁蛋声音失调,心态炸裂,几乎怀疑自己。 “嗯。”小石头小声说。 大石头给他弟弟作证,“我们第一次知道有这样的……玩具。” “不是玩具。”大崽眉眼认真。 “我爹说,乒乓球是全世界流行的球类体育项目,还有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呢,乒乓球打得好的话,也能为国争光。” 他记性很好,大人教他的,听一遍能记的七七八八。 “还能为国争光?”大石头愕然。 “是的呀,我娘也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大崽大方又自信,说起话来有理有据,“不管做什么,努力做到极致,辛苦不会白费,会有回报的。” 大石头把小石头推上前,替亲弟弟问:“小石头能学吗?” 小石头眼睛亮如灯,目光锁着大崽。 大崽愣住,思索须臾,说道:“应该能,等娘回来,我问问。” “不知道打乒乓球算不算铁饭碗,要是算就好了。”大石头希冀道。 看一眼拽着自己衣角的亲弟弟,他心里叹气。 小石头胆子太小,他再教都没用,爹说三岁看老,他都五岁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很操心弟弟的以后。 刚刚,他第一看到了不一样的小石头,眼睛在发光,浑身散发出让他陌生的淡定。 只看一眼,他便知道,弟弟极喜欢乒乓球。 不知道那一副球拍贵不贵,靠抓知了猴、蝎子和蛇,什么时候能买一副。 “我不知道算不算。”大崽没敢打包票,只说自己知道的信息,“我娘说有职业打球的,就是把打乒乓球当工作的,应该算铁饭碗吧。” “算铁饭碗的话,肯定不是谁都能进,一定有各种要求。”大石头知道门路有多重要,但他不是会被轻易击垮的性子,行不行,得试过才知道。 “石头哥别急,等见到我娘,我帮你问问,我娘是高中生,什么都知道。”二崽神色骄傲,笑起来眼尾下垂,眼睛纯澈干净,看着特可爱。 “好啊,那就谢谢二崽了。”大石头道谢。 “不用谢,娘说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娘宝崽随时把娘挂嘴边。 “……” …… 顾承淮来到新房,请来盖房的人正在吃饭。 瞧见他的身影,同时伸出右臂,竖起大拇指。 “大崽他爹,你是这个!”最先说话的是长剩小叔。 是的,他也来帮忙。 另一人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随便弄点杂粮窝窝垫吧垫吧肚子就行了,你还让人炒菜,炒菜就炒菜,还有肉丝,太客气了。” “是啊是啊,我看见菜里的肉,狠狠揉了几下眼睛,还以为自己想肉想疯了。我帮那么多人盖过房,头一回在菜里看见肉丝。”元宝亲爹说。 他没舍得吃肉,把菜里的肉丝挑出来,想着带回去给他家元宝吃。 “刚开始盖,给大家打打气,之后就没有了。”顾承淮笑着说。 他换下了军装,穿上打补丁的旧衣服,又敛起浑身气势,看着和村里的汉子没什么区别,融入的那叫一个自然。 “没有肉,绿豆百合汤管够。” 原本在场的人都不太自在,毕竟顾老三已是军官,正儿八经的出息人,早不是那个和他们上山下河的土小子了,他们总怕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闹出笑话。 顾承淮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只觉得那股疏离、陌生消散许多,尴尬的气氛被打破。 “有吗,要是有,我带大碗过来。”长剩小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有。”顾承淮神色未变,“拿多大的碗都成。” 长剩小叔笑哈哈,“我当真了,要是没有我要闹的。” 顾承淮笑了下,说道:“明天就安排。” “好,我们等着!”另一人高兴地说。 工头道:“承淮你放心,这房我们一定尽快盖好,也会按照你们两口子的要求盖,你放宽心。” 这人是顾父请来的,其他人都听他的。 顾承淮来这一趟的目的达成,笑容清润地点头,“辛苦你们了。” 对此。 元宝爹在心里感叹。 陆一舟也是从大队出去的能人,可在做人方面,他真没法和顾承淮比。 只看他再婚的婚宴就能看出来。 抠搜的嗳。 明明家里不缺钱,却拿蔫掉的白菜、不新鲜的胡萝卜招待客人,结婚啊,连个鸡蛋都舍不得。 …… 东风大队。 元湘娘来到林家,见闺女好好的,脸上不见郁色,她松了好大一口气。 喝几口水解渴后,突然听宋昔微说起,昭昭有个供销社的同事,托昭昭帮她弟弟找对象。 闻言,元湘娘放下碗,碗沿磕碰到桌角,发出duang的一声。 她没心思理会,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着宋昔微。 “昔微?” “是我想的意思吗?”妇人嗓音干涩,唇齿都在打颤。 加更1.3k,明天继续哈~~ 还没来得及检查,先发后修。 第92章 “怦然” 第92章 “怦然” “就是你想的意思。”宋昔微侧头看她,把放得太靠桌边的碗往里推,这才说道:“昭昭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其余的话还没说,元湘娘忙说:“见!” “安排两人见面!” 宋昔微一噎,“别急啊,先听我把话说完,对方是个啥人你都不知道呢。” “你是湘湘亲姨,你能提……说明那青年条件不差,我信你。”元湘娘眼神信任。 “……”宋昔微无话可说。 沉默须臾,她道:“湘湘的亲事,还得你做主。” 除林鹤翎和林昭的事,旁的事,她懒的管。 元湘娘听出小妹的言外之意,没勉强,催促道:“那青年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 宋昔微没废话,直奔重点,三两句说清楚男方的情况。 当然了,是昭昭告诉她的,比较笼统的基本情况。 元湘娘的脸一会露出笑,一会眉头紧锁,随宋昔微说的话而变化。 听完后,她语气感慨,还带着些可惜的味道:“条件是好,就是……腿脚咋有毛病呢。” 宋昔微掀起眼皮,看过去的这一眼略凌厉。 她直言不讳:“如果不是腿脚有问题,他一个好好的城里青年,有工作,有房,早被争破头了,哪有湘湘什么事。” “说的也是,是我想多了。”元湘娘尴尬地笑笑。 她没嫌弃人家,就是觉得可惜。 “我还是那句话,让两人见见。” 宋昔微说:“见也行,你先把这事告诉湘湘,问问她的意见,她要是有一丁点不乐意,这事就算了。不能让我家昭昭难做,她还要继续和同事相处呢。” 她担心湘湘刚被退婚,没心思相亲。 结婚应该是高兴的事,不能为了结婚而结婚。 “我知道,我这就去问她。”元湘娘想到村里人的闲话,根本坐不住,跟宋昔微说一声,扭头去找闺女。 这时,屋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像是有人用布捂着嘴,却还是漏出几声沙哑的喘息。 宋昔微霍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屋。 “怎么又咳了,难受吗?”她语气关切。 林鹤翎压住到喉边的咳意,眼神歉意,“吵到你了。” “说这个干什么。”宋昔微不喜欢听他说见外的话,随手掀开搪瓷缸的盖子,取下热水瓶的软塞,往杯子里掺热水,端杯走向床,“喝口水。” 林鹤翎笑意温柔,接过搪瓷缸,喝了口水,胸腔那股难受淡了些。 他的身体因为年轻时受过不少苦,冷不得热不得,饿不得撑不得,好生养着都三天两头出问题。 宋昔微带他看过不少医生,都说这是富贵病,得好好养着。 这些年要不是有媳妇儿护着,坟头的草都几丈高了! “改天带上承淮送来的野山参去问问医生,看看该咋用,天马上凉了,提前养养。”宋昔微坐到床边,脸上带笑,眉心却不由微拧,充斥着担忧。 每年冬天对林鹤翎来说都难熬。 “好。”林鹤翎温声应,“辛苦你了。” 宋昔微满脸不赞同,“说什么辛苦!过日子计较这么多,日子还过不过啦。” 她接过林鹤翎手上的搪瓷缸,顺手放到柜子,拉住林鹤翎的手,感觉男人的手有些凉,面色紧绷,双手合拢,连搓好几下。 他的手修长过匀称,骨节分明却不嶙峋,在大力搓揉下,看着有种淡淡的粉。 “你是我抢回家的,你什么情况我都知道,你对我,从来不是拖累。”宋昔微安抚自家男人的情绪。 表面看,这个家里,她付出最多,实际上,鹤翎也尽他所能对她好啊—— 教她读书认字。 知道她不擅针线,他自己学,她和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做的,连被褥也是。 她怀孕什么都吃不下,男人想方设法只为她多吃一口,知道她吃酸话梅能舒服,专门去学。 她生第一胎,孩子太大,差点生不下来,他把自己藏起来舍不得吃的救命药给她。 家里几个孩子是他带大的,孩子的启蒙教育也是他,给儿子娶媳妇儿,昭昭出嫁,他也没少出力…… 桩桩件件,无法数清。 这个家,必须有宋昔微,但林鹤翎也是不可缺少的。 听到妻子的话,林鹤翎似是没想明白,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她抢回来的,脸上出现一抹诧异。 他眼底泛出无奈的笑,温声道:“我心甘情愿跟你,不是你抢回来的。” “嗯?”这和宋昔微以为的不一样。 “我要是不愿意,宁为玉碎。”林鹤翎笑道。 遇见昔微前,他的世界是一片遭大火焚烧过的黑暗荒原,寸土不生,月亮照进都像笼着烟骸。她是他贫瘠土地,唯一破土开出的热烈之。 他如何不想走向她? 宋昔微心头一震,抬眼看他,“真的?” “不然呢?”林鹤翎笑着反问,脸上的情绪却是再认真不过。 他轻叹,“我是有多失败啊,我们相伴三十多年,居然都没让你看出我的真心,太失败了。” 他们不到二十认识,走过最艰难的战争年代,旧制度被打破,新制度重建,孩子都已嫁娶,连孙子孙女都有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误解。 林鹤翎笑的无奈极了。 “失败什么啊,是我没想过……”宋昔微一直觉得林鹤翎是她强求来的。 她到初见林鹤翎,那画面依然清晰。那样神清骨秀的少年,纵使满身脏污,也遮不去浑身出众的气质,让人见之难忘。 她因为力气大,又会点手脚功夫,打小无法无天,难得看上个人,救下他后,想也不想的把人扛走。 林鹤翎长了颗玲珑心,一眼看出妻子的心思,笑道:“知道我初次见你是什么心情吗?” 这话题他们没说过,宋昔微觉得他们的开始不体面,刚开始逃避,后来觉得过好当下最重要,向来刻意回避。 现在。 两人过了大半辈子,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什么?”她真有些好奇。 “我当时想,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将军,真是飒爽,还有些羡慕……”林鹤翎身体往后靠,缓解那股快到嗓子眼的咳意。 “羡慕?”宋昔微微愣,“你羡慕我?!”她很惊讶。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认识你之前我连字都不认识,像个野猴子满山瞎跑……” 林鹤翎不赞同地摇着头,声音清润如昨,他笑着,看着妻子的目光无比柔和,“不是啊,你不知道自己多耀眼。” 耀眼? 这个词语,宋昔微知道什么意思,她从来没把自己和这个词语挂上钩过。 “你身上的那股蓬勃的生命力,极具感染力的笑容,好像什么都无法打败你的自信,都很耀眼。”林鹤翎认真道。 他没说的是,亲眼目睹她抽飞烧杀抢砸的三个土匪的那一幕,他黑暗的世界出现一道光。 她的每一步靠近,都有他的推波助澜啊。 宋昔微心里高兴,浑身轻快,看着一下年轻好几岁。 嘴上不自在地说:“都老了,还说什么耀眼。” 林鹤翎仍是不赞同,“在我心里,你一点没变。” 妻子在他眼里,永远是那个,让他一见便怦然的火红色姑娘。 宋昔微笑了,眼角堆积的笑纹染上幸福的味道。 若是有人在,便能看到,此时她的笑和林鹤翎有几分神似。 相爱的人在一起久了,神态难免变相同。 林鹤翎扶着床沿下床,起身时,肩颈的线条微微绷紧,像一张缓缓拉开的弓,动作略迟缓。昨晚低烧,一夜没睡好,让他整个人有些无力。 “怎么下来了,想上厕所?”宋昔微伸手扶他。 她力气很大,手臂肌肉鼓起,能轻轻松松把男人举起来,刚开始在一起常会闹出尴尬的乌龙,比如林鹤翎忽然双脚离地,再比如被她弯腰抱起……在男人尴尬又无奈的劝说下,她学会收敛。 这会只是给林鹤翎借力,没把他搀离地面。 “躺的难受,护手的药膏不是没了,我去给你做新的。”林鹤翎活动着身体,感觉舒服后,与宋昔微并排朝外走。 他脑袋受过伤,忘记了家在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但学到的知识没忘,脑子里的东西杂而乱,陆续想起些能用的。 护手药膏只是其一,还有什么抹脸的。 他有事没事就捣鼓,宋昔微全都支持,帮忙找材料。要不是林鹤翎各种捣腾,夫妻俩也不会比同龄人年轻少说十岁。 “等你身体好了再做也不迟。”宋昔微担心丈夫的身体。 林鹤翎指腹摩挲她的手指,笑容温润,“我心里有数,要是撑不住我会停下。” 宋昔微想说什么,看到她大姐。 林鹤翎朝湘湘娘颔首,“大姐。” “嗳。”湘湘娘刚出后院,瞧见妹妹和妹夫拉着手,正谈论什么,中间挤不进半个人,想悄咪咪回后院,没想到被敏锐的两人叫住。 哎呀。 小妹和妹夫感情几十年如一日的好啊,她的牙都快酸掉了! 宋昔微淡定地松开与林鹤翎相牵的手,出声问:“大姐,你问完湘湘的意见了?” 林鹤翎拍拍妻子的胳膊,径自去灶房。 “喜宝……”宋昔微才喊出名字,喜宝抢过话:“奶,我去帮爷!” 说着话,欢快的身影消失在灶房,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爷,我帮你生火!” 院外。 宋昔微躺在枣树下的竹椅上,取出椅侧的蒲扇,随手扇风,问大姐:“湘湘怎么说?” 湘湘娘看着小妹舒服松弛的样子,心情忽然复杂。 日子真不是和谁过都一样。 这心思于心头一闪而过,她回过神,说道:“湘湘说想见。” “她知道那青年腿脚不好吗?”宋昔微直接问重点。 “知道,湘湘说她愿意。”湘湘娘说。 这时,喜宝端着两个碗过来。 湘湘娘忙起身去接。 碗里是熬的软糯,还飘着几片百合的绿豆汤。 “……爷让我送的。” 放下后,她又哒哒哒跑回灶房。 “一大早熬好的,大姐也喝。” 湘湘娘没客气,喝了口后,笑道:“还放了。” “绿豆和都是昭昭送来的,说是怕我和她爹中暑。”宋昔微笑着道。 “难为昭昭有好东西能想起你们,她是孝顺的,没辜负你们。”湘湘娘说。 小妹和妹夫对唯一的闺女多好,她知道,以前她总担心昭昭被宠坏,变成没心没肺的白眼狼,现在看来还好。 宋昔微笑而不语。 “叮玲玲玲!”自行车的车铃声在门外响起。 接着是一道清亮的男声。 “小姑!” 院内的两个女人对视一眼。 “巧了,正好让云程帮忙传话。”宋昔微笑着说,又冲灶房说:“喜宝,再弄一碗绿豆汤端出来。” 喜宝活力满满的声音传出,“嗳!知道啦!” …… 过十二点后,太阳更刺眼,它张牙舞爪,仿佛想把地面的一切都烤焦。 宋云锦买到汽水,哼哧哼哧骑车回供销社,额头布满汗。 还没到供销社,在拐角处看到林昭的身影。 她头戴大檐帽,站在阴凉处,手上拎着小竹篮。 “姐!” 林昭抬眼看去,自然光下,露出来的皮肤白的晃眼,明艳动人。 “姐,你在外面干什么,中暑了怎么办!”宋云锦跳下自行车,神情焦急。 干什么?买电影票,顺便从储物指环里取出两斤肉,打算让云锦带回去。 林昭上前几步,把篮子塞他手里,抢过自行车,说道:“弄了两斤肉,你带回去,你馋成那样,我都不想认识你。” 她的力气随亲娘,轻轻一推,宋云锦被迫离开原地。 少年小心翼翼撩开盖板,看到色泽好看的鲜肉,瞳孔骤缩,嗔目结舌道:“姐,你从哪儿弄的肉?” 还是两斤之多! “你管我,拿着肉回去,我快下班那会再来。”林昭不好解释,只好一脸不耐烦地打发他。 宋云锦习惯了他姐脾气无常,没敢追问,边把篮子往车头挂,边嘴上说:“姐,我不要,你带回去给四个崽吃,我爸妈说,要我理解你,要是我再收你给的东西,就揍我。” 话说完想跑,被林昭揪住了衣服后领。 “……” 宋云锦双腿扑腾,往前走不出半米。 他无奈回头,讨饶似的说:“姐,你快松开我,被人看见怪丢脸的。” 林昭松开手,复又把篮子塞他怀里,威胁道:“敢再推脱,我现在就揍你一顿!” “让舅舅舅妈揍,还是想我揍,你考虑清楚。” 宋云锦:他不傻好吗,爸妈合揍,都比不过他姐一个人揍疼。 “姐~!”宋云锦委委屈屈地喊。 他耷拉着眉毛,眼尾下垂,活像被主人冤枉的大型犬。 “别装可怜!”林昭拍拍少年的脑袋,有恃无恐地说:“你就说我逼你收的,你不收我生气,舅舅舅妈不会揍你的。” 宋云锦整张脸亮起来,说道:“那我收下啦?” 林昭看他一眼,没说话,推车离开。 正走着,前面出现几个眼睛利如鹰隼,扫视着一切可疑之人的学生。 这几人,林昭觉得眼熟。 仔细一看,是之前拦住她和顾承淮,质问他们是不是乱搞男女关系,命令他们掏出结婚证,最后被顾承淮一句滚喝退的人。 宋云锦看见这几个人,脸色微变,赶忙上前,想挡在他姐身前。 却见,那几人只淡淡瞥他们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淦,煞星他媳妇儿! 逃啊。 “咦?”宋云锦懵逼。 “奇怪。”他声音压的极低,眼里闪烁着什么。 “刚那几个人是我们学校闹的最凶的小组,看到墙角的老鼠洞都想挖一挖,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huai分子,没想到今天这么好说话。” 林昭说:“我和你姐夫在路上碰到过,还被他们拦住。” “拦住之后呢?”宋云锦替他姐挡住斜射的太阳,好奇地问。 “你姐夫是见血的军人,哪能被几个小屁孩吓到啊,他说了句滚,刚那几人让开路,我们就走了。”林昭笑着说。 宋云锦脑补到那副画面,整个人燃起来,呼吸加重,黑亮个的眼睛像两束小火苗。 “你冷静。”林昭屈指,给他一个脑瓜崩,嘲笑道:“你姐夫是军人,经历过大风大浪,不怕那些瞎胡闹的小子,你要是敢说滚,腿都能被打断。” 宋云锦意识回笼,讪讪一笑。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想犯傻。”他说。 “最好这样,赶紧回吧,到家把肉放好,小心臭了,我还要上班,先进去了。”林昭留下这一句,离开原地。 …… 下午快一点,李芬男人再次来供销社,带上那500个火柴盒的钱,还带着新的材料。 林昭道了谢,收下钱和材料。 这钱和糊火柴盒的材料,等顾承淮晚上送两个石头,顺便送过去。 也不知道崽他爹去过大姑姐家了没有? 卫家。 卫向东从山上回来,得知两个石头被带走,挑了下眉,没说什么,心底对顾家三房彻底改观。 他俯身,撩水洗脸,带汗的粗布衫子贴在身上,勒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大嫂今天来了。”顾婵忽然说。 卫向东猛地抬头,眼神犀利,“她来干什么,没欺负你吧?” “她想打我,幸好承淮来看我……”还帮我出了气。 后面这半句没来得及说,男人一抹脸,随手甩去手心的水,大步流星跨出门槛,径自冲向卫家老宅。 一进门,捞起靠墙的扁担,砸向卫家大房的屋门,震的窗棂簌簌落灰。 木屑飞溅中。 卫向东夹着浓浓怒火的声音响起,“给老子出来!” 卫大嫂大气不敢喘,缩在屋子角落装死。 “你啊你,看看你干的事。”卫大哥神情烦躁,出口埋怨。 自己媳妇儿作的死,他也不敢出去,老二生起气来,六亲不认,才不管他是不是亲哥,伸手就是一顿捶。 “别装死,老子知道你们在屋里,赶紧麻溜儿的滚出来,否则老子拆了你们的房!”卫向东杀气腾腾地说。 卫大嫂最在意这几间房,冲动之下,开了门,拦在房前,说道:“你敢!” 卫向东懒得废话,抄起旁边的扫帚,手臂一挥,扫帚精准无误地飞到她脸上。 先是“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声。 扫帚和卫大嫂的脸亲密接触,然后掉在地上。 卫大嫂脸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抹,手指上有鲜红鲜红的血。 她往地上一赖,仰头嚎:“啊打人啦,卫向东打亲嫂子啦——” 左右土墙上冒出几颗脑袋,是好奇卫家又在吵什么的邻居。 卫家老两口从睡梦中惊醒,急忙跑出来。 “向东,这又是咋?”卫老太瞥地上的大儿媳一眼,没去扶她。 “娘你问问她,她趁我不在,想打我媳妇儿,我不揍她揍谁。”卫向东火气旺的很。 卫老爷子不想自家被人笑话,赶走左右墙上看热闹的邻居后,说道:“有事你给我们老两口说,直接上手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被卫向东打断,“是爹能管住她,还是娘能管住她?” 卫家老两口:“……” “以前的事我不说了,现在都分家了,她要是再敢上我家的门,找阿婵的麻烦,我还来揍她。” 卫向东话音才落,顾婵姗姗来迟,喊了声公婆,没看地上哇哇叫嚷嚷着要赔钱的妯娌,拉着男人离开。 两口子出了卫家的门。 顾婵隐约听见那明事理的婆婆训斥卫大嫂。 “别嚎啦,你活该,明知道老二最护着阿婵,你还敢找她麻烦,你真是病的不轻!” 卫老太骂完大儿媳妇,走上前,砰砰砰敲大房的门。 “老大,你是不是死屋里了,赶紧出来,管管你媳妇儿,老大不小的人了,咋能废成这样!我和你爹都不是孬的人,咋生下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卫大哥脸涨得通红。 猛地坐起来,冲出去,扣住媳妇儿手腕,拉她回房。 不多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两口子对骂起来,骂的可难听。 这些事林昭暂时不知。 临近三点,她似乎听见几道熟悉的稚嫩声音。 “我家崽来了。”林昭看向门口。 下一瞬。 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冒出。 小哥俩穿着新衣服、新凉鞋,头发长出来了,毛茸茸的,小脸粉白,双眸清亮有神,看着机灵可爱。 两双眼睛快速环视柜台,聚焦到林昭的身影后,顿时变得亮晶晶,蹬蹬蹬小跑进来。 “娘!”大崽高兴地喊。 第一次看到娘上班的样子,小朋友又新奇又骄傲,脸红扑扑的。 “娘,你快下班了吗?”二崽扒着柜台,使劲踮脚,仰着小脑袋,眼眸期待又兴奋。 林昭抬腕看时间,还有两分钟。 “马上了。” “你们爹呢?” 大崽一板一眼地回答娘的问题:“爹在门口,三崽四崽他们都在门口呢。” 加更2.2k~ 第93章 “见世面” 第93章 “见世面” 李芬头回见林昭家的两个崽,瞧着小哥俩可爱的脸,心忽地被击中。 “昭昭,这是你家老大老二?”她明知故问,眼睛发光地看着两个崽,声音不自觉软了八度。 老大老二……? 双胞胎听见这新鲜的称呼,眼睛倏地瞪圆,突然乐起来,小胸膛挺的老高,连脑袋上的旋儿都透着骄傲。 “是呀。”林昭挨个摸摸双胞胎的小脑袋,柔声道:“大崽二崽,喊人。” “姨姨好。”两道清亮的童音响起。 李芬拿给双胞胎,笑容满面,“吃。” 双胞胎记得娘教的,没着急接,而是看向林昭。 等娘点头,伸出小手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谢谢姨姨。” “真乖啊。”还大大方方的,一点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李芬心想。 她在供销社上班,见过的乡下孩子不少,他们大多怯生生的,肩膀缩着,神情闪躲,不敢与人对视;要么眼睛死死盯着玻璃柜里的吞口水。 林昭家的两个崽比城里孩子还像城里孩子。 下一瞬。 供销社又进来一个人。 他腿长的过分,身姿挺拔修长,高鼻梁,一双深幽冷峭的眼睛,眉毛又黑又浓,非常精神,与之对视,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李芬只看一眼,下意识偏过头去。 这青年也让太人有压力了,眼睛里像能飞出刀片,不知道林同志平时怕不怕。 顾承淮走向林昭所在的柜台,目光染上温色,“走吗?” 话音落。 下班铃响起。 “走!”林昭弯腰,取出糊火柴盒的材料,还有那十来瓶汽水。 “给我。”顾承淮伸手接下东西。 双胞胎看见汽水,漆黑的眼眸咻的亮起,动作同步地看向他们娘。 二崽代为开口问:“娘,汽水是给我们买的?” “对呀,怕你们看电影的时候渴。”林昭目光盈盈。 大崽二崽抱住她。 “娘真好。” 林昭摸摸两个崽的额头,向同事点点头,牵起两个儿子的手,随顾承淮走出供销社。 外面,宋云锦照看着顾家的孩子们。 “姐。”他喊道。 然后说:“我哥中午去东风大队给湘湘姐送东西,他到的时候,大姨也在,大姨让我哥带话,说你昨天提的事,她和湘湘姐都同意,请你帮忙安排。” 真是巧了! 有种佳偶天成、命中注定的巧合。 林昭胡思乱想着,说道:“我知道了。你们等我下,我进去说句话。” 话音未落,扭头回供销社,找上正在收拾东西的李芬。 把元湘母女的回应告诉她。 李芬登时一喜。 “好,等下回去我就找我弟,把这事告诉他,具体见面时间再定,行吗?” 林昭没意见,“好。” 她知道元湘接下来最少半个月都会在东风大队,什么时候见都行。 传完话,林昭又出了供销社。 宋云锦迎上她,出声问:“姐,湘湘姐要相亲?和……” 他伸出食指,点戳供销社的方向。 “你同事的弟弟?你觉得咋样,有戏吗?!” “你又知道了。”林昭眼尾轻挑,笑睨着他。 少年嘿嘿一笑,瞬间老实,站姿笔直,眼睛里的好奇却是半点不减。 “还没定下,别往外说。”林昭语气平缓。 “我说这个干嘛。”宋云锦嘀咕着,和他姐并肩走,小声说:“姐,我妈找了朱婶,请她帮我姐找对象呢。” 林昭脚下微顿,侧头看他,眉心微皱,“最爱给人说亲的那个朱婶?” “对啊。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朱婶不太靠谱?我也这么觉得,她介绍的都是啥呀。”宋云锦撇撇嘴,表情有些不满。 “我现在还记得,她给你介绍的那个……” 那会他姐刚高中毕业。 顾承淮:“?” 宋云锦叭叭道:“不就是粮站副主任的儿子,她吹的那叫一个天乱坠,我和我哥悄悄看过,那人就一米六,还没你高,长得贼眉鼠眼,猥琐的要命,就这,都被她吹成青年才俊,打从这以后,我和我哥就决定自己找对象,媒人那张嘴,死也不能信。” 林昭也是想到了,才不看好。 她是高中生,那个朱婶都能介绍这种的,湘湘姐的年龄……在世俗眼光下不小,没上过几年学,也没工作,最重要的,她还是农村户口,确实不好找。 不是她不好,是城里人固有的偏见。 “她介绍她的,处不处湘湘姐说了算。” 不靠谱归不靠谱,朱婶的人脉还是值得肯定的。 宋云锦觉得他姐说的有道理,没再管,脚步轻快地去找双胞胎玩儿。 大崽二崽对他这个年纪最小的舅舅很好奇,再加上宋云锦在家里人面前是话唠,一大两小很快熟悉起来。 梆梆和来妹年纪大,主动照顾弟弟妹妹,林昭夫妻俩很省心。 “怎么没看见鱼鱼?”林昭发现没见鱼鱼的身影,诧异地问了句。 “二嫂,鱼鱼一会看不见她就要哭闹,她那么点大,也看不懂电影,说让她留在家里,不给我们添麻烦。”顾承淮声线轻缓。 林昭还真不知道鱼鱼这么黏亲娘,她印象里,小鱼鱼从来都乖乖的,不哭不闹,笑眯眯的,带着四崽玩儿,很有姐姐的样子。 顾承淮冷眸一眯,视线掠过昭昭的脸,转瞬移开,用云淡风轻的语调道:“有人给你介绍过对象?” “?” 林昭莞尔一笑,说:“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你听一耳朵就算了,怎么还记心里了。” “什么时候的事?”顾承淮眯眼,声音沉稳又平静,“怎么没听你说过?” “说什么呀,我刚毕业那会的事,当时我都不认识你。”林昭笑他,“顾承淮,你怎么这么计较,啊?” 她踮脚,单手捧男人的脸,让他看四个崽的背影。 “看看那四只,咱们连孩子都有四个了!” 顾承淮拉下媳妇儿的手,扣在掌心,半天不松开,那么牵着往前走。 “你的事,我都想知道。” 林昭眼窝飞出笑,说道:“朱婶子主动找舅妈提起的,我原本都不知道,还是听云程吐槽的时候,才知道有那么个人。” “他那样儿的我肯定瞧不上,我眼光高着呢,只喜欢你这样的。” 几句话把男人哄好。 顾承淮知道自己的长相、肌肉有劲……都是加分项,他郑重道:“我会继续保持。” 林昭眉开眼笑,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好,努力保持!等咱们老了,你要当个挺拔精神的小老头,我要当个时髦漂亮的小老太。” 顾承淮想象着那一幕,深邃的眼睛泛开笑意,整个人的气息都变柔,如沐春风。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来到电影院。 郭美珠刚下班,瞧见林昭一家的身影,远远朝她挥动手臂,没上前打扰,手揣在兜里,很干脆的离开。 “娘,是卖票的那个姨姨!” 二崽还记得她。 林昭捏捏儿子绵软的小脸,笑道:“是的呢,娘的中学同学。” “娘,等我上完初中和高中,我也能有这么厉害的中学同学吗?”二崽捡起地上一片泛黄的叶子,拿在手上把玩,仰头看着他娘,双眸晶亮。 铁锤有样学样,蹲地捡漂亮的叶子,捡到后,大方分享给龙凤胎。 小朋友精力旺盛,整个世界在他们眼里,都是新奇的东西,因为好奇心,很容易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吸引注意力。 林昭被二儿子问住。 这谁能打包票。 中学同学去哪里上班,也不是她说了算啊。 那么多同学,结婚后,她也就知道这么一个的动态。 “能吧。” 林昭又补充一句:“不过如果你们能进到大学的话,会有更厉害的同学。” 二崽似乎并不意外,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我就知道!还得考大学啊。”他叹道。 小朋友满脸自信,“我这么聪明,肯定能考上。” 顾承淮看着媳妇儿给双胞胎打鸡血,但笑不语。 没想到话题会跳到自己这里。 “爹,你是大学生吗?”二崽看着他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充满好奇。 林昭面露无奈。 她记得给两个崽说过,她和他们爹都是高中生,怎么又问起来了,二崽又想给他爹挖什么小坑呢?! “……不是。”顾承淮平静道。 小朋友怎么这么跳脱,一会一个问题。 应付他们的‘为什么’已经让人筋疲力尽。 昭昭真辛苦啊。 于是,看向媳妇儿的眼神流溢出心疼。 林昭一眼看出男人在想什么,垂眸笑了笑。 “啊?爹你这么厉害都不是大学生呀!”二崽眼睛闪过狡黠,转瞬间,摆出一副惊讶的小表情,小嘴长成个大大的o。 他双手捧住脸,眼睫扑扇着,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那大学生得有多厉害啊。” 小家伙越说越兴奋,忽然一个箭步冲到林昭跟前,小手攥住她的衣角,“娘。” 他仰着小脸,眼睛里的光越聚越盛,“我长大一定比爹厉害!” 说罢,悄悄瞥顾承淮一眼,脑袋往林昭身上蹭蹭,那得意的小模样仿佛在说:到时候就不用爹保护娘啦! 顾承淮:“……”戏真多。 “我也能考上大学!”大崽插话。 这话讨夸的意味太明显,他红着脸岔开话题,对弟弟说:“二崽,你想上大学,得好好练字才行,大学生得会写字,还得写的好看。” 他转头看向林昭,“是吧?娘。” 林昭揉揉大儿子的小脸,温柔道:“是的。” 二崽垮下脸,又不想娘失望,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会好好练字的。” 顾承淮摸他的头,沉稳道:“我给你们多弄几幅字帖,用字帖练字不难。” 他当时连纸都没有,铅笔用的手捏不住都舍不得扔,只能拿个棍子在地上练,幸好日复一日的辛苦有用,写的字还算不错,至少能入昭昭的眼。 顾承淮没练字的条件,也没想过让儿子吃自己吃过的苦头,尽可能给他们提供好条件。 父辈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后辈幸福。 “字帖是啥?”二崽晃悠着手里的树叶。 顾承淮不疾不徐地说:“练字的,能帮助你写出漂亮的字。” “我要,谢谢爹。”二崽拉他爹的手,感觉他爹手大的可怕,把两只手放在一起比对,小表情活泼可爱。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影院门口。 林昭拍拍手,把小朋友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有点像育红班的老师。 “好啦,该进去了,里面有点黑,大朋友牵住小朋友的手,我们排队进去。” 孩子们特积极,在宋云锦的指挥下,两人一组,由最大的梆梆和来妹牵着龙凤胎,有秩序地往里面走。 现在的灯瓦数都小,光线很暗,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进入陌生黑暗的环境,除来过的双胞胎,顾家其他孩子都有些紧张。 顾承淮担心最小的龙凤胎,抬步上前,抱起三崽四崽。 林昭摸摸兄妹俩的小肉手,眸光温柔,笑着问:“怕吗?” “不怕。”淡定三崽脆声声地说。 四崽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埋进爹的脖颈,莲藕般的手臂抱住她爹的脖子,用小奶音道:“不呀。” 林昭捏捏女儿的手,笑而不语。 人小,嘴硬。 宋云锦走在最前面,他看过不少电影,对这里非常熟悉,轻松找到位置,朝后面的人打手势。 位置都挨着,所有人坐一排。 宋云锦自觉给他们分汽水,分,龙凤胎年纪小,没给,只让他们尝尝味道,怕两小只心里不平,给他们一人一半桃酥。 “谢谢~”龙凤胎软乎乎道谢。 宋云锦嘴角的笑都快咧到后脑勺。 今晚,他爸妈他哥又得羡慕他。 他可是他们家第一个和四个崽看电影的人啊。 “姐,我有用吧,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事,别忘记喊我。”宋云锦的位置在林昭旁边,坐下来后,他侧了下身,对林昭说。 “好。”林昭声音染笑。 说好来凑热闹,来了后根本静不下来,反客为主,能干的事都干了,这样的好帮手必须喊。 边上。 梆梆几人坐下,屁股下面好像有针,动来动去,好一会后才安分下来。 “哥,凳子好软!比咱家的床都软!”铁锤用小气音说。 铁蛋轻轻捏扶手,装作很懂的样子,道:“凳子下面垫着,当然是软的啊。” 旁边,来妹环顾四周,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双眼很亮,如两束灯光,“这里面好好大,好多好多的座位!” 梆梆也是第一次进来,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 不过他是顾家长孙,觉得自己应该有大哥哥的样子,于是刻意表现的很淡定。 真期待开学啊,一生爱出风头的顾家梆梆,迫不及待想跟同学显摆啦。 小石头轻嘬一口汽水,也四下望着,恨不得把影院里的一切都记在脑海,爹娘应该没进过里面,他想记住,回去讲给爹娘听。 “哥,城里真好!”他看着旁边的大石头,眼睛很亮。 大石头点头,“咱们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努力的话,也能干当城里人。” 对此,他很自信。 顾婵和村里别的娘不一样,从不埋怨生活,总是说,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大石头从小在这样的教育下,物质生活是贫瘠的,但他精神是丰裕的,他从不妄自菲薄,对未来充满信心。 深信,坚持学习,会改变自己和全家的命运。 听见少年的话,林昭身子往顾承淮那边偏,男人主动靠过来。 林昭眼睛闪过笑意,红唇凑向他的耳朵,声音轻且软:“少年,鳞爪飞扬,胸蕴山海。大姐把孩子教的很好。” 顾承淮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指腹在她的指节上打转,熟稔又自然。 “你也教的很好。”他说。 四个崽的性子也很好啊。 林昭身子往崽他爹那边一歪,纤柔的肩膀撞上他的,笑容明艳,“娘有大半功劳。” 她从不否认婆婆的功劳。 两口子说话的同时。 小石头似懂非懂,眼神茫然地看着他哥,“哥,咋努力?” “……”大石头被打败了。 怎么努力他说吗,小朋友除了学习还能怎么努力? 正想说什么。 砰! 灯全暗下来。 顾家的孩子们被打过预防针,心里一惊,下意识寻找彼此的手,紧紧拉住,或者抱到一起,相互壮胆。 连年纪最小的龙凤胎也没闹腾。 后面不知道哪一排,有个小朋友哇的大哭。 “呜哇啊!好黑,我害怕呜呜呜——”嗓门儿贼亮。 后台的放映员都听到了哭声。 中年男人什么人没见过,眼睛都没眨一下,按照自己的节奏播放。 银幕亮起。 哭音戛然而止。 在上面滑过一行又一行字的间隙。 二崽隔着云锦舅舅,环住嘴,小声冲他娘说:“娘,我和哥是不是很勇敢?我们第一次来看都没被吓哭。” “是呀,很勇敢。”林昭夸道。 双胞胎笑的眯起眼。 正片开始。 荧幕上的光影在孩子们清澈的瞳孔里跳跃。 他们一个个挺直腰背,小手规规矩矩搭在膝盖上,放在旁边的汽水无人问津,果纸在掌心攥出褶皱,谁都没想起吃一口、喝一口,全副心神被荧幕里的新世界吸引住。 影院不算安静,偶尔能听见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或是某人忍不住发出的惊叹。 没办法,总有人按捺不住,向‘观影需安静’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发起挑战。 但即便如此,孩子们的观影热情丝毫未减,一双双眼睛像盛满了星星。 106分钟转瞬即逝。 片尾曲响起,整个放映厅弥漫着不舍。 转瞬又热闹起来,嘈杂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林昭和顾承淮带的孩子多,不急着往出走,等人走的七七八八,慢悠悠起身。 “好了,出去吧,注意脚下。”林昭提醒着孩子们。 刚看完电影站起来,脑袋还有些晕晕乎乎,像踩在云朵上,又像喝了假酒。 “嗳!”双胞胎异口同声道,声音清脆的像银铃。 “知道了,三婶。” “三婶你也小心。” …… 梆梆知道大崽弟弟的宏大志向,边看脚下的台阶,边问:“大崽,看完电影,你还想开飞机吗?” 他觉得开飞机真的好难好难,需要学好多知识,克服好多好多的问题。 大崽愣了下,肃着小脸,神色坚定,“要!” 梆梆没说泄气的话,拍拍弟弟的肩膀,语气郑重:“努力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到。” 顿了顿,又补充:“三叔是咱家最聪明的人,你是三叔的儿子,你想干什么都能成。” 大崽皱了皱鼻子,毫不犹豫地反驳:“我娘才是最聪明的人。” 林昭尝试抑制嘴角的弧度,奈何根本压不住。 真是她的好大儿,永远觉得她这个娘是最厉害的! 二崽立刻站出来声援他哥,说的很大力:“对!我哥说的对,我娘才是最聪明的,爹都听娘的!” 梆梆被两个弟弟盯的头皮发麻,果断改口:“是是是,三婶最聪明,三婶可是高中生呢,当然厉害。” 双胞胎心满意足,紧绷的小脸重新染上笑。 二崽歪头看他娘,“娘,现在回家吗?” 三点出头开始播放的电影,电影时长不超过2个小时。这会儿也才五点多一点,太阳还高悬着,离天黑还有好一阵。 林昭看着孩子们,声音和缓,“先不回,你们难得来县城,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梆梆等人对县里不熟,说不出想去哪里、能去哪里。 面面相觑,只等对方说话。 见没人说话,大石头忽然往前一步,主动道:“三舅妈,我想去废品回收站,可以吗?” “可以啊。”林昭想也不想地应下,眼带好奇,“你怎么想着去回收站?” “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书。”大石头说。 他爹以前给他从回收站弄到几本书,他很喜欢,想去碰碰运气。 “一般来说是有的。走吧,带你们去看看。”林昭弯腰抱起四崽,用眼神示意顾承淮抱三崽。 顾承淮弯下身,双手卡在小儿子的腋下,稍一用力把人提溜起来,放自己肩头。 不想媳妇儿受累,又从她手里接过女儿。 “走吧。” 不用等走路慢悠悠的龙凤胎,赶路速度加快两倍不止。 不到十分钟,来到废品回收站。 他们人太多,可把门口打瞌睡的中年妇女吓一跳。 “同志,我们想进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书?”林昭边说着,塞过去几颗奶。 妇人收下,颇为熟稔地装好,摆摆手,“进去吧,不该拿的东西别动。” 加更2.1k~ 四十万字啦!! 第94章 “我教你” 第94章 “我教你” 不该动的东西指什么,懂的都懂。 林昭应一声,带着孩子们进去。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出乎意料的整洁。是的,整洁,用这个词来形容,丝毫不夸张。 入目处,搭建一排棚子,棚下是一个个比人高的独立木架。木架子上,各类东西摆放的井然有序。 显然,他们眼前的这些,早已经过仔细分类。 大石头打眼瞧去。 木棚下面,右侧架子上全是书。 他快步走过去。 梆梆等人也走上前。 林昭没过去,站在院子静候,“这里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因为有个话唠社牛战友,顾承淮什么都知道些。 他说:“前段时间刚出台了‘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国家对各类物资,包括废旧物资,实行统购统销。” “废品回收是补充工业原料的重要渠道,进行细致分类也是为了服务于生产需求。” 林昭意外地看着顾承淮,很难相信他会关注这个。 妻子的表情太好懂,男人温声解释:“孙业礼说的。” “和你一个宿舍的那位同志?”林昭随口一问。 “嗯。”顾承淮没多说。 他是爱妻子的男人,也是占有欲强的男人,昭昭说到别的男性,他都要在心里计较一番的。 于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注意力。 “累不累?我去给你找个凳子?” 说着话,就要出去找回收站的那位妇女同志。 林昭拉住他的手,摇头道:“不用,我不想坐,看电影坐了快两个小时,浑身都泛酸,正好站一站。” 顾承淮怕媳妇儿饿着,又道:“饿不饿,饿的话先吃几口桃酥垫垫肚子?” 桃酥是林昭在供销社买的现成的。 “不饿,回去再吃。家里有麻辣兔丁吃,做法我一字一句给大嫂说了,大嫂做饭手艺不错,肯定好吃。”林昭很期待。 顾承淮唇角不自觉上扬,“喜欢吃兔肉?” “喜欢啊,咱家大崽二崽也喜欢。”谁让在娘家吃的那顿兔肉太香,两个崽之前天天念叨着捡兔子。 林昭没忍住跟男人说:“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有次我带双胞胎回娘家,吃了麻辣兔肉,可把两个小朋友香坏了,提过好几次呢。”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双深邃的黑眸始终落在她身上,目光专注深情。 “改天我去多抓几只。”他说。 林昭捏捏男人的胳膊,笑盈盈道:“那就辛苦顾同志啦,到时候我亲自做,保证香的把舌头吞下去。” 顾承淮脸上露出期待,眉宇间皆是笑意。 “你做什么都香,麻辣兔肉一定也好吃,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到时候我来杀兔子,给你打下手,我顺便也学学,要是哪天你想吃又不想做,我可以给你做。” 他会做的菜不多,但都是妻子喜欢的。 林昭避开棚下的孩子们,将脑袋抵在男人的胸口,笑的眉眼弯弯,“好啊,我教你。” 顾承淮垂眸盯着妻子的发旋,右臂环住她的腰,给林昭借力。 “腰累不累?”他声线低缓。 林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上一烫,捏男人腰上的肉,只顾承淮腰腹肌肉紧绷,捏是捏不住的。 “闭嘴!” 顾承淮神情无辜,宠溺道:“……好。” 林昭没理他,看向孩子们,出声说:“给你们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回家。” “好。” 沉浸在书海的大朋友、小朋友抽空抬头回应一声,继续认真找书。 “你觉得……这里能淘到宝贝吗?”林昭侧过头看顾承淮。 顾承淮挑眉,“比如?” “金条之类的。” “……”顾承淮抬手捏眉心,忍不住想笑。 “怎么可能啊?”他无奈道,“哪怕外面那位女同志不存在,这里也不可能有金条。” 没人是傻子。 送到这里的东西不知道经过几道,怎么可能有金条这样的好东西?! 林昭也认为不可能有,就是想起原书里,陆宝珍动不动找到青瓷瓶、金条和字画,想着会不会有意外。 “好吧。” 顾承淮不知道怎么从她话里听出遗憾,摸摸妻子的发顶,笑容温柔缱绻,“你喜欢金条,我来想办法给你弄,别想着捡漏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废品回收站啊。 全是废品! 拿自家打比方,家里的破锅盖烂的用不成了,娘都舍不得当废品卖,可想而之,废品回收站能有什么好东西。 最值钱的也就那些书。 书还得仔细选一选,才能选到有用的。 “我有。”林昭神秘一笑。 顾承淮思忖片刻,眼底闪过了然,“岳父给的?” “嗯。” 真正的男人不惦记妻子的好东西,顾承淮笑道:“好好收着。” 他说:“等以后,我也给你。” 林昭不怀疑他这话的真实性,这个男人什么都舍得给她。 “好呀。” 半个小时后。 林昭和顾承淮面前出现两大堆书,少说也得二十来本。 大石头很不好意思,正想说话,只听林昭道:“就这些?” 梆梆说:“先这些,太多我们拿不动。” 一听这话,林昭便知不止这些。 难得来,她扬手,让孩子们敞开拿。 “你们想要的,全拿过来,有我和你三叔,这么点轻轻松松。” 孩子们眼睛一亮,扭头跑回去。 连龙凤胎也在搬书的行列中,两小只笑的露出小奶牙,可可爱爱。 林昭蹲下看地上的书。 机械类的,医书,名人的手稿、信札……孩子们都挺会选的,选的都是很有用的。 “呀,居然还有一本字帖,是行楷,这字体还怪好看的。该挑什么书,是你提醒他们的?”林昭仰头看顾承淮。 从顾承淮的视觉看,妻子蹲在地上也是小小一只,她眉眼弯弯,笑容好看的胜过世间一切。 他也蹲下,和林昭平视,沉稳的声线响起:“简单说了两句。” 末了,他把书摞起来,去喊工作人员。 这期间,孩子们又搬了些书过来。 门口打瞌睡的妇女同志进来,看到他们挑出这么多,愣在原地。 “这么多?” 林昭看过去,疑惑地问:“有数量限制?” “这倒没有。”工作人员说着,从旁边的筐里拿出秤。 回收站的书按斤卖,收购价是5分,往出卖会加点,8分一斤。 称完重,63斤,也就是5块4分。 林昭多给6分,凑了个整,问道:“有麻绳吗?” “有。”女同志收下钱,往棚子方向走,不多时拿着麻绳出来。 “谢谢。”林昭谢了声,接过麻绳,扭头给顾承淮,“你来捆,专业的。” “肯定是我捆啊。”顾承淮把将地上的书稍做整理,动作利索地捆起来,他在家,这种活肯定他来做的啊。 大石头惊奇地看着三舅舅。 三舅舅在三舅妈面前很不一样。 来回收站是大石头提议的,让三舅舅三舅妈破费,他很难为情,主动道:“三舅舅,三舅妈,刚的钱……” 他一张嘴,林昭猜到他要说什么,出声打断他:“不用客气啊,你亲舅舅送你点书,你用的上就好。” 顾承淮看媳妇儿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看向大外甥,笑道:“听你舅妈的。” 两个大人都这么说,大石头再推脱,显的见外。 他不好意思得红了脸,道谢:“谢谢三舅舅,三舅妈。” 林昭笑,“不用放在心上啊。” 顾承淮捆好书,几个毛头小子各拿一捆,他自己手上拿的最多。 林昭出言:“给我分点。” “我在家,哪能让你拿,你带着三崽四崽。”顾承淮不容置疑地说。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流露出霸道。 龙凤胎自觉去牵林昭的手,两张相似的小脸露出同款笑容,像两只糯米团子。 得。 带孩子吧。 林昭无奈牵着龙凤胎走在前面,后面梆梆几人笑出声。 他们该回大队,宋云锦也要回家。少年满脸意犹未尽,他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看电影,来回收站找书,全是新奇的体验。 “姐,那我先回了。” 说着话,挨个抱大崽二崽,满脸舍不得。 宋云锦嘴上叭叭道:“大崽二崽,你们要是想舅舅,就让你娘带你俩来县里,舅舅带你们去溜冰。” 对龙凤胎,他也是喜欢的,但是三崽四崽年纪小,感觉浑身都软乎乎,抱起来都不敢用力,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 还是大崽二崽这个年纪好玩,精力旺盛,对什么都好奇,和他一下就混熟了,有意思的很。 大崽二崽也喜欢宋云锦这个和小叔年纪差不多的舅舅,两个小朋友点着头。 “知道啦!”二崽声音响亮。 大崽说:“等我家房子盖好,舅舅可以去大队住,我和二崽带你抓知了猴。” 铁蛋提醒他:“大崽,等你家房子盖好,早就没知了猴啦。” 铁锤憨憨的笑着,用毫无攻击力的语气拆他哥的台,“没有知了猴,我们可以带云锦舅舅去抓别的啊。” “……” 甭管抓什么,心意宋云锦收下了,还异常期待,朝顾家人挥挥手,潇洒离开。 别过他,林昭等人走着回村。 孩子们都很兴奋,像是不知道累,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大崽二崽,你们来县里好几回了,要是让你俩自己回,你俩认识路吗?”来妹手上也拎着书,小幅度晃荡着,问笑容灿烂的双胞胎。 “认识啊,只用走一遍,我们就记住了!”二崽脚下速度半点没慢。 他是谁,他可是娘的儿子,超级聪明的小朋友,肯定知道路怎么走啊。 “你走那么快干嘛?”来妹瞧着二崽的小短腿,郁闷地道。 “我娘说,大伯娘会做麻辣兔肉。”馋嘴二崽吞咽着口水,终于给来妹一个眼神,“来妹哥,你吃过麻辣兔肉吗?” 他的表情特好懂。 来妹只看着他的脸,就能想象到,麻辣兔肉多好吃。 “没有啊,好吃吗?” 两人的对话被其他人收进耳朵,梆梆等人脚步加快,围拢过来。 “好吃啊。”二崽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的,“麻麻辣辣的,好吃的,就是……哎。” “我娘说小朋友不能多吃,吃多了会肚子疼。” 铁蛋就问:“小朋友不能多吃,像我这样的大朋友能多吃吗?” 他也就比双胞胎大两岁,为一口肉,努力想把自己放到大朋友行列。 二崽不知道啊,“娘,铁蛋哥能多吃吗?” “也不可以。”林昭嘴角含笑,“我让你大伯娘也做了不太辣的,你们可以吃不那么辣的,同样很好吃的。” 小孩子肠胃弱,最好别吃太辣。 二崽不怀疑好吃,肉呀,哪有不好吃的。 “娘,我和哥能多吃一块辣的吗?”小朋友能品辩出辣的味道更赞,他想吃辣的,于是提前跟娘打商量,拇指和尾指比到一起。 多吃一块没事,林昭点头,“可以。” 二崽冲他哥笑,“哥,我们可以多吃一块辣的!” “嗯,我听到啦。” 想着有肉吃,孩子们腿脚更有劲,脚下生风往家走。 …… 六点出头,在小朋友们开始感到累时,他们终于看见熟悉的村口。 皮毛发亮的大黄等在村口,它旁边是活泼的小琥珀。 “大黄!”大崽远远瞧见两只狗狗,声音比平日洪亮了些,激动地往前跑。 二崽跟着他哥。 “大黄,琥珀,我们回来啦!” 说话间,大黄冲过来,围着小主人转,大舌头舔着他们,尾巴转成螺旋,时不时汪一声,好似在问‘你们怎么才回来’。 看见小主人手上拎着书,用嘴咬住,晃着尾巴往前走。 走几步,又停下,等着林昭几人。 “娘,大黄帮我和哥拿东西!”二崽兴奋地说。 双胞胎年纪还小,亲爹不会不顾他们的身体,兄弟俩的书没多少,还是抬着走。 林昭佯作惊讶,“我看见了。大黄真是个好帮手!” 她前几天就发现,她家的大黄很能干。 大崽摸摸大黄的头,笑容满脸,“大黄,你真是个好帮手。” 好像知道自己被肯定,大黄汪一声。 大崽扭头看林昭,“娘,大黄在回我!” 林昭微笑。 二崽拍拍手,骄傲地说:“我们家的大黄……是全公社最聪明的狗狗。” 琥珀不服,矮墩墩圆溜溜的身子直立起来,前爪搭在二崽的腿上,汪汪叫。 “二崽,琥珀不高兴啦哈哈哈哈。”铁锤咯咯咯笑着。 二崽忙把琥珀抱起来,用脸蹭小奶狗的狗腿,夸道:“琥珀也聪明,是最聪明的小奶狗。” 琥珀用力舔小主人。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进了村。 村里人都已吃完饭,有正在外头唠嗑的人。 瞧见脸蛋红扑扑的顾家孩子,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看完电影回来了,电影好看吗?” “县里的电影院是啥样的?” …… 是的,整个大队都知道顾家三房两口子带着侄子、外甥去看县里看电影了! 二崽一个箭步冲在最前头,小胸脯挺得老高,活像只凯旋的小公鸡。 “可好看啦!讲的是开铁鸟的巾帼女英雄!“ 他边说边张开双臂,在土路上“呼啦啦“跑出个歪歪扭扭的航线,凉鞋踢的尘土飞扬。 大崽不甘示弱地补充:“那幕布有一间房那么宽!“ “对,超大!”铁锤张开胳膊比划着,骄傲地说:“我的好兄弟大崽以后也会开铁鸟的!” 大崽害羞的红了脸。 二崽肚子传出咕咕咕的声响,觉得饿,于是说:“先不说了,我们还没吃饭呢。等我吃完饭再给你们讲。” “你爹娘没带你们在县里吃啊!”大人逗他。 “国营饭店都关门啦。”二崽大声道。 下一刻,小脸笑嘻嘻的,“我家今天有麻辣兔肉吃,我喜欢吃兔兔!” 纳凉的人:“……” 谁不喜欢吃肉,他们也喜欢。 啊不对,顾家又吃肉?! 难怪下午那股味道香死个人。 “二崽,兔子是你爹抓的?”大队长媳妇儿忍不住好奇问。 “不是呀,我姑父送的。”二崽比了个耶,“两只哦。” 话落,按捺不住吃肉的心,蹦蹦跳跳往家里跑。 一进家门,看见顾澜和鱼鱼。 他像个小炮仗般冲过去,说道:“阿澜姐,鱼鱼,我们回来啦。” 小朋友一脸可惜地看着阿澜姐姐和鱼鱼妹妹,“电影可好看了,可惜你们没去。” 顾澜也感到遗憾,但是没办法啊,她有比看电影更重要的事。 “没事啊,等吃完饭你给我讲讲,听二崽讲,和去看过没多大区别,你讲的也有意思。”顾澜秀气的脸上带出笑。 二崽大受鼓舞,咧着嘴笑,“那当然,我最会讲故事啦,我娘说,在讲故事方面,我随我姥爷!” 他的话是真的多,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阿澜姐你知道我姥爷吗?我姥爷特别厉害,什么故事都会讲,你知道孙大圣吗,我姥爷也会讲。” “我姥姥也厉害,她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 顾澜不是第一次听,却很耐心的听弟弟说,时不时露出惊讶的眼神。 “是吗,你姥爷和姥姥都很厉害,怪不得三婶那么厉害。” 林昭进门就听见二崽在吹自己爹娘。 “顾承淮,你儿子好话唠。”她说。 顾承淮颔首,简直不能更赞同,“是很话唠。” 说起来没完没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话。 当娘的觉得自己的崽哪儿哪儿都好,话音一转,又道:“大大方方的挺好。” “嗯。” 大石头听完这两句对话,无语凝噎。 三舅舅,和他以为的,差别好大啊。 加更1.1k~ 第95章 “挖坑” 第95章 “挖坑” 顾父顾母看见所有人安全回来,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听说县里乱糟糟,有学生在闹事,老三和老三媳妇儿带那么多孩子去,他们很不放心,就怕出什么事。 顾母挨个扫过每个人,瞧见他们手里都拿着书,好奇地问:“咋拿回来这么多书?” 林昭出声道:“到回收站淘的,孩子们有用。” 对孩子们有用,顾母无话可说了,“瞧着不少,很贵吧?” 她想着,要是贵的话,他们老两口也掏点,不能全让三房出。 “不算贵,就五块。”林昭语气云淡风轻。 “!” 多钱? 顾母觉得耳朵坏了,五块?!还不贵?!! 难怪以前的人上不起学,书这么贵,谁上的起。 她天天满工分,连上一个月,都挣不下五块。 哪怕这钱数在意料之外,顾母还是说:“这钱我和你爹得掏点。” “不用。”林昭摆了摆手,直言拒绝。 这么一大家子,公婆手里存不下多少钱。 她条件好,不会计较这点。 顾承淮给媳妇儿倒好洗脸水,对还想说什么的亲娘道:“娘,听昭昭的,不算什么。” 自家老三开口,再加上看出儿媳妇是真的不计较,顾母才没再说话。 自从吃过打虫药,顾家的孩子们都蛮注意卫生的,饭前洗手是必须的。 双胞胎带着弟弟妹妹洗手,大崽突然看向林昭,说道:“娘,石头哥和石头弟还没吃过打虫药,你那里还有药吗?” “有啊,等吃完饭给他们。”林昭说。 她目光温柔地望着大儿子,夸道:“大崽真是细心的小朋友,多亏你提醒,不然我差点忘记呢。” 大崽心底暗喜,开心得小脸红扑扑。 小石头皱着脸,小声道:“大崽哥哥,我不想吃药。” 药是苦的。 “打虫药不苦,是甜的,不信你问铁锤,你别怕。”大崽把手放在石头弟弟的肩上,认真地说:“你吃了后,要是觉得不好吃,我给你一颗大白兔奶。” 铁锤点着头,“不苦,甜滋滋的。” 没大白兔奶好吃,但也不难吃。 有一起看电影的友谊打底,小石头和外家的表哥建立起信任,小朋友高兴起来,“好。” 洗完手,林昭等人开始吃饭。 顾承淮给他的龙凤胎冲了奶粉,等奶粉温度适宜,倒进一蓝一粉的奶瓶里,给三崽四崽。 奶瓶是他在海市的友谊商店买的。 两个小朋友双手接过奶瓶,坐在凳子上喝奶,三崽安静乖巧,四崽晃着两条藕节般的腿,时不时咧开嘴笑一下,模样可乖软。 餐桌上。 “好吃的,大伯娘做肉肉好吃。”二崽吃掉肉,小舌头一顶,吐出骨头,不忘给做饭人点赞。 铁锤也觉得好好吃哇,眼睛弯起来,吃的头也不抬,学着二崽,不走心地说一句:“嗯嗯,大伯娘做的肉肉真好吃!” “……”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丰收大队。 “噗——!”赵六娘终是没憋住,哈哈哈笑出声,笑的针差点戳穿手指,停下做鞋,边笑边说:“大嫂,半天不见,你家铁锤成三房的了!” 铁锤反应过来,小脸唰的红透了。 “……娘。”小家伙不好意思地喊。 黄秀兰能说什么,“……吃你的饭吧。” 小铁锤嘿嘿一笑。 二崽被辣到,小嘴巴红通通,嘴上不停嘶啦着,护短地说:“二伯娘,小朋友也是要面子的。” 这话一出,赵六娘更加憋不住了,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抬手擦笑出的眼泪,“……那我不说了。” 二崽这才没再计较。 赵六娘压低声音,看着大嫂,说:“二崽还是个护短的,两个小家伙关系好的像亲哥俩。” 黄秀兰笑着,“毕竟是要一起开大车的好兄弟。” 其他人笑起来。 二崽听见笑声,不明所以地望过来,也跟着乐起来,笑音清脆。 “二崽,小心呛到。”林昭温声提醒。 “知道啦。” …… 在林昭等人吃饭的时间里,顾父把他们带回来的书规整好,放在桌上。 吃完饭,小朋友们自觉收拾碗筷,洗好锅碗后,开始分书。 几个半大小子有商有量的,约定好彼此可以换着看,快速分配好。 见到这一幕,林昭看向身侧的顾承淮,说:“我觉得我以后可能要时不时去回收站淘一淘书,孩子们看起来很喜欢。” 回收站很正规,顾承淮不担心媳妇儿去淘书会有危险,只怕她找太多,累到自己,毕竟县里到大队不近。 “想去也行,每次别选太多,书很重。” 林昭笑道:“我力气大。” “力气大也会累啊。”顾承淮温声道,“我又不在,会担心你。” “我每次选5本书,行了吧?”男人工作性质危险,林昭舍不得他操心家里,声音放软。 瞥见他腕上的小红绳,她嘴角噙笑。 有小红绳到底能放心很多。 顾承淮神色舒缓。 …… 大石头选好书,顾玉成帮忙用麻绳捆好,刚说送他们回去,便见卫向东来了。 大黄汪汪汪叫着,小琥珀也奶凶奶凶地龇牙。 众人立即看向门口。 “爹!”小石头冲过去。 卫向东摸小狗脑袋似的揉揉小儿子的头,然后喊岳家人。 “爹,娘,大哥……我来接两个石头。” 话落,把上次借去的手电筒还给岳父大人。 顾父没说什么,直接收下。 大石头拎着书走过来。 “哪来的书?”稍作打量,最起码得有六七本吧。卫向东伸手接过书,轻松的像捏起几片纸。 大石头说:“三舅舅和三舅妈带我们去回收站,我们自己挑的。” “说谢了吗?”卫向东没客气,反正阿婵同意他上山,等抓到野味再送些来。 “说了。” 卫向东拍拍儿子的脑袋,“回家,你们娘在家等着呢。” 大半天没见两个崽子,阿婵很惦记。 “嗳!” 小石头朝双胞胎哥哥挥手,“大崽哥,二崽哥,我先回了,有空再来和你们玩儿。” “好。”二崽不舍地说,想到小石头特别会打乒乓球,扭头看向林昭,说道:“娘,小石头打乒乓球打的特别特别好,他是你说的那种,有天赋异禀的人,他可以去打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为国争光吗?” 林昭有点懵。 “小石头很会打乒乓球?” 二崽肯定地点头,“对的。” “不信娘问问我哥,我哥从不撒谎。”他拉了拉他哥的手,“哥,你说。” 大崽作证:“是的,小石头打乒乓球很厉害,比梆梆哥都厉害。” 梆梆:(_)→ 他没惹任何人! 林昭捏了捏二崽的小脸,动作轻揉,“娘信你哥哥,也信你啊,我们二崽也是诚实的小朋友。” 二崽心脏扑通扑通跳,嘴角咧开,笑的很开心。 “那娘,小石头可以打乒乓球为国争光吗?” 林昭不太确定。 她仔细回忆原书的内容,好像得等71年,第31届世乒赛,国内的乒乓才重新崭露头角。 这样看,这几年应该是有乒乓球训练的。 她看向顾承淮,眼里带着询问:“崽他爹,你看呢?” 顾承淮唇角微微上扬。 他转头看向小石头,目光认真:“真喜欢打乒乓球?” 胆怯的小石头想躲,但他忍住了,对上大崽二崽鼓励的眼神,硬是鼓起勇气,朝三舅舅点了点头:“喜、喜欢。”声音细如蚊呐,却透着坚定。 打乒乓球。 他喜欢的。 胆小的小外甥眼睛亮晶晶的,能看出是真的喜欢,顾承淮当然会替他想办法,“我明早打电话给战友,先打听打听情况。” 他的话才落,双胞胎像两颗小炮弹冲到小石头面前。 二崽捧住他的脸,兴奋地直蹦哒:“打乒乓球,为国争光,石头弟,等你去比赛,我让我娘带我去看!” 大崽也很高兴,小大人似的拍拍小石头的肩膀,“小石头,你肯定能行。” 顾承淮:“……” 林昭瞥到崽他爹脸上的无奈,失笑道:“大崽二崽,你们爹说的是打听打听,事情怎么样还没定,你们高兴的是不是太早啦?” 要不叮嘱,这两个小喇叭准能把消息,传遍整个生产队。 大崽愣住,“啊?可爹说要打听,不就是十拿九稳了吗?“在小家伙心里,亲爹简直无所不能。 二崽眨巴着黑亮的大眼睛,小嘴叭叭的:“就是就是!我奶说爹又聪明又厉害,是老顾家的骄傲!爹想办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顾承淮眯起眼。 这到底是夸他,还是给他挖坑? 一旁的顾玉成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逗侄子:“那要是办不成呢?“ “办不成?“二崽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灵光一现,“那肯定是爹没用心!我会告诉娘,让娘批评爹!“ “噗——“顾玉成笑出声,又故意问:“怎么不告诉你爷奶?“ 二崽一脸‘二伯你真笨’的表情,“因为爹是爷奶的骄傲呀,爷奶才舍不得说爹呢!“ 赵六娘觉得好笑,促狭地看着二崽,“你怎么知道,你娘舍得说你爹?” 二崽这下被问住了,蹬蹬蹬跑到林昭面前,漆黑明亮的眸子盯着她,“娘,你会吗?” 压力给到林昭。 “我帮理不帮亲啊。” 怕崽崽听不懂,又转成大白话,“谁有理我帮谁。” 双胞胎觉得娘说的没问题。 二崽笑嘻嘻的,超级自信的小朋友说:“娘肯定站在我这边。” 林昭:“?” 她有这么说吗!? “因为我肯定最讲理啊。”二崽补充道。 铁蛋一脸懵逼,“讲不讲理是自己说了算吗?” 二崽比他还懵。 “不是自己说了算,那是谁说了算?” 铁锤觉得好兄弟说的有道理,像刚从树上掉落的板栗,浑身都是刺,“二崽说什么就是什么,哥你没二崽聪明。脑瓜呆的小朋友……要听脑袋聪明的小朋友的!” 铁蛋不认为二崽比自己聪明,他气的捏弟弟的脸,说:“我哪里没二崽聪明!我比二崽大,比他知道的多,我很聪明……” 这家伙到底是他弟,还是二崽的弟,气死他了! 铁锤被捏的哇哇,嘴巴也没饶过他哥。 “你就是没二崽聪明,二崽比你认识的字多!” 晴天霹雳。 “……”铁蛋竟无言以对。 见铁锤被捏,双胞胎去解救他们的好兄弟,铁锤被成功救出。 “铁蛋哥,你羞羞脸,你欺负小朋友!”二崽皱着小脸,用手指抹着脸,羞铁蛋。 小石头和双胞胎、铁锤年纪差不多,原本的好兄弟三人组,在所有人没注意的角落,悄悄变成四人组。 “羞羞羞!”鲜少大声的小石头音量忽然拔高。 铁蛋被亲弟弟的话打击到,二崽比他认识的字都多?这不行,他可是哥哥啊! “梆梆哥,我用一下你的语文课本,我要学习!” 话落,冲进房去。 黄秀兰惊了下,她那不省心的大儿子知道学习了?! 好事呀。 她知道该怎么拿捏贪玩的铁蛋啦! 卫向东从大石头口中得知,什么是乒乓球,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他用贫瘠的大脑想了又想,都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打来打去有什么用。 看出小石头喜欢,他也没说扫兴的话。 “承淮,那什么乒乓球的事,就劳烦你打听了。”卫向东打算回去也了解下,但他那些兄弟也都是乡下的,怕是也不知道。 顾承淮颔首,“放心。” 这时,林昭想起什么,从边上的竹筐中,取出装着火柴盒材料的布包,走向大石头,把布包和之前那500个合格产品的钱给他。 “这是新领的材料,还有结算的钱,回去给你娘。” 大石头郑重接过,说道:“嗯,谢谢三舅妈。” “给你娘说,慢慢糊,别太急,身体重要。”林昭担心大姑姐不顾身体糊火柴盒,不放心地说。 “嗯,我们都会监督我娘的!”大石头心口暖融融。 林昭笑笑,“你是懂事的,有你看着我放心。” 细心的大崽提醒道:“娘,打虫药!你忘给石头哥和石头弟打虫药了。” 还真忘了。 “又忘了,我去取。”林昭意思意思回一趟屋,从储物指环里取出两颗打虫药,拿着出了屋子。 交给大石头,又告诉他注意事项。 “谢谢三舅妈。”大石头道谢。 说完正事。 卫向东没多耽误,带着两个儿子离开丰收大队。 等他们离开。 顾母看向林昭,满脸想压却怎么也压不下去的激动,“老三媳妇儿,那糊火柴盒的活不是一杆子买卖?!” 林昭知道婆婆心里高兴,笑道:“是,只要不出意外,会一直有。” 最起码近五六年能一直干。 “好事啊。”顾母拍了下大腿,满脸感激地看着老三媳妇儿,“昭昭啊,阿婵没在,我替阿婵谢谢你。” “谢什么啊,真心换真心,大姐默默帮衬我几年,我要是什么不做,都不好意思见她。”林昭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纯粹是赶巧了,至于她给大姑姐,那也是大姑姐积攒的福报。 “承淮不在,阿婵帮衬你也是应该的。”顾母说道。 这是她的真心话。 她也是这么教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的,分家了也是一家人,能帮的必须帮。 军嫂不好当啊。 顾母不认为林昭把糊火柴盒的活给阿婵是应当的,老三媳妇儿愿意给是她有心,她会记下这份情,也替阿婵高兴。 女儿女婿刚分出去,正是缺钱的时候,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而且。 阿婵悄悄告诉她,可挣的不少咧。 还说,等钱到手,给她三弟妹买个城里姑娘戴的丝巾当谢礼。 …… 卫家父子三人不放心顾婵独自在家,走的飞快。 大石头闷头走路,没吭声,小石头更是不会说话。 终于。 在天黑前,卫家父子仨回到家。 大石头走在最前头,到家后,他抬手敲门。 “娘!” 顾婵还没睡,听见大儿子的声音,脚下生风地出房间门,打开只能当摆设的院门。 “回来了,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她问了句废话。 卫向东不觉得是废话,这是媳妇儿关心他的象征。 “没事,一路顺利。” 顾婵哪是问他,分明是在关心两个儿子,“大石头,小石头,你们今天咋样,电影好看吗?” 大石头点头,“好看。” 小石头小半天没见他娘,很黏她,凑到娘身边,小声说:“电影好看,讲的是女飞行员的故事,娘你知道飞机吗,就是铁鸟,大崽哥说……他以后要开铁鸟飞上蓝天。” “三舅妈给我们买了汽水。娘,汽水真好喝,但是不好拿。”不然就给娘带回来了! “三舅妈问我们想去什么地方,哥说想去回收站,三舅妈又带我们去回收站找书,我们找了好多书,了五块钱。我们和大崽哥二崽哥他们说过,要换着看。” “娘,我还和大崽哥二崽哥打乒乓球了,我喜欢乒乓球。” “回家前我们还吃了麻辣兔肉,是大舅妈做的,很好吃。” …… 榜样的力量是非常有力的。 胆小腼腆的小石头,和话唠二崽只待了一下午,话变多了不止两倍。 顾婵瞠目结舌。 这还是……她的小石头吗? 连大石头都惊愕不已。 他眼神陌生地看着弟弟,“二崽的魅力那么大?只一下午,你话怎么变这么多?!” “我以前为了让你多说几句话,揍也揍了,骂也骂了,怎么没见你听半句?” 小石头低下头,眼神闪躲,又变成那个沉默安静的小乌龟。 好半晌,才吱唔道:“没,没什么好说的呀。” “……”大石头听的直咂舌,“干脆把你送丰收大队算了。” 小石头抬起头,神色期待。 他小脸微红地对着手,腼腆地说:“可以吗?白天把我送过去,晚上再接我回来,行吗?” 顾婵忍俊不禁,小朋友都这样,一会一个想法,真要送过去,也可能会闹着要回家。 卫向东弯腰,大手叉住小儿子的胳肢窝,双臂用力,不算重的小家伙被他丢出去,又稳稳接住。 小石头瞬间忘记正说的话,笑声清脆,“爹,还要!” 本意是惩罚他的卫向东:“……” 瞬间下头。 才不满足他,把人放下。 大石头觉得亲爹和弟弟一样幼稚,把三舅妈给的……糊火柴盒的辛苦钱给顾婵。 “娘,三舅妈让我带给你的钱。”又递上装材料的布包,说道:“这是新的材料。” “我三舅妈说,让我们监督你,不能为了挣钱不顾身体。” 顾婵先接住材料包,小心放好,才说:“我知道。” 随后,开始点钱,倒不是信不过三弟妹,她三弟妹坦坦荡荡,不屑拿别人的钱。 而且,本就是昭昭介绍的活,哪怕她拿走一半,顾婵也不说啥。 她点钱,是因为喜欢点。 顾婵数了数,总共九块九毛八分。 除卫向东糊坏的那个,一毛没少。 “向东,咱俩两天挣了将近十块!”她高兴地说,和男人分享着喜悦。 小石头见家里有钱了,眼睛一亮,小声道:“娘,我想要一副乒乓球拍。” 他才五岁多,被爹娘和哥哥保护的好,不知道挣钱难,见家里有钱,就提了。 顾婵侧头看向他,没训斥孩子,而是问:“是你三舅舅给大崽二崽带的玩具吗?” “那不是玩具。”小石头纠正着他娘。 二崽说的什么竞赛的,他没记住,只记得那不是玩具。 “好,不是玩具。”顾婵顺着小儿子,“不知道供销社有没有你要的乒乓球拍,如果有,娘给你买。” 要是以前她肯定不会买,因为钱要在刀尖的,现在有糊火柴盒的活,每月有收入,小石头又难得想要什么东西,她想满足孩子,大不了她和孩子爹多辛苦点。 “供销社没有。”大石头道,“乒乓球拍是三舅舅在海城买的。” 顾婵表情为难,“那难办了。” 不知道承淮回部队经不经过海城,要是不经过…… “娘,大崽和二崽下午教我们打乒乓球,小石头很会打,二崽说乒乓球打的好,以后可以参加比赛,为国争光。”大石头说。 今天下午,他第一次见弟弟那么喜欢某个东西,他整个人都变了,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他不想让弟弟失望,所以想为小石头争取一下。 哪怕弟弟以后打不出什么名堂,能让小石头变得自信点、开朗点,他也觉得值得。 小石头没看懂他哥的良苦用心,傻乎乎地笑着,“二崽哥说,打比赛会有奖金,和当工人差不多。” “娘,要是我赢了比赛,奖金全都给你。” 大石头嘴角抽搐。 咦,想的真久远。 顾婵结合两个儿子说的,好不容易听明白,说道:“买,娘和你爹想办法给你买。” 至于其他的,等承淮打听出来再说。 她是亲娘,哪看不出小石头……对乒乓球的喜欢。 孩子喜欢,当娘的怎么着都得给创造条件。 顾父顾母没亏待过顾婵,顾婵也不愿辜负自己的儿子。 …… 顾家。 大崽二崽慢吞吞洗完澡,顾承淮寻思累了一整天,他俩该回屋睡觉了吧。 但是,两个崽没有。 小哥俩换上背心短裤,脚下踩着布。 大崽抱着他、二崽和龙凤胎去县里穿的衣服,二崽手上拎着他和他哥的塑料凉鞋…… 两个小朋友要在院子洗衣服。 顾承淮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打转一圈,“现在,洗衣服?” “对啊,我娘说今天的事今天做。”二崽瞧他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顾承淮少见多怪。 敷衍地回亲爹一句。 他把凉鞋放旁边,和他哥抬出大木盆,用葫芦瓢一瓢一瓢往里面倒水。 加更2.5k~ 今天章节很肥叭,嘿嘿。 觉得本书还不错的宝子,能给作者个五星好评鼓励嘛,先谢谢你们啦~(e`) 第96章 “噶了” 第96章 “噶了” 顾承淮看不下去,拎起装满水的木桶,把水倒进大木盆。 “谢谢爹。”二崽礼貌地道谢,问道:“爹,能帮我在小盆里再倒点水吗?” “……”你还怪礼貌的。 顾承淮腹诽着,给他的小木盆倒水。 二崽蹲在那里,哼哧哼哧洗他和他哥的凉鞋。 走一天土路,小朋友的凉鞋黑得没眼看,爱干净又强迫症的双胞胎忍不了半点。 瞥见顾承淮还在,二崽抬头看他,“爹,你去忙你自己的呀,看我们干嘛。” 还以为他爹怕他们洗不干净,小朋友皱起小眉头,“我和哥会洗衣服,能洗干净!” “……” 顾承淮瞅了瞅他的脸皮,看着不厚啊,那怎么会觉得他在看他们? “你想太多了,我没看你们,我在等我媳妇儿。”他淡淡地说。 话说的再冷,也没影响他在两个儿子边上熏艾。 夏夜的蚊子还是很毒的,小孩子皮肤嫩,被咬到会很严重。 他媳妇儿会担心。 大崽闻到艾草的熟悉味道,洗衣服的动作微顿,看向他爹,说道:“谢谢爹。” “谢谢爹。”二崽和平时一样,追随他哥的脚步,变脸变的很快。 顾承淮没想帮两个儿子洗衣服,他觉得他早晚得回部队,过多干预孩子的习惯不好。 再说,他们是男孩子,不能太娇气。 相比村里的其他孩子,他俩日子过的很好了。 亲爹不说帮,顾家其他人更不能帮忙洗。 铁锤拿上他的小衣服出来,笑呵呵的,“大崽,二崽,我和你们一起洗,” 大房屋子,黄秀兰撩开竹帘一角,鬼鬼祟祟往外瞧,对身边的顾远山说:“看看你儿子,一下长大了。” “大崽二崽真是个好榜样,他们回来住,铁锤啥事都学他们,根本不用我费心。” 顾远山直男式提醒:“等三房的新房盖好,他们要回去的。” “哎呀你好烦。”黄秀兰脸上瞬间没了笑,“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 “行行行,你慢慢高兴。”顾远山摇晃着蒲扇离开,草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音。 …… 主屋。 顾父又在翻那个破字典,三崽窝在他爷旁边,清澈透明的黑眸盯着字典瞧,四崽睡的像个小猪崽。 “阿婵有糊火柴盒的好事,又分家了,我总算不用操心她了。”顾母给孙女扇风,手晃动的幅度颇大,风能吹到顾父和三崽身上。 大闺女日子好过,她难免会想到小闺女,也不知道杏儿怎么样了,瞧见三崽四崽在,她没多说。 “嗯。”顾父嗯一声,头也没抬。 顾母也不觉无趣,又说起别的事。 …… 林昭正在洗澡。 照例唤出神秘抽奖大转盘。 任务栏结算、更新。 【提前备好汽水糕点,观影体验+120%!奖励:120积分。】 【带孩子们看完一场电影,奖励240积分。】 【外甥女送的肉,香到舅舅舅妈心坎里,奖励100积分。】 【慧眼识珠,在回收站淘到宝贝,奖励500积分。】 【小工结算(火柴盒),奖励200积分。】 【每个梦想都值得肯定、值得支持,发掘人类幼崽(卫岩)的体育梦,奖励100积分。】 …… 日常任务结算完,总积分:1695。 “嚯,赚大了!”林昭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划出1000积分,投入抽奖转盘。 指针飞速旋转,她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渐渐地,转盘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格散发着淡淡青芒的奖励上—— 「异世界灵植·青络根(初级) 外观:淡青色半透明根须,缠绕银色纹路,似有生命般微微脉动。 作用:温和调理脏腑机能,增强基础代谢率。简言之,温养身体,延年益寿。 用法:研成粉末,混合蜂蜜水服用。」 看完这东西的说明,林昭眼底闪过星光,惊喜来的猝不及防,她脑子短暂的空白一瞬。 啊啊啊啊她爹的救命药!!! 林昭激动不已。 她爹娘感情深厚,两人少年相识,在一起生活三十多年了,从来没分开过,不管谁出事,对另一人都是致命打击。 她最担心亲爹,因为在她记忆里,她爹身体是真的不好。 而她娘呢?她娘因为力气大,从小没亏待过自己,身子骨相当不错。她以前听她娘说,她生完她大哥时,她爹专门请厉害的老中医给她调理,那老中医都意外她的身体状况好,少见的好! 她娘打小告诉她,找对象要参照她爹找,找本身就很好很好的人,这样日子不会差。 她就是参照她爹找的。 林昭对顾承淮很满意,他们结婚几年,在一起时间满打满算其实连一年都不到,但男人值不值得,她还是能感觉的。 他全心全意对她。 这么想着,林昭嘴角绽出甜甜的笑。 心情大好,她索性又豪掷500积分,再抽一次! 「中级祛疤膏 成分:萃取灵植精华,融合古法炼制技艺,蕴含修复因子。 质感:细腻柔滑,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功效:淡化新旧疤痕,促进肌肤再生。 用法:清洁疤痕部位,取适量膏体轻柔打圈按摩;每日早晚各一次,坚持使用效果更佳。」 嚯! 嚯嚯嚯!! 得偿所愿了这是! …… 顾承淮听见洗澡间传出的哼歌声,声音很细小,他耳朵好,还是听见了。 他稍微靠近些,嘴角微勾。 林昭抱着脏衣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男人,愣了下。 “你站门口干什么,吓我?” “就不能想点好的?”顾承淮眉宇间流露出无奈,接过她手里的衣服,先放到旁边,示意林昭坐下,取下她脑袋上包头发的毛巾,耐心细致地给妻子擦头发,嘴上不忘回应她的话,“不能是难得听你哼歌,我觉得好听,想凑近听?” 林昭还没说话,二崽眼睛咻的亮起。 “娘哼歌?”他洗好了凉鞋,正在和他哥搓衣服,大概用手碰脸了,脸颊上有泡沫,“我都没听见。” 小朋友满脸控诉,“爹,你都不叫我!” 大崽也幽怨地看着亲爹。 林昭怕两个崽闹自己,忙说:“你爹听错了,娘没哼歌。” 小朋友相信娘说的任何话,齐刷刷哦一声,继续洗衣服。 大崽瞧见娘换下的衣服,说道:“娘,等我和哥洗完三崽四崽的衣服,我帮你洗。” “这么好啊。”林昭笑道。 “娘也好啊。”大崽觉得娘辛苦,得上班,下班也没歇着,还带他们看电影,去回收站。 “嗯嗯,娘最好!”二崽很赞同,“娘,我也帮你洗。” 村里别的小朋友的娘都舍不得带他们去看电影,也舍不得给他们买汽水、买书,他娘最好,他也要对娘好。 “不用你们洗,我给你们娘洗。”顾承淮眉头微微一皱。 他在家,哪能让两个崽抢他的风头。 林昭笑的不行。 大崽二崽觉得爹洗也一样,只要别让娘辛苦。 “那等爹回部队,我和二崽帮娘洗。”孝顺大崽主动道。 “嗯。”顾承淮丝毫没觉得,儿子给媳妇儿洗衣服有什么问题,俩小子都快六岁了,他媳妇儿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理应帮忙做事。 “你俩要听你们娘的话,要是有人欺负你们,给我打电话。” 二崽还记得娘带他们去邮局给爹打电话的事,他对电话非常好奇,整张脸都亮起来,像个熠耀的小太阳。 “爹,你能给咱家装个电话吗?” 林昭好笑地摇头,没说装电话很贵,只说:“装电话得通电啊,大队没通电的话,装电话也没用啊。” “啊?”二崽失落,身后的隐形小尾巴都耷拉下来。 “爹,那大队啥时候能通电呀?”他眼巴巴地看着亲爹。 顾承淮:“……” 真当他无所不能啊。 大崽把涮干净的衣服放进干净的盆里,也冲他爹说:“要是能早点通电就好啦,方便,这样娘就不用摸黑点灯,就不会撞到腿了。” “你娘撞到腿?”顾承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疼地看着媳妇儿。 他是那种,自己中一枪都不会皱眉,媳妇儿手上破个口子都忍不住心疼的妻奴。 “没……”事啊。 后面两个字还没吐出来,林昭的话被二崽截断。 “是啊,四崽半夜醒来要尿尿,娘醒来点灯,然后撞到腿了。”他的脸皱成一团,被陆宝珍咬那么狠都没说半句疼,倒是心疼他娘。 小朋友擦干湿手,冲过来抱住他娘,脑袋在他娘身上蹭蹭。 大崽也想抱娘,不过他觉得是哥哥,是大朋友了,不好意思去,待在原地继续冲衣服上的泡沫。 “都怪我睡太死了,不然我可以帮娘点灯,我眼睛很亮,黑乎乎都能看见。” 二崽不服输,“我眼睛也很亮。” 顾承淮当下没说什么,打算明天去找杨钧之,问问大队通电的事。 “没事啊。”林昭无奈地说。 睡的正迷糊,谁都有可能磕到碰到啊。 “有事。”大崽肃着小脸。 二崽赞同地点头。 他娘皮肤白白的,碰撞到很可怕的,青青紫紫,看着就疼,他不想娘受伤。 “……” 顾承淮也觉得有事,“以后你们看着你娘,让她干什么事小心点。” 双胞胎小脑袋点的飞快,发旋儿转得像个小旋风中心。 二崽想起爹让他们打电话的事,说道:“爹,打电话要钱钱,我和哥没有。” 他眨巴着大眼睛,脸上的意思不要太好懂。 顾承淮嘴角抽搐,“我给你俩留一块钱备用。” “一块钱是多钱,能打几次电话?”二崽追问,想着能多要一点是一点,多要的他可以给娘呀。 顾承淮可不知道儿子心里的弯弯绕绕,“一两次。” 看通话时长。 时间长就一次,时间短就两次。 “不够呀!”二崽不客气地说。 大崽看弟弟一眼,没吱声。 作为亲哥,他知道二崽什么意思。 顾承淮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似笑非笑地看着二儿子,“只是以防万一,不是让你们天天打。” 他每月就几块的零钱,还要给昭昭买东西呢,不能随便霍霍。 顾营长在心里斤斤计较。 “好吧。”没要到更多的钱钱,二崽也不生气。 外面有暖风,头发干的很快,顾承淮收起毛巾,到边上给媳妇儿洗衣服。 洗的是外面穿的,里头穿的得趁没人的时候洗。 他一走,二崽搂住林昭的脖子,粉嫩的嘴巴凑向她的耳朵。 “娘,这次没要到,下回我再要,要到的钱都给你。” 林昭横抱起二崽,将他的小身体往上掂了掂,笑道:“你别费心了,你爹的钱都给娘了,他手上的那点还要给你们买礼物呢,你们爹是大人,手上不能没有钱,是不是?” 二崽第一次被娘这么抱,兴奋的小脸通红,整个人神采飞扬,嘴里溢出一串笑音。 “是!” 他眼睛亮晶晶的,“娘,你力气真大。” “是啊,娘随你姥姥。”林昭嘴角含笑。 二崽笑容灿烂,问:“娘,我是你儿子,我怎么没随你?” 他举了举胳膊,羡慕地说:“我也想要大力气。” 林昭觉得好奇,“你要大力气做什么?” “上山打老虎,怎么样?”二崽语气兴奋,挥舞着小拳头,掷地有声。 好似回旋镖飞回来,射中林昭的眉心。 不愧是她儿子。 她爹说,她小时候也闹着上山打老虎。 “……不怎么样。”林昭一口否决。 “老虎没有招惹你,你打它干什么。”她轻轻捏住儿子秀气的鼻尖,“小坏蛋。” 还打老虎呢,不怕被老虎一口吞了! 二崽嘿嘿一笑,“好吧,我不打了。” 不过,他还是想有大力气,打架一个顶三个。 见他哥要开始晾衣服,他催促着,“娘,你先放我下来,我要帮我哥。” 林昭心中感慨,不愧是同时降生在这个世上的亲兄弟,感情真好。 她放下二崽,站起来,走过去帮几个崽的忙。 晾衣绳对小朋友来说,有点高。 “谢谢娘。” “谢谢三婶婶。” “不用谢。”林昭勾唇轻笑,见衣服上的肥皂沫被冲洗的很干净,嘴上夸道:“洗的真干净,辛苦啦。” 大崽被夸的很高兴,脸上布满笑,“不辛苦的。” 他喜欢做事,他多做,娘就能少做。 小朋友手上力气小,衣服上还有水嘀嗒嘀嗒,林昭顺手拧干,手指张开抓住衣领,手腕那么抖几下,把衣服挂好。 “今天玩了一天,你们该睡觉了。” 二崽歪头,“娘,今天不用涂药?” 他说的是他的手。 “要涂。” 闻言,大崽说:“娘,我和二崽先刷牙,等下再给他抹药,可以吗?” “可以。”林昭不得不承认,她家大崽真是细心又妥帖,纯纯的小暖男,有这么个好儿子,真能为她省不少事。 趁她回屋取药膏,双胞胎和小铁锤蹲在院子的出水口,认认真真刷牙。 林昭没催小朋友,让他们慢慢刷,看着儿子的眼神充满骄傲。 她的儿子真棒。 顾承淮望见这一幕,眼神无比柔和。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林昭回望过去,唇角翘起。 崽他爹在,她不可能拿出抽到的祛疤膏,给二崽涂的还是他在县医院买的。 “好啦,去睡吧,明早还得早起。” 接连几天被拉着锻炼,大崽二崽知道亲爹有多魔鬼,怕睡不够,赶忙去睡觉。 回的还是主屋。 顾承淮表示很满意。 …… 翌日。 顾承淮把林昭送到供销社门口,扭头去邮局打电话。 电话拨过去,嘟嘟嘟几声后。 话筒传来一道失真的男声。 “哪里找?” 顾承淮开口:“顾承淮。” 先报上家门后,他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地喊:“云谏?” 电话那边的人愣了下,继而笑开,声音爽朗,伴随着电流声失真到刺耳。 “承淮?” “你居然想起我了,稀奇!啥事?”云谏开门见山地问。 他这个战友沉默寡言,没正经事,绝对不会打电话。 总不能找他唠嗑吧! 顾承淮也没啰嗦,直言道:“我有个外甥,对打乒乓球很感兴趣,现在……什么情况?” 乒乓球? 云谏还真知道些消息,心说真不赶巧。 战友怕是要失望了。 有些话不好在电话里说,怎么让对方听懂是关键,也不知道他们在战场的默契还在不在? 他说:“鹰被射穿翅膀,掉江面上了。” 噶了! 听到这话,顾承淮秒懂。 这是,连体委系统也混乱了的意思。 “懂了。” 云谏一乐,不急着挂电话,反正是家里的电话。 “你外甥几岁?” 顾承淮说:“五岁多。” “要是真喜欢,先让他进少年宫学,这种情况总有结束的时候,到时候再往……使劲。”云谏家里有人在体委系统里,知道上面某首长很关注这块。 他觉得,过不了几个月或一年,就能恢复正常的训练。 “谢了。”顾承淮说了句谢。 “嘿,自家兄弟,这么客气见外了啊。”云谏不高兴地说。 当年在战场上,要不是承淮拉他一把,他就不是胳膊受伤了,命肯定得留下,一条命的恩情,在他心里顾承淮是他兄弟,兄弟见外他肯定不高兴。 顾承淮眼底闪过无奈,说道:“我外甥要是真能走到那一步,还找你。” 云谏顿时满意。 “放心,交给我,这么点事还是能给咱外甥办好的!” 顾承淮:“……” 加更1k~ 有点点卡,先顺顺哈。 第97章 “被举报” 第97章 “被举报” 结束通话后,顾承淮去县政府大楼找杨钧之,打听大队通电的事。 杨钧之不负责这块,但是也知道消息。 毕竟通电是全公社的大事。 “通电?马上了,再等等,按照计划,咱公社的各个大队下半年会通电。” 顾承淮原本还想,要是大队没通电计划,他要想想办法,没想到这么巧,全公社有通电计划。 “知道了,多谢。” 杨钧之一拳砸在顾承淮肩膀,没好气地说:“谢个蛋。” 他只回答个问题,有什么好谢的。 “习惯了。”顾承淮轻笑,“毕竟家里有四个崽,我媳妇儿说,让我做个好榜样。” 杨钧之无语,“你是在显摆?” “很明显吗?”顾承淮挑眉。 “……” 杨主任快气笑了。 “欠我的饭还没请。”他决定狠狠宰顾承淮一顿。 顾承淮:“想在哪儿吃?” 杨钧之懵了。 “怎么着?还能选?”他嘴角微挑。 “嗯。”顾承淮淡淡道,“两个选择,要么国营饭店,要么上我家。” 杨钧之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做?” 打趣归打趣,他不认为战友会进厨房,厨房和他一点也不搭。 “不是我做,难不成我媳妇儿做?想的怪美。”顾承淮神情意味深长。 “?” 杨钧之听的直咂舌,失去淡定,“你还会做饭,真的假的啊?” “很奇怪吗?”顾承淮语气淡淡的反问,眼里是掌握一切的沉稳。 “奇怪!怎么不奇怪!你又不是炊事员!”杨钧之觉得离谱到家了。 “你还专门学做饭?”他震惊的不行,“你信不信要是你手下的兵知道你会做饭,他们肯定比我反应大。” 顾承淮不以为意。 他不是只在乎面子,不在意媳妇儿感受的男人。 家务不是媳妇儿一个人的,他也是家的一份子,经常不在家已经很愧对媳妇儿孩子了。 要是再两手一摊什么都不干,不如别回来,在家更闹心。 “我在意吗?” 杨钧之知道战友家正在盖房,他们一家子搬去老宅,哪有招待他的地方,笑道:“以后有机会再尝你的手艺,记住啊,算你欠我一顿。这次咱们去国营饭店,我请你和弟妹,把你家四个崽都带上,怎么样?” “上次是见过面,但是没说几句话,这次有你在,重新认识下,你别多想啊,我说的是你家的崽,我媳妇儿听说你家有两对双胞胎,很好奇,一直说想见见。” 顾承淮能多想什么,连战友都不能信,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他也想把昭昭介绍给杨钧之夫妻。 毕竟自己离的远,要是真出事,还得找战友才行。 “好。” 顾承淮没跟杨钧之争谁请客,到时候让二崽把人缠住,他去付钱就行。 聊完正事,顾承淮想到还得去卫家回话,约好下次吃饭的时间,没多耽误,告辞离开。 到卫家,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姐姐姐夫。 卫向东脑子活,瞬间听明白三舅哥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得送小石头去少年宫学打乒乓球?” “看你们的意思。”顾承淮不会多干涉,他只是舅舅,关乎小石头的未来,他不能反客为主。 “可以提前了解,但是全国形势不好,少年宫接下来会是什么走向,没人知道。” 以目前的形势,他猜测少年宫的学习内容会变,往红色文艺宣传队方向偏移,但这是暂时的,体育运动早晚会重新重视起来。 顾婵和卫向东脑子犹如一团浆糊。 “少年宫,县里有吗?”卫向东问。 “县里没有,省城有。”顾承淮回来时经过省城,他知道有。 顾婵两口子更懵。 他们连县里都很少去,省城离他们更远。 空有一颗成全孩子的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口子满脸为难。 顾承淮也明白。 “我请朋友新买了一副乒乓球拍,等到了给小石头。姐夫,你在家给他做个乒乓球桌,他喜欢,让他自己没事先练着。” 自己熟悉熟悉,以后有机会,好过什么也不会。 他没说找相关资料,还没到这一步,饭得一口一口吃。 卫向东听妹夫的,“好,我有空就做。” 二崽那个话唠把尺寸都兜出来了,他不用再问。 顾婵帮不上什么忙,只说:“我给你把钱。” “不用。”顾承淮出声。 那是亲外甥,要钱像话吗。 昭昭说,大姐帮家里很多,提到她就夸,他的战友遍布全国,能了解到的消息也多,不能不帮。 “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告诉你们。”他强调。 至于说,小石头在这一行能不能有什么建树,顾承淮并不在意。 好比种一棵果树,谁也没法肯定……它一定会结果啊。 顾婵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谢你啊承淮。” 顾承淮还是那一句:“小石头是我亲外甥。” 这要是旁人,他也会帮,但是肯定不会这么帮。 大石头知道弟弟的事麻烦三舅舅了,狠狠把他的好记在心里。 他现在报答不了三舅舅一家,但是等他长大,他会好好对四个崽,把他们当亲弟弟、亲妹妹。 “谢谢三舅舅。” 瞧见旁边傻乐的弟弟,他拍拍小石头的背,“嘴巴被浆糊糊住了?道谢呀,三舅舅给你买乒乓球拍,还帮你留意消息。” 大石头觉得他弟真是个小呆瓜。 “谢谢三舅舅。”小石头小声说。 顾承淮今天没穿军装,小朋友不那么敢靠近,他之前主动要抱抱,也是因为看见他穿着军装。 他年纪小,但也知道,穿绿军装的都是……保家卫国的好人。 说完话,顾承淮没多待,回了丰收大队,家里在盖房,他得盯着,还有四个崽。 卫家院子。 顾婵对两个儿子说:“你们三舅舅对你俩好,你俩要记住,听到没有?” 两个石头回答的斩钉截铁。 “听到了。”他们不是白眼狼,知道谁对他们好。 小石头仰头,迎上他爹的眼睛,“爹,我以后可以在咱家院子打球?” “是。”卫向东伸手抹掉小儿子额头的汗,说道:“等乒乓球拍到,你就可以练了,让你哥陪你。” 大石头想到弟弟打起球来狂热的样子,撇了撇嘴,并不很想当陪练。 打一会浑身是汗,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小石头并不知道他哥的心思,腼腆地笑了。 卫向东找人做大门,木材用的是木匠家的,了两块。 钱给的稍微多了点,但是他要的比较急。 家里没大门不行,阿婵睡不安稳。 “我今天把院墙垒高。” 顾婵提醒:“再往上头插上尖石头。” 其实碎瓦片更好,但是瓦片得钱买,用石块也一样。 “我心里有数。”卫向东说道。 他会时不时上山,晚上会晚回来,家里必须守好。 …… 顾承淮回到家,停放好自行车。 梆梆凑过来,笑着说:“三叔,我想骑自行车。” 闻言,顾承淮顺手把后座的软垫子卸下来,免得被弄脏,“骑吧。” “谢谢三叔!”梆梆喜的不行,推着自行车出门。 铁蛋抓住后座,“哥,你带我!” “来。” 来妹才从茅厕出来,手还提溜着裤子,瞧见这一幕,急忙穿好裤子追上。 “等等我啊。” 双胞胎头也没抬,大崽坐在院子写字,二崽蹲在墙角,手上拿个小木棍画圈圈。 顾承淮诧异地挑眉,“你俩这是怎么了?” 二崽抬头给他爹一个眼神,叹气:“唉,你不懂。” “?” 他不说,顾承淮也没多问,他不信等媳妇儿回来,这两只不说。 顾承淮把绿豆百合白给顾母,让他娘帮忙煮绿豆百合汤,扭头去了新房那里,盯进度,同时帮着砌墙。 其实他家盖房,自家人不少,顾父、顾远山和顾玉成,连顾二伯也来了,更别说还有林世昌、林世盛,不会出问题,但顾承淮觉得他作为男主人,应该来。 林家兄弟离的远,来回不方便,有妹妹的自行车,两人一来一回,能省下不少时间。 “大哥,昭昭说,下午有东西让你们带回去。”顾承淮找上林大哥,传达媳妇儿的话。 林世昌停止干活,不解地看过去,“什么东西?” “给爹的。”顾承淮也不清楚,他媳妇儿神神秘秘的,他追问,昭昭就笑,笑的特好看,他直接抱住人亲,亲了好一会之后没再问。 听说是给亲爹的,林世昌没话说。 他们没资格阻止妹妹孝顺爹,而且昭昭那个性子,多说几句都要闹脾气,闹脾气还得他们哄。 林昭:“?” …… 县里。 林昭刚到柜台,还没卸下挎包,李芬猛地冲过来,抓住她的手,“昭昭,你救了我的命!” 不知想到什么,她眼圈泛红,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 林昭睖睁着眼睛。 ? 她救了……芬姐的命?! 什么时候的事? “我没……” 林昭正要说话,直接被李芬截断。 “有。”她说,“昨天那鸡蛋、白面,你还记得吧?” 是的,白面。 李芬只知道是面粉,却没想到林昭那么大方,给的是白面。 白面多难弄,林同志真舍得。 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愈发觉得火柴盒的活给她,超值! “肯定记得啊。”林昭无奈道,昨天才给出去的,怎么可能才过一晚就忘记。 “多亏你送的东西。”李芬心情复杂,又紧张又后怕,好像经过九死一生。 “怎么说?”林昭卸下挎包,随手放进柜子里,神色好奇。 为了更好的听故事,拉过凳子坐下。 李芬也顺势坐下。 “昨天收到你给的谢礼,我顺口给孩子他爹说,让他早点回来,晚上吃饺子。” “我男人有段时间没吃饺子,也馋了,昨天都没主动留下加班,一下班就往家里赶……还得亏他回去早,不然你接连几天都看不见我。” 她得去医院的。 说到这里,李芬脸色微变,手指紧攥裤子布料,嗓音略哑:“昨晚火柴厂出事了。” “有厂里的职工联合外面的人,偷盗厂里的财物,被人发现,连伤三个人逃了……” 林昭还是没听懂,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李芬的话还在继续:“我之所以说,你是我男人的救命恩人,是因为我男人是火柴厂的劳动模范,他向来回去的晚,昨天难得回去那么早,我男人一早听说了厂里出事的消息,吓的不行,厂里职工受伤的地方……正是他平时路过的地方,不仅地方,连出事的时间也对得上。昨天他要不是早回去,受伤的人名单里,肯定多他一个。” “你看,你不是救命恩人是啥?” 她回过神,眼里写满感激。 “昭昭,我敢放话给你,只要火柴厂不倒闭,我男人在里面上班,你大姑子能一直接活。” 李芬后怕的不行。 她觉得林昭是那种运气很好的人,心里对她更亲近。 林昭这下听明白了。 都是凑巧,和自己关系不大。 她无奈地笑道:“什么救命恩人啊,是你和你家那位积的福报,你们合该逃过这一劫。” “火柴盒受伤的人,伤得严重吗?”她问。 李芬还想多说几句,听见这话,顿时被岔开话题。 “不严重,好在他们是三个人,要是我男人……” 她都不敢想啊。 “没事就好。”林昭说。 都是家里的顶梁柱,要是出事,对那个家庭是毁灭性的打击。 “那伤人的歹徒抓到了没有?”林昭接着问。 “抓到两个,有一个溜的快,听说还在抓。”李芬回答。 林昭面色不太好看,“希望早点抓住,这么个危险分子在外头溜达,伤到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李芬觉得林昭真心善,果然值得结交。 “昭昭,我一早做了菜盒子,专门给你带了,不能不要,我男人也说要好好谢你。” 林昭怕她一直揪着这事,胡乱应声。 “芬姐,你弟什么意思,要和我姐相看吗?” 李芬看出她不想提救命恩人的事,把恩情记在心里,说起她弟来,“愿意啊,他答应了,说后天休假。” “后天中午相看,不知道你姐有没有时间?” 林昭点头,“可以,我姐这段时间在我家,有空,那就约这一天?” 她不是爱拖拉的性子。 心里堵着事的感觉真讨厌。 “可以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李芬巴不得早点定下。 “好。” 两人说完正事,刘春红进了供销社。 她的目光冷冷扫过林昭所在的柜台,脸色阴沉的可怕,眼底翻滚着刻骨的恨意。 和刘春红交好的老职工见状,连忙扯她的袖子,低声劝道:“收敛一点,林同志没招惹你。” 刘春红心里冷笑。 没得罪? 她女儿被迫踏上去边疆的火车,这辈子还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 这一切,都是林昭害的! 如果不是林昭跟她女儿抢工作,哪怕只是个临时工的名额,她女儿也不至于被分配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知青。 林昭察觉到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正对上刘春红的视线。 刘春红迅速偏过脸,但那瞬间,林昭还是捕捉到她眼底的狠毒。 这一眼不仅林昭见了,李芬也看见了。 “昭昭,小心刘春红,听说她女儿被分到边疆当知青,这辈子怕是回不来了,她把你和王同志的工作名额当自己的,觉得她女儿没工作是你俩害的,王同志家世好,她不敢招惹,所以记恨上了你……” 林昭轻嗤,“合着我好欺负呗。” “没事,随便她找来,我接着。”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该怕的不是她。 “你这态度是对的,别怕,姐护着你。”李芬拍拍林昭的肩膀,认真地说。 林昭眼角眉梢浮现出一抹暖意。 “谢谢芬姐。” 刘春红瞥见她脸上的笑,想象着女儿坐在火车上哭的场景,气的险些撕烂手上的抹布。 笑吧,慢慢笑吧,马上要笑不出来了! 很快,供销社里抢购的顾客渐渐散去,柜台前冷清下来。 正当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衣着板正,神情严肃,一看就不像来买东西的。 供销社的江主任也在。 他飞快地瞥了林昭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眉头微皱,眼底闪过忧虑。 希望她别犯糊涂啊。 为首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扫视着柜台,冷肃的声音响起,“谁是林昭?” 林昭早有预感,并不意外。 她平静地走出柜台,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刘春红。 果然—— 刘春红的脸上,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快意和兴奋。 来了! “我是林昭。”林昭淡定地说。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林昭同志,我们收到举报信,信上说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供销社物资,并私下收取回扣,请你配合调查。” 他话音落下,供销社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昭身上。 刘春红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烁着得逞的快意。 这些人来了,林昭不死也要脱层皮。 林昭丝毫不慌,“我没做过。” “你们说我贪污供销社物资,证据呢?” 李芬力挺林昭,忍不住开口:“对啊,空口无凭,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林同志进供销社没几天,每天尽职尽责,不可能贪污。” “她是军属,思想觉悟高,家里条件不差,能贪污什么?反正我不信!” 王菊很紧张,却也大着胆子说:“……我也不信!” 和刘春红交好的女职工猜测,举报信是刘春红写的,觉得她可怕的很,下意识离她远了些。 “我也不信。”她说。 林同志什么也没做错,刘同志有些欺负人了,这不是柿子挑软的捏吗。 对军属很有好感的她当然会站出来。 “就像李同志说的,林同志来供销社没几天,她每天掐点来,走的最早,来回就背一个布包,她没有贪污的条件啊。” 林昭:谢谢啊。 看到这一幕,江主任神色舒缓。 这情况,应该会没事。 他暗松一口气。 这段时间,县里抓“贪污盗窃”抓的严,一旦核实,别说工作,连人都不配当。 林昭是他引进来的,她倒霉,他会被连坐。 江主任不想她出事。 刘春红用看叛徒的眼神盯着,和自己交好的人,眼里闪过愤恨。 认识十几年了,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招来,她不甘心这么放过林昭。 于是主动跳出来。 “我有证据!” 加更1.4k~ 第98章 “反击” 第98章 “反击” 哗! 一双凌厉如刀的眸子落在刘春红身上。 中年男人迈步,不疾不徐地向她逼近,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压迫力。 同一时间,供销社的帘子抖动,面容黢黑苍老,神情疲惫的老人家无声无息地出现。 察觉供销社气氛不对,想悄悄出去,想起什么,又没动,静默无声地缩在角落,当个背景板。 “证据呢?” 男人的眸子太过冷寒,刘春红心头一颤,下意识后退。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捏紧拳头,稳住扑通乱跳的心脏,转过身,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 “这是我做的账本,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林昭虚报老乡送上来的鸡蛋数量,把上等蛋划到次等蛋,中饱私囊,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充实自己的裤兜。” “组长,像这种蛀虫,必须铲除。” 刘春红高举右臂,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林昭都快笑了。 她没想到人能蠢成这样。 这么做的,是她自己吧。 头真铁。 刘春红真是迫不及待想捶死自己啊。 不巧,她也有账本。 不仅有账本,还有证人。 林昭瞥见缩在角落的老伯,嘴角微勾,更加坦然。 她没急着开口。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江主任暗搓搓瞧向林昭,留意到她嘴角闪过的笑,莫名的,心彻底放下,神情舒展开,好整以暇地看过去。 李芬看见刘春红拿出本子,脸色微黑,小声对林昭说:“举报你的肯定是刘春红,你看,她还早有准备。” “我以前只觉得这人不能深交,没想到她这么阴,连朝夕相处的同事都举报,太可怕了这人!” 王菊猛点头。 她家大院也有人被举报,那人被抓走,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她真不知道举报别人的这些人是什么心态。 林昭沉默。 特殊时候,人心底的恶会放大到数倍。 才刚开始。 以后。 父子间反目成仇的都数不清。 李芬见林昭没说话,以为她心情不好。 也是,谁被举报心情能好? “昭昭,她说的话没人信,什么事都要看证据,你是被奸人诬陷的,调查组的人会查清楚,即使查不清楚,也能往上面报,别怕,你要是真被带走,我马上去丰收大队给你男人报信,他可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属于军队系统,总能找到可以说理的地方。” 李芬安慰着林昭,说这番话时声音不小,刚好传到调查组所有人的耳朵。 她才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们必须依法办事,别想冤枉好人。 调查组的人脸色不好看。 同时不约而同瞥李芬一眼,当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他们办事也会看证据的好吧?! 中年男人无视她,快速翻看手里的本子。 显而易见。 数量价格都对不上。 他走向林昭,把本子递过去,“对于这上面记录的,你有什么说的?” 林昭接过,手指翻的很快,飞速看完,和她想到的一样。 无非是几月几日,实收多少鸡蛋,付出多少钱,她作为收蛋人故意把一等蛋划到次等蛋,中间吃回扣。 “正巧,我也有账单。”林昭说。 视线掠过刘春红,眼神蓦地一凉。 “我不仅有账单,还有证人。” 说话间,她转身回自己的柜台,拿出自己的记录本。 得亏她多长了个心眼。 出门上班,太容易被甩背锅了! “领导可以看看。”林昭把记录本递过去,说道:“我上班没多久,记录本不厚,但是每天卖出多少东西,收进多少钱,写的一清二楚。” “至于这上面的……”她手指轻点刘春红提供的所谓账单,冷笑,“我不认。” 到这里,刘春红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林昭居然还藏有这么一手。 没等她说话,站在林昭旁边给她撑场子的王菊嘟囔,“那……刘同志的账本是伪造的吧?” “为什么伪造……?” “我想,要么有意栽赃陷害,要么这事你自己干过?” 李芬给她一记赞赏的眼神,大声说:“我看记的够仔细啊,一般人可想不出,刘同志,你不会真干了吧?” 她不瞎,知道刘春红这几年暗中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只是她是老职工,况且那记账的会计和刘春红是一头的,收鸡蛋的活被她牢牢把控,根本抓不到把柄。 供销社进来新人后,这才有了突破口。 消灭蛀虫,人人有责。 今天必须捶死她! 刘春红红眼了,“你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知肚明!”李芬抬头,眼睛盯着她。 “我也是供销社的老职工,从我进来,收鸡蛋等农副产品的活就是你在负责,别人不能插手一下,哪怕提出想帮忙,你都防着。” “我不信这里面没有猫腻。” “我早觉得你心里有鬼,一肚子坏水……” 刘春红气的不行,重重推她肩膀,嘴唇间吐露出尖锐的爆鸣。 “谁肚子有鬼了,谁一肚子坏水了,上下嘴皮子一碰,给人身上泼脏水,没凭没据的别瞎说。” 李芬叉腰,比她嗓门儿还响亮,“你有凭有据呀?你举报林同志有啥凭据?凭你那自己暗搓搓做的账本?谁知道你是不是乱写的!” “你还随便举报同事,你真可怕,真阴暗。” 她硬生生的,把话题扯了回来。 “我哪有乱写,那上头还有会计的签字呢。”刘春红当然不会认。 李芬捅破她,“谁不知道会计是你亲侄子!” 林昭:“……” 怎么她这个当事人好像被排除在外了?! 调查组的人看着争吵的两人,一脸若有所思。 还真别说,有时候真相是吵出来的。 为首的中年男人看完林昭记的账,心中已然有数,忽然开口,“会计呢?喊过来!” 判案,讲究的是证据。 江主任冲李芬打了个手势,李芬回以点头,朝刘春红和善地勾唇,出去喊人。 别觉得她没同事爱,她刚进来的时候,刘春红仗着来的早,关系硬,把自己的活安排给她,当时的主任护着刘春红,她干了好些本职工作之外的事,直到后来那主任被调走,她彻底上手工作才好了些。 成年人,哪有不记仇的,看见欺负自己的人倒霉,恨不得过去踩两脚。 以德报怨的蠢事,李芬不干。 刘春红双手握成拳。 事情过去这么久,没事的,不用自己吓自己。 刘会计从后堂进来,看见几张陌生的面孔,连江主任都在,气氛凝滞的让人手脚发寒。 他脚步微顿,心里有点慌,不着痕迹地看向他亲姑,想从刘春红脸上得到点提醒,却不想……林昭往前一步,刚好挡住他。 她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所有人都在呢,就别想着使眼色了。” 刘会计黑脸。 难怪他姑整天咒林同志,真是蔫儿坏。 “没有,你想多了。”刘会计假笑。 没多理林昭,他看向江主任,“主任,您喊我。” 江主任不予理会,指了指看上去最不好惹的那位。 刘会计暗暗咬牙,正对那人。 “您找我?” 话音才落,被递来一个本子。 “看看。”他说。 刘会计低头翻起来。 他没搞明白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李芬不会好心地提醒他。 他以为他姑是按照计划来。 于是说:“账本上的数据没错,确实有人吃回扣。” 李芬冷笑一声,冷不丁插话:“吃回扣的就是刘春红,而你……” 她手差点指在刘会计鼻尖儿上,“就是那个帮凶!” 林昭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仿佛被举报的人不是她。 她甚至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道:“确实,少说也有好几年了!” 刘会计脸色唰地惨白,额角沁出冷汗,“胡、胡说八道!我们没有……” “有没有……”林昭轻飘飘地打断他,“让调查组的同志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别着急,咱们一起等结果。” 这话说的轻巧。 对问心无愧的人来说自然不急,可刘会计—— 他心里有鬼呀。 藏在袖口的手都在发抖。 刘春红眼见侄子慌了阵脚,在心里暗骂没出息。 他们又没留下把柄,怕什么? 她强作镇定,阴阳怪气道:“林同志真是长了一张利嘴,见谁咬谁。” 林昭笑意不达眼底,“比不过刘同志。” 调查组组长见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突然拍案道:“都带走!查清楚再放人。” 林昭冷下脸,“我不去。” 她直视中年男人,说道:“无凭无据就要关人,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方式?” 周围骤然安静。 所有人屏住呼吸。 这,这这这…… 她居然敢拒绝调查组的人?! 疯了吧! 男人眯起眼睛,声音冷沉:“你说没犯错就没犯错?” “我们收到了关于你的举报信,在没有进一步证据证明你没犯错之前,你先进去待着。” 这是他们的行事作风。 不管是谁被举报,都一样。 林昭心说,你们也没证据证明……我犯罪了啊。 知道打嘴炮对解决事情没好处,她话锋一转道:“要是我有证人呢?” “有证人另说。”中年男人沉声道,“只要我们证实你所言不虚。” 他自认,他们的工作方式……还是很人性化的。 “好。”林昭应声。 抬眸望向门口的老伯。 来卖鸡蛋的老人听完全程,明白了供销社这事的前因后果。 对他们老百姓动辄打骂的那个售货员,写信举报了,那个态度很好的售货员姑娘,还说她什么吃回扣。 他这个老头子敢肯定,姓林的售货员是好姑娘,没有吃他们回扣! 倒是那个姓刘的售货员—— 她以前缺斤少两不说,还把他们好好的鸡蛋降等级处理,故意压低价,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老人家颤颤巍巍走上前,声音陡然拔高。 “我就是证人!林同志没克扣我们的钱!” “自从她开始收鸡蛋,我们每次能多换好几毛钱,她是个好同志!” 他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迎上调查人员的目光。 “我儿子有记录,打从第一次来供销社拿鸡蛋换钱就有记录!” “你们看呐……” 老人粗糙的手指翻开发黄的账本。 每一页都密密麻麻记录着: “前年腊月初八,上等蛋20个,刘同志按次等收。” “去年清明,上等蛋30个,刘同志说沾了鸡粪,按次等收。” …… 泛黄的纸页上,还沾着当年按下的红手印。 “之前好几年都是刘同志收,她收东西,没有标准,心情好会给个差不多的价,要是心情不好,全按最次等的算……” 老人家一把辛酸泪。 “领导,乡下人难啊,没啥可以来钱的地方,只有拿鸡蛋换,老农民辛辛苦苦养的鸡,下的蛋一个也不舍得吃,全送到供销社,没想到还要被坑。” 有个年轻的调查员就问:“你们没想过向上面告发吗?” “去哪里告啊。”老人家抹着泪,无奈的模样让人心酸,“第一次被故意降等级,我儿子就想找领导,闹腾大半天连领导影子都没见,还被……” 他伸手指刘春红,明明是个憨实的乡下老汉,想到些不公之事,被逼的眼眶发红。 “被这位女同志又打又骂,她说话是真难听啊,乡下人咋了?乡下人没偷没抢,靠自己的体力老实本分过日子,她凭啥那么说我儿子!” 害的他儿子再不愿意来县里,都不爱说话了! “领导,您看看,您仔细看看,这账我儿子记好几年了,只要我家来卖,他都会记下,没一笔虚的。” “林同志是个好同志啊,她来了以后……”老人声音哽咽,“我们终于能按实价卖蛋了!” 目睹这一幕,刘会计面如死灰,整个人都在发抖。 “完了,完了……”他嘴里嘟囔着。 经济犯罪不是小错,要丢工作、要被送去农场的。 双腿发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刘春红也没想到,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会记账,脸色惨白,怕的双目赤红。 突然暴起,面目狰狞地扑向账本。 “假的!全是假的!”她嘶吼。 林昭早聊到她不死心,脚尖轻轻一勾。 “砰!” 刘春红重重摔在地上,满脸绝望。 调查组组长合上账本,冷声道:“带走!” 话落。 调查组的人员上前。 刘春红被两个穿制服的青年,架起胳膊往外走。 她突然像发狂的母兽般挣扎起来,头发散乱,双目赤红,冲林昭嘶吼:“林昭,我饶不了你!” 控制着刘春红的一个青年觉得她吵,从兜里掏出一块布,塞进她嘴里。 他语气充满烦躁,“喊喊喊,吵死了!最烦你们这些不知道自省的犯罪分子。” 另一人笑道:“嗐,我这个知道自省。” 吐槽的青年瞧过去,见刘会计头耷拉着,整个人软似无骨,明显晕了。 “怂包!” …… 调查组的人离开,供销社凝固的空气终于流动起来。 江主任掸了掸中山装袖口,神色如常。 他是后来空降的,财务这块一直由分管财务的副主任管。 如今一连两人被抓,那位副主任怕也难逃干系。 “林同志受惊了。”江主任声音平稳,“刚好有一批瑕疵品,你多领一份。” 受惊什么的,林昭一点也没有。 没做就是没做。 哪怕卖鸡蛋的老伯没来,她也能洗清自己,记账的人不止这一家,不过早晚而已。 “好,谢谢主任。” 终于等到瑕疵品,很好,能让大队的人吃到自己画的饼了! 眼下,林昭更关心另一件事。 “主任,等事情查清楚,被刘家贪掉的钱能收回吗?” 江主任摇了摇头,“说不准。” 李芬只好奇一个问题,“主任,咱们供销社一下损失一个售货员、一个会计,是不是要招人啊?” 江主任不置可否。 他转身离开。 “昭昭,主任什么意思,到底是招还是不招啊?”李芬看向林昭。 “不清楚。”林昭猜测会招,就是不知道怎么招。 她回到自己的柜台,招呼替自己作证的老人家。 “老伯,刚才谢谢你。” 老人家慌忙摆手,“谢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是个好姑娘,不该被举报。” 而且。 林同志要是被带走,他们的鸡蛋岂不是又卖不到好价钱了,这不行! 哪怕为乡亲们,他也得站出来。 林昭轻笑,动作麻利地验鸡蛋。 老人家今天带来40个鸡蛋,总共是2.4元。 她把钱给过去,老人笑容淳朴满足。 “谢谢,谢谢。”他和前两次一样,连连道谢。 林昭从李芬柜台称了两斤桃酥,放进老人装鸡蛋的竹篮里。 “谢礼。”她简短地说。 竹篮里的桃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老人枯瘦的手猛地一颤,竹篮差点脱手。 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使不得……供销社的东西金贵……” 林昭轻声道:“要不是您出现的及时,我今天不一定能回家,这是谢礼,收下吧。” 李芬抓了把水果过来,纸包装哗啦作响。 “拿着!”她不由分说塞进竹篮,“这是我给你的谢礼,林同志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你帮了她就是帮了我。” 见对方还想说什么,又道:“林同志不喜欢跟人推脱,收下,快回去吧。” 老人家把话憋回去。 “谢谢,谢谢你们。” 又谢了几遍,拎着竹篮离开。 走出供销社后,回头看一眼正上方的招牌,不自觉挺直了腰。 原来被人当人看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 宋云锦正在家属楼溜达,听人说“供销社有人被带走”的消息。 当“林昭”两个字飘进耳朵时,他脸色微变。 转瞬间,人已经冲出家属楼。 加更1.1k 第99章 “都是假象” 第99章 “都是假象” “姐!” “姐!!” 林昭正向李芬打听瑕疵品的事,哪知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 “?” 她微微有些尴尬。 正想说什么,却见宋云锦神色慌乱地冲进来。 三步并作两步,逼近林昭的柜台,见他姐好好的,心掉回原地,剧烈地喘着粗气。 林昭把自己的搪瓷缸递过去,“喝点水,怎么跑的这么急!” 看了眼腕表,还没到送饭的时间。 “你怎么现在来了?”她想着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脸上出现担忧,“家里没事吧?” “没事!”宋云锦没客气,端起搪瓷缸吨吨吨灌水,解了渴后,放下缸子,用手背抹了把嘴,才说:“姐,我听说供销社有人被带走,我还听见了你的名字,我都快吓死了,都没来得及给我妈说,赶紧来找你。” 林昭眉心舒展,心中一股暖流涌过,笑着说:“我没事。” 宋云锦不信,“我都听见了,里面肯定有你什么事,姐,到底咋回事啊?” “不是什么大事,我被人举报了……”林昭才说一句,宋云锦炸了,利落的短发差点竖起来,很有怒发冲冠的感觉。 “谁?” 话出口的瞬间,带着怒火的黑眸,扫过一个个柜台。 有个柜台是空的。 少了个人。 那个看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售货员。 “是那个壮壮的售货员?”宋云锦追问,脸因怒火黑乌乌的,胸口剧烈起伏,气的不行。 “对,不重要,她把自己送进去了。”林昭拍拍弟弟的头安抚他的情绪。 她双目微弯,笑容明媚,“供销社没了这么个人,空气都变好了!” 他姐的安慰未曾安慰到宋云锦。 “她举报你什么?”他仍是追问。 林昭眼底闪过无奈,知道小表弟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只能道:“说我中饱私囊,损害人民群众的利益。” “狗屁!”宋云锦气的爆粗,吐字恶狠狠。 “姐你才看不上那点!你要是真缺钱,给我爸他们说一声,多的是人给你凑钱,哪用得着你费这劲,她看不起谁呢!” 举报他姐贪污,比举报他姐和宋云程乱搞男女关系,更扯淡! 林昭取出个苹果给小表弟,“你也知道她是瞎说的,不用在意。吃苹果,说好给你带的,你和舅舅舅妈,还有云程一人一个。” 宋云锦听家里其他人也有,不客气地啃一口,咔的一声。 苹果很脆,又甜又水,还怪好吃。 “好吃,不是从山里找的吧?” 林昭说:“有的吃就行,别问那么多。” 宋云锦猜他姐在黑市买的,手上的苹果瞬间不那么香了。 “姐……” 他真怕他姐被抓啊! 因为他姐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林昭只消一眼,便将他那点心思看个通透。 “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我的电影票怎么来的?” 宋云锦微怔,“买的啊。” “苹果也一样。”她靠做任务赚积分抽的。 林昭理直气壮,丝毫不虚。 少年眼中漾起笑意,欢欣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好。”他努了努嘴,“刚才把我吓坏了!” 林昭笑意在嘴边流转,声音染笑,“能看出来,喘成那样,声音都喊劈叉了!” “姐!”宋云锦垂下眼,耳朵发烫。 哪怕不好意思,也没忘记啃苹果,咔咔咔个不停。 “姐,真好吃。” 林昭笑道:“喜欢吃以后弄到再给你带。” “姐你有吗?”纵使知道他姐不是个……把好东西全留给其他人的付出型性格,宋云锦还是担心他姐没得吃。 没办法,打小养成的良好习惯。 “有啊。我难道还能亏待我自己。”林昭始终觉得,刻薄自己的人脑子有病。 “那不能够。”宋云锦乐,吃完苹果,用林昭递来的草纸擦擦手,说道:“姐,我回了,顺便把消息带给我妈,我妈要是听说,肯定也急坏了。” 林昭把剩下的苹果给他,“带回去。” 宋云锦甜蜜的感慨,“姐,自从你开始上班,我每天都有好东西吃,这就是有工作的幸福吗!” 林昭但笑不语。 工作本身是不会给人带来幸福的。 这话她不说,留给云锦以后体会。 “嗯,所以你努力吧。” 宋云锦垮下脸。 他倒是想努力,可惜有力无处使,也不知道他的初中毕业证还能下来不。 好烦啊。 “姐,我走了。” 王菊小声说:“可以骑我的自行车。” 她主动借,林昭也不跟她客气,笑道:“谢谢你啊阿菊,改天给你带吃的。” 王菊眼睛稍稍弯起,看着秀气又内敛,像一朵含苞的栀子,“好。” 宋云锦到家属楼的时候,宋舅妈刚做好饭,装满一整个饭盒,肉片着实不少。 肉是昭昭送的,给她多盛点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云锦那死孩子去哪儿了。 听说供销社有人带走,她还想让他借个自行车去打听打听,结果一晃眼人就找不见了。 “妈!妈!” 清亮的声音响起。 宋云锦上楼来。 “你去哪儿了!”宋舅妈瞪他一眼,也没时间训斥儿子,着急地说:“你借个自行车,赶紧去供销社一趟,我听说有售货员被带走了,不知道你姐有没有受影响……” 话才过半。 宋云锦出声打断,道:“妈,我一听说就去了,才刚回来。” 拿出三个苹果,“我姐让我带给你们的苹果,我都吃过了,特别甜。” 宋舅妈看一眼那表皮没皱的新鲜苹果,惊讶的同时,心里特别暖,说道:“你姐怎么不留给四个崽。” “我姐肯定留了。”宋云锦神色笃定。 宋舅妈没再说,忙追问儿子供销社的事,“你姐没被吓到吧?供销社到底咋回事?” “我姐被人举报了!”宋云锦进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顺手把铝饭盒装进布包。 “什么?”宋舅妈音调拔高两倍,冷脸跟过来。 “咋回事?” “顾林两家都根正苗红的,你姐夫还是军人,她有什么可举报的?” “你姐现在啥情况?”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宋云锦插不进话,还要被嫌弃。 铁砂掌拍到他背上。 少年龇牙咧嘴。 “哑巴了?说话啊,你姐啥情况?” “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赶紧借车去找你爸,让他想想办法。” 听人说调查组那幢楼关进去不少人,都挤在一个屋子里,昭昭一个姑娘家,可不能被带到那里去。 宋云锦忙说:“没事没事,被带走的不是我姐,是举报我姐那人,哦对了,还有供销社的会计,那会计是举报我姐的那人的亲表弟。” 宋舅妈听昭昭没事,心掉回原地,嘴上不住地骂:“都是同事,动不动举报人,真是闲出屁了!” “好在你姐运气好,她要是被带走了,你小姑得把那栋楼掀翻。” 小姑子力气大,脾气也爆,别看现在被妹夫带的很宽和。 呵,都是假象。 倘若她知道,昭昭被人举报,她肯定打上门。 昔微心善,也果敢飒爽,当年救过不少人,听说有不少人身居高位。 在宋舅妈看来,小姑子的人脉比她男人都广,只是昔微不是挟恩图报之人,那些往事她从不提,怕是连昭昭几兄妹都不知道。 “还有我姐夫。”宋云锦啧啧嘴,慢悠悠提醒。 那场电影让他对顾承淮的印象,彻底颠覆。 从前只觉得表姐夫看着像个冷面阎王,沉默寡言,眼神扫过来能冻死人。 可那天,他们去看电影,他看顾孩子,没让他姐插手,这还不算,他还随时注意他姐的动向,他姐脚下被绊一下,那男人急忙把人扶住,之后全程牵着他姐,直到出电影院。 那一刻,宋云锦意识到—— 有些人不是不会温柔,只是所有的柔软,只会留给了一个人。 “对,你姐夫也在,他是个有本事的,肯定不会这么让人冤枉你姐!”宋舅妈真觉得,举报昭昭的人好日子过够了。 “云锦,你先吃饭,我再去给你姐泡个菊茶,免得你姐上火。” 看着他妈急匆匆的身影,宋云锦扯着嗓子,“妈,我姐不爱喝菊茶!!” “我少放菊,多放点冰,你姐肯定爱喝。”宋舅妈自信地说。 这是她新研究出来的配方,昭昭肯定喜欢。 宋云锦半信半疑。 不咋信。 他劝不住他妈,但也没事,他姐要是不喜欢,他一口闷进肚,就说姐喝的。 至于说倒掉,倒是不可能倒的,菊是不要钱,但是冰难得啊。 宋舅妈很快泡好茶,快速弄凉,倒入罐头瓶里,将其装进放饭盒的布包。 “快吃,吃完赶紧去给你姐送,注意点你姐,你姐要是怕,你多待一会,待到她下班都成,别急着回来,反正你也没个正事干。” 宋云锦:他倒是想干正事,有机会吗? 嘴里的饭也不香了! (-i_-`) 宋舅妈没注意到儿子的心思,从钱包里翻出一块钱给他。 “你姐要气的厉害,给她买雪糕吃,消消火。” 一块钱不少,能买不少雪糕。 宋云锦眉开眼笑,“有我的份儿?” 大夏天的,他也想吃雪糕! “有,你俩别吃太快,小心拉肚子。”宋舅妈叮嘱。 “知道了!” 宋云锦三两下扒完饭,带上布包,去供销社送饭。 …… 林昭看到铝饭盒中的肉片,说道:“怎么有肉?说了那些肉是给你们吃的啊,做个红烧肉多香啊,舅舅舅妈绝对能多吃半碗饭。” “我妈就是怕多吃饭才没做。”宋云锦半开玩笑地说。 林昭吃了片肉,表面焦黄,有点脆脆的,一点也不油,特别合她的口味。 她抬眸,“家里粮食不够了?” “要是不够,我帮忙在大队买点。” 在买粮这件事上,乡下比城里更好买,乡下不久后要分粮,家家户户都会宽裕些。 就算买不到,储物指环里还有不少。 “才买了点。”宋云锦回答,听出林昭嘴里的意思,眼睛骤亮,压低声音,“姐,你能买到?” “能啊,小事,以后要是缺都来找我。”林昭自信满满。 “好,等再缺我来找你。”宋云锦直接应下。 他爸妈肯定不会让他姐吃亏啊。 “姐,我妈怕你上火,还给你冲了菊茶,我妈说是啥新配方,菊不多,放了冰。你先尝尝,要是不喜欢,我帮你喝。” 姐弟俩小时后总干这种事,熟的很。 林昭点头,拧开瓶盖,浅抿一口,觉得味道还行,“不错,帮我谢谢舅妈,就说她的新配方很成功。” 宋云锦特高兴,好像自己被夸一样。 “嗯。” 林昭吃完饭,见小表弟不准备走,目光诧异地看过去。 回应她的是少年阳光干净的笑脸。 “我娘说让我多陪陪你。” “等会我去买雪糕。” 林昭笑容温暖,“舅妈对我真好。” 宋云锦觉得理所应当,目光明朗赤诚,“小姑对我们也好啊。” 那三年,最困难的时候,县里的粮食停止供应,粮缸见底、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全家饿的猛喝水,他爸都考虑带他们回乡下,挖野菜讨生活。 关键时候,小姑背粮过来,还带着几只野物。 见他饿的眼睛发直,小姑往他手上塞饼子和肉干。 那个肉干的滋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香死了! 林昭提要求,“我要红豆口味的。” “我知道。”宋云锦笑得神神秘秘,心里的小人儿翘起小脚晃悠,嘚瑟的很,他早发现啦……他姐吃雪糕最喜欢吃红豆口味。 他转头看向王菊,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越。 “王菊姐,我等下还要借用你的自行车,我给你买根冰棍当谢礼,你喜欢什么口味?” 王菊抬头看他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声音细小,“……都可以。” “好。”那就红豆吧。 林昭发现个小规律,人越少,王菊同志越容易紧张。 调查组那么多人来,她就还好。 真神奇啊。 说到买雪糕,林昭难联想到南街,于是顺其自然地想起,前几天抽到的——土地房产所有证。 她思量须臾,忽然开口:“云锦,帮我个忙。” 天气闷,再加上没事干,宋云锦都快打瞌睡了,他姐一说话,他瞬间变的精神。 “啥忙?” 林昭朝他招手。 少年嗖地靠近柜台,侧头,把右耳送过去,眼睛明亮。 “帮我去趟东街,看看右边最边上那户院子什么情况。”林昭说,“要是那院子没人住,你替我到街道居委会打听下,那个院子的户主是谁?” 宋云锦眼里写满不解,“姐,你打听院子干什么,你不会想买吧?我听说有的房都被没收了。” “你先别管,帮我打听下,等我确定再给你说。”林昭也是听说有房被没收的事,才意识到不能再拖。 崽他爹准点接她下班,她根本没时间打听,只能拜托云锦走一趟。 “好,那我去了。”宋云锦没再多问。 正要走,林昭喊住他,塞给他一包,“办事用。” 宋云锦原本打算靠脸皮和嘴皮子打听消息,有他姐给的,那真是轻轻松松。 “有这些,我什么都能打听出来!” 离开的背影相当自信。 第100章 “林九” 第100章 “林九” 下午两点半。 宋云锦回到供销社,手上拿着几根冰棍。 挨个分给几个售货员。 “……谢谢你们帮我姐说话,请大家吃冰棍。” 他买都买了,李芬等人也不推拒,笑着接下。 “谢谢。” 宋云锦轻轻摆手,回到林昭所在的柜台,给她汇报打听到的事。 “姐,那个院子没人住,屋顶院墙都是破的,院子里的杂草有半个我高……街道居委会的同志说,房主叫林九,很久没出现,要是再没人认领,那院子会被房管所收走。” 还没收走也是因为,眼下全县的工作重点,暂时不在这里,某如火如荼的运动正火热。 林九。 那个土地房产所有证上的名字是这个没错。 和她一个姓。 “一直没人住?”林昭感到好奇,多问一句。 “嗯,说是好些年没人住,要不然那院子也不会破成那样。”宋云锦亲眼看过那院子,连屋顶都没有,是真的破,不管谁住都得好好修缮。 “辛苦你了,我知道了。”林昭笑着说。 她也算放心了,刚抽到时难免会想,她会不会无端抢走别人的房产,无主的还好,抽奖转盘还是很靠谱的。 “姐,你到底想干嘛呀?”宋云锦满脸好奇。 林昭笑盈盈地说:“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你这句话像大人哄骗小孩的!姐,你不会把我当大崽二崽哄了吧?” 宋云锦充满怀疑的眼睛看过去。 林昭摇了摇头,“小孩可不好哄骗。” 要是谁觉得小朋友好打发,那可错了! 双胞胎慢慢长大,有时候问出的问题,都让她觉得难招架。 宋云锦专注力还不错,没被岔开话题,“姐,你是不是想买县里的房啊?” “你要是想,我让我爸想办法,没准儿能在政策彻底落实前,给你弄到呢。老宋也算地头蛇,有些关系,运气好的话,应该能弄到。” “又喊老宋!让舅舅知道,你的屁股又要开了!”林昭屈指敲他的头,摇头拒绝,“不用。” 她已经有了,只是拿不到明面上,等她换了新证,改掉户主名字,就在县里扎根啦。 四个崽就是正儿八经的城里小朋友了! 宋云锦捂头,眼睛里满是笑。 “好吧。”他说,“有要帮忙的,一定要给我说,你有事不说,我爸妈不会凶你,肯定嫌弃我。” 林昭笑眯眯道:“放心啦,姐替你说好话,舅舅舅妈一定不凶你。” 宋云锦丝毫没觉得他姐反客为主,嘿嘿笑。 坐在那里没事干,东看看、西望望。 临下班,来供销社的顾客越来越少,林昭见小表弟无聊,看着他说:“云锦,我马上下班,你姐夫会来接我,要不你先回去吧。” 宋云锦想去回收站逛逛,没拒绝。 “行,姐,你今天被人举报的事,得跟姐夫说。”他表情严肃,“你要是不说,等周末你们回家,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 他姐夫是个有本事的,如果知道这事肯定给他姐出气。他是个初中生,没啥本事,姐夫那么多战友,稍稍使点力都能让刘家付出代价。 别说他小心眼,云锦不觉得自己小心眼,他姐差点被带走诶。 他姐一个姑娘,进那地方能得好?! “还威胁我?给你能的!”林昭白云锦一眼,眼神却柔和,“知道了,会给你姐夫说的。” 她真觉得纳闷儿,嘟囔道:“以前你对你姐夫是哪儿哪儿都看不惯,才看过一场电影,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也是没谁了。” 宋云锦不好直说,他是看出姐夫真心对他姐,才转变了态度。 少年没回答,淡定地岔开话题:“姐你记得就好,我先回了。” 话落。 他冲林昭挥手,晃着布包,脚步轻快地离开。 …… 下午三点整,顾承淮准时出现在供销社门口。 林昭收拾东西,想到和芬姐约定的事,看向她,再次确认:“芬姐,我给我姐带话,后天带她来县里,不会有变吧?” “不会,不会,我弟还是习惯当兵的那套,他很有时间观念,他说后天相看,排除万难也会把时间挤出来。”李芬自信地说。 她弟什么行事风格,她还是知道的。 林昭欣赏有计划、有安排的同志。 芬姐人不错,她弟和她是一家人,还是个退伍军人,再加上她听芬姐说的她弟的事,她对这人印象挺好,负责、沉稳、情绪稳、能养家……虽然没父母依靠,但是换个角度想,不会担心和婆婆处不好啊,适合她湘湘姐。 “那就好,我回去就把话带到。”林昭说。 她挥挥手,出了供销社的门。 顾承淮等在门口,看见媳妇儿,冷锐的眼瞬间泛开柔和,嗓音低沉和缓。 “今天顺利吗?” 林昭纤细细腻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角,脸颊微微鼓起来,出言告状:“一点也不!我被人举报了!” 要是男人在部队,她提也不会提,怕他担心;他在家,她肯定说啊。 顾承淮俊脸上的笑倏然消失,黑眸沉下来,眼神冷的好似能结冰。 他心头怒火翻涌,又及时压下。 停好自行车,双手捧住林昭的脸,认真打量着她。 “你没伤到吧?” 林昭拉住他的手,忙说:“没伤到,法治社会,什么事都讲究证据,哪有上来就抓人的,我没事,有事的是举报我的人。” “举报你的是什么?”顾承淮眉心微敛,声线平静,平静的吓人。 “举报我贪污,吃回扣,你说好笑不好笑?真的太小瞧我了!”林昭觉得荒谬。 转念一想,刘春红打心眼看不起乡下人,认为乡下人爱贪小便宜,写那么个举报内容也正常。 看出昭昭没受影响,顾承淮眉宇间的褶皱消失,先把这事压心底,站在媳妇儿这边,同她一道谴责那不知所谓的举报者。 “是,有我在你不根本缺钱,哪会在乎那点蝇头小利,太小瞧人了。” 有时候,告状、吐槽不意味着,说话的人想要倾听者怎么样,一个清晰力挺的态度,就足以抚慰那人。 林昭原本便没放在心上,顾承淮这样无脑吹,让她没忍住笑出来。 笑声轻快,不见丝毫阴霾。 见妻子没受影响,顾承淮嘴角勾起,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回家。我出门前,大崽二崽特意提醒我,让我别带你瞎晃悠,早点回家,他们想你。” 他轻抬右腿,脚落在脚踏板上。转身那瞬,目光中覆满寒霜。 林昭没注意,跳上去,单手搂男人的腰。 “回家!” 顾承淮腿一蹬,自行车滑出去。 他右手抓车头,左手握住林昭的手,指腹在她的手指打转,眼神很冷。 脑海闪过在海市见到的……那些被举报之人的下场,顾承淮很难不生怒。 他小心守护的姑娘,生怕她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受委屈,想站的更高点,将所有黑暗尽数拦在她身后,却偏偏有人…… “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在暗搓搓盘算什么吧?”林昭戳顾承淮结实的腰。 “没有。”顾承淮矢口否认。 他的声音听不出波澜。 没等林昭追问,男人声音沉稳地道:“你让我带给大哥的话我带到了,绿豆百合汤是娘帮着熬的,已经送到新房去了,大崽他们也喝了,都很喜欢。” 林昭脑袋抵着顾承淮宽厚的背,仔细听着,时不时问一句:“小石头那事,你打听的怎么样?” 顾承淮不疾不徐地说:“乒乓球能学,学得好的话也是个出路。问题是,体委系统也乱起来,两派相斗,所有的训练暂停。云谏的建议是,先送小石头去少年宫学,但是你也知道,省城才有少年宫,大姐和姐夫没去过省城,都很懵……” 把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给媳妇儿。 “小石头是你亲外甥,你上点心。”林昭又清又软的声音响起。 “要是他真的打出成绩,也是为国争光的好事,就算不出成绩,那也没事啊,好歹他能做喜欢的事,等他长大回想起来,也不至于留有遗憾。” 顾承淮冷峻的眉目忽然化开,像如镜的湖面被春风拂过。 “听你的。” 小两口说着话,自行车行进大队。 双胞胎和大黄琥珀竟没等在村口。 林昭愣了下,面露狐疑,“大崽二崽没在村口?” 作为一个大人,她当然不需要崽崽们每天接,只是,每天下班回来都能看见他们,忽然没见,难免不习惯。 顾承淮眼尾微微垂落,眸底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涟漪,“他俩在新房搬砖。” “?” 林昭在脑海还原着,双胞胎哼哧哼哧搬砖的场景,嘴里溢出一串清脆的笑。 “搬砖?哈哈哈哈,别是捣乱吧。” 顾承淮无比赞同,“可不是捣乱,那俩什么都想动,嘴还不是一般的能说,问老师傅能不能在房顶上弄个大老虎,又问墙为什么能稳稳地立在那里,怎么倒不了……老师傅脸都绿了。” “噗嗤——!”林昭笑的腮帮子发酸。 她脸上满是缴械般的纵容,“小朋友都这样,多童真呀。” “我没嫌弃。”顾承淮说。 林昭肯定他,“我知道啊,你是个特好的爹。” 顾承淮眼底泛开柔情。 自行车进村,村里人齐刷刷看过来,纷纷在心里感慨。 大崽娘嫁给顾三,真是嫁进福窝窝了啊。 有自行车,男人还不放心,天天接送,哪家的媳妇儿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林昭能猜到村里人怎么想自己,无非是羡慕,她并不在意,笑着跟见到的人颔首。 自行车经过新房。 眼尖的二崽一下看见他娘。 “娘!”声音响亮。 瞬间。 所有忙活的人都将目光看过来。 “承淮家的,下班回来了。” “见着娘,二崽一下干不动了!” …… 二崽是个好强的崽,听见有人小看自己,目光循过去,叉腰道:“才不是干不动!我可是顾二崽,我和我娘一样,力气随我姥姥,我能一口气干到明天!” “对,二崽能!”大崽力挺弟弟。 但心里知道,弟弟力气其实没多大,又紧张又羞涩,悄悄红了脸。 林昭笑道:“大崽二崽,回家,我给你们带了菜盒子。” 宋舅妈跟她娘一样,怕她吃不饱,饭弄的不少,她吃不下芬姐送的菜盒子,只能带回来。 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儿乖乖跑来。 二崽仰着小脸,“娘,啥是菜盒子,好吃吗?” “好吃啊。”林昭见儿子额头都是汗,掏出手绢要给他们擦擦。 大崽拉着弟弟后退。 他说:“娘,我俩回去洗洗脸,别把你的手绢弄脏了。” “好,那让娘牵着?”林昭朝双胞胎伸手。 两个小朋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脸。 二崽还一副无奈又甜蜜的小模样,送上自己的手,和他娘离开新房。 “弟弟妹妹呢?” 大崽说:“我们出门的时候,三崽在看书,四崽在抓鸡。” 林昭眉心轻蹙,“大崽,小朋友不能一直盯着书看,对眼睛不好,要是三崽看书看的太久,你提醒他。” “我和哥提醒了,一会就提醒,一会就提醒,娘你放心吧,我们可是三崽他亲哥。”二崽嗓门儿响亮,“亲哥肯定得管自己的亲弟弟呀!” 林昭神情舒展开,微微俯身,捏着小哥俩到的手晃了晃,“我儿子真棒啊,怎么这么能干,想要什么奖励?” 大崽知道挣钱难,懂事地说:“没什么想要的,我们什么都不缺。” 二崽却仰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娘,我想要钱,你给吗?” 林昭轻轻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尖,笑道:“你们爹不是才给你俩一块钱吗?一块钱可不少呢,贪心的小朋友。” “不是的呀,爹给的钱是以防万一,让我和哥打电话的钱,这钱不能动的。”二崽轻摇林昭的胳膊,童音像染了蜜,“娘,爹都有零钱,我也想要零钱,娘不能偏心。” 林昭失笑,“你爹把自己的工资全部上交,有零钱理所应当,你呢?” 二崽瞳孔里闪烁着机灵的光芒,据理力争:“我还小啊,等我长大,我也全部上交。” 大崽也不假思索地说:“我也交!” 这是在给她画饼? 林昭眼神一闪,好整以暇看着二崽,“你想要多少?” 二崽眸光烁亮,伸出食指,“……一分,行吗?” “……” 林昭笑了。 她还以为,他会要一块或一毛,没想到就要一分。 “你要钱干什么?” 二崽舔了舔嘴,期待地说:“我想吃冰棍,买一根,我和我哥分着吃。” 林昭睨着他:“敢不敢大胆点,要个一毛,多买几根。” 二崽猛地抱住他娘,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里,像是装满了星星。 “那我要一毛,谢谢娘。” 他衣服上有灰,身上又出了汗,林昭的衣服是浅色,染上印子很明显。 二崽心虚的不行,“娘,你别生气,回去我帮你洗。” “没事啊,本来就要洗。”林昭没生气。 小朋友能有什么错,他只是喜欢她这个娘,想抱抱而已,儿子和自己亲,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二崽紧张的神色消失,嘴角翘起,露出灿烂的笑,“我弄脏的,我帮娘洗!” 他今天看到有小朋友玩泥巴,他娘来找的时候,那个小朋友不小心把泥巴弄到他娘身上,他娘抓住他胳膊把他翻过去,啪啪啪打屁股,打的可重可狠了,听着就疼。 还是他娘好,他娘从来不打他们。 大崽也是这么想的,身子悄悄靠近林昭,笑的特甜。 回到家,林昭带着两个崽洗去身上的汗,挨个亲亲龙凤胎软乎乎的脸。 四崽搂住她的脖子,整个身子往她怀里钻,嘴里喊着娘,小奶音软乎乎,特治愈。 “在家乖不乖呀?”林昭笑着问。 小奶团肉嘟嘟的脸颊因为用力而鼓起来,像塞了两颗小汤圆。 “乖~” “崽乖!” 说的超用力。 林昭被女儿萌的不轻,把脸凑过去,“亲一下?” 四崽超级配合,笑得露出小米牙,吧唧吧唧,亲了两口,糊她娘一脸口水。 见状,三崽肃着小脸,从小兜兜里拿出手绢,给林昭擦脸上的口水。 那模样,认真的像个小大人。 林昭心快化了,被举报的膈应在此刻彻底消失。 “谢谢三崽。”她声音放柔。 和崽崽们说话的片刻功夫,顾承淮端着盘子,从灶房出来。 盘子里有几个韭菜盒子,冒着热气。 崽他爹刚加热过。 “拿的时候吹一吹,都尝尝,要是喜欢,咱家改天也做。”林昭说。 她对话刚落,龙凤胎激动地要扑上去,她像抓猫般的抓住两小只的后脖颈,把两小只拉住。 “你俩不能吃。” 三崽听话,站在原地不再上前。四崽扭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娘,一字一句说:“崽要,要吃。” “娘给你俩冲奶粉。”林昭摸摸闺女的小揪揪,软声安抚。 “……不!”四脆生生拒绝,口水都快滴到下巴上。 顾承淮上前,抱起女儿,带她去后院,嘴上哄着:“爹带你去喂鸡。” 瘪嘴要哭的小奶团被转移注意力,双眸清亮,“看咯咯~” 二崽大声说:“那是鸡,不是哥哥!” “娘,你看四崽?”他气鼓鼓。 “你这个年纪说话也不利索,等妹妹再大点,说话就利索了。”林昭说。 有的孩子说话早,有的孩子说话晚,都是正常的。 “好吧。”二崽勉为其难地原谅妹妹。 时间一晃,太阳西垂。 顾家新房收工,盖房的人各回各家。 林家兄弟来到顾家老宅。 “昭昭,你要我们带什么?”林世昌问。 林昭回屋,拿上提前准备的大包出来。 她手指其中一个铁盒子,神色认真:“大哥,这个是给爹的。” “这是什么?” 加更1.2k 第101章 “记仇” 第101章 “记仇” 林昭说:“这东西研成粉末,和蜂蜜一起冲,对爹的身体有好处。” 林世昌是个老实的,妹妹怎么说,他怎么做,不该问的不会多问。 他应下,“好,我会告诉爹。” 林世盛半信半疑,不是他不想亲爹的身体好,而是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爹就那样,好药也吃过,好比什么灵芝,可似乎没什么用啊。 “昭昭,你这东西哪来的,靠谱吗?”他怕妹妹被人忽悠。 林昭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回答一半问题,“靠谱啊,二哥放心,那是我亲爹,我不会害爹。” 林世盛无奈地勾唇,“我是怕你害爹吗!我是怕你被人骗!” “放心吧,没人骗得了我!”林昭说,而后又看向林世昌,再次叮嘱:“大哥,只有这么一份,别弄丢了啊,蜂蜜在包里。其他东西,分给大蛋几个。” 林世昌没客气,“好。” 林昭把两个哥送到大门口,想起和芬姐定下的事,上前几步,对林世昌说:“大哥,还有湘湘姐那事……” 闻言,林家两兄弟止步,回过身,眼神掩饰不住好奇地看着她。 “怎么说?”林世盛忍不住问。 林昭勾唇,清亮的瞳仁流露出愉悦的笑,“定好相看时间啦,就在后天。” “大哥,二哥,你们回去别忘了给湘湘姐说。” 林世昌觉得是好事,小麦色男人味十足的脸上笑意加深,“不会忘的。” 他长的更像林母,眉眼英气十足,身量也高,看着就能干,年轻时可受欢迎呢,不止受未嫁姑娘喜欢,还被大队的婶子们盯着,是她们心中的好女婿一号人选。 没想到他自己悄悄谈了个,一到年龄就结婚,可伤到了好些人的心。 林世盛骑车载着大哥回东风大队。 两人才到村口,看到林家几个孩子。 林喜宝瞧见自行车,眼睛倏然瞪得溜圆,倏地眼瞳亮的能点灯,她飞速向前跑,两根辫子跳跃,活力满满。 “爹,二叔,你们回来啦!” 林世昌望着女儿脸上的笑,浑身疲惫顿消。 须臾间,大蛋几个也跑来。 皮小子们盯着林世盛手里的布袋看,目光灼灼。 小姑又给他们好东西啦!? 他们眼神火热的像见到骨头的小狗,林世盛嘴角抽搐。 单拿出妹妹给亲爹的东西,把剩下的给大蛋。 “你小姑给你们的,大蛋你来分。” 大蛋笑嘻嘻接下。 大手一挥,带着弟弟妹妹回村。 回到村里,兄弟俩特地往人堆里绕一圈,脚步慢悠悠,像是闲逛。 第一遍经过时,那几个正扯闲话的妇人压根没抬眼。 大蛋和二蛋对视一眼,谁也没吭声,后退、再后退…… 然后大蛋从布包拿出一块鸡蛋糕,一分为二,自己和二蛋一人一半。 兄弟俩再次晃悠到人堆旁。 二蛋突然提高嗓门儿:“哥,鸡蛋糕可真好吃啊!” “那可不!”大蛋咬一口,含糊不清的应和,“又甜又软,香的很!这是用鸡蛋和做的,都是好东西,当然好吃!”其实他不知道咋做的,但鸡蛋和总归错不了,反正闻着甜,准没错。 兄弟俩的声音可不小,正在说闲话的几人又不是聋子,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几人齐刷刷扭头看看去。 只见大蛋手上拎着大布包,那布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道塞了多少好东西。 他俩正美滋滋吃着什么,香味飘过来,勾的人嘴里直泛口水。 “大蛋……”终于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大蛋像是才瞧见她们,懊恼地一拍脑门儿,“哎呦!瞧我这眼神呢!都没注意婶子们在这儿!” 二蛋立刻附和:“就是,没注意。” 几个妇人:“……” 这么大活人在这儿,这两个蛋愣是‘没注意’,别是眼神不行,要不配个知青戴的镜片吧? 二蛋小口咬鸡蛋糕,眯着眼,一脸享受。 “你这是吃的啥?”那妇人忍不住追问。 大蛋一听,脊背瞬间挺得笔直,下巴微抬,语气里带着几分显摆,“啥?您问这是啥?吃的啊!还能是啥。哪儿来的?嗨,咱大队肯定没有,当然是我那售货员的亲姑姑送的呗。” “……”几人被秀一脸。 说话那人假笑,“大蛋,还在记仇啊?我们随便说的闲话,你咋还放心上了?” 闲话是背后蛐蛐林昭不用回娘家都能打到秋风。 大蛋装听不懂,反正以笑脸迎人,“哪有,我早就忘了。” 没人信。 要是早忘了,怎么可能几次三番来显摆。 在她们面前显摆也罢,还故意气她家孩子,让她家娃见天的闹,这不是记仇是啥。 林家这几个孩子蔫儿坏,心眼子多的像马蜂窝。 “我们说错了,你小姑是个好的,行了吧?”妇人瞥了眼大蛋手里的大布包,终是受不住服软。 她不想接下来几天孩子们天天闹。 大蛋心里满意,神色却未变,“我小姑本来就很好。” 话落,带着弟弟回家。 某树下。 喜宝和林萱林徵姐弟也被好几个小姑娘围住,数双火热的眼睛盯着她们手上的东西。 “喜宝,你们在吃什么呀?”有个肤色黑的七岁小姑娘擦拭着嘴角,看着林喜宝。 “鸡蛋糕,我姑给我们买的。”喜宝神采飞扬。 林萱沉默地点头。 林徵神情严肃,“我姑对我们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想着我们。” “我最喜欢我姑了!”喜宝笑容满面地再补充,“我们玩儿的毽子也是我姑送的,毽子好玩儿吧?” 小姑娘们纷纷点头,“好玩儿。” 有个女孩抠着手,闷闷不乐道:“我也有姑姑,我姑姑对我不好,她爱抢我的东西,还老和我娘吵架,她们吵架吵的好凶,我每次都害怕。” 喜宝脑子转的快,当即说:“大人的事让大人解决,小孩子别插手,她们以后再吵架,你出来找我们玩儿,这样等你回家的时候,她们就吵完啦。” 这是姑姑教她的道理。 女孩神色犹豫,“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林徵冷静地说,“你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出门去,我姑说坏情绪会人传人,聪明人都会离远点儿。” 喜宝她们的姑姑是售货员,是全大队顶顶厉害的文化人,小姑娘们的心里,对林昭有羡慕,也有小崇拜。 那姑娘满脸信服,说道:“喜宝,徵徵,我听你们的,你们姑姑是高中生,比好些知青都厉害,她说的都对,以后我会跑远点。” 林徵赞同地点头,掰下一角鸡蛋糕给她,“给你。” 小姑娘不敢接,磕磕绊绊地道:“给、给我的吗?” “嗯,你听劝。”林徵语气沉静。 “谢谢徵徵,你和你姑姑一样好。” 这声夸,挠到林徵的痒处,一时笑的眼睛比平时都亮些。 …… 大蛋几个没在外头多待,显摆完就回家,和林世昌林世盛前后脚到家。 林世盛把妹妹交代的事告诉给家里人。 得知闺女给自己带了东西,林鹤翎笑容和煦,接过东西,放在手边。 “告诉你妹妹,我会用的。”他嗓音清润,语调不疾不徐。 “嗯。”林世盛应下,又看着宋昔微,说道:“娘,还有湘湘的事,昭昭说她和同事定好相看时间了,就在后天。” 宋昔微心说,这点上昭昭像自己,什么事都不爱拖拉。 “知道了。” 正当这时,湘湘娘又来了。 她出现在们口时,林家人都有些惊讶。 不是不欢迎她,而是她昨天才来过,该说的都说了,今天又来了,两家离的可不算近。 “大姨。” “姨婆!” 林家一串小辈出声喊。 “嗳!”湘湘娘笑着应声,把带来的东西放下,坐到宋昔微旁边,对她说:“我给湘湘拿几件衣服,还拿了一坛子我腌的菜。” “大姐有心了。”宋昔微顺手给她倒一碗凉白开,加了点白,“你来的正巧,昭昭传话回来,说是和同事定下了湘湘和那青年相看的时间,就在后天。” 湘湘娘高兴的不行,“昭昭办事这么利索的啊,难为她想着她姐,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她。” 宋昔微没说一家人不用谢,她闺女确实费心了,“昭昭喜欢你做的腌菜,等有空你帮她多腌点,冬天没啥菜,腌菜好下饭。” 昭昭大姨做腌菜有一手,同样的流程,她做的就更香,萝卜条脆脆的,还水水的,在嘴里咬开像吃什么水果,白菜味道也好,酸酸辣辣的,特开胃。 湘湘娘一口应下,“小事,到时候我多做点给她送过去。” 昭昭是她亲外甥女,哪怕给湘湘介绍的亲事不成,腌菜还能不给做? “嗯。” 和亲妹子说完话,湘湘娘去找亲闺女。 一见到她就说: “湘湘,相看时间定下了,定在后天。” “相看那天你起来早点,洗个澡,换件体面衣服,头发梳得利利落落的,等到了县里,你万事听昭昭的,昭昭对县里熟,人也细心,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她,别不好意思,那是你亲表妹,要是见到那青年,觉得还行就主动点,觉得不行也别勉强,你是娘唯一的闺女,娘希望你过的好。” 哪怕夫家都觉得湘湘给家里丢了人,湘湘娘也没怪闺女,她怪自己,怪自己没立起来,任由公爹给她定下那个狼心狗肺的娃娃亲。 她害了亲闺女啊。 湘湘心里都明白,“我不傻,娘你放心吧。” “我知道好赖。”她强调。 湘湘娘摸摸闺女毛糙的头发,又说:“娘给你带了衣服,等后天去相看穿好点。” 布票珍贵,乡下姑娘没几件衣服,她带来的也有补丁,只是少而已。 “好。”湘湘都应下。 湘湘娘要趁天黑赶回去,没敢多耽误,和闺女说完话,赶紧告辞离开。 宋昔微看向林世盛,“老二,送送你大姨。” …… 顾家。 林昭坐在屋里改衣服。 顾承淮拨了下灯芯,把光调亮些,说道:“下半年公社通电。” “通电?嘶!”林昭一激动针戳到手指头,吃疼地嘶了声。 “没事吧?”顾承淮紧张地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手指,左手食指上戳了个浅浅的洞,好在没冒血。 他话语歉意又后悔地说:“我不该在你做针线活的时候说这事。” “没事啊,是我太激动了。”林昭冲他笑笑,“不疼了。” “真要通电啊?你问杨同志了?” 顾承淮给媳妇儿揉手指,动作一下轻过一下,“嗯,下半年全公社通电,都在计划中。” 林昭漆黑的眸子发亮,“这是好事呀,通电要方便很多。” 她上半身前倾,清亮漂亮的眼眸盯着男人看,嘴角含笑,那笑透出甜蜜,愉快,喜滋滋。 “你听二崽说我撞到腿才专门去问的?” 顾承淮没否认,“嗯,家里孩子多,闹起来很吵人,你难免着急,通电会很方便。” 林昭凑过来亲他的唇角。 吧唧一口。 顾承淮被勾成翘嘴,目光柔的像三月春水,声线微哑,染上笑意,“小心针。” “我注意着呢。”她轻快的声音响起。 话题暂时中止。 顾承淮盯着媳妇儿看,好一会后,忽然道:“要不买台缝纫机?” 林昭想了想,“也行,咱家四个崽,做衣服挺费时间,缝纫机能给我省不少事。” “我去弄票。”顾承淮声线和缓。 林昭眼睛弯了弯,笑容明媚,“好,那就麻烦能干的崽崽爹了。” “不麻烦啊。”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顾承淮见媳妇儿一件接一件衣服改,前几件他看出来是给林萱林徵改,正在改的这件,她只是在收腰。 “这件是给谁改?” 林昭说:“给湘湘姐改啊,这身我不怎么穿,反正在碰针线,顺手给她改了,到时候相看穿的体面点,第一印象还是挺重要的。” 顾同志给她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很好,一身军装,军帽压眉峰,眼睛又深又黑,身形挺拔,俊的像从黑白电影走出来的人。 顾承淮觉得他媳妇儿真好,长的好看还善良,怎么有这么完美的姑娘,他真是喜欢的不行。 “咚、咚、咚——” 三声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门没关,进来吧。”林昭脸对着门,扬声道。 大崽二崽牵着龙凤胎进来。 “娘。” “娘~” 四道语调俱不同的童音响起。 “你们怎么来啦?”林昭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四个崽。 二崽端凳坐她旁边,“一天没见娘,我来找娘唠嗑。” 林昭忍俊不禁。 大崽拉开抽屉,翻出田字格,坐在灯下,用铅笔练字,时不时看他娘一眼,嘴角翘起。 至于龙凤胎,四崽窝在她爹臂弯,要荡秋千,顾承淮纵着小袄,双臂左右晃悠,小奶团咯咯咯笑着。 三崽则乖乖坐在他爹旁边,安静地看着林昭。 林昭摸摸小儿子的脸蛋儿,朝他皱了皱鼻子,小朋友笑的奶呼呼。 逗完过分安静的三崽,她抽空问二崽,“想和我唠啥啊?你说,我听着呢。” 二崽说:“娘,我和哥今天吃了大亏,我有点气。” 第102章 “光荣之家” 第102章 “光荣之家” 林昭诧异地看向顾承淮,没听崽他爹说啊。 男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两个崽白天可能顾及自尊心,神神秘秘的,他问也不说,面对着他媳妇儿,却是主动的不行。 顷刻间完成目光交流,林昭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复又看向二崽,好奇地问:“为啥呀?” “有人欺负你啦?” 她想应该没人欺负二崽,他脾气可凶呢,还有梆梆几个,哪是能随便被欺负的。 谁知…… “嗯。”二崽竟是鼓着腮帮子,恨恨地点头。 啊? 林昭愈觉好奇。 放下针线,认真地问询,“谁欺负你了?” “怎么欺负的?” “他要是故意的,我和你爹得打回去,怎么着也不能让我们二崽受委屈啊。” 二崽感觉到浓浓的安全感,小嘴巴咧得大大的,看着林昭的眼神亮晶晶,像望着全世界,满心满眼都是她。 “娘,还有哥哥。”他撒娇道。 “对,还有大崽,你们四个崽都是娘和你们爹的心肝啊。”林昭循循善诱,声音温柔,“只要不是你们的错,娘和你们爹都护着你们,谁也不能让我的崽崽受委屈。” 二崽下意识看向顾承淮,想看看不爱笑的爹是不是也这个态度。 顾承淮察觉被媳妇儿拉了下衣角,他眼底闪过笑,朝二崽颔首,沉声道:“你们是你们娘受罪生的,我当然会保护你们。” 不过在他心里,永远媳妇儿最重要。 二崽乐不可支。 林昭见机灵的二崽笑的傻呼呼,提醒道:“你还没说你被谁欺负。” “哦哦。”二崽回过神,板着精致可爱的小脸,说道:“是猫蛋儿!他抢走了我和哥哥的鸟蛋!” “猫蛋儿?”林昭嫁过来后不怎么爱出门,对村里的人实在不熟。 顾承淮听出媳妇儿话中的陌生,出言解释,“是宁家。” 村里只有一户姓宁的,是光荣之家。 猫蛋儿是那家的独苗。 林昭听赵六娘说过几句。 “猫蛋儿怎么抢走你们的鸟蛋了?从你们手上抢走的?” 二崽迟疑瞬间,摇头,“不是从手上抢走的,但是我们先看见,他趁我和哥哥去喊梆梆哥,他爬到树上先一步抢走了!”他很生气。 林昭把膝盖上改一半的衣服放到旁边,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二崽,这不算抢哦。” “山上的东西都是无主之物,从来都是先捡先得,不能因为你先看见,那东西就贴上了你的标签,这有点霸道喔。” 小朋友表情僵住,瘪着小嘴巴,有点不服气,还有点委屈。 她继续道:“娘打个比方,假如哪天娘猎到一只野鸡,长剩他娘忽然说,她之前就见到了那只野鸡,野鸡应该是她的,娘给她还是不给?” 长剩娘:我没惹你!(◣_◢) 二崽手攥成拳头,气的脸蛋发红,“不给,娘猎的,野鸡是娘的!” 林昭微笑,眼眸柔和地看着他,没再继续说,让他自己思考。 大崽若有所思,抬起头,得出结论:“猫蛋儿没抢我们的鸟蛋,鸟蛋应该是他的。” 二崽也转过弯来,好一会后,才闷闷地说:“……我白气了一天!” 又嘀咕:“鸟蛋好吃,我好不容易看见,我想烤好给娘吃的。” 林昭眸光微顿,心倏地塌陷一角。 “你的心意娘收到了啊。”她揉揉儿子的发顶,小孩子头发长的快,二崽的脑袋不再刺刺的,而是有些软,“娘要表扬你们。” 双胞胎眼睛发光地看过去。 “你们看见鸟蛋,没有不自量力地爬树,很乖,娘比吃到你们送的烤鸟蛋都高兴。”林昭说。 大崽笑着保证:“我们不爬树,不玩儿水,不进山,什么危险的事都不做,娘会担心。” 人特别担心会哭,他不想娘哭,他喜欢娘笑。 林昭挨个亲亲崽崽们的额头,把小哥俩美的像喝了假酒。 “娘,我不爬树!”二崽声音嘹亮。 大崽说:“娘,我和二崽冤枉了猫蛋儿,我们明早带麻去向他道歉,可以吗?” 他喜欢麻,都舍不得自己吃,但是给人道歉,带着贵重物品才显得真诚。 而且猫蛋儿太可怜了,比他们娘不管时都可怜,他每天都要干活干活干活——捡柴、捡树叶、挖野菜、割猪草、给菜地浇水、洗衣服,还要照顾他奶…… “可以啊。”林昭不仅没意见,还很支持,“猫蛋儿一家是光荣之家,别欺负人家,自己不能欺负,要是有别的小朋友欺负他,你们还得竭尽所能帮着他。” 大崽咬着铅笔头,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忽然问:“娘,啥是光荣之家?我们家是光荣之家吗?” 林昭忙‘呸呸呸’朝地上虚啐几口,“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大崽自觉跟着:“呸呸呸!” 他见过村里的大娘这样,小朋友说什么不好的话时,她们会呸呸呸。 顾承淮眼里笑意加深。 “娘带你们看的地道战还记得吗?”林昭问。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点点头。 “那些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家,被坏蛋打倒在地、再也回不了家,那些英雄的家就是光荣之家。”林昭语气沉重,循循善诱。 “光荣之家就是英雄之家,说明那家有人为了保护我们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们必须尊重他们,能帮的话要尽可能的帮助他们,知道吗?” 双胞胎看出他们娘的严肃,一本正经地点头。 “知道了!”两道清亮的童声同时响起。 二崽忽然勾住顾承淮的手,模样认真地说:“爹,你以后要好好锻炼,打败敌人,我们在家里等你。” 顾承淮感觉到一股暖流在体内流窜,嗓音沉稳温和,“嗯。” 二崽表示满意。 他又看向林昭,眼神坚定的像要入党,“娘,我不欺负光荣之家的孩子,也不叫别人欺负,从今儿开始,猫蛋儿就是我兄弟,谁欺负他就是欺负我,我会护着他的。” “也要保护好自己。”林昭提醒。 “我们知道的。” 一家人聊聊琐细,龙凤胎呼呼大睡,顾承淮抱起三崽四崽,给双胞胎使眼色,让他们跟自己出去。 二崽撇了撇嘴,小声道:“爹,我和哥今晚能不能和娘睡?” 顾承淮垂眼看他,那样高的身躯,好似一根指头都能把小朋友戳倒。 “不行。”他淡淡地说。 “不行就不行。”二崽牵着哥哥往外走,放弃的很果断。 他明天中午还想爹教自己游泳呢。 林昭眼神古怪,“他就那么妥协了?” “还想我教他游泳。”顾承淮回答媳妇儿。 “那你可得好好教啊,还得叮嘱他,没有大人的时候,一定一定不能下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放心,我知道。” 顾承淮把四个崽送去主屋,林昭将要送元湘的衣服装好,随手从衣柜抽出睡裙。 余光瞥见一个黑色带补丁的布包,好奇心驱使下,她打开布包。 —里面整整齐齐迭着三条内裤,裤裆处歪歪扭扭地缝着几块补丁,针脚粗得像蜈蚣爬。 林昭正发愣,“吱呀“一声,门开了。 她转身,晃了晃手里的‘杰作’,眉梢微挑,“你自己补的?“ 这话属于明知故问。 顾承淮皱了皱眉,一脸理所当然,“那当然,内裤能让别人帮忙补吗?” 他对吃什么穿什么要求不高,只要外表体面就行。 说话间,男人已经逼近。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妻子捏着那衣料的纤指,喉结滚动。 随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那碍事的补丁衣服甩到一旁。 身体将人抵在衣柜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耳后:“.腰还酸么?“ 想干什么昭然若揭。 那什么,又想了。 林昭踮脚,搂住顾承淮的脖子,轻咬他的唇角,“来。”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身体离地,被人拦腰抱起,放到大床上。 身上一重,火热的唇.舌袭来。 … 初歇。 林昭窝在顾承淮怀里,脸颊泛粉。 她指尖轻点男人脖颈暴起的青筋,心想这人果然经不起撩拨,她稍微主动些,这人根本收不住。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流转在蝴蝶骨上,像在丈量着什么宝贝。 “昭昭,我打算回部队结扎。”顾承淮突然开口道。 林昭霍然抬头,“结扎?” “对,你不是不喜欢计生用品?我也不喜欢,结了扎,一劳永逸。”顾承淮解释。 “别!”林昭忙说,眉眼间拢上担忧,“你是军人,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别了吧!” 顾承淮亲了下她的眉心,声线和缓夹有一丝刚完事的薄哑餍足,“放心,我不会拿身体开玩笑,我会问清楚。” “你心里有数就好。”林昭相信他。 “我给你做了内裤的,在柜子最下面,你明天记得翻出来,旧的全丢掉。” 顾承淮都听媳妇儿的,“好。” … 林家。 林鹤翎坐在铺软垫的木凳上,身前的桌上放着研钵和研杵,旁边的铁盒子中,有一截整体像树根的东西。 怪的是。 它是淡青色半透明状,表面银色纹路流转。 传入鼻腔,一股让人头脑清明、浑身疲累顿消的味道袭来。 “你闻到没有?”宋昔微站在旁边,闻到味道后出言。 “嗯。”林鹤翎颔首,垂眸盯着那截东西看,“这东西应该不普通。” 宋昔微只在意一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久病成医,林鹤翎好药吃过不少,隐隐感觉有大好处,“应该有。” “那还愣着干嘛,磨呀,要不我来。”宋昔微急切地说。 林鹤翎按下她的手,“你歇着,我来。” 可不敢让昔微下手,她力气太大,那个玛瑙研钵和研杵被她轻轻一杵,四分五裂。 宋昔微也忆起往事,没再坚持,扭头拿来搪瓷缸,往里面放些蜂蜜,那么备着。 “昭昭有说磨到哪种程度吗?” 林鹤翎摇摇头,手上动作不停,慢悠悠的捻,举止间透出闲适从容。 “世盛没提,应该是昭昭没说。没关系,捻一捻就知道了。” “成。”宋昔微拿来扇子,慢慢扇风。 林鹤翎微微一笑。 那截青络根并不长,就那么点,稍稍碾磨,变成浅青色粉末。 他拾起小勺子,舀半勺,倒入搪瓷缸。 宋昔微顺手倒水。 粉末见水,瞬间变成无色,也没了那股让人浑身一震的味道。 “没颜色了。”宋昔微讶然。 林鹤翎低头闻了闻,“味道也淡了,只剩下蜂蜜味。” 宋昔微把碾磨好的青络根粉末,倒进一个小巧的瓷罐里,塞好活塞,顺手锁进抽屉,“这东西你听说过吗?” “记忆里没有。”林鹤翎缓声道。 “你说,等你把这东西喝完,会不会让你想起点什么?”宋昔微思路打开。 林鹤翎吹吹搪瓷缸缸口升腾而起的水雾,没着急否认,思忖着,昔微提醒了他。 他最初闻到那股味道时,脑海中将过往记忆隔绝开的青石墙似乎晃了下,隐隐有松动。 “有这可能。” 宋昔微替丈夫高兴,“真能恢复也好,你的头就不用时不时疼了。” “嗯。”林鹤翎很期待那天,真有这天,他也能帮昔微做些事,他现在这么一副病体,连过往记忆都没有,也幸好妻子不嫌弃他。 林鹤翎突然想起,天黑前昔微从外面回来脸色很冷,关切地问:“刘家又闹出什么事了?” “刘家没闹,我闹了。”宋昔微回答道,眼底闪过的光很危险。 她最恨有人拿她男人说事。 刘家找死。 “……是我的事?”林鹤翎心里门儿清。 “你能有什么事。”宋昔微矢口否认,“没事,刘家那在县政府上班的女婿因为损公肥私,被撤职了,他家没法再坑人了。” 这还没事……? 林鹤翎笑着看宋昔微,开口:“你把刘家砸了吧?” “没砸,我把他家院墙拆了。”大队长来劝,她给他个面子,没掀屋顶。 林鹤翎半句不问刘家的状况,只说:“辛苦你了。” 宋昔微心说,她不辛苦,刘家人心苦。 此时,刘家。 刘老太坐在地上,哭天抹泪,“挨千刀的宋梅——” 宋梅是宋昔微没改名前的名字,村里人都喊她这个名字。 一听她连母老虎都敢骂,刘老头赶忙捂住她的嘴。 “你可小点声,惊动了林家人,家里的房梁都保不住,真当林家人好欺负啊。” 宋老太一爪子在他脸上挠个红印子,怒斥:“……连宋梅都打不过,要你有什么用!” 她看着被毁的院墙,气的咬牙切齿。 刘家的邻居边啃黄瓜,边说:“你盘算着动昭昭她爹,梅不搞你搞谁?说起来你的胆子真大啊,这才过去多少年,你连她什么性子都忘啦?” “敢在人家的成分表上动手脚,你家该挨这一遭啊。”另一人说。 知道些往事的老妇人满脸不赞同。 “刘家的,这都过去几十年了,你都嫁人了,咋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记得很清楚,你求着昭昭爹当上门女婿……人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你咋还惦记呢。” 林鹤翎年轻时那叫一个俊,跟戏文里的神仙公子似的,一出现惹的好些姑娘天天想办法和他偶遇,这刘家的只是其中一个。 不过三十多年过去,那些个姑娘早就放下了,老老实实过起自己的小日子,就这刘家的总暗搓搓跟梅比…… 越比,发现比不过,她反而越气。 竟想出坑害乡亲的毒计。 老人家摇摇头,在心里叹气。 看看以后谁敢和她亲近。 刘老太被拆穿,面红耳赤,正想反驳,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从外面冲来。 她边跑来,边气势汹汹地质问: “娘,你到底干啥了,我男人工作咋没了啊!!!” 发烧38度多,暂时加不了更啊宝子们,浑身疼(﹏) 第103章 “哼” 第103章 “哼” 刘老太跐溜从地上跳起来,逼近亲闺女,音量拔高:“啥?!” “女婿咋了?” “好好的工作,咋可能忽然没了!!” 女婿是她引以为傲的脸面,刘老太在意的要命。 那双粗糙的手按在她闺女的肩膀,力道很重,手背上的粗纹清晰,几乎快溢出血。 “你说啊!我前几天见女婿,他都好好的,咋没几天,他就没工作了?是不是你在外面惹出麻烦了?!” “败家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她气的抡圆手臂要打人。 刘家闺女又不是死人,能任由她娘打,后退几步忙避开。 “关我什么事,我男人明明说……是你,是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所以他才被撤了职。”她话语里都是埋怨。 刘老太不承认是自己的原因,瘦小的身子迸出大大的能量,嗓门儿更大。 “我见天儿的在大队,我能招惹谁,别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看就是你招惹的人,我就说你整天鼻孔朝天,早晚会倒霉,你看看,报应不就降到你家了……” 刘家闺女气的浑身发抖。 “你说报应?你和我说报应!” “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娘啊。”她声音发抖,还带着哭腔,“你为了高彩礼,把我嫁给一个二婚的老男人,他孩子只比我小几岁,你咋忍心啊,啊,我问你你咋忍心,我是你亲生的啊,我好不容易过几天好日子,你又给我搅浑,我欠你什么啊!你说报应,该遭报应的应该是你!” 刘老太嘴皮子利索,说话也毒。 “我搅什么了,我搅什么了!” “女婿哪儿不好了,他年纪是大了点,但他有工作,吃的是商品粮,我费劲托人给你找个这么好的女婿,反倒被你埋怨,白眼狼!我看你就是个白眼狼!” 刘家闺女一肚子怨气,眼睛赤红,“哪里好?哪里好!”她歇斯底里地喊。 “你女婿不行,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仿佛像要把心底的怨恨全喊出来,刘家闺女不装了,把家丑全兜出来,“你明知道他不行了,你为了面子,为了高彩礼,把自己的闺女推进火坑,你还是人吗?” “梅婶对林昭多好,你呢?你不把我当人,我连家里的鸡都不如,你老跟梅婶比,那你怎么不学学她,对我这个闺女好点。” 刘老太是不会自省的。 她唾沫星子飞溅的老高,指着自己闺女破口大骂。 “我对你还不好?我要是对你不好,我早把你按进粪坑淹死了,你还能长这么大,你就是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刘家闺女从小被打压,稍微大点声和人吵浑身都在抖,这会抖的不行。 “好,我是白眼狼!我就当个白眼狼!”她气的语无伦次,只想刺疼刘老太,甚至脱口而出道:“你还想跟梅婶子比,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也比不过人家!” 话说完,扭头跑出家门,抹着泪往县里走。 经此一遭,她和娘家算是彻底闹掰了,但日子还得过,总不能离婚,离婚她也没地方去。 刘老太瘦巴巴的身体陡然挺直,眼睛里的火气简直要喷射出来。 可不是被自己的亲闺女刺的心口发疼? 她年轻时就和宋梅比,一直比到现在。扎心的是,哪怕她嘴上再逞强,却也知道她这日子,方方面面都比不上林家。 一下被亲闺女戳破,刘老太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追出去,朝那个快速跑开的背影,刻薄地大喊:“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货色,脑子笨的像猪,长的也一般般,要不是老娘为你打算,你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放下碗就骂娘的烂东西,滚,老娘没你这个闺女,我等着看你哭!” 前方那道瘦薄的人影微顿,瞬间挺直脊背,离开的更加决然。 看到这一幕的妇女都在摇头。 刘家闺女也是可怜哪,听说嫁的那个男人脾气不好,对她动辄打骂,继子继女也不好相处,别看她嫁到城里,住的是体面的筒子楼,但是谁不知道,她在那个家日子不好过。 这些刘老太不知道吗?怕是也不尽然。 只是那有工作的女婿实在给她长脸,她睁眼瞎啊。 见没热闹可看,众人纷纷离开。 接下来,全大队都是刘家的闲话。 说刘家无情,连认识几十年的乡亲人都坑,又说刘老太祸害自家都不够,还害的城里的女婿没了工作…… 怎么难听怎么来。 刘家的事闹的大,自是逃不过林世昌和林世盛等人。 他们得知自家险些被坑的事,对于刘家的下场,暗暗叫该。 “那一家子都是毒蝎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想把人打趴,丝丝翻身的机会都不给人留。”林世昌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 陈雨从不与人结仇,听说了刘家的打算,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刘家的不仅想害爹娘,害我们,还想害大蛋他们。” 她看着林世昌,“当家的,你想想,一旦咱家被划分成……大蛋他们也会被指指点点,头也抬不起,更甚至被村里的坏小子欺负。 这样糟糕的环境下,孩子哪能长好?大蛋爹,刘家人真毒啊,他们想彻底毁了咱家!” 林家大房的两口子,林世昌勤快能干,陈雨心细内敛,凡事都往深里想。 听完媳妇儿的分析,林世昌呼吸紊乱。 “是啊,真毒啊。”他语气沉沉,“原本我还想不通娘为啥打到刘家去,听你这么一说,我啥都明白了。” “你别操心了,我去找老二,这事没完!” 林世昌撂下一句话,走出屋子。 正抬步往二房走,院门咯吱响了。 “大哥?”乘着夜色进门的林世盛,很诧异他哥还没睡。 林世昌随口问:“乌漆嘛黑的,你出去干啥?” 林世盛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乌漆嘛黑才好套人麻袋啊。”他轻扬手上的麻袋,说的理直气壮。 林二脑子活,哪会不知道刘家人的心黑,二话不说带麻袋出门,一连套两人,狠狠发泄一通,真是浑身舒坦。 “刘家的?”林世昌猜测。 林世盛没否认。 下一秒,不赞同的话语挤进他耳朵。 “怎么不喊我?” 林世盛猛地抬头,看出他哥脸上的认真,笑着说:“下回,下回一定喊你。” “嗯。”林世昌往屋里走,嘴上道:“明天还要早起,赶紧睡吧。” 林世盛洗了把脸,回屋睡觉。 屋里的摆设像单身汉住的,也确实,秋莲的东西早在把人送回娘家时,一并打包了。 想着吴国栋递来的消息,他双眼蓦地一沉。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娘家,秋莲竟很安分。 林世盛不急,这次把人送走,他就没想着再接回来。 …… 刘家倒霉的事,林昭是次日下午,听二哥说的。 她脸色霎那间变得冷冰冰,“什么仇怨,刘家下手这么狠,这是想把咱家往火坑里推啊,二哥,一定不能放过他家。” 原书剧情里,大蛋几个那么惨,一生都没抬起头,应激到胆子小的像老鼠,林昭无法原谅刘家。 林世盛目光泛冷,“当然不会。” 敢害他家,必须付出代价。 原书中的这段剧情改写,林昭又高兴起来,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像是随口问道:“二哥,二嫂还没从娘家回来?” 林世盛总感觉,昭昭好像知道些什么,目光探究,“昭昭,你是不是……” 话到嘴边,想起他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不是什么?”林昭眨了眨眼睛,佯装不解地问。 “没什么。”林世盛摇摇头。 …… 山脚。 一棵繁茂大树下,几个小孩站在下面,分成两派,气氛正紧张。 “猫蛋儿,你站在我身后。”二崽把一个黑瘦小男孩拉到自己身后,看向对面的大孩子,义正言辞地说:“王耀祖,猫蛋儿是我兄弟,我不准你欺负他!” 王耀祖看上去七八岁,衣服补丁比别的小朋友少,脸也比他们稍稍圆润些。 只听他的名字,便知他在家里很受宠,被寄予很高厚望的那种。 被全家无脑宠的男孩,七八岁,正是霸道又无法无天的年龄。 “少胡说八道,宁猫蛋儿才不是你的好兄弟。”王耀祖嘴上反驳二崽的话,不时挥动手上的柳条,出言警告,“今天是我和他的事,和你没关系,你让开。” 二崽不是被吓大的,接连几天被他爹操练,小朋友膨胀的厉害。 他双脚一前一后,微微下蹲,重心下沉,朝王耀祖勾手。 “来呀!” “我和我爹学了几招,你敢过来,我把你打成猪头!” 王耀祖敢打猫蛋儿,却不敢轻易向双胞胎下手。前者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病怏怏的奶奶,还不是任人拿捏;后者靠山那么多,随便来一个就能把他打趴下。 他也就面儿上硬气。 一想到双胞胎的爹,双腿不住打颤。 那个人,眼神好凶! 他奶说,双胞胎的爹绝对杀过人,好可怕!! “我才不以大欺小!”王耀祖哼声,自己给自己撑场子。 他的两个小狗腿适时哇了声。 “哇!”满脸的老大威武! 大崽歪着脑袋,不客气地拆穿王耀祖,“猫蛋儿也比你小,你欺负他,难道这就不是以大欺小啦?” 王耀祖恼羞成怒,没了理智,手臂往前伸,推大崽的肩膀。 重重的。 大崽没想到他这么不讲武德,说动手就动手,被推的后退半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二崽见哥哥被打,气炸了,小炮仗般的弹起,冲过去夺走王耀祖手里的柳条,丢到旁边,小拳头砸在王耀祖鼻梁上。 “你敢打我哥!” 一拳不解恨,接着又打一拳。 瞬间,完成一套流程。 “!”猫蛋儿愣住了,那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二崽好厉害,他连大孩子都能打过! 王耀祖觉得鼻子阵阵酸痛,眼泪都快流出来,感觉鼻孔湿湿的,伸手一抹,红艳艳的血。 “哇——奶——!”他见自己流血了,脑袋一阵阵发晕,用手捂着鼻子,嘴里喊着奶,往村里跑。 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小老大被揍哭,王耀祖的两个小跟班悄咪咪跑开。 “……” 二崽撇了撇嘴,嫌弃地说:“王耀祖都快十岁了,还跟家里人告状呢,真没种,哼。” 猫蛋儿没说话。 他没有家人依靠,想告状也无处告状,有时候会羡慕那些能告状的小朋友。 大崽表情严肃,对二崽说:“二崽,王耀祖他奶好凶,我们快回家,别被抓住。” 小朋友是打不过大人的。 二崽是个机灵的,当即道:“回家。” 然后拉着他哥和猫蛋儿赶紧往家里跑。 跑进顾家的门,砰的关上大门,对视一眼,三个小朋友笑出声。 双胞胎昨天吃完菜盒子,说很喜欢。林昭答应孩子们,今天亲自给他们做,回到家就开始做,这会才做好。 听到院子的笑声,她走出灶房。 “大崽,二崽。”林昭喊道。 目光一扫,看到双胞胎中间有个瘦巴巴的小男孩。 确定过眼神,是不认识的小朋友。 “娘!”二崽喊道,主动向他娘介绍,“娘,这就是猫蛋儿,我和哥跟猫蛋儿和解啦,现在我们是好兄弟。” 他满脸兴奋,“娘,就在刚刚我和哥保护了猫蛋儿喔。” 大崽在后面补充:“嗯嗯,王耀祖想抢猫蛋儿捞的鱼,我和二崽阻止了他,没让他欺负到猫蛋儿。” 他一口一个猫蛋儿,好似和人家小朋友多熟,实则他们真不算熟。 “你俩真棒。”林昭夸着,话音一转,又道:“吃亏了没?” 二崽眼神闪躲着,心虚地对手指,“我们没吃亏,王耀祖吃亏了。” “嗯?” 大崽细软的手指勾住林昭的衣摆,仰着小脸,道:“娘,二崽是为了我才打王耀祖的。” 林昭知道王耀祖,王家唯一的男娃,全家宠着,娇惯的厉害,性子很霸道,还欺软怕硬。 “王耀祖打你了?”她摸摸大儿子的头。 “没打,他推我了。”大崽看出娘没怪他们,嘴角翘起。 小身体贴着林昭,热的像个小火炉,散发着热气。 他继续说:“二崽给我报仇了,他用那么大的拳头……砸王耀祖的鼻子,把他鼻子砸开了!” 二崽说:“活该!让他再欺负小朋友!” 林昭呆若木鸡。 二崽把王家的金蛋鼻子打出血了?! 她轻捏二崽的小手,绵软的像豆腐,咋有那么大能量,难道是为哥哥出气的决心? 当下,林昭不好说什么。 小朋友刚做了好事,正开心着,被说教,肯定要不高兴的,晚上再说。 她动了动嘴,正想说什么,大门被敲响。 “门咋关了?开门呀,有没有人在。” 是铁蛋的声音。 大崽忙去开门,把铁蛋等人放进来后,咔哒又插上。 铁锤憨憨地问:“大崽,大白天的,你插门干啥?” “我把王耀祖鼻子打出血啦,我和我哥得避避风头。”二崽声音响亮。 闻言,林昭心里快笑疯了。 避避风头,嗓子门儿这么大。 铁锤瞪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震惊,“哈啊……?!王耀祖鼻子流血是你打的?” 第104章 “你赚啦” 第104章 “你赚啦” “是啊,是我!”二崽重复两遍,小朋友认为做了好事,值得骄傲。 那小脖子仰得像只骄傲的天鹅。 “哇,你好厉害啊二崽。”铁锤好遗憾没亲眼看见。 他也想那么厉害,好奇地问:“二崽,是三叔每天早上带你和大崽练的哼哼哈嘿吗?” “嗯嗯。”二崽胜在出其不意,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呀,还觉得是他爹教的好,很积极的给亲爹拉学员,“铁锤,我爹超级厉害,他特能打,一个人能打十来个。我就是跟我爹学,才变得这么厉害。” “你想变厉害的话,早上起早点,和我一起练呗。反正奶说,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林昭神情微妙。 顾承淮特能打是肯定的,一打十来个?不科学吧。 她没拆台,哪个小朋友不吹自己的爹娘,有的小朋友还和人说,他爹敢吃屎呢,二崽起码没跟人比这个。 铁锤又哇一声,连连点头,“我学,我学。” 说两声‘我学’后,瘦黄的小脸皱起来,纠结地说:“可是我起不来啊。” 大崽二崽起的好早,他不想起那么早,他想多睡一会。 “有啥起不来的,慢慢就习惯了。”二崽大忽悠上线,“你早上早起半小时,你能玩儿的时间就比别人多半小时,你赚啦。” 铁锤挠挠头,“半小时是多久啊?” 二崽被问的噎住。 他也不知道半小时多久。 正想问他娘,却见林昭去了灶房。 “你问你爹娘吧,这么简单的问题,大人肯定知道?” 铁蛋就问:“你说简单,那你咋不知道?” 二崽嘴巴可太利索了,“我又不是大人。”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 他觉得他是小朋友,回答不出来也没啥,等他长大肯定就知道啦。 铁蛋无言以对,好像不管他咋问,二崽都能给驳回来。 他时常因为嘴皮子比不过弟弟,而在深夜反复懊恼—— 当时明明可以这么回的,我咋没想到啊啊啊!下次下次一定反应快点! 诸如此类。 铁锤嫌他哥话多,赶紧回复好兄弟,“二崽,我早起,我也要学。” 他还想到以后,“等长大我要和你开大车的,要是遇到土匪,手上没点真功夫可不行。” 林昭端盆出了灶房,听见铁锤这话,对他憨厚老实的印象,仿佛一块玻璃,咔的从中间裂开。 “铁锤,谁教你的这话?” 铁锤露出个憨憨的笑,“我爹。” 林昭:哦,那不奇怪了。 大崽闻到香味,傲娇地走过去,故作不在意、实则显摆地说:“娘,你做菜盒子啦?”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顾家的崽子们眼睛咻的骤亮。 猫蛋儿也闻到了香味,他想离开,又怕王家人找来自己不在。 双胞胎护他,他不能不讲义气。 “猫蛋儿也吃点。”林昭笑着招呼。 看着小朋友又瘦又黄的小脸,她心里发酸。 大队里的孩子没有圆润的,清一色的瘦黄,但没有像猫蛋儿这般瘦的,破烂衣服挂在身上,脸上没肉,衬的眼睛更大,活像个小乞丐。 猫蛋儿急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不吃。” 他知道粮食的珍贵。 “没事啊,你一个孩子能吃多少,你是大崽二崽的好兄弟,初次登门我们招呼你是应该的,不用觉得不自在。”林昭轻声细语道。 然后给双胞胎使眼色:“大崽二崽,带你们的好兄弟洗手。” 大崽第一次招呼小朋友,高兴的不行,拉着猫蛋儿洗手。 猫蛋儿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小朋友喊他玩儿,他总有事,慢慢的,小朋友就不找他玩儿了,之后他独来独往,王耀祖发现他总能捞到鱼、捡到鸟蛋……好几回带着小狗腿抢他东西。 猫蛋儿没爹没妈,不想病重的奶奶担心,没往外说,吃下暗亏,今天王耀祖又来,被顾家的双胞胎阻止。 对于大崽二崽的帮助,猫蛋儿很感激。 他愣愣地被带去洗了手,然后手上一热。 被塞进个热乎乎的饼。 饼子很香,猫蛋儿从没见过这么香的东西,本能吞咽着口水。 大崽咬一口菜盒子,香的他想大叫,见猫蛋儿在发愣,催促道:“快吃呀,里面有韭菜、鸡蛋,外面脆脆的,里面软,可好吃啦。” 他吃的满嘴油,看着林昭,说道:“娘,你做的更好吃。” 这是跟昨天吃的比。 林昭笑而不语。 她舍得用油,当然更好吃啊。 猫蛋儿小小的咬一口,确实如大崽所说,真好吃。 他想,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菜盒子的味道。 大崽惦记他的舅舅们,“娘,有我大舅二舅的吗?” 林昭很欣慰,笑道:“有啊,等他们忙完回来吃。” “我爹尝过没有?”大崽又问。 “没有,你爹也在新房那边。等他们忙完再吃,放心吧,娘做了很多。”林昭拍拍儿子的头,忙活一下午,热的要命,回屋取衣服打算擦擦汗。 “娘,你做的菜盒子真好吃,我能再吃一个吗?”二崽喊住他娘,撒娇问。 他手里的还没吃完,但是不妨碍贪吃的小朋友多要一个。 “可以啊,你们能吃就吃,别怕吃完,灶房还有。”林昭笑道。 王家人难缠,二崽把人家的金孙打出鼻血,那家人肯定会找来。 她又道:“你们别出去啊,就在院子玩儿,要是王家的人来喊我。” “嗳!”小朋友们应下。 …… 顾母身上的伤好全,带着龙凤胎去遛弯,大黄和琥珀跟随。 三房搬回老宅,交了不少粮食,肉也常有,再加上顾婵和卫向东送来的野鸡野兔,这段时间顾家伙食属实不错,顾家人,从老到少,面色红润,没了之前的蜡黄。 “承淮他娘,我咋觉着你胖了,还白了?”李老太眼睛瞅着顾母,仔细打量。 顾母摸摸脸,又很快放下手,带龙凤胎坐下,高兴地道:“是嘛,那么补,不胖也难。” 没等人问,她超主动地分享:“老三媳妇儿送我一罐麦乳精,说让我补身体。后来又送我一盒雪膏,雪膏你知道吧,抹脸的。” 顾母脸上堆满笑,嘴上却说:“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还需要抹雪膏,这不白费钱吗。老三媳妇儿却说,让我放心用,用完再给我买,反正她在供销社上班,买啥都方便。” 几个老太太撇撇嘴。 老三媳妇儿,老三媳妇儿……她们耳朵都快听出茧子啦。 也不怕儿媳妇爬自己头上去! “是吗?”李老太不冷不热地说。 要不是看在顾老太伤才好,她才懒的搭腔。 “是啊。”顾母还当老朋友不信,语调加重,“关键时刻见真章,老三媳妇儿是个孝顺的。” 夸完老三家的,没忘端平水,“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也是孝顺的,我养伤的这段日子,家里的活都是她们干,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听到这一句句显摆的话,老太太们心情复杂。 顾家几个儿媳妇确实孝顺,承淮家的先不提,远山家的和玉成家的,在孝顺这块上,从来没出过错。 哪像自家的,别说孝顺她们,不惦记着她们手头的东西就不错了。 “知道你二媳妇都孝顺,别显摆了,你真是越来越惹人嫌了。”李老太没好气地吐槽。 顾母笑了笑,终于适可而止。 “老三媳妇说,今天会带些瑕疵品回来……” 她的话音才落下,老太太们停下手头的活计,抬头看她,目光火热。 穿灰补丁短褂的老太太说:“真的?” “难怪我看见承淮家的大包小包的回来,还等什么,赶紧上门买呀。”李老太起身,给顾母使眼色。 “急啥,老三媳妇儿不得洗洗,天这么热,骑车回来一身的汗,她又爱干净,你们去的再早也没用呀。”顾母不紧不慢。 “你管呢!”李老太颇为娴熟地怼她,然后催促:“赶紧的,我们去你家等。” 这是和她打小相熟的人,嘴再欠也是自己人。顾母无奈起身,嘟囔道:“屁股都没暖热。” “这大热的天,有啥好暖的,赶紧的,免的被人抢。”李老太惦记供销社的瑕疵品,嘴上不住催着。 顾母更加无奈,“抢不了,还没人知道。” 龙凤胎不想被牵,挣开奶的手,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一会快一会慢的往家里走。 大黄和琥珀始终跟在身后。 李老太看着像福娃娃的两个孩子,说道:“一段日子不见,承淮家的这对龙凤胎胖了一圈,我活到现在,从来没见过这么圆润的小娃娃。” 她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在小地方转啊转的,见过的小奶娃不少,可都是苦人家的孩子,这些孩子当然都不胖呀。 “是胖了,这样才好。”顾母看在眼里,欣慰的很,“小娃娃胖乎乎的才……可爱。” 可爱这个词是和林昭学的。 要她说,肯定是有福气。 可…… 有福气这样的话不能再说,容易被戴帽子,只能说可爱。 李老太侧头看顾母,远山娘说个话咋古里古怪的? 几人正走着,隔老远便见王老太牵着金孙,风风火火地走来。 不好惹的老太太停在顾母面前,冷着脸,不善地道:“远山娘,你家二崽把我家耀祖打的鼻子出血,你说说咋赔吧!” 顾母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你说二崽?” “二崽才几岁,他那么大点,咋会把你家耀祖打出血?” 王老太声音扬起:“你啥意思?!” “你不信是吧?行,咱们去你家,你亲自问二崽。” 她一个女人,靠双手把病歪歪的儿子拉扯大,又给儿子娶媳妇儿,不是个好相与的,无理都能搅三分,若非顾家更不好惹,她早上手打人了! 顾母将目光移向王家的宝贝孙子。 察觉到她半信半疑的目光,王耀祖炸毛,脸涨的通红,嗓音拔高,声音听着着实刺耳。 “我没说谎,就是顾二崽打的我,他跳起来打我,打我鼻子,不是一下,是两下,他打了我两下,把我鼻子都打出血了!” 虽如此,他却不怎么记恨二崽,而是把仇全记在了猫蛋儿身上—— 他觉得,都怪猫蛋儿不识相!他该乖乖把鱼给自己,他早给不就没事了。 顾母不会偏听偏信,王家人说二崽打人,她就信,这是不可能的。 她要信也是信自己的亲孙子。 二崽就算打人,那也有原因,她的孙子她知道,不是随便欺负人的孩子。 “行,一道去问问。” 一行人往顾家老宅走。 才走到门口,碰到刚从新房回来的顾承淮。 “娘,这是?”顾承淮黑眸掠过一个个人影,随意地问。 看见他,王耀祖像只察觉到危险的猫科动物,浑身的毛都炸起来,慌乱又急切地往他奶身后躲。 王老太心疼不已,“乖孙别怕,打人的不是咱,咱不怕,再不济还有大队长哩。” 这话是刻意说给顾承淮听的。 顾母看她一眼,说明两个小孩闹出的事。 顾承淮颔首,没什么情绪地说:“进去说吧。” “老三,别打孩子。”顾母怕她的二崽被亲爹揍,紧张地抓住儿子的胳膊。 顾承淮:“……” 顾承淮无奈加无语,“我打他干什么,再说有他娘在呢。” 他敢平白无故打孩子,昭昭能半年不理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不打就好,不打就好。”顾母松一口气,推门,没推动,再推,还是没推动。 “门咋关上了?大崽,二崽……”她连喊几个人名。 几道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咔哒!”声响。 门栓被一只小黑手扶起。 “铁锤,咋关着门?”顾母推开门,看见铁锤,出声问。 铁锤正想回答,哪知正对上了王耀祖的脸。 他惊得瞳孔地震,差点失声尖叫。 大崽二崽的风头是避失败了嘛?!他可怜的好兄弟! “愣着干啥,问你话呢。”顾母拍拍孙子的背。 铁锤回过神,像只猴子一样往家跑,语气充满着急。 “大崽,二崽,王耀祖带他奶找上门了!” 大崽弯弯眼,丝毫不慌,“没事啊,大人都在呢。” 他安慰完铁锤,没忘安慰猫蛋儿,“猫蛋儿,别怕,王耀祖欺负你是他不对,我爹娘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猫蛋儿眼睛里写满困惑,“为什么?” “因为你是英雄的孩子啊。”大崽郑重其事地说。 他年纪尚小,还不懂这句话的重量,但他娘说的每句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英雄、的孩子。”猫蛋儿垂下眼,眼里水光闪过,转瞬间消失,他抬眼冲大崽笑,“谢谢你,顾大崽。” 他奶总说爹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但是他觉得没人记得他爹,有时难免替他爹不值,觉得他爹的牺牲毫无意义。 但现在。 有人谨记着他爹的牺牲。 还说,会保护他,只因为……他是英雄的孩子。 猫蛋儿胸口热乎乎的,骄傲爬上他的眼。 爹,你看见了吗,有人记得你,你保护家国,保护别人的孩子,也有人替你,保护着我呀。 大崽出拳撞猫蛋儿的肩膀,力道很轻很轻,“谢啥,我们是好兄弟。” 猫蛋儿重重点头,眼睛很亮,“嗯,好兄弟。” …… 二崽瞧见顾承淮,脚下生风地冲过去,把山脚下发生的事告诉给他爹。 他满脸我没错,错的是王耀祖,小表情很倔强,“爹,王耀祖抢猫蛋儿东西,他还推我哥,我没打错他。” 顾承淮揉揉二儿子的头,“没说你错。” 二崽咧开嘴笑。 瞧见家里闯进这么多人,林昭猜到她们是来干什么的,扭头回屋,拿出从供销社带回的大包。 往桌上一放。 拉开绳。 铁壳暖水瓶、毛巾、布、火柴、胶鞋…… 何等的全面。 唯独数量少了点。 在场人的眼睛快被闪瞎了。 王老太率先上前,抓住一对牡丹枕巾,脸上堆满笑,客客气气地说:“承淮媳妇儿,这对枕巾多钱,我要了。” 王耀祖见状,气的哇一声跑开。 老太太看了眼,没往心里去。 林昭看一眼,说:“8毛。” 王老太眼睛亮的惊人,这么便宜啊,要知道供销社一对得一块多。 “我要了,我要了。” “承淮家的,你可得给我留着,我这就去取钱。” 林昭指尖轻点旁边的竹筐,“确定要的放框里,我会留的。” 话音落下,暖水瓶被李老太放进去,毛巾被郭老太放进去…… 选好想要的,老太太们怕生波折,忙去取钱。 短短几息,院子的人没了。 二崽傻眼了,“娘,不是、不是来和我们算账的吗?” 第105章 “有没有可能” 第105章 “有没有可能” “为什么呢?”林昭学着儿子的模样,侧了下头,眸光蕴着浓浓的笑意,好似真的不知道原因。 二崽看出娘在逗自己,右脚尖点在地上,悄悄画圈圈,不自在地说:“娘~~!”音调拉长。 童音软糯,绵软甜腻。 聪明的小朋友没停止动脑子,很快便知王家婆婆为啥不和他们算账了,“王家阿婆想要娘带回来的瑕疵品,所以才不跟我和哥计较,我知道的。” 他看着林昭,“可是为啥呀,供销社也有这些东西啊,我都看见了,是吧,哥?” 大崽点头。 他大胆猜测,“难道是因为,瑕疵品更便宜?” 林昭摇了摇头,“不止便宜,关键是不要票。” “不要票啊!”双胞胎的眼睛亮起来。 别看小哥俩小,他们也知道,甭管买什么都要票的。 娘买自行车也要票。 “瑕疵品也是很珍贵的资源,再加上二崽和王耀祖打架属于小打小闹,没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所以他奶选择不计较了。”林昭含笑的眼注视两个崽,声音放柔,“你俩不用避风头了,啥心情?” 二崽眼睛一转,佯作思索着,说道:“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这还要想呀。”林昭点他的鼻尖。 二崽摸摸鼻子,笑容灿烂,“这样显的我认真呀。” “大崽呢?”林昭没忘记大儿子,“吓到没有?” 大崽也在笑,同样的两张脸,仅凭笑容,就能让人轻易辨出他和二崽。 弟弟的笑是肆意的,是极为耀眼的,如午时挂于空中的太阳,熠耀而富有生机。 哥哥的笑游弋在眉眼、唇齿,含蓄又干净,他小小的心中有一个纯真又广阔的世界。 “没有,我没有被吓到,因为我知道娘和爹会保护我们。”大崽说话从来都把娘放在所有人的前面。 林昭揉搓大儿子的脸蛋,“对,我们都会保护好你。” 四崽一个熊抱抱着大哥哥,奶声奶气地说:“保付……大哥哥。” “妹妹,不是保付,是保护。”二崽这个小强迫症忍不住纠正。 “保……付!”四崽乖巧地学着,音调高扬,咬字用力,说的还是错。 二崽学着大人,疲惫地扶额。 猫蛋儿都没忍住笑。 他觉得顾家真好,然后开始想象,如果他爹没牺牲,他家也是这样的吧。 想着想着,小朋友嘴角翘起个细小弧度。 林昭朝猫蛋儿招手,声音和缓,“猫蛋儿,你也来挑挑,要是有你家缺的东西,你带回去,我送你。” 猫蛋儿愣了下,双手摆出残影,忙说:“不要,我奶说不能乱收别人的东西,谢谢婶婶。”他还不忘礼貌道谢。 林昭心一软,懂事的孩子总让人心疼。 她说:“没事啊,剩下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 宁家是村里的光荣之家,大队长几次三番呼吁社员关照宁家,有人听进心里,有人不以为意,还有人过耳忘,更有人觉得自家都吃不饱饭,哪顾得上别人…… 顾母有个当兵的儿子,觉悟自是不用多说,对宁家的事,能帮尽帮。 对猫蛋儿家的情况也知之甚多。 “老三媳妇儿,天冷前,你想办法给弄个暖水瓶,宁家缺,你宁大娘大冬天想喝口热水都费劲。”顾母说。 林昭这回领到三个暖水瓶,另两个没拿出来,是给自家人留的,听到婆婆的话,说:“屋里多出一个,先给宁家,娘和嫂子们想要,之后再有,我再带回来。” 她之所以能带回三个暖水瓶,还是李芬和王菊把各自的份额让给了她,给她撑脸。 闻言,大崽二崽对视一眼,悄悄溜回屋。 跐溜又出来,大崽手上拎着个铁皮暖水瓶。 “行,先给宁家,我不用,老三买的暖水瓶还很保温哩。”顾母笑道,又对黄秀兰和赵六娘说:“你俩也别急,反正售货员就是咱家的,啥时候想买都行。” 林昭点头,就是就是。 黄秀兰和赵六娘笑着应下。 天热,不用暖水瓶也能过。 等几人说完话,大崽小心翼翼地放下暖水瓶,冲他娘笑,“娘,是这个吗?” “是呀,谢谢大崽。”林昭夸赞着,然后说:“等会你们送猫蛋儿回去,带上大黄。” 免的猫蛋儿被大队的熊孩子欺负。 顾母很赞同,转而看着猫蛋儿,说:“猫蛋儿,暖水瓶是给你奶的,瑕疵品,不值几个钱,你别放在心上。” “你承淮叔跟你爹一样,也是军人,我们关照你们是应该的。” 猫蛋儿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哪能说过大人,再者顾家人俱皆和善,小朋友嗫嚅的动动嘴,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一味道谢。 “谢谢大娘,谢谢婶婶……” 林昭抓住他的胳膊,“不用这么客气。” 握在手里的手臂细如竹杆,上面没挂二两肉。 她自然而然地收回手,见猫蛋儿头发长到遮眼睛,用征询他意见的语气说:“你头发遮眼睛,要不让你叔帮你剪剪?” “是是是,是得剪剪,天热,头发长人更热,猫蛋儿,你要不介意,让你叔替你剪剪。”顾母也说,“你叔以前总给你婶婶剪,他剪头发的手艺不差,跟剃头匠有的一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猫蛋儿没爹没妈,最是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 知道顾家婶婶和大娘都是为自己着想,他点点头,“好,谢谢。” “你这娃子还怪客气的,乡里乡亲的,这么客气干啥。”顾母笑着说,随后去了灶房,听双胞胎说,他们娘做了好东西,她去看看。 媳妇儿和老娘发话,顾承淮没意见,二话不说回屋取剪刀和油布。 林昭看向梆梆,使唤道:“梆梆,搬个矮凳来。” “哎!”梆梆应声去干活。 二崽攀住林昭的胳膊,满眼好奇,“娘,我爹还会剪头发?” 大崽也一脸狐疑。 “会!”说话的是赵六娘。 似想起什么,她表情复杂,“你爹啥不会啊。” “还没你们的时候,你爹每次回来都给你娘修头发,那手艺,比剃头匠修的都好!” 什么时兴,老三给他媳妇儿怎么剪,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惯媳妇儿的。 大崽安静听完,一脸赞同。 “县里离大队远,娘去一次得好久的时间,爹会修头发,娘就不用走那么远了。” “?” 赵六娘没想到大崽会是这个反应,都快哭了。 这是咋养的儿子,她也想养个! 二崽捧着脸,笑眯眯地说:“在还没有我们的时候,爹就帮娘做事了,值得表扬!” 这下,赵六娘眼里的羡慕快溢出来。 “三弟妹,你咋教的孩子啊?”她问。 林昭朝双胞胎笑笑,说道:“梆梆和来妹也很好啊。” 都是顾母带大的,哪有差的。 赵六娘也知道。 可。 人最怕比较啊。 梆梆搬来矮凳。 “三弟妹,要不让老三也替梆梆和来妹修修?”赵六娘说。 小孩头发长的快,上次才剪过,也快压眼了。 “行啊,觉得长的都给修修。”林昭笑道,把猫蛋儿按在矮凳上,从顾承淮手里接过油布,给小朋友围住脖子。 “你叔的手很稳,别怕,要是实在怕就闭上眼。” 顾承淮盯着媳妇儿的脸,眉眼流露出无奈,却也纵容。 “嗯,我不怕。”猫蛋儿声音清脆。 他大大方方地看着顾承淮,被碎发挡住的眼睛不见闪躲。 ——顾家叔叔和他爹一样,都是军人,他不怕! 顾承淮心里对这小孩改观,这是第一个直视自己许久,身体不抖的小家伙,不愧是英雄的后代。 修长指尖灵巧地转了下剪刀,他收回幽深目光,开始当理发匠。 林昭觉得这一幕好难得,回屋取了相机,找角度拍照。 猫蛋儿听见咔嚓声,不是不好奇,但是他能忍住不动。 大崽看见他脚尖动了下,超级暖心地说:“猫蛋儿,你别怕,咔嚓声是我娘在照相。” “照相你知道吧?就是能把你印在小纸片上。” 猫蛋儿听说过,前几天林婶婶给元宝他们拍照,他远远看了一眼。 “谢谢婶婶。” 林昭微怔,弯起漆黑如墨的眼,语调轻快,“不用谢啊,我在拍你好兄弟的爹,只拍到你的侧面。” 这是担心小朋友心里有压力的说辞,其实她有为猫蛋儿拍一张单独照的。 瘦瘦小小的小朋友坐在矮凳上,头发半遮眼,只露出黑黑亮亮的眼。 不显阴郁。 他置身在阳光里。 林昭的话能骗过猫蛋儿,骗不过敏锐的顾承淮。 男人偏头看她一眼,浅浅笑了。 猫蛋儿想到自己是顺便,确实轻松许多。 一张照片好贵,他没钱的。 顾承淮手上速度很快,五分钟不到,给猫蛋儿剪好头发。 剪的很短很短。 猫蛋儿摸摸自己的头,感觉很清爽,嘴角翘起。 他抬头,看着顾承淮,模样认真地道谢:“谢谢叔。” 对上他的眼睛,顾承淮神色微怔。 小朋友长着一双丹凤眼,小扇形双眼皮,眼角略微上翘,很有神。 这样惊艳的眼睛很少见。 所以瞧一眼,便难忘。 更别说他才见过。 军区新来的那位军长,也长着这样的眼睛,几乎和猫蛋儿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前者的更显威严凌厉,后者的更清澈。 “叔?”猫蛋儿疑惑。 顾承淮收回视线,压下满腹疑云,淡淡道:“没事。” 随后冲梆梆几个招手,“你们几个,谁先来?” 来妹扭上前,“我先。” 他一屁股坐矮凳上,也不敢提要求,三叔剪个啥样就啥样。 免费的还要啥自行车。 大崽二崽都是活力满满的小朋友,小哥俩说话也甜,逮住剪好头发的猫蛋儿一阵夸。 “猫蛋儿,你剪完头发真精神,像变了个人。”二崽眼睛干净明亮,表情真诚。 “对呀对呀,就是身上没肉。”大崽瞧着猫蛋儿的脸,小大人般的摇头。 “猫蛋儿,我奶说,小朋友身上有肉肉才可爱,你家是不是没粮食,你没饭吃啊?” 满蛋儿忙说:“有粮食的,大队每年都给我家分粮食。” 宁家到底是光荣之家,家里就剩一个老的一个小的,大队肯定不会不管,该分粮分粮,该分肉分肉,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英雄的家属。 而且,祖孙俩还有公社发放的抚恤金,虽不多,但够用。 “那你多吃点呀。”铁锤笑呵呵的,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 他捂嘴笑,“三婶婶带四个崽搬回来后,我吃了好多肉肉,我觉得我胖了一圈咧,你看我,我是不是都好看啦?” 猫蛋儿很给面子,“嗯嗯。” “所以你也要多吃啊。”铁锤劝说道。 “我有认真吃饭!”猫蛋儿神色认真。 宁家只剩他一个独苗,宁老太什么好的都给他,可她……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 至于做饭,更是灾难,摔碎碗、炸开锅都是小事,一不小心灶房能被点着。 猫蛋儿从知事,为了更好地活着,自觉接手做饭的活,家里没个会做的教,他只能自己瞎琢磨,熟了就行,味道嘛别想了。 吃进肚子里的饭连正常都称不上,每次吃饭勉强吃饱就停,可不就长的干干瘦瘦。 “那你咋还这么瘦,你比以前的我都瘦,你脸上没肉,眼睛那么大……”二崽伸手比划着。 怕打击到好兄弟,还安慰他:“你眼睛怪好看的,和元宝他们的都不一样。” 小朋友也是有审美的,也能看出美丑。 猫蛋儿被夸的很开心,“我奶说,我这叫丹凤眼,我随我爹,我爹随我爷,我家的男同志都长着这样的眼睛。” “哇!”二崽惊叹,“好厉害!” 大崽也说:“你家好神奇,要是谁丢了,只看眼睛就能认出来啊。” “我奶也这么说。”猫蛋儿回道。 听完这番对话,顾承淮微微敛目,若有所思。 他隐约听孙业礼说,那位新来的军长经历堪称传奇,孤身一人从‘匪窝’里出来,还能立下大功,深受组织信任,最戏剧的是,那位英雄丢失了人生前三十年的记忆…… 这么巧,有没有可能……? 灶房。 顾母看到那么‘一大盆’的菜盒子,油汪汪、黄灿灿的,眼珠子都快弹出来。 她下意识捂胸口。 这得,这得用多少油啊!! 第106章 “小葫芦” 第106章 “小葫芦” 黄秀兰和赵六娘见婆婆半天没出来,对视一眼,踏脚进灶房。 才进来,看见盆里的菜盒子。 “嚯,三弟妹做了这么多啊!”赵六娘克制着,不让嘴角的笑太明显,免的刺痛婆婆的心窝子。 黄秀兰感到肉疼,但什么也没说。 老三媳妇儿用自己的油,没占公中的,她说啥都不合适。 本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她没说浪费,只说林昭辛苦。 “大崽娘一回来就动手做啊,也不等等我们,大夏天的待灶房热死了,难怪我看她脸红红的,别中暑了。” 顾母被转移开注意力。 “好像是有点红,井里有绿豆汤,我去给她舀一碗。” 话音落下,风风火火去后院。 赵六娘想说什么,瞧着婆婆的背影,只能咽回去。 “大嫂,真香啊。”她盯着菜盒子看,眼睛发光,“我听铁锤说里面都是蛋,比饺子还好吃。” 黄秀兰下午也没吃,腹内空空,也是馋的,肚子咕噜噜叫,她却是拿起边上的竹筐,连盆带菜盒子一同盖住。 “做饭吧。”她蹲下身,从案板底下拖出蛇皮袋,取出几个歪瓜裂枣的土豆。 “……”赵六娘幽怨地说,“好歹让我多闻闻啊。” “灶房不都是香味吗,饭还是要做的。”黄秀兰说。 赵六娘唉一声,和大嫂做饭。 院外。 顾承淮挨个给男娃子剪完头,林昭瞧着四崽,半蹲下,将脸凑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说:“崽,要不娘也给你剪剪头发?” 四崽能听懂话,又短又肉的手手挡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 “不就不吧。”林昭没勉强,她原本还想给女儿剪个更萌的发型呢。 崽崽不同意那算了。 梆梆来妹主动收拾地上的碎发。 “大崽,二崽,我该回家了,我们明天再玩。”猫蛋儿说,他把抓的鱼留下,态度坚决。 林昭收下鱼,转手给他装几个菜盒子,不容拒绝地塞进小朋友手里,“你的鱼我们收下了,这是回礼你不能拒绝。” 猫蛋儿想着他奶,没拒绝,郑重道谢:“婶婶,谢谢您。” “这声谢我收下了。”林昭笑容柔和,“你还会做饭?” 猫蛋儿坦诚地说:“能做熟,不好吃。”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奶也不会做饭,没人教我。” 端来绿豆汤的顾母听见这话。 她说:“你奶当然不会做饭,你爷还在的时候,你奶从没进过灶房门,连个碗都没洗过。” 后来娶进门的儿媳妇又特能干,啥也不需要她干。可惜那儿媳妇早早没了,若不然祖孙俩不会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林昭出声道:“猫蛋儿,以后你再来,我教你做饭。” 她家里四个崽,没多少心力管猫蛋儿的事,教他自立还是行的。 猫蛋儿眼睛一亮,“谢谢婶婶,我会好好学的。” 他学啥都快,肯定会早早学会,不会太麻烦婶婶。 “好。”林昭犹豫片刻,揉揉他的头,这个小孩懂事的让人心疼,看到他让她想起原书中的双胞胎—— 原书里,他们过的比猫蛋儿还不如吧,她的乖乖崽啊,想想就让她心如刀割。 二崽小心眼发作,不动声色地挤到他们中间,看着林昭,“娘,我和哥去送猫蛋儿。” “喊上大黄。”林昭嘱咐道。 “哎!”清亮的声音响起。 铁锤跟上,大黄和琥珀紧随。 几个小朋友才出顾家大门。 元宝嘹亮激动的声音响起,“大崽,二崽……村口有热闹事,你们去看不?” 二崽冲过去,连声问:“啥热闹,啥热闹?” “不知道哩,说是有人被送村里来……来接受教育,你去看不?”元宝很急,脚尖在泥土地打转,随时要冲出原地。 二崽还记得正事,摇了摇头,“你先去,我等会来。” “好吧。” 吧字散开,小朋友的身影咻的消失不见。 猫蛋儿知道二崽是想去看热闹的,不好意思地说:“二崽,没事的,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不行,我们送你。”二崽言语间尽显霸气,“要是王耀祖藏在哪里堵你咋办。” “就是就是。”大崽也说,“热闹也不是非看不可。” 不过。 他还是有点想看的。 所以大崽话音一转,“等会再看也行啊。元宝在呢,他可以替我们看,等会讲给我们听。” 猫蛋儿扬起灿烂无比的笑,“大崽二崽,你们真好。” 瞥见旁边的铁锤,又道:“铁锤也好。” 二崽勾他的肩膀,“我们是好兄弟,好兄弟就是要相互帮助。” 猫蛋儿开心的眉眼都弯起来,这时才有了点孩子样儿。 “走,我带你们去我家,以后你们要是找我,可以直接去我家。” 宁家单独矗立在村口,上年头的瓦房,四四方方,粗看有四间房,瓦片垒砌的屋顶一丛又一丛杂草,但在这小院竟不显杂乱颓败,倒是有种别样的生命力。 尤其。 柿子树旁坐着个笑容和善的老奶奶,让这处院子变得更加与众不同。 她穿的衣服普通,却气质斐然,脸白而紧实,六十多岁的人难免有皱纹,然有皱纹也不难看,仿佛岁月对美人的馈赠,很独特。 除猫蛋儿,看到这一幕的几个小朋友都愣了下。 ……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奶奶。 听见几道的脚步声,宁老太扭头,熟练地藏起小碗,瞧见孙子变短的头发有些惊讶,随即笑着冲几个小崽子招手,“猫蛋儿带朋友来家里了。” 她一动作,猫蛋儿便知什么情况。 只见小朋友肃着黑黑瘦瘦的小脸,语气严厉地说道:“奶,你又偷吃!” “你这孩子,啥叫偷吃!”宁老太不承认。 “我都看见了!”猫蛋儿鼓着腮帮子,小眉头拧得很紧,“你还放那么多,我都看见黑乎乎一片了。你往粥里放那么多红,你牙会掉光光。” “浑说!”宁老太故作严肃,“我每天早晚刷牙,一口牙比你的都齐整。” 不想听亲孙子念经,她看向大崽二崽,“你俩是顾家的双胞胎吧?长的真俊秀、齐整。” 也没忘记铁锤,“这个小家伙也虎头虎脑的,看着……踏实。” 三个小崽崽咧开嘴笑。 大崽代为开口,话语条理分明,又很礼貌:“宁奶奶好,我是顾大崽,是猫蛋儿的好兄弟,我们来送猫蛋儿回家。” 二崽大嗓门儿道:“我是二崽。” “……我是铁锤。” 宁老太爱热闹,瞧见这么几个活力满满的小朋友,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好几岁。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猫蛋儿把铁皮暖水瓶放下,说道:“奶,这个暖水瓶是林婶婶从供销社带回来的瑕疵品,她和顾奶奶说送我们。” 他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与宁老太。 宁老太不怎么出门,却也知道各家的情况,知道猫蛋儿嘴里的林婶婶是谁。 “奶,林婶婶做了菜盒子,我吃了两个,林婶婶还让我带回来几个,我去给你切。”猫蛋儿知道他奶的习惯,带上菜盒子到灶房,用刀切开,放盘子里,顺手拿了双双筷子,又出了灶房。 宁老太吃什么都不碰手,不是她穷讲究,这是她在少女时养成的习惯,一辈子都这样,现在让她改,老人家不乐意。 再者家里人愿意惯着她,又不碍着别人什么。 “奶,你快吃,还是热乎的,林婶婶的手艺很好,菜盒子特别的好吃。” 双胞胎挺直胸膛,满脸骄傲。 对哒,他们的娘就是这么棒! 宁老太只需看一眼,再闻闻味,就知道味道不差。 她也算含着金汤匙出生,前半辈子没吃过生活的苦,后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没觉得活不下去,她的儿子为民族大义牺牲,她为儿子骄傲。 儿媳妇没了,老头子没了,她也挺过来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得好好的。 她这一生,什么没经历过? “一看就不错。”宁老太笑着说,“你爷没了后,我就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今天借了顾家的光。” 猫蛋儿认真道:“林婶婶说以后教我做饭。奶,我会认真学,等我学会都给你做。” “我答应过我爷,会好好照顾你来着。”想起他爷,猫蛋儿鼻子发酸。 他爷对他可好可好了,他爷啥都会做,会给他做竹青蛙、竹蜻蜓……做饭也好吃。 正当小家伙快陷入忧郁的瞬间,宁老太往嘴里塞一口菜盒子,好吃的眯眼。 打趣孙儿:“想你爷了?” “你爷辛苦一辈子,他想歇歇,别这副样子,让他歇都歇不安生。” 猫蛋儿还没伤心起来,那点难过的小火苗……被他奶一瓢水浇灭,再吐不出丝毫火星子。 “……” 宁老太觉得双胞胎没夸大,他们娘的手艺确实不错。 真香! “猫蛋儿,替我拿个东西。”宁老太使唤孙子,“我梳妆台的妆奁里有三个玉葫芦,你去拿来。” 猫蛋儿二话不说去拿。 顾家的孩子在爱里长大,见人从不畏怯,大大方方的,四下瞧着宁家的院子,对比自家,找不同。 二崽是个话多的宝宝,宁家祖孙说完话,他迫不及待地问:“宁奶奶,你家这棵树是柿子树吗?” 眼睛又黑又亮,看着就机灵。 宁老太笑容慈爱,“是啊,等九月能结出柿子,到时候你们来摘。” 小朋友是不懂客气的,人家说什么他会应的。 “谢谢宁奶奶。”二崽礼貌道谢,也没客气,说道:“我会来的,宁奶奶到时候让猫蛋儿喊我。我姥姥家的石榴马上要熟了,我二舅舅说要给我们带最大最红的,我也给猫蛋儿分。” 猫蛋儿一出来便听见这句,他心里热热的,顿时笑弯了眼。 “二崽,我知道哪里有鸟蛋,明天我带你们捡。” 二崽眼睛一亮,“好诶。” 扭头看向大崽,语气充满兴奋,“哥,猫蛋儿知道哪里有鸟蛋,我们明天可以烤鸟蛋送娘了。” 宁老太还以为小朋友嘴馋,没想到是想给他们娘。 老太太神色有些恍惚。 她想起,她儿子也这么孝顺,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惦记着她这个娘。 “奶,玉葫芦。”猫蛋儿递上玉葫芦。 宁老太瞬间回过神,接下玉葫芦,朝双胞胎和铁锤招手。 “孩子,过来。” 三个小朋友迷迷糊糊上前。 宁老太给他们一人一个玉葫芦。 “见面礼,收着,以后带猫蛋儿一起玩儿。”她声音和缓,脸上带着笑。 小朋友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笑呵呵地收下。 “谢谢宁奶奶,这葫芦真好看,猫蛋儿是我们的好兄弟,我们不会让人欺负他的。”大崽认真地说。 二崽也道:“嗯嗯,谁欺负猫蛋儿,就是欺负我顾二崽,我捶死他!” 铁锤憨憨地挠头,“我都听大崽二崽的。” 三个小男孩什么性子,暴露的很清楚。 宁老太笑的不行。 真有趣啊。 “猫蛋儿,你的头发是咋回事,谁帮你剪的?”这会儿她才想起问这事。 猫蛋儿丝毫不意外,淡定地回答:“双胞胎的爹,我承淮叔。” “手艺怪好的,不错,看着精神多了,头发遮住眼多阴森啊,像淹在河里的男鬼。”这是来自亲奶的吐槽。 她说她给剪,这小子还不乐意。 全然忘记自己的手艺多糟糕,剪的参差不齐便罢,每一次猫蛋儿脑袋上都得多出几个口子。 听见宁奶奶的形容,三个幼崽捂住嘴,笑的很大声。 猫蛋儿有些羞窘,嘴角却翘起来。 宁家向来安静,今天真热闹,他好高兴呀。 “宁奶奶,元宝说村口有热闹,猫蛋儿能和我们一起去看嘛?”二崽还惦记着小伙伴的话。 “可以。”宁老太笑道。 “猫蛋儿,宁奶奶同意了,我们快走!”二崽拉着猫蛋儿往外面走。 大崽和铁锤也脚步匆匆。 村口的热闹是啥呢? 猫蛋儿想起什么,回头对宁老太说:“奶,菜盒子是给你带的,你全部吃掉,我吃饱啦。” 宁老太冲他摆摆手。 只吃一个,剩下的收好,晚上和孙子一起吃。 四个小朋友来到村口,元宝提到的热闹早没了。 二崽圆嘟嘟的小脑袋耷拉下来,大黄见小主人失魂落魄,用大尾巴扫他的手。 小朋友抓住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揉啊揉,心底的郁闷散下去好些。 “二崽,你们在村口干啥,大家都去山脚的老破房子了。”有个路过的人瞧见几个傻乎乎的小幼崽,出声道。 离开时摇摇头,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 第107章 “触及灵魂” 第107章 “触及灵魂” 四个小朋友对视,像是约好了似的,拔起腿往山脚的老破房子跑,跑的飞快。 四串脚印扬起尘土。 一大一小两条狗在后面追。 琥珀拼命倒腾着四条小短腿,怎么也追不上,急得“汪汪”直叫。 那叫声先是清脆,后来竟变成了“嗷呜嗷呜”的哀鸣,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奶娃。 跑在最前面的二崽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咯咯咯”笑起来。 这一笑不要紧,后面三个也跟着笑开了。 男童的笑音和狗叫声混在一起,在乡间土路回响。 “我抱着琥珀,我们快点去,不然又啥也看不见。”二崽跑回来,弯腰抱起琥珀,复又撒欢儿地跑。 大崽几个手拉手跟上。 “对对对,跑快点。” …… 山脚下的老房子仅有几间茅草房,以前住着老猎户,连窗户都没有,屋顶都有两三个大小不一的洞,人躺在里头夜里能看见星星。 屋子掩在半腿高的杂草中,不像人住的。 几张陌生面孔站在茅草屋前,人人手里带着个的破包袱,那包袱瘪瘪的,装不下多少东西。 这几人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扫一眼面前的房子,神色各异。 “你们就住这里,谁会修房子?”大队长看着这几人,面无表情,心里却发愁。 他收到了上面下发的文件,说这几人都有问题,要对他们进行一系列触及灵魂的教育。 可。 他瞧着,里面还有小女娃和妇女,这……给他搞懵逼了! 几人中,一个青年开口,声音沙哑的像嗓子被沙子打磨过,“我会。” “成,那你来修,大队就不管了。”大队长说。 上面说要触及灵魂,他不知道该怎么把握这个度。 生活上不管他们,最脏最累的活交给他们,够狠了吧。 大队长初步确定办事方法。 “另外,咱们大队打算再养几只猪,你们来喂,猪要是出什么问题……”他技巧性的一顿,以示威胁。 上头给的资料写明了这几人以前的身份,都是文化人。 大队长本身崇拜肚子墨水多的,是以还真做不出多冷酷的事,最多也就嘴上发发狠。 “知道了。” 几个被送来的人点头。 连那唯一的小女孩也点着头,那小模样怯生生的,眼里满是恐惧,看的大队长怪不忍心的。 小女娃能有啥问题咧,是吧? “行,你们待着吧,别闹事。”大队长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他不担心这些人跑,他们能跑去哪里呢,没介绍信哪儿也去不了啊。 大队长走了,社员们却还在,瞧着新来的人,眼睛冒着八卦的光。 他们也不靠近这些人,只远远看着,分享彼此知道的消息。 “听说这些人……那啥,立场有问题。” “我也听说,说要他们好好养猪反省反省。” “小女娃会养什么猪,那么大点啥也干不了。” “哎,你们说,这些人来咱大队,会不会分咱们的粮食啊?” 这个问题很关键,所有人默契地将视线望向大队长媳妇儿身上。 “别看我,我不知道。”大队长媳妇儿也是精明的,知道什么该八卦,什么话不能说。 不过她猜测是要分的,不然让这些人饿死吗? 这些人也要干活的,既然干活当然有工分,总不能把人逼死吧。 “听说他们每星期要写啥检查哩。”另一人说。 “不懂,跟咱没关系,回了。”踏实的挣工分人觉得没意思的很,摇摇头离开。 “他们好像没带啥东西,再没几个月天该冷了,没衣哪成。” “我也看见了。” …… 看了会热闹,社员们离开。 回去路上就给家里的儿女说,让他们离山脚老房子那些人远点。 等大崽四个到,又没赶上热闹。 “啊?又没赶上。”二崽气的快揉秃琥珀,小奶狗四脚朝天,摊成饼。 “诶,真有外人啊。”大崽瞧见拔草的陌生人,惊讶地说:“他们怎么在拔这里的草,他们要住在这里吗?这里离山脚好近,要是有野猪跑下山咋办?” 声音不算小,让那几人心狠狠一沉。 这茅草屋受不住野猪轻轻一撞。 得想办法围院墙。 猫蛋儿冷静地说:“只能靠他们。” 他平时满山跑也是靠自己。 小男孩表现的过于冷静,老破屋的人不由自主看向他。 有六岁吗?这么理智。 正在拔草的青年看四个小男孩一眼,语气淡淡:“没事离开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 二崽见他走路不便,问道:“你脚咋了?” 跛脚青年没抬头,还在拔草,淡漠地回:“被人打断了。” 赶天黑前他们要把院子收拾好,不敢浪费时间。 二崽有点被吓到,又问:“那你报公安没有?” 社牛小朋友跟谁都能聊几句。 对于外面的世界,有太多太多好奇。 报公安? 青年轻扯嘴角,笑容难看,倒像是苦笑。 或许因为,这几个小朋友当他们是正常人,他有点开口的欲望。 “有的事报公安有用,有的没用。” 二崽似懂非懂,还想再问,青年侧了下身,俨然一副拒绝再聊的样子。 大崽视线从他耳后的奇怪印记撤离,拉了下弟弟,“二崽,该回家吃饭了!” 二崽最听哥哥的话,把一肚子问题咽回去,“哦,回吧。” 他抬步往村里走,边走边说:“哥,我还想吃菜盒子。” 明明之前才吃下两个,这会又馋了。 “回去问娘。”大崽说。 童音渐远。 山脚老旧房子,小女孩听见二崽说菜盒子,站在草堆里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舔了舔干裂的嘴,小声说:“妈妈,我饿。” 女孩妈妈是个模样秀美的年轻女人,闻言眼泪险些掉下来。 她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只藏了些钱,可眼下……她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她不敢露富啊。 “先忍忍,等会妈妈……” 女人的话刚落,旁边伸来一只手,那只手里有个硬邦邦的饼子。 “给孩子,孩子饿不得。” 说话的是个年纪偏长的女人,和她旁边的中年男人一样,浑身散发出一股书香气。 总之,好博学的两张脸。 “这……” 给饼的女人摆摆手,“以后大家要住一个院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不用客气。” “谢谢啊,我叫田若,这是我女儿笑笑。”田若满脸感激地接下饼,顺手给女儿,对她说:“笑笑,快谢谢奶奶。” 笑笑懂事地道了声谢。 “真乖,我叫文心,这是我爱人任唯安。” 他们在相互认识。 另外三人主动加入。 先是那跛脚青年,“我叫孟九思。” 他的话才落,气质仙风道骨,浑身散发出淡淡药香的老爷子说道:“我是九思的爷爷,孟义恒。” 最后剩下一个人。 这人看着年纪不轻了,头发白,气度不俗,举止透着从容,置身在老破的茅草屋,在他眼里好像不是事儿。 “敝姓乔……” …… 顾家。 顾父看完热闹回到家,坐在墙边的小木凳上,神情略显呆滞,似乎在走神。 他竟连字典都没翻,只在那里发愣,顾家人都看出了古怪之处。 林昭正在教顾承淮拍照,瞧见公爹不对劲,暂停教学,撞了撞男人胳膊,两口子站在角落小声咬耳朵。 “爹是啥情况,今天居然没翻字典?”林昭神情疑惑,“不是去看热闹了,怎么这副模样,不会是……” 她大胆猜测,“被送来的人里面,有爹认识的吧?” 大队送来几个人的事,林昭略有所闻,但没去看。她对这些不敢兴趣,所有人挤在一起很热,味道也不好闻。 “有这可能。”顾承淮也压低声音,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刻意压低有种沙沙的味道。 “爹年轻的时候去过海市,在那里打拼了几年。” 在那里遇到什么让他记到现在的人或事,也正常。 “二嫂说,有一对夫妻,一对母女,一对爷孙,还有个让人不敢多看的老先生,你说,这些人里,哪个有可能?”林昭眼睛干净明亮,那么看着顾承淮。 顾承淮略一思索,“最后那位老先生。只是初步判断,不担保对。” 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小两口正猜着。 顾母坐到顾父旁边,打一记直球,“说说吧,那几个人,你认识哪个?” 顾父瞳孔地震,结巴道:“你……你咋知道的?” “你不看看你啥样,谁没看出来。”顾母乜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赶紧的,别让我催。” 听见婆婆的话,林昭拉着顾承淮坐过去,认真吃瓜。 顾父没注意他们,只说:“我不确定。” “……”顾母似是有些无语,沉默须臾,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你不确定你搞这套,魂儿都要飞了?!” 顾父委屈巴巴,出言解释:“我原本打算,等天黑去问问。” “你先别说这么多,你就说哪个你觉得眼熟,为啥觉得眼熟?”顾母逼问,老头子把她的好奇心吊起来了,不打听清楚她浑身难受。 “那位老先生。”顾父表情有些别扭。 想起往事,眼睛都亮起来,“如果姓乔那就没错。” 没等顾母继续问,他主动道:“我认识那些字都是乔先生教的。” “当年在老家活不下去,我和另外几个人听说海城遍地都是钱,于是找准机会偷溜上火车,去海城讨生活,到那里才发现,穷人甭管在哪儿都不容易。” “我学人卖过报纸,也卖过香烟,我在卖香烟的时候遇见乔先生,他帮了我很多,要不是他……我回不到老家,也没钱娶媳妇儿、养活几个孩子。” “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啊,怎么会……” 提到年轻时候的事,向来沉默寡言的顾父话多了不止两倍。 一想到那是乔先生,他连一刻也待不住,扭头回家来,回来也静不下心。 林昭出言,“过去这么久了,爹还记得那位恩人?” “忘不了,乔先生右眼下面有颗红痣,很特别,在他之后我再没见到过有人有。”顾父说。 当然不止一颗痣,乔先生身上散发出的极好的教养,从容气度,他都记得。 顾父难得这么看重一个人,林昭不禁对他说的那位老先生产生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人,能让当初一个少年几十年记着? 她右腿往右移,轻撞顾承淮的腿,笑道:“等天黑你带爹一起去打听清楚。” “嗯。”顾承淮没意见,他也好奇,如果真是恩人,该报的恩情得报。 顾父紧拧的眉心舒展开,开始期待。 瞧一眼天色,突然埋怨怎么天黑的这么慢! 顾母看出他的心思,出言警告,“大队长说了,送来的那些人都是……” 顿了顿,才道:“那里面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位乔先生,你也别表现的明显,如果被人发现,连累了家里,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顾父确实激动的有点忘我。 老妻一句话让他顿时清醒。 “……我都知道。” 应一声,他起身回屋。 老爷子给家里的孙子孙女初步起好了名字,只是,名字是一辈子的大事,他还在纠结中。 顾父回到屋,找一张新纸,誊写下一串名字。 他在想,如果真的是乔先生,他直接向他请教,乔先生出口成章,读过的书多的离谱,肯定能为他答疑解惑。 院外。 顾母幽幽叹气。 “你爹难得这么高兴,我都不知道……是该希望那人就是他说的乔先生,还是不希望他是。” 是的话,自家肯定不能置之不理啊,那是恩人,远山几兄弟长这么高、这么壮有那位先生的几分功劳,不帮不就是无情无义吗? 可是帮的话,那些人身份特殊,被人发现的话,家里要倒霉的。 真是左右为难呐。 顾承淮双眸平静,沉稳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娘别担心了,我会劝爹的,也会想个万全之策,不会带累家里。” 林昭也很淡定,“我看大队的情况还行,大家都没有闹的心思,只一心过日子。或许过上两个月,那些人就无人关注了。” 丰收大队的人很佛系,连县里都不怎么去,心思都在地里,就想着侍弄好地、多分粮、吃饱饭。 顾母话语尽显骄傲,“大队的人啥事不掺合有老三的功劳。” “哦?”林昭诧异地看向顾承淮。 男人四平八稳坐着,并不邀功。 顾母的话在继续,“承淮找了大队长几次,跟他聊外面的情况,让他多规劝大队的社员,我看效果挺明显嘛。” 原来是找大队长啊。 林昭不意外了。 大队长是整个大队最大的,他发话,社员们还是会给几分薄面的。 正说着,院门从外推开。 小朋友们回来了。 “娘,我们看完热闹回来啦。”二崽的大嗓门儿响起。 “娘,山脚下的茅草屋住进去几个人,你去看了没有?还有个小女娃呢!”大崽跟他娘分享着看见的。 第108章 “小丰子” 第108章 “小丰子” 林昭替大儿子擦拭额头的汗,说道:“是嘛,还有小女孩,有你跟你弟大吗?” 大崽沉思着,“没吧,她看着比我们小,是妹妹。” 二崽挤上前,把汗哒哒的脑袋送到他娘面前,“娘,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擦。” “好好好,娘给擦。”林昭笑着说。 二崽心满意足。 “娘,还有个人走路一高一低,我问他脚咋了,他说被人打断了。然后我又问他报公安没有,他说有的事报公安有用,有的事没用。娘,他为啥这么说,啥事报公安没用呀?” 小朋友的眼里充满疑惑。 林昭敛笑,有些沉默,她在斟酌着话语。 二崽的话很多很密,没等林昭回答,他又拿出宁奶奶给的玉葫芦,冲他娘笑,“娘,你看我的玉葫芦。宁奶奶送我们的,好看吗?” 林昭目光落到那白玉葫芦上,神色惊愕。 好大的手笔!? 原书中,玉石过几十年会很值钱。 二崽这玉葫芦,玉质细腻油润,透光均匀,线条流畅,色泽柔和,一看就是好玉。 “你们都有?”她问。 大崽也拿出自己的,“是的呀,铁锤也有呢。宁奶奶给我们的见面礼,让我们以后带猫蛋儿玩。” 林昭和双胞胎打商量,“娘给你们收着?” 不是贪小朋友的东西,是担心他们拿到外面去惹麻烦。 大崽主动把玉葫芦塞他娘手心,“好啊,娘帮我收着。” “我的也要娘帮忙收着,就是给娘我也愿意。”二崽小嘴甜的像染了蜜。 他神情认真。 不奇怪,这个年龄的小朋友最是亲近娘,纯真也纯粹。 林昭还没说话,铁锤也把自己的玉葫芦给她。 “三婶婶也帮我收。”他咧嘴笑。 林昭哭笑不得。 “铁锤应该让你娘帮忙收着啊。”她笑道。 铁锤憨憨地挠挠头,“我信的过三婶。玉葫芦长的一样,放在一起才对!” 林昭心说,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吧,大嫂还在呢。 “要不你问问你娘的意思?”她随便找个理由。 铁锤更加茫然,理直气壮地说:“为啥要问我娘,这是宁奶奶送我的!” 黄秀兰从灶房出来,听全了三弟妹和小儿子的对话,人都气笑了。 憨小子还问为啥? 大崽二崽咋不问。 “三弟妹帮收着吧。”黄秀兰出声。 “铁锤信得过你,我也信得过。”她强调。 三房底子厚,不差那点。 其实归根结底也是因为,玉葫芦是玉,不是金子,黄秀兰觉得不值几个钱,连个白面馒头也换不下,铁锤怎么收着都行。 大嫂都发话了,林昭没推辞,说道:“好,我帮忙收着。” 免得大房不重视,弄碎或弄丢,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等玉葫芦变值钱,起码在十年后,十年呀,变故太多了。 “明天三婶送你个硬皮本子,你记下放在我这里的东西,免的你忘记。” 铁锤什么都向双胞胎学习,大崽二崽开始识字,他也跟着,现在也认识不少字了。 “好。”他乖乖地说。 黄秀兰觉得三弟妹对铁锤真上心,她这个憨小子有后福啊。 老三是营长,早晚继续往上升,老三媳妇儿是文化人,又在供销社上班,两口子都前途无量,四个崽一个赛一个机灵,三房早晚起飞,偏她家铁锤能挤进去,被双胞胎看重,三弟妹也喜欢,这运气……被带飞是早晚的事。 二崽抱住他娘,嘴上说:“娘,我和哥也要硬皮本子。” “好好好,都有。”林昭眼神纵容。 抽奖转盘还剩不少积分,等会可以试着抽几次。 昨晚只随便抽了一次,抽到了猪肉、粮油、红豆等,全是吃的。 大崽小脸一派肃容,对二崽和铁锤说:“我们要好好练字,不然自己写的字,自己都不认识。” “我有练呀,哥我听你的话,每天都有用字帖练字。”二崽说。 字帖是在回收站找的。 铁锤:“我也听,我也有练。” 晚上光线暗,还费灯油,几个小朋友把学习时间放在白天,认完字、练完字才出去玩。 大崽性子稳又自律,特别能按捺住寂寞,在他这里,干什么都不会忘记每天的学习任务,二崽和铁锤在他的带动下,也渐渐培养出良好的学习习惯。 有这么懂事的好大儿,林昭真是省心的不行。 “饭好了,都洗洗吧。”黄秀兰想起正事,出声喊道。 主屋门框的竹帘从里面掀开,发出一声哒的声音。 顾父按了按裤兜,脸上露出笑,心情极好。 他招呼孙子孙女们,“洗手吃饭。” 孩子们哗啦啦动起来,乖乖洗手,用香皂洗,每个指头都搓了几遍,最后用清水冲干净泡沫,而后边往饭桌走边闻手,闻到香香的味道弯起眼睛笑。 饭桌上的饭菜和平时别无二致,粗粮窝窝头,半盆清炒白菜,再一个凉拌胡萝卜丝,一人一碗没几粒米的粥。 唯一不同的是,那金灿灿的菜盒子。 “菜盒子!!”来妹一下午跟小伙伴去山里守株待兔,这会才看见菜盒子。 “你三婶下班回来就开始做。”赵六娘说,“你跑的不见人影儿。” 林家没有在饭桌上训斥人的习惯,这也是林昭的习惯。 她笑着岔开话题,“二嫂和来妹都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要是喜欢以后再做。” “三婶做的,就没有不好吃的。”来妹先捧一句,见爷奶等长辈开始吃,不客气地夹个菜盒子。 咬一口,便生出铁蛋常有的念头——三叔一家搬回来真好哇。 十天半个月尝到肉味不说,时不时还有别的投喂,真幸福啊。 …… 吃完饭,顾父迫不及待地喊自家老三陪他去山脚。 话才说完,顾母横眉竖目。 “去啥去,不看看现在几点?天还没黑,我看你是想害死全家!” 几个皮猴子被打发出门,她怕左右邻居听见,仍是压着声音。 顾父急忙解释:“我没想现在去那老房子,打算去山脚捡捡柴,等天黑再过去。” 当然,他心里也有别的盘算,寻思着那些人要做饭也得捡柴,如果能遇上,顺便说几句话也没啥。 顾母敛去怒火,叮嘱道:“那成,你心里有点数,别被人看见。” 大队的人大多都是好的,心里没那么多计较,但是……也有那看不惯顾家的啊。 “知道,知道。”顾父给顾承淮使眼色。 老婆子越来越凶了! 顾承淮心中一叹,看了眼媳妇儿,随亲爹离开。 父子俩来到山脚,远远看向那几间茅草屋,周围杂草已拔干净,没院墙的老破屋子矗立在那里,显的格外寂寥。 顾父忧心忡忡,“……连个院墙都没有,要是有野猪跑下山,这些人哪跑的了。” 经验丰富的猎户都拿厉害的野兽没办法。 顾承淮说:“他们会垒院墙的。”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都不像能干活的人。”顾父仍然不放心,他是心善的人,哪怕里面没有乔先生,也会发愁。 “我明天去找大队长说说。”顾承淮又道。 顾父拍拍儿子的肩,笑的一脸褶子。 他这辈子没啥出息,倒是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 说话间,顾承淮没闲着,弯腰捡柴,动作麻利。 一道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跛着脚走近,是张让顾家父子都觉陌生的面孔。 他背了一捆柴,肤色白皙,眼睛黑如墨,五官轮廓偏柔和,身量瘦瘦长长,斯斯文文的。 孟九思看见两人,点了下头,越过两人朝茅草屋走。 “等等。”顾父轻喊。 孟九思驻足,回过神看向他,目光疑惑。 “你们一行人里,那个头发白的老先生是不是姓乔?”顾父环顾着周围,见没什么人,谨慎地问。 闻言,孟九思神色未变,淡淡道:“不清楚,我们互相不熟。” 这话顾父信了。 顾承淮却一个字也不信,安定下来之前不熟很正常,都安定下来了,再说不熟有些刻意了! 那青年一脚高一脚低的消失,顾父怅然道:“年纪轻轻的,脚咋不好了,唉。” 也不知道犯了啥错。 顾家父子怕碰到大队的人,没敢多待,默契地走远些捡柴。捡柴的过程中,顾父嘟嘟囔囔说了好些以前在海城的事,顾承淮听的很专注。 山脚,茅草屋。 “有人打听我?”乔老先生神色诧异。 孟九思点头,“嗯,叫住我的是父子,应该是大队的人,那老伯看着本分老实,他儿子……很有气势,看站姿,很像军人。” 就是不知道退没退伍。 乔老先生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淡淡的笑着。 “或许是我年轻时随手帮过的人也不一定,谁知道呢,该来会来的,等着吧。” 孟九思看老先生有数,没再多言,走到角落,做了个简易的三石灶,烧火煮汤喝。 这个陶罐是他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东西,还摔碎了一个角,好在还能用。 其他人也在想办法弄吃的。 正当这时。 大队长过来了,他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一人背着麻袋,一人抱着个大竹筐。 瞧见屋旁的杂草除得干干净净,大队长满意点头,扬声喊:“都出来下。” 屋里的人全往外走。 每个人在来到丰收大队前,都受到无法言说的折磨。 哪怕淡定如乔老先生,都不想再有变故了。 大队长朝随他来的青年摆手。 “把东西放下吧。” 两人照做。 大队长看着孟九思等人,说:“你们没粮食吧,我做主先给你们送五十斤粗粮,还有点菜啥的,算佘你们,后面用工分还。”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给这些人分粮,不仅要分粮,还得算工分,上面只说教育,没说要人的命。 茅草屋门口站的人没想到,大队长会送他们粮食,一下子愣住了。 好几息后。 孟九思眼里的冷淡散了些,郑重道谢:“谢谢。” 大队长不在意地摆摆手,“应该的,倒是你们,上面咋说,你们咋做,让写检查就写,别犟着,对你们没好处,老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你们认真想想吧。” 没等几人回答,他带上两个青年离开。 茅草屋前,没人说话,他们心中陡然掀起的波澜也无人得知。 转眼间天色变暗。 顾父和顾承淮来到山脚老旧屋前。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勉强能当摆设的门被打开。 乔老先生看着门外的两人,目光最终落在顾父脸上,努力回忆,试图想起他,然而是徒劳。 他,脑子空空。 “你是乔先生?”顾父压抑着心头激动,抖着声音问道。 乔吗? 能准确喊出自己的姓。 应该是熟人。 被他忘记的老熟人。 乔老先生感慨的想。 苍老睿智的眼睛染上丝丝歉意。 “我是姓乔。” 顾父神色惊喜,追问:“您是海城乔公馆的乔先生?” “乔公馆?”乔老先生笑了下,“许久以前了,早就没有乔公馆了。” “真的是你,乔先生!”顾父眼睛亮的惊人。 他难得激动地介绍着自己,替恩人找记忆。 “是我,我是顾丰,舞厅门口卖香烟被人欺负的那个瘦小子,你帮了我,你带我去乔公馆,还教我识字……” 他话说一半,乔老先生就想起来了。 “是你啊。”他眼底的防备顿消,笑着打量顾丰,说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小丰子,你也老了啊。当年送你离开前我没说错吧,我说,有缘的话,以后会再见的,这不,还真再见了。” 说话间,把门打开,让顾家父子进屋。 屋里连个凳子都没有,床铺也是随意用稻草铺的。 顾父瞧一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乔先生,你咋……”怕戳到乔先生的痛处,他开了腔又咽回想问的话,只说:“我家有旧床旧被褥,你要是不嫌弃,等天再晚些,我给你送来。” 乔老先生也不矫情,接受了他的好意,“不嫌弃,有什么嫌弃的,我还要谢谢你,我这里……什么都缺。” “那好,等会我和我家小子给你送来。”顾父说。 然后向他介绍自己的儿子,“这是我家老三,顾承淮。” “是个好小伙子,当过兵吧?”乔老先生眼神流露出欣赏。 顾父骄傲地说:“现在还是个军人哩。” 他没说儿子已经是营长了,听着好像显摆。 顾承淮看见了他爹挂在嘴边的恩人,头发白,眼神犀利有神,给人一种风度翩翩的感觉。 “乔老先生。”他颔首以示招呼,淡定沉稳。 “别跟你爹学,我和你爹是老相识,你要是不介意我如今的处境,私下里叫我一声乔叔吧。”乔老先生年轻时秘密送物资、送药品,和部队打交道多,对军人有种天然的好感。 顾承淮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乔叔。” 乔老先生拍拍顾父的肩膀,语气感慨,“你这个儿子不简单呐,我就说你小子有后福。” 第109章 “他没救了” 第109章 “他没救了” 乔老是堪比顾父启蒙老师的存在,听到他的夸赞,顾父高兴不已,脸上堆满笑。 顾承淮想着有自己在,他爹不好说话,于是道:“乔叔,爹,你们慢慢说,我去外面守着。” 顾父没阻拦。 乔老先生盘腿坐在稻草上,看看他,又看看自个儿旁边,坦然的像坐在沙发上。 “坐啊,在乔公馆让你坐沙发你不自在,这在你的地盘,你怎么还是磨磨蹭蹭的。” 顾父坐下。 “这才对嘛,我和你也算老朋友,老朋友见面,有什么别扭的。”乔老先生道。 几句话打消了顾父心里的陌生感。 “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顾父脸上堆满笑,“好啊,从海城回来我找人帮我说亲,娶了婆娘,我媳妇儿给我生了四个大胖小子,两个闺女,现在孙子都好几个了,有吃有住,这日子我以前都不敢想。” 乔老先生笑了。 “有什么不敢想的?你想要的都是最最基础的,靠力气可得。要是努力了,连这些都没有,肯定不是你个人的原因。” 穷人连自己都顾不住,如何娶妻生子,组建家庭? 顾丰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不枉自己帮他一场。 “乔先生,这些年你好吗?”顾父变相打听乔老先生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原因。 “好啊,住的好,吃的也好,家中小辈也出息。”乔老先生豁达地说。 要不是什么都好,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唉。 “既然好,你怎么……?” 乔老先生轻轻叹气,“就是因为过的太好了。” 他提早察觉到不对劲,让家里人速速离开大陆。他原本也是要走的,但他被人盯着,没走成。 “?”顾父满脸疑惑。 在他眼里乔家顶顶厉害,像一座山,可是,山也会倒吗? 乔老没多说。 “不说这些了。”他笑着,“人生啊,就是这样,起起落落,哪有什么常青树。” 顾父没再多问,只说:“反正要是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好。”乔老心一暖,笑着应下。 他这一生,帮扶过的人不计其数,顾丰最不起眼,却也最有心。 顾父咧开嘴笑,想起正事,从兜里掏出张纸,“乔先生,家里的孙子孙女都没起大名,我琢磨了大半个月,起了几个,你给看看咋样?” 乔老先生笑着接过纸看起来。 恍惚间,他想起年轻时候的事。 那时候的海城,说是销金窟也不为过,什么人都有。当时他刚从乔少年变成乔爷,到舞厅谈事情……还没下车便见到被一群人推倒的小子,他被推倒也不生气,憨憨一笑,爬起来继续冲上去,向有钱人卖手里的香烟。 这憨小子便是顾丰。 乔先生对顾丰的第一印象是,哪儿来的笨蛋。 后来,又见到他几次,他一次比一次惨,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少,站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茫然无措的像被全世界抛弃。 再后来,乔先生带憨小子回家,憨小子竟也不怕被人卖了去,乐呵呵一笑,跟了上去…… “呵……”乔老先生忽然笑出声。 顾父以为自己给孙子孙女起的名字闹出笑话了,有些紧张,“不行吗?” “没不行。”乔老先生笑着摇头,“就是没想到当年那个目不识丁的憨小子,居然都能起出这么有水平的名字了。” “顾知珩,顾知谦……都不错,没什么要改的。”他低声念叨着,苍老睿智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骄傲。 顾父像个小迷弟,被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受鼓舞。 “那就这样。”他说。 乔老先生点头,“可以。” 见他神色疲惫,顾父没多待,告辞离开。 脚步轻快,心情极好。 等天彻底黑下来。 顾家几个大男人悄咪咪往山脚搬东西。 来个几趟后,老鼠都懒的上门的屋子勉强能看了。 乔老先生看了眼,折腾好几个月,可算有了个落脚地。 “麻烦你们了。”他向顾家人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顾父还为能帮的有限而深感愧疚,“当年你帮我那么多,远山他们能长这么好,也有你的功劳,我这点算啥。” 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顾老太太是个偏心的,对他不算上心,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想着去外面打拼,当年他离开海城,乔先生给他不少好东西,他用那些东西结的婚,养大几个孩子。 乔老先生摇摇头,不一样啊。 总之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他谨记于心。 “顾丰,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路上避着点人。” 顾父絮絮叨叨说着,“那我们先走,你早点睡,明日我去找大队长,看看能不能帮你们砌个院墙。粮食你别操心,我半个月给你送一回……” 乔老先生失笑,心里却暖。 “知道了,快走吧,你不睡孩子们还要睡。” 顾父嘿嘿一笑,带着儿子们离开。 乔老先生望着他们的背影,想起离开大陆的儿女,不知道他们安全抵达那边了吗? …… 遥远的港城。 一艘轮渡靠岸。 犹如蚁群般密密麻麻的人离船。 乔家人相互搀扶着,随人潮下了船。 寻一处安宁地方,他们遥望大陆的地方,神色各异。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眼睛泛红,声音染上哭腔,“爸爸,爷爷怎么办?他一定会来的,对吗?” 男人手握成拳,脸色难看。 因为他知道很难。 父亲能把他们依次送出来,已是险碍重重,他没赶上轮渡,说明出事了。 “二哥,先……先去找大哥吧。”乔家唯一的女儿眼泪滚落,泣不成声,“大哥聪明,他肯定能想到办法……爹年纪那么大了,我好担心他呜呜……” 她男人搂住她的肩,眼神心疼。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个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男人身后有五六个一脸不好惹的黑衣保镖。 “二弟,妹妹……你们来了。”乔大哥说,环顾一圈,发现没有父亲的身影,蓦地,心底涌出不好的预感。 “爸呢?”他问。 乔妹妹见到大哥冲上去,眼睛通红,颤声道:“大哥,爸让我们先走,说他随后到,但是……但是我们没等到爸,爸一定出事了。大哥,你有没有办法?” 轰隆—— 乔大哥耳边好似炸开雷鸣,向来冷静从容的头脑突然一片空白。 “爸没上船?”平缓的语调扬起。 乔家人从没见过他这样不镇定的一面。 “嗯,大哥你有办法吗?”乔妹妹扣住他的胳膊,急切地问。 乔大哥神色凝重,眼尾逼出一抹红。 他摇了摇头。 “难。” “爸!”乔妹妹哭着喊一声,没了往日的优雅娴静,歪倒在丈夫怀里。 明明是团圆日,因为父亲(爷爷)没赶上,乔家人头顶像笼罩着一层厚厚的乌云,再难开怀。 …… 顾家,三房所在的屋里。 林昭趴在床上,两条笔直的腿翘起来,表面在看书,实则唤出抽奖系统。 【阴差阳错救下许安国(李芬)丈夫的命,积攒了功德,奖励1000积分。】 【面对举报,淡定反击,奖励200积分。】 【带回瑕疵品,解决孩子们之间的小冲突,同时助力大队社员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奖励500积分。】 【关爱光荣之家,奖励100积分。】 【替可爱的猫蛋儿拍下人生第一张照片,奖励50积分。】 …… 前前后后涨了不少积分。 眼下总积分:2035。 林昭眼皮没眨,抽了个500积分一次的。 和之前的数次一样,指针开始转动,不同的是,林昭不再紧张,佛系抽奖,随它抽到什么。 抽到什么都是赚的。 [水果大礼包。] 轻飘飘扫一眼,水果种类和数量都非常可观,荔枝、桑葚、樱桃、火龙果、芒果、猕猴桃、杨梅……那斤两多到吃到明年夏天都吃不完。 林昭没急着点领取,崽他爹随时回来。 “吱呀——” 木门被缓慢推开。 顾承淮走进来,一身水汽。 “怎么还没睡?”他声音低缓,语气带着不赞同,“你明天还要上班。” “等你啊,我舍不得睡,你在家的时间有限,每分每秒都要珍惜,睡不睡觉无所谓,我想和你说说话。”林昭坐起身,仰着白皙的小脸看他,美目流转,明艳如娇。 顾承淮明明知道这话一定有水分,心却还是一颤,他再次觉得,他没救了,这辈子都栽昭昭身上了,偏偏他甘之如饴。 他上了床,伸长手臂,将妻子揽入怀中。 “……真要命啊。” 林昭眼睛弯成月牙,脑袋靠在顾承淮怀里,心情极好,好到都不嫌热了。 “那位乔先生是什么情况呀?” 顾承淮修长好看的手轻抚她的长发,压低声音,说:“是爹年轻时去海城打拼遇见的人。” 林昭抬头,看着他笑,“没想到爹居然去过海城诶,爹给我的感觉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老家的那种老派的人。” “爹也年轻过啊。那时战乱,在哪里都难,爹听人说海城能挣到钱,所以就去了。”顾承淮不疾不徐地说,低沉的嗓音很有叙事感。 “那爹是怎么认识那位乔先生的啊?”林昭追问。 “爹在舞厅卖香烟,偶然认识了乔老先生。”顾承淮回答,至于爹被人欺负的细节他没说。 以前的事再深究无益,他能做的是,让爹、娘、哥嫂一家、姐姐一家、昭昭和孩子们不再受欺辱。 男人不说,林昭也知道一定不容易。 “后来呢?” 见媳妇儿感兴趣,顾承淮继续道:“后来爹被乔老先生带回乔公馆,乔老先生教他识字,再后来海城时局不稳,爹带着乔老先生馈赠的东西回了老家……” 林昭颇为感慨,“没想到爹的人生经历也蛮丰富的嘛,爹年轻的时候胆子真大。” 寻常人不会想离开自己的舒适区的。 顾承淮很敬重顾父,他说:“爹就是不爱说话,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没有爹,就没有今天的我。” 林昭知道顾承淮走到今天不容易,有些心疼,尤其想着前几年被鬼上身的自己,心头陡然酸涩,抓住男人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以后我会管好家。” 顾承淮低低的笑,笑声低撩。 他低头,额头抵住林昭的,字字温柔。 “怎么说这个啊,你把家里管的很好,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过,唯独……你不给我写信,我就觉得你在生我的气,但又不知道你在气什么,忙时还好,空闲时心里煎熬的很。” “我的昭昭很好,要是别忘记给我写信……就更好了。” “不忘。”林昭稍稍起身,搂住顾承淮的脖子,“以后都不会忘记了!” 脑袋在男人脖颈处一拱一拱的。 顾承淮眼底笑意加深。 终于知道四崽为什么爱拱人脖子里,是学她娘的。 “睡吧,明早不是还有事?” 林昭想起明天要办的大事,猛地抬头,出言叮嘱他,“明早湘湘姐会来,你要早点叫醒我。” “好。”顾承淮好脾气地说。 “我热,你给我扇风,扇到我睡着再停。”林昭再提要求。 顾承淮目光温柔,“肯定的啊。” 林昭满意了,睡回自己的枕头,双手搭在小腹,睡姿规范。 才闭眼,想起一件事,“我哥他们没忘记带菜盒子吧,天气热,那东西放不了一晚!” 顾承淮用手掌遮住她的眼睛,声线染上无奈,“没忘记,我亲自挂到车头上的,快睡吧。” 林昭这下彻底放心了,闭上眼,感觉到那股风从脖子吹到脚,嘴角翘起,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的呼吸放缓,顾承淮也没停下,探身吹熄煤油灯,侧身正对媳妇儿的方向,继续扇风,久久没停。 …… 翌日。 林昭醒来已是六点半,小腹隐隐传来压迫感,赶紧起床,换了衣服,往茅厕跑。 刚出房间门,瞧见坐在院子的元湘。 她微怔,说道:“湘湘姐,你来了,你等我下,我去上个厕所。” “好。”元湘回道。 脑海闪过表妹脸颊上压出的凉席印,她笑弯了眼。 昭昭果真如她娘说的,嫁的极好呀。 元湘不嫉妒,还替表妹高兴。 林昭上完厕所,洗了手,坐到表姐旁边,“湘湘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叫我。”她嘴里嘟囔。 “是妹夫说你昨晚睡的晚,让你多睡一会,我没等多久。”元湘忙道。 林昭并未生气。 她说:“湘湘姐,我给你改了身衣服,你要是不觉得冒犯,我带你看看?” 元湘当然不觉得冒犯啊,这年头不是关系好,谁会送你衣服啊。 “好啊,麻烦你了。”她不好意思地说。 第110章 “看对眼” 第110章 “看对眼” 林昭就喜欢她这种不扫兴的人,拉着她去屋里。 元湘没东张西望,把老实本分四个字刻在脑门儿上。 “哒!”的一声。 衣柜拉开,林昭取出一身衣服。 她热情地说:“这两件,我估摸着你的尺寸改好了。湘湘姐,你试试,要是合适就穿着,都洗过的。” 话说完,走到门口,背过身去。 元湘纠结了片刻,抿了抿嘴,换上衣服。 穿上后发现大小正正好,上衣裤子都没补丁,看着像新的。 她心一暖。 “昭昭,好了。”元湘小声说。 林昭回过神,瞧见表姐通红的耳尖,嘴角弯起。 随即打量她。 “好看,很适合你。”林昭夸赞,眼里是遮不住的欣赏。 湘湘姐天天下地干活,肤色不算白,但她五官长的秀气,头发是天生的乌黑浓密,穿上浅灰色的新衣服,也称的上清秀可人。 她的好看是贤惠的好看,看着很会过日子。 元湘被夸得耳根的红染到脸颊,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羞涩又坚定地说:“在你面前,哪有好看的。” 好听话谁不爱听? 林昭红唇上翘着,眉眼皆是笑意,“各有各的好看。” 然后找个布袋装好元湘的旧衣服,拉着她出屋子。 “湘湘姐,昨天的菜盒子你吃了吧?” 元湘点头,“嗯,味道真好。” “我舍得用油,怎么做都好吃。”林昭笑了笑,“我爹娘觉得怎么样?他们都喜欢吗?” “都喜欢!”元湘说,“姑父说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小姑也说好吃,大蛋他们也高兴。” 林昭微微抬起下巴,没错,她就是这么棒! 她想起送回去的青络根,眼神认真地看向元湘,“对了,我让大哥二哥捎回去的东西,我爹有用吗?” 元湘不那么清楚,摇了摇头,说道:“这我不知道。不过,我们出门的时候,姑父还没起,小姑说姑父难得睡个好觉,让他多睡一会。” 林昭眼睛发亮。 她知道亲爹有严重的睡眠障碍,能睡好说明有用。 大崽和二崽走过来,两个小朋友手上拿着烙饼和一碗麦乳精。 他俩放下东西。 “娘,你的早饭。爹去新房了,让我们监督你吃饭,必须吃光光哦。饼是爹烙的,酥的掉渣,还油汪汪的,很好吃的。”二崽小嘴巴叭叭叭。 林昭倾身闻了闻,笑道:“是很香,你们吃了吗?” “吃啦。”大崽今天是第一次看爹做饭,他还偷偷学了学,等他学会,他来给娘做。 小朋友眼睛滴溜转,透着狡黠。 林昭感觉哪里不对劲,眸光探究地瞧着两个崽,“你俩咋没睡回笼觉,有什么安排吗?” 小哥俩神秘一笑,没吱声,保密工作做的极好。 林昭没逼问孩子,只说:“玩归玩,一定要注意安全,河边、山里这种地方危险的地方,没有大人跟着一定不能去。” “我们不是小朋友了呀。”大崽表情严肃。 二崽也觉得娘小看他们,不赞同地看林昭一眼,“哥说的对,我们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啊。娘别总把我们当小朋友看!” 林昭:“?” 她心里笑的不行,“好好好,以后不把你们当小朋友看,大崽同志和二崽同志都是大朋友了,心里有数。” 两个小同志乐滋滋。 “娘,你吃饭,我们去找猫蛋儿玩。”大崽惦记着昨天猫蛋儿说的,带他们去找鸟蛋。 “还有饼子吗,拿一个,要是猫蛋儿没吃给他。”林昭说。 兄弟俩高兴不已,嗓音轻快,“嗳。” 回灶房拿了个饼,又往兜兜里装几块,蹦蹦跳跳的离开。 “二崽,你别蹦,再蹦掉啦。”大崽提醒弟弟。 二崽头也不回,“才不会,我的兜兜可深啦,我专门让娘缝的特别深。” 说话声渐远。 “湘湘姐,你先坐,我去洗漱。”林昭趁着去刷牙洗脸,又冲了一碗麦乳精,是给元湘的。 “湘湘姐,你喝麦乳精,你吃了吗?没吃一起来块饼。” 元湘慌忙摆手,“我吃了的……” “那喝麦乳精,等你喝完我应该也吃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林昭不紧不慢地啃饼。 元湘人生中头一回喝麦乳精,只觉得真甜呀。 吃完早饭,林昭戴上帽子,背好挎包,推着自行车出门。 载着元湘往县里去。 这是元湘被退婚后的第一场正式相亲,她心里有些紧张,双手紧抓自行车后座,嘴唇抿的发白。 “湘湘姐,你紧张吗?” 元湘点了点头,想到昭昭看不见,说道:“有点。” “昭昭,人家是城里人,要是看不上我咋办啊?” 她知道城里人都高高在上,很有身份上的优越感,她是农村户口,没工作,也没学历,没有城里人会想和她处对象的。 林昭蹬车的腿停顿一瞬,自行车靠惯性向前滑行。 她是很自信的人,无法理解表姐的想法。 “看不上就看不上啊,好男人多的是。”林昭笑了,笑的很无奈,“好像他看不上你,你就嫁不出去了一样!” “千万别这样想,相亲相亲,重点在这么相字上,是双方互相的相看,绝不是男方对姑娘家挑挑拣拣。他挑你的时候,你也在挑他啊,他看不上你没什么,我们也不强求,大不了换一个,这有什么。像我娘说的,不嫁人又死不了人。我觉得宁愿晚点嫁,也不能随便嫁。” 元湘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她问:“昭昭,小姑不催你,你为什么急着结婚啊?” “我其实不那么想嫁人,但是不嫁不行。”元湘苦笑,“我的名声坏了,全村人都在笑话我,笑话我家,我要是不嫁,我家里人抬不起头,我爷奶不会同意的。” 林昭懂。 村里的姑娘面临同样的问题,过十八还没定亲,闲话能把人砸死。 “我为什么急着结婚?”她眼睛泛开笑,语气慢悠悠地说:“最开始有嫁人的想法……是想给家里省粮食,才有想法没多久,遇见了……合适的人,之后就顺顺利利结婚啦。” 元湘抬头看向湛蓝湛蓝的天空,眼神有些恍惚。 “挺好的,你这一路都顺顺当当的。” 也不奇怪。 小姑一家都护着昭昭,昭昭自己也争气,日子自然过的好。 “远离那个大渣男,以后你也会顺顺当当的。”林昭语调轻快,“你今天的相亲一定会很顺利,等你嫁到城里,李家人肯定会帮你找工作,到时候那渣男一家肠子都能悔青,真到那时候,就问你爽不爽?” 元湘脑海浮现出一幕幕,真是浑身舒畅。 “爽!”她说。 “昭昭,借你吉言啊。” 林昭:“客气。” 时间一晃。 自行车准时停在供销社门口。 亲弟弟相亲,李芬昨晚寝食难安,凌晨才睡着,迷迷糊糊醒来,随便垫吧两口,提前半个小时到。 听见门口的声音,她下意识整理衣角,佯装淡定地往外走。 瞧见林昭,李芬笑着打招呼,“昭昭来了。” 说话时,眼风往另一个姑娘身上瞅。 两根黑粗的大辫子,小麦色皮肤,眉眼清秀,眼神很干净,一丝浮躁气也没有,看着就踏实。 “芬姐。”林昭笑着回应,注意到她的视线,介绍道:“这是我姐,元湘。” “这名字好听,哪个湘?”李芬眼角眉梢写满了满意。 林昭锁好自行车,拍拍手上的灰,解释道:“湘江的湘。” 李芬了然,看向元湘,脸上堆满笑,“我跟小嵩确定过了,他九点来供销社,到时候让他带你到处转转,你们相互了解了解。” “差点忘了说,我弟叫李嵩,嵩山的嵩。” 她对元湘第一印象不错,希望两个年轻人能对上眼。 “嗯。”元湘应声,第一次见面,都不熟悉,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林昭拉着元湘进供销社,“湘湘姐,你坐在里面等吧。” “会不会不方便?”元湘怕影响到表妹的工作。 “没事!”李芬回到自己的柜台。 她摆了摆手,“不影响啥,你只要注意点,别让闯进来的顾客踩到脚就行。” 元湘笑了下。 坐在角落。 供销社正式开张后,顾客一涌而入,安静的柜台顿时涌满了人。 好多人啊。 元湘看的目瞪口呆。 她在之前从没看过刚开张的供销社,没想到人这么多。 李芬寻空看向角落,见那姑娘安安静静坐着,很耐得下心,心里又对她多了几分喜欢满意。 小嵩是运输队的,经常不在家,要的就是性子沉稳的媳妇儿。 她在心里默默希望弟弟表现好点,别又气跑了姑娘。 时间在李芬的纠结忐忑中一点一点流逝。 供销社的顾客走的七七八八,终于九点了。 林昭等人才歇下,气都没喘顺,进来一个青年。 身姿板正,走路像用尺量过般,还带着当兵时的习惯。 他往前走几步,走的不快,却仍是暴露出左腿的不便。 青年停在李芬所在的柜台前,声音响亮地喊道:“姐。” 李芬捂脸,“小点声,没在部队,不用扯着嗓子喊。” 而后,冲林昭等人尴尬一笑。 李嵩笑了下,那股子独属军人的肃杀瞬间消失,气场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这会儿又像个温和可亲的邻家哥哥。 称不上多俊,也肯定不丑。 五官端正,正义凛然。 李芬打量弟弟的打扮,满意地点头,冲林昭介绍:“昭昭,这就是我弟弟,李嵩。” 李嵩颔首,“林同志。” “李同志。”林昭笑笑以示打招呼,向元湘招手。 几乎在见李嵩的第一眼,元湘就猜到这是自己的相亲对象,继而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脑子一团乱麻。 是不是该不该主动上前,上前后又说些什么,什么都不做的话是不是不太礼貌,给人印象不好…… 听见昭昭的声音,她走上前,几乎掐着掌心,向李嵩打招呼,“……李同志。” 她努力保持镇定,却不知声音在微微发颤。 “姐,你们出去聊吧。”林昭看出表姐的不自在,于是提议。 有时候人少些反而更自在。 李芬连连点头,跟着搭腔:“对对对,出去聊。小嵩,带湘湘去看看电影,再请她吃顿饭。” 边说,边给亲弟使眼色。 别呆头呆脑的不说话,主动点,主动!! 李嵩以前是名出色的侦察兵,进来的第一时间捕捉到相亲对象的身影,并快速记下她的特征—— 黑粗辫子,恬静,清秀,像是有些紧张,双手扣在一起。 第一眼印象不错。 他也是想结婚、有个家的,于是主动出击,“元同志,我们出去聊?” 元湘抬头看他一眼,对上青年认真的眼神。 她感觉到被尊重。 “好。” 元湘红着脸看向林昭,林昭冲她挥挥手,示意她放心去,最好下午再回来。 …… 等两人走后,李芬凑到林昭跟前,抓住她的手,“昭昭,有门儿!有门儿啊!!他们好像对彼此印象都不错。” 林昭担心水被晃洒,顺手放下搪瓷缸,笑道:“是不错,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 “对,就看他们的了。”李芬双手合十。 一定要成啊。 林昭嘴角抽搐。 至于吗? 她摇摇头,悄悄抽回手,坐下继续喝水。 李芬碎碎念着,一上午都很焦虑,根本坐不住,时不时看门口一眼,生怕看见元湘回来。 一直到中午吃饭。 没见相亲的两人回来,她觉得稳了,嘴角几乎快咧到后脑勺。 “昭昭,等他俩结婚,我给你包个大红包。”李芬高兴地说。 林昭也觉得有门儿,笑着应下,“好啊。” 她大姨该能放下心了。 又过了会儿,宋云程来供销社送饭。 一进来,他径自走向林昭,“姐,我来给你送饭。” 林昭愣了下,“云锦呢?” “学校有事,那小子回学校了。”宋云程说着话,拿出饭盒,顺手把饭盒打开,取出筷子。 “学校能有什么事?”林昭接过筷子,多问了一句。 “应该是要给他们说接下来的安排。”宋云程没着急走,拉凳子在柜台前坐下,“姐,听说湘湘姐今天相亲,啥时候见面?” “已经见过了呀。”林昭回答。 宋云程睁大眼睛,身体挺直,问道:“啥结果?看对眼了吗?” “九点那会两人出去聊,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都满意的。”林昭说。 她抬起眼,睨着大表弟。 “你问这么多干嘛?” 宋云程道:“哪是我问,是我妈让我问……” 第111章 “坠入爱河的样子” 第111章 “坠入爱河的样子” “朱婶那边在催?”林昭猜测。 宋云程竖起大拇指,夸一句:“还得是你。” 他眉头拧着,说道:“就是朱婶,她说找到几个合适的,让我妈通知湘湘姐,让她跟那几个人见面。” 通知。 她原话就是通知! 林昭瞥见宋云程脸上的表情,猜测朱婶介绍的不是什么好人家。 “她介绍了些什么人,你给我说说?” 宋云程不说,“姐你别问,都不是什么好对象,你听完饭都不想吃了!” “有这么夸张?”林昭咬着筷子,面露惊愕。 “一点也不夸张。”宋云程摇摇头,满脸的一言难尽,“她以前给你介绍的够夸张了吧?给湘湘姐介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五十多的丧妻烧锅炉中年汉子。 什么只听爸妈话的懒小子。 还有什么卧床不起的毁容男。 …… 也不知道她打哪找来的这么多寻常听都没听过的人。 “你回去让舅妈回了朱婶吧,就说湘湘姐自己处了对象,不用麻烦她了。”林昭没再问,她还算了解朱婶,能想到。 宋云程盯着林昭,“湘湘姐确定跟……” 她瞥向李芬所在的方向,挤眉弄眼地问:“跟那人成了?” 林昭专心吃饭,没看他,只说:“可能性很大。” “就算不成也不能让朱婶介绍,她心不诚。” 她知道朱婶的套路,先介绍最离谱的,等人着急,这个过程中收到好处后,再介绍中下等的,如果对方还是不满意,继续把人吊着,等他们忍不住再次上门,再给中上等的,还得诉苦,说自己如何如何费心……这一套下来,赚的很可观。 “我也是这么说的。”宋云程支着下巴,唉声叹气,“但是我妈又怕耽误湘湘姐的人生大事。” 林昭觉得舅妈想多了,“你也劝劝呀,告诉她这种事急不得,嫁错了人才是耽误了人生大事。” “我说了,我妈还是愁。”宋云程知道他妈愁什么,无非是湘湘姐的年纪偏大,也没工作,确实不好找。 “……” 林昭无言以对。 “你回去告诉舅妈,让她准备份子钱和红牡丹床单吧。” 她这话的意思是让舅妈转移转移注意力。 宋云程却认为自己得了准话,高兴的拍手,“得嘞,我回去就说。” “姐你不知道朱婶有多讨厌,她来咱家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让云锦带回家的桃酥被她吃光了,她不光吃,她还拿,连个渣都没给我们剩。”他吐槽着。 “我要自己谈对象,怎么也不找她。”宋云程被媒人的骚操作搞出心理阴影。 林昭看向他,眼神探究,“有喜欢的人了?” 宋云程脸唰的红透了,眼睛都不敢看他姐,纯情的不行,“姐,你别跟我妈说。”他吱吱唔唔地道。 “我肯定不会多嘴的呀,小时候你尿床,让云锦给你背锅,你求我别告诉舅妈,我是不是没说?”林昭说。 宋云程满脸无奈。 “姐,这都啥时候的事了,你咋还拿出来说。”他不好意思地说。 “谁让你质疑我?我是多嘴的人吗?”林昭翻了个白眼。 长的好看翻白眼也是美的。 宋云程根本生不起气,打小如此,只看着他姐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嗯,姐说什么都对。 “我的错,我不该质疑你。”宋云程举双手投降。 林昭好奇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同学?还是厂里的啊?” 宋云程清了清嗓子,拖长音调,“姐,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我有对象一定会告诉你,现在先别问了。” 林昭看他羞窘的厉害,笑道:“好吧,我不问了。” 不知不觉,两个表弟也到要结婚的年龄了呀。 等林昭吃完,宋云程没多耽误,拍拍屁股直接走人,离开的背影透出一股意气风发的味道。 啧,是坠入爱河的样子。 …… 丰收大队。 顾承淮忙完新房的事,抽空去大队部找大队长,说了乔老先生等人的归置问题。 他是整个大队最出息的人,还根正苗红的,说什么大队长都会重视,更别说他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 听完顾承淮说的,大队长思索片刻,脸上写满不确定,有些担忧地说:“我很为难,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对他们,你也知道,那些人毕竟是上面放下来接受教育的,砌墙、修房子都不是啥大事,我唯一感到为难的点在于……不知道怎么把握这个度,承淮,你是能耐人,知道的多,你知道上面究竟在搞什么吗?” 他眸光期待地看着顾承淮。 县里也乱,大队长哪怕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 顾承淮不能说政策有问题,“不管在搞什么,各个大队的工作中心不会变,咱们仍是以搞生产任务为重心。” “至于那些人,上面怎么要求,大队怎么做。文件上明确要求,让他们接受劳动教育,这是大队长你擅长的事,不需要我教,只是……” 他略微顿了顿,接着道:“接受劳动教育,不意味着要人的命。他们住的地方离山近,没野兽下山还好,一旦野兽下山,那几人老的老、幼的幼,哪有活命的机会。” 大队长神色逐渐凝重。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 “如果突然出现野兽袭击人的恶劣事件……”顾承淮摇了摇头,“哪怕被伤的人是要接受教育的,也是会被议论的,巧的话再来个记者报道一番,这样一来,咱大队就全国知了。” 大队长脸色骤变,“这不行,这种恶名声谁想要?” 他烦躁的原地转悠,盘算半天,下定决心:“不行不行,房子得修,围墙得砌。” 顾承淮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笑意。 能光明正大改善那些人的生活环境最好,这样爹就不用以身涉险了。 “承淮,这样搞……没事吧?”大队长想寻个安心,目光锁定住他。 顾承淮颔首,“没事,那几人身上的问题都不大。” 他了解过,最麻烦的就是那位乔老爷子,大大的资本家。即便如此,他也藏着有领导签字盖印的表彰文件,细究的话,他还算‘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队长重复两遍,想着赶早不赶晚,找上几个壮劳力去山脚。 修屋顶、换木门,砌院墙…… 孟九思等人看见大队来人,先是紧张,之后发现他们是来帮忙修房子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到受宠若惊。 笑笑看到几个伯伯帮他们修屋顶,嘴角扬起细微的笑,小声道:“妈妈,伯伯们帮我们修屋顶。” 田若原本因为屋顶几个洞,愁的嘴里长出一串小泡,见到村里人来帮忙,也是松了一口气。 “是啊,有人来帮我们修屋顶。”她望向乔老爷子,心知他们所有人都借了他的光。 昨晚的动静,她听见了。 那边,大队长发现孟九思在晒什么,走过去一看,不确定地道:“你这是在……晒草药?” 孟九思点了点头,“是。” 不知想到什么,又道:“我和我爷爷都会中医。” 闻言,大队长眼神瞬间变了。 会医术的能人? 他欣赏有本事的人,得知这对祖孙是大夫,心里冒出数个念头,比如想让他们做大队的医生,心里想法再多,想起他们的身份,只能作罢。 唉。 可惜呐。 大队长拍拍孟九思的肩膀,“挺好的。” 难得说了句安慰的话,“会好起来的。” 他觉得有这手艺的人到哪儿都不怕。 “谢谢。”孟九思眼中流淌开暖意,淡笑着点头。 自从爷爷出事,周围的人全变成牛鬼蛇神,他的心一寸寸变凉。 直至此刻,他又觉得,这个糟糕的世界也没那么糟糕。 …… 顾父从顾承淮嘴里得知,大队长带人去修山脚下那几间茅草屋的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老三,你真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这个手势还是他学双胞胎的。 “我可算能放心了,你咋给大队长说的,他咋乐意?” 顾承淮从容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大队长是明理之人,好好跟他说利弊,他会想明白的。” 他认为那些所谓罪名,不可能困乔老先生等人一辈子。 大队长的与人为善的做法是对的,对全大队都只有好处。 顾父眼界没这么宽,他主要怕拖累大队长,于是问:“这事不会给大队长带来啥坏影响吧?” 大队长媳妇儿嘴巴碎,不那么好相与,但是大队长还是很公平公正的,他没想大队长下台。 “没事,我会安排妥当的。” 听着顾承淮的话,顾父越发觉得老三靠谱,甭管啥事,只要给他一说,他保证给你办的利利索索的。 他怎么能不为有这样一个儿子而骄傲? “几个崽的名字起好了,等你媳妇儿回来,家里人都在,我再说。”老爷子还卖了个关子。 顾承淮想起小弟,问道:“轻舟什么时候回来?” 顾杏儿被赶出顾家,她的房间变成了顾轻舟的,不用担心小四回来没地方住。 “原本说开学会回来,学校变成那个样子,你大舅就说让他多待几天。”顾父说,“承淮,你哪天去你姥姥家,把那小子接回来,我看他都快忘记家门往哪边开了。” “好,我下礼拜一去。”许久没见小弟,顾承淮还是惦记的。 顾母的娘家离的远,一来回大半天就没了的那种,骑自行车一个来回用时都得超出两个小时。 “轻舟还不知道我回来?” 顾父笑着摇头,“肯定不知道,那小子要是知道,连夜都能跑回来。” 小儿子最崇拜他三哥,只要老三在家,他总要黏着人,就像二崽黏着大崽。 “原本想托人给他带话,一时半会没找到。” 顾承淮也算了解弟弟的脾气,说道:“没事,我找过去,轻舟不会生气。” “在你面前,那小子脾气是好。”顾父无奈地说,眼里却闪过一抹纵容。 小儿子和杏儿不一样,杏儿自私心里只有自己,轻舟不一样,轻舟心里有家人,心也软,是个懂事的孩子。 …… 县里。 趁中午吃完饭,供销社没什么人,林昭请李芬帮自己看着柜台,她则去了南街的街道办事处。 那间院子,早点转到自己的名下,她才安心。免得被房管所收走,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林昭找到街道办事处,才一开口,办公室的几个办事员都看向她。 “你有那个院子的土地房产所有证吗?”有个妇女问。 那房子好些年无主,突然来个人说她是主人,要求办新证,她当然要问清楚。 “有,在这里。”林昭把那张破旧的纸递过去。 那妇女接过去看了看,“是真的,你们也来看看。”她朝其他人招手。 其他办事员纷纷起身,然后涌上来。 挨个看了看。 “是真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在。” “林九,就是房主。”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 “能办吗?”林昭问。 “能。”专门负责办事的人说,“带介绍信了吗?” “带了。”林昭又把介绍信给她。 这年头,介绍信是证明个人身份的重要材料,为打消他们的疑虑,她还拿出自己的粮油证。 街道办事处的人瞧见那上面硕大的‘##供销社’几个字,惊讶地看向她。 “你是供销社的?” 林昭微笑,“嗯,是个售货员,上班没多久。” 能进供销社,说明身份没问题。 几个女同志本来就没卡她的坏心思,知道她是售货员,办事更是麻利。 主要负责这事的姑娘拿出一个小本本,照着介绍信上的名字,写下林昭的名字,哐哐盖上章。 “好了。”她说着话,将旧的土地房产所有证存档,新的递过去。 “你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点就没这么容易了。” 林昭挑眉。 难道云锦打听的事,要加快进度了? 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收好新证,掏出谢几位办事员,笑盈盈地夸道:“谢谢啊,我没想过会这么快,本来还想着今天要是弄不好,明天请半天假专门跑呢,各位同志办事效率真快!” 等房子修缮好,和街道办事处的接触少不了,没准儿哪天要用到,得处好关系。 几人一人得一把,又被夸,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林同志,你是咱街道的,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来。” “对对对,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 林昭:真热情啊。 “谢谢,你们要买什么也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们留。” 听见这话,街道办事处的人喜形于色。 第112章 “骑车崽” 第112章 “骑车崽” 告别热情的街道办事处办事员,林昭脚步轻快地回到供销社。 连李芬都看出她的好心情。 “碰到什么好事了?” 林昭笑眯眯,对有房的事只字未提,“先保密,改天再说。” “行。”李芬笑着说。 林昭嘴角的笑半天没落下。 她坐下喝一口水,润润喉,随即问道:“我姐他们还没回来?” 这下,李芬笑的比她都灿,“对,还没回来。没回来是好事,说明他们有话聊,没准儿过不了多久,咱们两家就要办喜事啦。” 她弟是个闷葫芦,和女同志说不上几句话,和元湘出去大半天,说明他对人很满意。 如果女方对他也满意,办喜事就这几个月的事。 林昭心中有数。 以大姨的性子,年前把湘湘姐嫁出去,大大的有可能。 没人甘愿一直被当笑话啊,尤其是女儿有了更好的出路后。 “昭昭,你不是外人,我也就不说虚话,我家把彩礼都准备好了,两百块钱,再给你姐一块手表,一台缝纫机。”李芬主动露底,以表诚意。 这手笔真够大的! 林昭愣住。 要知道在乡下,彩礼三五十都不少了。更别说李家还提出再给个手表和缝纫机,三转一响有了俩,相当有诚意了! 啥话都没得说,林昭竖起大拇指。 李芬看懂这个夸人的方式,笑容满面。 “净作怪。”她佯装要打人,笑道:“缝纫机是我添的,其他的都是小嵩准备的。” “等他结婚,他们小两口过日子,我不打搅,不做那惹人嫌的事。至于我妹,你放心,我妹正相看呢,不会一直待在家,而且她也不是那见不得嫂子好的性子,我妹性子不差,我说再多都好像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替妹妹说好话,我不说,等你见了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芬说这么多,主要是想借林昭的口,把话传给元湘娘耳朵,尽快促成婚事。 林昭都懂。 她觉得李家很有诚意,也跟着认真起来,“芬姐放心,我回去就把这些话带给我大姨。” 李芬心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嗳,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帘子掀开。 李嵩和元湘一前一后走进来。 林昭等人看过去,目光灼灼,眼里的好奇怎么也遮不住。 元湘注意到几束燃火般的视线,脚步微顿,眼神闪躲着,浑身都在冒烟儿。 李嵩察觉到对象不自在,侧身挡住袭来的八卦眼神。 “别怕,大家没恶意。”他说。 元湘红着脸,小声道:“我知道……” 她就是,就是有点不自在。 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朝林昭走去。 “昭昭。”元湘喊道。 林昭知道表姐性子内敛,稍微敛起面上的好奇,语气随意道:“湘湘姐,你先坐一会,我马上下班。” “嗯。”元湘应声。 她正要去角落,见李嵩还在,又迟疑地看向他。 李嵩:难得还能想起他。 “你去歇着吧,我后天去大队接你。”李嵩当着众人的面说。 话里的意思昭然若揭。 李芬捂嘴惊声,激动地捶柜台,“小嵩,你们……你们……” 她点指李嵩和元湘。 李嵩脸上笑容很大,很坦然地说:“姐,我和元同志处对象了。” 李芬身子前倾,踮起脚,狠狠拍几下弟弟结实的臂膀,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干的漂亮,你小子可算争气了,眼光不错!” 她又看向元湘,马上变成看弟妹的眼神,喊的也亲切,“湘湘啊,李嵩要是欺负你,你给我说,我来收拾他。” 李嵩忙说:“姐!你别给我捣乱了!什么欺负人,我欺负过谁啊,你别当着我的面儿坏我名声!” 他好不容易有对象,给他弄黄了,他从哪儿再找个合心意的。 李芬撇了撇嘴。 欺负过谁? 之前和他相亲的那些姑娘不都是被他气走的吗? 他是没打人,但是那嘴跟长了刀子似的,可毒呢。 人家姑娘问,结婚的话你家给三转一响吧,彩礼给多少,我初中毕业,最起码得给个三五百吧…… 李嵩咋回的? 嘁,先是一个嗤笑的语气助词,随后轻啧。 “三五百?你是什么金枝玉叶吗,张口就要三五百,你缺钱怎么不去抢银行!还三转一响,多大脸呐!?你妈嫁给你爸的时候有三转一响吗,你就敢问我要三转一响。这还没咋呢,你也敢开这口,我真是服了,还有初中生咋了,学历高不代表品德高,就冲你问的这些个问题,咱俩这对象就处不起来,不合拍呀。” 说话的时候,也不把脸上的嫌弃、施舍、贪婪……收敛一下,当他是什么蠢货大怨种吗? 他是腿瘸,但是没瞎! 一串输出下来,把人姑娘说的面红耳赤,伸手就想扇他。 李嵩忙躲闪开,还继续叭叭,“咋?说不过就要打人?得亏咱俩没处对象,否则我哪有好日子过!” 那姑娘一听,跺着脚,原地骂两句死瘸子死瘸子,气的抹泪跑开。 因为这,李嵩的名声坏上加坏,从瘸腿的退伍军人,变成说话歹毒的瘸子。 这两者可是有天差地别啊。 再之后被介绍的都没眼看。 昨晚,李芬对李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管好嘴,说话别那么直,实在不满意她去回人家,让他别害的自己在同事面前难做。 李嵩一一答应了。 可知道他本性的李芬却是不怎么放心,小嵩平时话不多,称得上沉默寡言,但要真怼人,那嘴巴跟沾了毒一样,能把人毒晕。 这会儿,听到李芬的话,元湘摇摇头,替对象说好话,“没有,李同志他很……尊重我。” 是的,尊重,她从未在前未婚夫身上感受到的尊重。 李嵩的嘴角快咧开后脑勺。 看向亲姐的眼神充满嘚瑟,瞧见没有,他对象咋说的?他就说以前相亲失败不是他的问题,是缘分没到。 李芬看出元湘脸上的真心,很高兴。 弟弟是她教育大的,夸他尊重人,不也是夸她么。 “你们处的好就行。”她抓住元湘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欢。 林昭心想不用担心湘湘姐和大姑姐处不好了,芬姐很喜欢她。 元湘是个直肠子,心里没多少弯弯绕绕,一是一二是二,神情认真地说:“姐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处的。” 李嵩现在是她对象,她喊李芬一声姐也是应该的。 …… 很快时间到下午三点。 林昭带元湘离开供销社。 正要走,李芬手拎个布包过来,二话不说把东西塞元湘怀里。 “湘湘,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收着。” 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元湘愣神的瞬间,李芬的身影不见了踪影。 “昭昭,这……?”她语气犹豫。 林昭不在意地说:“收着,芬姐说了是见面礼。” 听她这么说,元湘没别扭,于是收下东西,坐上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滑出原地。 林昭抽空问道:“湘湘姐,今天你们去了哪儿?” “去看了电影,还吃了顿饭,有肉。”元湘敛目,眼里闪过羞涩,说道:“李同志说,结婚后他会上交工资。我要是想上班,他会帮我找工作,我要是不想上班,他能养得起我。” 林昭挑眉,“这是最基本的啊。” 上交工资是基本的,帮媳妇儿找工作以及养媳妇儿也是正常的。 “……” 元湘沉默。 哪里是基本的,没几个男人有这种觉悟好吧。 想到妹夫惯着昭昭的样子,又不觉得奇怪了。 她还是说:“昭昭,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直接谈钱的。” 林昭漂亮的眼睛闪过一抹冷嘲,“连钱都不能直接谈,算什么一家人。” 她娘家和夫家都能很坦率的谈钱,是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不能谈的。 她最烦那些把儿媳妇当外人防的人家。 元湘眼神一闪,伸出胳膊,拍拍林昭的肩膀,说道:“你说的很对,我也赞同,别恼火呀昭昭,这些事不值得你生气。” “我没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就是对有些人怒其不争。”林昭见过不少受气包,有的人无路可走就算了,有的明明有选择,偏偏把自己的路堵死,真是让人如鲠在喉。 自己得立起来呀。 元湘抱着大布包,坐姿比来时自在多了。 她笑道:“要是我执意履行之前的婚约,应该也是让你怒其不争的人吧。” 林昭在心里点头,嘴上却说:“不是啊,你要嫁肯定有你的原因,如果你遇到不公的事,我会帮你。” 不管这话是不是真的,都让人心暖。 元湘的心像泡在温水中,“昭昭,谢谢你。” 这一谢,谢昭昭没有看不起她,在林家帮她拾捡起破碎的自尊,也谢昭昭费心为她介绍对象。 不得不说,介绍对象什么的……是个美丽的误会。 这个误会能演绎出一段圆满的故事,也挺好。 “谢什么,你是我姐。”林昭随意道。 元湘感动不已,昭昭真心把她当姐姐,从今以后昭昭就是她唯一的妹妹。 林昭哼哧哼哧蹬着自行车,想到明天再上一天班能休息一天,浑身都是力气,脸上的笑明媚极了。 “湘湘姐,等你结婚,你会上班吧?” 听到这话,元湘微怔。 工作吗,她当然是想。 可是…… “我学历不高,能找到工作吗?”她迟疑着问。 “当然可以啊。”林昭听出湘湘姐是要工作的,心里高兴,女性想真正站起来,昂首挺胸走在康庄大道上,有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是必须的。 她说:“那么多岗位呢,总有不需要学历的。芬姐他们一家都是工人,关系很硬,他们要是帮你找工作,肯定能找到。” 无非是点钱。 “湘湘姐,李家要是说给你找工作,你大大方方接着,别觉得欠他们,把自己的彩礼、大姨给你的压箱底的钱掏出去,这不是拎得清,这是傻,彩礼和压箱底的钱你得好好收着,这些是你应对一切风险的本钱。” 元湘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她觉得李家都给了彩礼,再给她买工作,这有点过了。 林昭拿捏人心有一手,元湘沉默的须臾,她马上猜到她怎么想的。 “你去上班不付出劳动啊?还是你挣的钱不用于家庭销?” “姐你好好想想吧。” 林昭没多说,免的惹人生厌。 她把该说的都说了,怎么做还得元湘自己做决定。 反正如果是她,她是不会把彩礼还回去的,任何形式的‘还’都不行。 元湘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昭昭是为自己着想,“昭昭,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谢谢你。” “不用谢啊,你不觉得我话多就行。”‘ …… 不知不觉间,自行车行驶到村口。 一车两人没进村多远。 林昭远远看见,土路上,一岁多点的小奶团子坐在小木车上,两条小短腿使力,跐溜跐溜往前滑行。 身侧一大一小两条狗跟着。 仔细看去,竟是三崽。 小朋友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染上薄红,向来沉静的黑色眼眸泛着开心的光芒,笑的眉眼弯弯。 他也看见了骑车而来的林昭。 眼睛骤亮。 伸展小手和娘打招呼。 小短腿扑腾的更快。 “娘!” “娘!!” 连喊两声。 嗓音也是奶声奶气的。 可以想见,小朋友浑身都奶香奶香。 他小小一只,坐在小木车上看着更是小,那么一小团,可爱的让人发笑。 林昭跳下自行车。 梆梆自觉上前,脸上堆满笑,“三婶,我帮你推车。” 他才学会骑车没多久,正是骑瘾大的时候,每天定时定点等他三婶回来。 林昭也大方,自家人谁想骑都借。 顾家人都很讲究,还的时候还不忘擦一擦、洗一洗,比她这个主人都上心。 “三崽骑车车啦。”林昭用手擦儿子额头的汗,小奶娃天天喝奶粉,汗都有种甜腻的味道。 “爹给崽做~!”三崽拍拍木车的车头,嗓音甜软。 木车是顾承淮亲手做的,每根木头都打磨的圆润光滑,考虑到实用性的同时,也没忘记美观,车头处弄了个大眼形状的车篮,篮子里放着三崽钟爱的字典。 林昭摸了摸木车,很光滑。 “你爹第一次做木车,还是给你做的,开心不?” 三崽点头如捣蒜,此时身上才有了些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童趣天真。 “嗯嗯。” 大黄见主人没理自己,不甘心被忽视,脑袋拱林昭的腿。 “看见你啦,看见你啦。” 林昭笑着摸大黄的头,弯腰把往自己身上爬的琥珀抱在怀里,挠挠它的脖子,胖了两倍的小狗嘴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她往前走,三崽双腿用力,控制小木车回家去。 “三崽,你哥哥和妹妹他们呢?” 第113章 “讨厌的崽子” 第113章 “讨厌的崽子” “哥哥在家,妹妹睡觉。”三崽条理清晰地回答。 他侧着头,露出可爱的笑,脚上的布鞋染上尘土,不似平时干净,却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固然,不管三崽什么样,林昭都喜欢,但她更想看到儿子解放天性,开开心心的。 原书里,三崽被拐,短暂的一辈子都在寻找回家的路,冻死前不住喊着娘,说他想家,想有家在的小山村,好想喝口热水呀…… 短短几行字罢了。 林昭每次想起,都犹如万蚁啃心。 “那三崽怎么一个人出来啦?”她看向小儿子的眼神满是柔和。 三崽咧开嘴笑,瞧着可爱极了,“接娘。” 林昭心里有猜测,没想到从他的小嘴巴里听见这话。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哇,三崽这么点就知道关心娘啦?娘真的好感动,谢谢三崽。” 小朋友被夸的心里美滋滋,双腿蹬的更加起劲,嘴上不住道:“明天也接娘!” “好,但是不能出村口,要在大人能看见的地方,喊上大黄,知道了吗?”林昭不放心地说。 三崽能听懂话,鼓着腮帮子点头。 小奶音晃出波浪。 “知道啦~” 林昭揉揉儿子细软的发丝,声线轻柔,“三崽真聪明。” 旁边,元湘使劲点头。 是聪明。 她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的聪明。 几人回到顾家。 顾母瞧见林昭神色轻快,猜测今天的相看很顺利,直言问:“相看的咋样?” 林昭看向元湘,果然见她抱着布包红了脸,羞答答地说:“……不错。” “我姐和那青年已经正式处对象了。”林昭补充一句。 顾母听林昭提起过县里那青年,她觉得那条件真是不错,要不是杏儿实在不成器,她都想着,如果儿媳她表姐和那青年相看失败,让杏儿试试呢,可想想小闺女的性子……算了算了,别去嚯嚯大好青年了。 “恭喜啊。”顾母跟元湘道喜,“咱家过不了多久要办喜事了。” 现在的人办事图个效率,这个月相看看对眼,下个月就结婚的都大有其人,她说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元湘低下头,脸色通红。 看出她不好意思,顾母没再打趣,对林昭说:“老三媳妇儿,大崽二崽在后院,他们有东西给你。” “是嘛,我去看看。”林昭好奇不已,径自往后院去。 刚出现在后院,两个手脸俱黑的小朋友跑过来。 “娘。”二崽嘴上脆声声喊着,奔向林昭,拉住她的手,将她往生着火的地方拉去,“娘,你走快点,快看看我和哥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林昭看向不远处的顾承淮,弯了弯眼,逗儿子,“娘走不动了怎么办,骑了一路的车,腿好累的。” 二崽一手拉着林昭,另一只手抹了下脸,白嫩的脸颊上又是一道黑,眼睛却极亮,言语满是认真,“娘,我等会给你按摩,我现在力气越来越大,给你揉揉你就舒服啦。” 话说完,也没放过他爹,看向正在生火的陶盆处忙张的男人,又道:“爹,你明天有事吗?你没事的话,你送娘上班啊。” 他还一脸你占了大便宜的表情,“也是我和我哥还小,等我和我哥再大点,我们轮流送娘上下班,你一天我一天的那种。等到那时候,还有爹你啥事呀。” 林昭笑哈哈。 她快被二崽逗乐死了。 顾承淮眯了眯眼,冷眸睨着倒反天罡的儿子,轻飘飘地说:“顾二崽,闭上你的嘴。有你什么事?我在家,就没有你讨好你娘的机会。” 二崽抱胸哼哼,“爹又不是天天在家,我们机会多着呢。” 顾承淮一噎。 “……”讨厌的崽子! 大崽端个凳子给林昭,“娘你坐。” 又端来半碗水,“娘你喝水,是凉白开,还放了白,甜滋滋的。 林昭确实有些渴,先喝了口水,确实有,但是不腻,符合她的口味。 “谢谢儿子。”她笑着说。 看顾承淮在烤什么,好奇地瞥一眼,“这是在烤什么呢?闻着挺香。” “烤鸟肉,还有鸟蛋。”二崽大声道,表情特神气,“娘,鸟蛋是猫蛋儿带我们捡的,捡了十来个呢,他分我们一半。” “鸟是爹打的……”他的眼睛极亮,像点亮夜空的灿星,语气骄傲又崇拜,“爹好厉害,他用弹弓打鸟,每一发都能打中。我爹是全大队,不,是全公社最厉害的爹。” 顾承淮嘴角微勾。 可不是么! 大崽也说:“娘,我们求爹帮忙烤肉烤蛋,爹烤的很好吃,你快吃一个。” 娘吃一个就会发现,他和弟弟没说错,烤鸟蛋是真的很好吃。 林昭走向顾承淮,两手伸出。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顾承淮取瓢舀水,慢慢往菜地倒,林昭就着水洗手。 “谢谢顾同志。”林昭弯眸笑。 顾承淮无奈摇头,声音染笑,“尝尝,麻雀蛋,我小时候常吃,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林昭白他一眼,逞能道:“我也是乡下人好吧,你吃过我当然也吃过。小时候我大哥他们也去抓麻雀,找鸟蛋啊,还有野果子,你吃过的我都吃过。” 顾承淮但笑不语。 不见得。 他平时出任务,饿极了连生肉都吞过,妻子这么娇气,半点腥都受不了,不可能吃过。 “我小看你了,实在是不该。”顾承淮笑着说,放下水瓢,顺手给林昭擦干手,递上才烤好没多久的鸟肉和鸟蛋,“试试,看看味道和小时候有没有区别。” 林昭心说肯定有区别,起码调料区别就很大,小时候只有盐巴,现在嘛,顾家用的是她抽奖抽出来的调料,齐全不说,味道嘎嘎棒,炒白菜都好吃,烤肉烤蛋更是不一般啊。 她先尝一口鸟蛋,小小一个,一口都不到。 味道是香的,表皮微微脆,里面很软。 “好吃,比小时候的好吃。”林昭很给面子。 鸟蛋是双胞胎找的,听到娘喜欢,小哥俩笑的很开心。 “娘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再去找,再给娘烤。”大崽说。 林昭知道,她没觉醒前,找鸟蛋、烤鸟蛋是双胞胎期待的事,这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这么大点的小孩子,能惦记着和她这个娘分享自己喜欢记忆里的美味,几个小朋友能想到?不把好吃的全部往自己嘴巴里塞就算好了。 林昭心里暖的不行,朝双胞胎张开手,“过来,娘抱抱。” 唰的。 两个小朋友脸瞬间变成红苹果。 和顾承淮没回来前的做法完全不一样。 之前两小只黏人的很,巴不得黏在林昭怀里,要是被他摸摸小手、亲亲小脸,小哥俩能美一天。 可,当着爹的面和娘贴贴,两个小朋友都有些不好意思。 大崽二崽悄悄看向顾承淮,发现他们爹一点也不知道转过身,小哥俩气呼呼。 “爹,你背过身去啊,你这样直勾勾看着,我和哥都不好意思,很影响我们和娘培养感情的,你扭过去……”二崽眼神充满不赞同,嘴上一句接一句。 顾承淮气笑了,“要不我翻过墙去,给你腾地方?” 怎么这么事儿呢,还是打的少了! 二崽眼睛一亮,“好呀好呀。” “爹居然会翻墙!?”好厉害啊。 崇拜之意透着那双眼睛流泻出来。 “……”顾承淮哭笑不得。 大崽趁弟弟叭叭说话,擦干净手脸,钻进林昭怀里,好几天没和娘贴贴,小朋友心里美滋滋。 二崽瞧见后,也要冲向林昭。 见弟弟快过来,大崽脱口而出道:“二崽,洗手,洗脸,你黑乎乎,别把娘衣服弄脏。” 二崽一个刹车停住脚,低头看自己的手,确实黑乎乎,赶紧到边上洗手洗脸。 弄干净后,抱住林昭的腰。 “娘,我今天乖乖练字啦。” 林昭捧住两个儿子的脸,挨个亲亲大崽二崽的脸蛋,“真棒,真让娘省心,娘明天给你们带礼物。” 二崽很期待,仰着小脸,声线发软,“娘,是啥呀?” “先保密,明天下午你们就知道啦。”林昭也软声道。 二崽知道娘要给他们惊喜,没再追问,笑容甜甜的说好话,“娘真好,我和哥是全公社最幸福的崽。” 大崽也说:“娘让我和二崽成为全公社最幸福的崽,等我们长大了,我们也要让娘当最幸福的娘。” 这是画饼吧? 是不是都无所谓,此刻林昭心里的暖意是真实的。 “好啊,娘等着。” 双胞胎干劲十足。 顾承淮亲眼目睹媳妇儿把两个崽哄成胎盘,两个小子像打了鸡血,恨不得马上长大替他们娘撑腰。 “你们俩先一边歇着吧,你俩说的是几十年后的事,有我在,你们娘一辈子都会是最幸福的媳妇儿。” 二崽不服气,又不知道这么反驳,他知道爹说的没错。 小朋友脑子转的很快,光明正大给他爹挖坑。 “爹要让娘做最幸福的媳妇儿,就不能惹娘生气,得听娘的话,娘说啥就是啥,家里的事你要主动做,不能让娘催……爹能做到的吧?” 他那么矮墩墩一小只,仰着脑袋与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亲爹对峙,丝毫不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是被宠的小孩绝对不是这样的。 林昭看着二崽的样子,觉得很欣慰。 大大方方的小朋友真的很讨喜! 顾承淮用火钳拨弄陶盆里的火,听到二崽的话,语气随意又认真,“当然啊,不用你说。” “你小小年纪,管的倒是多,这些话又是听谁说的?” 林昭也觉好奇,诧异地盯着二崽黑乎乎的脑瓜。 “我听村里人说的啊。”因为是在河边听到的,二崽不敢多提,怕娘担心。 大崽眼神怪异。 村里人是这么说的吗? 他怎么记得,婶婶们都在说他们男人的不好—— 这个说她家男人成天惹自己生气,那个说她家男人只听他娘的话、她这个媳妇儿的话是半点不听的,还有个说她男人油瓶子都不知道扶,最后一个说她男人跟邻村的狐狸精不清不楚…… 大崽正想着,便听二崽问道:“娘,啥是狐狸精?” 林昭下意识看向顾承淮。 嗯?什么情况?! 顾承淮比媳妇儿更懵。 “你怎么问这个?” 二崽说:“我听村里有个婶婶说,她家那口子和邻村的狐狸精不清不楚。狐狸精是狐狸变的妖精吗?它怎么跟人不清不楚?” 黑亮的眼睛满是单纯的好奇。 “二崽,建国后不能成精,小动物就是小动物,没有小动物可以变成妖精,知道吗?”林昭回答。 “噢。”二崽似懂非懂,然后又问:“那狐狸精怎么跟人不清不楚啊?” 林昭:你咋还没忘!? “问你爹,我去送你表姨回家。”林昭留下一句话,给顾承淮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匆匆回前院。 她要送元湘回东风大队的事,双胞胎都知道,虽然也想去,但知道娘有正事,没闹腾。知道林昭很快回来,没跟着她,还在缠他们爹。 顾承淮没法跟年幼的儿子讨论这么深奥的问题,那双深幽的黑眸扫过双胞胎,轻飘飘地说:“还要不要这么烤蛋?” “……学。” “学就认真学,别问东问西。” …… 林昭来到前院,回屋取出她早上换下的衣服,又收拾些要带回娘家的东西,喊上元湘,载着她回东风大队。 回到娘家,如之前一样,受到全家热烈欢迎。 “姑,你回来啦。”二蛋主动接过自行车,推到墙边停好。 大蛋接林昭手里的大包,“姑,我来拿包,重不重啊,别累到你,你咋自己拿回来,应该让我爹和二叔晚上带回来啊。 姑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我爷熬了果酱,我给你冲果酱水,酸酸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我爷专门给你留了两瓶,说要给你送……还没来得及。 姑,爷这两天脸色好了很多,我奶说你送的东西很管用……” 在外头很有老大样子的林大蛋同志,在自家人面前是个话唠,话又细又密。 林昭嘴角噙笑,时不时应一声。 喜宝黏着林昭,“姑,你能在家睡一晚吗?今晚我想和你睡。” “怕是不能哦,没给家里说,明天还要上班呢。”林昭说。 看出喜宝脸上的失望,摸摸她细软的发丝,又道:“等我家房子盖好,我请你们去住一晚,还有萱萱和徵徵,我们睡一张床,好吗?” 喜宝点着脑袋,“好啊好啊。” 林昭看喜宝穿的衣服是陈雨改好的,很适合她,衬的小丫头都可爱了几分,“衣服很好看,你娘改的很好。” “谢谢姑姑送我衣服。”喜宝脑袋往姑姑手心蹭了蹭。 陈雨见闺女这么黏人,扶着凸起的肚子,无奈地道:“喜宝,让你姑歇歇,别这么闹人。” “知道啦。”喜宝乖乖坐到旁边,眼睛落在她姑身上。 林昭坐下来,看向她爹的脸色,是好了些。 “爹,你的气色有变好些,你身上什么感觉?那药对你有用吧?” 林鹤翎脸上含笑,温声道:“有用。” 他是病人,能感觉到那药在修复着……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有用就好。”林昭露出个灿烂的笑,眼睛也弯成了一轮月牙。 她又看向宋昔微,“娘,我给你和我爹做了身新衣服,给萱萱和徵徵的衣服我也改好了,都在里面,你看看?” 第114章 “众人知” 第114章 “众人知” 宋昔微没扫兴,打开布包看起来,首先是林萱和林徵的衣服,她捏起衣领摊开看一眼,说道:“改的不错,你做衣服的手艺又回来了。” 这是对比前几年。 林昭:“……” “萱萱,徵徵,你们去试试,要是哪里不合适,你俩告诉你们爷,让他给你们改改。”宋昔微把衣服递过去,对林萱林徵两姐妹说。 姐妹俩惊喜地接过衣服,朝林昭道谢,高兴地回屋换衣服。 宋昔微瞧见闺女给自己做的衣服,黑白格子衬衣,方形领口,是她喜欢的宽松款式,还有一条黑色裤子。 “不错,我打眼一眼就合适。等天稍微冷点穿。” 长袖衣服,起码得下个月才能穿。 陈雨也说:“这衣服的领子我是头一回见,不勒脖子,适合娘。昭昭真是越来越会做衣服了。”她夸赞着。 宋昔微笑着,“昭昭随她爹,手巧。” 老林可是连刺绣都能学会的男人,昭昭打小被她爹带在旁边,耳濡目染地看他裁裁剪剪,她男人也不心疼碎布,由着她玩,手艺可不就练出来了嘛。 林鹤翎正在看闺女给自己做的衣服—— 上身是一件中式唐装,布料是绸面,黑色带纹,内衬为红色,很符合谦和清贵的气质,下身也是黑裤子,和宋昔微的款式一样。 林昭心里偷乐。 两套衣服细节都差不多,只要穿出去,外人就知道她爹娘是两口子。 说起来她爹娘身体比例都好,腰短腿长,穿补丁衣裳都比别人好看,穿上新衣肯定更赏心悦目。 “爹,怎么样,还满意吧?” 林鹤翎微笑,“你娘满意,我也满意。” 林昭不意外他会这么回,收起衣服迭好,送去爹娘的屋子。 然后回到院子。 宋昔微见林昭又带回来肉、点心和等,皱了皱眉,想起林鹤翎说的昭昭大了,都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她做什么都心里有数,就没说让孩子不高兴的话。 而是道: “给承淮和四个崽剩了吗,你之前送的还没吃完,别什么都惦记着娘家。” 林昭挽住宋昔微的胳膊,脑袋靠在她肩上,声音柔柔的,“我又不是傻子,都给他们留着呢。我要是不留,大崽二崽肯定叭叭的跟他们姥姥告状,那他们姥姥姥爷肯定会批评我的呀。” 宋昔嘴上嫌弃,“多大的人了,贴这么近也不嫌热。”手上却摇晃着蒲扇扇风。 “就不嫌就不嫌。”林昭不仅不撤开,还和娘贴的更近。 嘴上更是叭叭的,“我喜欢我娘,我娘也喜欢我,为啥不能贴,我就要贴贴。” 宋昔微眼底泛开深深的笑意。 这是她唯一的闺女,她怎么可能不喜欢昭昭亲近? “还说大崽二崽叭叭的,我看你才叭叭的,他们肯定是跟你学的。” 林昭嘴角微微一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说会道多好呀,闷葫芦跟人吵架都吵不赢。” 林鹤翎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他不是闷葫芦,可也不算能说会道,活到现在从没跟人吵过架。 “昭昭,你这话,误伤了。” 林昭捂嘴笑,说:“爹你放心,没人会找你吵架。” 借用她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只要看着她爹的脸,那架根本就吵不起来。 再说有她娘呢,她娘在整个公社都有名声,不好惹传的到处都是,没人敢招惹他们两口子。 林鹤翎不解,正想追问。 元湘从屋里出来,她换上了旧衣服。 “怎么把衣服换了,那身多好看。”宋昔微看见湘湘又变成那副灰扑扑的样子,不理解地说,哪有年轻姑娘不爱穿漂亮衣服的? 元湘笑了笑,说道:“等会要做饭,那身衣服太新了,我怕把衣服弄脏。” “脏就脏了,洗洗就干净了。”宋昔微神情微缓,又道:“等会你娘来,你跟你娘说说今天相看的事,饭我和你表嫂做,你今天歇歇。” 元湘来林家暂住后,人很勤快,啥活都干,看陈雨怀孕辛苦,主动接下做饭的活。 说起来,元家日子一般,每天吃的十年如一日,只为填饱肚子,味道什么的别想了,也因此元湘的厨艺挺一般。发现这一点后,林鹤翎和宋昔微有意无意教她,短短几天,她的厨艺比之前高出一大截,也让元湘更加感激林家。 “好。”元湘乖乖听从小姨的安排。 就在这时,林家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竟是元湘她娘,也就是宋大姨来了。 “怎么还关着门……”宋大姨嘴里嘟囔着,瞧见元湘回来了,着急问她相亲的事,三步并作两步的加快脚步,朝石榴树下走来。 “湘湘,今天相亲咋样?”她张口就问。 元湘把自己喝水的碗递给她娘,让她娘润润嘴,这才笑着说:“成了。娘,我有对象了。” 听得这句准话,元湘娘脑袋空白一瞬,眼眶登时红了,忙遮掩似的低下头。 “好,好啊,好事,好事。” 自从闺女被退婚,她整宿整宿睡不着,操心呀。 湘湘都二十好几了,这年龄在乡下,别的姑娘孩子都好几个了,她还没嫁出去,也不知道以后能嫁个啥人,只一想这事,她就后悔,就恨…… 宋大姨的心情,在场的人都理解。 林昭说:“大姨,我同事芬姐,也就是湘湘姐她对象的大姐,她让我传话给你。” 宋大姨猛地抬头,声音发紧,“啥话?” 她真怕出什么幺蛾子。 “大姨别紧张,不是坏事。”林昭先安慰一句,才道:“芬姐给我露了底,她说李家把彩礼准备好了,两百块,再给我姐一块手表,一台缝纫机。” 听她说完,陈雨满脸震惊。 两百块,还有手表和缝纫机,这在乡下,能娶好几个媳妇儿了。 就她,彩礼算多的,也就八十八,再两身衣服。 该说不愧是城里人吗? 元湘也愣在原地,这……她也才知道。 宋大姨更是震惊,她抓住林昭的手,“昭昭,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我说谎干嘛,一戳就破,没意思。”林昭耿直地说。 宋大姨忙说:“昭昭别误会,我不是怪罪你,我就是……就是觉得……不敢相信。” 她收回手,忽然抹起泪,“我是没想到,我没想到还有人家会这么重视我的湘湘。” 元湘见她娘哭,自己也控制不住,跟着抹眼泪。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 林昭求助地看向她娘,怎么劝? 宋昔微舍不得自己闺女为难,劝道:“哭什么,这是好事,该笑。再说,湘湘这么好的姑娘,总有人能发现她的好。” “对对对。”林昭补充道,“那人还说,我姐要是想上班,他会帮着给她找工作呢。” 这话一出,宋大姨顾不上哭了,通红的眼睛盯视着闺女,“湘湘,那青年真这么说?” 元湘想起李嵩说这话的认真神色,脸发烫,却仍是道:“嗯,他说了。” “湘湘,他要是能找到工作,你去上班。”宋大姨认真地说,“湘湘,娘知道伸手向人要钱的难,自己挣钱日子才能过的舒心。要是有工作的机会,一定一定不能放过。” 元湘郑重点头,“我知道。” 宋大姨知道闺女勤快,抚摸着元湘的发丝,欣慰地笑了,“先好好谈着,多了解了解他……再说结婚的事。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谨慎点。” 她怕闺女没对象,又怕闺女遇到不好的人。 “嗯。”元湘记在心里,她比不上昭昭幸福,却也比村里好多姑娘幸运,她有个全心全意为她考虑的娘。 宋大姨没多待,了解清楚闺女的相亲情况,便要离开。 大队这段时间正在除草、施肥,任务也是很重的,她是请假来的。 元湘没拦,把李家送的东西分成两半,一半留给小姨家,一半让她娘带回去,宋昔微也给她姐割下一斤肉让她带回去。 宋大姨推辞不了,只得大包小包带回去。 到大队时,太阳还高挂着。 见到她双手都被占满,村里人都愣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后,出声问:“湘湘她娘,你这是看完闺女回来了?咋带了这么些东西,你妹子给你的?” 宋大姨只觉得扬眉吐气,“有我妹子送的,也有我家湘湘的对象送的。” 自家闺女找了个好对象,她没想藏着掖着,自打湘湘被人退婚,村里人说话难听着呢。 元家听的够够的。 村里人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家湘湘有对象了?” 另一人道:“她小姨介绍的?” “男方是哪里人,干啥的?” “湘湘娘,你家湘湘是个勤快的,但她年龄不小了,别是找了个二婚的吧?”这是爱看笑话的。 …… 前面的还好,都是八卦看热闹的,后面这人实在让人恼火。 宋大姨也不是好欺负的,说道:“劳你操心,不是二婚的,是城里的工人!”工人两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不可能!”爱看笑话那人言语间充满不相信,“你家湘湘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年龄都二十好几了,怎么可能找个工人对象!湘湘娘,你怕不是假酒喝多了,大白天泛晕吧!” 宋大姨觉得她说话真难听,不耐地皱了皱眉。 作为同村人,她知道这人就是这尿性,也不好计较。 只说: “信不信随你。” “那青年是我外甥女介绍的,我外甥女都听说过吧,十里八村唯一的高中生,嫁到了丰收大队的顾家,她男人在部队当军官。我外甥女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她同事让昭昭帮着介绍对象,昭昭回娘家……正巧知道她姐退婚了,这不巧了,她给她同事提了她姐,那同事觉得行,两个孩子就相看了,今天刚相看,我家湘湘啊……有对象啦。” 听她说的有鼻子有眼,众人没法不信。 这就是有个售货员外甥女的好处。 “湘湘娘,湘湘她对象是干啥的?” “听你说他还是个工人,那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啊?” “男方家里咋就愿意他娶个乡下姑娘,不是说城里人都瞧不上乡下姑娘吗?” …… 一个个问题砸过来,宋大姨只感觉头疼。 “才谈,以后咋样还不一定呢,东西太多重的慌,我先回了,咱们改天再唠。” 话说完快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人刚吃到一个大瓜,诉说欲正旺盛,在原地说个不停。 “你们说湘湘娘说的是真是假,她真要有个城里女婿了?没想到啊。” “应该是,她那个外甥女有文化,本事大,给她姐说个城里对象也不奇怪。” 有人心里发酸,嘴上便带出来,“谁知道那青年有没有啥毛病呢,正经的城里人哪个想找个乡下姑娘,没准儿是二婚带娃呢。” “也是。” …… 这些话,宋大姨都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在意,前几天她们说的更难听。 元家人很快得知了这事。 元湘的两个哥哥替她高兴。 “娘,湘湘真有了个城里对象?”元大哥问道。 宋大姨心情很好,脸上的愁苦没了,只剩下高兴,“是,你妹妹说相看的很顺利,她满意,对方也满意,等后天那青年还要带她再去县里转哩。” 元大嫂说:“娘,我听村里人说,这对象是湘湘的表妹介绍的,这到底咋回事?” 上回从东风大队回来,宋大姨怕出差错,没提闺女要相亲的事,是以元家都很懵。 这会听见大儿媳问,她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元二哥幽怨地说:“娘,你咋现在才说,我妹妹的人生大事,我比村里人都晚知道。” “事情都没定下来,我咋说!”宋大姨横他一眼。 元二哥嘟囔,“好歹要提一句啊。” 他妹妹的事,他也很关心的。 宋大姨说:“湘湘要嫁进城里,嫁妆就不能照以前的来了,我打算找人再给她打个床和衣柜。” 闻言,元大嫂元二嫂脸色拉下来。 “娘,这不妥吧!”元二嫂脾气火爆,当场提出反对意见,“湘湘被退婚,那家赔的钱你全给小姑子压箱底,家里之前给她准备的嫁妆不轻了,怎么还添!娘,你孙子孙女也要嫁娶呢!” 小姑子被退婚,她的儿女受了不小的影响。 现在婆婆还要加厚小姑子的嫁妆,她很不高兴。 她倒不是见不得小姑子好,元家要是有钱她肯定不计较,偏偏一家子靠工分过日子,家里的钱真的不多,她得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宋大姨说:“不动账户上的钱,用我的私房钱。” 这下,元二嫂再说不出一个不字,只是心里还是不爽快,觉得婆婆偏心亲闺女,气呼呼地回房去了。 谢谢宝子们的纠错,都已改~ 第115章 “顶级剧本” 第115章 “顶级剧本” 宋大姨没在意。 她的私房钱,她想咋用就咋用,她就湘湘那么一个闺女,怎么着也得为她考虑啊。 气氛陷入凝滞。 元老头匆匆跑来儿子家,一来就问:“湘湘有对象了?” 宋大姨打起精神,一副战斗状态,“是,她表妹的同事弟弟!” 她以为公公会说些不好听的话,哪知固执的老头很替女儿开心。 笑的露出大黄牙。 “好,好。”元老头连说两个好,“看谁敢再说我老元的孙女没人要,要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 话说完,他又快速离开,去跟那些老伙计吹牛逼了。 宋大姨:“……” 与此同时,元湘谈了个城里对象的事,传到之前退了元家婚的黄家。 黄老婆子冷着脸,坐在那里半天不吱声,想到村里人笑话她的话,表情变得扭曲。 “娘,外面都在笑话咱家,说咱家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还有的说咱家嫌贫爱富,活该被打脸。娘,咱不能任由他们这么说呀,得想办法让他们闭嘴。”黄家大媳妇儿说。 黄婆子怒吼,声音尖锐刺耳,“我不知道他们说的难听啊。” “你倒是说咋整啊!” 黄家大媳妇儿被吓的一激灵,怕了拍胸脯,忙说:“如果小叔转了正,变成真正的城里人,谁还敢说咱家的是非,肯定上赶着来咱家讨教。” 黄婆子脑海闪过老大媳妇儿说的一幕幕,脸上布满畅快的笑。 想到现实又皱眉,“小康说转正难的很,需要时间。” 儿子传来话,说厂里有人对付他,卡了他转正的名额,他老丈人一家正在想办法,顺利的话能转,不顺利的话有的等。 也不知道是哪个见不得人好的对付她儿子,也不怕走路摔死。 在家喝茶的宋舅舅猛地打了个喷嚏,谁骂他? “让他再缠磨磨他媳妇儿啊。”黄家大媳妇儿说。 黄婆子舍不得钱送礼,想着最好靠县里那家达成目的,嘴上却说:“别废话,这事我有数。” 黄家大媳妇儿撇了撇嘴,让她别废话,有本事别问她呀。 黄婆子朝左邻右舍各啐一口,嘴上发狠地说:“笑吧笑吧,等我的小康变成工人,有老娘笑回去的时候。” 想象着等小儿子成工人,她不上工,在家里做做家务享福,黄婆子笑的满脸褶子。 她不知道,有宁舅舅打招呼,她家黄康想转正怕是遥遥无期,黄家闹出的笑话还多着呢。 因为元湘谈了个工人对象,全村关于她的闲话变少,村里人转说黄家的闲话,跟之前说元家一样难听。 元家人听说后,心中阵阵畅快,终于一扫之前的阴霾。 再有林家和元湘让带回来的肉和,全家人都很高兴,元二嫂在吃到肉、分到后,也不再摆脸子。 …… 元家的事,林家人尚且不知。 此时林昭还没离开娘家,她悄悄告诉林父林母,自己在县里有了一套院子的事。 林鹤翎问清缘由,得知那土地房产所有证上的名字,眼神有些古怪,“林九?” “爹认识?”林昭盯着他看。 宋昔微轻轻拍她的脑袋,“傻了不是,你爹以前的化名就是林九。” “哈……?”林昭头顶缓缓打出一串问话,惊声道:“那院子是我爹的?!” “我怎么不知道?” “爹,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林鹤翎被闺女逗的一乐。 他耸肩,修长的手指轻点自己的头,“我也不知道。你懂的,我的记忆在断断续续恢复,有些事连我都不知道。” 林昭用手支着下巴,“爹,你不会是什么名门之后吧?” 林鹤翎居然没否认,“有可能。就算不是名门之后,也不差。我想起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有很多院子,园很多,大门前有个大喷泉,家里人很多,还有小汽车……” “洋房?”林昭真心觉得他爹拿的顶级剧本,命真好。 “算。”林鹤翎颔首。 “有想起别的吗,比如家人?”林昭问。 林鹤翎道:“没有。” 这么多年一直想不起来,他都习惯了,曾经还会着急、担忧,现在很淡定。 林昭安慰,“爹你不是说我送的药有用,没准儿等你喝完,你就想起来了。” “希望吧。”林鹤翎心中轻叹。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尤其眼下形势这么不好,他觉得林家危矣。 林昭岔开话题,“爹,你既然在县里有院子,怎么我一直没听说过啊?” 林鹤翎抛开杂念,笑道:“我当初……因为一些事匆忙逃离,忘带证明材料,之后又病了一场,发生了很多事,等安定下来,已经晚了。” 那个年头社会秩序真的乱,房产真的没那么重要。 “你运气真好,居然让你得到了那处院子的土地房产所有证。” 林鹤翎轻笑,“前几天我还跟你娘提到那处院子,想着那处院子也不知道变成谁家的了,没想到居然没被收走。” “昭昭,你找到证,院子就是你的。在县里有个房也好,你要是那天有事不想回大队,也好有个地方休息。” 昭昭大舅那里是可以住,但是宋家居住条件有限,加上两个儿子大了,不那么方便。 林昭说的是,她是从在回收站捡的书里,翻出来的土地房产所有证,也是以林鹤翎才这么说。 没等林昭说话,林鹤翎接着道:“等我想起往事,国家的社会秩序恢复正常,我想我能留给你们几兄妹的东西,必定会远远超过现在。到时候我的昭昭也能定居大城市,过便利舒服的日子。” 林昭眉开眼笑,“爹娘给我的已经很多啦。” 她说的是上次爹娘让她带回去的金条等宝贝。 “这才哪儿到哪儿。”林鹤翎摸摸宝贝闺女的头,“合格的爹娘就该让自己的儿女一辈子衣食无忧。” 说起后半句话,他恍惚了下,脑海闪过一张俊朗带笑的脸,这人将一个小男孩放在肩上晃晃,似乎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是…… 父亲? 莫名的,林鹤翎很确定。 林昭不知道亲爹在想什么,捂嘴笑,“照爹这么说,那数不清的父亲都不合格。” 林鹤翎回过神,语气淡淡,“这是我们林家的规矩,和旁人无关。” “这句话是你爷爷说的,他对我说过。” 宋昔微惊讶地问:“你想起家人了?” “嗯,就在刚才,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林鹤翎没隐瞒。 宋昔微说:“好事,晚上继续画下来。” “爹,我爷爷长什么样子?”林昭好奇不已。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从她爹口中得知爷爷。 爷爷二字,对她而言是多么陌生的字眼呀。 “你爷爷……”林鹤翎想到脑海闪过的那道人影,笑道:“你爷爷长的俊朗大气,他很高,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我有五分像他。” “只这些,其他都没想起来,别问了。” 林昭有些失望,“我觉得我爷爷一定很好,要是我爷爷看着我长大,肯定能把我宠到天上的。” 她觉得她这样好看,性子不差,嘴也甜,非常讨长辈喜欢,亲爷爷肯定会喜欢她。 林鹤翎很赞同,“岂止是宠到天上去,肯定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想到闺女这么大一个他这边的亲人都没见过,林鹤翎就觉得愧对闺女。 “昭昭,爹努力,争取早点想起来,让你有爷爷奶奶。” 林昭哭笑不得,“爹,这也不是由你说了算,咱别急,慢慢恢复哈。” 宋昔微觉得这话像在哄大崽二崽,笑容无奈。 见父子俩越说越远,她说道:“昭昭,县里那处院子很破旧了吧?你什么打算?” “我想修缮一下,有个临时的落脚地。”林昭说。 宋昔微起身,走向柜子,拿出几张大团结,塞给闺女,“这些钱给你大舅,让他找人修,你大舅办事牢靠,交给他你就不用管了,轻松。” “我有钱。”林昭拒绝。 宋昔微强硬地装进她的包里,说道:“让你收下就收下,前天刚抓了头野猪,卖了出去,家里有钱。” 老林身体好转,不用再买好药,家里的钱能攒下来了。 “好吧,我收。”林昭没再推拒,想着都换成好东西给爹娘送来。 宋昔微神色舒展,叮嘱道:“去找你大舅,别想着自己搞,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修缮院子累人着呢,我和你爹宁愿钱,也不想你没苦硬吃。” 林鹤翎点头。 在他眼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事。 “嗯嗯,我听爹娘的。”林昭觉得自己那么懒,不是没原因,瞧瞧她爹娘,还没怎么,钱和办法都给到了。 别说,心里是真美。 “昭昭,在家吃不?”宋昔微想着该做饭了,出声问。 林昭想着大哥二哥还在丰收大队,还等着她的自行车呢,说道:“我回去吃。” “树上的石榴熟了,你看着给大崽二崽摘点,我打了只野鸡,等会你带回去熬汤喝。”宋昔微说。 说话间,她起身去灶房,拎出一只野鸡,找出一根麻绳,绑住野鸡的双腿,将其挂在车头。 那鸡努力扑腾着翅膀,显然是活的。 林昭出屋子,不客气地摘石榴,捡最红的摘。 有个又大又红,她够不着,又不想踩凳子,扭头向她爹求救,“爹,你帮帮我啊。” 林鹤翎就等着闺女软软的向自己求助,他笑着走过来,长臂一伸,摘下昭昭想要的。 他把石榴放到小篮里,温声问:“还要哪个?” 林昭手往右边枝桠一伸,“那两个最红的都要。” 林家院子的石榴树种下好些年了,长的极漂亮,每年能结好多石榴。 “可惜我没带相机,不然怎么着也要拍上几张照。”林昭遗憾地说。 林鹤翎很感兴趣,说道:“下次带上,帮我和娘多拍几张。” “好啊。”林昭一口应下。 果然,她爹是超级领先的人,在别的爷爷还担心浪费钱时,他已经开始主动要求拍照了。 薅够了石榴,林昭打算走人。 临走前,想起村里刘家闹出的笑话,好奇地问:“娘,刘家是咋回事?给我说说呗,我想听。” 宋昔微:“……” 对上闺女又黑又亮的眼睛,她平铺直叙地说了刘家的事。 林昭一点也不嫌弃她娘讲的毫无波澜,吃完一整个瓜,暗啐一声活该。 这只是利息! 要是有机会,她也要刘家人尝尝大蛋他们遭的罪。 自行车经过刘家时,林昭没忘露出个冷嘲的反派笑容。 刘家人:啊啊啊啊啊,快气死了!! 林昭看见刘家人气的脑袋冒火,表示很爽。 幼稚是幼稚了点,能气到人就有用。 …… 林昭回到大队,发现村里流动的人变少一倍,心里犯嘀咕。 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是哪里出现什么热闹,村里的人都涌过去了。 知青点么? 满腹疑云的回到家,发现家里也没人。 她好奇不已,回屋拿小半袋猫耳朵,一边吃着,慢悠悠地去找人。 王春瞧见林昭,喊道:“大崽娘,你婆婆他们都在河边看热闹呢,猫蛋儿被耀祖推下河了,所有人都跑过去了。” 听见这话,林昭加快脚步,先是快步走着,到最后跑了起来。 脑海不住地想溺水救人大法。 原书里好像有个剧情,说是溺水窒息的前几分钟,用什么人工呼吸,能把人就活。 河边的人很多。 瞧见林昭,村里人让开路,让她往里走。 有人说:“承淮家的,你男人是这个。”她竖着大拇指。 “没想到淹死的人居然还能救活,承淮也太神了。” “猫蛋儿这崽子命好,碰到承淮在家,不然他今天小命就没了。” “多亏了二崽,要不是二崽看见猫蛋儿掉进河里,大声喊村里人,猫蛋儿早被水吹走了。” “什么掉进河里,猫蛋儿是被王家那金蛋推下去的!” …… 众人说的很大声,林昭靠这拼凑起猫蛋儿掉河里的前因后果,皱了皱眉。 王耀祖不教育不行! 她往人群最前面挤。 浑身湿漉漉的猫蛋儿,窝在一个红着眼的老太太怀里,昨天还精神满满的小朋友这会嘴唇发白,有气无力,像个被人用水滋儿过的小猫崽。 “猫蛋儿?”林昭喊一声。 猫蛋儿睁开眼,清亮的童音沙哑,“林婶婶。” 似是察觉到林昭的关心,他扯着嘴角,“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再跟婶婶学做饭。” 第116章 “对的呀” 第116章 “对的呀” 看着小家伙苍白的脸,林昭忍不住心疼。 “没事吧?”她关心地问。 猫蛋儿咳了好几声,笑了笑,逞强道:“没事。” 那脸色白的,一看就是有事。 林昭还没说话,双胞胎冲到她旁边,两个小朋友脸色很不好看,眼睛红的像兔子,眸底还带着些许恐惧。 “娘摸摸,别怕哈,娘和你爹都在呢。”林昭抱抱两个儿子,神色温柔。 亲眼看见小伙伴被推下去,两个崽肯定吓坏了! 窝在他奶怀里的猫蛋儿眼里闪过羡慕,微微垂下眼。 他好想娘呀。 要是娘在,肯定也会把他抱在怀里哄的。 二崽抬头看着林昭,气的跺脚。 “娘,王耀祖推猫蛋儿,他把猫蛋儿推到河里去了!他想杀了猫蛋儿,他是杀人犯!” 告完状,他朝王耀祖呸了一声。 大崽和弟弟一样同仇敌忾。 他凶狠地瞪着仍不知错的王耀祖,气的小手攥紧。 “娘,猫蛋儿被人救上来都不会动了,要不是爹往他嘴巴里吹气,他都变成小土堆了!娘,王耀祖是坏小朋友,你能叫公安叔叔把他带走吗?” 林昭是这么教两个崽的,做错事的人,公安叔叔会让他们得到惩罚,所以大崽才说出这么一番话。 王耀祖听见大崽的话,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消失,躲到他奶身后,死命摇王婆子的胳膊,大声喊叫:“奶,我不要被公安带走!” 王婆子很气,不是生孙子的气,而是生双胞胎的气。 她看着林昭母子三人,理直气壮地说:“这么点事,哪就需要报公安,我家耀祖才多大,他哪能想到杀人,他就是跟猫蛋儿玩闹,小孩子没轻没重的,磕了碰了很正常,这点小事就报公安,公安不得忙死。” 这得亏是顾家的崽子,否则她高低得骂一句关你屁事。 林昭比起熊孩子,更烦熊家长,皮笑肉不笑地说:“玩闹都差点把人弄没,你家宝贝蛋要是真起点坏心,那不得屠村呐。” “你家耀祖比我家大崽二崽要大上好几岁吧?我家崽都知道小朋友要离河边远点,掉下去会没命,你家耀祖能不知道?他要是真不知道,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该担心担心他的脑子是不是正常了。” 骂人没吐一个脏字。 王婆子气的脸都红了,大喊:“林昭!” 林昭抠抠耳朵,“别喊那么大声,我耳朵没问题,能听见。” 她没看王家人,看向大队长,说道:“大队长,不能因为王耀祖是小孩子,把这事轻飘飘揭过!” “他要是不能意识到他是在杀人,等他大了,他就是咱村出去的毒瘤,危害的是整个社会。” “而且,我也会担心,他会不会哪天推我的孩子,要知道他可比我家崽都高壮,我家崽肯定不是对手,我肯定会让我孩子离他远点的。” 几乎明着说,要大队长严惩王耀祖。 这是林昭的态度。 小不是做恶事的借口,她认为孩子得教育,尤其当他做错事时。 林昭说话,顾承淮站在她旁边,无声力挺媳妇儿。 王婆子瞪她,男人便用那双幽深带着肃杀的黑眸看回去,直看的王家人不敢撒泼。 村里人听完林昭的话,觉得大崽娘说的有道理。 王家金蛋是有点霸道了! “大队长,王耀祖是得好好教一教!他今天看猫蛋儿不顺眼,把他推到河里,那赶明儿看别的小孩不顺眼,是不是也要推别的小孩下河,这实在太危险了。有他这么个人在,以后我都不敢让我家孩子到处跑了。”元宝娘满脸担忧。 “是啊是啊!”大壮娘跟着说,“猫蛋儿是运气好,得亏二崽看见,及时喊了大人,这要是边上没人,他命都要没了。” 大队长媳妇也怕自己的孙子遭毒手,铿锵有力地说道:“王耀祖年龄大,比村里好多小孩都高,他要是欺负比他小的孩子,那些孩子哪有还手的余地,必须教育好!” 大队长头疼。 “去去去,有你啥事,别添乱。” 本来都够乱了,他媳妇添啥乱,大队长一个头两个大。 大队长媳妇儿是个泼辣的,当即不满了,说道:“我哪说错了,你个糟老头子,你是大队长还不让人民群众说话啦,瞧把你能的。” “……” 大队长瞪婆娘一眼,没再搭理她。 转头看向王婆子,开口就是一顿训斥:“王家的,你家耀祖咋回事?推人下河?这是能干的吗?要不是二崽机灵,知道喊大人,及时救起猫蛋儿,又恰好承淮会什么人工呼吸,你孙子今天就杀人啦,要吃枪子儿的!” 王耀祖年纪小,吃枪子儿是不会吃的,但是不妨碍他吓唬人。 大队长是整个大队最大的,很少有人敢跟他对着杠。 王婆子没撒泼,只是心里觉得他们小题大做,狡辩道:“小孩子不懂事……” 话还没说完,被大队长厉声打断:“什么小孩子!” 看出王婆子不知错,他气的厉害,“都快十岁了,过几年也该娶媳妇儿了,哪是小孩子啊!“ 他很严厉,嗓门儿也大。 吓王耀祖一跳,再加上村里人都用不喜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便缠着他奶要回家。 “奶,我要回家。” 大队长眼睛一瞪,凶他:“回什么家回家!谁让你推人的!” 王耀祖从小被全家哄,没人对他这么凶过,他又恼又气,“我打死你!” 冲过来要打大队长。 被大队长儿子一把掐住后脖颈。 青年冷笑,“打谁呢,我们都在呢,你就敢这么狂,私下里不得无法无天啊。” “爹,这不管不行啊。”他说。 王婆子扑上去打他的手,“放开我孙子,你掐着他干嘛,把人掐出个好歹你赔的起吗?这可是我们老王家的独苗。” 在他她扑上来前,大队长儿子把王耀祖砸她身上,祖孙俩摔成一团。 大队长满脸不赞同。 果然。 王婆子不起来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大队长儿子要打死人啦,有没有人给我们祖孙做主呀……” 跟唱大戏一样。 赵六娘发出讽刺的嘲讽,“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推下河的是你家王耀祖呢。” 其他人也斥责不讲理的王婆子。 “耀祖他奶,你够啦。” “你家耀祖连大队长都打,他被惯坏了。” “这要是我家娃,我早几巴掌扇屁股上了,就你家……这还护着,也不怕等你老了,他把你丢河里。”长剩小叔看热闹不嫌事大,声音响亮地说。 “到底遭罪的是谁啊!” …… 林昭给婆婆嫂子一人一小把猫耳朵,自己留一把,时不时给顾承淮塞一片,剩下的连袋子一同给大崽,让他们分着吃。 她紧跟着道:“猫蛋儿比王耀祖小,他遭那么大的罪,都没哭闹。三岁看老,猫蛋儿长大一定出息。” 猫蛋儿小脸一红,苍白的脸色多了些血色,眼睛也亮亮的。 王婆子哭嚎声微顿,火很大。 啥意思?这是说她家耀祖长大没出息?! 想闹腾,大队长严厉的说了对王家的惩罚结果。 她没心思撕顾家儿媳了,哭天抹泪地嚎叫起来。 “老天爷呐——要命了——” 双胞胎被吵到耳朵,小哥俩一人伸出一只手给彼此捂耳朵。动作同步,不愧是一个肚子出来的。 二崽眼神嫌弃的看王婆子一眼,背过身去。 他面向林昭,吃一个猫耳朵,觉得怪好吃,问道:“娘,这是啥?” “猫耳朵。”林昭说。 二崽有点懵。 林昭看着儿子的懵逼脸,笑着解释,“你看它像不像小猫的耳朵?” 二崽看了看,“像的。” 村里老鼠多,有人养狸猫。他见过猫猫的。 “娘,咱家能养猫猫吗?”二崽想养猫,主要是觉得猫猫软乎乎,抱着睡觉肯定香。 林昭低头看儿子,“想养猫了?” “嗯。”二崽重重点头。 “养猫可以,不过……”林昭话音微顿,没等小孩再说话,认真道:“你得自己照顾猫猫。我是不会管的。” “可以呀。”二崽高兴地说,“我会像照顾大黄和琥珀一样,好好照顾猫猫的。” 林昭也想养猫,摸起来不要太治愈,还能抓老鼠。 “行,遇到合适的就养。” 二崽小小的心愿被满足,小家伙眸光亮的惊人。 真让人高兴呀。 大崽也很期待,不过他现在惦记着别的事。 “娘,猫蛋儿能吃吗?” 他觉得猫蛋儿今天受大罪,得吃点好吃的,他之前摔跤,娘给他一颗大白兔,他马上就不委屈啦。 “不行,猫蛋儿刚呛过水,河里的水不干净,他正是虚弱的时候,最好别乱吃。”林昭担心猫蛋儿肺部进脏水,想着等会提醒大队长,让人送小孩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们姥姥让我带回来一只野鸡,下午杀鸡熬鸡汤,到时候你俩去给猫蛋儿送一碗。” 对英雄遗孤,她认为怎么照顾都不为过。 大崽笑容灿烂,“我替猫蛋儿谢谢娘。” 姥姥真好。 “我帮娘杀鸡!”二崽嘎嘣咬碎嘴里的猫耳朵,气势汹汹说。 “……”林昭沉默须臾,表情严肃,“你才几岁,刀都拿不稳,杀什么鸡。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忘记了?” 二崽忙露出个乖巧的笑,“记得,记得的,小朋友不能拿刀。” 瞧见边上看戏的亲爹,清澈的眼眸转了转,“我不杀鸡,让爹杀。” 母子俩站在角落小声说话。 王耀祖推猫蛋儿的事,在一片吼叫中,终于有了处罚结果—— 王家赔宁家五十块钱,一篮子鸡蛋,还有一只老母鸡。不仅如此,王耀祖还得接受大队教育,连割一个月猪草,王家人不得帮助,大队会派人监督。 坏小孩有惩罚,监护人也有惩罚,王家人被罚挑粪一个月。这活又脏又累,还埋汰,没人愿意干,王家人被罚挑粪,村里人怪高兴的。 “啧啧,这惩罚不轻,王家人这下得肉疼好一阵。”赵六娘小声说。 五十块可不少的,她们两口子的私房钱都没这么多,攒好几年才攒了二十多。 顾母不是恶婆婆,不允许儿媳妇手里有一毛钱,除工分外,编筐等赚的钱,默认他们自己留着。 林昭说:“有惩罚就好,让那小孩知道伤人是不对的。王家人舍不得教育,大队不能放任不管。” 等以后村里多出个二流子,对全大队也不好。 黄秀兰觉得三弟妹说的有道理,“孩子是得好好教,伤人的事哪能做,王耀祖还是打的少了!” 这是爱孩子吗,不是呀,是在害孩子。 村里人三两结对,都在吐槽王家不会教孩子。 大队长看这些人看热闹没完,又见那些知青躲在后头不住的看,都气笑了。 “是不是我安排的活太少了?要不我再给你们加点任务量?!” 众人一听这话,撒欢儿的跑走。 不多时,河边好些人散去。 宁老太太身体不好,抱不起猫蛋儿,大队长喊自己儿子送他们祖孙回家。 见状,林昭快走几步,停在宁老太太身侧。 “宁大娘,河里的水不干净,猫蛋儿不小心喝进肚子,是不是送他到医院检查一下?”她语带关心的提议。 宁老太太笑了笑,说道:“好闺女,谢谢你啊,你跟我想一块了。” 她懂的多,知道肺部污染的可怕,早打算送孙子去医院做检查。 “大崽二崽是好孩子,今天多亏了他们,也多亏了承淮,要不是他们……”宁老太太说不下去了,只一想到听人说猫蛋儿掉进河里没气儿了,她像被人装进密不透风的袋子里,窒息又绝望。 林昭不在意地说:“应该的啊,承淮是军人,保护幼崽是他的职责,至于我家两个崽,不管看见谁掉进河里,他们都会喊人的,大娘不用放在心上。” 双胞胎点头如捣蒜。 对的呀。 宁老太太心头微暖。 “你们都是好的。” 宁家祖孙离开,逗留在河边的人渐渐离开,顾家人也往村里走去。 “娘,回去吃鸡?”二崽舔了舔嘴,看完热闹,觉得饿了。 “是呀。”林昭应声。 刚回答完二崽,又听大崽问:“娘,猫蛋儿要去医院打针吗?” “不一定打针,得看医生的诊断。”林昭说。 “猫蛋儿真可怜。”大崽叹气,还有些气呼呼的,“王耀祖只敢欺负猫蛋儿,因为猫蛋儿没有哥哥,他不敢欺负我和弟弟妹妹,因为我们有哥哥。” 二崽抱着胸,得出结论:“他欺软怕硬!” 林昭无话可说。 这么说也没错。 要不家家户户都想多生,孩子多有底气呀,打架从不带怕的,像那种人少的家庭,要受好多气。 第117章 “红木棺材” 第117章 “红木棺材” “王耀祖不是个好孩子,你们也不能仗着哥哥多,就欺负别的没有哥哥的小朋友,知道吗?”林昭牵着双胞胎往回走。 她旁边,顾承淮轻松抱着龙凤胎,任由两个小朋友在他身上为非作歹,捏捏脸,摸摸下巴的。 大崽认真道:“我是好孩子,才不欺负别人呢。” “我也不欺负!”二崽努力争表现,蹦哒一下,踩碎地上干干的落叶,听那叶子发出咔擦一声,弯起眼睛笑,“我不仅不欺负,还会保护他们,我是军人的孩子,惩恶扬善是我的职责和使命。” 林昭:“……” 这话很有崽他爹的味道。 肯定是学顾承淮的。 “好吧好吧,是你的职责和使命,顾二崽小同志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呢。”她嘱咐。 二崽笑嘻嘻,“嗳,我知道的。” “你姥爷姥姥让我给你们带了石榴回来,等吃完饭你们分着吃。”林昭告诉馋小子家里有石榴。 铁锤侧头,不客气地问:“三婶,有我的吗?” “有啊,你哥哥他们也有。”林昭笑笑。 她喜欢大大方方的孩子,想吃就说,她肯定给,毕竟是自家孩子嘛。 顾家孩子们都高兴起来,纷纷向林昭道谢。 四崽拍着她爹的肩膀,动动粉嫩的小嘴儿,“我要!我要!” 嗓音软乎乎,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劲儿。都是被她爹宠的。 林昭嗔视男人,看看,她就知道男人带娃靠不住,这才几天就厉害的不成样子了! 这般想着,看向女儿的眼神却满是柔和。 三崽乖乖埋在他爹颈窝,眨巴着长长的眼睫,小眉毛皱着眉,似乎不知道妹妹在闹什么。 顾承淮按住闺女的后脑勺,直接镇压了她,“乖乖的。” 他的乖女儿还真不闹了,脑袋往他脖子蹭着,鼻腔发出一声细弱的轻哼。 林昭:真识趣。 二崽话多,尤其爱显摆他娘对他们兄弟的好,想起一个事儿,冲顾母说:“奶,我想养猫猫,我娘同意了!” “养猫?咋突然想起养猫了?”顾母没意见,就是好奇她这个心思从哪儿来。 “我想抱着睡觉。”二崽说。 “那就养。” 二崽顺杆儿爬,“奶,你知道哪里有好看的猫猫吗?我捡不到猫猫。” 顾母当即道:“奶给你找。” 二崽嘴巴甜,吹着彩虹屁,“奶真好,奶比所有小朋友的奶都好,我最喜欢奶了!奶,等我长大,我一定好好孝顺你,给你吃不完的肉,穿不完的新衣服。” 顾母笑的嘴巴半天合不拢。 她孙子不少,但嘴甜的不多,谁不爱听好话,她也爱听。 “好好好,奶等着我们二崽的孝顺。奶给你找个最乖最好看的狸猫。” 二崽:“还要最厉害!” 顾母笑道:“狸猫哪有不厉害的。” “那行,奶你看着选吧。”二崽安静不下来,没了树叶踩,开始踢石子,一脚没踢飞,石子钻进凉鞋里,脚尖竖起往出倒,倒出来再踢。 “别踢石子。”林昭捏了捏儿子的手,“石头要是尖的话你的脚会被划流血,流血得去医院,严重的话还得缝针,知道缝针吗?” 二崽见过娘缝衣服,一针又一针把布料缝起来,脑补到有医生缝自己的肉肉,顿时安分下来。 大崽以前也说过弟弟,他当下会听,转头就忘,见二崽记在心里,他翘起嘴角,想起什么,问道:“娘,猫蛋儿要缝针吗?” “不用啊,伤口大又深的话才要缝针。猫蛋儿身上没伤不用缝针,不知道需不需要抽血。”林昭不是医生,无法确定。 “嘶!抽血?”大崽震惊。 二崽被吓成表情包,眼睛瞪得大大的,“啊?” “抽血是必要的手段,有时会用到。”林昭解释。 “得多疼啊。”大崽皱着脸,眼里写满对好兄弟猫蛋儿的担忧。 疼是肯定疼的。 “娘,我要把自己养得棒棒的,好好吃饭,怎么也不去医院。”二崽怕怕地说。 无法无天的顾二崽终于有怕的东西了。 “不生病肯定不用去医院,要是身体不舒服,还得去的,不能硬撑硬扛。”林昭怕孩子们讳疾忌医,又认真地补充。 “……好吧。”二崽勉为其难地应下。 “别好吧,要记在心上呢,小病会拖成大病,不能拖着的。”林昭想,怎么着也得把生病就上医院的原则,灌输到儿子的脑子。 “嗯嗯。”大崽郑重道,“娘,我会监督二崽的。” 二崽觉得哥哥笨笨,“哥,娘在呀,要是我们生病,肯定是娘带我们上医院啊,你不用盯我,娘说啥就是啥,娘带我去的话,不管去哪里我都不怕。” 娘宝娃就是这样的。 林昭心里热热的,小孩子对娘有天生的亲近和信任。 她捏捏儿子的小软手,眼神柔软地看着二崽的小发旋。 大崽对二崽说:“我监督你,你要是生病,我第一时间告诉娘啊。” 二崽恍然大悟,“好的吧。” 能言善辩的小朋友面对亲哥,只有被说服的份儿。 “娘,家里还有猫耳朵吗?我没吃够。”二崽晃晃林昭的胳膊,拖长音调撒娇。 顾承淮眼见媳妇儿被儿子缠一路,心疼地看着林昭,养孩子真累啊,比他出去做任务都累,昭昭真是辛苦。 “你吃什么够?”林昭好笑地问,不过她不觉得有问题,小孩子嘛,嘴馋点很正常,更别说这年头吃的东西贫乏,也是她有个特好用的抽奖系统,不然想弄些好东西也不容易。 二崽:“娘~!” “家里还有。”林昭说。 赵六娘好奇地问:“那东西你在县里买的?看着是面食,吃起来脆脆的,还有点甜,是油炸的吧?” “对啊,在县里买的。”林昭丝毫不慌。 她确实碰见有人悄悄卖各种小吃,没卖猫耳朵,但有卖与之类似的,拿个小篮子走街串巷碰运气,她还被人拦过。 没办法,林昭看着不缺钱,像会买的。 这也是她敢把这小食拿出来的原因,冒头有风险的事,她不会做。 赵六娘没意外,“县里人真会吃。” “娘,等吃完饭,我们能吃吗?”二崽追问。 “可以,一人最多吃三片,睡觉前吃太多不好。”林昭说。 “好啊。”二崽不贪心。 有的吃就不错啦,元宝他们还没得吃呢。 回到家,顾家的孩子们一眼看见,自行车车头挂着的野鸡。 “车头有鸡!”铁蛋和来妹冲过去,取下车头的野鸡。 那鸡被摇晃颠簸一路,晕了过去,这么一会才醒过来,扑腾着翅膀,吓两个大朋友一跳。 “活的!”铁蛋惊声道。 可不是活的吗,她娘才不会给她死鸡吃,林昭傲娇地想。 “崽他爹,你去杀鸡。” 顾承淮二话不说去磨刀。 磨好刀,左手抓鸡,右手挥刀,割开野鸡的喉咙,给它个痛快的。 顾母拿着放了盐的瓷碗过来,“鸡血别浪费,做个鸡血豆腐。” “啥是鸡血豆腐,我没吃过。”二崽走过来,看大人杀鸡,他是一点也不怕。倒是小铁锤跑的快,面对墙角,双手捂眼。 “奶给你做。”顾母笑呵呵地说。 “好。” 这会林昭去灶房先准备了,今天的鸡她要自己做。 送回娘家的那根人参,她揪了几根须子,打算等会放汤里。 顾承淮当兵多年,受过不少伤,身体得补补。 黄秀兰和赵六娘也没闲着,也在做饭。得亏顾家的灶房不小,否则也不方便。 三房的锅带回老宅,也不缺锅用,两个灶同时烧起来,顾澜在烧火,时不时看林昭一眼。 见她有心学,林昭也不藏着掖着,给小姑娘教。 “今天我们一鸡两吃,炖个鸡汤,再做个红烧鸡块……”林昭一说话,灶房里的人都下意识吞咽口水。 别看顾家吃肉算勤的,一家人肚子里还是缺油水,毕竟家里人多呀,菜里有个肉味而已,没人能吃尽兴,所以每次吃肉他们都很期待。 顾承淮把处理好的肉送进灶房,没着急出去,走到林昭身边,问媳妇儿的意见:“剁成块?” 林昭见他主动要帮忙,也不拒绝,“对。” 男人拿起刀剁鸡,他力气大,梆梆梆几下,肉剁好。 “还有要帮忙的吗?”顾承淮看向媳妇儿。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来做,很快的,要是饿了你回屋找点吃的先垫几口。”林昭打发他出去,忙活起来。 她习惯肉过一遍水,洗洗腥气。 灶房里烧着火,肯定是闷热的。顾承淮顺手把窗户全打开,让风吹进去,然后才走出去。 赵六娘羡慕,“都是亲兄弟,咋三弟这么有眼色呢,啥活都能看见。” 想到自己男人的德行,气道:“要是我家那位,大嫂你信不信他能直接把鸡丢给我,扭头就出去,还要嘟囔一句,灶房里头热死了?” 黄秀兰道:“咋不信?这些男人鲜少有眼里有活的。” 她男人还行,虽然不细心,但是你说的话,他会做。 林昭忍俊不禁。 “有什么需求直说呀。”她道,“让他们养成习惯,以后不用你说,他就会主动做了。”这叫温水煮青蛙。 顾承淮眼里有活是天生的吗?肯定不是呀,还不是她教出来的。 当初刚谈对象那会,顾承淮很纯粹很呆的,他说她有什么要求就提,她提一次他会记住,别让他猜,他没谈过对象,不懂姑娘的心思,他怕他猜不中,还惹她生气。 难得的是,她说的话,他都记着。 赵六娘看向林昭,饶有兴趣,“有用?” “有没有用,先试试呗。”林昭不打包票。 “说的有道理。要是有用,请你吃。”赵六娘打算试试。 “好。”林昭不客气地应下。 顾澜偷笑。 时间一晃。 顾家灶房传出醉人的香气,门口、窗户缀出一串小脑袋,几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香味流溢的地方,死死绷住嘴巴,怕口水滴答出来。 琥珀被顾承淮调教过,不再往灶房闯,只不住用前爪抓挠门板,发出咔咔咔的刺耳声音。 稳重的大黄也按捺不住,蹲坐在门口,眼睛望着灶台,吐着大舌头。 林昭朝崽子们露出浅笑,“再等等啊,马上就好。” 灶房热,她脸颊红红的,那么微微一笑,像是清雾吻过的梨露,好看的紧。 二崽语气骄傲,“娘真好看。” 又用打着商量的口吻道:娘,等我长大,你能当我媳妇儿吗?” 林昭险些崴了脚。 五岁多点的小朋友确实一会一个想法,这不奇怪,淡定! 梆梆拍拍二崽弟弟的脑袋,“不行!有血缘关系的不能结婚。” 二崽似懂非懂,小朋友哪知道什么是血缘关系呢,他就是想黏着娘罢了。 “好吧,那我还是不要媳妇儿了。我赚的钱都要给娘呢!” 瞧见顾父顾母,又补充:“还要给爷奶买红木棺材呢。” “……”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风声和灶台上水沸腾的声音。 “顾二崽!”林昭手上的铁勺差点掉地上,头疼的厉害,“这是谁教你的?!” 二崽看出娘脸上的严肃,有些被吓到,脸上的笑都没了,对着小手,弱弱地说:“我,我听村里人说的呀。” 小朋友面露委屈,“村里的老爷爷说,要是能置办个红木棺材送自己一程,那是顶顶有面儿的事,我也想让爷奶有面儿啊。娘这么凶干嘛呀,我哪儿说错啦?” 林昭还没说话,顾母先心疼了,“老三媳妇儿,别厉害二崽,二崽一片孝心,谁家孙子有好事能想到爷奶,小孩子懂啥呀,别多计较。” 她没觉得晦气,反而心暖的不像话,抱着二崽心肝肉的喊起来,“哎呦奶的宝贝二崽呦,我们二崽真孝顺,奶只希望你们有出息,过的好,别的啥也不求。” 长辈的爱总是朴素无私的。 二崽瞬间被顾母哄好,也不委屈了,露出笑来。 大崽看向顾承淮,“爹,二崽刚说的话哪里不对吗,为啥刚才大家都怪怪的?” 买红木棺材咋了?村里的老爷爷都想要啊。 顾承淮在琢磨怎么回。 梆梆道:“因为他那个话,容易被人误会在咒爷奶。” “二崽才不会咒爷奶,我们都喜欢爷奶,我们想孝顺爷奶的。”大崽忙说。 小朋友满脸认真,哪怕顾父那心里都暖融融的。 “爷知道我们大崽二崽是孝顺孩子。”他如老婆子一样不在意孙子的童言童语,是人都会死,有什么好忌讳的,有这么好的孙子,他觉得死没什么可怕的。 “老三媳妇儿,童言无忌,你别怪罪二崽了。”向来沉默,一年难跟儿媳妇说几句话的顾父替宝贝孙孙说好话。 林昭还能说什么,“好,我不说了。二崽,以后不能说这种话了哦。”她提醒二崽。 “娘你刚凶我。”小朋友委屈控诉。 不等林昭说话,他扒着门,小指头在木头上抠呀抠,认真说:“娘,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你能不能别凶,我的心会碎掉的。” 林昭一愣,“我没凶你啊,我就是有点激动,是不是娘声音有点大,吓到你了?” 见二崽点着小脑袋,她放缓声音:“娘向你道歉,不该那么大声音。” 二崽马上被哄好,弯起眼睛笑,“我不怪娘啊。” 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娘不喜欢他。 林昭笑了笑,“谢谢大方的二崽,今天的鸡腿分你一个。” 小朋友笑的更开心,“好!” 红木棺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童言无忌,一家人呸呸呸后,都没在意。 饭好后,林昭盛出一碗鸡汤,里面几块鸡肉,让顾承淮送去宁家,双胞胎惦记猫蛋儿,蹦蹦跳跳地跟上去。 第118章 起名 第118章 起名 “爹,你说猫蛋儿回来了吗?他不会要住在医院吧?他得休息几天啊?明天能跟我们玩不……?” 二崽一路上嘴巴没停,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问。 顾承淮嫌弃他啰嗦,长腿迈开,走的飞快,短短几步把两个儿子抛到身后。 二崽哇哇大叫,“爹,等等我呀,走那么快干啥,别把鸡汤弄撒了。那是娘辛苦做的鸡汤,浪费一点都不行。” 他扑腾着短腿跑起来。 大崽扬声:“爹,你认识猫蛋儿家不,你慢点,我和二崽给你带路。” 顾承淮始终和双胞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保证他们在自己视线范围的同时,不受二崽的问题攻击。 到了宁家,猫蛋儿已经从县医院回来。 顾承淮看向宁老太太,“猫蛋儿身体没事吧?” “医生说肺有点声音,给开了药,说先吃着,要是有别的情况及时送过去。”宁老太太脸上颇为担忧。 “要是有事,让人传句话,我送他去医院。”顾承淮听说过宁家那位英雄不少事,对方可以说是他的事业启蒙人,那人的家人,他很愿意照看。 宁老太太听见这话,绷紧的神经舒缓了些,笑着道谢:“谢谢你啊。” 猫蛋儿不愿意躺在屋里,这会躺在院子的老旧摇椅上,肚子上盖着灰色的毯子。 他咳嗽几声,向顾承淮道谢,“咳咳咳……谢谢顾叔叔。” 二崽不客气地坐到猫蛋儿旁边的矮凳上,眼神担忧,“猫蛋儿,你去医院抽血了吗?” “没有。”猫蛋儿摇摇头,“医生拿冰冰的东西在我身上听。”他努力形容着。 二崽听的云里雾里。 大崽没坐下,站在旁边,替猫蛋儿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猫蛋儿,我娘炖了鸡汤,让我们给你送来,你等会喝掉。明天你就会好了。” 宁老太太惊讶,“鸡汤?” 顾承淮沉稳道:“对,我媳妇儿说猫蛋儿需要补补。大娘,劳烦你去拿个碗。” “你媳妇儿有心了。”宁老太太没客气,扭头去灶房拿碗。 她厨艺不行,孙子遭大罪,她也想孩子吃顿好的。 顾承淮把鸡汤倒进宁家的碗,一大碗,肉也有不少,味道香的不行。 宁老太太闻到参味,愣住:“人参?” 别人可能发现不了,她打小闻这味,逃不过她的鼻子。 “就是几根须子。”顾承淮听媳妇儿说了。 想到昭昭碎碎念说,她是给他补身体的,猫蛋儿是沾自己的光,他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甜蜜啊。 “须子也贵重。”宁老太太接下这份帮扶,“我替猫蛋儿收下了,替我谢谢你媳妇儿。” 顾承淮没多耽误,喊双胞胎一声,父子三人离开。 “猫蛋儿,来,奶喂你,这得趁热喝,里面有人参呢,对你身体好,做的真好。要是我也有这手好厨艺,就能把我们猫蛋儿养的白白胖胖了。”宁老太懊恼自己厨艺不好。 “没事啊。”猫蛋儿不在意,“等我学会,我可以自己做,把自己和奶养的白白胖胖。” 宁老太心里熨帖。 她找来小勺子,舀一勺汤喂到孙子嘴边。 猫蛋儿是个自立的小男子汉,不习惯大人喂,接过勺子自己喝,尝到味道小家伙眼睛亮如灯。 好喝诶。 人生达到顶峰! 没喝几口,小脸便红扑扑的。 “林婶婶做饭真香。奶,等我好了,我去跟林婶婶学怎么做,到时候做给你吃。”猫蛋儿时刻记得他爷临死前说的话,想着好好照顾他奶。 宁老太笑着接下孙子画的饼,“好,奶等着。” 看孙子吃的香,她很高兴。 能吃就说明没大事了。 猫蛋儿没喝完,硬是分了宁老太半碗,宁老太想给他留着都不行,小孩倔的很。 好在顾家送来不少,够祖孙俩分着喝,谁也没亏嘴。 顾承淮带两个崽子回家,院子已支起饭桌,上面放满吃食,香气氤氲,扑鼻而来,木凳也摆放整齐,只等他们回来。 “回来了,刚刚好,快坐,有事吃完饭再说。”顾父率先坐下,朝家中小辈招手,示意他们坐下。 顾家人依次坐下,开始吃饭。 鸡汤不多,顾家这么多人,肯定不够分的,只分给两个大家长,三房两口子,再有顾家的大小崽崽们,便空了。 顾远山几人不在意没鸡汤喝,吃红烧鸡块一样的,里面的土豆都有肉味,香着呢。 还有鸡血豆腐咧,也香。 顾承淮喝一口鸡汤,味道又鲜又香,不吝夸赞:“很香。” “要是喜欢,有机会再给你做。”林昭朝他微微一笑。 二崽啃着鸡翅,嘴巴油汪汪,身子横侧过来,笑嘻嘻的,“娘,我也喜欢。” “有机会也给你们做。”林昭应声。 “娘,姥姥真厉害。”二崽眼神崇拜,“我要是有姥姥厉害,咱家就能顿顿吃肉了。” 顾家人觉得二崽真有心,看他的眼神柔和的不像话。 林昭轻轻拍二崽的背,“坐好,歪着等会摔了。” 等他坐直,才道:“打猎不是简单的事,而且现在大队管的严,你姥爷姥姥那里的肉也不多。” 打到大的,被人发现的话,得上交大队,所有社员平分的。 她娘卖出去的那头野猪肯定是偷摸运出去的。 二崽幽幽叹气,“唉,想吃口肉可真难。” 顾承淮淡淡地睨着他,“家里缺你肉吃了?” “不知足的小家伙。”亲爹吐槽。 他小时候别说肉,连蛋都吃不到几口的,他能长这么高,纯粹靠天赋异禀。 这崽子几天一顿荤,这还不满足。 别看二崽年纪小,筷子使的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巴,嚼几下后咽下去,“谁嫌肉多呀。” 顾承淮一噎。 他故意道:“要不把你送到别家待几天?” “我娘舍不得我,你敢把我送到别家,我娘会挠你。”二崽神气地说。 林昭哭笑不得,“顾二崽同志,话别多,吃你的饭。” 连大崽都觉得弟弟好吵,夹一块肉塞到他嘴里。 看见这一幕,所有人都笑了。 龙凤胎坐在小木车上,吃着奶奶牌面糊糊,吃的满脸都是。 他俩坐的小车也是顾承淮做的,他见林昭喂孩子不方便,根据两小只的身高,做了适合他们的小餐椅。 有了这小餐椅,可省了不少心。 瞧见大哥哥凶二哥哥,龙凤胎咯咯咯咯笑。 二崽觉得没面子,不再多话,乖乖吃起饭。 至于梆梆等人,吃的头也不抬,根本生不出说话的心思。 日暮西垂,农家小院,顾家其乐融融,连大黄和琥珀都有骨头吃,一大一小两只狗尾巴摇的如螺旋桨。 顾家两边的邻居看着手里硬邦邦的野菜窝窝,只觉得好难下咽。 大人还能苦中作乐,小孩子不懂事,一刻也没法忍,闹着要吃肉,哭的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想吃肉呜呜呜,爹,我想吃肉……” 当爹的心说他还想吃肉呢,肉票从哪来,钱从哪来。 “闭嘴,再闹腾别吃了。” “你凶娃干啥!”当娘的看不得男人凶娃,掐自家汉子一把,哄着儿子,“别哭,别哭,娘明天找人问问,看看能弄到肉票不,要是能弄到,也割几两肉,娘给你包饺子。” 男孩瞬间止不住哭,破涕为笑,“真的?” “真的!”女人胡乱擦干儿子脸上的泪水,“哭的跟小猫似的,傻不傻。” 嘴上嫌弃着,心里却是心疼,别说娃馋,三个多月没尝到肉味,他们大人也馋。 男孩高兴起来,狠狠嗅着空气中的饭菜香味,开始乖乖吃饭。 不吃是不可能的,不吃肚子会一直叫,晚上睡也睡不着。 …… 这一幕发生在好几户人家。 计划经济,物资不丰,城里人吃肉都难,更何况乡下人。 顾家。 一家人吃完饭,黄秀兰和赵六娘收拾完灶房。 顾父扫视一圈,发现家里人都在,开口:“给孩子们的名字,我取好了。” 来妹最激动,冲向他爷,眼睛极亮,“爷,我叫什么?” “你哥叫顾星野,你随他的名字,叫顾星辞,鱼鱼叫顾渔。”顾父说。 大崽也很期待自己的大名,“爷,那我的呢?” “你叫顾知聿。”不等二崽几个问,顾父笑道:“二崽叫顾知珩,三崽叫顾知谦,四崽叫顾知窈。” 他看着纸念出名字,顾家人,不管是认识字,还是不认识字的,都涌过来,盯着那纸上的字看。 林昭看到那一排名字,眼角眉梢都是满意。 果然啊,把起名的任务交给公爹一点错也没有,起的真好,聿、珩、谦、窈……都是寓意美好的字呀。 铁蛋见还没到自己,着急的跳脚,指着自己的鼻尖,“爷,爷,还有我,我的呢?” “铁蛋叫顾知行,铁锤叫顾知理。”顾父道。 来妹很满意自己的名字,他无法理解的是,“爷,为啥二崽他们的名字都是知什么、知什么,我是星什么?” “因为你要随你哥,你哥的名字早就上户了,只能这么顺下来。”顾父给孙子解释。 至于为啥改用‘知’这个字?他觉得知识就是力量,他希望他的孙辈都有知识、有文化,能走出去。 “这样啊。”来妹问清楚就没意见了。 他大声宣布:“以后我叫顾星辞,来妹这个名字就是历史了!” 二崽很给面子,“打从今天开始不叫你来妹哥,喊星辞哥!” “聪明!”来妹,往后余生就是顾星辞的大朋友夸道。 二崽又道:“我叫顾知珩,好拗口啊,不知道这几个字好写吗,要是不好写,以后我考试,光写名字都得好长时间,想想都亏。” 顾父:“……”有道理。 起个顾一? 可…… 顾字的笔画就不少,老祖宗留下的姓又不能随便改。 “大崽的顾知聿,聿字有才思敏捷、学识渊博的意思,二崽的顾知珩,珩字有温润、坚韧的意思……”林昭逐个解释他们名字的寓意,“我觉得你们爷起的名字很好听,寓意也很好。” 二崽顿时没话说了。 他走到顾父身后,伸出小手给他爷按摩,“谢谢爷给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欢,爷辛苦了。” 感受着落在肩膀的力道,顾父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如扇面层层铺展开。 他觉得,值了。 “爷不辛苦,你们喜欢就好。” 大崽跑到林昭面前,“娘,我现在有两个名字,你以后喊我什么啊?知聿还是大崽呀?” 这倒是个问题。 林昭把问题抛回去:“你说呢?你想娘喊你什么?” 大崽面露难色。 考虑好一会,下定决心:“娘喊我们大名吧,我们快上学啦。” 又觉得娘每次喊自己都让他心里热乎乎的,小朋友又道:“娘喊我大崽,我也会应的。” “……” 林昭看出儿子的纠结,沉吟须臾,“还是喊大名吧,要不然大名起了跟没起一样。” 只看梆梆就知道了,星野多好听的名字,愣是没几个人喊,都叫梆梆。 大崽担忧,“娘,你分得清我和弟弟妹妹的名字吗?” 林昭捏捏眉心,有些无奈,“这有什么难记的吗,你叫知聿,二崽叫知珩,三崽叫知谦,四崽叫知窈。” “记得清就好。”大崽似是松了一口气。 又看向顾承淮,“爹,你也记住了吧?” “……记住了。” 这下,大崽才算放心。 二崽给顾父按摩困了,停下动作,黑亮的眸子瞅着林昭。 “娘,那以后你就喊我知珩了?”他觉得这个名字不够亲近,小眉头皱着,不那么开心。 崽是从林昭肚子出来的,林昭看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 “我喊你珩宝,喊你哥聿宝,喊你弟弟谦宝,喊你妹妹窈宝,你们都是我和你们爹的宝贝。” 向来脸皮厚的小家伙脸上露出羞涩,眼里却闪烁着无法掩饰的高兴。 “可以!”他大声说。 大崽也觉得可以,嘴巴咧的老大。 聿宝。 他是娘的宝贝。 二崽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家里其他人,“爷,奶,大伯,大伯娘……” 喊完一串名字,“以后你们都喊我珩宝,可以吗?” 顾母被孙子可爱一脸,“好,奶听我们珩宝的。” 马上就学以致用了! 铁锤忙道:“那我叫理宝。” 铁蛋嫌幼稚,没跟腔。 都是些小幼稚鬼,哼。 崽崽们有了大名,顿时待不住了,跑出家门向村里人介绍他们的大名。 短短时间,全村人都知道顾家的崽子们有大名啦! 第119章 “小叶子” 第119章 “小叶子” 千里之外的某部队。 宁军长睁开眼,看见警卫员坐在凳子上打瞌睡,他没惊动人,坐起身倒水喝。 警卫员睡的不踏实,首长一动,他就惊醒过来,忙上前帮忙。 “首长醒了怎么不叫我。” 宁军长威严的脸上露出无奈,没与警卫员辩驳,喝了口水,问道:“我怎么了?” 警卫员挠挠头,“今天下午您突然捂住心口,嘴里喊着毛什么的,然后晕了过去。医生给您看过,没查出什么问题,猜测和您正在恢复的记忆有关系,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宁军长靠坐着,轻轻点头。 窗外是仿佛加了层滤镜的老树,落日余晖斜照在窗户上,洒下斑驳光影。 “孙国手怎么说?” 警卫员知道首长着急,说:“孙国手说再针灸个三回,您脑子里的淤血就能散开,淤血散您就有望恢复记忆。” “下次针灸能尽快安排吗?”宁军长很急,他隐隐感觉,有很重要的人在自己回家。今天下午那阵心绞痛,脑子也一阵阵疼,仿佛有什么画面迫不及待想挤出来,他真怕等自己想起来,一切都来不及啊。 “不行。”警卫员一口回绝,“孙国手说脑子的伤不能急,得循什么进,您那淤血多年不散,更要小心。” “不急不行,那家伙呢,把人给我叫来。”宁军长声音微厉。 首长发怒,警卫员招架不住,都不敢看他,硬撑着。 “叫人可以,但是您不能任性!”憨直的警卫员说,“啥事都没您身体重要!” “别啰嗦。” 警卫员不敢再废话,忙去喊孙国手。 孙国手是中医大拿,会得一手好针灸,上个月差点倒霉,还是宁军长把人护住,将他带到部队。 孙国手当宁军长是救命恩人,对他的身体特别上心,任何一点有损他健康的事都不乐意做,采取的治疗手段最稳妥、最保守。 来到病房,听到首长的话,他当机立断的拒绝:“不行,你的身体得再养养!” 老大夫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没有医生喜欢不听话的患者,这要不是他的恩人,他高低得骂几句。 宁军长等不下去,“别废话,尽快安排!” 孙老头不怕他,梗着脖子,不屈道:“快不了!” 宁军长瞪眼,身上杀伐果断的气势流泻,让人心不禁突突突的。 偏偏他面前的孙国手什么高位者没见过,根本不怕。 “别瞪眼,只要我还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就得听我的。” 宁军长轻捏眉心,缓解那股头疼,他微微叹气,“我离家多年,不知道家里还有哪些人,我怕来不及……” 在外从来都挺直脊梁骨的首长难得流露出脆弱,孙国手愣住。 想起了解到的宁军长的事,深入敌人势力多年,忘记一切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使命,成功完成任务。 孙国手心底油然生出佩服,不忍他失望,不由自主地想办法。 “……我再想想办法。” 宁军长神情舒展,郑重道:“麻烦你了,尽快!” 孙国手看他一眼,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仔细看他的神色,什么也没看出来。 应该是错觉吧? 是不是都无所谓了,话已经说出去了。 “我去研究研究。” 话说完,孙国手离开病房。 宁军长暂时放下心,他一定要尽快想起来,接家人来随军,外面越来越乱,他不放心。 寻思着,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从病床下来。 “首长,您没事吧?要不再观察观察?”警卫员不放心地说。 只一想下午领导突然倒下,他就很难放心。 “有什么观察的,回办公室。”宁军长从木衣架上取下军转外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警卫员拿任性的领导没法子,只能快步跟上,眼睛牢牢看着首长。 …… 大崽二崽,如今的聿宝珩宝在村子显摆完他们的新名字后,看天色渐晚,懂事的小朋友没在外面多逗留,就在自家院子玩。 林昭今天疲惫,这会刚洗完澡,正躺在凉席上闭目养神。 长长的眼睫轻轻眨动着,暴露出她没睡着的事实。 “我给你捏捏?”顾承淮在床边坐下,低沉的声音染笑。 林昭猛地睁眼,下一瞬翻过身去,趴在床上,“肩膀和腰,腿也疼。”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到她肩膀,不紧不慢地捏揉,“骑那么远的车,怎么会不疼。” “重不重?”顾承淮温柔询问。 “刚刚好。”林昭脸埋在枕头里,清亮的声音被闷住,不是很大。 “我大姨等着啊,等大哥二哥回去早等不及了,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你不知道我大姨有多高兴。”这是回答男人那句话。 “我知道,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辛苦。”顾承淮顺着肩膀按到腰,“要抹药油不?” “不要!”林昭一口拒绝,她才洗过澡,不喜欢黏哒哒的睡觉。 “大崽,不对,聿宝和珩宝呢?突然改称呼,挺不习惯的。” 顾承淮笑道:“喊上一礼拜就习惯了,他俩在外面跟星辞他们玩呢。” 听见这个名字,林昭止不住的笑,“来妹高兴坏了吧,他老早想改名字,终于改了。” 二嫂生完老大星野后,特想要个闺女,谁知生下的老二还是个带把儿的,听说二嫂从产婆口中得知又是个男娃,没忍住哭了,当场给那扯着嗓子哭的小婴儿取名为来妹。 “诶,一直没来得及问,二嫂为什么那么喜欢女娃啊?” 顾承淮稍微知道些,“二嫂的娘家很不好,她从小到大是受了亏待的,所以想要女儿。” “我知道了,她想证明女儿一样金贵,想把自己曾经得不到的东西,尽数给自己的女儿,是这样吧?”林昭侧了下头,看向他。 她的头发又黑亮又多,散乱着,很挡眼睛。 “是。”顾承淮伸手替媳妇儿理顺长发,找个橡皮筋松绑起来。 林昭像个小虫般的往床边挪动,抓住他的手,将脑袋躺在结实的大腿上。 “怎么那么像小孩子。”顾承淮轻笑,用带着薄茧的手指摸她的下巴,深邃黑眸温柔的不可思议。 林昭哼了哼,没说话。 明明很喜欢她靠近,装什么呀。 “身上还难受吗?”顾承淮问道。 “舒服了很多。”林昭目光盈盈。 两口子正腻歪着,房门被推开,三房四个崽一前一后进来。 林昭没动,顾承淮更是不可能把媳妇儿的脑袋挪开,他们是领过证的夫妻,合法的。他没看几个崽,抬手给媳妇儿按摩头。 “玩儿完了?”林昭看向四个小朋友。 聿宝看爹娘一眼,目光担忧:“娘头疼?” “有一点。”林昭没否认,是热的。 瞧着大儿子的眼里更添几分担忧,连谦宝和窈宝都上前来给自己捶腿,她心口一阵阵发软,摸摸龙凤胎的小脸。 “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聿宝放下心,“那娘今天早早睡,我会照顾弟弟妹妹的。” “好。”林昭语气宠溺,“谢谢聿宝。” 听见新称呼,小朋友高兴的厉害。 “娘,你喝水不?”珩宝端来水。 儿子都送到嘴边了,林昭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起身喝一口,笑道:“珩宝端的水就是甜。” 珩宝笑嘻嘻,想起进屋的正事,小脑袋凑过去,微微侧头,“娘,你看我耳朵后面的像啥?” 林昭抬眼看去,小朋友的耳后一坨黑乎乎,看着像用墨水画的,看不出形状。 “看不出来。”她摇头。 “脏死了。是不是用钢笔画的?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能随便玩钢笔?”林昭皱眉,找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沾些水给他擦耳朵。 聿宝眼神闪过心虚。 在耳朵后面画东西是他的主意。 小朋友对着手指,小声承认错误:“娘,是我,我给弟弟画的。” 星野哥想借用他娘的钢笔,他把钢笔拿到院子去,等星野哥用完用,他用钢笔写字,墨水弄到手上,晕开一小片云朵,他想起山脚下那个陌生的叔叔耳朵后面有片小叶子,于是他给弟弟耳朵画了小叶子。 “啊?”林昭微张着嘴,“为什么呀?” 她没怪罪崽崽,只是纯粹好奇,“你为什么要在弟弟耳朵后面画……东西啊?” 小孩的任何举动都是有原因的。 聿宝见娘不怪,笑着抱住林昭的腰,“我看见山脚茅屋的一个叔叔耳朵后面有小叶子,跟弟弟闹着玩。” 珩宝也抱过来,给他哥作证,“娘,哥给我说过,我同意了的。我和我哥闹着玩,你别生气,我们以后再也不玩钢笔啦。” 见哥哥们抱过来,龙凤胎也涌上来,被四个小朋友围住。 顾承淮满脸无奈的笑。 他在部队没见过这么黏娘的孩子,那些孩子性子野的很,不到饭点大人都找不到的。 林昭听到聿宝的话,一下子愣住了,思维停滞了一般,脑子空白。 良久,她才回过神,捧住聿宝的脸,急切的声音几乎变调。 “聿宝,你真看见有人耳朵后面有小叶子?” 聿宝斩钉截铁地说:“对的,我就是看见了,那个脚一跛一跛的叔叔耳朵后面就是有小叶子。” 林昭自然信他,但仍是感觉到恍惚。 会是四哥吗? “娘,你咋了?”聿宝摸着她的脸,小眉头皱着,眼神担忧。 “没事啊,想到些事。”林昭含糊过去。 不确定的事,她不会说。更何况,山脚下那帮人身份危险,她也怕崽崽们不小心说出去给家里惹祸。 “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睡前把耳朵的墨汁洗干净。”林昭拍拍崽崽们的脑袋,声线温柔。 “知道啦。”聿宝没多纠缠,牵着谦宝窈宝,喊上珩宝,三个崽崽离开屋子。 出门前,珩宝停下,转过身,“娘,你说明天会给我们礼物,别忘了哦。” 林昭冲他摆摆手,“记得呢,不会忘记的。” 珩宝嘿嘿一笑,顺手把门关上。 崽子们走后,屋里只剩小两口。 顾承淮直接问:“耳后有胎记的那人有什么问题?” “我怀疑那人有可能是我四哥。”林昭忍着激动道。 男人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四哥?” 昭昭不是只有三个亲哥,哪里来的四哥? 林家不太提被偷的老四,林昭也没跟丈夫说过,顾承淮不知道也正常。 “我四哥和我三哥是双胞胎,才出生就被人偷了。”林昭慢慢解释,“我娘说他耳朵后面有个小叶子胎记。” 顾承淮挑眉,“这么巧,我明天查查。” “你觉得我直接问咋样?”林昭按捺不住激动心情。 她爹娘不那么常提四哥,但她知道,他们是惦记他的,她爹给他们兄妹几个做衣服,总会多做一身,她娘也是,准备东西从来都是准备四份的。 “也不是不行。”顾承淮觉得媳妇儿的办法也行,比调查快。 “这事得告诉给我大哥。”林昭说。 她哥稳重,办事牢靠,心思缜密,交给他一定没错。 “你先别急着查,等我大哥先问过再说,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肯定找你。” 顾承淮没意见,“好。” 当晚,林昭翻来覆去没睡好,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会梦见她找到了四哥,一会又梦见她家一辈子也没找到她四哥。 第二天醒来,眼睛下面一片乌黑。 顾承淮:“……” 林昭注意到他的眼神,意识到什么,拍了下他硬邦邦的蜜色胸膛,恼怒地说:“嫌弃了?” “你怎么样我都不嫌弃。”顾承淮说话间,亲了她一下。 林昭笑开,想多赖一会床,又栽倒在床上。 男人揉揉她的发顶,随即下了床,健硕的胸膛和腹肌,笔直有力的大长腿,格外给人安全感。 顾承淮打开衣柜,找出媳妇儿给他做的新汗衫,抬臂穿上。 “你再睡会,等你醒来,我去打点井水,沾湿毛巾,给你冷敷一下眼睛。” 林昭扬唇,“好。” 顾承淮出了屋,去主屋喊双胞胎。 聿宝和珩宝被锻炼的很自律,一到时间就醒了过来,乖乖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出门,随他们爹锻炼身体。 等林昭起来,孩他爹已经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顾承淮打了井水,井水冰冰凉凉,毛巾沾湿后也是冰的,林昭慢悠悠敷眼睛。 “聿宝,帮娘去新房那里喊你大舅,就说娘找他有事。” 第120章 “仓库” 第120章 “仓库” “嗳!”聿宝兴冲冲往新家跑去。 这几天,眼看着家一点点建起来,他每天看三五回,像巡视地盘的小兽。 林世昌远远看见大外甥,扬声喊:“大崽,跑慢点儿,小心摔倒。” “大舅舅,我不叫大崽啦,我爷给我们取了大名,我叫顾知聿,二崽叫顾知珩,三崽叫顾知谦,四崽叫顾知窈。”聿宝欢快的声音响起。 “大舅舅,我娘喊我聿宝,你也喊我聿宝吧。” 林世昌愣了下,“好。” 等到顾家问过妹妹后,才知道几个崽的名字是哪个字。 他笑道:“这名字不错。” 林昭有些得意,“我就是觉得聿宝他们爷爷会起名字,所以才把这麻烦事托付给他。” 他亲爹也很会起名字,但到底崽崽们姓顾,总要让他们出点力。 林世昌无奈摇头。 “你叫我来有事?” 林昭眼神微敛,神色略有些严肃,“大哥,我们大队被送回来接受教育的人里面,有个叫孟九思的年轻人,他耳朵后面有个小叶子胎记。” 是的,顾承淮一大早核查过,那个叫孟九思耳后的小叶子,确实是胎记。 林世昌端着搪瓷缸的手狠狠一颤,也没心思喝水了,放下搪瓷缸,看着妹妹,“你怀疑他是老四?” “我觉得有可能,要不然也太巧了。”林昭不否认自己有此猜测。 林世昌道:“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去找他问问。” 山脚下那些人身份敏感,当哥的怎么也不会让妹妹涉险。 他和林昭一个打算——打直球,直接问那人,要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得托人查。 “好。” …… 今天,供销社对刘春红的处理结果下来了。 要求刘春红的夫家——张家返还贪下的钱,并对刘春红本人予以开除,她犯的错性质极其恶劣,记档案,同时接受劳动教育,发至农场劳改十年。 刘春红也是好笑,根本没敢贪下的钱,全在铁盒子里收着呢,调查组的人一上门,张家人便自觉奉上,乖觉的让人惊讶。 带头人嗤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白忙活一场。 筒子楼里,邻里邻居都在看热闹,张家人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还了钱,张家人匆匆关上门。 张家大儿子想到,这两天厂里人看他都用异样的眼神,还有不少人在背后传他的闲话,不由对刘春红满腹怨念。 “家里又不是穷的吃不起饭了,我妈贪拿钱干什么,现在整个厂子都知道了咱家的事,到处传,我在厂里都抬不起头了,我都不知道以后怎么跟同事相处……” 张家的当家人抽着过滤嘴,没说话。 他婆娘干的事,他都知道。 他们中途想过放弃的,但是,回扣的钱实在不少,而且这些年也没被发现,不继续干的话,好像失去白捡的钱,他俩舍不得啊。 谁知道…… 眼里闪过一抹阴鸷,算是恨上林昭了。 张家大儿子看出父亲的情绪,担心他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忙说:“爸,那个叫林昭的,她男人是个军官,那军官有能力,人脉也广,我听说县里好些大领导都是他战友,你可别冲动,别葬送了咱老张家。” 张家当家人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怒道:“那这口气咱家只能这么咽下去了?你娘被送到农场去了,十年,十年啊,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了!” 听他说起刘春红,张家人沉默。 良久,张家大儿媳没忍住道:“都怪小姑子,要不是她一直闹,不愿意下乡,娘也不会对上供销社那新来的售货员,她要是没起坏心思举报人家,自己也不会倒霉,咱家也不会成为笑柄!” 想到小姑子为了不下乡,还想算计她的工作,见天儿的挑拨她和男人的关系,女人恨的牙痒痒。 大多数人是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张家人道德不算高,遇事更会甩锅。 张家的当家人也怨怪上不省心的闺女,“小小确实不像话。” 看向大儿子,淡淡道:“你妈被送去农场,好好的工作也没了,给你妹妹的补贴……停了吧。” 张家大儿子早不想给了,他工资不高,每月出去五块,实在让人肉疼。 但是他也不想让老子觉得他无情。 “不好吧?”张家大儿子迟疑道,“妹妹在乡下,也不容易。” 张家大儿媳狠狠瞪男人一眼,满脸不乐意。 和她的反应不同,张家当家人的眼神却是一柔。 无他,儿子有良心,等他老了才好给他养老。 “五块太多了,你们还得生活,一个月给你妹妹汇两块。” 张家大儿子一口应下,“好,都听爸的。” 张家大儿媳:“……”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失魂落魄的青年。 看见客厅里的几人,他像是才回过神,猛地冲过来。 “爸,我的临时工没了!”张家的小儿子崩溃又绝望。 他好不容易进了电机厂当临时工,因为刘春红犯下的事,以影响不好为由……被厂里开了。 “什么?”张家的当家人豁然起身。 老大两口子也很震惊。 他们不希望小弟没工作,没工作意味着吃白饭呀。 “怎么会?”张家大哥不可思议地说。 张家小儿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因情绪过于激动,眼眶都是红的。 “还不是妈,她吃回扣的事传到厂里,我只是临时工,哪能继续再做。” 他很难受,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我那么努力,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只想早点转正,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刘春红对这个小儿子最好,他都心知肚明,没法怪罪亲妈,只能把所有的错归结在亲妹妹身上。 “都是张小小,要不是她闹着要妈给她找工作,妈也不会踢到铁板,连自己的工作都丢掉。我恨死张小小了,我没有妹妹,这个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他放着狠话。 在张家当家人眼里,已经废掉的女儿自然比不上小儿子,也是气的不行,当即冷声道:“老大,从下个月开始不用给你妹妹汇钱了,你写信给她,就说家里没能力帮她,让她好自为之。” 张大嫂心里一喜,克制着笑意,说道:“我来写。” 不用寄钱她可太高兴了啊! 对此,张家小儿子不怎么在意,他在意的是自己以后怎么办。 “爸,我的工作……”他用依赖的眼神看向亲爹。 这眼神当父亲的怎么受的了,“我来想办法。” “谢谢爸。” 张家大嫂撇了撇嘴。 小儿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随便撒撒娇,公婆什么都舍得给。 …… 张家的事传得快,李芬从邻居嘴里听说,一来就告诉给林昭等人。 她语气唏嘘。 “你说刘春红何必呢,贪的钱一分没敢,每天战战兢兢的,最后工作没了,还得去接受教育,听说被判了十年!十年啊,等她回来家里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林昭可一点也不觉得刘春红可怜。 “她拿了不该拿的,有这个下场也是她应得的。”她说,“明明有售货员的工作,每个月收入稳定,何必贪乡下人那点。乡下收入来源少,每一分都要掰着手指的。” 等刘春红到农场干活,会知道乡下人过的有多苦的。 王菊没吃过种地的苦,她纯粹觉得欺负可怜人满自己的口袋,这种行为很可恶。 “昭昭说的没错,那人不值得同情,张家好几个工人,日子很好过的,她干出那事,纯粹是贪心。” 李芬觉得也是,“不知道供销社的职位怎么安排,好几天了,也没个说法。” 供销社的工作多的是人盯着,林昭也是其中一个,不过她不认为这名额能成自己的。 “谁知道呢。” 王菊看她一眼,忽然问道:“昭昭,你是不是有想法?” 林昭诧异。 她表现的很明显吗? 不重要,而且这也是事实,没什么好掩饰的。 林昭很坦然,“当然啊,这可是铁饭碗啊,我怎么可能不惦记。” 王菊却说:“你想要工作的话,我刚好听说有人想卖。” 供销社的工作就别惦记了,她知道好几家盯着呢,以那几家的实力,弄到手是轻而易举的事。 “!” 林昭一喜,“哪里?” “需要钱,还要粮食。”王菊怕影响和她的关系,于是把话说到前头。 “钱和粮食都不算什么。”林昭毫不在意。 紧跟着,又着急地问:“阿菊,你快说说,到底是哪里的工作?” 王菊说:“电机厂有人想卖工作。” 电机厂? 这不是云程所在的厂吗! 林昭激动地挽住王菊的胳膊,笑容明艳动人,言语间充斥着浓浓的喜悦,“真哒?是什么工作呀?” “是仓库的管理员,不需要太高的文化水平,只需要认字就行。”王菊性子腼腆却心细,她想林昭肯定给乡下的某人找工作,在乡下初中都算高学历,多的是连小学都没上完的,所以特地说不需要太高学历。 如果要卖的工作岗位是……广播员或宣传员,那她肯定不会告诉林昭这事的,免得让人白开心一场,最后又失望。 “我要!”林昭高兴的抱住王菊,恨不得亲她一口,“不管多少钱多少粮,我都要!” 王菊被抱的害羞,没有反感,反而很开心。 社恐不意味着不喜欢和人亲近。 “好,等下班我帮你引见。”她说。 林昭也是这个意思,“好啊,事不宜迟,还是早点定下比较放心。” 不过…… “那人为什么想卖工作啊?”她多问一句,也是担心有什么问题。 王菊没多想,说道:“因为她丈夫的工作有变动,她要跟着。” “这样啊,谢谢你啊。”林昭真心道谢。 王菊看出她的郑重其事,有些不好意思,“没事啊,我刚好知道。要不是看出你对供销社的工作有想法,我也没想着告诉你。” 毕竟昭昭自己有工作。 “哪有嫌工作多的?”林昭好笑地说。 她挽住王菊的胳膊,轻轻晃了几下,眉眼含笑:“阿菊,再有工作,你还要告诉我,我家只有我和我家顾先生有工作,其他人都没有,缺工作缺的厉害。” 王菊记在心上,“好。” 李芬也道:“我家也缺个,小嵩有对象了,等他结婚,也得给我弟妹买个工作。” “咱们妇女啊,还是得有工作。”她是女人,最懂女子的不易,没想过让弟妹在家洗衣做饭,当个伸手要钱的黄脸婆。 李芬不怕未来弟媳工作后心思变大,真心换真心,她信自己的眼光。 “我让我妈妈也帮忙注意下,有的话告诉你们。”王菊好脾气地说。 她性子是真的软,大声说话都少有,人也善良,是个顶顶好的姑娘。 李芬笑道:“我开玩笑的,你替昭昭问,我家的不急。” 小嵩有人脉,找个工作应该不难,何须麻烦人。 王菊笑笑没说话。 …… 张家返还给供销社的钱,上面要求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在刘会计交出了真实账本将功补过。 林昭等人依着新账本,把钱还给吃亏的老百姓。 这么多年坚持来供销社卖鸡蛋的乡亲,手里莫名其妙多出几十块,愁苦的脸上布满笑容。 消息快速传开,吃过亏的人都来领钱,握着天上掉下的馅饼儿,高兴的买下一斤水果,想着让家里的孩子也高兴高兴。 下午三点整。 顾承淮来接媳妇儿下班,瞧见林昭笑的眉眼弯弯,尽显好心情,他有些诧异。 没等他问,林昭先说:“先不回去,我要先去趟电机厂。” 听到妻子的话,顾承淮更加不解,“去电机厂干什么?” 林昭卖了个关子,也是怕有什么变故,神神秘秘道:“先不告诉你,等我办完事再说。” “好。”顾承淮语气无奈又宠溺。 林昭随王菊来到电机厂,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她眉眼染上一层浅笑,脚步轻快地跑向顾营长。 顾承淮擦擦媳妇儿额头和鼻梁的细汗,声线温柔,“跑这么急干什么,我等着你啊。” 林昭抬头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根本压不下去,“我办了件大事,你要不猜猜是什么?” 第121章 “被收养的” 第121章 “被收养的” “我猜不到,是什么?”顾承淮接过她手中的布袋,挂到车头。 林昭扯住他的白衬衣,眼眸含笑,“我买了个工作。” 顾承淮神色微顿,眼里带着惊讶,“工作?” “嗯!”林昭咬字微重,神色得意。 今天真的多亏王菊同志,也得亏她当机立断要买,否则这工作就成别人的了。 “什么工作?”顾承淮好奇地问。 林昭没急着跳上自行车后座,而是和他并排走,嘴角翘起,肉眼可见的愉悦,“电机厂的仓库管理员,对文化程度要求不算高,怎么样?” “不错。”顾承淮先是夸一句,语气随意,“打算给谁?” 林昭心里已有答案,却在他问出来的时候,有些犹豫,“你的意思呢?” 顾承淮低笑,“你买的工作,给谁我都没意见啊。” 不过媳妇儿能问他,说明在意他的看法,他很高兴。 林昭面露为难,“原本是想给大姐的,但是我一想糊火柴盒的活已经给了她,要是再给个工作,大嫂二嫂肯定会不舒服,家里就不安稳了!” 糊火柴盒的小活就算了,一个月也就赚个几块钱,两个妯娌还能自己劝住自己,现在这可是正式工作啊,以后不用上工的,直接能农转非,工作还能给自己孩子,谁不眼馋?! 顾承淮见媳妇儿心里有数,放下心。 他道:“给大舅哥吧。” “我知道你对大姐的心意,但是给她不合适,容易造成矛盾,给大舅哥就不一样了。我这边的……没人能说什么。” 哪怕大嫂二嫂有嘀咕,也能自己劝好自己。 再者。 昭昭给她娘家弄到一份工作,她亲嫂子会待她更亲近。 给亲哥,林昭表示也行,“那给我大哥或二哥,让他俩决定?” 想给大姑姐也是想改变卫家的结局,她在想,如果大姑姐有了工作,姐夫是不是就不会做投机倒把的事,就不会被抓了判刑,卫家就不会散了。 但是转变一想。 卫家已然分家,和原书里的故事大相径庭,有顾婵盯着,家里应该不会有事。 说句难听的,就算卫向东被抓走,有顾承淮在,他也能被捞出来。 她对崽他爹就是这么有信心。 顾承淮表示赞同,“可以。” 怕昭昭多思,他又道:“姐夫认识的人多,要是碰到合适的工作,他会给大姐筹谋的。” “他说啦?”这个他指的是卫向东。 顾承淮笑笑,“以前就说过,他不想大姐下地,只是以前卫家没分家,工作如同炸弹,想弄也不敢弄,现在可以放手找了。” 听到这话,林昭笑了,“好吧,这种表现的机会,还是得留给姐夫。” “这么想就对了。”顾承淮见媳妇儿想明白了,黝黑的眼眸闪过笑,脚下一个用力,自行车滑行几米。 林昭攥着他的上衣,问道:“我大哥找孟九思问过了吗?” “我出来时还没有。”顾承淮嗓音低沉悦耳,“大队长今天给山脚下的几人分配生产任务,他们很忙,大哥暂时没找到机会,或许等我们到家,他已经问出来了。” “那你骑快点,我着急知道。”林昭催促着。 顾承淮失笑,“不怕屁股疼了?” “有软垫子呢,不疼。”林昭不在意地说,“孟九思要真是我四哥,疼点就疼点,我不在乎。” 听她这么说,顾承淮加快速度,虽加速,依旧骑的平稳,能不颠簸就不颠簸。 村口,村里好事的人在说闲话。 “你们瞧见顾家三房那新院子了吗,眼见着起来了,好几间青砖房,那叫一个漂亮,我还听说,承淮找人订了新窗子,说要买些大玻璃到时候装上呢,大崽家是越来越不一样了啊!” “不叫大崽了,老顾给家里的小崽子起了大名,人家现在叫啥顾知聿,聿宝!再叫大崽小心聿宝和你急。” 叫大崽那人拍拍嘴,“对,聿宝,是聿宝,看我,又忘了!” 哪都不缺爱酸的人,这不,跟前就有个,“顾家的小子过的比城里人都舒服吗,那手里的零嘴没缺过,承淮家的真会惯孩子,也不怕把孩子惯坏。” 王春就说:“人家两口子能挣,我家要是也这么能挣,我也这么惯着家里的小子。” 聿宝和珩宝是好孩子,和她家大壮玩儿,有啥好吃的都给他分,她可不能做那白眼狼。 “就是就是。”家里孩子同样得了不少好处的元宝娘说。 说酸话那人撇撇嘴。 转移话题。 “我看承淮家的两个大舅哥接连几天在帮忙,老林家没正经事干吗?” 王春知道,“谁家没正经事?老林家也忙着呢,这不……在林家哥俩那里,他们妹子的事才是天下第一要紧事。给妹子盖好房,看着聿宝娘带着几个孩子住进去,林家才能放心。” 那人没个好娘家,心里不爽快,又道:“听说林家兄弟都是读过书的,书还读的不少,他们咋跟我家不争气的小子一样,在地里刨食呢。” 王春还记着林昭送她孙子打虫药的事,大多时候护着她,“看你说的,县里的工作岂是那么好弄的,城里人都抢不过来,哪能轮的到咱们乡下人。哪怕林家兄弟没工作,也比咱们识字多啊!” “识字多有什么用!”那人像扳回一局,神色得意,“好像他们多识几个字,每天能多被记十个工分一样。” 王春等人无法反驳。 咋不抬扛去呢! 一致觉得这人说话太难听了。 不想再搭理她,唠嗑小分队散开。 于是,等林昭和顾营长回村,难得没看见围着闲聊的人。 林昭没在意,她惦记着问大哥孟九思的事,捏捏顾承淮结实的窄腰,“去去新房,我去找大哥。” “好。”顾承淮骑车往新房而去。 乡下人能吃苦,这会太阳高悬,盖房的人还在火热忙碌着。 在场的人向主家两口打过招呼,继续忙手里的活。 他们都是有良心的人,顾家绿豆汤伺候着,上哪找这么大方的人,必须好好干。 以前帮村里其他人盖房,提供的水也就是凉白开,最多有一点点甜味。 顾家呢? 送的是有啥百合的绿豆汤,冰冰凉凉不说,还甜。 一口下去,不要太消暑哦。 他们家崽子过来,承淮也不小气,也会分给孩子,让孩子们甜甜嘴。 一点傲气看不起人的劲儿都没有。 哪像那个陆一舟…… 算了,不说了! 林昭看向新房,院子已经初步建成了,工人们正在往屋顶铺瓦片,打眼看去,很是气派。 “几天没见,都快好了呀!” 顾承淮笑道:“有绿豆汤的一半功劳。” 村里盖房很快的,哪家盖房,不忙的人家都会来搭把手。 再看顾家给大家提供的绿豆汤,大家都想报答一二,速度更是快。 闻言,林昭一挥手,“明天提供酸梅汤。” 离得近的人听见这话,嘴巴快咧到后脑勺,“我可听见了,明天有酸梅汤,我得给我家崽子说,让他也来沾沾嘴。” 林昭对孩子们很大方,说道:“都来,拿上碗,一人一碗酸梅汤还是供得起的。” 那汉子笑着竖大拇指,“聿宝娘大气。” 其他人也纷纷谢过她。 “聿宝娘,你放心,这房我们保证给你们盖得妥妥当当的!” “对啊对啊,最多再一礼拜,你家这房就盖好了,到时候再晾个几天,你们就能搬进去了!” …… 林昭耐心听着大家的话,笑着道谢:“辛苦你们了,等我家的房盖好,我和承淮请大家吃肉。” 吃肉?!!! 丰收大队的人都知道顾家三房的两口子是言出必行的人,当即期待起来。 “好!” “聿宝娘大方!!” “我都三个月没尝到肉味了,快馋死了!!” “你这算啥,我家四个多月没尝到了。” 储物指环存了好多肉,林昭不会舍不得,这些人辛苦大半个月,一不要钱,二不用管饭,纯靠乡邻情意,请他们吃肉一点也不浪费。 林世昌无奈摇头,他知道妹妹是来找自己的,从屋顶下来,走向林昭。 兄妹俩找了处清净地。 “大哥,那是四哥吗?” 林世昌和孟九思聊过,初步确认那是四弟,“应该是。” 想到疑似四弟的人说的话,他心里微微难受,“孟九思确实不是孟家亲生的,他是被收养的。” 孟九思到知事的年纪才被孟家收养。 在这之前,他辗转于多个家庭,受过不少苦,饿肚子、被打被骂是常有的事。 他七岁被打的受不住,从收养他的那家逃走,在快饿死的时候,遇见孟老爷子,被老爷子收养,教他医术,没过几年好日子,孟家被搞垮,他和孟老爷子成为坏.分子,沦落至此。 林昭听四哥受这么多苦,心脏像被抓挠了下,牙都要咬崩了,恨的不行。 人贩子天打雷劈啊! “大哥,你回去把孟九思的事告诉娘,顺便问下四哥还有没有别的胎记,也或者让爹娘找机会见他一面,他们是亲爹娘,总能知道,那是不是四哥,你觉得呢?” 林世昌也是这个想法,“嗯。” “大哥,孟九思结婚了吗?”林昭可知道被教育的这些人,好多都被离婚了。 还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她亲哥,只能暂时喊对方的名字。 这个问题,林世昌问过孟九思。 “结了,但是离了,两个孩子跟女方。” 林昭唏嘘。 能理解。 她想孟九思和他老婆离婚了,女方再婚的可能性很大,这样的话,疑似她侄子的崽崽咋办? “大哥,孟九思家在哪儿?” 林世昌:“在首都。” 淦。 好远! 想打听都不少时间。 “算了,先确定那是不是四哥吧!” 林世昌跟他妹妹一样着急,“昭昭,我用下你自行车,我这就回去跟娘说。” 他娘是急脾气,这么大的事,敢瞒着她,哪怕瞒一上午,她都要发火的。 林昭还没说话,顾承淮把自行车推来,给大舅哥,“大哥随便用。” 林世昌拍拍妹夫的肩膀,骑上车回到村里。 心里有事,他骑的很快,半个小时便回到了东风大队。 村口侃大山的人见林老大回来这么早,都是一愣。 “大蛋他爹,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出事啦?” “萱萱她爹呢?咋没见他回来?” 林世昌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找借口含糊过去。 “我回来取个东西,婶子们闲聊。” 话说完,脚蹬自行车离开。 林家。 林鹤翎和宋昔微从老大嘴里得知,世昌和昭昭见到疑似小四的人,两口子愣住,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心里是又震惊又喜悦。 小四啊…… “是小四?”林鹤翎向来镇定,此刻也被林世昌带回来的消息震的声音发颤。 “我和昭昭觉得很有可能,但又怕出错。”林世昌说。 宋昔微站起来,当机立断:“拎一只鸡,再把攒下的鸡蛋带上,我去看看。” 好不容易有小四的消息,林鹤翎这个亲爹也坐不住了,“我也去。” “行。” 留下鹤翎,他也会坐立难安,不如把人带过去。 宋昔微安排好家里的事,骑车带着林鹤翎往丰收大队而去。 林世昌没闲着,借了大队长家的自行车,急忙跟上。 元湘没看明白,看向陈雨,“表嫂,小姨他们说的……小四是谁啊?”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陈雨解释,“小四和老三是双胞胎,刚出生被人偷走了。” 以前怕公婆伤心,家里没人敢提的。 “啊……?”元湘才知道。 她双手合十,小声默念着什么。 希望那人就是小姨嘴里的小四,希望小姨和小姨夫如愿。 …… 林昭不知道她爹娘正在来丰收大队的路上,她刚到家,被聿宝和珩宝围住。 “娘,你说的礼物!”珩宝大大方方地跟娘要礼物。 “我还没洗洗,好热呀。” 听到娘的话,两个崽崽忙去打水,拿毛巾,动作利落又迅速。 林昭照例洗了脸,浑身都舒服起来。 “礼物在布袋,自己去看。” 珩宝率先一步冲过去,拉开布袋的绳子,掏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几个小一号的搪瓷缸。 上面写着‘劳动最光荣’。 整体是白色,图案和字是鲜亮的红色,小巧漂亮。 “娘,这是给我们的杯子?”聿宝高兴地问,他没有喝水的杯子。 林昭温柔地笑着,“对呀,你们几个小不点一人一个。星野,星辞,阿澜,你们大了,过几天我送你们大的。” 用碗喝水太不方便了。 铁锤听出有自己的,激动地问:“三婶婶,还有我的?” 小朋友眼睛瞪大,澄澈明亮,瞧着很可爱。 林昭捏捏他的小脸,“有呀,你可是聿宝珩宝的好兄弟,必须有你的。” 铁锤高兴不已,礼貌道谢:“谢谢三婶婶。” 三婶婶真好啊。 “不用谢。” 星野、星辞和阿澜都很高兴,三婶也没忘记他们啊。 聿宝很喜欢娘送的礼物,小脑袋在她身上蹭蹭,“娘,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我会小心,不会摔的。” “娘信你,用之前用开水烫一烫,消消毒。”林昭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嗯!” 第122章 “工作归属” 第122章 “工作归属” 宋昔微载着林鹤翎来丰收大队,大队的人头回见到林昭的爹娘,纷纷愣住。 没有原因,纯粹因为,这两人的精神面貌,与同龄人完全不一样。 看着年轻,精神饱满。 得知这是聿宝珩宝他们的亲姥爷和亲姥姥,有人道:“看着真年轻,聿宝他姥姥还会骑自行车,骑的那叫一个稳。” “是啊,瞧着真年轻,哪像乡下人啊。” 有人好奇为什么是女带男,“咋是聿宝姥姥带着聿宝姥爷啊?这看着太奇怪了!” “听说聿宝姥爷身体不好。” 那人语气感慨,“身体不好都来看闺女,这林家可真宠闺女啊。” “两口子来就来,又给带了老母鸡,没见过这么疼外嫁的闺女的。” “谁说不是呢!” 更有好事的人,好奇林家两口子来顾家有啥事,悄悄跟上。 她们的动静不算小,宋昔微立刻发觉了,她没在意,和林鹤翎一同来到昭昭的新房。 来都来了,顺便也看看。 “看着不错,住进去肯定舒坦。”说话是宋昔微。 新院子,崽崽懂事,上头没公婆管,也没难缠的大姑子小姑子,全家昭昭最大,不舒坦是不可能的。 在亲爹心里,自家闺女值得最好的。 林鹤翎声音平和,“是还不错。” 谦宝正在村里滑他的小木车车,瞧见姥姥姥爷,小短腿加快扑腾频率,朝林家夫妻而来,好听的小奶音响起,“姥姥,姥爷。” 林鹤翎循声望去,看见小小一只。 不紧不慢地迈开大长腿走向三崽,弯身抱起他。 “三崽怎么在这里?”他温声道,“你哥哥和妹妹呢?” 谦宝一不留意被姥爷抱起来,小家伙露出个浅笑,藕节的胳膊搂住林鹤翎的胳膊,“哥哥在家写字,妹妹跟鱼鱼姐姐玩。” 回答完姥爷的话,又纠正他的称呼,“我,顾知谦,谦宝。” 林鹤翎听懂小外孙的话,眼睛染笑,“顾知谦是你的大名?” “嗯!”小孩重重点头,“爷给取到的。” 短小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的脸,“谦宝~” 这是让姥爷喊自己谦宝。 林鹤翎失笑,温和又宠溺地喊:“谦宝。” 小团子很满意。 知道姥爷身体不好,皱起小眉头,用绵软的小奶音道:“谦宝自己走,姥爷累。” 林鹤翎漆黑的眼睛柔下来。 “姥姥不累,姥姥抱。”宋昔微接过小外孙,手臂稳稳的。 谦宝和他亲爹一样,冷静又淡定,胆子奇大,并不怕姥姥,小脑袋窝在她的肩上,模样乖软。 “车车。”他提醒着。 林鹤翎捡起车,“我来拿。” 瞧这小车不错,随口问:“你娘找人做的?” 谦宝道:“爹做的。” “你爹还会做木工活啊。”宋昔微略感到意外。 “会,还做小餐椅和弹弓。”谦宝不爱说话,心里门儿清,什么都看在眼里。 宋昔微笑道:“你爹回来,高兴吗?” “高兴!”小孩清脆的声音响起。 宋昔微眼里闪过复杂,家里还是得有男人,可惜女婿是军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好在顾家家不错,她和鹤翎离的不算远,能看着女儿和外孙外孙女。 宋昔微和林鹤翎来到顾家,便见林昭慵懒地坐在院子,双胞胎在剥石榴,她时不时喝着什么,比他们当爹娘的都舒坦。 “……” “昭昭。”林鹤翎轻缓的声音响起。 林昭回头,“爹?娘?” 她真没想到爹娘会专门过来。 “怎么来的,累不累?” “姥姥,姥爷!”双胞胎看见姥姥姥爷也高兴,亲亲热热地喊着人,去给姥姥姥爷拿凳子,倒水,小脸上挂着开心的笑。 林鹤翎拉着妻子坐下。 “你娘骑你的自行车带我过来的。” 自行车顾家小子缀在后面推着。 “我大哥呢?”林昭问。 传话人咋不见影儿啦? “谁知道,可能在后面跑吧。”宋昔微猜测。 林鹤翎无奈看她一眼,说道:“世昌没那么憨,他应该会借大队长家的自行车,马上就到。” 事实果然如此,他们还没说几句话,林世昌来了。 林昭看向几个崽崽,“聿宝,珩宝,我们大人有话说,你们去后院玩会儿。” 双胞胎没意见,牵着弟弟妹妹,喊上铁锤鱼鱼,往后院走去。 “娘,等你们说完话,别忘了喊我们,我有话跟姥姥姥爷说呢。”珩宝落在小队伍最后,回头看着林昭,小嗓音轻快。 林昭知道小朋友要说什么,显摆他们的新名字嘛,“好,会喊你的。” 珩宝灿烂一笑,蹦蹦跳跳地去了后院。 等孩子们离开,宋昔微马上询问孟九思的情况,林昭把知道的情况告诉她。 在林家,两口子受到巨大冲击,脑子都是乱的,没时间多问,只想过来看看,一路吹风,头脑变的清醒,这才能接收、消化其他信息。 叫孟九思的青年,从小流落多个家庭,成为人人嫌弃的野孩子。 他被打被骂。 没学上。 没饭吃。 走投无路下,只能逃离。 好在遇上好人,被收养,这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 之后结婚生子。 哪知世道又变了,孟家倒霉,和那些人争执中,被打断腿,脚跛了,妻子和他离婚,他被送到丰收大队…… 宋昔微沉默了十秒,声音艰涩,“……他不容易。” 林鹤翎感觉到她的自责,搂住她的肩,语气平和,“他要真是小四,我们努力补偿他,事已至此,别想太多。” 当年,确实是他们夫妻不小心。 可是谁知道,好好的医院,居然也会有人贩子呢。 为找孩子,宋昔微动用她的人脉,连武装部都惊动了,满县城的找。 前前后后,折腾两个月,都没找到那个孩子。 就好像……凭空消失的一样。 宋昔微不是脆弱的性子,她也知道再怎么后悔也没用,“嗯,希望他是小四。” 那位姓孟的青年如果不是小四,她都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小四。 “爹,娘,要去找他吗?”林世昌问道。 “你不是说山脚下的人在忙,等晚点再去,让人注意到不好。”宋昔微急归急,没失去理智。 说完正事,林世昌起身朝后院走。 一看见他的身影,正在菜园子拔草的珩宝抹了下汗,童音清亮,“大舅舅,你们说好啦?” “对!” 几个小崽崽把拔下的草收拢好,走出菜院子往前院去。 拔草之前,他们还给地里浇了水,这会鞋上都有泥点点。 聿宝和珩宝穿的是凉鞋,好洗,铁锤穿的是打补丁的布鞋,洗了还得晒。 “理宝,你鞋脏了,你快点洗洗,大伯娘看见又得凶你。”聿宝提醒好兄弟。 小理宝很听劝,“我现在就洗。” 珩宝拿葫芦瓢往盆里倒水,找来草鞋,他哥一双他一双,“哥,换上草鞋,凉鞋有泥,我帮你洗。” 聿宝不是逃避劳动的小朋友,“我和你一起洗。” 瞧龙凤胎一眼,见他们的鞋子也不干净,便说:“谦宝和窈宝的布鞋也要洗。” “好啊。”珩宝很有哥哥样儿,并不排斥帮弟弟妹妹洗鞋子。 几个小崽省事的令人意外。 “大崽二崽可比你们兄妹几个省事多了。”宋昔微欣慰道。 这话提醒了珩宝,小朋友蹲在那里,抬起粉嘟嘟的小脸,“姥姥,我有大名了,我叫顾知珩,你以后别叫我二崽了,要叫我珩宝。” 聿宝跟着道:“我叫顾知聿,姥姥要叫我聿宝。” 龙凤胎的妹妹也记得自己的名字,奶声奶气道:“窈宝。” 林昭把几个崽大名是哪个字,告诉给林鹤翎和宋昔微。 “好,我记住了,聿宝,珩宝,谦宝,窈宝。”林鹤翎声线平缓地一一喊过小外孙和小外孙女。 四个小朋友高兴起来。 这两天他们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谁喊一句他们的大名,都得乐半天。 能看出来,都很喜欢大名。 林昭不知道的是,崽崽们不是喜欢大名,而是喜欢名字后面那个‘宝’,每次被人喊着,他们都觉得自己是爹娘最爱最爱的宝贝。 当然了,崽崽们最喜欢娘喊自己。 林昭盈盈目光落在四个崽身上,神色柔和。 想起到饭点了,她看向自己的爹娘,“爹娘和大哥二哥在家吃吧!” 不等他们说话,不留缝隙地说:“吃饺子怎么样?” 她的话才落,谦宝迈着小短腿过来,小脸凑向她,露出自己长出的牙齿。 “娘,谦宝长牙啦。” 林昭认真看几眼,摸摸儿子的小脸,小孩的脸蛋又软又滑,像嫩豆腐,摸起来真的会上瘾。 “好棒,娘看见啦。” 谦宝眨巴着水亮的眼睛,眼睫浓长,小奶音又甜又软,“谦宝能吃饺子吗?” 姥姥被小外孙可爱到,当即道:“能,弄碎点,可以吃,那就吃饺子。” 她带了口粮来,没占顾家便宜,再说,吃女婿一顿饭没什么。 吃饺子的面粉自然是林昭提供的,肉是之前的,还好好的,韭菜家里不缺,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得知要吃饺子,家里的崽子快乐疯了。 铁蛋期待的双眼发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为啥吃饺子?” 铁锤,也就是顾知理一脸憨笑,“因为聿宝和珩宝他们的姥姥姥爷来了啊,家里要招待客人的。” 他姥姥姥爷在,家里也会炒鸡蛋啊。 铁蛋看一眼院子陌生的两人,很快收回视线,嘴里嘟囔,“那我希望咱家天天来客人。” 这话正巧被聿宝听见,聿宝捂嘴偷笑,小声说:“那得是重量级的客人才行,比如我姥姥和姥爷。” 铁蛋脑子快速翻名单,试图想想还有没有重量级的,很遗憾,没有找到。 “聿宝,要不你让你姥姥姥爷来勤点?” 小孩子为一口吃的,脑子转的不是一般的快。 聿宝摇摇头,肃着小脸,“不行呀,我姥姥姥爷也有事呢,他们有自己的家,人得先顾着自己家啊。” “……好吧。” 饺子是黄秀兰和赵六娘包的,妯娌俩也很高兴,都是沾了老三一家的光呀。 夏日白天长,吃完饭,太阳都没落下。 顾父顾母不知道亲家来大队干什么,问了顾承淮,他也只说有点事。 猜测可能有什么不好说的,老两口没多问。 顾父找老伙计借来棋盘,拉着林鹤翎下起棋来。 两人面对面,顾家的孩子们围成圈,好奇地看着。 珩宝还想问什么,被聿宝用手捂住嘴,“嘘,观棋不语真君子。”他说的小小声。 林昭站在崽崽旁边,听见这话,神色骄傲。 她的崽崽懂的真多! 林鹤翎伸手揉了揉聿宝的发顶,手掌宽大温热,让人心里热乎乎的。 小朋友弯眸笑,眼睛如坠星子。 看了会下棋,林昭给两个亲哥使眼色,示意他们借一步说话。 兄妹三人来到顾家后院。 感觉到妹妹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掠过,两兄弟下意识紧张。 “昭昭,你这么看着我和大哥干啥?”林世盛男人味十足的脸紧绷。 “没坏事,二哥这么紧张干啥。”林昭白他一眼。 林世盛心放下一半,脸上带着笑,“你这么严肃,我怕听见什么坏消息。” “我买了个工作,电机厂的仓库管理员,正式工作。大哥,二哥,你们商量下,看谁去,下周一转粮油关系。”林昭张口放出个大炮弹。 消息太突然,太震惊! 震的林世昌和林世盛两兄弟脑袋嗡嗡响。 足足一分钟后。 林世盛动动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几乎变调,“你买了工作?还是正式工作?!” “什么时候工作变成大白菜了!”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现在工作这么好找了吗?! “也是赶巧了,我同事刚好知道有人要卖工作,我一下班就去买,可不就买下了!”林昭说。 差点被人买走,好在王菊的面子足够大,她掏钱也利索,抢下的。 林昭先给了钱,让对方先写了收据,下周把粮食送过去,就能转粮油关系了。 “你们商量下,谁去上班。”扔下个炸弹,她慢悠悠离开。 还没走远,便听见—— “大哥,你去!” “老二,你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林昭嘴角翘起,大哥二哥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呀。 对林家人而言,工作算什么,没什么比亲情更重要。 几分钟后,林家兄弟回到前院。 林世盛走到林昭旁边,双手抱胸看着棋盘,说出商量结果,“大哥去。” 放弃一份工作,他没多在意。 林昭看过去。 “家里的事没解决,我去的话会很麻烦。”林世盛解释。 大哥孩子多,大嫂肚子里还有一个,他去更合适。 第123章 “不及团圆” 第123章 “不及团圆” 林昭没意见,“行。” 又画了个饼,“要是再有机会,我给二哥留意。” 她运气不错,上点心肯定能找到。 林世盛胳膊搭在妹妹肩上,笑嘻嘻地说:“那就劳烦妹妹了。” 林昭不在意地说:“这有什么,我又不费什么力气。” “最好不费力气。”林世盛道,费大劲他也不好意思要啊。 天色暗下后,林家人加上顾承淮这个女婿,往山脚下走去。 走的小路,路上没什么人。 林家因孟九思震动,这事给孟九思带来的震动也不是一般的大。 他连饭也没心思吃,到山脚下捡柴,脑袋乱哄哄,许多念头闪过,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心是空的,头脑也是空的,整个人很恍惚。 他有可能是同一个公社,东风大队林家的孩子? 有亲爹娘,有兄长,还有个妹妹…… 他不是被丢弃的,而是刚出生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家人没放弃他,一直在找他。 孟九思觉得自己该高兴的,想到年少的颠沛流离,怎么也笑不出来。 其实这事谁也不怪。 他算好的,还有的小孩故意被家人丢弃,或者被送人,甚至被卖了换粮食,他的家人……好歹惦记着他,没忘记找他。 孟九思旁边放着两捆柴,坐在发黄的草地上,长腿舒展开,抬头看天。 像个迷路的孩子。 说迷路也准确,他活到现在,一直在迷路。 林家人看到孟九思,怔愣一瞬,随即走向他。 孟九思也注意到林家人,视线掠过林鹤翎和宋昔微,双手收紧。 他动了动嘴,正想站起来。 林鹤翎轻按青年的肩,在他旁边坐下,眼神温和,张口问道:“你右脚大拇指左侧,是不是有块黑斑?” 宋昔微生下孩子,第一个抱的人是林鹤翎,小三小四他都有翻来覆去检查,小三长的白白净净,身上连颗小痣都没有,小四耳后有小叶子胎记,右脚大拇指左侧有块小黑斑。 如果眼前的青年连黑斑都有,就能进一步说明,他就是他的小四。 林昭等人下意识看向孟九思。 孟九思瞳孔震动。 他动了动唇,声音微涩,“有。” 话落,脱下鞋,那块黑斑露出来。 “真是。”林鹤翎笑出来,抬头看向宋昔微,语调开怀,“昔微,是小四,是咱们的小四。” 宋昔微看着孟九思,这青年长的三分像他爹,“嗯,他长的像你。” 就是黑了点,糙了点。 林昭半蹲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孟九思看,盯的对方不好意思的移开眼。 看出四哥的不好意思,她展颜微笑,喊道:“四哥。” 这句两个字的四哥,让孟九思心狠狠一颤。 他看了明眸善睐的姑娘一眼,垂下眼,没应声,也没排斥。 他……有妹妹啊,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是他的亲人,在他人人喊打时,他的妹妹没嫌弃他。 几秒后,发懵的脑子转过弯来,“嗯。” 他应了。 林昭眼睛里流露出惊喜,挽住宋昔微的手臂,“娘,我四哥应啦。” 孟九思不自在地偏过头,不去看林鹤翎和宋昔微期待的眼。 他说:“孟家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不想改姓。” 林鹤翎道:“不改是对的,我和你娘不强求你改姓,只要你不排斥我们,愿意接受我们对你好……就够了。” 孟九思愣了下,回头看他,对上一双温和愧疚的眼睛。 他沉默了须臾,道:“我,我不怪你们。” 只要知道生下他的爹娘不是故意丢下他,便足以慰他苦难半生啊。 林鹤翎心头颤动。 他在想,如果是自己,在受了那么多苦后,很难不怨恨。 小四长的很好啊。 宽厚的手握住孟九思的,轻抚他手上厚厚的茧子,林鹤翎双眼微湿。 “你受苦了,是爹没看好你。” 声音带着不明显的颤音。 孟九思忙说:“不是你们的错。” 话说完,肚子传出咕噜噜噜的声音。 “四哥饿啦,正好我带了吃的。”林昭嘴角翘起,默默给自己点个赞,接过顾承淮手里的竹篮。 打开竹篮盖子。 里面满满一碗饺子。 白面的香味飘散,让饥饿的人更饿。 孟九思一个多月没吃过像样的饭,看到这白面饺子,很难不馋啊。 他很惊愕,没想到林昭来还带着吃的。 林昭端出竹篮里的饺子,塞到四哥手里,又把筷子给他,“四哥,你快尝尝,我调的饺子馅儿,味道特别棒,是韭菜肉馅儿的,我们都吃过了,我专门给你留的。” 林世盛打趣道:“原来你带了饺子,我就说你和妹夫神神秘秘的。” 见孟九思看向自己,他正色起来,“我是林世盛,是你二哥。” 话说完,胳膊肘撞了撞林世昌,介绍道:“这是咱们大哥,林世昌,你还有个双胞胎哥哥,他叫林世繁。” “如果你在家,就叫林世荣,我们四兄弟合起来便是昌盛繁荣。” 双胞胎哥哥? 孟九思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好奇反问;“我跟他长的像吗?” 林世盛连看他好几眼,摇了摇头,“乍一看不那么像,细看的话有那么三分像。” 见小四傻呆呆的不知道吃饺子,催促他:“吃饺子啊,你不是饿了,别见外,这里的都是自家人。” “对,都是自家人。”林昭扣住顾承淮的手,轻轻晃了晃,向四哥介绍:“这是我丈夫,顾承淮,我们结婚好几年了,还有四个崽,大崽和二崽你应该见过,就是那对长得很像的兄弟俩,还是二崽在他哥哥耳后画小叶子,我才怀疑你是我四哥。” 顾承淮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四哥。” 孟九思颔首,“好好对我妹妹。” “四哥放心。”顾承淮道。 林昭昂首挺胸,看向男人,言语间尽显霸道,“看看,又多了个护我的人,你以后要更让着我点。” 顾承淮眉眼柔和,“让。” 孟九思笑了笑,虽然和这些人都还不熟,但是他的心很暖。 那些覆在胸口的淤泥、脏污,好像随他们的一言一语,慢慢消散,有阳光照进来,僵硬的四肢都在变软。 他吃了个饺子。 很香。 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饺子。 妹妹给他带的,他的……亲妹妹。 眼睛发热,嘴角却是翘着。 孟九思吃完饺子,放下碗,看向身侧的林鹤翎,那声爹仍是叫不出,他抿了抿唇,问道:“……和我是双胞胎的人,怎么没见他?” 林鹤翎不勉强他喊自己爹,孩子刚知道他们的存在,需要适应。 “小三是军人,在外面当兵,好几年没回来了。找到你是好事,我和你娘会写信给他,等他回来,我们带他来看你。” 孟九思:“好。” 真好啊,和他一同降落在这个世上的哥哥,从小在爹娘身边长大,还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军人。 林昭坐在四哥另一边,语气随和的打听他的事。 “四哥,你以前是首都的?” 孟九思点头,“是。” 家人好奇他的事,他没刻意隐瞒。 “收养我的孟家世代行医,我爷爷也是很厉害的中医。” 他说的爷爷是那位和他一起下乡的孟义恒老爷子。 林昭问:“四哥也会中医吗?” “会。”孟九思回答,脸上露出苦笑,“现在都变成封建残余了。” 林昭秀气的眉头轻蹙,“医术有什么错。” “错的不是中医。”她强调。 不想说这些影响四哥心情,她笑着道:“四哥,我有一本《青囊书》,还有个纯金柄柳叶刀,一套龙虎药臼,紫檀药秤,灵柩九针,你要吗?当妹妹送你回家的礼物。” 孟九思满脸震惊,愣在原地。 有点想掐自己一把。 他没听错吧? “你知道这些东西多贵重吗?”孟九思神色复杂。 妹妹列数的这些东西,不管哪样,放出去都是无价之宝,尤其那本书,消失多少年啦。 “再贵重的东西,都不及我们一家团圆。”林昭随意道。 “四哥,我们一直一直盼着你回家。” 对上妹妹认真的眼睛,孟九思眸光染上温度,他意识到,不仅自己在受苦,他的家人也饱受煎熬。 “我回来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林昭心头一送,高兴地问:“四哥,你愿意认我们?” 林家其他人也期待地看着他。 孟九思被看的下颌线绷紧。 “我这样的身份,你们都不嫌弃我……” 宋昔微打断他的话,“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们是一家人。” “你娘的意思是,一家人永远不会嫌弃彼此。”林鹤翎补充。 孟九思道:“只要你们不怕我带去麻烦,我们就是一家人。” 这是在回林昭的话。 “我不怕。”林昭笑着说,“四哥,咱家没怂人,都不怕,你慢慢习惯我们这些亲人的存在吧。” 孟九思对林昭的态度很好,她说什么他都应,“我会的。” “四哥你缺什么你直说,我们准备准备给你送来。”林昭热情道。 没等孟九思回答,她关心地问:“四哥,我听双胞胎说你的脚受伤了,能治吗?” 孟九思心里暖融融,想揉揉妹妹的发顶,又不习惯这种温情,手指摩挲了下,说道:“能治,我需要银针。” 林昭问:“灵柩九针行吗?” “灵柩九针很珍贵,给我太浪费了,你留着。普通的银针就可以。”孟九思不想占妹妹便宜。 “我留着干嘛,我又不会给人扎针,四哥你再忍一晚,我明天给你送来,还有那套东西。” “别。”孟九思出言拒绝,“我这里没地方放,你收着。” 看妹妹不开心,他忙又道:“针先借我用下。” “我没和你见外,你也知道,我现在身份特殊,时不时要应对检查,要是被发现,那些东西免不了被毁。” 林昭知道孟九思说的有道理,没再犟,“好吧,我先收着,等你洗脱骂名,我再给你。” 孟九思恍惚一瞬。 洗脱骂名?还有希望吗。 林昭一巴掌拍到四哥肩上,注视着他,“四哥,别想那么多,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你以后一定能挺胸抬头的活,要对自己有信心,知道吗?” 孟九思笑了,“好。” 有亲人在,不会更糟糕了! 看天色不早了,宋昔微说:“小四,时间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我明天再来,给你带点东西。” 换洗的衣物,粮食,牙刷牙膏毛巾等洗漱用品,卫生纸等生活用品,对了,还有锅,没锅连饭都做不了,其他的嘛,还得再想想。 林昭主动把事揽过来,“娘,我给四哥准备。我给四哥送东西方便,你和我爹要是来的太勤快,容易被人盯上。” 宋昔微一想也是,“你四哥要是有什么事,别忘了给我和你爹传话。” “嗯嗯。”林昭右臂举起,竖起三根手指,说:“我保证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们,行了吧?” 宋昔微眉心舒展,“好。” 林昭来也不是全无准备的,临走前她把先随便准备的东西给孟九思,“四哥,这里面有桃酥,一罐水果罐头,还有灭蚊的……你拿着。” 短短时间,孟九思初步了解了妹妹的性子,他没多见外,收下东西,道谢:“谢谢。” 林鹤翎揉了揉闺女的发顶,温声道:“昭昭越来越仔细了。” 林昭微抬下巴,她才不说是崽他爹的提醒,嘻嘻。 又说了几句话,林家人离开山脚。 孟九思目送家人离开,转身回到住处。 山脚下的破旧房屋已被修缮好,有洞的房顶被填充好,门窗也重装了新的,四周建起两米高的院墙,看着不再那么空和危险。 看到孟九思回来,孟义恒打量着孙子,“怎么这么晚回来,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孟九思坐到老爷子对面,放下手上的东西,看向养自己长大的爷爷,有些欲言又止。 孟老爷子好奇,出声道:“这是怎么了?咱们爷孙,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孟九思双手攥在一起,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的。 “爷爷,如果我说,我找到了亲生父母,你是什么想法?” 孟老爷子震惊不已,“你找到你亲生父母了?” 他倒不是不愿意孙子认亲生父母,而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刚捡到九思的时候,孟家登报帮他找亲人,根本没消息。 孟九思点了下头。 “他们对你什么态度?”孟老爷子怕孙子的亲人让他失望,心都悬着。 孟九思眼神柔软,“他们很好,不嫌弃我的身份,我妹妹还送饺子给我吃,是她自己调的饺子馅儿,味道很好。” 他献宝似的拿出桃酥,“这是我妹妹给的桃酥。” 孟老爷子只在意一个事,“你是怎么丢的?” 第124章 “领导批准吗” 第124章 “领导批准吗” “刚出生被人贩子偷走的。”孟九思眼神平静,声音平缓,“我还有个双胞胎哥哥,是我的三哥,上面还有两个哥,下面一个妹妹。我妹妹嫁人了,嫁的是军官,有四个孩子,就是我们之前见到的双胞胎……” 孟老爷子对大崽二崽有印象,“就是那对眼神机灵的小男娃?” “对,就是他们。”孟九思脸上带笑,“那是我的亲外甥。我是他们的四舅舅。” 孟老爷子许久没见孙子这么高兴,也乐呵起来。 “能看出来,你很喜欢你妹妹。” 孙子不是被丢的就好。 孟九思觉得不好意思,仍是道:“她很好。” 妹妹看他的眼神没有一丝嫌弃,眼睛清亮有神,还给他带饺子,带桃酥,怕他被蚊子咬,给他带灭蚊的……真的很好很好。 “你和真正的家人相遇,爷爷替你高兴。”孟老爷子拍拍孙子的头,沧桑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 当年那个瘦巴巴的小黑猴子找到自己的家人啦。 孟九思又道:“我跟他们说……我不改姓,我一辈子都是您的孙子。” 听到这话,孟老爷子又喜又悲。 他指着孟九思,手指在微颤,“傻小子,傻小子!” 孟九思不觉得自己傻,“您养我小,我给您养老,天经地义的事。再说林家那么多孩子,不缺我一个。” “胡说!”孟老爷子眼眶发红,扭过身去,不搭理这个傻小子。 用打倒他的那些人的话来说,他救了太多不该救的人,是国家的毒瘤—— 他的儿孙登报和他脱离关系。 九思原本不必落的如此地步,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孟家人,只要他登报,完全可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可这小子傻,也固执,硬是不愿意,搭上一只脚,还妻离子散,非要陪他吃苦,真是傻透了! 他没见过这么傻的!! 在首都傻,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找到亲人,这傻小子又说不改姓,不改姓哪行?! 他可知道,乡下人对这方面很在意,你不改姓,他们哪会发自内心的接纳你。 九思是断了自己的路呀。 孟九思知道爷爷生气了,但是他有自己的坚持。 “我爹说不强求我改姓,我看出他是认真的。”他认真道,“爷爷,我家人不一样,他们坦荡,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虚伪的人,我能看出来。” “屁。”孟老爷子回过头,平和儒雅的老头难得骂出脏字,“你能看出来?才见一面,你能看出来什么?” “人心隔肚皮呐。”他的声音充满复杂。 不是遭到亲人背刺,他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孟九思没多解释,“等爷爷见到我妹妹就知道了,她明天还要来给我送东西。” 孟老爷子不再多说。 他说这么多,也是怕孙子失望,怕孙子伤心。 “希望如此吧。” 孟九思拿起个桃酥给他,“爷爷,您吃桃酥,这些都给您,我吃的很饱。” 知道,你吃的饺子嘛。 孟老爷子总觉得孙子在嘚瑟,看他好几眼,没看出来。 …… 林家人慢悠悠往村里走。 林世盛正走着,感觉妹妹缀在后头,回头看去—— 昭昭挽着承淮胳膊在说什么,紧接着妹夫揉了揉她的长发,然后半蹲下来,妹妹笑容明媚,跳上他的背,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脑袋一伸,眉眼弯弯地似乎要亲他。 林世盛忙回头,一副牙酸的表情。 “这是什么表情。”林世昌也回过头,刚好看到不该看的,也忙收回视线,清清嗓子掩饰尴尬。 林世盛笑的不行。 后头。 顾承淮侧头躲过媳妇儿的袭击,压低嗓音诱哄,“前面有人,回屋再闹。” 林昭笑嘻嘻的没再闹,脑袋搭在男人肩上,看着他的脸,眼角眉梢都是笑,“顾承淮,今晚的月亮真亮,真圆。” 男人抬头,快到中秋,高悬的月亮确实又亮又圆。 “快到你生日了,你想怎么过?”想到前两年他都没时间陪昭昭过生日,顾承淮愧疚又自责,“我今年在,能陪你,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办到,都满足你。” 林昭才想起快到自己生日了,“你在,咱们一家团圆,对我来说就是最好最好的事啊。” 顾承淮只觉得心尖开了一簇粉玫瑰,轰隆塌陷一角,声线都柔软好几度,“没别的愿望吗?带你去市里玩呢,吃好吃的,给你买几身漂亮衣服,天快冷了,也该添几件衣服了。 再去书店逛逛,买几本你感兴趣的书。 我回来时打听到市里有动物园,我带你去看。好像还有剧院,也可以一并去看看,一天不够也没事,带上介绍信,在招待所住一晚,第二天再回来……” 顾承淮说半天,没听见回应,侧头看去,一扭头薄唇碰上一片柔软,他怔愣一瞬,略有些心虚地看向正前方不远处的人,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放下心。 “噗嗤……”林昭弯了弯眼,“别怕,爹娘他们没关注咱俩。” 顾承淮深幽的眼睛无奈又纵容,“你故意的?” “是啊。”林昭回答的理直气壮。 顾承淮宠溺一笑,把后背的人往上颠了颠,“我的提议怎么样?领导批准吗?” 林昭笑开,“批准。” “好,你到时候请一天假,我去找大队长开介绍信。”顾承淮直接安排起来。 请假没问题,大不了扣一天工资嘛,林昭问:“带崽崽吗?” “你想带吗?”顾承淮觉得带不带都行,反正四个崽他看得过来。 林昭想了想,“带吧,难得出门,把他们都带上,让他们涨涨见识。” 不带的话,聿宝珩宝肯定会失望。 “那就带上。”顾承淮说。 “顺便也加深下亲子感情,免得你回部队,四个崽崽对你印象不深。”林昭笑吟吟的。 顾承淮沉默须臾,“谢谢你啊。” “不用谢!”林昭轻轻拍他的肩,神情愉悦。 想到四哥,她语气轻快,“我四哥真不错,他是中医诶,用银针就能治好自己的脚,医术肯定很高。 四哥人也不错,很平和,对我们没有怨怼,他心里是接受我们的,真好啊,爹娘很高兴,也很欣慰,我能看出来。” 顾承淮脚下走的很稳,笑着点头,“给他点时间,他会喊爹娘的。” “不急啊。”林昭认真道,“只要我们知道四哥的行踪,能帮上他,这就很好了,我们全家都是这么想的。” 她嘟囔,“比以前完全不知道他在哪儿好多了。” “我没想到四哥还会回来,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出现。” “多亏了儿子,要不是他们观察力惊人,我也不会这么早发现那是四哥,我认为两个崽需要奖励,你觉得呢?” 顾承淮没意见,嘴上却道:“你是不是太惯着他们了?” 林昭微怔,上半身挺直,盯着他:“怎么?不能惯啊?” “没说不能惯,我的意思是别把他们惯坏。”顾承淮不是见不得孩子好的父亲,只是觉得媳妇儿有点太宠着双胞胎了,两个崽五岁,本就比村里别的小朋友过的好,昭昭又这么惯着他们,他怕那俩小子性子歪掉。 “才不会!”林昭恼怒地戳他的脸,“双胞胎懂事,你只看我惯着他们,怎么没看见他们多省心呀。” 顾承淮还想再说话,远处传来大黄的叫声,紧接着,长相一模一样的小朋友朝他们跑来。 “娘!” 人还没到,清脆的喊声先传出。 见娘被爹背着,以为娘脚受伤了,两张如出一辙的脸上出现担忧之色。 快速跑到顾承淮面前。 “娘,你脚伤到了吗?”聿宝仰头看着林昭,小眉头攒着。 珩宝小童音充满不安,“娘,我去喊大夫!” 话音落下就要往前冲。 林昭忙道:“我没事。” 珩宝止步,回过身,半信半疑,“真哒?” “是真的呀。”林昭晃了晃腿,“娘走累了,所以让你们爹背着。” 聿宝看向顾承淮,“是吗爹?” 顾承淮颔首,“嗯。” 聿宝放下心,小奶音道:“爹,你背稳些,别把娘摔着。” 顾承淮:“……” 他还没说话,珩宝奶萌奶萌地冲林昭一笑,“娘,等我长大给你买四个轮子的车,你去哪儿都不用走路,这样你就不会走累了呀。” 林昭给顾承淮一个眼神,看看,这样的崽崽能惯坏吗? 她柔柔地看着儿子,“我要是不会开车咋办啊?” 珩宝脑子转的快,马上想到办法,“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请个司机呀。” 想了想,又道:“再请个会做饭洗衣服的婶婶,这样娘就什么都不用干啦。” 顾承淮看着满心满眼都是他们娘的儿子,抿了抿嘴。 这俩小子满脑子都是昭昭,应该不会惯坏的吧? “媳妇儿,你是对的。”他说。 聿宝把视线从娘身上划到爹身上,乌黑水亮的眼眸满是诧异,“爹说啥对的?” “没什么。”顾承淮否认。 聿宝不开心。 林昭笑着岔开话题,“你俩怎么出来了?天都黑了,不怕啊。” 聿宝精神奕奕,“不怕,我和弟弟带着大黄呢。” “对的。”珩宝接过话,主动握住娘的手,语气轻快,“大黄很威武,它连大人都能打过,它会保护我们,我们不怕。” “对不对,大黄?” 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大黄的脑袋。 大黄:“汪——” “看,大黄说会保护我们!”珩宝高兴得弯起眼睛笑。 林昭拍拍顾承淮的肩膀,示意他放下自己。 脚落地后,她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崽,嘴上说:“大黄是咱家的一份子,我们要好好照顾它和它的孩子。” “嗯!”双胞胎郑重点头。 说话间,一家人回到顾家,林家人推出自行车,正要回去。 见状,林昭忙说:“爹,娘,你们等等,我去拿手电筒。” 话音落下,她冲进家,回到屋,取来手电筒。 林鹤翎接过,声音温润,“我们先走了,有事让人给我们传话,快回去,让聿宝珩宝早点睡。” “知道啦。”林昭乖乖应下。 一家四口,连带大黄,目送林家四口远去,他们才转身回屋。 聿宝想到个事,好奇地问:“娘,你们刚刚去山上有啥事呀?” 林昭牵着儿子进大门,没说实话,含糊道:“不是说了,我们吃的太撑,出去消消食。” 聿宝和弟弟对视一眼,小哥俩哼哧哼哧的笑。 “娘,我们不傻的!”聿宝小大人似的捏了捏眉心,瞧着他们娘,说道:“你编的理由,小朋友都不信。” 珩宝也说:“对呀对呀,消食的话自家院子就能消,哪用得着上山,还不让我们跟着,你们大人有秘密,我和哥早猜出来啦。” 林昭捏了捏小朋友绵软的小脸,好笑道:“那你猜猜,秘密是什么?” 珩宝早和他哥猜过啦,没猜到,他捧着小脸,把肉嘟嘟的脸挤在一起,像在扮鬼脸。 “娘,告诉我嘛。”他软乎乎撒娇。 林昭摇摇头,“现在不行呦,有机会再告诉你们。” 听见院子的声音,顾母趿拉着布鞋出来,小声喊双胞胎,“聿宝,珩宝,你俩还不睡啊。” 他们娘不回来,俩小子根本不睡,真是黏人。 “来啦。”聿宝回道。 拉着弟弟往主屋走。 珩宝记起明天娘休息,扭头道:“娘,你明天是不是要带我们去舅公家?” “是呀,早点睡,明早吃过饭带你们去。”林昭声音染笑。 双胞胎期待起来,应一声,乖乖回屋睡觉。 …… 翌日。 林昭睡到自然醒,感觉旁边有个软乎乎的小东西,睁开眼,看到可可爱爱的窈宝。 “窈宝?你怎么在这里呀?”她搂住小团子,亲了亲乖宝宝的小脸。 窈宝笑出小米牙,甜度超标,“等娘。”奶声奶气地说,小脑袋往娘的脸上蹭蹭。 林昭抱着女儿起身,看见谦宝盘腿坐在床尾翻字典,那个全神贯注的劲儿,大人都要汗颜。 “谦宝。”她轻喊。 第一声小崽崽没听见,喊第二声他才抬起头。 谦宝淡定地放下字典,挪动被蚊子咬出两个小红包的白嫩小短腿过来,软声喊:“娘~” 林昭看到那蚊子包,皱了皱眉,“怎么被蚊子咬了?” 驱蚊包失效了嘛。 窈宝气呼呼地说:“蚊子坏坏。” “对,蚊子坏坏,窈宝过去点,娘来拿药膏,给你哥抹点药。”林昭柔声道。 窈宝翻了个身,抱着薄毯栽倒在床上,她小小一只,整个人被毯子盖住大半,手忙脚乱地拉毯子,拉来拉去身子出不来,急的喊哥哥。 “哥哥,毯,毯……” 谦宝淡定地挪过去,给妹妹拉毯子,三两下拉开。 一会功夫,窈宝小脸折腾的红扑扑,她抹了把额头,说道:“哎呀,累死宝宝了。” 林昭忍俊不禁。 给谦宝抹完药,检查窈宝身上,她脚上也有个小红包,看来真是驱蚊包没用了。 第125章 “我无趣?” 第125章 “我无趣?” 林家三房六人吃过饭,林昭夫妻俩带着四个崽去县里。 一家子人太多,自行车超载都带不了,所以他们没骑车。 聿宝牵着谦宝,珩宝牵着窈宝,顾承淮拎着大包小包,林昭背上小挎包,戴好大檐帽跟在崽崽们后面,一家人慢悠悠地赶路。 村人见顾承淮手里大包小裹,还拎着只活鸡,愣了下,好奇地问:“承淮,这是又跟你媳妇儿回娘家啊?” 问话的同时,心里不住嘀咕,前几天不是刚上门没多久吗,而且林家爹娘昨天不是才来过,咋又要上门? 林昭回答:“不回娘家,去看我舅舅。” 村人恍然大悟,“哦哦,看你舅呀,是该看,快去吧,不耽误你们了。” 等林昭一家子离开,不到半个小时,他们一家进城看宋舅舅的消息,传到家家户户。 连被农活搞到逐渐麻木的知青都知道了。 女知青孟小莹懊恼道:“忘托林同志带东西了!唉,早知道昨天下午该找她的!我一点牙膏都没了。” 另一个女知青道:“你先用我的吧,等你买到再还我。” 孟小莹当着众人的面说没牙膏了,是想借,不用还的那种,哪知回应自己的是说话最直接、最计较的女知青,她垂下眼,眼底闪过恼怒。 “……好。”她扯了个笑,“谢谢你啊。” 那女知青摆摆手,“不用谢,大家从五湖四海来,都是好同志,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应该的你小气吧啦让我还。 孟小莹心里吐槽着,没应声。 心粗的男知青没注意这边的情况。 文怀远目光幽幽,“我想要双劳保手套,想要很久了,天天干粗活,我手都变粗了。” 宋谦看向他,“大男人……别这么矫情。” “你有手套当然说我矫情咯。”文怀远哼唧反驳,又道:“我不管,等林同志一家回来,我肯定要找她,请求她帮我买点东西。” 用的要,吃的也要。 这时,苏依提醒:“今天供销社不开门。” 知青们还真忘记了。 几人一拍脑袋,文怀远说:“……那没事了。” 孟小莹等人也不再纠结。 这些林昭还不知道。 他们离开大队没多久,远远看见宋云程骑着二八自行车过来。 宋云程也看见了他姐一家,加快速度骑过来,猛地跳下车,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姐,姐夫。” “你怎么来了?” 对上他姐疑惑的眼神,宋云程心塞了两秒,“我不是说过,我来接你们,姐你忘了?” 林昭能说自己真忘了嘛,她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忘,这不是你来太早,我脑子没反应过来。” 宋云程差点都信了。 暗中撇撇嘴。 瞧见三崽四崽,脸上笑出。 “三崽,四崽,要不要坐车车,舅舅带你们!”他拍拍自行车围了一圈海绵垫子的前梁,朝两个小团子伸手。 好可爱啊他家三崽四崽。 谦宝仰着小脑袋,字字清晰地纠正舅舅的话,声音奶萌奶萌,“是谦宝,不是三崽。” 窈宝站在哥哥面前,小脸粉嫩,眼睛乌黑明亮,小奶音很甜,“窈宝。” 宋云程马上意识到什么,“你们有新名字啦?” 珩宝这个活泼的显眼包跳出来,加快语速道:“对哒,我爷给我们取的,我叫顾知珩,家里人喊我珩宝,我哥叫顾知聿,家里人叫他……” 聿宝没抢到话,急的跺脚,觉得这动作很不大哥,小家伙紧张地看向爹娘,发现他们没注意悄悄松了口气,整个小人儿变得稳重起来。 林昭快笑疯了,抿了抿嘴,才没让自己喷笑出来。 顾承淮也留意到了大儿子的举动,深邃的眼睛闪过一抹笑。 宋云程挨个叫四个大外甥的新名字,“聿宝,珩宝,谦宝,窈宝。” 四个崽崽很满意。 “姐,他们名字的字怎么写?”宋云程把窈宝放到前梁上,又抱起谦宝,把他放在同样裹着垫子的后座上,随口问林昭。 林昭笑道:“知是知识的知,聿宝的聿是法律的律右边,珩是……” 听完后,宋云程同情地看着四个小朋友,“你们名字的笔画都不少啊,以后考试写名字都得写好一会。” 他小时候也有这样的困扰,没想到聿宝他们的更复杂。 也不知道他们爷爷怎么翻出来的这么复杂的字。 珩宝也觉得难写,小朋友从不认输,逞能道:“没事啊,多写几遍就习惯啦。” 宋云程空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小脑袋,“牛逼,真是乐观的二……珩宝。” 差点又喊二崽。 珩宝听出来啦,瞧着云程舅舅,“舅舅,你要早点习惯我的新名字,我爹娘都没有喊错过。” “好好好,我习惯。”宋云程笑道,“我今天就能改过来你信不?” “信。”珩宝很有面子。 话说完,补充一句:“牛逼。” 宋云程差点原地摔倒,心虚到不敢看姐姐姐夫。 “……珩宝,小孩子不能说脏话。” 珩宝盯着他,“为啥,你不是说了?牛逼不是夸人话?” “我是大人,啥都能说,你是小孩子,不能说。”宋云程狂汗。 珩宝和他哥手牵手大步往前走,笑嘻嘻地说:“我不是小孩子,我是大孩子,是吧哥?” 聿宝点点头,“对的!” “……”宋云程求助似的看向林昭,声调打着弯,“姐~~!!!” 看看你家双胞胎啊! 他怕小哥俩到家乱说,要是他爸知道带坏聿宝珩宝,一定会脱鞋扇他的,到时候他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林昭忍俊不禁,拍拍双胞胎的脑袋,“聿宝珩宝,不准逗你们舅舅,舅舅是你们的长辈,要听他们的话。” 聿宝身子站的笔直,眼睛弯成月牙,声音轻快,“嗳,知道啦!” “嘿嘿。”珩宝捂嘴笑出声。 宋云程哪看不出他们在逗自己,佯作生气,“你们故意的啊,俩坏小子。” 空出一只手揉了揉窈宝的小脸蛋,脸上堆满笑,“还是我们窈宝和谦宝乖。” 聿宝和珩宝根本不内耗,小哥俩还是高高兴兴的。 宋云程:“……” 林昭笑着缓解表弟的尴尬,“云程,自行车上的软垫子是舅妈绑的?” 这话不知道哪里逗笑了宋云程,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是我妈,是我爸,我爸知道我要来接你们,一大早拆了家里的旧被,让家里有缝纫机的人帮忙做的。” 他妈也会缝纫机,他爸嫌慢,拿了半包红托人缝的。 “麻烦舅舅了。”林昭感动地说。 宋云程啧了声,“老宋一点也不觉得麻烦,他乐呵着呢,从昨晚就开始盼着你们来,专门给四个崽买了,托人给他们做了绿豆饼,还找老朋友换了奶粉,让人家以为他有大孙子了!我真的……” 他真的很难评。 林昭笑容明媚,“舅舅还是这么好。” “那是!”宋云程不要太赞同,“我爸可是把你看的比我和云锦都重要。” 林昭从不怀疑。 这时,聿宝晃了晃她的手,“娘,舅舅说爸?啥是爸?” 整个公社下面的各个大队,没人喊爸妈,都是沿袭村里人的的喊法,喊爹娘,小朋友们不知道也正常。 “城里人不喊爹,喊的是爸爸,你云程舅舅的爸爸就是他的爹,懂了吗?”林昭柔声向双胞胎解释。 聿宝珩宝都是聪明的小朋友,当然能听懂。 “城里人喊娘是什么?”聿宝歪着脑袋。 “妈妈。”林昭回答。 聿宝看着她,语调轻扬,“妈妈!?” 学以致用被他诠释的淋漓尽致。 “嗯,乖聿宝。”林昭笑着应。 珩宝跟着大声喊:“妈妈!!” 林昭再应。 见哥哥们换了称呼,龙凤胎也奶呼呼地喊妈妈,“妈妈~!” 异口同声,甜软的让人迷糊。 林昭笑弯了眼,“嗯。” 小朋友对新鲜事物接受良好,珩宝笑嘻嘻地说:“娘,我们以后能喊你妈妈吗?” “可以啊!”林昭可以说是城里长大的姑娘,对孩子喊自己妈妈没有别扭的感觉。 而且,她以后会带四个崽随军,喊娘会让他们被别的小朋友取笑,不如早点改过来。 “妈妈!”珩宝喊一声。 “嗯。” 珩宝又看向顾承淮,喊道:“爸爸?” 顾承淮少年老成,他不想的话没人能从他脸上看出情绪来,沉稳道:“嗯。” “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呀?”珩宝觉得爸爸的话太少,都想叹气。 顾承淮低头睨着他,“说什么?” 珩宝一噎,鼓起腮帮子,“参与我们的话题呀。” 那表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聿宝也板着小脸,严肃地说:“爸爸,你话这么少会让妈妈觉得无趣的!” 林昭:“?” 嗯? 顾承淮脚步微顿,眉峰不着痕迹地一蹙,表情严肃,下意识在脑子复盘,再三确定媳妇儿有没有对他有过哪怕一丝的不耐、敷衍,答案是没有。 他看向林昭,沉稳有力的声线响起,“我无趣?” 林昭摇头失笑,“当然不啊。” 崽他爹在外面是沉默沉稳的人设,但对她说的每句话都会回应,靠谱的不能再靠谱。 顾承淮眼神扫过双胞胎,又轻飘飘的离开。 话多。 双胞胎没察觉到嫌弃,看妈妈不在意,他们也不管啦。 宋云程要被这一家笑死了。 说说笑笑,时间过的挺快,眨眼到了县里,离家没那么远了。 宋云程按捺不住,对林昭和顾承淮说:“姐,姐夫,你们慢慢走,我先带谦宝窈宝回家?” 林昭想到舅舅在家等着,答应下来,看着龙凤胎,柔声叮嘱,“谦宝,窈宝,你们先跟舅舅过去,去的是娘小时候住的地方,别怕,我们就在后面,一会也会来,好吗?” 谦宝记得宋云程,知道这是一家人,并不怕,乖巧应下,“好。” “窈宝呢?”林昭又问闺女。 窈宝本来不想去的,见哥哥这么勇敢,跟着答应下来,“好。” “真勇敢的崽崽。”林昭夸小兄妹俩一句,龙凤胎心底仅剩的那点不情愿彻底消失。 “妈妈快点。”谦宝伸出小手拉住妈妈的手,声音沉静又奶。 林昭唇角不自觉上扬,“知道。” “谦宝,双腿翘起来,小心被车轱辘卷进去。”她叮嘱儿子。 谦宝穿着虎头鞋的小脚高高翘起,表情认真,小手紧抓车座,模样严肃可爱到犯规。 做完一切,他看向妈妈求夸夸。 林昭摸摸小家伙软软的发丝,夸道:“真棒。” 小团子翘起嘴角,笑容可奶萌。 “云程,去吧,路上骑慢点。”林昭打发宋云程。 宋云程敬了一个礼,“姐,姐夫,你们放心,我就算摔到自己,也不会摔到谦宝窈宝的。” 话落,右腿翻过自行车前梁,用力一蹬,一车三人滑出去。 “回家喽!”他大喊,稳稳地加快速度,迅速消失在原地。 一路不停,宋云程带着龙凤胎来到纺织厂家属楼。 宋舅舅正等在楼下,站在树下背着手,抬头跟二楼的邻居说话。 “爸,快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听见这一声,宋舅舅忙看向声音传来方向,一眼看见自行车前梁的小姑娘。 波波头,黑亮的发丝半扎,头顶绑着漂亮的头,穿着粉色小裙子,皮肤白的像汤圆,双眸如星,脸蛋红扑扑,可爱的能萌化人。 宋舅舅快步流星地走近,眼睛始终看着她,“这是四崽?” 他对窈宝而言是陌生人,窈宝害怕,转过身抓宋云程的衣服,嘴里喊着舅舅,小奶音透出慌乱,“舅舅!舅舅!!” 宋云程嘚瑟坏了,没敢飘,用夹子音道:“别怕,这个黑大叔不是坏人,他是你妈妈的舅舅,你要叫舅公。” “舅公?”窈宝小奶音疑惑。 宋舅舅脑子飞出去,高兴地回一句,“嗳!是舅公。” 凶神恶煞的宋工声音也夹起来。 “四崽,看舅公给你准备的什么礼物?”他拿出个布老虎,看见亲外甥女的孩子高兴的不行。 窈宝回过头,看见那个布老虎,眼睛一亮。 宋舅舅看出小姑娘喜欢,眼神得意,果然,用哄昭昭的法子哄她生的崽崽同样有用。 他把布老虎递给窈宝。 窈宝接下,带着肉窝窝的手抱着布老虎,可爱的要命。 “不是四崽,是窈宝!”小团子稚声稚气地纠正。 “窈宝?” 宋舅舅看向宋云程。 宋云程:“……”好家伙,终于看见他了! 他不敢托大,直接给亲爸做了一番解释。 “窈宝,这名字好。”宋舅舅只知道夸。 宋云程没下自行车,左脚撑地,谦宝被他挡的严严实实。 “舅舅。”他用一根手指头戳舅舅,同样稚气的声音却透着一股子沉静。 宋舅舅才知还有个崽,绕过车头,看到一张好精致的小脸。 “谦宝?” 谦宝手指轻蜷,淡定地点头,“舅公。” “?”他这副足够镇定的模样让宋舅舅以为看到了双胞胎,“嗳。” 宋舅舅走向不远处,手上拿着一个小皮球,朝谦宝走来,把皮球给他,“谦宝,这是舅公送你的礼物,皮球,喜欢吗?” 谦宝记得妈妈说的话,收到礼物要说谢谢。 小朋友郑重地道谢,“谢谢舅公。” 宋舅舅再次意外,“不用谢。” “舅公抱你下来?”他征询谦宝的意外。 谦宝朝舅公张开手。 宋舅舅笑容满面,抱下小崽崽。 “走,和舅公回家。” 第126章 “被硬控” 第126章 “被硬控” 宋舅舅牵着龙凤胎上楼,宋云程早被抛到脑后,好在他料到了,没多在意,锁好自行车,长腿一迈,跟上去。 “老宋,这两个小娃娃是哪家的?长的真俊,胖嘟嘟的,真白,看着白白嫩嫩,比厂长家的小孙子都好看。”之前跟宋舅舅聊天的中年男人看见谦宝窈宝,盯着他俩瞧,眼睛都收不回去。 宋舅舅神色骄傲,“我家的!” “你家的?”说话之人语调高高扬起,充满不可思议,看向他身后的宋云程,惊愕道:“云程,这是你娃?” 宋云程脚刚踏上二楼最后一个台阶,闻言险些直直摔下去。 “不是,我没对象,没结婚,没孩子!”他语速加快,生怕慢一秒自己未婚有娃的消息传遍家属楼。 tm的,坏事传千里。 不防不行。 宋舅舅也是被老友的话硬控在原地,愣了足足两秒,说道:“是我家昭昭的娃,龙凤胎。” “龙凤胎?怪不得长这么像。你家昭昭真会生。”中年男人语气羡慕又复杂。 宋舅舅勉强当他这话在夸昭昭。 “昭昭呢?怎么没见她?”纺织厂家属楼的职工基本都认识林昭,林昭也算他们看着长大的。 “我姐在后头呢。”宋云程可不会让人传他姐闲话,半句都不行,要全部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啊,几年没见她了。” 宋舅舅说:“那是你没赶上,我家昭昭之前才来过……” 他的老友不想再听,转身离开。 不是他不给老宋面子,实际上他说太多遍啦,张口闭口就是他家昭昭来看他,给他带了什么什么,怎么怎么孝顺,心里是有他这个舅舅的,前几年没来是因为刚结婚事情多……吧啦吧啦。 不想听。 真够够的! 宋舅舅意犹未尽的闭嘴,嘟囔,“真计较!” 然后又夹着声音,“谦宝,窈宝,再上一层就到了,来,舅公牵你们。” 龙凤胎不让牵,兄妹俩第一次见到楼梯,心里超级多的好奇,就想自己爬。 窈宝左手拿着布老虎,右手抓扶梯爬楼梯,短短白白的右腿抬高,稳稳落下,一个用力,摇摇晃晃的站上去。 谦宝也捏着皮球上去。 小兄妹俩很有成就感,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舅舅。 宋舅舅秒懂,“真棒!” 小团子咧开嘴笑,继续爬。 宋云锦从三楼看见他哥回来,等了龙凤胎半天没见他们上来,等不及了,往楼下跑。 到楼梯拐角处,看见两个崽。 “三崽,四崽,你们怎么自己爬?来,小舅舅抱。”宋云锦弯下身要抱窈宝,被她一把推开,“自己,自己。” 小奶团子连说两声自己。 宋云锦遗憾收回手,“那好吧,你自己来,要我帮你拿布老虎吗?” “不,不。”又是两声软软的拒绝。 宋云锦不嘻嘻,但又不好强迫两个崽,只能干看着。 于是看两小只爬楼的人又多了个他。 终于。 龙凤胎爬了上去。 爬到三楼还没爬够,又哒哒哒跑向通往四楼的楼梯。 宋云锦忙拉住他们,“三崽四崽,咱家在三楼!” 龙凤胎停下来,回头看他。 两张可爱奶萌的脸看着自己,宋云锦心里挤出欢快的彩色泡泡,恨不得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他们。 他手往左边指了指,说道:“咱家得往这边走。” 谦宝窈宝都不是犟种,很听劝,没闹着上四楼,乖乖走过来。 两小只走在前头,好奇地左右看看,乌黑的眼里满是好奇。 有人去公用厨房烧水,一出门看见两个好看到爆的小孩子,“哎呦,真好看的小孩,这哪家的?” 她一嗓门出去,炸出好些人,各家各户的门开了,男女老少探出脑袋看。 “还真是!这谁家的娃,长的真俊。”瞧见宋舅舅,诧异道:“老宋,你家的娃?” 宋云程怕这些人又联想到自己身上,忙说:“我姐的娃。” “昭昭的呀。”妇人仔细看龙凤胎,笑道:“看着像昭昭,和她小时候一样漂亮。你姐呢,咋没见她?” “后面呢,等会来。”宋云程说。 妇人回屋取了,往龙凤胎手里塞,“来,乖崽崽吃。” 谦宝和窈宝没接,抬头看向舅公。 小兄妹俩聪明,知道谁最大。 宋舅舅笑容满面,“接吧。” 龙凤胎接过,奶声奶气地说谢谢。 那人又道:“这么点居然会说谢谢,和昭昭一样嘴甜。” 其他人也笑,“是跟昭昭像,昭昭小时候嘴也甜。” “我还记得昭昭五岁多点,我在炸肉条,她跑来夸我怎么那么好看,那个小嗓音甜的诶,我没忍住给她两根肉条,她又说姨姨你炸的肉条怎么这么香呀,能再给我一根吗,昭昭想和弟弟们一人一根,她那么乖,我还能说啥,只能给喽。”这是宋家的邻居,两家关系好,谁家做好吃的都会分一小碗的那种。 左邻右舍脑海出现她说的画面,忍不住笑。 “哈哈哈,几句好话让你损失三根肉条,小昭昭真机灵。” “她小时候是机灵,比她大的都干不过她!” 宋舅妈听见吵闹声出来,看见小团子先是一喜,声音带着浓浓的笑,“这是三崽和四崽?” 太好看了。 宋云程道:“现在不叫三崽四崽了,他们有了大名,叫顾知谦和顾知窈,妈,你得喊他们谦宝和窈宝。” 不然两个小家伙要皱眉头的。 宋舅妈热情道:“谦宝,窈宝。” 窈宝抓住宋云锦的一根指头,眼神陌生地看着她。 看出窈宝信任自己,宋云锦笑都要飞出脸庞,“别怕,这是舅婆,不是坏人,和给你送布老虎的舅公是两口子。” 宋舅妈面露无奈,心说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听懂啊。 却没想到。 窈宝往前走两步,扬起小脸甜甜的笑,用软软的小嗓音喊道:“舅婆。” 宋舅妈一愣,莫民眼热,抱起小团子,声音爽利热情,“嗳,舅婆抱你回家。” 窈宝眼睛闪过紧张,见哥哥跟着,悄悄拍了拍胸口,嘴角翘出羞涩的笑容。 可爱的小崽被抱走,家属楼的邻居不太乐意。 “云锦妈,看你小气的,让我们多看几眼又不会怎么样。” “是啊,我还想让我儿媳妇抱抱这两个崽呢,让我家也能有这么乖巧又可爱的孙孙。” …… 宋舅妈和邻居寒暄,“等会再看,孩子一路过来,连口水都没喝,昭昭一家今天下午都在,有大家看的时间。” 听她这么一说,楼道的人都散了,各回各家。 宋家对谦宝和窈宝很陌生,两个小朋友进去后,好奇地四处观望着,他们看惯了大天地,进了宋家有种被关进盒子的感觉。 不过此时兄妹俩探索欲正旺盛,没闹着要出门。 宋家兄弟各抱一个崽,把他们放到沙发上。 屁股挨到软软的凳子,龙凤胎眼睛变得亮晶晶。 “软的。” 异口同声地说。 窈宝嗓音软,谦宝很淡定。 “沙发,喜欢吗?”宋云程坐到谦宝旁边。 谦宝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喜欢。”窈宝笑的一脸软萌,带着肉窝窝的小手按了按沙发,小小声道:“妈妈喜欢。” 妈妈嫌弃凳子硬,小朋友还记得。 宋舅妈笑着搂住她,“对,你妈妈喜欢沙发。” 想到昭昭小时候的事,她眼里满是笑意,“你妈妈小的时候最喜欢家里的沙发,放学回家就爱赖在上面。” 宋云程也记得,“我还记得我姐又凶又霸道,我和云锦要是闯祸,她就不让我俩坐沙发,让我俩坐硬凳子,连坐一礼拜。” 他的屁股差点没坐出茧子。 宋舅舅给龙凤胎冲好奶粉,斜他一眼,说道:“你俩太皮,不配坐沙发,我给你姐的权利,要怪怪我。” “哪儿能啊。”宋云程道,“有什么可怪的,我姐又没管错,我和云锦认。” 他拿弹弓打人,差点打到那人的眼睛,他姐罚他是应该的啊,他都认。 宋舅舅把搪瓷缸放到桌上,对谦宝窈宝说:“舅公给你们冲的奶粉,等会就能喝。” 奶粉? 龙凤胎确实渴了,窈宝看向哥哥,眼神疑惑,“哥哥,奶瓶?” “奶瓶妈妈带着,等妈妈来。”谦宝冷静地哄妹妹。 窈宝小脑袋一转,盯着门,嘴上喊着,“妈妈,妈妈。” 谦宝学着妈妈的样子,摸了摸妹妹的头,继续哄:“妈妈等会到。” 俩小只太可爱,宋舅舅和宋舅妈都想抱孙子了。 宋舅舅又拿出托人做的绿豆饼,给龙凤胎一人一角,笑道:“吃绿豆饼。” 考虑到外甥女的龙凤胎小,他让那人做的很小巧,外皮酥酥的,里面是沙沙的绿豆馅儿,谦宝窈宝也能尝尝。 又是龙凤胎没吃过的,谦宝窈宝愉快接过来,安静吃起来,尝到甜滋滋的味道,眼睛一亮。 “云程,你去接聿宝和珩宝,云锦你仔细看着谦宝和窈宝,别让他们噎到,我去泡茶。”宋舅舅说。 宋云程觉得没必要,但没反驳正激动的老爸,拿上车钥匙,开门出去。 才下楼,还没解锁自行车,听见林昭的声音。 “云程,你又去哪儿?” 宋云程当场放弃解锁,站直身,“我爸让我接聿宝珩宝。” “?” 珩宝跑向云程舅舅,踮起脚,想拍拍他的肩膀,可想而知哪怕他跳起来也拍不到,只得退而求其次拍了拍舅舅的胳膊。 “舅舅,我和我哥来了,不用你接啦!” 宋云程去接姐夫手里的东西,笑的无奈,“谢谢你啊。” 珩宝学着他爷的模样摆了摆手,老气横秋到不行,“不用谢。” 宋云程拧他的脸蛋,“回家吃绿豆饼,谦宝和窈宝正吃呢。” 双胞胎没吃过绿豆饼,顿时期待起来,走一路,他们饿啦。 一行人上楼。 林昭问道:“哪儿来的绿豆饼?” “还能怎么来的,老宋请人做的呗,专门给四个崽准备的,不仅有绿豆饼,他还冲了奶粉,我刚出来时他又去泡茶了,我猜是给你和姐夫泡的,我和云锦可没这口福。”宋云程注意着聿宝珩宝的脚下,嘴上不忘回答。 他姐送的茶,他和云锦连茶叶渣都没见到哦。 林昭扬起嘴角,“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喝茶?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一罐啊。” 得顾承淮走,崽他爹在家,她都没心思抽奖,毕竟男人很敏锐,抽到些好东西没个好名头都不好拿出来。 算了。 先安分半个月。 “啥茶?”宋云程不客气地问。 “你喜欢什么,菊茶,还是绿茶?”林昭问。 宋云程喝过菊茶,不大喜欢,就说:“我要绿茶。” “好,等我弄到送你。”林昭记下了。 抽奖转盘大几千积分,够抽的,总能抽到绿茶。 宋云程乐出声,“谢谢姐。” 等大人说完话,珩宝出声问:“娘,绿豆饼好吃吗?” 林昭没吃过绿豆饼,只吃过绿豆糕,她觉得应该都一样,“就是绿豆做的糕点,甜甜的,绿豆味。” “好吃吗?”聿宝问。 “好吃的啊。” 双胞胎爬楼梯的速度加快。 很快来到三楼。 “聿宝珩宝,左转!”宋云程指挥。 两个崽往左走。 没走几步。 宋云程又道:“停,敲门。” 珩宝二话不说敲门,手碰到门,发现门是开着的,没冒然闯入,试探地喊:“谦宝,窈宝?” “二哥!”窈宝滑下沙发,哒哒哒往门口跑。 拉开门,看见二哥的瞬间,开心地弯起眼睛。 举起右手,把指头那点绿豆饼给珩宝看。 “看,甜甜。” 宋舅妈看到门外的双胞胎,觉得这对哥俩可真像啊,招呼他们:“是聿宝和珩宝吗?快进来,舅婆给你们拿绿豆饼。” 双胞胎走进屋,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被宋云锦拉着坐下。 感觉屁股下软软的,聿宝跟弟弟咬耳朵,“珩宝,这凳子是软的!!” 珩宝点头,“我也发现了。” 小哥俩小声嘀咕着,宋云程把姐姐姐夫带的东西放到柜子上,举着那只活鸡,一脸为难,“妈,这鸡放哪儿?” 宋舅妈给双胞胎一人一块绿豆饼,瞥见林昭顾承淮带来的东西,嗔怪:“昭昭,承淮,来就来了,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连鸡也带来了!” 顾承淮沉稳道:“我和昭昭结婚后,因为各种原因,没来过几次,难得来一回,不能空着手来。” “那也没必要带这么多啊,你俩把自家都搬空了吧。”宋舅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好。 她可知道,昭昭一家回顾家老宅住了,她自己又没养鸡,这鸡肯定是拿顾家的,希望没给她招惹麻烦。 “聿宝珩宝,你俩说,咱家空了吗?”林昭问吃着绿豆饼的双胞胎。 “没空!”兄弟俩异口同声道。 林昭挽着舅妈的胳膊坐下,“舅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这时,宋舅舅走进来。 一进屋,视线先落到他家昭昭身上,才慢慢地挪向顾承淮。 “来了。”他说。 林昭声音轻快,“舅舅!” 顾承淮起身,喊道:“舅舅。” “自家人不用客气,坐。”宋舅舅说着话,找杯子给他们倒茶。 顾承淮沉默着帮忙。 见他眼里有活,不是那种坐着当大爷的,宋舅舅对这个外甥女婿有了点满意。 他对外甥女婿只有一点要求,对昭昭好,无条件的好。 宋舅妈看气氛有点僵硬,笑着说:“老宋,昭昭和承淮带了只鸡,你看怎么弄?” “等会儿杀了炖鸡,大家一起吃。”宋舅舅道。 宋云锦高兴不已,“要吃鸡啊,太好了!” 哪怕鸡腿没他的,啃鸡屁股也高兴啊。 客厅风扇呼啦啦响,因为人多,屋里还是热,宋舅舅打发两个儿子,“云程,云锦,你俩带四个崽去楼下买雪糕。” “好嘞。”宋家兄弟应下,带着聿宝几个下楼。 买雪糕的地方离家属楼不远,林昭很担心。 正好她要说四哥的事,崽崽们是得离开。 第127章 “悬着的心死了” 第127章 “悬着的心死了” 宋家兄弟带着顾家四个崽离开,客厅都敞亮了不少。 “昭昭,承淮,喝茶。”宋舅妈热情招呼,又是拿,又是拿西瓜的。 林昭自在地抿了口茶。 宋舅舅笑,“你送我的茶,没尝过味道吧?” “没有。”林昭摇了摇头,笑盈盈的,“我知道舅舅爱喝茶,才得了一罐茶,就想着送给您,别说尝,我连闻都没闻。” 别管这话是真是假,总归让人窝心。 宋舅舅满脸欣慰,“知道你孝顺。” 林昭放下茶杯,正色起来,“舅舅,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别太激动。” “什么?”宋舅舅满脸狐疑,脑子冒出各种念头。 难道…… 昭昭又有了? 思及此,眉头攒成几个小疙瘩,瞥向顾承淮的视线闪过丝丝不悦。 顾承淮:“?” 林昭不知道舅舅心中猜测,语气严肃又正经,脸也绷着,“舅舅,我四哥找到了!” 轰隆—— 脑子炸开的声音。 宋舅舅定在原地,耳朵嗡嗡嗡的叫,好半晌才回过神。 他猛地看着林昭,目光紧锁着她,声音发紧,“昭昭,你说谁?” 他肯定幻听了! “你四哥?”宋舅舅声音几乎要劈开。 林昭认真点头,“对,就是我四哥。” 宋舅舅压抑着激动,身体往她那边靠,话语急切,“你四哥在哪儿?他怎么样?身体健康吗?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他嘴里冒出一串问题。 林昭抬手做了个淡定、此事需保密的手势。 说话音量不大。 “我四哥是被送到我们村里受教育的一员,身份上有点问题,脚也被人打伤了,但是没事,我四哥会医术,等晚上我把针给他送去,他能自己把自己扎好。” 不等宋舅舅问,她兀自不留缝隙地继续道:“我四哥结婚了,有两个孩子,不过他离婚了,孩子跟妈妈在城里,再多的情况,我们没多问,等再熟悉些我会打听的。” 宋舅舅看林昭的神情,就知道小四的处境不妙,等她说完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还真是啊。 成分有污。 好在人没事。 “人没事就好。” 他见过被送到各大队的那些人,真是挺惨,有的除身上穿的衣服,手上空无一物,眼神麻木呆滞,像游魂。 “昭昭,小四要是缺什么你给我说,我来准备。” 林昭笑道:“舅舅,你忘记我在供销社上班啦?我好多东西都能弄到呢。” 宋舅舅满眼宠溺的笑,“知道你厉害,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 “我肯定不会客气的啊。”林昭一脸的理直气壮。 宋舅舅眼中笑意加深,拍拍她的发顶,无奈又熨贴。 这几年没怎么见,他怕昭昭和自己生分。 “承淮,昭昭的工作,劳烦你了。”宋舅舅笑着道。 顾承淮帮忙给外甥女找到工作,这在他心里真的很加分。 “多亏了您供昭昭上学,她是高中生,工作不难找。”顾承淮很谦虚,没觉得自己多牛,他认为平台固然重要,但个人能力更重要。 要不是媳妇儿读了那么多书,又被舅舅宠的明媚自信又大方,她也撑不起那份工作啊。 宋舅舅笑,没再说话。 学历高的孩子不少,那么多初中毕业的都没工作,还不是没关系吗,这个社会复杂又好懂,个人有能力是锦上添的事,没有也没事,有机会就能上升。 “昭昭,你爹身体还好吗?” 林昭喝着茶,笑道:“很好啊,我爹在喝新药,身体慢慢变好,我娘说我爹晚上能睡好了,她现在每天下午会拉着我爹出去走两圈。” “能睡能走说明是真的好了。”宋舅舅放下心,他太知道自家妹妹和妹夫感情有多好,那是几十年朝夕相伴过来的啊,谁离开谁都不行。 林昭想起自己那套在东街的院子,屁股挪到宋舅舅旁边,巴巴地看着他,“舅舅,你能找到翻修院子的手艺人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宋舅舅不解,“你家不是正在盖砖瓦房?翻修什么?” “我说的是我在县里的院子。”林昭解释,微微勾唇,不再继续,等着舅舅问。 “你在县里有院子?”宋舅舅很懵,“哪里的院子?” 林昭语速轻缓,“在东街,很破,好久没人住,那院子落到了我手里。我想翻修,我爹娘说让我找舅舅,说舅舅认识的人多,会帮我。” 宋舅妈知道这院子,惊讶地问:“临街的那院子?” “对,舅妈知道?”林昭看向舅妈。 “知道啊,那院子以前被不少人盯过,被街道办的办事员撅回去了,没想到会落到你手里。”宋舅妈替昭昭高兴,“你运气真不错,那院子不小,朝向格局都好,翻修好住着比楼房都舒服。” 她没问林昭怎么得的,昭昭能开口让老宋帮忙,房屋产权肯定没问题。 宋舅舅听妻子的意思,那院子不错,说道:“昭昭,承淮,下午你们带我去看看,我先实地看一眼,再帮你们找人,你们要是有什么意见也说说,我记下来,保证给你们办的利利索索的。” 他做什么都一丝不苟,外甥女的院子,他肯定更仔细。 顾承淮给林昭杯子添了热水,声线低缓,“我没意见,全听昭昭的。” 宋舅舅皱眉,以为他什么都不管。 刚想说什么,林昭语气轻快,对顾承淮说:“你负责买砖买玻璃,找人打井,对了,还要拉电线,我要电灯,我要新家具,我还要沙发……” 她提出一串要求。 顾承淮细细听着,一一记下,“好,你不用管,我来搞定。” 考虑到等自己回部队,媳妇儿一个人在家会无聊,他提议:“想要电视吗?” 宋舅舅知道自己想多了,神色舒缓,不管这小子是装的还是真的,好歹算有心。 林昭没注意舅舅的眼神变化,双眸烁亮,“你能弄到电视票?” 看见她眼睛里的神采,顾承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来想办法。” 他回去写封信,问问云黎能弄到不。 电视啊。 这可是有台收音机就能傲视十里八乡的年代啊。 林昭迟疑一瞬,“是不是太高调了?” “不高调,咱家的每分钱都是正经来的,不怕。”顾承淮安抚她的情绪。 神色从容,一点也不虚。 “很贵吧?”林昭又有点心疼钱。 得大几百吧? 顾承淮神色依然没变化,“没事啊,挣钱就是为了的,只要你高兴,多少钱都值得。” 林昭挪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你都这么说啦,那我要电视机。” 她知道原书剧情,知道以后电视机会从黑白变成彩色的,还知道以后的电视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但这些在她脑子里都只是概念,事实上,她连黑白电视都没咋看过。 “弄到票就买,我会打听的,尽量在县城的院子翻修好之前弄到。”顾承淮保证道。 “好啊,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林昭眉眼都弯起来。 顾承淮看着她脸上的笑,恨不得马上把电视机送到她面前。 宋舅舅没说话,对顾承淮越来越满意,能看出来小两口平时就是这么相处的。 只要昭昭过的好,他就放心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宋家兄弟带着四个崽进来。 除龙凤胎,手里都举着白的雪糕。 宋云锦给姐姐姐夫各递一根,“姐,姐夫,吃雪糕,散散热。” 宋云程则给他爸妈分。 “怎么还给我买?”宋舅妈扇儿子的肩膀,宋云程夸张的龇牙咧嘴。 幽怨地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的毛病,我要是把你落下,我姐肯定捶我。” 顾承淮挑眉,诧异地看向昭昭。 林昭充满杀气的眼神飞到云程身上,“宋云程,你是不是想挨揍!” 她举起沙包大的拳头,表情威胁。 宋云程伸手往嘴巴横的一拉,满脸讨饶,“我错了,我闭嘴。” 心里的小人儿哭的那么大声。 他没说错啊。 他以前用卖作业本的钱买雪糕,想着他妈不爱吃冰,就没给他妈买,被他姐撵着一顿捶,他姐那个大力气,捶的他胳膊都肿了! 宋云程道歉的及时,这话却已经被珩宝听进耳朵。 小朋友舔着雪糕,好奇的眼神飘过去,“妈妈,你小时候还打人啊?” 宋云程:打啊,咋不打,脾气暴躁着呢,厉害得很。 林昭横云程一眼,目光柔和,看着温温柔柔,脾气好的不行,“你舅舅犯错了,所以我教育他。” 聿宝一脸乖巧,“妈妈,我不犯错。” 闻言,珩宝看向他哥,神色认真,“哥,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啊,是爷说的。” 不犯错是不是说的太满啦? 聿宝是个小机灵鬼,脑子一转,换了说辞,用打着商量的语气道:“妈妈,要是我们犯错,你先告诉我们,我们要是再不改,你再揍小孩,行吗?” 宋舅舅看在眼里,听入耳朵,觉得这两个崽真聪明。 林昭咬掉一口雪糕,在嘴里抿开,随即咽下,轻飘飘地斜云程一眼。 宋云程躲开她的目光,对上云锦同情的目光,心塞一瞬。 嗯,看来他没看错,他姐的眼神确实有杀意。 林昭声线柔和,“行啊,我会先口头教育的。” 实在不行扇屁屁。 双胞胎放下心。 顾承淮看林昭吃的急,语气关心,“昭昭,别吃那么快,小心肚子疼。” 又看向双胞胎,“你俩也是。” 龙凤胎还小,吃不了太冰,聿宝让他俩各舔一口,再不让弟弟妹妹吃,顺手把奶瓶塞他们手里。 谦宝没闹,坐在沙发边,举着小奶瓶乖乖喝奶。 窈宝不想喝奶,想吃冰,见小哥没哭,她揉了揉泛泪的眼睛,乖乖接下自己的小粉奶瓶,咕咚咕咚喝起奶来。 珩宝朝聿宝眨眼,凑过去,在他哥耳边小声说:“看吧,我就说搞定了谦宝,窈宝就难成气候。” 大嗓门儿小朋友说悄悄话声音也不小,清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 连窈宝这个当事人都听见了,小团子眉头皱着,腮帮子鼓起来。 宋舅舅和宋舅妈笑的不行。 珩宝真是个活宝。 顾承淮道:“乖乖吃你的雪糕。” “哦。”珩宝笑嘻嘻的嘎嘎吃雪糕。 宋云程怕他姐无聊,丢掉雪糕棍儿,提议道:“姐,你想去溜冰吗?我请你们。” 林昭吃完雪糕,顾承淮接走她手里的小木棍儿,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手指,又朝双胞胎招手,让他俩过来,聿宝珩宝笑呵呵地走过来,伸出手。 “溜冰?我没记错的话,那溜冰场不是被关了?”林昭看着宋云程。 “是关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开了。”对溜冰场关了又开的原因,宋云程没兴趣深究,“姐,趁还开着,咱们去玩玩,要是哪天彻底关闭或把溜冰场改成别的,就没机会去了。” 林昭几年没去玩过了,还挺想去的,“行,去玩玩!” 宋云程捂住心口,往沙发上一靠,佯作肉疼,“你这一家就六个人,钱包要空了!” 众人被他的样子逗笑。 聿宝问:“妈妈,滑冰是啥?” “我知道,我知道。”宋云锦主动说,“穿上有轱辘的鞋子在地上滑,跐溜一下就能滑出去好远,听懂了吗?” 聿宝小小的脑袋想象不到,努力找平替,“和滑雪一样吗?” “……差不多吧。”宋云锦说。 聿宝皱起小眉头,“我不喜欢下雪,下雪太冷了,手脚冷,脸和耳朵也冷,手和脚都痒痒的。” 他们冷是因为穿的衣是旧的,不保暖,也没有帽子围巾手套,在外面肯定冷。 林昭又愧疚又心疼,搂住儿子,说道:“今年不会冷了,我给你们做新衣,还有帽和手套,有这些你们出去玩雪都不会冷。” 穿新衣服,小朋友没有不期待的。 聿宝乖乖窝在妈妈怀里,脸上洋溢着笑。 他说:“妈妈也要有新衣。” 林昭心快化了,“妈妈和你爸爸都有,我们全家都有。” 双胞胎咧开嘴笑。 宋云锦才知聿宝珩宝以前冬天冻手冻脚,看向宋舅妈,说:“妈,我不是有两件旧衣,拆掉,把里面的重弹一下,给聿宝珩宝做衣呗。” “还用你说,我在做呢。”宋舅妈说。 她早就开始做了,只是速度慢,半个月都没好,正在收尾阶段。 宋云锦搂住珩宝的肩膀,傲娇地看着他,“还不快谢谢我,加上你妈妈答应给你们做的,你就有两件衣了呦。” “谢谢舅舅!”珩宝认真道谢,“等我以后赚大钱,也给舅舅买新衣!” 宋云锦没放在心上,笑道:“行,我等着。” 第128章 “城里分房” 第128章 “城里分房” 珩宝惦记去溜冰,兴奋地搓搓手,眼睛亮晶晶,流溢出浓浓的兴趣,问道:“什么时候去溜冰呀?” “你这么迫不及待啊,问你爸妈,他们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宋云锦哈哈笑。 珩宝看向林昭,他知道爸爸听妈妈的。聿宝也对舅舅说的溜冰运动非常好奇,瞧着眼巴巴的。 “不急。”林昭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龙凤胎该瞌睡了,等他们睡着再去,玩上一个小时回来,刚刚好。 聿宝珩宝有些失望,但也不催促,坐沙发上吃绿豆饼,听着大人说话,悠闲自在。 过一会,又小声咬耳朵。 “哥,你觉得城里咋样?” 聿宝思考着,一脸认真,“城里很方便,厕所不臭,屋里有电灯,想吃雪糕也方便……很好啊。” 珩宝很赞同,小小声:“嗯,除了没有院子,屋子小,再没毛病。” 宋舅舅坐在他旁边,听的清清楚楚,他环顾屋子,以前不觉得家小,现在感觉到了。 伸手揉了揉珩宝的脑袋。 “是有点小。但是城里分的房都这么点,咱家算大的。” 珩宝眨了眨眼,“分的房?” 聿宝也有点震惊,嘴巴张成个竖起的o,“城里还分房?!” “舅公,我们的户口也是城里的,为啥不给我们分房?”珩宝大声提出问题,还在心里暗搓搓地想,他家的房是不是被人抢走啦,小表情都警惕起来。 宋舅舅看出他的心思,心里笑的不行,“分房的前提是得有工作,分房也得排队,有的人排好几年都分不到房子,人多房少啊,分房不是简单的事。” 厂里年年因为分房的事闹腾,里面的水深着呢。 “哦,得有工作。”聿宝懂了,“我娘有工作,那我娘能分房喽?” “可以,但是分房也得看资历,资历就是上班的工龄,工龄就是你妈妈上班的时间,上班时间长的排在前面。”宋舅舅耐心解释。 宋云程和宋云锦坐在小凳子上,心说,他爸对四个崽真有耐心。 聿宝撑着手,脸被挤的变形,语气充满担忧,“我妈妈上班时间短,肯定排在最后。” “没事啊。”林昭声音染笑,“分的房子面积小,有的还不通风,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特别多的不方便。咱家有房,不盯着分的房哈。” 聿宝以为妈妈说的是大队的院子,笑容满面,“对的,咱家的房特别大,还有院子,还能种菜。” 他想起一件事,神色期待,“妈妈,等咱家的房盖好,能养只鸡吗?” 养鸡能下蛋,还能吃肉肉。 林昭嫌弃臭,不是很想养,对上崽崽亮晶晶的眼睛,退让道:“养可以,但是得你们来喂鸡,你们铲鸡屎,不能把家里弄的臭烘烘。” “我可以!”聿宝挺胸抬头,高兴的不行。 珩宝大声道:“我会帮哥哥的!” “行吧,那就养。”林昭说。 养了狗狗,之前说想养狸猫,现在又想养鸡,以后还想养什么? “我刚说的房不是大队的房,是县里的房。”林昭把话题拐回去,告诉崽崽他们在县里有一套院子。 双胞胎眼睛瞪的溜圆。 表情充满不可思议。 “咱家在县里有房?”珩宝的小嗓音几乎快飞到窗外。 聿宝也没法淡定,兴奋道:“在哪儿呢?我们能去看看吗?” “有啊。”林昭朝两个崽笑笑,先回答了珩宝的问题,然后回答聿宝的,“在东街,现在那里乱糟糟的,想看的话也行,等从溜冰场回来,我带你们去。” “我去,我去!”双胞胎异口同声道。 说话的功夫,谦宝和窈宝窝在沙发角,脑袋挨着脑袋睡着了,空奶瓶还捏在肉呼呼的手里。 顾承淮放轻动作取走奶瓶,见窈宝动了动嘴,轻拍女儿的背,温柔的哄。 短短几息,小家伙睡的更实在。 宋舅妈压低声音,“昭昭,把孩子送到屋里吧,我才换的床单,睡床上舒服。” 她是想抱小崽的,又怕惊醒两个小不点,没敢抱。 林昭抱起窈宝,放到舅妈怀里,“这俩睡的实,吵不醒。” 说话间,她则抱起谦宝,正要问送哪个房间,宋云锦主动道:“姐,送我们房间,送我们房间。” 压着声儿那股雀跃都能清楚地传到林昭耳朵。 奶香奶香的小可爱,在他床上睡一觉,他的床都能染上奶香味啊。 林昭很给面子地点头,“带路。” “好嘞!”宋云锦冲上前,打开自己的房门。 宋家房子格局好,两间屋子都有窗户,面积还可以,没那么逼仄,此时窗户开着,阳光照在床上,给整个屋子增添了几许柔色。 “挺干净的嘛,都不像你俩的屋子。” 宋舅妈失笑,刚打扫过的啊。 她没拆穿,给俩小子留面子。 宋云锦神气的不行,嗓音却压着,“必须的,知道你们要来,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过,连楼道都用水冲洗过,还有那厕所,干净的很,我妈还熏了香。” 家属楼每层有公厕,公厕各家各户轮流打扫,毕竟所有人都用,大家打扫的很勤快。 “还专门收拾了啊,难怪我看着很干净。”林昭轻声回道。 她把谦宝放床上,脱下虎头鞋,拉过小毯子给他和女儿盖好小肚子,随舅妈走出屋。 “舅舅,舅妈,谦宝和窈宝要是醒了,麻烦你们帮忙照顾一会,我和承淮带双胞胎出去玩会儿。” 宋舅妈笑道:“去吧,玩得开心,我和你舅舅会照顾他们的。” 宋舅舅摆摆手,“看好聿宝珩宝,别让他们伤了。” 聿宝小小的心脏暖乎乎,笑的比蜜都甜,“舅公,我和珩宝会小心的,我们不会摔的。” “知道你俩乖。”宋舅舅揉了揉他的发顶,眼神宠溺。 宋云锦等不及,敲门催促,“走不走啊,快点。” 林昭牵着双胞胎往外走,顾承淮拿上照相机跟上。 几人到楼道,宋云锦看见顾承淮手里的黑包,眼睛一亮,激动地说:“姐夫,你手上拿的是照相机?” 顾承淮颔首。 以为宋云锦想拍几张照片,“等会给你拍几张。” 却没想宋云锦脱口而出道:“姐夫,能让我摸摸照相机吗?” 顾承淮了解媳妇儿,她对宋家兄弟都很亲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如果是昭昭拿着相机,别说让云锦摸摸,就是送给他……她都不会舍不得。 “摸吧。”他把照相机递过去。 林昭冲顾承淮笑。 宋云锦接过小黑包,左右打量,眼里满是兴奋。 “真好,我也是摸过照相机的人了!” “出息!”林昭嘴上嫌弃,话音一转,道:“取出来看。” “能吗?”宋云锦问出口的瞬间,手已经摸上黑包的拉链,手指用力,拉链打开,取出黑色崭新的照相机,像捧着宝贝。 林昭没眼看。 所以问这句‘能吗’只是嘴上客气下吗? 真有宋云锦的! “等到溜冰场,让你姐夫给你教怎么用!”林昭出声。 他们一家四口正好缺个拍照的人。 宋云锦激动的原地蹦哒几下,“好啊,姐,等我学会,我给你们拍合影。” 林昭不客气地说:“当然得你拍啊,你可得好好学,到时候拍好看点。” 宋云锦嘴不是一般的甜,“你和姐夫长的好,聿宝和珩宝集你俩所长,拍出来的照片怎么可能丑。” 想起他姐让他送去照相馆洗的胶卷,多问一句:“姐,你把照片取了吗?” “第一次的取了,第二次的说是今天好,等会玩完我们顺路去取。”林昭说。 “好啊!”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溜冰场。 宋云程租下几双轮滑鞋,和宋云锦带路,进了体育场。 “几年没来,这里变化挺大啊。”林昭四下看着,有些感慨。 她初次来这里,是在看过1959年拍摄的《冰上姐妹》电影后。那段时间,她和云程云锦疯狂迷恋轮滑,光压岁钱都要偷摸来玩。 可惜啊,最晚明年,这地方肯定会被关掉的。 不过…… 能在关闭前再来玩一次,林昭很满足。 宋云程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说:“以前这里比现在还热闹,还有卖汽水和人什么的,前几天被关掉后,什么都没了,都被吓破胆了。咱不管这些,能多玩一次就多玩一次,免得哪天彻底关掉,想玩也玩不了!” 真的,他很不理解,留下这么个地方,让大家闲来时放松放松怎么了?这怎么就奢靡主义了! 关了这里,谈对象都少个来的地方。 林昭摇摇头,表情郑重,“不说这个,以后都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 她可记得,原书中,云程因为嘴上不牢,被亲近之人背刺,刚转正的技术员工作都丢了! 顾承淮神色冷峻,正色道:“听你姐的。” 宋云程想说有必要吗,对上姐姐姐夫严肃到不容拒绝的眼神,心重重一跳。 “好。”他真正把这话记在心里,“我记下了。” “记住就好。”林昭说。 聿宝珩宝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见好些人快速滑动,眼睛都收不回来。 “哥,你看,他们好快。”珩宝拉着聿宝的手,指向溜冰场内的人,语调激动。 “他们脚下的鞋有小轱辘,当然快喽。”宋云锦道,“你妈妈很会滑冰,她以前滑的时候好多人围着看,可受欢迎了。” 还引来些坏小子的注意,他爸带着他们把人教训一顿,杀鸡儆猴,他姐才没被缠上。 “哇!”聿宝崇拜地看着林昭,“妈妈,你能教我吗?” “我也要妈妈教!”珩宝大声道。 林昭和顾承淮给双胞胎换鞋。 她笑着应下,“可以啊。先别站起来,小心摔,等我换好鞋牵着你们。” 双胞胎乖巧点头。 小哥俩不约而同地翘起脚,看着奇奇怪怪的鞋子,好奇的厉害。 林昭换好鞋,虚扣顾承淮的胳膊站起来,原地滑了滑,熟悉后松开手,脚下一蹬,身体往后滑出好几米。 见到这一幕,聿宝珩宝使劲鼓掌。 “妈妈好厉害!!”小声音满是骄傲和欢快。 林昭嘴角含笑,转个弯,又滑回来,朝两个崽伸手,“来,我教你们。” 瞥见顾承淮想说话,她道:“我来教崽崽,你给我们拍照。” 顾承淮无奈地笑,后退半步,拿出照相机,站在不远处捕捉画面,随时给妻儿拍照。 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站的位置妙,无论如何都能在第一时间……护住林昭和两个孩子。 聿宝和珩宝无条件信任妈妈,伸出手,抓住林昭的胳膊。 脚才沾地,那鞋滑啊滑,根本不受他俩控制,身体往前倾,慌乱抓住妈妈的胳膊,想稳住小身子,越着急越要往前摔。 “妈妈,我要摔啦。”珩宝急切地喊。 旁边咔擦一声。 顾承淮记录下儿子出糗的一幕。 珩宝挂在林昭胳膊上,难以置信地看向爸爸,“爸爸!”声音都快劈叉,羞恼得想挠人。 “爸爸,我还没准备好!”他强调,模样气呼呼。 林昭扶起双胞胎,让小哥俩站好,柔声道:“珩宝,不可以对爸爸这么凶哦,爸爸肯定是因为……珩宝笨拙学滑冰的样子很可爱才拍下来的。” “妈妈也觉得很可爱。” 珩宝瞬间被哄好,白嫩的脸上带出笑,向顾承淮道歉,“对不起爸爸,我不该大声。” 道完歉,他请求似的提要求,“爸爸,你能把我拍好看点吗,要……” 小朋友思考须臾,说道:“要看着很厉害的那种。” 顾承淮:“……”强人所难了! 他说不出哄娃的软和话,冷峭的眉头拧成一团。 林昭莞尔一笑,“在爸爸妈妈心里,自己的崽崽怎么样都厉害啊。” 珩宝被妈妈忽悠傻了,嘿嘿一笑,“好吧,那……爸爸你看着拍吧!” 顾承淮抬手捏了捏眉心。 小家伙是不是太容易好骗了? 还是得早点送他们上学! 林昭一人带两崽,宋云程换好鞋跟上来,帮他姐教聿宝珩宝滑。 俩小朋友第一次来体验轮滑,高兴的不行,脸都笑酸了。 “哈哈哈,真好玩!”珩宝胆子奇大,稍微适应了脚下的鞋后,整个人像脱缰的野马。 “姐,珩宝和你真像!”宋云程夸赞道。 他姐第一次来滑也不怕,摔两跤后就稳了! 珩宝笑容灿烂。 林昭没忘大崽崽,“聿宝也很棒。” 聿宝眼睛里满是光。 旁边,宋云锦跟顾承淮学拍照,勉强会用后,拿着照相机跟上滑行的林昭,咔擦咔擦拍起来。 明明是头一回摸照相机,却像个老手,会找角度,找光线…… 第129章 “记者” 第129章 “记者” 林昭留意到云锦的动作,轻轻挑眉。 宋云锦像是捕捉到什么了不得的画面,眼睛烁亮,举着照相机又是咔擦一声。 “……” 林昭滑过来,好奇地问:“云锦,你以后想做什么?” 宋云锦可比他哥有规划,“我想当记者!”他想也不想地说。 “记者?”林昭惊愕,“为什么想当记者?” “就是想。”宋云锦说不出原因。 他很久前就想做记者。 “好吧。”林昭没追问,笑着道:“等你实现梦想的那天,我给你送个高级的照相机。” 宋云锦眼睛亮的不可思议,“姐你说真的?我可当真了哦!” “当然是真的。”林昭不在意地道。 她储物指环里的好东西多的很,随便卖出去能换一大笔钱,更别说抽奖转盘还有积分,还能抽奖,这几年抽到个照相机,可能性很大。 “姐,你真是我亲姐,我会努力的!”宋云锦像打个鸡血,脸都激动红了。 林昭微微一笑,滑出老远。 她身材纤细高挑,滑行的姿势松弛又舒展,行云流水,长的漂亮,明媚惹眼。 宋云锦追上去,咔嚓拍个不停。 顾承淮第一次看到媳妇儿滑冰的样子,目光一直黏在林昭身上。 明艳大方的昭昭,真是美到他的心巴上了。 他靠近林昭。 郎才女貌的小夫妻出现在镜头。 宋云锦兴奋起来,找角度拍拍拍。 留意到他的动作,林昭眼睛微转,靠在顾承淮身上,男人垂首,温柔看她,她则上扬着嘴角看向照相机镜头。 这一幕被定格。 林昭扣住顾承淮的手腕,拉着他往双胞胎那边滑。 男人身量颀长俊伟,姑娘婀娜多姿,两人的背影都透着般配,宋云锦咔擦又是一张。 等林昭一家四口全出现在镜头里,连拍两张合影。 完美! 宋云锦捧着照相机笑的傻呼呼。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 聿宝珩宝都意犹未尽,要是别的小朋友早赖在地上不起来了,他俩虽然舍不得走,却也没闹,乖乖滑向林昭。 “妈妈,以后还能来吗?我喜欢滑冰!”珩宝大胆地提要求。 “能啊,有机会的话再带你们来。”林昭揉搓着崽崽绵软的脸蛋,笑眯眯地说。 如果没关的话再来,她也挺爱玩儿的。 “妈妈最好了!”珩宝在林昭怀里拱啊拱,高兴的嘴角要扬到天上去。 退掉轮滑鞋,林昭等人走出体育场。 “妈妈,我热,我想再吃一根雪糕,行吗?”聿宝瞧见卖雪糕的,舔了舔嘴唇,仰头看林昭。 “小朋友吃太多冰的,肚子会痛痛,给你们买汽水,行吗?” 聿宝笑着答应,“好啊。” 他是个细心的崽崽,觉得今天钱的有点超标,主动道:“妈妈,买一瓶,我和弟弟分着喝。” 珩宝没意见,“好啊。” “可以。”林昭想也不想就应下,小朋友喝太多汽水不好,小哥俩分着喝很合理。 顾承淮长腿一迈,去买汽水。 瓶子要归还,碍于顾营长闪闪发亮的军官证,店员慷慨表示,赶他们下班关门前归还即可。 看电影那天买的汽水,瓶子第二天一早林昭就还回去了。 路上,林昭一行人手拿汽水,时不时喝一口,不是一般的显眼。 有的小朋友看见,满脸羡慕。 双胞胎笑容灿烂。 看林昭和顾承淮一眼,笑一下,再看一眼,再笑一下,一下比一下甜。 林昭注意到他俩一直笑,好奇道:“笑什么?” 聿宝小脑袋轻靠妈妈的胳膊,仰头看着她,“妈妈真好。” “妈妈对我们真好!”珩宝也说。 “这就好啦。”林昭觉得崽崽真容易满足。 “很好很好啊。”聿宝说,眼睛明亮有神,满满都是对妈妈的依赖。 林昭揉了揉双胞胎的脑袋,看向顾承淮,朝他笑了笑。 崽他爹功不可没。 他撑起整个家,让她什么都不用愁啊。 村里别的妈妈难道不想对自己的孩子好吗?她们有心无力啊。 男人挣不来钱,她们自己得挣工分,累的要死手头的钱也没多少,想对孩子好都无能为力。 “你们爸爸也很好呀,你们吃的用的都是他辛苦赚的。” 双胞胎又凑到爸爸跟前,拉住顾承淮的手。 “爸爸也好,我珩宝的爸爸妈妈都是最好最好的!”珩宝骄傲地说。 聿宝赞同地点头。 对! 顾承淮低头看两个崽,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闪过一抹笑。 到照相馆,取了之前洗的照片,林昭把新胶卷和钱给照相馆的老师傅。 “新胶卷,麻烦也洗一下,谢谢。” 老师傅:“……” 老师傅复杂地看一眼桌上的胶卷,摆了摆手,不想说话。 小年轻不知道赚钱难! “聿宝,珩宝,该走了。”林昭看儿子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提醒他们离开。 “嗳!”清亮的小奶音响起。 老师傅才看见还有两个小朋友,目光落在双胞胎脸上顿了顿。 捕捉到他意外的目光,珩宝不见外的说:“我和哥哥是双胞胎,爷爷,你知道什么是双胞胎吗,就是我和哥哥在妈妈肚子的时候,住在一个小房子里,最后一起出来。” 老师傅愣住。 林昭:“……” 宋家兄弟憋笑。 “珩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宋云程满脸笑,“这谁告诉你的啊?” “我奶,咋?”珩宝眉头竖起,看着奶凶奶凶。 干嘛笑!小朋友也是要面子哒。 “没咋,没咋。”宋云程表示不敢惹。 珩宝收回目光,继续和照相馆的老师傅搭话,“爷爷,你在干什么啊?” 眼睛盯着老师傅的动作,好奇的不得了。 “珩宝,你回不回?”林昭见崽惦记人家的吃饭家伙,哭笑不得地开口,“你再磨蹭我们走了。” 有的师傅不喜欢外行人嘀嘀咕咕问那么多。 珩宝好奇老师傅的工作,但更在意和家人在一起,忙道:“我回,我回。” 离开前,还对老师傅道:“爷爷,我叫顾知珩,小名珩宝,以后有机会再来找你玩儿啊。” 林昭:“……” 宋云锦捂嘴笑,撞了撞他哥的肩膀,“哥,你有没有觉得,珩宝和姐真像,咱姐小时候也是这样,跟谁都能唠两句。” 宋云程也这么觉得,嘟囔,“我就说看着眼熟,你一说我才反应过来。” 照相馆的老师傅没嫌弃珩宝话多,觉得这小孩挺好玩儿的,瞧着大大方方的,严肃的脸舒展开,“好。” 珩宝满意了,笑嘻嘻,“爷爷,那我先回了,咱们改天再聊。” 话说完,朝老师傅挥了挥手,随后离开照相馆。 双胞胎喜欢被林昭牵着走,两个小朋友一左一右和妈妈拉手走。 走了好一段路。 林昭出声问:“珩宝,你想学照相吗?刚才怎么问了那么多问题?” 话音落,顾承淮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知珩小朋友身上。 珩宝大大咧咧一笑,“没想学啊,我好奇那个爷爷在干啥呀,要是爷爷觉得我聪明机灵,愿意教我点技术,我也不是不能学。” “我这么聪明,什么都能学会。”他很自信,下巴抬得高高的。 林昭嘴角抽搐。 真会想啊我的崽。 偏偏聿宝还说:“弟弟聪明,什么都能学会。” 珩宝小身体前倾,隔着林昭看哥哥,“哥哥比我厉害!” “你学那个干嘛?”林昭问他。 珩宝站直身,“我爷说技多不压身。好好学本领,以后怎么着都不愁。” 这话也没错。 林昭夸道:“那你努力吧。” 小孩子一会一个想法,不奇怪。 珩宝大受鼓舞,“好!我会好好学的!” “你什么都爱学,怎么不和你妈妈学照相?”宋云锦举了举手里的照相机。 “我还小啊,照相机那么贵,弄坏了怎么办,弄坏了家里就没照相机了,等我十岁我再学。”珩宝说的头头是道,满嘴的道理。 看云锦舅舅的眼神像看一个笨蛋。 宋云锦没注意,说道:“……行吧。” 说说笑笑,一行人回到纺织厂家属楼。 谦宝和窈宝坐在楼下的台阶,一个抱着小皮球,一个抱着布老虎,撑着肉嘟嘟的下巴,看着门口。宋舅舅举着黑伞替他俩遮太阳。 见到林昭,窈宝忽然瘪嘴,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掉落。 “娘。”这一声好软糯、好委屈。 小团子滑下台阶,向林昭跑去。 顾承淮快步上前要抱女儿,窈宝用小胳膊推开他,朝妈妈张开手臂,小脸写满委屈,嘴里发出小兽般的哭音。 相比爸爸,她更黏妈妈。 林昭蹲下身,抱起窈宝,轻声细语地哄,“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哭了?” 窈宝脑袋靠在林昭的颈窝,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力气很大,但是不说话,圆润的后脑勺都在生气。 林昭摸摸女儿的头,语气含笑地轻叹,“这是跟妈妈怄气了,都不看我了。” 听到这话,窈宝白玉般的小耳朵动了动,自以为小心地看妈妈一眼,又把脸埋回去。 “宝宝真的不理妈妈了吗?”林昭拍拍女儿的背,上前又抱了抱谦宝,安静的孩子容易被忽视,她尽量做到一视同仁,不能因为谦宝不闹就无视了他的情绪。 “谦宝,我和你爸爸见你和妹妹睡的香,所以出去转了转,还去取了照片,你也生气了吗?” 谦宝摇了摇头,奶声奶气道:“不生气。” 他拉了拉妹妹的手,肃着小脸,“窈宝,不能不理妈妈。” 就像珩宝听聿宝的话,窈宝也听小哥的话,她抬起头,眼睛明亮的像洒了新雨,“妈妈坏,不叫宝!” 声音又糯又清脆,很气愤。 林昭被女儿可爱一脸,说道:“我喊了啊,窈宝睡着了,没听见。” 窈宝动了动嘴巴,想不出反驳的话,肉乎乎的奶萌小脸满是呆滞。 突然哼哼两声,扭过头去,脸靠在妈妈肩膀,笑了起来。 “下面热,先上楼。”宋舅舅见昭昭回来,松了口气。 顾承淮朝谦宝伸手,谦宝张开双手,被爸爸抱着上楼。 到家后,龙凤胎和哥哥们玩。 宋舅舅悄悄指了指谦宝窈宝,说道:“昭昭,你这两个崽,脾气都不小。” “有吗?”林昭没觉得,“他俩在家很乖啊。” 宋舅舅摇头。 “他俩醒来后,你舅妈说你和承淮带聿宝珩宝出去了,他俩马上要下床,下了床穿好鞋就往外走,我们拉都拉不住,他俩非坐在一楼的台阶等你们,我让在阴凉处等都不乐意,倔的啊,跟你一点也不像。” 昭昭再怄气,也不折腾自己。 “这我倒不知道,在家他俩都很省心,不用我多管。”林昭才知道龙凤胎倔倔的,真萌。 宋舅妈喜欢两个崽崽,替他俩说好话,“那么点的孩子,到新地方就是这样,不哭不闹的就算乖了。” 看自家孩子总是怎么看都喜欢。 话说完,她就要去厨房做饭。 林昭跟上去帮忙。 “昭昭,你去屋里陪谦宝窈宝,我来,都准备好了,很快就好。”宋舅妈怕林昭弄脏新衣服,不让她插手。 “没事啊,屋里有点闷,我想和舅妈说说话。”林昭挽住舅妈的胳膊,甜甜笑着。 宋舅妈也想问昭昭点事,“那你戴上围裙,穿的这么漂亮,小心沾上油。” 林昭穿的顾承淮买的那身,看着就不便宜,是以宋舅妈才这么说。 “好。” 厨房还没几人,林昭和舅妈两人进去并不显挤。 “昭昭,你给我说说你湘湘姐的事,我听云程说她有对象了,她那对象是啥情况?”宋舅妈直截了当地问。 “我姐是有对象了,是我同事的弟弟,今年二十八,是个退伍军人,在运输队工作,是正式工,爹娘都没了,除姐姐,还有个妹妹,妹妹还没嫁人,正在说亲呢……”林昭把基本情况告诉给舅妈。 宋舅妈仔仔细细听完。 她表态道:“这条件不错,如果那青年人好,湘湘以后日子差不了。” 至于腿脚不好?这算什么,没点毛病也轮不到湘湘,不是她看不起自家孩子,实在是,条件不太般配。 林昭笑道:“人还不错,我见过一面,也听说过一些他的事,脑子拎得清,对湘湘姐也挺重视,真要成了,应该不差。” 宋舅妈麻利地炒菜,很有信心地说:“你眼光好,你说不差肯定不差!” “你大姨很高兴吧?” 林昭把案桌的东西洗掉、规整好,“高兴啊,高兴的不行。” 想起湘湘姐那个渣前未婚夫,她问:“舅妈,我听说我舅舅要教训我湘湘姐那个渣前未婚夫,教训了吗?” 第130章 “专注自己吧” 第130章 “专注自己吧” “肯定的啊。”宋舅妈畅快地笑着,“他那铁板钉钉的转正机会没了!” 对那等欺负小姑娘的斯文败类,踩一万脚都不过分。 林昭眼睛亮如灯,语调轻快,“舅舅怎么做的?” “你舅舅是个高级技术员,各个厂的人都认识几个,听说湘湘被退婚,他马上打听那个损崽是哪个厂的,打听到后……找人给他挖了个坑,把那转正机会给另一个没关系、但是踏实的青年了。” 林昭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恶心劲儿,终于消散了,高兴得拍手,“漂亮!” “爽快!” “我就说这几天心里憋的慌,原来是被那渣男恶心的,舅舅干的漂亮!” 宋舅妈看向昭昭,好笑道:“渣男?” 这个形容有点意思。 “就是渣滓男人的意思。”林昭含糊道,这是她从原书学的词,觉得很贴合湘湘姐前未婚夫的情况。 宋舅妈对此接受良好,“很贴切,那姓黄的可不就是个渣男嘛。” “舅妈,那他没了转正机会,就不能攀高枝儿喽?”林昭又问。 “得看他的本事。”宋舅妈道。 那家闺女的肚子快瞒不住了,着急找个替罪羊,如果找不到更合适的,那黄康还是有可能是上位的。 这里头的事太脏,怕污了昭昭的耳朵,她没具体说。 林昭撇了撇嘴,“他要是真过上好日子,多恶心人啊。” 这种自私自利,不顾别人生死的人,就该吃一辈子苦头,看着被他弃之如缕的人步步高升。 宋舅妈见昭昭蹙着眉头,笑道:“放心,哪怕他和那姑娘成了,也过不了好日子。那家人可不是好算计的。” 姓黄的可能脑子被挤了,他以为他在算计着那家人,却不知人家才是狩猎者。 “过不了好日子就好。”林昭舒服了。 宋舅妈笑了笑,不意外。 昭昭打小就这性子,看到不平事总会被气到,搞的有段时间他舅给左邻右舍说,让他们别在昭昭面前说东说西。 这些林昭都不知道。 饭好后。 宋家兄弟很有默契,过来厨房端菜。 招待林昭一家,宋舅妈做了好几个菜,光肉就一个鸡,一个红烧排骨,再有一盘炒鸡蛋,其他时蔬。 宋云锦馋的不行,声音充满欢快,“终于能吃上像样的饭啦。” 说来也惨。 得知他姐要带姐夫和四个崽回家,这几天甭管抢到什么好菜,他妈总嘟囔着,留着,到招待你姐的那天吃…… 宋云程同情地看着云锦,他好歹能在厂里打打牙祭。 “啧,没工资就是这待遇。” 云锦好气,皮笑肉不笑地说:“哥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比你挣的多!” 说完话,大跨步回屋。 宋云程缀在后头,宋家邻居闻到肉味出来,瞧见他端的鸡肉,错愕道:“你妈把一整只鸡都做啦?” 那可是一整只鸡呀,最少不得吃三天吗? 女人都觉得肉疼。 “招待我姐一家,我妈大方着呢。”宋云程笑着道,不想被注意,朝邻居颔首,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屋。 顾承淮带着四个崽洗好手,也要去厨房帮忙。 宋云程忙拦住他,“姐夫,有我和云锦呢,用不着你,你是客人,客人要有客人的觉悟,只管吃就行,你要是去帮忙,我妈肯定得拿眼刀子剜我俩。” “承淮,你坐,自己家别客气。”宋舅舅也发话。 顾承淮坐下,笑道:“那我不客气了。” “你要是客气才是给我添堵。”宋舅舅道,“昭昭跟我亲生的一样,用不着见外。” 宋舅妈进来刚好听见这番对话,也说:“承淮,你顾好自己和四个崽就行了,云程云锦都能做事,需要帮忙……我会喊他俩的。” 珩宝脱了鞋,扒在沙发上玩儿,自在的像在自己家,听着大人的话,笑呵呵,心宽的很。 “舅公,舅婆,我不见外。” 小朋友的笑脸总让人感到轻松,宋舅妈夹一筷子甜滋滋的西红柿给他,“对,我们珩宝不见外,珩宝尝一口,看看甜不甜。” “肯定甜。”珩宝还没尝先夸,嘴像染了蜜。 他张大嘴巴吞掉那块白西红柿。 酸酸甜甜的味道,小家伙特喜欢。 “甜,好吃,我喜欢这个,谢谢舅婆。” 宋舅妈又给聿宝喂一口,让谦宝窈宝嘬了嘬汁儿,脸上堆满笑。 “喜欢吃常来,舅婆给你们做,你们妈妈以前也爱吃。”她说。 为做这一道菜,她跟邻居换了票。 聿宝舔掉嘴唇的甜味,说道:“我们是妈妈的孩子,哪里都像妈妈。” 他笑的很开心,可见对于自己像妈妈这件事,他非常的高兴。 宋舅妈心说,昭昭这几个孩子都黏她,是好孩子,等她年纪大了肯定不缺依靠。 林昭可不知道舅妈联想到她老了之后的事,要是知道她肯定会反驳,她的选择太多了,靠崽崽是下下策。 因为呀。 等崽崽们大了,他们会有自己的生活啊,她这个当妈妈的会在适当的时候放手,任由他们飞翔,最好也别指手画脚太多,只需做好他们的后盾,告诉他们,不管你们飞多远,妈妈都在,你们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当然,她也不会活成整个世界只有崽崽的样子,她也得有自己的生活,活成一片云,一朵,一阵自由的风。 宋家人和林昭一家围餐桌而坐。 看着一圈小娃娃,宋舅舅心里高兴,大声道:“不多说了,吃饭。” “聿宝,珩宝,快尝尝你们舅婆做的菜,看看喜欢不?”见双胞胎胳膊短,他给两个崽夹肉,“要是喜欢,以后让你妈妈带你们常来。” “舅婆做的菜很香很香,和我妈妈做的一样香,很好吃,谢谢舅婆做这么多菜,舅婆辛苦了。”聿宝咽下鸡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舅婆,情绪价值给的足足的。 宋舅妈笑的眼角泛开温柔的波纹,“舅婆不辛苦,喜欢吃就多点。” 真会说话啊。 云程云锦俩兄弟见老妈眼里完全没了自己的存在,幽幽叹气,自力更生,埋头猛吃。 香! 这顿饭,锅里一粒米没剩,菜也没剩一口,四个崽扶着圆滚滚的肚子,撑的不行。 “哎呦,撑到了,起来走走,要慢慢的走。”宋舅妈看着扶肚子的双胞胎,笑的不行。 “舅婆,我帮你收拾碗筷。”聿宝主动干活。 宋云程阻止他,“边儿去,洗碗刷锅的活是我的,别跟我抢,等我忙完咱们去看你家的院子。” 他可是迫不及待想他姐住城里呢。 虽然他姐在村里也是一霸,没人敢欺负,但是他觉得住城里更方便。 “云锦,帮我拿碗。” 宋云锦端起餐桌摞高的碗去厨房。 等他一走,聿宝用抹布擦桌子。 宋舅妈越看他越喜欢,感慨地说:“要是云程以后的孩子也这么乖就省心了。” “孩子是教出来的,咱家的家庭氛围,出不了霸道和懒孩子,舅妈你肯定会得偿所愿的。”林昭说的认真。 宋舅妈拍了拍她的手,“希望如此。” 宋家兄弟洗好锅碗,一行人出去消食儿,正好也去看看东街的院子。 见云锦在锁门,宋家所有人都在楼道,似乎要出门,邻居好奇道:“昭昭要带孩子回去了?” 宋舅妈代为回答,“大队离的远,他们人多,又没骑自行车,是得早点走。昭昭他们陪我和老宋转转,等会就直接回去了。” 邻居的视线往顾承淮身上,看了一眼又一眼,神色赞赏。 好个出众的青年,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乡下人。 不过哪怕是乡下人,这青年也没啥好挑的,能靠本事在部队立足,是个有本事的。 昭昭真好命呐。 希望她闺女也能嫁个这样的好青年。 “是远。”邻居说,“昭昭要常来看看你舅舅舅妈,他们都惦记你呢。” 林昭笑盈盈的,挽着宋舅妈的胳膊,两人亲近的很像亲母女,“会的会的,我也亲舅舅舅妈。” 宋舅妈眼里闪过柔和。 一家人下楼,一路寒暄,说宋家今天的饭菜很香,肯定吃的很丰盛,又夸林昭四个崽乖巧懂事有礼貌,要么说顾承淮长的俊、个子高……这一波下来,等他们下楼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宋云锦长舒一口气,“姐,你你的影响力可真大啊,不愧是咱纺织厂家属楼一枝,几年没出现都这么受欢迎。” 林昭心里门儿清,知道大家好奇的是什么。 “哪是我受欢迎,大家明明是好奇我这四个崽,还有崽他爹,这一路下来,有我什么事吗!” 家属楼里,见过顾承淮和四个崽的人不多,出来看他们也不奇怪。 尤其她现在回家属楼回的不勤,对那些人来说有些新奇,下次来肯定还是一个样儿,什么都想问几句。 没办法,住在家属楼的人家,都是老邻居,大家几点上厕所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早没新鲜感了,还是她这样的更让人好奇。 “好像也是。”宋云锦若有所思,“秀秀姐回娘家,大家也很好奇他们一家的。” 他环顾了下周围,小声道:“不过秀秀姐没你受关注。” 林昭睨着他,“无聊,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这说明你更受欢迎呀。”宋云锦肃着脸,“姐,你别不当回事,我可知道秀秀姐在暗搓搓跟你比较呢,当初知道你嫁给姐夫,她在家属楼传了你不少难听的话。” 什么林昭要成黄脸婆了,连个临时工都没有,以后还得下地,可能还得养猪……反正说的很不好听,把他爸他妈都气的不轻。 林昭对云锦说的人印象不深,想了想,说道:“下次她要是再逼逼,你就说我问她是谁,再说,跟我比较,并不能让她的日子过的更好,让她专注自己吧。” 宋云锦得亏没喝水,否则一口水要直直喷出去。 “秀秀姐会气死的。” 林昭语气淡淡,“那她的气性可真小……” 一扭头,看见不远处走来个熟悉的身影。 “……” 没等她说话,前面那人快速走近,眼皮耷拉的眼睛扫视林昭等人,最终将视线落到宋舅妈身上,满脸热情的笑。 来人是媒婆朱婶子。 “云程妈,我又来找你了。” 宋舅妈疑惑,“有事?” “肯定有事啊,我没事能上门?”朱婶子嗔道,尔后道:“我这边又有个好青年,人家不嫌弃你外甥女年纪大,没正式工作,又是乡下人,你看啥时候安排两个人见面?” 宋舅妈面露无奈。 她没记错的话,这人上次登门,她已经回绝了。 林昭看向宋云程,用眼神问他什么情况。 宋云程耸肩。 不知道。 他妈说,拒绝了的。 宋舅妈说:“朱姐,我上次没搪塞你,我那外甥女确实谈了对象,不用找对象了,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跑一回。” 朱婶子一愣,拉下脸,“你诓我?谈对象又不是选白菜,这半个月不到,就有对象了?云程妈,不是这样办事的呀。” 宋舅妈苦笑。 林昭说:“我舅妈没理由说谎,我姐确实有对象了,我介绍的。” 朱婶子笑,“你是……昭昭吧?我咋不知道你还变成媒人了,找理由也找个像样。” “我没说我是媒人。”林昭语气随意,“只是刚好有同事给她弟弟找对象,我介绍了我姐,两人见面后,对上眼了。对了,那青年二十多岁,是运输队的,个子快一米八,五官端正,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彩礼给两百块,再一块手表、一台缝纫机……” 朱婶子笑容僵在脸上。 林昭话语微顿,笑的真诚,“朱婶子介绍的那人什么情况,要不您先说说?” 闻言,朱婶子一句话也不想再说,扭头就走。 说说说,说什么说,她能说她要介绍的人,四十出头,家里四个孩子,老娘还卧病在床吗? 哼,宋家人也真是的,都托给她了,还找别人,可恶! 宋云锦星星眼看着林昭,竖起大拇指,“姐,你是这个!” “怼的漂亮。” “我早就想怼她了,要不是我妈担心这担心那,我早发作了!” 少年吐槽,“真是够够的,每次上门都端着,好像别人求着她一样。” 林昭说:“好啦,她应该不会再上门了。” 宋云程憋了半天,噗嗤笑出声,“肯定不会了,今后经过咱家属楼还会绕着走。” 宋舅妈感叹地说:“还得是闺女,我冲锋陷阵的时候,好歹有个帮手。” “妈,我要帮你,你让我闭嘴啊。”宋云程说。 “你那是帮我吗?你那是得罪人!”宋舅妈剜他一眼,让他别说话了,心口疼。 说不到点子上,连聿宝珩宝都不如。 离开家属楼,林昭等人慢悠悠地走,来到东街,看到那处院子。 双胞胎瞧着破旧的院子,轻轻用手扶下巴。 “妈妈,没屋顶!”珩宝大笑。 第131章 “瓜田的猹” 第131章 “瓜田的猹” 林昭揉了揉儿子绵软的小脸,“是没有屋顶呀。怎么办呢?” “修呀,找我爷和我大伯二伯,我大舅二舅也会,让他们修。”珩宝马上想到办法。 林昭笑,“看你小小个人,把全家都安排了。” 聿宝瞧着这院子,一点也不嫌弃,眼睛亮晶晶的,他看向顾承淮,“爸爸,你能找人修房子吗?” 顾承淮声音低缓,很有耐心,“你妈妈把翻修的房子托付给你舅公了,过几天会有专人来修,我弄砖瓦和玻璃。” “爸爸,我想要大玻璃,可以吗?”聿宝难得向他爸提要求。 顾承淮摸了摸他的头,“可以,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并说,我来想办法。” 语气波澜不惊,却让小朋友感受到浓浓的依靠感。 “妈妈说,新房我们住的屋子,她会找人给我们打衣柜,打书桌,打挂衣服的架子,屋子会刷大白……城里的家也能这样做吗?”聿宝期待地问。 “可以。”这点要求,满足。 聿宝握住爸爸的手,那软软的带着暖意的触感,几乎钻进顾承淮的心里。 大手牵着小手,那深邃黝黑的眸子泛开万千柔意。 “珩宝有什么要求?” 珩宝眼睛滴溜转悠着,“我想要个放书的。” 顾承淮颔首,“安排!” 宋舅舅仔细勘察着院子,不时点头,“这院子格局很好,翻修好昭昭住着会很舒服。” “是得打一口井,用水方便。井口得封好,家里有孩子。”他说着。 宋舅妈点着头,“这可是独门独院,肯定比楼房住着舒坦,那楼房也就有面子,实际上真不如这院子。” “妈,你喜欢院子啊?用咱家的房跟人换你愿意不?”宋云程猜测他妈不乐意。 宋舅妈确实不想,“我和你爸住习惯了,再说那房子是家属楼面积最大的,换出去的话我怕我会后悔。”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宋云程了然一笑,“妈,等我分到房,我尽量选院子,不行的话和人换,让你也住院子过过瘾。” 宋舅妈拒绝这烂饼,“等你分房?算了。” 而且那住满人的院子,还不如楼房。 不要不要! 林昭把脚下的杂草踩平,说道:“舅妈想住院子还不简单,来这里住啊,我举双手双脚欢迎。” “我也欢迎!”聿宝歪头笑。 珩宝也说:“我也欢迎。” 谦宝安静地牵着林昭的手,清亮如星子的眼睛四处观察,窈宝闹着要揪草,被顾承淮拦住。 两个崽崽也奶声奶气地发表意见,“我也……” 宋舅妈心里暖烘烘,“好。” 看过这处院子,宋舅舅对怎么改造,心里有了数,甚至图纸都已然在脑海。 看时间不早了—— 宋舅舅把随身带的拎袋给聿宝,笑容和善,“聿宝,谦宝和窈宝有礼物,你和珩宝也有,这是舅公给你俩的礼物。” 聿宝弯了弯眼,“谢谢舅公。” “舅公,这是什么呀?是吃的吗?”珩宝扫着那拎袋。 宋舅舅按下他头顶的炸毛,笑道:“收音机。” 顾承淮眸光微顿。 说实话,他没见过这么大方的舅舅。 而…… 作为被舅舅宠爱长大的姑娘,林昭只意外一瞬,便淡定起来。 只抱住宋舅妈。 软声道: “舅妈,我舅舅给你报备过没有呀,他不会自作主张买吧?” “我知道。”宋舅妈刮了下昭昭的鼻尖,笑道:“放心,没多贵,你舅舅找材料,请人改装的。” “他嫌那些收音机不好看,让人做成猫咪形状,还喷了漆。” 林昭直起身,故作不满,“舅舅,你以前对我都没这么用心的!” “看你,咋还跟自己的孩子比较呢。”宋舅舅神色宠溺,“你这院子,我用一百分心,行了吧?” 林昭这才满意,“行,谢谢舅舅!” 宋舅舅:“谢什么!” 聿宝和珩宝接下舅公送的礼物,眼睛弯成两道月牙,他们还以为他们是大孩子,没有礼物来着。 “舅公,收音机是不是能听故事?”珩宝仰头看着舅公。 “对,也能听红歌,你云程舅舅说你嗓门儿大,爱唱歌,我思来想去,决定送你俩收音机,能学习,也能娱乐,喜欢吗?”宋舅舅说。 “喜欢!”珩宝超大声,张开手臂画了个巨大的圆,“那么多的喜欢!谢谢舅公!舅公真好!!” 聿宝斯斯文文的笑,看着舅公的眼神满是亲近,“我也喜欢,谢谢舅公!!” “喜欢就好好利用,等上了学好好学习,长大给你们妈妈撑腰。” 双胞胎重重点头。 一行人离开破旧院子,宋舅舅提出送林昭一家,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冲大儿子使个眼神。 宋云程转身离开。 顾承淮瞥一眼他快速远去的背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一路边走边说,很快经过供销社。 “妈妈,你上班的地方!”聿宝扬起笑脸。 谦宝转过小脑袋,眼睛瞪得又圆又亮,看向哥哥指的地方,熠熠生辉。 注意到小儿子的视线,顾承淮揉了下他的头。 “对的,我上班的地方。”林昭说,明天又要早起,有气无力。 宋舅舅寻思,赶雨季来临前,一定要把院子修好,免得昭昭来回折腾,他可知道,这一路都是泥路,她路上要是出个好歹,可是要他们的命啊,被淋感冒也不行,难受着呢。 那边,宋云程跑回家,带上一大包东西,骑着自行车追上林昭等人。 “就知道你们能磨蹭。”他说。 朝聿宝珩宝拍拍自行车,白衬衫衣角揣进裤子里,大长腿迈在车上,显的二八大杠都没那么高了,透着一股子青春气。 “聿宝,珩宝,上车,我送你们。” 聿宝瞧着后座上巨大的包裹,看向云程舅舅,“咋坐?” “我骑慢点,你俩挤在前面?” 和弟弟挤,聿宝无所谓,“好啊。” “哥愿意,我也愿意。”珩宝挤着他哥的肩膀,大大咧咧地笑着,“我奶说,我和我哥还没出生……就在妈妈肚子里挤啊挤的,我还跟我哥抢吃的,我们刚出生的时候,我比我哥壮。” 聿宝并不想听弟弟说,他比自己壮的往事,拉着他靠近自行车。 “珩宝,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珩宝说:“都可以啊,哥你先选。” “我坐后面。”聿宝没跟弟弟客气,选了后面,他觉得前面可以抓车头,后面不太好抓。 收音机有点重量,双胞胎抬着。 珩宝问云程舅舅,“舅舅,这个能挂车头吗?这是舅公送我和哥的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宋云程还真不知道,老宋神神秘秘的,连给谦宝窈宝准备小皮球和布老虎都偷摸着。 “收音机!”珩宝扬声道。 宋云程道:“那你们在村里有事干了,不错!” “来,上车!”他把两个崽抱上前梁。 等双胞胎坐下后,用胳膊把他们圈住,稳稳的,他表示很满意。 “姐,姐夫,我先带聿宝珩宝回去了,你们慢慢走。”宋云程留下一句话,脚用力,自行车离开原地。 宋云锦瘪嘴。 林昭笑道:“别不高兴,我家的房子快建好了,到时候给你留一间房你来村里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么快!!? 一句话把宋云锦哄成翘嘴。 “姐,你可一定要记着喊我!”他提醒。 “放心,你姐我的记性好着呢。”林昭推开那张笑得不值钱的脸,看向舅舅舅妈,“舅舅,舅妈,别送啦,回吧,有时间我再带四个崽去蹭饭。” 宋舅舅宋舅妈都笑着。 “昭昭,云程带的大包里,有我和你舅妈临时给小四准备的东西,网兜里的东西是给四个崽的。”宋舅舅说。 林昭说话语调轻快,“知道啦。” 告别宋家的一家三口,林昭一家往大队走。 她和顾承淮各抱一个崽。 男人倒是想两个都抱,可窈宝不乐意,睁着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朝林昭张开手臂,奶声奶气喊着妈妈……要抱抱…… “黏人的小崽崽。”林昭颠了颠女儿,柔声道。 窈宝装听不见,眼睛闭上,长而卷的眼睫毛轻轻眨动着,粉嫩的小嘴巴动了动,“崽……睡着啦~” 那声音奶呼呼的。 林昭逗她,“崽睡着了啊,睡着了怎么还说话呀?” 窈宝小身体僵住,静默了好几秒后,毫无征兆地开始学她爷爷打呼噜。 “呼~噗~!” 林昭笑的不行,亲了亲宝宝的脸蛋,不紧不慢地赶路。 靠在顾承淮肩上的谦宝皱着小眉头,他知道妹妹是装的,想告诉妈妈,又觉得不好,小模样很为难。 林昭朝他眨了眨眼,谦宝露出乖巧可爱的笑。 …… 宋家三口没着急回家,顺路去公园溜达。 正走着,宋云锦瞥见一个熟悉的人,拉住爸妈,把宋舅舅宋舅妈往旁边的树后面拽。 “爸,妈,是湘湘姐!” 宋舅舅宋舅妈不解,是湘湘怎么了,他俩是长辈,躲什么? 不等他们问,宋云锦压着嗓音说,语调扬起像掉进瓜田里的猹,“湘湘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 宋舅舅和宋舅妈对视一眼,不反抗了,乖乖待在树后面,悄悄探出头去瞧。 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是那个男青年。 夫妻俩咻地收回视线,眸底闪过尴尬。 呃,被发现了。 宋舅舅沉默片刻,出言:“回吧。” “啊?”宋云锦惊疑地啊一声,“不过去问几句?” “问什么问,你湘湘姐那薄脸皮,惊得住我问吗?”湘湘又不是昭昭,宋舅舅说:“等湘湘和那青年真的确定了,我再给她撑腰。” 李嵩那青年他查过,是个正派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毛病,湘湘如果嫁给他不会有错。 宋云锦想了想,觉得也是。 湘湘姐以前来他家沙发都不坐,说话声音有蚊子嗡嗡大,看着胆子特别小,他爸妈要是冲出去……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宋舅妈刚探出头看清了那青年,她边往公园外走,对宋舅舅说:“那青年不错,看着不是偷奸耍滑、心眼多的,一身正气,不愧是部队历练过的。” 宋舅舅点头。 躲在树后的人离开,李嵩收回视线。 元湘看过去,“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怕吓到对象,李嵩没说有人刚在看他们。 “哦。” 李嵩提议,“想看电影吗?” “嗯。” “走,带你去。”的两人又去了电影院。 今天的相处,李嵩和元湘稍微熟悉了些,虽然还有点不熟悉,但能肯定的是,他们对彼此都有好感。 办喜事是早晚的事。 …… 这边。 宋云程带着双胞胎回到村里。 小哥俩明明才离开一天不到,却像离开了好几年,看哪儿都觉得亲切。 听人说聿宝珩宝回来,小铁锤快速跑来,一把搂住他俩。 “聿宝,珩宝,你们终于回来了!” 聿宝拍拍好兄弟的背,笑容满面,“我们说了下午会回来的啊。” 小铁锤松开胳膊,问道:“你们去县里哪里玩儿了?看电影了吗?”言语间充满了渴望和好奇。 珩宝大嗓门儿响起,“没去看电影,但是我妈妈带我们去滑冰了,特别好玩!比看电影都有意思!” “……?”小铁锤小小的脑袋出现大大的问号,“你妈妈是谁?” 聿宝觉得好兄弟有点笨笨,但他不嫌弃,耐心解释:“我妈妈就是我娘!城里人都不喊娘,喊妈妈,我和弟弟妹妹都是城里的崽,应该喊妈妈的,所以我们就改口啦。” 小铁锤恍然大悟。 他憨憨一笑,“我能喊妈妈吗?” “当然可以啊。”聿宝把手搭在好兄弟的肩膀上,像个小大人一样,鼓励道:“理宝,你早晚会变成城里人的,你也可以喊你娘妈妈的。” “嘿嘿。”小铁锤挠了挠头,“那我也改。” 反正他都听双胞胎的。 元宝挤进队伍,问道:“聿宝珩宝,啥是滑冰呀?” “滑冰就是……”双胞胎给小伙伴讲起来,听的小朋友们嘴里发出一阵阵哇哇。 “城里这么好玩啊!!”元宝惊呼,又问:“还有呢,还有呢?你们还去玩了什么?” “还有就是我们去照相馆啦。元宝,你们的照片在我妈妈包包里,等她回来就会给你们。”聿宝说。 元宝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我想看!” 铁牛跳出来,“聿宝,你们还去干了什么?” “我们还去了舅公舅婆家,我舅公舅婆住的是楼房,有好几层高呢,他家住在三楼,站在三楼可高啦。 我舅公舅婆家家里还有软软的沙发,你们知道沙发是什么吗?是坐的,但是是软的,坐上去很舒服,屁股一点也不疼。”聿宝用稚嫩的话语,和小伙伴们分享城里的见闻。 珩宝补充:“舅婆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菜,我小肚子都吃撑啦。对了,我舅公还给我和哥哥送了礼物呢。” 小朋友们好奇的不得了,都巴巴地看着双胞胎。 “是啥?” 第132章 “有声音” 第132章 “有声音” 双胞胎异口同声:“收音机哦!!” 丰收大队没人有收音机,小朋友都没听过,一张张小脸写满茫然。 “这啥?” “干啥的?” “没听过。” 聿宝坐到自家新房门口的大石头上,小朋友们围住他坐成一圈。 “我舅公说,收音机可以听故事,听红歌、听戏,还有预告天气的节目……” 聿宝是个大方的小朋友,当即邀请小伙伴,“我们还没用过呢,等我和珩宝听,你们也可以一起呀。” “嗯,我们一起听。”珩宝也说。 这些都是他的好朋友,他也愿意让他们听。 小朋友们听聿宝说,收音机可以听故事,眼睛都亮起来。 “聿宝,收音机里讲的故事和连环画一样吗?”元宝身子靠着聿宝,好奇地问。 双胞胎有好多连环画,借给他们看啦,好好看呐。 “一样的吧。”聿宝也不确定,但他想收音机肯定比连环画厉害。 “那我要听。”元宝激动地说,“聿宝,你啥时候听啊?” 他怕错过,要问清楚小伙伴什么时候听。 聿宝:“不急啊,我还不知道怎么弄,等我爸爸妈妈回来,我让他们教教我,等我学会喊你。” 铁牛急了,“聿宝,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想听故事!!” “也会叫你啊,你们都会叫的。”聿宝说。 不远处,宋云程瞧见双胞胎一呼百应,这么受小朋友欢迎,啧啧称奇。 不愧是林昭同志的崽,看这社交能力,和她如出一辙呀。 他扬声:“聿宝,珩宝,我去放东西,你们回吗?” 聿宝回过神,“回。”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小伙伴挥挥手,牵着弟弟和小铁锤的手,往顾家而去。 到家后,双胞胎指挥宋云程把东西放回屋。 宋云程没多待,告辞离开。 他一离开,顾母招呼双胞胎过来,开门见山地问:“聿宝,珩宝,你们娘买了个工作?你俩知道不?” 小哥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眼睛看到疑惑。 “不知道呀。”他俩同时摇头。 顾母有些失望,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对孙子仍是笑着,“今天去城里高兴吗?饿不饿?谦宝和窈宝和你们爹娘在后面?” 问出好几个问题。 聿宝把给小伙伴说的话,又告诉奶一遍。 顾母听他们吃的不错,放下心,看来老三媳妇儿的娘家舅舅对承淮印象不错。 这就好!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林昭和顾承淮终于回到家。 放下窈宝后,林家昭昭一屁股坐凳子上,猛甩胳膊。 力气再大,抱久了胳膊也酸啊。 “别甩这么猛,小心伤到筋,我给你揉揉。”顾承淮拉过媳妇儿的胳膊,力道适中地给她按摩。 “妈妈,你咋了?”聿宝奔过来,小脸写满担忧。 “抱了窈宝一路,胳膊酸。”林昭随意道。 她可算发现了,窈宝很黏她,超级黏的那种。 希望长大后碰到原书里的小子,也听她的话。 聿宝扫妹妹一眼,眼睛凝满不赞同,打定主意决定等会给窈宝讲讲道理。 太坏了,怎么能让妈妈抱一路! 他上前半步,举起小拳头给妈妈捶背。 “妈妈,我给你捶捶。” 这是什么甜心崽。 “谢谢宝宝。”林昭眼神温柔。 聿宝红了脸,眼睛没闪躲,“不用谢的呀,我是妈妈的儿子,给妈妈捶背是应该的。” 出风头的事不能全给哥哥,珩宝也上前卖力的按起来。 谦宝没挤进去,撅了撅嘴,去拿自己的字典,拖来小凉席铺开,拉着妹妹坐在妈妈旁边,主打一个陪伴。 顾承淮:怪机灵的。 珩宝边给林昭捶背,边问:“妈妈,你知道收音机怎么用吗?” 林昭恍然大悟。 难怪没出去找小伙伴玩,合着在这儿等着啊。 “知道,等我歇歇给你们教。” 珩宝喜形于色。 没一会,林昭缓了过来,“好啦,我去洗把脸,洗好脸听收音机。” “妈妈,我给你打水!”聿宝欢快的小奶音响起,勤快地回屋取盆儿,又哒哒哒跑出来,用葫芦瓢舀水。 “谢谢聿宝。”看儿子嘴巴有一点点干,林昭问道:“渴不渴?要是渴让你爸爸给你们从井里捞绿豆汤,你和弟弟分着喝一小碗。” 喝太多会拉肚子。 “嗳!”聿宝看向顾承淮,“爸爸,妈妈让你给我们捞绿豆汤。” “知道了。”顾承淮去干活,给双胞胎一碗,给媳妇儿一碗。 林昭洗了脸,喝了两口绿豆汤解渴,取来装收音机的布包,拉开拉链,看见个小猫造型的收音机,有她半个胳膊大小,喷了黑白色的漆,闻不出什么异味。 很有心的礼物。 “是猫猫!!”珩宝大声道。 轻轻摸着收音机,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聿宝也摸了摸,眸子弯成月牙。 “对呀,是猫猫。”林昭在布包底层看见一张纸,上面画着图,还有字,是宋舅舅手写的说明书。 “你们舅公还写了说明书,真细心呀。” 她参照说明书,扭动开关,嘈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哧哧哧的杂音,拉起电线,拨弄几下,歌声响起。 “有声音!”聿宝激动道。 “有人唱歌!”珩宝眼睛发亮,“妈妈,就听歌,等我学会我给你唱。” 林昭猜到崽爱听这个,没再碰,“行。” 又指着开关,“这是关,要是不想听了,往左转一下。” “嗯嗯。”双胞胎应声,盯着猫咪收音机怎么看怎么喜欢。 舅公真好啊。 星燃等顾家的孩子们也不出去野了,端凳围着收音机坐下,竖起耳朵听歌。 谁要是说话,还要被数双眼睛瞪。 林昭上前调大音量,“这里是音量,可以大也可以小。” 聿宝上前尝试了下,收音机里的红歌一会大一会小。 小朋友瞪圆眼睛,很惊奇的样子。 “真有意思。”他看向林昭,眼睛很亮,“妈妈,舅公会做收音机?!” 珩宝也瞧着妈妈,眼睛比他哥还亮。 他连照相馆老师傅的手艺都惦记,亲舅公的技术……他当然也想学啊。 双胞胎是林昭生的,她当然知道两只崽想什么。 “不会,你们舅公认识会做的人。” 伸手捏住珩宝想说话的小嘴巴,林昭嘴角含笑,“你们努力考上大学,大学教什么的都有,而且全都是顶顶厉害的,什么本领都能学到。” 双胞胎暂时不提,顾家孩子对林昭这个三婶十足信任。 她说高考早晚会恢复,他们都相信。 自从停课,那股散漫厌学的氛围暂时还没传到顾家。 “我们会的!” “上大学,学本领!” 喊完口号,继续一心一意听歌。 林昭坐回去继续喝绿豆汤,顾母喊了她,她愣了下,正要起身,被顾承淮按住肩膀,“你坐着,我去。” 他知道亲娘要问什么,担心两人伤了和气,他出面比较好。 林昭若有所思。 顾承淮来到主屋,张口就问:“娘是想问工作的事吧?” “你知道?”顾母脱口而出。 “知道。”顾承淮颔首,“原本昭昭是想把工作给大姐的,我说不合适,让她给大舅哥。” 顾母懵逼须臾,抬手拍儿子胳膊,落下时卸去大半力道。 老三是军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时不时还会受伤,当娘的心疼着呢。 “你这……”顾母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承淮说:“娘,那是我媳妇儿自己找的工作,给大姐会有麻烦,给咱家不合适……” 他不是把媳妇儿的东西往自己手边扒拉的人。 顾母也知道给阿婵有麻烦,老大媳妇儿老二媳妇儿要闹腾,但是…… 当着亲儿子的面,她没什么不能说的,“轻舟也没工作。” 顾承淮讶然,“轻舟不是还没毕业?” “是还没毕业,不是快了嘛……” “他不打算上高中?”顾承淮皱眉,打断亲娘的话。 顾母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杏儿说了些难听的话,轻舟说他不念了,等初中毕业会去找个临时工作,要是找不到就回来挣工分。” “轻舟脾气倔,我和你爹怎么劝都没用。” 顾承淮眉头拧的更紧,眼里划过冷锐的光,“顾杏儿说什么了?她有什么资格说轻舟!” 顾母不想提,“反正不好听,你也知道你弟的性子,敏感着呢,死活不愿意再念了。” “我明天去我舅舅家接他,路上劝劝他。”顾承淮是想轻舟念高中的,在部队,学历高的人总比没文化的人发展好。 “嗳!”顾母高兴地应,“轻舟听你的话,你说的他肯定听。” 一直沉默的顾父也说:“高中也就两年,不了多少钱,让他好歹上完高中,等他高中毕业,想干啥我和你娘都不拦他。” 上到初中不容易。 轻舟不像杏儿,回回考试不及格,轻舟可回回都第一,不上高中太可惜了啊。 顾承淮应下,看着爹娘,道:“爹,娘,不管轻舟上不上,我都不会不管他。” 他去当兵那年,轻舟砸碎自己的存钱罐,把好不容易存下的钱都给他,哭着让他好好的。 那笔钱…… ——九块八毛五分。 这数字,顾承淮记的清清楚楚。 小弟有文化,人聪明踏实,他当然不会看着他腐烂在日复一日的劳作里。 他早已决定,等轻舟高中快毕业,替他寻份工作。 听最本事的老三这么说,老两口放下心。 见承淮磨磨蹭蹭没马上离开,顾母哪能不知道他在寻思什么,笑道:“放心,我会劝你嫂子,不会让她们到你媳妇儿面前瞎说……让你媳妇儿不高兴,忙你的去吧。” 满脑子都是媳妇儿,这孩子没救了! 顾承淮眉头舒展,“谢谢娘。” 他转身出了屋。 林昭看见崽他爹出来,好奇地问:“啥事?” “没什么,我明天去舅舅家接轻舟。”顾承淮道。 顾母的娘家离得巨远,路也坑坑洼洼的,根本看不到尽头,林昭只去过一回,便再也不想去。 “几点去?” “送完你我直接去。” “柜子里有,你看着拿。”林昭爽快地说,“你好长时间才去一次,去多带点东西。柜子角有一瓶油,你带去。” 顾承淮冷峻的眉眼倏然融化,低沉的声音染笑,“连油都舍得啊。” 有什么舍不得的? 一桶油算什么啊。 原书里,三崽被拐,顾母娘家也出了好些人,去火车站、车站等人多的地方帮着找,举着木头牌子,见人就问,脚都走烂了。 顾家人找多久,他们找了多久。 “再拿点大白兔奶,别抠搜,没了我再买。” 顾承淮温声道:“好。” “屋里好像还有根腊肠,也一并拿去。” “好。” …… 双胞胎研究明白收音机,惦记让小伙伴们一起听,聿宝便问:“妈妈,我们能把收音机拿到门口吗?” “可以,别弄坏了。”林昭说,“这是你们舅公特地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很麻烦的,要珍惜,知道吗?” “知道啦!!”珩宝大声道。 聿宝想起照片,又道:“妈妈,元宝他们的照片呢,我可以拿给他们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去取。” 林昭说着话往屋里走。 从挎包拿出装照片的纸包,边出屋子边挑出村里小朋友的,让双胞胎给他们送去。 双胞胎也才看见自己的照片,小哥俩都扬起笑脸。 “这是我和铁锤的合影!!”珩宝笑容灿烂。 小铁锤纠正,“珩宝,我不叫铁锤了,我现在是理宝。” 珩宝义正严辞道:“不是啊,照相的时候你还是铁锤呢,你现在才是理宝。” “照片里的人是铁锤和二崽,对吗?”铁锤笑容憨憨的。 “对的!”珩宝回答道,学着林昭,夸奖好兄弟,“铁锤真棒。” 小朋友咧开嘴。 顾家其他人看见各自的照片,都很高兴,怕弄脏摸前还狠狠洗了两遍手。 “这是我啊。”黄秀兰说。 赵六娘瞧见照片里的自己衣领翻翘着,懊恼的不行,“哎呀,我的衣领翘起来了,我当时照了好几回镜子呢。” “我的头发挡眼睛了!”铁蛋哀嚎。 来妹叉腰,语气嘚瑟,“我站的真笔直,看着像个小战士!我很满意,相当满意!!” 顾澜有了人生第一张照片,她盯着掌心的照片,感觉手掌冒汗,忙放到桌上,双手往身上抹了三遍。 真好啊。 顾父顾母也在看照片,心头满是复杂啊。 活到这个年纪,还能留下几张照片,谁有他们牛逼? “老三媳妇儿,你照的真好。”顾母夸道。 林昭嘴角扬起,“过年再拍一次。” 这点小钱,她觉得的值。 双胞胎看完后,把照片给林昭,让她帮忙收着,他俩带上收音机和照片出了顾家。 刚到门口,便见元宝等人蹿出来。 “聿宝!” “珩宝!” “你们终于出来啦!” 第133章 “造了个新闻” 第133章 “造了个新闻” 听着耳边雀跃的声音,聿宝愣了下,瞧着小伙伴们。 “你们咋不喊我和我珩宝?” 元宝对着小黑手,小声道:“你家里人都在,还在说话,我们不敢喊。” 猫蛋儿沉默,表情有一丝丝小复杂。 他提议让喊来着,其他小朋友都不同意,还缩着。 琥珀都看不下去,用脚扒拉他们、脑袋拱他们,可惜都没用。 “这有啥不敢的,我家人都很好很好的,又不欺负小朋友。你们以后直接喊我们,我们听见就会出来。”聿宝表情认真。 “好。”小朋友应下。 珩宝拿出元宝和大壮等人的照片,嗓音欢快,“元宝,大壮……你们的照片!” “哇!” 小朋友摸着照片,嘴上发出阵阵欢呼。 “元宝被印在小纸片上啦,后面是大榕树!” “元宝被人放在脖子上,还有个大红,咯咯咯……” 元宝被小伙伴笑的不自在,大声道:“别笑了,我们听歌吧。” 他还知道岔开话题。 聿宝很细心,知道拍照要钱,村长爷爷都肉痛,怕元宝他们把照片弄湿,于是提议:“元宝,铁牛,大壮……你们先把照片送回家,然后我们再听收音机,我们先不听,在这里等你们,照片握在手里会湿,放在兜兜会皱。” 珩宝补充:“一张照片很贵的。” 小朋友听到这番话,不敢多耽误,赶紧往家跑去。 跑了几步,猛地停下。 回过头。 “聿宝,珩宝,你们要等着我们哦。” 小孩子的声音甜甜软软,林昭刚出家门,被萌的嘴角泛开笑。 双胞胎看见她,两个崽哗啦站起来,“妈妈,你去哪儿?” “我随便转转,要一起吗?”林昭微笑。 没照相的小朋友拉住聿宝珩宝的手,摇了摇,小声祈求:“要听收音机呢!” “我记得。”聿宝回答小伙伴。 然后看向林昭,“妈妈,我们不去,我和珩宝答应小朋友,要和他们一起听收音机。你去吧,慢点啊,累了就回家啊。” 林昭:“……” 后半句是怎么回事,咋像她家长。 “知道了,你们玩儿吧。”林昭摆摆手,不紧不慢地离开,往山脚走去。 聿宝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 他觉得妈妈有点奇怪哦。 妈妈以前下班喜欢躺着,爸爸让妈妈出去走一走,她都不愿意,这两天怎么老出去呀,山上有啥好东西? 没多时,元宝和铁牛等人跑来,伴随而来的是嘹亮的童声。 “双胞胎,我们来啦。” “呀,你们真的等我们呀。” 聿宝一板一眼道:“我答应了你们啊,答应别人的事必须做到,我爸爸说这是信用问题。” “我妈妈答应我的事从来都做不到。”元宝攥紧小手,很愤怒,“她说带我去城里玩,根本没带我去,大骗子。” “你妈妈要下地挣工分啊。一天不干就一天没工分,两天不干就两天没工分,有工分才能分到粮食和钱的。元宝,你妈妈在攒钱,等她攒够钱,就会带你去啦。”聿宝总听顾父嘀咕,知道工分对乡下人来说多重要。 他还是觉得,当城里人好。 听了小伙伴的话,元宝不气了,“好吧。” 铁牛着急的不行,催促道:“啥时候能听收音机啊?” 珩宝小手伸向收音机开关,拧了下,红歌唱响,他又调高了音量,这下大几米外都能听见这声音。 村里的大人被这声音吸引来。 “大崽,这是收音机?”来人语气震惊外加不可思议。 不、会、吧?! 谁会把值几百块的收音机给崽子耍? 聿宝皱着小眉头,“我不叫大崽,我叫顾知聿。” “伯伯,你可以叫我聿宝。”他再次强调。 中年汉子毫不在意,大崽、聿宝不都是承淮家老大嘛,这么计较干啥。 “这是收音机?假的吧?” “才不是假的!”珩宝大声反驳,“这是我舅公送给我和哥哥的礼物,就是收音机。” 小家伙觉得舅公被看轻了,特别认真地反驳村里人的话。 另一人说:“我见过收音机,是大铁盒子,你这……” 他打量着那黑白猫咪,满脸的不信。 聿宝看着这人,有理有据道:“不是的话,它为什么能发出声音?除了收音机,还有什么发出声音吗?” 村里人哪知道,被问的一噎。 “这是我舅公找人帮忙组装的,他嫌卖的收音机不好看,不适合小朋友用,又从云程舅舅那里知道我和珩宝喜欢猫咪,才做了猫咪收音机,这就是收音机!”聿宝不耐其烦的再次解释强调。 “好好好,是收音机。”村里人看小崽子这么严肃,顺着他说了两句。 话音一转,又道:“你这个除听歌,还有别的用处吗?” 聿宝觉得自己把对方说服了,高兴的翘起嘴角,“有哇,还能听书,听新闻,听戏……好多能听呢!” 没见识的小朋友夸张了,这年头的收音机听不到几个节目。 村里人不怎么出去,比聿宝还没见识,一群人不明觉厉。 “新闻是啥?”有人问。 双胞胎也不知道。 聿宝坐在大石头上,晃了晃腿,肃着那张可爱的小脸。 “我忘了问。” 珩宝说:“我也忘了问。” 正巧,顾承淮走出顾家大门,冷峭的眼瞥向门口的孩子们,淡淡收回眼,打算去新房。 却被珩宝喊住。 “爸爸!” 顾承淮驻足,看向他,“什么事?” 珩宝急急地问:“爸爸,你知道新闻是什么吗?舅公说收音机可以听新闻。” “新闻是最新消息。”顾承淮回答儿子,“比如你和你哥有了个收音机,这就是咱们村的新闻。新闻有大有小,收音机里播放的新闻都是大的,以省市为单位。” 小朋友原本是不懂的,他打个比方,他们就明白啦。 “我和哥造了个新闻?”珩宝眼睛明亮,骄傲地瞧着爸爸,“是这样吧?” “……” 这么理解……也没错。 “对。”顾承淮应一声,大跨步离开。 聿宝淡定地看向刚问话的伯伯,说道:“我爸爸回答啦。” 被他叫伯伯的人,不可思议地盯视那猫咪收音机,惊声:“照你爹的话,有这收音机,你俩不出门就能知道全国发生的事?” 聿宝思考片刻,“是的呀。” “你娘那个舅舅可真舍得。”长剩小叔说。 他也是看热闹的一员。 “是我娘的舅舅,也是我和我哥的舅公!”珩宝大声道,语气充满骄傲,“我舅婆也很好很好啊,还给我们做好吃的肉肉。对了,我舅婆也是工人哦。” 在场的人:倒也不用特别强调。 偏正激动的小崽崽说个没完,“还有我舅舅,我说的是云程舅舅和云锦舅舅,他们也很好,给我们买甜甜的雪糕,还带我们去滑冰。 滑冰可好玩啦,我都没玩够,我妈妈也会滑,我妈妈滑的可好啦,她跐溜一下能滑好远,我也想滑的那么好,我妈妈说多滑几回……我也能滑那么好,她还说以后再带我们去。” 说到激动处,还带着动作,活灵活现的。 村里人才下工,还没听双胞胎说城里的,也不急着回家吃饭,干脆都停下听他说。 “珩宝,你舅公他家住的楼房吧?” 珩宝用手比划着,“对的呀,好高的楼呢,得爬楼梯,我舅公家在三楼。” “住着肯定舒坦。”说话的人言语羡慕。 其他人也羡慕,这年头就没有不想当城里人的。 “舒不舒坦我不知道,我没住,谦宝和窈宝住了,你得问他们。”珩宝觉得沙发挺舒服的。 长剩小叔看向坐在那里捏皮球的三崽,朝他吹口哨,把小团子的目光吸引过来后,用玩笑的口吻道:“你舅公家住着舒坦不?” 问是问了,没指望三崽回。 这么点大的小崽,还没他大腿高,知道什么啊,肯定都不知道他问什么吧。 却不想,那么矮墩墩、胖嘟嘟的小家伙竟淡定地说:“舒服。” “吼,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长剩小叔面露惊讶。 聿宝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下手轻轻的,表情得意,“谦宝聪明,大人说什么都能听懂。” 弟弟比自己聪明,当哥哥的一点也不计较,反而很高兴。 这是他的亲弟弟啊。 “你们这四个崽啊,啧啧!”长剩小叔啧啧称奇。 他之前就听人说三崽聪明,屁大点就捧着书看,还觉得村里人言过其实,刚一对话便知,那是事实。 青年看着傻乎乎的亲侄子,抱着胸,嫌弃道:“果然,聪不聪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 长剩好好听收音机,忽然被小叔鄙视,气的跳脚,叫嚷:“小叔!我又咋了!?” “好好跟四个崽学学。”长剩小叔拍了拍他的脑袋,“傻小子。” 自从被林昭教训,长剩被小朋友孤立,性子变讨喜了很多,长剩小叔看这崽子也稍微顺眼了些,以前都懒的理。 长剩看向玩布老虎的四崽,挠挠头,小姑娘玩的东西,他才不要学! 在双胞胎的影响下,长剩再没把小丫头片子、赔钱货这样侮辱人的字眼挂在嘴上,心里都渐渐不那么想了。 …… 顾家门口热热闹闹,山脚没什么人。 林昭找上四哥,塞给孟九思两颗大白兔奶,“四哥,吃颗补补体力。” 孟九思正在砍猪草,笨拙又认真。 “谢谢。”他抹了把汗,擦干净手,接过,拆开包装把塞嘴里,尝到甜味,享受地眯了眯眼。 “不用谢啊。”林昭道。 她指了下猪草,“要我帮你吗?” 孟九思没想妹妹帮自己,好笑地问:“你会?” 林昭给他个少见多怪的眼神,“我好歹是乡下姑娘,基本的农活还是会的好吧。我还会割麦子、掰玉米……” “看不出来。”孟九思眼里满是笑。 他觉得跟林家人相处很轻松,很自在。 哪怕他处境艰难,妹妹的出现,也能让他心境平和下来。 “你像城里姑娘,不知道小麦长什么模样的那种。” 林昭当四哥在夸自己漂亮,眉眼弯弯,“没办法,我是在爱里长大的啊。” 孟九思没联想到自己而自怜自艾,反而替妹妹高兴,“这很好啊。” “四哥,你怎么一点也不……愤懑,也没有不满?”林昭真的不理解,一般人接到四哥这样的人生剧本,会很多不平,会觉得全世界都欠自己,她四哥平和的好似什么都能接受。 “愤懑什么?不满什么?”孟九思神色平和。 “我是不幸的,遇到我爷爷又是幸运的,知道我不是被抛弃的,我的家人一直在找我,我心里已经没有一点遗憾,还不满什么呢。” 他看着林昭,“你是我的亲妹妹,我盼着你好。” 尤其他知道乡下的姑娘十个有九个都不被重视,没机会上学,没机会看这个世界,从小到大围着家转,到合适的年纪逃不过换彩礼的命运…… 妹妹被家人养得很好的样子,他很高兴啊,也能感觉他的家人很好,发自内心觉得有这样的家人是他的福气。 孟九思不像林昭能轻松的说出‘爱’,他只在心里默默的想。 “四哥……”林昭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的,心中掀起波澜。 “虽然觉得你有点傻,但是我更喜欢你了,四哥。” 孟九思被整不会了,脸都有些发烫。 他前妻都没对他说过这么肉麻的话。 嘴角不自觉上扬。 孟家除孟老爷子,其他人看他都不顺眼,明里暗里的欺负他,以前他觉得这是他的命,或许他生来就不讨喜…… 妹妹的这句喜欢让孟九思觉得,他好像也不糟糕啊。 林昭取出带来的灵针,“四哥,我给你带的针,你看看能用不?” 针包里的针长短粗细不一。 她不懂医术,也不知道四哥能不能用。 孟九思看见妹妹给的针,目光灼灼。 “有用。昭昭,你这套针很宝贵,能当传家宝。” 林昭愣了下,没想到四哥对这套针这么高评价,笑道:“行,给你当传家宝吧。” 语气随意又认真。 孟九思猛地看向她,眼睛里写满不认同,“我是你哥,怎么能占妹妹的便宜,你自己收着,缺钱的时候卖掉,能换不少钱。” 明明说卖的是他,满眼不舍的却也是他。 他不是贪心,而是想到这针会落到不懂行的人手里,觉得心痛。 “我不缺钱。”林昭回道。 “这针还是留在会中医的人身上有价值,四哥你收着,好好学你的医术,以后成为名医,多的是人往你手里塞钱,你有钱能不给你唯一的妹妹?” 孟九思马上说:“肯定不会,我有什么都愿意给你。” “那不就行啦,别啰嗦,针你收着,怕丢的话挖个坑藏起来,没准儿什么时候用上。”林昭态度不容拒绝。 她想的是,或许四哥以后有机会成大队的医生,不用再干那些粗活消磨时光呢。 还有十年啊。 第134章 “虚荣的很” 第134章 “虚荣的很” 孟九思还在犹豫。 他付出惯了,突然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整个人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么定了!”林昭看出四哥的性格缺陷,心里有些难受,他这是没被无条件爱过啊。 可怜的四哥。 可恶的人贩子! “四哥,你什么时候治脚?”她岔开话题。 孟九思道:“今晚。” “煤油灯光太暗,晚上我给你拿几根蜡烛。” “好。” 见妹妹皱着眉头打蚊子,孟九思说:“……我晒了些驱蚊的草药,你等会带些回去?找片布装里面,带在身上能防蚊虫。” “真有用吗?”林昭眼睛一亮。 她需要。 四个崽也需要。 自从驱蚊包丧失功效,她和四个崽可倒霉了。 顾承淮倒是不招蚊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肌肉太硬,蚊子叮不动。 “有用。”孟九思斩钉截铁。 说到专业,神色自信。 “那我要,你那三个外甥一个外甥女也需要。”林昭没跟亲哥客气。 想起四哥的两个崽,她犹豫片刻,问道:“四哥,我那两个侄子跟他们亲妈过,没问题吧?” 孟九思沉默,眼底闪过一抹忧虑。 前妻说好听点性子温柔,说难听点是懦弱,她娘家又满肚子歪心思,他一走,难说。 林昭看出点什么,说道:“四哥,你别太担心,我会想办法打听两个外甥的消息,要是他们过的不好,我接他们来这里。” 姑娘家坐长途车很危险,孟九思怕妹妹出意外,摇了摇头,“他们跟着亲妈,应该不会有事。” 起码吃喝不愁吧。 他留了不少钱。 林昭半信半疑。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她眉头轻皱,不会,那四嫂也拎不清吧!?别啊。 不管了,反正她会想办法打听的。 “四哥,你家在哪儿?” 孟九思避开这个问题,“你该走了,等会被人看见对你不好。” 丰收大队没人知道他们是兄妹,看见不定传出什么胡话来。 “我不,你先告诉我嘛。”林昭用缠大哥二哥三哥的方式磨四哥。 林家三兄弟从小听妹妹撒娇现在都受不住,更何况第一次看到妹妹跟自己撒娇的林小四。 孟九思眉柔和。 在脑子还没运转之前,吐露出一串地址。 说完后,他呆滞地捂脸。 而后一脸严肃。 “昭昭,小姑娘坐车很危险,尤其长得漂亮的,你别仗着你力气大天不怕地不怕,真的很危险。” 孟九思在首都听说过年轻姑娘被拐的事,不止一例,火车站那种地方鱼龙混杂,谁知道哪个面带笑容、看着一脸老实的会做拐人的买卖。 “我又不傻,我要是去肯定会喊人的啊。”林昭故作不高兴。 孟九思紧张又无措,“我……我……” 想安慰妹妹又笨嘴拙舌,说不出一句好听话,急的咬住嘴里的肉,疼的倒吸一口热气。 “四哥?”林昭担忧道,“你咬到嘴了?没事吧?” 刚咬到当然疼,可……孟九思对上妹妹关心的眼睛,又觉得不那么疼了。 他摆摆手,“没事。” 用舌尖一舔,口中有股淡淡的腥咸味。 咬破了。 看出妹妹故意逗自己,孟九思平和的黑眸泛开无奈。 嘴不那么疼后,语气染上郑重。 “年轻姑娘坐车不安全,那些拐卖妇女小孩的歹徒都是几个几个出现,手段也多,你千万别一个人出远门。” 林昭心里微暖,脸上却流露出无奈。 “我知道,我不是都说过了,我出远门会喊人的。” 孟九思想到林家几个兄长,紧绷的脸色终于舒展开。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不想你出意外。” 刚认妹妹没几天,他已经开始向林家三兄弟靠拢了。 林昭笑了笑。 “四哥,我把找到你的事告诉大舅了,大舅很高兴,他让我给你带了些东西,等天黑我让承淮给你送来。” 孟九思确实什么都缺,想了想,没跟妹妹客气,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我们是一家人。”林昭软声强调。 “四哥你别有心理负担,爹说我们兄妹几个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亲近的人,是不管发生什么,都能信任、依赖的存在。 我是你妹妹,你真的没必要每次都对我说谢谢,能有机会照顾四哥,我很高兴。” 她注视着孟九思,眸光认真,“四哥能找到回家的路,回到我们身边,我很开心啊。” 因为从小坎坷的经历,相比别人的恶意,孟九思更不习惯接受好意。 哪怕他在心里反复低喃,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任谁都能踩一脚的‘可怜贱种’,他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妹妹,还好多外甥外甥……还是不自在,甚至无措到想逃避。 他沉默着,眼睛垂下,林昭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捡起孟九思割猪草的尖利石头,弯腰割起猪草来,来接受教育的人当然是没资格领劳作工具的。 林昭刚开始割动作有些生疏,毕竟自从嫁给顾承淮,她便没上过工,好在还有肌肉记忆,不一会又熟悉了。 快点帮忙割够,四哥好回去治脚。 “四哥,你慢慢习惯我们,不急,咱爹让我别逼你。” 林鹤翎心细如发,见的人也多,只和小四打个照面,就知道他是什么性子。 他专门跟昭昭几兄妹叮嘱,说要慢慢来。 “……爹说的?”孟九思回过神,看见妹妹在帮自己打猪草,急忙要夺回她手里的‘小工具’。 “是啊。”林昭一个侧身躲开,把割好的猪草塞进篓子里,“爹特意交代我们的。” 见四哥不抗拒听林家的事,她继续说:“过去这二十多年,我和哥哥们有什么,爹娘从来都会多准备一份,咱家至今都有一间你的屋子,你的屋子什么都不缺,爹每年都做新衣服给你,你的衣柜里……都是衣服,厚的、薄的,从小到大的都有……” “爹说,以前没机会让你穿他做的衣服,是他的一大憾。”她眼里的笑加深,道:“要把这两年做的整理整理,全给你送过来,你等着接收吧。” 林鹤翎是比照老大老二做的,衣服小上一点,孟九思穿刚好合适。 “对了,爹还说,要给你做身新衣,咱这里冬天会下雪,很冷。对了对了,还要再给孟爷爷做一身,他养大了你,是我们林家的恩人,我们会力所能及的报答他。” 孟九思动容的厉害。 埋头割猪草,握猪草的手不稳。 他喉咙滚了滚,声音添上几分沙哑,“昭昭,让爹给你做,我身份特殊,不能穿太好,随便给我件旧衣就好。” “旧衣又不保暖。”林昭皱眉。 她语气轻缓地安抚四哥,“放心吧,爹心里有事,用新,衣外头缝几个大补丁,没人能看出来。” 孟九思知道妹妹不喜听自己说谢,他没再说。 林昭很满意。 她力气大,熟悉后割的很快,把篓子填满,拍拍手,“满了,回吧!” “嗯。” 孟九思怕碰到村里人,看向妹妹,“你先走?” “不要。”林昭出言拒绝,“我还要跟你取驱蚊的草药呢,你那三个大外甥一个外甥女快被蚊子咬肿了!” 她是招蚊子体质,四个崽也是。 没有驱蚊包晚上睡也睡不好。 “晚上让妹夫给你带。”孟九思觉得太危险。 林昭笑道:“都这个点了,村里没人来山脚,四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就算碰到人我也有话说。” 她是军属,又有工作,村里人用得上她,基本上都愿意给几分面子,她来要点驱蚊草药,没人说什么。 归根结底也是,大城市的那股疯狂劲儿,还没传到乡下。 丰收大队离县里不近,去一趟不容易,大队社员对外头的事他们不那么清楚,只隐约知道,城里抓了些坏分子,要送他们来乡下接受教育。 看见受教育的人里还有瘦巴巴的小崽子,村里不少人直说扯淡。 还是大队长一顿骂,他们才没敢继续吐槽。 也是以。 丰收大队的人没折腾孟九思等人,不好事的直接无视,好事的会多看几眼。 孟九思看着妹妹,轻轻叹气,“真是无法无天。” “要是有人看见,你一定要离我远点,装作不熟,知道吗?”他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啦。”林昭拎起装满猪草的篓子,率先往前走,走几步后,脚下放慢,自然地回过头,“四哥,晚上我让你妹夫给你带吃的,你睡晚点啊。” 山路不好走,孟九思跛脚走的慢。 注意到妹妹特意放慢的脚步,他眼里满是柔和。 “好。”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白日的燥早已没有,山风一吹,带来阵阵清凉。 兄妹俩边聊边往山脚走。 “四哥,你晚上都干什么?” 孟九思微愣,回顾这几天的生活,声线平和,“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要么背医术。” 觉得这些有些无趣,他尴尬地笑笑,“很没意思吧。” “没有啊。”林昭眼里写满‘你怎么这么想’的诧异,一字一句道:“我觉得很酷啊。” 背医术啊。 她觉得四哥闪闪发光。 “四哥,我给你带点医书,让你打发时间怎么样?” 人总要有目标,有热爱之事的,这么熬着,林昭担心他四哥的精神状态。 中医多牛逼啊,每个中医大夫都值得保护!! 孟九思心动,但他怕妹妹惹祸上身,张口就要拒绝。 林昭猜到他要说什么,截断他的话,语气霸道,“就这么说定了,有机会我就去找。” 她有储物指环,想藏书还不简单! “四哥你答应我要赚大钱给我的,你医术不精进,等开放哪有有钱人找你看病,你得学,还得往深里学。” “我是个俗人,虚荣的很,一想到我四哥是赫赫有名的神医,脸都快笑烂了!” 孟九思摇头,“你不虚荣。” 直白而热烈,明媚的像个小太阳。 林昭想捂嘴笑,一抬手看见手脏的自己都嫌弃,“在四哥眼里,我哪里都好呗?” 孟九思晒成麦色的耳朵发烫,话说的异常坚定,“对。” “哈哈哈,四哥继续保持。”林昭心情很好,笑出了声。 她笑声有种感染人的魅力。 孟九思不觉勾起唇,心底仅剩的阴霾在此刻彻底消失。 他抬头看天,突然觉得,自己是被眷顾的。 说话间,兄妹俩来到山脚。 模样秀美的女人用陶罐煮汤,叫笑笑的小丫头围在旁边,软软的笑着。 旁边,满身书卷气的中年夫妻,男人在笨拙地砍柴,女人在洗衣服。 注意到林昭,笑笑小朋友忙躲在妈妈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看她。 田若搂住女儿,朝林昭歉意一笑,“孩子胆小,林同志别介意。” 林昭摇头,“没事。” 落到这个地步,小朋友要是社牛才奇怪。 她掏出两颗,放到桌上,“给孩子的。” 话落,没再看他们,看向孟九思,“四哥,孟爷爷呢?” 孟九思脸色不好看,“去收拾猪圈了。” 村里没牛,他们这些受教育的人得养猪,三头呢。 都怪他脚不好,要不然爷爷也不会那么大年龄还要受累。 孟九思把草药给妹妹。 “这是驱蚊的草药,能管六七天,要是觉得没用了,你再来问我要。” 林昭接下树叶。 是的,孟九思没别的容器,只能用之前捡的大树叶包起来给她。 “谢谢四哥,那我先回去了。” 孟九思说:“路上小心。” 林昭朝他挥挥手,脚步轻快地离开。 “妈妈,?”笑笑看着林昭放的两颗,眼里满是渴望。 “收着吧。”孟九思温声道。 不等田若说谢谢,跛着脚往猪圈走,爷爷年纪大了,铲猪粪的活哪是他能干的,别闪了腰。 笑笑拿了,没舍得吃,分妈妈一颗,另一颗被她小心收好。 “怎么不吃?”田若问。 笑笑腼腆一笑,小声道:“一次吃掉太浪费了,我隔几天舔一下,日子就没那么苦啦。” 田若心一痛,眼泪喷涌。 她的笑笑啊。 这些事林昭不知道。 她走了没多久,看见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 “顾承淮?” 那挺拔的身影快速走近,“东西送给四哥了?” “送了,四哥说他晚上就开始治脚。”林昭声音轻快,心情很好。 “你晚上送东西的时候,多带几根蜡烛,我担心煤油灯太暗,他扎错位置。” 顾承淮温声道:“好。” 第135章 “治脚” 第135章 “治脚” “看,四哥给的驱蚊草药!”林昭扬了扬手上的树叶,“他说装到小布包里能防蚊虫,我打算多做几个,招蚊子的一人发一个。” 顾承淮颔首,“可以。” “四哥现在除了养猪和下地干活,没什么事干,我觉得这么下去,他的医术很难精进,我打算给他找些医书,你觉得怎么样?”林昭笑问。 顾承淮冷眸微顿,“医书?” 他声线平缓,“现在不好找。” “我不急啊,以后时不时去收购站碰碰运气,能捡到漏更好,捡不到也无所谓。”林昭很佛系,表示不强求。 顾承淮知道拦不住她,也没拦,只说:“注意安全。” “嗯。” 夫妻俩到顾家,听收音机的人散了,一群小朋友在门口玩,时不时跑动,喊叫声能掀翻屋顶。 精力很旺盛。 聿宝看见爸爸妈妈,对小伙伴们说:“我爸爸妈妈回来了,我要回去洗澡睡觉,我们明天再玩。” 话说完,他牵着弟弟妹妹走向林昭。 “妈妈,你去上山了?”聿宝清澈的眼睛满是狐疑。 林昭否认,“没有啊,我就在山脚转转。” 聿宝满脸不信。 但他没证据。 还想说什么,林昭给四个崽擦擦额头的汗,“跑的一身汗,臭死了!” 小朋友被转移开注意力,后退半步,羞涩地抠手,小声道:“洗完澡就不臭啦。” 林昭带孩子们回家,站在院子,说:“聿宝,珩宝,谦宝,让你们爹给你们洗澡,我给窈宝洗。” 珩宝不乐意,抓住她的衣摆,满脸不高兴,“我不,我要妈妈帮我洗。” 他幽怨地瞥一眼顾承淮,“爸爸力气好大,我的皮都快被搓下来一层,妈妈,你管我,让爸爸给妹妹洗。” “顾承淮,教教你儿子!”林昭撂下一句话,捞起窈宝,回屋里。 家里只一个公用洗澡间,她带女儿回屋洗。 珩宝怕急了爸爸的搓澡,急忙要跑,被顾承淮拦腰抱起,朝他屁股轻轻扇一下。 “娇气。”男人眉头紧锁。 珩宝身体僵的像根棍儿,充满不服气,“我不娇气,我是男子汉,才不娇气!” 他连说好几遍。 不等顾承淮回答,小朋友炸毛似的,大声道:“你打我屁股!我娘都没打过我屁股!!” “我要告诉我娘!”珩宝气鼓鼓地瞪着亲爹,脸面向三房所在的屋子,叫喊:“妈妈,救我,你的崽崽被坏人打屁屁啦。” 屋里,窈宝拉住林昭的手,想往外走,“哥哥,哥哥……” “你哥在闹着玩儿呢,妈妈给你洗澡,洗完澡该睡觉觉啦。”林昭柔声哄。 聿宝珩宝洗澡搓也不搓,就那么过过水,她都看见黑条条澡泥儿了,让顾营长给搓搓。 窈宝打了个哈欠,不闹了,张开胳膊,让妈妈给自己脱衣服。 “乖宝宝。”林昭夸赞。 小团子露出个可奶萌的笑,抱住妈妈和她贴贴,开心的不行。 院子,珩宝的嗓门儿没喊出妈妈,却喊出了爷爷奶奶和铁锤他们。 铁锤裤子都脱掉了,正要上床,听见好兄弟的求救冲出屋,嘴上不住喊着,“珩宝,我来啦,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撞上三叔平静无波的眼睛后,小朋友急刹车,像被人掐住嗓子,再说不出话来。 “理宝,你快帮帮我,踩我爸爸脚,让他放我下来,我不要他给我洗澡。”珩宝挣扎着大喊。 铁锤哪敢。 他不敢靠近三叔。 不过。 好兄弟在求助,仗义的小家伙做不出视而不见的事。 捏紧小拳头。 鼓足勇气往前迈一步。 声音颤颤的和三叔打商量。 “三,三叔。”他紧张到忘记呼吸,脸色通红,“珩宝怕疼,你,你能不能轻点?” 顾承淮:“……” 他没用力。 面前是颤颤巍巍的侄子,冷峻军官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启唇,“……好。” 聿宝听到他的话,悄悄松了口气。 他也觉得爸爸搓背好痛呜呜。 谦宝还没被爸爸搓过,安静又懵懂。 “你去睡吧。”顾承淮对铁锤说,带着三个崽去洗澡间。 放好水。 男人的视线扫过三个儿子。 “谁先来?” 珩宝后退一步,“我最后。” 聿宝觉得自己是大哥,要勇敢,要给弟弟起个好头,“我先来。” 很快他被扒光,丢进澡盆里。 顾承淮开始下手。 他是军人,干什么都讲究效率,抓着大儿子一顿搓。 聿宝疼得脸都红了,但他咬着唇没说。 “哥,疼吗?”珩宝问。 “……不、疼。” 珩宝信以为真。 等聿宝红通通出澡盆,皱着小眉头穿睡衣,他自己被搓时,感觉火辣辣的,像个泥鳅一样躲着顾承淮的手,嗷嗷个不停,嘴上不住说:“疼,爸爸你轻点!我不是案板,你手好重!妈妈就不这样!” 顾承淮嫌他话多,停下,不悦地看着他,“话多。” “我妈妈让我们有要求就提的!!”珩宝满脸不高兴。 “……”知道拿他妈压他了。 “还洗不洗?”顾承淮淡淡地问。 他觉得带孩子是全世界最累的活,没有之一。 “洗,爸爸,你能不能再轻点,真的很疼,我身上都被你搓红了!”珩宝说,“我天天洗澡,身上没有泥,干净着呢!” “事真多!”顾承淮拧眉吐槽一句,把人拉过来,动作轻了些,“你哥都没说重。” 聿宝:“……” 珩宝不服气,“哥哥被你搓的像在锅里煮了!” “闭嘴。”顾承淮道。 “长嘴不就是为了说话和吃饭的,我又不是哑巴,爸爸你干嘛嫌我话多,爷爷还说你是闷葫芦来着!”珩宝哼了哼。 感觉胳膊又一阵火辣辣,大声控诉,“爸爸,你手又重了!” 顾承淮收回手,“行了,你自己洗。” 珩宝身子往后退,离爸爸远远的,“自己洗就自己洗。” 顾承淮没管老二,捞过谦宝要给最小的崽洗。 双胞胎同情地看向弟弟。 聿宝到底没忍住,说道:“爸爸,谦宝比我们还小,你力气要更小一点,别把他搓哭。” 谦宝眨巴着长长的眼睫,声音奶萌奶萌,“我不哭。” 顾承淮揉揉小儿子的发顶,“要是感觉疼就说。” 小团子轻轻点头。 双胞胎穿好短袖短裤围上来,看着弟弟。 澡盆里的小孩白白嫩嫩,看着圆润好看,像个大号的糯米团子。 珩宝打量着弟弟,学着顾父用欣慰又满意的语气,道:“胖了。” 聿宝捏了捏自己肚子的肉肉,嘴角扬起,“我们也胖啦。” “嘿嘿。”珩宝大大咧咧地笑起来,“胖了好。” 顾承淮:“……” 给四个崽洗完澡,打发孩子出去,当爸的自己也洗了个战斗澡。 回到屋,大床上四个崽围着林昭,吵闹着要听他们娘讲故事。 “妈妈,我今晚想跟你睡。”珩宝冲林昭撒娇。 林昭也想孩子们了,点头答应,“好啊,去取你们的小枕头,再给你们爷奶说一声。” 聿宝眼睛发亮,拉着珩宝下床,“我们去取。” 龙凤胎也要下床,被林昭一把搂住,“让你俩的哥哥帮你们拿。” “对的,我们去取,谦宝窈宝,你们别下来啦!”聿宝对弟弟妹妹说。 谦宝弯了弯眼,“谢谢哥哥。” 妹妹爱学小哥,也跟着说谢谢。 双胞胎嘿嘿一乐,哒哒哒去取小枕头和小毯子。 当晚。 四个崽和爸爸妈妈睡在一张床上,睡着前滚来滚去,高兴的不行。 顾承淮看几个孩子缠着闹着林昭,要听她讲故事,冷眸扫向他们,温声道:“你们娘明早要上班,我给你们讲。” 双胞胎都不喜欢听爹讲故事,他讲的平铺直叙,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也不跟他们互动,非得他们板板正正地躺着,还不能睁开眼,可霸道了! 谦宝窈宝年纪小,没那么多要求,尤其谦宝,他特别乖巧地躺着,小手放在肚子上,清亮的眸子看向爸爸。 顾承淮挑眉看双胞胎,“有问题?” 聿宝和珩宝马上躺平,拉过小毯子盖住小肚子。 顾承淮躺在最外侧,挡住大半光,压低声音讲起来,“从前某小山村有个男孩,他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 林昭听到这开头,嘴角翘起。 笑死。 以前给她讲这故事,现在给孩子们讲还是这个故事,崽他爹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他说自己不会讲故事,是真的。 顾承淮看见媳妇儿唇角上扬的弧度,说话声顿了顿,惹的珩宝睁开眼,急切地追问:“然后呢,那个小男孩找到部队后呢?” “……闭上眼。”顾承淮说。 “哦。”珩宝乖乖闭眼。 刻意压低的低沉男声再次响起。 林昭听着熟悉的故事,陷入梦乡。 等妻儿睡着,顾承淮轻手轻脚起身,带上一包东西,去了山脚。 他轻轻叩门,叩门声一长两短。 孟九思坐在院子,听见声音打开门。 先看了看顾承淮身后,“昭昭没来?” “她先睡了,明早还要上班。”顾承淮解释,顺手把带来的包袱给四舅哥。 “四哥,这是昭昭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谢谢,麻烦你了。”孟九思真诚道谢,接过包。 顾承淮没多耽误,送了东西便先一步离开。 孟九思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插上院门,一瘸一拐地进屋。 他和孟老爷子住一个屋子,有林家暗中帮衬,屋里有两张木床。 孟老爷子已经睡了一觉,听见开门声顿时醒来。 “回来了。”他说。 孟九思不好意思,“吵醒您了。” “睡累了,醒来歇歇,等会接着睡。”孟老爷子笑着说。 “……” 孟九思坐下,打开大包,先看到三根红蜡烛,他犹豫片刻,用煤油灯引亮一根,低头吹灭煤油灯。 屋内骤亮。 孟老爷子下了床,走过来,坐在另一个破木凳上。 他知道九思今晚要治脚,他年纪大了,去年开始拿不了针,不能亲自给孙子治,但他一肚子理论知识,还能教九思。 孟九思不知道爷爷的心思,一个接一个取出包里的东西。 小的、边缘豁口的小铁锅。 两双碗筷。 一罐麦乳精。 两个罐头,一个肉的,一个水果的。 二两红。 牙刷牙膏毛巾肥皂。 两身夏天的换洗衣服,两双布鞋。 五斤磨得很细的粗粮,半罐油,一些做饭用的调料。 还有一沓报纸。 五个绿豆饼。 孟老爷子看着断腿木桌上的‘好东西’,非常震惊,“这么多好东西!” 怎么不是好东西呢? 他们在首都是什么都不缺,但这会早已今非昔比,他们连擦脸擦身的毛巾都没有呀,什么都缺。 孟九思眼里满是柔意,“我妹妹和我舅舅准备的。” 今天白天,林世昌背着人也来过,也给他送了些生活用品。 孟老爷子替他这个苦命的孙子高兴,“你家人很好。” “嗯,他们都很好。”孟九思在养他长大的爷爷面前话算多,“我妹妹说,我家里会给我们做厚衣。爷爷,我们不用怕熬不过今冬了。” 孟老爷子笑,“爷爷是沾了你的光呀。” 他那么多儿孙,到头来,只有这捡的孙儿最有心。 “爷爷,吃绿豆饼。”孟九思说,“这绿豆饼是我舅舅找人做的,知道我回来的消息后,让昭昭给我带几个。爷爷,昭昭说绿豆饼很酥软,你吃,我去烧水。” 话落,出屋烧水。 月亮高悬,院子里并不黑,他烧好水,洗干净脚,换上新布鞋又进了屋,先给爷爷倒了半碗水,坐到自己床边,出手给自己治脚。 孟老爷子高举蜡烛给孙子照明。 “大胆的扎,有问题我会出声。” “好。”孟九思信他。 爷爷从懂事开始学中医,不到二十出师,行医几十年,在医学界地位不低,哪怕他再不能扎针,他的行医经验都是一笔珍贵的财富。 烛光下,孟九思侧脸认真,动作干脆利落地扎在脚上。 他脚上的伤看着严重,实则远比那些人想象中的轻,几针下去,扭曲到不可思议弧度的脚趾慢慢恢复正常。 孟老爷子摸着杂乱的白胡子,浑浊的眼睛满是欣慰。 “扎的不错。”他出声夸。 孟九思抹一把额头热出的汗,脸上的笑迎着烛光暴露的很清晰。 “昭昭送的套针很不一样。” 孟老爷子笑了笑,“以后好好用。” 他看这针,很像早已失传的那套。 孟九思郑重点头,“我会的。” 孟老爷子很欣慰,他当初收下九思,一是因为他有天赋,二是因为他有颗豁达仁爱的心,现在看来,他没看错。 只是。 孟家那套祖传的针,也不知道孙子能不能藏住? 他想起的孙子不是亲孙子,而是九思的两个儿子。 那针,藏不住也没事,说明孟家和它的缘分到了…… 第136章 “京墨 广白” 第136章 “京墨 广白” 首都。 某家属楼。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妈妈,别开门。”脸色瘦弱发黄的小男孩拉住妇人,阻止她去开门。 袁琴拉开儿子的手,底气不足地安抚,“没事,左邻右舍都在,不会有事的。” 撂下一句话,忙去开门。 男孩低下头,脸上满是失望。 另一个更小的小男孩拉住哥哥的手,紧紧的。 小身体发抖,稚嫩的声音发颤,“哥哥我怕。” “没事。”最开始说话的小男孩说,“哥会保护你的。” 说话时,他盯着门的方向,漆黑明亮的眼睛像燃烧着火焰,满是愤恨。 一定是姥姥家来抢他们的房子了!! 想到根本护不住他们的妈妈,小男孩眼神阴沉。 袁琴打开门,比她高半个头的妇人撞向她的肩膀,闯进屋。 精明的小眼睛环顾着屋子,眼底闪着贪婪火热。 她把东西往桌子一放,不客气地说:“大姑子好福气,娘不放心你们孤儿寡母自己住,带全家来给你们撑腰。” “……撑,撑腰?”袁琴愣住,没反应过来,“怎么撑腰?” 妇人嗤笑,“还能怎么撑腰?我们搬过来啊。” 袁琴脸色发白,慌乱地说:“搬,搬过来?” 苍老刻薄的老妇人走进来,双眼不善地盯着她,“咋?你不愿意?” “没,没有。”袁琴从小被家人打骂,面对亲娘,说不出半个不字。 稍大一点的小男孩走过来,说道:“我不同意!” 老妇人直接上手,大力拧他的耳朵,半威胁地呵斥:“有你这小兔崽子什么事!这是我女儿的家,我想住就住。” 她满脸冷笑,一巴掌扇歪男孩的头,扇的他耳朵轰鸣,听话都听不清。 “还当自己是孟家的小少爷啊,不看你现在什么身份,信不信老娘把你俩卖了!” 另一个小男孩见哥哥被打,扯开嗓子哭。 “哥哥——” “别打我哥!” 胆子非常小的男孩抓挠着姥姥的手,想把他拖开,被一脚踹开。 他哀嚎出声,惹得左邻右舍砰砰砰敲门。 关心的声音传进屋。 “袁琴,屋里怎么了?” “没事吧?” “白白怎么哭了?” 孟广白正要朝门外大喊,被袁家人一把捂住嘴。 “闭嘴!不然把你卖了!” 小男孩面露惊恐,全身发抖。 袁老婆子刻薄的眼睛死死盯着袁琴,“说话!你的好邻居以为我要怎么你呢。” 袁琴的弟妹怕大姑子胡说八道,说道:“怎么说大姑子可要想清楚了,孟九思被带走,这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大姐能依靠的只有娘家人。” 稍大点的男孩,也就是孟京墨被袁老婆子扣住胳膊,捂住嘴,他盯着妈妈。 他希望妈妈求救! 他不想姥姥他们住进来! 爸爸在的时候,袁家人不敢欺负他们,他爷和他爸被带走后,这些人变的很可怕。 袁家人想抢他家的房子,和他爸留给他们的钱,他都知道的! 袁琴没敢看儿子的脸,也不敢反抗娘家,往门口走,说道:“……没事,孩子碰到了。” 她扯了个谎。 听到这话,孟京墨的眼睛黯淡了,心寸寸变凉。 他奋力挣扎起来,想自救,被亲姥姥掐着嘴,狠狠地掐着他身上的软肉,疼的小京墨眼睛冒泪。 “妈,你这是干嘛,墨墨还小……”袁琴上前阻拦,不经意间对上大儿子赤红的眼睛,脚被定在原地。 短短几个月,孟广白也不似从前天真,他知道了什么,缩在地上直掉泪,在心里喊着爸爸。 门外的人不信袁琴的话,但也不可能闯进别人家。 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看到无奈。 “袁琴,要是需要帮忙你就喊我们,我们都在呢。” “墨墨和小白都是好孩子,有话慢慢说。” …… 话说到这份上,袁琴仍是没开门,只道:“没事,谢谢啊,大家都睡吧,大晚上的……我就不开门了。” 孟家的邻居不好再说什么,叹着气回自己家。 要不是孟大夫人好,墨墨和小白两个孩子也有礼貌,她们才懒得搭理袁琴这面团子。 以前没看出她这么拎不清啊! 外面响起脚步声,彻底安静下来后,袁老婆子打完外孙,直接占了女儿女婿的屋子,另一间小屋子让儿子儿媳住。 袁琴傻眼了,讷讷地问;“妈,我和孩子们住哪?” 袁老婆子白眼一翻,“客厅这么大地方,咋住不下!哎呦可困死我这个老婆子了,要不是你这个死丫头不省心,我也不会熬到现在,你们看着睡吧。” 孟京墨才六岁,反抗不了大人,但是他聪明,在恶姥姥进屋前,回屋收拾出自己和弟弟的衣物。 才出屋,却被表哥拦住。 袁金宝比孟京墨大两岁,又是家里的独苗,霸道的厉害。 他用力撞向孟京墨,撞的孟京墨后退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金宝,你撞墨墨干什么。”袁琴心里不太高兴,但也拿侄子没办法,只说了一句。 “这是我家,你们都是寄人篱下的,不想我把你们赶出去的话就得听我的!”袁金宝霸道地说。 袁琴不可思议地看向家人。 孟京墨像只发狂的小兽,一拳砸向袁金宝,“这不是你家!这是我家!” 趁袁金宝没反应过来,他砸了一拳又一拳,脸上满是狠光。 袁家人反应过来,见独苗被打,抓住孟京墨,全然没管这是他们的亲外孙(亲外甥),逮住孟京墨一顿打。 场面一度混乱。 袁金宝啊啊啊几声,恨得不行,出声拱火,“打他,打死他!敢打我,孟京墨死定了!我要把他赶出去,让他去当小乞丐!” 几双手打在身上,孟京墨蜷着小身子,愤恨地瞪着他们,没说一句求饶的话。 孟广白见哥哥被打,去拉大人的手,“别打我哥哥,别打我哥哥呜呜呜,爸爸,我爸爸回来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呜呜呜。” 袁琴见儿子挨打,忙去拦,被袁小弟扣住手腕,甩到一边。 他说:“姐,不打不成器,他连亲表哥都敢打,真得教训。姐夫都没了,你能靠的只有两个儿子,不好好教不行,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代劳。放心吧,这也是我亲外甥,我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正常脑子都知道这话在扯淡,偏袁琴信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挨打的儿子,满脸心疼,竟也没再上前。 袁小弟嘴角微勾,心里暗骂袁琴蠢。 他想占了孟家的房,当然是恨不得孟家两个崽子去死啊,怎么可能真心对他们好。 他们才刚搬过来,不急,等他们再大点再说,这几年还能干点家务,稳赚不赔。 孟广白为保护哥哥也挨了几下打,小孩疼的脸色惨白,含着哭腔地喊着妈妈。 袁琴心疼,劝道:“墨墨,快向你金宝哥道歉……” “呸!”孟京墨脸被打的肿得老大,啐了一口,再看袁琴眼神里没有了孺慕,“这是我家,我家姓孟,不姓袁!” 他死死护着弟弟,发誓有机会一定要带弟弟去找爸。 袁琴对上儿子漆黑的眼睛,心重重一跳,莫名发慌,清楚地感觉到什么该珍视的东西在流逝。 “墨墨。”她喃喃地喊。 孟京墨瞥开眼,埋下头,承受着亲姥姥和亲舅妈的毒打。 “看看,嘴真硬。”袁小弟说着风凉话。 怕亲妈和媳妇儿把两个兔崽子打死,过了会,他终于喊停,“行了,该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话说完,瞥一眼主屋,转头进了小房间。 袁金宝踹了孟京墨一脚,踩住他的手,得意洋洋的笑,“再嚣张啊,敢打我,看我不揍死你!以后这是我家,你们最好夹紧尾巴,再惹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袁家儿媳没觉得儿子过分。 之前孟家条件好,孟家两个崽子什么都有,穿不完的衣服,好看的玩具本子……每次都惹的他儿子哭闹,搅得她家鸡犬不宁,现在这叫风水轮流转啊。 母女俩离开后,袁琴去扶两个伤痕累累的儿子,孟京墨扫开她的胳膊,不让她碰,甚至看也没看她。 比之妈妈,孟广白更亲哥哥,见哥哥如此,他也没让扶。 袁琴一脸伤心,流着泪,声音苦涩,“你们怪我?” 孟京墨脸上带着伤,语气平静,“爸爸让你好好照顾我们,离袁家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 脑海闪过丈夫失望的脸,袁琴眼里满是心虚,说道:“说的轻松,咱们孤儿寡母的,不靠你舅舅他们还能靠谁,家里没个男人哪行,你们还小,什么也不懂,等长大就知道我的苦心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骗别人。 孟京墨对这个人彻底死心,他看着袁琴,“爸爸留下的钱呢?我要一半。” “你要钱干什么?” 孟京墨没解释,眼神固执,“你给不给?” “你是我儿子,你要钱我肯定给,但是一半太多了,要不我给你一块?”袁琴柔声劝道。 “我就要一半。”孟京墨很坚决,他知道钱很重要,他要把钱要到手,等打听到爸爸在哪,带弟弟去找爸爸。 袁家人搬进他家,他和弟弟不离开早晚会死掉的。 袁琴怕儿子真和自己离心,只得先答应下来,“好。” “我明天就要。”孟京墨强调。 “……好。”丈夫留下八百块,她藏在外面,放在家里早就被袁家人顺走了。 袁琴找到伤药,给儿子涂药,看着他们身上发肿发红的印子,心疼的眼睛发红。 “墨墨,小白,你们没爸爸了,我又没本事,护不住你们,你们要改改自己的性子,该服软服软,金宝是你们的亲表哥,你们要和他好好相处,别再和他起冲突,尤其是你墨墨,你的性子太冲动了,这样会吃亏的,知道了吗?” 孟京墨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伸手夺走袁琴手里的伤药,自己给自己涂。 “我没错。” 袁琴声音流露出恼意,“孟京墨!” 孟京墨抬眼看她,眼里像燃烧着火焰,一字一句道:“我、没、错!这里是我家,姓孟,不姓袁。” 袁琴伸手要打他,孟广白挡在哥哥身前,小奶音发颤,“别打哥哥,要打就打我。” 孟京墨拉回弟弟,直接无视了袁琴。 他恨袁家所有人! 对他妈妈,也喜欢不起来了! 袁琴心里委屈,坐在地上吧哒吧哒掉泪,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知道自己性子弱,护不住孩子,但是,她也是为他们好啊。 …… 当晚。 孟九思睡的不安稳,他梦到了两个儿子—— 他被带走后,妻子被娘家拿捏,让袁家人住进去,袁家人霸占他的房屋财产,还虐待他的两个儿子,不给他们吃喝,还不让他们上学。 他的孩子,小的发烧被活生生烧死,死前肚子是空的,饿的只剩下一层皮,被袁家人嫌弃丢到深山喂狼;大的一把火烧了家,之后离家流浪,死在桥下。 孟九思嘴里喊着不要,面部表情狰狞,额头沁满了汗。 孟老爷子注意到孙子的不对劲,上前拍他的肩膀,轻唤,“九思?你做梦了,快醒醒。” 也不知道这孩子梦到什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孟九思惊醒,猛然坐起,喘着粗气。 梦里的场景在脑海闪过,他脸色极难看。 “你做梦了?”孟老爷子开口。 孟九思点头,“我梦到墨墨和小白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媳妇儿有工作,家里也有房子,只要她不糊涂,两个孩子不会有事的。”孟老爷子劝道我 孟九思抹掉额头的汗,露出苦笑。 妻子性子弱,耳根子也软,梦里的情况极有可能发生。 “爷爷,袁琴那个性子,我放心不下。” 孟老爷子想到孙媳妇儿的面团性子,眉头紧皱。 那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九思在家不成问题,没了九思,她确实撑不起家。 “九思,你去找你妹夫,让他帮着打听打听京墨和广白的情况,要是他们过的好,就让他们跟着你媳妇儿,要是他们过的不好,我想办法让人把他们送过来。” 怕孙子多想,他又补充:“别怕欠人情,日子还长,欠的人情爷爷和你一起还。” 孟九思:“嗯。” 他起床洗漱完,喂了猪,去山里挖草药。 没走多远,碰到双胞胎。 聿宝和珩宝有段时间没上山,见星辞几人上山,也跟着过来,正兴奋地捡野鸡蛋,看见了孟九思。 还没说话,发现那人朝他们招手。 双胞胎纳闷,手牵手走过去。 “你喊我们?”珩宝仰着脑袋问。 孟九思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反应过来这是他的亲外甥,眼神无比柔和。 “能请你们帮我个忙吗?” 聿宝和珩宝对视一眼,第一次有大人请他们帮忙嗳,小哥俩挺胸抬头。 “啥事?” 孟九思说:“我有事找你爸爸,能帮我喊他过来吗?” 第137章 “打听” 第137章 “打听” “喊我爹干嘛?”珩宝直接问,“你认识我爸爸?” 孟九思嗯一声,“对,我认识,你就说山脚下的那个跛脚的人叫他,有很急的事。” 双胞胎没自作主张,比如直接替爹拒绝。 他俩答应了,“你等着,我们去喊。” “别让人听见。”孟九思叮嘱。 聿宝虽然觉得他神神秘秘的,但也没跟他对着干,点了下头,手拉着手,哒哒哒跑下山。 回到家。 “爸爸,有人找你!”珩宝的大嗓门儿响起。 聿宝捂弟弟的嘴,“小点声!” 顾承淮走过来,望向门外,没见到人,低头看两个儿子,“谁找我?” “山脚住的那个跛脚的人,就是耳朵有小叶子的,他说有很急的事找你。”聿宝告诉爸爸。 闻言,林昭抬眼。 一大早的,四哥怎么会喊崽他爹,肯定有事,还不是小事。 “我和你一起去。”她站起来。 顾承淮:“不用,你先吃,等我回来送你上班。” 话说完,长腿一迈出了家门。 双胞胎要跟,林昭想到什么,忙出声喊住两个崽,“聿宝,珩宝,这个煎蛋我吃不了了,你们两个小男子汉能帮妈妈吃掉吗?” 兄弟俩急刹车。 煎蛋欸。 “好呀。”聿宝声音甜甜的。 珩宝大大咧咧的笑着,坐到林昭旁边,满脸不解,“妈妈,煎蛋那么好吃,我和珩宝都吃不够的,你为啥吃不下呀?好可惜啊。” 林昭微笑,“因为我吃别的吃饱了啊,煎蛋只能找超棒的双胞胎帮忙喽。” 小哥俩被妈妈哄的嘴角疯狂上扬。 聿宝说:“妈妈,你给我们分。” 珩宝补充,“妈妈,你要公平,不能一个大一个小,我和哥哥要平分。”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没分公平。”林昭用筷子把煎蛋一分为二,两个崽一人半个,“大小一样吧?” 小哥俩异口同声道:“一样的,妈妈真厉害。” “吃吧。” 把双胞胎留下,林昭才有空想四哥的事,她各种猜测,寻思着四哥找顾承淮为什么事,想来想去想不到。 顾承淮腿长,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很快来到山脚下,找到孟九思。 “四哥,你找我?” 孟九思张口就问:“承淮,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顾承淮沉稳道。 “你在首都有战友吗?” “有,关系还不错。” 孟九思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放心家里两个孩子,想托你找人打听下。” 就这事啊。 顾承淮笑道:“昭昭给我说过了,原本就打算找人打听的。” 孟九思微愣,“昭昭说过了?” “嗯,一大早说的。”顾承淮说。 他没说的是,昭昭还嘀咕了几句,似乎有些担忧两个外甥的处境。 孟九思心里说不出的动容。 猛地眨了眨眼。 嗓音因情绪起伏过大而略显喑哑,“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 顾承淮回到村,远远看见知青离开自家。 他眯了眯狭长的冷眸,快步走回家。 到家后,看向林昭,“知青来家了?” “嗯,找我帮忙带东西。”林昭说。 她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人,知青客客气气地帮忙,她会帮忙。 摆明了想占便宜的部分知青,别怪她把人拉进黑名单。 孟小莹:“……”说我名字吧。 “想带就带,不想带就回绝。”顾承淮说。 林昭取出崽他爹要带去婆婆老家的东西,说道:“我知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顾承淮接过东西挂在车头,推车出门。 等他们出村,林昭才问:“四哥找你什么事?” “请我帮忙打听京墨和广白的消息。”顾承淮道。 林昭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我那两个侄子,一个叫孟京墨,一个叫孟广白?” “是。”顾承淮颔首。 “好像都是草药?”林昭不太确定。 “嗯,四哥说是孟爷爷给他们起的名字。” 林昭头靠在男人后背,轻轻笑着,“果然是学中医的。” “那小墨和小白的事就拜托你打听了。” 顾承淮温声道:“小事。” “不小啊,伤人情呢。”林昭嘀咕,不过没关系,他们以后一定会去首都,到时候找机会把欠的人情还回去。 “没事,我来还。”顾承淮不在意。 他们战友之间比亲兄弟都亲,不计较这些,说句不要脸的话,他的价值高,那些战友乐得他欠人情,以后有需要好开口啊。 林昭没再接这茬。 她知道顾承淮等会打完电话会去接顾轻舟,怕他来不及接自己下班,便说:“你下午别接我了,我自己回,你在舅舅家多待会,难得去一次。” “好,你坐牛车回吧,太远太热,别中暑了。”顾承淮不放心媳妇儿。 昭昭三点下班,正是热的时候。 林昭疑惑,“今天牛车出动了?” 丰收大队的隔壁大队是有牛车的,但是很金贵,除了接过知青,一般很少出动。 “嗯。”顾承淮回答。 “行啊,我坐牛车回。” 顾承淮安排好媳妇儿,这才放心,过一会又说:“下班去买几根棒冰。” “好。” 顾承淮把林昭送到供销社门口,目送她进去,扭头去了邮局。 打电话给首都的战友。 云谏今天休假,才刚起来,正打算出去觅食,听见电话声响,直接接通。 “哪里?” 顾承淮:“顾承淮。” “承淮?”云谏高兴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到顾承淮耳膜,“乒乓球收到了吗?首都的特产,你家四个崽喜欢不?要是喜欢我再给他们寄。” 顾承淮才知战友还寄了别的,“还没收到,谢谢。” 云谏挑眉。 没收到?那就是有事找他喽。 “找我有正事?” 顾承淮开门见山道:“想请你帮忙打听两个人。” “地址?”云谏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问。 顾承淮吐出一串地址,还有孟京墨和孟广白的名字。 云谏怕记错,拿过纸笔记下,战友重复一遍,“没错吧?” “嗯,麻烦你了。”顾承淮声音沉稳地道谢。 “客气,明天下午给你回电话。” 两人约定好再通电话的时间,随后挂断电话。 顾承淮没着急走,问邮局工作员有没有自己的包裹。 梁怡翻单子一看,确实有,再看这地址是林昭家啊。 悄悄扫身形挺拔的男人一眼,试探道:“林昭同志的家属?” 顾承淮喜欢这位女同志的称呼,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柔意,说到林昭声线都那么冷了。 “嗯,我是林昭的爱人。” 梁怡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酒窝,“我听昭昭说起过你,你们真般配。” 说着话,她喊出号,另一个工作人员去旁边房间取包裹。 从首都来的大包裹,邮局的人印象很深,他们当时还在猜里面会是什么呢。 目标明确,很快就拿了出来。 男同志拿出包裹,放到柜台,“同志,这是你的包裹,请在单子上签下字。” 顾承淮看了眼,签下自己的大名。 那字迹潇洒飘逸,笔画连绵回旋,如行云流水,极为好看。 梁怡潜意识想到林昭的字,脑海冒出个念头,长的好看的人写字都漂亮吗。 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呢。 顾承淮取了包裹,来到供销社,把包裹拿进去,告知林昭这是战友寄的。 林昭对男人的战友情又有了新的认识。 “是什么?” 顾承淮道:“小石头的乒乓球,还有给四个崽寄的特产。你给云锦他们分点,让他送你到牛车那里。” 宋云锦:……? 林昭忍不住笑,云锦这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应下,“知道了,你快去吧。” 顾承淮应一声,这才离开。 忙完一阵后,等空闲了,林昭拆开包裹。 先看见的是一套乒乓球拍,再一排装进圆筒里的乒乓球。 接着是给四个崽的见面礼。 两盒动物饼干,一罐果脯,几板巧克力,一袋米团,一包肉干,四个颜色鲜艳的小面具。 真大方,不愧是首都的高干子弟。 林昭心里暗道。 没等她再有动作,宋云锦来给她送饭。 “姐,我来啦。”宋云锦打着招呼,来到他姐的柜台,看见包裹里的巧克力,眼睛都直了。 “姐,巧克力?!!”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那几板巧克力还在。 林昭拿了一板巧克力塞他手里,笑道:“你姐夫的战友给四个崽寄的,给你一板。” “人家给四个崽的我咋能要……” 没等宋云锦说完话,林昭打断他的声音,“你姐夫让分你,你得当我的苦力,帮我把东西拎到牛车停的地方。” 宋云锦果断收下巧克力,站得笔直,敬个军礼,煞有其事地说:“姐你放心,保证把你送到牛车上。” 林昭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姐,你昨天咋还放钱了,我爸妈回去,看见塞在沙发缝里的大把大团结,吓了一跳。”宋云锦压低声音,瞧着鬼鬼祟祟的。 “我请舅舅帮我翻修院子,本来就该给钱啊,不然我成啥人了。”林昭怕云锦把口水喷到饭上,推开他的脸,“那些钱是我爹娘塞给我的,说是给我翻修院子的钱,他们让我给舅舅,我就是个办事的,没有灵魂。” “……” “姐,你真能扯。”宋云锦根本不信。 “你不信啊?不信回东风大队问你姑去。”林昭不自证,让他自己去问。 “行吧行吧,我信了。”宋云锦敷衍一句,不服气地嘟囔,“就算翻修院子,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你懂什么,我的要求多,那些钱是最基本的,你姐夫还说要给我买电视呢。”林昭微抬下巴,很是嘚瑟。 宋云锦瞪大眼,“姐夫能弄到票?” “这我不知道,但是你姐夫说他会想办法,他战友多,多打听下应该能弄到吧。”林昭对男人很有信心,自从结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落空过,句句有着落。 宋云锦眉梢扬起,语气满是敬佩,“姐夫牛逼!” 他爸想买电视很久了,都没弄到票,有钱也不出去。 林昭睨着他,打趣:“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看你姐夫不顺眼?” 宋云锦双手举过头顶,“我错了。” 他怏怏地说:“我之前不是怕姐夫对你不好嘛,知道姐夫对你好,那我肯定没恶意了啊。姐,这事翻篇了行吗?” 林昭失笑,“行,不说了,吃肉干不?” 宋云锦舔了舔嘴唇,没和他姐客气,嘿嘿笑着,“那……来两根?” 林昭把肉干包给他,“自己拿。” “嗳。”宋云锦拿了两根小的,尝到咸辣香的肉味,眼睛一亮,“姐,这肉干真好吃!” 林昭会做肉干,说道:“喜欢有空给你做。” “姐,你还会做肉干?”宋云锦脸上写满惊喜。 “哼哼。”林昭很傲娇。 她什么不会做啊,别的不说,在做吃的这块,她天赋异禀啊。 - 首都。 云谏吃了早饭,坐车往承淮说的地方而去。 孟家的事在灯具厂家属楼不算秘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便打听到了孟京墨和孟广白两兄弟的事。 “……真是两个小可怜呢。”云谏喃喃自语。 灯具厂的老大娘离他近,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孟家那俩小子亲爸还在的时候,那可是咱们家属楼最干净体面的娃娃,谁都喜欢,孟医生被带走没多久,俩孩子的亲妈就糊涂了!” “听说袁琴她娘家人都搬到孟家了,那俩小子昨晚被狠狠打了一顿,两个孩子满脸的伤呦,他们的亲舅舅还说什么,俩小子是摔的,嘁,骗傻子呢,那伤明明是用巴掌扇的,当大家伙都瞎啊。” 老大娘都忍不住同情孟家的两个男娃。 “孟医生是好人啊,可惜了。” 她摇着头,“以前看袁琴说话轻声细语,跟谁都和和气气的,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小媳妇儿。 孟医生被抓走后,我们都恨不得自毁双目,真是看错人了啊! 那根本就是个拎不清的,这要是我家二媳妇,我高低也得给她几巴掌,太气人了!” 可怜了两个孩子。 她今早看见,京墨那孩子满脸红肿,眼神阴阴沉沉的,看着像变了个人。 云谏一一记下,又向老大娘打听了两个孩子可能去的地方,不紧不慢地离开。 老大娘有一会没动,望着体面青年离开的背影,希望他能帮帮孟家两个孩子。 孟医生是好人啊,那俩孩子也没什么错。 第138章 “要到钱” 第138章 “要到钱” 云谏在一处破旧厂房找到孟京墨和孟广白。 两个小孩相拥着,窝在满是洞的烂木板下。 衣服脏的发亮,脸黑乎乎,上面挂不住二两肉,看着像小乞丐。 让人很难想象,这俩小孩以前吃喝不愁,是灯具厂家属楼里最靓的崽。 云谏以前也是军人,完成过各种任务,见过各种各样的可怜人,孟家兄弟的处境不算最惨,在他心里激不起波澜。 他淡淡地看着他们。 “你们是孟京墨和孟广白?” 小京墨没想到这里会出现人,猛地站起来,挡在弟弟面前,神色警惕,“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他和小白找的秘密基地,这个人怎么会跑来。 他满脸被冒犯的不高兴。 云谏没把小孩的防备放在眼里,又问了一遍,“你们是孟京墨和孟广白?” 孟京墨漆黑的眼睛盯着他,“是又怎么样?” 浑身都是刺。 云谏似乎笑了下。 “小刺猬,走,我请你们吃饭。” 顾承淮没在电话里说太多,他不知道这俩小子和战友有什么关系,但是他战友能张口托他打听,说明关系不浅。 他得替战友照顾好这俩。 … 袁家人恶毒,霸占了孟家的所有东西,连窝窝头也舍不得给小京墨和小白吃,那袁金宝更是过分,把半个窝窝扔在地上,用脚重重踩两下,让孟家兄弟捡起来吃。 孟京墨气的掀翻了饭桌,一阵噼里啪啦声,趁着仇人没反应过来,他拉着弟弟跑出家门,藏到这里。 小兄弟俩很饿。 孟京墨忽视‘小刺猬’的外号,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冷静地问:“为什么?” “有人托我打听你们,我看你俩顺眼,请你们吃顿饭。”云谏云淡风轻地说。 孟京墨眼睛微亮,“谁?” 是爸吗? 想到爸爸,小男孩满身的逞强被卸下,漫天的委屈浮涌上来,嗓子发涩发酸,很想哭。 他憋住了,侧了下脸,悄悄吸了吸鼻子,掩饰险些外露的脆弱。 “你不认识。”云谏说。 孟京墨不信,“我不认识……他为什么打听我?” “这我哪知道。”云谏耸肩,“我不是多事的人。” “走,带你俩吃饭。” 孟京墨无视这句话,继续反问:“打听我们的是什么人?” 云谏虽然觉得这小子废话真多,但眼底却闪过赞赏。 “军人。” 军人? 孟京墨垂下眼。 他不认识军人,爸爸也不认识军人。 就在这时,孟广白肚子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 小孩忙捂住肚子,抿了下干涩的嘴唇,“哥,我不饿,是肚子不听话。” 孟京墨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眼里满是自责,他没照顾好弟弟,辜负了爸爸的嘱托。 他看向云谏,“我能看一下你的证件吗?” 云谏啧了声,笑道:“可以。” 掏出证件让他看。 “识字吗?” 孟京墨点头,“我认识字。” 爸说人得识字,识字才不会吃亏,他四岁多的时候,他爸爸就把他抱在怀里教他识字。 想到爸爸被人强行押走,不知道送去了哪里,孟京墨嘴巴发苦,小心脏很难受很难受。 那些人说爸爸是huai分子,袁金宝也骂他们是坏种,但是……他不怪爸爸,只希望还能再见到爸爸。 确认证件无误后,孟京墨眼里的防备散了些, “现在放心了吧,走,带你们去吃饭。”云谏嗤笑,“我对卖小孩没兴趣。” 小京墨:“……” 他牵着弟弟跟上男人,“你不怕我们连累你吗?” 云谏挑眉,语调慢悠悠的,“你爸爸妈妈不是离婚了,而且,你妈妈不是还代你们刊登了和你们爸爸断绝关系的声明,从本质上讲,你俩身份没问题。” 孟京墨脸色狠狠一沉,咬牙道:“那份声明不算数!我不认!” 他才不要和爸爸断绝关系! 孟广白还小,根本听不懂,茫然地看向哥哥。 云谏笑了下,“你倒是硬气。” 骨头也硬。 不过这样的孩子讨喜。他打听到,那位孟医生对两个儿子很好,他们要是没反应才让人心寒。 孟京墨没说话。 孟广白乖乖被哥哥拉着,沉默又乖巧。 正是上班时间,路上没碰到什么人,云谏直接带孟家兄弟来国营饭店。 孟京墨看到国营饭店的门牌,想到他爸以前常带自己和小白来,眼睛微湿。 “哥,我想爸爸。”孟广白对这里也有印象,抓着哥哥的手,像抓着救命稻草,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 小小的孩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没人护了,抬手擦掉泪,狠狠吸了下鼻子。 “弟弟别怕,哥答应了爸,会保护好你,等我打听到爸的消息,哥带你去找爸。”孟京墨头一次把自己的想法,说与弟弟听。 他爸和他爷都给他留钱了,他都好好收着,谁也没说。 孟广白眼睛一亮,声音糯糯的,充满期待,“去找爸爸?” “对,去找爸。”孟京墨肃着小脸,认真道:“爸的处境不好,我们去找爸可能会吃苦头,小白怕不怕?” “不怕!”孟小白似懂非懂,不知道哥哥说爸爸处境不好是什么意思。 胆小的男孩提高了音量,说道:“哥,我不怕,我能吃苦,我想爸,想和爸在一起。” 孟京墨郑重道:“嗯,我会打听到爸的消息的!” 小白笑了笑,“哥最厉害了。” 心里有盼头后,小孩开心起来。 他想着,等见到爸爸,他一定要告诉爸爸,妈妈和姥姥他们有多坏,让爸爸给他和哥出气。 兄弟俩的对话全被云谏听进耳朵。 去找那位孟九思? 确实是个办法。 但是。 凭这两个小不点,能打听到人在哪儿才怪。 孟九思虽姓孟,但却是孟老半路捡的,孟家那些没良心的,连孟老都不认了,哪会搭理孟九思留下的两个崽子。 更别说,他们自己也一屁股烂账,根本没空理别的。 云谏暂且没说话,带着两个孩子进去,他瞥一眼黑板上的字的粉笔字,说道:“两份鲜肉水饺,一个丸子汤,一个宫保鸡丁,一个酸菜炖粉条,再来5两米饭。” 他常出来打牙祭,熟的很,付了钱票,示意孟家兄弟俩找地方坐。 这俩哥俩也熟,坐到他们常坐的地方。 孟小白又想爸爸了,小声道:“爸爸说要带我们来吃水饺。” 孟京墨也回忆起来—— 爸当时背着弟弟,问他要不要背,他死要面子说不要,爸叹气,然后说墨墨长大了,不跟我亲了。小白搂住爸爸的脖子,笑声清脆,说我和爸爸亲,爸爸很高兴,又说等发工资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水饺,到时候再给你俩一人买一瓶汽水。 最后爸爸还嘀咕着,吃完饭再去国营商场转转,墨墨和小白快生日了,看看想要什么,等生日那天爸给你们送。 可谁知。 那天他们刚到家,家里闯进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他们带走了爸爸。 没了爸爸,他和弟弟像泡进苦水,娘不爱表哥欺,生日连个鸡蛋都没有。 越想,孟京墨胸腔烧的火越盛,想起袁琴心底的波澜越少。 那不是他妈妈,那是袁家的爪牙。 他摸了摸弟弟的头,宽慰道:“爸爸回不来我们就去找爸爸,哥不会丢下你的。” 小白松了一口气,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 “哥真好。” 云谏轻笑,支着胳膊看孟京墨,“你那么确定能打听到你父亲的消息?” “苦心人天不负,我有的是时间。”反正他不会放弃的。 云谏摇摇头,戳破小孩的美好期待,“你确实有的是时间,但是……” 他顿了顿,紧接着道:“你那个舅舅会给你喘息的时间吗?” “你这么点大,他随随便便都能摁死你。” “再说了,你去找谁?你父亲的事没几个人敢插手,知道的人你也见不到,你怎么打听?” 云谏的话一针见血,孟京墨都知道,他的脸色变白,眼睛一片沉黑,双手握成拳,恨的身体发颤。 他不怨眼前的人挑破,只恨袁家人步步紧逼,不给他和弟弟留活路。 “哥?”小白心中不安,攥住哥哥的衣摆。 孟京墨清醒过来,没空混乱,安慰着弟弟,“没事。” 心里发狠的想,要是袁家欺人太甚,他一把火把家点了,谁都别过了! 云谏捕捉到孟京墨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霾,啧了声。 不仅是刺猬,还是个不简单的刺猬。 他没再说话,怎么做等明天和战友通过电话再说。 不多时,服务员喊一声,孟京墨很有眼色地去端饭端菜。 云谏看他这么自觉,没起身。 孟京墨来来回回三趟,才把云谏点的饭菜全部端来。 小白许久没吃到正常的饭菜,吞咽着口水,眼睛收也收不回来。 云谏性子稍有些恶劣,还不至于欺负个没他腿长的小不点,把其中一碗水饺放到他面前。 “吃吧,你和你哥分一碗,你哥要是吃不够,再吃点米饭。” 小白接过筷子,腼腆地笑了笑,礼貌道谢,“谢谢叔叔。” 云谏:“……” “叫什么叔,叫哥。” 他很老吗? 他都没结婚! 小白狐疑地看着他,发黄瘦弱的小脸满是纠结,较真儿道:“是叔叔,不是哥哥。” 话说完,将筷子插进饺子里,举起来呼呼吹几下,身子前倾咬咬子,尝到肉后眼睛微亮。 “哥,你吃。”小孩把咬了一口的饺子递到哥哥嘴边。 他俩一个窝窝头都分着吃,谁也不嫌谁口水。 孟京墨一口吞下,长长的眼睫垂下,掩去眼中的水意。 不知道爸有饺子吃吗? 吃完饭,云谏又买了四个大肉包子给孟京墨,让他当下午饭,随后又去国营商场买了些饼干之类能放的东西,让小孩收好,这才打算离开。 “……云叔叔,谢谢你。” 孟京墨郑重道谢,这是他爸出事后第一个向他和弟弟伸出援手的人,他很感激,长大后一定会报答他。 云谏愣了下。 他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别谢我,要谢谢我战友,我战友叫顾承淮。” 话说完,他抬手碰了下额头,不紧不慢地离开。 孟京墨喃喃,“顾……承……淮……” 这个名字他没听过,是爸爸救过的人吗? 因为云谏来这趟,孟家兄弟吃了顿饱饭。 才刚藏好包子和饼干,后知后觉发现一上午没看见儿子的袁琴来找他们。 看见两个孩子,她跑过来,神色担忧,眼底满是疲惫,“京墨,广白,你们怎么在这里,快跟娘回家。” 孟京墨避开她的手,眸光冷淡,“没了爸,那不是我家了。” 家从来不是一个冰冷的容器。 他看着袁琴,“钱呢?我要钱!” 袁琴忽略孟京墨第一句话,声音温柔地轻哄,“你们先和妈妈回去,等到家我给你。” 孟京墨没被带跑偏,再次重复,“我要钱。” 他眼神固执。 袁琴知道儿子的性子多倔,不给他不会再和你说别的。 她叹气,拿出一沓大团结,“给你。跟我回去吧,你们早饭也没吃,不知道饿啊,回去妈妈给你们下面条。” 孟京墨接过钱,“面条哪有我们的份儿!” 袁琴忙解释,“你姥姥他们没在,我给你们下了面条,你们快快吃完,都吃进肚子了,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这话她都觉得虚,不自在地道:“你姥姥要是骂人,你别和她对着干,只管认错就好。” 孟京墨想笑,他也真的笑了,漆黑的眼睛泛红,是气的。 “我没错,凭什么认,我骨头没那么软!” 不想和袁琴再争执,他拿着钱跑走,跑的飞快。 小白忙跟上,怕哥哥丢下自己,跑出新速度,很快把袁琴撂在身后。 “京墨!广白!”袁琴追着喊,没多久,失去了两个孩子的踪影。 她喘着粗气停下,嘴里发苦,不住喃喃着,“妈妈也没办法呀,忍一忍就能好过,为什么不呢?” 没待多久,袁琴失魂落魄离开。 她嫁人后没因钱发愁过,对钱看的不重,儿子要她就给,丈夫留下的钱也有他们的,她不会贪。 袁琴一走,孟京墨带着弟弟从狗洞钻出来,两人往‘木板房’跑去。 藏好钱后,孟京墨心安定了很多,“小白,有这些钱,哥能养活你。” 小白紧张又期待地问:“我们不回去了?” “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哥哥再挨打。”他低垂着脑袋,眼底满是惧怕。 第139章 “长出脊梁” 第139章 “长出脊梁” 孟京墨没想回去。 他不是记吃不记打的孩子。 “不回了。那不是咱们的家了!”小孩不知道是怎么说出的这句话,只知道说出口的时候,嗓子眼撕扯的疼。 “小白,妈妈把姥姥和舅舅他们看的比我们重,她护不住我们,我们要是留在那个家,早晚会被打死的,我们不能回去。” 他自己能吃苦,也不怕挨打,但是他怕舅舅和袁金宝打弟弟,他怕自己护不住小白。 孟小白不想哥哥被打,稚声道:“那就不回,我和哥哥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四岁多点的小朋友,最喜欢依赖哥哥。 孟京墨把弟弟搂住,带刺的小男子汉变得柔软,“哥也不怕。” 他答应了爸爸,一定会保护好弟弟。 … 袁琴回到家属楼,没人搭理她,都知道孟家两个孩子被袁家人逼走了,瞧着她的眼神都带着轻视。 ——那是看智障的眼神。 袁琴不是木头,自然能感觉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尴尬地埋着头,快速上楼回家。 “可怜了孟医生家的两个孩子。” “谁说不是呢,我早上看到京墨那孩子满脸的伤。袁琴也不知道怎么当的亲妈,任由自己的儿子被娘家人作贱,她倒好,还给那家人做饭洗衣服,脑子进水了!” “要我说啊,京墨和小白不回来也好,回到那个家还不知道被怎么欺负呢。” 另一人持相反态度,“不回来咋行,他俩加起来二十岁都没有,一没工作,二没钱,粮嘛也没有,在外面吃什么?喝什么?天热还行,天冷了怎么办?硬生生受冻吗?再说那是孟家,凭啥便宜外人。” 她是个嫉恶如仇的,都想一封举报信送上去,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邻居的议论,袁琴不清楚,她回到家,刚推开门,袁老婆子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那两个小畜生呢?” 没在袁琴身后看见孟家兄弟,她不善地勾了勾唇,像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女巫,“知道惹祸,不敢回来了?” “我告诉你袁琴,他俩不跪下来道歉,这事过不去!” 小小年纪敢掀桌子,胆子真够大的,真当这会还是之前啊! 袁琴皱眉,替儿子解释,“妈,早上是金宝过分了,他怎么能把窝窝头丢地上,还命令京墨和广白捡起来吃……” “够了!”袁老婆子懒的听,怒斥道:“金宝是你亲侄子,他昨晚被你家的兔崽子打,怎么没见你心疼,你还是不是袁家人?!你要是不想当我女儿,我们去报社,一封断绝关系声明断了母女情分!” 她向来知道怎么拿捏这个女儿。 袁老头沉默,看向袁琴的眼里也布满失望,好像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 袁琴脸色惨白,“妈,我不要!爸,你劝劝妈,我不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娘家是她的家,她不能断绝关系。 袁老婆子眼底闪过得意,面上神色微缓。 “你是我女儿,我也舍不得。你要是听话,咱们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她顿了顿,趁袁琴感动的无以复加,继续道:“金宝是袁家的独苗,你是他的亲姑姑,你对他得上点心,侄子养好了也能给你撑腰,给你养老。” 她目光闪烁,浑浊眼睛精光一闪,循循善诱:“你家那两个兔崽子,被他那个爸惯坏了,你都没发现他们不把你放在眼里吗?他们跟你不亲呀!你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你别觉得妈对他俩刻薄,妈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你,我背这骂名干什么?” 袁琴耳根子软,一听她妈说软话,脑子就离家出走,“我知道,妈,我让你操心了。” “可是京墨和广白是我生的,我看他们受苦心里难受,教归教,能不能别打他们,孩子还小。” 袁老婆子不悦,嘴上敷衍:“要不是他们对我不尊敬,我打他们做什么。” 说完还气起来了,狠狠瞪她,“都是你和孟九思那个臭老九惯的!” 袁琴因为丈夫的事担惊受怕,事情才过去没多久,仍是战战兢兢的,低下头,没敢吱声。 她是个没判断能力的人,连是非曲直都评判不出来,别人骂她男人,她连反驳的意识都不会有,只一味觉得抬不起头。 袁老婆子没搭理袁琴,想到掀桌的孟京墨,咬了咬牙。 兔崽子得饿几顿,饿的没力气了让他再狂! 打定主意给孟家兄弟松松骨头,老太婆没想让袁琴去找他俩,寻思让他俩多流浪几天,吃吃苦头。 这样就乖了! 袁琴暂时还不知道,等到晚上吃完饭,她提出去找两个孩子,袁老婆子沉下脸,言辞不满地阻止她出门。 她没扛过老母亲施加的压力、父亲的冷暴力、弟弟弟妹的阴阳怪气,最终放弃寻找孩子,让孟京墨对她彻底心寒,以致令她失去了最后挽回儿子的机会,之后多年再没见到两个儿子。 她流着泪辗转难眠,却终是没敢违背娘家人的意志。 当晚。 孟京墨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面无表情拍死一只吸足血的蚊子,脸色表情难看。 那个人没找他和小白。 甚至问都没问一句。 他猜到了,但是心底还隐含着丝丝期盼。 没想到…… 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孟广白感觉到不安,“哥?” 哥哥回过神,散去眼里的冷意,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神色坚定,“弟弟,哥一定带你找到爸!” 话出口的同时,脑子冒出云谏说的话,他开始想起对策。 不回家的话他得养活弟弟。 他手里的钱钱很多,足够自己和弟弟吃饭的。 但是。 爹说钱财动人心。 小孩抱金是很危险的事。 他不能明晃晃拿钱去。 爷爷出事后,有人用诱惑他,想骗孟家祖传的银针和药方,那人以为他小,好骗,可惜他不好骗,那人几次都铩羽而归。 孟京墨不认为那个人会轻易放过自己,他必须小心。 还有就是他没票,得找人换,还得找信任的人。 想到自己以前救过一个小孩,那个小孩的哥哥是混黑市的,可以找他换…… 短短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 孟广白道:“哥,我们真的能找到爸爸吗?” “能的,哥会打听的,你放心。”孟京墨把弟弟抱在怀里,手里拿着扎手的木片,扇走嗡嗡叫的蚊虫,语气郑重又认真,“别怕,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你快睡,明天还有事。” 从明天开始,他要想办法养活自己和弟弟了。 小男孩表情凝重。 孟广白点了下脑袋,眼睛在黑夜里格外明亮,“我和哥一起想办法。” 哥哥笑了下,“好,一起想,快睡,要讲故事吗?” 孟广白满脸高兴,“可以吗?” 周围黑乎乎,还有凄惨的猫叫,他有点害怕。 “可以。”孟京墨给弟弟讲起故事,讲的是爸爸给他讲过的小故事。 有哥哥的声音相伴,小白不那么怕了,没多时呼呼起来。 哥哥的怀抱是小白最安全、最温暖的港湾。 翌日早,小哥俩看到对方满脸被蚊子叮咬的红包,噗嗤乐出声,笑声清脆,传的很远,充满了快乐,好似回到从前。 孟京墨看着弟弟的笑脸,才意识到,爸爸走后弟弟很久没笑了。 以前小太阳般的弟弟,变成如今这副胆怯模样。 袁家人真该死啊! …… 另一边。 时间回到前一天。 下午三点,宋云锦准时把林昭送到牛车那里。 “大爷,几点出发呀?” 白发髯白、缺几颗牙的老大爷看向他,说道:“四点。” “这么晚!”宋云锦脱口而出道。 这样的话,他姐得等将近一个小时。 老大爷说:“不晚了,我这宝贝牛难得出来一趟,肯定得挣够本啊,不然多亏。” 见宋云锦这个体面的城里人还算礼貌,他多说了两句,“大队的人很久没来城里,要一次性买够家里缺的东西,得跑好几个地方,多等会也是应该的。” 宋云锦表示理解,“这样啊,那是得多等会。” 瞧见旁边有卖雪糕的,他跑过去买下三根。 首当其冲给林昭一根。 “姐,吃根雪糕,降降暑。” 林昭接过吃起来,奶油的,微甜、很冰。 宋云锦又给老大爷一根,脸上洋溢着笑,“大爷您也降降暑。我和我姐去趟回收站,会尽量按时过来,要是晚了您稍微等等,行吗?” “成!”老大爷一口应下。 哪怕他不送自己冰棍儿,只要他说他就会等,更别说这年轻人这么客气。 “谢谢啊。” 没想到他这么年纪都吃上冰棍儿了!可惜不能放,要是能放,回家给小孙孙,他得多高兴啊。 老大爷心里不舍,脸上便流露出几分。 他试探地舔了舔,被冰的嘶了声,尴尬地笑了笑,“真凉嗳!” “所以很能降暑啊。”宋云锦笑道。 “老大爷,那我们走了啊,一定等等我姐!”他又强调, 老大爷晃晃手里的雪糕,“不忘,我要是忘记你让我赔冰棍儿!” 宋云锦被逗笑了,“哪儿能啊。” 正要走,老大爷看他们手上东西多,主动道:“要是信得过,你们把东西放牛车上,我替你们看着。” 宋云锦看向林昭。 林昭吃着雪糕,给云锦一个眼神,“大爷都主动帮忙了,放着,顺便占个位置。” 老大爷表情赞赏。 这女娃看着不像乡下人,经验倒是有,还知道占位置。 宋云锦看他姐一眼,没废话,乖顺地把东西放上去。 老大爷道:“你们放心,有我在,保证你们的东西连根麻绳都不会少。” 林昭轻笑,神色是敬佩和尊重的,“您是靠一根弹弓打鬼子的老英雄,刚正不阿的名声传遍各个大队,我自然信得过您。” 老大爷诧异。 没想到还有小辈记得他年轻时候的事,难得啊。 他舔掉化开的冰水,动作虔诚认真。 珍惜粮食四个字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这不算什么,当年啊,像我这样的人不计其数,我算不得什么。” 林昭心想,国家尽是这样默默奉献的人,何愁不强大。 原书说,四五十年后,华夏国会成长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再不是国外的月亮圆。 那时国家强盛,人民富足。 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国人被敲碎的脊梁重新长出来、立起来,铁骨铮铮,万古不朽。 她真想早日看到这一幕。 也希望…… 那些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也都能看见。 宋云锦发现他姐一路嘴角都翘着,那笑隐含激动,好像,好像被什么点燃了,整张脸都在发光,好奇问:“姐,你笑啥?” “我说等四个崽开始工作,我们的国家会成为世界数一数二的强国,你信吗?”林昭黑漆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眼底盈满笑意,唇角随即漾开。 “……”宋云锦嘴角抽搐,想摸摸他姐的额头。 这是还没睡醒吧? 咋可能! 他哭笑不得的想。 “姐,我知道你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但是咱也不能盲目自信啊。” 林昭较真儿了,“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宋云锦很配合,他姐说纸币掉地上比钢镚儿响他都会给出反应。 “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林昭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她什么都接着。 宋云锦思考片刻,“你说的如果实现,我送你三转一响,要是没实现,你送我三转一响。” 看向林昭,发现姐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又道:“当然,倘若到时候三转一响过时,要送彼此同等价值的东西,怎么样?” 林昭笑死了。 以后都没人用收音机啦,人家用啥手机,巴掌大小,非常方便,什么都能干,人手一个。 缝纫机更是没几个人用。 手表用的人也不多。 自行车变成穷人用的,富人都开领导坐的车。 “……行。” 宋云锦觉得他姐笑得怪怪的,没深究,因为回收站到啦。 他上前,塞给工作人员几颗,带着他姐进去。 “姐,你想找啥?我帮你。” 林昭来给四哥找医书,哪能让他找,随意道:“不用,我随便看看,你帮四个崽找找,我打算等新房建好,给他们订做个书架,要放的书还差好多。你看着找,故事书、杂志、图画书、工具书都行。” 宋云锦信以为真,应一声,高高兴兴地去找书。 给四个崽找,那他浑身都是力气。 林昭到另一个架子上翻找,人家千辛万苦整理好的,她没好乱翻,翻的很仔细,看见合适的放一边。 倒也真让她捡到漏了。 有一本医书,外头罩着杂志的封面,里头全是各种医方、临床医案、用药经验等。 似乎是哪个名医的,很老旧,很珍贵。 林昭悄悄收进储物指环里。 这给了她很大的鼓舞。 她兴奋不已,继续哗啦啦翻。 接下来的翻找中,又找到两本有用的,林昭心满意足。 三本,够四哥看挺久了吧? 想到四哥又难免想起京墨广白两个侄子,也不知道顾承淮战友打听的如何了?! 第140章 “告到知青办” 第140章 “告到知青办” 林昭收好三本医书,面上另有五本连环画,还有一摞报纸。 她闲庭漫步走出书堆,看向宋云锦,眼睛含笑。 “云锦,好了吗?” “马上好。”宋云锦从书堆里抬头,看他姐笑吟吟的,猜测她收获满满。 巧了。 他也是喔! 少年快速把书整理好,带上挑好的书跑向他姐。 俊秀的脸上布满笑容。 “姐,看看我找的,这么多都是。”抱着一摞书的胳膊往上掸了掸,云锦语调轻快,“我都翻开看了,一部分是故事书,一部分是杂志,杂志你能看,给你打发时间用。” 林昭笑,“今天收获不错。” “是的,运气不错。” 姐弟俩把将书搬到门口,回收站的工作人员称重后,说了个价钱,林昭付了钱,与云锦一起把书搬往牛车。 此时差五分钟四点。 时间刚刚好。 “没迟,拿捏的正好。”林昭笑吟吟的,很是满意。 她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一个人,宁赶早也不要晚。 云锦知道他姐的习惯,在她的影响下,他也很在意这点,重重点头。 到的时候,牛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没有男人,全是妇女。 很正常,体力上有较大差距,男人挣的工分就是比女人多,他们必须留下挣满工分,出门置办日用品的从来都是女性。 “大爷,我们没来晚吧?”云锦热情地打招呼,脸上的笑特感染人。 老大爷笑,“没有,先上车。” 看到他脸上的笑,车上的妇女一脸见鬼的表情。 哈? 老庄头还会笑?!! 这家伙不是向来板着脸,能吓哭一村的小崽子嘛。 稀奇! 林昭跳上牛车,坐在最前面的小板凳上。 “云锦,你回吧。” 宋云锦不放心,叮嘱驾车老头,“大爷,麻烦您路上慢点,我姐很少坐牛车,我怕她不习惯。” 双手合十,“拜托拜托,我姐要是摔了,我爸会打断我的腿。” “……” 林昭哭笑不得。 云锦这副模样,再加这叮嘱育红班老师的语气,真的很像舅舅啊。 没等她说话,老大爷又笑,“把心放回肚子吧,这牛车我赶十来年了,闭着眼都能到。” 吃人嘴短,看在那根冰棍儿的份儿上,他也不能对眼前的小子横眉竖目。 他对这少年印象很好。 是个懂礼貌的! 不像有些人,仗着城里户口,鼻孔看人,都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 云锦笑容加深,“谢谢您啊大爷,我看到您就觉得您特靠谱!”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老大爷被哄的翘嘴,“那可不。放心,保证把你姐完好无损的送到村口。” “好嘞。”云锦说。 他把找到的书卡在牛车最边上,对林昭说:“姐,那我先回啦,明天见。” 林昭扬了扬手。 注意到车上几个妇人在打量自己,她礼貌微笑,丝毫不觉尴尬。 没办法,舅舅以前送她上学,也是这样的‘万众瞩目’—— “我们昭宝今天学了什么?” “有没有人欺负昭宝呀?” “舅舅来接你,开不开心呐?” “要不要骑大马?” “舅舅从厂里带了肉,走,回家吃肉肉!” 说话夹子音,每一句都是绝杀。 没有一丝这个年代该有的内敛。 老实说,林昭打小在同学们‘异样’的眼光下长大,对他人的目光……特别的坦然。 车上,有个婶子笑着问:“闺女,你哪个大队的?” “丰收大队。”林昭嘴角染笑。 她肤色白皙细腻,穿的衣服干净清爽,头上戴着乡下人没见过的漂亮帽子,坐姿随意松弛,但是不粗鲁,还有种读书人的文雅秀气。 比他们村大城市来的知青都出众。 看着就香香软软。 另一婶子问:“闺女,你是在供销社上班?” 林昭颔首。 说话的婶子微抬手臂,撞了下坐在旁边的妇人,“看嘛,我就说这闺女是售货员。我是上年纪了没错,但是眼睛老利索了,离再远都能看清楚,她就在咱们买东西的隔壁柜台呢。” 被撞的妇人眼神不太好,再加上买东西的时候,供销社人实在多,她一门心思往前挤,哪顾得上东张西望。 “我那会儿忙着呢,没左右看。” 她的同伴便笑,“为了抢那个枕巾,你可费了好鼻子劲,我看见有人被你一肘子撞的捂胸。” “不抢哪能买到,就那么几个。”被打趣的人振振有词,“我侄子要结婚,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我是亲姑姑,肯定得准备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当贺礼。” “倒也是。” “说到结婚,不知道你们听说没有,二和狗子的亲事要不成啦?!!”一个长脸、长相颇严肃的妇人突然出声。 此话一出。 所有话题暂停。 牛车上的每个人眼里都写满了好奇。 “!!” 什么情况? 连什么都不知道的林昭,都被这婶子的说话语气吊足了胃口。 什么什么,叫二和狗子的人婚事为啥要不成啦? 听故事不能没瓜子,林昭手伸到包里,实则从储物指环里,取出一包瓜子,咔咔嗑起来。 “啥?” “啥情况?!!” “二和二狗的亲事咋不成了?我没记错的话,婚事都定下了,就在下个月!” “我也记得是在下个月,这事全村都传遍了,咋突然不成了!?” …… 一番输出后。 牛车上的人猜到背后一定有秘密,眼睛亮的不行,竖着耳朵听,生怕错过任何一处精彩。 气氛安静。 ‘咔咔咔’的声音,显的格外清晰。 众人默契地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看见比知青还像城里人的漂亮姑娘,一颗瓜子接一颗瓜子的吃,满脸听好戏的表情。 林昭被数双眼睛盯住,没有不自在,但是心里抓心挠肺,想知道后续。 她皱着秀气的眉头,纠结怎么让话题继续。 须臾后。 扎一把瓜子,胳膊往前探,塞一把给赶车大爷。 “大爷,吃瓜子。” 分完大爷,又分车上的其他人。 “来来来,一人一把。路上无聊,嗑个瓜子打发时间。” 车上的乡下女人以为林昭会很傲,因为她看起来就和她们有壁,除刚开始,都没敢和她搭话。 没想到这姑娘竟会分给她们瓜子。 几个女人受宠若惊,接过瓜子,高兴的眼角布满纹路。 “谢谢你啊闺女。” “这是葵籽?咸香咸香的,好吃。”坐在林昭旁边的女人尝了一颗,没舍得吐瓜子壳,连壳一起吞下来,剩下的再舍不得吃,想留给孩子。 “闻着就香。”另一人道,竟是尝也舍不得尝,用手帕包起来,装好,朝林昭笑笑,不好意思地说:“这种好东西,带回去给我娃吃。” 这是绝大多数人的做法。 只有补丁最少的妇女连吃两颗后才收起来。 林昭不在意地摆手,“没事啊,我给了你,那就是你的,随便你怎么处理都行。” 车上的人觉得,这闺女说话真会说话。 但凡知青学上一点,也不会那么招人嫌弃。 怪不得人家能当售货员呢。 长的好,说话也好听。 林昭看向挑起大八卦的婶子。 长脸、面向严肃的妇人不解,“……咋了?” 下意识检查衣服,没穿反啊。 林昭表面腼腆一笑,“二和狗子的亲事为啥不成了?” 说话别说一半呀,急急急! 闻言。 空气静默。 驾车的老大爷:“……” 他不喜听人说是非,尤其坐他架的牛车的时候。 之前听她们说起,差点出声叫停。 发现话题被‘瓜子’带偏,浅松一口气,想着不用提醒了。 却没想到…… 话题又被小姑娘拉回来了! 低头看向手里的瓜子,老大爷的眼里闪过复杂。 阻止,还是不阻止? 这是个问题。 林昭注意到老大爷的目光,冲他弯眸一笑,要多礼貌有多礼貌。 老大爷眉头紧锁。 要不算了,反正,反正二和狗子那事也不是空穴来风。 算了。 他今天就当,啥也没听见。 老庄头的心思没人在意。 牛车一连串的笑声响起,传的很远。 挨着林昭的妇人险些笑岔气,道:“胖胖他娘,快接着说呀,售货员同志都被你吊起来了!” 所谓吃人嘴短,还是那么好的瓜子,小姑娘那么好奇,当然让满足她喽! 其他人也催促着。 一时间,车上的氛围好到离谱。 老庄头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哪次不对骂,吵的他头疼,耳朵嗡嗡。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依然没人能从他佝偻的背看出他的嫌弃。 胖胖他娘也笑,没故意卖关子,开始说起来。 说起八卦,不常笑的脸在发光。 张口一个大炸弹。 “有人看见,二和男知青钻小树林了!” 这话一出,像是什么被点燃。 “啥?”有人声音忽地拔高。 “……”老庄头揉揉耳朵。 很好,也是没放过他的耳朵。 “二疯了吗?她不想要名声啦?!”挨着胖胖娘的妇人满脸震惊,“她怎么敢的!她这是把狗子的脸往地上踩啊,那家人不是好惹的,岂会放过她!” 又一人说:“二还有两个妹妹,她名声坏掉,她那两个妹妹也不好说亲了。” “二挺老实一姑娘,怎么敢的?” 几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怕林昭听不懂,还仔仔细细说了故事主角的家庭。 二家几口人,狗子家几口人,都是啥性格都吐露的一清二楚。 林昭:也是很有参与感呢。 胖胖娘神情复杂,“老实?面上老实而已。” 她和二家是隔壁,知道的多。 “二这姑娘心眼儿多,心气儿也高,人压根儿没看上狗子,一心想嫁给城里人。” 所有人:“……?” 性子最急的人语速很快,“她一个乡下姑娘,长的又黑又瘦,小学都没毕业,家里穷得叮当响,她靠什么嫁给城里人?” 另一人道:“没看上狗子,干啥和狗子定亲?” 胖胖娘摇了摇头,“那不是之前没接触城里人的机会嘛,知青下乡,让她看到了希望,这不,更看不上狗子了,闹着要退婚,二爹娘要脸,把二打了一顿,让她死了这条心,小姑娘起了心思哪会轻易打消,表面答应下来,暗地里缠上了知青点一个男知青。” 听完这番话,林昭想到顾杏儿。 这位二和她是一类人。 不过。 丰收大队的男知青,比隔壁大队的男知青聪明些。 宋谦可鸡贼,干什么都喊上别的男知青,根本不给顾杏儿攀上去的机会,她的拙劣手段半点用都没有。 挨着林昭的妇人说:“这事以后还有的闹!” “是有的闹,但不是二闹,是那位男知青闹。”胖胖娘说。 林昭抬眸。 哦吼。 有反转。 “什么情况?”她出声问。 与她想象中的剧本不太一样。 转念一想,知青才下乡,吃到种地的苦,无时无刻不想回城,如今的他们还没被日复一日的无望折磨到绝望,当然不会和乡下姑娘有瓜葛。 按照这个逻辑。 那位男知青是被叫二的姑娘算计的喽。 胖胖娘接下来的措辞证实了这点。 “男知青说他是被算计的,今天一早告到知青办去了!我猜这次,二可能要鸡飞蛋打。” 知青告到知青办? 林昭觉得这剧情似曾相识。 对了对了! 原书里有这样一段剧情。 不同的是。 告到知青点的人,是丰收大队的宋谦。 这事和顾杏儿有关。 可是,明明是两年后的事啊!! 书里是这样的: 顾杏儿找机会撕开自己的衣领,诬陷宋谦耍流氓,要求他娶自己。 那时宋谦刚收到回城调令,正高高兴兴的,突然被她来这一遭,生吞苍蝇般恶心,毫不废话地告到知青办,要求还自己清白。 知青点的知青全都力挺他。 顾杏儿一哭二闹三上吊,想利用舆论逼宋谦就范。宋谦躲在招待所根本不出来,她一气之下砸伤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害的尽职尽责的女同志差点香消玉殒。 事情闹大,最终登上报纸。 报社记者嗅觉敏锐,发现知青处境是值得发掘的点,前往各地暗访,发现男女知青被算计结婚的真不少。 笔下生的写下一篇文章。 各级知青办重视起来,狠狠打击这股不良风气。 这之后,心思不正的人才把目光从知青身上抽离。 林昭有预感,隔壁大队的事会闹大,闹的跟原书一样大。 这是好事。 有些被算计的知青才十六七,还是孩子,都是知识青年,被迫一辈子留在乡下多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