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仙途》 第1章 镖师 第1章 镖师 南淮郡,东柯镇郊外,天地肃杀,大雪纷飞。 荒野之上,人影绰绰。 “哧!” 许伯阳一剑刺穿来人的胸膛,随即拔出反手又将另一个人的胳膊卸了下来。 一呲溜鲜红色的热血在雪地上溅了一地,触目惊心。 还来不及喘息,耳后破空的疾风骤起,两把明晃晃的长剑裹着雪从后方袭来! 许伯阳侧身闪过,身影倏然没了踪影,出现时已在那俩人身后,正手刷刷两剑刺出,一剑一个,均刺中背心要害,双双毙命。 人影一个接一个倒下,战斗很快结束,横七竖八的尸体不一阵便被鹅毛般的大雪掩埋大半。 “胡孝德!” 一声喊罢,许伯阳抬起腿一脚踩在旁边一块突兀的大青石上,喘了口气,从腰间一掏,拿出块旧麻布来,仔细地擦拭着自己手上锋利的长剑。 剑身上鲜血淋漓,他生怕再过片刻,血迹凝固在上面。 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剑法老辣狠厉,拭血有条不紊,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杀人。 三年前,许伯阳还是蓝星上一个业余作家,熬夜赶稿猝死后,魂穿到这个世界。 还好运气不错,原主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住在镇里,有屋有狗,没有家破人亡、背着一身血债的网大剧情。 家里有一只小小的商队,干着走南闯北的行当。 父亲许绍良本是郁川郡风青镇上一个小有名气的镖师,原来在镇上的神威镖行干了十多年,经验丰富,有口皆碑。 神威镖行的东家姓汪,在风青镇颇有实力,四下道上的朋友都给几分面子,是故镖行生意不错。 后来不知道怎地镖局让一家姓宋的家族给吞了。 眼瞧着汪家灰溜溜退了场,又见着宋家人来势汹汹,许绍良怕惹麻烦,干脆借病请了辞,拍拍屁股回了家。 回了村里,自己另起个小炉灶,带着儿子和徒弟,雇佣了三五个伙计,专门给镖行看不上的小雇主送货代买代卖赚点佣金,平时自己也顺带倒腾点货物。 虽然时常刀口上舔血,风险大了许多,但在这乱世之中,活得还算滋润。 只可惜,妻子陈氏老早病亡,只留下许伯阳一个独苗。 许绍良这老汉倒是个专情的种,并没有续弦,所以这些年是又当爹又当妈,着实操了不少心。 许伯阳今年刚满十七,跟着老爹走镖已经五年多,相貌生得俊气威厉,眉毛浓厚而舒缓,一双眸子宛如蹲在峭壁上飞隼,当真是仪表堂堂,颇有威势。 另外再加上他生性好洁,此番出来穿了一袭玄色交领衣,后挂了一件狐裘披风,衬得英姿飒爽。 乍一眼瞧过去,不像个镖师,倒像个侠客。 “阳哥!” 胡孝德持刀在雪地中一深一浅走了过来,年纪和许伯阳相仿,只是相貌没那么丰韵。 胡孝德是许绍良收的徒弟,父母早些年闹饥荒饿死了,从小和许伯阳一起长大,许绍良一视同仁,视如己出。 胡孝德少时顽劣,不分主次经常和许伯阳干架,两人合着伙也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不过如今长大之后,明了事理,看着沉稳许多,一脸关心之色,喘息着问道, “你怎么样?” “我没事。” 许伯阳又喘了口气,抬头望着不远处的马队,努努嘴, “你去看看伙计们怎么样?” 胡孝德过去看了一阵,转回来道: “都没事,就是一开始遇袭,马被捅死了两匹!” “直娘贼!” 许伯阳铁着脸,面色有些难看,愤愤骂了一声,沉声吩咐, “雪太急,你快带两个人搜一下,看看这几个贼寇有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不然待会找不着了。” “嗯。”胡孝德闷声应了,收了长刀,招呼几个人,捋下袖子过去,拽着脚将尸体从雪里拖出来。 许伯阳将长剑收好背在身后,一深一浅往马队走过去。 这次是许伯阳第一次带队走镖,前些日子老爹许绍良腿疾发作,躺在家里,可是接了丁家的单子又耽搁不得,许伯阳自告奋勇,拍拍胸脯担起担子。 这雇主丁家家大业大,听说家里还有人在仙山上修行,是整个郁川郡都叫得上名号的修仙世家,正是原来神威镖行汪家的靠山。 毕竟是老东家汪明如亲自来托的单子,许绍良跟他干了这么多年,自然抹不过情面,而且这些年在生意上,汪明如的照顾确实颇多。 只不过因为这次是许伯阳第一回当镖头,许绍良生怕出岔子,又多雇了三个人。 一行八人十匹马从郁川风青镇出发,带了五百斤黑猪腊肉,三百斤雪桃,还有五十斤晒干的止血草和二三十斤灵稻谷。 腊肉和雪桃自然是汪家的产业。 而止血草来自丁家,这东西多用来制作药物,是上好的疗伤草药,不光是寻常医馆会买,更多是那些修仙家族收了拿来炼丹。 至于灵稻,许伯阳也是第一次见,听闻那是仙家人吃饭的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他身上行囊之中,放着三粒聚气丹、五粒养灵丹和一粒培元丹,这才是丁家托他家前来走这一趟的目的。 这一路上除了风雪交加天气糟了些,倒也平平安安,谁知道离东柯镇不到三十里路时,道上雪里埋伏了一伙强盗,惊得人仰马翻。 所幸这伙强盗都是些凡人,话说回来这伙人也是倒霉,天寒地冻在雪地里蹲半天,碰到了许伯阳。 许伯阳自从穿过来之后,跟着老爹行走江湖,早已见惯了这个杀人如割草的破败世道,明白技艺傍身的重要性,再加上老爹对他极为严厉,所以平日里走镖闲暇之余,兀自练功不辍,丝毫不敢懈怠。 此时的他,七岁开始握剑,距今已有十年,眼下一把铁剑在手神鬼莫测,尽得许绍良真传,不是一般人能挡。 这四五个强盗都不够他一个人杀。 许伯阳走到马队跟前,俯视着被捅死的马,四下冬桃散了一地,叹口气,扬声道:“来人!把货收一下,每匹挪一点,把马剐了,把肉带上。” 路上这么一耽误,等他们到达东柯镇时天已经黑了,只得摸黑找到之前住过几回的客栈打尖,休息一晚。 酒饭过后,许伯阳与胡孝德回到宿处,许伯阳解了披风挂上,放下宝剑,低声吩咐道: “明日一早,你叫上伙计去市场把肉和桃都卖了,草和稻谷还是去福贵那家,他们家价格高些,不过你路过其它家时,顺便也询一下,特别是那稻谷,别给那老头忽悠了,我听说这段时间市面上价格乱得很,我怕他杀熟。” “好嘞,阳哥。” 胡孝德在桌前坐定,倒了两杯热茶,叹了口气,脸色流出担忧之色,说道, “阳哥,这东柯镇可是越来越乱了,这么冷的天强盗还出来搏命,我们这一路过来,周围那些村子十室九空,镇上我看都没人,好多店铺都关着门,再这么下去,我看这东柯镇费家要完蛋了。” “小点声!” 许伯阳瞪他一眼,回到桌前大喇喇坐了,沉着脸开口道, “出门在外都给我慎着点!口无遮拦,小心隔壁人家挂了耳朵!” 胡孝德吐了吐舌头,把茶水递上,许伯阳拿过茶水一饮而尽,低声说: “这世道乱才有得赚,你整日瞎操心这些做甚?这两年这东柯镇的人往咱们镇上跑了多少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倒是,咱们风青镇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胡孝德嘿嘿笑了一声,又给许伯阳倒上,低声道, “阳哥,你不知道,刚刚我去后厨要酒食,我听那客栈老板和伙计说,北边又打起来了,最近很多逃过来的流民,刚才袭击我们那伙人除了兵刃,有点冷食,其它身无分文,我估计就是从北边逃过来的。” 许伯阳眉头一挑,冷笑:“北面几家哪个不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狗咬狗一嘴毛,两败俱伤,最好!” “是啊阳哥,这东柯镇的费家我看就是个墙头草,左摇右摆,这些年借着乱子,从中不知道揩了多少油!” 胡孝德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周围几个村镇的局势。 许伯阳见他说话没个高低,皱眉道: “孝德,我们走的是商道,做生意不讲这些,当然,你听到的可以回去镇里找你那相好的耍耍嘴皮子,但是在外面千万管好你这张嘴。” “你要记住咱们走镖的,有走镖的规矩。” “知道了知道了。” 胡孝德不以为然,抬手打了一个哈欠,今晚多吃了两口,感觉有些乏了,慢吞吞道, “三不碰四不离嘛,不碰生店,不碰是非,不碰妓女,睡不离衣,器不离身,货不离马,马不离人。” “你瞧瞧你那怂样,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许伯阳瞧他满脸倦意,又瞪他一眼,叱喝道, “都到脖子了还死命灌,下次你给我少喝点!那猫尿似的黄汤有那么好喝?” “好了好了!”胡孝德强忍困意,揉了揉眼睛,饮下茶站起,猫着身子在衣架下的铜盆洗了一把冷水脸,取了刀过来, “我下去转转,看他们有没有偷懒!” “嗯。” 许伯阳脸色稍缓,起身拍了拍他肩膀,遂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左右看了看,回身取了披风和剑,叮嘱道, “我也要出去一趟,丁家的事,你待会回来别睡太死,注意点楼下动静,时辰到了就换岗,酒食给伙计们备齐了。” 胡孝德一听不敢多问,点了点头:“阳哥小心!” “嗯。” 许伯阳翻过窗户,飘然而去。 胡孝德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心生羡慕,自顾轻声叹道: “我要是…有阳哥这功夫就好了。” 夜雪扑人,许伯阳戴着披风上的护帽,低着头快速在街道上走着,左弯右拐,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捻。 没过多久,就来到镇外的一处废弃采矿场。 此时雪虽然小了些,可也下个不停,这废弃采矿场里搭着五颜六色的帐篷,密密麻麻,烛火闪烁,走道上不少人走走停停,竟有不下好几百人。 许伯阳手上一抹,脸上多了一个獠牙鬼面。 又走几步,两侧道旁阴暗处走出两个人来,一人双手抱剑,冷冷问道: “这位小哥,搭帐篷还是过路?” 许伯阳不慌不忙,从袖口里掏出一枚荧光湛湛的小石头递了过去, “过路。” 这里是东柯镇的鬼市,因为见不得光,所以夜里才营业,是统管东柯镇的费家所开,专门给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售卖一些来历不明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普通人能进来的地方。 许伯阳刚刚拿出来的小石头,就是寻常人见不到的东西,叫做“灵石”。 这个世界的货币有些奇特,凡人货币除了金银之外,还有一种铜钱,不大不小,有点像一把小铲子,不过确实是用铜制成的,凡人百姓都叫“布”,单位是“麻”。 一麻布,就是一枚钱的意思。 除了这“布”,就是仙家人用的“灵石”了,不知道是用何物所制,发着荧光,有点像玉石,许伯阳第一次见的时候感觉可稀奇了。 不过这东西凡人很难接触到,除了经常能和仙族世家打交道的人知晓其用途,否则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许伯阳交了过路费,走进鬼市,混入人群之中,走了片刻,方才在一个灰色帐篷前站定。 帐篷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道友贵安,何物出手?” 许伯阳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关注,同样低声沙哑地说: “聚气丹,凝元期,作价几何?” “哦?凝元期。” 帐篷里沉默片刻,伸出皱巴巴的两根手指头。 “这个数。” 许伯阳见状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一抖披风,迈步便欲离开。 “道、道友且慢!” 帐篷里伸出一双干枯嶙峋的手,作势留人,许伯阳本来就不打算离开,就等他这一下,闻声顺势站定。 帐篷里笑了一声,说道: “道友好烈的脾气,也不还个价!” 许伯阳并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冷冷说道:“我好生问你,你奈何诓我?” 帐篷里干咳一声,笑了两声,笑声有些尴尬,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道友,这个数这个数!” “少了!” 许伯阳转过身来,压了拇指伸出四根手指,沉着嗓子说道: “现在货俏,得这个数!” “你” 帐篷里沉默片刻,问了一句, “有多少?” 许伯阳心知成了,从腰间行囊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托在掌心,淡淡道: “一粒!” 新人新书,麻烦给个收藏,点点推荐,早上八点更新,谢谢各位兄弟朋友! (本章完) 第2章 修炼 第2章 修炼 货款两讫,许伯阳收好四枚灵石,迅速转身离开。 这聚气丹在东柯镇的鬼市算得上硬通货,虽然许伯阳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他不是第一次卖了,对价格的掌握还是比较门清,这些年聚气丹的价格一直保持上涨,从三年前的三块灵石,现在已经到达四五块。 经过这五年的磨练,许伯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随老爹出来的楞头小子,行事小心谨慎,每次出货都是少量多次,价格也不封顶,只求迅速脱手,以免被人盯上。 不过半个时辰,他身上的聚气丹和养灵丹都卖光了,只剩下一粒培元丹。 养灵丹需求旺盛,价格也不贵,一般在二三块灵石上下浮动,只不过培元丹不好销,并不是品质不好,而是价格太贵,培元丹的市场价要到十块灵石左右。 许伯阳掂量了一下,今夜已经到手二十六枚灵石,已差不多,反正还要在东柯镇逗留两日,揣着一大笔仙家财物,不敢再多待,当下打算折返。 他低头查探灵石时,目光中隐隐露出喜色。 以至于离开鬼市,归心似箭,不像以前那般还要兜几圈子,一路疾行,径自奔回客栈。 所幸今夜大雪绵绵,街上也无人,没过多久,许伯阳轻轻一跃,翻回了住处。 桌子上留了一小盏油灯,灯火忽暗忽明,旁边有两张榻,胡孝德仰着双臂,嘴角留着口水,早已睡得爹妈都不认得。 许伯阳见状,皱了一下眉头,蹑脚过去,鼓腮吹灭了油灯。 挂了披风回到榻上,小心翼翼从行囊中将灵石取了出来,仔细数数没错,方才从中拿出来两枚,将剩下的二十四枚小心包裹起来收好。 他又在行囊了一顿翻找,最后掏出了一个用麻绳捆绑的小布包,解开绳子轻轻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八枚灵石。 加上他手里攥着的两枚正好是十枚。 十枚灵石幽幽绽放着荧光,正好映射出他激动而振奋的表情。 这是他两年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攒下来的积蓄。 许伯阳迅速收拾心情,双手捧着灵石,盘膝而坐,闭上了双眼。 黑暗中一阵恍惚,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当他再睁开眼时,四周的一切都变了。 他已经来到了一个星辰满布、雾气氤氲的黑暗世界之中。 周围茫茫一片,一眼望不到头,只看得见在雾气之中一座座的宫殿,飞檐翘角,层层迭迭,悬浮在星空之上。 第一次来的时候,许伯阳就默默数过,这里总共有十八座宫殿,但有十六座宫殿被黑雾笼罩,依稀只看得到里面金光闪烁,唯独最底下一左一右两个宫殿灯火通明。 当他再一次仰望着最上方高耸入天的宫殿,熟悉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无声的威压摄人心魄,仿佛天都快塌下来。 许伯阳默默低下头,快步走向最底下那两座宫殿,当他上了左边那座宫殿的云阶时,大殿上的牌匾已然清晰可见: 【财帛宫】 宫殿内部空空荡荡,云气缭绕,唯独殿前站着一个人。 这人留着八字胡须,头戴乌纱,朱衣蟒袍,还是那般模样。 此时瞧见许伯阳,吹了吹胡子,说道, “许家小子,你好久没来了!” 许伯阳见了,快步上前,恭恭敬敬鞠躬道:“赵灵官好!” 这位姓赵的灵官双手抚摸着腰上的锦带,伸手撇了撇自己的八字胡,笑眯眯开口, “怎么?灵石凑齐了?” “回灵官,凑齐了!” 许伯阳双手将灵石奉上。 赵灵官食指一勾,那十枚灵石裹着白光依次飞起,悬浮半空中,瞟了一眼,眉开眼笑: “不错不错!小子有本事!” 说罢手上一抹,灵石瞬间凭空消失,手再一招,许伯阳眼前半空中立刻多了一颗圆溜溜的黑色小果。 许伯阳睁眼瞧了,这个小果大小如一枚青枣,发着黑色的玄光,悬在空中,兀自滴溜溜转个不停。 “灵官,这是?” “这是道德。” 赵灵官挥挥手,背过身去,不再多说, “去吧!旁边道衍宫。” 许伯阳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连忙高声谢道: “多谢灵官赏赐。” “赏赐什么?十枚灵石兑换一点道德,【财帛宫】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赵灵官显然有些不耐烦,背着身子再次挥手, “出去出去!” 许伯阳心中欢喜,又道了谢,退了出去。 这个地方许伯阳也不知道叫什么,但如今只要一打坐用心冥想,就会不自主的出现。 当然,这个天赋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两年前许伯阳在走镖的时候,去山里打猎,意外捡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物件。 质地古朴,非金非铁,有点像前世航海用的罗盘,但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周遭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 许伯阳把玩了两下,竟然发现盘面上可以转动,下意识转了几下,不想那东西嗖地一下竟然没了踪影。 他见东西自己飞了,吓了一跳,旋即知晓这多半是仙家的宝物,心里担心惹来麻烦,急急忙忙下了山,回去了也是守口如瓶,不敢跟任何人讲。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个神秘的地方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起初他以为这是他做的梦。 后来才发现不是。 再后来才发现,只要一冥想,那地方立刻会出现。 到了如今,已经见怪不怪。 这地方他进来过多次,什么地方都去不了,只能去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宫殿,偏偏目前只能去最底下那两座,上面的没有路且雾气笼罩。 这最底下的两座宫殿,一座叫【财帛宫】,一座叫【道衍宫】,每个殿里面都只有一个人,一个叫赵灵官,一个叫王灵官。 这两个人穿着打扮都一模一样,只是一个穿着红袍,一个穿着黑袍。 一开始许伯阳并不知道里面有人,在宫殿里四处瞎溜达,最后一个跟斗飞了十几里,才发现自己被人轰了出去。 当然,这两位貌似不是人,因为许伯阳进来过多次,他们永远都是这身打扮,永远不吃不喝站在那里。 许伯阳心中认定,这两个人是神仙。 一想到自己有了仙缘,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厚着脸皮找人家拜师,可惜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他。 他想多说两句,不好意思,一个跟斗就出去了。 而且两位灵官说的话,都差不多。 【财帛宫】赵灵官:“找我需要灵石。” 【道衍宫】王灵官:“找我需要道德。” 一开始许伯阳还纳了闷了,我怎么就没道德了,动不动就把我轰出去,就你道德? 事到如今,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果才是道德。 至于灵石,自家帮汪家、丁家做事,暗中贩卖点丹药灵物,自然是知晓,可是这东西拿回去都是要找东家兑换成金银的,而且此物寻常不见,太过难得,自家又不是什么世家仙族,去哪里得来。 昧着心私吞两家灵石,许伯阳还没那个胆子,弄不好全家不保。 还好许伯阳这两年暗自留心市场行情,损有余而补不足,每每出一次货,都死命里讨价还价,硬生生在两年时间里,从鬼市上攒下来了十枚灵石。 许伯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道衍宫】,正和抬起头来的王灵官四目相对。 王灵官皱眉,抬起手,正要挥袖子。 “别别别!” 许伯阳急急忙忙伸出手,一枚小黑果躺在手心, “道德道德,我有了。” “你小子总算有点正行。” 王灵官一挥手,许伯阳手心上的小黑果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枚碧玉通透的玉简。 “道德可以兑换道家内功心法,点数多少视境界而定。” “你还没有入门,这个是最基础的道家功法,也是最便宜的经书,拿去吧!” 许伯阳心中乐开了,攥着玉简还想多说两句,蓦然间眼前一,天地倒转,腾云驾雾,自己又被轰了出去。 “这个姓王的真是扯淡!” 许伯阳暗骂一声,睁开眼睛,自己还在住处端坐着一动不动,旁边胡孝德呼了一个哼哼,侧身转过去,打起鼾来。 手心里灵石没了,赫然放着一个玉简! “这东西怎么用?” 许伯阳有些纳闷,不觉攥紧玉简。 碧光一闪,玉简渐渐在手心消失,蓦然间脑中轰然作响! 八个金色的大字,在脑海中逐一浮现! 《天皞道启常说经注》! 随即一连串的小字以及一些画着人体穴位的图案,犹如水中明月晃晃悠悠,荡漾着浮现出来。 许伯阳屏气凝神,专心读着,心中越看越是惊喜,看来这王灵官没有骗人,这正是一本仙家修炼的内功功法! 【凝元】【筑基】【黄庭】 【紫府】【青虚】【赤霄】 正是仙家修炼的六重境界! 压抑着亢奋的心情,许伯阳开始照着经文,坐正了身子,调整呼吸,开始打坐吐纳。 成为仙家修士,是许伯阳这两年最大的心愿。 这些年马背上的生活,让他见识了许多,朱门肉臭,路边冻骨,还有许多普通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景象。 有时候,牵着马队走在山里,天空响起尖锐的呼啸声,老爹许绍良都脸色大变,招呼马队躲进山林里,仰望着天空拧眉不语。 许伯阳自然也仰望过。 起初他并不明白天上经过的是什么,直到有一次,他们在淮宁道碰到了一只两丈多高的白翅鸟妖。 只两三下,一个伙计就被啄死了。 所有人面如死灰,只当是在劫难逃。 天边一道遁光过来,背后长剑自个儿脱鞘而出,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只一剑就斩了那妖头颅。 那名道士年纪轻轻,看着不过二十岁,瞟了众人一眼,嘴角一抿,随即提着偌大的鸟妖尸体,破空而去。 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瞟了一眼,胡孝德当场尿了裤子。 许伯阳虽然没尿,可也浑身颤栗。 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栗。 这感觉并不是害怕,貌似是整个身心都受不住的威压。 从那时候起,许伯阳终于知道天空之上的是人。 仙家的人! 他们叫做修士! 在这两年来,许伯阳自认为有了仙缘,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攒够灵石,成为修士! 毕竟成为修士,才能更好的走镖! 而且再也不用担心路上的鸟妖! 随着时间的推移,许伯阳的呼吸越来越悠长,仿佛已经进入了一个空明的状态,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困意,自身的身体貌似越来越轻,在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蒙蒙亮了。 窗外透进来微微的天光,许伯阳眼珠阖动,睁开了双眼,转头看见胡孝德还在呼呼睡着,无声一笑,悄悄躺下,假装酣睡。 经过一夜的默读,许伯阳已经大致了然,不过这本经书貌似不是一本完整的经书,而是一本《天皞道启常说经》的小注。 这段小注不但描述了修炼体系境界,还通俗易懂地介绍了人体在天地灵气中如何修炼的问题。 正如王灵官所说,这本经注算是最基础最入门的修炼道法,为了使修行者能对应所修炼的小境界,另外还搭配了几个最简单的术法,供修炼者对映参照。 “涤尘术,敛息术、神行术、纵跃术、金甲术…” 许伯阳心中默念,心底愈发火热起来。 到了今日,他才知道,他卖的丹药的品色正是按照修炼的境界所划分,也终于知晓了凝元期是什么意思。 而他不知道的是,汪家交给他的丹药正好都是凝元期辅助修炼的丹药。 养灵丹的功效正是对应在凝元期对应的三个小境界中第一的“精满境”,服下之后有固精养灵的功效。 而聚气丹的功效对应的正是凝元期中期的“气足境”,服下之后有加速吸收灵气的作用。 最贵的培元丹则是凝元期最后一个境界“神旺境”,有聚神培元之功效。 按照书中所述,凝元期一共九层,分为“精满”、“气足”、“神旺”,每种小境界各有三层,修满九层,便可圆满,届时有了感悟,就可以考虑筑基。 “先到达凝元期一层!” (本章完) 第3章 鬼市 第3章 鬼市 次日一早,风清雪霁,胡孝德唤了四五个人,正给马匹装上货物。 许伯阳出来,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衣裳,连带披风也换成白裘,容光焕发,将他唤至无人处,吩咐道: “你上午卖了货,下午去市坊把这次要带回去的东西都点了,顺带打听打听北边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消息,回去找汪家换点钱,记住听听即可,不要多嘴,不要四处找人打探。” 胡孝德笑道:“明白了,阳哥,市坊里有两家茶馆,掌柜我老熟了,对了,你不去吗?” “你是不是傻?马死了我得去把马买回来,不然明日怎么装货?” 许伯阳瞪他一眼,感觉这小子真是稀里糊涂,一点脑子都没有,冷着脸沉声道, “下午我还有事,你不用管我。” 西郊马场是东柯镇唯一的一处养马场,也是费家的产业,马场不大,稀稀拉拉,闲放着七八匹,看着甚是萧索。 马匹作为代步和运输的工具,是这个时代寻常百姓的生活必需品,但凡家里有点余财,多少会养上一两匹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不知怎地,这费家的马场冷清许多。 “掌柜,怎么马这么少?” 许伯阳瞧着马场里有气无力走着的那几匹马,心生疑窦,问了一句。 “小哥你有所不知啊!” 马场掌柜面有颓色,叹了口气, “自打北边雾隐镇陈家和金光镇林家打起了后,好些个流民跑了来,四处流窜,世代不太平,自然买马的客人也少了。” 雾隐镇和金光镇许伯阳之前去过,是比东柯镇还大的镇子,其中势力盘根错节,生意不好做,后来便去得少了,据说有好几个世家在那边,陈家和林家,他都有所耳闻。 “这跟卖马有什么关系?掌柜是不是没有好马,拿胡话诓我?”许伯阳笑了一声。 “怎么会没有关系?关系可大了!” 马场掌柜瞪着眼睛,捋着胡须, “这些世家一打起来,就是老百姓遭殃,流民来了没吃的,又成了流寇,前些日子道上被抢劫了好几个商队,马都被人吃了。” “哦,是吗?” “怎么不是?如今前往雾隐镇的商道都断了,再这么下去,只怕连咱们东柯镇的商道也保不住,我听说昨晚还有一个商队从风青镇过来在东郊被劫了,侥是那伙人厉害,愣是全杀了!你说说,就这光景,人都不敢出门,还要马作甚?” “原来如此。” 许伯阳面不改色心不跳,心中却有了另一番计较,笑盈盈道, “如此说来,掌柜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我听闻你们东柯镇不是费家老爷在管着吗?如今都闹到家门口,他也不出面管管?” “哎呦!”掌柜一拍大腿,连忙拉着许伯阳,低声说道,“小哥瞧你这话说的,可别让他人听了去,你去瞅瞅南郊的楼孚山,山下种了多少灵田,哪个不长眼的敢过去?” “我家老爷那可是仙家的藩属,奉命镇守在此,那可是有仙家给的玉印为证,这只是些流民闹闹的事情,我家老爷有登仙之志,哪会有空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总不能因为几伙蟊贼就兴师动众,惊动仙驾。” “再说了,这些人也都是寻常百姓,只不过为了找口饭吃,等过上段日子,北边消停了,人自然也就散了。” “说到底,死的都是外地商客,本地宗亲都有小宗宗正管着呢,这出门在外,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掌柜你这话说的也是。” 许伯阳瞥着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话没个冷热,没来由一阵恶心,当下不再多问,走进马场。 他故意装作冒失,有此一问,就是探探费家的态度,这既然嫌麻烦不想管,那不正好发财的机会,这片刻之间发现了商机,心中暗自思忖: “当回家问问父亲!” 这马场掌柜虽然是费家的人,但许伯阳买马就是客人,此等随口一说,晾他也不会多嘴。 只不过马实在太少,许伯阳左挑右选,挑中了两匹看着品相还算不错的,拍了拍马脖子,牵着缰绳过来付了钱。 掌柜低头瞧这少年似乎对马极为熟悉,心中有些不解,问道:“客官从哪来啊?” “风青镇!”许伯阳嫌他啰嗦,甩了一句,策马离开。 “难道是昨晚杀人的主?”掌柜一脸吃惊,瞧着远去的尘土。 许伯阳回到住处,栓马喂了草料,旋即入了房间。 胡孝德他们都在市场,中午自然在那边吃了,此刻房中并没有人。 许伯阳骗他下午有事要办,其实他压根啥事没有,只不过昨夜初尝到修炼的甜头,心中只想练功而已。 昨夜吐纳了一晚上,精神不错,就是觉得饿得快,这才巳时过了三刻,就感觉前胸贴着后背, 许伯阳懒得去堂前点菜,从行囊里拿了几个烙饼胡乱吃了,又开始打坐吐纳起来,直到日薄西山,方才意犹未尽地走出房间。 来到院外瞧马,正好碰到胡孝德他们回来,满脸喜气。 “货都出了,价格不错,家里还余了些!消息和昨晚听到的差不多,但货点了,齐活!” “走!我请你喝酒!” 许伯阳哈哈一笑,拉着他就去点酒食。 “阳哥,你别逗我!”胡孝德犹记得昨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这一路上大伙辛苦,酒肉自然不能省,明日一早咱就回家!今晚这顿吃好些,超了算我的!”许伯阳冲大伙扬声道。 众人呜呼叫了起来,酒桌前个个欢声笑语,推杯换盏,连许伯阳平日不饮酒的人,都敬了大伙儿一杯。 等到夜深人静,许伯阳带上护帽和鬼面,又出现在鬼市之上。 还有一粒培元丹没出手。 虽然交回去也没事,以前这情况时有发生,毕竟不能让东家吃亏,但许伯阳自己平白不就少了揩油的机会,如今他初窥门径,岂能放过这等机会。 今晚的人似乎没有昨晚多,许伯阳一边走着一边暗自诧异,这下雪天人反而多些,雪停了人倒少了。 不过片刻,他只见一个白色帐篷里一堆物品中放着一个黄瓷小瓶,登时止住了脚步,哑声问道: “道友贵安,培元丹作价几何?” 帐篷里伸出三根手指:“凝元期,两掌加这个数。” 十三枚灵石? 许伯阳顿时暗自欣喜,沉声道: “高了!” 帐篷里顿了顿,收回一个手指,“最低这个数。” 许伯阳不再说话,径自离开,心中却欢欣鼓舞。 培元丹东家给的低价是十枚灵石,除去过路费,如此,自己至少可以拿走一枚。 这岂能不让他高兴? 要知道,这两年他卖了多少货,才攒够这八枚灵石,不想这才过去两天,竟然赚到了至少三枚。 他心中想着,急急去寻找没货的帐篷。 鬼市的规矩,帐篷有货为卖,没货为买,不允许又卖又买,防止坐地起价,乱了市场,当然以物易物另当别论。 “培元丹,凝元期,作价几何?” 逛了一刻,许伯阳在一个黄帐篷面前站定。 帐篷伸出一只手,正反翻了一次,并没有说话。 “少了,加这个数。” 许伯阳见对方只给两掌,遂伸出三根手指,沉声道。 黄帐篷扯了一下篷布,不再反应。 许伯阳见他拒绝,暗自骂了声娘,扭头离开。 又逛了两家,没想到最高只给得到十一枚灵石,如此,平进平出,毛都没有一根。 东家规定过,每次出货鬼市只能去一次,过路费由东家承担,卖完即可,卖不完交回,不许去第二次,今晚是许伯阳自作主张,想着兴许能赚回来。 这也就是说,他这一粒培元丹,至少要卖十一枚灵石,才能交差,而且今晚必须要卖出去,不然平白无故没了一枚,他回去无法交代。 主要还是因为他修炼心切,把昨晚余下的灵石用光了,那二十四枚灵石已经是东家给的底价了。 当然,他也并不是一时意气,昨晚他已大致看了,培元丹价格在十二枚灵石左右,只不过昨晚收货的人极少,只有买货的人多,所以他想着今晚来碰碰运气。 在鬼市,过路只收一枚灵石,而帐篷摆摊要五枚。 过路和过路不能交易,帐篷和帐篷之间不能互通,过路还不能当倒爷,这也是规矩。 被发现了,可不是把你请出去那么简单。 许伯阳心中微微有些慌,不过他并不着急,鬼市至少要摆到子时末,此刻才亥时初,足足两个时辰,还有大把的时间。 之前问过的自然不能再去问了,越问价格越低,容易被人拿捏。 他慢慢踱步,细细瞧着,又寻了几家价格,发现价格只卖到十一枚灵石,而收的只给到十枚。 “被白帐篷那家坑了!” 许伯阳心里烦躁,跌足啐了一口,打算再找一家,十一枚卖了,撤退。 在路过一家褐色帐篷时,突然顿住了,帐篷内密密麻麻摆了十几瓶黑色小瓶。 “这是生骨丹?” 许伯阳暗自心忖。 仙家的物品大都是按瓶子颜色来区分,当然境界不同颜色不同,比如这凝元期聚气丹就是青色,培元丹就是黄色,养灵丹就是绿色。 东家也给过几个可以购买或者以物易物的丹药清单,这生骨丹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此物极少出现,许伯阳还是第一次见。 顿了顿,哑声问了句: “道友,此物作价几何?” 褐色帐篷里伸出一只白嫩柔弱的纤纤玉手,伸出尾指和大指,随即飘出一个清泠的女声, “生骨丹,凝元期,这个数。” 许伯阳不料对方竟然是个女子,那真是少见至极,微微怔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黄色小瓶托在掌心, “培元丹,凝元期,市价两掌三指,以物易物,作价两掌二指给你,换你两瓶生骨丹!” 褐色帐篷里沉默了片刻,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将培元丹拿了去,瞧了片刻方才淡淡说道: “可以。” 许伯阳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换出去,不然今晚要是搞砸了,回去还真没法交差。 拿着两瓶生骨丹,摸着这黑色小瓶,脑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猛地想起东家给的生骨丹的价格好像是八枚灵石,而数量不限。 而现在眼前这帐篷里只卖六枚! 这一下峰回路转,差点给许伯阳兴奋坏了。 这东西真是时间隔太久,一直没买到过,价格都有些记不清了。 “道友,还有事?” 眼见许伯阳站着不动,褐色帐篷里飘出一句疑问。 “这个…我还想再拿两瓶,用灵石。” 许伯阳忍住激动心情,不露声色说道。 “好啊!” 褐色帐篷里眼见许伯阳还要,声音也欣喜起来。 许伯阳默默将四瓶生骨丹装进行囊,迅速往外走,险些高兴坏了。 算算东家给的底价是三十四枚灵石,这一来一去,净赚了九枚。 简直了! 一夜暴富的感觉! 快走到出口之时,忽然看见之前那顶白色帐篷,许伯阳见状难免有些怨气,便故意走过去瞧瞧他那枚培元丹卖了没有。 没想到过去一看,帐篷里全部空了。 许伯阳登时有些绷不住,问道:“培元丹呢?都卖完了?” 白色帐篷里一瞧面具,晓得是他,笑了一声,道: “没有,今晚货不好出,改收货了!” “这也可以?” 许伯阳奇了,诧异道。 白色帐篷如此做,很明显并不符合鬼市的规矩。 “有何不可?我出去了重新进来,没坏规矩。”白色帐篷解释道。 “原来还可以这样玩。” 许伯阳恍然大悟,忽然心头一动,哑着声音道: “生骨丹作价几何?” “生骨丹,那可是稀罕物!这个数。” 白色帐篷伸出一只手掌,翻了翻。 十枚灵石? “可以!成交!” 许伯阳咳了一声,知道不用再讨价,见好就收。 挺好! 又多赚了四枚! 十三枚灵石到手,今晚真是赚大发了! 许伯阳飞速走到出口,正准备离开,忽然阴暗中走出一个人来,淡淡说了一句: “道友,请稍等!” (本章完) 第4章 初识 第4章 初识 许伯阳微微一惊,顿住身形,此刻他带着面具和护帽,四处遮得严严实实,理应没人认得出来。 既然是不认识的人,那按道理半路拦道的只有一种人。 东柯镇费家的人! 来人瞧着气势不小,并没有戴着任何遮挡容貌的物件,样子也很年轻,俊逸秀气,轻袍缓带,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轻轻摇着。 许伯阳见他这么冷的天还在扇扇子,一时有些无语,沉声问道: “足下有何事?” “道友,你坏了鬼市的规矩,反问我何事?” 来人轻轻一笑,折扇一合,四周瞬间出现了四五个黑影,一声不吭,虎视眈眈。 “在下费文玉,不巧正是这个鬼市的管事。” 许伯阳心里咯噔一下,觑着他身后几个黑影手持兵刃,气息都不弱,不过他早已准备,不慌不忙道: “我何时坏你鬼市规矩?” “你过路之人买生骨丹卖之,涉嫌倒卖,还不算吗?” 费文玉冷笑一声,走近两步,声调渐渐拔高, “瞧你也不是第一次来,明知故犯,当我费家好欺负?” “何来明知故犯?” 许伯阳面不改色,从怀中掏出两瓶生骨丹,托在掌心,冷冷说道, “我拿灵石买的生骨丹还在此处,卖的生骨丹是我以物易物换得,我记得鬼市没有以物易物不可卖这条规矩,不信你们去查证即可,别无事找事!” “咦?” 费文玉瞧见他手上的生骨丹,脸色微变,低声回首,“怎么回事?速去查验。” 身后一人越众而出,点头去了。 许伯阳盯着那人离去,冷笑道:“我来鬼市多次,交的过路费也有两掌之数,想不到你费家便是这般对待熟客,无事生非,真是令人有些心寒!” “道友莫急,我费家向来行事公允,否则也开不了这鬼市,若真是我的手下误会道友,费某自会还道友公道!” 费文玉有些始料未及,沉着脸道。 片刻人回,还跟着一名紫衣女子,那女子带着帷帽,白纱垂帘看不清楚容貌,只脆生生道:“我可以作证,这位道友并没有倒卖!” 听到声音看到来人,许伯阳知晓是那褐色帐篷里的人,没想到还愿意出面,来此仗义执言,当下拱手道: “多谢姑娘!” 紫衣女子淡淡说道:“无妨。” 之前探查那人回到费文玉跟前低头说了,费文玉反手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转眼笑道: “抱歉抱歉,真是天大的误会,这样,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二位收下。” 手上一挥,立刻有人各自奉上了两枚灵石。 “好说好说!” 许伯阳一见灵石,伸手赶紧收了,话风一转,满是和气。 送上门的灵石,不拿白不拿。 当然,他这想法和紫衣女子不谋而合。 “废物!还不送这位道友出去!” 费文玉低头怒斥一声,随即拱手笑道:“御下不严,让二位见笑,还请多多关照,欢迎下次再来!” “罢了罢了,一场误会。” 许伯阳暗自好笑,拱了拱手,低着头咳了咳,粗着嗓子说道一声,当即一挥披风,快步流星走了出去。 “我也走了!”紫衣女子将灵石收入储物袋中,举步跟了上来。 许伯阳见这女子跟着自己出来,心生诧异,不过此时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时候,也没吭声。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鬼市。 “姑娘有事?” 许伯阳离她三丈多远,并未摘下面具,他这些年什么人没见过,先有交易在先,露过财,不得不防。 他目光四探,已经瞧好了退路,方才转身问话。 许伯阳自己门清,自己虽然刚刚踏入仙途,但就目前来说到底还是一个剑术厉害一点的凡人,这鬼市里可都是练过仙法的修士,孰强孰弱,自然清楚得很。 “这个…我瞧你六枚进货转头十枚卖了,好生厉害,不如以后我们搭个长线?” 紫衣女子迟疑片刻,终还是说出了口。 许伯阳一听,哑然失笑,立刻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防备心稍稍松懈下来。 这不就是送上门的生意? 紫衣女子其实有苦说不出,今晚大致算算,亏了至少三十枚灵石,真是肉痛。 第一次出门搭帐篷摆摊,初来乍到,啥也不懂,不熟悉市场,不懂讨价还价,性子还软,被人随意拿捏。 今夜她的生骨丹每粒至少卖亏了两枚,结果被人哄抢,转头货就卖光。 等到听闻许伯阳以物易物,转头卖了十枚高价时才后知后觉,心有不甘,决定试试找这个深谙此道之人,与之合伙,各赚各的。 “怎个搭法?” 许伯阳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饶有兴致,打算听听。 “这个地方我待不习惯,要不以后我免费供你丹药,你帮我售卖,所得除去成本和摊钱或路费,利润你三我七。” “这丫头想得倒美,我怎么知道你成本多少?” “不过她为何敢免费拿货给我,也不怕我跑了,难道她已经看出我还是个凡人?” “还是背后势力强大?” 许伯阳心念电转,多有顾虑,但终归是灵石的诱惑极大,沉吟片刻,道: “姑娘若是诚心想搭,不必如此麻烦,你定个价,我帮你售卖便是,我这些东西也都是帮仙家人售卖的,合作多年,未有差错。” 许伯阳说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别人能做,你也一样,这模式和汪家、丁家一样。 自己揩油的模式也一样。 另外最重要的是,自己背后有人,别想打歪主意。 “这个…定价我不太懂…”紫衣女子有些犹豫。 “此事简单,你只需每隔一月来着鬼市走走逛逛,心中自然有个范围,定价去掉最高,去掉最低,取个中间值即可。” 许伯阳耐心教导,娓娓道来,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在下,你来定价之时,便是我们交接货款之日,我们每隔三月交接一次,售不出去我原物返还。” 紫衣女子大致听了,似乎对方的方案挺好,也没有什么纰漏,就是怕对方拿了货会不会跑了,遂问道: “敢问道友姓名?” 许伯阳哂笑:“姑娘,不问姓名,不问来路,不问出处,这是鬼市的规矩,若非如此,大家何不去雾隐镇心月湖的仙人市坊?” “哦,那好吧。” 紫衣少女低头:“那我们如何碰面?” “每隔三月,月中十五,我都会在此逗留三日,戌时初我们直接鬼市门口见。”许伯阳也不废话,直截了当。 “好!成交!”紫衣少女咬咬牙,一拍即合。 ………… 郁川郡,风青镇,灵秀浦。 许家。 许绍良去灶房烧了水,提着一个茶壶,拿着两个陶碗,一瘸一拐走到院子中来。 院子里站着一人,一身黑色劲装,熊腰虎背,满面虬髯,一看就是练家子。 “谭师傅,请茶请茶。” 许绍良今年刚好满五十岁,身子已有些佝偻,算算摸爬滚打已有三十多年,少时出身贫寒,为了吃饭,苦练武功,过度强身导致落下一身病根子,才五十出头,已经是头发白。 那人赶紧过来接了壶碗,道: “许老爷子,你这腿伤还没好,不用客气,我来便是。” “小小腿疾,老毛病了,不妨事。” 许绍良笑了笑,又去撮了一小簸箕瓜子,招呼着, “坐!坐!” 谭师傅在院子坐定,接过许绍良递过来的茶水,咕嘟喝了一口,方道: “老爷子这腿是哪年落下的毛病?” “早了,这条腿当年,在淮宁道上碰上一伙歹人,被个拿流星锤的贼子给敲断了,人最后倒是被我宰了,后来东家请了名医瞧过,说是要养上半年。” 许绍良摸摸自己的左腿,笑笑, “可那时候年轻气盛,这整天躺在被窝里,哪受得了这窝囊罪,三个月不到我就跑出来了,结果还真被说中,如今成了顽疾,稍不注意就会发作!” “老爷子说起这事,我年轻时候与人比斗,也是被人打断了手,如今这世道纷争不断,真是难测!” 谭师傅放下茶碗,轻轻一叹。 两人在院里磕着瓜子,你一句我一句,说些闲话。 许家宅子不小,不过有些凋敝,在这灵秀浦算得上是有些年头的老宅子,门外一蓬青竹,长得枝繁叶茂。 “叮铃!叮铃!” 忽忽只听屋外马铃铛响起,许绍良喜上眉梢,站起身来, “正巧,我儿回来了!” 话音才落,木门吱呀一开,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爹,我回来了。” 从东柯镇回来,没了风雪,一路上顺风顺水,许伯阳走镖回到家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许绍良哈哈一笑,走近两步,“怎么样?可还顺利?” 许伯阳一见家中还有客人,笑了一声,道:“齐活!” “好好好!”许绍良抚掌捻须,甚感欣慰,“不错。” “父亲,家里来了客人,这位是…” 许伯阳眼睛瞟向谭师傅,话说一半。 “来!来!”许绍良拉着许伯阳过来,介绍道,“这位是风青镇谭文里谭师傅,是镇里远近闻名的使刀好手,你汪伯专门介绍给我家的师傅,以后你要以长辈事之。” “儿明白。”许伯阳拱手道,“许伯阳见过谭师傅。” “少东家岂敢岂敢!”谭文里连忙回礼,“少东家年少有为,风采照人,日后有不周之处还望多多指点!” 三人各自寒暄一番,复又坐定。 “孝德呢?”许绍良问道。 “我让他带着人去镇上交货去了。”许伯阳拿了大碗过来,满满倒上一碗茶水,咕嘟嘟喝了起来。 “你这孩子,货都没交,你着急回来做什么?” 许绍良话中有责备之意,但眼中却满是笑意,遂道, “那还不凑巧,算算日子我估摸着你们今日多半到了,所以特意请谭师傅过来,让你们见见,孝德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功夫太差,平时又喜欢耍刀,正好给谭师傅瞧瞧,能不能收个半道徒弟。” “无妨无妨。”谭文里摆手,“少东家刚回,手下人多事杂也正常,那不然谭某就先行告辞,待东家修整几日,谭某再来拜访。” 谭文里察言观色,哪会听不出许绍良言外之意,自然明白不能再待,既然已经见了许伯阳,今日的事情就算完,那胡孝德之事,日后有的是时间,哪用得着专门跑一趟。 “也好!”许绍良从褡裢拿出一小撮布币,递给谭文里,笑道, “那就请谭师傅在家休息几日,待家中事了,我派人再请师傅过来,这些许茶钱,谭师傅拿去喝上两日。” 谭文里哪里肯收,但拗不过许绍良双臂,只好收了告辞。 送走谭文里,许绍良关上门,转身瞧着许伯阳一言不发,笑道:“怎么,看明白了?” “这还看不明白?我有那么傻吗?” 许伯阳哈哈一笑,走过来扶着许绍良坐下。 “说说。”许绍良抓了一把瓜子,漫不经心磕了起来。 “汪明如瞧你动不得,又不放心我这个年轻人,生怕出了差池,交不了差,找个好手来帮衬我,顺便也好掌握我的动向。” 许伯阳嘿嘿一笑,不知是喜是怒。 “嗯,明白就好。” 许绍良吐出两片瓜子皮,用手接住,轻轻叹息一声, “伯阳,你爹我岁数不小了,腿也不中用,以后这些是非多半得靠你自己瞧了,如今咱家日子是越过越好,但和汪家也越捆越紧,将来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你自己得慎着点。” “父亲放心,伯阳明白。” 许伯阳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关系,汪家背后是修仙世家丁家,其中利益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只怕有倾覆之祸。 “货怎么样?”许绍良放下瓜子,问道。 许伯阳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货,低声道:“一件不留,照单全出,石头都带回来了。” “好。” 许绍良拍拍手,点头道,“不错,那今晚咱们就去趟镇上。” 许伯阳应了,心中起了计较,一声不吭拿起茶壶给许绍良倒了碗茶。 许绍良瞧了,嘿然道:“你这兔崽子,有屁就放,你憋着作甚?若不是好事,别说来给我听。” (本章完) 第5章 生骨丹 第5章 生骨丹 “爹。” 许伯阳知道自己老爹厉害,展颜一笑, “当然是好事,我这趟出去,听来两条财路,就是不知把不把稳,想说给父亲听听。” “嗯。”许绍良端起茶碗啜了一口,“说说。” 等许伯阳将马场和客栈听来的事情逐一说了,许绍良皱着眉头问了: “你的意思是建立一条商道专门跑这两条线?” 许伯阳点头道:“不错!” “不成!”许绍良摇头,“雾隐镇这条线风险太大,想都别想,不能冒这个险,东柯镇这条可以考虑。” 说罢,神色有些凝重,又道: “伯阳,我知道你有志气,可是这天下大得你无法想象,咱家能有今日的气候,全赖你爹与汪伯这番情义。” “这一路上逢凶化吉,也多是得汪家背后的丁家名声撑着。” “我们这个商队若是固定了路线,那就成了镖行,你可有想过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多半会惹了宋家。” 许伯阳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脱口而出。 这个事情的后果他自然想过。 “你既然知道,心里就没个掂量?” 许绍良不知道许伯阳突然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想偷偷摸摸开镖行,只觉眼前这个儿子出门一个多月没见着,整个人锋芒锐利了许多,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当下又道:“你自己想想,这宋家和汪家同是丁家的外戚,两家上次因为神威镖行的事情闹得水火不容,如今丁家都没法子。” “现在汪家暗自扶持我家商队,已经是让宋家暗自骂娘了,可是此事丁家睁只眼闭只眼,便是息事宁人的意思。” “他宋家拿我们也没啥好办法,如今你去他宋家老虎嘴上拔毛,你觉得此事他家会善罢甘休?” 许伯阳道:“父亲,掂量自然是有的,不过我家又不扯旗号,再者又不入风青,三者又没有大张旗鼓宣传,此事不见得他宋家会知晓。” 言罢眉头忽然一挑,目光锋锐起来, “再说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凭什么他宋家就能吃肉,我们只配喝汤。” “好你个小子,野心不小!” 许绍良心中暗道,却满心欢喜,毕竟见着儿子有了些头角,总比鼠目寸光的好,但却不露声色,沉吟片刻,道: “此事不急,东柯这条线如今没了竞争,倒是个不错的线路,况且费家的鬼市对汪家、丁家都很重要。” “只不过这其中风险是大是小没个分寸,有些事情或许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等晚上去你汪伯那,听听他的看法。” “嗯。” 许伯阳自然不愿听从汪家的意见,汪明如这人虽然对他父子都多有照顾,但说到底还是为了他汪家自己的利益。 自家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个跑腿的棋子,没了许家,或许还有什么张家李家,只不过眼下自家势力尚小,没了他家庇护,只怕寸步难行。 话里话外,他也听得出父亲的意思。 这世道就如这莽莽森林,在修仙世家这些大树面前,这些凡人家庭都是些鲜规小木。 可鲜规小木又如何? 不配活吗? 许伯阳自从踏上仙途,又意外搭上了紫衣少女这条线,更坚定了要逐步脱离汪家的信心,他要带领自家的商队,慢慢自力更生,最终自立门户。 以后和汪家可以合作,但必须平起平坐。 许伯阳告退之后,回到房间,收拾了包袱和行囊,将自己此番赚下的十五枚灵石好好藏了起来,又将今晚上交给汪家的灵物点了点,确定无误后,方才开始打坐。 此时距他第一次打坐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他终于在第十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噗噗跳动,心里面仿佛有什么活物在其中。 剩余回来这段时间,每晚在偷偷打坐的时候,都感觉天地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力从身体发毛之中缓缓流入体内,就如有人在用羽毛在你身上挠痒一般,真是又舒服又难以遭受,这感觉真是奇妙而难以言喻。 而与之而来的代价就是食量剧增,每日吃饭时都看得胡孝德目瞪口呆,只觉他这阳哥怎么突然胃口这么好。 待到晚霞漫天,许伯阳方才睁开双眼,感觉到了身体变化,顿时一脸惊喜,难以言状,暗忖道: “这才过了五日,就凝元期一层了?” 其实他并不知道,凝元期前三层为精满境,这个精并没有其他意思,而是炼精化血之意,而许伯阳练剑十年,全身气血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一身血肉并不比任何人差。 是以这最初的精满境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只不过是打开了原来没有打开大门,所以进展神速,一气呵成。 但凡人的精血终归有限,到了第二层就不会有那么容易。 许伯阳随便挥出一拳,旋即带出尖锐的风声。 他心中大喜,回忆起脑中的小术法,寻思先练个什么合适,正在琢磨着,忽然听见动静,停止了思考,打开门走了出去。 许绍良端着饭菜,正走过来,忽忽只见许伯阳开门出来,顿了顿,道,“刚刚孝德来过,我还道你睡着了,他又招呼伙计吃饭去了,既然起来,在院里吃罢。” 爷俩在小院里吃完饭,许伯阳取了包裹,去后院牵了两匹马,两人一人一骑,出了灵秀浦。 ……… 风青镇,汪宅。 汪明如打开包袱,十八枚灵石莹湛湛放在其中,旁边还放了两个黑瓷小瓶。 生骨丹。 这东西他自然知晓,心中十分满意,收好包袱,嘴角勾起笑意,抬头道: “不错不错!绍良,你养的好儿啊!” 许绍良呵呵摆手道:“大兄,你莫要夸他了,再夸尾巴都到天上了。” 许伯阳听了两人客套,心里虽然知道只是客气话,但也十分受用,躬身道:“多谢汪伯栽培!” “嗯。” 汪明如点了点头,开口道,“年轻难免气盛,傲不居功,伯阳你能有这般气概,前途不可估量。” 说罢从身旁桌上,取了一小个箱, “这是此去的佣金,伯阳收下。” 规矩如此,许伯阳也不墨迹,大方上去拿了。 三人再度坐定,汪明如才问道:“此去东柯镇,可有什么阻碍?” 许伯阳如实说了东柯镇的情况,汪明如听了皱眉,思量片刻,才说道: “咱们风青镇属于淮右,北面雾隐镇陈家是为江左地界,而金光镇林家则是淮上的地盘,这东柯镇费家又是南淮,各自所属的仙宗不同。” “所以有些事情,各家有各家的计较,他费家不想管江左和淮上的流民,也实属正常。” “毕竟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背后是哪些仙家在博弈,下面世家是难以看清,万一没个轻重,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后果费家承担不起。” “大兄,雾隐镇这般乱下去,导致附近流寇遍地,商道几乎都断了,伯阳看着有机可乘,想自己拉起一条商线,你看这事能成吗?” 许绍良眼看时机成熟,干脆就直接问了。 汪明如年纪比许绍良长了两岁,壮时操心劳力,已是老态龙钟,当个兄长倒也无可厚非,只可惜子嗣不成器,唯独一个小女嫁给丁家长房,这才有了汪家今天的地位。 原本年轻时开着镖行管着村子,过得倒也潇洒自如,除开丁家宗亲的清宁湾,余下这风青镇的八个村落几乎都是汪家人在管控。 谁知好景不长,丁家二房也踏了仙途,又娶了镇东宋家的女儿,这宋家仗着新晋,各种叫苦,各种索要,硬生生要了四个村过去,还连带着镖行也拿了去。 汪明如自知是丁家有意为之,以防自己做大,心里有苦叫不出,可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家里没个成器的人,只好外面找条忠心的狗。 看着原来的镖师许绍良勤勤恳恳,老实巴交,遂拉拢起来。 这十年下来效果不错。 如今更是已经到了左膀右臂的情况。 当然,汪明如的狗不止一条,风青镇上卖刀的谭家也维持着汪家的产业,自己三个儿子虽然不尽人意,多少也管着一些。 眼下听得许伯阳要扩大生意,自然是好,只不过这牵扯了宋家还有费家的利益,不得不有所慎重。 自己这四个村子和东柯镇接壤,在地势宋家不好干涉。 只不过费家那边,不能光听许伯阳一面之辞,特别是东柯镇的情况,只怕没那么简单。 汪明如在风青镇混了这么多年,个中轻重,自然是拎得清,凡人家族只要不触及仙家利益,如何折腾,并不会有人干涉,只不过凡族之间也有各种利益牵扯,弄不好就会扯到仙家身上去。 “伯阳目光长远,此事有利可图,而且鬼市也在东柯,之前大半年才去上一次,确实是少了些。” “不过好是好,这中间只怕还有些牵扯,特别是费家之事,恐怕容我问过家里那位女婿才能定下此事。” 汪明如思量片刻,方才徐徐说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许绍良一听要问到丁家那位修士,顿时心里惶恐,连声说道, “此事也只是小儿一时兴起,若是牵扯太大,大兄就不必再提,一切还是以大兄为重!” “绍良不必如此,我汪家还是多得你家相助,方能在此风青镇立于不败之地,他宋家十年前夺了你我镖行之事,大兄我此生难以释怀!” 汪明如在许绍良面前,自也没有什么好遮掩,面色沉沉, “伯阳这个提议很好,此事未必不是契机,若是我们能稳住这条商线,他日我们在灵秀浦重新建个镖行,只要丁家不说话,他宋家未必敢说什么!” 言罢低头看了看许绍良的腿,又叹息道: “不瞒你们,丁家那位老二听闻被仙宗调去汜水已经两年未归,这两年宋家小心谨慎,不敢造次正因如此,只可惜你这条腿…不然以你的武艺,你我二家再拉起两条又有何妨?” 许绍良低头呵呵一笑,面色有些黯然。 “汪伯,伯阳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许伯阳突然开口。 “伯阳,瞧你说的,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当问不当问,你说便是。”汪明如瞥他一眼。 “汪伯可知这生骨丹有何功效?”许伯阳问道。 此物功效许伯阳早已问过紫衣少女,但不敢尽信,遂有此一问。 汪明如顿时明白过来,知晓他的意思,点点头道:“我自然知晓,这生骨丹乃是仙家疗伤圣药,断手断脚可重生,只要提前服下,头颅掉了不超过一刻都能接回去。” “那我爹这腿…可医得?”许伯阳继续问了。 许绍良一听急了,骂道:“你小子怕是昏头!就你爹这一把老骨头,还能用仙家圣药?一条破腿而已,瘸就瘸了,你脑子浆糊了,胡说些什么?” “绍良,伯阳也是一片孝心。” 汪明如出言制止,瞧着许伯阳面不改色,颔首道, “你想让我为你爹求药?” 许伯阳躬身道:“于公于私,还请汪伯为家父求一枚生骨丹!” 其实按照许伯阳的财力,已经可以购买或置换一粒生骨丹,但他生性谨慎,不敢贸然为之。 一来那日紫衣女子的生骨丹早已售罄,这东西他去鬼市多次都没有见到过,目前发现只有那紫衣女子有售。 若想从她身上获得还得三个月后。 二来许绍良的腿疾已经多年,众所周知,自己若是将此次上交的生骨丹换成灵石,腿突然好了,找不好遮掩,只怕会令人起疑,特别是汪明如。 到时候肯定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思来想去,还不如直接和汪明如直接要了,还省下些麻烦。 “伯阳,你有所不知,这生骨丹价格昂贵至极,你去多了鬼市,虽然知道灵石的用途,但却不知道灵石的珍贵。” 汪明如苦笑一声,神色有些萧索, “这些东西本不是我们凡人能接触,我汪家在这风青镇经营多年,也不过是仗着女婿偶尔赐下恩惠,但多是延年益寿寻常补药,这等仙家疗伤丹药就是在丁家也是极为珍贵的宝药,此事你汪伯只怕难以办到。” (本章完) 第6章 婚约 第6章 婚约 许伯阳没想到汪明如竟然直接拒绝了,一时有些意想不到。 在他看来,风青镇的丁家和东柯镇的费家应该是同一个级别,最多费家高些,但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 汪明如之女嫁得可是丁家长房,还是仙家修士,这小小丹药应该就是举手之劳,没想到汪明如说的这般艰难,可是费家为何出手如此阔绰。 难道那个鬼市不是费家的? “伯阳,这几年你居功至伟,但这些事情汪伯本不该瞒你,但事关仙家之事,多知道一些,就多一分风险,所以你还是少知道为好。” 眼见许绍良脸色沉沉,张口要唾骂,汪明如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不要多嘴,继续说道, “但今日之事,你汪伯不说,只怕你心怀芥蒂,实不相瞒,这些仙家丹药不是寻常修士能得,还落不到我家那位女婿身上,他也只不过是听从安排,甚至你去鬼市,也是专门有人安排了,这其中种种,你…可明白?” 许伯阳听得咋舌,脸色发白,随即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如芒在背,无怪乎自己在东柯镇出入鬼市多次,一次危险都没有碰到过,原来都是有人暗中张罗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紫衣少女,只怕身份也不一般,如此说来,这鬼市恐怕不只是费家而已,背后还有更恐怖的势力。 “不过,绍良,你我不用多说,之前我和你提的那件事情,你家若是同意,我汪明如就是跪在女婿面前,也帮你家求来此物。”汪明如忽然对许绍良开口。 许绍良面容一动,想不到汪明如旧事重提,还在许伯阳面前提起,心里顿时叫苦不迭: “伯阳这孩子终归是少年气意,不识人心之叵测,这倒好,反被这老家伙将了一军,这是要拿我家在火上烤啊!” 果然,许伯阳眼前一亮,问道:“汪伯,你我二家何须多言,只要家父腿疾能治,我替父亲同意便可。” “哈哈哈!” 汪明如大笑一声,眼含笑意不绝,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你同意只怕是不行!” “你、你说什么?” 许伯阳吃了一惊,脸上有些发烫,回头瞧见父亲低头不语,又只见汪明如含笑晏晏,登时发觉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伯阳,你今年已满十七,早该行嫁娶之事,光大许家门楣,我有一亲侄女,正是家中明珠,年方二八,谈不上沉鱼落雁,但也是容月貌,若是你家不嫌,可愿结下这门亲事?” 汪明如不紧不慢,低头喝了口茶水,言词之间却寸步不让,步步紧逼而来, “伯阳你孝顺心意,汪伯瞧在心里,若是遂了这门亲事,这枚生骨丹就算是我个人对你家的贺礼,至于亲事,自然会在镇上风光办了,该许的嫁妆一样都不会少,以后这灵秀浦也是你许家说的算!” 许伯阳终归是年轻了,一个不慎反倒被弄了骑虎难下,他如今已踏入仙途,本来就存了鸿鹄之志,岂能轻易草草结亲,平白授人以柄。 再说,如今和汪家更近一步,未必是好事,虽然眼下附庸,但抽身也不是太难,可一旦沾上血亲,再想置身事外可就难了。 谁知道是福是祸? 令人头疼的是,偏偏此事还不好回绝,如今寄人篱下,如此断然拒绝怕是冷了两家情谊,今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汪明如自有他的算盘,他为何敢与许家二人交心交底,为的就是将二人绑上船。 如今他年岁大了,在丁家面前独木难支,这二人这些年劳心劳力,忠勇可嘉,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但外人终归是外人,又怎会有沾上血亲的自家人好用。 还有既然选择让许伯阳知道了丁家背后的还有更大的势力,说白了为的就是告诉父子二人,他许家已经和汪家、丁家捆在了一起,知道越多,自然要承担越多,不若再进一步,彻底上了船。 没有付出哪有回报,这天下不都是这个理,不是娘胎里带来,又哪里有白来的富贵? 许绍良眼瞅着许伯阳呆呆坐着,咳了一声,张口说道: “大兄,你看要不这样,这商队还要走,生意也还要做,伯阳刚刚接手,比不得跟在我身边时候,这走镖啊,都是钝刀子割肉,一切还需要好好打磨。” “我这一把年纪,这条腿治或者不治,其实都没啥意思,不如再放他两年,等他这镖走得堂堂正正,再让他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许绍良这话说滴水不漏,从两家根本利益出发,既没有伤了汪明如的面子,也没有明确答应下来这门亲事,模棱两可,只言片语就把事情往后推了两年。 至于两年后,那又是另外一说,两年后谁知道这汪家又是什么光景,到时候就算没办法,也不见得人家姑娘就等的。 如似玉的年纪,又有几个两年? “呵呵!绍良用心良苦,是啊,这商队丢不得!” 汪明如哪瞧不出许绍良心思,但话已至此,若是再得势不让,未免有些难看,当下颔首道:“还是以生意为重,那就依绍良意思。” 许伯阳暗自松了一口气,瞧着许绍良和汪明如似是而非的话语,对刚刚自己的贸然索取,有些后悔,心中暗道: “这姜还是老的辣,常言道知子莫若父,所言非虚!” “绍良,那个…谭师傅怎么样?接洽了吗?” 汪明如索性转了话题,免得两家难堪,开口问问谭文里的情况。 “没问题,谭师傅今日还在我家中,伯阳也见了,这不商队刚回来,我寻思着先让伙计们休整几日,过得两日再请谭师傅过来。”许绍良说了他的打算。 “嗯,如此也好,谭家与我家也是故交,他的武艺也不差,你有空多带带他。”汪明如颔首吩咐道。 随后汪明如又和许绍良聊了些商队后续的事情,待到华灯初上,许绍良眼见时间差不多,遂告了辞。 在回家的路上,爷俩骑着马一前一后,均是默默无语。 过得许久,许伯阳方开口道:“爹…” “路上莫说闲话。”许绍良低低开口。 待到回了家,天已经黑了,许绍良点了油灯,方才坐定道: “今日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这汪明如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他说问他那女婿多半是托词,东柯镇那条商道的事情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干,该招人招人,该买马买马,只是别太过招摇,更不要去镇上触那姓宋的霉头。” “明白了,爹。”许伯阳垂首道。 许绍良冷冷道:“今夜这事你无需介怀,这事情你求不求那枚丹药他都要说,只不过正好让他借题发挥罢了。” “爹没那么大本事,一辈子都跟着他汪明如,到老了儿子还要被他拿捏,就只能争取这两年时间,你若心有不甘,自己好生把握。” “既然定下这两年之约,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两年后要么你娶他家侄女,要么咱家就没了活路。” “爹,恐怕不至于于此…”许伯阳未曾想到。 “哼!” 许绍良眯着眼睛,直直说道: “你还看不明白?那谭文里摆明就是汪明如留的后手,两年后你若是不娶他家侄女,他即刻废了你我,谭家取而代之!” “咱家知道他汪家、丁家多少事情,此事还涉及仙家,你若不肯入他汪家,他能留你活在世上?” “你不知道,汪明如身体不行了,他没有退路,此番他不绑你上船,以后他怕有变故!” “你不要觉得这商队无足轻重,这背后不知道捆着多少人的利益!” “爹,我不想一辈子寄人篱下!” 许伯阳说出心声。 “爹明白!” 许绍良扭头望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道, “伯阳,爹不知道你哪里来的雄心壮志,但你能有此志向,爹替你高兴,但是凡事不是顺嘴打哈哈,自身得有这个实力!” “两年之后,你如果没有能和汪明如叫板的能力,你最好给我灭了心中的想法,乖乖娶了他汪家的女人,我家尚有条活路!” 许伯阳低头闷闷应了,眸子盯着那油灯火光闪烁不定,手中不觉攥紧拳头,心中的火焰愈发炽烈起来。 “两年之后,我定要汪家不敢行逼迫之事!” 许伯阳的底气自然是踏上了仙途,但他自己清楚,眼前的自己不过是刚刚摸到第一步台阶的登山者,一切还需要时间,此刻离不得汪家,还好父子同心,没有让汪明如的算盘打响。 可惜只有两年时间。 许伯阳明白自己时间紧迫,心中已经不再执着于许绍良的腿,一切应该以尽快修行为主。 他明白只消证得仙道,眼下的窘迫情况不过就是小孩过家家,顷刻就能应声而解。 今夜虽然有些贪功冒进,至少并不是一无所获,不但坐实了生骨丹的实际作用,还知晓了丁家背后和费家、甚至是鬼市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勾连。 这对他下一步的行动,有着莫大的好处。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尽可能的在这两年内,通过一次次的走镖来获取更多的灵石,走进那脑海中的宫殿去换取更多更好的修炼资源! 修炼再修炼,直至汪家不敢再逼迫自己! 回到房间后,他迅速取了灵石,走到塌上,盘膝打坐,闭目凝神。 他心中有诸多不解和想法,需要去脑海宫殿中寻找答案! 恍惚之后,云开雾现,那一片星辰满布、宫殿罗列的黑暗世界再度出现。 灯火通明的地方,还是那两座宫殿,并没有因为自己进入凝元期而产生变化。 许伯阳有些失望,停了片刻,瞧着【财帛宫】的灯火,快步走上云阶。 赵灵官好说话些,【道衍宫】那位,他轻易不敢去招惹。 从那日兑换到《天皞道启常说经注》之后,这半个多月,许伯阳再也没进来过,一来自己好不容易才入门,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胡搅蛮缠,给两位灵官留下不好印象,二来自己身上灵石不多,估摸着也换不到什么东西,还是好好修炼,稳扎稳打为宜。 今日进来,一是自己已经进入了凝元期,正式踏上了修士的漫长征程,进来瞧瞧说不定有不一样的变化,二是确实有必要打听打听修炼上的问题。 结果第一个想法已经破灭。 “哟嚯!不错,凝元了!” 赵灵官负手眯眼,饶有兴致瞧着殿下这位年轻人。 许伯阳还是恭恭敬敬地躬身拱手,道了一声: “赵灵官好!” “好小子,这才过了几天,又有十五枚灵石了!” 赵灵官捻着胡子,眼珠子一转,已经发觉许伯阳身上的灵石,不禁有些讶异,问道: “你入仙宗了?” 见许伯阳莫名摇了摇头,赵灵官方才松了口气,沉下脸来,道: “小子,之前本官就告诉过你,不能和任何人提及此地之事,别怪本官没好心再提醒你,你现在就是一只蝼蚁,千万不能入任何仙宗,若是让人发现你身上的秘密,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若不信,大可去试试!” 这话语从赵灵官口中吐出,却字字犹如闷雷般在许伯阳耳边炸响,震得他身心摇晃,浑身发颤。 许伯阳心惊胆战,脸上面无血色。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最深处的秘密,他言听计从,连父亲许绍良都不敢告诉,又岂敢和旁人说,可如今踏入了仙途,日后竟然连仙宗都不能进,可见牵连之大,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许伯阳思虑片刻,心中疑惑更加浓厚,但赵灵官赫赫声威之下,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如捣蒜。 “嗯,孺子可教,日后你证得道果,自然会明白一切。” 赵灵官满意颔首,又问道, “怎么?又想兑换道德?” “不是,灵官大人,我有些疑问,想请大人帮忙解惑。” 许伯阳定了定身心,方才开口道。 “好!念在你初登大道,本官可以免费回答你三个问题,以后每回答一个问题,需要一枚灵石。”赵灵官抚掌道, “这是【财帛宫】的规矩!” 许伯阳心中大喜,总算占到点便宜,当下道:“多谢大人,那我现在可以问了?” “可以!不过你最好想好再问,你现在还剩下两个免费的问题。” 赵灵官眸子露出狡黠之色,笑了一声。 (本章完) 第7章 鬼面 第7章 鬼面 “你…” 许伯阳反应过来,暗骂一声,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方才徐徐问道:“我看书中所述,凝元期修炼一至九层,正常修炼至少需要二十年甚至更久,敢问大人有哪些提升修行速度的方法?” “好小子反应倒快,他若只是问有没有法子,我只需要回答有就可以了。” 赵灵官眼珠一转,笑了笑,遂开口道:“这自然是有的,不过你方入门,一来没有洞天福地,二来没有天材地宝,三没有奇珍异果,四更没有异火灵泉,唯独可行目前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便是丹药,你既然能搞到灵石,凝元期的丹药又不贵,去买些辅助修炼的丹药服下,自然可以提升修行速度。不过记住,丹药不是越高越好,你越境界服下,很容易走火入魔,另外丹药都有丹毒,药效越大,毒性同样越大,合适才是最重要。” “第二便是道法,你目前的道法只是最基础的道法,也就是凝元期的道法,你赚到灵石还可以来我这里兑换道果,再去【道衍宫】兑换更高一级的道法。” “但目前来说,你才凝元期一层,灵石又有限,并不划算。道法不似丹药,不是有了你就能生效,还需修炼领悟,如果你连最基础的道法难以融会贯通,高一级只会更吃力罢了。” 赵灵官一番话,毫不吝啬,算得上是诚意满满了。 许伯阳默默点头,诚如赵灵官所言,服下丹药,这或许是目前最合适的方法,自己这三年在鬼市摸爬滚打,已经非常熟悉,只需额外赚到灵石,便可买丹药来服下,只是不知道每种丹药的作用。 当然,鬼市并不是只有丹药,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只不过许伯阳那时候小心谨慎,都是仙家的灵物,不敢随意瞎逛。 眼下搭上了紫衣少女那条线,那日匆匆一别,没来得及细问,只是问到了生骨丹的功效,许伯阳本打算下次碰到时候再细细问了,可又有点担心这人背景问题。 罢了,思来想去,只怕还是问灵官稳妥些。 想了片刻,还是张口问道:“敢问灵官大人,可知道聚气丹、养灵丹、培元丹、生骨丹、蕴灵丹、断续丹、祛毒丹、去煞丹、回春丹、疗神丹的功效和毒性?” 赵灵官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么?” 许伯阳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这些丹药都是汪家给的丹药清单,他早已倒背如流,这也是目前他能接触到的丹药。 没办法,灵石很珍贵,只能这样问了。 “好小子!他是想累死我?” 赵灵官瞠目结舌,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这可把他难住了,捻着胡须低着头,踌躇片刻,才开口说道: “这个…这个丹药一途,非本官所长,待日后你成功筑下仙基,到达筑基期之后,【丹鼎宫】会开启,自有灵官为你答疑解惑。” 【丹鼎宫】? 许伯阳初时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顿时喜上眉梢。 按赵灵官所说,那岂不是这星空上的宫殿? 原来这些宫殿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逐步开启,自己刚刚踏入凝元期,还不能开启其它宫殿。 “有了【丹鼎宫】,那岂不是有丹药了?” 许伯阳喜不自胜,想想都觉得美滋滋,忽然觉得不对,便小心翼翼问道:“灵官大人,这个…问题大人您似乎…还没有给答案。” “这个问题不算,你重新问一个。”赵灵官倒也没赖账,不过也没那么傻,那么多丹药他哪里记得,倒不如换一个问题。 许伯阳思考了一下,目前他最关心的便是修行速度,除了这之外,似乎目前没什么可问,但这免费机会又不能浪费。 他刚想问一句“能不能留到下次?”,但又怕赵灵官赖账,他只消说句不可以就完蛋了,问题也问完了,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问题还是值得一问。 心计已定,遂开口问道:“敢问灵官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好小子,琢磨半天,琢磨起这里来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也不敢随便回答,赵灵官有些后悔给他问题,这本不是他的职责所在。 【财帛宫】的职责都是和钱财物品有关,跟其他都没有关系,只不过他素来贪财,只要有灵石,他都心痒难耐,只盼着许伯阳问出十五个问题,好把他胸前藏着的灵石都给收了。 没想到这小子抠门得紧,一枚灵石都不想给,还问下些这种讳莫如深的问题。 “这不是你能打听的,我只能告诉你这里的名字。” 赵灵官神色严肃,一字字说道, “这里叫做【紫微命宫】。” 许伯阳听得一头雾水,细细揣摩了这四个字,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但终归是知道了这个地方好歹有个名字,这也不算太亏。 当下拍拍屁股准备走人,躬身拱手道:“多谢灵官指点!在下告退。” 赵灵官就知道他要溜了,意兴阑珊,挥手道:“去吧去吧!下次不到凝元期六层就不用来了!” “为何?”许伯阳心里奇怪,忍不住问道。 “终于上当了!这一枚灵石真是难赚。” 赵灵官心头窃喜,面不改色,解释道, “凝元六层之后,你就有了灵识,可以使用储物袋、法器、符箓、阵法之类的辅助灵物,战斗力可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这也是一名修士和小修的分水岭,严格来说,到了凝元六层之后才能算得上真正的修士,你现在不过就是个小修罢了。” “等你到了凝元六层,就可以进来瞧瞧,说不定命宫里就会发生变化,也可以到我这里用灵石兑换储物袋。” 储物袋? 这东西许伯阳自然见过,鬼市里也有卖的,而且鬼市里不少修士都有,连那紫衣女子都带着一个,在许伯阳看来,那可是妙用乾坤,稀罕无比。 原来要到凝元六层才能使用,这么说来,那紫衣女子岂不是至少已经凝元六层以上。 许伯阳呆了一瞬,猛觉得不对,急忙从胸口将包裹灵石的小包袱拿了出来点了点,果然少了一枚,立时肉痛无比。 “别看了,一枚灵石,本官和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一枚灵石都不值?”赵灵官手中捏着那枚灵石,仔细瞧了瞧。 “多谢灵官!” 许伯阳虽然有些不爽,但毕竟是有言在先,遂不好说什么,说到底心底还是很感激,只不过自己奉上和被拿走是两种感觉,瘪了瘪嘴,躬身拱手告退。 ……… 三月后。 东柯镇,鬼市。 紫衣少女站在阴暗处,瞧着进入鬼市的修士人来人往,唯独不见那个鬼面白衣少年,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说好了戌时见面,这都过去三刻了,怎么还不见人影,是不是真被这臭小子耍了?” 虽然带着面具,但声音很难变化,除非使用丹药刻意改变,所以紫衣女子知晓这个鬼面少年并不大,而且年纪估计和自己差不多。 而且她今年刚刚有灵识,她能感觉到这个少年的气息,只不过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而已,并没有修行,所以她才敢大着胆子和他搭线。 可人呢? 紫衣女子有些恼怒,她今天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一无所获,那岂不是两头得不了好。 “你为何…不换一下衣裳?” 紫衣女子蓦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心怒放,赶紧转过身来,却只见一个穿着棕色皮袄、披着褐色云肩,带着凤凰面具的陌生男子站在不远处。 “你是…鬼面?” 紫衣女子小心翼翼问道。 她也不知道那少年叫什么,只记得他穿着白衣黑披风带着一个恶鬼獠牙面具,又不肯透露姓名,索性叫他“鬼面”好了。 “咦?凝元期一层?不是他!” 忽然她心生感应,吃了一惊,当即退开两步,娇声斥喝: “你是谁?鬼鬼祟祟在这里作甚?” “这是…说些什么乱七八糟话,你的生骨丹还卖不卖了?” 黑衣凤面少年听得莫名其妙,说了一句。 来人自然是许伯阳,只是他每来一次鬼市习惯都换一套衣裳,没想到这女子居然还穿着三个月前那一身,只不过帷帽换了,青纱披肩,更加隐蔽。 紫衣少女不换衣裳,自然是怕他认不出来。 没想到许伯阳反而换了。 紫衣少女听到“生骨丹”二字,蓦然醒悟过来,有些吃惊: “你真是鬼面?” “谁是什么鬼面?我叫…好吧,随便吧,你叫啥都行,丹药带了吗?” 许伯阳一时嘴快,险些说漏嘴,还好瓢回来了,只觉这女子声音清脆悦耳,不料随意给人起外号,真是好没教养,一时有些反感。 “抱歉,我不知道你名字,也不知该怎么称呼…” 紫衣女子发觉许伯阳口气有些不善,当即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解释了一下。 “无妨,以后你叫我鬼面,我叫你紫衣,应该没问题?” 许伯阳只觉这女子啰里啰嗦,真是磨叽,但财路从此开,不得不低头,只得没好气的帮她想了个办法。 “可以!” 紫衣女子心里本就膈应,这么一说浑身一下舒坦多了,不然真是有些不习惯,况且自己名字还真带了一个“紫”字,现在这么一说,双方就算认识了,下次互报姓名,省得她每次四处乱找。 “走!鬼面,这边人太多,我们去那边说话。” 紫衣四处张望,旋即指了个地方,快步走了过去。 莫名其妙多了个外号,许伯阳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跟着她过去了。 “你居然开始修炼了?看来家里管得严,小时候不允许修炼?”紫衣左右瞧着,边走边轻轻问道。 许伯阳心头一惊,不料两人才一碰面,这女子竟然能看穿自己底细,看来《天皞道启常说经注》里面搭配的“敛息术”须尽快修炼,不然被人一眼望穿的感觉真是不好。 就像自己出门没穿衣服一样。 按照“敛息术”的描述,至少可以做到同境界隐匿修为,对于高境界的修士则不起作用。 “这个…家里确实管的严了一些!”许伯阳只好笑了一声,应付过去。 “你家管这么严,那和我家差不多,不过我家修炼早,只要八岁有了灵犀就可以修炼。”紫衣小声说着,语气里深表同情。 “灵犀?是什么东西?” 许伯阳心里一凛,却不好问,默然片刻,不禁暗自喟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比起这些世家仙族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好不容易有个什么命宫,咨询还要收费,真是太难了。 在这世上寻常凡人要想修仙,无异于如痴人说梦,要资源没资源,要人脉没人脉,要道法没道法,要传承没传承,真是望蜀兴叹,难于上青天。 紫衣见许伯阳不再说话,遂也不好再说,四顾无人之后,取出储物袋轻轻一拍,袋子里闪着细微的灵光,接二连三挑出十数瓶各色的小瓷瓶来。 “生骨丹这次暂时没有,那丹不好炼,目前有蕴灵丹、疗神丹和回春丹,还有祛毒丹,对了,还有一枚筑基期的还阳丹。” 筑基期的丹药? 许伯阳身子一震,再次被这紫衣女子惊到,心中有些七上八下,这人背景只怕远比自己想象还要深厚,如今他入了仙途,已经知道了境界划分,筑基期虽然不是多高的境界,但已经是比较厉害的修士了。 更何况在这小镇上,筑基期只怕是已经能呼风唤雨的存在。 问题是能炼制筑基期丹药的人,恐怕不止筑基期吧? 结识了这样的人,这不知道是福是祸? 紫衣见许伯阳有些彷徨,遂道:“无妨,我知道这个鬼市里面基本都是凝元期的丹药,这枚还阳丹若是出不了就算了。” 许伯阳深表赞同,立刻点了点头:“紫衣姑娘,此物在这种地方贸然出现,只怕太过骇人,还是不要出了。” “也好,那就听你的。” 紫衣收起那莹黄色小瓶,将剩下的递给了他。 “那姑娘,可曾定价?”许伯阳接过丹药,装进褡裢,低头问道。 新书期看得人少,求求推荐,求求收藏,求求评论 (本章完) 第8章 合作 第8章 合作 “遭了!” 紫衣娇躯一震,才反应过来,结舌道, “抱歉啊,这段时间…太忙,光顾着炼丹,我给…忘了,这可如何是好?” 许伯阳也没想到她竟不曾定价,有些迟疑,道:“这可不好办了…” 紫衣嗪首踱了几步,问道: “上次那批生骨丹,我回去细细算了,其实并不算亏,只能说赚少了,要不咱俩进去逛一圈,大致瞧个价格?” “这大可不必,没必要浪费一枚灵石,不若姑娘进去自行看了,我这边心中有数。” 许伯阳一瞬间就有了算计,话语间滴水不漏,哪能同她一起进去。 “也成,那你就在此处等我,我进去瞧瞧。”紫衣点点头。 等紫衣去了,许伯阳将手上的丹药大致分类瞧了瞧,总共四种,有疗神丹和祛毒丹各三瓶,蕴灵丹有四瓶,回春丹足足有八瓶。 若他没有记错,这几种丹药价格都不便宜,在这东柯镇的鬼市里应该算是比较贵重的那一类。 最便宜的回春丹和聚气丹价格差不多,四五枚左右,疗神丹大致在七八枚左右,祛毒丹应该在九枚上下,最贵的貌似是这蕴灵丹,一瓶至少需要十五枚。 许伯阳这次过来,并没有从汪家带来丹药,这并不是他不想带,而是汪家从丁家来的丹药货源极不稳定,时而多时而少,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大半年才有一次,有时候每月都有,是以这些年许伯阳来鬼市的次数并不固定。 当然,许伯阳这次前来,并不单是只为紫衣,还有其他不少事情。 他这次从风青镇过来不光带着胡孝德,还叫上了谭文里,马队驮了些寻常货物,打算过来东珂镇瞧瞧,寻个宅子,在这边开个商行。 这是他谋划许久的事情。 既然打算长期走东柯这条线,很有必要在这边建立一个点倒腾货物,不光是方便走镖,最重要是这里离鬼市近,自己方便倒腾丹药。 紫衣这条线目前是除了汪家之外唯一一条能搞到丹药的路子,自然不能轻易丢了。 另外东柯镇目前流民遍地,平白多了许多廉价的劳力,这些人中不乏有技击傍身的武家,与其让他在外面四处流窜,杀人放火,不若招致麾下,在商行里当个武师。 既然在风青镇不便大张旗鼓,那就不如来东柯镇拉起一支武师队伍,也不至于被宋家发觉。 至于谭文里,本身就是一个监工,许伯阳若是不带他,汪家肯定是不会同意,不过此人刀法精湛,身手不错,是个不错的护镖镖头人选。 他谭家觊觎许家的商队许久,这次能成功进了商队,显然是极为满意,一路上走来,谭文里一柄长刀在手,片刻不离,算得上尽职尽责,极为上心。 对此许伯阳并不抵触,他志不在此,若是东柯镇这个店顺利开张,他乐得让谭文里去接手寻常的护镖事务,自己把握好源头即可。 况且还有胡孝德这个自己人瞧着,他谭家初窥门径,一时半会儿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丁家通过汪家过手的丹药生意那是另说,许伯阳万万不可能让他染指。 汪明如自从定下两年之约后,这半年来,算是竭力配合,不光是让许家在灵秀浦开了一个货场,而且还将旁边村子青山坳自家的马场生意一并交给了许家,此中诚意算是给的极足。 如今许绍良因为腿疾的原因,在马场瞧着。他戎马一生,识马无数,相马一道,他也颇有心得,商队目前算是完完全全交给了许伯阳,不再过问。 老人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就是让许伯阳放手去干。 不过目前摆在许伯阳面前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在风青镇,而是东柯镇费家。说白了,这东柯镇还是费家的天下,如今他家虽然在楼孚山避世不出,但下面的凡人亲族还是维护着家业。 许伯阳自己若是想来东柯镇插上一根旗,不和费家打交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汪明如的意思是找丁家要一封引荐,可是转眼一月过去,也没个踪影。眼瞅着与紫衣的约定时日快到了,许伯阳没那个耐心,打算自己过来想办法。 正思忖间,忽听得耳边风起,转头便瞧见紫衣双手握拳,直着双臂,气冲冲地走了回来。 许伯阳躲在面具下的脸无声一笑,个中情况,他早已猜到。 这四种丹药除了回春丹以外,其余三种在鬼市并不常见,东柯镇的鬼市虽然在附近村镇算是小有名气,但说到底它就是一个凝元期的鬼市。 除了养灵丹、聚气丹、培元丹这三种辅助修炼的丹药外,无非就是些回春丹、止血丹之类,连生骨丹都稀罕,更不用说其它种类的丹药。 许伯阳在此混了那么久,又岂会不知。 这也是他不愿跟着紫衣进去鬼市的原因之一。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丹药的具体功效和用法,但光从名字来看,也猜得到紫衣手上这些丹药和聚气丹之类并不是同一种类型。 “鬼面,除了回春丹卖四枚之外,其它的我逛了两圈,并没有人在售,这…这怎么办?” 果不其然,紫衣开口就埋怨,语气中带着沮丧。 “这个…这个确实有些麻烦。” 许伯阳故作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紫衣姑娘,价格虽然我粗略知道些,但你我初次合作,不能坏了规矩,不如这批丹药你且拿回去。” “你我既然诚心合作,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刻,待三个月后,姑娘定好价格,我仍在这里等你。” “不行不行,我家不近,可不能白跑一趟,这样,回春丹就按四枚,其它丹药你给我报个价,我听听。”紫衣语气明显有些急了。 “唔…这样啊…也行!” 许伯阳手扶额头,思索片刻,随即抬头说道, “回春丹的价格就按姑娘所寻,至于疗神丹按七枚、祛毒丹按九枚、蕴灵丹按十二枚,你看可行?” “七、九、十二…” 紫衣默默念了,感觉除了蕴灵丹低了些,其它貌似价格不错,她其实心里有个底数,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生怕被这鬼面少年讹了。 “这丫头还不笨,算有点心计。” 许伯阳见她迟迟不给答复,心中暗自一笑,也不着急,默默负手站着,瞧她作何打算。 其实许伯阳之前之所以晚到,那是因为他已经提前进去了一趟,将今晚鬼市的价格摸了一个遍,才出来和紫衣见面。 他知道紫衣暗中将回春丹的价格抬了一枚灵石。 但他并没有说破。 毕竟第一次合作,即使对面耍了点小心思,他也要有点诚意,若是直接戳破,那就是一拍两散,过了今晚估计别想有第二次。 不过,亏许伯阳可不会吃。 这些丹药都在丁家丹药清单的上,丁家给的收购价格,回春丹四枚,疗神丹八枚、祛毒丹十枚、蕴灵丹十五枚。 即使许伯阳卖不出去,也可以等下次丁家来了丹药,直接换了。 不管怎么算,都不会砸在自己手里,而且稳操胜券。 当下,就看看这位来头不小的紫衣能精到什么程度,能给自己多大空间。 紫衣自然知晓回春丹占着便宜,而且这次一共八瓶,一来就是比自己卖多了至少八枚,见许伯阳满口应了,心中已经多了几分好感。 虽然她知道许伯阳从中肯定会有利润,不然他白忙活作甚,但在商言商,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这人还是不错,可以长期合作,要不蕴灵丹加上一枚,就这么定了?” 紫衣暗自心忖,时不时偷偷觑着眼前这位黑衣少年,一时半会拿定不下注意。 两人各怀鬼胎,相顾无言,均是怕得罪了对方,以后再也无法合作。 过得良久,许伯阳咳了一声,道:“姑娘,要不蕴灵丹我再加上一枚,至于其他,这价格确实已经见了底,就不多做纠结,你看这样可行?” “当真是心有灵犀!” 紫衣暗暗欣喜,她本来正打算开口,不料被许伯阳先说了,那不正好,当下道: “也罢,鬼面,我们第一次合作,我就信你一次。” “好!如此算来,共计一百三十六枚灵石,三个月后,你我再会!”许伯阳朗声一笑,抱拳拱手。 “行!鬼面,我等你好消息!” 紫衣心情舒畅,格格一笑,也有模有样,双手抱拳。 在回客栈的路上,许伯阳又默默算过,分毫不差,自己大概得了十四枚灵石,说起来并不算少,以至于心中都暗自吃惊起来。 不想这刚踏入了仙途,机缘巧合,经手的生意灵石竟然都过百了,换做半年前,简直不敢想象,就是不知丁家能不能拿出那么多丹药来换,若是不足,只怕还得来鬼市兑换。 许伯阳越想越是舒服,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仰头瞧了一眼夜空中那轮明月。 ………… 三个月后,鬼市门口。 许伯阳低头瞧着自己褡裢里的十个天青色的小瓶和两个绛紫色的小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转眼又是三月过去,许伯阳不但将上次的丹药尽数售出,而且还多赚到了三枚灵石。 紫衣自然是高兴极了。 随着第一次交易的顺利完成,这第二次交易自然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只可惜她这次拿来的竟然是十粒蕴灵丹,还有两粒启灵丹。 这蕴灵丹价格极贵,鬼市上流通极少,每一粒都在十五枚灵石上下,而且需求很低,实在是难以销售。 上次许伯阳绞尽脑汁,从汪家那边兑换了三粒,又在鬼市脱手了一粒,方才消化干净。 可如今一下来了十枚,这可怎么办? 这蕴灵丹也就罢了,至少多多少少能消化,无非就是走的慢些,可这启灵丹又是什么鬼? 这种丹药许伯阳连听都没听过,更不用说见了。 而紫衣给的定价居然是二十枚灵石。 乍一听许伯阳还以为又是筑基期的丹药,结果问了说不是。 许伯阳咂咂嘴,不敢多问,只能拿到鬼市上试试了。 毕竟上次交易,他获利十五枚灵石,真是舒服极了。 再难,也要试试。 自己的修行全靠她了。 上次交易之后,许伯阳用自己赚到的灵石暗中兑换了三瓶养灵丹,费并不大,只用了六枚,只是一直迟迟不敢服下,生怕一着不慎,如赵灵官所说那般走火入魔。 何时服?怎么服?一次服下多少?如何运转周天?会不会有毒性? 这些许伯阳通通不晓得,他又怎敢冒险尝试? “转眼这两年之约,只有一年半的时候了,等下次交易,这丹药功效和服法,不管冒不冒险,还是得求一求那紫衣,至少不用去命宫里灵石。” 许伯阳的修为并未停滞,此刻已成功到了凝元二层,身上的灵石也已经有了二十多枚,虽然比之前已经富庶不少,但他仍然觉得不够,平白费半瓶养灵丹的价格去问一个问题,还是感觉不划算。 再说那赵灵官让自己不到凝元六层不用再进去,自己也要长点志气,不然平白让他笑话。 能省则省,万一那养灵丹一日就需要一瓶的话,这服丹修行的费可不是个小数目。 而另外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情就是费家了,上次前来东柯镇,寻到一间宅子,价格不算高,许伯阳干脆就直接买了,作为一个暂时歇脚的地方。 但后续就出了麻烦,商队歇脚可以,自己去市场上收货可以,但如果说要开门做生意,不好意思,得先去费家商会。 这个商会就是费家小宗控制整个东柯镇的枢纽,无论你是做什么生意,大到修屋子建房,小到织鞋贩履,只要你在东柯的地盘上,都得先入商会。 入了会之后,按月缴纳会税,给了准入的文谍,你才可以经营,但自从北面动荡之后,费家小宗已经被召唤回了楼孚山,镇上都是些不管事情的闲人。 这事情真不好办,难道要跑一趟楼孚山不成? 说白了,商行保障东柯镇百姓的物资,不也是在帮他们擦屁股不是? 但是楼孚山上那些会管这些小事吗? 许伯阳有些头大。 他默默思索,默默等着,不一会儿那个废弃矿场里灯火逐渐亮起,才收拾好褡裢,带上獠牙鬼面,走了进去。 许伯阳又把那鬼面带了回去,既然金主喜欢鬼面,那就当鬼面好了。 就是一个面具而已,无关紧要。 (本章完) 第9章 神秘卖家 第9章 神秘卖家 费文玉神色有些困倦,半躺在美人榻上,旁边矮几上放着一盅清酒和一小堆红彤彤的山楂。 他刚刚从果奁中拾起一颗山楂,正打算扔进嘴里。 忽侍卫掀帘而入低声禀奏道: “管事,上次销售蕴灵丹的小子又出现了!” “又来了?” 费文玉微微皱眉,手悬在了半空,随后将山楂扔了回去,沉声道, “可有查过?” “查了!上次戴着鸟嘴面具一身棕色皮袄,这次换了一身青衫缎褂,戴着一个恶鬼面具,但是身材语调都是上次一样。” 侍卫小心翼翼,说的很仔细。 “废物!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 费文玉坐起身来,有些恼怒之色,横眉喝道, “你既然来报我,还说些这等废话作甚?我是问你此人之前来过没有?” 侍卫一惊,小声说道:“这、这个小人…还不太清楚,之前来过鬼市的人没有一万也有数千,但小人看着此人确实有些像之前风青镇丁家派过来那小子!” “丁天石?” 费文玉瞳仁微缩,目光沉沉,断然道, “不可能!他丁天石和我一样,都不过是个小宗弟子,纵使他入了仙宗有些门道,可以搞到丹药,但蕴灵丹这类丹药不是他这个级别能接触到的东西!” 听了这般断语,侍卫哪敢说话,低头唯唯诺诺。 “罢了,他今晚带了些什么丹药?”费文玉挥手道。 “小人派人听了,十枚…蕴灵丹…”侍卫越说越小声。 “什么?十枚?蕴灵丹?” 费文玉一脸震惊之色,张着口一时合不拢,越问越大声, “你可有听错?” “管事,不会,我遣人听了之后又自己去听了,不光是有十枚…蕴灵丹,还有两枚…启灵丹。”侍卫埋着头,怯懦懦道。 “什么?” “启灵丹?” 费文玉简直以为自己耳朵背,听错了,霍然站起走近两步,一脸不可思议,死死盯着那侍卫,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真是启灵丹?你可瞧好了?” “小人跟随多年,怎敢诓骗管事?千真万确!” 侍卫也不知道什么是启灵丹,但听这口气只怕是要出大事了,连忙表了忠心,阐述关系。 费文玉呆呆站立,脸上阴晴不定,片刻间两鬓竟然流出冷汗来,心里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难道我费家是惹了哪家仙修,故意派个小修上门找茬,好找个借口,去寻楼孚山的晦气?” “难道是雾隐陈家的人?他家自与金光林家争斗着渐水的地盘,又与我家何干?” “老祖为了避祸已经闭了山门,大宗小宗都收回山上,只是割舍不下这个鬼市,命我驻守于此,难道他陈家已有吞并我家之意?” 费文玉越想越是后怕,只想立刻取来飞梭,回山一趟,但方才转身,脑中又闪出另一番思量。 “不对,我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回去禀告,万一老祖亲自下来,那人拍拍屁股走了,那我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莫不如先好生将人留下,先摸摸底,再去汇报也不迟。” “是了,先将他手上丹药收了,这等丹药拿去南边或者过了淮水,价格至少能翻上一倍,鬼市里那些散修虽然都不识货,但万一有个不长眼的收了,那可就亏大了!” 费文玉寻思至此,愈发觉得细思恐极,当下挥手低声,道:“过来!” 侍卫慌不迭躬身小碎步上前。 费文玉拿出一枚玉印,低声耳语道: “拿我鉴印,去库房,取…三百枚灵石来!不对!取四百枚!” 侍卫听得心慌,咽了口唾沫,点点头,方才转身,又被费文玉一把揪住,只听见他恶狠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记住!此事万不可说,否则你先去寻好自家坟墓!” 许伯阳有些气馁,又有些烦躁,今晚前前后后逛了一圈,蕴灵丹一枚都没卖出去,至于启灵丹,人家压根不认识。 “真是前车之鉴,下次一定要问问这些丹药的种类和功效,否则真是瞎忙活一场,顺带也把自己需要服下的丹药问了,如此才能长久。” 许伯阳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心忖。 “这位道友,请留步。” 一个略微清淡而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许伯阳瞬间感到如芒在背,旋即转身,目光扫过。 “费文玉?” 许伯阳有些错愕。 只见费文玉一只手负着,一只手持折扇,笑盈盈站在鬼市人来人往的道上。 又来找茬? 这是许伯阳的第一反应。 当下问道:“费管事,又有何事?” 费文玉心头一凛,他眼力不低,一眼就认出许伯阳来。 当然,这并不是他神通广大。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许伯阳又带了那个獠牙恶鬼面具。 其实费文玉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三岁,不过已经凝元期八层,灵识不低,距上次不过才过去了半年,断不会忘记。 “原来是上次那个小子,是了,那生骨丹也是他在倒卖,但我记得上次来只是一个凡人。” “难道他真是风青镇丁家的人?可为何几个月不见,怎地又踏上修行了?” 费文玉眼珠子一转,微笑道:“原来是这位公子,多有叨扰,我听闻公子今晚在售丹药,正好这种丹药家中有所需求,不知公子可否愿借一步说话?” 费家还需要丹药? 听了这话,许伯阳有些难以相信,费家鬼市经营多年,丹药灵石只怕早已堆积如山,居然也有需要购买丹药的时候。 想来只怕是这两种丹药稀缺吧!对了!这费文玉也是费家之人,不正好可以问问建商行的事情? 许伯阳微微沉吟,随即打好主意,点头伸手道:“无妨,还请费管事带路。” “请!” 费文玉礼数做的周到,当即在前方带路,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鬼市那些帐篷,来到不远处一处民宅当中。 外部瞧着毫不起眼,内屋却富丽堂皇。 许伯阳坐定之后,随即有人端来清茶、水果,只听费文玉笑道: “不知公子从何处而来?” “这一来不问丹药,倒问起来路?只怕不是想买丹药罢?” 许伯阳心中暗凛,不露声色,端起茶水,翘起面具一角,浅浅尝了一口,淡淡道: “费管事,你这句话似乎不合鬼市规矩,但鬼市又是你家所开,我该如何答你?” “果然不是善茬!” 费文玉心头一窒,脸上有些尴尬,当即哂笑道:“惭愧惭愧,是费某多嘴了,那不知公子此次的丹药,可否先拿来一观。” “这个自然可以,你家口碑还算是有目共睹。” 许伯阳并不怕他独吞,他若是吞了,那就不是许伯阳一个人的事情了。 紫衣家里的背景,许伯阳并不觉得会比费家差。 说罢从褡裢里取出一瓶蕴灵丹和一瓶启灵丹,托在掌心, “有劳。” 费文玉笑了一声,上前双手捧了过去,灵识一扫,随即脸色微变,又打开瞧了,呵呵笑了起来, “公子好丹药!好丹药!” 连忙双手奉还,问道:“不知公子打算作价几何?” 眼见费文玉还真聊起丹药,并问起了价格,许伯阳的戒心稍稍放下,只说道:“蕴灵丹十五、启灵丹二十!” 他出的这价格并不高,可以说已经很低了,而且启灵丹直接就是平出,一分利润都没有加。 一来许伯阳想着商行之事可能还要有求于人,二来他只盼着费文玉多买几瓶,毕竟蕴灵丹实在太多了,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好小子!这么低的价格果然是来我家找茬的!我若是买了,他日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有黄庭羽士前来兴师问罪!” 费文玉心中起了惊天巨浪,脸上却不敢有任何表示,觑了许伯阳一眼,开始有些踌躇。 适才他拿灵识去扫,丹药本身竟有阻隔,打开丹药一瞧,已经十分确定,这些丹药断不可能出自寻常筑基世家之手,起码是【黄庭期】的羽士! 这仙家修真境界,各有称谓,凝元期可唤为小修或者道人,筑基期修士可称谓道士或者道长,而黄庭期的修士则被尊称为羽士! 这黄庭羽士岂是一般人!那可大都是高高在上的仙宗人物! 一想到黄庭羽士,费文玉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拉回思绪,瞧着许伯阳笑了一声,轻声道: “公子,这个价格…” 许伯阳一瞧他膈应,心中暗自思量: “多半是嫌贵了,就算你全部买了,我也不过是有二十枚利润,问题是你会全部买吗?” 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心想要不将蕴灵丹的价格降下去一枚,再低就不卖了,不然也没意思,反正还有三个月时间,大不了慢慢磨。 “太低了!” 费文玉一拍大腿,朗声道:“公子,我家鬼市虽然不如心月湖那般光明正大,但说起交易灵物,历来是你情我愿,公平公正,否则哪有这么多散修青睐,公子这般低的价格简直成了赏赐,我家岂能白占?公子不可,万万不可!” 啊? 许伯阳睁大眼睛,透过面具,仔细瞧了瞧,确定是费文玉在说话无疑。 这天底下做生意还有人嫌便宜? 志不在此? 许伯阳瞬间明白过来,登时有些恼怒,他白白来此喝了一口茶,无事闲得慌,拿老子消遣? 突然他顿住了,呆呆瞧着费文玉取出一个小箱子。 打开之后,简直光芒万丈! 整整一小箱灵石! 一枚一枚,码得整整齐齐! “公子,你我初次相识,价格还是按市价来,公平公正,蕴灵丹三十一粒,启灵丹四十一粒,我添了个整,权当交个朋友,四百灵石,你点一下。” 怎么回事? 许伯阳瞧见眼前的一幕,并没有感觉到欣喜若狂,而是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圈套? 这费文玉疯了? 四百灵石…那我不是有二百三十枚的利润?! 许伯阳咽了口唾沫,一言不发,眼睛直勾勾瞧着那一小箱荧光闪烁的灵石。 只因许伯阳带着面具,费文玉瞧不见他表情,窥着他不为所动,心中叫苦不迭: “这四百灵石还嫌少?这难道是哪家仙修的私生子?故意来我家打秋风来了?” “是了,他才凝元期二层,就这么抱着一箱灵石出去,不太雅观,我怎么给忘了?” 当下笑道:“公子若是瞧了数目没问题,我拿储物袋装了!” 说罢挥手示意,片刻就有人送上一个精致小巧的储物袋上来。 许伯阳低头咳了一声,轻声笑道:“费兄还真是快人快语!” 他这话一出,称呼改变,费文玉暗中松了一口气,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我们小地方粗鄙,比不得大城市繁文,那此事就这么定了?” “且慢!” 许伯阳淡淡说了一句。 费文玉的心里立刻又悬到了嗓子眼,脸色有些发白,停止了动作,只听许伯阳干笑一声,道:”劳烦费兄装袋两百即可,剩下的我自己装。” 说完低头从褡裢里将丹药一瓶一瓶取出来。 “是了,他用不了储物袋,两百送回家里,两百自己用。” 费文玉瞬间领悟,忙点头道:“明白!明白!” 钱货两讫,四百灵石落袋为安,许伯阳刹那间对费文玉感激涕零,好感大增,只抱拳道:“费兄果然爽快!” 费文玉回礼道:“不敢不敢,不知公子欲往何处,可需要费某用飞梭载公子一程。” “不用,今夜我住东柯,不过在下还有一事还需麻烦费管事。”许伯阳想想,干脆直接说了。 “果然不是好打发的主…” 费文玉心里发苦,只说道:“无妨,公子请讲。” “在下想在东柯镇上落个点,做点寻常生意,并不涉及仙家,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许伯阳尽量把事情说的简单通俗易懂。 “做寻常生意?” 费文玉有些懵,他从来没听说过修士还会做寻常生意,修士不是服气养性,求长生大道吗? 还做什么生意? 许伯阳瞧着费文玉神色古怪,顿了顿,问道: “不方便吗?” 费文玉哈哈大笑:“方便方便!公子说笑了,怎么可能不方便?” (本章完) 第10章 买凶 第10章 买凶 时光荏苒,秋收冬藏。 转眼又是一个瑞雪兆丰年的季节来临。 风青镇上家家户户,都被厚厚的积雪遮满了屋瓦,唯独剩着灶房的烟囱黑黝黝立着,炊烟袅袅,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胡孝德提着半只烤鸡,拎着绳下的两壶黄酒,喝得满面红光,醉眼迷离,从一家两行一院门户中一摇一摆地出来,回头嚷嚷道: “行了行了!春红,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你别管了啊!行了行了!外面天、天冷得慌,你快回去!回去!” 胡孝德瞧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转过头,眼睛里满是怜惜之色,经不住的嘴角咧开,整个脑子都是她的倩影,心里不禁幻想起来: “等过了腊冬,就让师傅来提亲,开春就把她接回家去!” 一边想着一边踩着雪,笑呵呵哼着小曲儿,一深一浅去了。 过得一阵,那道门户一开,伸出一名女子秀首,青丝盘绕,细眉凤眼,模样瞧着挺俏,当是胡孝德口中的春红。 春红伸长脖颈,左右瞧了,见不到胡孝德人影,方才露出她那婀娜的身段,悄悄掩了门,打了一把青绿色的油皮伞,冒着风雪出了门。 宋家。 宋长宁喘了口气,下了床穿好内衬,走到桌下拿起一把碧翠镶金丝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咕嘟喝了一口。 回头瞧见床上女人白乎乎的屁股,慵懒地翘着。 “啪!” 一声脆响! “你干什么!讨厌!” 女人受了惊吓,仿佛受了惊的小兔子,嗖地一下整个蜷缩在柔软的被子里,仅仅露出一双幽怨的美目,盯着眼前这个浪荡而英俊的男子。 宋长宁哈哈一笑,道:“小骚蹄子,那姓胡的喂不饱你,今儿饱了吗?” “宋郎,人家身子早就给了你,你怎么尽是说些这种胡话,那姓胡的我看见他,我就想吐,我怎么可能让他碰我的身子?若不是为了你,我何必与他牵扯?” 女子没好气,扯开被子,露出脸来,泪珠泛睫,赫然是那春红。 只见她一脸不高兴,又嘟囔道, “宋郎,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都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过门?” “快了!” 宋长宁穿上一件烫金宝蓝的绒毛外套,瞧了一眼窗外,冷冷一笑, “等我灭了许家之时,就是我娶你上门之日!” 说罢一展袖袍,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昂首大步迈出房去。 宋家父母早亡,原本家境贫寒,宋长宁是宋家老二,只因家里大姐嫁了丁家,从此宋家飞黄腾达,一发不可收拾。 眼下大姐去了丁家,宋家便是宋长宁说的算。 他年纪并不大,还没到三十岁,生得俊些,但风流成性,家中早已妻妾成群,那位春红不过是他在外面的姘头之一。 如今他从春红那里得了消息,将美人喂饱之后,取了一顶貂帽带上,当下冒雪出了门,坐上马车。 不一阵,车马在镇上一座酒楼门口停下,宋长宁探出头,左右看了,一手压低帽子,带着一名护卫,快步上楼。 楼上雅间空空荡荡,唯独坐着一个人身穿赭色裘袍的中年男子,眉间愁楚,满是哀色。 眉眼一抬,见到宋长宁,挤出来些许笑色,忙迎了过来。 “宋哥!” 宋长宁一拍他肩膀,“鹏程,里面说话。” 两人进雅间内坐定,宋长宁偏头向外使了一个眼色,那护卫心领神会,取下佩剑去楼梯口守着。 宋长宁方才开口:“鹏程,我已派人查实,你说的不错,许家确实在灵秀浦开了商行,而且已经建了货场,不光如此,我还从他人得知,他们还在东柯镇落了点,弄了一家商行。” “你家老爷子真是猪油蒙了心,自己亲戚不信,非得信那外人,他也不瞧瞧许家父子那模样,一个比一个凶些,这会是哪门子的好人!” “宋哥,你有所不知,我那马场好端端的,家里一句说辞没有就给了那许老头,我真是不明白,我爹那人真是老糊涂了!” “你可要帮我想想办法啊,说到底,你我两家本是亲戚,才应该是风青镇的主人,这许家横道里出来,算回什么事?” 那中年赭色男子自然是汪明如的长子汪鹏程,眼瞧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手足无措,已经不知道该找谁。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莫过如此。 “贤弟莫慌,这事情我拎得清。” 宋长宁安慰了一句,又接着低声说道, “我已下血本,从北边金光镇林家请了两位大能修士,相信不过一月,便会来到镇上。” 汪鹏程脸色一变,忙压着嗓子道:“宋哥打算如何?可别伤了你我两家和气!” “这是自然,你且放心,你家那边我自有分寸,这许家每月从东柯镇经怀山往返风青镇,我不会在你家地盘上动手。”宋长宁露出冷笑,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汪鹏程迟疑道:“宋哥这是打算在怀山道上动手?” “不错!”宋长宁冷笑一声,“他家不是喜欢走镖,那遇到劫镖不也寻常,我安排我家镖头带上十几个人,配合两位大修埋伏于半路之上,假扮劫匪,神不知鬼不觉,取他许伯阳项上狗头!” “这样,就算你爹事后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鹏程,我如此做都是为了保全两家情面,不然何必如此麻烦,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将他家走镖线路找来给我,而且要时刻告诉我他的动向,否则风青到东柯这段隔着怀山,这大山上荒山野岭,找人太费功夫,白白浪费时间。” “我们只需掐准他的时间,提前埋伏,不愁杀不了他!” 汪鹏程咽了一口唾沫,点头道:“此事不难,护镖的谭文里是我爹安插在许家镖行里的人,那幅走镖图我也在家中见过,图纸不出明日,我拿来给你。” “嗯。” 宋长宁满意颔首,“只要杀了这小子,那老头不过就是个瘸子,还不手到擒来!” 说罢又一把抓住汪鹏程的小臂,道, “鹏程,此事过后你听我的,你拉起家里两个兄弟就去逼宫,最好能找到你的妹夫,向他求情,接过汪家家主之位,你爹老了,不能再让他折腾了,否则再这么折腾下去,这风青镇弄不好得姓许了!” 汪鹏程道:“宋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我两家都是在仙家翼下,怎么轮得到一个外姓来指手画脚,只用灭了他许家,风青镇以后还是你我两家说了算。” “那是自然。” 宋长宁目光探向窗外,望着密密匝匝的屋顶和人来人往的街道,面容抽动,眼神逐渐阴鹜起来,忿忿道: “也是我那姐夫去了汜水未归,否则何须那冤枉钱,只需他动下仙法,那姓许的还不当场毙命!” ………… 东柯镇郊外,风青商会。 山下村落中一片大宅分为前后两院。 前院议事堂、仓库、马厩、练武场、器械室、灶房、宿舍整齐排列,一应俱全,里面数十号人,搬货的搬货,牵马的牵马,练刀的练刀,忙里忙外,干得热火朝天。 后院单独弄出了四个小院子,中间庭院池塘,楼榭层迭,草树木点缀。 许伯阳盘膝坐在一个小院子之中,双手掐诀,闭目凝神,唇吻翕辟,细若蚊呐。 他的身体四周空中,肉眼可见有淡青色的气息在聚集,无数如同线条的青气在周遭上下浮动,不断流入他的口鼻四肢当中。 每隔片刻,他的双手便会变化法诀,或上举,或开合,或虚指,或空捏,一直变了十二次,方才渐渐静止不动。 蓦然间,他吐出一口青气,睁开了双眼,瞳仁中明澄透底,仿佛有漆水在其中,又黑又亮。 “终于…凝元四层!” 许伯阳心潮澎湃,胸口起伏,站起身来,感觉四肢轻飘飘,有使不完了气力,抬起头又耳聪明目,瞧得见丛中爬行蠕动的小虫,听得到外院武师们闲聊嬉笑。 他走到池塘边上,单手轻轻一拿,便将池边堆着的一块巨石举了起来。 放下巨石,他双脚一点,纵身一跃,跃出六七丈远,落地无声。 “人力之穷尽,只怕不过如此了。” 许伯阳默想。 经过近两年时间的刻苦修炼,许伯阳终于将凝元期的“精满境”修完,当然这少不了他在紫衣、费家、汪家之间相互周旋的功劳。 用于修炼精满境的养灵丹市价不过两枚灵石左右,每月只消服下一粒,便可满足修行需求,这一年多以来,算算不过消耗了四十余枚。 而许伯阳身上现在还有两百三十多枚灵石。 这还得多谢那位紫衣姑娘。 她提供的丹药五八门,甚至是连丁家清单上没有的她都有。 这两年,许伯阳勤勤恳恳,为她鞍前马后。 她这两年也算收获颇丰。 互惠互利,携手共赢,在他二人这两年的合作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给了自己一本关于丹药功效和用法的丹书。 《邵元丹鼎手札》 这本书囊括了【黄庭期】以下的各类丹药的用法和功效,以及丹药所产生的毒性,并且详细记载了该如何应对化解。 譬如这养灵丹,必须在烈日之下,午时阳气最重之时,将丹药含在舌底,生津润化,默运玄功十二重,吐出全身污秽之气,方能将药效发挥至最大。 而在烈日之下,毒气便已经随口中浊气吐出,消散无形。 近两年时间,踏上凝元四层,这速度估计已经堪比世家。 许伯阳对此铭感五内。 “这两年来合作无间,虽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应该算得上朋友了吧!” “只不过自己的速度貌似很快,照那道经所述,再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况下,资质普通,正常完成凝元期至少需要二十年甚至更久,为何我才修炼一年零十个月,就已经修完‘精满境’踏入凝元期四层?” “难道是丹药的关系?可是我服下这些丹药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丹药了,难道是道法?” 许伯阳一念至此,不得头绪,又回到蒲团面前,拿出那本《邵元丹鼎手札》细细看起关于“聚气丹”的用法和功效,以及相关的注意事项。 凝元期“精满境”之后便到了“气足境”,此境最大的关隘便是吸收天地灵气,最好能找到灵气浓郁的天地灵机之地,譬如雄山大湖、沼泽沙漠之类。 而“聚气丹”的最主要功效便是可增加自己吸收天地灵气的速率。 但无论吸收何种灵气,都会有对应的毒性,倘若吸收了这冬天山中的风雪之气,体内便会有寒毒堆积,而又需要【离火】一道的丹药炼制成祛毒丹,用来祛毒。 这一看便是看了近两个时辰,翻来覆去,放下书卷时,不禁感叹: “这本书的作者不知是何等人物,所写所述,尽详尽细,已经是妙到巅毫,只怕是当代数一数二的炼丹宗师了。” 将书收好后,忽然想起一事, “是了,如今我已踏入‘气足境’,已然可以御气,那道法上的小术法应该可以修炼了。” 之前许伯阳并不知道关窍,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来修了“敛息术”,结果毫无进展,寸步难进。 仔细反复研读之后才发觉这些术法无一例外都需要法力。 而法力的来源则是灵气。 体内没有灵气,就没有灵力,没有灵力,谈何法力。 既然想到,何不试试。 许伯阳当下再度盘膝而坐,从脑海中调阅起《天皞道启常说经注》里面搭配的术法起来。 “还是先练“敛息术”,毕竟之前练了这么久,此术最为精通。” 他盘膝默默练了两个时辰,蓦然睁开双眼,惊道: “学成了?” 他站起来,感受自身,明显感觉自己的气息犹如潮汐一般,一进一退。 神念一转,气息犹如退潮,瞬间收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伯阳又惊又喜,不想这踏入了凝元四层,竟然水到渠成。 这只怕是厚积薄发的结果。 “神行术?” … “隐身术?” … “金甲术?” … (本章完) 第11章 采剑 第11章 采剑 接下来一个月,许伯阳都沉浸在修炼术法的奇妙当中,废寝忘食,夙夜不辍。 直到习会了六种不同的术法之后,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这日,许伯阳一大早出来,在外院和谭文里一起吃早茶。 此时谭文里早已对许伯阳佩服的心服口服,性情大变,对许伯阳是言听计从,更是表现得忠心耿耿。 无它,只因为许伯阳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竟然联系上了费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东柯镇东郊凤尾村一大片土地,然后大兴土木,建下偌大一个风青商会。 “东家,汪家来信,说是家里有些事情,需要东家过去商议。”谭文里笑呵呵地递上一笼热乎乎的包子。 “嗯。” 许伯阳一筷子夹起,塞在嘴里,支吾道, “知道是什么事吗?” “没说,这个我也不敢问,瞧这信里只怕是和家里姑爷有关,东家只怕还是去一趟。” “估计多半是丹药到了。” 许伯阳心中默想,遂点点头,道:“我正好也回家一趟,许久不见家中父亲,甚是想念。” 正好许伯阳还打算去怀山上看看,如今他已经踏入“气足境”,当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合适采气的地方。 “还有那两年之约,再过一个月也该到了,如今我已今非昔比,但那汪明如始终有个仙宗女婿摆在那里,只怕还是和他坐下来谈一谈为好。” 许伯阳思虑片刻,问道:“最近可有回去的镖队?” “东家,有的,最近三天后就出发,多是些首饰、药材等小物件,人数不多,只有八人。” “那正好,我就随镖队一起走吧!是何人押镖?是你?还是何镖头?还是老徐?” 许伯阳又夹起一个包子塞到嘴里,随口问道。 “是何镖头,既然东家要回去,那不然我和何镖头换一下,我随东家回去一趟,想想也有三个月没回家了。” “那行,你跟老何说一声。”许伯阳喝下半碗稀粥,吃饱后站起身来,拍了拍谭文里的肩膀, “我去费家一趟,有事你看着点。” 谭文里慌不跌点头道:“好好!东家慢走!” 许伯阳取了披风,腰间配上长剑,信步走了出去。 要说这一年来许伯阳扯虎皮最厉害的莫过于成功搭上了费家,虽然不是费家的家主,但也是在费家举足轻重的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鬼市管事费文玉。 不想此人还是费家家主费东林的第三子。 只可惜是庶出,娘家是凡人。 再加上他与费东林的嫡长子关系不睦,家里权衡之下,将他迁出了大宗,离开了楼孚山。 所幸他家老祖怜惜他,命他镇守鬼市,也算给他了一条活路。 费文玉心气比天高,他视许伯阳为他的救命稻草。 说到底,这还是得感谢紫衣。 因为她的丹药种类繁多,又品质不凡,使得许伯阳成功引起了鬼市管事费文玉的注意和猜疑,继而顺理成章搭上了费家这条线。 费文玉对许伯阳已经好的有些过分了。 许伯阳成了鬼市的座上宾。 有了专属的帐篷。 而且免费。 所有丹药都有着优先挑选和兑换的权利。 后来,自家开商行之事,在费文玉引荐之下,竟然迎刃而解。 到了现在,许伯阳当然知道,费文玉亲近自己的目的,不过是以为自己背后有着强大的势力,方能产出如此多的丹药。 权利?实力?果然让人沉溺,难以自拔。 对此,许伯阳心领神会,故作神秘。 当然,他和紫衣的交易地点早已改到了东柯镇凤尾村的风青商会。 只要自己手上的丹药不断,他在费文玉心中的地位都不会坍塌。 许伯阳甚至知道费文玉在暗中调查自己,但他并不担心,即使费家查到风青去,只要查不到自己和紫衣的关系,费家永远不敢做什么。 其实许伯阳并不想吃早茶,自从踏入“气足境”之后,食欲和食量都小了很多,有时候一日不食都没有感觉,只不过他许久不曾出现,还是需要适当和镖头聊聊,拉拉关系,否则不利于商会发展。 许伯阳已经打定主意,既然不能加入修仙道门,干脆就一条路走到黑,自己慢慢修炼,将镖行商会发展壮大,未必不能吸引来修士。 届时群策群力,博采众长,证他个长生大道! 费文玉坐在家中,手里拿着一封竹叶青笺,读完满嘴不是滋味,拧眉不语,不知道思索何事。 那一封竹叶青笺娟娟细字,赫然写道: “文玉,汝之笺牍吾已览悉。今方可答复,吾托人问之,郁川郡中,毗邻东海,有修仙家族伏龙许氏,家有黄庭羽士,料为许伯阳背后之家族也。汝当慎之应对,此等人非吾等筑基小族所能抗也。彼若有动静,即速飞报于山中。太爷玄治。” 这封信费文玉整整送出去了一年零十个月,终于在昨天家中派了小修送来了回信。 整整让他担惊受怕了近两年。 如今真相大白,许伯阳当真是黄庭羽士之后。 “多半是私生子吧!” 费文玉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一时有些同命相连,黯然神伤之感。 想自己天资聪颖,并不比家中长子费文龙差,如今却成了天壤之别,差得,无非就是血脉。 费文龙之母姓张,乃是南淮郡岐黄谷张家大宗之女,也是修士。 岐黄谷虽然和楼孚山一样,都是筑基世家,但岐黄谷有仙宗人脉,这是楼孚山无法与之比拟的关键。 若不是费家老祖费玄治还有些手段,不然整个费家都在费文龙之母张氏手中。 他的父亲费东林就是个惧内的懦夫。 为了延续子嗣,不得不纳妾。 结果纳的妾没一个好下场。 包括费文玉的娘。 老早就死了,可怎么死的,谁知道。 以至于费文玉从小疑神疑鬼,对长房一脉心生怨恨。 以至于他长大之后,无法再回到从小生活的地方。 若不是他太爷保他,只怕早已生死两难。 他每日在鬼市买醉,嬉嬉笑笑,笑完又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哭。 直到他遇见了许伯阳,许伯阳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危机感。 他似乎又活了过来。 他想瞧瞧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的命运究竟会不会因为此人而改变? 当然,近两年他通过许伯阳也赚了不少灵石,虽然他经手鬼市,但是每年都需要向楼孚山交纳不菲的灵石,如今压力骤然缓解了许多,自己攒下了不少积蓄。 “主人,风青商会许伯阳求见!” 费文玉止住思绪,迅速从悲戚中脱离出来,双目恢复宁静,挥袖道:“快请!” 说罢站起身来,收了信,命人将茶备好,扫榻以待。 “费兄!” 许伯阳大步上前,面带微笑。 “伯阳!来!坐!”费文玉伸手示意。 “好!” 许伯阳大马金刀坐了,笑道,“却是好些时候没来瞧你了!” “瞧你这速度,没空来也正常不过。” 费文玉眉眼含笑,开口说道, “这才多久不见,就到凝元期四层!踏入‘气足境’了!” 许伯阳一笑道:“多得费兄鼎力相助,丹药不曾断了,还算凑合,不负家里期许!” “不敢不敢!”费文玉见他突然提起家里,心中暗凛,遂开口问道,“不知伯阳前来,可是遇上了难事?” “没什么难事!”许伯阳道,“出来年余,甚是想念家中长辈,此番正是来和费兄告个别,我回去一段时间,若是商会有甚难处,还请费兄照拂一二。” “伯阳这是哪里话,你我之事,何须多言,在下义不容辞。” 费文玉闻言心喜,总算可以安安稳稳休息一段时间,当下义正言辞说了一句。 “就是…伯阳此次回去,实在身无长物,不知…”许伯阳说着说着,忽然有些停顿。 “好小子!又打算干什么了?”费文玉心底一惊,警惕起来。 “不知费兄家中可有什么好一点的灵物,若是能买,我买上两样,若是不便,借我用上一段时间,待回来之时,我必亲自还来。” 许伯阳停顿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鬼市上面,我也留意,多参差不齐,我瞧是瞧了,但心里没底,思来想去,还是来麻烦费兄,你在鬼市多年,多半也存了些好货。” 许伯阳如此问,自是有一番揣摩,眼下两年之约在即,回去弄不好与汪家翻脸,自己身无长物,只有一把寻常铁剑,只怕敌不过汪家人多势众,况且万一他那女婿在场,其中凶险,更是不好言说。 许伯阳自心中对汪明如还是感恩,毕竟这么多年,汪明如并无过多压迫,只是入他汪家之事,万难让他接受。 明面上是明媒正娶,实际上就是和入赘大差不差,若是汪明如不提入赘之事,倒也罢了,若是提了,自己大不了带着老爹离开风青镇。 如今东柯镇凤尾村的商会已成气候,不比灵秀浦的差,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回去。 “伯阳,实不相瞒,我的法器屈指可数,除了这把筑基级别【洒金扇】,便是只有那道飞梭,也是筑基级别,可你眼下未到凝元六层,此等法器需要灵识感应,恐怕你都用不上。” 费文玉眼看许伯阳言辞皆正经,心知他不是玩笑话,当下如实说出。 “费兄,你莫开玩笑,你那两件筑基宝贝都是你家老祖所赠,我许伯阳岂敢夺人之美?” 许伯阳摆摆手拒绝,这人家老祖赐下的法器,又怎会轻易授予他人,又问道, “费兄在鬼市这么多年,难道就没有收到点其它的灵物?” 费文玉垂眉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大腿,想起什么,随即笑道:“你这不说我倒给忘了,还真有那么一件,正好合适你用,你稍等片刻,我这就给你取来。” 许伯阳不知道费文玉故作姿态还是真心健忘,当下拱手道: “有劳。” 费文玉如风去了,转眼便挟着一个长长的剑匣过来,放在桌上道: “三年前,我在鬼市收到一剑,也是筑基级别,只可缺了口,威力损失大半,我瞧了颇为可惜,遂是收了,打算日后筑基成功之后,寻人重新炼制。” 说罢屈指一弹,解除了剑匣上灵识封印,哐当打开,一把青光湛湛长剑跳将出来。 费文玉一把抓住剑柄,默运玄功,含了一口灵气吐在剑身上,顿时长剑颤抖,发出龙吟之声,一抹霜青色的流光在剑身循环流淌,端的气势不凡。 “伯阳若是不嫌,自拿去用了。” 许伯阳见状心喜,上前两步双手接过,入手之时,冰冷刺骨,剑身上透着若有似无的寒气,只可惜剑身右上首有一道寸长长条的缺口,不知道是被何物所伤。 许伯阳练剑多年,自然是爱剑之人,眼见这柄宝剑缺了一口,真如同雄鹰失去了一只翅膀,忍不住轻叹痛惜。 费文玉见状,解释道: “此剑名为【青元】,长三尺六寸,当是有仙基【红炉点雪】的前辈炼制而成,此剑暗合【离坎】之道,持此剑使用水火一道的术法,威力更甚!” “当初此剑威力只怕还更胜我这【洒金扇】,只可惜破了剑身,灵力流转不畅,威力只有之前一半,不过和凝元期的武器相比还是略有胜出。” 许伯阳一拿此剑就舍不得放下,心中暗自盘算,以后如何想办法重新炼制,只不过炼器一道,几乎闻所未闻,也不知道以后能否有此机缘。 经过这段时间在鬼市的经验,许伯阳已经知晓这凡俗用的兵器,在修士的法器面前就是纸糊的破铜烂铁,随便一件凝元级别法器的威力就碾压众多凡俗兵器。 自己没一把法器防身,始终不妥。 “缺就缺吧,暂且用着,毕竟是筑基级别的法器,这也比鬼市上面卖的那些好的多。” 一念思定,当即道:“费兄,这剑我便收了,你作价多少?” 费文玉哪里敢收,当下摆手,许伯阳不依道:“不行,你灵石收来,又存放多年,我怎能这般拿了去,若是这样拿回去,家里问起,岂不是让家里长辈耻笑?” 费文玉见他真心实意,心想他在这待了两年,踏入凝元中期,只怕也是有心回去让长辈瞧瞧进步,人家族事,恐不差这件把灵物的钱,遂道:“也罢,此剑当年我以九十枚灵石收来,伯阳若是真看上,就按原价抵了。” “好!” 许伯阳对法器的价格留心过,这等价格只怕只能买上一把凝元级别的法器,不过这剑有了残缺,价格还真不好算,所以并未多做犹豫,当下从褡裢里点了灵石,放在桌上。 此事做罢,两人又聊了聊鬼市上的管理事宜,如今许伯阳常驻于此,闲暇之时自然也帮着费文玉分忧,从经营管理上提了诸多建议,譬如帐篷与过路之间,存在串通的风险,有扰乱市场之嫌。 费文玉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着手改进,鬼市的风气改进不小。 两人一直聊到正午,许伯阳方才拱手告辞,洒然去了。 (本章完) 第12章 怀山长雪 第12章 怀山长雪 风青镇郊外,杯酒长亭。 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长亭外,古道边。 不少打算来长亭内歇脚的过往商贩小民,一瞧这阵仗,无不心生惊惶,离老远就绕开了。 宋长宁带着十余名宋家子弟,还有一名武师,坐在长亭内,他瞧着过往商贩的表情,心情有些躁郁。 过得一会儿,他就站起身来,脖子伸长,够着脸,瞧往西北方,满脸都是望穿秋水的面相。 “怎地还不来?林怀胜这蠢物莫不是提起裤子不认人?” 宋长宁啐嘴,骂了一声,负手在亭子里踱步。 坐在他旁边那名武师瞧在眼里,却不敢说话。 这武师姓宋名长德,是宋长宁的堂弟,也是宋家神威镖行的镖头,擅长是一根镔铁棍,身手在风青一地还算不错。 宋长德虽然年轻,却早已成名在外,这两年愈发被宋长宁倚重,算得上是宋家仅次于宋长宁的人物了。 但在风青镇的宋家轮起声名,还是不如宋家二哥宋长宁。 此番宋长宁不远百里,舟车劳顿,亲自跑去金光镇林家,买通小宗之人,托他找到林家小宗宗正林怀胜,送上一枚凝元期的法器【灵祇挂坠】,方才请动了林家。 林怀胜一听是要杀之人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家的凡人,自然将法器笑纳,满口答应了下来,说是一月之内安排两位大能高修前往风青,助宋长宁诛杀仇家,报仇雪恨。 转眼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法器收了去,人不见踪影。 这枚【灵祇挂坠】是一枚凝元期的阵法灵器,本是丁家老二丁地魁留给妻家宋家,防止散修觊觎他存放在宋家的灵物。 丁地魁在仙宗多年,又是筑基修士,着实顺走了不少东西,不敢存在洞府,只好往家里送。 但他并没有放在丁家本家,毕竟上头还有个同样在仙宗的哥哥,怕被发觉遭到责骂,又起争执,再说了妻家与嫂家不睦多年,他怕汪明如使坏,遂都藏在了宋家,给了宋长宁一枚阵法玉坠,叫他好生看守。 可这枚玉坠多年来毫无用处,想想也不奇怪,在风青镇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其它灵物宋长宁自然不敢动,只有这枚玉佩自己拿着,想想还是拿来换了。 此番功成,那便是大功一件,想来就算丁地魁回来,也不会怪罪自己。 丁地魁四年未归,着实让这四年的宋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再不有所行动,这风青镇迟早要变天。 “亭中之人可是宋家公子?” 忽然一个苍老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宋长宁蓦然回首,只见两个白胡子老头,身穿脏兮兮的皮袄,各骑着一头毛驴,驻在亭子外面。 “二位是…” 宋长宁心生不妙,迟疑问道。 “老夫林家成。” “老夫林家贵。” “见过宋家公子。” 只见这两位小老儿慢慢悠悠地从毛驴上下来,笑容满面,抱拳行礼。 镖头宋长德在旁瞧得吃惊,站起来走过两步,道:“你们就是林家过来帮我家的高修?” “高修谈不上,杀个把凡人,我两兄弟应该不在话下。”林家成笑呵呵,捻着白胡子说道。 林家贵走过来两步,眯眼瞧了,笑道:“老夫瞧你虎口有茧,肩膀隆起,当是使棍子的高手吧?” 宋长德的铁棍,折短藏在身后,并没有露出来,讶异道:“这你都瞧得出来?” 林家贵从背后毛驴身上抽出一根六七尺长、黑黝黝的烧火棍,笑道:“巧了,老夫使的也是棍子。” 宋长宁背着手,一言不发瞧着这二人,脸色有些难堪,沉声问道: “在下宋家家主宋长宁,敢问二位在林家是什么身份?可有令牌信件之类可以证明? 林家成笑道:”原来这位才是宋家公子,抱歉抱歉,老夫眼拙了,在下是林家小宗的马夫,我这弟弟是家里的伙夫。令牌倒是有的,只是我兄弟年岁大了些,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什么?一个马子一个庖子?” 宋长德脸色一变,心中暗想,却不敢说出来,悄悄瞧了宋长宁一眼,大气都不敢出。 宋长宁险些鼻子都气歪了,气极反笑,道:“不错!不错!” 一挥手,瞬间人影尽出,八名拿刀的宋家子弟快步围了上去。 “二位高修,既然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不妨做过一场,给我开开眼界。” 林家贵拿着烧火棍背在身后,笑道:“宋家公子如何这般心急,我家老兄弟俩习得是杀人技,不是卖艺武。我这烧火棍没个轻重,万一打死人就不好了。” 林家成轻轻瞟了一眼,只见八名宋家弟子沿着八方站定,老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牛骨马鞭。 听着林家贵大言不惭,宋长宁冷笑一声,道:“那倒没事,我家别的不多,人倒是不少!” 随着宋长宁一个眼色使出来,八名弟子不约而同一声厉喝之下,各自举起手中的长刀,挥舞着向林家二老斩了下去! 倏然之间,林家成犹如缩地神仙,原地没了身影,林家贵单手举起烧火棍,玄光一闪。 “哧!” 八把长刀齐齐断做两截,跌落下来。 八人呆骇当场,还不及反应,一道白光扑面而来,一根白晃晃的鞭子迎风就长,宛若灵蛇一般,左突右冲! 一瞬间巨力沛然袭来,八人几乎同时全部被长鞭打中,无不倒飞出去,跌出五六丈远,手折脚断,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林家成从空中轻飘飘落地,收了牛骨马鞭,呵呵一笑: “宋家公子,都是自家弟子,死了不值,没必要浪费性命。” 这两下兔起鹘落,犹如电光石火,刹那间就已经尘埃落定。 宋长宁、宋长德还没来得及瞧,便只见眼前一,烟尘四起,待看清楚时,自己人已经倒了一地,无不心生惊骇,有些意料不到。 “哈哈哈…” 宋长宁大笑一声,满面红光,道:“二老果然是高修,得罪得罪,来来来,咱们上车说话!” 他不管不顾,去拉着二老就坐上马车。宋长德见状,赶紧招呼了剩余的人,让他们去料理后事,然后慌不迭跟在屁股后面,爬上车厢。 车马特特,颠颠簸簸,就往镇上驶去。 林家成听完宋长宁叙述完计划之后,微微皱眉道: “何必如此麻烦,宋家主,我兄弟二人可兵分两路,一人去怀山道,一人去青山坳。只消每路再带上一人,好与我兄弟指认仇家,别杀错了人,又白白耽误时间。” 林家贵点头附和道:“我家哥哥说的不错,不过就是这么几十个凡人,最多一刻也就全杀了,哪有那么麻烦。” 宋长宁和宋长德听得面面相觑,他二人虽然在风青镇厮混多年,也见过丁地魁施展飞天仙法,但却没有当真见过修士出手,顶多就是在茶馆里说书人掰扯两句, 今日才是真真正正瞧见了。 宋长德道:“家主,不若我随这林大仙修前往怀山道,那古道我之前走过,青山坳离风青镇不远,我再派人带林二仙修过去。” “也罢,那就如此,全听两位仙师安排。” 事到如今,宋长宁也只得点点头同意,瞧着对面两位老者,不禁露出微笑,问道: “林家两位前辈,修为想必高深,不知如今到了如何境界?”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对于仙家境界,宋长宁多少还是有些了解。 林家成呵呵一笑道: “什么前辈、仙修可不敢当,我与兄弟本是金光镇的小民,念过几年书,不过都没什么用,我家世代帮林家养马。” “只不过十年前有一日我与兄弟买马回来,半路上马惊了,跑去了那淮水边的归云山上去,我俩追了上去,却碰到了个金衣仙人在一块大石头上念经。” “我与兄弟听了半日,心口忐忑,忽然都有了顿悟,回来被林家发觉,说我二人有仙缘,遂入了林家小宗。” “不过我与兄弟年岁大了,已近古稀,如此踏入仙途,只是才凝元中期罢了。” 林家贵颔首解释道:“我家那林怀胜说了,只要踏入了凝元期,便有命寿一百二十余,如今我与哥哥还有五十年人寿,当勉励修行,他日说不定一朝筑成仙基,再多上百十年性命,也算人世间一桩美谈。” 这林家二老一唱一和,听得宋长宁与宋长德二人艳羡无比,只可惜修仙一途,讲究命数讲究仙缘,他二人一把年纪还能碰到仙缘,当真是洪福齐天。 ………… 怀山,怀山道。 东柯镇和风青镇之间,隔着怀山,此山不小,自南淮郡起穿越了苍梧郡与郁川郡,最终到达北面的浮云郡。 这巍峨的山脉绵连数千里,气势磅礴,如同一条蛰伏在大地上的巨龙,硬生生将四郡隔开。 其时已过立冬,整个怀山上银装素裹,披满了雪衣。 “叮当!叮当!” 一支马队沿着蜿蜒的山道缓缓爬行,清脆的铃铛声在山谷中回响。 雪倒是停了,不过行路艰难。 许伯阳瞧了天色不早,呼出一口白气,一拉缰绳扭头道:“老谭,人困马乏,翻过这虎跳口,今晚在林子歇了。” 谭文里骑马上来,听了点了点头,回首冲着马队吆喝道: “东家吩咐了,翻过虎跳口,今晚歇息了,大伙再加把劲,马上可以造饭了!” “呼!” 众伙计高声答应。 翻过虎跳口,就是一小片平原雪林。 马队抵达之后,进了树林,一行人刨坑打灶、搭帐篷、拴马、砍柴,每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不一阵,树林里就燃起了篝火,三根大粗木头掉起了一口大锅,咕嘟嘟煮着肉菜,一众人围着火堆,轮流喝着革囊里的烈酒,有说有笑。 夜深人静之后,许伯阳打坐完毕,从帐篷里出来,瞧了瞧外面。 月华如练,照得四下银光灿烂。 地上的积雪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他悄悄走出林地,大致瞧瞧方向,捏了一个法诀,手上随即一道耀眼的金光亮起,拍在腿上,蓦然间,整个身躯化作一道黑影,犹如鬼魅夜行,足不点地,往高处攀爬而去。 许伯阳此刻出来,自然是上山去找采气之地。 这“神行术”已经练的比较熟练,足下生风,激起地上片片飞雪。 他之前细细读了“气足境”的修炼方法,天地之间有八种不同的天地灵气,而这八种不同的天地灵气之中,又有六十四种变化灵气,其中的变化之数较为复杂,涉及日月星辰、山川草木。 而这冬雪怀山之上,恰好正暗合一项天地灵气,乃是【艮山】与【坎水】之变化。 许伯阳大致瞧了,这黑峻耸峙的怀山与这朔风凛冽的风雪激烈交织,各不相让,必然纠缠不休,正好是天地灵气之一。 “姑且叫做【怀山长雪】吧!” 许伯阳也不晓得这种灵气是好是坏,不过按照书中所述,除却洞天福地、异火灵泉这些仙家洞府之外,其余天地之间的灵气并无好坏之分,有区别的是道法。 “不管了先炼了再说!” 随着许伯阳越爬越高,山风浩荡,裹着雪一片片袭来,寒冷刺骨。 许伯阳不畏风雪,一直向山巅奔去。 来到山中一块大石之上,衣袂翻飞,盘膝坐下。 从怀中取出一粒聚气丹,含在舌底,闭上双目,默运起道法,在山石与冰雪之中,体会天地之间的变化。 不过须臾,山间气息忽然发生了变化,黑山巨石、悬崖峭壁、松间树下乃至四周的积雪噗噗飞起,宛若梨坠落,不断向许伯阳聚集过来。 只一阵,许伯阳浑身被大雪堆积,宛如屹立在大石之上的一个雪人一般。 但他心中却炙热如火,无数夹杂着山石与冰雪的寒气渗透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而体内心窍宛若黄钟大吕发出滚烫的血气,不断敲打着他的每一处关窍。 两股迥然不同的力量相互碰撞交织,在他体内形成一幅瑰彩绚丽的画卷。 与此同时,许伯阳体内的【紫微命宫】中星空出现了变化。 黑色的罡风裹挟着洁白的雪从星空深处飘然而至,片刻之间,【财帛宫】和【道衍宫】都落满了积雪。 王灵官信步走出大殿,伸手捏过一片雪,皱眉道:“这小子竟然在修炼【山阴夜雪】,如今天道崩塌,【坎水】尚在道家手中,而【艮山】在那九尾妖狐手里,今后他如何筑基?” 赵灵官哈哈一笑,捻须走出殿来,道:“师兄何必多虑,这小子不是一般人,这都凝元四层了,看来有朝一日你我有重见天日的希望了。” “哼!”王灵官负手转身,没入宫殿,“等他修得到紫府再说这话吧!” (本章完) 第13章 这他娘的是凡人? 第13章 这他娘的是凡人? 冬日初熹,温暖而抚慰人心。 许伯阳睁开双目,一低头,只见身上的积雪竟然已经化得干干净净,不光如此,四周方圆三丈之内,只有坚硬裸露的黑岩,没有一点雪白。 “这【怀山长雪】的天地灵力好生霸道,修炼这种灵气也不知道有什么祸处?” 经历昨晚一夜山巅的狂风暴雪,许伯阳感到有些心有余悸。 但此刻体内却说不出的舒坦,精力百倍,毫无困意。 “时候不早了,该赶路了!” 许伯阳心想着站起来,向下轻轻一跃,施展“神行术”,往山下雪林赶去。 他回到昨晚驻扎的营地,发觉已经有几个人起来收拾东西,当下捏了一个“隐身诀”,悄悄回到帐篷,将行囊收拾了。 谭文里招呼众人收拾好行李,复又开始了一日的行程。 正常情况下,西柯镇至风青镇有半月路程,其中大半路程都在这怀山之上,只不过大雪过后,山道难行,遇到道路不明之处,还需要派人先行探路,否则积雪掩盖山道,极容易跌下山去。 当然,天气恶劣有天气恶劣的好处,就是少了很多侵扰,如今这怀山上匪患颇多,不少流民找不到住处都啸聚山林,至少山上还能打到些野兽,刨得到些野菜。 路上万一碰到行人,还可以打打秋风。 不过自从吃了几次亏之后,少有流寇敢打风青商会的马队的主意,顶多就是寻些走商的小贩下手,或是不长眼的走亲串戚之人。 在这种极端天气之下,山匪应该都躲在被窝里。 许伯阳骑马跟在马队后面,心中正在思索昨晚经历的一切。 “书上所说,这‘气足境’为的就是要吸收天地灵气,餐露服气,纳为己用,古代称之为练气,这两个字可谓精髓。” “可昨晚修了一夜,才得到一丝,这凝成实质,不知道需要多久。” “如此看来,这修仙之道,入门容易,越往后面修炼越发难以企及,难怪一个费家、一个丁家,最高不过就是筑基,却足以称为世家,想来再往上,就是仙宗仙族,已经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风青镇丁家的情况,许伯阳早已通过费文玉摸清楚了,当初也是丁家派人来打过招呼,自己才能在鬼市混了几年而毫发无损。 当然,这个情况费文玉并不清楚。 风青镇的丁家是小宗,而真正的丁家在郁川。 风青镇的丁家不过是因为丁天石与丁地魁兄弟二人入了郁川的仙宗,从而声名鹊起,实际上这个丁家一直隶属于郁川郡三昧山那个丁家。 丁天石的修为已经到达筑基中期,丁地魁的修为也在筑基初期,这一家双筑基的情况,足以周围这几家家族感到又敬又惧,而三昧山的丁家,据说更是有黄庭羽士镇守。 在知晓丁家真正的实力之后,许伯阳确实有些头疼,目前来说,自己这点三瓜两枣,在丁家面前根本就一文不值,所以绝不能因为汪明如而和丁家翻脸,这是极为不明智的选择。 若是能绕过汪明如,直接连线丁天石就好了,可惜这个想法明显很不现实。 “合吾!” 谭文里的一声厉喝,惊醒了沉溺在思考当中的许伯阳。 他猛然抬头,只见前面的马队已经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抽出兵刃,向中间靠拢。 许伯阳心头一惊,急急打马上前,越过马队,只见谭文里护在前面,死死盯着前方山道之上。 许伯阳顺着山道上瞧去,才发现有两个人站在山道之中,拦住了去路。 一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色劲装,蒙着面巾,带着护帽,只漏出了一双凶狠的眼睛,另外一人却是一个白胡子老头,面色红润,看着和蔼可亲,一团和气。 许伯阳拧眉,悄悄从身后卸下青元剑,倒悬在披风之下,方才缓缓说道: “两位朋友,风青商会在此行镖,还请两位挪挪地方,若需要茶钱,等我们过去,在下可为二位斟酌一二。”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 古往今来行镖第一准则,也是多少年来不成文的规矩。 只要不搞突然袭击,拦镖截道者多半都是文斗,就是比那边人多,求点财也就算了,并不一定会见血,可明显眼前并不是这种情况,对面只有两个人。 而风青商会这边足足有九个人,这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了,只怕不是求财这么简单。 许伯阳和谭文里自然也不笨。 只不过眼下山道上两人,并不能排除山上没有埋伏。 眼前情况不明,许伯阳应付了一句,且看对方如何划下道来。 白胡子老头上前两步,大刺刺站着,笑眯眯说道:“许伯阳?” 许伯阳脸色动容,悄悄攥紧剑柄,微微眯眼瞟了旁边的黑衣蒙面人一眼,身上杀气凛冽出来,徐徐问道:“尊驾是何人?” 这两人自然宋家镖头宋长德和林家修士林家成了。 林家成笑道:“老夫林家成,今日受邀来杀死诸位,尔等若不想被杀,此刻即可自尽,免得伤了和气。” 此话一出,马队上人群耸动,所有人睁大双眼,左右看了,露出惊惧表情,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谭文里拿着长刀,脸色铁青,沉声道:“你这老头穿的哪家的衣服?一把年纪了,口气不小,我们商会乃隶属于风青镇丁家,丁家家主乃是仙山修士,你若识相,速速退开!” 林家成笑道:“小老儿老眼昏,瞧不见什么丁家,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哼!” 许伯阳冷哼一声,只瞧着那蒙面的宋长德,扬声道:“那位挂脸的,这请来的人都敢露面露名,你不敢露头?” 宋长德也没想到林家成会这般托大,不蒙面也就算了,居然大刺刺将自己姓名告知,这下弄得自己反而像个傻子一样,当下咳了一声,哑着嗓子低声对林家成说道:“仙修,多说无益,动手罢!” 谭文里瞳仁一缩,惊怒道:“宋长德!” 谭家在风青镇上,开着一家刀铺,这宋长德身为神威镖行镖头,之间兵器交易少不得打交道,谭文里和他早就认识。 可没让宋长德料到的是,谭文里竟然一下就听出他的声音来。 他虽然吃惊但不傻,狠狠瞪了谭文里一眼,并没有回应。 “也罢!” 林家成手中多了那一条牛骨马鞭,漫不经心偏头对宋长德说道, “你且旁边站着罢,以免待会误伤了你!” 许伯阳听到此处,早明白过来,已然知晓这风青镇有变故,心中又惊又怒,眼看那林家成拿出兵器,瞬间脸色铁青,厉声道:“所有人往后退!” 话音刚落,只听林家成哈哈一笑,白影如风,凭空而起,已经到了眼前,许伯阳不及转念,双腿一夹,纵身从马背上飞起,随即披风之下,一抹寒霜亮起,喷薄而出! “咴啾—” 许伯阳坐下的白马惨痛嘶鸣一声,一刹那全身骨骼寸断,鲜血激射,散出一团血雾。 偌大的身躯顷刻坍塌,变成一坨肉泥,犹如断了线的风筝,流星般倒飞出去,越过山道,坠入深谷。 谭文里和宋长德目瞪口呆,转眼只瞧见许伯阳猝然间原地飞起,宛若大鹏展翅,一抹比风雪还冷冽的寒霜之气,从他披风之下,化出一道青色亮光喷薄出来! “不好!” 林家成大惊失色,他这一下快如闪电,飞身一击未中,只打中了马,本就惊异莫名,抬眉只见一道剑光裹着摄人心魄的寒气夭矫而至! 侥是他这些年为林家杀人无数,霎那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急急运起玄功,左手一拍雪地,随即浑身滴溜溜转了起来。 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硬是让他横移出三尺! “嘭!” 一声闷响,积雪四溅,地上多了一道深达半尺的沟壑! 许伯阳料来这人不知自己底细,所以才敢如此托大,本以为这一剑乘敌不备,必然建功,没想到对方不知道使了什么术法,竟然避了过去。 不及细想,蓦然间右手捏起一个法诀,手中银芒亮起,一道银光宛如炙热骄阳,刺人眼眸,狠狠划了下去! “银芒术!” 林家成在凝元期待了十多年,对这凝元期的术法自然知晓,自己此刻还身在半空,不想对方得势不让,反应极快,右手一剑落空,随即左手竟然施展起术法袭来,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恐惧之感,破口大骂: “这他娘的是凡人?姓宋的,老子今日不死,跟你没完!” 念起神至,一道灰光亮起,竟凭空结出一个硕大的龟甲,甲壳片片分明,宛若实质。 “噗!” 一声轻响,那道银芒没入龟甲之中,激起甲片纷飞,但最终没有破开甲壳,倏忽消失不见。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在半空之电光火石般连过三招,最后谁都没讨得了好,一触即退,各自倒飞出去,退了十多丈远。 经过这一连串的激斗,四周积雪似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刚猛气旋,雪从地上倒飞起来,随着二人猛烈的气旋在四周飞舞旋转,等二人落下之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偌大的圆圈。 “许伯阳!会仙法!” 这六个字在谭文里和宋长德的心底激起了狂风暴雨,整个呆立在当场,脑海中电闪雷鸣,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双眼呆呆痴痴,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可是它偏偏发生在眼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林家成! 刚才那几下发生太快,所有人几乎来不及反应,直到两人站定对峙,站定在那个没有一丁点积雪的圆圈里! 长剑指地,许伯阳默默调息,冷眼瞧着对面这个姓林的老头,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和自己修为相差无几,并不是筑基以上的修士,否则他此时只怕早已受伤。 林家成也不好过,他刚才托大一击,险些遭了这小子的道,使出全身力气方才逃过一劫,心中已经将宋长宁骂到了十八辈,吐出一口浊气,偏首低声斥喝: “姓宋的,怎么回事?” 宋长德此刻早已腿脚发软,不知所措,结舌道:“这…这…我情况也…不知…” “哼!” 林家成怒哼一声,正首眯眼瞧了瞧不远处的许伯阳,道, “罢了,事已至此,杀完这小子,你家得加钱!” 而马队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队里的伙计震惊之余,清醒之后,无不振奋,纷纷挥舞起兵器,为许伯阳声威。 “难道他已入了丁家?” 谭文里虽然有些吃惊、嫉妒的情绪交织,但眼下大敌当前,哪容得了他想这些,心中随即喜不自胜,连忙拿着长刀翻身下马,大步过来。 “东家,谭文里在旁为你掠阵!” “嗯。” 许伯阳丝毫不敢放松,冷冷说道,“你盯着姓宋那小子,莫让他跑了!” “明白!”谭文里攥紧长刀,瞧着宋长德一副惊惶样子,扬声道,“宋镖头,既然想来劫镖,不如你我做过一场!” 宋长德眼见如此情况,自己只怕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如今身份被人识破,跑回去一样得不了好,不如全力配合这林家老头,杀干屠净,斩草除根。 当下稳住心情,狠狠一把将面巾扯下,掏出身后两截熟铁棍,拼接起来,发狠道:“谭文里,你自己找死,可别怪老子!” 大战一触即发,交战双方都死死盯着对方,片刻不敢转移目光。 山风忽而吹起,呼啸浩荡,一片片雪犹似鹅毛飞舞起来,裹得天地间一片肃杀。 林家成直直盯着许伯阳手中那柄寒光湛湛的长剑,脸色抽动,心中起了波澜: “这怕是筑基法器,这小子也是凝元中期,何处得来的筑基法器?难道那姓宋的诓我,这小子是世家子弟?” 可拼死之局,已然眼下顾不得不许多,反正出了事情,也是林怀胜的灾祸,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回去躲着不出来便是。 就在他一恍神之际,猛然间,许伯阳动了! 伴随着金光! 足下一踏,激起脚下石砾四散! (本章完) 第14章 人不杀我,我不杀人! 第14章 人不杀我,我不杀人! “锵!” 牛骨马鞭与青元剑相互交击,碰出火四溅! 两人的身影在大雪之中若即若离,犹如鬼魅,数度离合之后,最终斗作一团。 “你这老头,既决生死,躲着作甚?!” 许伯阳啐骂了一声,这马鞭忽长忽短,近不了身,还真是有些鞭长莫及,掐了一个“神行术”,拍在腿上,蓦然左闪右闪,纵身越过,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取黄龙! “有魄力!” 林家成手上牛骨马鞭呼啦卷起,就朝他身上招呼! 许伯阳急急单足一点,一个折转侧身,在毫发之间堪堪躲过,一剑直如利刺,势如落流水,仍然不偏不倚朝林家成眉间刺去! 林家成抖手挥出一鞭之下,竟未能沾到他的衣袂,咬牙惊怒,左手倏忽又结起了龟甲大盾。 “锵!” 一剑击中龟甲,却不能寸进! 许伯阳早就料到他会结出龟甲,这一剑不过就是佯攻,触之即离,整个身子借力在空中随之辗转,朝右路一侧疾攻过来。 一连几招都是虚晃,青元剑发出一声剑鸣,只如披风斩月,化出一道银色剑光,狠狠劈了下来! 此二人本都是凝元期小修,没到六层,只使得些凝元期的术法,并没有动辄毁天灭地、开山裂土的大能法术。 但许伯阳练武十年,身上一套剑法,全都是来自许绍良一招一式摸索出来的杀人术。 他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学到剑法融入了凝元期的术法之中! 他这一招“声东击西”,本是剑法中惯使用的伎俩,此刻他将术法“银芒术”灌入青元剑中,顿时起到了如虎添翼的作用。 林家成不料这许伯阳几剑之后,又来后手,而这“龟盾术”行动笨拙,变化缓慢,来不及转身,当下右手一抖,手上牛骨马鞭再次迎风就长,长鞭呼啸而至。 白惨惨的牛骨马鞭,化出一道白影,仿佛一条灵蛇闪电而来,直直冲着许伯阳后背敲过去! “就这点能耐吗?” 许伯阳冷笑一声,口中默念,一瞬间周身镀起一层金甲,一片片盔甲宛若龙鳞排列整齐,精致而细密的甲胄纹路显现出来。 “金甲术!” 林家成惊骇交迸,他没想到许伯阳竟然学得这么多术法,而此刻更是心狠手辣,拼死自己后背不管不顾,打算用金甲术硬抗牛骨马鞭的一击,也要将这一剑斩下去! 刹那之间,林家成慌忙使劲将龟甲挪过来,可又哪里来得及? “嗤!” 一道剑光伴随着银芒,皎洁如天上白月光,犹似山风裹着大雪,嗖的一下,划了过去! 一只手臂带着激起的一呲溜鲜血抛飞在地! “啊啊啊!” 林家成痛不可耐,张口大叫,踉跄几步,他结盾的左手被许伯阳一剑齐臂斩断! “噗!” 许伯阳被牛骨马鞭击中,纵使有金甲护身,仍然感受到一股刚猛无俦的巨力袭来,双眼欲翻黑,百骸欲散。 猝然落地之时,他迅速就地一滚,化解力道,随即半跪地上,口中激射出一口鲜血,喷得雪地里一片血红,犹如冬日里绽放出朵朵梅。 与此同时,就在许伯阳出手那一刻,宋长德也拿出长棍和谭文里厮杀捉对起来,两人你来我往,刚没对上几招,忽听得身后惨叫。 宋长德一回头,魂都飞了,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谭文里一刀斩中肩膀,吃痛怒极,一手抓住刀背,翻手一棍子将谭文里打翻。 谭文里一时不察,被宋长德一棍子打中下颚,顿时眼冒金星,侥是他练刀多年,急急一扭,抽回刀来。 横刀一挡,才挡住了宋长德劈头一棍的致命一击! 马队上的伙计瞧见谭文里险象环生的情况,气血上涌,纷纷提着武器,冲向宋长德! 山道之上,风雪交加,身影纵横驰骋,只听得见嘶喊之声! 林家成踉跄倒地,痛得老眼昏,涕泗皆流,连忙别住马鞭,伸出右手打算封住左肩伤口,防止血脉偾张,可转头只见许伯阳挣扎站起,长剑拖地,再度奔袭过来,犹如恶鬼索命! 林家成魂飞魄散,哪里还有斗志,不管不顾,掉头就跑! 他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才踏上仙途,最是惜命,否则也不会来接这种屠杀凡人的任务,没想到马失前蹄,转眼间自己竟成了逃命之人。 这杀人者反被追杀,真是莫大的讽刺! “死老头!你不是要杀我吗?你跑什么?” 许伯阳一把擦掉嘴边的鲜血,惨笑一声,眸子透出浓浓杀机,脚下却并不停顿,施展“神行术”猛地追了上去。 他的性子今日一战,彻底被激发出来,俨然什么都阻止不了,他诛杀此人的决心! 这老头都不远上百里,敢来到此处半路杀我,那家里岂不是早已在水深火热之中?! 许伯阳杀红了双眼,拖着长剑越奔越急,林家成扭头瞧去愈发心惊肉跳,急忙说道: “道、道友,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乃金光林家之人,你若放我一条生路,他日或许还能交个朋友!” “金光林家?” 许伯阳勃然暴怒,青筋暴突,目中杀机滚滚,破口大骂, “你还有脸提你家,我家现在什么情况?今日我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一声说罢,奋力纵身一跃,手中那道剑光再次夭矫而出! 林家成同样也施展了“神行术”,但他现在失去了一只手臂,精血已衰,周身术法早已没了之前的厉害,迫于无奈,只得再次挥出马鞭,打算负隅顽抗,死拼到底! 许伯阳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转身轻飘飘让过,手中一道银芒再起,以剑法之中一招“揽雀尾”轻轻巧巧在他脑袋上划了一个圈。 “嘭!” 林家成的脑袋兀自挑起! 首下身体一瞬间没了生机,软到在地。 许伯阳在半空中一把抓住他头颅上的白发,轻轻落地,瞧着他临死前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啐了一口,拾起那牛骨马鞭别在身上,急急返身,去找那宋长德! 宋长德一介凡人,纵使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怎么会敌得过谭文里和剩下的七名伙计。 他眼见不敌,料到被擒也难逃一死,心中报了死志,持着棍子大开大合,犹如疯了一般,口中大吼大叫: “来啊!来啊!老子杀了你们!上啊!怎么不上了!” 马队这边都是刀剑,并没有长兵器,被他一顿狂扫,都靠近不得。 有一个伙计一时不慎,竟被他一棍子打得脑浆迸裂,扑倒在地,眼看不活了! 谭文里之前中了他一棍子,口鼻流血,眼缭乱,此刻都未能清醒过来,只得带着剩余的人将宋长德围在中间,几回合下来,僵持不下。 “嗖!” 只听一声疾响,一道寒光好似离弦之箭,骤然穿过众人劲射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中宋长德左肩膀! 来势之大,犹胜强弓劲弩,中肩之后,其势不减,倒飞出去,拖着宋长德,狠狠定在了地上! “啊…” 宋长德惨叫一声,面若死灰,心灰意冷,急忙使着棍子朝自己脑袋上奋力砸去! “锵!” 谭文里眼疾手快,一刀将他手中铁棍斩落! 一道金光如影随形,宋长德胸前鲜血激射,长剑被蓦然拔起! 许伯阳一把将他领口死死揪住,厉声道: “宋长宁教你杀我,你若说实话,我饶你不死,倘若你今日一心求死,明日我杀你全家满门!” 宋长德看着眼前的许伯阳犹如厉鬼一般,龇牙欲裂,浑身白衣血迹斑斑点点,左手赫然抓着林家成的头颅,登时肝胆欲裂,内心崩溃,泪水纵横,大叫道:“我说、我说,你别杀我!” 许伯阳垂首,默默听着宋长德结结巴巴讲完前因后果,字字问道:“这林家老儿是何来历?” 宋长德脑袋一片空白,只得从宋长宁如何托人找林家买凶,再到林家二老前来,再到两人讲出自己仙缘,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许伯阳听完随即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如同夜枭,猛地一下将林家成的人头掷于地上,冲谭文里大声道: “我回家救我老父,先走一步,你将这人头和此人一并拿去给汪明如,你告诉他,通知丁家,倘若我父无恙,我只杀宋长宁一人,如若我父命丧,我要他宋家满门陪葬!” ………… 青山坳,许家马场。 许绍良抱着一捆马草,放在马棚下的食槽之中,突然眼皮跳了跳,心中暗自嘀咕: “这两天总是心神不宁,我儿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 想想又摇头自语: “不会不会,如今我儿长进了,不光为我送来生骨丹,连费家都能搭上,只把汪明如高兴得前仰后摇,昨日收到信,过几日当回来了!” 说完自顾自呵呵一笑,捻着胡须,佝偻着身子,转头又去抱马草。 “师父!” 听到身后一声喊,许绍良微微一笑,并没有转身,仍然自顾自抱着马草,转头过来喂马。 “师父,你怎么不理我啊?” 胡孝德提着一只烧鸡,还有一壶老酒过来,纳闷问道。 “你这臭小子多久不来看我,我懒得理你!” 许绍良埋头说着,故作生气。 “没呀,师父,你怎么冤枉我啊,这段时间不是商行比较忙嘛,我日日守在那里!”胡孝德将烧鸡和酒放在场心的小石桌上,叫嚷着。 许绍良转身回来瞧见桌子上的酒食,板着脸道:“我瞧你怕是日日守在人家家门口!” “师父!我没有!”胡孝德不好意思笑了一声,过来扶着许绍良坐下。 许绍良坐定之后,胡孝德赶紧拿过一个陶碗,抹开封泥,咕嘟嘟嘟倒了小半碗酒,双手递了过来: “师父,上好的竹叶青,来,解解乏!” 许绍良接过浅浅尝了一嘴,眉毛舒缓,长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孝德,你家我家都是穷苦孩子出身,以前闹饥荒啊,饿死不少人,你师父我为了吃饭,就跟着汪明如卖命,拿命来换饭吃,换到如今,总算是得了几年好日子过。” “嗯。” 胡孝德不知道许绍良是何意,只得应了一声。 “这些年你跟着伯阳也吃了不少苦,应该明白这世道艰难,出门做事都要万分小心,孝德,你从小命不好,自幼没了爹娘,但师父历来没有把你当外人。” “我知道,师父,没有师父就没有孝德,这份恩情孝德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许绍良瞧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徒弟,老眼中满是慈爱,又有些不忍心,轻声道: “孝德,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师父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不知道你今日来做什么?” “那柳春红虽然貌美,但性子浮躁,爱慕虚荣,不懂持家,实非你的良配,我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不会瞧错,你今年不过也才十八岁,师父劝你再好好想想!” 胡孝德脸色有些不好看,道: “师父,春红不是那种人,师父你才见过她一次,你怎么会知道她是什么人?是,她是有些爱财,以前她瞧不起我,还不是因为我穷,如今不一样了,现在家里好起来了,我有钱了,我能养她了!” 许绍良见胡孝德满眼发着亮光,双手攥紧拳头,心知他已经情根深种,迷了双眼,不禁暗自喟叹: “这娃子从小命就浅薄,如今长大了,偏偏喜欢上了个画皮的狐狸精,这左右都是命,真是造孽啊…” 心知多说无益,反倒遭人记恨,放下酒碗,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继续去抱着马草,淡淡道: “等你哥回来,再找媒婆瞧瞧日子,再说。” “好嘞!” 胡孝德兴奋得飞起,一拍桌子,瞧见许绍良放下的一大碗酒,抬起来仰起脖子一口干完,抹了抹嘴,直呼一声: “痛快!” 许绍良闻声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寻思如何让许伯阳劝他,忽然只听胡孝德咦了一声,失声道: “春红?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绍良抬起头来,眉头一皱,随即转过身,只见春红穿着一身红袄,低着头唯唯诺诺,旁边站着一个穿着脏皮袄,白胡子老头。 这老头拿着一个巨大的烧火棍子,笑道:“你是许绍良?” (本章完) 第15章 年少总被痴情误! 第15章 年少总被痴情误! “春红,这老头是谁?要买马吗?你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胡孝德瞧见自己的心上人莫名和一个陌生老头在一起,神色诧异,边说边要走过来。 “孝德!” 许绍良已然察觉不对劲,猛地厉声喝道,“站到我身后来!” 一边目光沉沉盯着林家贵,脚步横迈,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从身旁的空马槽中去摸索。 胡孝德回头只见许绍良须发俱张,一脸怒肃,不禁心头揪了一下,正自彷徨之际,猛然听到身前的柳春红轻飘飘说了一句话语,登时如坠冰窟。 “大仙,这老的就是许绍良,小的是他徒弟,你、你动手吧!” 胡孝德转回头来,一脸茫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想要说话却发现有些不利索,拼命咽了一口唾沫,润了润干涩难受的喉咙,方才吃吃问出声来: “春、春红…你刚…刚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幻听了,昨晚还在家中有说有笑的天籁之音,怎么转眼变得如此冷漠如冰。 难道这人不是春红? 是的,这个人肯定不是春红,只不过和春红长得像而已! “你这呆小子认得这她?她是宋家公子的小娘子,今日专门与我带路。” 那脏皮袄老头拍打着手里的烧火棒,上前笑着扬声道: “二位!老夫叫做林家贵,今日受邀特来取二位人头!没有别的意思,二位临死之前,告知一声,也好瞑目。” “什么宋家…小娘子…你这老儿说些什么?你他娘胡说什么?” 胡孝德怒不可遏,脖颈上青筋暴突,指着林家贵的鼻子,大骂道, “死老头!你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老子今日剁了你!” “好烈的脾气!”林家贵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当真有趣!” “你娘的!”胡孝德激愤异常,反手抽出身后的长刀,便要上前,忽然后领被人扯住,回头只见许绍良一言不发站在身后,不禁怒道, “师父!你拉着我做什么!” 许绍良死死拽住他,沉声骂道:“瞎了你的眼!你好生瞧瞧你的春红站在哪里!” 胡孝德没了力气,扭头看着春红,痴痴道:“春红…” 柳春红瞧他失了魂的样子,一脸厌恶之色,啐骂道: “姓胡的,我从来没有稀罕过你,你要点脸,人都要死了,还在这里装疯卖傻,瞧不见大祸临头?!还想我嫁给你,我呸!” 一口唾沫,唾在了地上,也将胡孝德整个人唾在地上。 “好一个贱女人!” 许绍良长笑一声,朗声道: “老子今天算是长了眼!一个水性杨的贱货,我家孝德焉能看上你,别忘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找个铜鉴子,瞧瞧你那张老脸,老子瞧了都嫌恶心!给老子滚一边待着去!” 柳春红细眉挑起,脸上染起红晕,正欲张口怒骂,忽而只见许绍良负在身后的手,不知何时拿出一把一掌宽的六尺重剑出来,心生恐惧,连忙退后躲在林家贵身后,不敢说话了。 许绍良不再理她,一把将胡孝德扯到身后,持重剑上前,抬眉睨着林家贵,道:“姓林,金光镇的?” 林家贵含笑点头,道:“你这人岁数不大,见识不小!” “哼!” 许绍良哼了一声,张口道: “宋长宁派你来杀我?他宋家胆子不小,竟然勾结外人,来杀本镇之人,他就不怕丁家知道此事?他就不怕我儿知道此事?” “哈哈哈…” 林家贵俯仰大笑,道:“你们风青镇人张口丁家闭口丁家,好大的丁家,怎么小老儿我从来没听说过,你儿子?哼哼!许绍良,我实话告诉你,你儿子许伯阳已经死在了怀山道上!” “你…” 许绍良心尖儿震颤,不知是真是假,一瞬间无穷的悲怆之情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但他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强行压了下去,不动声色骂道: “哪里来的老儿说话不怕闪了嘴巴子…竟敢来诓老子!” “师父,他说什么?阳哥死了?” 胡孝德打了一个激灵,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浑身热血涌上心头,面容扭曲,攥紧刀柄,大声道, “干忒娘!死老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老子跟你拼了!” 脚下一蹬,身子前倾,手持长刀猛冲了过去! 许绍良被林家贵一番话说得心神恍惚,一时不察,下意识伸手去拉,竟然没有拉住。 “哈哈!不想活正好,我送你一程!” 林家贵上前一步,舞起烧火棍,棍子顿时裹起来一股淡淡的玄光。 胡孝德一刀还在半空中,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过,一股钻心的疼痛刺入身上,痛彻心扉,随即双眼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轰!” 胡孝德身子犹如流星坠落,狠狠撞入了马棚之中。 只听咔嚓一声响,马棚里几根手臂粗的柱子吃不住巨大的力量,纷纷断裂,一时间整个偌大的马棚土崩瓦解,轰然坍塌! 烟尘四起,马棚中的马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倒塌惊到,十几匹马长嘶惊叫,暴躁不安,欲挣脱缰绳,从围栏跳将出来。 “修士?” 许绍良老脸面无血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一招没出,就被一棍子打飞出去,最后连马棚都倒了,到处尘土飞扬,一片狼藉。 林家贵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不堪一击,一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不使那么大的力,弄得动静太大。 马棚倒塌之后,震耳欲聋,震得两人心神摇晃。 谁知就在林家贵这一分神的时机,只见许绍良三步并作两步,一剑砍向身边马栓,一匹黑马乘机跃了出来,林家贵登时心呼不妙,急忙冲了过去。 许绍良抬腿一脚蹬翻身前的马槽,马槽滚着轱辘撞向林家贵,趁着这一慢,许绍良翻身上马,一扯缰绳就往反方向逃去。 青山坳这马场不小,有一个进口和三个出口,此时几人不过是在马场门口之处,由于林家贵堵住了进口,许绍良不得不往里面跑去,不过马场里面场面极大,还有三个出口也在那边。 林家贵不想自己一个疏忽,脚下一慢,瞬间竟被许绍良抓住机会,夺马逃出。 登时脸上无光,一脚踢碎那木制马槽,眉毛竖起,怒喝道: “想跑?我瞧你跑得出去?” 当下一手背着烧火棍,一手金光亮起,拍在腿上,踏着大步追了上去。 柳春红犹然记得胡孝德和她说许绍良腿瘸了,不想一把年纪了仍然身手矫健,眼看二人一前一后追逐而走,不觉掩口惊呼,慌忙扭着腰折头去了。 马场上还有不少干活的伙计,一见到这般情景,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找地方躲避,瞧着许绍良打马疾行,身后一人足踏金光,一路尘土飞扬,疾驰而过。 此外马场中还有不少马匹在溜达,许绍良马术精湛,纵马尽往场心里马堆里钻,惊得闲马蹄土飞扬,四处奔跑。 林家贵见状骂骂咧咧,不得不挥舞烧火棍应对,只两三棍子就将窜到身前的马一一敲死,马尸遍地。 许绍良见状,愈发心惊,发着狠使劲抽马,发足往出口奔去。 林家贵的修为与哥哥林家成不同,虽然都是凝元中期,但素来喜欢用蛮力,是以“神行术”并不精通,反而“金甲术”、“银芒术”之类的术法修炼得炉火纯青。 眼看脚下力有不逮,竟然跟不上这疯狂发奔的许绍良,当下纵身一跃,也跳上一匹马,一扯缰绳,怒斥一声,打马跟上。 他林家兄弟本就是养马为生,是以马术并不比许绍良差,只是这十多年,林家贵一直在林家小宗灶房,为世家蒸灵米、烧灵菜,已有好久都不曾碰过马了。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青山坳,许绍良瞧准道路,就往风青镇上汪家去赶。 许家老爷子虽然有些慌张狼狈,但毕竟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心里沉着冷静,此刻生死关头,唯有汪明如可以保他一命。 这一路追赶,沿路村庄闹得动静颇大,当真是牛惊羊跑,鸡飞狗跳,不少行人驻足观望,还有些人认识许绍良,都是吃惊不已,心中暗想: “这许老头和这老头在赛马吗?” 林家贵恼怒不已,可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若不是杀了这老头,自己颜面何存,待哥哥回来又要拿自己耻笑。 心下一横,掐了一个法诀,将“银芒术”灌注至掌间,瞄着前方的许绍良,准备掷出,将他一举格杀! ………… 许伯阳足踏金光,发足狂奔,在怀山的崇山峻岭之中飞速疾驰。 他此时已经没有沿着怀山道在走,毕竟山路蜿蜒,太过浪费时间,而是选择直接冲着风青镇的方向,借助“神行术”和“纵跃术”两种术法,径自翻山越岭。 遇到沟壑,直接发力纵跃而过,遇到悬崖,手足并用全力攀爬,遇到陡坡,运起“金甲术”不管不顾滑下去。 如此狂奔到了傍晚,许伯阳来到一处山巅,双眼发黑,四肢无力,扶着一棵树大气喘不上来,但已经望见远处山谷之间,屋舍俨然,方才停下片刻,手上颤颤巍巍捏碎了一个红色小瓶,服下了一粒“回春丹”。 体内经过丹药的补充,他暗自调息,长舒了一口气,咬牙坚持,再度施展“神行术”,疾奔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摸黑,他终于跌跌撞撞冲进青山坳的马场。 一进门只见四下一片狼藉,马棚倒塌,心中顿时一片死寂,不远处几名伙计围成一圈,提着马灯,神色黯然,正在交头接耳。 许伯阳隔着人群,借着灯火,隐隐约约发觉,他们围站的中间躺着一个人,慌忙过去。 众伙计听见脚步声,先是一惊,随即发现是许伯阳,一人连忙过来,声音带着哭腔,道:“少东家,你…可算来了!” “是…谁?” 许伯阳双腿发软,扑倒在地,手足并用,爬了过去,那名伙计连忙将他扶起,哽咽道:“是…胡掌事…” “孝德?” 许伯阳茫然无措,三步并作两步,步履蹒跚过去,赫然瞧见一个人躺在地上,盖着半截被子,全身血肉模糊,早就已经没了气息。 他的脸已经被倒塌的瓦片、木渣打得不成样子,但依稀瞧得见他那不甚丰腴的脸庞,胸口凹陷出一个大洞,空荡荡,血迹早已流干。 许伯阳跪在地上呆呆看了半晌,蓦然喉头一甜,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好…好胆!” 猛地双腿一撑,霍然站起,一把揪住身旁伙计厉声道:“我老父呢?他人在哪里?快说怎么回事?快说!” 伙计瞧着他择人而噬的表情,慌忙说了。 许伯阳听闻许绍良纵马逃了出去,心里微微好过一些,喝道:“从那个方向去了?” 待伙计指着说了,许伯阳大致瞧了,明白那是去风青镇汪家宅子的路,道:“速去牵一匹马来!” 他翻身上马,一拉缰绳,喝道:“尔等好生看护孝德…遗体,等我回来!” 说罢大喝一声,马仰前蹄,径自向风青镇狂奔而去! ………… 宋家。 宋长宁有些心神不宁,不住地喝着茶水,一名婢女在旁倒水慢了,被他反手一巴掌打翻在地。 站在旁边的柳春红见此情形,嗪首垂眉,大气都不敢出。 宋长宁刷地站起,走出前堂,瞧了瞧天色,眉头紧皱,忍不住骂道:“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这么这林家贵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跛脚的瘸子都杀不掉!这他娘的是个废物!早知道老子就不用这两人,他娘的林家,等姐夫回来,非得去寻一寻那林怀胜的晦气不可!” 他越说越气,折返回来,兜脸一嘴巴将春红打倒在地, “还有你这个贱人!你回来做什么?你不会跟上去看看,他们跑哪去了?现在倒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柳春红摔得生疼,登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就知道哭!” 宋长宁勃然大怒,脸色扭曲,折到门外护卫身边,拔出长刀,冲进来一刀架在春红脖子上,狂吼道, “哭!你再哭一声试试!” 春红瞬时就没了脾气,梨带雨,惊恐道:“别杀我别杀我…” 正在此时,庭院外只听一人上气不接下气,大喊道:“不…好啦!不好啦!宋哥!” 宋长宁回头,却是那汪鹏程手足并用,跌跌撞撞进来,脸上早已没了血色,双唇发白,颤声道:“宋哥,不好…丁天石…回来了!” 宋长宁退后两步,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新书已经开始推荐,还请各位兄弟朋友多多收藏,多多推荐,风语谢过! (本章完) 第16章 我惹过你吗? 第16章 我惹过你吗? 郁川郡。 丁天石从常无峰破关飞出,自觉修为又精进不少,一身淡青色道袍衣袂翻飞,不觉嘴角微抿,算算日子心头倏动,当即召出飞梭,化作一道青色流光飞往西南边。 忽忽不过两个时辰,只见得大地上山峰点点、河流纵横交错,偌大一块平原上,无数峰峦岛渚星罗棋布,坐落个中。 丁天石微微眯眼,随即落在一座雾气缭绕的山峰脚下,方才落地,山林里有一只灰毛松鼠从树上跃下,蹦蹦跳跳过来,双手合十笑道:“丁道长来了!” “嗯。” 丁天石对它见怪不怪,似乎早已熟识,只开口道: “我不上去了,让她下来见我。” 灰毛松鼠点了点道:“明白,道长稍等,松岗明这就上山请大王下来。” 说罢转头就消失在云雾之中。 不过片刻,雾气涌动,就只听雾中传来一个温婉动听的女子声音, “丁哥来了,也不上去坐坐,叫我鹿旗翎心儿闷得慌,好难受…” 云雾之中,一名身穿百褶流云裙的妙龄女子款款走了出来,身材出众,面容姣好,眼波流转,极尽媚态。 丁天石瞧她一眼,不置可否,低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储物袋来,托在掌心,只道:“启灵丹五粒。” “哎呦!多谢丁哥呀!” 鹿旗翎美眸亮起一丝光彩,满心欢喜,赶忙碎步上前拿了,仔细瞧了瞧,方才心满意足地收了起来。 她随即小手上一抹,一道银光亮起,柔夷上多了五枚青湛湛的椭圆小石头,温声道: “丁哥儿,这是五枚上好的【郁青灵石】,你可看仔细了。” “嗯。” 丁天石瞧着那悬浮在空中的【郁青灵石】,点了点头,箕指一抓,当下摄入手中,灵识转了一圈,嘴角微微一抿,收入储物袋中,淡淡说了句: “多谢,告辞!” “啊?丁哥儿这就走了?” 鹿旗翎错愕一句,眸子里透出些许不舍。 “走了!” “欸…” 鹿旗翎本打算再和他说上两句话,不料丁天石匆匆丢下一句就化作流光冲天而去。 鹿旗翎仰望着天上的流光转瞬即逝,不觉兴致索然,瘪了瘪说道: “走那么急作甚,也不和我说句体己的话儿,北边常说道士无情,当真是没有说错!” 眼神幽怨,一边啐嘴说着一边扭着腰消失在雾中。 丁天石踏上飞梭,袖袍翻卷,只望东南方飞驰,期间路过两座仙气缭绕的山峰,操纵飞梭绕了过去,不过一阵,就到了风青镇的万丈高空之上。 他本来只往丁家的清宁湾落下,忽然发觉风青镇上有细微的法力波动,不禁顿住身形,略微皱眉,心道: “谁家修士敢来我家风青镇上撒野?” 当下手里化出一道盈盈清水,抹在双目之上。 这门玄妙的瞳术施展之后,清水嘶溜溜吸附在他的瞳仁之中,顿时目力扩大数倍,将镇上的景物瞧得一清二楚。 一瞧之下,有些吃惊,只见镇上人群如潮水般四散涌动,奔走逃命,乱如热锅上的蚂蚁,目光数探,终于瞧见林家贵手拿烧火棍追逐着许绍良的景象。 “许家老头…另外这老头…是谁?竟敢当街行凶?” 两人在镇上街道厮杀捉对,闹得整个镇子引起了轩然大波,还死了不少无辜群众,百姓四散逃离。 丁天石登时起了怒意,当即遁光而下。 今日正好是风青镇赶集的日子,街上热闹无比,熙熙攘攘,被这两人一闹,闹得到处都是逃命的人,一时场面混乱无比。 许绍良的马早被杀了,一只手鲜血淋漓,拖着半截重剑,拼命的往逃散的人群中钻。 虎口炸裂,正因为刚才挡了林家贵的一记“银芒术”,重剑被打断了半截,一只手臂也被震得经脉尽断,算是废了。 之前他的马被林家贵杀了,侥是他占着对风青镇极为熟悉,落地之后就地一滚,就不断向迷宫般的老镇子小巷中钻。 林家贵被他绕了几圈,竟然失去了方向,当下纵身一跃,站在了屋顶,居高临下。 后来许绍良趁着赶集人来人往,混入人群当中,准备逃走,不想随即被站在高处的林家贵发现。 许绍良老奸巨猾,林家贵愈发恼怒,显然早已杀红了眼,这一路上被他顺手敲死的人,他自己都记不清。 当即飞身而下,追将上来,两棍子敲死了旁边挡道的行人,抬手就是一道“银芒术”飞出,许绍良避无可避,挥剑一挡,险些半条命没了。 这“银芒术”会在手上形成一道月牙般的银色气芒,近可以托在手中杀敌,远可以放出破敌,是凝元期比较强势的道家术法。 “跑!我瞧你往哪里跑?” 林家贵哈哈大笑,大步走了上去,伸出五根黑乎乎的手指,一把就要将许绍良抓在手里。 “嗤嗤…” 猛然间,心口一窒,四周空气中突然涌现出一团团淡黄色的火焰,火焰熊熊燃烧,炽热无比,火心中间闪着亮白色的光芒! “天地术法?” 林家贵大吃一惊,急忙退后两步,蓦然间双眼刺痛,自己四周已经被一团团黄色火焰包围! 连地上都开始嘶嘶冒烟,窜出黄色火焰来! “贼子好胆!” 一道冷峻的声音从天而降! 林家贵惊悚抬头,只见半空中悬浮着一名背着长剑,穿着淡青色道袍的年轻人,道袍猎猎作响,手上捏着一个法诀,脸色震怒看着自己。 许绍良本来已经抱着必死之念,猛然间面前燃起一团黄火,仰望瞧见那道士,随即恍然大悟,心中大喜,道:“丁仙长!” “遭了!只怕是丁家那筑基!” 林家贵惊骇交迸,转身便要跑,哪知道心念才起来,一团黄色火焰就到了眼前,噼里啪啦烧着,迫在眉睫,烧得他动也不敢动。 林家贵自知难逃,翻身跪下,连忙求饶道:“小人不知前辈到来,闯下罪过,求前辈放小人一马,谢前辈不杀之恩! 丁天石未下杀手,他并不是莽撞之辈,飘飘然落地之后,没有理林家贵喋喋不休地求饶,而是将许绍良扶起来。 瞧他一眼手臂,手中瞬间多了一个瓷瓶,捏碎之后手里出现了一粒黑色丹药,道:“这是断续丹,快服下!” 许绍良吞下丹药,低声道:“多谢仙长!” 丁天石瞥了一眼不远处不住磕头的林家贵,脸色铁青,问道:“许老爷子怎么回事?” 许绍良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家贵连忙伸着手出声说道:“前辈前辈,我来说!我来说!” 丁天石上前两步,一展袖袍,厉声道: “说!” 等到听完林家贵将前因后果说完之后,丁天石怒发冲冠,切齿道:“丁地魁!你找的好妻家!” 手上一抖,一团火焰快如闪电,直直击中林家贵! “啊!” 林家贵惨叫一声,浑身燃起来熊熊大火,他立刻跳起身来,四处乱窜,几个纵身,就跑出风青镇去。 许绍良瞧得心胆欲碎,连忙跪下,泣道:“还请仙长救我小儿伯阳!” “这是自然,你家这几年劳苦,我知道,怀山过大,老爷子且随我一同前往!” 丁天石瞧了一眼远去的林家贵,便不再看,当下召出飞梭,拉着许绍良破空而起,转眼消失在天际之中。 林家贵浑身冒着火焰,哇哇大叫,出了镇上就看见一个大池塘,他顾不得许多,连忙跳了下去,不料池塘之水白气蒸腾,顷刻之间便被黄火烧得一干二净。 黄火不依不饶的烧着,林家贵最后折腾几下,扑在池塘底部的一动不动,在龟裂焦黑的泥土之上,化为了一地黑灰。 街道上的黄火渐渐熄灭,一队人马急急冲了过来,领头的赫然是汪明如,他来慢一步,不知发生了何事,待问过周边旁观的百姓才知道始末。 找到池塘,瞧见一个方圆百丈的池塘尽数干涸,只余下地上一堆黑灰,众人无不震骇,只是不见了丁天石和许绍良,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汪明如略微沉吟,吩咐道:“把守镇上各个出口,只进不出,等仙长回来!” 众人轰然应诺,相继散去。 不过半个时辰,忽然有人冲了过来,大声道:“汪公大事不好!宋长宁召集族中弟子和镖局的武师,拿着兵刃,要出镇去清宁湾!已经和咱们的人动上手了!” “哼哼!” 汪明如冷笑一声,拔出腰间长剑,道, “临渴掘井!这宋家不打自招!诸位且随我来,诛杀宋家逆贼!” 许伯阳再次服下一枚“回春丹”,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掐诀,默默坐在马背上,运功恢复。 但马匹的速度丝毫未减。 此番他徒步奔袭几百里,不曾停歇,已经伤了根骨,至少需要养上半年,方能恢复,这时服下丹药,只不过能解一时燃眉之急。 还没到达风青镇,就只听喊杀声震天,火光四起,许伯阳心感不妙,急急冲进镇里去,只瞧见几处屋子燃起了大火,四处混乱一片,两拨人马不下千数,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许伯阳目光如电扫过,一眼瞧见汪明如,他手拿着长剑竟然和自己儿子汪鹏程斗在一起! 怎么回事? 转头瞧见和汪家人厮杀的都是神威镖行的武师,立刻明白过来,咬紧牙关,反手抽出青元剑,金光一拍大腿,窜上场去! “逆子!” 汪明如年纪已迈,但不得不咬牙上前,亲眼目睹自家长子竟然和宋长宁厮混在一起,为了提振士气,他不得不亲自上阵。 可他如今年过半百,又怎会是汪鹏程的对手,没过几招,就险象环生,侥是家中几名护卫在旁边帮衬,不至于被汪鹏程打杀。 “汪明如!都是你逼我的!凭什么?我可是你的亲儿子!为什么?你要如此偏袒许家两父子?你说!你说呀!” 汪鹏程手拿长剑,面容扭曲如恶鬼一般,疯狂劈向自己的父亲, “汪明如我杀了你,我就是汪家的家主!哈哈哈哈!” “鹏程,废话少说,速取他的人头!” 宋长宁一刀劈死一个汪家护卫,喝道, “只要我们去到清宁湾找到大姐,纵使丁天石回来,他也拿我们没辙,不就是死了几个凡人,不会小题大做!” “凡人?” 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这声音听着就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魔王,令人闻之胆寒,听之心怵。 宋长宁脸色大变,回头只见一名白衣上血迹斑斑的少年站在不远处,脸庞上还有未干透的血渍,双目直如嗜血野兽,瞳仁中透出无穷的杀机。 手中长剑滴着热血,身旁横七竖八躺着五六个镖行的武师! “许伯阳!” 宋长宁吓得肝胆欲裂,纵身就往身后退走,惶恐叫道: “快!快!来人护我!” “许伯阳!” 汪鹏程瞧见许伯阳这个罪魁祸首,分外眼红,大吼一声,丢下汪明如,欺身过来,挥剑就是一个直刺过来! 许伯阳看都没看一眼,挥出青元,直接一剑! 青光一闪而没! “锵!” 汪鹏程手上剑应声而断! 紧接着汪鹏程的头也应声而断! 这颗头颅骨碌碌滚到汪明如的脚边,眼睛中仍然瞪着,脸上仍然挂着那股仇恨的神情。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被震麻了! 因为在刚才,附近所有人都被汪鹏程的一声怒吼所吸引! 紧接着所有看过来的人都被许伯阳一剑而惊呆! 适才汪鹏程的剑法,在场之人都有所见识,不料在许伯阳手上竟然走不过一回合! 只一合,就被诛杀! 斩首! 在场的打斗全都忽然停止了,四周静谧得可怕,唯独剩下大火在噼里啪啦烧着! 双方的人都从疯狂的搏杀中清醒过来,满地的狼藉和遍地的尸体似乎向所有人诉说着什么。 许伯阳犹如杀神一般,浑身浴血,一步步走向前,谁挡杀谁,脚下四周全都是尸体, “哐当!” 一名宋家子弟几近奔溃,浑身止不住颤抖,手上的刀握不住掉了! 噗通跪了下来! 一人跪! 二人跪! 三人跪! 一时间“哐当”之声,不绝于耳,上百名宋家弟子全部都丢下了兵器! 跪下投降! 汪明如手中的长剑也随着“哐当”落地,老脸上挂着清泪,跪下去抱住汪鹏程的头颅,埋头痛哭! 许伯阳恍然未觉,只直勾勾盯着宋长宁,一步一步缓缓靠近,字字问道: “我惹过你吗?” 宋长宁仰面倒地,被汪鹏程颈中的热血溅射了一脸,满脸的温热早已将他的心房击了个粉碎! 他张大着嘴,想说点什么求饶的话,却半天挤不出来一个字,整个上半身止不住抽搐,有种想呕吐的冲动,拼了命的想合拢嘴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不受控制的颤栗! 这是一种濒死前最恐惧的颤栗! 恐惧到不能自已! 突然,宋长宁牙齿咬碎,嘴角流血,长吸了一口气,使劲压着胸口起伏,狂叫道: “许…伯阳,你不能杀我!我可是丁家的外戚,我是丁地魁的妻弟,我若是死了,丁家不会放过你的,丁家…” 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已经没机会再说完! 许伯阳手上亮起一道锋锐的银芒,轻轻一划,遂转身不再去看,径自走向汪明如。 “你…你真敢…杀我!许…你…” 宋长宁说不出话,捂住鲜血长流的脖颈,最终血如泉涌,舌头耷拉,歪脖子倒地。 新书推荐,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谢谢各位朋友! (本章完) 第17章 入主风青镇! 第17章 入主风青镇! 父爱如山。 汪明如对长子之情其实埋藏很深,早年对他寄以厚望,从小让他在镖局跟着许绍良,他的一身剑法也是跟着许绍良学来。 没想到自从镖行被宋家抢走那时候起,他这位品学兼优的长子就变了,变得暴躁无比,时常在外人面前说自己老爹无能,连一个小小镖行都保不住,最后家也不回,每日狐朋狗友,天酒地。 汪明如选择了隐忍,选择了退让,没想到到最后为了小小的一个马场,父子之间竟然兵戎相见! 原本丁家交给的丹药是送到汪家,可偌大的汪家一门三子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走哪怕一趟! 许家父子,人家那是一步一步,一刀一剑走进了丁家的视野! 推杯换盏的莺歌燕语哪换得来人家风天雪地的坚韧不拔? 但汪鹏程到死都不明白,如今许伯阳在丁家的地位! “汪明如,你可有看见我父亲?” 汪明如老泪纵横,抬起头,静静地仰望着面前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年轻人。 虽然他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但是汪明如心里明白那是汪鹏程自找的! 搏杀之际,生死一瞬间,这并不能怨他! 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明白宋家为何能半路截道? 因为他已经不叫我汪伯! 汪明如瞧着他手上的银芒随着他的气息忽长忽短,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许家曾经的少年。 已经不是两年前被自己一句话说得要呆半天的人! 他竟然踏上了仙途! 难道是自己那个女婿已经暗中接洽? 汪明如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的,这一个烂摊子还需要自己收拾。 丁天石还没有回来。 汪明如颤巍巍站起来,咳了一声,低声道: “伯阳,你放心,你爹应该无事,据我所知,他和我家…那位女婿在一起。” “你家女婿?” 许伯阳听闻丁天石的到来,登时心头一紧,今夜他一怒之下杀了宋长宁和汪鹏程,都是他丁家的外戚,这位仙山上的筑基修士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但是迁怒又如何? 我许伯阳问心无愧! 我已经听从汪明如不踏入风青镇,我说到做到,可是他宋长宁呢?他汪鹏程呢? 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若不是我踏上了这仙途,今日只怕早已成了他宋家的刀下亡魂!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老父在他手上,无异议身家性命落在他手上! “如此,我在此等他!” 许伯阳一剑掷立于地,盘膝坐下,默默开始运功疗伤。 汪明如默默垂首,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招手示意自家人,收拾战场,收缴兵器,将宋家人尽数押至角落。 过得一阵,忽而一阵风起,黑暗的夜空中,丁天石大袖飞卷,手上提着两个人,犹如飞鸟投林一般,落在地上。 随行这两人赫然是许绍良和谭文里。 “爹!” “伯阳!” 许伯阳和许绍良同时瞧见了对方,都是满血血迹,情绪交织,挣扎着扑了过去,父子紧紧相拥。 “爹,孩儿不孝,未能护住家里,孝德他…” 许伯阳垂泪,低声啜泣。 “吾儿…没事就好,不说了不说了,你没事就好…” 许绍良老泪纵横,轻叹一声,轻抚着许伯阳的脊背。 “子婿…” 汪明如瞧见丁天石回来,连忙拢了袖走过来。 “嗯。” 丁天石应了一声,面无表情负手站着,不怒自威,目光沉沉扫过,瞧见汪鹏程的头颅时停了一停,忽瞥见像一摊烂泥软到在地上的宋长宁,舌头耷拉。 顿时眉头一皱,道: “他怎么死了?” 汪明如还没开口。 “被我杀了!” 许伯阳大声应道,脸上毫无惧色,扯开父亲的手,一个人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嗯。” 丁天石一拢袖,并无喜怒,沉声道, “杀得好!你不杀他,我也要杀!” 许伯阳没想到丁天石竟然没有丝毫愠色,又见他拂袖转身,朗声说道: “宋氏谋逆,欺师灭祖,按我族规,应当尽数屠尽,但念在你宋家长姐为我丁家弟媳,自明日起,你宋家老小尽数迁徙,不得滞留风青!如有违者,我丁家定斩不饶!” 他这一番话用法力吐出,真气鼓荡,直震得在场之人心惊肉跳。 许伯阳在他身前,兀自感觉周身气息不稳,心惊忖道: “这就是筑基道士?” 丁天石一番说罢,随即对汪明如说道: “丈人,你与许老收拾一下,查封宋府,安抚百姓,我和许家小友先走一步,待你二人忙完,就请来清宁湾一趟。” 说罢转身看着许伯阳道: “你且随我走一趟,我有事问你!” “嗯。” 许伯阳知道他的意思,但眼下父亲无恙,丁家也不追究自己杀宋长宁之事,反而将宋家驱逐出境,不觉对丁天石产生了几分好感,也产生几分疑惑,再而人家堂堂仙宗筑基修士相邀,不去只怕不行。 略微思量,遂是答应了下来。 丁天石颔首,遂不再说,召出飞梭,拉着许伯阳就往清宁湾而去。 清宁湾就在风青镇边上一条溪水下游,是溪边的一个岛渚。 丁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此。 这风青镇本是仙宗划归丁家的属地,但丁家人是书香世家,不喜外出,唯独喜欢清净,是以整个家族并没有什么权欲之心,所以这些年,整个风青镇都交给了外戚来打理。 许伯阳第一次御空飞行,新奇之感将悲伤冲淡了一些,但心中始终萦绕着胡孝德死去的面庞。 “此乃我丁家祠堂。” 丁天石介绍了一句,带着许伯阳落入祠堂庭院之中。 祠堂内有一名小厮听到动静,急忙过来,喜道:“仙长回来了!” 丁天石带着许伯阳走到堂前,示意许伯阳坐下,随即对小厮道:“你去取些灵茶来!” 片刻茶来,小厮识趣退下,丁天石拨了拨盖碗,喝下一口,盯着许伯阳上下打量,方才问道: “说说罢,从何处得的仙缘?” 许伯阳知晓他会有此一问,一路上早已想好了托辞,遂道: “道长,四年前我家走镖,途径归云山,马惊而走,我一人追上山去,遇到一个穿金衣的仙人,坐在大石头上念经,我迷迷糊糊听了一夜,回来之后,就感觉心口噗噗直跳,后来时常想起经文,就照着经书修炼,到了如今方有了些许成效。” “原来这样。” 丁天石身为仙宗筑基道士,自然晓得归云山的情况,听着许伯阳描述并无不妥,不由暗暗相信了几分,又问道: “此事几人知晓?” “道长,此事伯阳未敢告诉其他人,甚至家中老父都不敢告诉,只因修炼之后,时常梦见那仙人告诫,不得提及此事,所以道长是唯一知晓此事之人。” “你不必担心,你说那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多半是仙宗前辈,此事我也不敢随便说出去。” 丁天石听了宽慰一句,又说道, “这淮上归云山上的仙宗和我们淮右的仙宗都是道家,说来都是同门,你能有此机缘,实乃上天眷顾!” “多谢道长提点!” 许伯阳见他连仙宗名字都不敢提,想来极为敬畏,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照着林家二老的遭遇依葫芦画瓢杜撰,还好对方来头极大,成功唬住了丁天石。 “你四年时间能进入凝元四层,这份天资确实不错,我本以为你在郁川境内走动,怕是得郁川哪家机缘,弄不好是同门师兄弟,原来却是淮上的道统。” 丁天石顿了顿,又问道, “罢了,料来你这归云山的经书不是寻常道法,我不敢问你,只不过你既然入了长生道,当摒弃红尘,专心修炼,今后有何打算?” “这个…” 许伯阳时时刻刻记得命宫里赵灵官说的话,他能有什么打算,只消自己能正常修炼,能正常养家养老就行, “道长,我家情况你也知道,我本身没甚打算,只求家中平安即可。” 丁天石哂笑一声:“这都是些凡俗事情,你怎会挂念,你家老人适才我已经看过,中年早衰,早年受了几次重伤,加上今日被贼子重创,虽然被我治好,但顶多十多年余寿,你踏入凝元就有一百二十年阳寿,此等不应是你心中大道。” “多谢道长援手。” 许伯阳听完心中难受,低头沉默片刻,恭恭敬敬说道, “伯阳早年丧母,全靠老父一人,不敢偏废,就好生侍奉十年,待老父入土,再寻大道。” “也罢,世上如你这般人,只怕不多了。” 丁天石听闻他得了淮上道统,起了笼络之心,本来打算送他一些机缘,没想到许伯阳并无兴趣,当下对付一句,就闭口不谈,心忖道: “如此说来,南淮的费家估计也是看中了这小子的背景,故而多有拉拢,他既然没心思入仙山修道,不妨将他留在此地,闲置一子,反正他老父一介凡人也不会跑去别处。” 许伯阳见丁天石一时住口,不知在想何事,自己心中顾虑重重,还是张口问道: “道长,今夜我杀宋长宁,得罪了宋家,不知他家姐夫…” 许伯阳问的人自然是丁天石的亲弟弟丁地魁,同样是丁家的仙宗筑基修士,若是真的有风险,只怕还是先走一步。 “无妨。” 丁天石的思绪被许伯阳的问话拉回现实,淡淡道, “我家这位弟弟多半已经死在汜水。” 许伯阳吃了一惊,心中大喜,但不好表露出来,问道: “道长何出此言?” “此乃仙宗事务,我不能多说。” 丁天石神色微黯,但并没有悲伤之色,徐徐道, “你只消记住我的话即可,正是因为他身故,我才会动了驱逐宋家的心思,否则我又怎会拉得下脸来。” “若是丁地魁不死,今夜又是另一番情况,不管你是何人,我不会保你。” 面对丁天石的直言不讳,许伯阳明白其中道理,遂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许伯阳,闲话我也不多说,这些年你家父子为我丁家操心劳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既然你踏上仙途,又不愿离家,那不妨我便将这风青镇交给你。” 丁天石盯着许伯阳的眼睛,一字字问道, “你意如何?” 许伯阳心里一凛,瞧着丁天石的灼灼目光,喜忧参半,不知道这丁家修士是打着什么主意,又算着什么算盘,一时犹豫不决,只道:“道长,宋家虽走,还有汪家在,此事只怕不妥。” “汪家?那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情。” 丁天石哑然失笑,耐心解释起来: “这风青镇本就是仙宗划给我丁家的治所,只不过我家乃是昔年旧朝遗族,早就厌恶了这世道,所以心不在此,故而有托付给外戚管制的习制。” “如今宋家一走,便只剩下我那丈人,他年老体衰,子嗣不成,又岂能担此重任,这些年若不是你家帮衬,他只怕早已焦头烂额。” 说罢端起灵茶,拨开盖碗,轻轻吹了吹,道: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必担心,规矩一切照旧,汪家那边我自会处理。” 丁天石气场太过强大,许伯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从自身而言,将风青镇交到自家手上,可谓是重大利好,这不光是可以搭上丁家这棵大树,家里直接就受到了丁家庇护。 再而,自己可以直接搭上丁天石这位仙宗修士,没了汪明如从中掣肘,对于自己的修炼无疑会有重大提升。 他说的规矩,再明显不过,那自然是丹药的供应。 丁天石见许伯阳久不应声,放下茶碗,道: “若是你仍有顾虑,想来你尚未婚配,那不妨我叫我家宗正,明日带你去瞧瞧我丁家的女子,挑一个看得上眼的,先娶一房过去。” “不过这都是凡俗间的蠢事,色令智昏,非吾辈之道,我辈修行之人,娶妻纳妾,只为延续血脉传承,你若不想,我也不做强求。” 许伯阳听了又要来联姻,连忙说道:“道长,伯阳一心向道,暂时没有娶妻诞子之念,那就依道长适才之言,恭敬不如从命。” “嗯。” 丁天石并没有太多意外,轻轻应了一声。 在他看来,这本就是提携,本就是大好之事,许伯阳方才踏入仙途,只不过是一名凝元期四层的小修,虽然有高修赐下仙缘,若他自身不能成器,终归是一场露水。 如今有世家长期提携,那便是寻也寻不到的机缘,万无拒绝的道理。 殊不知是许伯阳考虑自身身怀异宝,怕过多与仙宗接触之意。 “你且放心,你的修行并不会耽误,你接管风青镇之后,便会有薪俸,养你一家绰绰有余,除了寻常的金银,我会额外补你一些修行的资粮。” 最近新进来的书友不少,想发个彩蛋章,但是发不出去,有知道的朋友可以教教吗? (本章完) 第18章 规矩 第18章 规矩 对面如此丰厚的利益承诺,许伯阳再无犹豫的道理,当下起身,躬身拱手:“多谢道长提携。” 话音刚落,丁天石突然看向庭院屏风处,张口说道: “过来罢,有何事?” 之前奉茶那名小厮从屏风后现身,轻轻上前,禀报:“仙长,汪明如派人来说,在宋家发现了一些仙家灵物,生怕出了事,在那里守着,还请仙长过去一趟。” “晓了,你下去歇息。” 等小厮离开,丁天石略微摇头,轻叹一声, “我这弟弟心思太重,难怪宋家区区一凡人小族,如此嚣张跋扈,真是姑息养奸,也罢,许伯阳,你随我走一趟。” 两人说走就走,飞梭一来,不过片刻,便已经在宋家上空。 许伯阳俯视下去,瞧见庭院中站着二三人,提着马灯,正是汪明如、许绍良和谭文里。 丁天石袖袍一展,载着许伯阳落在庭院之中。 一见丁天石,庭院里三人都走了过来,拜见之后,汪明如上前禀告: “子婿,镇上已经平息,宋家一处主宅、两处别院也已查封,其族下子嗣连上旁亲,在名册上共计一千八百四十七人,以及相关资产,均正在连夜清点,明日应该就有消息。” “好,清点过后,你给宋长德留些盘缠,让他尽快滚蛋。”丁天石点了点头。 汪明如应声之后,犹豫片刻,老脸尽是黯然之色,哑着声音道: “子婿,事情已经大致查明,此番作乱以宋家宋长宁为主谋,我家也有人参与其中,我那逆子汪鹏程大逆不道与宋长宁暗连,盗取走镖图,请金光镇林家小修出手,趁子婿不在,试图灭商队、毁马场、除许家,妄想把持风青权柄。” “我汪明如…御下不严,有愧于子婿重托,还请子婿责罚!” 说罢放下马灯,双膝一软,竟要在女婿面前跪下。 就在这一瞬间,忽而一股清风吹来,承托在他膝盖之上,汪明如这一跪竟然跪不下去。 “丈人这是何必?汪鹏程已伏诛,罪不在你,别给自己添堵。” 丁天石一挥袖,不假颜色,沉声道, “林家之事,日后我自会查明,尔等不必再管。” 汪明如诺诺退下,许绍良上前扬声道:“仙长,除此之外,我等发现风青镇南街柳氏与宋家亦有勾结,此番作乱也有柳家之人推波助澜,小老儿刚刚已去将那为首之人枭首,其家族还有一十八人均被抓获,请仙长示下。” “南街柳氏?” 许伯阳心自暗凛,已察觉不对劲,忍不住出声询问,继而只听许绍良道: “那柳家柳春红与宋长宁勾搭为奸,图谋我家,青山坳的马场就是被她带着林家修士捣毁,死了…不少伙计和马匹,那女人已经被我所杀,也算告慰亡者在天之灵。” 许伯阳才算明白,低声道:“父亲杀得好!” “此等小事不必再来问,你等掂量即可,既然和宋家有勾连,首恶已除,余者罪不至死,那便一并流放便是。” 丁天石并不关心这些,只开口问道: “发现了什么灵物?” “仙长请随我来!”谭文里伸手示意。 众人当即随他往宋家宅子里面走去。 一行人穿蝴蝶般走过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园,园深处筑了一个两层小楼。 谭文里指着那小楼:“仙长,适才我奉命来搜查宋家,得知此楼是地魁仙长平时居所,所以不敢妄动,只请仙长来处置。” “丁地魁已死,你等不必担忧。” 丁天石瞧着那园小楼一眼,果然有灵力波动,点点头, “罢了,你们在此等候,我上去瞧瞧。” 言罢只两三步就到了小楼门口,身影一闪,没入楼中。 在场众人一时默然,除了许伯阳之外,三人听闻丁地魁身死的消息,心中无不起了波澜,瞬间明白为何宋家宋长宁带头作乱,便要整族遭到清算,丝毫不顾及宋家长姐的感受,这仙道无情,果真是铁石心肠。 但这是丁家的家事,谁也不敢开口打听。 只一阵,丁天石旋即出来,两步走回,嘴角微抿:“是有些灵物,我已收了,还有一些寻常金银,你等收了充库。” 汪明如低声应了,丁天石瞥了他一眼, “丈人,等你料理完宋家之事,就将风青镇的一切庶务交给许伯阳,从今往后,你当携你汪家子弟,与许老爷子一同全力辅佐于他,不得懈怠。” 汪明如、许绍良和谭文里均是一惊失色,抬起头来,只听得丁天石目光逼人,言之凿凿,均不敢多嘴。 汪明如拱手低声道:“谨遵仙谕,汪家未敢懈怠。” 丁天石神色淡淡,道:“丈人,你年纪大了,该放手了,在镇上做个富家翁,养鸟赏,也不算虚度。” 汪明如干笑一声:“多谢子婿关心。” “好了,许家老爷子多半也听明白了,丁地魁已死,个中事情,你许家自己计较,从今以后这风青镇就交给你家,只要不违背宗制,我不会再多问。” 丁天石转身面对许伯阳,神色淡淡: “你我之事,尚未说完,再随我回去一趟。” 许伯阳不知道他要作甚,不敢多问,当下点了点头。 随着二人消失在宋家,汪明如有些站立不稳,面目有些失神,许绍良顿了顿,走过来,叹口气说道: “大兄,都是仙家手段,你我左右不得,此非我家之愿。” 汪明如摇了摇头,道:“绍良,我没有怨恨,伯阳踏上了仙途,只怕真是我家这位女婿手段,此事早已谋划,乃是必然结果,你别有负担。” “可是我儿冲动,竟然将鹏程…” 许绍良对于此事始终有些过意不去,虽然汪鹏程谋逆弑父,但终归是汪家自家家事,轮不到许伯阳管。 “此事不必再提,全是我那逆子自作孽!” 汪明如定了定心神,扭头对谭文里道, “谭师傅,我家女婿已有定调,你去将那柳氏一家提出,一并交给宋长德,是杀是剐,让他自行决断。” 待谭文里走后,汪明如方才对许绍良说:“绍良,你我一辈子交情,两年前那婚约自不必提,你也知道,我平素身体不好,从今往后,这汪家还要拜托给贤弟了。” 许绍良叹了口气,默默应了,这一番因祸得福,这偌大的风青镇二三十万人口,竟然在一夜之间交到了自己许家手上,当真是意想不到。 可自家本也是多年前外地迁过来,自己虽然还有四五个兄弟姐妹,但都没有住在风青镇,这些年基本断了联系。 说到风青镇许家,只有他父子二人,这一没有宗亲,二没势力,只有百十号商行的伙计,这家可不好当。 当然,最令他意外的是许伯阳居然一声不吭地成为了修士,真是喜忧参半,百感交集,也不知道未来的日子是福是祸。 此时月已中天,许伯阳随丁天石再度回到丁家祠堂,落座之后,丁天石道: “我明日一早便要回去述职,你既然愿意经手风青,有些话,我觉得还是需要再与你说道一下。” 许伯阳颔首:“道长请讲。” “先说规矩,凡人俗事,我们仙家不管,也最好不要去多事,凡人之事交由凡人去管,这点你须明白,我们只管的是安稳,管的是百姓不乱,有子嗣延续,其它都不值得一提。” “至于灵稻、灵果这类产物,自然由我丁家清宁湾负责,你无须多虑,当然,若是你想在清宁湾外多开辟田产,也可以,这个我不会管。” “不过一旦有了灵田,你必须向我家族汇报,受我清宁湾管理,整个风青镇每年都需要缴纳供奉,是按开辟灵田亩积和灵树数量来计算,否则被仙宗发现没有好果子吃。” “对于灵田,我的意思是你最好别碰,如今你我能搭上东柯镇鬼市这条线,无异于有了丹药捷径,你于其中盘桓,多少能占些便宜,这对咱们低境界修士来说,没有什么能比丹药更好,那些许灵稻顶不到多大用。” “此外东柯镇的鬼市并不只单单费家,个中纠葛甚多,我无法告知于你,你与费家的交往,我希望你独善其身,莫牵扯过深。” 许伯阳默默点头,又听他说道: “当今世道说乱也乱,说不乱也不乱,咱们风青镇虽然在郁川郡的边缘,但我们西面的一座怀山将青神四个郡隔开,总体来说我们的位置位于青神的中间,相对太平。” 青神? 许伯阳记得郁川大部分百姓都以自己为青神人自居,相传是以前的古国,只不过后面灭亡了,但百姓依然习惯于按旧时称呼,包括郁川、南淮、苍梧、云浮四郡也是古时的旧名。 “风青这个地方基本不会有妖兽侵扰,也不会有魔巫上门,更不用提北方释儒两道的魔修,只不过从雾隐镇西北,心月湖北面,有一条河名叫渐水,此水连接一条往北的大河叫做汜水,渐水此地凶险你不要去。” “还有如果碰到和我穿着一样淡青色道袍的道士,那都是郁川仙宗的前辈,仙宗的名字你无须知晓,只需好生应付即可,不过我们风青镇相对贫瘠,一般不会有仙宗的前辈过来。” “规矩就是这么个规矩,许伯阳,你一不是郁川道统,二来不是我郁川仙宗的修士,充其量就算是我丁家请来的一个客卿,这点身份你须明白。” “我可以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但与之对应的代价需要你自己承担,以后涉及风青镇安危之事,你可以报我,除开其他,不管是你家私事,还是你自身修炼的道途,我不会管,仙宗更不可能管。” 这个条件对于许伯阳来说,已经是极为友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公平,赵灵官的话对于此刻他就是奉为圭臬,仙宗的事情自然能远离就远离。 互不隶属,虽然有些吃亏,但也少了许多牵扯。 许伯阳本来也没打算要靠着丁天石来修行,他今晚看得清楚,这丁天石瞧着和善,实则冷漠无情,能和他不谈其它,只谈利益最好不过。 只要这家中多少能蒙点仙宗的荫即可。 “好了,说完规矩,我们再来说资粮。” “我每年岁末给你一百枚灵石的薪奉,作为你管理风青镇和贩售丹药的报酬。你在鬼市多年,也应该知道其价值。另外我会给你一些任务,如果你感兴趣,也可以去做,当然,这些报酬另算。” “好!” 许伯阳对这个条件很满意,一百灵石已经是不菲一笔收入,可以买上一把凝元期的法器或者许多凝元丹药,另外还有任务可以接,又是额外的收入。 丁天石颔首,拿出一块玉佩和两个储物袋,放在桌上, “这枚玉佩我以妙法温养多年,如遇大事,捏碎之后,我即刻便知,我若回来,此玉佩也会有感应。” “另外,这一个袋子里是这次的丹药,另一个是你明年一整年的薪奉,我都施展了术法,三日后它自会打开。” “多谢道长。” 许伯阳大方上前拿了,低头小心收好。 丁天石睨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温言道: “抛开其它不谈,你这个人的性格很合我胃口,你已经凝元四层,修行上可有疑惑?你大可问来,只要不涉及仙宗禁忌,我可为你指点一二。” 许伯阳思虑片刻,方道:“道长,我堪堪踏入‘气足境’,对于后续修炼确实有些疑惑。” 丁天石颔首问道:“可有采气?” “采了。”许伯阳如实告知,“前几日我去怀山上采了山石雪气,也不知道这气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去采了【山阴夜雪】?” 丁天石有些意外,脸上笑意更浓,眼珠子转了转,心中暗忖: “看来这露水仙缘,终归是误人误己,他采了此气,只怕终生难以筑基,如此也好,就让他安安稳稳在这风青镇为我打工效力,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当下不露声色道: “此气也是天地六十四灵气之一,并无不妥,只不过这【山阴夜雪】灵力尤为猛烈,你每年不宜采拮过多,顶多半年即可。” “另外此气吸纳同时还会有寒毒堆积,你需寻找【离火】一道的祛毒丹服下,每月至少需要服下一粒。” 眼见目前最担心的问题迎刃而解,许伯阳满是振奋,暗自欣喜道: “原来这气叫做【山阴夜雪】,这名字倒是比怀山长雪更为贴切。” 感谢抹猹巧克力的月票! 这两天收藏长了不少,就是推荐票少了,求求推荐票 (本章完) 第19章 初窥门径 第19章 初窥门径 “还有。” 丁天石继续说道: “怀山上有七座山峰终年积雪,离风青镇最近的叫做无涯峰,你今后采气去那里便可,记住【山阴夜雪】须夜晚去采。” “这【山阴夜雪】暗合【艮山】和【坎水】两束天道神通,尤为厉害,等你修行至凝元后期‘神旺境’之后,便会知晓。” 许伯阳听了心头一动,问道:“敢问道长,不知这后续的‘神旺境’,以及筑仙基可有什么须注意之处?” 丁天石心中暗自哂笑: “才开始采气,就祈望筑基,自古人心不足,犹在眼前,也罢,他误入歧途,这辈子难有筑基之命,说了与他,也无甚要紧关系。” 遂清了清嗓子,开始细细阐述起来: “凝元三境,为精满、气足、神旺,凝元后期,精满气足,炼的乃是‘灵识’,道法有述,心有灵犀,紫府有神。” “这‘神’就是神识的意思,而‘灵识’就是神识的一种,唯有炼就‘灵识’,日后方能成就‘神识’,正所谓灵而成神,也就是这个意思。” “而凝元后期的‘神旺境’,又俗称‘神元三关’,每一关都极为艰难,耗时费力不说,有时候还白费功夫,不得要领。” “至于筑基那更是难上加难,纵观古今修士,多少人折戟沉沙于此,身死道消,数不胜数,而最终能过神元三关、筑就仙基之人都是大浪淘沙,少之又少。” “神元三关?” 许伯阳又听到一个陌生的词语,心中暗自喟然。 自小总听人说,仙途凶险异常,一个不慎生死两难,如今看来真是诸多玄机,若无前人指引,当真是犹如瞎子过河,一步走错,万劫不复。 “神元三关,指的便是人体之中三处最重要的穴位,此三处穴位在筑基之前,必须融会贯通,与天地通灵,方有筑基的可能。” “而这三个穴位,也是我们道家最重要的三重境界,便是腹下丹田‘黄庭’,眉中泥丸‘紫府’,以及脑顶百会‘青虚’。” “道经所述,凝丹田,走泥丸,开百会,说的就是这般道理。” 许伯阳没有吱声,仔细听着,一字都不敢遗漏,丁天石所述这些在《天皞道启常说经注》书中并没有记载,想来还是这本书不全,只有小注的缘故。 “而‘神旺境’最重要的,便是以自己采拮来的天地灵气,过黄庭、紫府、青虚三关,最终融为自己的灵识与灵力。” “这三关看得是人的悟性、命的机缘、天地的灵机种种因素,都是水磨工夫,而且因人而异。 “有的人可能一年之内便可连破三关,有的人可能十年也无法寸进一关,这个中的玄机,着实不好一概而论。” “不过正常仙宗修士,只要不入魔障,一般在十年左右,大致可修得圆满。” “如果顺利破了三关,那便可以此天地灵气引神入元,筑下仙基,从此这道天地灵气便如臂使指,为你所用。” 丁天石说完这番话,手指轻动,一团黄白色的火焰凭空从他手指出现,火焰簌簌跳动,极为亮眼。 一瞬间就把整个丁家祠堂的堂前和庭院照得纤毫毕现。 “此乃【袖中藏火】,为【离火】一道八大仙基之一。” 许伯阳被他手中的明黄火焰而吸引,瞧了片刻,但觉双目有些刺痛,倏忽火光一灭,四下再度暗了下来。 丁天石见许伯阳目中流露出歆羡之意,不由暗自得意,道: “道阻且长,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许伯阳收了心绪,寻思一阵,再次出言问道:“不知道长所说的悟性、机缘、灵机作何解释?” 丁天石正在志得意满之际,嘴上不觉没了遮掩,侃侃而谈:“所谓悟性就是灵犀,道经有载,心有灵犀者得道,灵犀,绛宫也,心窍也。” “这天下之人,为何有人可以高高在上,为何有人只能匍匐于地,皆是因为有无灵犀,古谶所说,心有绛宫一点则通,说的正是如此。” “你初踏上仙途,意外得了仙缘,不知凡人修仙之艰难,凡人若想修仙,最重要的前置就是灵犀,没有灵犀,一切无从谈起。” “所有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凡人,都会有一定数量获得灵犀,并通过修炼不同的功法途径,从而获得超越凡人的力量。” “虽然数量低得可怜,万中无一,但这也是无数人怀揣的梦想。” 许伯阳听得意动,忍不住问道:“如此说来,那我是有灵犀了?” “说不准。” 丁天石笑笑,“这就是除了悟性之外的机缘,方今天下,天道崩塌,万事万物早已不能按常理度之,据我所知,如今能让凡人修仙的途径至少已经有三条。” “第一,天生灵犀者,这个自然不用说,只消开始修炼便可成为修士,而大多都是天赋异禀的当世天才。” “天生灵犀者多见于世家仙族,因为血缘的关系,身怀灵犀者交媾,诞下的子嗣大部分都是灵犀子,不过随着境界越高,孕育难度越大,一般以筑基最为适宜。” “反之凡人血脉平庸,就会少上许多,不过也并非绝对,正如汪明如之女,我的妻室汪氏她就是身怀绛宫的灵犀者。” “第二,仙宗真人赐下机缘,也可以开启灵犀。” “你须明白,并不是所有修士都可以称作真人,唯有【紫府境】的修士才能当得起如此称号。” “只是听闻此开启绛宫之法玄妙无双,犹如点石成金,但并不是每一次都必定成功,这多半还是跟悟道者的命格有关。” “是故,许伯阳,你若不是天生灵犀者,你当知你机缘多好。只可惜测定灵犀之法,只有【黄庭境】的羽士才知晓。” “第三,就是仙家圣物‘灵犀果’,只消吃下此果,凡人脱胎换骨,可寻长生。” “不过此物乃是传说,我也没有见过。” 今夜丁天石心情不错,不知不觉竟然和许伯阳聊了许多。 许伯阳默默听着,并未过多打岔,他知晓机会难得,就不过多给丁天石打扰,让他畅抒己见。 直到他闭口不谈之后,方才出言谢过,丁天石点头又道:“时候不早,其它还有何不解,不妨一并说了。” 许伯阳思索片刻,此时的他初窥门径,都是摸着石头过河,除了采气遇到的困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有什么要问的,忽忽想起一事,将身后的青元剑卸下来,双手奉上,问道: “道长,这是费家所赠的法剑,只是剑身上有破损,道长可知有甚法子可以修复?” 丁天石本也是用剑之人,这剑其实他早已注意到,只不过自视清高,不便开口询问,倒不想许伯阳反而拿了出来。 他双手接过细细瞧了,道:“这是筑基级别的法器,未损之前算是一把好剑,应是修炼【坎离】一脉的前辈铸就,不过这炼器之道的繁复,不亚于炼丹,我尚未涉猎。” “他日你若有闲暇,可前往江左雾隐镇心月湖走一趟,湖上有一个仙人市坊,名为‘方寸间’,此市坊在青神一地,算得上是首屈一指,除去各路仙宗的店铺聚集能工巧匠,也有多有能人异士驻扎于此。” 说罢将剑递回来,“你可去碰碰运气,不过我估摸着就算修复回来,也未必能恢复到之前的威力,而且费用并不便宜,你自行考虑吧!” 丁天石以术法见长,对于剑道修炼不多,虽然也背着一把筑基级别的长剑,但很少使用,多是装饰用途,毕竟堂堂仙宗筑基道士,不背把剑在身上,总感觉少了点气质。 是以对于许伯阳这把青元剑,他并没有起觊觎之心,更何况这是一把残破之剑,他更不可能看得上眼,之前只不过仅仅因为好奇罢了。 “是了。” 丁天石忽然想起一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拍,一枚绿澄澄的玉简和一个白玉瓶子飞了出来,拿在手中,说道: “你既然习剑,我这里有一道凝元期的剑法,名唤《沧浪剑诀》,是我偶然从一名散修身上所得,不涉及仙宗,灵识封印我已打开,你若瞧得上,可以拿去练练。” “另外,说起心月湖,我这里还有一个采拮灵气的任务,心月湖南岸有一道天地灵气名为【春风沂水】,只有每年立春之后,谷雨之前可采,是我上次前往心月湖时接下,只采了一半,你他日若是前往,不妨替我采了,报酬就算五十枚灵石。” 许伯阳一听是剑诀,顿时眼前一亮,又听采气任务这么高的报酬,当即二话不说赶紧拿了过来。 丁天石继而将采气入瓶的口诀教了,许伯阳默默记了几遍,烂熟于心,方才点了点头。 丁天石叮嘱道:“此事不急,大可等你‘气足境’稳固之后再去,采气本身不难,不过这心月湖因为有方寸间的存在,是非较多,南岸你不可多待,事情一完,就尽快回来。” 许伯阳颔首点头,收好玉简和玉瓶,心生感激之情,正打算说两句道谢的话,再抬头,岂料丁天石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句话: “好了!此间事了,你回去罢,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我会送来下一次的丹药。” ……… 许家。 等许伯阳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然而许绍良房中的灯依旧亮着。 许伯阳推门入他房时,老人孤零零坐在桌前。 “爹…” 许绍良跳了一下,从半睡半醒的梦魇中惊醒过来。 转回身来,忙迎过来问:“伯阳,怎么样?丁家可有胁迫你?” 但见得许伯阳摇头之后,许绍良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好好!无事就好!看来这丁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怖。” 随后许伯阳坐下,将自己和丁天石的对话,尽量挑重点说了。 许绍良听完沉默了很久,才问道:“伯阳,你真心和爹说说,你是怎么得的仙途?” 许伯阳哪敢真心,不得不又一次临摹了一遍,不过将走镖换成了打猎,还加上仙人告诫不得泄露的情节。 “就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你慌慌张张回来那次?”许绍良吃惊问道。 许伯阳不想许绍良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记得,只得点了点头。 许绍良叹笑道:“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算你瞒得住,算了,不能说不能说,仙人告诫不能说就不能说,不说了,爹问你,以后这风青镇你作何打算?” “父亲。” 许伯阳正色道,“此事我正想与你商量,如今我已经踏上修行,不能过多羁绊于凡俗,风青镇的庶务我打算交给父亲和汪伯,另外我打算重启神威镖行和马场,让谭文里来管,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许绍良见他并未放弃汪明如和谭文里,心下稍安,点头道:“你爹这把骨头倒也还可以折腾几年,你放心吧,只要你别与你汪伯心生间隙,这风青镇我们替你管着。” “另外你汪伯那两个小子汪万里和汪鹏飞,虽然不堪大用,但管管市集百姓,并无大问题。” 许伯阳颔首道:“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只不过少了孝德…” 许绍良神色黯淡不少,声音也低沉下来, “以后这商行…只怕是周转不开啊…” 听到父亲提起胡孝德的名字,许伯阳顿时沉默下来,不觉喉咙有些发痒,鼻翼发起酸来。 过得良久,方才哑着嗓子说:“父亲…不必担忧,我在东柯镇招了两个镖头,身手不错,一个叫何进肃,一个叫徐展朝,等过过得几日,我叫人把他俩叫回来给父亲瞧瞧。” 许绍良默默无语,好久才抹了一把泪:“不说了,忙了一夜,你回去睡会儿。” 许伯阳瞧见老人这般模样,心里难受至极,哑哑退下。 胡孝德… 这个从小到大,和自己穿一条裤子的笨蛋永远离开了。 许伯阳从昨夜到现在甚至不敢去想,一想到泪水就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孝德死得不明不白,这是许伯阳痛恨自己的原因。 他临死之前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 就这么突然一下,撒手人寰。 胡孝德从小就羡慕许伯阳,说他功夫好,人有长得俊气,办事情利索,处事情谨慎,但从来没有夸过自己一句好话。 他总是默默站在许伯阳的身后,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爱柳春红,爱得义无反顾,到死估计都不会相信柳春红和宋长宁有染。 他活得很纯粹,死得有尊严。 至于金光镇林家,这笔仇,一定要报! 虽然林家二老已经见了阎王,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收了好处的人是林家小宗宗正林怀胜。 这个人的名字,许伯阳记得格外清楚! 不好意思,今天早上突然下雨,晚了一些,这两天来了很多新书友,感谢诸位的票票!新书期,大家帮忙点点票,另外许久不曾动笔,还是生疏了,书里可能会有些bug,还各位兄弟多多指点,谢谢! (本章完) 第20章 伯阳出山 第20章 伯阳出山 风青镇。 丧事定在了三日之后,除了胡孝德之外,其间还连带着此次宋家谋逆中丧生之人。 那些无辜被杀的人,英勇反抗的人,保护乡亲的人。 胡孝德棺椁放置在最前面。 许伯阳亲自披麻戴孝,为他抬棺。 风青镇镇上有头有脸之人都到了场,甚至许久不曾露面的丁家都派了人出席。 丁福生,丁家宗正。 许伯阳在风青镇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羽扇纶巾,是一个四十多岁、举止斯文的读书人。 在风青镇,丁家的清宁湾方圆百里是禁地,外人都不允许进入,他们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清宁湾村子里的情况没人知晓,村中是否还有修士亦无人知道。 在寻常百姓眼里,清宁湾就是所谓的仙家。 对于丁家的避世,汪明如早已习惯,这些年见过最多的丁家人,就是丁福生。 飘零的黄纸,安魂的经颂,冒着青烟的香火,满满当当披麻执孝的亲朋好友。 这是风青镇抚慰伤痛的一天,也是重获新生的一天。 翌日,许家正式搬进了宋府,拆除了牌匾,挂上了许府的大匾。 许伯阳并不忌讳,只觉得自家方才掌家,不宜铺张浪费,物尽其用,就好。 既然开府,自然就会有幕僚。 汪明如为第一位入府外姓之人,继而谭文里、汪万里、汪鹏飞、何进肃等人相继入府。 又过一日,神威镖行改名为风青镖行正式开张,下辖灵秀浦和凤尾村两个分行,还有青山坳一个马场。 又过一日,风青商会正式在风青镇成立,模式几乎和东柯镇费家一样,一切开始走向正轨。 又过一日,是夜,许伯阳端坐在怀山无涯峰一处孤崖之上,开始了修行。 ……… 两年后。 怀山的无涯峰永远大雪弥漫。 许伯阳睁开双眼,瞧了瞧身边的积雪,丹田中黄庭的灵力愈发浓郁,好似形成了一个气旋,不断在体内旋转,贪婪地吸收着四周八方的灵气。 只不过气旋目前还比较小,不过一拳大小。 但目前来说,已经比两年前大了一倍有余! “凝元五层!” 许伯阳心情振奋,差不多四年时间,自己从一个凡人终于到达了凝元五层,这个速度不知道算不算快。 只要再进一步,自己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修士! 一边想着,一边从褡裢里拿出一枚离火祛毒丹服下。 自踏入“气足境”,开始不食人间烟火。 辟谷归元,餐露服气,才是修士本色! 许伯阳运功调息,将舌下的丹药慢慢化解吸收,方才起身,望着这漫天风雪,宛若天上的白玉仙树脱枝落叶降临人间,落英缤纷。 山间的呜咽声忽大忽小,不绝于耳。 “锵!” 背上的青元剑出鞘! 一道霜青色的流光宛若流霞,迎着风雪而起! 身边无数雪为之一振,流速瞬间变慢,晶莹剔透,仿佛能清晰看到雪上的脉络纹理。 剑光袭来,陡然破碎! 许伯阳站在山崖前一剑出手,锋芒毕露,继而龙蛇游走,二三剑来,倏忽之间,剑光一抖,就变为疾风骤雨一般,霜青色的流光越舞越急! “哧!” 一剑指地。 青元剑的剑尖冒出来半尺多长的青白色的剑芒,宛如呼吸般吞吐不定。 “呼…终于能稳定练出剑芒了!” 许伯阳呼出口气,心中暗喜,笑意不觉堆满了面容。 两年前的时候,许伯阳在山巅练《沧浪剑诀》,偶然发现自己踏入“气足境”后,以灵气运剑,会产生微弱的气芒,就好似“银芒术”附身一般,只不过时有时无,并不能随心所欲。 这两年间,许伯阳严格按照丁天石的告诫,半年采气,另外半年,两月下山处理庶务和对换丹药,四月在山上苦心钻研《沧浪剑诀》,修炼剑芒。 因为他发现在无涯峰练剑,有天地灵气的加持,似乎更容易练出剑芒。 经过他日复一日、艰苦卓绝的修炼,终于在今天此时此刻,手上的青元剑稳定吐出了剑芒。 “不知不觉都过两年,说来也是奇怪,这丁天石竟然一次也没有回来。” 许伯阳倒悬青元,摸出那枚玉佩,心中暗自思忖,转念又想起那一抹紫色而窈窕的身影, “是了,算算这紫衣姑娘也有半年没出现,不知是不是她家里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乌飞兔走,自己身边两大金主突然都没了消息,他不觉有些心虚,若是断了这两条财路,自己修行的丹药可就断了,那可是没好果子吃的事情。 虽然自家的薪奉,丁福生每年都会按时送过来,一个子儿都不少,但对于此刻的许伯阳来说,修行和资粮已经开始有些入不敷出。 眼下这聚气丹消耗不小,仅仅一月就需要三粒,采气半年就要耗掉十八粒,按市价平均四枚一粒计算,这两年光是聚气丹就了足足一百四十多枚。 这还不连上为了化解寒毒的离火祛毒丹,每月一粒,一粒二十枚,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许伯阳低头瞧着褡裢里还剩下的两百枚不到的灵石,一时有些头疼。 这其中六十枚还是他把林家成的凝元法器牛骨马鞭卖了所得。 如果这两人再不出现,下一年的开支够不够尚不好说,但再往后肯定难以为继,光靠着每年的薪奉,以后只怕杯水车薪,枯等着又徒费时光。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立春,正好紫衣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不妨去东柯镇等上几天,顺便也问问费文玉这心月湖的情况,这剑能修就修,若不能修,就把采气这个任务做了,好歹也是一笔收入。” 寻思至此,心计已定,手上起了一道金光,拍在腿上,径直往风青镇出发。 如今的风青镇欣欣向荣,没了宋家,百姓日子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 许绍良无为而治,也没什么架子,大部分还是汪明如在料理,老人每日就是在镇上帮忙处理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 自从汪鹏程死后,汪家剩下的两位儿子突然之间就开了窍,跟着汪明如鞍前马后,恭谦有礼,着实令这位老人欣慰不少。 许伯阳回家将汪明如唤来,问了近日镇上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随后才拜别了老父,牵了匹马孤身一人,直往东柯镇而去。 等到了东柯镇已经是一旬之后,东柯镇凤尾村的风青分行在镖头徐展朝的管理下,井井有条,并无异样。 徐展朝本来就是东柯镇本地人,尽职尽责,年纪不过三十岁,还使了一手好枪法,许伯阳对于此人目前算是颇为满意。 如今怀山和东柯镇的流民都被费文玉和许伯阳分化许多,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处处皆是,虽然还是避免不了,但已经完全在控制的范畴之内。 许伯阳到了凤尾村没过几日,便到了月末,正好是与紫衣碰头的日子。 是夜,许伯阳好生取来之前穿的披风和衣裳,戴上鬼面盘坐在后院之中,一边吐纳一边等待紫衣的到来,没想到如此枯坐了一夜,都未能见到她的身影。 许伯阳眼看天泛鱼白,脸上未免露出失望之色,心中寻思: “如今她已经爽约三次,恐不会今后都不来了罢?” 想罢暗自叹息一声,忍不住摸了摸身上的褡裢。 他的褡裢里还安静的放着一个储物袋,是最后一次销售丹药的灵石,足足三百二十枚。 这笔收入许伯阳一直都没动过心思,他知道不是自己的东西,万万不能动,哪怕挪用都不行,万一哪天金主回来,拿不出来岂不是砸了自己招牌。 人不可无信,他还是比较爱惜自己的羽毛。 “罢了,她不来总不能枯等,先找费文玉聊聊。” ……… “心月湖?” 费文玉坐在家中,瞧着许伯阳,眸子里露出不解之色,还带着一丝疑惑,只说道, “这心月湖就在北面,那地方阔得很,大部分在雾隐镇,这可不是寻常地方,不知伯阳要去做什么?” 面对这个提问,许伯阳自然知道不能说丁天石的事情,该有的神秘感还需继续保持。 许伯阳咳了一声,道:“费兄,是这样,上次回家之时,家里瞧了我这把剑,就说让我去心月湖的仙人市坊瞧瞧,兴许能修复,另外家里也安排一个小活计,让我去心月湖南岸采些气拿回去。” “哦,原来这样。”费文玉豁然开朗,心忖道: “这黄庭仙家还真是风骨凛然,为了磨炼自家子嗣,不管不顾也就罢了,连俢剑这种小事都不愿出手相助,当真是顽廉儒立。 “还有修行采气之事,本来就是各家忌讳,居然张口就说出来,全无提防之心,不愧是仙家气派!” “左右无事,那不如我帮帮他?” 一念至此,随即笑道: “那倒是,这心月湖的‘方寸间’可是除了白马无壁城之外最大的仙人市坊,仙家百艺,应有尽有。” “只不过最近几年,雾隐镇陈家和金光镇林家在心月湖北面的渐水闹得厉害,伯阳你若是孤身前去,只怕风险重重。” 许伯阳听出费文玉言外之意,顿时喜上眉梢,问道: “如是费兄无事,那不如你我同去?” “去,倒也可以,只不过…” 费文玉这段时间修行不顺,一直在凝元期八层止步不前,心情郁闷,只闲得瘆得慌,本来打算陪行,自己也可以散散心。 但转念忽然想起自家楼孚山都还在山门紧闭,这般贸然前往,会不会触了什么霉头,毕竟那陈家和林家实力强劲,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而且这“方寸间”还是隶属于仙宗的市坊。 自从被赶出楼孚山后,他算是看明白了,素来都是谨小慎微,一番思量过后,继续说道, “恐怕我得问问家里才能决定,毕竟这个鬼市没了看守,不出乱子还好,出了乱子,我担不起这后果。” 徒然见他话风一转,许伯阳有些失望,不免又有些担心,瞧他神情此去莫不是有什么险地,当即问道: “不知费兄可是知道有什么潜在风险?” “风险倒也不是,只不过这心月湖势力较为庞杂。” 费文玉抚摸着下巴,细细阐释起来, “这心月湖就在怀山以西北,方圆千里,西岸是雾隐镇,也就是陈家的地盘,东岸则是金光镇,林家的地盘,南岸则是两家交界的地方,而湖中有一个大屿,就是仙人市坊方寸间,北岸则连着一条大河叫渐水,也是陈林两家的分界河。” 听费文玉这么一说,许伯阳立刻对心月湖有了大致了解,如此说来,心月湖南岸在两家交界之处,如今两家打起来,刀剑无眼,确实是有风险。 顷刻间患得患失,一时间不觉也跟着犹豫起来。 “伯阳,要不这样,你我用飞梭先前往方寸间俢剑,等路过之时大可瞧瞧南岸的情况,若是无虞,你便可在此采气,若是情况不妙,这气不采也罢。” 费文玉想了想,提了一个建议,又说道, “如此,来去顶多三四日光景,我倒不必去请示家中。” “这样也成!” 许伯阳思量,有了费文玉的飞梭那不是方便许多,能省很多脚力,也正如他言,若是真有危险,总不能为了五十枚灵石冒死采气,大不了完不成任务,将瓶子交还给丁天石便是。 “不过,费兄,敢问这仙人市坊方寸间是哪家管辖,可有风险?” “伯阳这你就多虑了!” 费文玉眉眼含笑,“这方寸间可是直接隶属于仙宗,哪会有陈家和林家的份,他两家不过是在心月湖边上闹闹,怎敢闹到湖中方寸间去,惹了仙宗,那不是找死?” “这天下的市坊都是有着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禁止私斗,我费家鬼市如此,那方寸间也一样,伯阳大可不必担心,上面有仙宗管着呢!” “那这主意成!就是要劳烦费兄陪我走一趟!”许伯阳展眉一笑。 “你我一见如故,不说这些。”费文玉摆摆手,“你打算何时出发?” “按照丁天石所述,采集这【春风沂水】的时间需要在立春以后,谷雨之前,眼下离立春还有十日,时间倒是来得及,就是不知道去这心月湖路程多久,俢剑又会耽搁多久,不如早点出发,以免耽误时间。” 许伯阳想了想,打算今晚去鬼市采购一些疗伤的丹药,毕竟第一次出门在外,不知道会碰到什么风险,有备无患,算是常理。 总不能处处占费文玉便宜,这不是朋友之间相处之道。 这几年下来,许伯阳还真当费文玉是自己的一个朋友。 毕竟自己认识的修士之中,除了紫衣和丁天石就只有他了。 都是同道之人自然亲近许多,况且这人还不错,古道热肠,可以深交。 许伯阳笑道:“那不如你我今日各自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好!没问题!” (本章完) 第21章 迷雾渐开 第21章 迷雾渐开 东柯镇。 冬末春初的清晨,晨光熹微,乍暖还寒时候,微风拂面,春寒料峭。 许伯阳搭着费文玉飞梭徐徐升起,衣袂翻飞,俯视这脚下的村落、树木星星点点,不由地大为畅快。 御剑飞行路,纵横天地间。 这不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凭虚御空,遨游在碧落之中。 虽然目前是占别人的便宜,但他坚信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可以这般驰骋天地! “伯阳你瞧,咱们东柯镇往西,那边是宁阳镇,是我们南淮郡张家的地盘,从那往南是孙家,再过去就到了南淮郡的治所南淮城,南淮的仙宗在城东几百里的太平山上,过了整个南淮则是南巫黎山的地界。” 随着飞梭逐渐攀升,视野逐渐广阔起来,费文玉许久不出远门,眼界一开不由兴致勃发,挥手指着南方几处,指指点点,开始点起江山来。 “南巫黎山?” 许伯阳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听着名字貌似不是道家的地盘,不由颇为好奇,扭头远远望去。 极目远眺,只见遥远的南面一抹黑沉沉的连绵山脉,宛如山水画卷里一道浓墨,压在天边,颇具威势。 “嗯。” 费文玉见许伯阳一脸懵懂,遂开口解释道, “南巫黎山是海内另一方势力,并不是咱们道家天下,如今天道崩塌,这海内分崩离析,群雄逐鹿,这南巫黎山那边的人和咱们不一样,修的并不是紫府青虚道,而是巫域通灵之术,听说也极为厉害。” “不过那地方我也没有去过,只是听说家里长辈人讲,那边人和咱们习制不一,崇尚魔神,习惯住在地下,喜好血食,不好打交道。” 言罢呵呵笑了一声,道, “伯阳,你是不知,咱们这青神一地坐镇东方,有两条大水,一条汜水从淮上由南往北去北境,另一条淮水横穿四郡而临东海,而这南巫黎山雄据东南,据传有黎山一百零八座险峰,黎越山下的九黎城也是天下知名的大城,不过这些好歹还都是人,坐望那西南边陲,十万大山,毒瘴遍地,那才是一个人都见不到,全部都是蛮妖的部落!” “原来这妖…居然还有势力…” 许伯阳听得暗自凛然,心中暗忖,不禁想起多年前那只白翅鸟妖,那圆眼长啄,犹在眼前,此刻想来,都还心有余悸。 费文玉觑他一眼,瞧着许伯阳一无所知的表情,心头暗自感慨: “这黄庭仙家的子嗣,果然如襁褓之幼婴,纵然是私生子,放养在外面,家中长辈也该讲讲这世间之险恶,端的就这么放出来遛达,也是在海内青神算是相对太平,无艰无险,否则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念至此,不由想起来自身的遭遇,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时间感同身受,起了同命相怜之心,暗自叹了一口气,遂开口娓娓道来: “伯阳,这蛮妖数量不少,都是非人,或兽或木,他们修炼的法门也不是人属修炼之道,算得上是大相径庭,不过和南巫一般,都是喜欢血食,只是南巫多食兽并不是吃人,而蛮妖本就是兽木所化,故喜食人,此等倒反天罡的恶习,和咱们人属关系自然势同水火。” “听闻古时候,和咱们打过好几次,后来据说是战败了好几回,至此龟缩在十万大山里。” “蛮妖在这海内势力虽然不是很强,但仍然不可小觑,否则也不可能牢牢占据海内整个西南边陲多年,传闻蛮妖在上古时期势力很强,出现过好几个妖王,搅得海内天翻地覆。” “如今日渐式微,逐渐凋零,这海内除了中南地区,极少能再碰到妖了。” 原是这样。 许伯阳茅塞顿开,难怪从那次碰到白翅鸟妖之后,再也没遇到过什么妖兽,原来都在西南方十万大山里躲着。 费文玉顿了顿,又道: “只是我听闻这些年蛮妖的部落出现了分化,出了几股势力,有一些妖不甘心蜷缩在十万大山的蛮荒之地,开始效仿人属,修行人的修炼道法,蛮妖一旦启灵,便可化形,这一部分妖藏在海内各处,若不是高修大能,极难发觉。” 许伯阳听得凛然,默默记下,直到费文玉闭口,方才展颜一笑,道:“有劳费兄解惑。” “好了!不说闲话,咱们出发!” 费文玉瞧着天边朗声一笑,衣袍飞动,灵识渗透,飞梭启动,载着许伯阳化作一道遁光,直往北方飞去。 不过两个时辰,地势忽变,一个大湖如一面镶嵌在大地上巨大镜子一般映入眼帘,宽广而平静的湖面反射着鱼鳞般点点光芒。 “到心月湖了!走!我们下去瞧瞧!” 费文玉驱使飞梭,俯冲而下,须臾之间,就来到心月湖南岸的百丈低空之中。 许伯阳低头瞧了,只见整个南岸宛如一道巨大的月牙,是一片绵延起伏的芦苇荡,中间水路纵横,芦苇在湖里生的繁繁茂茂,长势喜人,北风吹过,翻卷如同麦浪,一道接着一道。 瞧了片刻,在水道芦苇之中,竟还发现不少渔舟,四五个渔民撑着长长的竹杆带着自家的鱼鹰,在芦苇荡中穿梭捕鱼。 “看来这南岸太平无事,那真是太好了!” 许伯阳俯视到渔民捕鱼,心情振奋,看来运气不错,瞧这悠闲光景,这个五十枚的灵石几乎可以落袋为安了。 “想来这陈家和林家折腾了五六年,只怕都没得了好处,总算是各自消停,化干戈为玉帛。” 费文玉自然也是见了,心情很是不错,寻思等回去就将情况汇报给楼孚山,省得家里每日提心吊胆。 “嗯,采气耗时,我们还是先去仙人市坊,等事情办完,我再送你过来采气。” 说着飞梭再起,只望湖中飞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云气散开,一座大岛在湖中出现,费文玉转而飞低至半空中,穿梭在水面之上。 甫一下来,飞梭产生剧烈的飞行气障激起湖面水阵阵,扩散出一道道圆弧形的涟漪。 许伯阳听着耳畔淅淅沥沥的水声,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瞧了过去。 大岛之上峰峦迭翠,楼台亭阁点缀其中,一条阔阔齐齐的街道犹如一条玉带般缠绕在山体之上,街道旁边的房屋栉次鳞比,不少地方闪烁着蓝黄色的灵光,道路上人流如织。 大岛上空罩着一个淡金色的罩子,忽隐忽现,四面八方都有数十道流光在空中飞行穿梭,流光所产生的灵光并不一样,五光十色,尤为壮观绚丽。 忽忽一道绿色流光迎面而来,费文玉见状立刻减缓速度,停了下来,那道流光也是徒然顿住,立刻转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道友贵安,此乃仙宗‘方寸间’地界,前方即是护山大阵,二位若不是来此,烦请绕道而行,以免误伤。” 一名貌态俊逸的修士,不过十七八岁,穿着栀黄色的道袍,下摆纹着一道道惟妙惟俏的金丝云纹,脚下踩着一柄明亮的飞剑,悬停在不远处,说话铿锵有力。 “好飘逸的身法!” 许伯阳暗赞了一声,只因这人操作仙剑倏忽而来,骤然停下的动作实在潇洒至极。 “劳烦道友,正是前往贵坊。” 费文玉从储物袋中点了二十枚灵石取出,施展术法,慢悠悠隔空送了过去。 “不是,过路费一个人要十枚灵石,这也太贵了罢!” 许伯阳见状暗自一惊,只是有外人在场,不便开口,所以吃惊之后也没有吱声,肉痛之余寻思过后要把这钱补给费文玉。 这名修士瞧见悬浮飘过来的灵石,并没有直接收下,而是一声问了: “好,那请二位报下籍贯,在下需要登记一下。” 说罢从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两枚质地古拙的令牌,取了一枚捏在手中,令牌随即发出细微的红光。 “这…什么鬼规矩,灵石都给了还不行,居然还要登记!” 许伯阳睁大眼睛,忍不住内心吐槽,去惯了东柯镇鬼市的他感觉真是不习惯,突然脸色微变,心中暗道: “不对,这恐怕不单是登记,这里是仙宗的仙人市坊,难道要仙宗及其下属才能进去?” 骤然想到此处,脸上难看起来,不觉心呼不妙: “遭了!” 许伯阳去惯了鬼市,还以为天下修仙市坊都差不多,没想到一来就是当头一棒。 这命宫里的赵灵官叫他千万不能入仙宗,生怕有高修大能觊觎,他时时牢记,处处小心,尽量避而远之,没想到这转头就碰到仙宗查户籍。 而眼下自己啥也不是,难不成报上丁家的名字,可那不是将自己在费文玉面前完全暴露。 自己好不容易才立起来的牌坊怎么能随便崩塌? 要不自己干脆胡说一通,就是不知道这些方寸间的修士有如何能耐,来鉴别身份。 “有劳,仙宗下属南淮郡东柯镇费家,费文玉。” 费文玉之前来过,对此规矩倒是见怪不怪,当即称述了自家籍贯。 “嗯。” 这名栀黄道袍的修士低声应了,手上的令牌红光闪了闪,变成蓝光,随即将令牌隔空送出,说道: “好的,可以了,请费道友收好身份令牌!” 费文玉接过令牌,收入袖中,转头看向许伯阳,见他垂首默默无语,以为他瞧不懂门道,遂道:“伯阳,你报一下籍贯,仙宗需要查验。” “嗯。”许伯阳闷闷应了,却不开口。 这方寸间修士拿过另一枚令牌,久听不到动静,目光随即扫来,瞧着许伯阳上下打量,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这个人为什么不说话?” 便开口咳了一声,问道:“这位道友也是从南淮而来?” “呃…不是。” 事到临头,许伯阳没了法子,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 “这个,你查一下,仙宗下属郁川郡风青镇许家,许伯阳。” “郁川?” 这名修士脸色微变,手中的令牌开始闪烁不定,忽然令牌变成了黄色光芒,色泽柔和。 “原来是【淮右仙属】的仙家子弟,失敬失敬,在下陈抱冲,忝为【江左福地】的弟子,也是‘方寸间’仙人市坊三十六堂事之一,欢迎仙家许道友莅临!” 这名年轻的小修士顿时如同变了一个人,满脸堆笑,飘忽飞近,双手将冒着黄光的令牌递了过来。 许伯阳莫名其妙地接过令牌,瞧了费文玉一眼,发觉他一脸肃然,仔细盯着自己手中的令牌。 “什么淮右仙属…江左福地…仙家子弟…” 许伯阳只听得一头雾水。 他殊不知在青神一地,仙宗的名讳都被设了神通禁制,低境界的修士是无法用口中说出仙宗名字来,只能用一些其他字眼替代,但凡能说出来名字的修士,便已经是黄庭羽士级别的存在。 【淮右仙属】和【江左福地】正是青神两个不同仙宗中流传比较广、比较著名的替代语。 还有“仙家子弟”则是另有玄机,那可不是寻常百姓眼中的修仙家族。 在修士口中,家族也分着三六九等,普通筑基家族只能称为世家,拥有黄庭羽士的家族才能被称为仙家,而再往上,拥有紫府真人的家族,则被道家天下尊称为仙族。 “好小子,终于坐实了黄庭仙家的私生子的身份,另外这个也是,小小年纪竟然是仙宗弟子,难怪已经凝元九层!” 此刻三人离得近了,费文玉灵识一扫,顿时察觉到这陈抱冲的修为境界,又见他讨好许伯阳,不由面上沾了点光,笑道: “陈前辈年少有为,不必客气!今日晚辈也是陪许道友前来方寸间逛逛,他第一次来,不熟悉规矩,还请见谅!” 修士之间不以年龄论短长,只以修为论尊卑。 陈抱冲凝元期九层的修为,马上就要筑基,费文玉叫他一声前辈,又自称晚辈,确实合乎情理,只是境界相差不多,其实可以只称道友即可,费文玉如此说话,可见给足了陈抱冲面子。 两人多少都有些见识,唯独许伯阳一无所知,不知道二人打得什么机锋,眼瞅着自己的令牌怎么和费文玉手中的不一样,不由得暗自奇怪: “难道是丁天石已经帮我抄录进了他家?不应该啊!不是说好的互不隶属了吗?” 思量间,只听陈抱冲笑道: “哪里哪里,二位客气,在下年岁还稍微小了一些,咱们平辈相交就可,另外在下也是刚刚入职不久,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不知二位可熟悉这‘方寸间’地理布局,可需要在下效劳,做个指引?” 其实这“方寸间”费文玉也只来过两次,第一次还是跟着他家老祖来的,专门有人带路,那时候还小啥也不知道。 第二次自己来的,却没人鸟,自己在里面瞎逛,结果大雾弥漫,被困在其中,最后还是收市之后,迷雾散去,自己才跟随退市的人流一同出来,对里面确实不太熟悉,而且心生障碍。 眼下见着陈抱冲主动献上殷勤,正中下怀,当下笑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就麻烦陈道友!” 许伯阳一见这少年就感觉飘逸出尘,心生好感,只不过对于他仙宗弟子的身份,始终心怀芥蒂,但眼前身不由己,只得也跟着拱手抱拳道: “有劳!” “不敢。” 陈抱冲飒然一笑,袖袍一挥,足下长剑兀自掉了一个儿,发出嗡嗡之声。 “那二位请随我来!” 剑光继而就走,费文玉连忙操纵飞梭跟上。 当三人一前一后穿过那道淡金色光罩之时,仿佛在巨大水泡上戳破一个洞,许伯阳回头,看见破损之处,亮起涟漪,慢慢自我闭合。 一抬头,岛内景象发生了巨大变化。 岛还是那个岛,景物还是那些景物,但一瞬间变大了数倍,仰头望去,仿佛一座巍峨巨山压在眼前,只瞧了数息立刻感觉到头晕目眩。 岛的正中间有一面陡峭的石壁,颜筋柳骨,正写着三个大字,字上面紫气萦绕,颇有仙意。 “方寸间!” 感谢书友20220402231551073的两张月票! 大家有票的书友,烦请投给风语!什么票都可以!谢谢! (本章完) 第22章 方寸间 第22章 方寸间 流光顿住,三人一前一后,飘飘然落在一处突出湖面的平台之上。 许伯阳四处瞧瞧,此处平台连接一处向上的台阶,四周还不少人起起停停,服饰各异,大多相貌出众,气质不凡。 平台四周水面上,还停靠一些船舶,摇摇摆摆,看样子,此处应该是一处渡口。 “二位道友,这方寸间较为庞大,仙家百艺均有涉猎,除去一些机关、傀儡、占卜、星象之类的冷门技艺在山顶百艺楼之外,山中主要分为五大区域,那就是炼丹、炼器、阵法、制符、灵植。” 陈抱冲带着二人出了渡口,拾级而上,信口漫谈,走入街道市坊当中。 甫一上来,许伯阳顿时有些懵,只见街上不少商贩走卒,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但总感觉不对劲。 这些人…怎么瞧着像凡人? 他细细一瞧,这才发觉老远瞧着的缠在山体之上的一条街道,一上来两边竟然都是客栈酒楼,不少身穿各色道袍的修士坐在栏杆之内,桌上放着灵酒灵菜,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陈抱冲瞧见他神色,微笑解释道:“市坊平时修士比较多,有不少修士来了要待的时间比较久,但市坊里面不方便,所以也会有些配合产业,这些都是凡人在操持。” 穿过这条热闹喧嚣的街道,便有修士把道检查令牌,通过之后,一路登高,来到山腹之中,方才出现了五条不同方向的道路,分别通往山阳之处。 但一眼看不见头,在冬日阳光照射下,竟然满是雾气笼罩。 而且这五条道路并没有标着任何指示,唯独道边各立着一面巨石,石面上分别写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字。 陈抱冲径自带着二人走进了“木”字的岔路,一路上雾气渐生,道路两旁茫茫不能视物,过了一个牌坊,上面写着“灵植坊”。 四周店铺随即映入眼帘,和寻常凡人街道上的店铺大差不差,只不过装饰上多了一些精致的云纹符篆,一眼瞧上去古意盎然。 另外店铺门口右侧每一个招牌上首都挂着一盏小小的灵灯,在阳光下也毫不退让,散发着柔和而独特的光芒。 店里面自然各有乾坤,布局装饰各家都不一样,不过里面售卖的灵物似乎都差不多,一个个麻布口袋堆着,上下摆了好几层。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区域就是‘灵植坊’,也是最热闹的区域。” 陈抱冲背手单臂伸出,平掌示意。 许伯阳随便找了一家走近一瞧,果然见那些麻布口袋里放着一粒粒五颜六色的灵种,还有灵谷灵米,而上首橱柜之中则堆放着一捆捆形态不一的灵植,也都是颜色各异,都是经过风干和炙烤过的干料。 费文玉和许伯阳两个光把子修士,一没有灵田,二没有药圃,三不会丹鼎,自然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兴趣来,随便瞟了几眼,就没了动静。 陈抱冲瞧在眼里,遂开口道:“二位若是不为灵植而来,除去这灵植坊,剩下分别是符箓署、阵法司、丹鼎市、炼器集,岛上五个区域都是按照五行方位而设计,灵植为木、灵阵为土、丹鼎为火、炼器为金、符箓为水。” “因为‘方寸间’市坊的规矩,每一次来只能走一遍,出去之后当天就不能再进来,所以无论从哪一个区域入市都是一样,最终按着五行相生的顺序走完,就不会迷路,并会到达出口。” “原来是这样。” 费文玉恍然大悟,难怪他上次迷路,原来是有这等玄机在里面,当下瞧了一眼许伯阳。 许伯阳点点头道:“多谢道友!” 陈抱冲笑笑拱手道: “在下今日当值,就不陪同二位道友,出了灵植坊,二位可以去丹鼎市,或者依次前往其它,若无其他事宜,容在下先行告退。” 三人相继抱拳,费文玉瞧着陈抱冲远去的身影,低声道:“仙宗弟子,又是姓陈,多半是雾隐镇陈家的人,小小年纪,凝元九层,此人不简单!” “嗯。” 许伯阳简单应了,心想着此等仙宗人物还是少打交道为妙,谁知他背后藏着什么人物,最好不要无事找事,以免节外生枝。 两人继而离开灵植坊,五行木生火,下一站自然是丹鼎市。 等到了丹鼎市,许伯阳忍不住啐道: “这方寸间的规矩也不知道是谁定,五行相生,如此说来岂不是每一个区域我们都需要走上一遍,真是白白浪费时间。” “依我看,这才是真正厉害之处!” 费文玉哈哈一笑, “逼着你都走一遍,才能把你储物袋掏空,设下此等神通的前辈真是商道奇才也!要是我家鬼市也能这么搞就好了!” “狗屁奇才!” 许伯阳不以为意,低低骂了一声,转头瞧了几家店面,有不少修士在店中逛着,时不时与店中伙计交头接耳,低声对话。 “丹药?” 许伯阳顿时被吸引住了。 二人一路走着,许伯阳东张西望,他在鬼市多年,最熟悉的便是丹药,瞧着这一条街上的店面琳琅满目,都是瓶瓶罐罐,忍不住想进去逛逛。 费文玉在旁瞧着,嘴角微抿,并没有说话,默默跟着。 “费兄,咱们进去看看?” 望了一阵,许伯阳瞧着一家,扭头问道。 “无妨。”费文玉颔首应道。 他今日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主,储物袋里虽然也带了几件灵物,但并没有丹药,只是些凝元期的法器和些许符箓,打算碰碰运气。 “聚气丹,凝元期,十枚?” 许伯阳一脸吃惊地瞧着店里面的伙计,以为自己没听清,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那名伙计头往后仰,睁大眼睛瞅着许伯阳,一脸疑惑不解表情,说道: “是啊,此等最低级的寻常丹药,大抵就是这个价格。” 许伯阳又问道:“那养灵丹呢?” 伙计说道:“那个便宜,五枚。” “那培元丹呢?” “二十枚,不议价。” 许伯阳越听越不对劲,转头瞧着费文玉一言不发,眼中笑意晏晏,似乎早已知晓其中原由,急急拉他出了门,方才问道: “费兄,这是怎么回事?价格怎么和鬼市悬殊那么多?” 费文玉瞧他一无所知,暗自好笑,左右看了,无人关注,方才低声说道: “伯阳,这些丹药之所以那么贵,是和仙宗的规矩有关系。这方寸间里的丹药全部出自仙宗之手,均有着极为严格的管控,所有丹药上都有一道难以化解的灵识,可以追踪丹药的流向。” “这是为何?” 许伯阳依旧没听明白。 “咱们青神的各家仙宗虽然道统不一样,但说到底都是道家天下,自家人互通有无,换来换去,自然无妨,但不能流出去外面,你要知道道家丹鼎之法,在这海内可是独一份。” 许伯阳恍然,又瞬间感觉不对劲,脸色微变,低声道: “那你家鬼市…” “是,你说的不错。” 费文玉点点头,又瞧了瞧四周,方才低声解释道, “仙宗定下的规矩,有利有弊,好处就是丹药可控,不外流,防止被蛮妖、魔修、南巫得了去,但不好的地方就是各家仙宗的采买,甚至是弟子修为情况都极容易被追溯,甚至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针对。” “伯阳,你是不知,虽然咱们道家仙宗在外看来,齐心协力,看着像铁板一块,其实不然,个中暗流涌动,互有龌龊,各家都有各家的算计。” “另外,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特立独行,他们大都是仙宗看不上,或者看不上仙宗的修士,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散修,他们生活在青神,也要修炼,也会炼丹,也要证自己心中大道,如果完全封死,这些人没了活路,便会成为祸乱的根源。” “由此,出现鬼市自然也不奇怪。” “所有鬼市其实都是仙宗暗中扶持下才能运转,里面流通自由,丹药没有灵识印记,不过鬼市的数量其实各家都心知肚明,而且控制在凝元和筑基两个境界,并且有些丹药是不允许出现在鬼市上面。” “原来如此。” 许伯阳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如此说来,这费家的鬼市背后多半是南淮的仙宗在幕后操控。 费文玉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虽如此,但这口子一开,有些事情很难预料,总有些人,为了各种不为人知的目的,铤而走险,其实我家开这鬼市,营收倒是不小,只是前途难料,祸福未卜,稍有不慎会引来倾巢之祸。” “费兄不必担忧,既有仙宗背后支持,你家定然平安无虞。” 许伯阳出言安慰后,遂道:“走吧,费兄,这里丹药卖得贼贵,傻子才买。” 费文玉瞧他表情,心中暗忖: “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假不知,他手上那些丹药好几样是违禁,只不过如今的世道,各仙宗之间越发勾心斗角,争锋相对,小小筑基世家,又岂敢管黄庭仙家之事?别处的鬼市也大抵如此,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暗自揭过,只求莫引来祸事罢了。” 两人出了丹鼎市,往阵法司而去。 店面中那名伙计把头伸出窗棂,瞧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啐骂道: “哪里来的两个疯子,神神叨叨,浪费老子一泡口水!” “阿福,你嘀咕什么呢?刚刚有客人吗?” 一个清泠悦耳的声音从后堂传来,但人影没有出现。 阿福回身,挠头讪讪一笑,道:“小姐,没什么没什么,碰上两个只问不买的闲人。” “哦。” 后堂里应了一声,便没了声音,过了片刻,才有一抹紫色裙裾飘动,音色淡淡, “你过来帮我研草。” 迷雾散去,阵法司的布局豁然开朗,一块宽阔的广场平铺在山间,屋舍都堆迭在山上,广场上站着不少人,都仰头望着天空。 许伯阳随着人群向前,见了不觉跟着抬头,只见一名虬髯灰袍修士手持阵旗,悬浮在高空中,正在演示阵法。 他口中振振有词,手中倏忽一道红光射出,阵旗宛若飞鸟投林一般,飞射出去。 阵旗在半空中一分为四,稳稳当当立在了四灵方位。 “嗡!” 一声异响传来,震慑人心,四个阵旗发出灵能波动之声,兀自震动,骤然间阵旗上发出红光,有如实质,好似水流蠕动一般,渐渐从中心合拢。 虬髯灰袍男子缓缓落地,手中拿着布满符咒的铜盘,神色凝重,蓦然手中铜盘红光闪现,随即大喝一声: “开!” 不过片刻,一个泛着红光的巨型阵法就完整展示出来,阵中纹路显现,竟然化为一只周身布满火焰的玄鸟,叫声明亮,扇动着翅膀,在四处游弋。 施法完毕,人群耸动,周围立刻有修士鼓掌叫好。 “筑基期阵法,离阳台光耀屹阵,阵启有天地两重变化,底价一百郁青,有瞧得上的道友可以出价!” 虬髯灰袍修士面带笑容,双手按腰,扬声问道,声音中气十足。 “郁青?” 许伯阳看着这阵法红光闪耀,硕大的火鸟在空中盘旋飞舞,散发出一阵阵热浪,一看便是威力十足,没想到竟然是筑基期的阵法,只是不知道这“郁青”又是什么东西。 “灵石品级不同,名字自然不同,我们平时用的灵石是最低级的灵石,名叫‘苔地’,只不过大家为了图方便就都叫做灵石,而上一级灵石为了区分,自然不能再这么叫了,这‘郁青’就是上一级的灵石名称。” 费文玉低声附耳,仰望着那飞舞的火鸟,目中流露出羡慕之色,轻声道, “好一个离火护山大阵,可惜太贵了,一枚【郁青灵石】,可以兑换一百枚【苔地灵石】,这足足要一万枚灵石,太贵!太贵!” 许伯阳听得咋舌,拉着费文玉出来,道:“走吧走吧,没啥意思。” 费文玉瞧得好笑,说道:“伯阳,凝元期也有阵法,可以看宅护院,你不瞧瞧?” 阵法这东西鬼市从来没有卖的,许伯阳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才这一瞧一听,就明白不是眼下自己可以考虑的东西,再说现在自己还没有到达“神旺境”,没有灵识,纵然买了也无法使用,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去好好瞧瞧法器。 当下摇头转身离去。 出了阵法司,许伯阳不觉脚步快了,土德生金,总算到了今日的目的地,炼器集。 雾气散开,一条规整的街道出现在眼前,房屋制式大抵和灵植坊、丹鼎市相同,只不过多了许多烟火气息。 而这烟火气息可不是人多之故,而是瞧得见店铺后院冒着火气,闪着蓝绿的光芒。 街上人也不少,有不少修士拿着法器出门来比划,但都不敢施展,只不过拿在手里试试趁不趁手。 一到了这里,许伯阳不由地大开眼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十八般武器,样样有售。 “伯阳,不瞒你说,我袖中法器【洒金扇】就是我家老祖从这里为我购得,这‘炼器集’的法器可是数不胜数。” 费文玉一路上瞧着眼缭乱的法器,啧啧称奇,不由地说了一句。 “嗯。” 许伯阳应了一声,走走停停,瞧了一阵,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家店铺上正写着“剑弈阁”三个字。 “走!进去瞧瞧!” 周末更新一般在九点到十点左右,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23章 修剑 第23章 修剑 “什么?三百灵石?” 许伯阳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剑弈阁的这名伙计年纪不大,瞧着器宇不凡,穿着淡银色的道袍,打扮也比较考究,明显也是一名修士。 青元剑被他拿在手中,剑身顿时泛起了霜青色的寒光,嗡嗡作响。 面对许伯阳的质问,并没有表露什么,而是淡淡颔首道: “这是筑基期法器,如今剑身损毁,灵机断绝至少一半以上,我们阁里拿去,需要请筑基道士重新炼制,加入炙火草、寒铁、玄冰晶等灵物,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方能修复,这个价格说实话,已不算高。” 许伯阳听得哑口无言,瞧了费文玉一眼,径自把剑拿回来走了出去,出来之后方才闷声道:“费兄你看如何?” 费文玉如实回道:“这个价格怎么说,估计不算高,毕竟是筑基期的法器,一把新出炉的筑基法器大致在五百灵石左右,但有时候修复可能比锻造还要麻烦,他要三百,说不准还真要这个钱。” 许伯阳去哪里找三百灵石,出发前去鬼市买了一些疗伤补气丹药,眼下他褡裢里只剩下一百五十多枚。 少一点还可以砍砍价,但这缺口缺了一半,这剑只怕是修不成了。 “走!别家问问看!” 许伯阳不死心,迈步就走。 两人东家进、西家出,一直逛了小半个时辰,结果价格越问越高,有那么两三家人家干脆不收,许伯阳这才发觉情况确实如费文玉所说。 自己一无所获,反倒是费文玉将自己储物袋中的几件凝元期的小法器,尽数卖了出去,得了两百多灵石。 许伯阳瞧着他眉开眼笑的样子,有些牙痒,又不好意思开口问他借,只得返回剑弈阁,问那名伙计道:“ “价格能否再便宜些,或者丹药可换吗?” 那名修士见他去而折返,哪里还不知什么情况,自然不愿意少半分,至于许伯阳拿出来的凝元期丹药更是不屑一顾。 瞧这修士一脸鄙夷模样,许伯阳心头窝火,一怒之下径自摔门而去。 费文玉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位黄庭仙家的子弟竟然是没有灵石,连忙追出去哭笑不得,道: “你灵石没带足,怎么不知会一声,三百灵石,我拿给你。”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递了过去。 “不行不行!” 许伯阳刚才不过是一时意气,此刻清醒过来,已经打定主意这剑不修也罢。 自家肚痛只有自己知道,他还能不知自己目前的情况,借倒是好借,可还起来怎么还,守三年不修炼,等着丁家发薪奉? 自己方才踏入修行,怎么能干些本末倒置的事情? “算了,费兄,价格太高,有些不值当。” 许伯阳瞧着费文玉递过来的储物袋,狠心推回。 费文玉有些莫名,又道:“无妨,你我过来一趟,空手而归有些不划算,我先帮你垫上,过后你补给我。” 许伯阳摇头道:“罢了,这价格还不如换一把新的,费兄请收回吧!” 费文玉见他态度坚决,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只得将储物袋收回袖中,道:“好吧,那伯阳可还打算瞧瞧其它?” “走吧!你不是还有几道符箓没有出手,我们去符箓署瞧瞧。” 许伯阳已经恢复了往态,适才只不过瞧那剑弈阁的伙计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出来之后清醒许多,淡淡回了一句。 “嗯。” 费文玉这也是做做样子,毕竟三百灵石可不算小数目,算得上他两年的收入,若是他真有这么大家当,这青元剑也不会被他摆放多年,说白了还是舍不得。 两年前许伯阳那批蕴灵丹,被他转手卖给了经常去北边的散修,着实狠狠赚了一笔,否则现在手上也不会有那么宽裕。 但做生意都是讲究细水长流,一夜暴富或许偶尔会有,又哪里会有夜夜笙歌的运气。 今日倘若许伯阳真是一声不吭,平白拿了,费文玉说不准还真要肉痛上半年,眼见许伯阳不为所动,他自然就顺水推舟,不再啰嗦。 剑弈阁的那名银袍修士拢着双袖,伸长脖子够着头,瞧着门外二人推推搡搡,最后相继离去,不由地暗自好笑: “这市坊里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小小世家寒门子弟,不知道从哪里掏来一把筑基法器,还想来‘方寸间’修复,真是马不知脸长,牛不知角弯!” 随后哼着小曲儿,返回自己的柜面,从底柜里拿出一壶灵酒和一个小小的银酒盅,满满当当斟满一杯,盯着酒盅上面细细密密的酒,欣赏了一阵,低头深深嗅了一嗅。 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拿起来轻轻啧了一口, “好酒!” 举杯,一饮而尽! “滴答!” 手方才放下,酒盅里突然多了一滴水。 “滴答!” 又一滴水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正掉在酒盅里! 银袍修士莫名抬头,仰望着上方的屋瓦,并没有破损,就不知道这水从何处而来。 想想猛地觉得不对劲,这方寸间有大阵阻隔,又哪里有雨会落得下来? 正自惊诧之际,蓦然间眼前一,四下景物如波浪般变化,天上雨水哗啦啦下了下来。 大雨瓢泼而至,银袍修士猝不及防,浑身被淋得成落汤鸡,急忙施展了一个“涤尘术”,不想居然毫无作用。 他心中骇然,连忙走出几步,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忽然来到一片陌生而幽谧的古林之中,大雨之下,隐隐约约看得见古树参天,藤蔓遍地。 一见到此情景,如遭晴天霹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牙关打架,声音发颤: “弟、弟子张观致…参见羽士!” 雨林深处中传来一个缥缈而淡泊的女声,顿时将漫天雨声压了下去, “原来是南淮张家子弟,我且问你,适才何人卖剑?” 张观致本以为是自己当值饮酒被发觉,已经做好被责罚的打算,没想到是问了个这样毫无相关的问题,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仍然不敢大意,恭恭敬敬回答道: “回羽士,今日并无人卖剑。” “无人?” 雨林中问了一句,口气似乎有些奇怪,又说道, “你好生想了,再回答。” 天空中的大雨忽然变得急了,刷刷不停,嘈嘈如玉珠落盘,噼里啪啦落在张观致身上,打得背脊生疼,不亚于被人打几百下板子,抽了几百下鞭子。 张观致痛不可当,目不能视,心中惊骇莫名,脑中赶紧想了一圈,今日卖了两柄筑基法剑,可并没有任何人上门来卖剑,要说拿剑上门,不就是刚刚来修剑那小子。 他顿时惊醒过来,忍着疼痛,连忙说道:“回、回羽士,就在一刻前,有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前来修剑,但他嫌价格贵,已经走了。” 天空中的大雨忽然轻缓,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过得良久,雨林中忽然飞出一面青铜令牌,质地古拙,形如天圆地方,泛着淡淡的光晕。 “张家弟子,持我令牌,你寻一把新出炉的筑基法剑,去找到那人把剑换回来,灵石回头我补给你。” “另外以你名义去管事处查一下这人来历,切记此事只得你一人知晓,事情办妥查明之后,运灵于令牌之上,你自然能见我。” 张观致慌忙接过去,只见令牌上一面勾勒了一朵浮云,一面用古篆写了一个“漆”。 他一见到这个字,双目瞳仁顿时急剧收缩,仿佛见了神灵一般,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赶紧连着磕了两个头。 “还愣着干吗,速去!” “弟、弟子遵命。” 张观致挣扎起身,转头奔去,不想撞了一个四脚朝天,等他挣扎爬起,发现自己仍然好端端在剑弈阁柜面之中,不想自己扭头一跑,反而撞在货柜之上,登时货柜上的法器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后堂听见动静,忙出来一个穿着和张观致一样的年轻修士,瞧着一地狼藉,惊问道:“张师兄,你怎么了?咦?你怎么浑身湿透了?” 张观致魂都快没了,那还顾得了这些,跪在地上呯呯碰碰一顿找,找到一把法剑拿在手上,急急说道:“扁师弟,你帮忙看下铺子,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 说罢也顾不得他同意不同意,当下扭头狂奔了出去。 那名姓扁的师弟瞧得稀奇,怪道:“张师兄平素了沉稳大气,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时不得其解,眼瞅着一地的法器,叹了口气,开始附身去收拾。 “飞禽符?” 费文玉进去内院找掌柜卖符,许伯阳一人无事,闲逛起来,忽忽瞧见一沓符纸,上面正写着“飞禽符”三个字。 旁边接待的伙计见了,笑道:“这飞禽符是凝元期的符箓,内有妖禽之血,可以变幻出一只禽类,一般如鹰隼、仙鹤之类,可以用作短暂的飞行工具,也可以用来传信。” 许伯阳听得饶有兴趣,问道:“作价几何?” “十枚灵石一张。” 许伯阳砸砸嘴,不再说话了。 还是太贵! 符箓和丹药一样,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用完就无,但丹药始终能辅助修行,那可是终生受益,可符箓大多都是用来斗法或者提供便利,并不能增长修为。 许伯阳又低头瞧瞧其他符箓,这符箓署里面的符箓可谓是五八门,尽有尽有,虽然眼下自己买不起,但仍不失为可以长见识的机会。 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暗自后悔走得急了,早知道修不成剑就该好好逛逛,就算买不起也能长长见识不是,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重新进来又要十枚灵石。 其实许伯阳今日看下来,已经决定以后短期内不会再来这“方寸间”,一来东西太贵,二来很多东西自己目前还用不上,至少得自己踏入“神旺境”,赚了足够多的灵石之后,才会考虑了。 “伯阳。” 费文玉红光满面出来,笑意盎然,许伯阳一瞧就知道事成了,挤出一丝笑容,道:“可以走了?” “嗯,都出了。” 费文玉心情好极,哈哈笑道, “这次真是阴差阳错,本来我是陪你俢剑,没想到你剑没有修成,反而我东西全卖出去了。你可有看上眼的符箓,我买两张送你。” “不用了,我就看看,这些东西目前我还用不上。” 许伯阳没有薅羊毛的心思,他赚钱从来都是凭本事,不劳而获的东西,他不喜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门,突然一抬头就看见一名银袍男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拿一把长剑,上气不接下气道: “二位、二位原来在此,可让我好找啊…” 剑弈阁的伙计? 许伯阳和费文玉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人怎么会突然找了过来。 后悔了? 适才他一脸的不屑的表情,犹在眼前,许伯阳对此人没有半分好感,不由地心中起疑,皱眉问道:“你来找我们作甚?” 这人自然是张观致,他松了口气,连忙笑道: “在下剑弈阁张观致,适才二位到我家俢剑,家中有位长辈看上道友之剑,愿以一把全新筑基法剑换取这把残剑,不知二位可行个方便?” “还有这等好事?” 费文玉眼前一亮,这把残剑不过九十枚灵石收来,一把全新的筑基法器至少在五百枚左右,一转手净赚四百多灵石,傻子才不换! 可许伯阳偏偏就是那个傻子! “不换!” 许伯阳撂下一句话,随即袖袍一摆,飒然离去。 “啊?” 张观致和费文玉同时傻了眼,眼看着许伯阳离开。 费文玉摇头苦笑,对张观致道:“抱歉,这剑是我朋友之物,我说的也不算。” 说罢连忙快步追赶许伯阳。 独留着在风中凌乱的张观致。 这一下可把他整不会了,前辈吩咐并没有说人家不换怎么办,他也没料到自己拿一把崭新的筑基法剑,竟然换不到一把残破之剑。 这是什么道理? 这人难道疯了不成? 他自然不知道许伯阳的顾虑。 许伯阳才听到“家中长辈”四个字,顿时心中暗凛,明白自己被人注意上了,这还管什么筑基法剑,赶紧开溜。 “伯阳,你这心性果然襟怀坦白,摧眉折腰之事确实不是我辈所为!”费文玉竖起大拇指,由衷赞叹。 “哼!” 许伯阳轻哼一声,回头瞥了一眼,轻声道, “费兄,可曾见过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哪…哪…自然是没有了。”费文玉闻言哈哈大笑。 许伯阳拧着眉,冷冷说道:“这不就结了,瞧他之前那盛气凌人模样,现在又是什么狗样子,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本章完) 第24章 渔舟 第24章 渔舟 张观致神情惶恐,跪在一片冰天雪地当中。 先前的倾盆大雨、幽谧古林尽数消失,与之而来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天空飞着雪,一个巨大的炉鼎岿然放置在雪地中央。 这炉鼎三孔六眼,八角矗立,形如一座精美的宫殿,飞檐翘角,美轮美奂。 炉中燃烧熊熊烈焰,火光冲天,令人不敢直视。 天上的雪一片片打着转儿,落入炉鼎,没有融化,反而如柴薪一般,添火加油,每落下一片,火光明亮便明亮一分,火焰愈发燃得烈了,甚至还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红炉,这点雪,颇有天地为洪炉,造化为大冶的古意景象。 张观致就跪在炉鼎之前,热得汗流浃背,又瞧见这神诡的场面,越是惊恐万状,将头埋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出。 “剑呢?” 那个缥缈而淡泊的女声忽然从炉鼎之中传来。 “回羽士,那人、那人他不愿意换。” 张观致被吓了一跳,急急开口,发现自己说话还是有些不利索, “在市坊里,弟子不敢出手强夺…” “荒谬。” 炉鼎之中传来一声轻叱,却能听出隐隐透出一丝怒意, “我让你换剑,谁让你强夺,堂堂仙宗属地,岂能行小人行径?” 炉鼎中的火焰呼地一声,拔高了一丈有余,雪裹着火焰,开始在漫天飞舞,造就出水火相融的奇异景象。 “弟、弟子明白,所以才不敢坏了市坊的规矩…” “他为何不愿意换,可是你拿的剑太过寻常?” 张观致连忙解释道:“弟子不敢,我所拿之剑也是出自南淮仙宗剑弈阁前辈之手,是如假包换的「坎水」一脉筑基法器。” “这就怪了。” 炉鼎之中轻轻说道一声,过得片刻,又问道, “可去轮值殿管事处查了,今日是谁人当值?” 张观致禀奏道:“回羽士,查了,今日是江左当值,管事为陈抱冲。” “是他…” 炉鼎中顿了顿,淡淡说道, “我听说过他,江左雾隐陈家后起之辈的领袖,十八岁凝元九层,这孩子不错,二十岁当筑基有望。” “嗯,他怎么说?” 张观致觑着天上的雪中火渐渐凋零,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低声说道: “陈管事说此二人一人来自南淮,是南淮东柯费家的人,叫做费文玉,另外一人则是修剑之人,来自郁川风青许家,叫做…许伯阳。” “许家?” 炉鼎之中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声音空空荡荡,哼哼轻笑了两声,听不出是喜是怒,只说道: “哪里有什么郁川风青许家?你这南淮张家弟子,说起话来不爽利,畏畏缩缩,没有半点修士气概,不成气候!罢了!” “轰!” “师兄师兄!你醒醒!” 张观致悠悠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店面门口的石阶上,旁边扁师弟在呼唤自己,努力摇了摇头,发觉头昏昏沉沉,心中奇怪道: “我这是怎么了?” “师兄,你刚才拿着一把剑就出门了,怎么会倒在了店门口?” “剑?什么剑?” 张观致心中一惊,双手上下摸索,果然发现腰间挎着一把剑,心头更加奇怪: “我拿着一把剑做什么?要去哪里?” 思虑半天,不得其解,挣扎着爬起来。 “师兄,你怕是喝灵酒喝醉了,以后当值别再喝酒了,被掌柜发现又要被责罚。” “喝酒?我喝酒了吗?” 张观致正要辩解,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嘴中塞满了异物。 立刻心惊肉跳,弯着腰用力一吐,一团白噗噗的东西喷了出来。 地上点点碎碎,却是一团雪渣子。 张观致惊恐万分,说道:“这、这东西哪来的?” ……… 雾隐镇,心月湖南岸,芦苇荡。 “哗啦!” 一声水响! 一只青黑色的鱼鹰从水中钻出来,长喙叼着一条肥硕金黄的大鲫鱼,扑腾在水面之上。 “诶哟!” 陈老汉站在船边,眼疾手快,赶紧用手中的长毕去兜住,只怕再慢上半分,这鱼就要下了鱼鹰的肚子。 鱼鹰没了食物,心有不甘地飞上横在船艄上的竹竿,喈喈叫了两声。 “呵呵…好了好了,给你给你!” 陈老汉将鱼丢进竹篾篓之中,听见叫声,不禁干笑了两声,转头从旁边放着的一个小罐之中,抓了一把小白鱼,挨条丢了过去。 那鱼鹰弯曲脖颈,张开大嘴,一嘴一条,转眼五条下了肚,又扑腾翅膀,喈喈叫了起来。 “不早了!别去了,该回家了!” 陈老汉拱着掌,遮在眉上,瞧了瞧日头,用竹撑“邦邦”两声敲了敲船舷,示意鱼鹰不要下水。 鱼鹰收了翅膀,在竹竿上走来走去。 “走喽!回家造饭!” 陈老汉用力一撑,小渔船在水面上轻轻摇晃,划出水纹,向岸边去了。 夕阳西下,一人一鹰一舟,徜徉于密密疏疏的芦苇荡中,正是那渔舟向晚的逸景。 陈老汉在小渡头上栓了绳索,提着竹篾篓背在身上,撮嘴打了一声呼哨,那鱼鹰扑哧飞到了肩膀上,乖巧地蜷缩起来,畏着脖颈眯着眼不动了。 “好鹰儿!” 陈老汉闻声抬头,却见岸边一块两丈多高的大石头上盘坐着一名身穿白袍,相貌俊气的年青人,面带微笑,目光炯炯正瞧着自己。 这块石头在这岸边不知道多少年了,又高又大,四面滑不溜秋,寻常人不借助工具,难以上去,陈老汉浑没有注意,直到听见声音,才发觉上面有人。 这年青人白衣一尘不染,眉飞入鬓,一瞧之下就不是普通人。 陈老汉眯着眼笑了笑,点头哈腰,算是打个招呼,并不敢搭话。 这年青人自然是来采气的许伯阳。 他与费文玉出了方寸间,便驾着飞梭来到心月湖南岸,在天上寻了一圈,找了一个相对隐秘的地方,遂落了地。 这采气时间从立春到谷雨,足足需要三个月,许伯阳自然不能让费文玉在此白白干等着,两人约定好,谷雨过后,费文玉再来接他。 本来许伯阳打算采好之后,自个儿回去,可惜费文玉坚持要来接他,难得有位同道中人如此关怀,许伯阳盛情难却,只好应了下来。 等费文玉告辞之后,许伯阳一路寻寻觅觅,找到了这一处岸边巨石,四周芦苇茂密,相对僻静,只是湖岸上有一个破败的渡口。 他瞧这渡口年久失修,料来只怕早已废弃,遂安安心心坐在大石之上开始练功。 眼下离立春堪堪还有六日,一时也采不了气,当然,他自己修炼的【山阴夜雪】也没办法采,只得老老实实揣摩道法,领悟真意。 许伯阳本打算进【紫微命宫】一趟,瞧瞧能不能兑换更高一级的道法,但一来灵石捉襟见肘,二来眼下离凝气六层只有一步之遥,硬生生被他压住了念头。 他生性好强,既然灵官当面撂了话,自然不能让人瞧不起。 如此枯坐了一日,忽然双耳一动,察觉到了动静,不禁睁开双眼,便瞧见陈老汉从芦苇荡中慢悠悠地撑船而来。 眼瞅这老汉身子佝偻,背着满满一篓肥鱼,那只鱼鹰毛光羽亮,又乖巧懂事,心中会心一笑,忍不住出口夸赞。 见着这陈老汉点头笑了笑,不觉嘴角微抿,遂又闭上了双目。 陈老汉见状,赶紧快步溜了,等到走出去二里路,方才缓下步子来,喘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年青人脸上瞧着俊气,那双招子倒似鹰儿一样,刺人眼珠子,还别说,和我家冲儿有几分相像。” 他忽然想起家中小儿,不觉脸上微黯,心道: “冲儿这娃子被镇上的仙家接去整整十年,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再不回来,爹都老了,恐怕都见不着你喽。” 一念至此,有些伤心,摇了摇头,迈着步子回家去。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陈老汉从家里起来,与老伴吃了早饭,赶着家里的小马驴就去雾隐镇上去,集市上竹篾篓子一垛,开始吆喝起来。 鱼儿肥美,还没到中午就卖了个精光,老汉数了数褡裢里的布,足足有六十几麻,不禁眉开眼笑,背着空篓子,转头去集上买些吃穿。 回到家后,放了家当,瞧了瞧日头,遂去鸟笼里捉了鱼鹰出来,取了竹撑子和斗笠,往湖边那个古渡口走去。 陈老汉家中有三儿,只是都在镇上,大儿二儿都已经成家立业,最小儿更是入了仙家,他本来早就已经可以去镇上纳福,只是这老头住不习惯,还是喜欢每日在自家芦苇村里的芦苇荡转悠。 不过小半时辰,就到了古渡口。 这个渡口废弃多年,周围的水道曲径通幽,像迷宫一般,所以村子里那些年轻渔民路不熟,都不喜欢来这里,唯独陈老汉在此地混了一辈子,处处了若指掌,自己力气又不够,便琢磨着和那些年富力强的同行躲着点,自己反而收获颇丰。 可没想到一到渡口,顿时呆住了。 过了一夜,那名坐在大石头上的白衣青年,仍然盘膝闭目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神像杵在那里。 陈老汉有些咋舌,急忙压着斗笠,低头快步走了过去。 许伯阳早已发现了,只不过此刻心中有些顿悟,懒得理会。 等到傍晚,陈老汉打鱼归来,情况依旧,只不过瞧见那白袍青年睁开双眼笑了笑,老汉也只得跟着笑了笑,慌忙去了。 等到回家和老伴黄氏一说,黄氏也觉得稀奇,问道:“一天一夜不吃不喝,那不饿得慌?” “你说些废话,你饿一天试试你慌不慌?”陈老汉没好气骂了一句,丢下竹篾篓,又道, “我明日再去瞅瞅,若还在那里,指不定真是仙人!” 黄氏眼前一亮:“若是仙人,那只怕是把冲儿接去的仙人,你明儿好生送他些鱼获,问问冲儿的情况。” “我自理会得!” 陈老汉拿了筷子一跺,扒了两嘴饭,忽然想起什么,骂道,“我说你蠢你还不高兴,他都不吃不喝了,还要什么鱼获?真是糊涂!明日一早你给我数三百麻布来,等晚上歇船我自送去。” “你倒是管好你那张嘴,别出去村子里乱叫,真是仙人,那可是要了命!” 黄氏瞅他一眼,瘪了瘪嘴,起身转进里屋去了。 ………… 余晖晚照,映得芦苇荡半幕通红。 陈老汉放了船背着篓子,站在渡口,踌躇不敢过去,手心里攥着一个布包,装着满满三百麻布。 不一阵,手心里全是汗。 “老丈,有何事?” 只见那白袍青年睁开眼睛,笑盈盈问道。 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了陈老汉的耳朵里。 他顿时慌了,急冲冲走了过来,扑通跪下,语无伦次道:“仙、仙人,我是附近芦苇村的陈老汉,敢问仙人可是山上的仙人?” 听得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许伯阳哑然失笑,不知这每日都来打鱼的老头是要做什么,身影一闪,便落下地来,轻轻将他扶起来,道: “还请起来,在下习了些仙术,不敢称仙人,不知道老丈有何事?” 陈老汉见许伯阳平易近人,喜上眉梢,连忙打开手中的布包,双手捧着布币,笑道:“小老儿给仙人送点钱财,只问一两件事情,还请仙人收下。” 许伯阳见状啼笑皆非,推了回去,道:“我辈修行之人,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老丈有事只管问便是,无须如此。” “不行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小老儿每日打扰了仙人修行,小小心意,仙人请拿去。” 陈老汉就是直爽性子,眼见许伯阳不收,又哪里敢问,只一个劲儿地往许伯阳怀里塞,两人一时拉扯起来。 许伯阳推脱不过,只说道:“要不这样,我瞧你每日打得不少鱼获,不如你请我吃上一顿,权当作抵,你看如何?” “那好啊!” 陈老汉哈哈一笑,遂高高兴兴将布币收了,欢喜道, “既然这样,仙人且随我回家,我让家中孩儿他娘好好弄几道菜!” 说罢连忙快走两步,上前带路。 许伯阳瞧着这老头面善心热,不由地想起家中老父,心口一片温热,笑道:“叨扰。” 多谢书友拜月道人、zhuoxi、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的月票! 这两天书友评论多了不少,感谢,主角因为金手指的关系,没宗门,没家族长辈扶持,所以看着是有点傻,哈哈,不过价值观没问题,后面我打算把他写聪明一点。 另外这周编辑说可以上推荐,麻烦大家点点推荐,多追读,谢谢! (本章完) 第25章 陈抱冲 第25章 陈抱冲 “孩儿他娘!孩儿他娘!” 陈老汉慌不迭冲进家中小院子,气喘道,“人来了!人来了!” “谁来了?大呼小叫!” 黄氏从灶房掀开帘子出来,瞪了他一眼,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没好气问道。 许伯阳瞧见这老陈家的房子竟然建在滩地上,周围都是芦苇,十里八乡都没个其他住户,瞧着最近的火光只怕都有二里路,芦苇村这个名字果然是十分贴切。 一转头,一个农家打扮的老妇眼睛都弯成月牙了,笑呵呵迎了出来, “仙人快来!里面请!里面请!” 许伯阳嘴角一抿,低头跨过门槛,跟了进去。 一张四方小桌,四样山茅小菜,中间满满炖了一大锅鱼。 陈老汉抱着一个土坛子,拿了两个陶碗,兴高采烈,走了过来。 “老丈不必客气!我不饮酒。”许伯阳见状忙道。 “今儿高兴,仙人不饮,小老儿自饮些。” 陈老汉一屁股坐下,哈哈笑着抹开封泥。 鱼肉果然肥美可口。 肉质鲜甜,入口即化。 许伯阳许久不食烟火,虽不知辟谷之后,再进吃食是否有害,但他生性豁达,也不管那么多,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吃下一碗鱼肉之后,还是放下筷箸,笑道: “我吃得少,老人家慢慢吃。” 说罢便站起身来,负手站在院子里欣赏远处暮日景象,心中却有了另一番思量: “早闻雾隐镇与金光镇在心月湖北岸渐水争斗多年,民不聊生,难民流窜,不想南岸却没有那么多侵扰,这是雾隐陈家收治规整,还是两家罢手言和,已经和好?” 许伯阳来此并非贪图吃喝,既然有缘结识了一个本地人,大可瞧瞧问问,这雾隐陈家和金光林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自己风青镇和东柯镇都在南方,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影响。 “仙人…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转身,陈老汉有些惶惶站在身后。 “不是不是,味道好极,老丈,我习了仙法,已经不用再行吃喝之事,只不过一时兴起,还请见谅。” 许伯阳见状忙解释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 陈老汉如释重负,呵呵笑起,转头去搬来两个小木凳子。 两人就坐在院子里搭起话来。 黄氏一见,也顾不得收拾残羹剩菜,连忙抹抹手提了一个板凳坐了过来。 “你家娃子在仙山上修行?十年未归?” 许伯阳听完之后有些讶异,他还只道这一家老两口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寻常人家,没想到还有子嗣在仙山上修行,在这小村小户里,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是啊,十年了,小老儿和孩儿他娘挂念的紧,这一去就不曾回来,也不知道这孩子过得怎么样,可曾少了吃穿。” “小老儿我白心白胆,心大些,有时候想起难过一阵,有时候捕鱼快活转头又忘了,就是我家孩儿他娘,时常挂记,平日里整天来我耳旁唠叨…” 陈老汉含笑说着说着,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不是多喝了两口,老脸上红扑扑的,黄氏在旁默默听着,泪水泛满眼眶,连忙扭头拿袖子去擦。 “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伯阳瞧在眼里,心中感怀,只是他才踏入修行四五年时光,哪里知道什么仙山弟子,直直说了又怕伤了老两口的心,索性先打听打听,万一日后有缘碰见,遂问道: “老丈,可知是谁家收了你家娃子去?” “老头子我来说罢!” 黄氏抹干泪水,抽了抽鼻翼,说道: “我家冲儿打小就聪明绝顶,才四五岁就出口成章,镇上的教书先生都争着抢着要教他,他大哥给他找了雾隐镇最好的先生,可教了没两年就说教不下去了,说已经教无可教。” “咱家老两口自然高兴呀!可这孩子才七八岁,不去念书,咱家里也不知道让他干啥了,总不能让他回来跟着他爹去捕鱼罢!后面就让他在镇上的祠堂帮衬,也叫孩子们跟着他念念书。” “可是后来,雾隐镇大宗陈家的人来和冲儿他大哥说,这娃子有仙缘,以后要去山上当仙人,咱家里面哪,是又高兴又害怕,高兴得是娃子竟然能成仙,以后那就不是宗祠里的神像?害怕是那大宗的人说有了仙缘,不能不去,否则仙人一怒,会带来祸害。” “再后来,这娃子就被大宗的人接走了,说是要去仙山,但是仙山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人家通通不告诉我们,我想去瞅瞅,都没地方去,大宗那些人在镇上整天凶神恶煞的,问了他们两句还不耐烦!” 黄氏心里憋了一肚子话,絮絮叨叨,许伯阳耐着性子,听老人说完,心中有了疑惑, “冲儿?姓陈…” 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前几日在方寸间碰见那位仙宗弟子,那位飘逸的踏剑少年,陈抱冲。 但人家师出仙宗,事关重大,不能随意暴露人家姓名,虽说都是姓陈,万一说的不是一个人,遂张口问道:“不知你家冲儿可有大名?” “有啊!” 陈老汉抢过话头,说道,“这还是我让镇上教书先生起的名字,先生告诉我,抱冲为虚,虚怀若谷,就叫陈抱冲!” 许伯阳忍不住一拍大腿,哈哈一笑。 老两口瞧得莫名,陈老汉忽然醒悟过来,立刻激动起来,站起身子来结舌问道:“难、难道仙人识得我家冲儿?” 许伯阳一声笑罢,一把抓住陈老汉胳膊,笑道:“说来还真巧,三日多前我还见过他,老丈你别激动,你家冲儿现在可神气得很呐!” “天呐!真是仙人显灵了!” 这句话一出,黄氏哪里还坐得住,上前一把将陈老汉拉了过来,双膝一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仙人当真见过我家冲儿?” “你这婆娘说些什么混话?仙人都说见过还能有假?” 陈老汉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骂了一声,赶紧跪下,磕了一个头,问道:“仙人,我家老俩不会说话,就是想问问我家冲儿现在过得可好,人在何处?” “二老先起先起!” 许伯阳瞧着两位老人真情流露,对自家儿子这番拳拳之心,殷殷之情,心中不免感动,连忙伸手将他二人扶起,方才开口说了遇见陈抱冲的事情。 当然涉及仙宗方寸间之事自然不能说与老人听,只讲他本事了得,已经可以御剑飞行,得仙宗器重,过得很好之类云云,其中为了宽慰老人,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来衬托陈抱冲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仙侠气概。 这一番话下来,直听得两位老人眉飞色舞,喜极而泣。 黄氏听完回忆好久,自顾自笑了一阵,忽然记起甚,忙问道:“仙、仙人,冲儿可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孩儿他娘,仙人不是说了吗,仙人去冲儿的仙山办事,与他萍什么相逢,也是第一次见面,又怎么会知道冲儿什么时候回来?” 陈老汉心中大慰,心情不知道多好,口气也变了,没有骂自己老伴,好生解释了一番。 许伯阳瞧着黄氏眼巴巴的眼光,仿佛透着无尽的哀求,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说道: “二老,不如这样,我会在此盘桓三月,三月之后会有朋友来接我,不如二位在这段时间写上一封书信,等我事情办完,我替二老送过去。” 两位老人喜不自胜,满口称好,又跪下来磕头。 “此事不急,还有三月时间,二老可慢慢想想书信内容,家中若是有纸,三月之后,临行之前我来帮你们写,不过这段时间我在岸边之事,还望二老莫要向他人提起。” 许伯阳再次将他们扶起,徐徐说了。 陈老汉满口答应,虽然不知道许伯阳在那岸边做什么,只关心问道:“仙人,那岸边寒冷,晚上不如回来家里,家里冲儿那屋子还空着,我让孩儿他娘明日收拾一下,仙人过来将就住了。” 许伯阳一笑,自己跑回来睡觉,哪还采什么气,但说了他们也不懂,只好挥手拒绝。 待二老送出门后,许伯阳拍了金光,径直往岸边渡口而去,心中不觉喟叹: “世人常说,修仙问道,要绝情断性,可是这血浓于水的血脉亲情又如何能断?” ……… 陈抱冲有些忐忑。 此刻他站在一处云气弥漫的庭院之中,四周草红红绿绿,沁人心脾,一眼望去,颇为雅致。 但他却无心观赏。 无它,只因为他才来到“方寸间”当堂事不过十日,今天突然被素未谋面的坊主召唤,来到方寸间峰顶禁地“扶摇阁”。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直惴惴不安在仔细回想,这十日的所作所为。 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可为何偏偏坊主招唤? 陈抱冲天生灵犀子,天赋异禀,在仙宗的仙山苦修了十年,整整十年都没下过山。 一直修炼到凝元九层,眼望筑基。 终于才得到仙宗垂怜,外派至心月湖任方寸间堂事。 这才过了十日,难道说仙宗又要召自己回去? 原本还想着等自己守值完了,请假去探望一下家中老父老母,整整十年方才有这么一次机会,这不会又横生枝节? 陈抱冲有些郁闷,但不敢表露出来。 特别是在即将要面对的这位声名显赫的黄庭羽士面前。 他更是噤若寒蝉。 待了山上十年,对于仙宗人物,陈抱冲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虽然自己在江左,但对于这位【淮上洞天】前辈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师父大师尊从没少提。 但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因为师父和大师尊都只是以「琨玉秋霜」相称,不敢直呼其名。 不过这些年,陈抱冲翻阅仙宗典籍,特别是剑谱,多少知道了些。 此人姓漆。 “江左弟子,坊主有令,命你入殿门三步说话。” 一名貌美的婢女出来说话的声音,惊醒了低着头思考的陈抱冲。 “弟子遵命。” 陈抱冲丝毫不敢抬头,只瞧着婢女摇摆的裙裾,跟着进入庭院,转眼上了台阶,来到一座大殿之前,他伸脚跨过门梃,一步两步三步,站定。 “江左弟子陈抱冲见过坊主。” 陈抱冲的声音不卑不亢,虽然略显单薄,但没有丝毫慌乱。 大殿之上云纹遍布,纱幔垂悬,八个青铜鹤立烛台分布于八根青石方柱之前,燃着淡黄色的灵烛,灯光明亮而柔和。 “嗯。” 殿上的白色纱幔隐隐约约,瞧不真切,一名女子声音轻轻应了一声,温言道, “不错,俊逸秀朗,气质出众,是个好苗子,江左出人才呐!” 一瞬间,一句话,登时让陈抱冲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冒起细细的密汗,心中暗自叫苦: “我师出江左,坊主乃是淮上之人,此乃何意,这可该怎么回答?” “不必多虑,我没别的意思。” 殿上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说道, “也不必惶恐,今日找你来,不为述职,只不过是你初来坊里,我早先就听过你的名声,少年天才,出类拔萃,今日特意唤你过来,瞧上一瞧。” 陈抱冲心中悬着的大石轰然落地,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俯首道:“弟子年少,资历尚浅,见识浅薄,初来乍到,如有行事不周之处,还望坊主不吝提点。” “嗯。” 殿上浅浅应了一声,徐徐问道:“入了苍羽几年?上的是哪座峰?修的是哪道仙基?” 除了师父和大师尊之外,陈抱冲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直接叫出仙宗的名字,震骇之情无以复加,哪里还敢犹豫,当下如实说道: “回坊主,弟子入江左仙宗正好十年,上的是翠琅峰,修的是【白水鉴心】。” “哦?” 殿上的声音露出些许讶异之色,道, “你竟然是裴邵遥门下,如此说来,你也是用剑?” “回坊主,是。” 陈抱冲见她直呼师父名字,自然不能坠了师门威名,只开口朗声说道, “翠琅峰集江左剑气于一身,盛名海内,弟子师从「翠琅绿玉」,理当习剑。” “这孩子…” 殿上哪里瞧不出他心思,见他露出些头角,语气中不觉有些失笑,温言道, “你师父厉不厉害,我自然知晓,我不过随口一问,你不必介怀。” 求求票!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26章 寻剑 第26章 寻剑 “弟子不敢,弟子在江左时,常跪于榻下聆听师父教诲,素常听得师父在讲习剑经之时,提起「琨玉秋霜」,推崇备至!” 陈抱冲不矜不伐,说了一句。 “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 殿上轻轻说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些许笑意,又似乎透着一丝萧索,又问道, “我听闻你是雾隐陈家子弟,是也不是?” “是…” 陈抱冲听她话题一转,提起自己本家来,心头暗惊,不知道所为何事,连忙又补充了一句, “弟子家在心月湖南岸,芦苇村,是为雾隐镇陈家小宗远亲,并非嫡系。” “哦,原来是小宗子嗣,难怪只听你名声,无人提及你家长辈。” 大殿上的声音若有所思,过得片刻,方才说道, “你入苍羽十年,想来许久不曾回家了罢?家中可还有人在?” 陈抱冲听得莫名,忽而隐隐感觉到一丝心喜,却不敢表露出来,赶忙说道:“回坊主,家中尚有老父老母,还有两位哥哥,弟子从到了江左,勤修苦练,夙夜不辍,十年间未能回去。” “嗯。”大殿上淡淡应声,问道,“你江左修士轮值到什么时候?” “回坊主,谷雨当日。” “好,等此番你轮值完,你可回去一趟,给你三月时间瞧瞧家中老小,轮值殿那边我自会派人告知,我辈修士,纵证长生大道,也不可忘记首丘之情。” 陈抱冲还不曾想果真如此,大喜过望,连忙躬身拱手行礼,道:“多谢坊主关怀!” “不过回来之前,你须为我办一件事情。” 殿上冷不丁又冒出来一句,陈抱冲立马笑容僵硬,如坠冰窟,心中复起了波澜,可这声名赫赫的黄庭羽士的话,又是自己能拒绝得了? 顿了顿,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坊主但有吩咐,弟子万死不辞。” “你不必担心,此事一来不涉及仙宗,二来不涉及海内,只不过就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 陈抱冲点了点头:“弟子明白。” “我要你帮我去寻一个人。” 殿上的声音忽然变了,萦萦绕绕,犹如天外之音,又好似近在耳畔,鼓鼓荡荡,只一字字说道, “这人你前不久见过,姓许,是郁川的人。” 面对这传音入密的神通,陈抱冲终于才算明白过来,为何今日自己能来到这里,又为何能突然回家? 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这人罢了。 “姓许?郁川的人?” 这几日他接待的修士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个,陈抱冲回忆了一阵,方才想了起来,似乎之前有位剑弈阁的修士也来问过。 这寻人之事在方寸间太过平常,总有修士粗心订了灵物付了灵石,而忘记留下地址,这档子事情管事处经常碰到,都没人注意。 “敢问坊主,可是先前到过方寸间的淮右仙家子弟许伯阳?” 陈抱冲不敢托大,同样用灵识回应,再确认一遍。 “嗯,不错,此事说与你也没什么,我年少筑基之时,曾铸造一剑,名为【青元】,是我一生心爱之物。” “可惜那时候年少气盛,和仙宗的前辈打了一架,缺了一口,后来我成就黄庭,去南荒闯荡,碰上了那只黑虎,我敌他不过,受了点伤,储物袋也不慎遗失在了山谷之中,青元剑遂也跟着丢了。” 陈抱冲听她说得轻描淡写,心头却悚然一惊,那西南十万大山蛮妖遍地,岂能说是闯荡轻易便可为之,这其中的凶险只怕更甚百倍。 “可不知为何此剑过了百余年,重见天日,落入了这郁川小修手中。” “你此番去寻他,切莫豪取强夺,这不是我仙宗风范,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只要你把剑带回来就行,他一个小修也没什么见识,应不会有什么过分要求,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只管问扶摇阁要即可。” “如果他实在不愿,你将此令牌赠予他,权当我方寸间欠他一个人情,你直接把剑拿回来,当然,点到为止,你别伤他。” “还有,别忘了,此事切不可为外人道。” 话说完,一枚青铜令牌从殿中飞出,形如天圆地方,散发着莹莹亮光,飘飘然落在陈抱冲身前。 陈抱冲心头顿松,连忙接过,这果真就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一把筑基法器,顶多不就是多些灵石的事情。 区区凝元小修,晾他也不敢拂黄庭羽士之意,更何况这本就是坊主之剑,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瞧那人不像是胡搅蛮缠之辈,到时候好言相劝便是。 于是恭恭敬敬道:“弟子领命,定不负坊主所托。” 待陈抱冲兴冲冲告退后,大殿上寂静下来,过得良久,只听得幽幽传来一声叹息。 白纱垂幔之下,银光一闪,一名身穿白金道袍的女子出现在殿前,年纪瞧着不过三旬,蛾眉螓首,肤白胜雪,眉心刻着一道云纹,一双眸子顾盼之间,宛若金石划过。 只见她收袖负手,仰立殿上,蹙眉沉思,心中暗忖: “眼下天道不古,四派离心,这淮右之地都是凌家、荀家的天下,哪里还有什么许家?” “想当年名震东海的伏龙许氏,睥睨天下,何等气势,如今遭人所害,尽数凋零,只如落流水。” “只剩下一个「秋水长天」被困于东海,生死未卜,许家早已名存实亡,都只不过是人云亦云、朝夕拾罢了。” “这小子也姓许,只怕是原来伏龙山下寻龙镇的小宗子弟。” “只可惜如今汜水之围方方成就,此乃我青神百年不遇之机缘,四派仙宗皆已入局,坐等收网,倘若我不坐镇在这方寸间,只怕南边早已生灵涂炭。” “也罢,就让这姓陈的小子替我去郁川走一趟,难说能替我找到此人,帮我把剑取回来。” ………… 心月湖南岸。 许伯阳忽然睁眼,微微感受到心月湖的东方起了波澜,夜空之下,星光闪烁,湖边的芦苇开始摇曳起尾巴。 “起风了!” 第一缕春风袭来,一而再,再而三,不一阵,这裹挟着大湖气息的大风终于开始猛烈地吹来。 立春时节,这【春风沂水】好似东方的春神,踏着轻盈而畅快的步伐,如约而至! 许伯阳欣喜,拿出采气小瓶,托在掌心,默念起丁天石传授的法诀。 不过片刻,小瓶的瓶口亮起绿莹莹的微光,远远望着就像夜空中一只萤火虫,贪婪肆意地吸吮着这无比清爽的灵气。 许伯阳静静感受这一道轻盈缥缈的天地灵气,与【山阴夜雪】大有不同,这些灵气犹如顽皮的小孩,绕着他的身子,戳戳弄弄,似乎想进入他的黄庭之中。 不由暗自思忖: “是了,按照《天皞道启常说经注》和丁天石所述,筑基之前,当采一道天地灵气,炼就灵识,以破神元三关,最终引神化元,筑成仙基,就是不知倘若再采第二道灵气入体,会有何作用?” 许伯阳想归想,但却不敢轻易尝试,如今自己体内已经有了【山阴夜雪】,倘若再将这道【春风沂水】引入,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弄不好走火入魔,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当下强忍着想吸纳灵气的冲动,默默运起自身的灵气,来驱使周遭如阴魂不散的【春风沂水】,使其尽量往小瓶中去。 如此过了一夜,风力渐小,许伯阳收功站起来,身心俱疲,瞧了瞧小瓶内部,也瞧不出收进去了多少,想来只怕还是因为自己没有灵识的缘故,心忖道: “看来这采气任务虽然没有打打杀杀,但也十分劳苦,想赚这五十枚灵石当真不易!” 一念至此,忽见陈老汉一摇一摆,背着鱼篓,大老早就来出船。 经过那晚的一顿饭,两人早已熟稔,各自笑着打了招呼,陈老汉不敢打扰许伯阳修行,远远招了招手,就去撑船。 许伯阳瞧着他慢悠悠撑船出去,水波荡漾,值此时节,春风往东方一来,在南岸行船往北未免吃力,想来他多半是知晓这时候风力变小,赶紧趁机来出船。 “这老头平时一脸笑呵呵,看来也是一个聪明的主。” 许伯阳不觉会心一笑,瞧着瞧着,忽然脸色微变,直盯着岸边水面,蓦然纵身一跃,只三两步就走到古渡口处,蹲下身子,皱眉细细观察。 心月湖的湖水微微荡漾,打在渡口木栈道之上,被阳光晒得几近发白的木桩,留存着湖水冲刷的痕迹。 “这湖水怎么突然上涨了?” 许伯阳自言自语,内心升一丝诧异,不觉摸了摸下巴,此时虽然立春,但这段时间并未下雨,按理来说,这湖水不应该上涨才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心月湖极大,说不准东岸或是别处春雨来得早些,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当下洒然一笑,不再理会。 又过了几日,心月湖的湖水依旧在微微上涨,许伯阳方才感觉不对劲,拿出青元剑在木桩上刻了一道,以观后效。 转眼过了十日,春雷阵阵,终是下起雨来,许伯阳习得了“涤尘术”,自是不惧风雨,任它电闪雷鸣,依旧稳坐巨石之上采气不辍。 春雨如酥,一连下了好几场,等到云销雨霁,这心月湖的湖水竟然涨了一大截,许伯阳心生不妙。 这日雨过天晴,见到陈老汉又过来捕鱼,当下把他叫住,唤他过来瞧瞧情况。 陈老汉低着头瞟了一眼,笑道:“仙人不妨事,小老儿我在这湖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下了这七八日的雨,不就是涨了一掌高的水,不妨事不妨事。” 许伯阳听完一时无语,心道: “这老儿也是没见识,这屁大点的春雨下得了多少,这么大的湖涨一掌高的水说不妨事?罢了,懒得与他说。” 想罢意兴阑珊,摇头笑笑,不愿再多说。 不想陈老汉察言观色,笑道:“仙人放心,这心月湖南岸安生得很,你说那些流民的事情,我跟村里管事都打听了,那些人都是东岸金光镇窜过去南边的,咱们这地方靠西南,有雾隐镇的仙人守着,小老儿记得上次好像和仙人说过了?我有些记不太清了。” 许伯阳一笑,道:“说过,上次你来就说过了。” 对于这件事,许伯阳其实一直有疑惑,对于两家争斗之事,始终都是道听途说,也看不清个真假,但东柯镇费家封山避祸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他之前走镖那几年也抓过几个贼寇讯问过,都说是渐水那边来的,那不就是心月湖北岸,可既然北岸都乱成一锅粥了,为何南岸却太平无事? 难道说这些流民都是从东岸跑,不往西岸去? 貌似不合理,这都兵荒马乱了,自然哪里太平去哪里,万无只往一个地方去的道理。 可偏偏现实就如此,当真是好生令人不解。 到最后,许伯阳只能得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这些流民是被人控制了流向,只往一个地方去。 所幸这些问题,并没有困扰许伯阳太久,毕竟自己目前这点三瓜俩枣,还真不用去操着天下大势的心。 不过说也奇怪,自那日天晴之后,春雨就没了,湖水也不涨了,许伯阳直瞧得纳闷,这又是一个想不通的事情,想到最后只能归结于天地造化神奇云云。 白驹过隙。 这日,陈老汉总算来托许伯阳写信,许伯阳算算,貌似明日就是谷雨,不觉哑然失笑,心想这老头可是真够磨蹭,估摸着脑袋浆糊,想不出来写什么。 结果没想到一去他家,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许伯阳洋洋洒洒写了大几张草纸,后来实在受不了,直接强行草草结尾。 瞧着这满满的墨迹,许伯阳不由地暗暗擦了一把汗。 临走之时,老两口又落下泪来,送到门口,还磕了几个头。 是夜,许伯阳托着采气小瓶站了起来,只见瓶口莹莹绿光萦绕着呼呼风声,舒了口气,忖道:“好险,明日便是谷雨,最后一日,总算是把这【春风沂水】给采足了。” 心情振奋,当下收了小瓶,眼看月到中稍,距离天明为时尚早,遂拿出青元剑练起剑来。 剑芒耀眼,在黑夜中宛若流星舞动,这三月来,许伯阳每日都抽出一两个时辰来磨炼剑法。 从丁天石赠剑诀到今日,足足两年多,这一道凝元期的《沧浪剑诀》所有剑招剑式已经被他练得烂熟于心。 一道道剑法随心所欲使了出来,飘逸如风,利落如雨,声势如雷,威力如电。 殊不知,自从他拿出青元剑舞动的那一刻,百丈之外的芦苇丛中,在一颗扭曲在水里的老水松上,有一双眼睛蓦然睁开。 这双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浅灰,宛如织布的纺锤。 但依旧不妨碍它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当然,这并不是引人注目的地方。 唯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是竖瞳! 此刻整个心月湖的南岸夜深人静,芦苇影影重重,微风轻拂,除了挥剑的声音之外,只听得些许窸窸窣窣之声。 许伯阳浑然不知在远处,有这么一双诡谲而凶戾的竖瞳正在盯着他,依旧我行我素,剑出如风。 那双竖瞳的目光宛若一把抹上毒药的剑刃,一直死死落在他腾挪的身影之上,从未移开,过了许久,方才蓦然闭上。 再睁开时,已在许伯阳十丈之外! 前面几章有些平,稍微提提速度,还望大家多多投票,这本书很长,风语用心想讲好这个故事,谢谢! (本章完) 第27章 妖 第27章 妖 燃灯如豆。 黄氏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弄醒,皱着睡眼惺忪的脸,伸手去遮挡光亮,张口骂道:“你屙屎就是屙,点灯作甚,外面月亮那么大,瞧不见?” “混账婆娘!你倒是睡得着,你给我起来!” 陈老汉趿着拖鞋,一把将被窝的老伴儿给拽了起来,怒道, “赶紧,赶紧起来,事情忘了!事情忘了!” “什么事忘了?” 春夜颇寒,黄氏瞧老头一脸焦急之色,连忙拎过床边的外套穿上,满脸奇怪,一边穿一边问。 “你个蠢物!” 陈老汉抬着灯蹲在床底找到自己鞋,拿出来穿着,骂道, “大儿给咱的东西!你忘了?在哪?你还不赶紧给我找出来?” 黄氏一声惊呼,连忙趿着拖鞋,去屋里找了钥匙,打开柜子,拿出来一个小布包,跌足道:“是呀,怎么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仙人还在渡口,明日就是谷雨,这还用问,你赶紧给我提马灯来!” 陈老汉回身去找斗笠。 “是是是!你赶紧连夜送过去!” 黄氏将布包放在桌子上,慌慌张张转身出了里屋,提了马灯过来递过去,又捧起布包好生拿着。 “你再打开瞧瞧,别拿错了!” 陈老汉鼓捣着马灯,瞟了一眼顺口道。 “好好好。” 黄氏不敢出声气,低头小心翼翼打开,这东西本是陈老汉交给她保管,不想被她弄忘了,此刻理亏自然不敢回嘴。 布包打开,火光摇曳下,却是三块金灿灿的金锭子。 原来陈老汉自从听了许伯阳将自家儿子的事迹,心里那个乐呵,忍都忍不住,早将许伯阳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没过多久就跑去镇上与他大儿说了。 他家大儿本就在镇上经营着客栈,生活富足,一听说自家小弟在管着仙人市坊,顿时起了主意。 他在雾隐镇多年,又打理着住店生意,南来北往,早就知道心月湖上有一个仙人市坊,还有不少凡人在上面营生。 当即向老父提出去仙人市坊开店的主意。 陈老汉哪懂这些,一听大儿要去仙山上开店,那不是大大的美事,只消这店一开,那不就有去仙山的理由,如此那岂不是天天都能见自家小儿,当即笑得合不拢嘴,满口答应就下来。 考虑到开店需要钱,大儿大大方方取了给三锭金子给陈老汉带回来,交代他在信上先问问,结果今日老两口光是念叨念叨自家小儿,却把大儿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陈老汉一夜睡不踏实,一直在琢磨,总算半夜一拍脑门给他想起来了。 “都是你,今儿仙人来了这么久,你早该先拿出来,锁在哪破柜子里作甚?蠢物!” 陈老汉小心翼翼收好布包,心情郁闷,临走之前仍然不忘骂了一句。 老夫老妻那么多年,黄氏早已听习惯,并不做声,只扶着门框,叮嘱道:“孩他爹,你慢点走,仙人明日才走呢,不急,慢点,阿?” “晓得了!啰嗦!” 陈老汉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提着马灯,出了院门左右瞧了一眼,遂往渡口去了。 ………… 陈抱冲在屋里塌上辗转反侧,本来到了他这个境界,已不用睡觉来养精蓄锐,只消打坐便可精神百倍。 只可惜他今日道心不稳,几次打坐都中途而废,没办法,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心月湖南岸,飞到了那一片他魂牵梦绕的芦苇荡中。 一想到明日就能回家,一想到明日就能瞧见自己父母,当真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还练什么功,打什么坐,是以今日整整一日都惶惶不可终日,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终归是年纪轻了,道行浅了,还未筑基,还未筑就道心。 没看过青山枯骨,没见过楼起楼落,斩不断红尘牵绊,看不透世间悲欢。 既然无法打坐,只得老老实实睡觉。 结果睡觉也睡不着,一直床上翻来覆去。 直到半夜,实在难熬,干脆一骨碌爬了起来,心中暗骂一句: “陈抱冲啊陈抱冲,你还是太老实了!” “明日就是谷雨,江左那么多弟子还在,交接的时候也不差你一个,反正你有坊主的令牌,谁都不敢拦你,为什么不今夜直接启程,顶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届时也可以给老父老母一个惊喜!” 终是年少心性,主意一定,立刻收拾起来,不过片刻就整装待发。 出了宿舍,瞧瞧天色,不作迟疑,当即召出飞剑,破空而起。 半道上果然碰到值夜的同门,但却不认识。 陈抱冲取出令牌一晃,朗声道:“奉坊主令,有急事出山一趟!” 那弟子一见令牌,神色立变,哪里还敢说什么,当即低头让道放行。 陈抱冲微微一笑:“这位师哥,深更半夜,事出紧急,不便惊扰过多,我乃江左修士、轮值管事陈抱冲,烦请明日将我出山之事告知轮值殿一下!” “好说好说!举手之劳!” 那修士见他客气,当即应承下来。 “有劳!” 陈抱冲略一抱拳,当即施展飞剑,飞出护山大阵,拖着长长的剑气,划夜空而去。 ………… 月华之下,芦苇荡中,暗影婆娑,一道快如闪电的红光闪过! 五丈之外,许伯阳心生警觉,继而猛听得身后疾风骤起,心头一惊,不及施展“神行术”,当下左足一点,身子随即倒下,疾往后退,手中青元剑正手横挡! “嘭!” 一声闷响! 一股无俦巨力袭来,许伯阳只觉手臂剧痛,心念一至,体内黄庭的灵气【山阴夜雪】如走游龙,瞬息充满四肢,终于是堪堪抵挡下来。 猝然间,身影倒退从巨石上落下,不觉惊怒交加,眉头挑起,仰头沉声道: “好大胆子!何处宵小之辈,竟敢夜半偷袭!” 不想话才说出口,便见红光落下,许伯阳蓦地瞳仁收缩,震惊当场。 只见巨石之上,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龇牙咧嘴,正阴郁郁地瞧着自己。 妖! 这个字立刻从许伯阳脑海中蹦了出来! 他心惊肉跳,胸口起伏,仔细盯着对方打量,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这头鱼妖身高不过三尺,下身如同幼儿裸体,但满布绯红鱼鳞,顶着一个白色脑袋,嘴壳和脖颈却是赤红之色,腮帮两侧竟然长着一对羽翅,噗噗扇着,两只铜铃般的竖瞳透出凶戾之色,大嘴上还滴着粘液,缓缓一张一阖。 “锵锵!” 猛然张着大嘴,喉咙处发出一道晦涩聒耳之声。 这夜半三更,荒野滩涂,突然冒出来一个这般长相丑恶的妖怪,发出如此怪声,许伯阳直瞧得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这…是鱼妖?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伯阳目光死死盯着它,片刻不敢离开,心中却是惊雷作响,疑云满布。 他在这心月湖南岸三月之久,从来没有发现什么凶物,甚至自打那只白翅鸟妖之后,他压根就没再见过妖物,照费文玉所说,这蛮妖不是都躲在十万大山?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不对,这妖物是在水里面,多半不是费文玉口中的蛮妖!” “只会怪叫,应该还没有开启灵智,按理说实力应该不会太强,姑且先将它击退再说。” 他心念电转,顿时有了明悟,心境也从一开始张皇失措渐渐冷静下来,当下默运玄功,挽了一个剑式起手,青元剑“嗤”地一声,再度亮起,吐出剑芒。 沉声喝道: “大胆妖物,还不速速退去!” “锵锵!” 这鱼妖一看见剑芒,猛地暴躁异常,只开口大叫,双手双脚伏地,一双圆眼竖瞳,充满血丝,向外鼓出。 猛地红光一闪,张着血盆巨口,拖着长长的粘液,再度扑面而来! 月光之下,许伯阳瞧得真切,左足外迈,激起一地卵石! 刹那间,身子在空中连转了三圈,腾挪开来,右足运劲一踏上前,手上一抖,便是《沧浪剑诀》的剑招起手,青元剑一道剑芒挥出! 侥是被许伯阳猜中,这鱼妖灵智未开,就是个蠢物,哪识得什么攻守之道,只不过仗着皮糙肉厚,横冲直闯。 它一扑未中,不知闪躲,立刻被许伯阳抓住破绽,一剑刺中后背,顿时痛得张着嘴大叫起来! “锵锵!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许伯阳一招得手,不敢冒进,急急拔剑,纵身退开三丈,生怕这鱼妖冒出甚后手,又使出什么诡异妖法来。 他捏了一个“神行术”拍在腿上,严阵以待,不想这妖并无后招,只一个劲地抓地,嘶声乱叫,又瞧见它后背鲜血淋漓,破了一个大洞,心中暗喜: “看来真就是一只会蛮力的愚蠢妖物,不是什么大妖大怪,如今我剑法已成,剑芒已就,小小鱼妖,却是要来找死。” 鱼妖被刺一剑,一个趔趄,吃痛暴怒欲狂,转过身来,两腮一对羽翅扑腾起来,只发出嗡嗡之声,蓦然间整个身子竟然缓缓悬浮上升! “这畜生竟然会飞?” 许伯阳心生不妙,果见它怪叫一声,飞身又扑了过来! 低身闪过! 持剑上撩! 又是一道剑芒掠过! “哧!” 立竿见影! 鱼妖腹部又开了一道口子! “锵锵锵!锵锵锵!” 这鱼妖越是受伤,越是大叫,越是疯狂,浑身不顾自身皮开肉绽,不停地绕在空中,冲着许伯阳铺天盖地地袭来! 许伯阳辗转腾挪,越斗越勇,剑光凛冽,鲜血激飞,整个身子疾如在狂风扫落叶之中,却片叶不沾身。 不过须臾,已然胸有成竹。 “哼!别叫了!我倒要瞧瞧是你身子硬还是我的剑硬!” 当下冷哼一声,足踏金光,反守为攻,就如移形换影,闪过一次撕咬,只三步就绕到鱼妖身后,挥出青元剑芒,一剑就向它后背斩去! “哧!” 这一道剑芒好似夺得片刻月光流华,仙人顺手摘得一缕,落了下来! 鲜血四溅! 这只鱼妖还不及反应,就被一剑剖成两半! 滩涂之上,鲜血溅了一地! 许伯阳倒悬青元,忍不住朗声一笑,表情颇为胜意,本想着是一场恶战,没想到赢得如此轻松写意。 这也多得于他走镖多年,对敌经验老道,早已瞧出这妖物只是力气大些,速度快些,并无其它变化,只消避重就轻,不和它硬碰,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转念心中又有些微憾,可惜此刻修为不够,使不出什么厉害术法,否则何须如此,恐怕一剑便可将其诛杀! “我记得上次那只鸟妖也是被那个道士带走,莫不是妖物身上会有什么灵物?” 许伯阳心中思量,信步走了过去,蹲下查看这鱼妖尸体,果然发现其腹部一颗如珠子状的小肉球,通体泛蓝,只可惜随着身躯被自己一剑劈成了两半。 一瞧之后,不觉暗自可惜,伸手扯下,在月光下仔细观察起来。 距他百丈之遥的水下,一名身穿白色鳞甲的青年男子,吐着信子,一对竖瞳透过黑漆漆的湖水,默默瞧着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瞳仁中透出深深的怨毒之色。 旁边还有一头鱼妖,外观赫然和岸上袭击许伯阳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白头上有一道赤色的血纹,身高已经到达五尺,形如一个黄口小儿,手中拿着一把三叉戟。 “这该死的道子!” 这血纹鱼妖瞧见许伯阳扯下内丹,心中一颤,运起妖力,骂了一声,直对鳞甲男子道: “蛇平甫,你可看出这厮实力?” 它张着大大的鱼嘴,说话已经谈吐自如,不过语调略微有些生硬。 蛇平甫捶胸顿足,叹声道: “鳐刚,你我都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鳐刚吃了一惊,道:“上什么当,你瞧出来什么了?” 蛇平甫痛心疾首,气急败坏,大叫道: “你我率族众逃到南岸已有十日!若不是被这小子每日坐在这大石头上挡着,眼下我们只怕早已逃出生天!” “我瞧着他衣冠楚楚,气质出众,每天在此吸纳灵气,只怕是道子派来的筑基高手,故意在此守株待兔,所以不敢轻易靠近,更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今日冒险一试,竟然是一个灵识都没有的小修!” “真是气煞我也!” 鳐刚一听,喜出望外,道:“蛇平兄,那你我还等什么?我这就去速速点齐兵马,召集族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蛇平甫咬牙切齿,一拍胸膛,龇牙道: “不错!你速将族众召来,我先上去杀了这个挨千刀的小子!” “若不能冲出这心月湖,去往南荒求援,你我怎对得起死去的元鳍将军?听闻道子内部空虚,今夜我等就将这南岸血洗!以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感谢书友5730、呼延大奘、太白邀月酒中仙、manfred、5110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祝大家周五愉快,心月湖的高潮来咯,冲冲冲! (本章完) 第28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第28章 儿行千里母担忧 云浮郡,金光镇,秋木山。 林家。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从天外飞来。 “嗡!” 秋木山的护山大阵方才亮起,便被来人拿出一枚令牌,倏然而入,急急坠落山中。 来人坚额健颈,面貌威朗严厉,年不过四旬,身材颀伟,穿着一身淡青色道袍,腰挎长剑,落入山中广场,却见四下无人,不由按剑怒道: “吾乃仙宗上使,奉命而来,林家秋木山何人驻守?” 声威阵阵,响彻云霄,一时间整个秋木山都在其笼罩之下。 群情耸动,不少在山里、殿中修课的林家子弟纷纷探出头来。 在山中一处客舍,一名身材魁梧、方面阔耳的中年黑衣汉子正坐在塌上吃酒吃肉,猛听得外面声响,神色大变,急忙抹了抹嘴巴,擦擦屁股,冲了出去。 “你是何人?” 来人皱着眉头,瞧着眼前这位笑呵呵的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点头哈腰笑道:“回上使,小修林家小宗宗正林怀胜,奉命驻守秋木山。” “你已筑基初期,何来小修,莫要油嘴滑舌!” 来人瞟了他一眼,冷冷说了一句,随即鼻孔朝天,不冷不热道, “我乃淮右仙宗修士姜元离,特来告知与你,渐水东岸月前告急,淮上徐家徐无定战死,首孽已除,只放走了一批水妖。这群妖物沿着渐水逆流而上,应该是从心月湖东面绕过方寸间,逃往了南岸,此刻汜水战事吃紧,心月湖诸家已无人可调,你且带人去走一趟。” “徐无定…战死…” 林怀胜心头一惊,瞧着眼前这位筑基中期的仙宗修士说话不咸不淡,心中立刻起了轩然大波。 林家本就是淮上之地,与徐家相隔不远,徐家老祖徐无定那可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修士,居然战死,其中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可纵是如此,又能如何,现下自家林家人去山空,已无人可用。 早在六年前,林家筑基以上的修士全部都被家中老祖林阴路带去了汜水,整个秋木山只剩下小宗的林怀胜和林怀乐两兄弟负责守家。 “上使,如今我们这秋木山也是空空如也,只剩下我一个筑基,我奉我家老祖之命,在此驻守,我再一走…只怕有些不妥!” 林怀胜不敢直接拒绝,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他说这话合情合理,自己弟弟林怀乐只有凝元六层,毕竟家中老祖林阴路乃淮上仙宗的黄庭羽士,虽然是初晋,但好歹成了黄庭仙家,此等家族家中要是没个筑基守着,万一被哪个心怀叵测的散修攻破了山门,哪岂不是遭天下人耻笑。 “有何不妥?” 姜元离横他一眼,不屑一顾,哼道, “此刻青神境内太平无事,不过就是一群启灵的小妖,最多有个把化形初期的妖灵,你堂堂筑基道士,带七八个凝元小修过去最多几日也就杀了,这化形妖的内丹别说你不知道好处?” 听到这里林怀胜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登时有些怒意,暗忖道: “仙宗给你的任务,却来交给老子,老子林家隶属于淮上,又不是淮右仙宗的族属,凭什么听你调遣?” “化形期的妖灵能杀了取丹固然是好,可你自己一个筑基中期都搞不定的事情,我能搞定?” 心中暗骂却不敢吭声,毕竟自己只是仙家子弟,还是小宗,并不是仙宗弟子,这两者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一名仙宗筑基中期的修士。 别看两人境界貌似只差了一层,筑基之后,修炼难度陡然上升,修为更是成倍增长。 一个寻常筑基中期的修士只要不被偷袭的情况下,灭掉两个筑基初期道士可谓说毫不费力。 而这仙宗的筑基中期修士更大不一样,无论是法器、符箓、丹药无一不全,都比寻常修士更胜一筹,一人灭掉两三个筑基初期寻常修士,甚至可以说稀松平常之事。 林怀胜方才踏入筑基不久,这等轻重心中自然是有掂量,仙宗之人岂敢轻易得罪。 他实力不逮,脑子却不坏,转眼已经猜到姜元离的来意。 正如其所料,上月前渐水一场大战,东口决堤,一群水妖趁乱逃了出来,沿着渐水逆流而上,跑到心月湖来,随后便消失了踪迹。 姜元离奉仙宗之命,沿着渐水,一路追到心月湖除妖,可是找了快一个月,这群水妖到了心月湖后竟然不见了踪影,他又飞去南岸逛了一大圈,甚至过了淮水跑到南边费家的地头上,也没有发现任何水妖的踪迹。 一时间没了耐心,他坐镇渐水,事务繁杂,心月湖诸家的情况自然清楚不过,不敢去麻烦方寸间,只望着东岸的秋木山而来。 “哼!有那么好拿的内丹?一条汜水几乎把整个淮上、江左、淮右的家族都掏空了,谁知道你们仙宗在下得什么棋?家主不在,不能就这么白白应了,不妨把这祸水引去他家!” 林怀胜心念电转,片刻间便有了计较,搓手笑道: “那是那是,只是家中确实无人,着实有些捉襟见肘,上使为何不去江左陈家或者南淮费家瞧瞧,那心月湖南岸大半地盘都在陈家地头上,往南不过百千里也就到了费家地盘,我听说费家老祖还在山中…” “够了!” 姜元离眉头一挑,怒气勃发,沉声道: “林家宗正,你须明白,我此来是告知你家,不是与你家商量!” “我奉淮上【阆风巅】之浩命,与渐水、汜水居中策应,有协调四派仙宗族属之权,【阆风巅】乃真人之居所,此乃真人之命令,尔等想违抗不成?” “紫府…真人?” 林怀胜一听到【阆风巅】三个字,顿时心惊肉跳,刷地脸色苍白,连忙大气都不敢出,只抱拳俯首道: “淮、淮上林家弟子林怀胜领命!” “哼!” 姜元离哼了一声,只说道: “姓林的,我好生劝你一句,你区区一小宗宗正,心系家族是好,莫去想东想西!” “江左雾隐陈家和你金光林家一样,此时此刻尽数都在汜水,而南淮一郡,有镇守南巫之要职,岂能轻易离开?个中计较,上达天听,岂是你一个区区仙家子弟能揣摩?小心祸从口出!满族遭灭!” 说罢一挥袖袍,踏空而起,又冷冷丢下一句话: “速去速回!” 待姜元离破空离去之后,林怀胜抬起头来,露出一丝诡异笑色,旁边一人躲在远处忙了过来,却是他的弟弟林怀乐,相貌稚嫩未脱,也就二十出头,只听他问道: “大哥,真是遭祸了,去了违背家族之命,不去违背仙宗之命,这可如何是好?” “去!干嘛不去!” 林怀胜笑道,“这个姓姜的也是蠢物,他若不说这最后一句,我还真不想去,不过就是个筑基,敢拿紫府来压我?还【阆风巅】,我信他鬼话!好歹我等也是黄庭羽士之后,岂能被他轻易拿捏!” 林怀乐一时听不明白,纳闷道:“大哥,你这话说得我是听不懂,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 林怀胜冷冷瞧着他,轻声说道, “你刚才没听他说吗?陈家没人了!只怕连筑基都没有!否则那海妖多半就在南岸陈家的地盘上,这姓姜的又何必舍近求远?” “此等良机,我们为何不去?前面有水妖替我们背黑锅,我们躲在后面坐收渔利,这上天给那么好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他陈元白仗着比我家老祖先一步到达黄庭,这三十年来处处与我家作对,这几年渐水之乱,又闹得咱们金光镇四处流民遍地,此番我不去他家地盘闹个天翻地覆,难消我心头之恨!” 林怀乐幡然醒悟,瞬间明白了哥哥的用意,暗自思索,端的妙不可言,假道伐虢,借刀杀人,到时候水妖一除,死无对证,简直天衣无缝。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自觉都哈哈大笑。 ………… 夜明星稀,陈抱冲身子微倾,操纵飞剑,径直往南飞去。 脚下这柄飞剑,名为【碧微】,是他师父黄庭羽士裴邵遥早年使用的一把筑基法剑。 因为对这关门弟子的格外喜爱,特意将此剑赠予。 对于此等恩赐,陈抱冲如获重宝,感恩于怀,时常擦拭,片刻都不离身。 不过一阵,陈抱冲便到了南岸芦苇荡的千丈高空之上,在夜空下俯视这从小到大的玩耍地一时心潮澎湃,忽忽察觉到岸边闪烁着些许绿光,连忙收了气息,不由暗忖: “不知哪家的修士来此采【春风沂水】,可得抓紧呀,明日就是谷雨,过了今晚这道灵气可就没了。” 他入仙宗多年,自然知道家门口这道灵气,只可惜小时候常沐浴在这道灵气之中而不知道,没想到长大之后知道了反而没法回来。 造物弄人,皆是如此。 他轻叹一声,远远瞧着不远处一所小院子,顿时胸口起伏,身子一矮,便直直飞了过去。 收剑之后,轻轻落入小院。 只见里屋朦朦胧胧,一点黄灯如豆。 “这么晚了,阿爹阿娘还没睡?咦?怎么只有一个人在?” 陈抱冲灵识一探,心中疑惑,又忍不住卖弄,遂捏了一个隐身诀,蹑手蹑脚推门而入。 此刻的他神元三关皆破,只有一步便能踏入筑基,灵识已经不低,一进门的外屋内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对他来说却如同白昼。 轻轻巧巧绕开桌子,径自去推开了爹娘的内屋。 “吱呀!” 房门发出一声轻响! 陈老汉还没回来,黄氏没有吹灯,就在这半躺在床上,抱着被褥忽睡忽醒,猛地听见声响,还道老头子回来了,抬起头来,却不见人影。 “门怎么开了?” 黄氏呆了半晌,咕哝一声,下床趿着拖鞋,走到门前,伸头出去瞧,外面黑布隆冬,遂喊了一声: “孩他爹!” 陈抱冲默默站在她身后,他十年未见娘亲,只见她老了许多,白发满头,早已泪流满面,本想从背后抱一抱她,可此时她听见喊陈老汉,登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难道阿爹去镇上了?” “不对,若是阿爹去镇上,阿娘不会叫他,更不会在这时候还点着灯。阿娘是在等他,可这么晚他又去哪了?” 陈抱冲越想越觉不对,急忙现出身形,不想话到嘴边,又开始哽咽起来:“阿娘…我回来了…” 黄氏方才转身,蓦然间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俊逸青年站在身后,吓得连退三步,背靠在门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到听见声音,方才吸起一口气,双手发抖,声音发颤,眼睛直勾勾瞧着陈抱冲,颤声道:“你…是…冲儿?” 陈抱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泣道:“孩儿…不孝…离家多年…未能…帮家里半分…” “冲儿!” 黄氏伸出干瘪的手,颤抖着抚摸着他的面庞,泪水禁不住落下,哭道, “冲儿,你…真是冲儿…你都长这么大了,娘都认不出你了,娘都快要记不清你了…” 说罢也跪在地上,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母子十年未见,容颜大改,陈抱冲从一个八岁黄口小儿,变成了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这其中的纠葛感受,唯有黄氏才能感知。 百感交集亦无法形容。 这一声声的哭喊,撕心裂肺,也唯有这样才能释放老人这十年来压抑煎熬的心情。 儿行千里母担忧,惟愿平安此所求。 莫使衣寒瘦颜貌,柴门夜夜梦魂悠。 “娘…娘…你歇歇…” 陈抱冲虽然亦是情不能自已,但心中犹然记挂老父,遂哽咽着将黄氏扶起,伸手抹干了在她皱巴巴脸上的泪珠,只问道:“阿娘,你莫哭,我阿爹呢?他去了哪里?” 黄氏死死地抓着自己儿子的手,生怕一放手,自己的小儿就不翼而飞,此刻她都只觉在做梦,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是自己的心肝宝儿。 听得小儿又问了一遍,方才慢慢悠悠清醒过来,喜极而泣,抹了抹眼泪,道: “冲儿…莫急莫急,你爹去找仙人了,有一阵子了,应该快回来了,你快和娘说说,你几年你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 “仙人?” 感谢书友一口吃俩狮子、我不是狐狸、为书所累、0695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祝大家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29章 汜水螣蛇! 第29章 汜水螣蛇! 陈抱冲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什么仙人?阿爹找仙人作甚?阿娘,我的事不着急,我此番回来探亲,可以住上好一阵子,什么仙人你快说说!” “好好好!” 黄氏抚摸着他的手,手心温热,心里欢喜极了,看来真是老天有眼,眷顾自家,方才一碰到仙人,自家儿子就立刻回来了,这种巧合去哪里找去? 当下她一五一十把陈老汉遇见仙人起,到最后仙人帮忙写信的事情,还有陈家老大给金子的事情,一字不漏地讲给了自家儿。 这一番话啰里啰嗦,不光是把仙人到家来吃了几个菜,什么菜,仙人吃了多少,然后信上写什么内容,最后到陈家大儿打算去仙山开客栈,老两口忘记金子,陈老汉连夜送去的事情,一股脑儿通通告诉的清清楚楚。 “见过我?” 陈抱冲耐着性子听完,心中疑惑,但他这段时间以来在方寸间接待的修士没有五百也有大二三百,这么多人他哪记得住,遂问道: “阿娘,这位仙人可留下姓名?” “这倒没有…” 黄氏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人家是仙人,他不说,我们也不敢问呐!” 陈抱冲但听得阿娘说完,心下渐安,暗忖道: “多半是我刚才碰见采气的那位修士,只怕得赶紧过去谢过人家,免得让人家白跑一趟。” 眼下虽然不知道此人姓名,但照爹娘所说那是一个良善之人,如此父亲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当下自己已经回来,这些事情已不必再做,当速去把老父寻回来和把信要回,否则人家收了东西走了,到时候这个人情就欠大了,日后还得自己来还。 寻思片刻,当即起身,温言道:“阿娘,孩儿入了仙途,既然有仙人在此,我理当去拜见,顺便将阿爹接回来,你就在家好生歇息,我去去便来!” “你要走?” 黄氏顿时慌了,只说道,“冲儿,要不娘和你一起,那地方不远,就在前面岸边的古渡口…” “我不走,我去把阿爹接回来,如今我都回来,怎能还去麻烦人家仙人,阿娘,你甭担心,孩儿现在飞天遁地,可厉害了,片刻就能回来,你就安心在家等着。” 陈抱冲轻轻拍了拍母亲肩膀,耐心劝慰道。 “好好好,外面天黑,你…慢点儿…” 黄氏方才见到小儿,转头他就要离开,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低头说了一句,抬头便见陈抱冲嗯的一声往外走去,心里一急,慌忙跟了出来。 陈抱冲出屋走到院子,见母亲跟来,心中无声一笑,当即清叱一声,召出碧微剑,一道绿光飞出半空,绕了一个圈回来,乖巧地悬浮在半空中。 “娘,外面天冷,你回屋。” 说罢,袖袍一展,纵身踏上飞剑,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黄氏亲眼瞧着自家儿,如同说书先生口中的神仙一般,飞上天去,心中又是惊骇又是欢喜,忍不住招手大声叫道: “冲儿,天黑,你…慢点儿…快去快回…” ………… 心月湖南岸,古渡口。 岸边夜风忽而凛冽,只吹得芦苇荡沙沙作响。 许伯阳蹲在鱼妖尸体面前,亲眼瞧见一个身穿白鳞甲年轻人模样的妖物,吐着信子,手上拿着一把褐色长枪,缓缓从湖水中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这才明白过来,刚才的鱼妖不过就是小鱼小虾,而眼前这位似人似蛇的妖物,才是今晚的正主。 “蛇妖?” 一个念头从心中跳了出来! 只见这妖已经完全具备了人的形态,腰间还挎着一个储物袋,身材高大健硕,肌肉纹理清晰可见,唯独双目竖瞳,细舌分叉类蛇,两耳之后,有一对薄如蝉翼的肉翅,随着气息涌动,时不时扑腾一下。 手中拿着一柄褐色长枪,散发着乌沉沉的玄光。 此时他不声不响,信步从水中走出,一双竖瞳正恶毒地盯着自己。 许伯阳缓缓起身,一声不吭,倒悬的长剑指地。 “哧!” 青元剑吐出剑芒! 这蛇妖见了许伯阳动作,冷哼一声,昂头朗声道: “吾乃汜水晶宫螣蛇部蛇平甫,枪下不杀无名之辈,何家道子,报上名来!” “汜水晶宫?螣蛇?” 许伯阳听见这蛇妖口吐人言,心中暗自一凛,但他初登道途,并不知道对方是何来路,只是听闻“汜水”二字,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今晚这事情只怕和仙宗有关。 他记得清楚,丁家丁地魁正是死于汜水。 但这汜水貌似离这心月湖千里之遥,这蛇妖怎么会跑到此处。 眼瞧这妖口出狂言,杀气凛冽,动辄便要交手,如此情况只怕容不得自己考虑。 可貌似眼下双方并无血海深仇,一言不合平白打杀,这仙宗的事情,与我何干? 难道就因为我杀了一只鱼妖? 几番思绪一闪而过,打算先讨讨口风,当下冷然道: “你这妖物好生没有道理,我自在岸边修行,夜半三更,你派一只小妖偷袭于我,被我斩杀,此刻倒反来兴师问罪,你还有脸问我姓名?” “哼!” 蛇平甫一听到岸边修行几个字,鬼火忍不住蹭蹭往上冒,若不是这小子从中作梗,自己螣部和鳐部只怕早已远走高飞,此刻还没脸没皮,故作不知,当真是老奸巨猾! “素闻道子口蜜腹剑,偷奸耍滑,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当下勃然大怒,提前长枪,大吼一声,身影猝然一闪,便是枪出如龙,快如闪电,一枪疾刺过来! 许伯阳见他会说人话,手中所拿兵器也不是凡物,早已凝神屏息,暗中戒备,眼见他一言不合就动手,心知多说无益,当即身子一偏,让过长枪,青元反手上撩,倒挂一剑,随即足下金光一闪,飘然后退。 “锵!” 剑身劈中枪杠,激得火四溅。 许伯阳立刻感觉到枪身上传来一股绵绵黏劲,酥酥麻麻,犹如跗骨之蛆直往手上钻来,心中一惊,急忙运起【山阴夜雪】抵御,所幸他早已谋定后路,一招过后,随即退开三丈。 蛇平甫一枪未中,有些出乎意料,随即枪身一震,一股凛冽的寒气从长枪之上传来,当即运功化解,心中暗凛: “这小子修为不高,见识倒是不浅,身手还算敏捷!” 这蛇妖虽然堪堪化形,但论修为已和筑基修士大差不差,自身实力要比许伯阳高出一大截,只一瞬便将许伯阳的山石寒气化解,一枪刺出,虽然被许伯阳撩剑荡开,但并未收回,顺势沉肩,大臂一摆,横扫过来。 “嗡!” 一声轻响! 只见一道玄光伴随着长枪抡扫而来,玄光照过,一股子强大的吸劲竟然如一个罩子一般笼罩在许伯阳身上,驱使着他的身子往枪头上撞! 许伯阳心中大惊,立马施展“神行术”稳住阵脚,身子微微倾斜,右手刷地挥出青元剑去格挡,左手一道“银芒术”顺势而起,脱手而出,直飞他肋下! 攻敌必救! 一瞬间,蛇平甫抬眼只见一道刺眼银芒嗖地过来,心下大惊,急忙横身一闪,可他身子一动,手臂难免维持不住,长枪一颓,扫势随即改变。 顺势解围! “锵!” 剑光一闪,青元剑再度与长枪相交! 许伯阳趁机奋力运气足下,摆脱出那一股怪力,身影腾挪后退,借力飘远。 此刻他脸色大变,终于明白,这妖物修为只怕远胜于自己,适才两招只不过是试探,对方并未使出真正的杀招! 这两下都十分凶险,稍有不慎,非死即伤! 所幸他对敌经验远比寻常人丰富,感觉不对,立刻退开。 许伯阳此刻没有灵识,无法探知妖物实力,又不懂妖物如何修炼,更不知对方会使些什么术法,一连两招都不敢贸然拼斗,以免吃暗亏。 这些都是他拼杀多年,积累下来的对敌经验! 而正是如此,一连两下都没让对方抓住破绽,施展更厉害的后手。 若是他适才但凡不退或者近身回击,此刻只怕早已中了对方的圈套。 “兀那小子,我倒小瞧你了!” 蛇平甫未曾料到眼前这个小修,不光身手敏捷,小术也极为精通,出招之时毫不犹豫,狠辣果断,若不是他无法飞天遁地,真不像一个道家最低级的修士。 一声说罢,冷冷一笑,身子渐渐浮空起来,攥在手里长枪玄光大作,口中轻蔑笑道: “你若是筑基道子,你我或可以一战,可惜你没这命!” “你这妖物,大言不惭,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许伯阳冷哼一声,眉头一挑,目光紧紧盯着他,但心中早已明白此妖不可力敌,暗自思索自己如何退走。 这蛇妖来自汜水,不由分说便上来要打要杀,必然是和仙宗有关系,恐怕以为自己是仙宗修士。 胜负且不说,生死且不论,自己白白与之拼杀,图个什么? 再说今夜单凭自己一人想要击退乃至斩杀此妖,无异于痴人说梦。 且不妨退走,万一明日费文玉便过来,有个帮手之后,再来计较! “哼!兀那道子,还敢口出狂言!” 蛇平甫见他毫不畏惧,眸子中还透着一丝杀意,骤然怒不可遏,身上白鳞甲的鳞片一开一合,犹如漂浮在海中的水母一般,长枪一震,化作一道白影,就飞身持枪袭来! 不料身影方动,许伯阳原地消失了踪影。 蛇平甫吃了一惊,身子骤然顿住,旋即灵识一扫,果然发觉这小子已经纵身没入旁边的芦苇丛中,怒极反笑,道:“想跑?我看你跑得到哪里?!” 许伯阳见他再度出手,瞧准退路,手上倏忽,掐了一个“隐身术”和“敛息术”,身影一闪,迅速纵身飞入滩涂边上的芦苇丛。 此刻已是深夜,月隐星沉,比月在中天之时,四周早已黯淡许多。 这凝元期的“隐身术”,挡得住肉眼,却挡不住灵识,而且隐身的时候还不能运灵气,一旦运灵气立刻会显露身形。 许伯阳毫不犹豫退走,落入草中,只一瞬,就感到如芒刺背,登时知道了隐身术和敛息术不起作用,但也顾不得许多,足下金光骤起,当下全力施展“神行术”在滩涂上芦苇荡中极速穿梭。 蛇平甫灵识不算强劲,范围不广,生怕许伯阳脱出他的灵识范围,再使用“隐身术”,便难以找到,到时候夜长梦多,当下杀意大起,口中默念法诀,厉喝一声: “「螣蛇镇海湖」!” 手上长枪一抖,玄光大作,化出一条碗口粗细、身长三丈裹着黑风的獠牙大蛇,呼啸而出! 另一只手捏出一个法诀,一道几乎难以辨识的乌沉沉光芒从手中亮起,宛若一团兀自蠕动的稀泥,甩手就往许伯阳后背心打去! 一道银芒破空而起! 许伯阳虽在奔走,但早已暗自留心,只见这蛇妖先施展术法召唤出一条獠牙巨蛇,后又不知甩出了一坨什么东西,后发先至,不及反应,当下一道银芒挥出! “嗤!” 一声轻响,那一团如稀泥一般的东西被银芒切成两半,掉在芦苇中。 还来不及喘息,那条扭动着长长身躯、裹着黑烟的獠牙大蛇又转瞬即至! 许伯阳瞧不出这东西是真是幻,哪敢去硬碰,当下故技重施,再度掐了一个“隐身诀”和“敛息术”,疾往右边芦苇丛中窜去! 那妖蛇呼啸而来,张着巨口咬了个空,抬头吐了吐信子,茫然无措,左右摇头,找不到目标。 “这东西没有灵识。” 许伯阳暗自窃喜,掉头就跑,不想才走两步,忽然脚下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不断扯着自己往下拽! 一低头,登时面无血色,只见这滩涂之上不知怎地泥沼暗生,竟然生出一小片沼泽来,而且此刻沼泽还在默无声息地滋生! 许伯阳瞬间明白过来,心惊道:“糟了!是刚才那团东西!” 可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这黝黑的泥沼犹如活物,不断向上蠕动,眼下自己双足已经深陷泥沼,拔都拔不出来了! 情况危险! 许伯阳又惊又急,抬头便只见蛇平甫飞了过来,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地步,不及多想连忙运起体内的【山阴夜雪】抵御起来! “废物!” 蛇平甫瞧这妖蛇像个木头一样傻站着,摇头摆尾,登时大怒骂了一声,飞了过来,但速度慢了许多,似乎并不担心许伯阳跑了。 这「螣蛇镇海湖」的召唤神通他才初窥门道,妖蛇智未开,并不能自我认知,只是能撕能咬,水火不惧,刚猛无俦罢了。 适才他召唤出来,主要是为了吸引许伯阳的注意力,其实真正的杀招在那一团稀泥! 他螣蛇部修炼的天地灵气! 【穷山竭泽】! 天地六十四道灵气,各不相同,这其间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具化形状可谓是千变万化。 他这一道【艮兑】的灵气出手,便将四周百丈之内,化外沼泽,这道灵沼吸附山泽之力,宛如活物,能攻能守,异常强悍! 直到此时此刻,许伯阳才发现自己身上实在太过寒酸,不光是修为不够,除了一把破损的筑基法器和一堆疗伤丹药,保命的东西毫无半点,眼下身陷囹圄,在危难之际,竟然一点法子都没有! 蛇平甫越来越近! 转眼就来到跟前! 忽然之间,许伯阳脸色微变,只见蛇平甫悬浮在离自己两丈的半空中,一脸懵然之色,和之前那妖蛇一般,如同魔怔了一般,东张西望,就是不朝这边看来,心中不觉纳闷:“他在干什么?” 蓦然灵光一闪,心中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他瞧不见我?” 感谢书友8608、3786的月票! 感谢认知与命运的打赏!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新的一月开始了!这周上推荐,还请大家多多投票,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30章 太微庚金剑符! 第30章 太微庚金剑符! 蛇平甫彻底傻了。 这该死的道子刚才还在蹦跶,一瞬间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飞在空中,用灵识在沼泽里探查了一圈,居然真的没了! 只觉不可思议,和妖蛇两个大眼瞪小眼,都是茫然自失,不觉恼怒忖道: “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子是缩地神仙不成?” 殊不知,许伯阳就站在他的脚下不远处的芦苇丛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动也不敢动。 心中又惊又喜:“他真是瞧不见我了,可这是为何?适才我使用隐身术不是被他发现了吗?” 这一人一妖一个初登道途,一个见识短浅,都不知道,其实造成这一切都是天地灵气相生相克的原因。 两个的灵气都有【艮山】本就是一脉相通,而【兑泽】正好生的是【坎水】,两者一碰,互为相生。 适才两者打架之时,一触即离,并未察觉其中奥妙,如今灵沼一现,许伯阳用体内的【山阴夜雪】抵御,不想两者水乳相融,立刻将许伯阳的灵机和灵沼融为了一体。 灵识并不能视物,能探查的不过就是灵机,如此蛇平甫用灵识去扫,都只扫得到一片灵沼,又如何能扫到许伯阳。 再加上许伯阳使了“隐身术”,他的气被灵沼掩盖,没有破除,如无瞳术,拿肉眼根本瞧不见。 此时此刻,许伯阳是真真正正的在蛇平甫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可是这也并非好景,一旦蛇平甫使用神通收了【穷山竭泽】,那许伯阳立马原形毕露,而许伯阳如果出了灵泽,也自然就暴露行踪! 只可惜蛇平甫疑神疑鬼,总怀疑许伯阳就在附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隐匿了身形,不敢收了神通,而许伯阳此刻躲在茂密的芦苇丛中,只如寒蝉僵鸟,不敢妄动,贸然一动必有声响,也不敢逃跑。 四下暗影重重,鸦默雀静,只得呼呼风声。 这一人一妖,三更半夜,一追一逃,捉对厮杀,不料各自阴差阳粗,一时间在这心月湖南岸的芦苇荡中,陷入了僵局之中。 许伯阳终是比这蛇妖聪明,再加上此刻自己已经脱离泥沼束缚,想了一阵,已大致猜出造成如此情况可能和灵气有关,但眼下动弹不得,陷入死局,不觉暗自叫苦不迭: “要走走不得,要动动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正自思忖之间,忽然只见不远处一条滩涂小路上亮起了一缕微弱的光亮,光芒一摇一摆,心中骤然一惊:“这去往芦苇村的路,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瞎子?三更半夜还出门!这他娘不是找死吗?” 这大敌当前,还有人来添乱,一时间急火攻心,脑海里的思绪犹如星移电掣,刹那间便有了计较: “是了,眼下死局不破不立,不若等来人近了,吸引这蛇妖注意,我在趁其不备,强行出手,纵使不敌也可借机逃离,这般有了动静,也正好吓退来人,如此一举两得。” 月黑风高,吹得呜呜直响,芦苇村到岸边的小路都是乌漆墨黑。 陈老汉一只手压着斗笠抗风,一只手提着马灯照路,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往岸边走去,浑然没发觉自己即将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蛇平甫提枪飘在半空,居高临下,本应是比许伯阳要早发现陈老汉,只不过他一直凝神屏气在搜查许伯阳的动静,丝毫不敢放松,心思完全在这一片灵沼之中。 但不过数十息,他和妖蛇都同时蓦然转头。 妖蛇一见猎物,张起大嘴,亮出獠牙,发出嘶嘶之声,扭着身子,旋即迅疾游去!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霜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宛如一道皎洁的月弧穿云而过,带着强劲的气芒,猛然就向蛇平甫袭来! 这一剑来得又急又快! “唔!” 蛇平甫一时不察,闪避不及,闷哼一声,登时被青元剑结结实实一剑劈中鳞甲,倒不想白鳞瞬间亮起一道白灿灿的光亮! 真元护体! 不过青元剑的剑芒也非同小可,硬是抵着白鳞散发出的灵能破开了一个小口子! 他的左肋湮出一小片血迹! 蛇平甫吃痛怒极,反应极快,随即稳住身形,手上长枪蓦然玄光大作,反手一道乌沉沉地光芒就劈天而下! 可许伯阳一剑得手,立马又隐匿了身形,侧身疾走。 “轰!” 长枪裹着玄光破空而下,打得泥沼破开一个大洞,泥水四溅! 许伯阳堪堪闪过,却也震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气血翻涌,心中惊惧交迸,这厮修为太强,断不可为敌,急忙咬牙朝芦苇村方向窜过去! “阴险道子!” 蛇平甫被一道剑芒劈中,破了鳞甲,疼痛钻心,暴怒欲狂,可转眼许伯阳便不见了踪影,只身御风而起,手上长枪急舞,化出十数道玄光,开始对着灵沼四处进行无差别的狂轰滥炸! “噗!” 许伯阳手中捏了一个“金甲术”,左屈右闪,侥幸躲过了两道玄光,不想仍被一道玄光击中,顿时五脏如焚,烈火焚心,一口鲜血激射而出,被掀翻在地,显出了身形。 侥是他被击中的同时,一瞬间凝结出“金甲术”,虽然金甲破碎,但化去了至少一半以上的灵能,否则此刻中了蛇平甫全力一击,只怕早已命丧当场。 蛇平甫这柄长枪为家中老祖所赠,是实打实的南巫灵器,并不比道家的筑基法器差,其中暗合【坤地】术法,着实厉害! 蛇平甫一见他身影,随即扑了过来! 就在这时,只听到一人惶恐呼喊:“蛇…蛇…大蛇!” “陈老汉?” 许伯阳心下大惊,不知道这老人怎么跑来,两人一饭之缘,又怎忍心他命丧蛇妖之手,浑顾不得其它,忍着浑身剧痛,又见蛇平甫扑来,反手挥出一道银芒挥出,竭尽全力朝陈老汉奔去。 蛇平甫肋下中剑,又在大怒之下挥出数十道玄光,只把体内灵力消耗一空,一时间气息不畅,长枪竟发不出玄光来,避过银芒,眼见许伯阳要溜走,当即一拍腰间的储物袋,拿出一瓶丹药捏碎服下,御风追了过来! 妖风阵阵,妖蛇吐着黑气,已经到了陈老汉跟前,瞪着一双诡异的竖瞳,瞧了瞧眼前这个猎物。 陈老汉被眼前这条大蛇已经吓傻,牙齿不自禁打架,马灯和斗笠都掉在地上,两股之间一阵湿热,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根部淌了下来! 妖蛇瞧了数息,蛇头一动,张嘴就冲着陈老汉脑袋咬下去! “妖孽尔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半空中一声厉喝响彻云霄! 一束金光疾如闪电,从天而降,形如一把巨大的长剑,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照的四下亮如白昼! 妖蛇猝不及防,被这硕大的金剑一下就斩断了头颅! “轰!” 这金剑高达十数丈,光芒万丈,斩断头颅,落势犹然不减,入地三尺有余,方才化作一团金粉,消散不见。 如此赫赫威势,直如平地里一道惊雷闪电,许伯阳和蛇平甫都大吃一惊。 此刻声到术到人未到,许伯阳没瞧见人影,蓦然听见声音,三月不见,犹在耳畔,可喜可愕,心中顿时兴奋起来,感觉自己的伤势也不那么痛了, “陈抱冲!” 蛇平甫眼见自己妖蛇被斩,不及心痛,则是脸色大变,身形不禁顿了下来,心中惊惧道: “黄庭道子?” 一道绿光划破夜空落地,犹如孛星坠地,来人一把扶住陈老汉,急声道:“阿爹,你可有事?” 陈老汉痴痴呆呆瞧着这个年轻人面貌,眉目间依稀有小时候模样,颤声道:“冲、冲儿!” 来人自然是姗姗来迟的陈抱冲,他从家中飞过来,还在半空中正巧瞧见妖蛇要吃陈老汉,又惊又怒,可在空中隔得又远,救父心切,便将师父裴邵遥赠给他的一张黄庭期的符箓使了出来! “「太微庚金剑符」!” 此符箓的威力犹如黄庭羽士出手一击,完全是牛刀割鸡,这小小妖蛇岂是对手,当场被斩杀。 只可惜这道符箓陈抱冲也只有一张,完全是压箱宝的玩意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可是刚刚只消犹豫一瞬,父亲必然当场命丧。 他也是迫不得已,不想这一张符箓一出,却是把蛇平甫吓了个半死,浑身瑟瑟发抖。 陈抱冲见父亲应声,灵气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眉毛舒缓下来,将他扶起站好,只轻声道:“阿爹稍等,待我除妖!” 说罢转身回来,信手一招,空中的碧微剑,瞬间飞到手上,随即亮起一道碧绿晶莹的剑芒! 妖蛇一死,陈抱冲落地之时,早已看见许伯阳和蛇平甫,心中亦是又惊又喜,惊得是不知何处来的妖物肆虐南岸,喜的是爹娘口中的仙人竟然正是许伯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先疗伤!” 陈抱冲只两三步就冲到许伯阳跟前,并没有多言,手上一抖,飞出一瓶淡黄色的丹药。 许伯阳伸手接过,瞧了瞧瓶子上面写着“小还丹”,这丹药他在方寸间看过,上好的筑基期疗伤药,价值一百枚灵石。 此刻大敌当前,两人心照不宣,自然不会多说。 许伯阳舒了一口气,盘膝坐下,默默从褡裢里拿出一枚“回春丹”服下,将小还丹小心收好,开始运功调息。 蛇平甫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仔细瞧了陈抱冲很久,不敢相信这么年轻的小子是黄庭羽士,他并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若是羽士,他动了也没用,若不是羽士只是筑基,自己还有后手,也不一定要动。 此刻陈抱冲过来,两个灵识一碰,顿时都知道了对方的底细! 实力相差无几! 但蛇平甫之前中了许伯阳一剑,加之消耗不小,这时对上陈抱冲只怕难有胜算。 殊不知,陈抱冲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他在仙宗多年,宗门比试时有发生,但那终归是比试,不是厮杀,这其间差距大了去了,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妖,不是修士,这当中的未知因素太多。 说白了,一句话,实战经验不足,心里没底。 但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作为宗门弟子,斩妖除魔,保护百姓,本就是职责所在,更何谈保护的是自己父亲和同道。 他冷冷盯着蛇平甫,暗自吐纳,正思量着先用术法,还是先用符箓。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锵锵锵锵”之声! ………… 芦苇村,陈家。 黄氏激动地睡不着,一直点着灯,等着自己儿子回来,又忙里忙外,翻出从集上买的糕点、果干放在桌子上,又去烧了一壶茶,还把陈老汉喜欢喝的米酒也抱了过来。 正自忙碌间,忽然听到院门一响,她满心欢喜端着油灯忙了出去。 “哐当!” 油灯碎了一地! 灯芯掉落坠地,依旧散发着微弱的火光,灯上的热油伴着一股热血缓缓流淌在地上。 一只脚落下将灯芯踩灭,用力碾了碾。 林怀胜毫不在意将黄氏的尸体踢朝一边,只冲旁边的林怀乐问道: “你说刚才有修士来过这里?” “没错,刚才我们的人都在芦苇村附近,亲眼所见,所以不敢动。”林怀乐点了点头,“来了片刻,往湖边去了!” “应该是陈家驻守南岸的修士,只怕是发现了水妖踪迹。” 林怀胜冷冷一笑,“正好,让他们先做过一场,我们去帮水妖把活干完,我刚去瞧了一圈,这南岸陈家总共八个村子,今夜我们就先从这芦苇村开始,将这八个村子杀干抹净!” “怀乐,你带着虎成,你们四个人过去收拾,这是【灵祇挂坠】,内含一个凝元期阵法,叫做「元清碧光罩阵」,可以防御也可以困人。” 说着伸手递给他一块玉坠, “记住,不要露脸,不要用剑,别使术法,把人圈起来用‘走兽符’即可,我先过去帮水妖把那个修士杀了,以免夜长梦多。” “事情一完,你来湖边找我汇合,最后来伏击水妖!今晚这事儿就算完。” “明白了,大哥。”林怀乐接过玉坠颔首。 林怀胜曲指一弹,符箓飞出,化出五只褐色大鹰,一使眼色,各自纵身骑上鹰背,雄鹰扑腾展翅,顿时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感谢书友9911、5464、青藤散人、拜月道人的月票! 这周在推荐中,求求票,求求追读,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31章 寒霭 第31章 寒霭 “锵锵锵!锵锵锵!” 心月湖岸边,一群白头红身的丑陋鱼妖游弋在水底,浮出水面后,随即张开大嘴嘶吼,扇动着腮边的翅膀,一个接一个从湖面上飞升起来。 带头的那只红纹大鱼妖,面目狰狞,目透杀机,手上拿着一把暗红色的三叉戟,闪着幽幽的红光。 而在地上的芦苇丛中,窸窸窣窣,十数条螣蛇穿梭在芦苇之中,来到蛇平甫跟前顿住,昂起头颅,吐着信子,竖瞳冒着凶光! 陈抱冲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煞白,天上这群鱼妖挤挤挨挨,随便一扫,竟不下几百余众,个个龇牙咧嘴,望之可怖,侧目只见许伯阳也站了起来,面色也是惊骇不已。 一场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蛇平甫瞥了一眼缓缓飞过来的鳐刚,目光随即死死盯着陈抱冲,当下用灵识沉声说道: “这黄袍小子当是仙宗的道子,不好对付,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援手,你我在此拖着,让族众往西南去,只消过了这雾隐镇,便是祁毒山,翻过那山,就到诸汾之野,届时谁也奈何不了咱们!” 鳐刚缓缓点头,瞟了许伯阳一眼,心中奇怪,缓缓用灵识问道:“蛇平甫,这小子难道不是小修?怎么我去了这么久,还没死?” “哼!” 蛇平甫哼了一声,自觉脸上无光,肋下伤口隐隐作痛,只回道: “这小子不知道习了什么遁术,狡猾得紧,你别大意!这两个道子能杀就杀,杀不了不要恋战,你我身负重要使命,不能因小失大!” “我晓得。” 鳐刚嘴上不吭声,心里却暗自嘀咕: “连个小修都杀不了,还来指挥我,你这蠢蛇是如何当上螣蛇七十二部的部主?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主。” 许伯阳瞧这阵势,当真是心惊肉跳,适才他杀了一只鱼妖,不想这当口一下冒出来这么多,这可怎么杀,端的是杀不胜杀,心中默默思忖对策,背手暗自掐了一个“神行术”,忽而耳边传来陈抱冲的声音: “许兄,妖物甚众,不好对付,你我只怕不能全身而退,大敌当前,我家中老父反成了累赘,实在汗颜,待会我会拖住他们,劳烦你带我老父速速回撤至芦苇村。” “另外我再给你一面‘方寸间’的令牌,烦请你前往西岸雾隐山,通知我陈家修士前来支援,你且放心,只消雾隐山修士一至,局势必当迎刃而解!” 许伯阳瞧他刚才那一招金剑,从天而降,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只当此人当真厉害,听他安排,并无不妥,当下轻轻点了点头。 侧目微微瞟了一眼,远处的陈老汉,发现他早已屎尿齐流,睁着眼睛,张着口,仰面摊在地上,浑身打颤,看这样子貌似已经吓傻了,心中不觉暗自叹了口气。 弹指之间,两方势力各怀鬼胎,各自都有了计较,只是不知谁能笑到最后。 剑拔弩张,只在一瞬! “动!” 蛇平甫知道多待一刻便是多一刻危险,当下一声厉喝,操起长枪,亮起玄光,只身便朝陈抱冲袭来! 鳐刚舞着三叉戟紧随其后! 这一声令下,群妖闻声而动,飞得飞,游的游,速度奇快,只往西南方冲去! 一枚令牌隔空送了过来! 许伯阳伸手一把抓过,足下金光一闪,一个“纵跃术”就往陈老汉扑了过去! “着!” 陈抱冲瞧清望准,左腿迈开,左手上立刻多了一张墨绿的符纸,一声厉喝,符纸激射而出,半空中已经燃烧殆尽,顷刻间滩涂之上,竹笋纷纷破土而出,长出粗壮结实的枝干,生出细岔枝条,叶子抽条出来, 不过数息,迎风就长,滩涂芦苇之中,竟然长出一排又厚又密的竹林,又高又大,化作一道绿色屏障,挡住群妖去路。 那一排竹林出来得突兀,领头那只鱼妖生生顿住身形,谁知后面浑没注意,避让不及,随即撞上,一连几只都似被迭了罗汉一般,冲进了竹林。 鱼妖一入,那竹林宛如活了,挥舞着枝条环抱过来,密密匝匝,一下就将这几只鱼妖捆住,被困的鱼妖惊慌失措,拼命挣扎,激得竹叶四散! 其余鱼妖顿住身形,吓了一跳,想要逃往别处,不曾想青竹迎风就长,枝条漫卷,主动迎了过来。 陈抱冲拍出那一道筑基期的「灵虚翠筠障符」,遂不再看,右手只手挽了一个剑诀,挥出碧微剑,绿光闪耀,剑鸣破空响起,一道碧绿色剑气,形如弯月,脱剑尖而出,直飞蛇平甫! 与此同时,又在口中包含一口灵气吐出,左手上赫然多了一个令牌,牌子上古纹密布,中心正写着“丁甲”两个古篆,却是他的另一件筑基法器。 “【丁甲令】!” 丁甲令经灵气一吐,旋即幽光一闪,一股清亮的绿水从令牌中倒灌而出,落在地上,转眼变成了一个高达两丈、披盔执甲的水人。 这水人惟妙惟肖,周身游动着绿油油的液流,发着绿光,手中拿着双股剑,甫一落地,便舞着双剑,朝鳐刚劈砍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陈抱冲数息之内,送令、掷符、出剑、唤甲,一气呵成,完美展现出了一个仙宗弟子应有的修士风范。 正也是因为如临大敌,他第一时间将十年所学尽数施展出来,不敢留力,可惜此刻尚未筑基,只能凭自身使灵气外溢,无法随心所欲借助天地灵气,须得借助法器与符箓,否则便可使用天地术法,那威力更加惊人。 蛇平甫和鳐刚未曾料到此人不到筑基,竟有如此多的手段,已和渐水围困自家那些修士大差不差,一时间有些慌乱。 碧微剑那道剑气破空而起,一下就把蛇平甫的玄光击了个粉碎,去势不减,犹朝他脸上飞去! 蛇平甫大吃一惊,急忙坠落,方才堪堪避过,转眼便见陈抱冲持剑扑了过来! “噗!” 鳐刚方启灵成功,尚未化形,本就比蛇平甫弱些,转头与水人战作一团,它瞧准时机,一叉刺中水人,不想对方毫无反应,犹如刺入湖海之中,那水人不管不顾,刷刷两剑,劈头砍来! 一时间,竹林困妖,水人斗鳐,碧微斩蛇,陈抱冲居然以一人之力,将对面百余号水妖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许伯阳此时已将吓得半死的陈老汉背起,瞧了一眼,便只见陈抱冲手段了得,频展神通,竟和众妖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心中暗生羡慕: “这仙宗修士当真了得,我得了这【紫微命宫】,却不能入仙宗,顾此失彼,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福气像这般厉害!” 一念至此,强敌环伺,不敢多做停留,当下施展“神行术”,负着陈老汉向芦苇村奔去。 殊不知自他拿到令牌,揣到怀里的那一刻,令牌闪烁起了细微的金色光泽,心月湖湖心方向,风云变幻,云气汇聚,犹如真龙吸水,眨眼间凝起了一朵灰褐色的寒霭,极速朝南岸飞来。 这朵寒霭来势极快,且在夜色中悄无声息,不到一刻,便已经来到心月湖南岸万丈高空之上。 林怀胜浑身裹着黑烟,骑在鹰背上,瞧着下方不远处的岸边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正自坏笑不已,忽感觉浑身毛发竖起,如芒刺背,一抬头,便只见远处天顶上有朵寒霭如风驰电掣般飞来。 “淮上的云架!” 他林家本来就是淮上的族属,他一见这云,吓得心惊肉跳,呼吸急促,只感觉命都快没了,急急掐诀收了大鹰,赶紧坠了下去,躲在芦苇从中,只一瞬,便只见那朵寒霭就来到头顶上,顿了顿,却径自往芦苇村方向飞去! “遭了!” 林怀胜痛心疾首,但却没有办法,侥是他反应极快,刹那间就权衡利弊,拿出自己的法器【拷鬼棒】,却不敢御风,急忙向芦苇村飞奔而去! 岂料才奔出一刻,便远远瞧见那云半路停了下来,却是停在了自己适才待过的小院里,正好堵在了去往芦苇村的半路上。 林怀胜离着老远瞧见,登时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此刻的心情真是如竹篮打水一般,不知该怎么办,忽地一咬牙,掉头径自往湖边去了。 “不管了,生死由命!” 却说许伯阳一路狂奔,转眼老陈家就遥遥在望,忽望见更远处的芦苇村火光四起,哭喊声远远传来,登时心惊道: “那群妖不是岸边,村子里又发生了何事?” 陈老汉伏在许伯阳背上,也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抬起头来,顿时瞧见夜空中弥漫在芦苇村上的烟火之气,伸着手惊呼道:“火!火!” 许伯阳心中焦急,当下奋力狂奔,眨眼间来到老陈家,却见院门大开,院子里一片狼藉,心中“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暗呼不妙,一时停在门口,不敢贸然进去。 他将陈老汉放下,抽出背上青元剑,只拿耳朵听了一刻,没见动静,方才蹑手蹑足,跨进院门。 不料一进门,就看见黄氏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许伯阳心头一窒,收了青元,急忙过去将老人扶起,探查其口鼻,发觉早已死了多时。 许伯阳徐徐站起,又惊又怒,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只感到后背发凉。 他仔细瞧过看不出致命伤,灵气渡入,才发觉五脏六腑已尽碎成一团,不知道谁人下此毒手,连一个凡俗老人都不放过,心思何等歹毒,一时间气得发抖,忽听后面脚步声响起。 陈老汉浑浑噩噩,见许伯阳进门,在门口呆了一刻,遂也颤颤巍巍跟了进来,跨过门槛,一抬头,便见到老伴倒在血泊之中! “啊!啊!啊!” 老人伸着两只手,发疯一般冲了过来,一把将满身血迹的黄氏抱在怀中,口中发着干咽,想要说话,却感觉胸口有一团什么东西,如鲠在喉,浑身止不住的颤栗,过得片刻,咳了一声,嘴角徒然流出一丝血来! “孩儿他娘!孩他娘啊!是哪个杀千刀的做得孽啊!你不得好死啊!我的老天爷啊!” “我陈老汉一辈子无欲无求,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孩儿他娘,你醒醒!你醒醒!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呜…天呐!小老儿我也不想活了!” 许伯阳仰天长叹,眼角不禁流下一丝热泪来。 这陈家与他萍水相逢,有一饭之缘,黄氏虽然平日啰嗦些,可不就是一平平凡凡农村老妪,杀人之人当真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连一个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这一切答案眼下只怕就在芦苇村里! 他眼中透出一股狠色,心一横,将陈老汉一把提起,喝道: “陈老丈!你给我醒醒!你老伴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在哭哭啼啼,遭了这祸害,只怕是奸贼作恶!你儿还在湖边危险,你好生待在家里,我出去瞧一趟!” 说罢一把将他提进屋内,寻了片刻,将他塞在了后院马厩之中,拿马草掩盖,沉声喝道:“你若想再见你家三个儿子,最好待在里面别动,除了我和陈抱冲回来,任谁人来了,也不要出来!你给我醒醒脑子记住了!” 陈老汉此时整一个人蜷缩在马草堆里,双手捂着头,心胆俱碎,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话,歇斯底里,只听得到喉咙里发着嘶嘶的声音,泪水模糊了双眼,鼻眼皱作一团。 许伯阳不忍再看,出来本打算把院门锁了,想想不对,黄氏被人震碎了五脏六腑,杀人者不是妖怪就是修士,对于此类强者这门就是纸糊,锁门只怕于事无补,反而令人怀疑。 院门大开,一地狼藉,纵使后来有人来一瞧,多半也不会进来。 “这芦苇村究竟出了何事?怎会有如此令人发指的恶行?” “眼下岸边情况危机,如果我不去雾隐山求援,只怕陈抱冲抵挡不住水妖,到时候水妖突破屏障,那更是血流成河,可话说回来,这雾隐山我本没去过,在何处且不说,路途只怕不近,如此一来一回,也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状况。” 许伯阳冲出院门,手里拿着陈抱冲给的令牌,又瞧着芦苇村火光大起,遍地哀嚎,一时间心绪翻飞,主意有些拿捏不定。 想了片刻,自己适才被那蛇妖玄光击中,着实受了不小的内伤,独自一人向往芦苇村只怕更加风险重重,还是决定先依着陈抱冲之计,前往雾隐山,万一山上有什么高修大能,腾云驾雾来了,片刻能接触当下危机,也说不准。 心计已定,当下不作纠结,瞧准湖岸西面方向,捏了一个“神行术”,足踏金光,正准备出发。 忽然耳畔回声四起,响起一个缥缈的女声,口气中略显奇怪: “前面有恶贼屠戮村民,后面有同门遭水妖围攻,你不去帮忙,愣在这里半天,却是要往西走,倒是稀奇,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这声音毫无征兆,蓦然在耳边出现,许伯阳如遭雷殛,脸色大变,连忙顿住身形,四顾看了,却只见周遭漆黑一片,只看得到芦苇重重,却不见人影,不觉厉声怒道: “你这女人是谁?三更半夜,鬼鬼祟祟,作何道理?” “哼…” 那女声哼了一声,口气中有些不屑意味, “你这小修贪生怕死,畏畏缩缩,修为差劲,口气到不小,还敢来问我名字?” 许伯阳听后,登时勃然大怒,大声喝道: “你既然能发现个中情况,想必是仙宗高修,身为仙宗前辈,为何不施以援手,反倒来找我磨磨唧唧,你既然不愿管这事情,又来管我作甚?” “你…” 那女声不想许伯阳居然毫无惧色,反而大声斥责自己,说得还句句在理,一时间理亏,哼了一声,说道: “罢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此刻想去哪里?” 说罢顿了顿,冷声道: “小子,你记住了,我叫漆扶灵。” 感谢书友4025、5464的月票! 大佬现身,上推中,求月票! (本章完) 第32章 万不敢退 第32章 万不敢退 “漆扶灵?” 许伯阳只听得莫名所以,他心情烦躁,也懒得再问,只开口道: “眼下南岸情况危机,我受陈家修士所托,前往陈家雾隐山求援!阁下若是仙宗前辈,可愿现身一见,施以援手?” “雾隐山?” 漆扶灵笑了一声,淡淡道: “那陈元白带着族属坐镇汜水,其它修士则在祁毒山守着,谨防诸汾之野的群妖,此刻雾隐山哪里有什么人,只怕都不过是些凝元小修而已,你若是去了,不过是白白跑一趟罢了。” “这…” 许伯阳一听,方寸乱了,心中愈发焦急,听着女子口气,似乎对仙宗族属极为熟悉,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对自己的请求却听而不闻,避而不答,又不现身相见,当真是冷血无情,又不知所谓。 一时间对此人厌恶至极,眼看着芦苇村在大火之中,哭喊声不绝于耳,又想起陈家惨死的黄氏,心痛至极,当下拱手道: “多谢前辈告知,在下告辞!” 心计已定,不管是真是假,这雾隐山远水解不了近渴,万一情况真如这女修所说,那后果不堪设想,不如先去芦苇村瞧瞧,再做决定,一念至此,便快步往芦苇村奔去。 可不曾想,自己身形一动,那漆扶灵又问道: “你要去村子里找那几个蟊贼?” 许伯阳听后怒气上涌,强忍着说道: “前辈既然说了,雾隐山没有支援,这陈家修士陈抱冲虽对众水妖,但他终归是修士,神通众多,纵使不敌,也应该无大碍。” “但这些百姓手无寸铁,横遭此大难,我若不见还好,既然见了岂能坐视不管,我虽然修为差劲,但非此等薄情寡义之人!” 漆扶灵听他句句含沙射影,也并没有生气,口气轻轻淡淡: “那村子有四个蟊贼,一个修士刚到凝元六层,另外三个都是小修,只不过凝元四五层,虽说如此,但你也不过凝元五层,且受了伤,你孤身前往,不是自找没趣?” 许伯阳默默听着,心知是此人有意点拨,似乎对自己的决定颇为赞同,可为何偏偏不愿现身相见,真是莫名其妙,只好冷冷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前辈既不愿意现身帮忙,那就不劳前辈费心了,我自理会得,告辞!” 说罢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理她,足踏金光,径自往芦苇村冲去! 走了一阵,再没了漆扶灵的声音,许伯阳略感失望,看来这人真是打算作壁上观,但也不再多想,这天下稀奇古怪的人多了去,如此铁石心肠之人,懒得再去理会。 这芦苇村许伯阳在三个月中闲暇时去过两次,故而轻车熟路,村子不大,就是个湖岸边的小村子,和自家的灵秀浦差不多,住着几百户人家。 只不过村子唯一有别的是户与户之间,隔得较远,都是三五户聚在一起,唯独中间有一条街道,是一个“丁”字形的路口,聚这那么三四十户人家。 而此刻火气四起的地方,大部分就在那一条小街道上。 再服下一枚“回春丹”之后,村子已经遥遥在望,方才靠近,耳边就传来此起披伏的哭喊声、倒塌声和一声狂妄肆意的虎啸! “大虫?” 许伯阳走南闯北多年,对于此等凶兽自然不陌生,只不过大虫畏火,人一多也慌,寻常大虫断不可能跑来这镇上横冲直撞。 更何况黄氏并非死于虎吻之下! “难道是虎妖?” 许伯阳想想不觉暗凛,捏了一个“隐身术”,急急钻入,越过两家冒火的院子,进入村子里,贴着墙壁,朝街道上望去。 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道人影裹着一团黑烟,瞧不清容貌,分别立在房屋之上,嬉嬉笑笑,对着下方指指点点。 下方丁字路口一个大场上,一个方圆数十丈的绿色的半圆形气罩扣在地上,一只硕大的吊睛白色大虫,龙行虎走,虎尾卷来卷去,对面则是一群哭爹喊娘的村民,有老有少,粗略一瞧,竟好几百人。 村民们被困在绿色气罩之中,无法逃出,对面则是一只大虫在虎视眈眈,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但跑又跑不出去,只得无助地大喊大叫! “哪里来的,这三个…畜生!” 许伯阳只瞧了一眼,就瞧得火冒三丈,胸口起伏,怒不可遏,只想冲杀上去,将这三人剁个稀碎。 忽然只见天上黑影缓缓飞来,又一人从东边房屋上飞过来,同样罩着黑烟,瞧不清面貌也瞧不清服饰,手上拿着一根红通通的绳索,发着红光,绳索一头困着七八个村民。 “芦苇村!齐活!” 那人哈哈大笑,红绳一甩,那七八个村民随即被丢到绿色气罩当中! 那七八个人被凌空甩下去阵中,如同下锅的饺子,噼里啪啦,尘土飞扬,直摔得头破血流,登时都鬼哭狼嚎起来! 其中还有一个扎着辫子,结着红头绳的小姑娘,扶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眼泪汪汪,拿着被摔破皮的手擦着眼泪,却怎么擦不完,两行清泪,划破了灰扑扑的面庞。 “好戏!可以开始了!” 那人收了红绳,双手抱胸,笑嘻嘻说道。 “敖—” 那只吊睛大虫似乎听懂了他说话,虎眼圆瞪,一声狂吼,就冲着这群手无寸铁的村民扑去。 就在此时,许伯阳猛然动了! 足踏金光,青元剑反手掷出,剑尖亮起剑芒,犹如离弦之箭,直奔那大虫双眼之间! ……… 心月湖岸边,夜风撕扯,不依不饶。 鱼妖数量实在太多,且本身就极为凶悍,在加上下方的螣蛇张着大嘴,拼命地撕咬竹子根部,「灵虚翠筠障符」所产生了灵竹并未能坚持太久,就轰然崩塌! 陈抱冲瞧得及时,趁着间隙,左手又拍出一道灵符,黄光大作,却是一道筑基期的「六合禁锢符阵」。 此符一出,黄光疾如闪电,顺势飞出,在地面上一路划过,竖起来一道黄色光幕,光幕瞬间在地上画了一个圈,鱼妖与螣蛇被划入圆圈当中,鱼妖瞧得一骇,舍去螣蛇,纷纷疾往天空高处飞去。 “嗡!” 一声闷响! 黄色圆圈顷刻间闭合,形成一个淡黄色的光阵,将一众鱼妖和螣蛇扣在地上。 蛇平甫干巴巴瞧着,又惊又怒,却偏偏奈何不了眼前这人,但观这小子已经练成剑气,手上一把绿剑,上下翻飞,稍不注意便会有一道剑气破空而来。 他先前中了许伯阳一剑,伤了灵机,体内灵气本来就运转不畅,神通无法施展,此刻完全被陈抱冲压制,只能等待丹药效力慢慢恢复,勉力抵挡不落下风。 幸好此时陈抱冲【丁甲令】化出的水人,已经渐渐压制不住鳐刚,鳐刚腮边双翅疾扇,绕着水人辗转腾挪,用三叉戟不断击打水人的盔甲。 每击打盔甲一次,水人的绿光就黯淡一分,没过多久,水人身上的绿光已经变成墨绿色,动作也慢了许多,只怕快要坚持不住。 陈抱冲心中暗叹,这水人全靠他一口【白水鉴心】灵气激发【丁甲令】化出,终归是修为有限,并不能持久,也不可复制,心中暗自焦急: “这一夜连用一张黄庭符箓和两张筑基符箓,这几年的积攒下来的家底只怕今夜就要耗光,也不知道许伯阳到了哪里,若是雾隐山的宗亲修士还不过来,再这么耗下去,我恐怕也坚持不住了!” 他此时暗自叫苦,可又不敢后撤,他的身后不光有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这雾隐镇几十万的百姓,他若是退了,让这群水妖过去,那便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只可惜师门离此太远,千里之遥,否则无须师父出手,三位师兄若是在,随便下山一个,只怕早已将这群妖孽打得灰飞烟灭。” “是了。” 陈抱冲忽然记起了什么,堪堪一招避过蛇平甫的长枪,转头偷袭了鳐刚一道剑气,心中暗自懊恼: “还是大意了!漆坊主给我了一枚令牌,适才给了许伯阳,一般这羽士令牌都有传灵之功效,若是最终不敌,可传灵与坊主,方寸间到此地,顶多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可是,这漆坊主虽然是淮上之人,但是‘方寸间’隶属于仙宗,却独立于四派之外,就是不知这坊主愿不愿意派人过来,另外这雾隐镇说到底也是在江左仙宗治下,四派同心,漆坊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可我若不给许伯阳令牌,他人生地不熟,只怕调不动雾隐山的修士,这真是得了这头,丢了那头!” 他终归是少年心性,一时想东想西,不由心中七上八下,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六合禁锢符阵」,只见鱼妖和螣蛇都在前赴后继,不计死伤,猛烈撞击着符阵的黄色光幕,响声大作,不绝于耳。 心知这符阵最多也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不觉暗自喟叹。 正在他摇摆不定之时,忽然蛇平甫目中凶光大作,大吼一声,长枪舞动,十余道玄光飞射,一团乌沉沉的稀泥紧接着而出! “不好!” 陈抱冲一瞧他甩出一坨稀泥一般的东西,立刻明白这是海妖【兑泽】一脉的术法,急急拍出一张筑基期的『铜甲金犀御符』! “嗡!” 符纸一出,一张古铜色的莹光大盾高达三丈有余,立地生根,宛若一道雄伟壮阔的大宅门立在他身前! 蛇平甫挥出来的玄光尽数被这『铜甲金犀御符』结出来的大盾所当,可不曾想,那团乌沉沉的稀泥到了半空之中,忽地一转,径自向那「六合禁锢符阵」飞去! “遭了!” 陈抱冲心头一窒,灵识一探,想要再取符箓,却发现储物袋里只有一些凝元期的小符纸了,心中一横,咬牙拍出一张凝元期的『飞剑符』,忖道: “这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不管了!” 符纸燃尽,化出三把飞剑,快如闪电,后发而先至,刷刷刷三下,便将那团稀泥斩落! “嘭!” 就在此时,他用【丁甲令】化出的水人,终于是支持不住,嘭地一声响,水四溅,化为了一地绿水。 陈抱冲神色黯然,水人一散,便只见鳐刚手持三叉戟,锵锵怪笑,冲了过来! 万不敢退!唯有死战! “来!” 陈抱冲眉头一挑,大吼一声,隐藏在心底的血性彻底被激发,手持碧微剑,毫不畏惧,只身冲了上去,剑气纵横捭阖,以一敌二! 他甫一冲上来,手中碧光冲天而起,蛇平甫、鳐刚一时间被弄得手忙脚乱,各自应对。 只可惜好景不长,两人渐渐稳住了局势,而令陈抱冲意想不到的是,自己脚下不知道何时,竟然化出一片沼泽。 他心头暗凛,不敢去沾,急忙腾空而去,但他毕竟才凝元九层,并不能像筑基修士那般足踏虚空,御风飞行,只不过可以稍微滞留,并不灵活。 这一下,相形见绌,面对本来就可以飞行的鳐刚和已经化形大半的蛇平甫来说,旋即有些应付不过来。 当然,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六合禁锢符阵」旁边,不知何时,泥沼堆积,竟然又化作一只巨大妖蛇,可这只妖蛇比起刚才的那只要大了数倍不止,它挥舞着水桶粗的尾巴,不断猛烈击打这光阵! 那「六合禁锢符阵」经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狂轰乱炸,黄色的光罩上早已裂痕累累,一道道裂纹清晰可见,只怕经受不住这泥沼巨蛇的攻击! 局势愈发危急,陈抱冲此刻身上的符箓已经基本用光,已经没有了一点办法,心中暗自叹息: “难道我今日要命丧于此?想我十年苦修,竟最后换来如此结果,方才见了父母,还未来得及好好说话,凭什么?这群该死的水妖,就算是死,我也要尔等陪葬!” 他心中苦闷至极,咬牙坚持,剑招激烈起来,那一股求生的欲望激发出最后的潜力,一招一式愈发狠厉! 蛇平甫暗自叫苦不迭,他面前这小子是他这辈子见过最难缠的道子,手段眼缭乱也就罢了,偏偏越斗越勇,此等对手,真是难以招架! 因为妖族修炼法门与道家天下并不相同,蛇平甫这个已经基本化形成功的水妖却被一个还没有筑基的修士打压,确实令他颜面扫地,虽说自己先前受伤,但终归不至于如此。 幸好此刻已经出现了转机! “嘭!” 「六合禁锢符阵」的光罩四碎,化作无形消失! 上推期,还是求求票,什么票都可以,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33章 踏雪而来 第33章 踏雪而来 终于是破了! 群妖上下翻腾,欢呼雀跃! “速走!” 蛇平甫大喝一声,欺身过来挡住陈抱冲的去路,那泥沼巨蛇一扭身子,也调头冲了过来! 陈抱冲眼看众妖突破重围,作鸟兽散,自己已无力阻止,只怕转眼间这南岸十里八村便要血流成河,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哀鸿遍野、尸山血海的场景,心中暗自叹了一声,一时间万念俱灰,心丧若死。 “妖孽受死!” 就当此时,夜空群星之下飞出一道黑影,大声厉喝,手持一个红黄棒子,随即一道赤色火光出现,眨眼一道火墙宛如巨龙横卧,挡在了前方,这火墙好似活物,片刻间激射出数十道火蛇,游弋着便朝这群水妖扑上来! “淮右仙属!” 陈抱冲见状心中大喜,真是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心忖道: “【离火】术法,不知是淮右仙宗哪位筑基前辈前来帮忙!” 那人一道术法使出,随即御风而下,却是一个黑衣方脸的大汉,只见他大声喝道: “陈家修士莫急!我乃淮上族属林家筑基修士林怀胜,奉仙宗『阆风巅』属下姜元离之命,前来南岸除妖!你我并肩作战,一扫妖孽!” “原来是修【离坎】的淮上族属金光林家之人。” 陈抱冲心中暗凛,他知晓雾隐陈家与金光林家素来不睦,可眼下此人关键时刻出手相助,说不得还真是得了仙宗命令,否则又怎会出现在陈家的地盘上。 此刻情况万分危急,多一份助力,那便是多一分胜算,不疑有它,当下大声回道:“多谢林家道长!” ………… 剑光一闪而过! “敖—” 一只硕大的吊睛大虫惨呼一声,当场毙命,硕大的身躯迅速缩小,随即化作一滩血水。 林怀乐脸色剧变,他眼睁睁瞧着一道霜青色的剑光猛烈袭来,将自己布下的凝元期灵器阵法给击了个粉碎,然后其势不减,又将自己用“走兽符”召出来的白虎给一剑杀了! 这枚【灵祇挂坠】内含一个凝元期阵法,叫做「元清碧光罩阵」,适才用下来,威力不算弱,想不到如此不堪一击。 “陈家修士?” 这是他看见剑光之后,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反应,随即他便见到一道身影踏着金光,如影随形而来,剑光方才杀死白虎,剑已经到了来人手中, “神行术?还是个小修?” 林怀乐一见有修士来支援,生怕不敌,本打算赶紧撤了,这下一瞧立刻又有了计较,颇有饶有兴致地摸摸了下巴,眼中透出凶光,心中杀机大作,忖道: “区区一个小修,仗着有一把利害法器,也敢来坏老子的兴致!你自己要来寻死,可怪不了我!” 说罢手上赫然多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剑,沉声对三个林家子弟,道:“去守住出口!一个也不能留!” 这三人都是凝元期的小修,修为都在四五层,唯独只有林怀乐已经踏入凝元期六层。 三人甫一见有人破阵杀虎,心中本是有些慌乱,只听林怀乐说话之后,方才稳住阵脚,各自都应了一声,足踏金光,跑去了村子唯一的三个出口处。 林怀乐身子微屈,便从屋顶徐徐落下,疾往许伯阳奔来。 “快跑!” 在「元清碧光罩阵」破去那一刻,许伯阳一声大喊! 这几百号村民都惊叫着四散逃离,可没曾想没跑出多远,便看见那三个浑身笼罩着黑烟的怪人,速度奇快,踏着屋顶落了下来,各自占道拦截,所有人惊慌失措,都不敢动了,又赶紧退回到了许伯阳周边。 “都跟我走!” 许伯阳见对方反应迅速,心中暗自骂娘,瞧准方向,冲心月湖南岸那个路口奔袭! 青元指地! 许伯阳一路当先疾驰,护住身后朝自己靠过来的芦苇村村民。 横眉冷对,暗自观察着这四个从不同方向朝自己奔来的黑烟人,按照刚才的动作,拦截那三人也是使用“神行术”,似乎修为和自己差不多,而且只拿着一般的长剑,并不是法器。 唯独左手方这一人,手中长剑散发着红光,在火光照耀下,犹如血迹挂在上面,异常诡异。 这情况并不好,一来对面隐匿身形,人数众多,不知道演得是哪出戏,二来自己刚刚被蛇妖的玄光击中,虽有丹药补充,确实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许伯阳暗自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舍舍得得把小还丹服下,此刻说不定还多有几分胜算。 转眼就与路口一人狭道相逢! “锵!” 青光一闪!剑断! 许伯阳丝毫没有犹豫,虚晃一下,青元剑奋力挥剑上撩,直接一剑将来人手中长剑斩断,左手银芒骤起,反手拍在那人胸膛之上! “啊…” 那人还来不及反应,一招便被许伯阳重创,胸口塌陷下去,身子倒飞出三丈,颓萎倒地,口中鲜血长流,眼看是不活了。 “虎成!” 林怀乐震惊当场,这是他的堂弟林虎成,虽然今年刚到凝元四层,踏足“气足境”,还没有开始采气,弱是弱了些,但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被击杀! 死去这人黑烟散去,露出面貌服饰,许伯阳未做停留,瞟了一眼,一身黑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子,却看不出来其它。 林虎成这堂弟从小跟着林怀乐,就是他的跟屁虫,眼看命丧,林怀乐肺都快气炸了,怒不可遏,快走纵步过来,手中一闪,便是一道黄纸红符袭来! 许伯阳见状一惊,他从未与凝元六层以上的修士动过手,更是从未面对过符箓,不觉脚步一慢想要躲闪,可随即想到身后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当下不及多想,手上划出一道银芒,与那道符纸碰上! 那道符纸并未完全燃烧殆尽,术法效果还没有完全施展,却被许伯阳误打误撞用银芒击落! “嘭!” 一声巨响! 两者相交,迸发出一团巨大的火光! 但终归脚步慢了,林怀胜如影随形,拍马赶到,手中长剑红光一闪,便是一道红色剑芒吐出,披风斩月般就朝许伯阳斩了下去! 不想许伯阳忽然没了踪影! “隐身术!” 林怀乐冷笑一声,灵识一转,顿时发现了他的身影,不料却发现他已经转向奔朝自己的同伴,登时恼羞成怒: “好狡猾的小子!偷奸耍滑!跑又如何,不到凝元六层,终归是个小修!” 说罢大喝一声,“扯呼!” 许伯阳见此人带头,已然知晓不好对付,所以柿子要找软的捏,更何况就在刚刚自己交手的一瞬,后方那两人已经冲了过来,顺手杀死了好几个掉队的村民! 适才许伯阳趁人不备,袭杀一人,此刻另外这两名林家子弟都有了戒备,一不见了许伯阳身影,二听林怀乐大喝,当下各自掐诀施展“隐身术”,没了踪影。 “娘的!” 许伯阳一剑过来,显露身形,扑了一个空,方才暗骂了一句,猛察觉脑后风起,心头一紧,急忙侧身,反手倒挂青元,便向后方疾刺! 不料这人知道他法器厉害,不敢和他硬碰,一剑未中当即后撤,许伯阳这一反刺自然也刺空了。 还不及喘息,身后一股炙热之感传来,许伯阳汗毛倒刺,急忙纵身一跃! 方才擦身而过,一个头颅大的火球飞驰而过,狠狠砸在身后的房屋之上! “嘭!” 直接一下,把那屋子的木门砸穿了一个大洞,洞口焦黑一片,边缘还挂着火苗! “臭小子,身手倒不错!” 林怀乐从后赶来,拍出一张『火球符』,冷笑一声,趁机欺身过来,足下一点,不给许伯阳落地的机会,手中赤剑刷刷两剑刺了过来! 许伯阳此刻身在半空,眼看红光扑面而来,不及转念,急用青元拄地,身子借力翻转,长剑顺势格挡,手中银芒一闪,打向此人的面门! “锵!” 赤剑挽出一个剑,将银芒化作一团银粉! 林怀乐不料这白衣小子端的灵活,反应还极快,身子半空躲闪之后,还能出手反制,心中愈发怒极气涌,叫道: “再来!” 说罢蹂身纵上,赤红剑芒如影而至! 一时间,青元剑霜青色的剑光和赤剑的诡异红光,斗作一团,犹如两道坠落在地的孛星,相互碰撞,各自的剑芒都吞吐不定,迸发出去,都划得四周满地剑痕! 林怀乐虽然比哥哥林怀胜修为差了一大截,但剑法并不弱,甚至在林家小辈之中算得上是翘楚,只见他剑招一道接着一道,直如高山流水,层出不穷! 许伯阳越斗越是暗暗心惊:“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作妖的散修,而是家族子弟,家学渊博,所学所知,皆胜过我,真是有些不好对付!” 此时的许伯阳算得上是以一敌三,因为他的左右两侧,还有两名林家子弟在旁边掠阵,这二人时不时施展一个“银芒术”术法远程偷袭,亦或用“隐身术”近身来掩袭一剑! 我有人有,人有我无,当真是相形见绌,险象环生! 但许伯阳也有他的优势,那便是近十年来身经百战的经验! 他一柄青元剑在手,进退有据,舞得密不透风,剑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火四溅! 林怀乐越打越是气急,明明就是一个凝元五层的小修,在三人围攻之下,不能捉襟见肘也就罢了,居然不曾伤到其半分,一时间怒气愈发上涌,左手暗中捏了一张『飞剑符』,寻机准备放出! 匆匆瞥了一眼,忽发觉趁着双方你来我往之际,竟然有村民偷偷溜出去几个,登时大为光火,骂道:“想跑?” 手上一抖,『飞剑符』拍出! “嗤!嗤!嗤!” 三把利剑破空而出,白光一闪,只听一声惨叫,旋即有三个村民应声倒下! “这群畜生!” 许伯阳见状心中大恸,急急让过一道“银芒术”,左手掐诀,施展一个“纵跃术”,跳了过去,身在半空,又反手划出一道银芒飞出,去阻断三人追击。 落地之后,许伯阳一个翻滚站起来,暗自喘息一口,踏上前,护住身后惊慌失措的百姓,冷眼瞧着逐渐逼过来的三个人,心中急思索对策。 自己才凝元五层,方才踏入仙途,就遭此横祸,除了一把筑基法器,身无长物,当真是一穷二白。 适才杀得那人,多半是此人大意轻敌,果然是侥幸了些。 “其实我挺佩服你。” 林怀乐瞧着他自身难保,还想着保护百姓,不知道这人是大义凛然,还是不敢违抗家族之命,暗自好笑,慢悠悠走过来,声音里充满不屑的意味, “家中长辈不在,区区一个五层小修,也敢孤身来救人,你凭什么?就凭你手上这把破剑?!你看看你,你这把剑破成什么样子了,家里都不给你换,你说你拼什么命呢?” “哼!” 许伯阳眉头挑起,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反唇相讥,猛地间,耳边回荡,再次响起了漆扶灵的声音: “你这小修心思和身手都是不错,只是就学得差了些,不过学了几样小术法,一道凝元期的破剑法,也敢出来外面走动?以你现在的实力,今夜你杀不了他。” “罢了!” 这一声罢了,已不在许伯阳耳边,却是有如滚滚雷声在天地间回荡,无处不在! 一股无上的威压从天而降! 蓦然间,整个芦苇村天地生变,风起云涌,不过片刻,四处火焰全部熄灭,夜空中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林怀乐仰着头,大惊失色,急急退后两步,转身想跑,猛然间身子僵硬,足下一顿,不会动了。 他心惊肉跳,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已经说不出来。 许伯阳瞳仁急剧收缩! 他亲眼看见,这犹如碎玉般的大雪翩然落下,眼前的这三个人黑烟如雾散去,雪坠地,瞬间就在这三人足下凝结出冰霜,一寸寸往上爬,不过片刻,便已经漫延到了上身,冰霜越爬越快,宛如一片片晶甲,须臾间就覆盖了全身! “哐当!” 三把长剑同时坠地! 眨眼之间,三人形态各异,全部成为了晶莹剔透、惟妙惟俏的冰雕! 许伯阳抬头,只见夜空之上,一名身穿白金道袍的绝美女子,长发如瀑,宽袍大袖,踏雪而来。 感谢书友5464的打赏! 感谢大家的票票! (本章完) 第34章 飞素六岀剑! 第34章 飞素六岀剑! 仙法一至,三个恶贼当场成了冰像,芦苇村的村民惊惶失措之余,劫后余生,声泪俱下,又瞧见这女子翩然落地,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纷纷腿软跪下,叩拜此起披伏,高喊“仙人”。 “都散了吧!死者安抚家属,伤者速去救治!” 女子一展袖,淡淡说道,声音悦耳,仿佛天籁之音,却气息鼓荡,蕴含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威压。 芦苇村的百姓听到她的话,如蒙大赦,纷纷互相搀扶离去,片刻间,人去场空,街道之上,大雪纷飞,只留下了许伯阳和她二人,以及那三座做工精美的冰雕玉琢。 许伯阳目光紧紧盯着她,只见她肤白只若画像一般,眉心有着一朵镂金云纹,眼眸流转之间,宛如有一道道金光迸发,心中不免暗自忐忑,忖道: “这人当真是神仙人物,可为何心思如此歹毒?” 当下拱手道: “前辈就是漆扶灵?” “你这小子口无遮拦,胆子不小,百余年来,你算是第一个叫我名字之人。” 女子目光直勾勾瞧过来,嘴角微抿。 许伯阳一碰到她目光,金石相击,只觉头晕目眩,登时气都喘不过来,不禁后退两步,有些气血翻涌,又听她说什么百余年不由地惊惧,但心中终归被怒气充满,忍不住出口问道: “前辈神通广大,弹指即可制敌,为何非要放纵这等恶贼残杀百姓,难道凡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凡人?命?” 漆扶灵莞尔一笑,不置可否,一卷袖袍,负手走到那三尊冰雕面前,目光上下打量,眉头一拧,笑容微敛,淡淡道, “小子,话不可乱讲,仙宗有仙宗的规矩,我不可管仙宗及族属之事,仙宗亦不能管我之事,你可明白?” “今夜我踏上江左的土地,说来已经违背了真人的诰命。”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南岸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大家即是同道中人,都在青神一地,还分什么你我?” 许伯阳听到这话,犹然不解,凛然不惧,忍不住愤愤说道。 “你这话说的轻巧,那我且问你,今晚屠杀百姓之人呢?他们算什么?” 漆扶灵霍然转身,并没有喜怒,盯着许伯阳问道。 “他…” 许伯阳一时语塞,顿时醒悟过来,收了青元,转头瞧着这三座冰雕,却只见这三人服饰普通寻常,皆看不出所以,沉声问道: “敢问漆前辈,可知道这几人是何来历?” “我自然知道。” 漆扶灵反手大袖一挥,忽然朔风骤起,凭空里一阵强劲的寒风吹来。 “咔咔咔!” 寒风一至,三座冰雕外表皲裂,冒出无数道细细裂纹,继而嘭地一声碎作一地,却没有一丝血迹流出来。 冰凌四散堆积,仿佛这真的是冰雕一般。 “他们不过就是诸汾之野的散修,藏在青神罢了!” “散修?” 许伯阳见这三人弹指一挥间,碎作一堆冰凌,心中大为畅快,但闻言又心生诧异,疑窦丛生,只觉不敢苟同,走过去捡起那柄赤红色的长剑,仔细观察,但也没看出个端倪,转身道: “漆前辈,这几人术法精湛,我瞧不像寻常散修,只怕背后有家族,再说,他们为何要半夜来此屠杀村民,此点颇为可疑。” “哼!” 漆扶灵冷哼一声,道, “诸汾之野的散修与蛮妖多有勾连,以血气练神通,这有什么奇怪,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这话许伯阳听得莫名,倏忽只见她哼了一声,袖袍轻卷,负手仰天,神色萧索,冷冷笑道: “你这小子,我违背仙宗规矩,好心出手救你,你一句感谢不说,反倒诸多埋怨,真是多少年没见过如你这般人,你踏上仙途,还留恋世俗凡尘,如你这般至情至性,如何能问道长生?” 这话一出,许伯阳反倒听了有些膈应,心生踌躇,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此人出手,解了当下危机,瞧这手段只怕是黄庭以上的前辈,自己说话确实是有些冒失,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 “晚辈年轻气盛,初来乍到,见不得人间不平,看不惯恃强凌弱,还望前辈见谅,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嗯,你有这番心性,终归是好的,只不过不该执着于此。” 漆扶灵淡淡应了一句,伸出一只皓白如玉的手掌,道: “不过我此来并非为了救你,东西拿来罢!” “找我?要东西?” 许伯阳心生奇怪,他自然不知道漆扶灵为何来此,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胸口那块令牌,心想道: “原来此人是方寸间的前辈…” 当下将令牌从怀中取了出来,果然发现这上面写着一个“漆”字,当下不疑有它,双手奉上,遂道: “我不知前辈乃方寸间的高修,还请见谅!” 漆扶灵瞧他一本正经样子,不觉有些有趣,微抿道:“不是这个。” 说罢手指轻点,一道霜青色的流光一闪而过。 许伯阳只感觉到背上一空,自己的青元剑竟然被她拿了去,登时怒道:“前辈这又是作何?” 漆扶灵拿过青元剑,仔细瞧了瞧,那一张极美的容貌露出笑色: “小子,我当年篆刻这剑柄上‘青元’二字的时候,只怕你太爷都还没有出生。” 许伯阳心头一惊,想起了之前来找自己那个剑弈阁的张观致,登时明白过来,原来此人是这剑的主人,此番只怕是因为自己之前不肯换剑,故意来寻。 这仙宗之人当真难缠。 可这剑本是自己灵石收来的,总不能一毛不拔、一声不吭就拿了去,凭什么? 再说此刻,芦苇村危机解除,但湖岸边群妖还在肆虐,少不得要过去帮忙,如此法器被她拿了去,手无寸铁,这怎么能行? 许伯阳思绪流转,心中不觉又有些怒气,直言不讳道: “前辈,此剑是我在鬼市上用灵石购买而来,前辈说这话不知道何意?” “何意?” 漆扶灵并没有看他,步子一迈,手持青元,徐徐挽出一个剑,天地间骤然气息一变,风雪大作,铺天盖地,青元剑亮起了刺眼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视! 许伯阳身子一震,只感觉气息紊乱,心头震动,急急运功稳住心绪,嘴上仍然不服说道: “倘若此剑是前辈先前之物,但既然已经到了鬼市,流通自由,前辈贵为仙宗人物,只怕不能行此强取豪夺之事?” “你这小子,当真是胆大妄为!” 漆扶灵不觉莞尔,收了气息,青元倒悬,淡淡道, “说说罢,你想要什么?” 许伯阳摇头正色道: “前辈误会了,我并非贪财之人,也非吝啬之辈,若这剑当真是前辈之物,我自当归还给前辈。” “只是眼下湖岸边水妖肆虐,陈家修士孤身抵抗,间不容发,我还须前去帮忙,只是困于身无长物,前辈不妨将此剑暂时归还给我,等湖岸水妖危机解除,届时我双手奉还!” “就凭你?” 漆扶灵嗤笑一声,道, “你这性子还颇令人喜欢,只是见识太少,我说你不识高低,并非瞧不起你,纵观世家仙家,哪家子弟不到凝元六层敢出来走动,你这修为就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还想要水妖内丹,此物眼前不是你可以计较的东西!” “我计较什么?我不为别的!” 许伯阳见她说左右而言其它,忍着心头怒气,大声道, “我与陈家二老有一饭之缘,我做人做事凭得是良心,凭得是心中有口正气,我并非前辈所说贪图什么水妖内丹之人!” 漆扶灵瞧他又起怒意,年少气盛,心中暗自生笑,温言回道: “湖边已有仙宗派出的修士前去支援,用不着你在这瞎操心!” 许伯阳脸色微变,心中难掩心喜,心道:“这女子说话一句冷一句热,也不知道是不是拿话诓我。” 正自思量,只听她道: “走吧,此地尘埃落地,湖边只怕也收鼓罢锣,我既然撞见此事,少不得要去主持大局,免得有些人心痒难耐,姓许的小子,我俩去湖边瞧瞧!” 许伯阳见她道出自己的姓氏,心中一凛,立刻感觉有些心生忌惮,此番方寸间一行,真是有苦难言,不想去修个剑,剑没修成,反倒被仙宗的人盯上,还是一位不知道什么境界的高修大能。 所幸她与自己相处这一阵,并没有发现自己身怀异宝,想想面对这等高人,这青元剑失了也就失了,大不了积攒灵石重新再买一把,自己身体里那个【紫微命宫】这才是要老命的事情。 对于青元剑的事情,漆扶灵果然一口不提,径自将剑收了,一挥袖,芦苇村上空立刻风清雪霁,露出渐渐发白的天空。 经过这漫长的一夜,天终于快亮了。 许伯阳抬头,只见天边倏忽飞来一朵乌云状的云彩,落在身前,漆扶灵举步上前,问道:“你不去吗?” 许伯阳瞧着这云彩,大小如船,状若絮,又是惊讶又是稀奇,顿了顿道:“前辈稍等!” 回身将那赤红长剑收入背上剑鞘中,却是附身下去,捡了几块那冰雕碎下来的冰凌,捧在怀里,忽然手指顿住,脸色微变,心道: “这是何物?挂坠?” 他在冰凌堆里发现了一个破损的储物袋,物品全部跳出来,有不少丹药和符箓,还有一枚看着不似凡品的碧绿色玉坠。 漆扶灵见他捡冰凌动作,微微动容,问道:“那小院子死去的老妇可是陈抱冲母亲?” “不错。” 许伯阳点点头,将物件全部收入褡裢里,转身过来,神色微黯,瞧着手里这些暗红色的冰凌,道: “我受他所托,护他老父,不想老父逃过一劫,老母却是遭人毒手,如今前辈出手除恶,我自然拿去几块让他瞧瞧,告知他前因后果。” “此事我不便拦你,但你如此做确实多此一举。” 漆扶灵轻叹一声,遂不再言,只见许伯阳纵身跳上云架,当即施展神通,攀上空去,腾云驾雾,往湖边走。 不过一瞬,便到了南岸,许伯阳端坐在云上,低头俯视,只见南岸四处火起,战况犹然激烈,陈抱冲和另外一名黑衣大汉两人飞天遁地,各自施展本领,与众水妖打得难分难解。 原来林怀胜一出现,立刻扭转了战局,蛇平甫眼见难逃,索性报了死志,喝令全部水妖掉头对二人群起而攻之。 林怀胜虽然已经筑基,但时间并不长,在加上他林家修习【离坎】术法,是以防御见长,并不善于进攻或是制敌,是以一时间也并未能完全压制住这一群启灵小妖,此时他以一敌二,正对上蛇平甫和鳐刚。 而陈抱冲之前就已经拼尽全力,此刻服下丹药恢复灵力,但周身已经没有了任何强大的制敌手段,也只能拿着一柄碧微剑,辅助林怀胜,游弋在一旁袭杀其余小妖。 鱼妖、螣蛇鲜血击飞,死了数十只,但依旧数量众多,所以战况直到此时,依旧情况不明,打得十分胶着。 漆扶灵一眼瞧见林怀胜,冷哼了一声。 林怀胜心生反应,背若芒刺,腾挪之间,偷偷向上瞟了一眼,果然发现那朵云霭已经到了头顶上空,愈发心惊胆战,大喝一声,不敢再留余地,奋力杀妖! 猛然间只见他祭起手中【拷鬼棒】,红光大闪,赤焰喷薄而出,对面的鳐刚不料他突然暴走,一时不慎,登时被火焰击中,锵锵惨叫落地。 蛇平甫惊怒莫名,才知晓这厮留手,大吼一声,操枪过来,玄光化作上中下三道,猛烈袭来! 林怀胜一心立功求生,只欲将那鳐刚杀灭,不想顾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立刻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眼见玄光扑面而来,他挥舞拷鬼棒上下挡了两道玄光,却没挡住中路那一道,顿时被打了一个结结实实,所幸他早已结出过防御符箓,周身立刻亮起了一层白色的光甲。 “嗡!” 一声巨响! 林怀胜在半空中退出四五丈,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许伯阳一瞧,不知这黑衣修士是何人,旋即心中有些焦急,替他担心,但此刻自己人在高空之上,只怕不下千丈,却见这漆扶灵不为所动,当下道: “前辈若是不便出手,还请放我下去,我去帮衬一二。” “你这小子总是意气用事,也不晓得图个什么。” 漆扶灵微微一笑,侧首说了一句,又道, “我既然到了此地,斩妖除魔,本就是我仙宗大道,岂有不帮之理,只不过我好生瞧瞧情况,方才知道使什么手段,你好生坐着看戏,别晃了眼睛!” 漆扶灵一句说罢,飘然飞至云端,信手一招,青元剑瞬间从储物袋飞出,大袖飘展,攥在手中,剑身上霜青色的光芒,宛如皓月当空,迸发出耀眼的光泽,只说道: “罢了,我瞧你习那剑法太破,不堪大用,念在你心术颇正,又与我的青元剑有缘。” “今日,我传你一道剑法,名叫《飞素六出剑》!” 感谢书友ericwsc、9699的打赏! 大家有票都可以投投,有月票更好,谢谢! (本章完) 第35章 一剑斩群妖! 第35章 一剑斩群妖! “飞素六出剑?” 许伯阳脑中轰鸣作响,他本是爱剑之人,此刻突然得到高修传授剑法,心中自然而然生出欢喜,只是面前这人实在太过古怪,却又太好表露出来,只得默不作声。 “接着。” 漆扶灵瞧着这孩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左手轻拂,一点莹莹绿光从腰间亮起,飘飘忽忽,飞到许伯阳身前。 许伯阳身手接过,却是一枚绿澄澄的传功玉简,此物丁天石赠《沧浪剑诀》时曾给过自己,他立刻明白这便是那《飞素六出剑》的剑谱,心中欣喜难抑,当下拜谢道: “多谢前辈赐教!” 漆扶灵颔首道: “此剑诀一共有六招,凝元前只得两招,如能筑下仙基可再得两招,他日你若有命证得黄庭,便可习满。” 许伯阳一听,震惊当场,胸口怦怦直跳,口干舌燥,心忖道: “如此说来,这是一道黄庭剑法!” 漆扶灵哪里瞧不出他心思,不禁嘴角微扬。 她今日时隔百年,拿回自己心爱之物,心情实在畅快,望着远处逐渐鱼白的天边,一时间豪情大起,站在云架前端,手握青元剑,捏出一个剑式,道: “你才凝元,我便演示前两招给你看看,等你凝元六层有了灵识之后便可修习,小子,青元剑可不是像你那样用,瞧好了,可别眨眼!” “第一式:素雪惊鸿影!” 这最后一句话,漆扶灵的声音从红唇中吐出,声波外阔,蓦然扩大了数倍,直震得天地为之鼓荡,那音波有如实质,好似一道道涟漪,片刻间宛如雷霆万钧,轰隆而下! 整个心月湖南岸,无论是妖,还是修士,还是凡人,都被这一句话,震得神色大变,心神不宁! 天空云浪翻腾,波谲云诡,凭空再度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簌簌落下。 这飘飘如白絮的大雪,疾如狂风暴雨,片刻之间便将岸边裹得一片银装! 谷雨时节,心月湖南岸,天生异象,雪虐风饕! 在场所有无不震惊当场,停止了攻击,忘记了争斗,神色各异,情绪交织,都仰头望着这暴雪肆虐的天空。 一朵寒霭于风雪之中,如同一尊神殿一般,悬停在千丈高空之上! 蛇平甫望见这云,仰天长叹:“天要亡我!” 陈抱冲望见这云,仰天长笑:“天不负我!” 一瞬间,漆扶灵消失在了云架之上,犹如一道似雪的光影一闪而没! 只剩下一圈雪,打着漩涡! 许伯阳连忙站起,跑到云端前,俯视下去,只见漆扶灵衣袂翻卷,极速俯冲而下,倏忽间,白光一闪,宛如这万古凌霄之中的一片羽毛,婉转飘落。 忽然只觉手心中的那枚玉简发出晶莹绿光,一行小字萦绕在心间: “素雪惊鸿影,身如素雪飘落,影若惊鸿掠过,敌来我走,敌走我来,茕我一身,独断千古,犹似凌空一羽,鸿爪雪泥!” 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第一式是此剑法的身法。” 正自揣摩领悟之间,忽只见岸边上那些水妖四散逃离,心头一震,便只见漆扶灵现身,悬浮于南岸高空之中,青元剑从手中出,弹剑而起,继而口吐真言,赫赫声威: “第二式:寒穹碎玉霰!” 一道剑光犹如朝阳初生,从空中亮起,光芒耀眼,剑光如匹如练,又好似天降大雪,飞雪霰如碎玉! 在这道剑光破剑而出之后,如影分身,化作数十道剑光凛冽而下,气势磅礴如大雪崩塌,亦如万马奔腾! 无数剑光夹杂这雪,横扫了整个湖岸! 正好印证了那一句话!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 天地生变! 唯我雪来! 众妖大惊失色,慌不择路,四处逃散,唯独蛇平甫站在空中,迎头对着这漫天的风雪,直面这如匹的剑光,一动不动,恶狠狠地仰望着天上这人,临死之前,大声吼道: “黄庭道子,我蛇平甫虽死无憾,终有一日,我族必踏平青神!我族必血债血偿!哈哈哈哈哈!” 剑光掠过,犹如夜雪扑人,寂静无声,所有水妖中堂正心均中了一点雪,刹那间湮灭无痕,飞翔中、游走中、奔跑中,垂立中,全部都突然失去了生机,倒地不起。 春风裹着夜雪飘零,透着些许肃杀的萧瑟。 蛇平甫的身影在空中悬停了两息,犹如断了线的纸鸢,和手中的长枪一起坠落,砸在挂满霜雪的芦苇丛中。 芸芸众生仰望。 谷雨,仙人,从云中来。 既白,天降大雪。 一剑斩群妖! 林怀胜望着这漫天的风雪,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好似赤身裸体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而额头上却是大汗淋漓,滚烫无比,手中的【拷鬼棒】“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残雪激飞! 四肢发抖,控制不住,扑通跪在地上! 陈抱冲仰着头,终于看清楚来人,喃喃道:“这是…琨玉秋霜…琨玉秋霜…师父诚不欺我…师父诚不欺我!” 风清雪住,隔着疏疏密密的芦苇荡,东边的朝阳挣脱山脉的束缚,终于在这一刻升了起来! 东方既白。 漆扶灵翩然落在湖岸上那块大石之上,负手望着如沐春风的朝曦,风姿绰约,神色淡淡。 金色的阳光映射在她那张白璧无瑕而惊为天人的面庞之上。 林怀胜最先御风冲了过来,扑通跪下,涩声道:“淮上族属林家小宗林、林怀胜见过羽士「琨玉秋霜」…” “起来,跪着作甚?” 漆扶灵神色冷淡,口气更是寒冷如冰, “速去将妖物的灵物和内丹收了,尸体处理干净,再来见我。” 林怀胜听见这口气,心中如蒙大赦,赶紧磕了一个头,御风去了。 云架在天上打了一转儿,自行飘落在岸边,许伯阳纵身下来,便见这云不见了影踪。 这时,陈抱冲也缓缓御剑过来,只是神色萎靡,速度慢了许多。 他本身筑基有望,已经到了关键时期,今夜孤身一人对抗群妖,精疲力竭,受了不小的内伤,眼见群妖诛灭,不敢大意,赶紧取了疗伤丹药服下,以免落下不可逆的损伤,运转了几周天,方才取了碧微,踏剑过来拜见羽士。 落地看见许伯阳在旁,已然知晓是怎么回事,两人目光碰了一下,当下俯首拱手,恭恭敬敬道: “江左弟子陈抱冲见过羽士。” 他不知许伯阳是否知晓「琨玉秋霜」身份,为求稳妥,遂换了称呼,不敢随意乱说。 “嗯。” 漆扶灵神色缓和许多,袖袍微展,一瓶紫色的小瓶飞出,淡淡道:“你受伤不轻,这是‘紫炁丹’,比你那小还丹好,快服下。” “多谢羽士。” 陈抱冲双手接过,他的伤势自己知道,当即也顾不得许多,盘膝坐下,取了丹药服下,开始运转周天。 漆扶灵微抿,并没有说话,侧目见许伯阳眼巴巴瞧着自己,不觉哑然失笑: “你瞧我作甚,这丹药你不能服,你怀里不是有小还丹,你为何不服?” 许伯阳展颜一笑道:“我的伤不妨事。” “哼!” 漆扶灵瞧他嘴硬,不由哼了一声,用灵识道: “我传你剑法之事,万不可与他人提起,此剑法也并非我淮上道统,乃是古道剑法,识得的人不多,从今而后,你我两清!” “他日你行走青神,万不可提及我的名字,如若不然,千里之外,我也可以一剑取你首级!” 许伯阳真没料到,这黄庭女修一身修为惊世骇俗,性格乖戾,为人忽好忽坏,行事忽冷忽热,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不就正好中了下怀,仙宗之人,特别是高修大能,本就要避而远之。 他还真怕这漆扶灵传授剑法之后,又起什么牵扯,毕竟这才相处了一夜,已然发觉此人脾性当真古怪,简直不可理喻。 耳边声音落下之后,不觉咂咂嘴,从怀中取出令牌,上前两步,双手奉上,道: “谢过羽士,令牌奉还。” 漆扶灵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动作,令牌兀自飞起,一闪而没。 倏忽,她腰间碧光闪烁,一把碧青色的长剑旋即飞出,化作流光,悬停在在许伯阳面前。 许伯阳吃了一惊,抬头瞧了漆扶灵一眼,只听她负手看天,淡淡道: “此剑名为【碧游仙】,坎水筑基法器,寻常货色,店铺里也都有卖,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也比你身上那两件破烂好得多,你且拿去防身罢。” 许伯阳又惊又喜,此刻他身无长物,除去从那三个黑烟人身上缴获了一柄赤红长剑和一块小玉坠子之外,唯一一件法器青元剑还被漆扶灵拿走了。 当即双手捧过悬浮在胸前的这把长剑,只见此剑长约四尺有余,剑身刻着细密而精美的水波纹理,通体流淌着碧青色光泽,宛如一汪碧水镶嵌在剑身之上。 灵气一入,登时剑身轻鸣,碧水来回流淌,汩汩不止,好似活了一般。 心头一喜,当下一声不吭收了起来。 漆扶灵见他动作,暗暗一笑,不再言语。 这时,林怀胜御风飞回,落地拱手一礼,又与许伯阳略微示意,随即手上一招,腰间储物袋光芒闪烁,跳出形形色色一堆物品,悬浮在空中。 许伯阳凝睛一瞧,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堆如珠子般的小肉球,通体泛着蓝光,旁边则有一颗稍微大一些,最后则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肉球,光芒更甚。 然后那白甲蛇妖的褐色长枪,那红纹鱼妖的古铜色三叉戟都赫然在列。 最后还悬浮这十几瓶各色小瓶,瞧这外观,应该是丹药。 转头便只听这黑衣方面大汉说道: “羽士,灵物内丹已经收齐,这群水妖中为首是一条螣蛇,按妖族说法,修为应该在化形初期,不过应该是刚刚化形没多久,不过亦算得上是一只成妖,另外是一条文鳐,修为在启灵后期,马上便可以化形。” “内丹我已尽数取下,此二妖手中两件巫器也一并取来,另外那化形妖身上还有一个储物袋,袋中是些丹药,还请羽士处置。” “丹药?” 陈抱冲一直在旁边默默疗伤,耳边听得许伯阳得坊主赐剑,想来是为了还归剑之情,暗自替他高兴。 这把【碧游仙】出自南淮仙宗剑弈阁,在青神可谓名声响亮,并非如坊主所说那般普通,价格大致要到十枚郁青左右,虽然比上自己的【碧微】略有不如,但已经能算得上是最好的筑基法器之一。 想想许伯阳应该也不难猜到,能收入黄庭羽士囊中的法器能差到哪里去,一个言其它,一个不吭声,只怕是心照不宣罢了。 然后又听到那林家修士回来,方才知晓他去收缴水妖的战利品,此刻听到“丹药”二字,不由地心头一惊,赶紧收了功,睁眼站了起来。 许伯阳见他脸色恢复红润,心中暗自欣慰,两人相视一笑。 林怀胜瞧着两人表情似乎早已熟识,心中一跳,他自见到许伯阳起,他便是待在漆扶灵身边,还以为是羽士弟子。 可忽然瞧见他与陈家修士示意,登时令他心惊肉跳,暗忖道:“难道陈家这位修士也是仙宗弟子?” 不觉眼珠子乱动,思绪纷飞,隐隐感觉到不妙,一时间心怀鬼胎。 “嗯。” 漆扶灵目如金光,扫了一眼空中的物品,并不见动,那一柄褐色长枪亮起光泽,嗖地一声飞到了身前,细细瞧了之后,叹道: “你所言非虚,此乃南巫灵器,这巫王招慕豺狼成性,妄想浑水摸鱼,亡我青神之心不死呐!” 许伯阳自然不知道什么巫王招慕,不过之前听费文玉说过,南巫乃是割据东南群山另一方势力,并非道家天下,不想竟然与水妖有勾连。 转头却瞧见陈抱冲他二人听到这个名字时,都是脸色发白,低头不语,似乎有些惧怵。 漆扶灵微微摇头,伸袖一招,那十几瓶丹药立刻飞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当即取了一瓶仔细瞧了,目光闪烁,手上白光忽闪,纤指一捻,便将这瓶丹药捻成了齑粉! 大袖一挥,面若冰霜,冷哼道: “我青神这么多年举步维艰,内忧外患,是何原因,究根结底,就是这些吃里扒外的蠢东西!” 言罢负手转身,神色严肃,对林怀胜道: “你将这两件巫器和丹药送回渐水,拿去给姜元离,命他自行上报【阆风巅】,另外告知他此地情况,说我已知晓,让他今后好自为之!” 林怀胜一听,心中狂喜,却不敢喜形于色,连声道:“弟子明白!弟子明白!” 当即施展术法收了灵物丹药,向漆扶灵告辞: “弟子习羽士教诲,必不负羽士所托。” 漆扶灵冷冷瞧他一眼,不形于色,负手转身,面朝朝阳,不再说话。 见漆扶灵不理,林怀胜神色有些尴尬,遂转身与陈抱冲和许伯阳道: “二位小道友,今日得羽士垂怜,与二位并肩作战,不胜荣幸,他日有缘再遇。” 陈抱冲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林家道长援手!” 刹那间,晴天霹雳,一道亮白的闪电从许伯阳脑中划过,劈开了他的心房,刚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来,笑容凝固后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脸惊疑,眸子里目光透着愤怒,犹如利剑般放射出来! “二位告辞。”林怀胜笑笑略微拱手,便欲转身御风而走。 “且慢!” 一个突兀而冷峻的声音,从陈抱冲背后传来。 感谢书友ericwsc的打赏! 感谢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的月票! 祝大家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36章 道心 第36章 道心 陈抱冲闻声有些错愕,略微回头,只见许伯阳从身后大步上前,面色沉沉,目光犀利,问道: “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林怀胜心中一直忌惮这陈家小修士,混然没注意背后这位身穿白袍的年青人,见他神色有异,不觉心中暗凛,可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一时有些奇怪,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漆扶灵,只见她并没有吭声,就呵呵笑了一声,拱手道: “小友客气,在下金光镇林家林怀胜,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许伯阳心头暗凛,啐骂了一声,冷然道, “我姓许,郁川风青镇人,道长可曾去过?” 林怀胜笑容僵在当场,此事情虽然过去两年,但他还犹然记得,不为别的,他的马夫和厨子都一去不回,从此失踪,弄得他那段时间都吃不了饭,最后不得不又重新找了两个人。 此事他并不是没有去打听,只不过听说是被丁天石弄死了,连带宋家都被灭了门。 这丁天石筑基中期,背靠郁川丁家,又是仙宗弟子,他林怀胜敢怒不敢言,只得吃了这哑巴亏,为了一件凝元期的阵法灵器损失两个小修,说起来还是有些亏。 不过事后丁天石也并没有来找茬,他以为此事就这样揭过了。 “宋家要杀的就是这小子?这宋家是不是瞎了眼,这小子认识黄庭羽士,还敢去杀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难怪丁天石会出手阻拦,这次真是被宋长宁这厮给害了!” “这小子问我姓名,难道已经知道前因后果?” 想了想,眼珠子一转,笑道:“在下世居淮上,少有走动,今奉仙宗之命,方才有走动机会,郁川风青虽然听过,但不曾去过。” “家里的仇人今日算是看正了!” 许伯阳面无表情,静静打量着眼前这名方面阔耳的中年汉子,他的音容、神貌、体态都扫了一个遍,牢牢记在心中,遂一字字问道: “今夜芦苇村有散修屠杀村民,不知道长可知晓?” “竟有此事?” 林怀胜脸上有些吃惊,写满毫不知情之色, “我披星戴月,连夜赶路,就是怕水妖肆掠百姓,甫一到了南岸,便看到陈家道友单枪匹马,独战群妖,赶紧上前帮忙,并未去过芦苇村。” “是吗?” 许伯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疾不徐道, “那道长还真是心系百姓。” “不敢不敢,羽士面前,在下岂敢妄言!” 林怀胜摆摆手,笑得云淡风轻。 “什么?” 陈抱冲脸色发白,眼中露出惊色,只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忍不住上前两步,开口插话问道, “许兄,你说什么?芦苇村被散修袭击?” 许伯阳心中暗叹,拍了拍他肩膀,瞧了漆扶灵一眼,见她神色淡淡,并无反应,遂将背上收入剑鞘中的赤红长剑取出来,又将褡裢里的冰凌和玉坠,相继放置于地上,眼睛盯着林怀胜的动静,张口沉声说道: “今夜有伙散修于芦苇村草菅人命,百姓死伤数人,对方有一人被我所杀,剩余三人皆被羽士前辈化为冰凌!” 林怀胜低头瞧着地上暗红色的冰凌,还冒着一缕一缕白色的寒气,眼皮一跳,脸上有些许抽动,但瞬间没了踪影,随即抚掌笑道: “青神境内,竟敢有人滥杀无辜!多亏羽士和小友出手锄奸!死得好!死有余辜!大快人心!” 许伯阳见他抚掌大笑,没有丝毫心痛之色,但依旧疑云满布,正打算开口问两句,忽然只听漆扶灵寒声道: “好了,前方情况紧迫,事不宜迟,闲话少说!” “是是!” 林怀胜连忙低头应声,抬头不觉暗自得意,笑了一声,对着许伯阳拱手道, “小友告辞!” 眼见漆扶灵出声,许伯阳知晓今日此事只怕查不出个结果,冷笑了一声,目光犀利如刀,道: “道长保重,他日在下若有闲暇,必亲自登门拜访!” 林怀胜含笑颔首,心中满不在乎,不置可否,未再说话,踏空御风而去。 待他走后,陈抱冲急急问许伯阳道:“许兄,芦苇村遭袭,可曾危及我家?” 许伯阳神色黯然,低声道:“陈抱冲,我不敢瞒你,我负着你家老父回家之时,令堂…已经罹难…” “你、你说什么?” 陈抱冲睁大眼睛,面无血色,张着口颤声问道,倒退两步,蓦然胸口起伏不定,一把捂住胸口,双眼发黑,只感觉浑身上下的血都往头上涌来,却郁结在胸口,难以喘息,侥是“紫炁丹”药效仍在,硬是强行将他的气血压了下来。 “啊啊…” 陈抱冲两眼失神,腿一软,跪在地上,双手奋力抓地,无声嘶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两只手将岸边鹅卵地抓出十道血痕,手中卵石被捏得一个个崩裂,又挤成一颗颗碎石。 “陈抱冲!” 漆扶灵冷眼瞥了许伯阳一眼,一声清叱,这声音如雷如鼓,顿时将深陷心障中的陈抱冲喝醒。 陈抱冲双目通红,涕泗皆流,哑声开口道:“羽士,家、家门有难,老母…老母遭罪,容弟子先行告退!” “不许去!” 漆扶灵大袖一挥,目光灼灼逼人,冷声道, “你母命丧,我亲眼所见,你父安然,我也瞧得清清楚楚,此番你由我而来,便当随我而去!我再和你说一遍,这不是告知,而是命令!” “这…这…” 陈抱冲泪流满面,一脸迷惘,蜷缩着身子,不自觉双手抱头伏地,瑟瑟发抖。 许伯阳见着漆扶灵恃强凌弱,不近人情,人家老母罹难,竟然不让人家回去,简直不可理喻,忍不住气道: “你为何不让人家回去?” “你懂什么?一个凝元小修,口无遮拦,误人误己!若不是看在你姓许,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不要逼我杀你!” 漆扶灵冷着脸,大声叱喝,目光杀机显现,许伯阳被她宛如金石一般的目光一逼,蓦然心头一震,双眼失神,一时间魂不守舍,六识皆闭,竟然说不出话来。 漆扶灵冷哼一声,转身又对陈抱冲道: “陈抱冲,你虽然不是我弟子,但你江左修士,筑基之前,入方寸间供职,此乃仙宗定下的铁律,你既然入我方寸间,未到筑基,便是在我门下,我一言既出,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我…我…弟子不敢违抗…只是家中老父…老母,弟子今夜只得…见了一面…” 陈抱冲抱头吱声,泣不成声,低声哽咽道。 “一面足矣,此生无憾!” 漆扶灵瞧着这孩子失魂落魄、伤心无助的样子,心中暗自一叹,柔声道: “你当明白,仙宗为何十年不让你回家?你当明白,我为何不让你回去?你当明白,你引神化元,得悟道果,就差一步!” 这一段话,字字仿佛从天外飘来,又字字如黄钟大吕,如金规玉律,好似一连串的响鼓重锤,一下一下猛烈敲打着陈抱冲的内心。 他的脑海中犹如狂风暴雨,波涛怒浪,一时间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混乱无比,来时的无数回忆纷来杳至,袭上心头。 他七八岁的时候,欢欢喜喜坐在船头,跟着爹娘,偷偷把坛子里的小白鱼掏出来喂鱼鹰,后来被阿爹发现,拿着竹竿便要打,两人在船上追逐嬉闹,结果把小船给弄翻了,一家人全部成了落汤鸡。 三个人和一只鱼鹰冒出水面,鱼鹰喈喈,一家子哈哈大笑。 他正襟危坐,规规矩矩跟着师父端坐在翠琅峰山顶,春去秋来,静观日月交替,云起云落,一声声经颂,回荡在山间树下,一道道剑光,纵横在溪边石前。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浮光掠影,如梦似幻。 “引神化元…得悟道果…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一时间,陈抱冲口中喃喃自语,陷入了沉寂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身子一轻,脑顶青气流入,眉间清明透彻,紫气隐现,胸口噗噗直响,丹田气满轻浮,盈盈不绝。 他蓦然睁开了双眼,眸子里静如止水,晶莹剔透,双手撑地徐徐站了起来,脸上泪痕已干。 只见他恭恭敬敬地躬身礼道:“多谢羽士一语惊醒,弟子明白了。” 漆扶灵见他顿悟,眉眼含笑,颔首道: “你尘缘已断,从此了无牵挂,此家在你心中,日后成就大果,红尘中来来去去,便自由你身,此间事了,且随我回去吧!” “羽士,弟子不回湖上了。” 陈抱冲展颜一笑,道:“弟子有了顿悟,当回翠琅,尝试闭关。” 漆扶灵瞬间明白,心中大慰,笑意更浓,点点头道:“好孩子,有了几分把握?” 陈抱冲笑道:“至少九成!” “既是如此,你且回去。”漆扶灵满意颔首道, “坊里我会告知,另外这些妖丹,那不妨就让你带回给你大师尊,让他报了真人,自行斟酌。” “这枚【艮兑】的化形妖物内丹本来是极好的丹佐,正好可以给你炼神元丹,只可惜你修得是【白水鉴心】,不合用,你且拿回,你师父会帮你想办法。” “多谢羽士关怀,弟子明白。” 陈抱冲点头,遂施展术法,将空中的妖丹尽数收了。 “嗯。” 漆扶灵瞧了瞧天色,淡淡道: “我坊中还有事,也罢,你再与这愣头小子说说,那我便先走一步。” “恭送羽士。” 陈抱冲赶紧拱手行礼。 漆扶灵话说完,瞥了许伯阳一眼,也不见喜怒,一挥袖,云架从天边飞来,衣袖翻卷,旋即腾云而去,转眼消失在天际之中。 漆扶灵一走,许伯阳瞬间清醒过来,转头不见她踪影,顿时大喜,道:“抱冲,羽士可是走了?你且随我回你家!” 陈抱冲笑了一声,抱拳道: “许兄,此时我胸中有了丘壑,便不能再回家去,此番你与我家大恩大德,我家没齿难忘,抱冲铭感五内。” 许伯阳惊道:“你不回家去?” “不去了。” 陈抱冲颔首道,“我收了妖丹,得羽士之命,当尽快回师门复命,抱冲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许兄可否有暇?” “无妨。”许伯阳心中奇怪,只觉眼前这个少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只好随他说了。 “老父年迈,孤身一人,还麻烦许兄一趟,回我家告知我的去向,如若帮忙操持一二,能通知我家两位哥哥过来,再好不过。” 陈抱冲手上一拍,取出三枚青光湛湛的小石和一面令牌,道,“三枚郁青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许兄收下。” 许伯阳哪里肯要,但拗不过陈抱冲的手,只好收了,又见他拿起一面令牌,形如宝盖,精致小巧,手把手放在自己手中,道: “许兄,此乃我江左翠琅峰的手令,篆刻着我的名字,当不得仙宗身份,不过如有危难,碰上我江左修士,以此令牌示之,他们会施以援手,此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闲暇,不妨来翠琅峰一叙。” 说罢又生怕许伯阳不收,继续补充道, “我江左翠琅峰以剑立脉,我师父黄庭羽士裴邵遥,人称「翠琅绿玉」,剑术通神,享誉海内,许兄若是来了,见闻一二,必然受益匪浅。” 许伯阳哪在考虑这些,他只考虑自己的小命,上仙宗,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却有苦难言,只不过陈抱冲一番赤忱之心,当下未再拒绝,收了下来。 “好了,那我们就此别过!”陈抱冲双手抱拳。 “等等!” 许伯阳见他说走就走,连忙摆手制止,将地上的赤红长剑和小玉坠子拿起来,又从褡裢里拿出一沓符纸和一些丹药,道, “陈兄,这是我从散修身上缴获,只是我见识短浅,瞧不出高低,但我始终怀疑这伙人来路可疑,只怕背后还有人在,陈兄不妨拿回去给你师父瞧瞧,你纵然不回家去,但此家仇不可不报。” 陈抱冲扫了一眼丹药和符箓,道: “实不相瞒,这两件灵物我刚刚已经瞧过,就是寻常的大路货色,对于家族可能是件灵物,但对于我们仙宗弟子来说,此物太过寻常,法器不似丹药,没有灵识印记,拿回去也无法追溯。” “符箓同理,至于这些丹药…也没有印记,多半是鬼市淘来的下三滥货色。” 许伯阳一听,顿时有些尴尬,心中暗自汗了一把。 “这柄【血红剑】在凝元期也算是不错,不过比起你这把【碧游仙】那就差得太多,许兄家里若是有用就留着,若是无用不妨拿去卖了。” “另外这枚【灵祇玉坠】倒是不错的阵法灵器,里面蕴含了一个小型阵法,名叫「元清碧光罩阵」,许兄拿来看家护院,倒是不错!” “这些东西不妨就都交给许兄处置,我筑基在即,不可误了道心,拿回去也是庸人自扰,等他日我筑下仙基,若此中真有猫腻,我自然会回来计较。” 陈抱冲眉头挑起,目中流出些许杀气,但转瞬即逝,随即又道: “许兄,这个人情我陈抱冲算是欠下,他日青神再遇,陈抱冲必定奉还!” “哪里哪里,陈兄言重了!” 许伯阳见他给了自己那么多东西,哪里还欠什么人情啊,连忙客气起来回了一句,再说自己此番在心月湖的所作所为,一来是身不由己,二来全是意气行事,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回报,哪曾想否极泰来,得了一大堆物件不说,还得了一道黄庭剑法。 这恐怕是多少灵石都换不来! 寻思至此,也觉得不可思议,忽忽想起一事,连忙从怀中拿出那一封厚厚的书信,递了上来,低声道:“这是…二老托我带去给你的书信…” “不必了,阿…我母亲已经念过给我听,就请…许兄一并拿回去给我老父。” 陈抱冲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绪,他心有感悟,着急回去,不敢再待下去,诸事一了,当即抱拳,召出【碧微】,化作一道绿光,消失在天空中。 许伯阳抬头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低头瞧着这一封在自己手中沉甸甸的书信,不觉突然想起那一晚在陈家吃的那一顿饭,二老一少坐在小院里聊天的闲逸光景,一时间索然无味,转身朝芦苇村去了。 日出东方,阳光张扬肆意洒下来,正好将他的白袍映得亮亮堂堂。 感谢书友3162、ericwsc的打赏! 感谢书友龟速开车去接你、代号寒江的月票! 心月湖的小副本讲完了,主角即将开始新的旅程,新书期暂时只能一天一更,还请各位大佬多多见谅! (本章完) 第37章 十点道德 第37章 十点道德 三个月后。 【紫微命宫】 王灵官和赵灵官各自站在宫殿门口,在赵灵官胸前七尺的半空中漂浮数样灵光闪闪的小物。 两枚发着绿光的玉简、一片裹着黑风的雪、一道卷着水汽的清风、一坨乌沉沉、蠕动不止的稀泥。 “这才多久,他已经收到了三道天地灵气,这一道凝元期的剑法倒不用说了,这黄庭期的剑法他从哪来的?师兄,你确定这是黄庭期的剑法?” 赵灵官盯着空中那几样灵物,虽然瞧了好久,心中仍然诧异,简直不可思议,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王灵官斜了他一眼,神色鄙夷,吹了吹胡子没有应他。 关于黄庭期剑法这个问题,两位灵官已经讨论了很久,足足三个月,反正闲着也没事情可干。 “师兄,你就不好奇吗?他一来没有家族,二来没有师父,三来没入仙宗,他哪里搞来的黄庭剑法?” “运气!” 过得良久,王灵官方才吐出两个字。 “有那么好的运气?” 赵灵官对于这个听了许多遍的托辞,不屑一顾, “只怕是有人心怀不轨!” “这个问题你我不用再讨论,不过就是一道黄庭剑法,又不是紫府神通,用得着大惊小怪!” 王灵官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目光紧紧盯着在空中悬浮的三道灵气,说道, “我只是想不通,为何他【迁移宫】都没开启,就知道去收集灵气,这个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个嘛…” 赵灵官一挥袖袍,有模有样学着道: “运气!” 王灵官又斜了他一眼,神色鄙夷,目光锋利,如刀如剑,吹了吹胡子,仿佛想和他打一架。 “你不信我,你瞧着吧,这小子多半是有什么奇遇。” 赵灵官哈哈一笑,摸了摸八字胡须,提了提腰带,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才过了几年,他都有黄庭剑法了,我瞧你那一道黄庭的破道法,还能忽悠他多久!” “哼!” 王灵官嗤之以鼻,冷冷说道: “他多久没进来了,你心里没点数?一个无宗无门的小修,这本经书好歹也是黄庭道法,足够他练上百年!现在他修了这【山阴夜雪】,能不能筑基都还不知道?还操什么黄庭的心!” “他此时还算听话,若是最终不听话,耐不住寂寞,眼红进了宗门,到时候被紫府察觉,只怕死得更快,那便又是一场浩劫,你我弄不好都得完蛋!” “还是师兄你聪明!”赵灵官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声。 “你不会想想,现在的道门还是道门吗?他若是真的不靠宗门,修到黄庭,上面那些宫殿至少要被他解封一半。” 王灵官横着眉,向上面瞟了一眼,冷冷道, “殿上那些哪个不是大人物,诸宫一开还用你我操心?” “到时候他依靠这【紫微命宫】创建一个宗门,以身入局,风生水起,重整道家天下,不是信手捏来?” “哎…” 赵灵官一声轻叹,负手仰望着浩瀚的星空,轻声道, “多少年了,捡到这【紫微命宫】的人也不在少数,谁笑到了最后?如今天道崩塌,百废待兴,我是怕我俩又白忙活一场。” “哼!” 王灵官哼道:“天命所归,既然捡到了这命宫,那就是他的命,不是我们的!” 正在这时,星空中突然云雾发生变化,两人见状都是身子一震。 “遭了,还说都说不得,这小子来了!” 赵灵官脸色动容,急忙道:“师兄,他应该没那快到凝元六层,只怕是灵石攒够了要来买道法,咱俩赶紧先说好,这次你要卖多少?” “十点道德!” 王灵官一挥袖袍,径自走进宫殿里,冷然道,“各就各位!” “一百灵石?” 赵灵官低头喃喃自语,一边琢磨一边往宫殿里面走, “会不会少了点?不过上次好像才一点道德,翻了十倍,差不多差不多。” 他方才站定不过一刻,便见许伯阳兴冲冲地奔上来,不觉一笑,捏着胡子道: “许家小子,好久不见!” 许伯阳躬身拱手道:“赵灵官好!” 赵灵官眼珠子一转,立刻发现这小子褡裢里鼓鼓当当,都快装满了,细细一数,竟然装着四百七十八枚灵石,另外还有三枚郁青灵石! “你…还没到凝元六层,又来做什么?” 赵灵官看见这么多灵石简直移不动双眼。 “回灵官,我碰到些机缘,赚到一些灵石,我此刻用不了储物袋,干脆拿来换一些道德,再兑换一本高级一些的道法。”许伯阳笑容满面,毕恭毕敬道。 “嗯,不错,有点本事!” 赵灵官满意点点头道,“下一本道法,需要两百灵石。” “两百灵石?” 许伯阳有些诧异道,“我刚刚问过王灵官大人,他说是十点道德,应该是一百灵石才对,赵灵官大人是不是记错了?” “呃…对…本官记错了。” 赵灵官微笑点头,心中暗骂一声:“这臭小子貌似聪明了一些,还知道先去找师兄,这师兄也真是扯淡,卖多少不是他说的算?多收点会死啊!” 眼见他细细点了灵石,双手捧着过来,叹了口气收了,化出十颗道德果,送给了他。 许伯阳高高兴兴去了。 赵灵官眼瞅着这么一大堆灵石与自己无缘,不自觉咂咂嘴,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许伯阳睁开双目,此时的他正盘坐房中塌上,在自家东柯镇风青商会的后院里。 看着手中碧绿玉简晶莹剔透,心中暗自振奋: “原来也才不过一百灵石,只不过去心月湖之前,却是舍不得。” 谷雨那日,差不多正午时分,费文玉驾着飞梭落地心月湖南岸,时间掐得挺准,错过了一场大战。 陈抱冲走后,许伯阳去了陈家,径自找陈老汉,问清楚了陈家大儿的地址,去了一趟雾隐镇。 他家大儿一听,那还了得,急忙让人通知了老二,便带着家人、下人与许伯阳分乘快马赶了回来,一路上许伯阳将前因后果通通告知,并将书信交还。 众人回到老家,瞧见黄氏遗体,又是一顿唏嘘,全家人哭天抢地。 许伯阳心中并不舒服,瞧着天色,差不多就径自告了辞,便来湖边与费文玉汇合。 他前脚到了没多久,费文玉的飞梭也到了。 费文玉见许伯阳气色不佳,貌似受伤,心中奇怪关心问了一下。 许伯阳叹了一声,大致说了一下情况,南岸水妖来袭,黄庭羽士一剑斩妖,直听得费文玉目瞪口呆。 当然,诸如漆扶灵传授黄庭剑法此类重要的事情,许伯阳自然不会说,包括陈抱冲的家事,也没有提。 这是人家的家事也是私事,自然不能提。 费文玉听完,才知道那把【青元】竟然是羽士之剑,而且人家还送了一把全新的筑基法器给许伯阳,当真是羡慕嫉妒恨。 当他瞧过【碧游仙】,双眼冒光,道: “伯阳,这可不是普通的剑,这是【碧游仙】!” “这把剑可大大有名啊,貌似出自咱们南淮哪位名师之手,我记不太清了,此剑款出品不多,存世很少,而且它是姊妹剑,另外一把叫做【浮南焰】,这剑价格高得离谱,差不多要一千多枚灵石,已经算得上是筑基法器里面的极品!” “【浮南焰】?” 许伯阳暗自听了,这名字听着像【离火】一脉的法器。 费文玉越看越是痛心疾首,那剑本就是他收来的,九十灵石卖给了许伯阳,结果人家运气爆棚,换了一柄一千多枚灵石的极品法器,一时间又是后悔又是羡慕,只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就上了飞梭,一路无虞,两个多时辰就回到了东柯镇,许伯阳与费文玉辞别之后,便回到了凤尾村的风青分会。 许伯阳并没有着急回去,此番他得了不少东西,需要到鬼市去处理,另外又是三月过去,和紫衣的约定时间又到了,再者自己此次心月湖之行,虽然得了许多好处,但终归是受了伤,需要调理养伤一段时间。 所以他便在凤尾村住下,顺带让镖队带了一封信给许绍良,告知自己已经安全回来,当晚等了一夜,紫衣还是没有出现,许伯阳暗自一叹。 一晃眼,三个月过去了,伤势早已痊愈,那把【血红剑】也成功处理了,卖了两百枚灵石,在凝元期的法器里面,已经是非常昂贵。 至于那枚玉坠,许伯阳听闻里面有阵法,想起多半是那晚瞧见那些散修困人的阵法,用处挺大,所以不打算卖了,拿回去给家里用不是挺好。 缴获的丹药,许伯阳照着《邵元丹鼎手札》,挑了一些没用的卖了,最终连上剑,得了快三百枚灵石,再加上自己身上原来的一百五十多枚,还有陈抱冲送给自己的三枚郁青灵石,灵石一瞬间就充裕起来。 只不过下一步自己继续采气,还是消耗甚剧,不能太多浪费。 而且他忽然发现这本没读完的《邵元丹鼎手札》对蕴灵丹的记载: “主用于本家凝元期引气蕴灵之用,亦可作为北境古凉儒士突破蕴灵之用。” 什么“北境古凉儒士”他自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凝元期引气蕴灵”是什么,可惜书中并没有叙述。 看后不觉暗自轻叹,他入不了仙宗,拜不了师父,所知所得实在太难,想想此刻这么多灵石,不妨就先进一趟【紫微命宫】。 找灵官重新换一本高级的道法,之前那本《天皞道启常说经注》,入门倒是入门,可是诸如什么“神元三关”、“引神入元”、“聚神培元”这些问题,通通都没有介绍,想来还是经书不全的缘故。 自己后续的修行,还需要道法的支持,总不能事事都去问费文玉,再说许伯阳听闻费文玉说,采气乃至后续修行之事,各家各有不同,都是讳莫如深,不能随便打听,也不能随便说出去,以防别有用心的人针对。 既然不能问,只能靠【紫微命宫】里面的灵官,还好价格不贵,这高一级的道法不过一百灵石,也算在许伯阳心理承受范围之内。 若是超过两百枚,恐怕得等自己到凝元六层之后再作考虑。 没办法,修行就是消耗,眼下自己两大金主全没了影踪,虽然此次心月湖之行,赚是赚了不少,可是死水经不起瓢舀,这个道理许伯阳还是明白得清清楚楚。 许伯阳拿着手中兑换来的新道法,迫不及待地双手攥紧,凝神屏气,不知道这次兑换到什么高级的道法。 绿光一闪,玉简消失,随即脑中轰然作响! 八个金色的大字,在脑海中逐一浮现! 《天皞道启常说经疏》! 随即一连串的小字以及一些画着人体穴位的图案,犹如水中明月晃晃悠悠,荡漾着浮现出来。 “什么情况?” “天皞道启常说经疏?” 许伯阳几乎以为自己辨别错了,忍不住睁开双眼,低头瞧了瞧手心,玉简已经消失,确认无误,又赶紧闭上双目。 “怎么又来一本什么天皞道启常说经疏?就没有别的经书?” 可想归想,许伯阳还是不敢大意,专心默读,过得许久,方才松了口气,忖道: “还好,和《天皞道启常说经注》不一样,吓死,我还以为王灵官给错了,没了玉简回去找他,只怕他翻脸不认人,看来这经书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还须一步一步来。” 想罢便仔细读了起来,不料这一读,便是读了一天一夜。 而许伯阳一边读着神色愈发严肃,到最后读完之后,已经心中震骇,脸色大变,心道: “原来凝元五层圆满之后,还需要引气蕴灵,方能产生灵识,到达凝元六层,炼就灵识之后,才能逐一去破神元三关,每破一关,便可突破一层,最终到达九层,九层之后则需要引神入元,才能成功筑基!” 一时间咋舌不已,丁天石那夜说得太笼统宽泛,根本没说到重点上,没想到后续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引气蕴灵最重要的便是蕴灵丹,可以大大提升蕴灵的速度。 而接下来的神元三关,每破一层需服下一粒培元丹,固本培元,防止回落。 最终引神化元之后,筑下仙基,最重要的是配对的“神元丹”,修得什么灵气就必须有对位的“神元丹”加持,否则难以筑基。 “神元丹?是什么东西?怎么听着那么熟悉?” 许伯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拿过《邵元丹鼎手札》翻来覆去地找,可找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神元丹”的记载! 感谢ericwsc打赏! 看来漆扶灵的人物像大家不是很喜欢,我重新做一张。 (本章完) 第38章 家里来亲戚 第38章 家里来亲戚 窗外天色渐亮,夏日的阳光如同一道道金粉洒了进来。 许伯阳放下手札,心计道: “估计这‘神元丹’不是寻常丹药,故多有遮掩,罢了,修行之事急躁不得,筑基日后再来计较,先采购一批蕴灵丹和聚气丹,回家把气采足,引气蕴灵,先到了凝元六层再说!” “如若不然,连那道黄庭剑法《飞素六出剑》都练不了!” 按照《邵元丹鼎手札》所述,气足之后引气蕴灵,每三月需服下一枚“蕴灵丹”,不出岔子的情况下,慢则五年、快则两年,当可蕴出灵识。 他心思议定,遂不再纠结,当晚就去了鬼市采购蕴灵丹,不料逛了一圈,竟然发现都没有卖。 接连逛了几天之后毫无结果,只买到了一些聚气丹、培元丹和离火祛毒丹,一时郁闷无比,不觉想起三年紫衣交给自己那一批蕴灵丹,最后被费文玉收购了去,当下去管事处找他。 “这个…蕴灵丹有些麻烦,一来炼制麻烦,不似聚气丹那么简易,二来货源稀缺,市面上确实不多,许兄,你家上次不是托你出过一批吗?” 费文玉坐在那张美人榻上,双手拄着膝盖,神色诧异,开口问道。 此时两人已经较为熟稔,早已没了先前那些客套,许伯阳也坐在美人榻的另外一边,闻言喝下一口灵茶,神色一黯,说道: “这久家里事务繁忙,我都是在风青镇转悠,不敢回去见长辈。” “原来如此。” 费文玉自然知道他多半是气已经采足,准备引气蕴灵,可惜作为黄庭仙家的私生子又不敢贸然回去,没长辈的暗中支持,自然是有些着急。 当下点点头道: “我家这个鬼市太过低级,像这类丹药很难碰得到,而且在青神的散修,绝大多数都是些混吃等死、颐养天年的老混子,他们大都在凝元六层以下,而且不吵不闹,也没什么上进心,故而像‘蕴灵丹’、‘培元丹’这类丹药基本没有市场,所以自然也很难见到。” “如此说来,费兄知晓哪里有卖?” 费文玉一笑,点了点头,说道: “第一便是心月湖的方寸间,但是对于“蕴灵丹”,仙宗有着极为严格的管理,你我寻常弟子去了是无法买到,即便有灵石人家都不卖给你,除非是仙宗族属有身份的长辈去买,登记造册之后,方可以购买。” 许伯阳一听,这肯定行不通,但他只是眉头微锁,却并未说话。 因为他晓得费文玉还有后话,不然上次那批“蕴灵丹”又被他销去了哪里? 既然仙宗锁得这么死,肯定会有人想办法。 “其二便是白马的无壁城,白马一地,地势广阔无比,紧挨着诸汾之野,万岛纵横,那是天下散修的乐土,而无壁城则是一座自由之城,那地方龙蛇混杂,牛骥同皂,只消这海内有的东西,那里都有卖,上次那批蕴灵丹,我便是托朋友去走了一趟。” 许伯阳默默听着,讪讪一笑,问道: “费兄,说来不怕你笑话,我打小就没有离开过青神,不知这白马无壁城是在何处?” 费文玉哈哈一笑,一拍大腿,道: “这有何惭愧,我也从没有出去过,只不过听家中长辈所说所讲罢了。” “伯阳,外面乱得很,可不像青神这般太平,心月湖以西有一座大山,名叫祁毒山,那山不比咱青神的怀山小,翻过此山,便可到达白马境内有“天下糜粥”之称的诸汾之野,而诸汾之野以北,就是号称海内第一大城,无壁城。” “只不过那地方太乱,天下不安之辈尽数聚集于此,家中长辈告诫过多次,不到筑基,万不可到无壁城,是以我虽然神往已久,却不敢冒这个险。” 许伯阳目光闪烁,默默颔首,他本就是打听“蕴灵丹”的出处,并没有想出去乱闯的念头。 自从心月湖一遇,许伯阳已经知道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随意胡乱走动,凶险万分,此刻他只想回家修行,尽快到达凝元六层,然后便可成为修士,继而修习《飞素六出剑》,除此之外,别无它念,此时听得费文玉话语,自然明白他言外告诫的意思。 顿了顿问道:“不知你那位朋友可有法子采购到这种丹药?” 费文玉笑笑,温言道: “自然是有,你别担心,我这朋友是原本我南淮孙家的人,名叫孙戈威,修为已经到达筑基,后来他家里出了点事情,他自个儿就去诸汾之野混了。” “他常年往返于南淮与无壁城,顺便帮我家鬼市互通有无,算得上是一名‘鬼头’,和我家合作多年,未有差错,伯阳,你只需费点灵石,这蕴灵丹不过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 许伯阳只听这问题迎刃而解,笑逐颜开,当下问道: “费兄,那不知道这蕴灵丹价格,他要价几何?” 费文玉思索片刻,咕哝道: “估摸着怎么也需要六十枚左右。” “六十枚?这么贵?上次不是才三十枚?培元丹现在不过也才十五一枚!” 许伯阳睁大双眼,一脸吃惊瞧着他,上次费文玉收他三十一枚,他就觉得很高了,没想到费文玉转手一倒卖,竟然赚了一倍,不觉心中有些怒气。 “哦…” 费文玉听了这话,这才瞬间想起三年前那茬来,一时间脸上有些尴尬,低头干咳了一声,连忙低声解释道: “上次那批货出得时候,市场价格波动,另外培元丹用量很小,买的人少自然价格很低,目前这个…这个丹药,我上次问过,确实是这个行情。” 许伯阳瞧他神色,也看不出个真假,转念想想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此时来说,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他素来生性豁达,一时间想通,想想也就算了。 毕竟费文玉这几年帮忙实在良多,总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和他翻脸,更何况现在还有求于他。 当下简简单单应了一声,心中却暗自喟叹,六十一枚,如此一年下来不是需要二百四十枚,眼下自己还需要采气,也不知道需要采多久,采气一年便是三百六十多枚的支出。 算算眼下自己就是还有六百多枚的家当,看来这灵石真是谈不上什么充裕,甚至有些捉襟见肘。 眼下没了两位金主,当真只剩下丁家每年给的那一百枚的收入了。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先买上一年的蕴灵丹再说! 许伯阳心计已定,当下不再多说,点出两百四十枚灵石放在桌上,道:“那就有劳费兄操心,三个月后,我来府上取丹。” 费文玉收下,有些不好意思,道: “伯阳,那我就先收着,到时候我帮你说道说道,看看价格能不能压一压。” 许伯阳颔首应了,也无甚余事,当即拱手告辞,离开了鬼市。 回到凤尾村之后,没过几日,又到了和紫衣约定的时间,不出意外,她依然没有出现,许伯阳枯坐一夜之后,黯然失色,心道: “算算她应该爽约五次,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多,想来恐怕以后都不会来了罢!” 心中一时失落,有些索然,待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出了院子,去马厩牵了一匹马,和徐展朝打了一声招呼,孤身一人往风青镇而去。 ………… 风青镇,许府。 许伯阳回到家门口,却只见门口停了一辆车马,马匹高大俊拔,车厢华丽,不觉心中奇怪,当下和门前侍卫打了招呼,径自推开门,跨进了门梃。 穿过前院前厅,来到中庭园,便见一行人形形色色,有老有少,站在亭台水榭边,正在喂鱼嬉戏。 “诶哟!我儿回来了!” 许绍良人虽老,眼睛倒尖,一眼看出自己儿子回来了,开怀大笑,忙迎了过来。 “爹!” 许伯阳一笑道。 父子大半年没见,都是甚是想念,四手相交,说道了一番。 许伯阳笑着三言两语说了此去经历,眼睛却忍不住瞟着站在水榭边的那几个人。 一个看着最多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衣裳华贵,腰间还挂了玉坠,容貌疏朗,瞧着竟与许绍良有几分相似,他此刻正含笑瞧着自己,目光意味深长。 此人旁边还有两个小儿,看打扮应该一男一女,小男孩高些,应该五六岁样子,女孩小些,瞧着不过四五岁,此时并未回头,两人抓着一把粟米,正在喂鱼,笑声格格,清脆悦耳。 另外边上还有一名腰间佩刀之人,体格健硕,低眉顺目,只怕是侍卫之类的人。 “来来来!” 许绍良哪里瞧不见自己儿的眼光,呵呵一笑,拉着他就走过去, “伯阳,这是你季父,绍华,他家住在风青东南边的罗林镇,在福缘山下,此去大致半个月马程,他是你爹我最小的兄弟。” 许伯阳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看着最多四十岁的男子竟然是老爹的亲兄弟,连忙躬身拱手道:“伯阳莽撞,见过季父。” 许绍华神色云淡风轻,嘴角微扬,笑呵呵道: “不错,不错啊,大哥,这儿子龙凤之相,难怪你家能在风青镇风生水起!” “哪里哪里,绍华你我多少年不见,自家人莫说些客套话,都是得仙家照顾!沾了点光而已!” 许绍良今日特别高兴,红光满面,不觉哈哈一笑。 许伯阳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季父充满了好奇,在他印象中,原主家从记事的时候就在风青镇的灵秀浦,并没有什么亲戚。 等长大之后,才听老爹说,老家原来是在东海边上一个小镇上,后来东海出了乱子,山崩地裂,整个镇子的人都被迫逃亡。 自此各家各户都各奔东西,许绍良带着自己一家来到了郁川中部的清玄镇,再后来闹饥荒闹疫病,母亲陈氏生下许伯阳之后,就染了病,整天待在家里,许绍良为求生计,在外边码头帮人家卸货,意外结识了走镖的汪明如。 两人年少意气,一见如故,那时候汪明如才创建镖行,有意招揽,许绍良为了生活,为了给陈氏治病,为了养儿,就跟着他,来到了风青镇。 以前也经常听老人念叨说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只不过有几个已经失联,不知去向,不知生死,唯一晓得的两家亲戚,因为太忙,都不怎么联系,基本都算断了血亲。 想想也是,那些年整天在外面奔波,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动辄出去几个月不兴回家,忙的团团转,哪有空找什么亲戚。 这亲戚不走不走,就渐渐远了,甚至没了。 想来这便是还多少知晓点消息的亲戚。 许伯阳见许绍良格外高兴,心中也不禁替他欢喜,毕竟自己这几年一直忙于修行,基本没什么时间陪老人,在记忆中很久没看见他这么笑了。 “伯恩、伯晓,过来,快过来,别闹了,过来见过你堂兄伯阳!” 许绍华回头伸手勾了勾,对着水边那两小儿说道。 许伯阳见那两小儿互相追逐,蹦蹦跳跳过来,都是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笑容洋溢而肆意,满是着稚气未脱的模样。 两人到了父亲身后,只见那小女孩拉着许绍华的大手,一双小眼骨碌转了一下,怯懦懦问道: “爹爹,谁是堂兄啊?” “笨蛋伯晓!” 旁边大男孩低声骂了一句,遂恭恭敬敬,向许伯阳躬身拱手,道: “伯恩见过伯阳堂兄!” “哼!坏蛋哥哥!” 小女孩噘着嘴,用小手打了一下伯恩的后背,方才有样学样地举起小手,脆生生道, “伯晓见过伯阳堂兄!” 许伯阳对这突然冒出来两个小堂弟小堂妹,顿时心生喜爱,连忙伸手将他二人扶好,笑道:“堂弟堂妹好!自家人不用客气,直起来直起来!” 旁边两位长辈都瞧得忍不住哈哈大笑。 “走走走!让他俩玩着,给贵久看着,绍华、伯阳,咱们去小亭说话!” 许绍良笑眯眯拉着许绍华袖摆,伸手和许伯阳招呼。 许绍华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一直俯首的侍卫说道:“贵久,你看好他们。” “是!老爷!”那名侍卫低声应道。 许伯阳闻声瞧了一眼这个贵久,看他这人气息不弱,当是会武功的好手,一时间对许绍华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要知道,在这世道,寻常人家养这么一个护卫是很难的事情,普通小老百姓几乎不可能,至少多少有些产业维持,纵使不是和仙家有关系的大贾,也至少是世家的宗亲。 否则光凭自家一个凡人,无依无靠,万无出人头地的可能。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府中一处小亭。 此时正值盛夏,四处山石流水潺潺,草木青翠欲滴,小亭里放置桌椅。 许绍良唤了下人过来,端来了解暑的瓜果、凉茶和三把蒲扇。 许绍华轻摇蒲扇,看了看四周山水楼台景致,无不精美,忍不住叹道: “大哥,这宅子了不少钱吧,看来这丁家对你家真是情深义重!” 许绍良笑笑道: “这宅子原来是别家的,后来闹了点事情搬走了,这宅子好是好,就是太大了,伯阳又经常不在家,就只有些下人,我一个人住着还有些不习惯。” “你大哥我没这福气,都是你这侄子争气,儿子入了仙家,老子跟着沾了光!” “哦,原是这样。” 许绍华瞧了一眼许伯阳,面色有些讶异。 感谢天涯明夜的月票! 昨天有书友问许伯阳后续发展的问题,大家放心主角后续肯定会有势力,但目前太弱了,一切还需慢慢发展,大家不用心急,水到了自然渠成,多谢支持! (本章完) 第39章 往事 第39章 往事 许伯阳不知老爹为何把话扯到自己身上,想了想只怕另有缘故,见得许绍华目光袭来,心里暗自苦笑,只得说道: “回季父,小侄早年走镖,有幸得了仙缘,如今也算是修士了。” “那不错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好啊…好啊…” 许绍华放下蒲扇,嘴角扬起,目光中闪出一丝羡慕之色。 他这人瞧着面容神丰,实际眼角鱼尾暗生,确实已不年轻,还不知怎地浑身还透着一股子暮然萧索之气。 “自家人不说这话,绍华。” 许绍良摆摆手笑了笑,拿起茶壶给他斟茶,又道, “适才我问你如何进了孔家,后来孩子又闹,这话就撂了一半,这会儿我儿伯阳也回来了,他现在替丁家管着这风青镇,你在这孔家是罗林镇的仙家,以后大家大可多走动走动!” “那是那是。” 许绍华一听许伯阳竟然是修士,刚才一脸云淡风轻之色,早已面目全非,取之而来的是一脸郑重,已然对许绍良一家是另眼相看。 “大哥,是这样,你我多少年不见,有些事情说多都是矫情。” 许绍华挤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句,随后便将头慢慢垂了下来,神色稍微有些黯淡,轻叹一声,徐徐说道: “我记得你我逃出寻龙镇时,我不过才十六七岁,那时候年纪轻、不懂事,心气比天高,总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不甘心去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糟践自己,总想着往大城市去跑。” “那年立秋,寻龙镇遭了大难,家里皆走散,生死不知,我还算命大,躲在石洞里躲了一个多月,饿得吃耗子,后来跟着一部分逃难的人,去了郁川城,为了活下去,什么差事都干过,至于干过的事情,太多,我自己都快记不清。” “大哥,你知道的,咱家早些年穷苦,在寻龙镇的擒龙村也算不上富庶,就一家普普通通的农户,你我二哥兄弟三人都是跟着阿爹耕地打猎为生,幸好那时候村里有位先生,阿爹让我跟着学了几年字,留了一门抄抄写写的手艺。” 许绍良听到这话,不觉老脸耷拉下来,眉间微微有些耸动。 “再后来,恰逢郁川城的大户荀家招人,我去抱着试试的心态去应了,就是因为写了一手字还算瞧得过得去,年纪又小,没个牵绊,被我师傅看中,我那师傅姓孔,是孔家的账房。” “大哥,你可还记得,就是二十多年前,你我在清玄镇碰到那次,正是师傅带我回罗林镇去。” “唉…” 许绍良叹了一声,微微摇头,哑着嗓子轻声说道: “我又怎么敢忘记?那时候的你我,就如漂在这池塘里无根的浮萍,都是身不由己,你跟着师傅,我帮东家卸货,就这么在码头匆匆一遇,再匆匆一别,一晃就是二十多年呀!” 说罢顿了顿,又说道: “嗯…原来如此,可这荀家招人,为何会把你招到了孔家去?” 许绍良虽然走镖多年,但一直都在郁川郡中南部转悠,从来没去过北面的郁川城,并不知道当地的情况,心中有些疑惑,想了想还是关心问了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许伯阳在旁静静听着,也颇感好奇。 “大哥,你这些年应该是没去过郁川城罢?” 许绍华端起茶盏一笑,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解释道, “咱们这郁川郡,除了郁川城外,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九个镇,九个大镇,十个小镇。” “这其中凌家手上最多,有六个镇,大部分都在郁川城附近的平原丘陵之上,那地方良田沃野,仙峰遍地,古树参天。” “其次便是荀家,手上有五个镇,位置不一,散布在青神各处,但地利极好,多在郁川的中部,再而便是姜家,手上有四个镇,大部分靠近东海。” “最后就是丁家,手上也有四个镇,除了靠近郁川的三昧镇外,剩下就是靠近南淮郡的这三个镇,风青、太和、无为。” 许绍华此话一出,许伯阳顿时来了兴趣,以前他和老爹走镖多年,郁川这些镇子多少去过一些,但并不完全知晓其背后的势力,这位季父的话说出来,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暗自心忖道: “原来丁家另外还有三个镇,那太和镇之前从扶南镇绕路去过一次,就在我们东南面,没想到也是丁家的属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商道和路都断了,两镇各自划界,不兴往来,如此说来,有些奇怪。” 许伯阳立刻感觉到丁天石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又拔高起来,这能在郁川丁家能有一席之地的人,只怕已经是丁家的心腹。 “如此说来,这罗林镇孔家当是属于荀家的属族?” 许绍良听完,恍然大悟,当即明白过来。 许绍华颔首道: “大哥说的不错,这罗林镇总体靠近南边,已经和丁家的太和镇接壤,离郁川较远,荀家人不喜欢来这里,遂交给了孔家。” “这孔家是荀家的姻亲,两家曾经结下过姻缘,所以孔家跟着荀家,家中也有不少修士,说实话已经很多年了。” 说罢瞧了二人一眼,又喝了一口凉茶放下,又才讪笑着说道: “这些事情本来我这一凡人并不可能知晓,只不过还是得益于我家师傅,我家师傅孔德惠,是孔家的账房,学识厉害,这整个罗林镇的收支都是他在张罗。” “有时候荀家忙起来,人手不够,也会调他过去,所以那些年我作为徒弟跟着他,东家走西家去,荀家的地盘都走遍了,走多了,自然和荀家小宗的那些人也熟了,这些事大都是从那些人身上听来的。” “绍华,这些年你独自一人,也是殊为不易啊…” 许绍良听着不禁有些感慨,回想起年轻时候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回忆如浮光掠影般袭上心头,一时间双手捧着凉茶,心绪复杂难喻。 “大哥,都是讨生活,祸福所依,谁也说不准,再后来,我那师傅过世了,临了将我托付给了孔家的少主孔仲海,也算是那么多年,他孔家瞧我尽心尽力,遂给了我一小宗庶出之女,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孔氏,让我一大把年纪结成家室。” “原本我还想着此生只怕是要茕茕独身,走完这天地。” “没想到光阴走马,老来得子,转眼已是两个孩子的爹,现在孔家待我也算不薄,整个罗林镇的账目也都是我在操持。” 许绍华的这一番话说完,许家父子的心中的疑惑登时都烟消云散,想想他一介凡人,独自一人能在这宗亲遍地的世上活下去,如今还成了罗林镇孔家的账房,也算是有不小的本事。 “如此说来,这、这伯恩和伯晓是…” 许绍良年纪大了,许伯阳踏上了仙途,又没结亲,好不容易有两个血亲子嗣,自然是喜爱无比,听了许绍华的话,其实心中已经明白几分,可仍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大哥,说来惭愧,我仰人鼻息,身不由己,你猜得不错,伯恩和伯晓都是姓孔,我煞费苦心,终是为咱家留了一个‘伯’字…” 许绍良默默颔首,宽慰道:“绍华,不妨事不妨事,都是自家孩子,姓孔也好姓许也罢,都是咱家的血亲,不分什么彼此。” “原来是姓孔…” 许伯阳听了,心中黯然神伤,自觉有些不是滋味,可许绍华这情况并不难理解,他一个凡人,没有办法,若不是入赘,在孔家焉能有如今的地位。 虽然看似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世道血亲利益看得极重,既然姓孔,以后长大必然是孔家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许家的事情。 “不提了不提了,都过去了…你能来了就好…” 许绍良听得有些气闷郁结,挥着扇子,轻轻叹了一声气,径自说道, “绍华,实不相瞒,我这两年没事情做,却是闲得慌,心里总是空落落,去年我闲下来就尝试给你和绍学写信,让镖行帮忙带过去罗林镇和天玑镇,瞧瞧能不能寻到你俩,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只不过绍学那边却是杳无音信…” “二哥他…” 许绍华顿了顿,脸上愈发颓然,话没说完,却是径自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许绍良瞧他神情有异,欲说还休,耸了耸眉毛,疑惑道: “上次你我相遇,你不是说绍学在天玑镇?难道他人没在天玑?” “大哥,我说了你别难过,二哥他…已不在人世,只留得两儿一女,两儿在天玑镇上讨点生活,小女在隔壁的寒光镇,日子…也算还过得去罢…” “啊…” 许绍良轻轻一声惊呼,面容和手上的蒲扇同时僵住,灰色的眉头皱成一团,老脸满是心痛之色,呆呆望着亭子外山水,浑浊的老眼怔怔流出两滴泪来。 “大哥,你莫怪我,这天玑镇是凌家的外戚曾家的地盘,因为凌家与荀家交好,之前我曾到过两次天玑镇,第一次跟着师傅从郁川出来,途径天玑镇时在曾家落脚,便撞见了二哥。” “二哥给曾家当护卫,娶妻生子,妻家都是寻常百姓,只是收入微薄,过得并不如意,但那时候我自己也是初入这世道,没有接济他的能力。” “再后来,我又随孔家去过天玑镇一次,我抽空偷偷去寻他,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换了人家,我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他已经病逝,只留下两儿一女,两儿许伯明、许伯照都在给曾家做事,那个女儿许伯清小小年纪,却是给人家做了童养媳,嫁去了隔壁的寒光镇,那里又是姜家的地盘。” “我本想将这两小儿带回来罗林镇,可惜这俩孩子年纪不大,却很有志气,不愿跟我走,说是还有老母在外婆家中,二哥的坟地还在山上,没满三年,不能出去,我劝不下来,只好离开了。” 许伯阳一直默默听着,眼见老父生生落泪,气血翻涌,握着拳头咳嗽起来,生怕他出什么情况,当即起身抚摸着他的后脊背,渡入灵气,低声劝慰道: “爹,时辰不早,怕是张罗吃饭罢!要不过后再聊?” “是…是…我儿说的是,天色不早,不说了不说了,先吃饭先吃饭。” 许绍良神智突然一清,气顺了过来,连忙低头抹了抹泪,叹了口气,放下蒲扇,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色,问道: “绍华,家里人少,我在这风青镇有个大兄,姓汪,对我家照顾多年,适才我请他叫上几个好友,正好今晚伯阳也回来,咱们今晚好好喝上一顿,替你接风洗尘,你应不介意吧?” “无妨无妨,既然是大哥的义兄,那便也是我的义兄,绍华来此寻大哥,此等恩人,理当拜见!” 许绍华连忙站起来说道。 “好…好…” 许绍良满意颔首,冲着许伯阳招呼道, “伯阳,你带季父去前厅喝茶,顺便瞧瞧你汪伯和谭师傅来了没有,我去厨房盯着,我今早才买的鱼,别给那帮小兔崽子我弄砸了。” 许伯阳低声应了,遂带着许绍华,顺路叫上了孔伯恩、孔伯晓和侍卫贵久,去了前厅。 一过屏风,果然见汪明如带着两个儿子坐着。 “汪伯!”许伯阳率先打了招呼 “诶哟!伯阳也回来了!”汪明如没料到许伯阳也在,连忙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两人一打面,跟在身后的汪万里和汪鹏飞一见,吓了一跳,赶紧上来行礼。 许伯阳略微颔首,遂给汪明如引荐许绍华一家,大致说了来意,两人初次相见,不免又客套寒暄了一番,方才各自坐下。 许伯阳见汪明如一双老眼瞅着自己,欲言又止,微微一笑,道: “汪伯,谭师傅是不是还没到?我们出去迎迎他。” “好好…” 大半年不见,汪明如似乎又老了许多,头发稀疏,身子佝偻,拄着一根檀木拐杖,下台阶都有些不利索。 许伯阳伸手扶着他,走到了前院门口僻静处。 “惭愧惭愧,伯阳,你汪伯老了,不中用了。”汪明如喘了一口气,叹道。 “汪伯,别这么说,你与我爹都是捱过苦日子的人,如今世道太平,风青向好,你平时身子不适就多歇着,那些活计交给万里和鹏飞就行,别再管了。” 许伯阳瞧他一脸老相,低声嘱咐。 汪明如一把年纪了,自然明白这话说得不错,人老了就该服输,自己确实身体不好,是该休息了。 “是,伯阳说得是。” 汪明如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轻叹一声,低声道, “只是我家对风青有愧,对丁家有愧,你汪伯我放不下啊,生怕这两个小儿又不争气,像、像他大…” “汪伯,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必再想了。” 许伯阳听他提起死去的汪鹏程,避免尴尬,又怕他伤心,当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我瞧你心里埋了事,可是最近风青遇上什么麻烦?” “没事没事,没有什么大事,都是些市井小事,伯阳,镇上这些杂事我就不提了,我和你爹会处理好,只是前不久丁地魁的妻室,那位宋家长姐病死了,你不在,我和你爹一起去奔了丧。” “哦,死了。” 许伯阳目光闪烁,只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应,因为他知道这事情和自己已无关系,老爹都去奔了丧,没必要再去表态。 “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晓了就行,不过奔丧那日,我和你爹碰到了丁福生,说起了我那女婿…” 汪明如顿了顿,老眼干巴巴地望着许伯阳,仰着头问道, “算算日子,他恐怕是有快三年没回来了罢?不知道伯阳可有他的消息?” “不曾。” 许伯阳神色凝重,缓缓摇头,反问道:“这丁福生不是他家叔叔,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汪明如叹道: “我听他那口气,多半也是不知,我还听说丁家还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这三年不回来,也不知道他是闭关,还是出了远门,过去这么久,确实令人心焦,以前从来都不会这样…” “汪伯,这事情我没有门路,也无法打听,不过依我看,估摸着丁仙长多半是因为仙宗有事耽搁了,你老也不必担忧。” 许伯阳如实告知,也算出言宽慰老人的心。 其实他也盼着丁天石回来,现在紫衣消失,丹药都断了,自己未来的修行确实受到了影响,此时心中忽然想起那条汜水蛇妖来,丁天石许久不回来,会不会和仙宗汜水的事情有关? “但愿平安无事,我一想起那丁地魁,死得莫名其妙,心里就瘆得慌…” 汪明如叹了一声气,轻轻颔首。 就在这时,谭文里带着何肃进,两人并肩有说有笑,跨进了门梃,正巧也从许绍良从屏风后出来。 许家老爷子一见众人都到齐了,笑道:“来的正好,人齐,菜上桌,走走,吃饭吃饭!” 感谢书友9407、6019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希望大家多多投票,谢谢! (本章完) 第40章 【迁移宫】开启! 第40章 【迁移宫】开启! 三年后。 风青镇,许家。 深秋,是夜,许伯阳闭目盘膝坐在房中,吐出一口浊气。 体内一股若有似乎的气息从丹田而起,过十二重楼,在他双眉之间萦绕,突然他睁开双眼,目中仿佛有金光闪过! “引气蕴灵!成功了?!” 许伯阳惊喜交加,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感慨万千,整整聚气一年,蕴灵两年,从不敢懈怠,聚气丹、祛毒丹、蕴灵丹从未间断,几乎耗空了所有家当,总算是在今夜成功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到达凝元期六层!” 他站了起来,胸口起伏,心绪澎湃,脑清目明,只感觉黑暗之中房间的摆设历历在目,如同在白昼一般,侧目瞧着放在塌上的【碧游仙】,心念一动,灵识倏然而起。 那柄碧青色的长剑登时开始颤抖,剑身上碧水开始流淌不息,发出轻微的剑吟之声。 “嗖!” 一声轻响! 长剑倒挂飞来! 许伯阳一把抓住,长剑嗤地一声,吐出剑芒! 剑芒吞吐不定,不觉心喜难抑,仰头哈哈一笑。 “如此,我当可御剑飞行了!” 许伯阳心痒难耐,当即推门出去,只见一轮圆月当空,树叶金黄,当真是风清月明,好一个深秋时节! 手腕轻动,【碧游仙】抛飞出去! 灵识一动,长剑顿时稳稳悬浮在半空之中。 许伯阳一笑,纵身一跃,不料自己意念方动,长剑突然歪斜,登时吃了一惊,侥是他反应极快,已经身轻如燕,旋即凌空一个转身,踉跄落地,连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想简单了!” 许伯阳自顾自哈哈一笑,这御剑有诀窍,没有那么容易人剑合一,随心所欲,但他并不气馁,回想经书记载,当下用灵识再次将长剑飞起,只不过这一次悬浮低了,离地二尺。 他双脚一前一后轻轻踏在悬浮的剑身之上,终于是稳稳当当。 “起!” 碧游仙一声剑鸣,旋即直直冲天而起! 许伯阳转眼向上飞出三十多丈高,眼见控制不住,赶紧双脚一蹬,飘落下来,轻声道: “不行!再来!” 落下的时候,他忽然惊喜发现自己落地的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 宛如凌空中一片羽毛! 这就是修士! 整整七年有余,自己终于从一个凡人成为了仙家修士! 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当真是只有自己才知道! 所幸一切都值得! 这所有的枯燥无味,今夜都一扫而空! 既然开始学习御剑飞行,自然要学成再说其它! 许伯阳自此乐此不疲,足不出户,每天在家中自己的小院之中摸索御剑飞行的窍门,一直到第三天的夜晚,终于可以稳稳当当地快速飞行。 秋意凉爽,明月清风,他一时兴起,操纵飞剑径自往怀山无涯峰而去。 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无涯峰顶,比起以前自己用“神行术”和“纵跃术”攀爬,简直快了十倍不止。 许伯阳轻轻落在自己平素经常打坐的那块石崖之上,信手一招,碧游仙径自飞回到腰间的储物袋之中。 “呼…终于可以使用储物袋了。” 许伯阳低头瞧着腰间的储物袋,万分感慨了一句,这些年买卖丹药,经手了不知多少个储物袋,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或是等别人打开,如今,终于可以不用再去背褡裢,终于可以自己想装什么装什么! 自从两年前,许伯阳在这无涯峰采了一年气,采足之后,便再也没上来过。 后续两年的“引气蕴灵”修行,一直都是在家中。 今夜他自然也不是无缘无故地上来。 既然踏入凝元六层,许伯阳当有两件头等大事要做。 第一便是进去【紫微命宫】,他清楚地记得赵灵官说的话,凝元六层之后,命宫会发生变化! 第二,便是开始修炼漆扶灵所赠的黄庭剑法《飞素六出剑》! 这两件事情,在这三年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是他魂牵梦绕的事情,今日终于可以开始了! 许伯阳迅速盘膝坐好,他在这石崖整整采了三年气,早已对这地方熟悉无比,自认为这地方是比家里还安全的地方,毕竟这块孤崖绝壁,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人迹罕至不说,连野兽都不会有。 在此打坐或是练剑,都可以心无旁骛,不受打扰。 当然,此刻他并不是打坐,他现在迫不及待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进入【紫微命宫】! 冥想片刻,脑海中一阵恍惚,呼吸开始急促,睁开眼,那一个黑暗中充满雾气的星辰世界再度出现。 “一、二…三!” 许伯阳瞧着悬浮在星辰雾气之上的宫殿,【财帛宫】和【道衍宫】依旧灯火辉煌,而中间一座宫殿的雾气逐渐散开,露出灯光灿烂的真容,殿门口一条云阶有如活物,蜿蜒而下,一瞬间三座宫殿的云阶都连在了一起! 许伯阳瞧得欣喜若狂,自己捡到东西这都快十年了,终于打开了第一座宫殿! 这怎能不让他痛快! 他兴冲冲地快步奔去! “不容易啊!许家小子,你到凝元六层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要快了不少!” 赵灵官站在宫殿门口,笑意盈盈,抚掌叫好。 王灵官也出现在门口,不过依旧板着一张脸,不见喜怒,冷冷瞧着他。 许伯阳见两位灵官都出来,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 “两位灵官好!” “嗯。” 王灵官应了一声,一挥手,甩出三件灵光闪闪的小物,便转身离开: “拿着吧!上去有用!” 许伯阳吃了一惊,眼见来的东西生得奇怪,赶紧运起灵识接了,便只见三件灵物悬浮在身前: 一片裹着黑风的雪、一道卷着水汽的清风、一坨乌沉沉、蠕动不止的稀泥! 一见这稀泥,许伯阳登时睁大双眼, “这不是那蛇妖的鬼术?另外这个…是【春风沂水】?还有【山阴夜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家小子,别猜了!” 赵灵官笑了笑道:“快上去吧,上去你就明白一切。” “多谢赵灵官!” 许伯阳不再多问,将那三件灵物收入储物袋之中,脚步轻盈,只朝着中间那座宫殿奔去,不过片刻,宫殿上三个烫金大字映入眼帘: 【迁移宫】 许伯阳此时的心情既是兴奋,又是忐忑,不知道这【迁移宫】的灵官又是什么个脾气,好不好打交道。 不过脚下并未迟疑半分,三步并作两步,就跨过殿门,直直冲入。 一个身穿七彩绫罗、浑身冒着火焰的高大男子手持一卷玉简,转过身来,沉声道, “何人到殿?何不禀奏?” 许伯阳吃了一惊,这人从穿着和相貌与赵王两位灵官迥然不同,一身绫罗缤纷多彩,浑身上下冒着烈烈大火,一脸相貌方正威严,眉眼如山如墨,满面虬髯,右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火红色的乌鸦,羽翅之间,亦是簌簌冒着火焰。 心头一悚,连忙拱手道:“弟子见过灵官!” 这火焰灵官斜眼一瞟,随即有了明悟,轻笑一声,问道:“你就是许伯阳?不错不错!我姓马。” 许伯阳不想这人长得威猛惊人,口气却如沐春风,态度友好,心中如释重负,当下拱手道: “弟子许伯阳见过马灵官!” “嗯。” 马灵官颔首,随即将玉简放在桌上,淡淡道, “我这里是迁移宫,又名天仓,主收集,一切都和灵气有关,你既然已采到三道灵气,为何不拿出来?” “天仓?” 许伯阳心生疑惑,却不敢随便多问,当下从储物袋中取出刚才王灵官给的那三样灵物。 马灵官轻轻移动手指,三道天地灵气飘飘悠悠飞了过来,他瞧着半晌,轻叹一声,道: “多少年了,周天六十四宫【艮兑】、【艮坎】、【巽坎】终于归位!” 说罢哈哈一笑,又道: “不错不错,许伯阳你初登道途,方才是个小修,便采到三道天地灵气,前途不可估量!未来可期!” 许伯阳心中更是惊异,真是有些莫名,问道: “敢问马灵官,这一团稀泥般的东西也是灵气?” “嗯,不错。” 马灵官将三道天地灵气逐一收了起来,方才开口说道: “天地中共有六十四道灵气,分散于海内各处,日后你每采到一道天地灵气都可以到本官这里,兑换相应的道果奖励。” 许伯阳心中疑惑更甚,【山阴夜雪】和【春风沂水】本是自己采拮,可这团稀泥若是灵气,明明是在那妖蛇的身上,可为何便采到了这【紫微命宫】之中? 须臾间,又听闻马灵官说到奖励,心头一喜,问道:“不知灵官大人,可兑换何种道果奖励?” 马灵官一笑,道:“可以兑换三种道果,灵石、阴德、官禄。” “呃…” 许伯阳瘪瘪嘴,灵石自然知道,可是阴德和官禄是什么鬼? “阴德是你筑基之后,主要需要兑换的道果,因为【术法宫】会开启,你兑换天地术法,需要阴德。” “至于官禄,暂按不表,那是黄庭以后的事情,此刻对你来说,为时尚早。” “【术法宫】?” 许伯阳眉飞色舞,心头大喜,忖道:“如此说来,只消采到天地灵气,以后可以兑换术法秘籍?” 马灵官见他少年心性,不禁嘴角微抿,笑道:“你初到【迁移宫】,诸事不明,本官与你说道说道。” “先说规矩,【迁移宫】主收集,只消你采到天地灵气,便可拿来找我兑换,一道变化灵气可以兑换十枚郁青灵石、十点阴德或者一点官禄,一道正道灵气可以兑换一百枚郁青灵石、一百点阴德或者十点官禄,但记住不可重复兑换。” “另外,采拮天地灵气的方法有三种,相生为采,相克为夺,不生不克为拮。” “譬如你现在采了【穷山竭泽】和【春风沂水】,实为你【山阴夜雪】相生亦或相同的原故,故而最容易采拮。” “反之则不可采拮,唯有夺杀,我会传你一道秘法,可采拮也可夺杀,日后你碰到拥有此相克天地灵气的之人,你可以杀之夺其灵气!” 许伯阳刚开始听得欣喜若狂,心呼道: “如此我若此时将这三道天地灵气全部兑换成灵石,那不是已经有三千灵石的家当?” 而后又听得悚然一惊,转眼只见马灵官一挥手,一道传功玉简漂浮过来, 许伯阳伸手接过,玉简随即消失,脑中轰然作响! 《正一畔神灵官火犀大仙考召秘法》! 一道秘法如同宛如烙印一般,牢不可破地烫在自己脑海之中! 许伯阳神宇清明,瞬间有了明悟,当下毕恭毕敬拱手道:“多谢灵官赐法!” 心中却暗自叹息: “这拥有天地灵气之人,那岂不是筑基以上的修士,如此夺杀秘法,眼下只怕是用不上,再者平白无故去夺杀他人,此举只怕有违天道。” 马灵官似乎能看透他心思,淡淡道:“善恶是非,自在人心!” 许伯阳旋即明白,当下点点头,拱手一礼,不敢再胡思乱想。 “好了,【迁移宫】就是这么个规矩,以后若采夺到灵气,便可来找本官,若是采夺不到,就不用徒劳无功进来。” “这三道灵气你打算兑换什么?” 许伯阳思索片刻,眼下自己已经到达凝元六层,后续便是破除神元三关,引神化元,对此《天皞道启常说经疏》上明文记载,为以自身灵识灵力来破除三关,最终引天地灵气来筑下仙基。 而这以自身灵识灵力来破除三关这话,听着虚无缥缈,玄妙无比,按照经书所载,唯有自身顿悟道果,并无诀窍可言,也无需丹药辅佐,只需每突破一关,服下一粒培元丹,固本培元即可。 算下来也只需三粒培元丹,储物袋里早已备好。 如此一来,这灵石对于目前的自己来说,暂时需求不大,只不过是后续的“引神化元”则需要“神元丹”的辅佐。 就是不知道连这《邵元丹鼎手札》上面都没有记载的丹药“神元丹”,究竟作价几何。 另外这阴德也不知道能兑换什么术法,至于那官禄更是连灵官都不愿多说,只怕更是虚无缥缈,为时尚早。 “这三道天地灵气得来不易,只怕暂时放一放为好,不管是神元丹也好,术法也罢,只怕届时再来兑换为宜” 许伯阳寻思一刻,当下拱手道:“回灵官大人,弟子想先暂不兑换,等后续有了需求,再来劳烦灵官大人,不知可否方便?” “嗯,可以。” 马灵官点头道:“不错!不骄不躁!那你日后随时有需求,便进来【迁移宫】找本官吧!” “多谢灵官应允,弟子告辞!” 许伯阳说罢,随即躬身告退。 待他走后,马灵官瞧着大殿四周,脸上出现感慨之色,身影一闪,旋即飞出殿外,落在了殿前。 王灵官和赵灵官同时走出殿外,对着上方的马灵官,神色恭敬,拱手道: “恭喜师兄归位!” 马灵官淡淡颔首,仰望着头上无尽的星空,眉头微皱,不知在思索什么,过得良久,叹骂道:“他娘的,总算出来了!” 感谢书友月熔金的月票! 不好意思,今早突然停电了,晚了一点,还是求求票!什么票都可以,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41章 丁家上门 第41章 丁家上门 许伯阳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目光闪烁不定,回忆着适才和马灵官的对话,消化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伸手腰间一拍,一道绿色玉简和一沓符箓便跳了出来。 黄庭剑法《飞素六出剑》! 而这一沓符箓则是从芦苇村那个散修身上缴获,许伯阳知道自己离凝元六层只有一步,故而一直留着舍不得卖了。 这符箓使用之法,那《天皞道启常说经疏》已经配备,不光有符箓的口诀,还有御器、阵启、灵植之法,都已经齐全。 正是因为如此,否则许伯阳万不可能短短三日便学会御剑飞行。 不过符箓、阵启、御器只包含了凝元和筑基两个境界的口诀,黄庭期以上却是没有。 之前他没有灵识,并不知道这些符箓里面是些什么,因为符纸上都勾勾勒勒,乱七八糟画着一些符文,此时他用经书上所述方法以灵识探入,登时瞧得一清二楚。 “这里十张「飞剑符」、五张「火球符」、六张「金钟符」、八张「飞禽符」、四张「走兽符」,最后一张是…「离阳台光剑符」!” “这应该是一张筑基符箓!” 许伯阳不觉惊喜,没想到这一沓符纸里面还有一张筑基级别符箓。 “这「飞剑符」多一些,不如先拿这个试两张!” 想罢遂将其余符箓都收入储物袋,二指夹着一张「飞剑符」的符纸,心中默念符咒,灵识一动,迅疾伸手一掌拍出! 符纸夹杂着一团火光,快如弓箭,疾飞出去,半空中燃烧殆尽,化出三把锋利的宝剑,一下就把对面石崖的崖石削去了一截! “居然一次就成功了!看来也不是很难!” 许伯阳喜出望外,想来还是因为是凝元期符箓比较简单的原故,又细细领悟了一阵,当下将剩余一张「飞剑符」收了起来。 “练剑!” 许伯阳眼见符箓并不难使用,当下便不再理会,又盘膝坐下专心领悟起《飞素六出剑》。 这一看便是看了七天七夜。 “这黄庭剑法果然非同小可,光是凝元这两招剑法就难以理解,遑论这看都看不出的剩余四招剑法,还是脚踏实地,先从第一招“飞素惊鸿影”练起。” 这一练不要紧,转眼三个月就过去,秋收冬至,大雪开始弥漫天地。 这日,许伯阳总算将这“飞素惊鸿影”练得小有所成,在方圆十丈之内,无论在地上还是空中,几乎可以做到身如落雪,翩若惊鸿,来去疾如闪电,端的十分厉害。 暗自呼了一口气,心忖:“这修士果然不知岁月,这才练了稍微有点成就,转眼几个月就过去,罢了,好久不回去,父亲又该担心了,先回家一趟。” 想起许绍良,不觉又心中一叹。 自从上次季父许绍华来了家里一个月,兄弟同食同寝,聊得是没完没了,说来说去,都是说些以前家长里短的事情,最后许绍华告辞,许绍良送了又送,最后竟然送出去百里之遥。 从那以后,这位许家老爷子人仿佛又老了许多,每日郁郁寡欢,一会儿念叨许绍华,一会儿念叨已经死了的许绍学,许伯阳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为此许伯阳去找费文玉拿蕴灵丹时,还专门从鬼市上买了一些可以延年益寿的丹药回来,分给许绍良和汪明如,让两位老人补补身体。 许绍良服下之后,精神矍铄了许多,气色也恢复了些,只不过心中始终有郁结,许伯阳在时还笑两声,不在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在偌大的许府,东走走西走走,一天到晚一声不吭。 府里那些下人见了,只敢告诉许伯阳,却不敢触老人的霉头。 为此许伯阳还专门进了【紫微命宫】一趟,费灵石问了问赵灵官,有没有什么延年益寿的道法,却被赵灵官说了一顿: “有啊,你现在拿的两本经书就是,但你以为谁人都有灵犀?你小子不过就是运气好,捡到了这【紫微命宫】,从此你的命格改变,要不然你也就是个凡人!你还想逆天改命?别想了!好好修炼才是正途!” 许伯阳一听这话,立刻索然无味,默默离开。 如今自己已经到达凝元六层,已经不用固定在什么地方修炼,剑法随时随地都可以练习,只不过这无涯峰人迹罕至,无人打扰,较为清静,但始终顾不上老人。 许伯阳想起丁天石的话,说许绍良顶多有十几年的余寿,如今这话说了,转眼已经过去了六年,也不知道自己那些丹药能多维系几年,心中不禁暗自神伤。 “眼下剑法循序渐进,倒是不急,这灵识破三关,顿悟道果,又太过虚无缥缈,正就如丁天石所说,都是水磨工夫,有的人一年之内连破三关,有的人十年不能寸进一关,多半还是靠悟性和机缘。” “此事只怕急不得,陈抱冲堂堂仙宗弟子,天资聪颖,得仙宗栽培,十年方才九层,我七年到六层,说实话已经不算慢了,这道果估摸着只能慢慢去领悟,眼下还是多陪陪老人,修行还是尽量在家算了。” 他寻思许久,定下计议,当下召出【碧游仙】,踏上飞剑,往山下飞去。 回到家中,收拾了一下,换了套衣服,方绕过园,却隔着镂空屏风遥见丁福生坐在厅上,正与许绍良喝茶,心头莫名。 这人在风青镇当真是深入简出,除了每次送来薪奉,几乎从不见人影,此时突然出现,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丁宗正!” 许伯阳隔着园走过来,率先打了招呼。 此时他目力惊人,走路无声,离得又远,正厅两人正在交谈,都没发现他。 “诶呦!丁宗正今日来得巧,这小子整天神出鬼没,总算是回来了。” 许绍良见许伯阳回来,哈哈一笑。 丁福生微笑颔首示意。 待许伯阳走近,灵识忽然生出感应,眉头一抬,心中暗道: “凝元六层?” 丁福生似乎也已经察觉,微笑道: “伯阳,可喜可贺,这才几年,竟然已经凝元六层!真是后起之秀!” 丁福生样貌看着四十多岁,其实不止,实际已经快六十岁,只不过他一来自个没说,谁也不知道,二来他踏入了凝元期,自然老得慢。 正如许伯阳,实际已经满二十四岁,快二十五岁了,瞧着仍然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丁福生眼看这后辈才二十出头,便和自己一样修为,不禁心生感慨,后生可畏。 不过许伯阳察觉他的修为是凝元六层,心中却是有了另一番计较,暗暗心惊,忖道: “如此说来,他和我一样,也正在灵识破神元三关,难道他这么多年,都卡在这里?” 一时间惊叹无比,对这玄妙无比的神元三关又产生了新的认知。 丁福生似乎有些察觉他的异样。 许伯阳连忙干咳了一声,正色道: “丁宗正今日突然到访,可是清宁湾或是镇上有什么事情?” “除了送薪奉,确实是还有点其它事情。” 丁福生低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但却没了下文。 许绍良咳了一声,笑道:“丁宗正,你们聊,我啊,这一到这会儿困得慌,去睡会儿!” “老爷子慢点!”丁福生笑了一声。 待许绍良将服侍在旁的下人一同唤了下去,丁福生才开了口: “伯阳,我那侄子可曾联系过你?” 他口中的侄子自然是丁天石。 这一转眼六年多快七年过去了,丁天石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 许伯阳摇了摇头,说道: “丁宗正,你知道,丁道长当年给我一块玉佩,说是他回来便会有感应,这些年过去,这枚玉佩一直没有亮过。” 丁福生轻叹一口气,道: “家里他放的魂灯倒是一直亮着,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好几年不回来,确实是有些反常了。” “若是家中有急事,丁宗正为何不去三昧山或者是仙宗问问?”许伯阳疑惑问道。 “我等小修,哪里会进得去仙宗?” 丁福生苦笑一声,说道,“三昧山我早已问过,他没去过,他们也不知去向。况且,我有驻守清宁湾之责,不能擅自离开。” “难道他想让我去找丁天石?” 许伯阳顿时心感不妙,自己初入道途,去修个剑、采个气都无端遭了一堆事情,这寻人之事太过虚妄,丁天石又是筑基道士,飞来飞去,万一跑去什么蛮妖地界,这可不好办,这恐怕不是什么轻易之事。 “伯阳莫慌,我没有让你出去寻他的意思。” 丁福生眼看许伯阳眼神不对,连忙解释一下: “他祠堂中魂灯一直亮着,应该没什么危险,我估计,很可能在闭关突破筑基后期,这筑基以后修为境界提升,闭关个十把年不算什么稀奇事情。” “那多半是了。” 许伯阳颔首点头,心中有些腹诽,却不敢说出来,只得顺着他的意思,但愿如他所说,莫有其它。 “只不过他不在,有些事情无人做主,却是有些麻烦。” 丁福生轻叹一声,径自端过旁边的盖碗,拨了两下,低头啜了一口。 许伯阳一瞧这态势,心中已经知道他在等自己接话,想想这六年多快七年,丁家年年薪奉不曾断过,自己忙于修炼,确实不曾为他家做过什么事, 许绍良帮忙做那些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其实大都是汪明如在操持,镖行、马场如今又是谭文里在管着,许伯阳每次闲暇,顶多是叫人过来问问,大都无事,其实真没帮上什么忙。 说白了,自家现在的地位都是丁家给的,现在人家找上门来,看来这人情要开始还了。 许伯阳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对此倒并不抵触,自己收了薪奉,帮他家做些事情也是应该,只消别随意叫自己去杀人放火,那就太有违天道人伦,触及底线。 再说丁家有事,连理同枝,都在风青镇,总不能坐视不管。 当下顿了顿,说道: “丁宗正,这些年我家多蒙道长照顾,无功受禄,确实汗颜,宗正如有什么需要伯阳的事情,尽管开口,你我两家不必多说。” “嗯。” 丁福生放下茶碗,笑了笑, “伯阳客气了,这些薪奉本就是你应得,这几年你家将风青镇管理得井井有条,百姓有口皆碑,这些我们清宁湾都瞧得见,我那侄子确实有眼光!” 他先捧了一句,方才徐徐开口说道: “是这样,事情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只不过日子一天天逼近,着实是令我有些心焦,可能需要麻烦伯阳出去一趟,帮清宁湾帮风青镇带两个人回来。” “带人?” 许伯阳心头一紧,却不好开口询问,心知丁福生还有下文,带人这两个字意思可太多了,寻常捎带断不可能,难不成要我出去为他家抓人? 可为什么要抓人? 抓什么人? 抓回来做什么? “唉…此事说来说去,还是和仙宗有关,不知道伯阳清不清楚,我就大致讲一下。” 丁福生眉头紧皱,轻叹了一声,又将茶碗端了过来, “仙宗定下规矩,每隔八年,各镇需上交定额的灵犀子,而这上交名额是按照人口数目而定,譬如咱们这风青镇大概三十万人口,就必须上交至少三名灵犀子。” 这事情许伯阳之前就听汪明如大致讲过,风青镇每隔六年都会由清宁湾集中组织一次测灵犀,挑选心有灵犀的孩子收入清宁湾,最后送往三昧山,眼下多半是时间到了。 他心知肚明,瞬间明白了丁福生的意思,不过防止误判,还是确认一下,问道:“如宗正所说,那是这次的灵犀子不够?还是人在其它地方?” “不够!” 丁福生摇了摇头,说道: “前不久我和老汪都瞧遍了,只得东门有一家樵夫,膝下有一子,名叫张秋平,心有灵犀,我已经他家迁入清宁湾,改了姓氏,排了字辈,改名丁秋山,可纵使如此,也还缺着两个名额。” “伯阳,你是不知,仙宗定下这规矩,乃是死规矩,没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言,侥是郁川四大家族,凌、荀、姜、丁四大本家,都不敢违背,每到期限,就算是挤破脑袋,烧杀抢掠,该交还是要交,更何况我们风青镇还是丁家的小支,万万不敢违背。” “若是违抗不交,这仙宗一旦来人,后果不堪设想。” “想当年,东海边姜家姻亲屹山镇黄家,就因连续两年交不出灵犀子,仙宗一怒,举家全灭,至此郁川再没有了黄家。” 许伯阳微微颔首,寻思片刻,问道: “即是如此情况,应不是个例,不知往年家中是如何处理?” “其实这些年来,出现此情况的时候真不算多,此事不好办呐!” 丁福生摇了摇头,垂首拨着盖碗,淡淡道, “照往年,偶尔也出现过类似情况,无非就是各家相互买卖,互通有无,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我那侄子在张罗,如今他不见踪影,离交子期限只剩下一年多不到两年,我只怕他回来之时,时间上来不及。” 许伯阳一听各镇之间竟然将灵犀子当做物品买卖,心中惊异非常,此举简直是有悖人伦,道德沦丧,但转念一想,这年头人命都如草芥,又何况是买买卖卖,更改姓氏,一时感慨,思忖片刻,出言宽慰了一句: “既然之前有过先例,那此事应该不是很难,郁川十九个镇,丁宗正也不必太过担忧。” 照丁福生所说,既然可以找别家互通有无,那就成了买卖生意,这样一来此事倒也不算太难处理,无非就是多些灵石、灵物的事情。 这偌大的郁川郡大大小小十九个镇,这么多人口,总不可能家家都缺灵犀子。 “嗯。” 丁福生点了点头,放下茶碗, “话是这么说,但眼下时间紧迫,凡事还须未雨绸缪,以免横生枝节,我诸事繁杂,又碍于家族规矩,出去不得,这事可能需要伯阳帮忙走一趟。” 感谢书友0695、wldr的月票! 感谢书友统一女儿国的打赏! (本章完) 第42章 灵犀子 第42章 灵犀子 许伯阳听出丁福生应该是已经有了什么安排,这样看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情,如此带人不过就是当个保镖而已,那不就是和走镖差不多,当下颔首道: “宗正但说无妨,伯阳尽力而为。” “好,伯阳既然答应,那我就直说了,我们清宁湾还有一人在三昧山修行,算得上我的孙辈,名叫丁允山,今年年方二十一,凝元八层,之前没被仙宗选上,遂入了丁家大宗。” “前不久我问他天石情况时,顺带就把此事和他说了,前几日我收到他的回信,信上说是经他斡旋,寒光镇的文家愿意以十枚郁青一个灵犀子的价格,让出两个灵犀子给我家。” “十枚郁青?那不是一千枚灵石?” 许伯阳心里听得吃惊,看来这灵犀子还真是香饽饽,价格都比得上一把上品的筑基法器,最后听到“寒光镇”三字时,又忍不住问道: “寒光镇?难道是郁川中部天玑镇旁边那个寒光镇?” “不错!看来伯阳之前和许老爷子去过。” 丁福生一见他熟悉,心里愈发放心下来,微笑点了点头道, “老马识途,轻车熟路,那岂不是更好?” 寒光镇在风青镇东北边,隔着不知道多远,已经靠近郁川,许伯阳又哪里去过,只不过此时他记忆不浅,只记得三年前听季父许绍华讲过罢了。 此事关系到了清宁湾乃至风青镇的安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恐怕由不得自身考虑,那寒光镇还住着一位自家一个堂妹,然后离天玑镇另外两个堂弟家也不远。 许伯阳心中想着想着,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顿时振奋起来: “老马识途…老马识途…是了…老爹整天待在家里闷得慌,再这么郁郁寡欢下去,只怕迟早要出问题,不若趁此机会带他一起出去走走看看,顺便瞧瞧堂弟和堂妹,岂不是好?” 不过转念一想,又发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季父许绍华所说,这寒光镇是姜家的属地,看来这文家多半就是姜家属族,而这风青镇的东南边太和、无为两镇,是三昧山丁家的属地,这丁家自家灵犀子缺失,为何不找这一脉相连的两个镇子去借人,何必舍近求远?去求外人? 难道另有缘故? 许伯阳一时不得解,想想觉得还是有些不放心,既然受人所托,帮人做事,有些事情还是须问明白,否则不知短长,不识轻重,只怕把事情办砸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当下问道: “宗正既然开口,伯阳少不得要走这一趟,只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宗正解惑,这左右是互通有无,为何不问问旁边的太和、无为两镇,据我所知,此二镇不是也在三昧山管辖之下吗?” “这事、这事…自然是有原由…” 丁福生不想许伯阳立马发觉其中猫腻,心中暗自讶异,不觉犹豫了两句,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妥,当下咳了一声,直截了当说道: “罢了,伯阳既然应下此事,这家里的有些事情我还是必须和你说道一下。” “伯阳既然知晓太和、无为两镇的事情,那想必也知道如今执掌郁川郡的四大家族,没错,我三昧山丁家本家,虽然也位列四大家族,但本身是实力最弱,否则也不会才有三昧、太和两个大镇,剩下风青、无为都是小镇。” “究其根本,说来不怕伯阳笑话,其实都是内部不和的原因,这太和、无为两镇的的确确是三昧山丁家的属地,但太和镇的丁独武、无为镇的万树生,此二人都与我那侄子不和,是故三镇之间,虽然挨在一起,却从不往来,不单如此,连凡人之间,都不许往来。” 此时此刻,许伯阳才茅塞顿开,难怪这些年东南方商道断了,连青和道都毁了,闹半天是因为这三人不和的缘故。 想想不觉有些喟然,就因为三个修士之间有矛盾,这几十万人口就得跟着受累,几十年不兴往来,这是什么荒唐世道! 丁福生见许伯阳默默无语,还道他不信,又连忙解释道: “这太和镇的丁独武,也是仙宗弟子,修为高深,已是筑基后期修为,但此人行事乖戾,手段残忍,常常违抗丁家命令,完全是一个听调不听宣的主,唯有我丁家老祖,那位丁家的黄庭羽士才给几分面子。” “但又因为他驻守这个太和镇范围太大,东面临着东海,与南面又与南淮郡一同连着南黎,所以位置颇为重要。” “他这些年将太和管得不错,还算安稳,不曾有过差池,对此他一人独断专行,割据太和的事情,仙宗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丁家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另外这与太和相连的无为镇,为万家管辖,家主万树生,实力只在筑基初期,但却是其它的情况,此人名为丁家在册的客卿,实际上却是凌家的人,凌家势力在仙宗如日中天,与荀家不遑多让,对此丁家也只能放任不管。” “伯阳,万家此事我不便多说,这郁川四大家族盘踞郁川多年,家中老祖多是仙宗前辈,各家族中也都有多人在仙宗上修行,关系盘根错节、复杂难辨,这其中蝇营狗苟之事,太多。” “你此番出去,只消记住,若遇凌家事可避,若遇荀家事可让,若遇姜家事则可不避不让。” 许伯阳默默颔首,想不到只是一个郁川郡,一个郁川仙宗,这里面水深若渊,泥沙俱下,背地里有这么多龌龊事情,一时间不觉有些感怀。 “不过这些都是大家族之间的争斗,想咱们这小镇之间,平素倒也没有那么多计较,关系也不一定全是我所说这般,说到底大家终归是在郁川仙宗的治下,小打小闹可以,但如果公然生乱,挑衅仙宗权威,却是谁家都不敢做的事情。” “所以伯阳大可放心,此去虽不能说是一路坦途,但毕竟在青神境内,一般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 许伯阳走镖多年,哪会不知道这些道理,他只是担心如果搞不清楚状况,别又惹了什么大家族,惹了什么黄庭羽士前来,万一碰到个比漆扶灵还不讲理的高修大能,把自己抓去仙宗那就麻烦了。 此时情况基本搞清楚,心中再无太多顾虑,遂考虑起事情本身来,当即点了点头,又问道: “宗正所说,伯阳大致明白,不过还有几点不明,还请宗正指点。” “就是我这一去一回倒是不难,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去到寒光镇后,我如何确认文家提供的灵犀子,货真价实,心有灵犀,这当中可有什么法子辨认?” “据我所知,这测定灵犀之法不是黄庭羽士才能做到?” “伯阳果然心细如发!” 丁福生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环形白绿玉石,摊在手中,道: “不过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测定灵犀和测灵犀是两回事,测定灵犀主要是看灵犀的好与坏,而测灵犀其实不难,只消筑基以上,召唤天地灵气便能感应得到对方有无灵犀,不到筑基,也有法子,便是这筑基法器【灵犀碧落】!” “我传一套口诀,届时你将此法器放置在灵犀子眉心紫府之处,便能感知此人有无灵犀。” 说罢起身将这【灵犀碧落】递了过来。 许伯阳伸手接过来,耳边静静听了丁福生用灵识传过来的口诀,心中默默背了几遍,所幸并不复杂,片刻就已经记牢。 低头瞧着手中这物,入手温润,只见白白绿绿,宛如一个环形坠子,只是没有挂链,忽然想起自己从心月湖那散修身上得了一个类似的玉坠,叫做【灵祇挂坠】,却是一件凝元期阵法灵器。 只可惜自己之前按照《天皞道启常说经疏》里面的阵启口诀试过,竟然毫无作用,没有效果。 不觉心有所感,当下将【灵犀碧落】收起,拿出那枚【灵祇挂坠】,摊在手心,问道: “宗正,我得了一件阵法灵器,却无法启动,宗正见多识广,不知道可否见过此类似的灵器?” 丁福生一见这玉坠,登时动容,起身拿过去瞧了片刻,奇道: “这是我三昧山丁家制作的【灵祇挂坠】,其中暗含丁家独门术法,口诀和其它的【灵祇挂坠】大相径庭,有独到之处。” “这件灵器法阵之前貌似破损了一次,不过还能使用两次,不知道伯阳从何处得来?难道是我那侄子所赠?他没传授你阵启口诀吗?” “什么?” 许伯阳心里一惊,却不敢出口相问,一时间起了波澜,这心月湖散修屠杀芦苇村村民之事,怎地又扯到丁家去。 想想又忽觉不对,那晚这林怀胜贸然出现,有重大嫌疑,此人之前收了宋长宁的好处,也不知道收了什么,会不会就是这枚丁家的玉佩? 那三个散修难道是林家子弟? 到了此时此刻,许伯阳终于明白了杀死陈家老母的人是谁,还果真是林怀胜! 丁福生眼见许伯阳没有回应,面带愠色,也没多想,还只道是自家侄子来去匆匆,忘记留下口诀,亦或是丁地魁留下的遗物,落到了他的手上,再加上本身没那么多心眼,当下温言道:“无妨,这口诀我知晓,我传与你。” “多谢宗正。” 许伯阳暗自吸了一口气,耳边听着丁福生传授的口诀,心中却想起那个笑嘻嘻的黑衣汉子,一时间怒火中烧,气不打一处来。 只可惜此时已经过去三年多,也不知道陈抱冲出关没有,日后若有缘碰上,当要告知他此事! 可为何漆扶灵非要说那三个是散修?难道是林怀胜请来的散修?如此,多半是了。 许伯阳越想越是恼怒,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可眼下自己区区凝元六层,又怎斗得过筑基道士,看来此恨只能埋藏在心里,日后筑下仙基,再来计较。 思绪回转,屏息凝神,又关注起目前之事来,问道: “丁宗正,你莫嫌我啰嗦,这护送灵犀子之事,正如同我们之前走镖贩货,丑话都要说在前面,凡事都可能会有差池,万一这文家没有灵犀子,或是他家突然反悔,亦或坐地涨价,到时候我该如何处理?” 丁福生叹道:“这还真没办法,这本就是求人之事,刀柄在他手上,若是真的谈不拢,那只能另想它法了,但愿莫要出现此等情况。” 说罢又低声叮嘱起来: “伯阳,你此去还需低调,与文家私下交易即可,不能大张旗鼓,最好能掩人耳目,毕竟文家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半路上其他家生个什么事,也说不准。” “如今你已凝元六层,有了灵识,已经可以借助法器飞行,但带着两个孩子高空飞行,只怕还是多有不便,最好还是走陆路来得稳妥些,高来高去,也容易被其他家修士发觉,徒增风险。” “此外,文家接头的人叫文再闲,是文家的少主,届时你到了寒光镇的寒山,直接去一处叫做‘寒山别院’的地方找他就行。” “嗯嗯,我也正有此意。” 许伯阳点头道,“不若我就从风青镖行拉一只镖队,采买一些货物前去寒光镇,以镖队做掩护,一只凡人商队,只怕不易引起修士的注意。” “如此甚好。” 丁福生十分满意许伯阳这个主意,此去寒光镇一个多月时间,来回最多三个月,时间倒也还早,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安稳稳回来便行,眼看所托之事万全,当下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忽然又想来了一事,顿了一下,自顾自笑着说道, “对了,瞧我这记性,正事差点给忘了。” 说着从袖中又取出一物,却是一本巴掌大小的金色文牒,递了过来, “你出门在外少不得会碰到修士,这是你仙宗族属的身份文牒,我那侄子之前早已吩咐我为你办妥,只是一直在我清宁湾放着,你此次出去若遇上仙宗前辈盘查,当出示此文牒即可,切莫与之产生冲突。” “盘查?” 许伯阳只手拿了过来,打开一瞧,果然写着自己的籍贯,身份则是“丁家”,后面则小小地写着“客卿”二字。 “还真是丁家把我抄录进去了!” 许伯阳瞧着这一份金黄色的仙宗族属文牒,这材质非木非纸,不知道是何物所做,只怕也是一件小灵器,当下不再多说,就收入了储物袋中。 “此外这是此去购买灵犀子的郁青,共计二十枚,你小心收好了,另外还有一百枚灵石,算是你此去的报酬。” 丁福生从储物袋中点出灵石交给许伯阳。 “一百灵石,看来这丁福生比丁天石大方多了。” 许伯阳展颜一笑,他辛辛苦苦采三个月【春风沂水】才得五十灵石,如今就这么走一趟就有一百灵石,这足见清宁湾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当下也不墨迹,直接收了。 “伯阳,那我就在清宁湾静候佳音,不知道你打算多久出发?”丁福生起身双手抱拳,准备告辞。 “最快也得三日之后吧,我还需收拾打整一下。” 许伯阳站了起来,抱拳拱手。 他今日又得两百灵石,既然要出门,寻思还得再去鬼市一趟,采买一些丹药为宜。 “好!”丁福生道,“你此去一切小心!我先走一步,等你好消息!” “好!丁宗正慢走!” 感谢书友通天有路的打赏! 祝大家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43章 馋鱼灯 第43章 馋鱼灯 郁川郡,清玄镇。 “叮铃!叮铃!” 一支车队从山中缓缓行来。 此刻已值深冬,山中林寒涧肃,随处可见腐烂的败叶和裸露的山岩,虽然没有下雪,不过依旧寒风刺骨。 “咕嘟!” 许绍良拉着缰绳,举起革囊,喝下一口酒,兴高采烈,对着身旁的谭文里笑道: “谭师傅,你瞧,前面就是清玄镇,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在这儿住了五年,也就是在这儿,认识了老汪。” 说着又回头对着后面一辆马车,叫道: “伯阳,你过来瞧瞧!你出生的地方到了!” 此次出行,许伯阳为了方便打坐修炼,便直接叫镖行安排了两辆装货的马车,每辆马车都装了一半的货物,剩下一半就给人休息。 闲暇之时,他便坐在马车里,默读经书,用灵识来找寻破除神元三关的方法。 因为这趟是出远门,镖行伙计带得不少,足足二十人,又听得东家要出门走亲戚,谭文里自告奋勇来当镖头。 一行车车马马,颠颠簸簸,浩浩荡荡,一眼望过去,着实场面不小。 许伯阳听得老爹大声招呼,不觉嘴角微抿,睁开眼睛,躬身掀开帘子,轻轻一跃,纵到一匹闲马上,一抖缰绳,马蹄特特,来到队伍前面。 “伯阳,你瞧,那里就是棠川河,这条河连着淮水,是郁川比较出名的一条河,也是我们阵仗大了,不然可以坐船过去,从这坐船不光可以到达寒光镇,听说可以直达郁川。” 许绍良指着远处那一条碧绿色的大河说着,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以前啊,我就在这棠川码头帮人家搬货,每天从早搬到晚,中午东家给一顿饭,就三十麻布,那时候是真的穷,一麻布的水都舍不得喝,我最记得,附近有一家的小屁孩,每天抬着一大碗水,来瞧我们搬货,可把老子馋得…” 许伯阳瞧着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听得一笑,心中大慰,随着老爹的手指望过去,只见冻云之下,一弯大河绕着青瓦白墙的小镇,一座青石桥跨在河上,街道井然有序,百姓零零散散,走在街头。 想来还是天气太冷,少有人出来的缘故。 “原来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许伯阳望着这个屋瓦密密匝匝的小镇,不由地想起了母亲,那个影像中很模糊的身影,在回忆中重重迭迭,就是记不起她的模样。 许绍良这次得出来,当真是高兴得像个小孩,仿佛又回到了年轻走镖的时候,一路上和谭文里唠个没完,都是在讲年轻时走镖的逸事。 谭文里家祖上都是铁匠,几乎都没什么空出门,这些年也大都是在东柯镇那边走动,这一路上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回捧老人几句,逗得许绍良前仰后合。 看来,此行还是走对了,即是最后没有找到灵犀子,也是值得。 毕竟,这人间值得之事,太少。 不过一阵,马队就过了大石桥,来到镇上。 谭文里亲自去寻了一家后院比较大的客栈,带着镖队住下。 酒饭过后,许伯阳将喝得醉醺醺的老父扶进房间榻上,又去打来一盆热腾腾的烫水,给他洗了脚,服侍他睡下,盖好被褥,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打开窗户,瞧了瞧窗外的冬月,遂轻轻跃了出去。 如今他已无须睡眠,长夜漫漫,客栈里人鼾马叫,太过嘈杂,不妨找一个适合修炼的地方,无人打扰,安心修炼一晚。 之前的《天皞道启常说经注》一共配了神行、金甲、银芒、隐身、涤尘、纵跃、敛息七个术法。 而这《天皞道启常说经疏》里刚好又新配了避水、坐火、地行、穿山、履泽、顺风、千里七个术法,之前练了一些,今晚正好可以练练其它。 因为在镇上人多眼杂,许伯阳没敢御剑飞行,只是带着护帽快步在街道上穿行,冬夜寒冷,所幸街上也没什么人。 不过片刻,他便已经来到棠川河边,水波徐徐,今日白天过桥之时大致瞧了,此河不算很宽,但胜在水深,而且澄江如练,河底都是青绿色的坚硬河床,没有多少淤泥,正好可以作为修炼的地点。 许伯阳站在河堤边左右瞧了,确定无人注意,当即掐了一个“避水术”跳下河去。 他身子落下水去,没有激起浪,仿佛落入一汪油水之中,扑哧一声轻响,整个身子就没入进去。 这“避水术”许伯阳之前就练得比较熟练,此时信手拈来,入水之后,浑身衣裳却是干干透透,没有一丝水渍,也没有一丝冰冷刺骨之意,走在水中如同在陆地疾行一般。 他踏着河床奔走一阵,寻找合适修炼的地点,寻了片刻,竟不想在河底一处水草茂盛的地方,发现一个黑黝黝的洞穴。 这一下激起了他的好奇之心,当下走了过去,在洞口使用灵识探查,发觉里面空空荡荡,想了想就钻了进去。 可没曾想,这洞穴竟然是通往别处,许伯阳越往里走,里面越深,走了一阵,里面竟然出现了一道石门。 此时洞穴内被河水淹没,漆黑一片,许伯阳骤然用灵识察觉到不远处的石门,微微吃了一惊,行近之后又忽然发现门缝处似乎透着些许灵光,登时心中大喜: “这难道是一处仙人遗迹洞府?今晚真是踩了狗屎运!” 他伸手去推那石门,不想纹丝不动,似乎设下了神通禁制,想了片刻,召出【碧游仙】,运起剑芒,一寸寸往门缝里去。 果不其然,里面有一个阵法阻隔。 但似乎不太强。 因为阵法的光罩方才碰到到【碧游仙】的剑芒,就开始发出“嗤嗤”之声,似乎在竭力抵抗,又有些力不从心。 许伯阳见状大喜,也不知道是这阵法太弱还是这【碧游仙】太强,他当即凝心将剑一寸一寸往里面刺入,以剑芒来破除阵法的防御。 灵光盛时,许伯阳就将剑芒收回,灵光颓时,剑芒再度吐出。 如此来回拉锯了一阵,那阵法终于不堪其扰,灵光暗灭,无声消散。 一瞬间,大量的河水汹涌而入! 对此许伯阳早有准备,口诀一念,手中的【灵祇玉坠】立刻悬浮起来,散发出翠绿色的灵光,「元清碧光罩阵」顷刻成形,挡住了来势汹汹的河水。 单手轻轻一推,石门缓缓打开。 石壁上挂了一盏小小形状怪异的灵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灯光照耀之下,一间石室一览无遗,五丈见方,石桌石椅石榻,干净无尘。 “糟了!” 许伯阳一见这地方崭新如洗,心生不妙,如此看来不是什么仙人遗迹,只怕是哪位修士的修炼洞府,扫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物件,当下萌生退意,转身要走。 他虽然成为了修士,但历经心月湖一役,深知天下之大,犹如皓月星空,比自己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可不想平白无故惹来麻烦。 临走之时,无意瞟见那石壁上的灵灯,心生诧异,登时止住了脚步,走近两步,仰头仔细观察。 这盏小灯约巴掌大小,灯盏呈圆润的荷叶状,边缘微微上卷,质地温润似玉,透着淡淡的碧光。 灯芯是两根灵动的触须,仿若大鱼胡须一般,纤细却坚韧,无风自动。 灯座雕刻成跃起的两条飞鱼模样,抱阴负阳,鱼身鳞片栩栩如生,每条向外露出的鱼眼是一颗剔透的灵珠,幽蓝深邃,仿若藏着无尽灵韵。 “这灯是…法器?” 许伯阳灵识一探,登时兴奋起来。 他不敢完全断定,自从踏入仙途,除了接触过三把剑以外,唯一接触过的便是那枚阵法灵器【灵祇玉坠】,至于其他法器只是在鬼市和方寸间见过,都没有实际接触过。 一时间心痒难耐,伸手将这灯从石壁上取了下来,托在掌心,默念起御器之法,灵识渡入。 这灵识方才一探,这小灯立刻宛如活了一般,灯座下方的两条阴阳鱼滴溜溜转了起来,灯盏上的荷叶打开,好似莲绽放盛开,灯芯上面的触须,相互缠绕旋转,犹如水母触手,一张一弛。 须臾间,一股青水从灯芯处吐了出来,聚成一个不规矩的水团,漂浮在空中。 “这是…” 许伯阳惊异非常,只见那团兀自蠕动的青水色泽郁郁,好似一团青苔一般,其中水中似乎有着丝丝缕缕,泛着一点点蓝色光泽,青蓝相交,犹如黑夜中点点星光。 “天地灵气!” 许伯阳心惊肉跳,咋舌不已,低头瞧着这巴掌的小灯闪烁着晶莹的碧光,灵识一转,空中那股青水呲溜一声,如龙吸水,缩回到灯内。 “这、这东西…” 许伯阳心中震骇莫名,真是又惊又喜,兴奋难抑, “…竟能自行吸纳和储存天地灵气?” 这灯粗略一瞧,和丁天石给的采气小瓶一比,高下立判,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丁天石给的采气瓶,需要人前去采气地点,还须每日没日没夜运功采气。 这小灯能自行吸纳并储存灵气,那不是比那采气小瓶要方便多少倍,看来估摸着至少是筑基以上的法器。 “原来这棠川河的河底藏着一道天地灵气,也不知道叫什么,多半是有修士故意将此灯放在此处,让其自行吸纳和储存灵气。” “而此时此刻,这小灯已经将这河底的天地灵气吸纳充足,故而处于沉睡状态,没有产生吸纳天地灵气的灵能效应。” 许伯阳本来没有起贪墨之心,生怕惹来麻烦,可眼下发现这小灯的奥妙,登时挪不动道。 这东西对于此时的他,诱惑力实在太大,本身【紫微命宫】的【迁移宫】开启,就是以收集天地灵气的己任,如此得了这一件会自动采拮灵气的法器,那简直是如虎添翼,以后不知道要省下多少事情。 “不知何处道友,我非有意冒犯,既然上天让我撞见,那只能怪你倒霉!” 许伯阳扫了这石室一眼,喃喃自语一声,当即将这小灯收入储物袋中,迅速走出石室,信手一招,那【灵祇玉坠】顿时飞了回来。 河水呼啸涌入,顿时将整个石室淹没。 许伯阳不敢再多停留,急急施展“神行术”,迅速离开了这个洞穴。 待上了岸,收了术法,径自快步回了客栈。 一入房中,二话不说,上榻打坐冥想,进入【紫微命宫】。 “这是一件筑基法器,算得上是极品,作用主要就是可以自行收纳和储存灵气,名叫【馋鱼灯】。” 马灵官手臂弯曲,伸出三指托着这小小的碧灯,瞄了一眼,笑道, “不错不错!你这小子有点本事!这么快的时间,不光搞到一件收纳灵气的法器,而且又收集到了一道天地灵气,果然言出必行!” 此话一出,许伯阳立马笑逐颜开。 “唔…先让本官瞧瞧是什么灵气?” 马灵官说罢,手中【馋鱼灯】随即碧光大作,兀自运转起来,灯芯吐出那一股郁郁青蓝之水,悬浮在半空之中。 “原来是【坎水】,这…应该是【青蓝冰水】…” “【青蓝冰水】?” 许伯阳听了更是激动万分,这是单一的天地灵气,那岂不是价值一万枚灵石的正道灵气,可转头又听着马灵官的口气有些微叹,似乎颇有微词,不觉有些诧异,问道: “敢问灵官大人,这【青蓝冰水】可是正道灵气?” “是,也不是。” 马灵官将这【青蓝冰水】收了,轻叹道, “你有所不知,这天地之间,正道灵气本来只有八道,即是天、地、风、雷、水、火、泽、山,只可惜这八道正道灵气被人一分为八,从此天地间再无一道纯正的天地灵气。” “这一道【青蓝冰水】正是【坎水】正道灵气中八道分离灵气的一种。” “你这道灵气的价值与那变化灵气稍稍贵些,就算二十枚郁青罢。” 说罢大手一挥,将【馋鱼灯】送回到许伯阳手中。 许伯阳听后,不觉有些失望,不过转念想想这道灵气完全是自己撞大运,纯粹白捡得来,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平白多了两千灵石的储备,还有什么不知足,当下不再多说,拱手告辞。 次日一早,天刚发白,许伯阳就赶紧催促谭文里,启程离开了清玄镇。 在路过那出镇的石桥时,许伯阳故意延后,向下瞟了一眼,一夜过去,河水碧蓝如洗,似乎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当下心满意足地一扯缰绳,骑着骏马,屁颠屁颠离开。 感谢书友通天有路的打赏! 铺垫了几章,第三波高潮终于要来了,大家一起冲冲冲!喜欢本书的书友可以帮忙安利一下给身边的朋友! (本章完) 第44章 盗灯的恶贼 第44章 盗灯的恶贼 郁川郡,清玄镇。 方家。 一道青黄色的遁光从天外飞来,轻轻落入庭院当中。 来人显露出身形,却是一个身穿淡青色道袍的年轻人,面相平平,但气质不凡,腰间坠着一个七彩香囊,只不过此刻面色有些蜡黄,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知安回来了!” 一个华服老年男子从屋中迎了出来,面带喜色,扭头对着里屋叫道: “方知南,你这小兔崽子,还不赶紧给老子出来,你哥回来了!” 方知安一见华服老人,拱手一礼,轻声道:“见过父亲。” 这老人正是如今管理清玄镇方家的家主,名叫方得胜,年纪不小,已经五十多岁,不过灵犀太差,修为只得凝元八层。 方得胜原本满脸笑哈哈,可见得自家儿一脸颓态,顿时有些吃惊,上前扶着方知安,关心问道:“知安,你这是怎么了?” 方知安微微摇了摇头,道:“父亲不必担忧,仙宗派我去东海值守,时值海妖犯境,受了点伤。” “诶呦!” 方得胜一脸心疼之色,“你这都已经筑基了,还受伤,这伤可有大碍?” “无妨,我回去闭关修养一年即可。” 方知安抚着父亲臂膀,以示安慰,遂说道, “父亲,我只是顺路回来一趟,还要赶着回去述职,就不进去坐了,算算上月家里商量那事情也快到了,你叫弟弟出来,我去取了那【青蓝冰水】,回仙宗交差,你们也好与文家对接!” “是是!你先回去疗伤要紧。” 方得胜扭过身子,瞅着堂前没看到人影,冲着里屋,大怒道: “方知南!你是不是聋了?你给老子死出来!” “父亲,知南初出茅庐,少不更事,届时文家来了,光他一人只怕拿捏不住,届时还须父亲你且陪他走一趟,这个【馋鱼灯】乃是筑基法器,也是我这几年劳心劳力,才得仙宗器重,赠了这么一件法器。” “说起来也是今年我家倒霉,偌大的清玄镇只得了两个灵犀子,竟然缺了三个,否则真是有些舍不得拿这法器去换人,这文家少主文再闲得了姜家宠信,有些滑头,父亲莫听他忽悠,咱家这【馋鱼灯】换他文家三个灵犀子绰绰有余。” 方知安眼见弟弟一时半会儿没出来,遂叮嘱起老父来。 方得胜听了,赶紧点了点头,道:“吾儿放心,为父能理会得。” 方知安叹了一声:“如今汜水动乱,东海又不太平,凌家修士尽数去了前线,无人料理族中大事,否则我家本就是凌家的属族,哪用得着去求他姜家的人?” “父亲,这‘太和经武宴’只剩下不到两年时间,还当让弟弟多多修行,不能懈怠,莫要错过这难得的机会,下次再办又是十年之后的事情。” “好好!” 方得胜瞧着还是没有动静,鬼火冒到顶门星,噌噌两下冲到正堂,大声怒吼道, “方知南!你再不出来,老子可过来收拾你了!” “来了!来了!” 一个瘦弱青年,容貌与方知安有些相似,不过眼睛大些,头发也没梳好,毛毛躁躁,瞧模样不过二十岁,穿着内衬,趿着鞋,手里拿着一件外套,从堂前走了出来,睡眼惺忪,打了一个哈欠。 “知南,你都蕴灵成功,有了灵识,还赖床?” 方知安瞧着弟弟这邋遢样子,眉头一皱,嘟哝一声。 “大哥。” 方知南笑了笑,解释道,“昨晚天冷,镇上几个朋友邀约,就多喝了两口。” 大哥方知安的性子和父亲方得胜一模一样,都是软性子,瞧着这弟弟又是贪杯又是赖床,不务正业,却不忍心责骂,只是说道: “你天资聪慧,比我强多了,以后还是多多修行,少行这些凡人之事。” “知道了,哥。” 方知南提着衣服穿好,嘻嘻一笑,问道, “哥哥,可是回来拿那【青蓝冰水】?” “嗯。” 方知安颔首问道,“这灵气应该采足了罢?” “应该足了。”方知南蹲下身,去穿鞋子,说道, “哥哥莫怪,之前我都一直在棠川洞府修炼,顺便守着那采气的法器【馋鱼灯】,只是前日我去隔壁清徽镇的鬼市采买丹药,昨日回来又有朋友相邀去他家中做客,多喝了两杯,所以就没去洞府,回了家。” “我没怪你,你知道别放下修行便好,如今家里同辈都不争气,全靠着你我,你别辜负了父亲一片苦心。”方知安见方知南还知道解释一番,心中稍安,温言道。 “是啊是啊,知南,你真该和你哥好好学学,别整天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整天吟诗作对,有什么意思?” 方得胜在旁听着,也连忙张口附和道。 “哼!爹爹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狐朋狗友?” 方知南听了这话,顿时有些不高兴,闷哼一声,站起来嚷道, “吟诗作对怎么了?修仙问道又怎么了?那阿爹请告诉我,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必须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就必须去修仙问道?我做点喜欢的事情不成吗?” “你看你,这孩子,这倔强脾气又来了!” 方得胜手不停指着方知南,又气又火,半晌还是把手放了下来,摇头唉声叹气,话到了嗓子眼又说不下去。 方知安拧眉不悦道: “知南,没人逼你修行,但这世道如此,谁又有得选,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倘若没我入了仙宗,这清玄镇还有我家的份?我家不早被撵到哪个山沟沟里,餐风饮雪去了?到时候饭都吃不饱,还能让你出去吟诗作对?” “你瞧瞧同镇的王家,家中也有修士,王处晖四十岁不到,也到了凝元七层,只是家里没有个筑基道士,还不是被我家压得死死,这就是修行的重要之处。” “知南,哥哥不是在显摆,也没有怪你的意思,父亲从小教导我们,勤修苦练,都是为了我们好,你不可对父亲没大没小。” “哥,我没别的意思,你和阿爹辛苦我知道,但我对修行本来就没多少兴趣,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人活一世,本来就累,你们还非得弄些枷锁往自个儿身上套,我真是想不通。” 方知南从小叛逆成性,从不将性格懦弱的父亲放在眼里,但对这个亲哥哥却一直敬畏有加,口气软了不少, “持家之本,我都明白,我又没说我不修行,我偶然休息一下怎么了?现在我才十九岁,这凝元了不就有一百二十岁的寿命,还有大把的时间修行,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然枉费了鲜衣怒马,枉费了红袖添香,再想回头,可就晚了。” “行了行了,就你最话多,你快去将那法器取回来,你哥在东海除妖受了伤,还要回去仙宗疗伤。” 方得胜拿这小儿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性子倔强不说,大道理还一套套,有时候还辩不过他,此时已懒得再和他啰嗦。 “我知道了,我不是正收拾着吗?” 方知南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面小铜鉴子、一把檀木梳子,慢条斯理,整理起仪容起来。 “罢了,我同你前去,我收了那【青蓝冰水】,你将【馋鱼灯】拿回家里来。”方知安瞧着弟弟这副模样,也是心烦,当下冷着脸说道。 “好啊!”方知南用木簪子挽好发髻,笑道,“哥哥你我同去,省得我再回这家里来,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方知安瞧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轻叹摆了摆头,觑着旁边父亲脸色难堪,双目中眼神难掩失落之色,弟弟的话音才落,便只见他哼了一声,一挥袖,气得招呼不打,径自回后院去了。 心中暗自慨叹:“家里本就缺人,王家又在虎视眈眈,我这弟弟行事荒唐,不知道何时才能懂事?” 这方宅本就在棠川河边上,好大一片宅子,屋宅连绵,都是几进几进套着。 方得胜负气离开后,方知安和方知南兄弟俩继而出了门,只几步路就到了河边,各自掐了“避水诀”,往河水深处去。 不过一阵,二人就来河底那黑黝黝的洞口,方才到了洞口,方知安脸色一变,低声呼道:“不好!” 说完身影一闪,急忙往里钻了进去。 “什么不好?” 方知南听得一头雾水,眼看哥哥行迹匆忙,也赶紧跟了进来。 这棠川洞府,建筑于棠川河底,本来就是他方家的闭关修炼之所,两人从小到大来了不知道多少次,是以在洞穴里如履平地,不过片刻,就来到石门之前。 方知南越往里走越感觉不对劲,等来到石门之前,灵识感应,心呼不妙,脸上已经没有散漫之色,惊骇交迸,骂道: “哪个贼子敢来闯我方家的地盘?” “方知南啊方知南!你要将我家害死啊!” 方知安已是筑基道士,灵识自然要比方知南强上许多,早已发觉不对劲,又气又急,自顾自说了一句,信手一招,腰间七彩香囊,登时跳出一个发着荧光的小果,宛如一个红橘子,那小果子蹦蹦跳跳,浮在水中。 顷刻间,小果变大了数倍,发出明亮的白光,一瞬间就将这水底下的石室里照得纤毫毕现。 “方知南,我问你!” 方知安目光电扫了一圈,果然不出所料,怒不可遏,转回身子,沉声问道, “灯呢?” “这、这…” 方知南彻底傻了眼,整个洞府皆被河水漫灌,他用符箓布下的凝元期阵法「三合琉璃符阵」也被人破了去,不觉是惊怒交加,又感觉难以置信,吃吃道, “前、前天这灯还放在这灯台之上,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你瞧瞧你干的好事!还整天东拉西扯,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让你守个灯都守不住,这次闯下这弥天大祸,你是要把咱家里往火坑里推!” 方知安一见【馋鱼灯】没了踪影,火冒三丈,狠狠骂了一句,怒气冲天,只感觉气血翻涌,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连忙默运玄功,稳住在体内翻江倒海的天地灵气,怒问道, “这些年家里为了我筑基入仙宗,几乎耗光了钱财,今年时运不济,又缺了三个灵犀子,我费劲唇舌才从文家讨到三个,这下倒好!灵气没了!法器也没了!家无余财,两手空空,你拿什么去找文再闲换灵犀子? “方知南!你还吟诗作对!恐怕是坐地等死!” “哥,我知道错了,多说无益,这、这可怎么办,你赶紧给拿个主意啊!” 方知南从小都生活在这清玄镇,平素行事都没个冷热,也没什么见识,眼下自然慌了,声带哭腔,急忙问起方知安来。 “拿主意?” 方知安越想越是郁结,越想越是气愤,心痛至极,真想反手就给自己的弟弟一个大耳刮子,转头瞥见他欲哭无泪的样子,又狠不下心来,心头一横,一把揪住方知南的衣领,瞠目低喝道, “方知南,事到如今,家里要活,没有别的法子,你给我听好了!此事万不可为外人道!” “如今四派仙宗于汜水、渐水出手,与汜水晶宫鏖战,又受东海晶宫海妖侵犯,东南黎巫和西南蛮妖见有机可趁,都各自有所动作,现下各镇家中筑基以上修士均被仙宗调去四处前线御敌,此乃我家唯有的一线生机!” “我受伤不轻,今日就要离开回去述职,随后奉命闭关疗伤,另外我挂着这身皮也帮不得你,眼下交子之期虽然说还有近两年,但日子一日一日逼近,各家都在紧锣密鼓,暗中交易,我家清玄镇位于郁川中部,没有别的长处,唯有一个龙门涧,山高水险,为四通八达之要地!” “你与父亲商议,多派人手,从中便宜行事,我不管你搞人还是搞钱,反正还有三日时间,就是和文家的交易期限,你最好在这三日内,把这件破事情给我处理了!” 说罢狠狠推了一把,又斥喝道: “可听清楚了?” 方知南如梦初醒,立刻明白大哥所说,如今家中要钱钱没,要人人无,三千灵石这么大一笔钱财,短时间内如何能搞来,只能铤而走险,半路劫道,行此下策。 但按目前家里情况来说,这只怕不是下策,是上上之策。 若是能向那些过路的世家纨绔子弟,或偷或抢下一两件值钱的家当,便可拿来做换子筹码,甚至直接抢下别家的灵犀子,那更是一步到位。 大哥这话已经明得不能再明,就算最后败露行迹,出了事情,只要不是四大家族的嫡系,也有他在仙宗为家里兜底。 当下眼中透出一股狠厉之色,奋力点点头,咬牙道: “大哥,我明白了!” “盗灯这恶贼多半与我家有仇,如今看情况,弄不好是镇上王家发现了我家的情况,故意落井下石!” 方知安脸色铁青,目透杀机,一字字切齿道, “他王家眼红我家多年,不过是有个妹夫在仙宗修行,修为和我大差不差,方知南,此事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伤好了再来计较!”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除掉他王家,这清玄镇岂能牢牢掌控在我家?!” 求票! (本章完) 第45章 不系之舟 第45章 不系之舟 郁川郡,清玄镇。 王家。 “怎么回事?” 王处晖坐在堂上,满脸铁青,气急败坏,一把将手上的盖碗砸了一个粉碎,怒喝道: “你们俩是干什么吃的?这酒也吃了,妓也狎了,那方知南不是被你们灌得大醉不醒?怎地那灯就成了缩地神仙,眨眼就不见了?” 王处晖年近四旬,人长得是又黑又瘦,个子还矮,留着山羊胡子,穿着一身黑绒衣,活脱脱像个阎王。 他身下跪着两名年轻人,身材一胖一瘦,服色一灰一靛,都俯首埋头,大气都不敢出。 “王运昌、赵久盛!你俩之前怎么和我说的话?” 王处晖怒眉倒竖,气犹未消,一手扶着太师椅,一手指着二人,唾沫激飞, “万无一失?这叫万无一失?万无一失这灯呢?飞了?跑了?说呀,说话呀?!” 那名身穿靛蓝袄子、颧骨瘦削的年轻人抬起头,不觉瘪着嘴,腮帮子气鼓鼓,一脸无辜,说道: “爹,我们也不知道会这样,这方知南确实是醉了,连姑娘都不会摸了,还是我亲自让三杯楼的马夫手把手送回方家去。” “王运昌!你给老子记好!你酒量好,你会摸?” 王处晖越听越是火冒,扯开嗓子,骂道, “老子问你他方知南摸没摸姑娘了?啊?摸姑娘,你他娘的就知道摸姑娘!老子问你灯呢?被姑娘摸走了?” “我…我也不知道。” 王运昌垂头丧气,见父亲正在气头上,暴跳如雷,再不敢说话。 “舅父,这事只怕有蹊跷,恐怕有人走漏了风声,让他家警觉,提前把灯拿走了。” 旁边的侄子赵久盛看不下去,抬起头来说道。 “对!对!” 王运昌眼前一亮,抬起头连忙赞同道,“爹,表哥说得对!那晚人本来就不少,只怕有内奸通风报信!” “对个屁!” 王处晖啐了一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气勃发,扬声骂道, “我亲自去瞧了,难道你爹我瞎了,还是傻了?无事闲得慌,在这里和你俩小儿胡说八道? “那棠川洞府被人破阵,取灯而走,洞府被淹,明显有其他人晓得我们设局,故而黄雀在后!还内奸?哪里来的内奸?天上飞下来的?河里冒出来的?” “早知道老子就不该相信你俩鬼话,早点过去!唉!真是机关算计,反被人误!也不知道这又是哪家的算计,把这清玄镇的河水越搅越浑!” “事到如今,你俩还瞧不明白?此事他方家也不知道!人家顺杆爬得了便宜,懂了吗?” “懂了…”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沮丧,满嘴不是滋味,低声各自应承道。 “哼!” 王处晖见他二人示软,鼻孔喷出一口粗气,面色稍缓,坐了回去,声音也小了下来,不过口气依旧冰冷, “虽然灯没到手,不过也幸好这事不算完全办砸,终归是让他方家栽了跟头,你俩不必气馁,眼下他家没了这灯,无法找这文家换子,我瞧他方家还能嚣张到几时?” 说罢顿了顿,瞧着身前默默无语的赵久盛,心头一软,又低声道, “久盛,你别怪舅父脾气不好,今时不同往日,你父亲如今死在了汜水,鬼市也被荀家收了回去,你从清徽镇被赶出来,来投靠我家,本是应该,但我两家本就是你父亲一手提拔,如今他一死,我两家算是没了根。” “咱们往上了没法比,只能想办法挖根脚,他方家只方知安一人入了仙宗,全家鸡犬升天,若不把他家逼上绝路,你我以后还怎么活?” 赵久盛一听舅父提到自己父亲,胖胖地脸上顿时有些通红,眼眶含泪,攥紧拳头,咬牙道:“舅父说的是,不能忍辱,岂能负重?” 王处晖颔首,心中有些安慰,道: “你能明白舅父的苦心就好,你我两家的未来还寄托在你和运昌,你舅父没这本事,这一把年纪了还只是凝元七层!” “你俩如今都到了五层,赶紧加把劲,尽快蕴灵成功到达六层,两年后的‘太和经武宴’一定不能错过,拼死拼活也要拼一把!要为家里争口气!这是咱们小修家族鲤鱼跃龙门的唯一机会,千万不可大意!” “明白了!舅父!”赵久盛颔首道。 “都起来吧,这事我此时想想也怪不得你俩,筹谋划策几月去抢占先机,反倒节外生枝,真是世事难料啊…” 王处晖叹了一口气,捋了捋胡子, “咱们这清玄镇四衢八街,地利极好,丁家、姜家都是眼红,明面里不敢有什么招式,暗地里使了不知道多少小动作,盯着的人不再少数,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是哪家存心不良,晓了方家底细,想来拿他家往火上烤?” 王运昌和赵久盛站了起来,赵久盛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担心,问道: “舅父,如今方家没了筹码,日子逼近,会不会狗急跳墙?我从清徽镇偷偷带回来的两个灵犀子,一直藏在家里,只怕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是啊!父亲,家里不是还有一个远亲小辈,也是灵犀子,这加起来一共就是三个,如今这三人皆在家里,只怕不太稳妥。” 王运昌后知后觉,想起这茬来,不免担忧,故而顺着话说了。 “嗯。” 王处晖目光闪烁,点了点头,道, “久盛说的是,是不能待了,他方家如今没了那置换的法器,真说不定会搞些什么事情出来,万一他方知安突然回来,杀个回马枪,大肆搜查,查出咱家里藏了三个灵犀子,指不定真会被他强夺了去。” 赵久盛低声道:“舅父,这方知安毕竟是筑基道士,此事情只怕不可不防!” “你俩你放心,此事我早就有了计较,上次我去寒山找文再闲,他已经答应帮咱们处理此事,三个灵犀子一个五百灵石。” 王处晖眉头拧了起来,神色有些难堪,徐徐说道。 “舅父,一个才五百灵石,这价格有些低了。”赵久盛皱眉道。 “我知道价格低,但是没办法,咱家没有清玄镇的权柄,明面上是隶属于方家,这不能大张旗鼓去找别家兑换,又不能给方家得了去,只能找这人,这文再闲纯粹就是一个钱骰子,认钱不认人,虽然冷血了些,但他一来背靠姜家,不惧怕方家背后的荀家,二来好歹大家各取所需,多少能赚点。”王处晖解释了一番。 赵久盛点头道:“还是舅父想得周到,那不知舅父可有和他约了时间和地点?这事情只怕事不宜迟,还是尽早交易为好!” “这是自然。” 王处晖嘘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吐出几个字:“时间和地点定在三日后,戌时,龙门涧,龙牙岭。” 说罢眉头微皱,又道, “这事你俩不用瞎操心了,我去料理就行,你等好生在家修行,千万注意方家的动向,别让他家得了消息,坏了大事。” ………… 一艘乌木小船。 游弋于青水之上。 许绍华走出乌篷,左右仰头,望了望天色。 两岸山峰相对而出,山峦起伏,只不过冬季草木凋零,枯枝光杆,再加上天气阴霾,天寒地冻,确实是有些煞风景。 一阵北风吹来,寒意凛冽,不自觉拢着袖子,缩了缩脖子。 “爹爹,外面寒冷,咱们进去向火。” 回头却是大儿孔伯恩走出篷子来。 许绍华一笑,摸了摸爱子的后脑,心中生慨,鼻间不免一阵酸楚,轻声道:“伯恩,快到清玄镇了,爹爹出来瞧瞧。” “清玄镇?” 孔伯恩今年已满九岁,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剑眉丰颊,星目挺鼻,眉宇间英气逼人,依稀有许家人的风范,此时瞧着极远处屋舍迭迭,河上跨着一座石桥,问道: “爹爹,这清玄镇离天玑镇还有多远?” “快了,过了这棠川码头,再过了这清玄桥,不过两日便是一处险地,叫做龙门涧,而后山平水阔,便都是坦途,最多半月光景,也就到天玑镇了。” 许绍华望着远处的清玄镇,不觉回忆起多年前和许绍良在棠川码头相遇时的情景,相隔多年,历历在目,一时间情绪交织,不自觉搓了搓僵硬的手,轻轻呵出一口白气。 “爹爹。” 孔伯恩回头瞥了一眼船上的乌篷,轻声道, “伯恩始终不明白,为何你送我和伯晓去天玑镇修行,这一路上你老是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事情,你瞒着我?” 许绍华回身瞧了一眼,收回目光正巧与小儿目光撞在一起,但见他目中关心之色盈盈满满,一时间更加难过不舍,低声道: “伯恩,送你和妹妹去曾家修行,是你孔叔和族里家里的决定,也是为你们好,这天玑镇的曾家在郁川声名显赫,是郁川郡凌家的左膀右臂,入了这天玑镇,就是入了郁川城,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你马上十岁了,就长大了,以后入了曾家,爹爹不在身边,你要学会照顾好妹妹,若是受了欺负,要学会先保护好自己和妹妹,能忍就先忍着,忍不了就找个地方大吼两声,反正…遇事别冲动,一定要忍着,爹爹…不在,护不得你们周全…” 许绍华老来得子,一门心思都在一双儿女身上,本想宽慰他两句,不想说着说着情不能自已,老泪纵横,低声哽咽起来,赶紧扭过头去,挥袖擦了擦眼泪。 孔伯恩瞧着老父潸然落泪,心中难过至极,强忍着泪水,心头又倍感奇怪,回头瞧了瞧乌篷,低声问道: “爹爹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怎么哭了?难道我和伯晓去了曾家,学习仙法,就不能回来了吗?” 许绍华抽了抽鼻子,蹲下身子,双手拉着小儿的双手,双目通红,轻声道: “伯恩,你要好好修行,只要你到了筑基,这天地你随处去得,在此之前,你没那本事回来,也不能回来。” “我儿大了,瞧得见爹爹心情好坏,还有不到半月咱们就到天玑镇,爹爹不敢再瞒你,你和伯晓此次入曾家,不光是学习仙法,还要改名换姓,成为他曾家的子弟,日后…和爹爹恐怕很难见面,伯恩,你别急,你听爹爹把话说完。” “这事情爹爹做不得主,也无法干涉,日后你长大了就明白,这人世间的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你和伯晓身负灵犀,实在是幸事,此去习了仙法,以后日子还长得很,你别难过,你别哭,爹爹不是还在这里,等你以后本事了,倘若…爹爹还活着,有空就带着妹妹,回来看看爹爹和你娘,啊?” 孔伯恩听得泪流满面,终于明白为何老父这段时间整日里愁眉不展,原来这一去竟然是难有相见之日,忽然只听身后脚步声响起,连忙低头擦了擦泪水,不敢再吭声。 只见乌篷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虎眼蚕眉,双唇薄且锋锐,身材高高瘦瘦,一身灰色袍子,绣着淡银色的繁复纹,腰间配着一把长刀,瞧着二人,目光沉如静水。 许绍华连忙站起来,挤出一丝笑容:“卓立,你也出来透透气。” 孔伯恩擦干眼泪,转头一笑,面容灿烂,道:“表哥。” “嗯。” 孔卓立淡淡点了点头,对孔伯恩道: “伯恩,你妹妹醒了,你去陪她玩一会儿。” “醒了?”孔伯恩一拍手,从船头跳下来,笑道,“她也是能睡,我去瞧瞧她。” 说罢噔噔几下,就钻进了乌篷。 孔卓立信步按刀走上船头,仰头望着不远处的清玄镇,轻声道: “姨夫,伯恩还小,你和他说这些作甚,他此去天玑镇曾家,以后就是曾家的人,各家手上都有‘忘忧丹’,服下之后,三日之内过往记忆全丧,你此刻告诉他真相,于事无补,反倒平白给自己添堵。” 许绍华不想自己的这位外甥,早已将自己和小儿的对话听了个一干二净,终归是凝元六层的修士,耳聪目明,一时暗自惭愧,又听到“忘忧丹”三字,心中更是悲痛交加,浑身冰凉,只感觉心丧若死,呆呆垂立,斜视着这棠川河青碧色的河水,怔怔落下两滴泪来。 “姨夫。” 孔卓立轻叹一声,“你再难过也无法改变,接受现实吧!如今这世道,你我都如这脚下的不系之舟,随波逐流,船桨都在人家手里,哪有进退自如的可能?” “我此番私自带你北上,说来已经违背了家主的命令,你莫要让我难做。” 感谢通天有路的打赏! 感谢书友乔月夜、5464的月票! 追读很不稳啊,忽高忽低,拜求追读! (本章完) 第46章 文家夫妇 第46章 文家夫妇 许绍华一把年纪,奔波半生,哪会晓不得这些道理,可晓得是晓得,心中气结是另外一回事儿,这两个小儿是他的心头肉啊! 为人父母,无缘无故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拱手送人,这天下哪里有这般铁石的心肠? 可这是家主孔仲海的命令,在罗林镇就是铁打的圣命,纵使许绍华有一万个不愿意,又能怎样? 他许绍华一介凡夫俗子,入赘孔家,不过就是家里的一个小小账房,充其量就是一个吃穿无忧的富家翁,他能如何? 他的妻子孔氏,也是一个凡人,在罗林镇孔家毫无半点地位,唯独只有姐姐家有一个儿子,孔卓立,身怀灵犀,在孔家当了修士,可快三十岁了,也不过也才凝元六层,当不得后盾使,更护不住家门。 许绍华不是没想过逃跑,跑到孔家找不到的地方,但他十几个晚上夜不能寐,硬是想不出个万全之策。 他甚至一度想过跑去风青镇投靠大哥,投靠自己的侄子许伯阳。 可这明显不现实,这念头一旦付诸行动,恐怕转头自己家破人亡,还要牵连无辜的大哥一家。 他孔仲海之父孔德礼乃是堂堂的筑基仙长,实力超群,虽然说眼下不在,但筑基道士神通了得,高来高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许绍华心中明白,这件事情涉及的还不光光是罗林镇孔家,还有要灵犀子的天玑镇曾家,他两家背后一家是在青神执牛耳的凌家,一家是几乎与凌家并驾齐驱的荀家! 在郁川一地,他两家就是横在芸芸众生面前两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就是郁川的天,谁敢得罪? 一切的一切都木已成舟,任许绍华抓破脑袋,都于事无补。 可是他不甘心呐! 他许绍华年过百半,好不容易有了一双儿女,就这么被人强取豪夺而去,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有时候他真想等送了儿女,一头扎进这棠川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日后夜夜煎熬,以泪洗面。 可他又怕日后儿女万一记起想起,回头来寻,寻不到自己,独自伤心难受。 他这段时间的煎熬,一点也不比当年逃难躲藏在山洞里少,甚至感觉比那个时候还更加难熬。 此时听着孔卓立冷冰冰地话,更是如坠冰窟,浑身都打起寒颤来,呆了半晌,万念俱灰,方才低声说道: “卓立说的对,是姨夫多嘴…多嘴…” 说罢脚步缓缓一迈,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东摇西摆,走进了船舱。 孔卓立见许绍华死气沉沉,形如槁木,心中也是满不是滋味,望着这缓缓流动的棠川河水,轻声自言自语道: “姨夫,不是我狠心,这板上钉钉,已成定局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转圜的余地,我也是没有法子啊…” ………… 郁川郡,寒光镇。 文家。 寒冬腊月,梅傲雪盛开。 白墙前一株红彤彤的腊梅枝下,一名年轻人穿着青,头戴纶巾,披着白裘,坐在石桌之前,眉毛宽厚,下颚尖尖,左手牵袖,右手执笔,饱蘸浓墨,正自在奋笔疾书。 不过一阵,一名小厮进来,禀奏道:“少主,夫人到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身穿青的年轻人没有抬头,依旧在书书写写,仿佛全身心地投入在其中,并没有因为有人到来而改变。 过得一刻,院里的洞门人影一闪,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个名年约及笄、貌美如的少女,穿着一身白净净的蚕丝袄,挂着一袭大红色的披风,乍一眼瞧过去,宛如这雪地里的一株傲梅,英姿飒爽,又明艳动人。 这少女扑闪着动人的双眸,脸颊微微有些红润,不过此时脸色不太好,瞪着眼睛,静静瞧着眼前的少年背对着自己,过得良久,方才忍不住脆生生问道: “文再闲,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眼里可还有这个家?可还有我?” “再闲不敢,夫人请稍等,马上就好。” 青少年低着头,并没有因为少女的进来而停止书写的动作,似乎早已知晓她的到来。 片刻之后,他长吁了一口白气,将册子合上,赶紧起身躬身拱手道:“再闲见过夫人。” “哼!” 少女撅起红嘟嘟的小嘴,轻轻哼了一声,一抖披风,坐在对面石凳上,扭着头不看他,故作生气,道:“文再闲,你都多久没回家了,难道你不想我吗?” 文再闲抬起头来,瞧着也不过十八九岁,面庞清秀,一身装束,不像道家人打扮,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他展颜一笑:“想,怎么不想,日日夜夜都想。” “贫嘴!” 少女娇嗔一声,站了起来,红影一闪,一下扑倒文再闲怀里,少女怀春,眼波似水,红唇凑了上来。 文再闲身子一热,只觉怀里的娇妻似火一样,嘟囔着小嘴,犹如一颗红彤彤的樱桃,苦笑一声,低头凑了过去。 浓情蜜意,风光旖旎,小别胜新婚。 “清儿,如今爹爹不在,我方持家,这偌大的寒光镇,事务繁杂,东边走西边去,我也是无可奈何。” 两人温存一阵,文再闲抱着她娇小的身躯,捋了捋娇妻微乱的青丝,叹了口气,在耳边轻轻说道, “你莫怪我。” “我晓了,我见了。” 少女此刻秀首埋在夫君怀里,小鹿乱撞,心里说不出地欢喜,她小时候过得凄苦,看遍了世间冷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称心称意、对自己相敬如宾的如意郎君,宠着自己,惯着自己,对自己千依百顺,自然情根深种,朝思暮想。 此刻听得夫君耳边温言款语,心头火热,不胜娇羞,咬唇道: “夫君在外操劳,伯清明白,只消夫君平平安安,夫君若是累了困了想了…让下人传唤一声,伯清就来…” 文再闲听得这腻若发丝的娇声娇语,宛若莺啼,一时间也情难自已,浑身上下滚烫起来,只可惜转念想到如今有要事在身,好似一盆冷水泼头而下,确实是没那个兴致,轻轻抱着她坐在石桌之前,轻声问道: “这寒山别院离家百里,你一个人过来的?” 伯清咧嘴一笑,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故作娇嗔道: “夫君可是瞧不起,我好歹姓许,你家丈人你虽然没见过,但他以前是猎户,武艺可不差,如今我也是有灵犀之人,虽然才凝元四层,这区区百里路又算得了什么?” “这风天雪地,你孤身一人,又是女子,我担心你。” 文再闲见娇妻对自己情深意切,一时间感怀于心,柔声道, “既然来了,就别忙着回去,等我事情处理完,我们一同回家吧!” “好!”许伯清莞尔一笑,道,“伯清不告而来,夫君未作责骂,伯清都听夫君的话,只要夫君不嫌我烦就行。” “嗯。” 文再闲瞧着桌上的书册,眉毛又微微皱了起来。 许伯清察言观色,主动抽身坐朝一边,双手托腮,瞧着夫君,轻声问道:“夫君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文再闲点了点头,道: “眼下交子之期临近,郁川各镇都在走动,咱们寒光镇的寒山扼守在郁川城南部,南来北往,人确实多了些。” “这几月寒山附近村子里,出了好几起外镇世家子弟无缘无故相互争斗、打杀的事情,也是令人头疼。” “父亲不在,小辈又压不住,只得我日日守在这里,不过还好,目前为止没发生甚大事,我都记录在册,处理干净,没什么大问题。” “原来这样,既然无事便好,夫君别闷着,还有甚烦心事,不妨说说,伯清替夫君分忧。” 许伯清恍然,一脸关心之色。 文再闲展眉一笑道: “夫人莫担忧,没甚烦心事,这一次交子咱家运气爆棚,足足多了三名灵犀子,这可是好大一笔收入,等着这次交易成功,你采气就不用愁了。” “夫君别老想着我,这【火树琪】采气太难,丹药又贵,家里哪里哪里都是开销,我灵犀一般,就别浪费在这上面。” 许伯清嘴上说着,心里却开心极了。 “你灵犀一般?” 文再闲眨了眨眼,笑意盈盈, “你这话说得外人听听,自家夫君也要说吗?” “你才十五岁,三年前已经凝元四层,若不是【火树琪】采气太过艰难,你眼下只怕早就超过我了。” 许伯清垂头一笑,不置可否,只说道: “夫君都凝元六层了,我哪追得上。” “对了,我上次和你说的换子那事,眼下又有点新的状况。” 说起换子交易的事情,文再闲忽然想起夫人还不知晓出了变动,当下说了一下。 许伯清微微一怔,问道:“可是风青镇丁家交易之事?他家不是缺少两名灵犀子吗?” “嗯。” 文再闲道,“之前允山来找我,说他本家少了两名灵犀子,价格给到一千灵石一人,这价格不算高也不算低,但你知道他风青丁家和咱们家算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只不过丁天石和父亲同在仙宗,此番卖他一个人情,也算日后有个帮衬。” “可是好巧不巧,这清玄镇方家也缺了灵犀子,而且正正好好是三个灵犀子,当然,这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方知安竟然愿意用仙宗赐给他的筑基法器【馋鱼灯】来换,那可是好东西啊!” “我一琢磨这事,就答应了清玄镇的方知安。” 许伯清一听,脸色一变,道: “夫君,你怎么能一子多卖,你卖给了清玄镇的方知安,那这风青丁家的人找上门来,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不是你卖他人情,而是要结怨呀!” 文再闲嘴角扬起,眸子透着狡黠之色,轻声道: “夫人莫急,这事呀我本打算先将这【馋鱼灯】收了,再去郁川城求求玉君小姐,看看能不能从别家调两个灵犀子过来,毕竟如今主家不在,玉君小姐代主家管着整个郁川城,区区两个灵犀子应该不在话下,大不了平进平出,就做一道过手买卖。” “可谁知道清玄镇的王家,与方家内斗,王家暗中扣下三个灵犀子不报,又不敢留在家中,要交到我家手里来。” 许伯清一听登时喜不自胜,问道:“那如此窟窿填上了?” “嗯嗯。” 文再闲哈哈一笑,道,“不光如此,王家三名灵犀子只要一千五百灵石,届时我们转手给风青丁家,还要剩余一名灵犀子和五百灵石!” “那太好了!” 许伯清见得丈夫才智多谋,从中牟利,转头就把家中三名灵犀子一来一去,挣得盆满钵满,亦是兴奋至极。 “清儿,只消家里有了这法器【馋鱼灯】,以后你采气再也不去看他姜家人脸色,也无须别人帮忙,咱们自己去采!” “夫君真是厉害!”许伯清由衷赞叹,不过心有担忧,转头提醒道, “夫君,我家本就是姜家的属族,玉君小姐对我家算得上是极好了,这采气本就是僧多粥少的事情,你莫要心生埋怨。” “我晓了。” 文再闲笑容微敛,目光沉思,道, “可是你都被足足耽误了三年,我都替你不平,玉君小姐是对咱家好,可姜家那么多属族,谁知道是哪家眼红我家,在从中作梗,耽误你采气。” “夫君,主家的事情,家族大了一碗水难端平,也是正常。” 许伯清温言劝慰了一句,不由好奇又问道:“夫君,你刚说玉君小姐代主家管着郁川城,可我记得玉君小姐似乎还未曾筑基啊?这么大的城市她一个女子能管得下来?” “清儿你有所不知,如今边境动乱,青神筑基以上的修士都被真人调去戍边了。” “还有,玉君小姐,她不光是咱主家家主姜元离之女,她还是「烈火辨日」的亲孙女。” 文再闲低着头,神神秘秘,凑过来轻声说道。 许伯清吃惊不小,一双美眸里都是惊诧之色,掩着小口,吃吃道: “亲孙女?难道是主家…” “清儿冰雪聪明,猜得不错,她这位爷爷就是如今和丁家「囊萤映雪」一起坐镇郁川城,执掌郁川的黄庭羽士,咱家的顶头上司,姜家头顶上的一片天,「烈火辨日」。” 感谢书友月夜樱落、race123的月票! (本章完) 第47章 龙门涧 第47章 龙门涧 文再闲这段时间独自坐守寒山,确实无聊得紧,如今他接手持家,知道了一些内幕,这些话本不能随便乱说,但面对自己的娇妻在旁,终是忍不住显摆,轻声细语说了出来。 许伯清听得心惊肉跳,这黄庭羽士对于他们这种在姜家庇护下的小族来说,简直是不可企及的天外来客,想不到她平素见过的玉君小姐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竟然是黄庭羽士之后,真是想都想不到。 转头又想起夫君刚刚说的青神边境动乱、修士戍边之事,不免替家中公公文修竹担心起来。 一时间,心中七上八下,犹如擂鼓,担忧道: “夫君,家爹去了东海许久不归,可需要派人去一趟,问问近况?” 文再闲听娇妻问起自己老父,言语中透露着关怀之意,心生感动,叹了一声,摇头道: “我早已差人去过,东海已经戒严,除非有仙宗的令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如此。” 许伯清细眉蹙起,轻声说道,“夫君也莫担忧,家爹神通了得,吉人自有天相。” “不说了不说了。” 文再闲站起身来, “爹爹筑基多年,东海那些妖孽,奈何他不得。” 许伯清瞧着夫君走到自己跟前,顿时面红耳赤,不觉胸口起伏,心跳加速,问道:“夫君,你…你要做什么?” “清儿来了,烦心事一扫而空!忽然想了!” 文再闲一笑,躬身一个美人抱将她轻轻抱起,只两三步就跨入房中,脚一勾,关上了房门。 ……… 郁川郡,清玄镇。 许伯阳站在龙门渡,望着前方蓦然出现千仞高山,悬崖绝壁,一道峡谷宛如农田里蓄水的沟壑,而自己则是田地里一只小小的蝼蚁。 这一道深涧宛如有仙人拿斧劈锤砸一般,棠川河宽阔的河水到这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蜿蜒曲折的大涧,通向远处。 到了这里,山路全无,车马再难行,唯有渡船。 所幸这龙门渡热闹非凡,客栈酒家一应俱全,大船一艘艘整齐停靠在渡口的码头,桅杆高耸,风帆堆迭,一根根粗壮的绳索牵引。 码头上还有不少穿着短褂、身材魁梧的纤夫,大冬天也不嫌冷,个个袒胸露乳,互相靠在河堤上嬉笑闲聊。 许绍良在身后仰头望了片刻,感叹道: “早闻着龙门涧鬼斧神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话音才落,身后脚步声响起,谭文里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 “东家,老爷子,咱们人多货多,这大船倒是谈好了,就是清玄镇方家的船,不过这腊月天黑得早,今日伙计们装完货,估计天也就黑了,这龙门涧河水湍急,夜晚行船,风险较大,只能明日一早出发。” “嗯,无妨,那就歇一晚。” 许伯阳应了一声,心中却暗自警觉,他适才瞧了一圈,已发现这龙门渡不光是船,其它的产业大多都插了旗,大半写着一个“方”字,少部分写着一个“王”字。 这方家、王家只怕就是这清玄镇的镇守。 他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个棠川河底的修士洞府。 会不会就是这两家谁家的洞府? “谭师傅,那咱的车马可有安置妥当?” 许绍良走了一辈子镖,操心惯了,别的不想,就是挂着这些家当。 “老爷子放心。” 谭文里回道, “我和陈家船头说好了,车就放在他家渡口仓库,马跟着上船,过了这龙门涧,货咱们换做马驮,也是一样,等回来时再过来取车。” “好好…”许绍良满意点头。 “谭师傅。” 许伯阳心中有了定议,开口吩咐道, “你和我爹今晚找个住处,带伙计们暂且住下,我先去那龙门涧瞧瞧,过了今晚我们船上相会。” 谭文里知晓许伯阳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能上天遁地,直如神仙一般,另外东家的事情岂敢违逆,也不敢多嘴,当下点头应下,随即告辞过去忙了。 “父亲。” 许伯阳拿出一枚玉坠,手把手交给许绍良, “这是一枚阵法灵器,和法器不一样,本身自带灵力,我传你一套口诀便可以驱使,我不在若是有甚危险,它可护你周全。” “这…” 许绍良摸着这玉坠子冰凉透骨,心中有些奇怪,但见儿子也没说个缘由,当下也不好多问,只低声道: “你自己小心些。” 许伯阳点点头,随即将【灵祇玉坠】的口诀低声念了几遍,传授给许绍良之后,方才离开了渡口。 他并非不想和许绍良同行,只是自从得了这【馋鱼灯】的筑基法器,他心生不安,担心主人找来,何况眼下还在清玄镇的范围。 这渡口多是镇守清玄镇的势力在把控,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带着一群凡人,到时候应对起来,反而畏首畏尾。 不若自己先走一步,离开清玄镇,反而没了风险,到时候再来汇合便是。 至于回来,谁还会走这条道,大不了绕个几百里,两辆货车弃就弃了。 他一面思索一面走着,片刻就出了渡口,找了个没人的河滩,左手掐了一个“避水术”,右手掐了一个“神行术”,随即消失在棠川河边。 想想还是不敢御剑飞行,此处人多眼杂,从地面升空那一瞬间目标太大,万一被发觉就麻烦了。 在水底水草甚多,反倒安全些。 许伯阳在水底一路疾行,只一阵就从棠川河踏入了龙门涧,水流开始变得有些湍急,不过对于此时的他来说,并无太大区别。 走了一阵,头顶上也碰到一些过来的船只,天色渐晚,均是急着去龙门渡靠岸,匆匆而过,不过都被许伯阳提前发现,远远避开,要不就停下来等船过去再走。 如此走了小半个时辰,许伯阳转过一个弯,忽然察觉头顶上前方漂着一只小船,不偏不倚,正行驶在河道中央,不觉心生警惕,脚步瞬间慢了下来。 无它,这只小船有些不正常,可能在水上瞧不出什么,但在水下明显可以看出有一股微弱的灵能在波动。 “符阵?” 许伯阳只瞧了一眼,便瞧出来端倪,心头暗惊,立刻停住了脚步,不敢再靠近。 能用符箓的至少是凝元六层以上修士,很明显,这艘小船上有修士。 瞧了一阵,船上并没有什么动静,依旧向前行驶,看来对方未能发现自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这船不丁不拐,挡住了许伯阳的去路,再靠近只怕被发觉,却是有些麻烦。 “这临近夜晚,一片孤舟,不知道是什么人?” 许伯阳见状有些奇怪,当下掐了一个“顺风术”和“千里术”,朝上方耳听目睹过去。 这“顺风术”是一门增强听觉的术法,使出来之后,方圆百丈之内,针落可闻,纵使在水下,也能畅通无阻。 而这“千里术”则是一门瞳术,施展之后,目力能扩大好几倍,只要无遮挡,十里之外的东西能瞧得清清楚楚,纵然在夜晚,五里之内,亦不在话下。 许伯阳使了“顺风术”之后,却什么也听不到,想想多半是这术法被船上阵法阻隔,但“千里术”使出来之后,则是将小船上的人物瞧得一清二楚。 一个高高瘦瘦的灰衣男子,腰间挎着一把长刀,双手插胸,独立船头,举目望着远处,身后船上有一道长长的乌篷,篷内依稀闪烁着火光,看样子还有其他人在。 许伯阳一瞧对方人多势众,愈发不敢靠近,离得又远,根本瞧不出那男子修为境界,想了想,不打算冒险,便亦步亦趋,远远缀着。 这小船无人操控,便自行驱动,而且速度并不慢,多半是受了什么法器影响,亦或是本身就是法器。 “瞧这阵势,这只怕是什么世家子弟,罢了,让它先走,等这船离远,还是御剑或者用‘飞禽符’算了。” 如此跟着也不是办法,许伯阳顿住身形,寻思瞧了瞧左右,正打算寻个僻静点、有遮挡的地方,御剑遁走,省得麻烦,可两岸全都是光溜溜的崖壁,挂着一些枯树,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落脚或者遮挡的地方。 直接从河底御剑起飞,动静太大,只怕被船上人发觉,如此要御剑只能多等它走远些,再来施展。 许伯阳干脆盘膝坐下,暗自遗憾: “可惜这穿山、地行二术修习太过晦涩难懂,习了三年也不得要领,否则直接穿山而走,遁地而行,只怕船上那人也发觉不了我。” 如最终不能御剑,就只能浪费一张飞禽符。 正自思虑间,忽忽感觉不对劲,旋即脸色一变。 他适才施展了“顺风术”和“千里术”,视觉听觉都异常敏锐。 此时此刻,他很清楚地察觉到来路上波涛汹涌,有十数条小船正在乘风破浪,极速靠近! 心头登时一惊,当即在河底附近寻了一个僻静黑暗之处,掐了一个“敛息术”和“隐身术”,宛如老道入定,一动不动。 不过片刻,这十多条船速度奇快,击打水,宛若一条条大鱼,又好似一只只水鬼,在水面上呼啸而过。 这十数条黑影掠过,许伯阳心下稍安,不过却是有些惊诧,他在水底瞧着这些船的势头,行动极为一致,距离保持精妙,只怕冲着刚才那条乌篷小船而来,当即极目望去。 果不其然,那条乌篷小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十多条浪上飞舟后来居上,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孔卓立方才察觉有船靠近,立刻打算使用凝元期御物灵器【御舟灵桡】操纵乌篷船避让,不料才回头,便见一道道黑影破浪而来,登时心生不妙,急急操控乌篷船加速。 可惜迟了一步,再加上对方的船都是飞舸,小巧轻便,速度要比乌篷船快上许多。 这转眼间,乌篷船便已被重重包围。 “哼!” 孔卓立不慌不忙,冷哼一声,横眉瞧着四周飞舸上人影重重,随便一扫竟然不下四五十人,当下灵识探出,心中顿时一凛,寒声道: “郁川荀家在此行船,不知是那座山的道友要拦住去路?” 这灵识探出,发觉飞舸上的人影都是修士或者小修,最高一位已经凝元九层,其余之人都没有到六层,不过最弱的也有凝元三层,瞧这阵势只怕倾巢而出。 “哼哼!” 一条飞舸上走出一名褐衣大汉,虎头虎脑,身材魁梧壮硕,笑了一声,手中拿着一把沉甸甸的金瓜锤,粗声粗气道: “孔家的小辈,瞧你也不算年轻,还扯什么荀家,这谎撒得也不嫌害臊?” 孔卓立身子一震,手不自觉按住刀把,面色阴沉,盯着这大汉片刻,问道: “足下是何人?” “哈哈!笑死老子,这太阳落山,荒山野岭你来问我名字,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自己?” 褐衣大汉一声笑罢,随即双目放出凶光,手中金瓜锤一挥,面容抽动,恶狠狠地说道, “孔家小辈不要和老子扯东扯西,老子懒得和你废话!识相就交出你家的灵犀子,待会我给你留一个全尸!” 孔卓立暗自一凛,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早已将自己的底细摸了清楚,也不知道这一路是跟了多久,瞧这大汉已经凝元九层修为,实力强劲,还带着那么多子弟,今夜只怕难以善了,一时间心中焦急,急急思索对策。 对方人多势众,只怕不是对手,不若直接逃离? 可船舱中的两个灵犀子和一个凡人怎么办? 凡人虽然是我姨父,但护不住死就死了,这倒没事,可我若将这两个灵犀子弄丢了,回去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既然如此,绝不能束手待毙! “他是清徽镇的赵久常!” 身后一声怒斥从船舱传来,微微侧目,便只见许绍华掀起芦苇帘子,大步走了出来,满面怒容,斥责道, “赵久常,你好大胆子,你我两家同为荀家属族,你不在清徽镇待着,竟敢来龙门涧行此腌臜之事,日后你就不怕我孔家家主知道此事?你就不怕日后主家荀家知道此事?” 感谢书友1642、0695的月票! 还是求求票!求求追读!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48章 有鬼! 第48章 有鬼! 褐衣汉子不料在清玄镇的龙门涧居然有人认得自己,面色动容,眉毛皱起,可瞧着这来的不过是个凡人,四五十岁,面庞陌生得很,一时间竟记不起何处见过此人,不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许绍华冷笑一声,道: “赵管事真是贵人多忘事,七年前我到你家做过账,还和你吃过一顿饭,想来管事忙着阿谀奉承,光顾理会我家老爷孔德礼,没空理我这个凡人。” 褐衣汉子仰天大笑,道: “你这老头颇为有趣,还想拿孔德礼来吓我,如今各家筑基都不在,老子今日敢站在这里,便是已无退路!” “我管你什么孔德礼还是孔仲海!我自家交不了仙宗的差,去哪里都是死!青神世家之间你抢我我抢你,仙宗何时管过?” “今日你二人既然落在我的手里,又撞破我身份,那就不好意思,这全尸没法留,都给我剁碎了喂鱼!” “动手!” 赵久常一声厉喝,飞舸上所有人影频频闪动,好似飞鸟归林,又好似大鱼入海,更胜似虎跃归山。 一霎那,涧谷之中,人影绰绰,高处纵起八九个人来,平处又是十几人东西南北窜了过来,低处十几人操纵飞舸而来,都挥舞着各种各样的兵器,从上中下三路奔袭而至! “嗡!” 一声巨响! 乌篷船四周亮起一道淡红色的光幕,形如一个巨大的赤红光球,将小船包裹得密不透风,不光如此,还将攻过来的修士震得七荤八素,纷纷退走。 “「朱芒护壁符阵」?” 赵久常咧嘴一笑,纵身一跃,背着金瓜锤从正面踏水而来, “不过就是一个凝元期的符阵,焉能挡我?” 孔卓立眼见赵久常说动手就动手,浑然不计后果,心中惊骇交迸,已然明白今日只怕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但嘴上仍然是不服输,冷哼一声,冷然道: “哼!挡你这群喽啰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赵久常所带四十多号人皆被这「朱芒护壁符阵」所挡住,不过所有人被震退之后,都不敢停下,各自拿出看家本事,会术法的开始施展术法,不会术法纯粹开始刀砍剑劈,前赴后继,纷纷攻击光阵。 一时间红光四现,响声大作。 许绍华瞧得心惊担颤,急忙回到乌篷里双臂护住自家儿女,这时孔伯晓和孔伯恩早已醒来,各自都是小脸发白,四处张望,惊慌失措。 许绍华一介凡人,手无缚鸡之力,哪有什么应对之策,一家三口窝在乌篷里,瑟瑟发抖,神色惊恐,只如待宰的羔羊。 “哈哈!负隅顽抗,犹作困兽之斗!孔家小辈,你不过凝元六层,若是有筑基期的「朱芒守御符阵」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惜你有不起!” 赵久常大步迈过来,于河面如履平地,眨眼奔近,弹射而起,纵跃至半空,双手高举过头,手中的金瓜锤旋即泛起金色的焰火,大声喝道: “吃我一锤!” 孔卓立仰头,隔着光阵,都立刻感觉到有劲风扑面的恍然之感,巨大的气流吹在光阵之上,嗤嗤直响。 赵久常手中的金瓜锤宛如一轮落日,光芒耀眼,铺天盖地怒砸下来! 这一锤下来,仿佛天地万物都会被砸碎一般! 孔卓立岂能让他得逞,一咬牙,一跺脚,身影随即弹起出阵,腰间长刀,破天而出,一道朱砂色的刀芒随长刀而起! “好小子!好胆!敢接我一锤!” 赵久常哈哈大笑,手势没有片刻迟疑,迎着那道刀芒就奋力砸下! 一霎那,涧谷之中,在傍晚暮色之下,一把力大势沉的金瓜锤对上一把灿若云霞的长刀,正如日薄西山,一轮落日迎上最后的一缕晚霞。 日落裹挟万物陷入黑暗,晚霞终归黯淡无光! “轰隆!” 一股金红相间的灵能沛然在涧谷半空绽放! 孔卓立承受不住巨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周身百骸欲散,身子斜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涧谷石壁之上,石壁轰然崩塌,石块飞散四射,簌簌落下,宛如冰雹! 一招过手,高下立判! 眼见赵久常一招破敌,下首的这群小修无不欢呼雀跃,鼓掌叫好,他们浑然没发觉河水底下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悄靠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藏在水底下的许伯阳! 许伯阳悄无声息袭近,眼见这褐衣大汉赵久常,手持一柄大锤,一身蛮力惊世骇俗,当下收起了偷袭的念头,变换了策略,打算先将这些喽啰除掉,否则这么多人,这符阵迟早坚持不住,到时候许绍华和乌蓬船里的人必然陷入极度危险的状况之中。 只消随便一人入阵都可以轻易将船上三人斩杀。 如此反而掣肘! 当他刚刚看见许绍华突然出现在船上之时,大吃一惊,不及多想,急忙足踏金光,窜了过来,但两者相隔不近,等他到了附近,赵久常和孔卓立已经动上手。 虽然还没靠近,粗略一瞧,他已经明白拿大锤这人修为算得上是横压当场,那持刀男子估摸不是他的对手,但也能稍微纠缠一二。 当下不再犹豫半分,灵识探出,瞄准一个凝元三层的小修,在水底下迅如游鱼一般,极速飞奔过去! 孔卓立拼尽全力挡下赵久常全力一击,双眼发黑,胸口火烧火燎,心知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手中的凝元法器【赤炎刀】二尺之处竟然崩出一道裂痕! 但见他又再蓄力准备怒砸符阵,当下忍着剧痛,单手一撑,身子从石壁上激飞出来。 左手捏出一张凝元期的「青藤符」,一掌拍出! 右手朱砂色的刀芒再度吐出,一刀疾如强风,径自朝他脑袋劈了下去! 「青藤符」瞬间燃烧殆尽,身前水面爆炸,四五条手腕粗的青藤破水而出,犹如八爪鱼的触手,张牙舞爪便向赵久常抓了过去! “哼!雕虫小技!” 赵久常眼见孔卓立左右开弓,不得不收势抵挡应对,金瓜锤顺势撩起,刮起一阵金色焰火罡风,抵挡住破空袭来的长刀,又见青藤凌乱袭来,不慌不忙,伸手拍出一张「金钟符」。 “嗡!” 一声钟响! 半空中,一个淡金色的钟形光罩出现,恰如其分地罩住了他。 那些四处飞舞的青藤条,四五下撞上金色大钟,钟声长鸣,仿佛山间晨钟暮鼓,回声悠扬! 两人在空中一碰,快如闪电,一合即分,各自施展“履泽术”站在水面之上,任脚下河水湍急,仍然不能移动其半分。 赵久常不曾料到这孔卓立硬抗了自己一锤,仍然有反击之力,之前倒是小瞧他几分,冷笑一声,正准备再度出击,突然感觉不对,侧目发现自家这边的飞舸东倒西歪,已经大乱。 情形混乱,呼声四起! 站在飞舸上修士不约而同,全部停止了对「朱芒护壁符阵」的攻击,各自为战,乱作一团,无不心惊胆战瞧着水下。 有一人两股战战,惊惶道: “鬼!水下有鬼!” 话音才落,便只听有人大叫:“哎呦!” “哗啦!” 只听一声水响! 众人转头,众目睽睽之下,飞舸上有一人凭空消失了! 毛骨悚然! 就在众人一转头之际! “哗啦!” 再听一声水响! 又有一个人连话都没说得出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太阳落山,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河水没了光芒的映照,显得墨绿幽然,又透着些许阴森。 不过片刻,哗啦水声东边起西边落,此起彼伏,飞舸上的小修一下子少了七八个,河水翻涌依旧,汩汩流动。 “有鬼!真有鬼!” 剩下的小修战战兢兢,都没了镇定,手拿兵器,在飞舸上来回走动,慌乱无比。 他们这伙人除了有十个是清徽镇赵家的子弟,其余绝大多数是在清徽镇鬼市营生的散修,都是赵久常许诺重利,跟着来打打秋风。 没想到秋风没打成,却是丢了性命。 赵久常原本是清徽镇赵家鬼市的管事,再而是赵家嫡长子,本该大权在握,谁知父亲溺爱小妾蒋氏,爱屋及乌,宠溺妾生幼子赵久盛,自己这些年尽心尽力,反而备受冷落,故而心怀怨恨多年。 所幸老天开眼,半年前父亲竟然死在了外面,荀家来人将清徽镇交给了他,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第一件事就将父亲那小妾蒋氏全家屠没,只可惜让那赵久盛提前得了消息,连夜溜走。 而最不妙的是,竟然被那厮将家里早已准备好的灵犀子给带走了! 郁川之大,也不知道这臭小子把人带去了哪里,赵久常又气又急,后来经过线索排查,又多方打听,才摸清楚了这小贼竟然藏在了隔壁清玄镇的王家! 赵久常本就是莽性子,如今持家,已经知晓各家筑基修士不在,一得了消息,怒火盈天,当即兴师动众,从家里点了子弟,从鬼市请了人,要来清玄镇找王家麻烦,与之火并,夺回自家的灵犀子。 可谁料半路上,却意外发现了不知哪家送灵犀子的船,而且只有一名修士护送。 登时起了歹意! 他沿着棠川河一路悄悄尾随,终于摸清了是孔家的人! 更是心痒难耐! 这孔家和赵家都是荀家的属族,原本老一辈关系不错,但自从孔仲海持家之后,自恃与荀家关系密切,自视清高,瞧不起赵久常。 赵久常前不久去孔家打听赵久盛的下落,反倒被孔仲海皮笑肉不笑地奚落了一顿,令他大为光火,暗自怀恨在心。 如今一块到嘴的肥肉近在眼前,他想起孔仲海那轻蔑眼神,恨得牙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手劫了,也算雪了孔仲海那日轻慢之仇! 反正在清玄镇的地盘上,抢了就跑,谁也不知道是他干的好事。 孔家日后去查,也要去找清玄镇的方家,查不到自己头上。 可没曾想竟被人认了出来。 如此不杀也得杀了! 斩草除根方能不留痕迹! “怎么回事?” 赵久常心头震惊,当即灵识探出,才猛然发觉水底下有一道黑影,好似游鱼般在水底极速穿梭! 顿时心头大怒: “好小子,难怪有恃无恐,原来这水底下还有帮手!” 孔卓立左右是死,本来已经报了死志,准备顽抗到底,此时局势突然发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也颇为奇怪。 他灵识范围不大,只感觉到水底下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却无法判定是何物,但终归是友非敌,登时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一时间,双方都按兵不动,凝神屏息,注意力全部被水下的许伯阳吸引。 “先围住他!” 赵久常大手一指孔卓立,一声怒喝,掐了一个“避水术”,钻入河中,来找装神弄鬼的作妖之人。 孔卓立见赵久常钻入水中,心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当即纵身回到舟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粒“回春丹”服下,单手横刀,怒视众人。 众小修适才被许伯阳吓破了胆,此时心有余悸,虽然渐渐围了上来,却不敢出手攻击,不少人始终关注着水下,生怕这水下的怪物又窜出来杀人。 许伯阳手上捏了“银芒术”,得势不让,东纵西窜,快如闪电,顷刻间船上一众小修就被他扰得方寸大乱,自顾不暇,他则趁乱将人拖入水中,手起芒落,片刻间就袭杀了七八人。 猛然间灵识警觉,背后水流波动,立刻明白有人避水而来。 不及转念,一股强劲而有力的炙热罡气破水而来! 许伯阳反手取出一道“金钟符”送了出去! 符纸在水下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燃烧不止,一瞬间化出一座巨大的金钟光罩挡在二人中间! “嘭!” 金钟四分五裂,化作金粉,消散无痕,河水炸起一道高达三丈的水! 直惊得河上众人面面相觑! “又是一个凝元六层的修士!” 赵久常瞧清水下这人是一个身穿白袍、相貌威厉的年轻人,灵识探出,发觉其修为,心头暗惊,不过并未太多讶异。 他此时离筑基只有一步之遥,自忖敌这二人不在话下,眼看此人拍出一道“金钟符”防御住了自己【焰金锤】发出来金焰,想来只怕也是护送灵犀子的孔家修士,不及多想,拍了一个“神行术”,就纵了上去! 突然通知上架了,有些懵,本来还打算上架时多更一些,结果这段时间年底事情比较多,写书的时间都被压缩,真是不好意思,还是希望喜欢的朋友给个首订吧!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49章 剪不断理还乱! 第49章 剪不断理还乱! “凝元九层!” 两人甫一交手,离得近了,许伯阳也发觉了赵久常的修为,暗自吃惊,果然不出所料,实力强劲,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瞧他手上一柄长把的金瓜锤,通体泛着金光,四周还冒着一缕缕金色的焰火,将周围的河水烧得白气蒸腾,嗤嗤作响,想来不是凡品,只怕是筑基法器。 当下不敢托大,信手一招,【碧游仙】闪动着碧青色的光芒从腰间飞出! 【碧游仙】本就是【坎水】法器,此刻在河水之中,更是如鱼得水,甫一出来,剑身上的碧水大作,盈盈不绝,直搅得四周的河水暗流涌动,退避三舍,仿佛都要向它低头一般! 赵久常见多识广,大吃一惊,急急顿住身形,敢情这水下这位才是孔家护送灵犀子的正主,这一把法器出来,河水避让,威势逼人,这气势不知道要比船上那小子强多少倍! 而心中不觉又有些疑惑: “郁川各家修得都是【离火】,为何此人会拿着一把【坎水】法器?难道是孔家从江左请来的客卿?” 可眼下事已至此,骑虎难下,若不将这二人击杀,日后被孔家知晓此事,麻烦只怕无穷无尽! 许伯阳不知道他心头计较什么,只手攥过【碧游仙】,横眉冷对,挽出一个剑式,三尺的剑芒吐出! 二人站在水底,各自死死盯着对方,争锋相对,大战一触即发! 不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局势徒然生变,龙门涧远处,涧谷之中,一条三层高的楼船乘风破浪,逆流而上,劈水而来! 所有人都为之一惊,不为其它,夜空之下,只见这楼船之上,浓烟滚滚,火光四起,两拨人在船上飞来飞去,灵光闪烁不定,打得不可开交! 只听有人大声厉喝道: “文再闲!你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竟然伙同王家,来坑我家,莫不是以为我方家好欺负不成!速速交出灵犀子!否则我家跟你没完!” 此情此景,在场之人无不大惊失色,但所思所虑,却各不相同。 “文再闲为何会在此?难道他带着灵犀子来寻我们?为何这清玄镇的方家恼怒至极?此事又和王家有什么关系?” 许伯阳闻声色变,心中暗自吃惊,两家本来约定好在寒光镇寒山见面,不知道这素未谋面的文家少主为何会出现在龙门涧,一时间疑心四起,暗感不妙。 “王处晖?清玄镇王家?拿着老子我家的灵犀子!当真是冤家路窄!文再闲?寒光镇文家?方得胜?清玄镇方家?怎地这两家又会掺和进来?难道这文家、方家想吞我家的灵犀子不成?” 赵久常心中暗凛,神色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船上是什么情况,但王家在此,那不是正中下怀,此事又和灵犀子有关,自家灵犀子就在王家手上,如此岂容错过! 两人在水底各怀心思,殊不知这楼船上的三家又是不同的情况! 原来盯上孔家灵犀子的不止清徽镇赵家,自从孔家乘舟北上路过清玄镇,在棠川码头歇了脚,早已被方家的方得胜和方知南盯上! 他家没了【馋鱼灯】,又无余财找文再闲换子,正愁找不到灵犀子,眼看孔家两名灵犀子入境,早就瞧得心痒难捱,垂涎欲滴! 只消夺下两名灵犀子,自家就只差一名,压力骤减,这棘手的事情要好办许多。 好歹管着一个镇子,东拼西凑,这一千灵石还是能凑出来! 不过当时在镇上人多眼杂,生怕走漏风声,方得胜当即在家中召集方家子弟,前前后后总共十八名小修,算得上是方家全部的身家性命! 已无退路! 破釜沉舟! 家中议定,由凝元期八层的家主方得胜和凝元六层的方知南率领众人,打算在龙门涧设伏,动手抢人。 只不过他们设伏的地点,选在了龙门涧后段的龙牙岭! 不为其它,只因为这龙门涧一过了龙牙岭,那就已经不是方家清玄镇的地盘,而是天玑镇曾家的地盘! 到时候孔家追究起来,也是会去找天玑镇曾家,而找不到自家! 可不曾想竟被有着同样想法的清徽镇赵久常在前面抢了先! 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孔家乌篷船的踪影,方得胜正准备去前面瞧瞧情况,可好巧不巧,这时竟然撞见了文家逆流而上的大船,又望见王家的家主王处晖,骑着大鹰,带着三名灵犀子,落在文家的楼船上,和文再闲交易! 方得胜和方知南见状一动不动,待瞧清前因后果,怒不可遏,哪里还管打劫什么孔家,当即取出法器,率领方家子弟,飞上楼船,一言不合,二话不说,与文再闲、王处晖二人大打出手,战作一团! 王处晖和文再闲此番交易小心翼翼,并没有选择在清玄镇境内,也没有选择在文家寒光镇境内,而是选择了在两镇中间的天玑镇境内,双方都怕对方黑吃黑,王家自然又多了一层顾虑,就是怕被方家发觉。 而且王处晖更是留了心眼,不敢走水路陆路,而是带着三个灵犀子用“飞禽符”直接来到了龙牙岭。 交易本来十分顺利,文再闲验过灵犀之后,十分满意,从储物袋中点出十枚郁青五百枚灵石,装进一个储物袋中,让妻子许伯清送过去。 许伯清刚把储物袋交到王处晖手上,哪曾想方家突然杀上船来! 两家真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方家倾巢而出,在此埋伏孔家,却正好撞见两家在交易。 这一下,文再闲和王处晖理亏在先,有口难辩,方得胜和方知南亲眼瞧见,王家竟然私藏了三名灵犀子,满口怒骂,心中却是狂喜! 如此家中缺得灵犀子不就齐了? 而且王家在清玄镇,本就是归自家统管,王家的三名灵犀子自然归清玄镇所有,天经地义,义正言辞,何须再冒着风险,去打劫孔家? 文再闲和王处晖情况却各不相同。 文再闲一子多卖两头吃,同时答应了风青镇丁家和清玄镇方家,本来这灵犀子势在必得,否则填不上窟窿。 可哪曾想被方家撞见了自己与王家的交易,如此与方家的生意势必就此黄了,那灵犀子可要可不要,但是偏偏这节骨眼上,一堆灵石是实打实付了出去。 整整一千五百枚灵石,可算得上整个寒光镇两年左右的收入,除非王处晖退还灵石,否则这事文再闲岂能轻易善罢甘休,灵石不退,自家到手的灵犀子也不可能轻易交出! 但王处晖不一样,他本来就是荀家暗中扶持的势力,落在凌家清玄镇的棋子,明面上两家交好,暗地里是刀子,意在控制清玄镇这个郁川中部的要地。 再加上王家本来就与方家不睦,对他家不满,借着方家背运,故意要将他家置于死地,如今被撞破,两家算是结下死仇,到了今夜,那更是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王处晖只有凝元七层,本来心眼就多,眼下收了灵石,岂会轻易还给文再闲,这本来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你情我愿,你人都收了,与我何干? 眼下方家人多势众,他孤身一人,为求自保,当然要将文家拖下水。 三方势力各自算计,各说各话,都是得势不让,最终大打出手,有理说不通,只能在诉诸暴力,斗法上见真章! 眼见动手,许伯清心领神会,赶紧护着三个灵犀子躲入船舱之内。 方家人多,但文家人并不算少。 文再闲初次掌家,小心谨慎,也将家中六位凝元五层的好手带了出来。 如今灵犀子已收,有苦说不出,只能被迫站队王家,一条路走到黑! 算算实力,双方大差不差! 方得胜性格虽软,但心眼一点都不少,生怕动静太大,引来天玑镇曾家的人,虽然都是凌家的属族,但两家关系并不好,谁知道曾家如今是什么情况,当即取了御物灵器【御舟灵桡】,强行操纵文家大船逆流而上,过了龙牙岭,来到清玄镇的地盘上。 文再闲和王处晖见状无不破口大骂,只可惜方得胜凝元八层实力要比二人强上一些,再加上这御物灵器无须有人维持,方得胜一旦施展,二人竟然无可奈何! 文再闲有夫人和灵犀子在船内,自然走不得,而王处晖本就打算借着文家之势,和方家死磕到底,否则回去也是难免一战,更不可能走。 双方在船上你来我往,各显神通,打得船上四处炸裂,火焰激飞! 这楼船冒着滚滚浓烟,一路逆行,冲到了龙门涧上段来! 可三家谁都没有想到,真是无巧不成书,这逆流而上的大船劈风斩浪,又冲进了赵久常设计给孔家的埋伏圈之中! 守护在「朱芒护壁符阵」前的孔卓立站在高处,是最先见到大船之人,一开始他欣喜若狂,还以为是约定好在龙牙岭接应碰头的曾家人赶过来了,可发觉船上人影绰绰,烟火四起,一瞬间就感觉不对劲,待听到方得胜的怒骂,登时脸色发白,心中暗自惊忖: “这三家人又是唱得哪出戏?” 说时迟那时快! 这大船四处冒火,浓烟滚滚,转眼就到了百丈之外,眼看就要撞了过来,飞舸上的清徽镇散修见到这等阵势,哪里还敢停留? 一个二个纷纷弃舟而逃,窜至两岸岩壁之上,不过仍然把守着要道,谨防孔家四人逃离。 在船上的文再闲、王处晖和方得胜都瞧见了前方飞舸围船的情况,各自都暗自吃惊,可眼下生死关头,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其它,瞧见了也只能不管不顾! 孔卓立眼见大船如山一般压了过来,他受伤不轻,修为又只有凝元六层,有心却是无力,只能眼睁睁瞧着,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可他方家、文家、王家、孔家不管,却是自有人管! 因为他不得不管! 因为他听得清楚!看的明白! 自家清徽镇的灵犀子多半就在这大船之上! “嘭!” 水炸裂! 赵久常破水而出,纵至半空! 口中念念有词,手中青光大作,却是一道青绿色的符箓拍了出来! 筑基期的「灵虚翠筠障符」! 顷刻间,符纸燃尽,涧谷之中,无数竹笋纷纷破水而出,长出粗壮结实的枝干,生出细岔枝条,叶子抽条出来! 不过数息,青竹迎风就长,峡谷河涧之中,竟然长出一排又厚又密的竹林,又高又大,化作一道绿色屏障,宛若一道绿色的城墙,挡住大船去路! 那一排竹林出来得突兀,在船上之人浑没有料到这河底水下,竟然藏了一个人,这一道筑基符箓拍出来,震惊了所有人! 不及转念,冒着大火的楼船冲进了竹林! “轰!” 地动山摇! 那一道宛如绿色城墙的竹林瞬间活了,挥舞着枝条环抱过来,密密匝匝,一下就将大船整个船头包裹起来! 所有绿竹枝条发出墨绿色的莹莹光芒! 前面的竹杆崩断,竹叶激飞! 后面的竹杆被压得直如弯弓,咔咔隆隆之声作响!不绝于耳! “轰隆!” 楼船之上的人皆被震得站立不稳! 尘埃落定,这一艘三层高的大船硬生生被这一道筑基期的「灵虚翠筠障符」止住了去路! “哼!” 赵久常志得意满,手持【焰金锤】,徐徐落在船头之上,冷然道: “王处晖!我乃清徽镇镇守赵久常!我家的灵犀子在何处?”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立刻又震惊了船上船下所有人! 就在赵久常破水而出,出手阻止逆流而上的楼船之时,许伯阳第二次见到了「灵虚翠筠障符」的威力! 可顾不及瞧结果,来不及多管闲事,眼看赵久常不管不顾,弃自己而走,当下收了【碧游仙】,施展“神行术”往乌蓬船而去。 轻轻破水而出,站在水上,立刻低声道: “孔家修士!我乃风青丁家客卿许伯阳,适才替你解围,船上之人乃是我家亲戚,速放我进来!” 感谢书友9407的月票! 这两天突然上架,有些手忙脚乱,以后还是恢复到早上八点更新,这本书很长,前期不着急成绩,风语在保证质量的同时希望将这个故事完整写出来,自己也正在努力码字,以后适当加更,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50章 化敌为友! 第50章 化敌为友! 此话一出,孔卓立看清楚来人,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神色惊疑不定,手中的【赤炎刀】并未松懈下来。 虽然适才此人出手相助,可谁知道是不是心怀歹意,此刻情况不明,他万万不敢开阵。 此番他孔家仗着在荀家地位不菲,浑然没有把这一路上的世家放在眼里,想来还是因为自家家主孔德礼已经是筑基后期,只差一步便是黄庭羽士的缘故。 再加上交易对方天玑镇曾家老祖曾思言,乃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修士,想来谁也不敢打他家的主意! 可哪曾想,这一路上风雨无阻、顺风顺水,眼看就要到了天玑镇的地界,竟然阴沟里翻船,险些吃了大亏! 许伯阳见他无动于衷,登时大怒,眼下情况突发,正是逃走的良机,不想此人竟然不分好坏,傻站不动,眼里还充满戒备之意! “伯阳?” 猛听船舱里一声惊呼,乌篷船的帘子随即被人掀开,许绍华跌跌撞撞地奔走出来,一看到许伯阳,一张满是惊恐的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连忙踉踉跄跄走到孔卓立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喘息说道: “卓、卓立,他是我家侄子,自、自己人自己人!” 孔卓立一瞧两人还当真认识,旋即明白了过来,这才放下戒心,低声对许伯阳道: “得罪!” 当即念了符咒,施展术法,「朱芒护壁符阵」豁开一个口子,许伯阳穿阵而入。 方才站定,一转头,便只见清徽镇那群小修各自手持兵刃,如临大敌般又围了过来。 原来眼看大船被赵久常施展神通截住,许伯阳随即冒出水面,一众小修终于瞧清楚了水下的怪物原来是一个白袍男子,一瞬间都是激愤难抑,义奋填膺,誓要替同伴报仇雪恨。 各自不约而同,又回到飞舸之上,悄悄围了过来。 但此刻赵久常在楼船之上,乌篷船上这两人实力不俗,谁也不敢冒死上前,只敢仗着人多,将乌篷船团团围住! 许伯阳凛然不惧,回首目光如电,扫了一圈,浑然没有将这三十多人放在眼里,冷哼一声,用灵识问道: “季父,这孔家送子,赵家抢子,你一介凡人,为何会跟来?” 他适才听了赵久常和两人间的对话,大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心中仍然多有疑惑,在趁着观察四周局势之时,顺口问了许绍华情况。 待耳边的话落下,许绍华叹了一声气,折到乌篷掀开了芦苇帘子。 许伯阳余光一瞥,红炉映照之下,便只见到孔伯恩、孔伯晓两个小孩双拳抱着膝盖,蜷缩在船舱角落,头发凌乱,小眼中充满了惊恐! 但随即变成了惊喜,双双异口同声叫道: “堂兄!” ………… 赵久常的一句话,有如铜铁,掷地有声! 船上三家势力住手站定,虽然脸上都挂着怒气,但此时局势生变,各自情绪交织,面色复杂。 此时此刻的情况,当真是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犹如一团乱麻。 首先,清徽镇两名灵犀子被赵久盛偷偷带走,放在了清玄镇王家,因为镇守方家换子法器被盗,导致王处晖不敢再将灵犀子藏在家中,遂加上自家的一个灵犀子,联系寒光镇文家偷偷卖掉,不巧又被镇守方家抓了个正着。 镇守方家一看王家带着的灵犀子与寒光文家交易,自然认为是清玄镇自家的灵犀子被王家雪藏。 其次,文家与王家的交易已经完成,文家了那么一大笔灵石买来的灵犀子,准备卖给风青镇丁家和清玄镇的方家,虽然如今方家的生意黄了,可是风青镇丁家还在。 再说王处晖此时断不肯退还灵石,文再闲岂能善罢甘休。 既然了钱,这三个灵犀子自然是自家所有。 最后,又冒出来了一个清徽镇的赵久常,冷不丁冒了一句,说这灵犀子是他家清徽镇的。 除了王处晖,其他所有人都觉得这三个灵犀子是自家的。 王处晖晓得今晚自己不破不立,如今赵久常贸然现身,矛头直指自己而来,自己当然不能认了这个栽,当下倒悬长枪,冷哼一声,白眼一翻,寒声道: “赵久常,你说的什么屁话?你家灵犀子在何处,问我作甚,与我何干?” 方得胜虽然不想接王处晖话,但此刻赵久盛莫名其妙横插一脚,只感觉他眼见乱起,存心挑事,心中火起难抑,怒道: “赵久常,这三个灵犀子明明是我清玄镇之人,你不要无事生非,胡说八道!” 其实此刻最头疼的还是文再闲,当然,其它人并不知道内情,此番他和夫人许伯清出来,担心自己家三个灵犀子不安全,遂是全部带了出来。 也就是说,此刻楼船内部,一共藏了六个灵犀子。 当然,此刻他也是最愤怒的一个人,本来只是过手来去的一件生意,没想到莫名卷入了夺子之争,这了不菲的价格买下,反倒被别家打上门来,说三道四,最后还把自家楼船打得面目全非,破烂不堪。 丝毫不把寒光镇文家放在眼里,简直是欺人太甚! 虽然他修为是在座最低,但胆识可不是,毕竟家里得了四大家族之一姜家宠信,有许多压箱底的宝贝,如今文再闲身上带了不少,并不惧怕赵久常。 一转眼,便有了主意,冷笑一声道: “有意思!二位皆口口声声,说是自家的灵犀子,那我这了真材实料的一枚枚灵石怎么算?既然二位想要,不如,坐下来出个价格,找我买便是。” “文再闲!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在这做梦?” 赵久常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目光电扫,轻轻说了一句, “今夜不管是谁,不交出灵犀子,谁也别想瞧见明日的太阳!” 说罢【焰金锤】的柄把重重一顿,跺在甲板之上,轰然作响! 这话说得极为恶毒阴损,文再闲脸色大变,白皙的脸上染起一层激愤之色,牙关紧咬,骂道: “赵久常!你不过就是荀家放在清徽的一条狗,狗仗人势,主子不在,也敢在此狂吠!” 赵久常这句话不光是惹恼了文再闲,还将其它二人全部得罪,方得胜和王处晖皆是怒起,但各怀心思,分析自家眼前情况,并没有吭声,为文再闲出头。 “各位既然不服,何必在此骂来骂去,浪费口水,事已至此,不如咱们四家做过一场,瞧瞧谁的拳头硬,这灵犀子就归谁如何?” 赵久常被文再闲骂了一句,却如微风拂面,满不在乎,他自恃凝元九层,鹤立鸡群,丝毫不把其它三人放在眼里,不想再逞口舌之快,只想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方得胜心有不甘,哼了一声,道: “赵久常,你好大的口气,这船下不是还有孔家两名灵犀子,怎么?这么快你就不要了?” “要!如何不要!那不如这样。” 经方得胜一提醒,赵久常猛然想起孔家之事,今夜万不可将人放走了,否则后患无穷,眼珠子骨碌一转,瞬间就有了计较,咧嘴一笑: “方得胜!你不要糊涂,现在灵犀子在谁手里,我们管谁要便是,就事论事,何必婆婆妈妈,计较你我!” “还有你王处晖!今夜不如你我三家联手,取了文家、孔家手上的灵犀子,我只要两个,剩下不管几个,你家清玄镇自行处置如何?” “你我三家之事,过了今夜,旧事不提,既往不咎!” 这话一出,简直如一瓢开水下了热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方知南在旁一听,立刻拍案叫绝,只觉得这主意绝妙无比,本来自家现在就急缺灵犀子,今夜独自面对王处晖和寒光文家,胜算尚未可知,如此加入赵久常这个横压当场的战力,不管是对付寒光镇文家还是罗林镇孔家,胜算平白涨了一大截! 更何况他只要两个灵犀子,如此罗林镇孔家两名就够了,那文家这三名不就落入自家手中! 简直妙不可言! 当下喜不自胜,连忙低头悄悄用灵识和父亲一番耳语。 王处晖更是反应迅速,他今夜本来就是为了处理自家多出来的灵犀子,此刻这烫手山芋已经交到文家手中,灵石尽数落袋为安,此时骑虎难下,说白了是在方家面前落得一个吃里扒外的嘴脸。 只消方家给自己一条生路,自己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现在赵久常已经主动说了,过了今晚恩怨一笔勾销,并说了这三个是他家的灵犀子,已经几乎打消了方家的猜疑,只消他再补上一句。 如此,自己进退自如。 至于方家,来日方长。 当下附议道: “这三个灵犀子,本来是我家远房亲戚从外地带过来,用来换取一些钱财而已,在下只是受人所托,今晚不想被方镇守误会,只消方镇守揭过此事,我王家本就在方家治下,一切听从方镇守安排!”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甚至自忖连文家都没有得罪,不愧是心思歹毒! “咳咳…” 方得胜听完儿子在旁的一阵分析,又哪里会相信王处晖的鬼话,但眼下赵久常咄咄逼人之态,明摆着有意拉拢王家,明白今晚和王家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日后再来计较。 权衡利弊之后,方才道:“赵久常,你也身为一镇镇守,这唇亡齿寒的故事,不用我多说了罢?说出去的话,别跟风似的,一阵就没影儿了!” “呵呵!我自理会得!” 赵久常明白方得胜已经答应自己的提议,呵呵一笑,笑容意味深长,道:“那船下两位就交给你们清玄,我来和文家这没毛小子唠叨两句!” “好说!” 方得胜笑笑点头,他早已瞧清孔家只得两名修士,求之不得。 文再闲此时彻底怒了,他自诩为聪明绝顶,可哪知道自己方才持家,所面对的都是混成了人精的对手。 这世间险恶,皆在人心!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站在自家都是好人! 赵久常甫一进来,三言两句,竟然和有仇的王处晖化敌为友,又作保将清玄镇方家和王家化干戈为玉帛。 自己本就是被王家拖下水无辜者,此刻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原本还有个王处晖当做助力,眨眼间竟然倒向了对方! 如此,形势急转直下! 竟然成了以一敌三的局面! 如果为求自保,主动示弱交出灵犀子,白白损失一大把钱财不说,日后自家还怎么在郁川立足? 日后父亲回来,自己如何面对? 以后这家还怎么当? 眼下敌强我弱,他一言不发,拢住双袖,暗自扣着袖中的储物袋,目光轮转,扫过众人,急急思索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楼船下传来一片哭爹喊娘之声! ……… “季父先进去照顾他们。” 许伯阳一声轻叹,心中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适才他已经发觉里面有两个小孩,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堂弟堂妹,如此,许绍华出现在这里就不奇怪,余话自然也不必多说。 许伯阳这么问,自然有他的打算。 强敌环伺,光这楼船上就有四家势力,修为都不弱,情况不容乐观。 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不要命帮人的道理? 对方本来就是为了夺子,这两小孩断不会有性命之忧,若只是孔家的小孩,大可不必再管,只消将许绍华救出来即可。 孔卓立能帮就帮,帮不了也没有办法,他一个六层修士,若是一心逃走,只怕不至于逃不掉。 就算孔家的灵犀子被夺,只要孔卓立和许绍华走脱,日后自有孔家会来报仇雪恨,哪里还用得着他来管? 许伯阳并不是什么烂好人,也没有什么不管不顾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心,他所思所想,实事求是,只想保住自家家人而已。 可偏偏事与愿违。 如此情况,这就不是要保人这么简单,而是要保船。 说白了,只能和这孔家共同进退。 “孔兄,这船可还驶得?” 眼下情况如此,许伯阳不再废话,只用灵识问道。 孔卓立颔首:“回许兄,问题不大。” 自许伯阳进了这「朱芒护壁符阵」,两人都发觉了各自的修为境界,都是凝元六层。 只不过孔卓立瞧他之前身手,此时气度,浑然不像只有凝元六层的修为,目光凛凛生威,气势如虹如电,心中暗自钦佩,加上自己受伤,话语间已经隐隐将主动权让给他,唯他马首是瞻,听从他的调遣。 “好!” 许伯阳上前两步,信手一招,【碧游仙】夭矫而出! 他一把拿过这碧青色的长剑,吐出剑芒,横眉冷对,断然道: “你来护住船头,只管往前冲!我来断后!” 祝大家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51章 碧水化霜龙! 第51章 碧水化霜龙! 话音一落,许伯阳身影倏然没了踪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十丈外一条飞舸之上! 舟上站着三人,见状急忙展示术法,一人在前施展“龟甲术”抵挡,中间一人拿着一把长矛,施展一个“纵跃术”从空中俯身刺了下来! 最后一人则是双手蕴起两道“银芒术”,一左一右夹击! 三人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上下左右全部封死,想来都是协同作战多年的同伴! 纵使伤敌不成,也可以全身而退! “哼!” 许伯阳见状,冷哼一声,他如今已经凝元六层,如此小修攻势,对他实在构不成威胁,最直接可以拍出一张「金钟符」便可以尽数挡下!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符箓用完了,可是要灵石去买的! 杀鸡焉用牛刀! “素雪惊鸿影!” 身法一动,一道雪般的白光闪过,许伯阳已经来到这三人身后的半空之中! “哧!” 一剑! 从上往下,疾如飞雪,洞穿三人! “扑通!扑通!扑通!” 剑光一闪而过,三人如迭骨牌一般,相继掉落河中! 这一下,简直快如闪电,这三人临死前,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水四溅! “走啊!快跑!” 周围站在飞舸上的清徽镇小修全都瞠目结舌,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发软,不知道谁大喊一声,方从噩梦中醒来,登时群心溃散,纷纷操纵飞舸逃离! “速走!” 许伯阳对孔卓立一声厉喝,并不停歇,手持【碧游仙】,神出鬼没,纵横于飞舸之上,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雪飘落,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人影落水! 端的如虎入羊群一般! 此时天已经尽黑,天上星月冷冷,四下漆黑一片,全赖楼船上燃烧的大火映照在河面上,方能勉强视物。 但对许伯阳和孔卓立并不影响! 因为两人都有灵识,还有瞳术,瞧这夜里也如白昼! 可那些小修就惨了! 如此慌乱之下,不少人飞舸互相碰撞落水,有些为了保命,还干脆自个弃船跳入水中逃走! 不过一刻,河上大乱,孔卓立守在于船头,趁乱操纵乌篷船,强行挤开无人的飞舸,就往天玑镇方向突围! “想跑!” 一个冷峻的声音从天而降! 一名华服老人带着一名蓝衣少年和一个浑身漆黑、留着短须的壮年男子从楼船上飞了下来! 三人甫一落水,各自占据不同方向,施展“履泽术”踏水而来! 乌篷船一瞬间便被三人拦住去路,动弹不得! 孔卓立暗骂一声,不得不稳住船身,飞出阵外,横刀向前,护住背后的乌篷船,护住身后的「朱芒护壁符阵」。 他知道只消阵在,一切还好应对,否则瞻前顾后,更是麻烦。 “娘的!” 此时许伯阳也发觉来者不善,骂了一声,当下丢下已经溃不成军的清徽镇小修,几个纵跃回来,剑尖指河,【碧游仙】拖着水纹,踏水来援! “王家主,今晚是凶是吉,全在你一念之间。” 方得胜缓缓拿出自己的筑基法器【扶阳剑】,剑身散发出淡黄色的火焰,不冷不热说道了一句。 “是啊,今晚这清玄镇的安危,全赖给王家主了。” 方知南也取出自己的一对筑基法器【落阳环】,一左一右拿好,冷冷配合老爹的说辞。 这两件法器都是淮右仙宗修士方知安幸幸苦苦攒钱从方寸间买来给家里的,共计费了一千多灵石。 虽然都是寻常筑基法器,但完全是方家吃饭的家伙,故而再怎么困难,都不敢打这两件法器的主意,否则御敌,身无长物,岂不是坐地等死! 修士若是没了法器加持,无异于自断一臂! “哼!” 王处晖冷哼一声,懒得再说废话,腰间一拍,一把长枪飞出,却是自家凝元法器【朱神枪】,横枪一舞,径自踏水冲向孔卓立! 孔卓立怒吼一声,手中【赤炎刀】拔刀而起! 两道红光宛若落霞飞舞,火四溅! 两人迅疾的身影好似流星对撞,瞬间战作一团! “父亲,你来对付这白衣小子!我去破阵!” 方知南用灵识叮嘱一声,他适才粗粗略略瞧了奔来的许伯阳一眼,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修为和自己一样,都不过是凝元六层的修士,老爹如今已经凝元八层,对付此人绰绰有余! 要知道凝元后期,神旺境七八九三层,每提升一层,灵识和灵力都会提升一倍有余,所提升的战力可谓是大幅增加! “嗯。” 方得胜本来就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老人,眼瞅着对方不过是一名凝元六层的修士,再加上知晓儿子的打算,因为方知南手中的筑基法器【落阳环】,是一阴一阳,左右一对,来去自如,极为擅长远程攻击破敌,拿来破阵再好不过! 当下没有什么异议,一个纵身上前,挥出【扶阳剑】就往许伯阳身上去招呼! 许伯阳眼见对方飘忽忽持剑袭来,黄色火焰嗤嗤逼人,当下使用“飞素惊鸿影”的身法闪过,【碧游仙】化出一道碧青色的水光,脱剑而出! 这碧青色的水光和这明黄色的火焰一碰! 火焰立马被水光压制! 忽暗忽明! “【坎水】法器?” 方得胜脸色一变,心中暗自叫苦,【坎水】正好克得是【离火】,他这把【扶阳剑】是正儿八经的的【离火】法器,如此法器上便吃了亏。 又见此人身法鬼魅,伴随着雪涡,心中登时收起了轻视之念,凝神屏气,小心对敌! 天地灵气互为相生相克,有顺克亦有逆克,虽说强水可以克强火,但强火亦可以克弱水,不过许伯阳手上这柄【碧游仙】本就是筑基法器中的极品,方得胜这把寻常【离火】筑基法器【扶阳剑】万万克不住。 两人互相试探,过了一招,许伯阳察觉来人法器似乎一般,但对方已经凝元八层,见识老到,实力不俗,不敢小觑,瞄准时机,再度施展“素雪惊鸿影”靠近! 许伯阳自踏入凝元六层之后,刚刚和赵久常那般蜻蜓点水却是略过不提,眼下真正算得上是第一次碰到强敌缠斗! 他有心验证这段时间的所学所得,好好瞧瞧自己本事,当下不再踌躇,包含一口【山阴雪夜】灵气,引气蕴灵,清喝一声,【碧游仙】剑身上的一汪碧水在夜空火光中盈盈泛光! 身影一闪,裹起一片片雪,便是一剑如雪如浪,朝方得胜疾刺而去! 方得胜见状不敢硬接,左手里拍出一个“金钟符”,右手反出倒挂,扶阳剑由下往上,倒劈而来! 不料两人甫一交手,猛然间,不远处蓝影一闪,许伯阳一剑刺出,眼见对方施展“金钟符”,当即收剑,还来不及施展后手,就在腾挪之际,瞥见那蓝衣少年手持一对冒着青火的双环,踏着水,便冲着乌篷船而去! 登时瞧得一骇,左手倏忽一晃,伸手便是一道「飞剑符」拍出,符纸燃烧殆尽,三把飞剑迅如弓箭,便朝那蓝衣少年背心打去! 一回头,又见方得胜一剑黄火倒挂袭来! 仓猝间,本能间使出沧浪剑诀! 变招挥剑横挡! “锵!” 两剑相交,剑身的碧水与黄火厮杀捉对,互相攻守! 终是【碧游仙】强横无比,方得胜剑身上的明黄火焰又一次黯灭下来! 方知南踏浪而行,猛听背后风声大起,心呼不妙,不及回头,急忙掐了一个“避水术”落入河中,三把利剑完全是擦着脑袋而过! “好小子!” 方得胜睁眼吃惊,他眼见面前这白袍小子与自己对敌之时,居然还能分心去偷袭自己小儿,可偏偏此人剑法了得,再加上法器生克有序,强弱有别,一连两招都尽数落空! 一时间竟然奈何他不得,登时肺都险些气炸了,怒骂一声,再度欺身逼上! 方知南甫一落水,心头大骂,旋即打算破出水面,岂料身形方动,水底下七八条巨大的青藤无端生出,枝枝条条,就朝他漫卷而来! 原来却是孔卓立闪过王处晖的一记长枪,奋力一刀将其逼退,择空拍出一张凝元期的「青藤符」! 终归是大镇世家家族的子弟,虽然负伤,但所学所得,皆是上乘,实力不算弱,王处晖凝元七层,一杆长枪大开大合,刺扫拦点,竟然没有将他完全压制住。 一时间,夜空火光之下,龙门涧河上斗得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喝声不断! 适才被许伯阳杀成一盘散沙的清徽镇小修们,还剩下二十几人,眼见有人相助,贼心不死,又偷偷摸到乌篷船的周围,开始悄悄攻击船上的「朱芒护壁符阵」! 许伯阳眼见孔卓立出手阻拦,当下心无旁骛,专心对敌,只一阵便越斗越勇,辗转腾挪之际,“素雪惊鸿影”的身法施展到了极致,黑暗之中简直如一道道白影鬼魅在水上、在空中掠过! 而【碧游仙】在他手中愈舞愈快,疾如狂风暴雨,密不透风,不过一阵,竟渐渐脱离了他的手掌,游走在他周身三丈之内,一道道碧水极速穿梭,纵横捭阖,宛如一条条碧青色游龙在身边咆哮游动一般! 方得胜在法器上吃亏,不敢在与他硬碰,全凭多年斗法经验,屡屡躲闪,择机施展符箓远程攻击,时而「飞剑符」,时而「火球术」,时而「冰锥术」,一张张五八门的凝元期符箓从手上拍打而出! 可没想到对方身法简直闻所未闻,如同瞬移一般,这一张张符箓无不尽数落空,甚至连衣袂边角都没碰到! 而对方似乎已经知晓自己不敢硬碰,愈发欺身而来,心惊胆战的同时又自觉脸上无光,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凝元八层的修为竟然奈何不了一个凝元六层的修士! 龙门涧水底下,方知南怒喝一声,双手倏忽,【落阳环】燃烧着青火,左右开弓,尽数将脚下水中的青藤砸了一个稀巴烂。 “哗啦!” 破水而出! 方才落下,便只听头顶一声尖锐的鹤唳,抬头便只见一只两丈多高的黄鹤,圆眼长喙,朝他展翅扑来! 不及多想,急忙纵身闪过,方才站稳,又是一只大鹰伸着粗壮锋利的前爪,俯冲而来! 许伯阳虽然与方得胜斗个不停,却始终观察着方知南的动静,心知他凝元六层修为,弱不到哪里去,这「青藤符」估计困不住他多久。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他就破水而出,当下不作迟疑,灵识一动,两张「飞禽符」和一张「走兽符」从储物袋飞出,刷刷刷三下直接拍出! 两张「飞禽符」燃尽化作一只黄鹤、一只黑鹰,扑腾翅膀,便朝方知南的脑袋疾扑! 而「走兽符」却是化出一条水桶粗的蛇,甫一落水,便钻入河底,径自往清徽镇那群小修方向而去! 孔卓立趁隙也才发觉那群小修正在攻击船上「朱芒护壁符阵」,当下也拍了一道「走兽符」出来,却是化出一只巨大的蟾蜍,蹦蹦跳跳,纵了过去。 此时许伯阳和孔卓立算得上是以二敌三,还兼顾力抗清徽镇这群小修,当真是浑身解数,不敢再留半点余地! 王处晖眼见许伯阳一身修为了得,竟然和方得胜打得旗鼓相当,暗自吃惊,心中却是窃喜,手中的【朱神枪】挥舞之间,不知不觉又比刚才慢了半分。 他虽然迫于无奈,但又不是傻子,不到最后一刻,他万不会去捅破眼下的窗户纸,万一失手杀了孔家的人,到最后事情一旦败露,方家根本不可能保他。 他更希望许伯阳突然暴起,将方得胜杀之而后快! 对此孔卓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眼下并无更好的办法,王处晖虽然处处留手,但仍然不依不饶缠着他,使他抽身不得。 许伯阳与方得胜过了数十招之后,进退愈发游刃有余,心中渐渐有了明悟,【山阴夜雪】源源不断涌了出来,碧青色的长剑结出一寸寸冰霜,连带着那一条条碧水成形的游龙也尽数化为一条条冒着寒气、霜青色的霜龙! “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方得胜越瞧越是心惊胆骇,不觉暗自生出一股深深的恐惧之感,浑身上下皆被他气息笼罩,寒冷刺骨,稍有不慎就是一道寒霜剑光掠过,落在河面上,瞬间结成一块块冰凌! “今晚若是栽在他手中,那可就遭人笑话了!” 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52章 七家夺子! 第52章 七家夺子! 方得胜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孔家的两名修士,竟然比楼船上的文家人还难缠,一时间后悔不已,早知道不该听从那赵久常的安排! 此刻自家小修因不会“避水术”和“履泽术”,无法踏水,眼下还尽在楼船之上! 一时心中叫苦不迭! “哼!区区「飞禽符」也想困得住我?!” 猛然间,方知南一声怒喝,拍出一个「金钟符」罩在自己身上,不管不顾,猛地从水面上纵起,来到「朱芒护壁符阵」半空之上,大喊一声: “给我破!” 双手【落阳环】裹着青火,一左一右怒射而出! “遭了!” 许伯阳和孔卓立同时瞥见,脸色剧变,心中暗自叫遭,均是抽身回去,打算救阵,可偏偏霎那之间,相隔较远,一时鞭长莫及! 而此时的「朱芒护壁符阵」经过多时的攻击,已经裂痕满满,不堪重负。 不及转眼,两道青色的双环一前一后,宛如孛星坠地,狠狠地落在符阵之上! “轰!” 乌篷船周围的水面轰然作响,震得四周清徽镇小修站立不稳,「朱芒护壁符阵」的红光七零八落,散作数十块,终于是化作无形! “哈哈!” 方知南大笑一声,收回双环,便从空中徐徐落下! 许伯阳眼见情况危机,已经极速施展“素雪惊鸿影”回撤,可仍然来不及,为时已晚! 毕竟没到筑基,不能御空飞行,方得胜在后,御剑飞行也几无可能! 而孔卓立已经被王处晖死死缠住,无法抽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头顶夜空中一道黑影掠过,速度却是奇快,后发先至,竟然比方知南先一步落在乌篷船上。 定睛一瞧,竟是一个十六七岁、文质彬彬的黑衣少年坐在一只健硕的飞隼上面。 他猿臂蜂腰,身材颀伟,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夜空之下悄无声息,居然没人发现他。 甫一落地,当即掏出一块翠绿坠子,唇吻翕辟,一瞬间,一道碧光亮起,整个乌篷船顿时被一个碧绿色的光罩罩住! “「元清碧光罩阵」?” 许伯阳一见心中大喜,不知道这人是谁,关键时刻雪中送炭,当真是来得及时,不及多想,急忙朝着方知南掠去。 方得胜一连放出两张「飞剑符」都没能困住他,眼见他直冲小儿而去,心下大惊,急急追了过来。 一瞬间,方知南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元清碧光罩阵」震退回水上,灵识一扫,发觉对方竟然只是一个凡人,脸上恼怒异常,上前两步,骂道: “何家小子,敢来当爷爷道?!” 这黑衣少年生得浓眉大眼,脸庞棱角分明,挑眉冷笑道: “你这是哪家的孙子,敢来劫我曾家的灵犀子?” “天玑镇曾家的人?” 方知南心头一惊,面色抽动,可还未来得及回应,猛觉身侧寒气大作,登时心呼不妙,赶紧抽身后退,双手【落阳环】急急挥出! 一道霜青色的寒霜剑气宛若利箭一般激射而来,碰到这郁腾腾的青火,势犹不减,冒起了一丝丝白烟! “锵!锵!” 一双【落阳环】被击飞出去!青火登时熄灭! 瞬间再而碰到「金钟符」,光罩支离破碎,摧枯拉朽,宛若破竹! 方知南脸色大变,那道霜青色的寒霜剑气不依不饶,直直扑面而来,竟然已经避无可避! “呔!” 只听得一声厉喝,一张古铜色的荧光大盾,伴随着片片飞甲,高达三丈凭空出现在方知南身前,雄伟壮阔,好似一道巨大宅门! 方得胜眼见小儿危在旦夕,心急如焚,顾不得其它,当下将自家压箱底的符箓「铜甲金犀御符」使了出来! 这一道筑基期符箓后发而先至,瞬间护在方知南的面前! 那一道寒霜怒射在大门之上,轰然作响,只听得嗤嗤直响,寒气冒起如同白烟袅袅一般,最终消散! 许伯阳这一剑拼尽全力,极尽刁钻,已经妙至巅毫,本来以为势在必得,眼前这位凝元六层的蓝衣少年纵使不死,也是势必重伤,没想到方得胜竟然还有一道筑基期的符箓,危急之刻,拍了出来! 心中暗自骂娘,当下反手一剑将从后赶来的方得胜逼退! 方知南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眼下无虞,登时火冒三丈,信手一招,【落阳环】回到手上,大喝一声,朝许伯阳扑了过去! 黑衣少年眼看许伯阳在阵外以一敌二,心中流露出艳羡之色,只不过转瞬即逝,当下不再迟疑,转身往乌篷里去。 以防万一,先瞧瞧孔家送来的灵犀子有没有大碍。 掀开芦苇帘子,便瞧见许绍华一家,数目相对,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留下来一般。 许绍华呆呆瞧着这黑衣少年,这眉眼,这鼻梁,这下巴,无比熟悉,怎么看都忘不了,张口轻轻问道: “你…你、你是伯明?还是伯照?” 黑衣少年面容呆滞,眉毛耸动,眸子里都是惊讶之色,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他,十年前小时候来家里探望过自己的这个人,相貌虽然衰老了许多,但丰采依旧如故,他是父亲的亲兄弟,是自己的季父。 原来他真是在孔家,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如今许伯照已经长大成人,虽然只有十七岁,身材已经大变样,没想到这位季父只瞧了片刻,仍然记得自己。 许伯照心绪激动,当即拜道:“伯照拜见季父。” 许绍华万万没想到,适才听到曾家的子弟,原来孔卓立口中前来接应自家的曾家人,竟然是二哥许绍学的幼子,许伯照。 “你真是伯照?” 一时间,突然见到自家侄子,他顿时忘记了身处险地,激动万分,哈哈大笑,连忙过来双手将他扶了起来, “好孩子,你竟然长这么大了,而且还踏上了仙途,二哥在天有灵!” 许伯照苦笑一声,神色中尽是黯然,哑声道:“季父误会,侄儿不过是一介凡人,只是跟从大…曾家修士,做些杂事罢了。” 许绍华笑容僵住,渐渐收敛,又觉得天意弄人,暗自怜伤,如此说来许伯照当是一个凡人,解不得眼下困厄,不觉自顾摇头苦笑, “无妨无妨…季父老眼昏,有些糊涂了,伯照,这是我的一双儿女,伯恩和伯晓,此番…送入你们曾家的灵犀子,谁曾想,半路遭此大难…” “伯恩、伯晓,快来见过你堂兄伯照!” 两小孩听到父亲招呼,不过仍然听得外面喊声大作,各种声响层出不穷,心中犹然害怕,磕磕巴巴站起来,轻轻齐声道: “伯恩、伯晓,见过堂兄!” 许伯照惊愕失色,瞧着眼前两个眉清目秀的稚子,忽忽想起自己哥哥,一时间胸口疼痛,心中万般难受,连忙走过来,双手弓腰扶着他们,温言道: “好好!快坐下!快坐下!” 说罢站着身子,对许绍华道: “季父放心!我曾家修士已到!此间情况,当会解除,季父可知外面这些人的情况?” 许绍华将刚刚所见所闻全盘说了出来,他只看见了赵久常和许伯阳,其余人都是猜测,不过他一把年纪,闻声辩视,知道眼下当有清徽镇赵家、清玄镇方家、王家、寒光镇文家在外,而自家这边则有风青镇丁家、罗林镇孔家,再加上许伯照所说的天玑镇曾家。 七家夺子! 当真是混乱至极! “我的堂兄?” 许伯照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想起刚刚那名白袍男子,以一敌二,身手矫健,没想到竟然是自家伯父家的堂兄。 顿了顿,说道:“季父莫担忧,我等与季父共同进退!” 随着天玑镇曾家的介入,目前这龙门涧涧谷之中的情况愈发是复杂难遇,只可惜许伯照只是凡人,用御阵灵器,使了一个「元清碧光罩阵」之后,就再无帮助。 许伯阳和孔卓立都退守护在乌篷船之前,许伯阳一人独当方家父子,而清徽镇那群小修见几人打了回来,三只符箓灵兽在旁环伺,又赶紧一哄而散! 但楼船之上却是一片寂静! 许伯清护着六个孩子躲在船舱一处房间之内,身旁还有三名凝元五层的文家子弟护卫。 不过一阵,船顶上一阵响动,忽然没了声息,而楼船下方呼喊声却此起彼伏,感觉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忍不住走到窗前,趴在一侧,扑闪着美眸,隔着舷窗缝隙,观察着下方动静。 只见下方河上两拨人生死相博,灵光扑闪,场面惊心动魄,直瞧得她掩住小口,心中暗自担心起自家的夫君来。 夜色又暗,瞧不清文再闲身在何处,一时踌躇心急,低声对那二人道: “你等守好他们,我上去看一趟!” 说罢不等二人应声,匆匆出门,裹着披风拾级而上。 待出了舱门,来到甲板之上。 文再闲和赵久常二人一东一西,各自好端端的站着,身旁还站着三名文家子弟和十数名方家子弟。 都是神色古怪。 许伯清目光一凝,突然发现船头上立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男子,看模样不过二十二三岁,眉如远峰,眼若黑星,一头长发放荡不羁凌空飘散飞舞。 身后背着一把宽有一尺,长达七尺的重剑! 这熟悉的身影,这熟悉的脸庞,这熟悉的眉眼。 她心儿一颤,一股复杂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心头,想要说话,却发觉话到嘴边,终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默默走到夫君身边。 “曾书明,这是我清徽镇和寒光镇的梁子,你与天玑镇何干?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赵久常挑了挑眉毛,冷冰冰说道。 这长发黑衣男子瞟了一眼许伯清,目光随即望向别处,嘿然一笑,声音却是有些嘶哑, “赵久常,你我不是第一次见,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我又怎会不知道?” “你唆使清玄镇两家去打劫我家灵犀子,刚刚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难道老子还能冤枉你不成?” “这船下面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他娘的瞧不见?” “老子不过就是说道两句,他清玄镇耐不住诱惑,想夺你家灵犀子,与我何干?” 赵久常丝毫没有一丝愧意,怒眼圆瞪,提起【焰金锤】,锤面上随即泛出金色焰火,沉声道, “你不去护你自家的灵犀子,反倒来这里横插一脚,难道你天玑镇也想打我家的灵犀子主意不成?” “什么你家的灵犀子?” 文再闲听不下去,冷笑一声,插话道,“这灵犀子乃是我从清玄镇王家手中买得,又与你清徽镇何干?” “赵久常,你身为荀家属族,奉命镇守清徽镇,毫无半点感恩之心,吃里扒外,先是伙同凌家治下的清玄镇方家、王家对自家主家属族罗林镇孔家出手,妄图夺取人家孔家和曾家的灵犀子。” “而后撞见我家灵犀子,又起了觊觎之心,你可曾想想,曾家也是凌家的属族,我家则是姜家的属族,你今夜这么一折腾,已经将郁川四大家族,除了丁家之外,尽数都得罪了一个遍!” “哈哈!” 赵久常仰天大笑,面容抽动,咬牙切齿, “好大的四大家族,老子初出茅庐,瞧不清什么世家子弟,见不得什么朝堂显贵,老子我只知道自家的灵犀子,被歹人所偷,带到了清玄镇,而此刻就在你文再闲的船里!” “曾书明!废话少说!既然你要来横插一脚,就拔出你的【重阳剑】,来与我做过一场!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三年前见你不过凝元六层,如今竟然已经凝元九层,难怪曾家视你为掌上明珠,这份天资果然令人艳羡,只可惜你这窍开得太晚,没让仙宗看上眼,如今仍然只能在曾家混混!” “你入不了仙宗,就是凤凰也要住鸡窝,那还不是和老子一样,都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曾书明哂笑一声,说道: “赵久常,老子瞧你老父新丧,却是开心得紧,当真是狼心狗肺,你家那个鬼市若是不想要了,不妨都交给我家算了!” “放娘的狗屁!” 赵久常见他说话阴阳怪气,大怒欲狂,身影一闪,【焰金锤】的金色火焰随即迸发出来! “哈哈!你这狗还真是憋不住!” 曾书明大笑一声,伸手一震,身后的七尺重剑打着旋转飞到手上,漆黑的剑身之上冒出了一团黑金火焰,宛如炉鼎之中腾起的黑烟! (本章完) 第53章 一剑霜寒龙门涧! 第53章 一剑霜寒龙门涧! “快走!” 文再闲一见二人动手,火光大作,旋即将一直暗自攥在手心的一个白里透红的小小白玉莲蓬取出,身影一闪,拉着许伯清,带着三名文家子弟,往船舱里钻。 旁边的方家子弟见状急忙追了上去,追至下层大庐之中,方家子弟人多势众,术法激飞,文家三名子弟抵挡不住。 文再闲冷哼一声,信手一挥,手中筑基法器【淬火莲】登时飞出,白玉莲蓬滴溜溜旋转,舒展张开,七色火焰从孔洞之中喷出! “啊!啊!” 只听到两声惨叫,有两个方家子弟一时避让不及,旋即被火焰射中,一刹那浑身冒出大火,痛苦惨叫! “哐当!” 侥是一人反应极快,不敢多想,一头撞碎舷窗,纵下河去! 楼船上焰火大作,残木碎屑裹着火焰,激飞下来,宛如下了一阵火雨。 船下激战的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这楼船上久不听动静,厮杀终于是爆发开来,就是不知道这凝元六层的文再闲能耐如何,能不能敌得住这凝元九层的赵久常? 许伯阳血性彻底激发出来,剑气纵横,好似雨雪霏霏,霜寒凛冽,直如长风暴雪,一来一回,在方家父子二人间纵横捭阖! 方知南刚入凝元六层不久,再加上对敌经验少之又少,适才得「铜甲金犀御符」保护才逃过一劫,如今主动加入战团之后,反而险象环生,屡屡靠着老爹方得胜救险,心惊胆颤的同时更是咬牙切齿,却偏偏毫无办法,心中暗自生出一丝悔意: “悔不该听哥哥言,自诩天资聪颖,悟性非凡,时到今日才知坐井观天!” 方得胜本身法器【扶阳剑】被克制,大半修为无法全力施展,本就积了一肚子的怨气,没想到小儿来了,眼前这白袍小子如同开了天眼,一众杀招尽数朝方知南身上招呼,反倒是弄得顾此失彼,左支右绌,一时间心力交瘁,对许伯阳简直是恨之入骨! “轰!” 楼船上船头猛然炸裂! 无数火球和碎木抛飞出来! “曾书明!” 只听赵久常大喝一声!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船上飞出,金焰吞吐如蛇,猛烈异常,却被一道黑金火焰压制,两道各具特色的火焰犹如两条巨龙在空中飞舞盘旋,厮杀捉对,一时间竟然难分伯仲! “轰隆隆!” 整个楼船前端尽数被炸毁,柚板参差,龙骨裸露,无数河水汹涌而入,后段船身吃不住巨力,逐步崩裂,渐渐开始下沉! 船上方家子弟眼见站立不稳,又见赵久常下了船,哪里还敢待,纷纷赶紧跳落下水来! 只可惜这一众小修无法使用“避水术”,个个都成了落汤鸡,虽然绝大多数本身用灵气加持,不至于被这彻骨的河水冻伤,但着实滋味并不好受。 船腹突然一朵白玉莲飞出,瞬间变大了数十倍,直如一个巨大的簸箕船,文再闲大袖飘飘,携着夫人许伯清,带着六名灵犀子和文家六名小修飘飘然落在莲蓬之上。 甫一落水,【淬火莲】浮在水面,旋即莲叶向内收卷,放出一道七色缤纷的光幕将整个莲蓬罩住,多彩的光芒在夜空之下,河水倒映之上,显得格外耀眼! “夫人,你瞧好孩子,我去会会他!” 文再闲仰望,目光死死盯着空中的赵久常,脸上的愠色蓬勃而出,手上忽然多了一把翠绿小尺,却是他另外一件筑基法器【绿焱尺】。 “嗤!” 一团绿火从【绿焱尺】冒了出来! 簌簌跳动! 绿光萦绕,文再闲手持绿尺,大袖飘展,凭空飞起,只向赵久常飞去! 凝元期修士无法像筑基修士那般单凭自身来御空飞行,但只要有法器,这天下也都去得! 曾书明那道黑金焰火的出现,极大的震慑了方得胜和王处晖,虽然王家是荀家的明棋,但两家说白了都是凌家清玄镇治下。 这凌家独有的「乌金璃火」天地灵气,再加上之前许伯照的出现,两家已经知道了是天玑镇曾家的人来了,一时间心中叫苦不迭,但眼下生死搏杀之际,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赵久常一条道走到黑。 此时文再闲加入了战团,七家算的是彻底在这龙门涧谷之中打开了,各色的火焰宛如璀璨的烟火,在空中、在水里不断绽放,绚丽多彩,若不是喊杀声不绝,令人不寒而栗,否则真是直教人瞧得赏心悦目! 许伯清安顿好灵犀子之后,扭头便瞧见了乌篷船上的许伯照,心中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神色微微有些恸然,垂下头去,默默无语。 而许伯照自见到她之后,却是大吃一惊,急忙和她挥了挥手,没想到许伯清视若无睹,嗪首垂眉,低头不看他,心中一时暗自叹气: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记恨大哥!” 而在战斗的各家此时的注意力,多多少少都被许伯清乘坐、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淬火莲」所吸引! 但吸引他们的并不是法器本身,而是上面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六名灵犀子! 众人都微微惊讶: “六名灵犀子?” 今夜这龙门涧谷之中,再加上孔家乌篷船内的两名,足足有八名灵犀子! 这任谁瞧了都忍不住意动! 赵久常扫了一眼,随即瞧见自家灵犀子赫然在其中,更是怒火中烧,眼见文再闲过来掠阵,恨得牙痒,手上【焰金锤】金焰大作,对着二人一顿狂轰滥炸! “唔…” 方知南一时不察,被一道寒霜剑气猛地擦肩而过,登时左肩膀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闷哼一声,踉跄退出四五丈远! 一抬头,又一道寒霜剑气扑面而来! 方得胜瞧得大惊,急急拍出一道「金钟符」护住自家儿,反手一道“银芒术”飞出去,扼住许伯阳的攻势,破口大骂: “王处晖!知南若死,知安岂能善罢甘休?!你也别想着独善其身!” 王处晖一直和孔卓立在虚与委蛇,暗中观察此间局势,眼看着曾家人突然出现,文再闲出手,赵久常已经被二人遏制住,方得胜父子联手却久不见功,反遭这孔家白袍修士反客为主,颓势连连。 势头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他们三家已经被对方抢了上风,局势正在往不利的方向在发展。 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一来没有灵犀子的压力,二来作为清玄镇的老二,很多事情都有方家在挡着,只不过清徽镇的妹夫一死,这方家再不加以遏制,万一方知南两年后又入了仙宗,那日后自家永无翻身之日。 今晚所作所为,确实是迫于无奈,他甚至想干脆一走了之,远离这趟浑水,可又怕方家后面万一得了势或是有个什么闪失,他家筑基道士方知安还在外面,日后若是知晓原委,必然找自己秋后算账! 此时猛听得方得胜瞠目怒喝,心中暗自轻叹一声,终归是寄人篱下,万事都身不由主,左右皆不能讨好,横竖都是万丈深渊! 心下一横,咬牙切齿,【朱神枪】红光一闪,化出十数道火影,猛然向孔卓立袭来! 孔卓立早先受伤不浅,现下早已是全凭胸口吊着的一口灵气勉力维持,身上的符箓也已经尽数用光,面对王处晖突然暴起,哪里还有什么招架之力,在挥刀疾舞,挡下数道红焰之下,终是被其中一道击中。 登时闷哼一声,身子倒退出去,摔倒在乌篷船上! 侥是王处晖不敢痛下杀手,暗中留了几分余地,再加上许伯照眼疾手快,急急将灵阵打开一个口子。 “轰!” 孔卓立砸在乌篷船的舢板之上,砸出一个凹槽,喷出一口鲜血,摔倒之后,面容扭曲,几度挣扎想起身,不想精空力竭,竟然爬不起来,许伯照急忙过去将他扶住,从褡裢里拿出一瓶丹药,倒出来后给他服下。 情况突发,许伯阳心下一惊,还来不及瞧他情况,便见王处晖怒喝一声,迅如烈火,持枪踏水而来! 孔卓立这一败,这河面上的局势顿时大变,许伯阳独自一人面对三名凝元修士,形势之危急,可想而知。 在涧谷上方两岸石壁来回搏杀的赵久常、曾书明、文再闲三人都瞧见了下方情况有变,各有喜忧,但都间不容发,没有片刻间隙,也容不得管下方之事! 曾书明有心下去援手,可是若是他一走,文再闲纵使法器厉害,但也万万敌不过赵久常,万一文再闲一伤败走,赵久常腾出手来,情况只怕更加不妙。 只听下方那名白袍男子并未有丝毫退走之意,一声长喝,气贯长虹,剑光纵横,直与三人战作一团! 曾书明和文再闲见到许伯阳凛然不惧、悍不畏死后,都暗自心凛,生出了同样的念头: “这孔家不知何时请到了一位江左的客卿,不过才凝元六层,竟然如此厉害!” 心中不觉又对孔家产生了几分忌惮之心。 其实许伯阳眼下的情况,岌岌可危,糟糕至极。 方知南适才虽然被剑气割中,但终归是没有击中要害部位,战力犹存,现下已经吃一堑长一智,游走于外围,用【落阳环】在远程策应偷袭。 方得胜没了自家儿子掣肘,腾出手脚,心中早已对许伯阳痛恨至极,杀心大起,一张张符箓毫不怜惜,手上的【扶阳剑】拼着法器被损毁的风险,不计代价,向他猛攻! 王处晖已然知晓自己再无退路,长枪点刺拦扫,挽出一团枪,裹着火红的焰火,宛若一阵火雨急急落下,连绵不绝,簌簌而下! 许伯阳一人独战三人,腾挪之际,当真是只在毫厘之间,直瞧得人惊心动魄,自身已将【碧游仙】舞到了极致,远远望去,直如一个密不透风的雪罩,细细一瞧,六道霜青色的冰龙在其间疾如闪电般游走! 冰与火的碰撞! 一片片雪和一点点火雨相互交织! 两者各自互不相容,斗得你死我活,激得河面上风生水起! 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百密总有一疏! 许伯阳一招将王处晖逼得连连后退,灵识警觉大起,猛然间后背疾风劲起,已然近在咫尺,急急施展“素雪惊鸿影”,不料仍然慢了一步,猝然间左肩剧痛,心念一起,一道寒霜剑气瞬息而至,护住后背,将来者击飞出去! “哐!” 方知南收回【落阳环】,心中狂喜不止,偷袭数次终于是瞧清望准,成功了一次,低头一瞧,却见这只【落阳环】上,青火熄灭,寒霜覆盖,宛如一件死物一般,心中不觉震惊失色。 许伯阳被方知南实打实打中肩膀,方才显露出身形,登时气息一窒,灵气运转不畅,可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转眼便见王处晖的火雨和方得胜的「飞剑符」联袂扑面而至! 生死之际,他一时间激起无穷愤怒,狂吼一声,奋起向上直冲出去,直如鹰隼回巢,纵身跃至半空之中,身如大鹏展翅,心念灵起,口中一吐,赫赫声威: “寒穹碎玉霰!” 《飞素六出剑》第二式! 虽然没能完全学会,但并不代表不会用! 许伯阳未能完全领悟,但并非完全没有去学! 此时此刻,他危在须臾,只消犹豫片刻便要性命不保,不得不冒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强行使出这一道黄庭剑法的杀招! 月明星稀,在夜空和火光的映照之下! 许伯阳周身暴雪笼罩,将火雨和飞剑尽数挡下,剑鸣声响彻不绝! 足下三丈处的河水凝而不流,窸窸窣窣,白色的冰霜一寸寸显现出来,结为一地光滑可鉴的冰面! 六道寒霜剑气凝结出一道【碧游仙】的剑身实体,继而弹剑而出,化出三道光芒刺眼的白光,如匹如练,好似天上落下来雪光一般,气势之大,四周灵机尽被其所夺!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赵久常、曾书明、文再闲同时停手! 所有人都惊恐万状,瞠目结舌! 连藏在乌篷里的许绍华都被这剑光刺到眼睛,冲出来仰望! 而最震惊失色的莫过于许伯阳正前面的清玄镇三人! 所有人心头都升起不详而恐惧的预感,都升起了一个同样的念头: “这…这是什么…道法?剑法?” 三道白闪闪而刺人眼眸的剑光掠过,犹如夜雪扑人! 悄然而至! 王处晖首当其冲! 方家父子紧随其后! 竟然避无可避! 猛然间,只听赵久常厉喝一声,从上往下,手上掐诀,又是一道筑基期「铜甲金犀御符」瞬发而出! 河水之上,一张古铜色的荧光大盾再度凭空出现,伴随着片片飞甲! “嘭!” 风雪一来,盾碎甲裂,化为无数荧光,宛如一群彩蝶飞舞,四散逃离! 一缕风雪扑过,一片雪悄无声息地穿过王处晖竖起来的“龟甲术”,正正印在他的眉心正中! 两缕风雪轻飘飘过来,穿过王处晖“龟甲术”,穿过方得胜拍出来的「金钟符」,最终印在了方知南掐起来的“龟甲术”上。 龟甲片片坠落,化作雨雪纷纷。 一阵寒风袭来,雨雪点点片片落在方家父子的身上! 那若有似无的雨雪随即湮灭无痕,二人如遭重击,惨叫一声,双双仰面跌倒在河中! 侥是方得胜修为深厚,忍着浑身彻骨的剧痛,急忙掐了一个“避水术”,一把拉住小儿,否则定要溺水而亡! “扑通!” 长枪落水! 王处晖脸上犹存着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之色,在河水之上悬停片刻,顿了顿,目光随即黯淡,如同死鱼,刹那间,没了生息。 脖子一歪,一头栽倒在这湍急的河水之中。 “噗!” 许伯阳再也忍不住胸口的涌上来的气血,半跪在冰地之上,喷射出一朵朵殷红的梅。 他伤势不浅,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淡黄色小瓶捏碎服下,盘膝而坐,运功疗伤。 一瞬间,龙门涧的河谷之中,火光摇曳,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感谢枫若冰心的月票!还是求求票!什么票都可以!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54章 飞来居 第54章 飞来居 夜明星稀。 一名身穿鹤羽大氅、头戴珠翠的少女坐在一张石桌的棋盘前,举着柔夷,三根如嫩葱般的手指捏着一枚黑子,蹙眉沉思。 这少女年纪不大,瞧着不过十八九岁,容貌已是极美,鹅卵脸蛋,剪水秋瞳,一抹红唇,好似白玉石上面镶嵌了一点朱颜。 美得如图如画,竟有些不似凡间的人物。 而她的对面则端坐一名二十来岁的锦衣男子,头戴珐琅发冠,神丰玉朗,淡黄色的衣裳上绣着一缕缕金丝云纹,板板正正,没有一丝褶皱。 此时他正含笑瞧着对面的鹤氅少女。 两人身后,两盏石台灵灯一左一右,分立两角,灯光柔柔映照。 这两人旁边还站着一人,是一名身穿淡青色道袍的中年道士,眉眼带笑,赫然正是丁天石。 此时三人正在一处庭院之中,庭院里亭台楼阁、草树木无不精美,而唯一令人诡异的是夜空之上,云雾奔走,斗转星移。 “玉君小姐,你输了。” 丁天石笑着轻轻提醒了一声。 “罢了罢了,不下了,这都连输三盘了,裴砚苏算你厉害,我姜玉君甘拜下风。” 鹤氅少女瘪了瘪嘴,轻轻放下手中棋子,感觉意兴阑珊,又感觉意犹未尽,扯了扯身上的鹤羽,站了起来。 对面的锦衣男子朗声一笑,罢手起身道: “侥幸胜了小姐半子,承让承让。” 姜玉君一笑,绽出明眸皓齿,脆生生道: “哪里有什么半子,你屠我一条大龙,我无力回天,满盘皆输,裴砚苏,你江左苍梧裴家平日里都是只下棋不修炼吗?” 裴砚苏浓眉一弯,与丁天石相视一笑,没有答话。 三人说说笑笑,信步走出庭院,却见这洞门之外并无宅门,不过十步,居然是悬崖峭壁! 而悬崖下方,空空荡荡,竟尔是万丈高空! 一块玄黑巨石托着一座宅院,追星赶月,极速在夜空中飞行! 裴砚苏走到崖边,忽然问道: “玉君小姐,我们应该快到郁川了罢?” “嗯,估摸差不多了。” 姜玉君仰头望着天空上的冷月,神色微微有些发怔,淡淡问了一句, “丁道长,你瞳术厉害,瞧瞧我们到哪里了?” 丁天石瞧了裴砚苏一眼,笑道:“裴公子,献丑了!” 裴砚苏一笑,摆手道: “久闻淮右仙属「洞中泉」瞳术神通,乃是淮右独门绝技,冠绝青神,今日有幸一见,与有荣焉!” “谬赞了!” 丁天石笑笑上前两步,信手一招,手掌之上凭空生出一股清水,叮咚作响,抹在双目之上。 清水呲溜溜吸入他双目之中,下方景物登时瞧得一清二楚! “回玉君小姐,到清玄镇了。” 夜空之中本来是极为难辨别地理,不料丁天石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当即说了出来。 “如此。” 姜玉君点点头,“咱们不过半个时辰,当到郁川城。” “咦?” 丁天石盯着下方,脸色微变,轻轻说了一声, “这龙门涧上有修士斗法,瞧着阵仗不小,只怕是有家族内斗。” “什么?” 姜玉君脸色微惊,不禁俏脸一沉,跌足气道: “胡闹!简直岂有此理!” “如今汜水鏖战,东海海妖犯境,东南黎又在厉兵秣马,蠢蠢欲动,我青神内忧外患,各家筑基修士为保境内太平,为保百姓不受侵扰,不顾生死,尽数赶赴前线戍边,没想到我郁川境内,竟然还有这等不知好歹的蠢物在此作死?” “丁道长、裴公子,我们下去瞧瞧!” 裴砚苏微笑颔首: “玉君小姐是该下去瞧瞧!我偷偷觑了一眼,只怕不止一家两家!” 眼见裴砚苏随口一说,语笑轻轻,丁天石闻声色变,暗自心凛,忖道: “这裴砚苏不过二十五岁已经是筑基中期,苍梧裴家盛名在外,果然了得,难怪一门三黄庭,威震海内数百年,也无怪乎他裴家牢牢把控江左福地,稳坐江左第一大家族。” 一念至此,抿嘴微微一笑道: “玉君小姐所言极是。” 姜玉君微颔,不再多说,手中忽然多了一个绯红罗盘,轻轻旋转。 一瞬间,这座空中的庞然巨物戛然顿住,掉转个头,悄无声息落了下去。 裴砚苏见状,忍不住赞道: “这【飞来居】举重若轻,来去无声,不愧是黄庭级别的法器,不愧是羽士「烈火辨日」的法器!” 姜玉君听得嘴角微抿,这赞美的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这一入耳自然受用无穷,不过从他江左裴家说出,却是有些难得,当下笑道: “让裴公子见笑了,小小飞行法器,又怎能入了你苍梧裴家的眼,公子家中三位羽士前辈,都是这天下震天响的大人物,任谁出来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了不得的法器,除了当今真人不谈,若论家族,谁能比之?” “哪里哪里,玉君小姐夸赞了。” 裴砚苏呵呵一笑,嘴上谦逊,神态却毫不避讳,颇为意气风发。 龙门涧上河水依旧。 眼瞅着许伯阳盘膝疗伤,赵久常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没想到适才和自己一触即离的小子,竟然藏了一招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绝世剑法! 一招之下,王处晖凝元七层直接当场见了阎王,方得胜和方知南挣扎出水,盘坐于一条飞舸之上,貌似也在运功疗伤。 心头震骇真是无以复加,不禁揣摩此人身份: “此人不过凝元六层,面对一个凝元七层、一个凝元八层、一个凝元六层,竟然以一敌三,当场斩杀一人,重伤两人,此等不凡身手,若是在罗林镇,只怕早已声名鹊起,难道此人不是孔家之人?” 这个念头不光是赵久常的脑海之中,也萦绕在曾书明、文再闲和许伯清的心间。 而乌篷船上的孔卓立、许绍华和许伯照则是惊喜难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心中又同时担心起许伯阳伤势来。 正当此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天上那一轮溶溶冷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莫名抬头仰望,但瞬间脸色剧变。 一座庞然大物从天上缓缓落下,遮天蔽月,好似天外落下一座巨大的山峰来。 文再闲见到这玄黑色的巨石,石上松柏耸立,楼宇隐现,登时心头止不住的狂喜,急忙落下来,站在河水之上,躬身候命。 “这是…姜家的【飞来居】!” 赵久常和曾书明看得咋舌,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了上来,心知今夜只怕是闯祸,否则怎会惊动姜家,各自收了法器,急急落水垂立,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 方才站好,便只见巨石上飘飘然下来二男一女,正是姜玉君、丁天石和裴砚苏。 郁川各镇众人一见这鹤氅少女,个个如遭雷殛,面如土色,孔卓立挣扎站起,连方得胜都挣扎着拉着小儿站了起来,神色惶恐至极。 唯独许伯阳独自一人,闭目凝神,盘坐于冰面之上。 姜玉君裹着鹤氅,走在河水之上,宛若闲庭信步,一言不发,冷冷扫过众人,待瞧见了文再闲和许伯清,神色微变,问道: “文再闲,怎么回事?” “回玉君小姐,清徽镇赵久常、清玄镇方得胜,打劫罗林镇孔家灵犀子,被我等着撞见,故而争斗。” 文再闲轻轻一句,简明扼要,不光将赵久常和方得胜扔进了万丈深渊,还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曾书明听得暗自一笑,抱手摸着下巴,侥有兴致旁观,而赵久常和方得胜一听顿时急了,赵久常连忙辩解道: “玉君小姐,此事并非如文再闲所说,我清徽镇两名灵犀子被盗,最后入了清玄镇王家,王处晖将其贩卖给寒光文家,此时灵犀子尽数在这白玉莲蓬之上,玉君小姐若是不信,可让灵犀子出来对质。” 方得胜咳了一声,说道: “赵镇守说得不错,我清玄镇的灵犀子也被王处晖卖给了文再闲,另外文再闲答应给我家三名灵犀子,却背地里和王家交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文再闲怒道: “方得胜!我怎么知道王家的灵犀子从何而来,万一是他王家从别处买来的呢?你我答应之事,我何时说不予你家交易?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家和赵久常瞧了孔家的灵犀子,便想强取豪夺了去,又和我有什么干系?玉君小姐慧眼如炬,你二人不要说左右而言其他!” 赵久常大怒道: “文再闲!你在这里颠倒黑白,本末倒置,又是何意?!若不是你不问清楚来由,便和王家将我与方家的灵犀子收了去,我等逼于无奈,眼下哪有这些事端?” “如今各镇主家不在,玉君小姐受坐镇郁川的羽士「烈火辨日」、「囊萤映雪」所托,代主家行使管理各镇之职权!你不要以为你家是姜家属族,玉君小姐就会偏袒与你,今时不同往日!” “够了!” 听见三人各说各话,争锋相对,还句句扯到自己身上,乍得一听,简直乱成一团麻,姜玉君哪里有兴致听着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当下打断三人争执,冷冷说道, “简直是胡闹!” “灵犀交子,乃是真人定下的浩命!也是四派仙宗自缔结盟约后定下来铁打不变的规矩!这更是我青神数百年来在海内式微而屹立不倒的根本!”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违背,但这都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借口!” 郁川各镇众人眼见姜玉君冷冷发话,都不敢再说,纷纷低头称是。 姜玉君见众人低头,脸色稍缓,继续说道: “若是往日,自有你们主家会料理此事,只要涉及不到我姜家,是死是活,我才懒得理会!但如今乃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既然在羽士面前接下了这个担子,自然不会眼看我郁川因此而乱!” 说罢目光如电,冷冷扫了一眼诸人, “你等身为各镇镇守,要么是镇守身边之人,自家出了情况,为何不上报于我?莫不是你等以为自家主家不在,就可以无法无天?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不将我姜玉君放在眼里?!” 赵久常听得骇然失色,连忙低声说道:“清徽镇不敢!” 方得胜涩声道:“清玄镇不敢!” 曾书明朗声道:“天玑镇不敢!” 孔卓立哑然道:“罗林镇不敢!” 文再闲轻轻道:“寒光镇不敢!” 裴砚苏在旁静静瞧着,着实没有料到这一路上不张不扬、语笑嫣然的少女,此刻不怒自威,三言两语,便将一众修士说得低头垂目,噤若寒蝉! 姜玉君怒气稍缓, “此番交子,各镇各家的情况,我已经基本知晓,缺失确实颇大,于此我已和两位羽士商议,由我和仙宗【袖中火】丁天石道长全权料理此事,诸镇之子,统一由郁川城调配,尔等各镇不得再管,不得再私自交易!” 此话一出,群情耸动,一时间各人情绪交织,有喜有忧。 “丁天石…” 许伯阳一直在闭目运功疗伤,适才他强行使出“寒穹碎玉霰”,导致体内灵气一抽而空,竟然出现油尽灯枯的迹象,心中惊骇交迸,当下不敢大意,急急服下疗伤丹药,一直在默默恢复。 所幸三年前陈抱冲所赠这枚“小还丹”入腹黄庭,如同一股洪流热浪,瞬间灌满了四肢百骸,暖气洋洋,不过片刻,自身枯竭的【山阴夜雪】总算是恢复了两成。 此前他当时一直不敢服下此药,一来是谨记赵灵官所说丹药不能越境界服下,生怕适得其反,二来担心丹药有仙宗的灵识印记,会不会惹来麻烦,后来通过查验《邵元丹鼎手札》才知,疗伤类丹药并无此禁忌,境界越高,效果越好。 另外此地远离江左,如此服下应无大碍。 而之前厮杀停止,听得人言,知晓是有人来了,却不知道是何人物。 当时他正在运功关键之处,不敢分神,而此时体内情况缓解,猛听到那清脆女声说出“丁天石”的名字,心中吃了一惊,当即睁开了双眼。 不料方才睁开眼睛,就看到丁天石站着自己跟前,目光沉沉瞧着自己,当即挣扎站起,道: “丁道长。” 丁天石甫一落地,便瞧见了许伯阳,心中诧异,趁着姜玉君训斥各镇众人之时,飘然来到了许伯阳身前,灵识一转,诧异更生,暗自心凛: “好小子,五年不见,竟然到了凝元六层!只是他不在风青镇守着,跑来龙门涧蹚这趟浑水做什么?” 心念至此,遂用灵识问道: “你为何会在此?” 许伯阳耳边响起问话,当下用灵识一五一十将原委说了出来,又说了季父许绍华的情况。 “我这叔叔年纪大了…” 丁天石闻言知晓来龙去脉之后,忍不住轻叹一声, “这离交子之期还将近两年,我还未曾回去,他着什么急?” “清宁湾的灵犀子,我早已提前着手准备,此番与玉君小姐、江左裴家去了一趟诸汾之野,也恰恰是为了各家寻子,家里人不够无非就是出些灵石的事情,既然如此,那今晚正好你带回去。” “许伯阳,如今我奉仙宗羽士「囊萤映雪」之命,辅佐姜玉君小姐管理整个郁川庶务,每日宵衣旰食,片刻不得歇,以后这风青镇的事情,便交由你和我家叔叔替我多担待一些。” 感谢书友0695、代号寒江、5464、2961、5055的月票! 这几天生病的人好多,祝大家身体健康! (本章完) 第55章 摆平各家 第55章 摆平各家 许伯阳听完之后,默默颔首,怪不得他将近六年不曾回来,原来是分身乏术,没有余暇,但想想又觉有些不对劲,既然人在郁川没去别处,再忙总不至于六年连封信都不往家里寄,这话听来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他所言,忍不住瞟了一眼远处那名鹤氅少女,不过十八九岁,心中升起好奇: “姜玉君?那当是郁川姜家的人,小小年纪竟然能号令群雄,也不知道是何等背景?估计只怕也是什么羽士之后!” 随心想想,事不关己,遂不再多问,当下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一个采气小瓶,托在掌心,用灵识道: “道长,这【春风沂水】我三年前已经采足,只是一直未能等到道长回来。” “嗯。” 丁天石一挥袖收了,忽见姜玉君目光探了过来,当即转身而走,轻轻用灵识说道, “家里的琐事稍后再说。” 许伯阳抬头正好和姜玉君目光相撞,但两人素未谋面,互不相识,许伯阳见她瞧过来,一双美眸眼色中透着些许好奇,只好微微颔首,表示礼遇。 “伯阳。” 闻声回头,却见许绍华和一个黑衣少年目光殷殷切切看着自己,孔卓立早已收了阵,过去那边聆听教诲,当即纵身上船。 “玉君小姐。” 丁天石轻飘飘飞过来,落在她身边。 “这人是谁?是孔家修士吗?” 姜玉君瞧了一眼许伯阳,看他脚下一面大冰,有些奇怪问了一句。 “这倒不是,此人乃是我风青本家养在家中的客卿,淮上散修,此番也是受了我家宗正所托,前来找寒光镇文家购买交子用的灵犀子,不巧也正好撞见此事。” 赵久常、方得胜二人一听文再闲又在卖子,不觉火冒三丈,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恶狠狠地盯着他。 “文再闲,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啊!” 姜玉君哼笑一声,遂不再看许伯阳,转头一瞥,拷打起文再闲来, “你爹文修竹不在,没人束缚你手脚,生意竟然做得这么好?” 文再闲略显尴尬,咳了一声,正想说话,不料许伯清上前两步,甜甜笑道: “玉君姊姊,这往常灵犀子交易不都是各家惯例,我家实在不知道郁川如今有了如此安排,姊姊莫怪!” 姜玉君横了她一眼,双眸中有些责备之意,似乎示意她不要多嘴,但秋波之间,又似乎含着不少亲近的温暖笑意。 “玉君小姐。” 丁天石虽然适才找了许伯阳问话,但他耳目了得,刚刚姜玉君几人的话都一字不漏听了去,大致晓得了事情症结, “既然今夜正好瞧见,那择日不如撞日,何不妨将这六镇灵犀子之事就地解决,省得日后诸家还要到郁川来。” “嗯,我正有此意。” 姜玉君点头道,“丁道长,不过眼下这里有八名灵犀子,他们几家纠葛甚多,该如何分配,不如你来断断!” “也可。” 丁天石并未推辞,目光扫了扫那白玉莲蓬上的六名灵犀子,继而瞧了瞧赵久常等人,最后瞥了一眼乌篷船上,心中已然有了定议,当下对文再闲道, “文家镇守,烦请将你手上的灵犀子请过来。” 言罢又对众人道: “另外,还请诸位说说前因后果,丁某耳朵不好,听不得假话,就请几位想好了再说,免得伤了和气。” “伯照见过大兄。” 许伯阳眼见这名十六七岁的黑衣少年竟然是自家堂弟,心中一时又惊又喜,连忙双手扶住他,笑道, “堂弟无须多礼。” “伯阳。” 许绍华眼中满是希冀之色,在旁问道, “适才那位道长可是仙宗之人?” “嗯,不错。” 许伯阳瞧了许绍华一眼,见他忧心忡忡,不知道他心里究竟藏了什么事情,遂解释道, “季父,此人乃是我风青镇的镇守,也是郁川仙宗修士,丁天石道长,不知季父可是有什么事情?” 许绍华轻叹一声,哑着声音说道: “伯阳,季父无所求,唯独放不下这一双儿女,如今伯恩和伯晓双双身怀灵犀,罗林镇孔家已经答应了天玑镇曾家,要将他们俩过继过去。” 许伯阳并不知晓其中“忘忧丹”原委,起初只以为改名换姓再加上改换门庭而已,伯恩和伯晓都是姓孔,不知道许绍华为何对此耿耿于怀,心中有些奇怪,当下问了。 待许绍华和许伯照相继解释了一番,方才明白,登时惊道: “如此那不是彻底忘宗背祖,成了别家之人?” 许伯照神色黯然,点头道: “大兄说的不错!实不相瞒,大兄,季父,你们看曾家长发那人,现在是天玑镇的宗正,名叫曾书明,他实际就是…我的亲大哥…许伯明,可惜他身怀灵犀,被曾家人喂了‘忘忧丹’,如今记忆全丧,已经完全成了曾家的人。” 许伯阳和许绍华都是吃惊不小,随着许伯照的目光,扭头瞧着不远处的曾书明,黑衣长发,果然发现二人相貌极为相似。 许伯照苦笑一声,口气中略带无奈: “这些年我一直讨好曾家人,给他家做牛做马,就是为了跟在他曾书明的身边,为他鞍前马后,不为别的,只想有朝一日,他能重新拾回曾经的记忆,认清我这个弟弟。” “只可惜事与愿违,过了这么多年,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觉是我在胡编乱造,蛊惑人心,如今他身居高位,完全没了当初模样,冷血无情,已经彻彻底底成了曾家的人。” “唉!话说回来,这‘忘忧丹’确实歹毒!也无怪乎曾家人不惧我待在他身边!” 许绍华眼瞧着曾书明放荡无拘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当年许绍学老实巴交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伯恩和伯晓的未来,心中更是悲痛万分,双膝一软,竟跪在许伯阳面前,低声哭泣道: “还请侄儿救救我家两位小子。” “季父何至于此。” 许伯阳惊愧难当,赶紧将许绍华扶了起来, “伯阳身为许家后辈,此乃分内之事,季父不可如此。” 许伯照在旁说道: “伯阳大兄,为今之计,若是大兄有甚灵物灵石,能和仙宗这位丁道长求一求情,我再和曾宗正说道两句,调换一下灵犀子,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易,而代价非小,许伯阳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问道: “既然季父开口,伯阳不敢不从,只不过伯阳还需问一句,道长若是应了,今后季父打算何去何从?继续回罗林镇吗?” 许绍华叹了一声,摇头道: “只消孔家、曾家应下此事,曾家只是凑数,未必会有什么,但孔家定然会不快,只怕回去不得,而且还需要我这外甥秘而不宣,放我一家一条生路。” “我一介凡人,虽然身为账房,但这些年已经为他家带出了几个徒弟,实际我在这罗林镇已经可有可无,无足轻重,只是愧对我家夫人,愧对孔家多年照拂,日后我带着两小儿远走他乡也好,浪迹天涯也罢,总比骨肉分离、寄人篱下来得好些。” 许伯阳忙道: “季父说得哪里话,伯阳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担心季父势单力薄,回去又遭胁迫,季父若是不嫌,就回风青住下,伯阳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护护家小应该问题不大。” 许绍华喜极而泣道: “若是能如此,那再好不过。” “明白了。” 许伯阳得了季父应允,心中已经明白该如何行事,当下不再多言,忽听许伯照道: “大兄,季父,还有一事,其实今夜我许家还有一人,那文再闲的夫人,正是我的亲妹许伯清。” 许伯照又说出一个令人震惊、骇人听闻的事实,只见他垂头丧气,声音嘶哑,细若蚊呐, “当年,父亲突然病逝,我家三兄妹无依无靠,曾家人原来那名管事瞧我家可怜,念在父亲还留着几分薄面,遂来接济。” “当时,正逢天玑镇和寒光镇互相拉拢,便打了亲家,结了姻亲,曾家人舍不得自家子女,于是打起了小妹的主意,那时候大哥刚刚被查出来身怀灵犀,他为了入曾家修行,遂答应曾家将妹妹给了隔壁寒光镇文家的人…” “从此小妹怀恨在心,断绝了家中关系,没想到她去寒光镇,时来运转,机缘巧合,竟然成了寒光镇文家少主文再闲的夫人。” 许伯阳和许绍华听得不胜唏嘘,都忍不住去瞧文再闲身边那名英姿飒爽的红披少女,这竟是许绍学的小女。 此事说白了,是许绍学一家兄妹三人的私事,未曾亲历,还当真不好评价,或许当时寄人篱下,形势所逼,也说不定。 毕竟二人目前貌似都过得挺好,谁对谁错,难以断定。 可这一子一女兄妹二人两两相对,居然弄得形同陌路,真是造化弄人。 “季父,帮我看下孩子,别让他们乱说话。” 许伯阳瞧了对面众人一眼,感觉情形不对,赶紧取了一枚丹药捏碎服下,假装疗伤,钻进船上乌篷,掐了一个“隐身术”,盘膝打坐,进入【紫微命宫】。 许伯照和许绍华跟着进来,各自抱住孩子,便见他盘膝打坐,突然没了踪影,心中惊骇交迸,却不敢出声。 所幸两处离得极远,河道那边在场之人包括丁天石都没有发觉许伯阳没了气息。 不过片刻,许伯阳睁开了双眼,显露出身形。 三人方才走出乌篷,忽忽只见孔卓立踏水过来,对许绍华低声道: “姨夫,丁道长要请我家两名灵犀子过去。” 许绍华脸色一变,不敢回话,目光直勾勾瞧着许伯阳。 “我来。” 许伯阳转身入了乌篷,一手抱着一个,将伯恩和伯晓带了出来,跟随孔卓立踏水走了过去。 待许伯阳将伯恩和伯晓放下,八名灵犀子颤颤巍巍站在莲蓬之上,个个小眼睛四处打探,小脸上都带着惶恐之色。 “玉君小姐。” 眼见今晚灵犀子到齐,丁天石遂向姜玉君说道, “我风青本家也缺灵犀子,本不应入列,只不过今夜无意卷入此事,不妨一并了结,但今晚丁某身为主持,我风青之事便由我家客卿代劳,以示公允。” “可以。” 姜玉君明白丁天石是为了堵别人的嘴,以免日后找话说,淡淡点了点头。 “好!清玄镇王家家主何在?” 丁天石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无人应答,郁川各镇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许伯阳,神情复杂难喻。 在座都是些成了精的狐狸,眼看这人竟然是羽士钦点辅佐管理郁川郡、仙宗道士丁天石家的客卿,难怪敢肆无忌惮,动辄杀人,眼看主客一唱一和,准备登台演戏,故而谁也不敢吭声。 当然,这些狐狸想多了,丁天石并不在乎许伯阳被何人所伤,故而也不知道事情原委。 许伯阳这才知晓,适才被自己所杀之人竟然是清玄镇王家的家主。 眼瞧着一道道目光如刀如剑袭来,当下一声不吭,转身回去,来到他坠落之处,掐了一个“避水术”下去,将王处晖的尸身和法器【朱神枪】提了上来,转回来淡淡道: “在此。” 姜玉君见此人波澜不惊,暗自啧啧生奇,问道: “这人你杀的?” “此人不识好歹,该死。” 许伯阳淡淡说了一句,事已至此,不想再多唇舌。 这事情当这么多外人的面,想赖也赖不掉,既然赖不掉,总得讲个理,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引颈待戮。 在旁的裴砚苏听得一笑,笑容意味深长,饶有兴致瞧着许伯阳,上下打量。 姜玉君一笑,不见喜怒,道: “死了也好,今晚这事听下来,一切祸起皆是这厮造成。” “既然王家人已死,诸位所说所述,已经死无对证。” 丁天石也未多说半句,仿佛王处晖的死不过就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伸手凭空一抓,便将他身上的储物袋取了过来,随手扔给了文再闲,问道, “赵久常,你家灵犀子是哪两位?” 赵久常闻言瞧了瞧,伸手一指,“这两个。” “好!你带走。” 丁天石一挥袖,那两名灵犀子凭空飞起,登时到了赵久常身边。 赵久常喜出望外,连忙接住,那两名灵犀子到了他怀里,也都满心欢喜,齐声叫道:“家主。” “诶。” 赵久常高高兴兴应了。 “赵久常,恕我多说一句,你方才持家,不识深浅情有可原,不过这家事便是族事,你身为郁川荀家属族,又是清徽鬼市多年的管事,日后望你三思而后行,不可再意气用事。” 丁天石目光湛湛,不咸不淡轻轻说了两句。 赵久常心服口服,当下躬身一礼,道:“多谢道长指点,久常知错。” 说罢又是向孔卓立表达歉意: “孔家修士,今夜多有得罪,还请转告你家仲海镇守,误会一场,改日他若有暇,不妨到我清徽镇鬼市走一趟,赵某扫榻以待,聊表寸心。” “好说!” 众人当前,又有郁川姜家、仙宗道士在场,孔卓立自然不好说什么,他一来不是孔家的家主,二来不是罗林镇的镇守,此事当回去禀奏孔仲海,以后何去何从,是解是结,自由他来决断。 今夜到此为止,这罗林镇孔家实际也没有损失什么,孔卓立虽然受了伤,但并无大碍,更何况伤他的王处晖已死,话说回来,他和许伯阳还杀了不少清徽镇的小修,这事情细细算来,还真不知道是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 清徽镇的事情一了,丁天石当即问道: “方得胜,你说你清玄镇缺了三名灵犀子是也不是,那你可记得你家的灵犀子是哪一位?” 方得胜又哪里知道王处晖带得另外一名灵犀子是谁,咳了一声,正打算胡诌一个,想想又怕文再闲反唇相讥,忽听身旁的方知南神色萎靡,走上前说道: “我记得,是那一位。” 原来王处晖适才带着三名灵犀子来交易,方知南远远瞧见,发觉有两名灵犀子挨在一起,有另一名却独自站着。 当时就觉得奇怪,便留心观察,印象颇深,眼下真相大白,当下替父亲出来指认。 这名灵犀子战战兢兢来到二人跟前,被方知南紧紧抓住,大气都不敢出。 丁天石再道:“按照你之前所述,空缺三名灵犀子打算以家中法器兑换,那如今已经得了一子,剩余两名灵犀子,你家打算用何物兑换?” 方得胜神色略微有些尴尬,轻叹一声,声音嘶哑: “丁道长行事公允,方某十分佩服,只不过我家这些年为了我儿知安,缸里见底,又不巧家中兑换灵犀子的法器被贼子盗了去,如今确实没有什么长物可兑换剩余灵犀子,实在汗颜。” 说罢转身对孔卓立和许伯阳拱了拱手,道: “今晚实在是逼于无奈,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孔卓立略微拱手,不再多言,许伯阳却脸色微微一变,当下说道: “方镇守,今夜我杀了你家治下之人,还望见谅,不如这样,你家这两名灵犀子的灵石便算在我头上,以后你我各不相欠。”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目光纷纷瞧向许伯阳。 感谢书友认知与命运、黑云客的月票!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一些 (本章完) 第56章 伯阳买子 第56章 伯阳买子 “不过。” 许伯阳面无表情,举起手中【朱神枪】, “这东西归我。” 方得胜有些呆滞,这区区一把凝元法器才多少灵石,不料适才生死相搏的对手,此刻竟然慷慨解囊相助,真是意想不到。 方知南大喜过望,瞬间对面前这位刚刚心有余悸的煞星好感倍增,连忙感谢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丁家客卿!” 丁天石瞥了许伯阳一眼,淡淡道: “这灵犀子一千枚灵石一个,在玉君小姐面前,可无戏言。” 许伯阳点头道:“无戏言。” 这两千灵石可不算小数目,姜玉君越瞧这人越觉得有意思,心中不禁对许伯阳产生了莫大好奇。 “好。” 丁天石不再多说,转身对姜玉君道, “玉君小姐,如此算下来,清玄方家缺少两子,天玑曾家缺少两子,我风青丁家缺少两子,眼下还缺少一个…” 许伯阳低声打断道:“丁道长,那个,我适才记错了,咱们风青缺少四子…” 丁天石回身面无表情,徐徐问道:“是吗?” 许伯阳点了点头道:“不错。” “如此那便是三个。” 姜玉君含笑瞧了许伯阳一眼,转身对裴砚苏说道: “裴公子站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不妨帮玉君取三个灵犀子来。” 裴砚苏哈哈一笑:“举手之劳。” 说罢身影一闪,凌空踏步,便返回了【飞来居】的庭院之中。 值此空档,许伯阳一言不发,趁着适才没有完全消化的丹药,盘膝坐下疗伤。 他适才以一敌三,伤重吐血,郁川各镇之人皆是看了一清二楚,见他就地盘膝疗伤,对此倒也见怪不怪。 不过一阵,裴砚苏负手踏空而来,而他身后凌空飘展着一个青玉带子,上下飘浮,宛如从仙人身上取下来的玉带一般。 带子上稳稳当当坐着三名灵犀子! 几乎同时,许伯阳睁开双眼,站起身来。 “诸位且放心。” 姜玉君解释了一下, “这批灵犀子乃我郁川和苍梧两郡通力合作,于白马境内诸汾之野的万妖泽中寻得,都是上佳的孩子,并不会滥竽充数。” “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灵犀自古玄之又玄,两年后能不能入羽士之眼,进不进得去仙宗,入不入得了你们主家,我可不敢保证。” 待那三名灵犀子一落莲蓬,许伯阳赶紧将伯恩和伯晓牵了过来。 曾书明瞧了他一眼,目光中似乎颇有微词,但终究没有吭声,大咧咧过去,随便牵了两名孩童过来,扔给孔卓立一个储物袋。 方得胜走入莲蓬,左瞧瞧右瞧瞧,一直瞧了好一阵,方才牵走两名孩子,对许伯阳含笑示意。 待两家选完,许伯阳一声不吭,上去将剩余的最后两名灵犀子牵了回来。 随后双手奉上一个储物袋,说道: “六千灵石,请道长过目。” 丁天石神色淡淡,并未说话,一挥袖取了过来,随即轻轻一弹指,飞到了姜玉君手上。 姜玉君笑眯眯收下,又取了一个储物袋,扔给了文再闲, “文再闲,两清了!” 文再闲收下后,连忙谢道:“多谢玉君小姐!” “嗯。” 姜玉君瞧了众人一眼,对今夜丁天石处理这事情的手段,甚是满意,微笑道, “好了,今夜事了,都散了罢!” “恭送玉君小姐!” 郁川各镇众人纷纷俯首行礼。 赵久常告辞之后,操纵【焰金锤】载着孩子,第一个御空而起。 他还要去收整一下清徽镇那些逃散的小修,将他们带离龙门涧,此番虽然损失不小,但终归拿回了自己的灵犀子,另外私藏赵久盛的罪魁祸首王处晖也死了,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待此事风波平息之后,无人关注,再来找那叛徒赵久盛的麻烦。 方得胜和方知南都有些喜出望外,此番破罐子破摔,师出无名,不料因祸得福,竟然因为王处晖的死,意外换来了两个灵犀子,而且觊觎自家的王处晖也死了,真是双喜临门! 家中法器【馋鱼灯】丢失的阴霾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但王家终归是修士之家,善后问题却是麻烦,想了想还是向姜玉君请示了一下。 “这有何难?他王家欺上瞒下,咎由自取,你随我来,待我写上一封书信,盖上郁川的印鉴,你送往王家便是,不过一码归一码,如今大敌当前,青神式微,你清玄镇不可再行内斗之事,以后他家落寞,你等不可过于欺压。” 方得胜和方知南连连点头称是。 姜玉君瞧了瞧文再闲夫妇,转身飞上【飞来居】, “文再闲,你俩也随我来,我有事问你。” 姜玉君一走,众人当即一哄而散,许伯阳本想趁人散去,和文再闲、许伯清认识一下,相互说说话,没想到竟然被姜家大小姐给直接叫走了。 一时索然无味,遂用灵识默念御器之法,将手中的【朱神枪】当做御物法器祭起,载着四名灵犀子返回乌篷船。 许绍华见到自家儿去而复返,心中狂喜不止,不觉老泪又流了下来,孩子甫一落地,赶紧双手紧紧抱住他们,低声安慰。 许伯阳方才落地,一回头,果然看见丁天石站在不远处。 没办法,刚刚再不出手,只怕一切都晚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心中已经想好了托词,打算尽数将这灵石来源赖在漆扶灵身上,反正堂堂黄庭羽士,量丁天石也不敢去查证。 许伯阳收拾心情,踏水走了过去。 “我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丁天石脸上并没有喜怒,点出五十枚灵石,送了过来, “这是采气的报酬,你别怕,我不会问你灵石的来由,之前说过,只消不祸及风青,你的事情我并无兴趣。” “只是你踏入了凝元六层,因缘际会,得了如此多的财富,不去想着强大自身,而是拿去行了这些人世间的蠢事,却是令我琢磨不透。” “不过就是区区两个亲戚家的小孩,你如此不计代价扣了下来,值得吗?” “值得。” 许伯阳收了灵石,一本正经回答。 丁天石哂笑一声: “值不值得,不是你说得算,我观这两个小孩皆不是平凡之辈,若是交子,很有可能入得了羽士的法眼,进得了仙宗,再不济也可入得凌家,你如此误人子弟,就不怕日后他们长大之后,知晓前因后果,怀恨在心,反咬你一口?” 许伯阳淡淡道: “多谢道长提醒!他能不能入仙宗,恨不恨我,那是他长大以后的事情,我眼下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正确,何为正确?” 丁天石反问一句,神色萧索,负手望着夜空, “所谓家族帮衬,实际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罢了,小辈贪图长辈的经验和成果,留恋长辈的名声,寻求长辈的庇护。” “反之长辈需要小辈如臂使指,需要小辈延续子嗣,需要小辈阿谀奉承,妄想死后千秋万代,家族永续,香火长存!”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此话说得本是不错。” “不过纵观青神一地,四派仙宗皆归于望族,你若妄想自立根生,留下姓名,只不过是萤火比之皓月,痴人说梦罢了,你可知郁川偌大的一个仙宗,主脉只有四个姓。” “多谢道长提点,不过道长可能误会了。” 对于丁天石,许伯阳从内心中都是比较敬重,当下认认真真地拱手一礼,娓娓道来, “伯阳本没什么利欲之心,也知道扶持小辈,本就是吃力不讨好之事,只是从小走多了江湖,看多了悲欢离合,见不得骨肉分离,瞧不惯行尸走肉,仅此而已。” “所思所虑,并不是如道长所说,想着家族自立根生,源远流长,声名显赫云云,只是希望竭尽自己一点心意,不教人间有别离。” “罢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丁天石负手瞧了瞧天色,冷冷道,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孔家这两个孩子你不得带回风青镇,若是带回,须和其它二子一样入清宁湾,改为丁姓,这是规矩。” “如若不然,你知道后果。” 事到如今,许伯阳已经明白这其中的计较,当然不执着于此,干脆点头道: “好!” “嗯。” 丁天石面色稍缓,袖中一闪,取出一个储物袋,递了过来, “丹药,贩了送回清宁湾。” 许伯阳点头收了,又听丁天石用灵识道: “罢了,我事务繁杂,分身不暇,正好有一个任务交给你,顺便给你指一条明路。” “这两个孩子你若想留在身边,不当别人家子弟,那就留不得在青神,否则日后麻烦不断,即便是出了郁川郡,南淮、苍梧、云浮也是一样。” “你不妨去心月湖南岸以西,想办法翻过祁毒山,将他们二人送到白马的诸汾之野。” “那地方虽然凶险,但不在四派仙宗的管辖之内,只要你有足够的本事,便能长此以往,高枕无忧。” “我在那边有个朋友,名叫郭狄云,是原来郁川的修士,他住在诸汾之野千星万岛湖上的人显山,我这里有一个储物袋,你帮我送过去给他。” “你见到他之后,这两个孩子的事情也可以问问他,让他帮你支招一二,他念我旧,必会帮你。” “诸汾之野?” 许伯阳心中暗自一凛,之前他不知所谓,必然会满口答应,但眼下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一无所知的少年。 他清清楚楚记得,费文玉告诫过,那地方没有仙宗桎梏,无人管你,是天下海内散修的乐土,有“天下糜粥”之称,虽然没有了规矩,但是取而代之便是弱肉强食。 没有了秩序,那便意味着混乱! 这郭狄云是谁?郁川的修士?怎会在诸汾之野?这其中会不会又生出什么牵扯? 但犹豫良久,说一千道一万,回归到眼前的问题,眼下有得选? 既然决定帮助季父一家,总不能就此置之不顾。 这一夜,许伯阳亲眼目睹郁川各家的情况,丁天石说得每一句话,并非夸大其词。 在青神境内,仙宗高于一切,就是这青神的天,自己自身孱弱,形单影只,若想护住两个孩子,只怕真的是无力回天。 莫说自己力单势薄,寻常世家估计也很难保住,最起码要到凌、荀、姜、丁四大本家家族这种级别的势力,才有可能。 但人家凭什么?图什么? 带他们离开青神,或许是更好的选择,到了那里,没有什么曾家,没了什么孔家,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不求能混得风生水起,只求平平安安即可。 “我已经可以御剑飞行,不如我自己先过去帮丁道长送了东西,看上一趟,打听打听,若是当真是无甚危险,再想办法将季父他们一家接过去,如今不能去风青,那就先去东柯镇的风青分会躲上几个月,应该无大碍。” 许伯阳想了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定议,只是还在思索让许绍华一家躲在南淮费家的地盘上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丁天石见他不吭声,心知他担心风险,想来这小子出来了几年,已经知晓了世间险恶,当下用灵识道: “这事情最难之处,并不在于诸汾之野,而在于青神的边境,你已经可以御剑飞行,若是顾虑担心,大可先去边境瞧瞧,这来去不过就是几日的光景。” “只不过青神边境上多有修士把守,我这事情单纯是朋友之间的私事,但你夹带灵犀子出境,这违反了仙宗的规矩,是故我无法提供过境令牌给你,如何出去需要你自己想办法。” “我这事情于我本身并无要紧,只不过这储物袋中东西对我那朋友颇为重要,这事情全盘在你,你可去可不去,若是不去就将储物袋送回清宁湾,若是去了这趟的报酬就算五百灵石。” “届时你到了人显山,告诉郭狄云报酬,他自会如数付给你。” “不过有一点你须明白,此事已经触犯仙宗铁律,万不可为外人道,此去你出了任何问题,都与我风青无关,也与我无关,今夜我和你所说之话,过后我也不会承认。”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托在掌心。 “去与不去,你自己考虑。” 感谢书友常羡琢玉郎的月票! 抱歉,这两天晚了一点! (本章完) 第57章 善后 第57章 善后 “五百灵石?” 许伯阳心中一惊,这可不是小数目,已经能买到一把寻常的筑基法器,如此这储物袋中的东西,对于这人来说只怕极为要紧。 可眼下并不是灵石的事情,正如丁天石所说,如何穿越青神边境才是大问题,听他这般一说,之前的想法完全不切实际,只能想办法带着人一起过去。 来回折腾,必然会节外生枝。 情况丁天石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何去何从,并不强求,看来他是真心实意,做一个顺水人情,并没有什么祸害之心。 想想心生感激,当即将储物袋取了过来,点了点头: “多谢道长谆谆告诫!伯阳先去试试,不敢贪功,尽力而为!” 丁天石满意颔首,说道: “凡事不可勉强,保得住自身,你才护得住家人,你要明白,这二子入了仙宗也好,凌家也罢,对于他们个人而言,其实都是极好的选择,上天既然给他们这样的天赋,必然会有不同于常人的命运,你为了延续家族亲情,横加干预,有时候或许适得其反。” 许伯阳低头微微颔首,心中忽然觉得丁天石所说,虽然有些冷漠无情,但似乎不无道理,这护住家人之后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在这些大家族之下苟延残喘。 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不过都是螳臂当车罢了。 父亲的兄弟许绍学一家,如今支离破碎,便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日后即便成功到了诸汾之野,情况也未必会比在青神来得好。 思来想去,许伯阳最终只想到了四个字。 蚍蜉撼树。 一时间,他的心中激起了一股从未有过想要变强的渴望! 这渴望的感觉无比热切而炽烈,恍然如心中升起了一颗炙热的骄阳,无时无刻不炙烤着自己的内心! 丁天石说得没错,保得住自己,才护得住家人!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实乃真知灼见! “对了,还有一事,如今已经过了大寒,马上便是立春,再过两年不到,后年的惊蛰,便是青神八年一次的交子之期。” “这惊蛰时节,除了青神各镇交子之外,到时候,四派仙宗会依照惯例,举办一场‘太和经武宴’的盛会,以往都是在淮上的云浮城举办,不过此次边境动乱,情况特殊,就落在了我们郁川城。” “这‘太和经武宴’算得上是青神的盛会,到时候不光是郁川十九个镇,其余青神三郡各镇的修士都会前来参加!” “届时你若是感兴趣,细枝末节大可和我家宗正聊聊,到时候不妨随我清宁湾本家的修士,护送灵犀子,一同前来凑凑热闹。” “不过此事还为时尚早,好了,话不能再说,今后我难回去,一切小心为上,你自己慎着点!” 丁天石忽然瞥见【飞来居】上显现出裴砚苏的人影,笑意盎然地瞧了下来,灵识立刻顿住,不再说话,大袖一挥,道袍猎猎作响,凌空飞了上去。 许伯阳望着丁天石飞上巨石,方才坠落,没了身影,这座巨大无比的玄黑巨石旋即升空而起,眨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许伯阳闻声一回头,却见曾书明站在不远处的一条飞舸之上,身负重剑,旁边还站着两名灵犀子。 他正神色复杂望着自己。 许伯阳如今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对此人当真是百感交集,连自己亲生兄弟的话都无动于衷之人,自己只怕多说无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应声答道: “风青丁家客卿许伯阳。” 曾书明长发飞舞,咧嘴一笑, “我家有个仆人,跟了我很多年,也算是得心得力,如今我让他跟我回去,他却说找到了家人,打算回归本家,要离开天玑,离我而去。” “走不走倒无所谓,他不过就是一个凡人,无关紧要,只不过看在这些年端茶送水的份上,我来问上一句真假,不怕别的,就怕他年纪尚小,不识好歹,碰到歹人还不自知。” “我瞧足下名字与他相近,一身本事也算不错,又有仙宗道长撑腰,应该不会是歹人吧?” 许伯阳闻言心头一窒,转眼瞧见不远处乌篷船上许伯照和许绍华矗立在船头,脸上满是关怀之色,心中一时黯然,当下朗声说道: “曾道友说笑了,你家仆人所说不错,在下与你仆人和船上老人皆是一家,他既然愿意跟我们回家去,我们自然不会置之不顾,阁下不必担心,我等也是在郁川治下。” “好!” 曾书明笑笑,拱手道, “足下不必介怀,个把凡人,去留随意,我就是问问。” “许客卿,那相逢不如偶遇,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许伯阳拱手:“阁下他日若是有暇,不妨来风青镇许家坐坐。” 曾书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挥手召出身后的七尺重剑,带着两名灵犀子,踏上剑身,旋即冲天而起,消失在浓浓夜色之中。 孔卓立一直负手在乌篷船边,默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此刻人走茶凉,只剩下乌篷船里这许氏一家,还有半截巨大的楼船残骸,以及满河闪烁的火光。 寒光镇的文氏夫妇和文家子弟自从上了这【飞来居】便再也没下来。 而清玄镇方家父子早已趁着许伯阳和丁天石对话之时,偷偷收拾人手,带着灵犀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时见得曾书明离去,许伯阳踏水而来,方才放下戒心,轻轻落在了乌篷船上。 待许伯阳站定,一家人劫后余生,面带笑容,互相寒暄起来,孔卓立瞧着船上这四名灵犀子没了恐惧,开始互相嬉笑聊天,心中一时喟然。 他一直在旁瞧着,许伯阳做下这些事情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不过此时此刻的他,抛开家族不提,个人对许伯阳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暗自心忖道: “我孔家何时能有一个这样人物?今晚只怕也不会遭遇这般事情!” “卓立。” 许绍华走到孔卓立跟前,表情欲言又止。 孔卓立并不傻,早已经看出端倪,只是仍然不确定许绍华心中想法,是故一直在等他来找自己,否则他早已施展术法,远走高飞。 “姨夫请讲。”孔卓立淡淡道。 “真是天可怜见,三生有幸碰到家中至亲出手,护住了伯恩和伯晓,我死也可以瞑目。” 许绍华兴奋之余,忍不住落下两滴泪来,低头沾了沾衣袖, “只不过此事仍有后患,姨夫还恳求卓立,念在你我两家姊妹之情,莫要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说出去。” 孔卓立面无表情道: “我送灵犀子而来,任务完成,灵犀子已交到天玑镇曾家手中,曾家给的灵石分文不少,其余之事,与我无关,我也一概不知。” 许伯阳和许伯照在旁听了,都暗自满意,各自拱手道: “多谢!” 孔卓立问道:“卓立在此等候,只不过想等一句话,敢问姨夫和这家中今后作何打算?卓立任务完成,这就要起程回去。” “明白。” 许绍华瞧了一眼自家在船上嬉闹的儿女,自顾自凄然笑了一声,轻轻说道, “我随你回去。” 许伯照听了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道:“季父,这可如何使得?那伯恩和伯晓怎么办?” 许伯阳却大致明白了许绍华用意,心中暗自轻叹,当下将在船上玩闹的四名灵犀子招呼回到乌篷之内,免得待会别离又生哭闹。 “伯照,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你好生跟随你堂哥回风青去,孝顺你素未谋面的伯父,照顾好弟妹伯恩和伯晓。” 许绍华泪水含满眼眶,鼻子被冬夜的寒气冻得通红,轻声道, “你不明白,我这条老命本来就是孔家给的,我若是不告而别,十年二十年后,我有何颜面去见我家师傅?我有何颜面去见我家发妻?” “之前是为了伯恩和伯晓,我可以不管不顾,但如今孩子有了归宿,我心已落得踏实,我这便回去向孔家告老还乡,若是他孔家同意,你我不日便能相见,若是…他不同意,那也无妨,日子还长,你我总有相见之日!” 许绍华一番拳拳之心,昭然天地,都听得在场之人无不低头默然。 许伯阳拱手,轻声道: “季父慢走,若有需要,写封信来,小侄在风青片刻就来。” 许绍华满意颔首道:“好孩子,伯恩和伯晓交给你,季父此生无憾。” “好!姨夫未忘我孔家之情,卓立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今夜这事就是烂在肚子里,我也不会吐露半分。” 孔卓立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回头,又对许伯阳说道, “许兄,既是如此,那便后会有期,这艘乌篷船就留在此处,说来惭愧,囊中羞涩,还请借一张「飞禽符」给我。” 许伯阳心领神会,从储物袋中取了一张符纸,双手递了过去。 孔卓立弹指召唤出一只大鹰,巨翅扑腾,当即带着许绍华腾空而起。 这一切来得又快又急,生怕动作一慢,被孔伯恩和孔伯晓发觉,又是难舍难分。 许家堂兄弟俩仰头望着夜空下大鹰远去的身影,都不禁轻轻一叹。 月洒清辉。 龙门涧的河水依然在黑暗中汩汩流动。 ………… 次日清晨,许绍良大清早起来,和谭文里在堂前招呼伙计们热乎乎吃了早茶,随后收拾行囊准备去码头。 谭文里去柜台结账转过身来,许绍良在旁等候,忽然只见一名黑衣少年出现在客栈门口,不偏不倚堵住了众人的去路。 “等等!” 谭文里吃了一惊,暗自扣住腰间的刀把,却被许绍良一把将他拉着,老脸神色古怪地看着这名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目中含着盈盈泪光,轻轻说一句稀奇古怪的话。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许绍良却脸色大变,急急走近低声道: “此处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这句话不是什么鬼话,正是昨晚许伯阳教给许绍良的阵启口诀,只不过只说了半句。 黑衣少年默默点头,许绍良当即对谭文里道: “谭师傅,你先招呼伙计休憩片刻,我有点事情,去去就来!” 待谭文里点头后,许绍良方和这黑衣少年来到客栈后院一处僻静地方。 许绍良方才站定,黑衣少年纳头就拜,哽咽道: “伯照见过伯父!” 许绍良真是如遭五雷轰顶,心中惊喜宛如闪电一般,迟疑道:“你是我二弟…绍学的幼子?那…那我儿伯阳呢?你的堂兄?” “嗯。” 许伯照抬头喜极而泣,说道:“伯父,大兄奉仙宗丁道长之命,已经携同家中灵犀子,先一步回风青去了,特让我来此告知伯父。” “寒光镇的寒山不必再去,镖队就此可以打道回府。” 许绍良听得小儿消息,并无大碍,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登时瞧着许伯照上下打量,喜上眉梢,轻声问道: “伯照,你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待许伯照低声说了前因后果,许绍良听得是目瞪口呆,没想这一晚上过去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尔后听得许伯阳借着丁天石的面,扣下了孔伯恩和孔伯晓,真是激动万分,笑得合不拢嘴,忍不住道: “好小子!有魄力!和我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待最后听到许绍华随孔卓立离去,又不免黯然神伤,轻轻叹了一声: “绍华此生命运多舛,祸福相依,真是谁也瞧不透…” 想了一阵,又记挂起许伯照的哥哥曾书明和妹妹许伯清来,拉着许伯照问个不停。 许伯照抿嘴一笑:“伯父不急,我们这就打道回府,路上侄儿和你慢慢说。” “是…是…” 二人这一说话,却是说了好久,这冬日都上了三竿,许绍良醒悟过来,连忙拉着许伯照的手,径自回了客栈。 当谭文里见过许伯照,听得许绍良说丁天石出现,登时心惊胆战,哪里还敢问什么缘故,当即去找方家取回了车子,装上了货物,就直接掉头。 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只不过许绍良和许伯照终日坐在车里,聊着家事,没了许老爷子侃事,谭文里就有些无趣。 不过半个多月光景,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车队颠颠簸簸,风青镇终于遥遥在望。 祝大家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58章 家中议事 第58章 家中议事 两个月后。 东柯镇,凤尾村。 风青分会。 阳光明媚,春光正好,百含苞待放。 议事大堂前,两名老人坐在太师椅上,赫然竟然是许绍良和许绍华。 但见二人红光满面,笑得合不拢嘴。 许伯阳和许伯照分站在左右,一白一黑,含笑晏晏,英姿飒爽。 许伯照瞧了瞧天色,上前朗声道:“吉时已到!鸣鞭炮!请族谱!” “噼里啪啦!” 门口鞭炮齐鸣,烟尘四起。 两名丫鬟碎步而出,一名丫鬟双手捧着一个铜盘,盘上放着一本青皮册子和笔砚,另一名则用铜盘托着四个茶碗,恭恭敬敬地来到了二老面前。 许伯照道:“请二位归宗新人入堂!” 话音一落,一名看模样四十多岁的贵妇人一脸笑容牵着孔伯恩和孔伯晓跨进了门梃。 来人却是许绍华的夫人、孔伯恩和孔伯晓的生母孔氏。 伯恩和伯晓牵着母亲的大手,通体穿着大红衣裳,唇红齿白,笑容洋溢。 “去吧!”孔氏摇了摇两人的小手,低头笑道。 孔伯恩和孔伯晓提着衣裳下摆,规规矩矩,双双跪在堂前。 许伯照说道: “一拜天,二拜地,三拜祖,九叩归宗!” 孔伯恩和孔伯晓依言而行。 许伯照又道: “礼成!” “奉茶!” 孔伯恩和孔伯晓端过茶碗,恭恭敬敬地端到许绍良和许绍华面前, “许伯恩给伯父敬茶!” “许伯晓给父亲敬茶!” “好…好…” 两位老人乐呵呵接过茶碗,各自轻轻抿了一口。 许绍良又喝了许伯晓敬下的茶,方才拿过那本青皮册子打开,执笔饱蘸浓墨,伸手翻开书册。 许伯阳瞧这本青皮册子外封有些破损,似乎有些年头,之前从来没见老爹拿出来过,一时好奇,侧着身子够着头,瞧了一瞧。 第一页正正写一竖大字,龙飞凤舞,笔力遒劲。 “许氏宗源昭穆谱牒。” 许绍良向后翻开,许伯阳突然脸色微变,只见这本青皮册子的前面近半本都被人撕了,只剩下一迭毛毛躁躁的残纸。 瞧着这样子,也不知道是被人撕去了多少页。 最后剩下的有字的那一页。 第一行首先写了一个“三”,下方正正写着三小个字。 许三水。 第二行写着一个“绍”,下方正正写着五个人名字。 “许绍良、许绍学、许绍华、许绍琴、许绍琼” 第三行写着一个“伯”,下方就只写了两个人的名字。 “许伯阳、许伯照” 而许伯照的名字明显没添加上去多久,故而和许伯阳的名字颜色上有些区别,而且两者之间,空出一个人名。 许绍良在“许伯照”后面,又空出一个人名,方才认认真真写上许伯恩和许伯晓的名字。 “伯阳、伯照。” 许绍良抬头见许伯阳过来看着,遂轻声道: “你们俩要牢牢记住,咱们许家和别处不一样,只消是自己家的孩子,无论男女,无论离嫁,都有字辈,不分男尊女卑,只分长幼有序。” “这是你们的大父,也就是我的老爹许三水,以前听家里长辈说的规矩,听说咱家里以前出过一个老祖,是女中豪杰,她的出现震惊天下,令天下须眉尽折腰,这个规矩也是她定下的。” 许伯阳和许伯照暗暗记在心中,都各自点头应了。 “而你们的后辈,现在已经到了‘承道启运、永固初源’这八个字。你们若是记不住,以后就翻一翻这本谱牒。” “伯阳,爹以前是老大,现在你也是老大,这本《许氏宗源昭穆谱牒》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你务必好生收藏。” “我相信我有生之年,一定看得见伯明和伯清的名字。” “是,爹。” 许伯阳郑重双手接过。 “夫人,你带孩子们先下去吧!” 许绍华眼见许绍良说完话,瞟了瞟左右,低头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旋即明白大哥有话要说,当下温言对孔氏说了一句。 待议事堂上孔氏、孩子和下人走尽,许伯阳和许伯照各自坐下,许绍良方才道: “伯阳,如今孔家放手你季父告老还乡,真是莫大之喜,今日伯恩和伯晓算是回归本家,但之前听你说丁仙长那番言辞,确实让爹和你季父诚惶诚恐,彻夜难眠,不知道这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走是留,还是须得尽快决定!” 许伯阳正色道: “爹、季父、伯照,如今伯恩和伯晓回归本家,确实是来之不易,但眼下我家式微,只怕还是保不住这两个孩子。” “这段时间我思来想去,始终没有万全之策,眼下滞留在东柯费家,虽然暂时安全,但指不定那日楼孚山就来人,若要一劳永逸,伯恩和伯晓不能留下身边,只能送出去青神。” 许绍良叹一声气: “可伯阳你可曾想过,爹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这青神转悠,倒也没出去外面见过世面,可青神的太平光景,爹是见过经历过。” “以前走街串巷,总听人讲过,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不单单是人的世界,还有不少会吃人的妖怪,伯恩和伯晓年纪尚小,爹与季父、伯照都是凡人,单单靠你一人,只怕不是万全之策。” “要不你去郁川一趟,设法求求丁仙长,琢磨一下可有什么其它法子,可以留在青神不用出去?” “大哥。” 许绍华吁了一口气,神情落寞, “你久居于凡俗,不知道这仙宗无情,仙家无义,他们眼里只有长生大道,这些在他们看来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们是不会管,也不屑于去管的事情。” “血脉亲情,在他们眼里都只是稳固势力的权柄、证明价值的招牌、修仙问道的工具而已。” “大哥,我在孔家待了这么多年,个中原故,我是清楚的,伯阳说的不错,并没有危言耸听,若想保下孩子必须得出去,脱出家族的管制,远离仙宗的控制,方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前功尽弃。” “嗯。” 许伯阳点了点头,“季父看得通透,说得在理。” “既然如此。” 许绍良一拍椅子,眉头透出一股狠劲,沉声道, “伯阳,那这风青镇咱家不要也罢,你想想法子,把我们一家都送出去,家里好不容易聚起这几个人来,这转头又要被迫分离,这都算回什么事?既然要走,那就一起走!” 许伯阳还没有来得及接话,许绍华一把扶住许绍良的手,劝道: “大哥,你年纪大了,哪里还能跟着我和这些小辈一起折腾?这诸汾之野是个什么情况家里也不清楚,若是有个闪失,绍华我万死难辞其咎!” “你不能走,你都跟着汪家在风青干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伯阳又得丁道长器重,这放着现成的富贵不享,岂能跟着我们出去受苦,再说你如此一走了之?又怎对得起你大兄?” 许绍华言辞犀利,拿汪明如来框住他,许绍良本来就是意气性子,对恩义看得极重,这么一说,顿时老脸耷拉,左右为难,结舌道: “那…这…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伯父,季父说得有理,眼下不至于如此悲观,如今伯阳大兄管着风青镇,虽然不是镇守不是宗正,但已经深得丁道长器重,我家日后要是想走远,这条路可不能断。” “伯阳大兄说丁道长讲过一句话,保得住自己,才护得住家人,这句话伯照深以为然,咱家好不容易有了伯阳这么一位大兄,怎能随意放弃?” “日后去找我哥和伯清妹妹的事情,还要全赖在伯阳大兄身上。” 许伯照从小就聪明伶俐,这一番话说出来,句句在理,他顿了顿,又说道: “伯父,我从小就在曾家长大,耳濡目染,季父所说的仙家无情这是铁打的事实,您老莫要抱着侥幸的心,这事情根本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在青神,只要是灵犀子,都要先给仙宗选一遍,然后四大家族再选一遍,选不上了才能回到属族世家手中,但无论怎么选,都选不到咱家身上。” “伯恩和伯晓若不是大兄想尽办法扣下,以后都只不过是姓凌还是姓曾的问题,万万没有姓许的可能。” “服下‘忘忧丹’,穷此一生只有仙宗和长生大道。” 许伯照的一番话,说得两位老人皆是垂下了头颅,过得良久,许绍良方叹气道: “罢了,说到底,我等凡人不配活,不配拥有姓名,伯阳,是走是留,你给拿个主意,家里都听你的,如今家里…也只能靠你了…” “父亲,你别激动。” 许伯阳轻声说道, “伯照说得不错,眼下不至于如此悲观,据我所知,青神的边境封锁,是仙宗和外面势力有战事的原故,当然是何战事,我并不清楚,只不过我相信这战事迟早会有消停的一天。” “到时候,战事结束,四海升平,仙宗又怎会固守自封?届时家里进进出出,只怕不会再有多少阻碍?” “而且此番只是带着伯恩和伯晓出去违背了仙宗规矩,以后咱们家凡人出去或者我一人出去,估计仙宗等战事结束之后,不会管这么宽。” “所以,父亲、季父、伯照,我的意思,你们好生在家聚着,我一个人带着伯恩和伯晓过去就成,到时候是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再说。” 三人都是一惊,脱口而出:“不成!” 许绍良急道:“伯阳,你在想什么?伯恩才十岁,伯晓才八岁,你留着他两个孩子在外面,到时候出个什么岔子,家里都不知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这怎么能行?” 许绍华叹了口气:“伯阳,你别怪季父说话直,不是季父不相信你,伯恩和伯晓交给你我放一万个心,但是光是他二人出去,我于心何忍?” “我这条命本来早就死在了棠川河上,是你又将季父救活,你就让季父一起跟你们出去,否则我…我…” “伯阳大兄,此事我也不赞成,当然,我明白大兄的顾虑,我等凡人皆如蝼蚁,不能飞天,不能遁地,走到哪里都是累赘。” “但大兄别忘了,凡人是如蝼蚁,但它胜在数量多啊,只要是有山有地的地方,凡人就可以生活,就可以繁衍,修士是高高在上,但他也要凡人服侍他啊,再弱的修士他也要修炼,他宁可去死,也不会愿意天天去做凡人的事情,我就不相信这偌大的诸汾之野会一个凡人都没有!” “只要别的凡人能活,我们同样能活。” 许伯照也跟着劝道,而且说得斩钉截铁。 两个老人连忙附和道:“是啊是啊!伯照说得太对了!在理、在理!” 许伯阳苦笑一声,摇头道: “爹、季父、伯照,我知道你们说的道理,也明白你们的心情!” “但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你们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就如伯照所说,这偌大的诸汾之野不可能没有凡人,是,这点我不敢否认,但据我所知,这地方可能还真没有什么凡人。” “这‘诸汾之野’是古名,和咱们青神一样,都是古时候留下来的名字,说得便是这地名河湖遍地,河流纵横,没有一块完整的陆地,只有千千万万一座座岛屿孤峰,星罗棋布在河湖之上。” “而诸汾之野最核心的地方叫作‘千星万岛湖’,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些所有的岛屿每一个岛绝大多数都是一方势力把控,各自为政,而势力本身囊括了海内诸家,是,并不限于咱们人,但是有人的地方,还是不在少数。” “爹、季父、伯照,伯阳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而是切切实实问过打听过,这事情虽然有些无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许伯阳搓了搓手,低声细语道: “这事情呀!在青神不光是我们一家这样干,早就有了先例,而且不在少数。” “什么?” 这话一出,宛如晴天霹雳,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是又惊又喜,难不成许伯阳已经有了路子? “原是如此!难怪大兄胸有成竹!” 许伯照拍手笑道,“大兄果然厉害!” 许绍华赶紧低声问道:“伯阳,你既然心中有数,季父和你爹自然信你,你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许伯阳嗯的一声,轻声道: “季父,在下在费家有个朋友费文玉,他有个朋友叫孙戈威,正是往返于白马无壁城和青神南淮郡的‘鬼头’,做的都是过手买卖,而且大部分见不得光。” “此人月前我已经见过,我才和他说了,他就了然于胸,我从他那里得知,此事情青神各家没少干,在千星万岛湖上,这事情见怪不怪,稀松平常,其实每隔几年都会有一定数量的灵犀子被人从青神送出来!” 许伯照听得惊异莫名,轻声道:“竟然有此事?那仙宗不知道吗?” 感谢书友1642、应是天仙狂醉了、逐利居士的月票!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59章 黄雀 第59章 黄雀 许伯阳摇了摇头,“这件事情仙宗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这事与各镇各家都有关系,都是仙宗和各镇博弈后的结果,最后都是仙宗规矩闹的,你说这事情该怪谁?” “我听他说,以前青神仙宗并没有强制要求各镇上交灵犀子的事情,也没有‘忘忧丹’一说,各镇各家上交自由,但后来仙宗里,诸姓繁杂,百家争鸣,为了更好的修炼,就有人开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搞得乌烟瘴气。” “后来,仙宗定下规矩,每一个镇只有一个主家,也就是镇守,其余家灵犀子必须交给镇守,而镇守又是归四大家族主家统管,镇守上交的灵犀子必须上交到四大家族,再由四大家族上交给仙宗。” “不管你最终到了仙宗还是落到哪一家手上,只要不是本家都必须服下‘忘忧丹’和改名换姓!” “由此,除了镇守的本家,其他家基本从此再无上升的可能,于是乎,那段时间里藏匿之风盛行于世!” “那时候只要不是镇守,家家都瞒着自家的灵犀子不报,想想也是,谁家愿意自家出个天才拿去给别人家当嫁衣,后来仙宗无法,又定下了各镇上交灵犀子固定数目的铁律,下有下限,上不封顶,若是交不出来或是藏匿不交,便要灭族。” “当然,仙宗也考虑了各镇各家修士上升通道的这个问题,于是在每隔八年交子之期时,同时会举办一场名叫‘太和经武宴’的比试,参试者为各镇各家没有被仙宗选上且没有被四大主家选上,三十岁以下、筑基以内的修士,最终入围者可不用服下忘忧丹,留本姓入仙宗支脉,甚至可以成为羽士亲传弟子,目的就是防止各镇各家离心。” “这些规矩一下,唇亡齿寒,各家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在一段时间内藏匿灵犀子的势头得到了极大的遏制,但上梁不正下梁歪,既然你固定数量,那我就只交这些数量就好,你只收没有修炼过的十岁左右的灵犀子幼童,那我就把人送到你找不到的地方,修炼到凝元六层之后再回来,最后去参加比试,搏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当然,也存在没有被仙宗选上,没有被四大本家选上,一直留在青神,最终在‘太和经武宴’一鸣惊人的晚成大器,但终归是少之又少,反正各家看中的天才都不会白白交出来,人数不够,各家互通有无,凑一起就完了。” “对于这些各家所谓的振兴家族的中兴之子何去何从,于是乎,有人将目光放到了青神之外的诸汾之野。” 许伯阳这一番说完,堂上三人方才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许伯阳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 “季父,这事情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千星万岛湖’有一方势力,名叫‘三千书院’,就是专门做这个青神托管灵犀子的生意,而且做了很多年,有口皆碑!” “这书院只认灵石不认人,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不管你是哪方走卒,通通一视同仁,只消交够了灵石,你便可以入书院修行,而且修得都是青神正儿八经的紫府青虚道,而且保证三十岁以内你必定能达到凝元六层以上!” 许伯照听得两眼放光,一拍大腿惊喜道:“竟有这等好事!那可太好了!” “嗯。” 许伯阳点头,轻声道,“只不过价格高一些,一个灵犀子入书院后,每十年要一千枚灵石,算下来总共要三千枚灵石。” 说罢轻轻一叹: “不光如此,如今青神各处边境封锁,原来出去的捷径都没了,现在整个祁毒山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但每一个人出去和回来一趟的费用就需要五百灵石。” 听到这里,许绍华和许伯照总算明白了许伯阳为何只带两个灵犀子出去,毕竟二人在世家多年,这灵石的价值,还是多少有些认识。 这种价格也只有家族才能承担得起,许伯阳能说出此话,对于他个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付出。 许伯阳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为了斩断日后方家的麻烦,又为了扣下伯恩和伯晓,把【紫微命宫】中的灵气全部兑换成了灵石,再加上丁福生给的灵石,方才最终得偿所愿。 眼下身上堪堪不过只有两千灵石,还是算上了丁天石给的丹药大致价格,还有紫衣遗留下来那一笔灵石。 这一趟出去,光是过关费就要一千五百灵石,待到了那边,这两个灵犀子的学费都还没有着落,许伯阳哪里还敢再带人出去。 许绍良虽然不太懂灵石的价值,但听听十年学费一千灵石,出去回来就要五百灵石,他做生意那么多年,又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原故,想来小儿身上灵石不够,无法再多带人出去,不觉暗自一叹。 许绍华和许伯照都同时低头一顿翻找,几乎同时拿出了一件小物件,但见许绍华手上是一支半尺长的墨玉狼毫,许伯照手上则是一枚白玉坠子。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道:“伯阳/大兄,你拿去。” 许绍华先解释道:“这是我家师傅留给我的一只灵笔,是一件御物灵器,口诀一念,抄抄写写随心而动,如今我已经告老还乡,这东西已经用不上,你且拿去,多少凑一些。” “大兄,我这个是【灵祇玉坠】,你应该熟悉,我大…曾书明给我防身用,如今回了家,不用出去舔血,你且拿去。” 许伯照也将白玉坠子递了过去。 “是啊…” 许绍良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也赶紧将腰间那枚碧绿色的【灵祇玉坠】拿了出来, “拿着拿着,这东西我们用不上。” 眼下家里确实是周转不开,许伯阳并没有多做犹豫,默默一一接过,开口道, “季父,伯照,这样,我先收着,我听孙戈威说,外面市坊不少,价格也比青神高上一些,待我到了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挣灵石的办法,若是能挣一些,倒也不必如此。” “伯阳,自家人不说这话,东西你只管拿去。” 许绍华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只是关心问道, “既然这事情定下,那不知那位孙道长有没有说何时出发?” “还没有。” 许伯阳摇了摇头,轻叹说道, “上月刚与他碰头,说偷渡过境之事另有人把控,他也没给个准信,只说去问问行不行,所以这事情,一来那时候季父还没过来,二来目前事情尚落不了地,是故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敢说,照他说这个月应该会有消息,不过这都过去一旬了,也不见人回来。” 许绍良一拍椅把,叹道: “若是这法子也行不通,哪才真是要将我家往死路上逼啊!” 这话才说完,门口突然脚步声响起,却是镖头徐展朝进来,行迹匆匆,不告而来,看来是有极为要紧的事情,堂上四人瞬间都住了口。 徐展朝上前一礼,低声禀奏道: “东家,费家有请。” “说来还真是巧,看来应该是有消息了,爹、季父、伯照你们等我,我去去便来。” 许伯阳闻言喜上眉梢,当下走下堂来,召出【碧游仙】,从庭院中破空而去。 许伯阳这一走,许家二老和许伯照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来回踱步,心中各有心思,只是思绪万千,最终都是在祈祷这事情能成,不出岔子,毕竟这将直接决定许伯恩和许伯晓二人未来的命运。 许伯阳这一去,却是去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踏剑回来,一脸喜气,还没落地,就说道: “季父,成了!” 堂上两位老人和许伯照抚掌而笑,纷纷围了过来,许伯阳收了法器,笑着低声道: “都谈妥了!雨水子时,在祁毒山的毒龙岭,买票上船!” 在他说完这句话时,忽然觉得身后如芒在背,一惊而转,扭头过来,却发现是许伯恩跑进来了,拉着许伯阳的大手摇着道: “大兄可有空,我想去骑马!” 众人都忍不住呵呵一笑,许绍华走过来牵着他道, “伯恩,想骑马这还不简单,走,爹爹陪你去!” “走!伯阳、伯照,伯恩既然想骑马,咱家一起陪你去!” 许绍良捋须一笑,大手一挥,号召着家里的人一同出去。 待堂上人去楼空之后,庭院之中,虚空中如波浪翻涌,显现出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 此人神丰玉朗,头戴珐琅发冠,身穿明黄云纹锦衣,赫然竟是之前跟随姜玉君的苍梧裴家修士裴砚苏! 裴砚苏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自顾笑了笑,忖道: “好机敏的小子,我就不过就是走近了两步,险些被他发觉,看来这小子的灵识,要比普通修士强上一些。” “祁毒山毒龙岭?雨水子时?那不是还有十日的时间,正好,可以先去方寸间走一趟!” 他略微思索,旋即又掐了一个“隐身术”,闲庭信步,如若无人之境,穿堂过院,大摇大摆走出了风青商会。 待走出凤尾村来到荒野之上,四顾无人,方才震袖御空而起,凌空踏步,向北方疾速飞去。 这一路上,却是一直在思忖: “这小子二十多岁年纪,与我年纪相仿,才凝元六层,这资质在寻常世家之中倒也稀松平常,勉强说得过去,若是在仙宗或者仙家手下,那就太次,按道理应该不是哪家仙宗的修士。” “丁天石说他是淮上的散修,看着这修为确实有些像,不过他身上这柄法器可不算寻常,这估计出自南淮名家之手,可他为何又会有我江左仙宗的独门丹药?” “而且这可不是江左放在方寸间的寻常丹药,乃是正儿八经的专供仙宗弟子使用的丹药,不光药效醇厚一倍,一旦受伤服下,百里之内,必有感应!” 裴砚苏想着想着,愈发觉得许伯阳有些不可思议,练了一身近乎于淮上仙宗的修为,手里拿着南淮仙宗出品上好的筑基法器,兜里还揣着江左仙宗的独门丹药,人却在淮右仙宗手下干着事情。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是让裴砚苏心生疑窦的是他兑换灵犀子时的反常举动,明显没和丁天石站在一起。 他这人生性多疑,最喜欢察言观色,揣测人心,所以这件事情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起初怀疑许伯阳是江左或者淮上派来郁川的间客,只怕是涉及青神四派诸位羽士之间的博弈,如此那可是非同小可,所以等他郁川那边事情一了,告辞之后,他就马不停蹄赶来了风青镇。 没想到一扑一个空,许伯阳压根没在风青,他毫无头绪找了好久,直到看到许绍华从罗林镇赶来,他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藏在南淮郡东柯镇的许氏一家。 这不听也就罢了,没想到一听却是听了更惊人的消息,这许家竟然偷偷扣了自家的两名灵犀子,要转移出去,而且这事情身为郁川仙宗道长的丁天石明明知道却并不阻拦。 想他裴砚苏从小出身显赫,虽然在苍梧裴家属于较弱的那一支,但裴家在整个苍梧郡乃是无法撼动的第一大族,只手遮天,目空一切,他又怎会知晓下面这些世家小族这些背地里的蝇营狗苟之事。 而现在汜水战事如此吃紧,青神四派仙宗绷得如拉满月的弓弦,青神各处的边境线就像有人拿一个铁箍罩住一般,没有羽士的令牌,任谁也无法过境,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能有办法带人出去,令人难以置信。 今日这么一听,裴砚苏大开眼界,一时间激起了他无穷的好奇之心和探查之欲。 他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经筑基中期,神通了得,自负不弱于人,而且作为江左仙宗年轻一辈的中坚力量,如今有人公然违反仙宗铁律,挑战仙宗权威,甚至危害到青神的生死存亡,他岂能坐视不管? 是故他已打定主意,打算暗中跟随许伯阳,顺藤摸瓜,前去一探究竟,瞅瞅这青神平素瞧不见的黑暗角落,是何等妖魔鬼怪在祸乱众生?! 不过之前两人碰过面,虽然许伯阳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但终归见过,所以略微思索,便往心月湖的方寸间而去。 感谢书友4143、2988、cnmqiancn的月票! 月底双倍月票,虽然更新有点慢,风语还是厚着脸皮求求!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60章 紫衣 第60章 紫衣 不过半日光景,裴砚苏已经御风来到心月湖湖心,瞧着不远处这许久都不曾来的仙人市坊,喧闹依旧,青神各处的修士飞来飞去,恍然如昨,好似外部的战乱丝毫没有影响到这里一般。 “如今青神,若无「阆风巅」排兵布阵,各派羽士倾力合作,焉能有如此井然有序的太平景象,只怕早已巫妖遍地,尸横遍野!” 心念至此,不禁感慨,挥袖一震,当即纵身疾飞过去。 在方寸间护山大阵之外,数位轮值殿守值的修士都瞧见了一人从万丈高空之上疾如飞鸟,直冲大阵,身形都是一震,还来不及反应,便只见来人取出一面令牌,划开大阵一口,倏然而入,无不心惊: “是仙宗前辈!” 裴砚苏甫一进阵,凌空悬停在方寸间高处,还没来得及地,一上一下两道流光分别从方寸间上来,化作两道身影,却是一男一女。 男子身穿淡银色道袍,瞧着也不过二十多岁,气宇轩昂,不过眉毛有些跳脱,女子披着淡金色羽衣,貌态淡然,已是三十多岁的模样,男子上前一拜: “轮值殿管事、南淮修士孙尚礼见过仙宗前辈!” 女子略微拱手:“扶摇阁管事吴静姝见过仙宗前辈。” 此二人男子踩着飞剑,女子踩着一根长棍,修为都是在凝元九层,面对突然而来筑基中期的裴砚苏不免有些诚惶诚恐,而且瞧他眉清目秀、年纪轻轻,恍如青年一般,各自都有些心悸。 裴砚苏抱拳展颜一笑: “叨扰二位!我乃江左修士、苍梧裴家裴砚苏,不过前来家中‘萃元庐’一趟,何劳惊得二位同时前来,怎么?吴管事,难道漆坊主不在吗?” “苍梧裴家!” 二人听得是来人是苍梧裴家心中均是一凛! 虽然这孙尚礼和吴静姝都是出自南淮郡和云浮郡大族孙家和吴家,但二人皆是小宗子弟,比起苍梧裴家的嫡系,那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顿时俯首帖耳,姿态放得更低。 护山大阵被人用令牌破阵而入,二人皆以为只怕是汜水出了大事,仙宗派人来报,均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听得裴砚苏一说之后,方才各自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没想到此人竟然心细如发,才瞧了动静,立刻察觉到方寸间的异常,真是目光如炬。 面对仙宗前辈如此问询,吴静姝不敢托大,只得颔首道: “回裴前辈,月前汜水战事吃紧,羽士接「阆风巅」敕命,率领方寸间扶摇阁众修士前往北面驰援,唯独剩下晚辈在此维持局面。” 裴砚苏缓缓点头,轻叹一口气: “晓了,此番我亦是奉我江左仙宗羽士「流水朝宗」之命,前往郁川处理庶务,今日返回路过心月湖,顺道过来瞧瞧家里的店铺。” “「流水朝宗」!” 吴静姝和孙尚礼低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眼珠子里都透着惊色。 他二人在各自仙宗修行多年,孙尚礼资质稍微好些,此番只是依律被选中前来轮值,而吴静姝资质就是一般,三十多岁也没能筑基,也没什么长进,所幸办事还算合规合矩,人还算老实,又是淮上吴家的子弟,故而被漆扶灵一直留在方寸间。 但关于仙宗人物的典故,二人知道的并不少! 青神有谶语,江左流水尽朝宗!说的便是江左那位高高在上的羽士「流水朝宗」,这位羽士可非同小可,乃是当今江左仙宗的掌门! 能得到仙宗掌门「流水朝宗」委派去外郡处理庶务的弟子,岂能是一般人,那铁定都是仙宗的心腹! 孙尚礼嘴角微微有些哆嗦,拱手一礼,笑道:“既然前辈只是路过处理家务,那轮值殿就不过多打扰裴前辈,前辈稍后如有差遣,就吩咐一声。” 吴静姝点了点头:“孙管事所言极是,扶摇阁亦是如此。” “好说!” 裴砚苏不告而来,本就是没什么公务,只不过他想暗中跟随许伯阳,去调查偷渡青神和世家私藏灵犀子在诸汾之野的事情,须来找家里人提前准备准备,没想到漆扶灵不在,他这一来反而闹了动静,心中略感歉意,也没什么姿态,当下抱拳回礼。 待二人走后,裴砚苏舒了一口气,落入山腹之中,不过侥是他是仙宗修士,也免不了要走方寸间的五行方阵,所幸他之前来过多次,五行相生之道早已烂熟于心。 不过一阵,便来到丹鼎市,裴砚苏嘴角微抿,掐了一个“隐身术”就悄悄往‘萃元庐’而去! 萃元庐内院。 今日天光正好,伙计阿福抱着一大簸箕药草蹲在院子中央铺设,簸箕里是一种看着长相怪异的紫蓝色药草,粗枝大叶,叶缘如齿,名叫刺发萱薇,本是剧毒,却是炼制疗伤丹药「小还丹」主要原材料。 只一会儿,阿福就将这刺发萱薇铺满了大半个院子,拍了拍手,舒了一口气,用手肘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扭头转去丹房里瞧了瞧炉鼎的火候,没问题之后,方才跨出门槛。 不料迎面撞了一个满怀,他还以为是店里的其它伙计不长眼睛,登时怒了,猛地发觉来人身材高大,挺得笔直,身上金色云纹流光溢彩,这才发现不对,逆着阳光细细一瞧,登时瞳孔放大,汗毛竖起,连忙跪下道: “伙、伙计裴阿福,见过少主!” 裴砚苏扫了一眼丹房,空无一人,眼中露出失望之色,淡淡问道: “阿福,我妹妹呢?” “回少主,紫苏小姐两个时辰前调制完火候,就出门去了,小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面对裴家这位最小的少主,阿福吓得早把小姐临行前叮嘱忘得一干二净,赶紧低声回道。 “两个时辰前出门去了?” 裴砚苏目光闪烁,他刚刚掐了“隐身术”一路进来,就是想给自己妹妹裴紫苏一个惊喜,没想到前前后后逛了一圈,她居然不在。 不觉有些恼怒,问道: “调火候?你的意思是今天她当值?她怎么可以擅离职守?” 这“萃元庐”虽然说是裴家在方寸间的产业,但除开江左仙宗自持的“凝华轩”,这也算得上是江左在方寸间的门面,再说裴家甚大,三位羽士之下,宗族嫡系上百号人。 这“萃元庐”可不光是他裴砚苏兄妹一家人的事情,背后还有多少裴家人在跟着转,店里也不光是裴紫苏一个炼丹师,还有伯脉叔脉不少人。 不过话说回来,江左或者苍梧裴家在丹药这一领域之所以在青神独领风骚,全赖于裴家三百年前出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 羽士「煮海金丹」! 此人天资异禀,独辟蹊径,以江左本身修的【坎水】入道,独创名震海内的“水法炼丹术”,以水炼丹,一举震惊天下,从此声名显赫! 若不是他一人撑起了苍梧裴家的一片天,在青神丹药这一块,还真不一定比得过郁川丁家的「囊萤映雪」! 总而言之,在青神一地,江左的「煮海金丹」和淮右的「囊萤映雪」算得上道家炼丹的祖宗,百余年间,都没有碰到第三人可夺其二人的锋芒! 在方寸间,无论大大小小的丹药店铺,几乎都是在江左和淮右两派仙宗手上,几乎都是这两位羽士的亲朋或者徒子徒孙所开。 裴阿福赶紧磕了一个头,慌道:“少主,小姐说有事情出去,小人也不敢拦着…” “阿福,你虽然不是我裴家血亲,但家里给你赐了姓,你又跟着小紫多年,算得上是我家里人,身为家里人,小姐不懂事你就应该劝导,怎么能任由她胡闹?” 裴砚苏明显有些生气,不依不饶斥喝道, “她离家这七八年,没了爹娘和我管束,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这么大的店铺开着门营着业,内院炉鼎还炼着丹,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出门?” “有事?有事两个时辰不归?这‘萃元庐’每天就开四个时辰,她倒还好,一去便去了一半?” “这‘萃元庐’又不是光我一家人之事,这事情让伯脉流水一脉知晓怎么办?让叔脉白水一脉知晓怎么办?到时候又来找咱们煮海一脉的麻烦!” “还有,这事让煮海主脉知道了又怎么办?” 随着裴砚苏声色俱厉,裴阿福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哆哆嗦嗦,不敢回话。 “阿福!” 忽然外堂响起了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宛若春风拂过了一串风铃。 裴阿福听到这个声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险些屁滚尿流,慌忙抬起头来,却发现身前的裴砚苏居然无影无踪了! 欲哭无泪站起,头上登时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阿福,你愣在这里干什么?没听见我叫你吗?” 阳光正好,金色的光影透过院子一棵紫桑树的斑驳树影,洒在地上,一名瞧着只有十八九岁模样、身穿紫衣的貌美女子踏着莲步,潇潇飒飒走进了后院。 她身上绫罗紫衣仿佛如暮紫霞光织成,罗裙轻浮,一头青丝用一根最简单的檀木簪子松挽着,几缕碎发垂落在笑靥之前,眉如远黛,美眸如星,琼鼻微翘,不点而朱的双唇微微上扬,满含笑意,透着灵动和俏皮。 裴阿福一见她,手足无措,低头道: “紫苏小姐…” “咦?阿福,你怎么了?” 裴紫苏走近,发觉眼前这个跟着七八年的小伙计有些奇怪, “你怎么满头是汗呐?” “那个…我刚刚去丹房看查火候,不小心被炉火扑了一下…” 裴阿福见裴砚苏没了踪影,哪里还敢说实话,只得硬着头皮撒了一个谎。 “什么?” 裴紫苏闻言脸色一变,紫影一闪,便走进丹房,细细查验了一番,确定无虞,方才松了口气,走出来笑道: “瞧你这窘迫样,我还以为要炸炉了,吓我一跳!没事没事!” 裴阿福点头懦懦道: “小姐看过,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阿福!” 裴紫苏俏颜上露出神神秘秘的笑色,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裴阿福一听面如土色,有苦说不出,连忙苦着脸道: “小姐,刚刚外面来了好几波客人,小姐要不去前柜看看,万一伙计们弄错了账目?” “阿福,你瞎扯什么呢?别插话!” 裴紫苏正在兴头上,哪里会听得进去什么别的话,一挥手,笑了一声, “我告诉你,今早我去扶摇阁问了咱们江左的陈师姐,她一开始不愿意告诉我,后来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总算是告诉我了!” “这漆坊主呀!果然没在方寸间,嘻嘻!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裴阿福听得手脚尽软,连忙劝道, “小、小姐,坊主不在,还有扶摇阁的吴管事,还有市坊处张管事,还有轮值殿的孙管事,还有咱家主脉的湟盛公…” “阿福!” 裴紫苏瞪起美眸,嗔道,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尽是说些丧气话?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怕什么?” “你还提湟盛公?若不是这混账老东西,还有他那几个混账儿子,还有他那几个混账孙子,这些年我们会过得那么惨?” “小姐,湟盛公毕竟是咱煮海主脉的老大人,你别这样说…” “欸?阿福,你今儿是不是吃错丹药了你?” 裴紫苏双手叉腰,没好气道, “你想想七年前,你我刚到这‘萃元庐’,被他怎么收拾?你都忘了?” “要么不给我丹房,要么不给我丹佐,要么不给我异火,光就叫我炼丹,炼出来的丹药又挑三拣四,一会儿这不行一会儿说那不行,最后通通算废品!算残次品!” “按照家里‘萃元庐’的规矩,对于丹药所有材料的损耗超过一定数目,是要算在自己头上,而一枚合格的丹药须上了柜卖出去才能提五成,难道这些你都忘了?” 提起那段黑暗回忆,依旧历历在目,裴阿福不自觉砸砸嘴,叹道: “小姐,阿福哪里敢忘,再好的丹药,湟盛公总是吹毛求疵,不给注入灵识,这方寸间的丹药不注入灵识,就无法上柜,就成了废品,无法进行售卖!” “那些年若不是小姐在外奔波,稍微勉强持平,只怕要被家里伯脉以浪费灵材的罪名责罚!” 裴紫苏冷哼一声,寒声道: “只可惜在这方寸间除了「琨玉秋霜」漆坊主,找谁说理去,但次数一多,漆坊主也觉麻烦,这毕竟是咱们苍梧自己家的家事,再加上那混账老头年岁确实大了,也不好太多苛责,但是这人呐,真是越老越作!” “阿福,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裴湟盛不是人老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 “说白了,他就是护着他那几个混账孙子,不想让我染指他在方寸间经营多年的生意!” 感谢书友对峙人的月票! 今年的最后一天!祝大家年年有余! (本章完) 第61章 裴湟盛 第61章 裴湟盛 “这些年要不是我跑去东柯镇鬼市把这些所谓的废品、残次品卖了,哪里填得上这些窟窿?” “现在想想真是可恨呐!” 回忆起过往,裴紫苏越说越气,美眸中都是恨色,跌足道, “那时候年幼无知,这窟窿又大得我夜夜睡不着觉,担惊受怕,只想着怎么挽回!原本我哥给的丹药都垫了不少进去!日后要是哥哥问起,真是没脸和他说!” “还好那时候碰到‘鬼面’,应付了几年,否则那段日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可惜我偷偷跑出去南淮东柯镇的事情,又被他那混账孙子发觉,告到扶摇阁去,漆坊主将我令牌也收了去。” “这四年可真把我憋透了,还好汜水战起,仙宗要求供应丹药,他们不敢胁迫过多,再加上哥哥每年隔三差五从家里寄东西过来,我拿来用用买买卖卖,否则又是入不敷出的凄惨下场!” 话说到这份儿上,裴阿福叹了一口气,已经不敢再随便说话。 “说一千道一万,怪只怪仙宗这什么破规矩,什么仙家小宗子弟修炼至六层之后,一律入方寸间供职,不到筑基之前,不得离开!可怜那陈师姐,人都快五十岁,还在这方寸间待着,想想真是造孽!” “阿福。” 裴紫苏收起了姿态,认认真真道, “你放心!我如今已经凝元八层,只消到了九层,我就可以去找漆坊主说有了感悟,名正言顺地离开‘萃元庐’这鬼地方,到时候你我回家,回苍梧城,再也不用在这儿受气!” “我今日就带你走,我看谁敢拦你?!” 一个冷峻而略显愤怒的声音从天而降! 裴紫苏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容失色,一瞬间满心的酸楚和惊喜难抑的欢喜尽数涌上了心头,一抬头,便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 “哥!” 裴紫苏蓦然看见自己多年不见的亲哥裴砚苏,话才说出口,却是说不下去,各种情绪交织,泪水不自觉泛起了眼眶。 她生性要强,自家在裴家煮海一脉本来就是支脉,故而每次写信回家都是报喜不报忧,没想到自己在下人面前吐槽这些年的遭遇尽数被哥哥听了去,一时间小女儿家心思升起,悲从中来,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裴砚苏瞧她梨带雨的清秀面容,又是心疼又是气愤,一手扶着她柔弱的肩膀,气结道: “妹妹,你也是糊涂!裴湟盛那老东西故意刁难你,你这些年为何不早和家里说?我家是支脉又怎样,他裴湟盛是主脉哪又如何,难道你我不姓裴吗?不是还有家主裴言澈在吗?” “你怕什么?有哥在!” 裴砚苏方才一直躲在高处,就是想瞧瞧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妹妹究竟是去干了什么,没想到听完她二人之间的对话,却是发现自家妹妹这么多年受尽了委屈,一时间勃然大怒,当即下来,要替妹妹撑腰去。 “哥…” 裴紫苏低头抹了抹泪,想想还是不愿家里因为自己而和主脉不睦,破涕而笑,故意扯开话题,撒娇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吓我一跳!” “哼!” 裴砚苏哼了一声, “我再不来,只怕你还要给人做牛做马!” 说罢一把拉住她的手,又冷冷道, “走!跟我走!” 裴紫苏眸子里露出惊色,想要挣脱,却发现哥哥的手像铁箍一样,动弹不得,“哥,你要去哪里?” 裴砚苏一言不发拉着她走出萃元庐,来到外面街上,问道: “裴湟盛住在何处?” 裴紫苏惊道:“哥,你要做什么?湟盛公年纪大了,都两百多岁快三百岁的人了,你可别吓到他!” “哼!” 裴砚苏铁着脸,沉声道, “倚老卖老!就允许他欺负我妹妹?不允许我去找他打打秋风?” “打秋风?” 裴紫苏不解其意,瞧着哥哥如今器宇轩昂,目光如电,面对主脉居然凛然不惧,灵识不自觉流出,这才发觉自家哥哥竟然已经筑基! 登时心中惊喜无比,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哥!你居然筑基了!” “傻丫头!什么筑基!你哥我都到筑基中期了!” 裴砚苏笑骂一声,忍不住习惯性去揉了揉她的脑袋,脸上满是怜惜之色。 “哎呀!你干什么?我头发都乱了!” 裴紫苏秀靥通红,急忙退了两步,左顾右看,所幸街上无人注意,不然羞也羞死了,赶紧将自己的桃木簪子取了下来,重新理了理青丝,挽了发髻,故作埋怨道, “裴砚苏,我都二十三岁了,你还当我小孩子?” “二十三岁?” 裴砚苏哈哈一笑,“你哥我踏入筑基,便有打底这两百三四十岁的寿命,妹妹,你好生修炼,你我兄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裴紫苏听了也觉欢喜,由衷佩服道: “哥,你真厉害!七年不见,在仙宗直从凝元九层踏入筑基中期,这速度只怕已经冠绝江左了罢?” 裴砚苏含笑不语,心道: “傻妹妹,你只看得到我现在的风光,又哪里知道我这七年受了多少苦?” 但这些话,却是不能说出来。 妹妹这些年本来就吃够了苦,受够了气,再说与她听,只怕她又要落泪莺啼。 当下咳了一声,正色道: “好了!闲话过后再说,走,你带我去找裴湟盛,你放心,我不会拿他怎么样,我有分寸。” 裴紫苏并不知道,裴湟盛准确来说已经两百六十七岁,以他现在筑基中期的修为,顶多也就还剩下一两掌的寿命,便要撒手人寰,身死道消。 本来寻常的筑基修士是活不到这个岁数,侥是他是炼丹大师,炼了一辈子丹,硬生生靠着无数的丹药,将自己的寿命拉长了几十年。 但人力终归犹有尽时,踏不上黄庭,终归一切成空! 他的脸已经满是褶皱,眼珠子已经不再清澈,但望着眼前这名负手而立、意气风发的黄衣男子,那颗已经静如止水的心,仍然勾起了一丝波澜,而这波澜里似乎有些泛酸。 心中甚至有些惊异,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哑着声音,又问了一遍,声音嘶哑且浑浊, “你说…你是裴…裴砚苏?就是…清源家的孩子?” 裴砚苏瞧着这个眼睛都快完全埋在褶皱里的老人,半瘫半坐在太师椅上,满肚子的怒气忽然发泄不出来,妹妹说得没错,他太老了,老得土已经到了脖子,可为什么到了这把年纪,心肠还这么歹毒? 当下咳了一声,说道: “湟盛公,我奉仙宗羽士之命前来,要去诸汾之野执行要务,特来讨要几枚丹药,你安排一下,命人取来!” 说罢目光一扫,神色冷淡,瞥了一眼站在裴湟盛身边的那名貌态中年的朱袍男子。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裴湟盛之嫡孙,如今“萃元庐”的大掌柜裴凝源。 裴凝源的辈分要比裴砚苏大上一辈,是和裴砚苏父亲裴清源是一辈,如今也已五十多岁,只不过他一来是筑基初期修士,二来保养得当,丹药没少吃,看着不过三十岁样子。 他看着这几年不见、眼下自己家支脉的小辈竟然都已经筑基中期,当真是惊异莫名,又见裴砚苏颐指气使,鼻孔朝天,顿时牙根子一股酸气涌了上来。 又瞧了一眼,旁边垂头不语的裴紫苏,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腹诽道: “这哪里是什么仙宗要取丹药?分明是这小妮子知晓哥哥修为长进,特地找他过来找之前的场子,哼!区区一个支脉子弟,不过也才筑基中期,仗着有层皮,就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腹中恶语相向,脸上却如沐春风,笑道, “砚苏入了仙宗之后,当真气派!” “不知道仙宗需要何种丹药竟然需要你亲自来取,你也知道‘萃元庐’并不隶属于仙宗,乃我们裴家自家的产业,仙宗为何不去宗里的产业‘凝华轩’瞧瞧?” 裴砚苏早就料到他会推脱,心中更是备好了后手,直截了当道: “大掌柜!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是战时!真人早已下过浩命!难道你不知道吗?青神境内,所有资源皆以四派仙宗为重,所调所需,不分彼此,不得贻误战机!” 裴凝源脸色一变,‘萃元庐’作为方寸间几个重要的主要产丹供应处之一,真人下过浩命他自然知晓,这几年也着实加班加点送了不少丹药到前线。 只是这裴砚苏动不动就抬出真人来,话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自己违背了「阆风巅」的敕命,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 尴尬一笑,连忙说道, “砚苏别误会,家里虽然产业大,但也经不住太多消耗,都是自家人,我提一句,你别放在心上!” “不知道砚苏有没有带了羽士手令?” “大掌柜,难不成裴砚苏还能诓自家人不成?” 裴砚苏轻哼一声,故意将“自家人”三个字说得极重,单手一拍,一枚青铜令牌从腰间储物袋飞了出来,形如天圆地方,泛着莹莹光芒,正是一枚青神的羽士令牌! 大手一抓,攥在手上,亮过去, “湟盛公、大掌柜,瞧好了!” 裴凝源瞳仁一缩,只见那枚令牌正正写着一个“裴”字,下面又画了三道水纹,笔画虽简,但却惟妙惟俏,灵光映照,仿佛真的有一道流水在令牌上汩汩流动一般。 「流水朝宗」! 裴湟盛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当下道: “即是掌门有令,便是伯脉有命,我季脉岂敢不从?砚苏,需要何种丹药,你且说来!” 裴砚苏将令牌收好:“化形丹,两粒!小还丹,十粒!坎水神元丹!一粒!” 裴凝源瞪着眼睛,动容道:“你说什么?” 裴砚苏冷冷道:“大掌柜何必装聋作哑?” 裴湟盛笑了一声,双手撑着颤颤巍巍的身躯,站了起来,脸上的褶皱微微颤动,眼珠子在裴紫苏身上转了转, “砚苏小儿,你瞧我老了,快死了,就是傻了是不是?” “好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如今你已筑基中期,翅膀硬了,觉得你妹妹在我这儿受委屈了,要来拿点丹药替她打个不平,可以!没问题!” “我承认,这些年我对紫苏是苛刻了些,但你要知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香自苦寒来!” “紫苏是我近百年来见过最好的炼丹师,她的天赋甚至比我这个孙子还要好!” “这七年来,若不是我日以继夜地对她压迫,她如今哪有那么快可以独自成丹?” “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便可以独自炼就筑基丹药,放眼青神什么道行不用我说了罢!” “罢了,我快死了,有些事情说多了,并无意义,砚苏,你虽然是我们煮海一脉,但你并没有炼丹上的天赋,反而修行是一把好手,真是不像我们裴家季脉之人。” “而紫苏,才是我们煮海真正的传人!” 裴紫苏看着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托着背,负着手,像极了寻常家老人,而这些话她从来都没从老人口中提起过,简直有些难以置信,越听越是有些心酸,忍不住泪珠泛睫。 裴湟盛笑了笑,笑容上满是倦意,沙哑着声音又说道: “丹药,我可以给你,不管是你砚苏要还是她紫苏要,不管是真人要还是羽士要,过后我也不会去追问,但砚苏,我要你回答我两件事情。” “第一,这坎水神元丹你要留给紫苏筑基用我没有意见,甚至乐意效劳,十粒疗伤小还丹就不提了,无关紧要,但这两粒化形丹,你要告诉我,你要拿来做什么?你可知道这丹药意味着什么?” 裴砚苏见裴湟盛突然说了许多话,这一番话下来竟然都是肺腑之言,一时间竟有些下不来台,面对老人的直言不讳,只好说道: “湟盛公,我知道,化形丹为青神违禁药品,只因为妖族服下可化形,但请湟盛公信我,此物我是拿来自行服下,去诸汾之野调查乱我青神的事情!” 裴湟盛点头:“好!你敢开口,我就信你!” “第二,紫苏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我这里庙小,说实话已经容不下她,为了避免耽误她,你尽管将她带走,你放心,此事不用你去找漆扶灵说,我自会和她说。” “不过你要答应我,她是我们煮海一脉未来的希望,我希望你能等她筑基之后,想办法将她送到我父亲那里,继续炼丹,不可荒废。” 裴砚苏疑惑道:“你父亲?” 这老头都这把岁数了,他父亲还活着?那不得三百多岁? 感谢书友5110、0695、7952、枫若冰心、代号寒江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 祝大家新年快乐! (本章完) 第62章 祁毒山 第62章 祁毒山 裴湟盛咧嘴一笑,露出三两颗黄得发黑的破牙,慢悠悠说道: “我和他从小关系不好,他嫌我资质差,学不会‘水法炼丹术’,后来我就出来了,炼丹最重要的便是心无旁骛,最忌讳杂念欲生,两人瞧着互相扎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这一晃啊,已经两百多年了!” “这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到了如今,已经没人再敢叫他的名字,以至于他的名字我都快忘了。” 老头自顾自笑笑,神色落寞, “我的父亲叫作裴邵元,是裴家三兄弟中最小的一个,这裴家啊,自他三兄弟起,落地根生,风生水起,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小族,成为了雄踞江左的庞然大物。” “不光如此,裴家兄弟三人手足情深,个个本事了得,老大雄才大略,老二剑术通神,老三炉火纯青,三人硬生生在青神江左一地,扛着内外如怀山般的压力,创建了如今不可一世的江左仙宗。” 裴湟盛这话说得不声不响,在场三人听得大吃一惊,裴砚苏和裴紫苏面面相觑,心中满是震惊无以复加,连站在一旁的裴凝源都是满脸惊色,看样子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吃吃问道: “大父,你、你…说什么?” 裴湟盛叹了口气,望了望外面的天: “我的父亲就是你们不敢叫出名字的人,如今咱们裴家煮海一脉的老祖,江左仙宗金丹谷的主人,我叫他裴邵元,你们叫他「煮海金丹」。” 虽然之前三人都已经大致明白这老人说的是谁,但听他亲口说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煮海金丹”四个字吐出来,真好似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直震得三人心神摇晃! 裴砚苏心惊胆战,忖道:“这老头竟然是羽士亲生之子!想我入了仙宗十几年从未有人说过,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裴湟盛说罢顿了顿,扫了一眼三人,淡淡道, “凝源,我快死了,有些事情也该和你交代交代,我裴家自三位羽士开宗立派之后,三百多年来,开枝散叶,血亲盘根错节,尤为复杂,以后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如履薄冰,不可妄语。” 裴凝源低声颔首:“凝源谨记大父教诲。” “嗯。” 裴湟盛满意点头,转头瞧着裴家兄妹,“砚苏、紫苏。” “煌盛公请讲。” 裴砚苏早已没了先前的气势,心中暗自悔恨,想来年少意气,总是目空一切,没有到坐井观天,不知天高地厚。 裴紫苏更是心生羞愧,老人这些年对自己不假颜色,甚至是近乎严苛的喜爱全盘被自己误会,一直以来始终耿耿于怀,最终到了离别之日,方才冰释前嫌,烟消云散! 心中复杂的心情真是到了极致。 “原本你家不姓裴,源自你们的祖父湟浦公,他与我乃是同辈,他本姓秦,后来入赘了咱家,尔后你家四代流传下来都是裴姓,故而算作支脉。” “但到了如今,其实已经不能算什么支脉主脉,这些年我们煮海一脉,人才凋零,在三脉之中日渐式微,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以后你们要主动挑起担子,光大门楣,别让其它两脉瞧不起。” “多谢湟盛公提醒,我等必不忘湟盛公所托。”裴砚苏深深吸了一口气,拱手道。 “嗯,紫苏。” 裴煌盛瞧着对面怯懦懦的紫衣小姑娘,老脸的褶皱绽出笑容,眼睛中露出希冀, “这七年,我每日派人刁难你,每日故意找人使绊子,每日没事找事,不给你注入灵识,逼你一遍一遍重复炼丹,逼你去外面鬼市谋生计,这些是我不对,请你能原谅我。” “但紫苏,你可知道,这些都是当年我父亲逼我的伎俩,虽然有些恶毒,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我最终受益匪浅,我,希望你也能从中受益。” 裴紫苏回忆起七年来种种,如同浮光掠影袭上心头,听得是泪流满脸,情难自已。 “扑通!” 双膝一软,跪在老人面前,轻轻磕了一个头,哽咽道, “多谢湟盛公七年来孜孜不倦地教导紫苏!这七年,紫苏终生难忘!” “起来…起来…不用这样…” 裴湟盛慢慢坐了回去,摆了摆手,仰着面,轻轻阖上双目,淡淡道, “我这辈子应该是见不到他了,就请你替我去见见他,请你帮我告诉他,他的这个不肖子,已经死了…死了…” “知往者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 苍梧郡,雾隐镇。 祁毒山。 雨水时节,山下起了蒙蒙细雨。 许伯阳瞧了瞧雾蒙蒙的天,心中默默算了算时辰。 前日带着伯恩和伯晓在雾隐镇歇了一晚,顺路去了陈抱冲大哥家开的客栈,还与陈老汉吃了一顿饭,瞧着老头精神矍铄,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笑呵呵样子,许伯阳心中大慰。 本想问了问陈抱冲的近况,结果陈老汉先问了出来,许伯阳只得尴尬一笑摇头。 次日一早,许伯阳就悄悄带着两兄妹,不告而别,御剑向西而去。 如此飞了整整一日多,方才来到雾隐镇边界祁毒山。 这山蜿蜒如蛇,高耸入云,奇峰如锦簇,刀削斧劈,怪石嶙峋遍地,果然如同一道屏障,不比怀山小。 之前孙戈威给了一副地图,许伯阳大致瞧了,知道已经进入祁毒山范围,不敢再御剑飞行,生怕引来驻守祁毒山的陈家修士。 没错,镇守在青神边境祁毒山的修士,除了外调的仙宗修士,绝大多数都是雾隐镇陈家的修士,这个消息是孙戈威亲口所说。 所以许伯阳才想着去陈家打听打听陈抱冲的情况,万一出了意外、真有个好歹,这里放着这么一个人脉不用,岂非浪费。 只可惜陈抱冲杳无音信。 也不知道他筑基成功了没有? 不过还好,储物袋里还揣着他赠给的手令,关键时候,也能用用。 许伯阳瞧了瞧天色,此刻离子时至少还有三四个时辰,不过最好未雨绸缪,取了地图辨别了方向,就带着二子往毒龙岭方向爬去。 此时三人处在山脚下一处密林深处,许伯阳不敢御剑,不敢使用术法,只得带着他兄妹二人,徒步爬行。 所幸许伯恩和许伯晓他俩兄妹年纪虽小,却很懂事,而且性子坚韧,面对山高险阻,一声不吭,只跟着许伯阳屁股后面。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山路并不是很难走,无非就是山高林密了一些,野兽也不多,有些些许虫豸靠近,都被许伯阳提前发觉,随便使个银芒术就给吓走。 如此走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前方雾瘴渐起,茫茫不能视物,而这雾的颜色竟然是诡异的朱紫之色。 祁毒山的毒龙岭,顾名思义,整座山峰都弥漫在一种红色毒瘴之中,这些毒瘴雾气宛如一条条赤色的巨龙,在山间来回穿梭,将整个山岭笼罩。 对此,许伯阳早已知晓,心知这是快进入毒龙岭范围的征兆,当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避毒丹给自己和伯恩、伯晓服下,方才带着二人一头扎进毒瘴之中。 “大兄,我有点害怕!” 许伯晓稚嫩的声音充满了畏惧,瞧着这雾气在四周翻滚,白皙的小脸上挂满了惊悚,时不时左右回头,生怕雾中冒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晓儿莫怕,有大兄在!” 许伯阳一边用灵识来辨别路径,一边低声安慰,伸手将两个小儿一左一右轻轻抱起,足不点地,继续向上攀登。 又过了半个时辰,许伯阳忽然感觉前面豁然开朗,似乎来到了山间一处平坦的腹地,红色雾气之中,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 当下赶紧将两个小儿放下,从储物袋中取了獠牙鬼面带上,屏息凝神,牵着小儿走了过去。 不料方才走了两步,便听雾中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来者,报来路!” 许伯阳闻声止步,照着先前约定好的暗号,哑着声音道, “威!” “呵呵,老熟客,请!请这边坐!” 浓雾中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上前两步,笑了一声,大手一挥。 “嗯。” 许伯阳凝望着这如铁塔般的大汉身影,身高只怕九尺有余,端的如同一座小山般矗立,心中暗暗生凛,只可离得太远,探查不到对方的修为境界,顺着他的指示,走朝一边。 待到行近,却发觉是一棵长达百十丈的巨大枯树干,上上下下被人随意凿出了一些平面,宛如镶嵌在树干一个个圆凳子一般。 许伯阳示意伯恩和伯晓坐下,自己坐在一旁,双手肘膝,默默观察,忽然灵光一闪,发觉右首树尖方向,早已坐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藏在雾中,隐隐约约,瞧不清面貌,只看得到一大一小,而且默不作声,想来已经来了一阵。 许伯阳瞥了一眼,大致看出这二人是和自己一样的乘船客,遂不再留意,只把注意力放在场心中央的那几个人。 场心上,除了一位九尺巨汉,还有三个人,但这三个人太过矮小,站在那大汉身边,只如八九岁的孩童。 许伯阳瞧了一阵,雾气重重,也瞧不出来这三人是不是真的孩童,只是看得到三人各自站在一动不动,如同雕像一般,头大身小,乍一看,颇有些诡异。 不过须臾,那大汉又粗声问道: “来者,报来路!” 许伯阳闻声侧目,便只见雾气隐现来了三个人,两大一小,远远看着轮廓貌似是一男一女带着一个小孩。 男子看着大腹便便,应该是浑身的肥肉,女子看着身材高挑,婀娜多姿,小孩倒是瞧不出是男是女。 那大腹便便的男子朗声一笑:“威!” 许伯阳脸色微变,这三人来路和自己一样,都是通过孙戈威而来,看来这孙戈威关系果然非同一般,早已遍地开。 “呵呵,老熟客,这边请!” 大汉笑了一声,同样大手一挥。 这一男一女带着小孩走了过来,双方离得近了,许伯阳立刻察觉到对方的修为,男子凝元九层,女子凝元八层! 二者都不是弱者,心中暗自警惕。 再走几步,倏忽雾气散开,一个肥头大耳的黄袍男子出现,脸上带着一个黑豕面具,这么一瞧,颇有喜感,活脱脱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大猪! 身后女子穿了一身紫衣,带着深青帷帽,瞧不清面貌,嗪首莲步,牵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童。 许伯阳一见身后的紫衣女子,惊得差点站了起来,话到嘴边差点叫了出来,硬生生又咽了回去,心中怦怦直响,脑中轰然作响! “紫衣?!” 紫衣女子也发觉前方坐着一人,是凝元六层修为,帷帽下的目光匆匆一瞥,没想到竟然呆住,那一面熟悉的獠牙鬼面具映入眼帘! “鬼面?!” 两人心中互相呐喊,但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怔怔瞧着对方。 距两人最后一次碰面,已经足足过去了四年有余,许伯阳只以为恐怕以后都见不到她,没想到在这祁毒山的毒龙岭,在这毒瘴迷雾之中,居然会再次重逢! 两人似乎都想和对方说话,但都明白眼下这情况明显不允许,许伯阳回过神来,当下将头垂了下来。 紫衣顿了顿,当即牵着孩子跟着黑豕男子从旁边走过,三人在树干之上坐定。 许伯阳心中波澜骤起,一时间胡思乱想: “遭了,今日在此相互撞见,又瞧见了身边的人,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都被打破,这以后她恐怕不会再需要我贩卖丹药了!” 一念至此,忍不住余光瞟了一眼,好巧不巧,紫衣的目光也正好袭来! 两人目光碰上,恰好四目相对! 目光中情绪交织,似乎各有心思! 正当此时,那铁塔大汉又高声叫道: “来者,报来路!” 雾气涌动,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一手拉着一个小孩,这人瞧着高瘦,身材却有些佝偻,不知道是得了病,还是本身就习惯这样佝着。 来人顿了顿,张口应道: “奎!” “呵呵!晓了!请这边坐!”那大汉又是一笑,大手一挥。 “多谢!” 许伯阳听着高瘦男子的声音,声音软糯,颇为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时间长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但见他一步步走了过来,雾气逐渐散开。 一身寻常白布袍子,和自身这件差不多,脸上带着一个黄犬面具,不过身后斜背着一把长剑,剑柄粗壮,手上牵着两名男童。 修为也不低,凝元八层! 黄犬男子瞧见雾中的坐在树干上的许伯阳和那黑豕男子,点头哈腰,伸手打了招呼,看着样子有些滑稽。 许伯阳暗自好笑,这等修为本不算弱,为何还要这般卑躬屈膝,未免太过谦逊有礼,想想人家终归是好意,遂伸了伸手,算是打了招呼。 感谢书友4500、2988的月票! (本章完) 第63章 搬山鼠和掘地巫 第63章 搬山鼠和掘地巫 而后一个时辰之内,又分别来了四五个修士,不过都没有再带着孩子,要么孤身一人,要么两两成对,不过一阵,树干上已经坐下了不少人。 这些人修为最低也有凝元六层,最高的已经到了凝元九层,至于筑基修士,倒是一个没有。 许伯阳目光扫过,心中算算,此时树上连上小童,已经坐十六个人。 “好了!不等了,应该是没人了。” 大汉自顾自说道一声,身子一转,面向树干一方,对着众人嘿嘿一笑,说道, “今日前来坐船的诸位朋友,有的是新来,有的是旧客,鄙人还是再唠叨两句,还请诸位莫怪!” “鄙人掘地巫,为【遁地鳞】的船主,今日在此开船,送诸位脱离苦海!” 他身边那三名小人中的一名小人信步而出,继续道: “小人搬山鼠,为【遁地鳞】的总管,这两位是我的副手,此趟行程将为诸位服务,如有不周之处,还请诸位多多体谅!” 这小人说话声音尖尖细细,明显不类人,许伯阳听得暗自生奇: “掘地巫?搬山鼠?难道一个是东南黎的巫人,一个是西南蛮的蛮妖?” “这伙人真是胆大妄为,这生意都做到青神境内,也不知道是何等修为,敢如此有恃无恐?” 搬山鼠并未停止说话,而是继续吱吱说道: “咱们这趟船行程是从青神的祁毒山前往千星万岛湖的雷迦山,中途会经停万妖泽的狐毛部,经停两日,最终十五日后会抵达白马的无壁城,走一个来回是五百灵石,走一趟也是这个价,开弓没有回头箭,还请诸位知悉,若是没带够灵石,趁早滚蛋!别耽误大伙儿的时间!” “搬山鼠说的不错,先买票后上船,这是【遁地鳞】的规矩,这就请诸位过招罢!” 掘地巫站在他身后,双手叉腰,嘿笑补充道, “另外这船上有三个规矩,不得私斗!不得私斗!不得私斗!有什么恩怨,自个儿下船解决,否则就是与我掘地巫为敌!” “也是与我搬山鼠为敌!”搬山鼠在旁冷冷道。 “聒噪!” 坐在树尖上那一大一小率先站了起来。 那名男子冷冷吐了两个字,声音短促而冷峻,手指一弹,十枚郁青灵石依次飞出! 掘地巫大手一张,犹如龙吸水,灵石旋即没了踪影,送出一张黑漆漆的令牌,嘿嘿笑道: “这位爷敞亮!别急别急!马上开船了!收好令鉴!” 许伯阳见和孙戈威说得一样,没再多问,轻拍储物袋,十五枚郁青灵石飞了出来。 “这位小哥也敞亮!请收好令鉴!” …… 待众人依次缴纳完灵石,收了令鉴,掘地巫上下拍拍手,笑道: “齐活!准备开船!祝各位旅途愉快!还请诸位坐回原位,扶好身边的小友,切莫乱动!” 说罢和身边搬山鼠及另外两名小人,各自走到大树干前。 许伯阳拉着伯恩和伯晓坐定,见状心中暗凛:“难道他说的【遁地鳞】就是这棵大树干?” 猛然间,只听掘地巫一声大喝: “起!” 但见他双手上亮起一道乌沉沉的玄光,光芒不是特别耀眼,不过依然能将雾气驱散,清晰瞧见他满脸的虬髯,双臂上暴突的肌肉,一身黑色的布袍,穿金戴银,服饰颇为奇特,耳边挂着一个大得夸张的耳坠,只是瞧不清面容。 他双掌拍在这巨大枯树干上,树干须臾间迸发出白亮的光芒,如电一般贯穿全身,随即树干开始震动。 许伯晓见了惊呼一声,好似坐不住,许伯阳赶紧将她揽入怀中。 猛然间,这一根巨大的枯木树干宛如活了过来,抽条生枝,千变万化,一根根粗壮的树枝密密麻麻生出,将坐在树上的众人全部包裹起来,继续向后蔓延,相互缠绕,层层包裹,结出一条硕大而结实的尾翼! 在外面看来,这一根枯木如同逢春,弹指之间,竟然变成一条长长而巨大无比的树龙! 而包括掘地巫和搬山鼠在内的众人已经处于龙腹之中! 龙腹之中亦发生着变化,无数藤蔓和树干相互缠绕结合,将龙腹分割为数个部分,每一行上船的修士,都为其量身定制一个小房间,内部有桌有椅有榻,房间顶部,还结出了一个绿油油的小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主要的是房间向外的部分,竟然明瓦暗生,结出一个六角舷窗,瞧得见外部的世界! 许伯恩和许伯晓哪里见到过这等神奇的神通,两个小口张大了半天合不拢嘴,两双明亮的小眼睛中满是惊讶和兴奋的神色。 过得良久,许伯恩方才激动道:“大兄,这船好厉害呀!” 许伯阳一直瞧着这枯木的变化,又细细瞧了周围的材质,发觉这根枯木并不是寻常树木,应该是沉入地底很多年的乌木,闻言不禁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后勺, “伯恩,这是应该是一件极厉害法器!以后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说罢又瞧了瞧四周,这房里布置齐全,已经和船舱内部的卧室大差不差,还有一道严密的木门隔绝外面,算得上是贴心。 伸头靠近明瓦瞧了瞧外面,红雾笼罩,发现这会儿目前还在原地,只不过这【遁地鳞】已经开始缓缓蠕动。 猛然间,房间上方传来了掘地巫粗犷的声音。 “诸位乘客,【遁地鳞】即将开船下行,在下行这段预计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过程中可能会有颠簸,还请诸位坐稳扶好!” 话音刚落,房间四周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一时间灰尘四起! “轰隆!” 只听一身巨响! 许伯阳身子开始倾斜,急忙将两个小儿拉在怀中,伸手掐了一个“涤尘术”,又将【灵祇玉坠】拿了出来,化出一个「元清碧光罩阵」来护住四周! 随着颠簸越来越加剧,许伯阳瞧着房间里舷窗,透过明瓦,只见四周黑色的土石激飞,簌簌后退,心中明白这巨大的【遁地鳞】正在不断地向下穿行! 要向下穿行一个时辰,那不知道要达地下多深! 许伯阳暗自心惊,他瞧过《天皞道启常说经疏》,书上配备的“穿山”、“地行”二术,穿山不过十丈,入地不过九尺,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穿山入地如同蛟龙入海一般的法器! 人不行万里,不知世界之大,不知造物之奇,直如坐井观天! “轰隆隆!” 这巨大的树龙从毒龙岭钻地而入,不过片刻就消失在浓浓的红雾之中,而所过之地,土石掩埋,自动合拢,悄无痕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伯阳从修炼中醒来,睁开了双眼,因为他发觉颠簸渐渐停了下来,行驶平稳起来,望了一眼窗外,只见土石依旧,外面漆黑一片,时不时冒起一个拳头大的气泡,而怀中的伯恩和伯晓已经在颠簸之中睡着。 许伯阳观察了一阵,发现这【遁地鳞】正在地底下一条暗河之中飞速行驶,难怪悄无声息,当下将二人轻轻放在榻上。 站起身来,想了想,戴上面具,便朝房门口走去。 一拉房门,竟然纹丝不动,遂将掘地巫给的令鉴取出来,轻轻一扫,一道玄光闪过,房门应声而开,左右瞧瞧却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左边应该是通往龙首。” 许伯阳低头瞧了瞧手中如同一面小镜子一般的令鉴,只见鉴子上正写着“浮沉”二字,抬头发现房门外正好写着这两个字。 眼见这【遁地鳞】对安全如此上心,许伯阳心下大定,想来这掘地巫和搬山鼠做生意多年,经验丰富,对于此等防范意识还是比较到位,难怪有口皆碑,一时间也没那么肉痛了。 “这一千五百灵石贵是贵了点,不过得不冤!” 他想了想遂将房门关上,扫了扫令鉴,房门果然从外部封锁,无法打开,又用灵识探出,一道屏障如同水波纹一般封住,阻断去路,当下无后顾之忧往龙首走去。 毕竟第一次去诸汾之野,他打算去找这船主或者总管,旁敲侧击,听听瞧瞧,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之处,以免吃了暗亏。 方才走了两步,忽然旁边一道门打开,一个人冲了出来,好巧不巧与许伯阳撞了一个满怀。 “道友抱歉抱歉!” 那人赶紧低头道歉,点头哈腰。 许伯阳一瞧打扮,正是刚刚和自己一样,那名带着两个小童、带着黄犬面具的高瘦男子,当下笑了一声, “无妨无妨!” 这黄犬男子见许伯阳客气,口气平淡,心中不觉多了几分好感,张口问道:“道友可是前往‘龙首虬厅’?” 许伯阳眼珠子一转,笑道:“正是,道友也是要去吗?” “是啊!”黄犬男子自顾自埋怨, “临出门把灵酒给带忘了,此去至少五日路程才到万妖泽,如此枯坐在房内却是无聊得紧!且去找总管买上两壶灵酒解解馋!” “是吗?” 许伯阳一笑,“我也正有此意,不如道友前方带路?” “原来都是同道中人!” 黄犬男子哈哈一笑,当即朝前带路, “真是巧!那不妨你我待会儿喝上几杯?” 许伯阳笑道:“可。” “那真是太好了!道友你是不知,这【遁地鳞】的总管搬山鼠藏了许多好酒,天南地北,样样有货!你若是到了别处,还真不一定喝得到…” 两人边走边聊,许伯阳却暗暗瞧着此人的举手投足、言辞话语,这路走到一半,终于想起自己在何处见过此人! “方寸间,剑弈阁,张观致!” 许伯阳当初找他换剑,倒被他奚落一番,最后又被漆扶灵驱使找来,被自己拒绝,没想到时隔四年之久,会在这【遁地鳞】上遇见! 许伯阳回忆着当时两人的对话,和费文玉的解释,似乎这人是南淮仙宗的弟子,而张家貌似就在东柯镇隔壁的宁阳镇,没想到堂堂仙宗弟子也是一个偷渡的主,瞧他带着两个小孩,多半也是灵犀子。 如此,那目的岂不是和自己一样,如此,那岂不是送上门来向导? 听他口气,早已不是什么生客,而是熟了不能再熟的老熟客,只消拿捏住此人,自己这一趟,岂不是平白多了一分助力? 许伯阳心念电转,瞬间就有了计较,面具下凝起一丝笑意,和张观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过片刻,来到甬道尽头,拐了一个弯,便来到一处大庐之内。 墙壁上四处缀着淡黄色的灵灯,一张张四方桌子排列整齐,正前方一个大柜台横列其中,柜台后面满满当当都是瓶瓶罐罐,想来都是灵酒。 而吸引许伯阳并不是这【遁地鳞】有这么一处类似于酒楼般设计的地方,而是那个柜台上有一只硕大而类人的黄毛老鼠在忙忙碌碌。 说它类人,是因为它瞧起来,就剩下一颗头颅还是老鼠脑袋,其余都已经是人的模样。 适才在浓雾之中,竟然没有发觉。 张观致见许伯阳一动不动,笑了一声,解释道: “这是搬山鼠的大副卷毛鼠,专门负责在这【龙首虬厅】服务,道友坐坐,我去打上一壶酒,咱俩先喝两杯!” “多谢张兄!” 许伯阳也不墨迹,淡淡说了一句,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张观致听到这一句话,本来转过去的身子登时僵住,仿佛瞬间被冻住一般,一股燥热从腹中腾起,浑身上下冒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不敢接话,他简直怀疑自己耳背听错了! 这人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 张观致一时间如同遭了天打五雷轰,只感觉自己浑身发软,难道遇上了前来调查的仙宗修士? 可对方明明才凝元六层,若不是如此自己才不会相邀! 难道自己早就被对方盯上?难怪对方在自己房门口等着! 张观致此刻吓得魂飞魄散,天人交战,想了片刻,还是迈出了步子,去柜台买了一壶酒,拿着两个酒杯过来,尴尬笑了一声,放置酒杯开始斟酒,结果说话有些不利索, “道、道友,来,咱们先喝一杯!” 许伯阳见状笑了一声,低声道: “张兄不必多虑,我不为你而来!” 张观致赶紧用灵识回道: “敢问道友是哪只山的弟子,张某告假出门,为家里办点私事,并无谋逆叛逃之心,道友如是公务,但有需要,只管吩咐!” 许伯阳笑着用灵识道:“张兄不必担忧,张兄作为南淮仙宗弟子,又在方寸间日理万机,可能贵人多忘事,记不住在下,不过也无关系,在下前来的目的和张兄一样!” “只不过初来乍到,还望张兄多多提携!” 张观致越听心越是拔凉,自己的底儿竟然已经被对方翻了一个底朝天,而对方却含糊其辞,明显有意为之,一时间心慌意乱,连忙道: “道友过谦了,如什么需要,道友尽管开口!” “嗯。” 许伯阳一笑,慢慢举起一杯酒,翘起面具一饮而尽,徐徐说道, “暂且不急,等我们到目的地再说不迟,到时候张兄可别自个儿先跑了,忘了等我!” 说罢站起身来,轻轻放下酒杯,径自原路折返,只留着在桌子前凌乱的张观致。 这个月空闲时间会多一些,尝试加更,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64章 苏氏兄妹 第64章 苏氏兄妹 其实许伯阳在心底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只不过眼下有用,姑且敲打敲打,到时候不管有没有用,毕竟大家都是一路人,万一有个帮衬也是好事。 如今尚在路上,说多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就这样吊着他,让他摸不清意图,反而更好进退自如。 许伯阳方才转过弯,回到甬道,远远便看见紫衣一个人倚靠走道上,帷帽垂垂,不知何意。 “难道她在等我?” 一念而起,心中不觉忐忑,无它,自己还欠着她三百二十枚灵石,这怕是来讨债了。 眼下自己堪堪还剩下五百灵石,还倒也还得出来,只不过再出一笔,自己真是要变成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了。 伯恩和伯晓的学费都还在天上飘着,这下又碰到一个必须要还的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想想不觉叹了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对于紫衣,许伯阳只有无尽地感恩,毕竟这四年的合作和丹书的加持,都给了自己莫大的帮助,这恩这情还得理所应当。 只不过恰好碰到了自己最窘迫的时候。 再难,也要还。 方才走近,便听耳边响起那个清泠而熟悉声音。 “鬼面,跟我进来!” 说罢紫影一闪,进了一个房间。 许伯阳没有犹豫,跟了进来。 一进入房间,一道金光屏障近在咫尺,荡漾着涟漪。 光阵内那名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黑豕男子,坐在藤木椅子上,身前放置着一套茶具,一个小巧的灵炉烧着水,扑腾扑腾煮着茶叶。 另一边有一个小男孩坐在榻上,自顾自玩着手上的木马。 金光屏障一道豁口无声而开,紫衣和许伯阳鱼贯而入。 紫衣甫一进来,自顾提了一把椅子坐在黑豕男子旁边。 “坐。” 黑豕男子轻轻一句话,拿过一个茶盏,放在对面。 “多谢!” 许伯阳没有墨迹,依言坐下。 “请茶!” 黑豕男子提起茶壶给许伯阳斟了一杯茶,淡淡笑了一声,说道, “在下苏颜露,刚才听得妹妹说你们竟然是旧时相识,以前一起合作过,难得在此荒野逆旅遇上相识之人,特意请阁下过来喝一杯茶,应不介意吧?” “原来姓苏…不知道紫衣叫什么名字?” 许伯阳拿起茶盅,隔着面具瞥了紫衣一眼,只见她带着帷帽低着头,双手捧着一杯热茶,并未言语。 “这是舍妹,苏紫露,那边榻上是我家最小的弟弟,名叫苏明露。” 苏颜露似乎察觉到了许伯阳的目光,也看破了他的心思,当下一一做了介绍,遂继续问道, “抱歉,苏某问了舍妹,她说阁下叫作…什么鬼面?阁下是姓鬼吗?” 许伯阳哈哈一笑:“让苏兄见笑了!这不过是当年一句无心之词罢了。” 苏紫露扑哧一笑,轻声嗔道:“哥,七八年前的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苏颜露开怀大笑:“原来是两小无猜,那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不敢。” 许伯阳放下茶盏,眼见对方都坦然相见,自己岂有再藏着掖着的道理,正色道, “在下许伯阳。” 毕竟和紫衣合作了四年,再加上给自己的丹书《邵元丹鼎手札》,她的人品和信任许伯阳觉得完全没问题。 在他心中已经将紫衣认为是自己的朋友,今日能在这里遇上,心中还是非常振奋,只是想到要还她灵石,微微有些肉痛。 想了想,便把面具摘了下来,露出剑眉入鬓、貌态威厉的面容。 两人没想到许伯阳如此开诚布公,苏颜露笑道: “许兄果然快人快语!” 说罢也伸手将脸上的黑豕面具取了下来,却是露出一张相貌丑陋,鼻孔朝天的胖脸。 一瞬间,许伯阳觉得此人还是继续戴着这个猪头面具或许更好看些。 苏紫露顿了顿,还是低头掀开了帷帽的青纱,低声道: “苏紫露见过许公子,这些年怠慢了。” 许伯阳瞧了她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 “原来紫衣姑娘长得这般难看,难怪这么多年不肯摘下帷帽,显露真容。” 一时之间,难免有些失落,毕竟两人接触了四年时间,紫衣如莺啼的声音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虽然没见过面貌,心中自然脑补了她的样子。 没想到现实和幻想果然背道而驰,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只见苏紫露皮肤蜡黄,小眼塌鼻,还是个龅牙,确实和许伯阳想象中的紫衣是有些大相径庭。 而苏紫露瞧着许伯阳的貌态,却暗暗心道: “想不到他长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个尖嘴猴腮的小滑头,这模样谈不上俊秀,却是比哥哥还威厉一些,这一瞧就是一个光明正大、侠义正直之人!哥哥还说他是坏人,简直是无稽之谈!”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瞧着对方,苏紫露见他瞧着自己,目光中没有显露出任何厌恶之色,心中不觉暗生欢喜: “看来我没有猜错,他不是一个以貌取人之登徒浪子。” 殊不知许伯阳从小走镖,什么人没见过,像苏颜露、苏紫露兄妹这般丑陋的人,他早就见得多了,比他二人长得还丑的人,他也见过。 丑人见多了,自然也不觉得丑了。 不过反观坐在榻上的苏明露瞧着白白净净,模样比她兄姊长得好看多了,真怀疑是不是亲兄弟姊妹。 苏颜露见许伯阳侧目瞟了一眼苏明露,忙解释道: “苏明露是家中堂弟,许兄不必多虑。” “原是如此。” 许伯阳颔首道:“令弟天真可爱,不过日后即将背井离乡,却是令人扼腕。” 既然都开诚布公,坦然相见,许伯阳觉得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故意将话题扯到灵犀子身上,看看对方有没有知晓什么情况,毕竟这一趟能碰到两个算是旧相识之人,总比那张观致来得好些。 苏颜露哪里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当下叹气一声: “许兄,说来惭愧!我家本是苍梧境内小族,没什么背景,家里好不容易有一个灵犀子,却要被苍梧那黄家霸占,我兄妹二人托人问询,寻了很久才知道如今有这一条门路,可以保住孩子,无奈才出此下策,此次也是第一次出来。” “今日你我相识,还望许兄到了诸汾之野之后多多照拂!” “原来是苍梧郡下面的小族,如此恐怕连世家都不是。” 许伯阳心下了然,心生同命相怜之感,自家许家现在就自己一个修士,不也什么狗屁不是,有一个比自己修为高的兄弟还被别人灌了药,成了别家的子弟。 不过忽忽想想又觉得不对劲,不免心生疑惑,如此小族为何会有如此多丹药,只怕是故意托词,心中正起疑心,又听苏颜露道: “许兄有所不知,我家世代为裴家炼药,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有时候裴家一些废丹、残次品便会交由我家来处理,故而多得经手丹药,但也不过是讨一口饭吃而已。” 这一句话顿时打消了许伯阳的疑虑,无怪乎紫衣手上会有这么多品类不一的丹药,原来是捡别家的漏,自己挣点养家糊口的小钱。 裴家? 貌似陈抱冲的师父就姓裴,估计是苍梧郡的大族,只怕和郁川的凌家相当。 “原来他们也是第一次来?看来打听不到什么,不过目前志同道合,到时候不妨一同前行,互相有个帮衬!” 许伯阳一想,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是第一次来,不过上船之后,我发现了一个朋友,他来过多次,我已经和他约好,等到了千星万岛湖,我和他一同前行,苏兄和紫衣姑娘若是不嫌,不妨一同前往!” 许伯阳还是习惯叫紫衣,这几年的称呼一时间还难以改过来。 苏颜露一拍大腿,笑道: “那可太好了,我听说这诸汾之野不太安生,有熟人带路,那再好不过!” 随后苏颜露又问了问许伯阳家事,许伯阳看来苏紫露一眼,想想还是如实相告,毕竟人家都主动先透了家底,自己再有所隐瞒,有些说不过去,只不过仙依然是从大石头上的金衣仙人身上修来,又简略说了自家在风青镇的情况。 苏颜露默默听着,听到那石上的金仙,心底暗自吃惊,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颔首,轻叹一声: “许兄,你我两家颇有同命相怜之感,都是寄人篱下,被人左右,以后不妨都走动走动,多一个朋友也算多一条路。” “苏兄谦逊了。” 许伯阳实事求是地说道, “听苏兄所言,你家当是背靠大家族的小族,家中修士应该不算少,比起我家那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这些年也多得紫衣姑娘信任于我,鼎力支持,伯阳铭感于心,多谢苏姑娘!” 说罢双手抱拳,认认真真地向苏紫露一礼,然后从腰间储物袋点出三枚郁青和二十枚灵石,放在桌上, “苏姑娘,这是四年前上次代售丹药的灵石,一直未能交割给姑娘,今日算是货款两讫。” 这一番感谢和交还灵石的说辞,憋在许伯阳心里好多年,今日算是不吐不快! 苏紫露一笑,默默收了,她的笑容露出大大的龅牙,却是笑得惊天动地,许伯阳瞧得是手脚冰凉,想想不礼貌就赶紧低下头来。 三人各怀心思,又喝了一阵茶,许伯阳心里记挂房中的小儿,当即起身告辞。 苏颜露该问的都问完了,心中正是疑窦丛生,当下不作过多挽留,起身抱拳,将许伯阳送了出去。 方才关上门,回到阵中,便听苏紫露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悦,嘟着嘴道: “裴砚苏大神探,瞧瞧罢!人家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自己装神弄鬼,小肚鸡肠!非要和我说人家是坏人!我裴紫苏傻是傻了点,但不至于好坏不分!” “我认识他七年多了,他从来都没有起过歹意,对我诚恳恭敬,你看,存放了快四年的灵石人家分文不少,你才见过他两次,就说人家是坏人,坏在哪里?” “难道就因为他不想家里的灵犀子拱手送人?你裴大公子出身名门望族,哪里会知道这些小族的日子艰辛,谁愿意放着好日子不过,出来铤而走险?” “我觉得我们还是和他讲明真相的好,纵使你要查个水落石出,那也是应该查这艘南巫灵器,查那个黎山人,查那三只黄鼠蛮妖,查那个什么‘三千书院’,而不是来揪着人家一个小族不放。” “少主、小姐。” 那个叫苏明露的小男孩从床上跳了下来,脸上露出明显不符合幼童的表情,似乎在回忆,声音稚嫩,言辞却老成, “这个人的貌相看着好生眼熟,之前我貌似在方寸间见过,似乎来买过丹药,能入得了方寸间的修士,应该不是坏人。” 这三个人自然是服下丹药,改过容貌的裴砚苏、裴紫苏和裴阿福。 不过服下“化形丹”的只有裴砚苏和裴阿福,裴紫苏只不过服下了一枚“易容丹”,改变了容貌。 这两种丹药看着名字差不多,实际效果天差地别。 裴紫苏服下的“易容丹”,不过是较好一些的凝元期丹药,想要恢复回来,轻而易举,改变的容貌只是表象,对于有瞳术的筑基修士,轻而易举便能识破。 但是“化形丹”可就没那么简单,这是实打实的黄庭丹药,服下之后,偷天换日,不光整个人彻头彻尾改变,连修为都可以向下任意调整,只要不主动显露,任瞳术再厉害的修士,修为境界达不到黄庭羽士都难以察觉。 裴砚苏借此丹药,将修为改为了凝元九层,而裴阿福虽然心怀灵犀,但修为太差只得凝元三层,连气都没开始采,身子变成了一个十岁男童,修为自然全部化没了。 另外这“化形丹”的功效不止如此,此丹药一旦落入妖族手中,能极大提高妖族化形的成功率,可谓是妖族个个都想要的香饽饽。 是故此化形丹药为仙宗历来言行禁止,管控极其严厉,除了四派仙宗和少数黄庭仙家拥有之外,其它家族想都不用想,见都见不到。 “你俩不用在这里一唱一和,我没说他一定是坏人,只是我觉得这其间有蹊跷,不太正常,眼下暂时没发现症结所在。” 化名苏颜露的裴砚苏坐了回来,大马金刀坐了下来,啜了一口茶水, “妹妹,此事暂不能告诉他,待我摸清楚前因后果再显山露水不迟!” “哼!” 化名苏紫露的裴紫苏哼了一声, “人家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你藏头露尾,不知道打得什么算盘!” “我可丑话说在先,不管你查到什么,你都不许伤他,将心比心,他当我是朋友,我怎么能当他是敌人?” 裴砚苏瞥了裴紫苏一眼,瞧她气嘟嘟,神色满是关心之色,心中暗自一笑: “七年不见,家中小妹初长成,脾气也长了不少,这心儿都长到外面去了!” (本章完) 第65章 狐毛部 第65章 狐毛部 光阴走马,转眼便过了五日。 这五日,许伯阳时不时出来,去“龙首虬厅”买些吃食给伯恩和伯晓。 其实干粮和清水,身上储物袋中都有,只不过他担心小孩子老吃这些东西,只怕对身体不好。 所幸这【遁地鳞】的“龙首虬厅”中所需所求,米肉应有尽有,还是热食,价格还算公道,许伯阳每隔一天,就买些回去给两小儿打打牙祭。 剩余时间,许伯阳大多都在修炼。对于修炼,许伯阳从未敢懈怠,只消稍微一有空闲,便开始盘膝而坐,只可惜这凝元后期的“神旺境”,晦涩难懂,玄之又玄。 这段时间一直不得领悟,许伯阳暗自算算,从自己踏入凝元六层之后,已经快半年不得寸进,当真是水磨工夫。 纵是如此,也必须坚持,不敢气馁,不敢松懈! 至于苏氏兄妹,从那日开门见山之后,苏颜露对他明显好了许多,时不时就邀请许伯阳到房中喝茶,闲聊一阵。 对此许伯阳也乐在于此,他带着许伯晓和许伯恩出来透透气,顺便让他兄妹俩和苏明露玩玩,省得整日闷在房内,只不过苏家小孩苏明露貌似不太喜欢说话和玩闹。 而在和苏氏兄妹闲聊中,许伯阳这才发现二人虽然长得难看,但家学渊博,见识极广,不愧是跟在大家族后面的小族,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所寻所问,人家也不含糊,和盘托出,心中不免对二人又更加亲近了几分。 这日三人围炉煮茶,无意中聊起了青神的天下大势,在旁的三个小孩都玩累了,一听大人在讲故事,当下搬着板凳来到桌前,托着小脸,洗耳恭听。 苏颜露此时正聊到兴起,忍不住轻叹一声,面带忧色: “许兄,如今我们已经出了青神地界,有些忌讳便可以不放在心上。” “方今道家天下,也就是我们挂在嘴边的青神,实际已经式微很多年,说是岌岌可危,一点也不为过。” “这天下共分九州,而我青神只占了两州,分别是东方的参卫、武夫两个州,两州之内又分为郁川、苍梧、南淮、云浮四个郡,每一个郡都有一个道家门派,便是大家所谓的仙宗,至于其余七个州都被外族占领。” “这其中古凉的儒家,占领了整个北方,其下占据着昆吾、黑白两个州,但这两个州却是比咱们的两个州大了数倍不止,他们两个州足足有神华、幽篁、三山、雁北、北海五个郡,而且每个郡都幅员辽阔,往北一直通往北海。” “古凉儒家,胜在制度,他们虽然也有家族,但家族之上有完整的朝堂制度,而且儒家学说,更比释学蛊惑人心。” “其次便是占据西方黄羊的释家,那一群释修古里古怪,叫什么菩萨、罗汉,他们占据着有叔得、孟盈两个州,其下没什么郡镇习制,都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寺庙,以寺以庙为范畴,管理当地的百姓。” “释家学说,最是荒诞怪异,追求的并不是道家的长生不死大道,也不是儒家内圣外王的圣人学说,而是往生极乐的轮回之道。” “南方情况则有所不同,曾经的古国夏羽被切割分为两大块,一块是占领赤望州的东南黎巫,另一块则是占领神民州的十万蛮妖。” “这两者都是部落世袭制,大体和我们家族制差不多,有族长率领,但各自习俗大相径庭,另外黎巫尚魔,以魔王为尊,行事诡异,道统和我们天差地别,黎巫虽然长得像人,但从根子骨里,其实和我们青神人的差别很大。” “而蛮妖说实话似乎更加古老,他们崇尚妖王的狂热,其实和我们崇尚仙人一样,只不过妖族自古喜食血肉,倒反天罡,与我们不两立罢了。” 许伯恩坐得板板正正,托腮仔细听着,低头在心里细细数数,一共才八个州,问道:“苏兄长,那还有一个州去哪里了?” 苏颜露听得一笑,低头道: “许家小子,还有一个州,叫做陶唐州,古代叫做白马,便在你的脚下。” “白马这一个州位于咱们海内中腹的位置,和各方大势力都有接壤,乃是一个四战之地,是故牛骥同皂,龙蛇混杂,没有哪一方势力可以完全站稳脚跟,称王称霸。 “唯独只有一家势力是白马名义上公认的共主,那便是无壁城,无壁城号称天下第一大城,正在这诸汾之野的北边。” 许伯晓听得津津有味,脆生生问道:“苏兄长,怎么都是人啊,你不说有的地方不是人吗?” “伯晓没有好好听。” 苏紫露伸出纤纤手指,轻轻刮了刮许伯晓的小鼻梁,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特别喜欢许家的这个小姑娘,感觉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笑着解释道: “北方的儒家都是人,我们习惯叫他们北人,他们叫我们东人,西方的那些寺庙下的也是人,我们都叫他们西人,除开这三种,蛮妖、黎巫都不太像人。” 许伯恩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问道:“那海外面呢?还有人吗?” 苏颜露低头啜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海外面自然也有人,大都是住在海岛上的化外之民,至于是些什么人,见过的人极少,众说纷纭,就说不太清楚,不过海里还有妖,我们青神就靠近东海,海里有许多厉害的妖物,我们习惯叫他们水妖或者海妖。” 许伯恩听得双眼放光,脑中无限遐想,自顾自说道: “这世界真是奇妙,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就好了!” 许伯阳听了嘴角微抿,温言道:“伯恩,你要好好修炼,以后长大了修为高了,飞天遁地,哪里都能去得!” “嗯。” 许伯恩用力点了点头,攥紧小拳头,“总有一天,我也要像大兄一样厉害!” 许伯阳和苏氏兄妹听得小儿幼稚的豪言壮语,都不禁会心一笑。 正当此时,【遁地鳞】向上游动的势头开始渐渐变缓,窗外咕咚咕咚直响,无数气泡游弋在舷窗两侧,突然黑水四溅,明瓦上天光乍泄,刺眼的光亮犹如一道道利剑一般射了进来。 这巨大的树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底昼夜不停地走了五日,终于破除水面,重见天日,缓缓停了下来。 “看样子,应该是到了万妖泽的狐毛部,这搬山鼠和掘地巫,你别说,还真有点本事,说得还挺准时!” 苏颜露率先站起身来,在明瓦舷窗前瞅了瞅,拍了拍大肚子,抻了一个懒腰,伸手招呼苏紫露和许伯阳,笑道, “好像是个停船码头,听说狐毛部这地方是蛮妖的一个部落,走!带着孩子下去透透气,见见世面!” 二人欣然同意,苏紫露戴好帷帽,牵着苏明露就跟着哥哥出了门,许伯阳戴上面具,牵着许伯恩,回头却发现许伯晓低着头,唯唯诺诺。 许伯阳弯腰问道:“伯晓,你怎么了?” 许伯晓还沉浸在刚刚苏颜露讲的世界之中,低声道: “大兄,外面有妖怪,我有点害怕。” “伯晓不怕,大兄护你周全!这地方我们要待上两日,这来都来了不下去看看怎么行,来,别怕大兄抱你!” 许伯阳一笑说罢,轻轻将她抱起来。 许伯恩瞧着许伯晓双臂紧紧抱着许伯阳脖颈,吐了吐舌头:“胆小鬼!” “哼!”许伯晓扭过头去,不理他。 出了门,便看到不少乘客都站在甬道上,陆陆续续跟着从龙首处下船。 外面阳光肆意,不过似乎有些白晃晃。 许伯阳跟着人流出了舱门,感受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踏着舷梯一步步走了下来,瞧着周围的景象,不觉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地方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黑黝黝、水汪汪的沼泽地,四处横七竖八躺着竖着都是枯枝,一望无际,看着甚是荒凉,唯独【遁地鳞】停靠的地方,码头木栈道延伸上去,看着是一个光秃秃的小岛。 随便瞧了一眼,没有一星半点儿绿色,连一棵草都没有! 小岛地势不高,上面覆盖着低低矮矮都是土垒的平房,烟火冒着,似乎还是住着不少居民,至于是人是妖就不晓得。 随着人流下来,看样子那天搭乘【遁地鳞】的客人基本都下了船,想想也能理解,这都在这船上闷了五天了,谁不想下来活动一下。 这些人服色各异,各自都戴着面具亦或戴着深色的帷帽,根本瞧不清容貌,看来都是要往千星万岛湖而去,有二三个人下来瞧了一眼,待了片刻,就转身回到船上去。 但也有例外。 有两个黑衣人正好在许伯阳后面,甫一下来,一把将脸上的面具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其中一个相貌凶恶的年轻人,一边踩一边骂道: “去他娘的青神!去他娘的苍羽派!去他娘的太平道宗!可把老子闷死了!这破地方以后杀了老子都不来!” 这声音出现的突兀,在人群中人头攒动,不少人都回过头来,苏颜露听得火起,脸色沉了下来,目中寒光一闪,身形方动,却被苏紫露轻轻拽住。 “苍羽派?太平仙宗?这难道是仙宗的名字?” 许伯阳看得饶有兴致,不禁有些好笑,这二人这般激动模样,只怕是吃了什么亏,不知道是和青神哪家惹了什么怨,结了什么仇,闹得如此不愉快。 “呸!呸!” 这两人各自唾了一口唾沫,冷冷瞧了众人一眼,双双并肩而起,足踏虚空,头也不回地飞天而去。 许伯阳瞧这两人不过十八九岁模样,没想到动辄便凌空而起,御空而去,关键手上半点法器都没带,纯纯靠着自身就御风凌虚,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难道是筑基道士?可貌似上船时并没有碰到。 忽忽旁边有人凑过来,许伯阳一侧目,原来是那个黄犬面具张观致,当下轻声道:“张兄。” 张观致仰头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身影,声音低沉,愤愤难平, “兄台,没想到船上竟然混了两个北人,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痛骂青神和仙宗,也是在蛮妖的地盘上,不能暴露太多,否则真想上去将这二人扯下来,暴打一顿!” “原来是北人…” 许伯阳没想到居然在这地方都能碰到北人,着实有些稀奇,但见到张观致眼神恶毒,郁愤不已,说明此人还真在乎青神和仙宗的名誉,就是不知道这苍羽派和太平仙宗是青神哪个郡的仙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掘地巫粗犷的声音。 “诸位!” 许伯阳闻声回头,只见一名赤裸着上身,浑身肌肉突显的九尺大汉站在舱门前,身上挂满了银饰品,满头长发披散,一脸虬髯,浓眉大眼,颧骨高耸,两只耳朵都挂着一个月牙状的耳坠,银光闪闪。 这就是掘地巫? 此人外貌瞧着和青神人差不多,只不过身高太高,形如一个巨人,服饰也比较古怪,另外唯一让人看着诡异的是他的眼睛,居然是褐色,并不是如青神人这般黑白分明。 掘地巫咧嘴一笑: “此刻午时,后日午时,准时出发,这万妖泽危险是危险,不过宝贝也多,有不怕死的朋友可以去附近逛逛,记住后日午时之前必须回来,否则过时不候!” “另外不想出去找死的朋友可以在这狐毛岛上玩两天,这里的狐人可是海内闻名,没尝过的朋友可以去狐毛部里面逛逛,各种口味都有,不过别掉进温柔乡就起不来了!哈哈哈!” “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就待在船上!绝对安全!” “岛上的吃喝玩乐,我掘地巫可以保证万无一失!只要你别提起裤子不认人就行!” “出了岛!嘿嘿!自求多福!” 掘地巫一顿话说完,啪啪啪拍手又道, “好了,诸位,该干嘛干嘛去,别站在码头杵着,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们要卸货装货!” 这话一说完,许伯阳听到脚步声响,便见原本空空荡荡的码头木栈道上,忽然来了七八个狐头人身的怪物。 “狐人?” 这些狐人顶着一个橘红色的狐狸脑袋,个个穿着粗布衣裳,长得牛高马大,獠牙处还流淌着涎液,它们来带龙腹处等待。 “吱呀!” 【遁地鳞】左腹一处向上打开了一个大口子,一箱箱牛皮包裹的货物顺着货门,从肚子中滑了出来! 许伯阳瞧了片刻,不禁暗自啧啧称奇: “好家伙!这些货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看来这法器真是厉害,不但能载客还能拉货,要是我家里也有一个就好了,有了这东西,以后走镖不知道要方便多少倍!” 张观致没明白许伯阳在看什么,凑过来道: “这些都是吸食过修仙者血食、没有启灵的畜生,不能算妖只能算兽,被成妖豢养于此,吃了些灵物,长出了半人身躯,却没有脑子,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做一些简单的活计,不过好在有一身蛮力。” 张观致对这些最低级的半妖半兽早已见怪不怪,当下解释了一番,说罢笑着搓搓手, “相识好几日还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 “这狐毛岛上有慧显的小妖,身材倒是不错,甚至还有化形初期的成妖,那简直和城里面红楼里的一模一样,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兄台可要去瞧瞧?” 感谢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的月票! 加更加更!求票! 千星万岛湖是一个大副本,铺垫可能会长一些。 (本章完) 第66章 鸿门宴 第66章 鸿门宴 许伯阳一听,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烟酒巷,红袖添香,他以前见得多了,不过许家家风甚严,他对此事也从来不感兴趣,并没有去过哪怕一次,想不到这张观致一表人才,原来深谙此道,一时间啼笑皆非,低声道: “在下姓许,郁川人,去就不去了,在下无所好,唯独有口酒而已,其他东西,味同嚼蜡!” 张观致本来就是嗜酒之徒,听完觉得甚是有理,竖起大拇指道:“许兄说得对!许兄说得对!是我落下乘了!” “来来来!” 许伯阳见时机成熟,当下拉着张观致,过来到不远僻静处的苏颜露面前, “张兄,我与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苍梧苏家苏颜露公子,旁边这位是苏公子之妹苏紫露小姐!” 苏颜露隔着面具,扫了一眼这个戴着黄犬面具的高瘦男子,朗笑一声,双手略微抱拳: “想来这位便是许兄这两日提起的朋友,南淮张家公子?” “岂敢岂敢!” 张观致灵识转了一圈,发现对面二人都是凝元八九层的修士,立刻收起了轻慢之心,连忙客气地套起近乎, “苍梧苏家,莫不是跟着三羽之家的那个苏家?” 苏颜露不料张观致此人地处南方,居然对苍梧的家族有所了解,看来此人在张家的地位不低。 苏颜露贵为仙宗修士,见多识广,青神各家只要稍微有些名气大都了若指掌,他知道此人乃是南淮岐黄谷张家子弟。 南淮岐黄谷在整个南淮郡算是异类,本来整个南淮郡都是炼器而闻名于青神,没想到出了一个岐黄谷张家,以疗伤丹药和精湛的医术而脱颖而出,在青神也算是小有名气,与苍梧裴家在丹药上,也有一些渊源。 他差点忘了这茬,心中暗暗讶异,又明白许伯阳此举乃是故意试探自己,哼,这小子心底果然是有些计较,但愿自家妹妹以后莫被他骗了。 当下笑了笑,轻声道, “张公子家中老祖曾求学于三羽之家,后于丹鼎之术,悟出岐黄之术,当真是青出于蓝!” 张观致哪里敢接这等吹捧,连忙摆摆手, “苏兄言重,苏兄言重,我家中老祖不过筑基后期,哪里比得了苍梧三羽之家,此话不敢说不敢说!” 这话甭管真心还是假意,苏颜露听了,心中暗自高兴,笑道: “听许兄说,张公子时常出境,此番各家目的相同,还望张公子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张观致轻叹一声,如实说道,“我家只是家中子嗣多些,迫于无奈,却是多跑了两趟。” 许伯阳在旁瞧着,眼见切入正题,当下咳了一声,问道:“张兄,你常来,不知这岛上可有酒楼饭店,不如你我去喝上一杯如何?” “有!有!” 张观致一拍大腿,笑道, “是呀!许兄所言极是,光愣着干嘛,走走走,二位兄台,你我都带上家眷,去小酌一杯!” 四人说走就走,在张观致的带领之下,一行人出了码头,只往那一个类似于村子般的狐毛部走去。 这一路上人流不少,形形色色,简直是让许伯恩和许伯晓大开眼界,什么狐人、猫人、狗人、牛人、马人穿着各色衣服,宛如一个个行尸走肉一般走在狐毛部的土路之上。 个个木无表情,只自顾自在路上走着。 许伯阳自从知晓原因之后,倒算是见怪不怪,唯独苏紫露和一群孩子看得惊怕不已,隔老远就远远绕开。 许伯阳的心中却是一直在思索刚刚踏空而去的那两个北人,直到现在都感觉不可思议,忍不住低声问了问苏颜露。 苏颜露笑了笑:“不稀奇,咱们是道家修士,他们是儒家学士,古凉儒士修得不是紫府青虚道,而是他们所谓的浩然正气,圣人大道。” “这‘浩然正气’用咱们的话来说,就是天地灵气之中的【巽风】一道,故而古凉的儒士只消采了气,踏入他们所谓的【立气境】,便可不借助外物,御风飞行,便可乘风蹈海、风驰电掣。” “这两人我适才瞧过,并不是什么高手,充其量就是和咱们这边凝元六层的修士差不多。” 许伯阳听完有些汗颜,怀疑他在瞧不起自己,但是又没有证据。 苏颜露眉头蹙起,轻声道: “只不过连古凉的儒士都能随便出入青神,谁知道这些人来做什么,如今的青神真是成了筛子,千疮百孔了。” 许伯阳听完默然,这话确实无法反驳。 没出来之前他觉得青神是最安宁的地方,没妖怪,没什么黎巫,连散修都是彬彬有礼、不争不斗,自己一个凡人在鬼市多年,毫发无损,顶多有的坏人都是在凡人之中,譬如强盗、流氓之类,这些对于现在的自己简直比掐死一只蝼蚁还简单。 没想到出来一趟,才发现暗流涌动,一切都不像自己想象那般,光是这掘地巫和搬山鼠,还有北人,都一下子突然冒了出来。 看来只是自己活得太安逸,并不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如此一瞧,青神的仙宗并非只是不近人情,一味压榨家族,而是顶着绝大多数人不知道的事情,尽可能为四郡百姓在谋太平。 许伯阳忽然想起来前世的一句话。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活,前世的记忆都已经湮灭消失,能记起来的话说实话已经不多了,唯独剩下几句,还刻在心里。 一行人停停走走,边走边聊,不一阵,便沿着岛礁蜿蜒而上,来到一处临崖而建的平房处,房顶上插着旗子,正写着一个“酒”字,除此之外,挂着一块脏兮兮的门帘,别无他物。 “到了。” 张观致弯着腰搓手一笑,当即掀帘而入,随后众人鱼贯而入。 外部看着毫不起眼,里面装饰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只不过没有青神那般繁复,都是平铺直叙,一切以简约为主。 酒馆内部四处放置着火盆,不少人围炉而坐,喝酒吃肉,环境并不喧闹,除开大堂之外,四周一个个包间临崖而建,各自还有一个悬空的平台。 看来张观致还是门清,故意选了一家不是特别吵闹的地方。 而里面的酒客就五八门,不过瞧着大部分还是人居多一些。 许伯阳、苏颜露一众修士带着孩子进来,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上下打量了几眼,方才恢复。 苏颜露随便一扫,已然发觉有好几个成妖坐着,而且气息都不弱,不过似乎都并没有什么敌意,当下也就放下了戒备,随着张观致来到一处宽敞的包间之内,这四周都有绿植环绕,倒显得雅致静谧。 招呼众人的是一个相貌不错的美娇娘,穿着大红袄子,神情利落,许伯阳瞧了一眼,发觉这女子是人,而且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这岛上人妖兽共存,倒是颇为稀奇。 张观致点了菜之后,招呼众人坐下,方才笑道: “这万妖泽的狐毛部,隶属于十万山部的黑齿部族,虽说都是狐狸,但并不是青丘的势力。” “这十万山部的黑齿部紧挨着诸汾之野,是故来这万妖泽讨生活的不少,而且黑齿部最是喜欢修习道法,喜欢与咱们青神人打交道,说起来,算是蛮妖中比较友好的一族。” “不少成妖都喜欢和凡人共处,有些还娶妻生子,诞下一些人妖子,刚刚那位多半就是一名人妖子。” “这些人妖子诞出来的概率很低,但一旦成活,外观瞧着和咱们无异,可胜在寿命很长,几乎是咱们的一倍,若是碰到身怀灵犀的人妖子,那更是不得了,几乎都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 “哼!” 苏颜露心中不忿,忍不住说道,“张公子这话说得夸大其词,哪有什么万中无一,据我所知,身怀灵犀的人妖子千万中无一,绝大多数,都是些寿命长些、身体壮些的凡人罢了。” 张观致有心卖弄,不料班门弄斧,碰到个懂行的,一时间有些尴尬,干笑道:“话说大了,让诸位见笑了,苏兄说得是。” 苏紫露听得咋舌,这些事情她听都没听过,哪里会是青神里面有的聊的,看来在青神禁忌太多,连哥哥知晓都不敢随便乱说。 “这些蛮妖、人妖子不食血食吗?” 许伯阳暗中观察四周环境,低声问了一句。 “吃怎么不吃。” 张观致给众人斟茶,低声道,“不过他们为了和青神交好,一般不吃东人,却是在诸汾之野专门养些西人或者北人来吃。” 这话一出,宛如寒风刺骨,透人心扉,直听得苏紫露和一众小孩不寒而栗。 “抱歉抱歉!” 张观致一瞧好几个人脸色不对,赶紧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忘了有孩子在,这外面啊,乱得很,不过没了青神的禁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客官慢用!” 不一阵,那红袄美娇娘如风般端来了各色佳肴,铺满了桌子,还提了一壶酒,也不多话,轻轻说了一句,便洒然去了。 “苏小姐,无需担心,这家店就是专门针对青神的客人而开,食材都很干净,也都是青神做法,尽管放心给孩子食用!” 张观致一边解释,一边拿过酒壶和酒杯,就开始为许伯阳和苏颜露斟酒。 许伯恩瞧得满桌子绿绿,香气扑鼻,一时间食指大动,自顾拿了一双筷子,剁齐了就开始夹菜,放在嘴里,眼前一亮: “好吃!” 众小孩见这个大哥哥率先吃了,当即都不客气,个个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众人瞧得莞尔,张观致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说罢自斟了一杯,举起来示意。 苏颜露并没有理他,而是前后瞧了,起身将帘幕拉了起来,搓指一弹,一道金色光幕如水涟漪一般浮现出来,瞬间将包房罩住,淡淡道: “出门在外,还是慎着点,谨防隔壁挂了耳朵!” 许伯阳哪里有什么心思喝酒,只不过借此机会相互套套近乎,来讨讨口风,毕竟这初来乍到,瞧这诸汾之野的环境,和想象中差不多,风险不小。 当下举起酒杯,说道: “张兄,苏兄,此番难得在青神以外良唔,在下便敬二位一杯,在此没有外人,不如都坦诚相见了罢!” 说罢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伸手就把面具取了下来。 苏颜露笑了一声,伸手一抹,脸上的黑豕面具不翼而飞,露出胖乎乎的脸来。 张观致瞧着二人的面庞都是陌生得紧,压根就记不起来在何处见过,特别是这位姓许的公子,更是毫无印象,心中暗自奇怪,缓缓将黄犬面具摘了下来。 许伯阳瞧着他疑惑的目光,顿时暗自生奇,难道他不记得自己了? 想想只怕是他在剑弈阁每日应接不暇,哪里会记得住那么多人,再说此事已经过了将近四年,记不起来也不奇怪,如此那岂不是更好,反正上次相遇也不是一件什么愉快的事情。 当下直截了当道: “张兄,自家人就不说别家话,我与苏兄此次前来,对这诸汾之野均是一无所知,只晓得千星万岛湖上有家名为‘三千书院’的宗门,缴纳学费后,可以帮各家暂时寄存灵犀子,传道授业,至于其他的所知不多,还有劳张兄解解惑!” “许兄说得极是,我等第一次来此,就麻烦张公子说道说道。” 苏颜露目光闪烁,自顾斟酒,自饮了一杯。 只见二人突然收敛姿态,神色肃穆起来,身子大马金刀,坐得笔直,如猛虎在侧,两双眼睛都是虎视眈眈,目光灼灼。 张观致咽了一口唾沫,这才明白今日这饭只怕是早有预谋,看来这次出来碰到了两个阎王,瞧这样子却是吃定自己,只怕事情办不妥,自己甭想全身而退。 干笑两声,点头哈腰: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二位兄台第一次来,小弟之前多跑了几次,自当效劳。” 说罢放下酒杯,缓缓说道, “这三千书院确有其事,就在千星万岛湖上,势力不小,号称有湖上三千岛屿,尽在其麾下,不过有没有夸大其词,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 “听说书院有三位先生,都是原来青神的修士,修为都在筑基后期,实力强劲,至于背后还有没有人,便无从知晓。” 听到修为境界,许伯阳、苏颜露和苏紫露都暗自凛然,只不过所思所想,各不相同。 许伯阳振奋不已: “原来有高修坐镇,在此开宗立派,如此看来,当不会有太大问题,就是不知道这三位是何方神圣,人品如何,若是得道高修,无甚坏心,伯恩和伯晓应该可以放心托付,只可惜眼下灵石不够,不知道这诸汾之野是否有天地灵气,我想办法去采上两道,也好兑换灵石,弥补空缺。” 苏颜露深恶痛绝: “原来竟然有青神的修士吃里扒外,在外面另起炉灶,只是此等修为,在青神境内已经是一方诸侯,权势极大,除开羽士,谁人都不必放在眼中,为何舍本求末,来此不毛之地,做这些非法勾当?!” 苏紫露忧心忡忡: “筑基后期?那不是比哥哥还厉害?此事不好再往下查了…哥哥也是,刚愎自用,还不如回去青神禀奏给仙宗,让众位羽士定夺,何必来冒此天大的风险?” 祝大家周末愉快! 下午应该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7章 另起炉灶 第67章 另起炉灶 许伯阳听张观致这口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心生疑惑,皱眉问道: “张兄,我听你这口气对三千书院也不算太熟悉,可我瞧你也带了两个灵犀子,难不成你家这两个孩子,你不打算往三千书院送?” 张观致不想许伯阳才思敏捷,立刻发觉其中猫腻,心头一窒,瞧了一眼苏颜露,但见他不怒自威,目光如刀如剑逼迫而来,表情意味深长,竟隐隐透着杀机,不自觉心中慌乱无比,连忙轻轻说了一句: “许兄有所不知,我家在这边打下了一个岛峰,却是有自家人在这边操持,这就不必去费灵石,寄人篱下了。” 这话一出,声音不大,犹如巨石入水,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许伯阳目中透出惊色,瞧了苏颜露一眼,发觉他眸子里同样满是惊诧,显然之前并不知道此事。 “啊?” 苏紫露带着帷帽,显然吃惊不小,问道,“你是说你家除了青神,在外面另有炉灶?” 张观致素来胆小如鼠,又没什么心计,被许伯阳和苏颜露二人前后一逼,登时不打自招,露了马脚,不过他心中另有计较: “看来他两家并没有在此开疆拓土?可在这诸汾之野又不光我岐黄谷一家,别家多得是,大家都如此,我家又怕什么?” 当下心一横,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 “苏小姐说的不错!其实呀,这诸汾之野有不少青神家族扎根在此,不光我家,据我所知便至少有四五十家,只消家中有筑基修士,但凡有些余财,胸中有点城府,大多数都来这里分一杯羹!” “这事情说起来不算什么新鲜事,这其中有利有弊,其实过来这边的各家都知道,只不过心照不宣,说白了在青神,一来仙宗压迫过甚,都得小心翼翼低头生活,二来规矩严苛,没什么上升通道的空间。” “不像这边,弱肉强食,只要你有足够实力,烧杀抢掠,无人干涉与你,也无需担心仙宗各种关系牵扯,只消你敌得住人家的报复,你家族想如何发展,但凭实力。” “好你个油嘴滑舌的张家子弟!” 苏颜露越听越是恼怒,神神在在坐着,双手拄着膝盖,怒极而笑,冷冷道, “南淮太平道宗世代养着你家,也算是待你家不薄,你家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两面三刀,跑到青神以外发展,居然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张观致,你身为仙宗弟子,你还要脸不要?” 张观致瞧他目透凶光更甚,腾起一股股杀意,心里吓了一跳,惶恐不安,急忙辩解说道: “苏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青神在境外有领地的家族不在少数,像你们苍梧裴家还不是有好几座岛渚,像许兄他们郁川凌家、荀家,谁家没有?” “只不过各家都是另立家族名号,不敢堂而皇之罢了!” 这话一出来,又是震惊了许伯阳和苏氏兄妹。 “你说凌家、荀家和…裴家都有境外领土?” 苏紫露倒吸了一口凉气,犹然不敢相信这话的真假,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扭头去看自己哥哥。 苏颜露缓缓说道: “张大公子,此言差矣,我等送灵犀子出来,只不过碍于仙宗规矩,此乃缓兵之计,最终各家的人还是要回到青神,共举道家天下,但你等所作所为,已经和反叛无异,你说青神大族裴家、凌家、荀家皆在此列,我们如何信你?” “哼!苏公子,我骗你做甚?三位信我也好不信也罢!” 张观致今日无缘无故被三人胁迫在这酒馆包房之内,面对冷冷逼问,心里固然有些害怕,但终归是太平道宗弟子、岐黄谷家族子弟,一时间激起傲气,冷哼一声,径自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苍梧裴家借助长阳镇李家之名,在千星万岛湖占据大小岛屿十余个,便离我家相隔不远,此事我又岂会信口胡说?” “至于郁川凌家和荀家,一家套着无为镇万家的皮,一家穿着罗林镇孔家的衣服,挟诸岛而自重,割据一方,哼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 “三位若是不信,大可等去到千星万岛湖,自己去查证!” “我家岐黄谷对太平道宗忠心耿耿,以在青神为傲!所图所求,不过就是为了喝点残羹剩饭而已!若不是这些个仙宗的大家族做在前面,我等小家小族又岂会上行下效?” “三位本就是偷渡出来安置自家灵犀子,大家都是一路货色,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我张家在南淮虽然比不过孙家、华家,但也不是被人呼来喝去之辈!” “哈哈哈哈!” 苏颜露长笑一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搂住张观致肩膀,眉眼含笑,朗声道, “张兄果然是快言快语!苏某不识始末,酒后妄言,还请莫怪莫怪!” 说罢拉着张观致坐下,拿起酒杯为他斟酒, “来来来!喝酒喝酒!今晚这顿我来请客,适才言语莽撞,给张兄陪个不是!” 张观致本就是不是强横之辈,刚才一番激烈言辞,只不过冒险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眼见苏颜露一团和气,赔礼道歉,自然借坡下驴,坐了下来,举起酒杯,说道: “苏兄、许兄、苏小姐,不知者不怪,来到这诸汾之野,我等皆是旧客,我张观致所知,都尽数掏心掏肺讲给三位听了,这事情非我一家,上升不到危及青神的高度,顶多是自家家族从中牟利罢了,此事在外面说说可以,千万带不得回青神,还请三位明白个中苦衷,原谅则个!” “张兄莫急,这是自然!” 许伯阳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心里却是起了波澜,暗自惊喜,当下端起酒杯,与二人言笑晏晏起来。 众小孩本是被四个大人动辄翻脸,骇得一动也不敢动,而后眼见大人们言归于好,方才眉开眼笑,房间内又活络起来。 随后四人便没再谈及此事,而是各怀心思,推杯换盏,虚与委蛇,酒一直喝到了月上中稍,回了【遁地鳞】,方才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许伯阳将伯恩和伯晓招呼睡下,心中却是兴奋难抑,暗自心忖道: “照张观致所言,这诸汾之野遍地岛渚,千星万岛湖上岛屿林立,不乏灵山灵脉的岛峰,如是自家有实力,何不去占据一座岛峰作为根据之地,像他张家这般慢慢发展岂不是好?” “如此便不必费大量灵石去寄人篱下,去仰人鼻息,自家自力更生,是福是祸,全凭本事!” 不过随着思绪展开,又发觉此事太过缥缈虚无,脸色随即一黯: “只可惜此事太难实现,如今家里便只得我一人凝元六层,伯恩和伯晓甚至都没有开始修炼,其余都是凡人,这般弱势,想要在诸汾之野占领一席之地,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除非…有外力帮忙,或许才有一丝的可能。” 许伯阳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氏兄妹起来,出于对紫衣的信任,许伯阳自然而然将苏颜露也视作朋友,只不过此人似乎总是遮遮掩掩,没有紫衣性格来得爽利,就是不知道他家实力如何,是否也有此等念头,愿不愿意来这地方发展。 “哥。” 回到房中,面对哥哥说出心中的想法,裴紫苏大吃一惊,问道, “你说你要在诸汾之野另起炉灶?” “既然有人做在前面,已有先例!我家有何不可?” 裴砚苏目光沉沉,手里把玩着一个青瓷小茶杯,徐徐道: “哼!妹妹,你有所不知,这些年我们煮海一脉为苍羽劳心劳力,可曾得到过半分回报?有功无过,还不是被伯脉和叔脉压得动弹不得!” “怪不得这些年他伯脉、叔脉诸家日子愈发红火,人才辈出,家中弟子在仙宗势力愈发强大,原来是在外面有帮补,只怕是在这地方没了仙宗掣肘,混得风生水起,捞得了不少好处!” “这姓张的小子,我今日瞧了就是他家一个懦弱之主,此等人都能在诸汾之野扎下根来,我家为何不能?” “哥…你说的我家,是我们季脉煮海一大家还是光咱们小家?” 裴紫苏产生顾虑,问出来心中担忧的问题。 “妹妹,如今咱们煮海一脉,人心早已散了,除了在金丹谷的嫡系,哪里还有什么一大家?都不是各自把持关系,想借着金丹谷老祖羽士的名号,往上爬?” “只可惜我煮海一脉,个个性格单纯,一生追求炉火纯青的金丹术,却是没有争强好胜的利益之心。” 裴砚苏轻轻叹了一声,随即徐徐说出自己的谋划, “妹妹,你有所不知,如今我裴家三位老祖年事已高,大限将至,汜水战事未起之前,就已经闭关多年,谋求紫府仙缘,只可惜这其中的凶险万不足一,你并不知晓!” “我裴家一旦三位老祖坐化,没了制约,那便是伯脉一家独大,我煮海一脉人丁稀少,只怕立刻便要树倒猢狲散,被伯脉、叔脉尽数分离分化,到了那个时候,你我更是要寄人篱下,受尽白眼!” “这些人闹来闹去,终归是自家人在闹,可是你也知道,如今的苍羽并非我裴家三羽士的仙宗,像雾隐镇陈家陈元白,后起之秀,眼下证道黄庭,在仙宗权势不小,还有长阳镇李家、白水镇的纪家、苍梧城的黄家、周家,哪家不是来势汹汹?” “今日机缘巧合,竟让你我知晓了这诸汾之野的秘密,如此便可以提前谋划,留下一条后路,以后不管是为裴家煮海主家也好,我们自家小家也罢!总不至于处处落后伯脉、叔脉那些人。” “往大了说,只消我裴家有一脉留存,在苍羽,他诸姓就别想掀起什么风浪!” 苏紫露听完觉得有理,暗自钦佩,说道: “哥哥心系家族,看得长远,考虑得完备,只不过此事非小,我觉得哥哥还是回去请示一下父亲,让他老人家来做决断较好!” “这大可不必,父亲暗弱无争,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知道了瞻前顾后,反而不好。” 裴砚苏微微摇头,沉声说道, “无妨,此事我来议计,咱们先跟着这张观致去‘千星万岛湖’瞧瞧,若是果真如他所说,那便可动手谋划此事。” “以我现在的修为,去拿下一两个岛应该不成问题,到时候你守着,我回家把肖客卿和游老叫过来,反正如今家中也无要紧之事,养着他二位多年,也该出出力了。” “嗯,紫苏听哥哥安排。” 裴紫苏点了点头,一想到家中能在境外有领地,无须向仙宗上缴资源,那不是整天都不用去面对伯脉、叔脉那几个宗正的臭脸,心中亦是十分舒畅。 想想自己马上就要筑基,坎水神元丹也有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是能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修行到筑基,那也是再好不过。 “还有。” 裴砚苏想了片刻,问道, “你觉得许伯阳这人怎么样?” 裴紫苏愣了一下,不知哥哥这话说得是何意,小脸蓦地通红,幸好有帷帽遮挡,瞧不出来,低声道: “哥哥…紫苏有些不明白,你、你这话说得什么意思?” 裴砚苏盯着手中的茶杯,心中满是思索,浑然没有注意妹妹小女儿心态,只是沉声说道: “此人心术不错,懂得知恩图报,人有心思,但没什么狡诈,修为在这个年纪也算是马马虎虎,最重要的是背景简单,家世单纯,我观他对你极为信任,几乎没有一句谎话,只可惜被郁川丁家抢先一步,不能为我家所用。” “若是能把他拉拢进来,借着他许家的皮,我们暗中发展,这便是更好的选择,毕竟肖客卿性格木讷,而游老则是岁数大了,两人修为也只有凝元九层,恐怕终生难有筑基之命。” “用他二人来撑这个门面,只怕不妥,再说他二人虽然我家门下客卿,但晓得他二人的人不在少数,我只能想办法,将他二人逐出门去,方能不引来后顾之忧。” 裴紫苏见哥哥竟然起了拉拢许伯阳的念头,心头一喜,说道: “哥哥,我认识他多年,这人我觉得还…不错,再说他家有灵犀子,想来任谁也不愿意将自家子嗣交给别人,他家要去这三千书院多半也是逼不得已,方才行此下策。” “不若我去问问他,万一他正好也有此念,那不是更好。” “你若想问问,也可。” 裴砚苏目光流转,放下茶杯,沉声道, “但若他无此念头,便点到即止,不要勉强。” (本章完) 第68章 不谋而合 第68章 不谋而合 “此人与郁川丁家纠葛不浅,我观丁天石对他甚是器重,交给他贩卖丹药多年,实在不知道这丁家对他是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丁家那位「囊萤映雪」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鉴于此,我家不能完全尽信与他,除非等我日后查清楚丁家背后的目的,在此之前,我劝你莫要过分相信于他,这世上好人坏人原本就难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本愿,万一他是丁家落在郁川的棋子,专门用来针对别家,弄不好我家惹火上身!” “毕竟他此刻相信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特别是丁家丹药的事情只能我慢慢去调查,此刻贸然问他,只怕听不来真话,平白浪费口水。” 裴砚苏生怕妹妹自以为熟知而放松警惕,又叮嘱了一番, “记住,只消和他谈利益,莫谈其它。” “明白!” 裴紫苏一拍手,回答得干净利落。 “什么?你家打算在这里另起炉灶?” 次日一早,许伯阳面对苏紫露登门拜访,说出来的话语,心中差点乐开了,但又不好直接表态,只得反问一句,装作吃惊,心中暗忖: “看来这苏家也不是吃素的,一见利好,岂有不来吃肉的道理,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只不过此事他家既然有了如此念头,为何要来找我说?难道他家也想效仿裴家、凌家、荀家那般,找一家的衣服穿着,躲在背后暗中牟利?” 苏紫露开口解释道: “许大哥,你我相识多年,我也就不瞒你,其实我家此次前来,正是有在诸汾之野落脚的念头,只不过之前哥哥听了一些人云亦云的话,不知道深浅,故而有所隐瞒。” “所幸昨晚听得张公子慷慨直言,方才打消了我家的顾虑,于是便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只不过我大哥与你一见如故,见你家只有你一人操持家事,是故让我来问问你,可愿两家合作?” “紫衣姑娘无妨,不说别的,就出于这些年你对我的信任,你我两家都是朋友,令兄有何想法,不妨先说来听听,若无太大问题,我家自然愿意效劳!” 许伯阳并不含糊,面对这送上门的好事,岂有推三阻四的道理,先把态度表明了,且看看人家愿意给自家一个什么条件。 “好!” 苏紫露见许伯阳极为配合,又念着这些年双方的合作,心头一热,说道, “你我两家,以你家为表,以我家为里,咱们在这千星万岛湖打下一座岛峰,开拓一片驻地,表面上是你家的领地,但背后是我家,到时候你家便算是我家在诸汾之野的一个外门。” “外门?” 许伯阳有些没听明白,客卿发薪奉还好理解,这外门算一回什么事,那便是要向你家俯首称臣了? “许大哥。” 苏紫露隔着帷帽微微一笑,说道, “这外门便是我家的门外之家族,但进门便是我家,咱们两家唇齿相依,不分高低,只不过我家可以给予你家最大的帮助,助咱们在这地方站稳脚跟,发展壮大。” “紫衣姑娘,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许伯阳沉吟片刻,徐徐说道, “古代大国相争,中间总会有小国在缓冲,御守国门的同时又起到了缓冲的作用,然后有些事情大国不好出面,便让小国出面博弈,冲在前面,是这个意思吗?” “呃…” 苏紫露没想到许伯阳扯到古时候国家博弈去了,她一个女子本来就不太懂这些,但听许伯阳所说和哥哥所说大差不差,当下说道: “都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许伯阳点头道: “如此,按照青神的说法,那我家以后便是你家的属族?” 苏紫露连忙道:“这不用,大家平起平坐,互为犄角,只不过以后大家分润之时,我家要拿大头。” “那应该算是结盟!” 许伯阳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苏紫露是在说回什么事,只不过他家不愿意露在外面,要躲在暗处,想想其实不无不可,毕竟如今的世道不舍哪里有得,当下说道: “可以!不过既然结盟,有些丑话要说在前面,最好先定下规矩,以免以后大家各说各的,又起争执!” 苏紫露点头道: “没问题!只消许大哥同意,条件这些都好商量,毕竟此事八字还没一撇,你我两家不妨都思索思索,瞧瞧以后如何合作!” “这倒不必。” 许伯阳沉吟片刻,说道: “我家只有三个要求,其它之事,但凭你家做主便是。” “第一,你我两家的合作仅限于诸汾之野,回到青神,我的身份是丁家客卿,这个前提不能变,毕竟我家得了丁家恩惠,我不能行此两面三刀之事。” “第二,你我两家互不隶属,两家可以立下攻守同盟的誓约,但我家不完全听命于你家,特别是涉及你们青神亦或是苍梧家族之间的争斗,与我家无关,我家不做打手。” “第三,你我两家的领地,对外可自称一家,对内最好划清界限,灵犀子不混同,各家发展各家,但可以相互帮忙,另外我建议以后分润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来分,次次分清,以免以后纠缠不清。” “至于其它事项,便依着姑娘所言,不妨到时候来商量。” “紫衣姑娘,我家如今本来就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家族,对于那些风险与机遇并存的事情,我家可能没办法帮衬,因为我家输不起,日后等大家都有了一定实力,届时你我两家再更进一步不迟。” “若是以后你家飞黄腾达,嫌我家碍事,咱们提前分清,也方便好聚好散,毕竟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苏紫露默默听着,只觉许伯阳说得不偏不倚,公允合理,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个约法三章,只是多了一份冷静,少了一份情谊,这不正好符合哥哥所说只谈利益的原则,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得和哥哥商量一下,当下颔首: “好,我明白了,等我问问哥哥,你我再议定不迟,应该没什么问题。” 待裴紫苏回到房间,裴砚苏听完许伯阳的约法三章,展颜一笑: “好小子,亏一点不愿意吃,便宜一点没少占,嗯,这般也好,能吃多少各凭本事,我们两家同盟之事,便仅限于诸汾之野,回去之后,各回各家。” 裴紫苏眼见哥哥应下,心头没由来一喜,道: “哥,既然达成一致,那等到了千星万岛湖,我们是不是不用再藏着掖着,便以咱们本家示之,总是在别人面前装神弄鬼,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行!” 面对这个问题,裴砚苏断然回绝,“苏家本来就是我家属族,拿他家姓氏用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到时候万不得已,我顶多与苏少波说道一声,咱家这个姓树大招风,若是传出去,保不齐惹来什么麻烦。”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许伯阳可用,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将其视为心腹,保持距离,只谈利益,最好不过。” 裴紫苏瘪瘪嘴:“你这好好的一个玉树临风的裴家大公子,非要扮成一个邋遢油腻的死胖子,你这化形丹虽然没有时效,但你终归要回家,你总不能回去也是这般样子。” 裴砚苏一笑:“死胖子怎么了?我这几天发觉当个邋遢道人也挺好,省得每日还要注意自己的仪容,自由自在,多逍遥快活!” “等到回家再说吧!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变回去!” 裴紫苏啐道:“你想当死胖子,我可不想当丑八怪!” “哈哈哈!” 裴砚苏哈哈大笑,一脸揶揄之色, “你不当丑八怪怎么行?我一个死胖子带着千娇百媚的美少女,一路上大摇大摆,这不是招蜂引蝶吗?” “哼!” 裴紫苏忿忿不平,嗔道,“裴砚苏,你自己扮丑还要连累我,真是被你气死了!” “胡闹!小孩子脾气,你懂什么?这不还有‘三千书院’的事情没有调查,不到万不得已,暂时不要显山露水,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裴砚苏故意斥责一声,正色皱眉,目光又开始闪烁起来,沉声道, “眼下这艘南巫灵器【遁地鳞】暂且先放一下,掘地巫和搬山鼠这两个,这几日我暗中观察,一来修为不低,二来我估摸着背后还有势力,如今青神封锁,暂时不能打草惊蛇,目前来看,两人只是赚些灵石,并没有直接对青神造成危害。” 裴紫苏见哥哥恢复正态,当下也不好再胡搅蛮缠,说道:“哥哥,这两个一个黎巫一个蛮妖,混在一起,当真是有些稀奇古怪,光是看着也看不出厉不厉害,你瞧着他两个是什么修为?” “你不懂自然看不出。” 裴砚苏神色不屑,徐徐说道, “这南巫黎山修得是【坤地】,他们一切术法都和这道天地灵气有关,按他们巫域通灵的说法,我观这位掘地巫的修为至少已经达到【聚灵境】的巫者!” “而南荒蛮妖修得是【艮山】,所有妖力来源都基于艮山一脉的天地灵气,这搬山鼠已经化出人形,妥妥是【化形期】的成妖,而且我估计至少已经是化形中后期的妖物!” “所以若是让我对上这二人,全身而退可以,但是想要同时击败此二人估计很难。” 裴紫苏听得奇怪,问道:“哥,那张观致不是说十万山部修得是咱们的紫府青虚道吗?怎么会不一样?” “他这个半吊子,不懂装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裴砚苏哼了一声,口气颇为不以为然, “当今天下,蛮妖已经分为三方势力,第一便是青丘的古妖,以妖狐为首,他们修得便是【艮山】,第二便是十万大山黑齿部落,为首的是一只千年黑虎,他们修得是道家紫府青虚道,修得是【离火】与【坎水】,和我们一样。” “第三则是四海晶宫的水妖,以四海龙君为首,他们修得却是【兑泽】一脉的天地灵气。” 裴紫苏听得吃惊,问道: “这妖族势力这么复杂?手里还有这么多天地灵气!” “妹妹。” 裴砚苏轻叹一声,软声道,“你才踏入这世间,不识真相,天地灵气易采难用,各族各派都是攥得死死,这天底下的灵气算算并不少,但你没有对应的功法,便无法修炼!” “你是不知道,当年天道崩塌,原来我青神只剩下了【离火】一脉的传承,苟延残喘,垂死挣扎,是后来我道家中兴六子,拼死从龙族水妖手上抢回来【坎水】一脉的道法,方才开创了我青神四派仙宗四百年来威震东方的局面!” “这也就是为何我青神四派仙宗,江左苍羽修的【坎水】,淮右凌霄修得【离火】,淮上云韶修的【离坎】,南淮太平修的【坎离】的原因。” “妹妹,青神四派仙宗,三派一宗,原本都是一家,只不过后来互生了间隙,最终成了这般模样,所幸真人横空出世,立下种种规矩,平衡各家羽士,方才将青神四派拧成一根绳,否则这些年强敌环伺,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裴紫苏第一次真真切切听到有人提起四派仙宗的名字,心情当真是又激动又悲伤,这真人为了不分你我,在四派仙宗的名字上设下了大神通禁制,让青神低阶的弟子统一称呼为仙宗。 只可惜事与愿违,无数人还是想尽办法来区分彼此,并不认同仙宗都是一家的规矩,毕竟人心隔肚皮,这些小家小族又如何能看得到此时青神的困境,所思所想无非就是自家如何能出人头地,如何才能不被驱使,如何才能驱使别人。 站在山脚下的人,他永远无法领悟站在山巅的人所思所想。 正如坐井无法观天。 裴紫苏有些感慨,只可惜自己修为太低,无法像哥哥一般去感同身受,这大抵是绝大多数青神修士的想法,力有不逮,本身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裴砚苏似乎也在低叹,过得良久,方才轻轻说道: “不过北人出现一事,此事却是要引起重视,这些儒士这些年来,与我们不好不坏,但终归道统不一样,他们喜欢以文乱法,以武犯禁,总想着跨过淮水,来到青神传播他们的圣人制度。” “妹妹,咱们小家要保,但是青神这个大家你我更须责无旁贷,若是青神亡了,何处还有家?” “这诸汾之野若是能完全为我青神所有,那便是迈出一统天下的第一步!” “所以你要明白,我志不在此!” 求求票,没月票可以去投投推荐票!谢谢大家! 下午应该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9章 因果(6K) 第69章 因果(6k)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正午之时,巨大的【遁地鳞】泛起了玄光,悄无声息地钻入泥沼之中。 自那晚在狐毛岛上摆了一道鸿门宴之后,众人都没再下过船,毕竟这初来乍到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随意出去闯荡,实在有些太过冒险。 听掘地巫的所说,此去千星万岛湖还有三日,路程不下万里,许伯阳不禁感慨这诸汾之野幅员之辽阔,比之青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三日都相安无事,闲暇之余,许伯阳坐在房中苦练“坐火”、“顺风”、“千里”三个术法。 “坐火”一术,尤为艰难,要淬炼肉身,不惧火焰,他拍出一道「火球符」,将火球一分为八,控制在四周上下,在默运“坐火术”的运气法诀,以此来抵抗烈火的焚烧。 许伯恩和许伯晓在旁边瞧着,无不心惊胆颤,只见自家大兄每日悬浮在半空,坐在火中不断经受熊熊大火的燃烧,宛如一个火人一般,心中真是又担心又敬佩。 对于伯恩和伯晓,许伯阳已经问过赵灵官,按照赵灵官的意思,只消守口如瓶,只消不被仙宗紫府真人发觉【紫微命宫】的秘密,经书传授给家中灵犀子问题不大。 既然来到了诸汾之野,远离青神,去哪里碰什么仙宗紫府真人,所以许伯阳打算传授他们《天皞道启常说经注》。 只不过眼下还在路上,诸事还没有议定,万一和苏家的事情黄了,恐怕还得回到去三千书院这条路子上,就是不知道这书院传得是何种道法,道法之间会不会有冲突,再加上书院里人多眼杂,贸然传下这【紫微命宫】的秘法只怕不妥,毕竟两个孩子都太小,万一管不住自己的嘴,到时候就怕弄巧成拙。 故而此事还急不得,只能等过去走一步看一步。 忽忽便过了三日,这日傍晚【遁地鳞】终于浮出水面,停靠在一座小岛外面的码头上。 许伯阳提前收拾好行李,收入储物袋中,戴上面具,等一停稳,便牵着伯恩和伯晓下船。 甫一出舱,黄昏之时,整座小岛都被镀得金黄一片,只见岛上郁郁苍苍,庙宇佛塔,层层迭迭,耳边传来悠扬钟声和梵音阵阵。 一个光头小沙弥,唇红齿白,穿着一挂金黄袈裟,站在码头上,双手合十,含笑晏晏。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还让雷迦山蓬荜生辉,山不见我,我自来见山,如今山门已至,佛门大开,有缘人何不上去求个有缘法?” 许伯阳瞧得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瞧见佛门寺庙,但见这沙弥不过十六七岁,一口梵音轻轻吐出,震得空中嗡嗡作响,每一个字都在耳边萦绕,摄人心魂。 许伯晓一脸好奇地瞧着这小和尚,渐渐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轻声说道: “大兄,要不我们上去看看?” 许伯阳听得一惊,体内灵气暗中渡入她体内,转了一圈,方才见她神色恢复清明,捂住小口,小眼中露出惧怕之色。 这时张观致带着黄犬面具走了过来,低声道:“这些秃驴又来蛊惑人心,你们跟我走!” 许伯阳一直担心【遁地鳞】靠岸时被张观致给跑了,匆匆忙忙赶出来,没想到才出舱门之时,已然发现苏氏兄妹早已笑眯眯地站在了张观致的身旁。 不觉会心一笑,当下带着两小儿跟上脚步。 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个码头竟然站着不少人,都是各自隐藏身份,瞧着这样子竟然是等着坐船。 随便瞟了两眼,只见张观致走到小沙弥面前,双手合十一礼,说道:“路过!随缘!” 说罢取出三枚灵石,躬身放在小沙弥脚下,随即昂首离开。 众人这才发现这个小沙弥脚下放着一个黄铜钵盂。 许伯阳和苏氏兄妹瞧了瞧这沙弥,对视了一眼,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各自按人数取了灵石,按照张观致的路数,依葫芦画瓢,相继从旁边走过。 后续的乘客都是如此,正当此时,身后传来掘地巫的声音: “诸位,到站千星万岛湖的雷迦山,前往无壁城的朋友请勿下船,新来的朋友请买票上船!另外【遁地鳞】每半年会路过一次雷迦山,若要回青神的朋友,自己收好令鉴算好时间,最迟不得超过两年,超了过时不候,重新计价。” “诸位,山高水长,一路走好!” 许伯阳听着掘地巫流利的口齿,想来这掘地巫与搬山鼠在这行已经干了不知道多少年,早就已经驾轻就熟,难怪孙戈威拍着胸膛,推崇备至。 这一趟下来,价格是贵,但安全还真是安全,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毫发无损的就从青神边境一路来到了千星万岛湖,若是自己长途跋涉,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旮旯里带着孩子啃着干粮。 这么远的距离,纵然操纵飞剑日行千里,也难以抵得过【遁地鳞】在地底的不舍昼夜,最重要是,一路上还要担惊受怕。 人来人往中,许伯阳一行人跟随张观致穿过码头,来到另外一边渡口。 “许兄,张兄盛情邀请我们去他家坐坐,我不好推辞。” 苏颜露一边走着,一边低声说了一句。 许伯阳朗声一笑,拱手道: “张兄真是好客之人,如此,那我们便却之不恭了。” 张观致干笑一声,笑声中似乎透着一丝无奈, “无妨无妨,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后常来常往都是常事。” “诸位,从这雷迦岛去到我家无歧岛还需向西三日,这大湖茫茫,却是只能施展法器过去,不知二位…” “巧了。” 苏颜露笑了一声,腰间一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艘精致小巧的三桅帆船托在手中,一如制作给幼儿玩的木制玩具,通体莹莹泛着黄光, “我正好有一件灵舟法器,名叫【济沧海】,放在储物袋里吃灰多年,刚好拿出来晒晒太阳。” 张观致一瞧见这船登时身子一震,干笑道:“苏兄家中富饶,如此甚好!那我们便一同前往吧!” 面具之下却是叫苦不迭,这千星万岛湖极大,岛屿数以万计,经过那晚的鸿门宴,张观致算是瞧清了这二人都不是善茬,哪能让别家人知晓自己岛屿所在,他本想趁着各家施展法器赶路之时,趁机钻空子溜之大吉,没想到苏颜露棋先一着,断了后路。 如此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想要逃出他三人的掌心,只怕是难如登天。 “嗯,张兄说的极是。” 苏颜露随手一甩,那艘小船便飘飘忽忽飞到水上,甫一落水,瞬间变大了数倍,桅杆高耸,船头巍峨,简直奇技淫巧,美轮美奂。 “请吧!张公子。”苏颜露笑了一声,伸手示意。 张观致呵呵笑了一声,点头示意,当下苦着脸带着自己孩子飞上了帆船。 瞧着张观致吃瘪,许伯阳在旁瞧得暗自好笑,想不到这苏家名为裴家小族,修为实力不算强,却是家底丰厚,这般法器都能信手捏来,看来真有在诸汾之野立足的实力,心中不免有欣喜几分,当下一拱手,拉着伯恩和伯晓飞上甲板。 正当此时,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询问的声音。 “诸位前辈,不知可否搭一段路?” 众人蓦然回头,不远处站着两人,却发现是之前在毒龙岭坐在树尖前的那一大一小,大家一同乘坐【遁地鳞】来到此处,不想此人也是在此下船。 许伯阳瞧了一眼这人,戴着一个乌鸦面具,身材微微有些胖,浑身都是黑色衣,牵着一个白衣小孩,却是长得文文静静。 苏颜露饶有兴致瞧着这个不速之客,上下打量一番,方才淡淡道: “足下这一路上藏头露尾,悄悄咪咪,打量我们许久,苏某初来乍到,本不想惹事,也不想扰了朋友兴致,不料足下还送上门来,不知道足下自觉有几斤几两,敢孤身一人,来寻晦气?” 此话说出,张观致和苏紫露皆是一惊,没想到这人竟然窥伺一路,二人浑然没有注意。 许伯阳上船之前有所察觉,只觉此人性格乖戾,冷漠无情,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但在船上这几日都没见过这人,想着只怕是在狐毛岛早已走了,不曾想还会碰见。 听着苏颜露的话语,知晓来者不善,当下将伯恩和伯晓绕至身后,悄悄取出【碧游仙】来,凛然立在船头。 不料灵识一扫,才发现这人修为居然才凝元五层。 一愣之下,登时哭笑不得,难怪苏颜露一路上不为所动,这等修为在此时此刻完全不够看,为何还要来无事找事,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这人顿了顿,哑着声音说道:“我瞧诸位都是青神的前辈,我…走投无路…朝不保夕,想卖身于诸位前辈,求一条活路!” 说罢掀开面具,扑通一声,跪在栈道之上。 面具落地,却是一个长相憨厚、圆眼大脸的少年,这少年瞧着不过十七八岁,此时牙关紧咬,两行热泪顺着两颊流了下来。 这阵势突如其来,在场之人瞧这脸庞陌生得紧,都是被这少年弄得不明所以,旁边那个白衣小童瞧着也是落下泪来,跟着黑衣少年跪了下来,哭诉道: “恳求诸位前辈救救我兄弟俩!” “男儿有泪不轻弹,先起来!莫让人瞧见笑话!” 苏颜露戴着面具,目光灼灼,冷冷说了一句,此时众人已经来到了码头另一方,四周人虽然不多,但是还有一些修士走来走去。 这黑衣少年的惊天一跪,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你且说说罢!我想知道前因后果!” 此时在场之人以苏颜露修为最高,船也是他的船,而且黑衣少年又跪在他的面前,其他人自然不便插话,都只是瞧着,静观其变。 黑衣少年抹了抹泪,站了起来,低声道: “回前辈,小人本名赵久盛,这是我亲弟弟赵久林,家父赵怀志,本是郁川仙宗修士,我家也是这郁川清徽镇的镇守,可惜一年前家父北上汜水亡故,家中同父异母的长兄赵久常接过衣钵,却是容不得我,我母亲一家尽数被屠。” “我与弟弟逃出清徽镇,躲在清玄镇舅父王处晖家中,谁知好景不长,舅父前去龙门涧与寒光镇文家交易灵犀子,却意外卷入六镇夺子之祸,舅父最终被人所杀。” “事后我舅父被郁川扣了一个‘欺上瞒下’的罪名,等我知道来龙去脉之后,知晓我那长兄已经知道我藏身之处,不日便会前来,我没有办法,只得带着弟弟继续向西逃离,从东柯镇鬼市得知有逃出青神的办法,变卖了身上所有家当,一路来到毒龙岭,买票上船。” “不巧正好遇见几位前辈从青神出来,我一身修为低微,弟弟又是凡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各位前辈身上赌一把,换一条生路!” 黑衣少年这一番话说完,却是震惊了许伯阳和苏颜露。 无它,因为龙门涧之事他二人在场,他所说的王处晖正是死在了许伯阳手上,这事情他二人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清玄镇王家与清徽镇赵家的恩怨纠葛,当时赵久常并没有细说,直到此时此刻方才真相大白。 “原是这样。” 苏颜露虽然知道这少年没说假话,但他隐藏身份,自然不能平白接话,索性不妨丢给许伯阳,瞧瞧他如何处置,当下冷冷道: “你这个故事听来倒也凄惨,只可惜我等都不是郁川修士,你所说所讲,我们无从查证,至于你父亲,恕我不敬,他的名字我并没有听过。” “你来历不明,请原谅我爱莫能助。” “苏兄。” 许伯阳果然开口,只见他拧眉瞧着赵久盛片刻,实在是没想到在青神之外,居然还能碰到郁川的人,而且好巧不巧,竟是龙门涧的因果。 这事情此时看来,起因还是因为清徽镇生变,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的事情,自己拿走【馋鱼灯】只是诱因之一罢了。 想想这孩子算是可怜,不过颇有心机,一路为了活命,不畏艰险,翻身越岭,上船之前装作乖戾,不畏人言,令人以为背景不凡,算得上是为了保命想的妙计,而一路上察言观色,寻找可靠之人,如今只身带着一个凡人来到这千星万岛湖,眼见自身难保,当机立断,寻求保护。 这份果敢,算不多见。 当下起了惜才之意,淡淡道, “他说这些人这些事,我知道,不妨让他上船,让我来处理,还请苏兄行个方便。” “我倒忘了许兄是郁川人氏。”苏颜露一笑,“许兄侠义心肠,乐善好施,苏某佩服。” 苏紫露在一旁听着心生怜悯,瞧着赵氏兄弟跪在地上,脸上凄楚欲绝,当真是可怜可叹,无端想起小时候自己受的那些委屈,一时间感同身受,上前轻声提醒道: “赵家小子,我家哥哥同意了,还愣着干嘛,上去吧!” “多谢!” 赵久盛这才明白言外之意,如蒙大赦,赶紧拉着弟弟,施展了一个“纵跃术”飞到甲板上。 甫一落地,两人双双跪地,纳头就拜,说道: “奴仆赵久盛、赵久林见过前辈!” 许伯阳瞧着身前二人,不为所动,只问道: “不急,我没说要接纳你们,我家庙小,容不下那么多人,不过想和二位聊上两句,问上几个问题,是走是留,你们自行决断。” “前辈请讲!” 赵久盛一抱拳,面容坚毅,看这样子上了这船他死也不会想下去。 “赵久盛,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适才有释家招揽弟子,你走投无路,为何不去投靠?” 许伯阳负手而立,目光睥睨,望着不远处的码头,人头攒动,此时那个小沙弥身边竟围着好几个人,又徐徐问道,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会收留你?” “前辈不敢。” 赵久盛知道此时正值自己和弟弟的生死关头,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当下将心中所想一吐而出, “我父乃堂堂仙宗修士,我家为郁川一镇镇守,我辈为道家天下子嗣,岂能不知廉耻,为一口糜粥,去求西方外来的魔修?” “我赵氏兄弟宁愿饿死在这诸汾之野,也不愿作邪门外道的走狗!否则他日身死道消,我有何颜面去见家中父亲?” “说得好!” 苏颜露大袖飘飘,飞上船头,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说道, “小子,宁折不屈,宁死不移,此乃大丈夫也!此乃青神之气节也!” “好!” 许伯阳一声断喝,又问道, “我且问你,假如你要在我膝下为奴为仆,你图什么?图个有人庇护?图个半生无忧?” “血海深仇!夙不敢忘!” 赵久盛满含热泪,仰头看着许伯阳脸上那一张獠牙鬼面,咬牙道, “我兄弟二人必当好生侍奉前辈,卧薪尝胆,寻求机缘,他日若有命,能报了家仇,必当再回来与前辈做牛做马!” 许伯阳默默颔首,问出了第三个问题: “我若告诉你,你舅父王处晖杀我不成,反被我所杀,你还愿意留在这船上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声音本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宛如一把利剑,将赵氏兄弟二人的心刺了一个窟窿。 赵久盛呆呆跪着,如坠冰窟,仰望着这冷冰冰的恶鬼面具,瞧着眼前这个负手而立的白袍男子。 只听他徐徐说道:“这天下哪有那么多良善之人,我让你上船,其实是看在你舅父死于我手的面上给你一条生路,不过此事我并不感到内疚,那日我不杀他,死的人就是我。” “我问的三个问题,问完了,你兄弟二人是走是留,你们自行决断!” 许伯阳淡淡说完,对苏颜露拱手道, “有劳苏兄,就给他一炷香的时间,容他想想前因后果,断断何去何从。” 说罢带着孩子洒然转身,进了船舱。 苏颜露确实没想到许伯阳竟然主动承认了杀王处晖的事情,其实他不说,在场之人除了他无人知晓,看来自己真如妹妹说的那般,此人行事光明磊落,自己倒是有些小瞧了眼前这个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年青人。 赵久盛呆若木鸡,他怎么想都万万料不到,自家舅父的杀人凶手,竟然会站在眼前,可这事情总得有原由,难道说舅父真的杀人在前? 赵久林眼见哥哥大汗淋漓,他年纪还小,不懂这些恩恩怨怨,眼下场面如此,也不敢说话,只得眼巴巴地瞧着哥哥的眼睛。 赵久盛咬紧牙关,跪上前两步,大声道: “我瞧过郁川发的敕令,冤有头债有主,此事祸起本是清玄镇方家,他本不该打罗林镇孔家的主意,我舅父之死乃是被清玄镇方家所害,和前辈无关!” “吱呀!” 舱门一响! 许伯阳打开门出来,冷笑一声, “你不敢怪在我头上,就怪在清玄镇方家头上,你可曾好好想想,这一切的根源皆是在你!” “赵久常屠杀你母亲一家,本是大逆不道,罪不容恕,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清徽镇的灵犀子偷带出来,给他落了口实!若是没有你,你舅父此刻应该活的好好的,又岂会铤而走险?” “他为了保全家里和你,只得听从方家差遣,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我都敢承认你舅父死于我手,你为何不敢承认你祸害了清玄镇王家?!” 许伯阳这一番话,如同春雷阵阵,直震得赵久盛脸色发白,只见他圆眼直瞪,胸口起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来。 “前辈…说的对,是我…祸害了舅父一家…是我不敢认…” “可是我不敢认呐…” 赵久盛伏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许伯阳长叹一声,“逝者已矣,你当时刻勉励自己,不要忘了杀母之仇,若无赵久常昨日,断无你赵久盛今日!” “苏兄,开船吧!” 许伯阳从储物袋中取出王处晖那一把法器【朱神枪】,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只说道, “赵久盛,我许伯阳非什么高修大能,赐不了你什么神通机缘,不过你我有一场因果,你若是不嫌,你兄弟二人便为我家客卿,随我左右,从今以后,但凡我许伯阳有一口饭吃,绝不会少你兄弟二人半口!” 赵久盛刷地抬起了头,仰望着对方有如朝阳的目光,瞧着曾经舅父手中的法器,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连忙别在身后,扯了一把弟弟,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哽咽大声道, “家主!我赵久盛誓死效忠!” “家主!我赵久林誓死效忠!” “许伯阳?” 张观致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脑袋上的穴位噗噗直跳,整个头忽然疼痛起来,疼得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扶着,但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哈哈!开船开船!” 苏颜露大笑一声,蓦然转身,大袖一挥,船锚哗啦啦自个儿收回,三个桅杆的风帆刷地撑了起来,无风自动,便是迎着太阳落山的方向驶去。 许伯阳瞧了一眼跪在身前的两名少年,心中不禁喟叹,转身迎风而立,只见残阳如血,烫金的群峰点点缀在大湖之中,广袤无际,一抹残霞卧在天边,如同少女顽皮抹了一道胭脂。 今日算万更了,想想还是有点扛不住,以后尽量每日6千,抽时间爆更,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70章 夜诉衷肠 第70章 夜诉衷肠 诸汾之野。 千星万岛湖。 三分明月七分流水。 夜深人静。 三桅帆船静悄悄行驶在波澜不惊的湖水上。 许伯阳独自负手站在船头,举头望着漫天星辰,默然无语。 他今日一时冲动,招揽下赵氏兄弟,无疑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巨大的包袱,但他并没有后悔。 心中还是那句话,大丈夫行走于世间,但求无心无愧,不见还好,若是见了,岂能坐视不管? 不管今后如何,且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赵久盛为了躲避赵久常的追杀,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万万不会再回青神,如此正好可以为自己所用,只消自己和苏家的约法三章一切顺利进行,便可将伯恩和伯晓放心留下。 只消他赵久盛不起异心,此事目前利大于弊!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如何让他死心塌地效忠,许伯阳又不是三岁小孩,这光用嘴说说的事情,岂能作数? 万一哪日自己不在,赵久盛暴起杀人后逃走,那到时候追悔莫及! 许伯阳清楚得很,毕竟是自己亲手杀了他的舅父,赵久盛不管怎么说,也是凝元五层的小修。 想到这里,不禁一时间陷入了沉思,眼下这两人并不能尽信,只能时刻带在身边。 说实话,许伯阳此时的修为虽然才凝元六层,但他要杀赵久盛的话,他相信走不过十招便要赵久盛人头落地,对于这一点,许伯阳毫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可是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伯恩和伯晓的身边! 正自思忖间,蓦然身后脚步声响起! 许伯阳灵念一动,已然知道来人,干咳了一声, “紫衣姑娘,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苏紫露莞尔一笑,帷帽轻拂,走上前来,轻声道: “哥哥和我说,你今晚或许会有一些烦恼,特意让我来船头瞧瞧,你果然在这里!” 许伯阳一笑,笑容有些牵强,说道, “紫衣姑娘,令兄学识渊博,心思缜密,修为深藏不露,果然厉害!” 苏紫露心头一凛,还以为许伯阳瞧出了什么破绽,但又见他神色淡淡,并没有继续往下说,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 “我哥这人确实狡猾了些,不过人不坏,你放心好了,他不会害你,他刚才还夸你行事光明磊落呢!” 许伯阳瞧她小女儿心思,口无遮拦,不觉无声一笑,回道: “紫衣姑娘,此番你我有缘重逢,又得两家缔结盟约,解决灵犀子一事,但愿日后你我两家长长久久,永结同好!” “嗯。” 苏紫露点了点头,说道:“鬼面,你放心,你是我的朋友,便是我家的朋友,这一点毋庸置疑,以后你我两家同仇敌忾!只消有我家一口饭吃,绝不会少你家半口!” 许伯阳听她照着自己的话说得煞有其事,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不过还是正色道: “承姑娘吉言!” 苏紫露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不自禁照着白天许伯阳的话说了,脸上不觉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没办法!她觉得许伯阳今天那番话说得太好了! 听完之后,她都觉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小手攥紧,双眼放光! 许伯阳咳了一声,问道: “紫衣姑娘,恕我冒昧,令兄这么晚让你前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欸!我发现你们俩真是有些像呀!” 苏紫露退后两步,瞧着许伯阳上下打量,笑道, “这算什么?英雄所见略同?” “不敢称英雄。” 许伯阳还是有自知之明,自己算哪门子英雄,想想自己踏入仙途,这七年多以来,无人教导,一直遵守本心,所幸运气还算不错,没有遇上太大的危机,否则但凡运气差些,只怕早已暴尸荒野,当下温言道: “只不过这一路走来,多得像姑娘这般贵人相助,伯阳感恩在心。” “鬼面,你这话说得可有些虚情假意,油嘴滑舌!” 苏紫露笑骂一声,心里却是甜滋滋,仿佛吃下一块滑丝丝的甜糕,之前叫他许大哥总是感觉别扭,如今叫回鬼面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初次相逢的时候。 忽然想想不对劲,这话说得有些轻佻随意,帷帽下的小脸不觉有些烧,赶紧收拾小女儿家心态,纤细的小手托着一瓶血红色的瓷器小瓶,努努嘴, “喏!拿着,这是哥哥让我给你的丹药!” “这…是何物?” 许伯阳伸手拿了过来红色小瓶,有些莫名,忽然发觉她的手掌白若羊脂,一根根手指嫩若鲜葱,却是和她的脸上肤色大相径庭,心中更是奇怪: “这紫衣姑娘心地善良,相貌却丑陋,一双手皓白如玉,一张脸却一言难尽,这老天真是造物弄人,非要玩天之道损有余那一套。” 苏紫露并没注意许伯阳心思,答道: “这是筑基丹药‘魂牵丹’,瓶中共有一小一大子母两粒,此药你服下母丹,给赵久盛服下子丹,我再传你一套秘法,从今以后,此人与你如臂指使,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许伯阳听得喜出望外,但瞬间又忧心忡忡,眉头拧起,如此做,蛮横霸道,那不是要将人家强行捆绑一生,是不是太过歹毒? 他生性豁达,本无意去左右他人,只不过眼下情非得已。 苏紫露似乎瞧出他的顾虑,笑了一声,道: “你放心,丹药本无好坏之分,全看人心,此‘魂牵丹’服下之后以秘法相佐,可以将你二人元神相连,你主他次,他无论去到何处,你都能感应得到他的方向,若是他受伤你也会知晓,若是他心怀不轨,你眨眨眼便可以让他魂飞魄散、身死道消,看着是有些歹毒,不过事在人为,全看你如何使用。” “他日若你觉得无此必要,两人同时运秘法逆功,便可解除。” “竟有如此神奇的丹药?” 许伯阳心中暗凛,仔细观察这血红色的小瓶,这种丹药自己听都没有听过,连紫衣赠给自己《邵元丹鼎手札》里面也完全没有记载。 “我不瞒你,此乃我裴家独门丹药,不流通于世,这世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苏紫露有些得意,忍不住卖弄一番。 “你裴家?” 许伯阳抬眉,瞧着她,神色古怪。 “咳…不是…我主家裴家…” 苏紫露咳了一声,急忙纠正了一下,心中暗自捏了一把汗,差点说漏嘴,还好圆回来了,心中不得不佩服哥哥心思缜密,找了这么一家属族当做替身,真是完美无缺。 “哦。” 许伯阳对紫衣极为信任,并没有产生过多怀疑,再说此刻人家纯属好心好意,自己无端去怀疑人家,岂非不识好人心? 如此,这丹药当真不错,这样一来,全无后顾之忧。 刚刚所思所虑,顿时烟消云散。 许伯阳暗自心喜,不再墨迹,当下收了这“魂牵丹”,拱手谢过。 又听得耳边传来紫衣传授的秘法术语,默默铭记在心。 “鬼面,你放心,你与我家合作,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 苏紫露用灵识说完术语,嘻嘻一笑,开始自吹自擂, “不管怎么说,我…苏家背后有裴家,丹药这一途,在青神算是鹤立鸡群,今后只有你想不到的丹药,没有你见不到的丹药!” 许伯阳虽然不知道裴家在青神是何等地位,但听得苏紫露豪言壮语,心中不免也是振奋不已,嘴角扬起,忽然想起一事,当下笑问道: “多谢紫衣姑娘指点,在下还真有一种丹药想问问姑娘,不知道姑娘见多识广,家中可曾见过?” 苏紫露双手叉腰,大言不惭:“你且说来,我炼丹多年,什么丹药我没见过?” 许伯阳颔首道:“我在一本经书上看到,这种丹药应该叫做‘神元丹’,应是辅助修士筑基修炼所用。” “神元丹?” 苏紫露娇躯一震,实在没想到许伯阳竟然问起来这个丹药,不过转念一想,他已经凝元六层,考虑筑基也是应该,当下也没有多想,点头道: “这个我自然知晓,不过这‘神元丹’非同小可,乃是黄庭丹药,至少得筑基期的丹师才能炼制,这种丹药我炼不出来。” “原来是黄庭丹药,难怪《邵元丹鼎手札》上面没有记载,看来此丹药不好炼制,估计价格极贵。” 听了苏紫露一番解释,许伯阳茅塞顿开,心中暗想,但此药乃是筑基关键,按照《天皞道启常说经疏》所载,此丹药筑基时服下,成功的概率至少可以提升五成左右,乃是筑基必备丹药,若无“神元丹”,任谁也不敢贸然筑基。 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 “紫衣姑娘,实不相瞒,我已经凝元六层,想想还是未雨绸缪来的好些,不知道这‘神元丹’何处有卖?或者是何处可换?我看经书上记载,这神元丹是不是还有不同种类?” “嗯,你说的不错。” 苏紫露见他言语慎重,便也不卖关子,说道: “鬼面,这神元丹不同寻常丹药,它实际与天地灵气有关,变化多端,故而神元丹多为定制,并不会量产,除非是仙宗弟子,那都是羽士提前铺好了路,弟子按部就班,有了感悟,向仙宗请下丹药,便可以尝试闭关突破。” “说白了,就如我们苍梧郡内,各家修得都是【坎水】,仙宗就会事先炼制坎水神元丹,供门内弟子使用,当然这坎水神元丹,也并不好炼制,炼制失败率极高不说,采气炼丹也极为耗时,所以作为仙宗来说,除非资质极好,否则都很难会赐下丹药。” 许伯阳一点就通,点头道: “照紫衣姑娘所说,那每一粒神元丹都是和自己所采所修炼的天地灵气有关,那应该就是经书上所说的灵气与丹药对位的问题。” “嗯。” 苏紫露对许伯阳并没有什么遮掩之心,便说道, “鬼面,这各家采气修炼,不到筑基本是忌讳,如你信我,不妨将你采的气告诉我,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许伯阳颔首笑道: “无妨,紫衣姑娘我信得过,我采的气是我们郁川怀山之上的山石雪气,叫做【山阴夜雪】,不知道姑娘可曾听过?” “什么?” 苏紫露娇躯一震,退后一步,声音惊讶得有些颤抖, “你采了【山阴夜雪】?” “怎么?” 许伯阳一瞧见她动作,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脸色微变,沉声问道, “紫衣姑娘,这气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哎呀!你采什么气不好?采什么【山阴夜雪】呀!这气…这气它炼不出神元丹!” 苏紫露心痛至极,气不打一处出,跌足愤愤道, “废了废了!不行你散功重修吧!” 许伯阳如遭雷殛,身子僵立当场,过得良久,方才轻声道:“紫衣姑娘,我历经艰险,苦修七年,方才到达凝元六层,成为修士,为何动辄…要散功重修,这七年夙夜心血尽数付诸东流,这…恐怕不至于此罢?” 苏紫露哼了一声: “看来丁家害你不浅呐!那丁家镇守没有告诉过你,我青神四派仙宗手里的道法传承,只有【离火】和【坎水】?” “你这采了这【艮坎】,纳为己有,便需要艮坎神元丹,这【艮山】一脉的道法传承尽数都在南荒青丘狐妖手中,另外此类丹药没有对应的秘法丹方根本无法凝气结丹,根本无法炼制。” “如此一来,你一来没【艮坎】一脉的道法,二来没有艮坎神元丹辅佐加持,你如何能筑基?” 苏紫露越说越急,连胸口都不禁起伏起来,又说道: “不过散功重修这一条路也是风险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而且只消你散过功,虽然可以筑基,但今生便再也没有证道黄庭的可能!” “但是你不散功…继续修炼【艮坎】,筑基的可能微乎其微,除非…除非…” 许伯阳被苏紫露一番话说得脊背发凉,双鬓不自觉流出冷汗,脑海中不禁想起当年在丁家祠堂,丁天石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看来他早已知晓,只是不愿告知。 “看来丁天石此人并非完全真心实意,难道另有所图,还是觉得我已经误入歧途,他也爱莫能助?可不管如此,他为何不如实相告?” 心中正在回忆此前种种,猛然间听到苏紫露话风一转,顿时感觉抓住一根上岸的救命稻草,急忙迫切地问了出来: “除非什么?” 苏紫露垂下头,叹了一声气: “除非你能找到【艮坎】的道法传承,拼着身死道消的风险,去搏一搏,在此之前,你最好能找到修炼【艮坎】一脉的化形蛮妖,杀之取其内丹,请至少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丹师帮你炼制艮坎神元丹,方才能引神化元,筑下仙基。” “但这两者加一起,都太难太难,纵使我家全力助你,估计也很难达成以上条件,鬼面,你命真不好,七年前我若是知道你会修炼【艮坎】,我必然会阻止你,可惜此刻为时已晚,一切说多了都是徒劳,你…你…” 苏紫露情绪激动,说着说着竟然说不下去。 “紫衣姑娘,多谢解惑!” 许伯阳见她对自己极为关心,心中一时感动,看来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姑娘真没有什么坏心。 他听完这一番话,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并没有气馁,如此说来,那不是仍然还有办法可以筑基,又何必杞人忧天,只要有一线希望,那便是有成功的可能,这总比散功重修,终生无法证道黄庭来得好些。 虽然黄庭羽士对目前的自己来说,太过虚无缥缈,但终归不能自暴自弃,万一哪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也未可知! 至于道法,自己身怀【紫微命宫】,这【道衍宫】王灵官还在那里杵着,恐不会他偌大的【道衍宫】只有一本经书,眼下该计较的无非就是这艮坎神元丹而已。 化形期蛮妖?似乎之前在心月湖被漆扶灵斩杀的那只螣蛇就是刚刚化形的水妖,当时那妖的内丹被给陈抱冲取走。 “姑娘所说的化形期蛮妖,修为可大致和我青神筑基修士相当?” 许伯阳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想想再确认一下。 “嗯,化形期的蛮妖,我们一般称之为成妖,说白了,只有化形成功的妖物,才能真正称为蛮妖,之前尚在启灵的妖物,只能叫小妖罢了。” 苏紫露心中难过,低头哑哑解释了一番,想了想又提醒道, “鬼面,杀死一头化形蛮妖,何其之难,而且还必须是修炼【艮坎】的蛮妖才能为你所用,你才凝元六层,不要太过执着,否则反受其乱,此等妖物可遇不可求。” 说罢忽然抬头,帷帽下的双眼露出锐利的锋芒,决绝道, “但如果有朝一日,你真能取来一枚【艮坎】化形蛮妖的内丹,我会想尽办法为你炼制一枚艮坎神元丹!只要你,莫辜负我家!” 许伯阳瞧着苏紫露的目光,在帷帽青纱之下真情流露,如同月华流淌,荧光湛湛,心中真是无以言表,当下双手抱拳,拱手道: “紫衣姑娘,天地昭昭,日月可鉴,得卿重诺,必不敢忘。” “好!” 苏紫露一拍手掌,展颜一笑, “一言为定!今夜明月流水,皆可作证!” ………… 次日,三桅帆船一处房间内。 许伯阳正襟危坐,神色肃穆。 “服下此药,修习秘法,可入我许家之门,他日你自忖可以独当一面,你我斩断牵绊,去留随意。” 赵久盛跪在地上,耳边听着许伯阳简明扼要的话语,低头瞧着手中红彤彤的丹药,并没有做过多迟疑,打开封蜡,一口吞服,纳头就拜, “多谢家主恩赐!” 随着“魂牵丹”下肚,苏紫露传授的秘法成功连接,两人心神之中,顿时都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丝线连接。 许伯阳灵识一转,顿时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感觉真是奇妙而难以言喻。 眼下牵绊已成,心中再无担忧,缓缓颔首: “久盛,起来吧!坐!” 赵久盛依言坐下,只听许伯阳淡淡道: “你既然入了家门,有些事情我还是和你说道说道,以免你以后犯错。” “实不相瞒,我家本不是什么大族,落在郁川风青镇丁家治下,家中尚有几个兄弟姐妹,只是都在郁川,今日就略过不提,日后我再和你介绍。” “只不过眼下我家有两个灵犀子,许伯恩和许伯晓,为了避免入了别家,故而送来诸汾之野暂住,你如今回去不得,便与我们一道在此办妥此事。” “你既然入了我家,以后这伯恩和伯晓便是你的主家之人,你要竭心尽力护他们周全。” “久盛明白了。” 从昨天到现在,赵久盛见许伯阳从来都是有话直说,并没有弯弯绕绕,心里打心眼里佩服这个长自己七八岁的白袍男子,眼下又是和自己说起前因后果,更是心生敬意。 许伯阳点头,沉声道: “赵久盛,我并不会瞒你,我踏入仙途较晚,如今不过也才凝元六层修为,你这个年纪已经凝元五层,天资不算差,相信不久便可以炼出灵识,成为修士。” “是故我可以提供你和你弟弟安身立命之所,但目前你的修炼我暂时无法指导给你,只希望以后大家同心协力,共同发展。” “如今我家与苍梧苏家已经缔结盟约,要在这千星万岛湖打下一片属地,作为安身立命之基石,届时你多多献力,莫让人家瞧不起你。” 赵久盛低头拱手:“家主坦坦荡荡,谆谆告诫,久盛铭感五内,定不负所托。” “嗯。” 许伯阳满意点头,不想机缘巧合收得一个即战力,而且年纪轻轻,大有可为,心中亦是舒畅,微微一笑: “除了我昨日给你的【朱神枪】,你可还有其他法器?” 赵久盛一愣,惭愧道:“家主,实不相瞒,为了凑这【遁地鳞】的路费,我浑身上下尽数在东柯镇鬼市换成了灵石,眼下已经身无长物。” “好!” 许伯阳点点头,并没有感到意外,赵久盛不过凝元五层,身上带不了储物袋,有无东西一扫便知,只不过以防万一,还是问了一句,当下又说道, “你放心,等安顿下来,防身的东西都会有的。” “还有,你放心,你弟弟赵久林虽然是凡人,但我会一视同仁,日后我传他一些凡人剑法,让他多少有一些自保之力。” “多谢家主!” 话音刚落,忽忽有人敲门,赵久盛见到许伯阳点头,便过去开门,却是赵久林躬身进来,拱手道: “家主,张家前辈求见!” 许伯阳一笑,他还哪不知道张观致的心思,知晓这人昨晚一夜,只怕是辗转反侧,度日如年,此刻不敢去找苏颜露,只想来自己这里探探口风,嗯的一声,便说道: “久林,你请他进来,久盛,你和久林出去瞧瞧伯恩和伯晓,他俩在甲板上玩,让他们注意安全!” 感谢书友cnmaqiangcn、wldr、8620的月票! 今天就一章,6k (本章完) 第71章 无岐岛 第71章 无岐岛 “张兄,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回到青神之后,我相信此事大家都会闭口不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张观致接过许伯阳递过来的热茶,低头啜了一口,讪讪一笑: “许兄,我说句得罪的话,大家都是青神的子弟,诸位前来也都是为了安置各家的灵犀子,既然二位想去‘三千书院’瞧瞧,那书院在大湖北面,其实没必要去我家无歧岛来回折腾,白白浪费时间。” “张兄,你我都是青神同道中人,大家都露了底,何必绕来绕去?” 许伯阳吹了吹茶沫,喝下一口灵茶,缓缓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你的顾虑我自然知晓,也表示理解,但你应该知道这事情不是我能左右,苏家还在后面站着。” “本来按苏家的意思,这事到了你家之后再提,但今日张兄既然问起来,那我就和你直说了。” “这三千书院并不是最优选,我家与苏家不打算直接前往,而是想有劳张兄替我们在这千星万岛湖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落脚的地方,适宜我们两家长期居住。” “毕竟你家在此不是一日两日,比我们初来乍到要熟络许多,若是暂时没有,那我们不妨就先去张兄家里的无歧岛盘桓一段时间。” “想来张兄应该不会介意吧?” “什么?” 张观致瞠目结舌,脸色剧变,低声道,“许兄的意思是,你家与苏家要在千星万岛湖另起炉灶?” “呵呵!” 许伯阳笑了一声,拿起茶壶咕嘟嘟给他斟茶, “瞧你这话说的,你家起得,裴家起得,凌家起得,为何我家和苏家就起不得?” “这…这…” 张观致瞠目结舌,他想来想去实在没想到,原来两家最后竟然是打着这等背时主意,一时之间有些气结,说道, “许兄,这事情你们只怕想的太过简单,这千星万岛湖虽说有岛峰成千上万,但历经多年耕耘,早已经人满为患,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哪里还有什么无人的岛峰供你们两家居住啊?” “我记得张兄所说,你家无歧岛不是打下来的吗?这千星万岛湖岛峰星罗棋布,数不胜数,难道就没有一座我家和苏家能打下来的?” 许伯阳毫不在意,今日既然张观致坐不住,没上岛便要先撂话,那不妨就与他说道说道。 这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拿屁股想都能想到,但是前面都有先例,跟着走不就完了。 别家能立地生根的事情,自己来了就搞不定,这天下恐怕没有这种道理。 要说千星万岛湖上每个岛都有修为筑基以上的人驻守,许伯阳根本不信。 按照许伯阳的性子,笃定的事情,不管难不难,压根不可能轻易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还有一个苏家站在背后。 反正两家都在张观致面前露了脸,去三千书院是去,去打地盘也是去,回去各自管好各自的嘴,心照不宣,万事大吉。 另外,苏颜露执意要去张家的无歧岛,许伯阳又怎会猜不到他的意思,既然大家都在一排船上连着,岂有不去瞧瞧你家的船在哪里的道理。 张观致轻叹一声,说道: “许兄,这湖上的势力瞬息变化,我家形单影只,实力微弱,又哪里看得清楚,你家和苏家既然有此念头,我家…自然不便阻拦,但恐怕帮不上什么力。” “张兄多虑了。” 许伯阳正色道,“不用你家出钱出力,我们只是落个脚而已,到时候若是能代为指点一二,那便再好不过,若是不方便,也不强求。” “张兄不用伯虑愁眠,大可放心,我许伯阳不是厚颜无耻之徒,上岛后的一切吃穿用度,你尽管记着,到时候离岛我一并了结,今日得张兄举手之劳,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张观致叹道:“还是许兄做的坦荡,但…但…我只怕…” “张兄有话,不妨直说。” 许伯阳皱起眉头,这几日相处下来,张观致这人本是不差,就是性子太软,胆小怕事,总是磨磨唧唧,确实令人不爽利,但目前有求于人,只得耐着性子由着他。 “许兄。” 张观致想想还是说了,“实不相瞒,我家无歧岛没什么高修大能,只得我家一个叔叔张平端,凝元九层,还有两名凝元八层的客卿守着。” “我是怕那、那苏颜露万一看上了我家的无歧岛,强行霸占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张大公子,你这未免太过胆小了吧?” 许伯阳哈哈一笑,笑叹道: “且不论品行如何,苏家公子不过就是凝元九层,他妹妹凝元八层,你家连上你,三个凝元八层,一个凝元九层,你怎会生出这种念头?” “许兄,你说这话就是高看我家了!” 张观致瞧他一脸不屑的样子,心急如焚,苦着脸低声说道, “你有所不知,我南淮仙宗道法善守不善攻,修士善医人不善斗法,可比不得你们江左苍羽、淮上云韶、淮右凌霄三家!” “再说,你可莫小瞧了苏家公子,他家能背靠裴家这么多年,岂是易于之辈?只瞧瞧这艘【济沧海】便不是寻常灵物,谁知道他还有些什么宝贝?” “说难听点,眼下光他兄妹二人,我家自然不怕,怕就怕心怀惦记,日后来人,到时候在青神境外,我家有苦说不出呀!” 许伯阳摇头道: “张兄,你这就太过杞人忧天,过于无稽之谈,还有未免太瞧不起人,你且放一百个心,此事断不可能,若是苏家日后真打起你家的念头,我便同他家划清界限,与你并肩作战,不死不休!” “好!” 张观致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早已看出苏家有意扶持此人,如此得了承诺,今后才没有后患,对家里也才能有个交代,当下抱拳道, “许兄愿意作保,那我就放心了,废话不多说,但愿你我三家友谊在诸汾之野万古长青!” 听到此处,许伯阳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这个承诺自己愿意承担,倘若苏家日后真是起了不轨之意,那就是妥妥的过河拆桥。 如此,岂非禽兽不如?许伯阳从中牵线搭桥,不成了引狼入室之徒? 若是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自己自然少不得会和他家翻脸。 当然,这事情许伯阳断定不可能发生,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相信紫衣。 朋友之间,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连这点判断都没有,又怎敢相互承诺? 眼见张观致放下心结,坦然告辞,许伯阳方才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一路去到无歧岛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幺蛾子,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着手下一步,该如何在千星万岛湖落地生根的问题! 抛开地理谈局势,那就是本末倒置! 不过按照张观致所说,因为他常年在青神在方寸间,他并不熟悉千星万岛湖的情况,甚至连他家附近湖域的情况都所知甚少,只能等到了岛上一同问过他家叔叔张平端。 时光匆匆如流水。 此后在抵达无歧岛前的三日,许伯阳大多时间都在甲板上观察这千星万岛湖的地理环境。 苏氏兄妹时不时也会上来瞧瞧。 正好应了那句话,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了一跳。 这里的岛屿真是数不胜数,星罗棋布,而且奇形怪状,各不相同,有如同龟壳,有如同虎踞,有如同龙盘,有如同鹤立,真是大千奇观。 不过这些岛屿规模巨大,远远望着,屋舍层迭,霞光烟罗,周身都隐隐约约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罩,明显都是有主的岛屿。 这几日观察下来,这些个岛屿有大有小,而且貌似居住民并不少,十有八九的岛屿都有村落,许多密密匝匝的屋舍建设在岛峰下面的平湖低洼之处。 只是是人是巫是妖,就不得而知。 这三日一路西进,乘风破浪,平安无事。 这千星万岛湖极大,苏颜露这艘三桅帆船行驶在大湖之上,穿梭在群岛之间,各自离得都很远,所幸并没有哪家心怀不轨,突然出现来打帆船的主意。 而且这湖上来往的船只并不少,时不时便会碰到一艘,似乎有专门的船队行驶在这众岛之间,但所有船只都是心照不宣,老远瞧见便各自偏离航道,保持安全距离。 这日正午,【济沧海】终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湖域,张观致带领众人都踏上船头,略带兴奋,指着前方道: “苏兄,许兄,你瞧,到了,到我家了。” 许伯阳顺着方向极目望去,只见一个小岛孤悬在大湖之上,形单影只,山势不是很高,宛如一叶扁舟悬停在大海之上,环顾四周,方圆百里,目之所及,均瞧不见一星半点的只山片峦。 “张兄,你家找得好地方呀!此地岛屿稀少,如此偏僻,想来不会有甚人打扰!”苏颜露似笑非笑说了一句。 张观致脸色一变,苦笑道: “苏兄此言说笑了,这无歧岛位于千星万岛湖西南部,资源匮乏,比不得中部北部那些巍峨大岛,没什么人稀罕,原本一直是十万山部竹浅部的栖息地。” “竹浅这一部在十万山部中是一个小族,没什么背景,后来整个岛被一个南巫散修夺了去,再后来…便落到了我家手中。” “张兄不用多心,我只是问问而已,这一路过来,我大概瞧了,心里有数。” 苏颜露瞧他面色难看,语气低沉,笑笑说了一句,走上船头,望着这四周湖水无际无边,心生感慨,说道: “我本以为东海之大,乃我生平仅见,想不到这诸汾之野千星万岛湖的湖水,与我见过的东海不遑多让,这哪里是什么湖,这与海又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正好说在了众人心坎之上,苏紫露走上前两步,迎风而立,笑着轻声道: “哥哥说得极是,这还叫什么诸汾之野,应该叫大海之野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 张观致适才听得苏颜露给的定心丸,想来许伯阳已经旁敲侧击,心中不免舒畅,听得他兄妹二人闲聊打趣,不禁哈哈一笑,说道,“苏小姐真是风趣!” “不过苏小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诸汾之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而是在千星万岛湖的外围,那里有数不清的河流和山峰,河水纵横交错,将整个山野平原都切割得支离破碎,而这些所有的河流都汇聚在这个千星万岛湖中,故而有此一说。” “湖外围这些地方,叫做百川林。” “万妖泽、百川林、千星万岛湖构成了整个诸汾之野,再加上北面的无壁城,这便是整个白马。” 众人听了这话方才恍然大悟,均是暗暗心凛,默不作声,想不到白马这地方竟然这么大,真是幅员万里,广袤至极。 不过一个时辰,无歧岛便近在眼前,许伯阳瞧着这岛方圆不过十余里,一道浅蓝色的光幕罩着,确实是比一路上见到那些岛屿小上很多,而且岛上并没有多余岛峰,只得一小个山丘凸起,松柏覆盖,四周建筑零零散散,藏匿其中。 不过岛上山坳之处水边滩涂却是落了一个小村子,瞧着规模,应该有几百户人家。 此时船离岛还有七八里海程,尚未靠近岛上的蓝色光阵,便见有一道流光自岸边飞来,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就到了光阵边缘。 就只听一人朗朗说道:“前方莫家无歧岛,不知何处朋友到访?” 张观致听得声音,定睛一瞧,笑道:“是我家莫客卿,诸位稍等!” 说罢信手一招,背上那把长剑飞出,当即踏剑而起。 许伯阳双手环抱,仰头斜望着,见二人略微一碰头,便相继遁光而下,一前一后,飘飘然落在了甲板之上。 来人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白胡子老汉,相貌普普通通,不过身材健硕,衣衫都绷得紧紧,跟在张观致身后,收了足下一道黄绿色的长梭,背在身上,甫一落地,红光满面,抱拳笑道: “老夫莫得春,忝为张家无歧岛左管事,见过二位主家道友!” “幸会。” 许伯阳微笑抱拳,灵识一转,但见来人果然是凝元八层,看来张观致没有对自己撒谎,此人应该就是他家在这岛上的两位客卿之一。 “姓莫?左岭镇的人?” 苏颜露瞥了一眼他那法器,拱手一笑,问道: “这应该是南淮特有的飞行法器【草上飞】,莫老爷子也是南淮郡的人?” 莫得春不料这胖乎乎的男子眼光毒辣,一举便看穿自己来历,心头暗惊,瞧了一眼张观致,方才回答: “回前辈,小老儿正是南淮郡下左岭镇的人。” “嗯。” 苏颜露淡淡颔首,笑道, “我听闻南淮的左岭镇与南巫接壤,双方互有争斗,乃是一个是非多战之地,家族难以为继,百姓难以存活,多是靠个人修行,看来莫老爷子应该是其中佼佼者。” “不敢。” 莫得春愈发听得胆寒,低声道,“公子慧眼,家乡动乱,支离破碎,小老儿孤身一人,以前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今岁数大了,就跟着张家混口饭吃。” 张观致并没有看出苏颜露故意敲打之意,呵呵笑道: “苏兄果然见多识广,莫家客卿跟了我家很多年,如今上了年纪,就来这无歧岛颐养天年。” 苏颜露含笑点头,他目的达到,就不在多言。 莫得春继而又向裴紫苏和赵久盛等人相互寒暄一阵,帆船才往岛上而去,不过片刻,浅蓝色的光阵盈盈在前。 张观致手持令牌,划开光阵,让帆船破阵而入,回头笑道: “说来惭愧,家中积蓄微薄,只用得起凝元期的「蔚海阵」,只能挡挡小妖小巫,却是挡不住高修大能。” “张兄谦逊了,这【蔚海阵】连湖水地脉,自成一体,生生不息,拿来做护岛大阵再好不过,这阵虽然是凝元期,但价格在方寸间也不会低,应该要二十枚郁青罢?”苏颜露笑着问道。 “哥哥不用。” 苏紫露闻言搭话道, “这阵的阵盘材料【蓝玉晶】如今行情下来,估计现在十五枚左右应该可以买到。” 苏颜露讶然道:“是吗?这我倒是不知。” 张观致听着这兄妹俩一唱一和,脸色有些尴尬,趁机就走下了船头,低声问莫得春道:“莫客卿,怎地只你一人,我家叔叔和桑客卿呢?” 莫得春咳了一声: “回三少爷,张总管和桑管事去湖北的柴家市坊采买去了,昨日刚刚出发。” “去柴家。” 张观致听了之后微微吃惊,心里又不免焦急起来,那柴家市坊他曾经去过一次,从无歧岛去湖北至少有四五日的海程,为保安全,大型岛上采买长途跋涉又不能飞行,多半是乘了灵船,如此那岂不是要七八日才能回来。 这样,苏家和许家那不是至少要在个七八日? 顿时暗自叫苦,心急如焚! 莫得春似乎瞧出张观致脸色不对,就说道: “三少爷不必多虑,此次张总管和桑管事并不是为了岛上的湖民采买,而是去买些个人用品,踏着飞梭去的,顶多两日便回来了。” “哦,原是这样。” 张观致松了口气,这般还好,那耽误不了几日。 正说着,帆船靠近了码头,停了下来。 许伯阳一直瞧着码头岸边的这个村子,这靠近之后,才发觉这村子并不算小,只不过房屋建的比较密集,远远瞧着,还以为规模不大,这凑近一瞧,应该有个几千人的规模。 但见船来,码头上的小屋立刻下来一群汉子,个个穿着短衫,应该是都是凡人。 这群在码头营生的壮汉,还以为是平素来停歇的货船,纷纷下来等着。 不料片刻之后,船上人影闪动,一众人有大有小,宛若飞鸟投林,落了下来,而这一眨眼的功夫,这一艘大船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群壮汉无不傻了眼,直到看见莫得春带着人走过来,方才如梦方醒,原来是岛上无歧峰上的仙人,纷纷跪下,拜道: “参见仙人!” “嗯。” 莫得春捻着胡须,沉声道, “都散了吧!去两个人把村子里大房二房都叫上山来,说是主家仙长来了,上来候着,聆听仙音。” 这群汉子慌忙磕了几个头,急急散了。 莫得春方才转身笑容满面,点头哈腰,招呼苏颜露、许伯阳等人上山。 本来张观致的意思,是让众人直接飞上山去,岂料许伯阳有意瞧瞧山下的村落,便说要走走。 再者自己身边且不说还带着两个灵犀孩子,还有一个不会飞行的赵久盛和一个凡人小童,着实不方便。 苏颜露对此自然知晓,反正初来乍到,四处瞧瞧也好,便依了许伯阳所说。 众人在莫得春的带领下,穿过了岸边的村庄,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不少人都见过莫得春,见了山上的仙人下来,不免大呼小叫,家家户户出来跪拜,一时间惹得整个村子里跪得满地都是。 苏紫露极少碰见此等情况,一时间尴尬万分,扶着帷帽招呼着孩子们,快步而过。 许伯阳倒是不以为意,这些年他在风青镇偶尔也会碰到此类情况,毕竟仙凡有别,弱者崇拜强者自古使然,大可不必心有芥蒂,自己小时候不也仰望过天上的修士。 他目光四探,发觉都是凡人,且都是正儿八经的人,并不是什么人妖子、黎巫之类。 心中暗忖: “看来还真被伯照给猜对了,凡人不少,如此甚好,日后有了地盘,机会合适,可把家里老人接过来。” 不多时,众人穿过岸边村庄,上了岛上的无歧峰。 张家在上面大兴土木,建了好几处庭院阁楼。 许伯阳一路走来,只见不光有主家议事的大殿,住宿的庭院,储存的阁楼,还有修炼的洞府,甚至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书院。 而山中的客舍也不少,一个一个隐藏在山间林下,雅致静谧。 别看这无歧峰不高,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而且景色怡人,环境优美。 张观致不敢怠慢,让莫得春招呼下人,直接从主家庭院中收拾出一个五进大宅子给众人歇息。 许伯阳跨进宅子随便扫了一眼,住他们一行人绰绰有余,甚至还要空出来不少。 至此,许伯阳带着许家两兄妹和苏氏三兄妹,再加上赵氏兄弟,一路上舟车劳顿,乘风破浪,跨越了千山万水,终于来到了南淮张家的境外领地无歧岛,暂时安顿了下来。 感谢书友白月白月白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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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2章 顺手牵羊 第72章 顺手牵羊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 许伯阳与苏颜露相继来到庭院之中,二人昨日便约好了一同出去走走逛逛,大致了解一下这千星万岛湖的地理。 既然张观致的叔叔张平端外出未归,不妨便等上几日,另外张观致方到岛上,自然有很多族事要处理,自不必去打扰他。 许伯阳之前是因为有许伯恩和许伯晓在旁,束缚手脚,如今把他们交给紫衣姑娘代为照看,还有赵久盛看着,万无一失,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去四处瞧瞧。 二人说走就走,各自踏剑御空而起,拿着张观致给的令牌,破阵而出,径自往南方去了。 昨晚坐在议事大堂,莫得春大致讲了这附近湖域的势力范围,还拿出来了一幅千星万岛湖的湖域舆图,递给苏颜露。 许伯阳喜出望外,凑过去细细瞧了,不料瞧了片刻,脸色微变,难掩有些失望。 这幅舆图画得异常粗糙,极为简陋,以无歧岛为中心,画了方圆三百里左右的岛屿分布图,另外画了几条由南往北的航线。 这一瞧就是张家自己人制作,但估计是探索不详,只把知道去过的岛屿和航线画了出来,其余什么都没有,这些个岛屿画得也是很简略,就大概标注了一个方位和地点,以及家世背景及修为,实际方位和距离可能并不准确。 不过这仍然给许伯阳和苏颜露带来了不少的信息。 按照张家的地图所述,光这附近便有势力一百余家,这其中涵盖了青神道家、古凉儒家、黄羊释家、南巫黎山、南荒蛮妖五大势力,几乎海内的势力都囊括其中! 往北不过一日海程,便到了苍梧裴家的地盘梧桐岛! 这梧桐岛可不是一座岛屿,而是一片,往北有一串岛礁,宛若海上漂浮的一串珍珠手链,那里就是苍梧裴家的梧桐岛。 在梧桐岛附近,凌家的飞岛,荀家的不动岛赫然在列! 侥是张家本是青神南淮郡的家族,对于青神各大家族极为忌惮,是故描写要相对详细一些,以免伤了和气,惹来麻烦。 到了东面、西面、南面,就完全不一样,大小岛屿通通描述得比较简单毛糙,就写着一个“妖”或者“巫”字,亦或是“儒”以及“释”字,有极个别的甚至用红笔勾勒,或画着圆圈,或打了一个叉,就是不知何意。 对此,张观致尴尬笑道:“此图乃是我叔叔所画,至于何意可能需要他回来才知道。” 许伯阳和苏颜露哪里还等得,有了这幅地图,虽说不能如虎添翼,至少要省下不少麻烦和时间,当下心照不宣回了住处,约好了明日一早,出去走走。 两人出了护山大阵之后,边飞边聊,苏颜露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幅舆图和一枚栀黄色的丹药,递过来道: “许兄,你拿着。” 许伯阳接过,莫名道:“苏兄这是何意?” 苏颜露解释了一番: “此图我昨晚临摹了一份,这份你就收着,另外这枚丹药是‘易容丹’,这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你且收着,必要时服下,可以变化成心中所想的容貌,不过对筑基修士不起作用。” 许伯阳心下了然,当下收了,道了一声谢。 苏颜露继续说道:“我昨晚仔细瞧了这图,这片湖域在图上瞧着小,其实要大很多,无歧岛在这附近就是个孤岛,确实没什么好逛,四周岛屿不多,但是往东南两百里过了一个叫山乌岛的岛屿之后,岛屿便多了起来。” “另外,往西南方向,有一片群岛,岛屿众多,图上画得很乱,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光是写着‘烟火山光’四字。” 许伯阳先见苏颜露动作,此刻再一听,已经明白他心中打算,便说道:“苏兄的意思,你我分头行动。” “嗯,不错。” 苏颜露见许伯阳一点就通,心生好感,说道, “这千星万岛湖,号称有上万个岛屿,如今看来只怕所言非虚,这无歧岛位于南部偏僻地带,我大致数数,大小岛屿便不下千数,势力不下百家,你我同行,风险小些,但如此未免太过浪费时间。” “我的意思,咱们先易后难,先把南方都扫一个遍,再来瞧东西,最后再北上去大湖中部那些岛屿众多的地带,你知道我家虽然在裴家治下,但裴家在此驻岛之事,并没有告知我家,所以咱们尽可能还是避开一些,互不侵扰,避免以后起来冲突,又添尴尬。” “若是能在南部就找到合适的岛屿,那最好不过。” “为了不耽误时间,干脆你我各去一方,先去探查一番,无论结果如何,三日后返回碰头,各说情况,你看如何?” “可以。” 自从踏上仙途这些年,许伯阳独来独往惯了,对此倒没有什么异议,一个人反而轻松一些。 “好!” 苏颜露颔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你家中既然有灵犀子,你当有【灵犀碧落】?” 许伯阳不明其意,当这法器当时丁福生给了自己一个,此刻正在储物袋中,一直都没有用过,便道:“有。” “那便好!” 苏颜露笑道, “许兄,你家在风青不是镇守,不知你晓不晓得,我便多一句嘴,这【灵犀碧落】除了可以测灵犀之外,还有一个用处便是测灵气。” “这岛屿好不好并不是光瞧的它地理位置,当然,地理位置固然重要,但有天地灵气产生的灵脉更为重要,一些灵脉浓郁之地,便会散发出天地灵气,你若拿着【灵犀碧落】靠近,这法器便会产生不同的感应。” 许伯阳听了,心中又惊又喜,这事情他还当真不知道,他体内的【迁移宫】本来就是以采集天地灵气为己任,更何况手上还有【馋鱼灯】,加上【灵犀碧落】,如此正好一举两得,可以一边寻找灵气,一边探索岛屿。 不过这事情不能表露,听完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我明白。” “这找到此类岛屿最好不过,不管是以后产出灵矿、灵石,还是栽种灵谷灵稻,甚至是炼丹制符,对于我们都大有裨益。” 苏颜露面色沉沉,目光闪烁,“不过我估计这类岛屿早被霸占,届时你若看到有灵气的岛屿,不妨都标注下来,回头你我再来计较。” “这是自然。” 这事情何须苏颜露说,许伯阳并不傻,若是真碰到此类岛屿,便是一块香饽饽,就算有势力守着,也当记下,摸清楚之后再来计议,能不能吃另当别论。 “好!那不妨你往西南,我往东南,先探查这两个方向。” 苏紫露想了想,就此分工,因为他之前瞧过,东南岛屿虽少些,但都是大岛,估计势力不弱,只怕还是自己去稳妥一些,至于西南那一片群岛,七零八碎,不妨就让许伯阳前探查。 许伯阳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初次前来,去哪里不是去,都是碰运气的事情,拱手道: “行!那苏兄,就此别过,三日后回岛见。” 两人在天上一合计,干脆利落,便分头行动,化作流光冲天而起,飞往各自探索的区域。 许伯阳操纵【碧游仙】在高空飞了一阵,云雾缭绕之中,忽瞧见湖面上一个黑点,方才降低飞行高度,来到百丈高空之中。 居高临下,一座略微椭圆的小岛出现在眼前,岛上有一座小峰凸起,大小还不如无歧岛,不过岛上水边斑斑点点貌似有不少居民。 许伯阳只瞧了一眼,脸色微变,便发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旋即缓缓向下坠落,掐了一个“千里术”,目力扩大,探查下去。 无它,这个小岛之上没有护山大阵! 这岂不令人奇怪! 这一瞧不打紧,一瞧就发现下面这个小岛不同寻常之处,此时此刻乱成一锅粥! 这岛上没什么树木,都是大块大块千奇百状的黑色礁石,礁石之上建筑这许多宛如贝壳一般的房屋,而这些房屋攀附在礁石表面,一直延伸在水下。 而现在各个礁石之间,聚集这两拨势力,粗略一瞧,竟不下几百数,无数身影纵横在礁石之上,刀光剑影,斗得你死活我! 许伯阳居高临下,俯视了一阵,登时来了兴趣。 只见一群服色各异不知道何处的人,约摸百余数,手持兵刃,在礁石上围攻一群妖物。 这些妖物长得稀奇古怪,身上背着一个大壳,宛如大海中的蛤蜊一般,但生了双足,有了身躯,长了头颅,有鼻子有眼,有眉毛有毛发,唯独没有双手。 不过通体都被银光闪闪的鱼鳞所覆盖,背上两片巨壳坚如磐石,犹如举着两块硕大无比的巨盾,边缘锋利无比,快过长刀,纵横之间,火四溅,端的是进可攻退可守。 “黄贝贝!快快束手就擒!交出你部今年的产出,我等可饶你不死!” 一个身上披金戴银、双耳挂着银环的高大汉子,凶神恶煞,手持一把巨斧,站在礁石之上,高声叫道。 这人穿着和那个掘地巫相像,都是裹着黑布,裸露着臂膀。 手上那把巨斧闪着乌沉沉的玄光,一瞧之下,竟和心月湖那蛇妖蛇平甫的长枪有些相似。 这是一件南巫灵器。 看样子,此人多半是一个黎巫。 对面礁石地上人影绰绰,你来我往,打斗不休,一个贝壳上绘着流水彩绘的妖物,脑门顶上长着一缕长长的金发,身法异常灵活,腾挪之际,砰砰击退两人,冷冰冰说了一句,这声音出口,语调生硬飘忽,却是一个女声: “乌拔,你这个吃里扒外、有屁股没心的蠢货!趁着主人不在,竟然伙同外人来攻打我家,你就不怕主人知道吗?” “哈哈哈!” 半空中有人哈哈大笑,身影一闪,一个身穿青白儒袍,手拿一根白色笏板,书生打扮的少年落下地来,生得平眉大目,脸颊圆润,此时眉毛耸立,冷冷道: “黄贝部的妖孽,你部被黑齿追杀,在这千星万岛湖东躲西藏,走投无路,本是说好了投靠我家,你为何要出尔反尔,跑来这万岛湖南躲藏?” “哼!你家主人?你家主人离和尚此刻在‘烟火山光’被我师兄抓个正着,身陷囹圄,小命都快没了,还有空来管你?” 那个叫黄贝贝的女妖物听到这话吃了一惊,脸上透出恐惧之色,定睛瞧了瞧着少年书生,说道: “你是万岛湖北孙家的人?!” “哼哼!” 那少年书生冷笑两声,神情轻蔑,口气傲慢, “看来你这妖物眼睛还不算瞎,你给老子记好了,老子名叫孙武邑,日后便是你家的主人,黄贝贝!识相点,就不要再作无谓挣扎!速速喝令你部,交出今年你家的产出,跪下投降!” “我呸!要去你家我宁可死了!” 黄贝贝唾了一口唾沫,目中透出无穷怨毒之色,神色激愤难抑,大叫道, “都是一群书呆子摇头晃脑,跟个傻子似的,你孙家个个看着正人君子,结果全都是卑鄙虚伪的小人!我哥哥…我哥哥就是听信了你家的谗言,被你家所害,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越说越是激动,眼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双目流出两行热泪,忍不住仰天长叹,满是不甘之色, “想我黄贝一族,世世代代为黑齿将军采拮灵珠,肝脑涂地,没想到被鹿旗部那个贱人争风吃醋,挑拨离间,害得我家一个偌大的家族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如今有如丧家之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栖身之所,碰到一个愿意收留我家的好人,没想到老天无眼,还是嫌我家不够惨!” 说罢,黄贝贝目中蓦然透出决绝之色,巨大贝壳中忽然伸出一根如触手般的肉须,这肉须长长宛如八爪鱼一条触手。 但见触手上卷一颗拳头大的珍珠! 这颗珍珠晶莹剔透,散发着白湛湛的光泽! 一瞬间,岛礁之上安静了下来,全部人都停止了打斗,目光纷纷聚焦到了黄贝贝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露出贪婪、羡慕、嫉妒之色,都一动不动地锁定在这颗硕大而光泽的珍珠之上! 身子一步一步缓缓靠近! 黄贝贝冷冷瞧着四周密密麻麻、渐渐围过来的人群,冷笑道: “睁开你们狗眼好好瞧瞧,把招子擦亮了!” “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产出!这是我黄贝部族群整整采拮和温养三年的灵珠【淮夷宾珠】!” “我想你们应该都清楚,这一年生的灵珠价值一百枚郁青灵石,而这一颗灵珠价值三百枚郁青灵石!” 乌拔和孙武邑惊喜若狂,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俩知晓十万山部的黄贝部盛产灵珠,这淮夷宾珠蕴含【坎水】天地灵气,比蕴含【艮山】天地灵气的郁青灵石更加珍贵,每一颗灵珠都可以兑换一百枚郁青灵石,但并不知晓对方居然有一颗三年生的淮夷宾珠! 这一颗淮夷宾珠来之不易,需要大半个黄贝部族群日复一日在水中采拮无所不在的【坎水】灵气,最终凝气成珠,这一年生的灵珠本来就极少,没想到竟然还有三年生的灵珠,换而言之,也就是说这颗灵珠价值整整三万枚灵石! 孙武邑心头狂喜,见到黄贝贝主动交出灵珠,红光满面,嘴忍不住咧开,哈哈笑道: “不错不错,黄贝贝,我就说嘛,识时务者为俊杰,快!你拿过来给我!以后跟着我家保你部吃喝不愁!” 黄贝贝不为所动,只死死盯着那个叫乌拔的黎巫,目光绝然,咬牙道:“ “乌拔!你这个畜生!你知道我生平最恨儒子!临死之前,你还要找个儒子来恶心我!” “哼!还想要灵珠!下辈子做梦去吧!” 说罢一声娇叱,肉须一拧,灵珠蓦地跳在空中,一左一右锋利的双蚌猛然合拢,直如两道锋利的大铡刀,眼看便要将身前这颗荧光湛湛的灵珠击毁! “诶唷!” 乌拔和孙武邑大吃一惊,一瞬间汗毛竖起,直接吓得魂都没了,双双身子扑出,抢上前去,这东西要是毁了,一切休矣! 只可惜二人离得稍远,这弹指之间的事情,哪里会来得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黄贝贝奋尽全力,双蚌合璧,没想到突然眼前一,猛地一道碧光如风掠过,随即双蚌合拢,激得火四溅! 她自己被自己震退两步,脸上容失色,她眼睁睁瞧见自己身前的那颗三年生的淮夷宾珠,消失在眼前! 孙武邑和乌拔神色剧变,顿住身形,仰头望去,只见一道碧光破天而起,眨眼便消失在云端! “道子!” 乌拔见多识广,向上望了一眼,随即看出端倪,痛心疾首,可偏偏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大声疾呼道: “孙公子,快追!” 话音才落,孙武邑一声厉喝,身影一闪,早已踏空而起,双袖之间盈盈鼓荡,骤然腾起一股瞧不见的清风,托着身子疾速往那道碧光而去! 许伯阳瞧了一眼手上这颗圆润泛着白光的珍珠,不及多想,赶紧收入储物袋中,心中仍然有些止不住砰砰直跳,心中却是乐不可支,眉飞色舞,简直欣喜若狂。 刚刚他戴着面具,掐了“隐身术”,人躲在高处,瞧得清望得准,猛然御剑飞身,在毫厘之间一把将这颗淮夷宾珠夺走,继而没有片刻犹豫,破空而起赶紧溜之大吉。 他这动作一气呵成,浑然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宛若飞鹰捕兔,一切尽在眨眼之间,以至于下面的乌拔和孙武邑都没有发现。 直到许伯阳飞上空中,二人才后知后觉。 乌拔仰头眼睁睁望着两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之中,气得险些吐血,他早先狠心背弃旧主,投靠万岛湖北九大家族中的孙家、方家和郭家,今日带着三家前来,说好了分一杯羹,继而辛辛苦苦部署了一日,好不容易才偷袭得逞,将黄贝部围在岛上。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何家的道子在旁窥伺,竟然将这价值三万灵石的灵珠给抢了去! 他身为黎巫散修,修为不算多高,不过修习巫域通灵道多年,已经到了【聚灵境】中期,实际上自身实力和道家凝元六层差不多。 可问题是这黎巫之道,皆是和【坤地】有关,遁地百丈千尺,如鱼在水,却偏偏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无法飞行,只能干站着,眼睁睁瞧着许伯阳扬长而去! 这一刻他想死都心都有了! “扑通!扑通!” 就在乌拔一愣神之际,只听身边水响不绝,一低头便只见黄贝贝带领几百号族群,纷纷跳入水中,水面上露出头来,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个只会钻地的泥鳅,笑死老娘,活该!珠子没了也好,总比被你这畜生夺了去的好!老娘不和你玩了,有本事来水里追我!没这本事,山高水长,咱们走着瞧!” 今日礁石上所带之人尽数都是孙家派来,修为本身都不高,这孙武邑一走,主心骨没了,个个顿时六神无主,像根木头似的,你瞧我我瞧你,眼睁睁看着黄贝部一族纵入水中,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下水。 乌拔眼瞧着黄贝贝嘲讽一番,潜水而去,险些肺都气炸了,但他一个降将,才投靠不久,又怎敢不顾死活,驱使主家的子弟前去杀敌,自己一人追击,在水中又怕敌不过这么多黄贝妖物,踌躇片刻,一咬牙干脆不管了,心忖道: “这孙家也是一个不成器的主,还敢号称万岛湖北九大家族之一,这么大的宝贝就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黄毛小子前来,这心也忒大了些,这下倒好,煮熟的鸭子飞了,别事后根究起来又来怪在老子头上!” “罢了,没脑子的主家靠不住,我还是早做打算,另谋高就!” 心念电转,算盘打好,旋即有了离意,粗着声音大声道: “妖物已退,孙公子前去擒敌,尔等不妨在此等候他回来,‘烟火山光’战况焦灼,我先回去瞧瞧情况!” 说罢也不管这群的人死活,手上斧子乌光一闪,掐了一个法诀,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岛礁之上。 落入深深地底,人却是头也不回地望着“烟火山光”相反的地方跑了。 许伯阳喜不过片刻,如芒刺背,微微侧眼,旋即发现有人凭虚御空,疾速追来,定睛一瞧,却是那个叫做孙武邑的少年书生。 “古凉儒士!” 许伯阳瞧他身无长物,只是大袖飘展,便宛如踩着清风,驾着霞光一般,迅疾飞来,而这速度并不算慢,简直和自己踏着飞剑差不多! 心中暗凛,当下眯着眼睛,专心致志继续往天上飞去! 他第一次碰到儒士,不知修为强弱,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贸然出手,生怕吃了暗亏,只打算借助【碧游仙】上下翻飞,甩开对方,溜之大吉! 没想到对方御风了得,简直如一块甩不脱的牛皮,不管许伯阳如何在云雾之中上冲下俯,都无法将之甩开! 心中暗骂一声,正自焦急,忽忽瞥见下方大湖之上黑点若隐若现,出现了一片连绵的岛礁! 许伯阳不及多想,化作遁光,直往那片群岛俯冲而下! 感谢书友找书刷书的月票! 抱歉,今早有点事情,晚了一些,6k奉上! 千星万岛湖第一个小高潮快来了!冲冲冲! (本章完) 第73章 离和尚 第73章 离和尚 孙武邑大袖鼓荡,全力施展【两袖清风】,两侧身旁的清风呼啸,好似天风浩荡之声,不绝于耳。 这门飞行术法乃是儒家独门所创,在儒士自身修炼的浩然正气加持之下,本来极为厉害,却谁曾想施展开来,竟然追不到前方这个白袍小子,孙武邑心里正是恨急,猛然间却见这小子御剑冲往了“烟火山光”,见状心中大喜: “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哈哈!待我家两位师兄发现前来,今日来个关门打狗!” 许伯阳甫一飞近,云开雾散,便只见一片岛群散落在大湖之上,这片岛群宛若一串珠子掉落在玉盘之上,各岛之间在湖面之下若有似无连接着,似乎是一个完整的山脉。 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岛屿上,一座山峰高高耸立,烟火直冒,竟然是一座火山! “烟火山光!” 许伯阳回忆那一幅湖岛舆图,立刻想起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又猛然想起刚刚孙武邑说得话,似乎那黄贝一族的主人那个什么和尚正在这个岛上。 如此说来,追自己这人有同伙在这边! 登时心中大急,微微侧首,果然发现身后孙武邑速度变缓,似乎在瞧着自己的退路。 “哼!” 许伯阳冷哼一声,心中急急思索对策,此刻他并不担心这少年书生暴起出手,通过这一路的观察,已经发觉这人的修为应该是自己差不多,否则何至于追不上自己。 只不过不知道此人施展了什么术法,硬是甩不掉,在天上目标太大,不若落在地上,甚至在水里都比目前情况要好得多。 可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撞到了对方给别人设下的包围圈! “不如杀他一个回马枪?!” 许伯阳心念电转,正打算回头突围,杀孙武邑一个措手不及,谁料不及转念,便只见湖上前后两座岛屿飞起一赤一紫两道流光,宛如两道绚丽的霞光,疾速朝自己这个方向扑来! “遭了!” 这两道流光一左一右,来势极快,许伯阳心呼不妙,眼见这些岛渚并无灵阵防御,随便瞧了一个小岛,急忙操纵【碧游仙】化作遁光,御风而下! 没办法,对方突然来了援手,在天上又占不到便宜,只能想办法落地! “哼!还想跑?” 孙武邑不紧不慢在后面跟着,双目紧紧盯着,余光却是瞧着这一左一右两道流光,这意图在明显不过,等人过来,三面包抄。 “武邑,怎么回事?是什么人?” 那道赤光离得近些,先到一步,流光戛然而止,却是一个红衣男子。 此人看模样不过二十,身材精瘦,相貌堂堂,顾盼之间神采奕奕,一身打扮无不精致,左肩上纹着一道暗红色的朱门飞檐,活灵活现,腰间挂着一方石印,一摇一晃。 “胜起师兄,不知何处来的该死道子,抢走了淮夷宾珠!” 孙武邑咬牙切齿,攥紧双拳闷声道。 “你说什么?” 那道紫光迸发出一声怒喝,冯虚御风,雷霆而至。 一个身穿深紫锦袍,腰带垂坠的年青人显露出身形,看样貌也不过二十多岁,右肩上绣着一朵惟妙惟肖的雷云,鼻孔高昂,一双凤眼阴郁如乌云,迸闪着雷光。 这人看着明显要比另外二人要年长,手里拿着一把丈八长枪,枪尖紫电萦绕,刺啦作响。 “孙武邑,你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紫衣男子眼瞧着那一道碧光消失在一座小岛茂密的丛林之中,眉毛挑起,瞠目怒喝,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追!” “郭师兄莫急,无妨,我来!” 那红衣男子胜起师兄泯然一笑,不慌不忙,取下腰间的小石印丢了出去。 那枚石印闪出一道灰扑扑的光泽,随即化出一道流光,追着许伯阳飞了下去。 “走!” 只听胜起师兄低低一声短促急喝,三人如影随形,跟着石印御风而下! 孙武邑被郭师兄骂了一句,心中不爽,见得胜起师兄出手,心里好过一些,道: “是了,忘记方师兄还有【无涯印】,生死无涯,肝肠寸断,只消打上印记,他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 方胜起微微一笑: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又怎比得上神梁师兄【无妄枪】!” 郭神梁冷哼一声,并不答话,眯着眼睛,手持紫电长枪,化作一道紫光率先钻入了丛林,没想到甫一进来,四下寂寂,杳无踪迹,这一枚石印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登时脸色一变,问道: “孙武邑,你可看出那道子是何修为?” 孙武邑见那【无涯印】竟然没有效果,顿时慌了,说道:“神梁师兄,我不过才【立气境】四层,我哪里瞧得见他是什么修为!” 方胜起皱眉,伸手收了石印,说道: “此人夺珠逃窜,踏剑飞行,当不是筑基道子,最多是凝元八九层的修士。” “这【无涯印】没了效果,这人应该是修习过道家的敛息术和隐身术,可惜我等均没有蕴灵,否则他也躲不了。” “青神道子最是狡猾!” 郭神梁怒哼一声,纵身而起,飞上高空,说道: “这该死的离道人也没有找到,他刚才中了我一枪,身受重伤,施法遁逃,也不知道躲在哪个岛上,这下又来一个道子,我去协助弟子将大阵完善,最后瓮中捉鳖!你二人在地面搜寻!一有消息,风雷来报!” 说罢紫电闪烁,冲天而起,遁雷光而走。 方胜起无奈摇头,叹笑道: “这郭师兄真是雷霆般的急性子,片刻都等不得,罢了,武邑,你我四处找找,放心,只消郭师兄这「风啸雷吟穹阵」布好,他二人插翅难逃!” “嗯。” 孙武邑应了,如今得了两位师兄相助,心中稍安,脸色平和了些,只是见这白袍道子会藏匿术法,端的狡猾,不免有些烦躁。 殊不知三人找不到许伯阳,全为道法不一样的缘故,不过儒道两家修行的大道,最为相似,不像释巫妖三家,大相径庭,这中间似乎还有着某种关联。 只是终归道门不同,道法不一,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道家凝元九层,采气生灵,达六层而有灵识,可御法器用符箓,九层之后方可筑下仙基。 反观儒家立气六层,只消进入【立气境】便可飞行,使术法御王器,引气蕴灵,六层之后便能蕴灵,也无筑基之说,只可惜想要拥有灵识,非得踏入【蕴灵境】才行。 【立气】【蕴灵】【神宫】 【格致】【鸿儒】【圣人】 这正是儒家修炼内圣外王道的六重境界! 是故两家各有各的优势,只不过此刻的许伯阳并不知晓罢了。 还好误打误撞,暂时逃过一劫。 方胜起和孙武邑二人紧贴丛林低空飞行,目光四探,查找线索,孙武邑拧眉低声问道: “方师兄,我有一事不明,那厮不是叫离和尚吗?怎么郭师兄刚刚会叫他离道人?” “离和尚、离道人、离先生都是一个人,叫法不同而已,此人听说姓凌,原本是青神人,只不过后来离经叛道,被青神的门派追杀,亡命天涯,便成了散修。” 方胜起眉头紧锁,盯着前方树林,这附近丝毫没有痕迹,心中疑心大起,闻言顺嘴回应了一声。 孙武邑一听之下,更加奇怪道: “竟有此事?郭师兄不是说这人是已经看破红尘的和尚吗?竟然原来是青神的修士?” “什么和尚?这人就是个疯子!” 方胜起瞧着孙武邑一脸讶异,嘴角微抿,低声道, “这些个名字都是他自己叫出来的,一会儿说自己是和尚,一会儿说自己是道士,一会儿说自己是儒生,整日里神神叨叨。” “罢了,武邑,你南下没多久,不知道这人和咱们的恩怨始末,我就和你讲讲,不过此事你万不能说出去。” “就在三年前,这离和尚作为散修,要来投靠我们三千书院,自称离居士。” “书院的三位先生见他修为虽然不高,但胜在见识广博,当过道士,当过和尚,当过儒士,天南地北他都去过,遂都答应了他。” “特别是郭狄云郭司业,就是咱家书院儒门的先生,你刚来还没见过,是郭师兄家的大兄。” “郭司业对他一见如故,甚是喜爱,自此这人便入了咱们三千书院。” “本以为来了一个客卿,可以平添助力,没想到这厮居心叵测,明面上为书院尽心尽力,暗地里却是来偷咱们三千书院的道法,但当时谁也没察觉,直到两年后,书院神霄阁被盗,离和尚不知所踪,才后知后觉。” “阁里咱们儒家的【赤焰燧风】、【春风沂水】,还有我们从青丘手上换来的【赤炎山居】,释家无空门如露洞赠予【霄汉争澜】的道法都被他给偷了!” “至此,书院震怒,在整个诸汾之野下了湖河追杀令,悬赏一百枚郁青,只可惜这厮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一个月前,乌拔那厮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前来投靠咱们三家,说是找到了他,躲在这万岛湖南的烟火山光,这不才有今日你我之行。” “原是如此。” 孙武邑恍然大悟,他从北境古凉南下诸汾之野没多久,初来乍到,不知缘由,光是跟着书院两位师兄,带着本家弟子,便闷头来了。 一路上见郭神梁脸色阴沉,闭口不谈其它,只说他郭方两家攻打烟火山光,捉离和尚,让自己孙家去剿灭家中有仇怨的黄贝部,孙武邑修为低微,也不敢问,所幸还是二师兄方胜起好说话些,今日问起,果然告诉了来龙去脉。 暗自想想蓦然觉得不对劲,脸色微变,低声问道:“如此说来,此事…” 话未说完,便被方胜起打断道:“嗯,这事情书院其它两位先生还不知道,只得郭司业知晓,否则何须你我出手?” “这其中的纠葛,我也不清楚,郭司业不方便出面,多半是他自觉所托非人,面上过不去,此事交给咱们处理便行,日后把人抓回去,也不至于脸上太难看。” “不过武邑,你放心,这厮就是一个老头,看着仙风道骨,实际修为并不高,听说才道家凝元九层,不过就是一个盗经的老蟊贼,郭师兄立气六层,离成为蕴灵司业只有一步之遥,我也到了五层,再加你四层,还有咱三家那么多师弟师妹在,抓住这厮绰绰有余!” 孙武邑听完,心下大定,不过瞧着周围,暗自切齿,愤愤道: “我是在想,先把那白袍道子抓住再说,不将他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对了。”方胜起问道,“你这般追来,那你家子弟和乌拔人呢?” “他们还在大黑礁,这黎巫就是个土耗子,无妨,就让他带人把那群黄贝给抓回来。” 孙武邑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管那些人,此刻抓住这两个道子才是重中之重。 岛上丛林,二人踏草而走,边走边聊,转眼便消失在密密草木之中。 话说刚刚许伯阳眼见那一枚石印破空而来,心头一惊,急急施展“隐身术”和“敛息术”,果然见那印定住寻不到方向,当下悄悄遁走,快步直往岛上林深草密之处钻去,只是不敢使用“神行术”,生怕破功显形。 不过一阵,便只见孙武邑和那红衣男子踏风而来,速度奇快,许伯阳眼见难躲,遂快走两步,藏在一个大树之后,准备杀敌突袭。 不料正当他打算暴起之时,二人视若无睹,如风般掠过,眨眼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许伯阳又惊又喜,果然是富贵险中求,无声一笑,转身便打算朝相反的方向遛走。 不料方才转身,身旁一人高的草丛中蓦然伸出一只干瘪嶙峋的手,一把将他后背抓住! 这一下实在来得突兀,许伯阳猝不及防,被一把抓住,身形顿时显露出来,侥是他反应极快,一惊之下,来不及转身,反手【碧游仙】破空而起! “道…道友!”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许伯阳灵识一转,发觉此人极为虚弱,已经命在旦夕,意念一动,手中的碧水长剑戛然而止,离这只手臂只有毫厘! 转过身来,只见一个白胡子光头老和尚,浑身血污,趴在杂草丛中,大口喘息。 这人皮包骨头,满脸褶皱,双眼凹陷,胡须垂悬,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僧袍,此时已尽被鲜血污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口中上气不接下气,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许伯阳蓦然见到这老和尚,身子一震,连忙将他扶住,回想起适才那黄贝妖说的话,举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 “前辈可是离和尚?” 这老和尚睁开双眼,老眼中满是惊异,死死拽着许伯阳,艰难说道: “是…是何方道友竟然…认识老夫?难道是故人?还、还请救救我!” 许伯阳适才灵识扫过,竟瞧不出这人是何等修为,但看他生机极弱,面色发黑,胸口大洞惨不忍睹,五脏六腑似乎都碎了一个干净,转眼只怕就要命丧黄泉,一时起了怜悯之心,低声说了一句: “不是故人,我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碰巧听过你的名字,外面强敌环伺,唉,抱歉,你这伤势太重我恐怕无法救你。” “还、还请…道友莫要弃我而去,救我一命。” 离和尚满脸都是血渍,血泪满面,苦苦哀求,那只手臂死死拽着许伯阳的衣袍。 许伯阳轻轻一叹:“你这和尚,非我不救你,眼下我自顾尚且不暇,而且你伤重如此,转眼便要命丧,我如何救你?” 离和尚眼巴巴瞧着许伯阳,问道: “道、道友身上可带了回春丹和生骨丹?” 许伯阳见这老和尚竟然还知道道家丹药,心头奇怪,还是如实低声道: “疗伤丹药我自是带了,但你受了如此重伤,全身灵机已无,全身气血已衰,加上又这把岁数,只怕再过片刻就要驾鹤西去,此等丹药不是仙丹灵药,恐无力回天。” “无…妨。” 老和尚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举起另外一只满是泥污的手, “恳求道友每样赐我一粒。” “也罢!我非医道圣手,不识深浅,只能帮你到此。” 许伯阳轻叹一声,从储物袋中取了丹药,捏碎递给他。 老和尚颤巍巍接过,赶紧张开干裂的嘴唇一口吞下,用尽力气咽了下去,不过片刻,枯灰的老脸竟然红润了两分,低声道: “道友,这、这两种丹药可以暂时吊住我两个时辰的性命,还请、还请道友再助我一臂之力。” 许伯阳给他丹药之后,并没有再看他,而是掐了一个“顺风术”和“千里术”,一直注意四周动静,听到他的低语,不禁有些无奈,轻声道: “你这和尚,我不是和你说了,如无外敌,我救你一场不无不可,可眼下危机四伏,那伙人都在找你找我,能不能逃出去都还成问题,两个时辰,我如何救你?” “再说你我本不是同道,你一口一个道友又是何意?你们释家不是修行轮回转世之道吗?你这一把年纪,只怕不下八九十岁,事到如今,还如此惜命?” 离和尚叹了一口气:“道友,我本青神道人,只不过这些年为求大道,四处闯荡,挂了些许皮而已,否则我又怎会知晓你是道家子弟,又怎会知晓你有道家丹药?” 许伯阳脸色微变:“你是青神人?” 离和尚缓缓点头: “道友,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烟火门满门遭灭,只剩下我一人,我非惜命,只是百余年颠沛流离,如今只差一步,功亏一篑,我实在…实在是不甘心呐!” “你放心,我有法子逃离此地,还求道友看在同道的份上,救我一命,今日我若能逃过此劫,日后必定给道友为奴为仆,做牛做马!” “这倒不必。” 许伯阳心弦一震,低声问道:“你有何法子?” 离和尚心知已经打动此人,赶紧说道: “我今日一时不察,遭人暗算,不过我那洞府一直藏着,还未被发现,只消去到我的洞府,我有法子助我们逃离此地。” 眼见许伯阳并没有吭声,又连忙道:“我那洞府有一条密道,连接着湖底,我们可以从湖底走脱!神不知鬼不觉!” 许伯阳瞧着这老和尚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当不是撒谎,缓缓问道:“你的洞府在何处?” 离和尚说话多了,气血不顺,忍不住捂住嘴干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来,伸手一指,许伯阳顺着手指仰头望去,却是那一座黑烟滚滚、高耸入天的火山。 不觉眉头皱起,这火山不近,又无法飞行,如此去只怕要半个时辰还多,前提还不能被人发现。 想想觉得太过冒险,还不如直接就近找一个湖岸,直接从湖底遁走,只是这老和尚这般模样,即是会使“避水术”,恐怕也无法使出。 许伯阳与此人无恩无怨,只不过机缘巧合,恰逢其会,而且对此人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此人是好是坏,平白扯上这事,谁知道会不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自己孤身一人,来去如意,祸福自理,一旦背着此人,便是极大的累赘,而且总不能答应了人家,带上人之后,临危又将人弃如敝履,那就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一时间天人交战,没有答话。 离和尚似乎瞧出了许伯阳心中的顾忌,轻叹一声: “道友不必担心,我离道人一生行事虽然古怪,但自问不祸及他人,问心无愧,追杀我这些人都是三千书院儒家弟子,但是他家【蕴灵境】的司业没来,此乃幸事。” “为首那两人修为虽然不弱,但都没有灵识,你以灵气渡入我的身体,掐一个‘隐身术’和‘敛息术’,他们无法发现你我。” “你若想直接从湖边走,他们人数众多,你一旦使用‘避水术’,难免要显形,如是这般,风险太大,更不是万全之策。” “三千书院?这三人竟然是三千书院的人?” 许伯阳听到三千书院的名字,心中一凛,并没有说话,疑心四起,暗自思索: “照张观致所说,这三千书院不是道家的宗门吗?怎么会有儒家子弟在里面?看来这人也是靠不住,这事多半是他道听途说而来,不懂装懂信口胡诌,幸好没有贸然前去,否则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 “不过这老和尚方才打面,不知善恶,话也不能尽信,此事颇有蹊跷,只怕回去要再打听打听。” “罢了,暂先不管三千书院是真是假,眼下情况不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老和尚应该在此处混迹多年,见多识广,又熟识道家术法,估计还真有可能是青神人士。” 一念至此,当下说道: “离前辈,我不管你是和尚还是道士,也不管你来自哪里,更不会让你为奴为仆,今日你我在此相遇,算是有缘,我便依前辈所言走上一趟。” “但我丑话说在前面,此时危机四伏,但愿前辈所说所讲真心实意,自家城门失火,别殃及池鱼,否则莫怪我弃你而去。” “一旦逃出此地,你我各走各的,分道扬镳!” 离和尚露出喜色,颤声道:“道友…可…可…” 许伯阳不再多言,旋即蹲在地上,将他扶了起来,离和尚极度虚弱,只剩下一把骨头。 将他负在背上,许伯阳感觉就像轻飘飘背了一床絮,手中灵气渡入他掌心劳宫穴,随即掐了诀,便往那座黑烟缭绕的火山奔去。 还是6k,马上过年了,可能要恢复4k一段时间,为过年存下稿,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74章 离火洞 第74章 离火洞 走不过二里路,蓦然间一众儒家弟子四散开来,站在林中探索,许伯阳见状一惊,顿时止住脚步,耳边传来离和尚轻轻话语: “无妨,别出动静,直接绕过去,他们瞧不见你。” 许伯阳点了点头,蹑足悄无声息地过去。 在丛林之中,他三步并作两步,东绕一步,西绕一步,最终有惊无险地从人群之中穿梭而过。 待到走远,许伯阳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离和尚轻轻一笑: “看吧,我没骗你吧,看来道友是才从青神出来谋出路的修士,还没有碰过儒士。” 许伯阳听到这话,哼了一声,挑起眉头,冷冷道: “前辈,我似乎没问你来历,你伤重如此,只怕也管好自己的嘴,少说两句。” “道友不敢不敢,我没有这个意思。” 离和尚连忙解释了一下,轻轻说道, “我只是和道友讲讲儒士的短长,知己知彼,没有其它意思,这儒士呀,和咱们道家很像,也有六重境界,他们修炼的内圣外王道…” 在“回春丹”丹药的药力作用下,老和尚似乎恢复了一些元气,一路上絮絮叨叨在许伯阳耳边讲述儒士修炼的内圣外王道,许伯阳默默听着,并不吭声,只瞧着那座巨大的火山而去。 “这儒家最喜欢礼数,故而也效仿道家,定下称谓,若是才踏入【立气境】儒士,他们叫作儒生,若是蕴灵成功,当被叫作司业,他们口中的【蕴灵境】司业便是如此。” “蕴灵之后,有幸能定下神宫,那便是极厉害的【神宫境】司徒,儒家的神宫司徒纵横捭阖,神通了得,和我道家黄庭羽士不遑多让。” 许伯阳目光闪烁,忽然问道:“神宫司徒?那再往上呢?那个什么【格致境】叫什么?” “呵呵!再往上?” 离和尚见许伯阳开始听自己讲话,呵呵一笑,悠悠说道: “再往上的人寥寥无几,都是儒师,受万民敬仰,泽披天下,被海内儒士尊称为格致大儒。” 许伯阳瞧着前面树木寂寂,已无人影,心头略松,随口问道:“那上面还有吗?” 听到这个追问,离和尚缓缓摇头,轻轻一叹,徐徐道: “没有了没有了,【格致境】往上便是【鸿儒境】,这【鸿儒境】的儒士只在传说之中,被尊称为宗师,但儒家天下这么多年以来似乎没有【鸿儒境】的宗师,正如我们道家天下没有【青虚期】的真君一样。” 许伯阳脸色微变,问道:“前辈,你说青神…没有青虚真君?” “小友…” 离和尚哑着声音,瞧了瞧天上的碧空,呵呵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倦怠之意,沙哑而低沉, “咱们青神呀…凋零很多年啦,你此时看着青神四郡海晏河清,貌似是一个太平盛世,实际上都是表象,这背后暗流涌动,龌龊遍地,这四派仙宗看着强大,修士不少,实际上外强中干,风雨飘摇,这几百年,全赖有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罢了。” “据我所知,咱们青神不光是没有青虚真君,甚至是连紫府真人都只剩下唯一一个。” 许伯阳心神一震,只觉得不可思议,顿住两步,过得许久,方才复又前行,仰头望着那直入天际的高山,望着那深邃如蓝的天空,徐徐问道: “前辈,求长生有那么难吗?” “呵呵!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亦不为过,小友,这修仙问道呀,难得不是心志不坚,难得不是勤修苦练,甚至难得不是有无灵犀,求长生本身这个事情。” “而是在你求长生的路上,会有无数人想把你拽下来,会有无数人想踩着你往上爬,而你想往上爬也只能把别人拽下去,也只能踩着别人往上爬。” “你不看巍巍青神大地之上,只有一位真人站在山巅,茕茕孑立,没有其它有原因,因为有人不愿意看到青神的山巅上,出现第二位真人。” 许伯阳默默低头,淡淡问道:“青神的这位真人叫作什么名字?”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是男是女都不晓得,我只知道青神仙宗的人,不管是道长也好,羽士也罢,都是以他居住的地方来替代称呼,甚至连他的道号都不敢叫。” “而这个地方位于淮上,是一个万云归落的地方,叫作「阆风巅」。” 说完这话,离和尚仰望着天上的白云,神色悠悠向往,似乎在回忆过往。 许伯阳亦是被这番话勾起了思绪,其实他一直不明白,修仙问道究竟为了什么,长生不老真的那么重要吗?最终站在那山巅又能如何? 难道是君临天下,只手遮天,万物臣服于脚下? 许伯阳作为重活一世之人,拥有两世人的记忆,虽然前世的记忆早已消散殆尽,但终归在脑海里留下了些许印记,是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长生不老固然是好,但眼前太过缥缈虚无,如今方才踏上仙途,看不到那么长远。 不过此刻他有一个坚定的目标,那就是要变强,最终成为无法撼动的大树而不是被人捏在手上蚍蜉! 若不能变强,光是长生又有何意义?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再无多言,不过一阵,已经来到这火山脚下,这一路上又遇到十几个儒家弟子,所幸都被许伯阳悄悄绕过,没露出什么马脚。 一靠近这火山,气温骤然升高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呛人眼鼻,天空中无数黑灰飘飘荡荡,如同云雾一般,席卷过来 许伯阳取出两粒避毒丹出来,各自服下。 离和尚苦笑道:“唉…我受伤太重,否则何须这避毒丹?” 对于这等马后炮的说辞,许伯阳没有理会,目光四探,只见山上四处都是漆黑一片的火山岩,问道: “前辈,你那洞府在何处?” 离和尚仰望着这黑烟四起的火山,叹道:“小友,还要往上爬一阵,要爬到峰顶,从火山口跳下去。” “什么?” 许伯阳脸色剧变,眉毛挑起,怒道: “你这和尚怎不早说,此山如此之高,火势如此之大,我背着你,使了隐身术,无法御剑飞行,不能使其它术法,这要爬到猴年马月?!” “此刻算算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只怕到不了峰顶,你不被火烧死,也要去见阎王!” “唉…小友莫急,老夫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离和尚叹口气,说出心中所想自己的计划, “小友,若是不从山口下去,也有法子,我灵机断绝,没了灵识,不过我观小友应该已经到了凝元六层以上,这‘穿山术’和‘坐火术’应该都有修行了罢?” “你背着我爬上去半程,掐此二术,穿山而走,便能直接进入我洞府离火洞。” 许伯阳冷笑一声:“你这老和尚倒是打得好算盘,步步为营,若是我不会此二术,那又当如何?” 离和尚讪然一笑,老脸上有些尴尬,低低说道: “那、那只能听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了。” “哼!” 许伯阳轻哼一声,所料不错,这老和尚果然是有些滑头,但眼下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一路走到底,遂说道: “前辈你看走眼了,实不相瞒,我凝元六层不错,确实习得此二术,这坐火术虽未精通,但我手上有阵法灵器,这寻常火焰倒也伤你我不得,不过我这穿山术只学了一点皮毛,如今还穿不过五丈,这么大的火山,山壁有那么薄吗?” “五丈,应该也足够了,如此、如此只能多往上爬些,这烟火山阴面有一处凹陷,那地方是我留的一道逃生暗道,应该就是只有五丈壁厚。”离和尚趴在许伯阳背上,垂着眉回忆,徐徐说道。 “你可别记错。” 许伯阳不再啰嗦,回头扫了一眼附近,确定无虞,当下瞧准方向,当即奋力向山上爬去。 不料爬了不过一刻,天空中轰隆作响,突然生变,一道闪着雷电的紫光宛如水涟漪一般,迅速在头顶口中漫延开来,眨眼之间便将四面八方笼罩起来。 许伯阳仰着头,脸色剧变,只听耳边离和尚叹道: “遭了!这是儒家的蕴灵级别的圣阵「风啸雷吟穹阵」!他们要布阵困死你我,快走快走!” 见此情形,退路全无,只有这老和尚说的一个法子,借助山里的密道方能离开此地,许伯阳赶紧加快了脚步,心中有些惊怒,忖道: “看来刚才那三人一直在布阵,难怪不见了踪影,早知如此,便该带着这和尚乘机溜走,难说能跑掉,白白浪费时机,真是被他这话给耽误了。” 一路无话,这火山上四处漆黑一片,到处都是岩石黑灰,乍一眼瞧过去,还真不好辨认。 所幸离和尚轻车熟路,对山上各处都了若指掌,许伯阳依照他的指示,又用了两刻时间,终于是到了离和尚所说的山阴凹陷处。 许伯阳四处瞧瞧,确定空中无人窥视,当下显露出身形,掐了一个“穿山术”没入山体之中。 这“穿山术”消耗灵力甚剧,之前许伯阳试过几次,都感觉体内灵气宛若涡旋一般,飞速消逝,是故一直不敢多试。 眼下一入山体,那熟悉的感觉又再度袭来,当下不敢怠慢,赶紧硬着头皮往前冲! 一丈、两丈、三丈… “小友对不住啊,我好像记错了…应该是有九丈…” 许伯阳耳边响起离和尚的话语,心头骤然一紧,不及多想,不及发怒,右手一拍储物袋,碧光一闪,【碧游仙】夭矫而出! 这火山不知道形成多少年,这山腹中的山体坚硬无比,宛若铜墙铁壁,许伯阳力有不逮,只能硬凿,所幸体内的【山阴夜雪】注入【碧游仙】后,剑上的碧水甚是了得,沁入岩壁之中,化作黑色霜雪,石块分崩离析,纷纷四散! “这是【山阴夜雪】?碧、碧游仙?” 离和尚一瞧见这把碧水长剑,轻轻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皱起笑色,赞叹道,“小友家底丰厚,习得好道法,用的好法器呀…好法器…” “嘭!” 只听山体内一声巨响! 许伯阳奋尽全力,终是冲了进去! 岩石四散,烟尘四起,伸手不见五指,灵识一扫,却是发现自己在一个长长的甬道之中。 甫一进来,炙热的气温瞬间拔高了数倍,对此许伯阳有灵气护体,倒是没有感觉,但背上的离和尚的胡子顿时翻卷起来。 此时此刻的他伤重濒死,已经和凡人无异。 许伯阳赶紧从手心渡入灵气在他体内,护住他的周全,方才怒道: “老和尚!我好心救你,你满口胡言!从此刻开始,你若再敢遮遮掩掩,不说实话,你别怪我将你丢在此处!” “不敢呐不敢!” 离和尚连忙叫苦: “小友,我本无意隐瞒,确实是年纪大了,这脑子不行了…” 许伯阳哪里还肯相信他的鬼话,此刻已经入了山腹,只想速速离开,扫了一眼四周,一条甬道通往上下,只说道: “从何处走?” 此地漆黑一片,离和尚目不能视,不过他没有迟疑,回答道: “往上走!” 许伯阳并没有动,缓缓问道:“我们去湖底往上走?” 离和尚忙解释道:“小友不知,我在这烟火山凿了数条暗道,用来迷惑敌人,这条密道下去,乃是死路,还有机关陷阱。” “通往湖底的那条暗道并不在此处。” “是吗?” 许伯阳不动声色,悄悄取出季父所赠灵笔【墨玉狼毫】在身后石壁上做了一个记号。 “唉…小友,我命悬一线,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何故诓你,适才确实是我…记错了。”离和尚听他口气不善,赶紧又解释了一番。 “嗯。” 许伯阳应了一声,懒得再和他废话,背着他施展“神行术”,顺着甬道往上面冲了上去。 这一路上去,岔路果然很多,随着离和尚的指点,许伯阳如风掠过,手上轻动,神不知鬼不觉在每一个路口都做了标记。 蓦然间,火光刺眼,炽热的火焰宛如一条条火龙在洞外游弋,许伯阳当即取出【灵祇玉坠】,化出「元清碧光罩阵」,步子降下速度,缓缓走到洞口。 经过这一个半时辰的奔波跋涉,许伯阳和离和尚终于来到了火山内部。 这里是一片火的海洋,目之所及,遍地都是刺眼夺目、散发着无尽高温、烧得通红的熔岩岩浆。 满目通红,只有一些只零半点的黑色烟灰从空中落下,漂浮在上面。 这里的气温已经高得令人发指,四周的景物都被浮动的空气映照得扭曲变形,那岩浆炸裂出来的火焰火星,直逼得「元清碧光罩阵」的光罩嗤嗤作响,冒起来缕缕黑烟! 许伯阳出来的这个洞口,离火山底部的火海大约有二三十丈,如此高的距离,仍然抵不住腾起来的火焰侵蚀! 火光刺眼,烟雾缭绕,许伯阳从小到大又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不由暗自望得心惊,掐了一个“千里”瞳术,四顾瞧了,下方熔岩火海滚滚,两侧都是七鼓八翘的岩壁,仰头在黑烟弥漫的火山口隐隐约约瞧得见蔚蓝的天空。 “洞府在何处?” 许伯阳扫视一圈,并没有瞧见什么洞口,扭头过来问离和尚。 “小友、小友你先别生气!” 经过这短时间的相处,离和尚有些惧怕眼前这个眉毛威厉的年青人,吃吃低声道, “我那离火洞还看不见,要、要从这岩浆火海里沉下去…你放心,你习过坐火术,又有阵法灵器,应该能下去…” “你…” 许伯阳话说一半,忍不住气急而笑,摇了摇头,他此时此刻,对这老和尚无语得很,可偏偏此时身陷囹圄,被人所困,还不得不听着他一步一步忽悠,今日救了此人,未来真是不知道是福是祸。 这等岩浆火海,溶金销铁,深浅不知,区区一个凝元期的阵法灵器和“坐火术”便能完全抵御?打死许伯阳都不敢相信,这般下去这完全是去送死! “这个…这个…没有多深,你主要是要护我周全,否则直接用坐火术下去也可以,疼是可能会疼一些,不过都是皮肉之苦。” 许伯阳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出,挑眉喝道:“老和尚,你此刻只剩下半个时辰的命,你若是还在磨磨唧唧,只怕到不了洞口,你就要命丧!” 离和尚苦着脸道:“小友,最后相信我一次,沉入这火海之中,最多一刻,最多一刻便可看见洞府。”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许伯阳冷冷道: “好,最后一次,你说的!” 说罢掐起“坐火术”,背着离和尚,纵身一跃! “扑通!” 身影一闪而没,岩浆火海里火四溅! 甫一进来,四处通红一片,红光刺眼,简直目不能视!「元清碧光罩阵」随即嗤嗤作响,环绕在两人身旁的光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崩坏,不过弹指之间,就已经冒出无数细细密密的裂纹。 “怎么走?一直往下?”许伯阳急急问道。 “往下!” 离和尚瞧着光罩上的裂纹,暗自擦了一把汗,连忙说道。 他已知晓此时可开不得玩笑,这罩子要是破了,纵使有这个白袍男子的灵气支撑,他也经不住如此高温炙烤,只怕眨眼之间便要成为一堆黑灰。 许伯阳奋力往下,但他下游的速度明显赶不上光罩崩坏的速度,不过半刻的时间,这「元清碧光罩阵」便摇摇欲坠,眼看便要分崩离析! “遭了!” 离和尚一声惨叫,话音刚落,只听嘭地一声,光罩犹如明瓦破碎,瞬间消丧殆尽。 一瞬间,无数岩浆火海宛若汹涌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 “哼!” 许伯阳冷哼一声,对此早有准备,手上摸出一个白玉坠子! 又是一个【灵祇玉坠】! “嗡!” 法诀一起,一声轻响,碧光蓦然撑起光罩,这汹涌的岩浆瞬间被挡在外面。 离和尚被吓得魂飞魄散,后见许伯阳不慌不忙,从容应对,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叹道: “小、小友…真是好手段…” 许伯阳又见光罩上出现裂纹,心焦道:“继续往下?” 离和尚趴在许伯阳身上,够着头睁大老眼,仔细瞧着,回答道:“应该差不多到了,往右手边过去几丈,你找找,有一道门。” 许伯阳依言而行,过去了几丈,果然发现了石壁,又顺着石壁探索,找了数十息功夫,总算是发现了一道黑黝黝石门,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 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时察觉到离和尚伸出手在他自己从身上摸索,拿出一块青铜令牌,念了一句口诀,笑道: “小友,我的储物袋被毁,幸好阵启令牌在身上,我没了灵气,劳烦小友打开法阵,便可穿门而过!” 眼见洞府在前,许伯阳二话不说拿过令牌,照着离和尚所说,穿门而入。 血红光阵豁开一个口子,瞬间闭合,将外面从门缝中渗透进来的浓稠岩浆,尽数挡在了外面。 许伯阳这一进来,炙热感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凉,却见又是一个长长的甬道,不过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都挂了一盏小巧的灵灯。 “咳咳…” 这时离和尚捂着嘴咳了两声,一手鲜血,脸上枯灰复起,颤声道: “小、小友尽快过去,我…时间不多了。” 到了此处,许伯阳心下大定,见他咳血,当下点头,踏起“神行术”就往里面奔去。 不过片刻,一个空旷而明亮的洞穴出现在眼前,上下都有奇形怪状的黑色岩石,一道暗溪从中间穿过,汩汩流着溪水,溪水旁边的一块平地上放着石桌石椅。 石桌背后的石壁上挂满了用红绳栓着的瓶瓶罐罐,还架着一把剑柄为黑,剑身为火红色的长剑和一个硕大的紫皮葫芦。 石桌石椅旁边四五丈修建了一个石榻,而石榻上赫然盘腿坐着两个人! 许伯阳目光一扫,登时吃了一惊,脚步猛然顿住,下意识右手一拍,【碧游仙】来到手上! 瞳孔骤然收缩,才发觉这两个人服色各异,都是闭目垂首,双手放膝,一动不动,宛如死人一般! 感谢书友2961的月票! (本章完) 第75章 阴神换舍 第75章 阴神换舍 离和尚此时伤势复发,气息极为微弱,趴在许伯阳背上一动不动,感觉到他动作,艰难问道: “小友…何故停下?” 许伯阳并没有回应,而是死死盯着石榻上那两个人,心中有如电闪雷鸣,又好似万马奔腾,惊疑不定。 没办法,这两个人太过古怪! 左边一人瞧着不过三十多岁,穿着月白儒衫,头戴纶巾,貌态圆润,生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这打扮和那个孙武邑极为相似,明显是一个儒生。 而右边那人四五十岁,颧骨高高,脸型消瘦,挽着一个道髻,穿着一身淡灰色的道袍,瞧着仙风道骨,飘逸出尘,明明就是一个道士! 此时二人嗪首闭目,纹丝不动,宛若死了一般,但瞧着这气色,脸颊红润,肤如凝膏,又不像已死之人。 完全如同两具栩栩如生的活人标本! 眼看瞧不出死活,许伯阳不敢贸然上前,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问道: “离和尚,这两人是谁?” 离和尚吃力抬头,才发觉已经来到了自己洞府,但双眼发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喘息道: “小友…莫怕,那、那都是…我的法身,都是、都是…我。” 许伯阳如遭雷殛,简直难以置信,失声道: “你说什么?” 离和尚喘着浊气,浑身发起抖来,费力说道: “离和尚、离道人、离儒士都、都是我…小、小友,我命悬一线,已经撑不住了,还…还请小友送我过去…你放心,我…我重获新生,必当重谢…” 许伯阳被离和尚刚刚那一句话深深震撼,不可思议瞧着那两个人,一边听着离和尚缓缓说着,一边背着他慢慢走近,果然发现这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鬼神之术?附体?夺舍?借尸还魂?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修为?可为什么连【立气期】的儒家弟子都打不过?” 许伯阳跨过溪水,来到平台之上,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一时间疑心四起,心中生出惊惧,未敢再上前一步。 “小、小友…你信我…我真的快死了…如、如今只差最后一步,我…求求你救救我…” 离和尚见许伯阳又停下脚步,他已经气若游丝,无力抬头,奋力喘着气低声说道, “我这两具法身都是我以前的弟子,他们被仇家所害,临死之前,主动献舍给我,我没有逼迫,没有残害无辜,这个法身‘离儒士’立气六层,那个法身‘离道人’凝元九层,修为都不高,我不管换舍谁,对你都造不成任何威胁,你相信我,我离道人活了一百二十岁了,从不打诳语。” 许伯阳默默听完,不置可否,而是问道:“这是什么术法?儒家?道家?还是释家?” 离和尚轻叹一声,声音越说越低: “小友…你放心,此乃释家轮回极乐道的【阴神换舍】之法,并非道家术法,想那道家夺舍之法,只在传说之中,听说要青虚真君才能做到,我若是有此修为,早已天下无敌,何至于被一群立气儒生重伤至此?” 此等逆天术法,许伯阳不曾去过黄羊,又怎会听过,他听完,静静问道:“我该如何帮你?” 离和尚眼见总算说动此人,心中大喜,奋起余力说道: “不难,只消你将我放在法身对面,波罗相对,越近越好,便可。” “菠萝是何物?” 许伯阳听得莫名其妙,反问一句,离和尚醒悟过来,忙说道:“波罗是释家术语,就是儒家的神宫,道家的紫府。” “了然。” 许伯阳瞬间明白,那就是眉间相对的意思,想不到这什么【阴神换舍】没什么繁复的仪式,竟然如此简单,又问道: “你此刻已经油尽灯枯,没了灵气,你如何施法?” 离和尚见他话风又变,非要刨根问底,一时无奈至极,轻声说道:“此乃释家的独门秘法,不需要灵气,只消波罗相对,元神出窍即可。” 许伯阳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气,说道: “世间之大,道法万千,真是无奇不有,此等歹毒之术,竟然出自佛门之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难怪青神修士都称之为魔修。” “小、小友…这【阴神换舍】并非如你想象,这其中有诸多玄机,只、只是说来话长,还请小友助我换舍之后,我再与你慢慢道来。” 许伯阳缓缓摇头道:“不必了,这个忙我不帮也罢。” 说罢一声不吭,徐徐将离和尚整个人放在石桌之上。 离和尚老脸僵住,眼里惊恐万状,一只手拄着残破的身子,一只手捂着胸口,颤抖不已,大口喘息道: “小友…此事、此事开不得玩笑,我真的…快死了,我求求你救我一命…我求求你…” 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满口流血,凄惨无比。 许伯阳并没有理他,而是转过身去石壁之上,瞧了瞧那一把火红色的剑和那个紫皮葫芦,举手拿了下来,缓缓说道: “我非见死不救之人,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若是前辈一开始直言不讳,我也不至于如此,但前辈屡次三番欺骗,将我诓骗至此,我实在不知道是何意?” 说罢将这两个物件都收入了储物袋中,转过身来,瞧着离和尚面无表情,说道: “我且问你,你所说的通往湖底的密道在何处?” 离和尚眼睁睁瞧着他将剑和葫芦收走,双眼发黑,几乎要晕厥,颤声道: “这不就在你旁边,这条暗溪的尽头便是。” 许伯阳一笑: “你当我眼瞎?还是人傻?你整个洞府在岩浆火海之下,莫名其妙多了一条溪水,请问这溪水从何而来,从何而去,这么一小条溪水能敌得住外面熔岩火海?” “死到临头,你还在骗我?” 许伯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溪水旁边蹲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环形玉石,却是那法器【灵犀碧落】,方才放入,一瞬间那枚白色的环形玉石变成了深蓝色。 随即冷笑道: “前辈好大的手笔,拿一道天地灵气作为洞府装饰,一举两得,既可以降温,又可以骗人,此水无根无源,兀自流动,宛如从天上来,端的神奇,就是不知道是何种灵气?” 说罢收起了【灵犀碧落】,又拿出【馋鱼灯】来,放在溪水之中,淡淡道: “前辈既然觉得无用,不妨就给在下算了。” 离和尚眼见许伯阳拿出【馋鱼灯】顿时心惊肉跳,只好皮笑肉不笑,低声说道: “这是【乾坎】,叫做【霄汉争澜】,小、小友,不过就是一道天地灵气,你帮我这么大的忙,尽、尽管拿去。” “呵呵,多谢…” 许伯阳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笑容古怪,问道, “你怎么不喘了?被我识破,不打算装了?” 离和尚脸色微变,叹口气道: “小友…我这离和尚的肉身确实是不行了。” 许伯阳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行了,否则你又怎会动弹不得,你应该是被落雷劈中了吧?” 离和尚色变道:“你一直我在附近?” 许伯阳摇头道:“我没有你那么会骗人,只不过我曾经见过被落雷炸死的人,伤口和你这个一模一样。” “你五脏六腑尽碎,但犹然不死,是换做寻常修士,受了这么重的伤,早已死得不能再死,我看见你时,料你活不过一刻,而你却服下两枚丹药后和我说,可以续命两个时辰。” 说罢又忍不住一笑: “若是这凝元期的丹药便有那么神奇,那其它境界的丹药又会到什么地步,若真是如此,青神道家岂不是早就天下无敌?又岂会如你说的那般不堪?” “说到底,你瞧我年纪轻轻,修为不高,容易忽悠是吧?很抱歉,这两种丹药我从小耳濡目染,熟悉得很,另外我有一本丹书,里面详细记载了回春丹和生骨丹功效,此书的作者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炼丹师,文字工整,考据详尽,很遗憾,按他所述这丹药没有那么神。” 离和尚神色剧变,缓缓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 许伯阳瞥了一眼墙壁上的瓶瓶罐罐,脸色微变,走了过去,随口说道: “怀疑归怀疑,但我看你身受重伤,动弹不得,而那时候确实比现在危险,是故并没有觉得你居心叵测,想要害我,只可惜我想错了。” 离和尚眼见他走过去石壁前,整个心顿时都悬了起来,尴尬笑道: “小友,你说笑了,我危在旦夕,你救我到此,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你?” “是吗?” 许伯阳反问一句,伸手从墙壁上取下来一个上红下蓝的小瓶,想打开瓶口,没想到塞子上面有一股极为强劲的灵识禁制,试了试破除,竟然没有成功。 当下拿着小瓶过来,坐在石桌上,看着离和尚说道: “其实我一开始,我确实动了恻隐之心,不为别的,只因为我得了一个东西,貌似是你家之物,叫做淮夷宾珠,貌似很值钱,不过差点被毁了,幸好我眼疾手快,拿到手里,这东西若是不被毁,也会被那个儒生抢走。” “我想着这东西既然有缘落在我的手上,那便做一个顺水人情,救你一命,算作答谢,只可惜你居心不良,想要害我。” 离和尚眼皮跳了跳,欲哭无泪,哑着声音道:“小友,不说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这珠子既然落在小友手上,那便是缘分,你只管拿去吧,只是小友,我真、真没想害你啊!” “是吗?” 许伯阳微微一笑,瞧着他那张枯灰的老脸, “其实一开始我也觉得你伤重垂死,根本不会有这个念头,直到你一步步诱我到此,我才发现你可能不是一个好人。” “你故意把山阴凹陷处的石壁说少了几丈,无非就是想瞧瞧我的实力是不是真的是凝元六层,想瞧瞧我修的什么灵气,想瞧瞧我有什么法器,我说的对也不对?” 离和尚苦笑道:“小友我这把岁数了,记忆力真的不好…” “呵呵!” 许伯阳笑道, “若我猜得不错,那地方本就是你每日出入的洞口,你这洞府本就在火山底部,谁会没事闲得慌,舍近求远,跑到火山口上再跳下来?” “既是如此,你每次进出都要经过,你会记不清楚?我瞧你记性不错,儒家修炼法门说得头头是道,如数家珍,这区区洞口有几丈,你会记不清楚?” “只不过到了那一刻,我仍然只是觉得你怕我知难而退,不愿意救你,直到到了火海之中,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想管我的死活,只想我拼死救下你,等你拿回法身,转头便要杀我,是也不是?” 离和尚叫苦道:“小友你误会我了,你在火海若是死了我也没命啊!” 许伯阳笑道: “我自然不会死,只不过阵破,我为了救你会以‘坐火术’护你,到时候捉襟见肘,便会被外面这道天地灵气所伤,然后受伤,或者中了火毒,为了活命,不得不听命于你,帮你完成最后一道任务,助你换舍。” “这「元清碧光罩阵」虽然不是多好的灵器阵法,但我用灵气温养至今,使用过多次,纵然是岩浆火海,但也不至于在火海中坚持不到半刻,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异火,便是天地灵气。” “你应该没想到我有两个阵法灵器吧?或者是说,你应该没想到我年纪轻轻,竟然有一般家主才有的法器【灵犀碧落】?” 离和尚低着头叹口气,摇头道:“小友,我真没有想害你的意思,你为何非要如此浮想联翩?” “前辈,从你服下丹药开始,此刻应该不止两个时辰了吧?” 许伯阳将那个小瓶放在桌上,轻轻说道, “你怎么还没死?” 离和尚面容抽动,瞧着许伯阳炯炯有神的双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但你要如何才肯帮我?” “你这个洞府里面这么多宝贝,你的身上这么多秘密,我十分好奇,再说你虽然对我起了杀心,但毕竟被我看破,你我此刻算起来,并没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在没有了解来龙去脉之前,在没有性命之忧前,我为何要杀你?” 许伯阳挑眉笑了笑,对着桌上的小瓶使了使眼色, “离前辈,说说罢,这个采气小瓶里面又装着什么灵气?” 离和尚瞟了一眼,低声说道:“【离坎】,叫做【焰波逆旅】,这道灵气你应该知道,就在青神的云浮郡。” “那外面岩浆火海那道又是什么?” “呃…【离艮】,叫做【赤炎山居】,洞府里面石壁上也有。” “我知道,我看见了,好像还不止,都说说吧,石壁上还有哪些灵气?”许伯阳半转身子,回头瞧着石壁上琳琅满目的小瓶,目光移动,问道。 离和尚轻叹一声,哑着声音道: “还有四道,一道【离巽】,叫做【赤焰燧风】,一道【艮坎】,叫、叫做【山阴夜雪】,一道【巽坎】,叫做【春风沂水】,一道【乾离】,叫做【乾阳炎合】” 许伯阳转过头来笑道: “难怪你知道我修了【山阴夜雪】,原来你早已采过此气,唉,真是可惜,如此说来,有两道重复了。” 离和尚干笑道:“小友,这些灵气都不是罕见之物,小友若是想要尽管拿去好了…我只求小友能救我一命。” “不罕见吗?” 许伯阳从储物袋中拿出那个紫皮葫芦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这个葫芦里的灵气应该很罕见吧?叫什么?” 离和尚看着这个葫芦心都在滴血,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低声道:“小友这不是灵气…” 许伯阳笑道:“不是灵气?我瞧了你的墙壁,除了采气小瓶便是丹药瓷瓶,丹药数目众多我还没来得及看,除了那一把火红色的剑,应该至少是筑基法器,对了,话说回来,这剑叫什么名字?” 离和尚哑声道:“叫做【浮南焰】,确实是筑基法器。” “原来是【浮南焰】。” 这剑的名字许伯阳听费文玉提起过,印象深刻,正是【碧游仙】的姊妹剑,真是好巧不巧,今日正好撞上,又是意外之喜。 “不知道离前辈这剑可愿赠我?”许伯阳没脸没皮问道。 离和尚老脸抽动,心里早已将许伯阳问候了十八辈,暗自腹诽: “你都收进了储物袋还来问我?比起那枚淮夷宾珠,这剑又算得了什么?” 心中骂归骂,却不敢说出一句,瞧着许伯阳真诚的目光,哆嗦道: “小友,你别开玩笑了,我朝不保夕,今日你若不肯救我,我还要这法剑何用?” “好!多谢!那回到刚才的问题,你整面石壁都是挂着这两种东西,你这个紫皮葫芦如此之大,难道会装了这么多丹药?你烟火门这么阔绰,丹药都是一把一把吃?还是我眼拙,这是一个什么厉害的法器?灵器?法宝?” 许伯阳一字一句,低着头问他。 “这…这…” 离和尚简直要被许伯阳逼疯了,几次张口想要说话,但话到嘴边,却硬是咽了回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来离前辈不想告诉在下,无妨,你设下的灵识禁制厉害我打不开,不过,自有人会帮我打开这个葫芦。” 许伯阳将桌上的物件都收了,站起身来,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你这有三个法身,正所谓狡兔三窟,你应该仇家不少,平日里储物袋应该都不会带什么好东西吧?” “装好东西的储物袋,应该在这两位身上。” 离和尚眼见他打起了法身的主意,心中大急,道: “小友…你…你…你不要赶尽杀绝,吃干抹净…做的太过分…” 许伯阳走近石榻,灵识一扫,果然发现“离道人”身上有一个储物袋,当下转念,那个储物袋便飞到手中,微微一笑,收进了袖中,却是转身再度去看墙上那些丹药。 离和尚气急败坏,急火攻心,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可偏偏无力阻止,只得眼睁睁瞧着许伯阳四处搜刮,又不敢破口大骂,生怕他真的撂下自己,自个走了,那真是坐地等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一路苦心孤诣,伪装算计,只等最后换舍之后,便可以立刻杀了此人,没想到到最后,功亏一篑,竟然被这白袍小子倒打一耙,弄成了一个要生生不得,要死死不掉的尴尬局面! 离和尚想了想,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好话,只盼着这小子被他的真情好意所打动。 许伯阳浑然没理他,也不管他说不说,纯粹当耳边风,只是将墙上挂的丹药,一瓶一瓶取了下来,除了采气小瓶,发现大部分都能打开,只有极少数的打不开。 当下便把打不开的丹药瓷瓶收入储物袋中,把能打开的丹药一瓶瓶放在地上,最后一整面石壁收拾得干干净净,方才盘膝坐下,一瓶一瓶用灵识、眼力、嗅觉来查探和辨识丹药的种类。 毕竟丹药自己比较熟悉,这离和尚说着说着就不愿说实话,那不妨就晾他一阵,反正只消不是黄庭以上的丹药,这《邵元丹鼎手札》绝大部分都有记载,自己慢慢瞧也一样。 再加上这些丹药确实数量惊人,至少不下百余瓶,许伯阳懒得一个个开口问,自己先瞧一遍,实在不认识再来敲打这老和尚不迟。 离和尚说得口干舌燥,见许伯阳毫无反应,只得闭口不谈,心丧若死,干巴巴地瞧着他鼓捣丹药。 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许伯阳方才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身前的丹药早已一扫而空,轻叹一声,笑道: “离前辈好东西不少,只可惜这些丹药稀松平常,没什么太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级别都不高,就是凝元筑基两类。” 离和尚叹道: “小友,我和你说了,我的两具法身,一具立气六层,没有蕴灵,另外一具凝元九层,没有筑基,太高级的丹药一来我买不到,二来买来也是浪费,你为何偏偏不信我?” 许伯阳一笑拍拍手,没有理他,转身去瞧溪水中的【馋鱼灯】,发现吸收速度挺快,只不过此刻时间太短,估计一时半会儿收集不满,索性盘腿坐在溪边。 离和尚见他双手掐诀,竟然是打算打坐修炼,身子顿时凉了半截,心中更是惊慌无比,开口问道: “小友,何至于此,算我求你,你如何才能相信我?” 许伯阳闭上双眼,淡淡道: “无妨,不急,前辈这个洞府得天独厚,有灵阵庇护,又如此隐秘,我估计外面那三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难找到这里,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就等前辈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愿意说实话了,我们再聊不迟。” “顺便我也好生瞧瞧前辈挂着这副皮囊,何时才能身死道消?” 感谢书友0695的月票! 这段时间更新尽量在早上十点以前!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76章 离宫八脉 第76章 离宫八脉 听到此话,离和尚彻底崩溃,几欲抓狂,满脸怒容,忍无可忍骂道: “兀那小子,你娘的,你个小畜生,你简直欺人太甚!快过来一剑将我杀了,我他娘的再看你一眼,我都觉得难受!” 许伯阳闭着双眼,嘴角微抿,丝毫不为所动。 这一下火上浇油,离和尚更是怒不可遏,忍不住破口大骂,嘴张开之后,就没再闭上,各种污言秽语,犹如大河之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许伯阳入定之后,干脆紧闭六识,自顾吐纳,根本不听他在说什么,直到运转十二周天之后,方才收功睁开双眼。 只见离和尚已经如一滩烂泥般趴在石桌之上,满口白沫,气喘吁吁,双目圆瞪,眼珠子依然转动,鼻孔喷出两口气,瞧着许伯阳,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悲哀,缓缓说道: “我、我…真是佩服你,此时此刻,还有…心思运功打坐,罢了,你过来把我一剑杀了,不过临死之前,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好瞑目。” “此刻才想得起来问我名字?” 许伯阳一笑站起来,拍了拍双手,道: “你可记得,从头到尾,你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还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报答我,要为奴为仆,做牛做马,当时我就纳闷,为何你就不问问我的姓名,对于救命恩人,便是这般作态?” 离和尚此时心丧若死,早已万念俱灰,瞧着眼前这个含笑晏晏的白袍男子,冷哼一声,说道: “我拿回法身,你就是一个死人,将死之人,何必多此一举!” 许伯阳轻轻鼓掌道: “这话说得才对!大丈夫顶天立地,言出必行,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话不敢说,你大大方方承认想杀我,这样不是多好!” “不错不错,离前辈终于找回初心,如此我们终于可以坐下来聊一聊,听听前辈的轶事。” 离和尚叹口气道: “想问什么就问罢,问完给我一个痛快!用法器照着波罗来!否则我可能还是这般不死不活!” “这么想死?不急不急,先聊聊。” 许伯阳坐回到石桌之前,微微沉吟,问道, “嗯…你就讲讲从青神开始,你是如何从一个道家子弟变成了离和尚,再从离和尚又变成离儒士还是离道人这个故事?” 离和尚冷笑道: “我之前说的所有话,你都不相信,你为何会认为我真的是青神人,真的是离道人?难道不能是离和尚,或者是离儒士?” “呵呵!” 许伯阳笑了一声,目光流转,瞟了瞟石榻,淡淡说道, “你的话我自然会判断,我眼睛还没瞎,自然能分辨是非,你学得释家诡异秘法可以换舍,本身自然是离和尚,不知如何搞到另外两具法身,可以任意切换,恕我见识短浅,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不过你这人做事太过厚此薄彼,你睁开眼睛好生瞧瞧你这三具法身,儒士稀松平常,马马虎虎,看着倒还勉强过得去,和尚尖嘴猴腮,简直就是一副雷公脸,身上穿得也是稀烂,这可比另外两具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唯独这具‘离道人’保养得细致周到,发髻毛光水滑,胡须修得整整齐齐,年纪虽然大些,但看着仙风道骨,颇为正派,这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位得道高人,妥妥一副仙长气派。” “所以,前辈,你口口声声说这两具法身修为如何如何平庸,我压根不想听,若我所料不错,你这三具法身最弱的这具应该是你现在这身皮囊吧?” 离和尚脸色愈发难看,他实在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年青人眼光毒辣,心细如发,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发现破绽,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想我离道人自恃聪明过人,活了百岁,没想到还不如一个年轻人的眼力,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遭人耻笑。” 许伯阳摇头道: “正所谓物极必反,其实之前你不用长篇累牍和我讲儒家的修为境界和能力,或许我还有些懵懂,但你实在讲得太过细致,就会令我很奇怪,直到我看见了这两具法身,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说这么多,都是伏笔,留有后用。” “你生怕我不懂儒家修炼境界,不敢相信你这具离儒士有多弱,不敢助你换舍,其实真的没必要,有些事情用力过猛,就会越描越黑,反而成了破绽,当然,关于儒家和道家的那些话,我相信你所说。” “现编现说,我觉得你应该还没那个本事。” 离和尚目光尽黯,微微摇头道:“不提了不提了,算你厉害,你这么一说,今日我简直是破绽百出,早已体无完肤。” 许伯阳轻笑一声,道: “是你今日一时不察,遭人背刺,伤重难返,怒火攻心,视我如救命稻草,太想拿回法身去报此仇,以至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欲令智昏罢了。” “实不相瞒,若非如此,我可能真要被你所害。” “其实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世间之大,能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我不过是走过路过,摸爬滚打过而已。” “我以前是凡人时,行走江湖,碰到坑蒙拐骗的坏人不少。还好我踏入仙途之后,飞天遁地,碰到心地善良的好人居多,说起来,你算是我踏入仙途以来,碰到过第一个心思比较歹毒的坏人。” 离和尚抬眉喝道:“废话说话!你想知道什么?” “好,你既然不想主动说,那便我来一样一样问你。” 许伯阳盯着他的双眼,目光沉沉如水,徐徐问道, “这紫皮葫芦里装了什么灵气?” 离和尚没想到他心思缜密,不休不止,一直揪着这个紫皮葫芦不放,瞧着他逼过来的目光,如刀如剑,刺人眼眸,事到如今,万事皆休,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只得咬牙说道: “八道单一的【离火】天地分离灵气,炼制整整七七四十九年,聚合为一,名叫【炎耀重光】!” 许伯阳睁大眼睛,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问道: “一道纯正的正道灵气?” 半生心血尽数付诸东流,离和尚心痛至极,大声叫道: “没错!真正的【离火】主脉,那些什么【乌金璃火】【火树琪】【袖中藏火】都只不过是分离灵气而已,这才是独一无二的【离火】!” 看着离和尚痛心疾首的样子,许伯阳压抑住内心激动,暗自深深吸了一口气,假装云淡风轻,问道,“恕晚辈见识短浅,敢问前辈采那么多灵气来做什么?” “做什么?” 离和尚惨笑一声,反问一句,语气满是不甘心,道: “我离道人这辈子为了追求大道,不惜妻离子散,背叛家族,不惜颠沛流离,寄人篱下,不惜拜入外门,装疯卖傻,春寒夏暑,秋收冬藏,苦苦奔波百年,眼看马上就要大功告成,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你这个白袍小儿所趁,我真是死不瞑目!”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 “天道崩塌,仙人消逝,天地灵气,分崩离析,逃逸各处,天墉城八大仙宫被毁,三千道藏尽数失散殆尽,八宫道法分散于海内各地。” “想那青神郁川郡凌霄派自诩为淮右仙属,自诩为【离火】正统,殊不知都是那凌玄真自欺欺人,他凌霄派有什么?不过就是只有【袖中藏火】【乌金璃火】那几道旁门左道而已。” “这仅仅是【离火】主脉中的支脉,连【离火】正道主脉都不是,谈何正统?否则这么些年过去,他凌玄真一直黄庭后期多年,为何踏不上紫府?” “若想真正的得到【离火】一脉的传承,非得将八道【离火】分离灵气聚合为一,得到【离火】主脉,再寻找离宫其它七脉灵气,分别修炼,最终筑下仙基,才能得到真正的仙宫传承,离宫的【离火】!” 许伯阳听到离和尚这一番痛彻心扉的话,心头震骇无以复加,脑海中回忆着刚刚在他洞府中出现的天地灵气,心中更是极度震惊,一时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小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叫离道人?” 离和尚惨笑一声,脸上露出寂寥落寞之色, “因为我本姓凌,多年以前我还是郁川第一大族凌家的天之骄子,我还是郁川仙宗凌霄派的首席弟子!” “就因为我知晓了仙宗秘密,违抗上命,不肯以支脉灵气筑基,最终遭人弃子,被人迫害,导致我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还遭到青神四派仙宗追杀!” “于是我自号离道人,四处飘零,蜉蝣天地,终生与追求离宫仙法为己任!” 许伯阳感到难以置信,问道:“如此说来,你当真没有筑基?” 离和尚惨笑道: “我这一生为了追求长生大道,为了得道升仙,为了得到真正的离宫仙法,被害如此之惨,改名换姓,东躲西藏,我若不达成夙愿,又怎会草草筑基?” “小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只消你以任何单一灵气引神入元,筑下仙基,而非八宫正道加七脉灵气,即便你筑基之后补足,你这辈子光靠修炼,最多能踏足筑基后期,通过不同其他途径,至多可以证道黄庭初期,其后修为进展缓慢,几乎停滞不前,永远都无法证道紫府!” “这也就是青神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只有一个紫府真人的原因!” “但这个秘密永远被仙宗雪藏,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若不为仙宗所用,都要被杀人灭口!” “无它,因为此事若是传开,青神修士必会有不少修士,像我这般,为了追求得道升仙而走出青神寻找大道,从此青神分崩离析,天下大乱!” 许伯阳默默听完,说道: “你这话说得危言耸听,世上修仙问道,求长生不错,但非人人有此天赋,道经所述,黄庭羽士已经有将近四百年寿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在青神,羽士又有几人?” “如今的青神,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大浪淘沙,筑基道士已经成为人上之人,甚至能坐镇一方,若能成为黄庭羽士,那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经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梦想,还想成为千万不足一的紫府真人?” 离和尚哈哈笑道:“谁不想屹立山巅,谁不想证道紫府?只想着安身立命、坐吃等死的修士,那都是猪狗不如的蠢货!” “天赋?天赋不够拿命来凑!想我离道人天赋异禀,为了寻找失散在各地的灵气,为寻找失散在各势力的道法,不惜费百年,四处奔波,投靠外门,去当儒士,去当和尚,为了炼制融合灵气,不惧在火山下过上大半辈子,若是世人都有我这般的决心和毅力,何愁不能证道紫府,甚至更高!” “如此说来。” 许伯阳徐徐说道: “除了这【炎耀重光】为离宫正道灵气,其余这【赤炎山居】【赤焰燧风】【焰波逆旅】【山阴夜雪】【春风沂水】【霄汉争澜】【乾阳炎合】都是离宫支脉,其它这几道还好,这【山阴夜雪】和【春风沂水】竟然属于离宫【离火】一脉,当真是稀奇!” 离和尚不料他竟然晓得,暗自生出惊异,忍不住问道:“你怎会知道【山阴夜雪】和【春风沂水】是属于离宫?我可是我翻阅各家各派的古籍才发现的这个秘密。” 许伯阳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都这般好生珍藏了,这很难猜吗?你不说是离宫有八道灵气,加上这两道不就是刚好八道?” 离和尚恍然大悟,事到如今已无所谓,哈哈大笑道: “想不到吧!老子当年也没有想到,为何这【艮坎】和【巽坎】,最后竟然是属于离宫的【离火】!” “小子,你以为你修得是水,其实你修得是火!” 许伯阳对此倒不以为意,只问道:“既然你离宫灵气都已经采齐了,为何不筑基?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对应灵气的道法。” 离和尚不禁得意: “你以为我为何拼死要修着正统的【离火】,谁还没有点奇遇?我年少之时,无意中得到半本经书名叫《离火御炁玄道经》,便是离火主脉【炎耀重光】的道法!此乃仙书,按照书中所述,练到黄庭没有问题!” “不过可惜此经并不完整,除却下半部,尚有小篇,而其它离宫七脉灵气的小篇道法,都在海内各家藏着,我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方才都拿到了手!” 感谢书友月熔金的月票! (本章完) 第77章 大争之世 第77章 大争之世 “如此,岂不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许伯阳一笑,道:“那你多半是缺一枚离火神元丹?” 离和尚脸色微变,说道: “没错!我的这具‘离道人’已经将离宫八脉灵气都修成,只差一颗离火神元丹,只可惜此丹需要将离宫八道灵气尽数融合,方能淬火成离,凝气成丹,丹道之复杂,耗时之长久,无异于炼制一把极品的黄庭法器,我修为低微,实在没办法。” “不过青神的丁清辽已经答应我,我用一颗三年生的淮夷宾珠换取此丹,可惜啊,这丹还没有收到,功亏一篑,一朝尽毁…” 许伯阳心头一凛,不露声色问道: “丁清辽是何人?我在青神怎么没听过?” “在青神,仙宗如倾盖,谁人敢说他的名字? 离和尚惨笑一声,笑着解释道: “郁川丁家的老祖,三昧山的主人,黄庭羽士「囊萤映雪」是也!” “你这话说的有些不通。” 许伯阳蓦然得到丁家的消息,心中暗自惊骇,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异常之色,沉思片刻,徐徐说道, “身为青神羽士,纵然这淮夷宾珠弥足珍贵,但也不至于就这般被你驱使,能成为黄庭羽士的修士岂是一般人,他难道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 “小友。” 离和尚轻叹一声, “按照常理,话是这么说,但你不知道其中的辛秘,如今天道崩塌,哪里还有什么坦途可以走,哪里还有什么前人可以学?” “像青神淮右的「囊萤映雪」丁清辽、「烈火辨日」姜太青、淮上的「琨玉秋霜」漆扶灵,江左的「翠琅绿玉」裴邵遥,淮南的「水火未济」孙果真等等这一批黄庭羽士,年纪前后虽然有差别,但都是各自摸着石头过河,得了不同的机缘,悟得了半道道果。” “而这些人中最终只有【阆风巅】脱颖而出,证道紫府,成就真人。” “这些人都是不世出的绝世天才,以他们的能力,难道我办这些事情,他们办不到?” “并不是,他们或许觉得麻烦,徒耗百年光阴,或许觉得我走的路子也不对,不一定非要自己修炼,这些人各自都藏得很深,都在想尽办法,探寻证道紫府的仙缘。” “青神四派仙宗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阳奉阴违,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没有一个人找到如何到达紫府的秘密。” “你应该在想已经成就紫府的「阆风巅」为何不施以援手,其实并不是,他们各自摸索的方向都不一致,「阆风巅」成就紫府,或许是机缘巧合,或许是天命所归,或许他也有心无力。” “当然,真人活了几百年,他的心思,并不是我等可以随意揣测,不过看在他这么多年联合各家羽士,苦苦支撑青神的局面下,此人心肠应该不坏,或者说有怜悯众生的大胸怀。” “说白了,我也不过是试验品,我了百年时间,去探索离宫仙法的秘密,他郁川丁家拿我做试金石,又何乐而不为?” “毕竟他丁家乃是和江左裴家一样的炼丹巨擘,但各有所长,一家使火,一家善水,一旦我此法可行,成就【离火】大道,便可以通过修炼顺利达到黄庭初期,只消牢牢掌控离火神元丹这个命脉,日后他丁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殊不知没有我的《离火御炁玄道经》,他丁家最终都是一场空!哈哈哈哈!” 许伯阳问道:“你不怕他杀你?” “杀我?” 离和尚哼笑一声,眼睛里满是不屑, “丁清辽乃是黄庭中期的羽士,即便我突破黄庭,他又有何惧,他青神仙宗那么多黄庭羽士,还有紫府真人,拿捏我一个散修,我能翻得了天?” “更何况,他本来就有意帮我,他若想杀我早就杀了,他家本就和凌家不睦,当年若不是他暗中救我,我早已经尸骨无存,哪里还能活到今天?” “你难道不知我凌家老祖的「伏火盈天」凌玄真乃是黄庭后期的羽士,半步紫府,当今郁川凌霄派的掌门?” 许伯阳摇了摇头,不过他心绪并不在此,目光闪烁,轻叹一声: “如前辈所言,青神道家在此海内真是举步维艰!” “小友此言差矣,青神道家是难,但别家也并不好过,说白了,像古凉儒家对外号称只有一门,便是儒门,实际上分为三脉,还不是在各自摸索,关系并不好。” “而他们并没有如我们这般,有一位真人在居中盘桓,平衡局势,虽然外敌不断,但至少自家地盘稳定,听说他们有六位格致大儒,听着很强,实际只能算半步紫府的修为,而他们那伙人互相看不顺眼,都在内斗,时常战火纷飞。” “反观南巫黎山、南荒蛮妖、四海晶宫,哪家不是这个样子,都是大同小异而已,唯独黄羊释家,虽然内部南北割据,但一直按兵不动,相对安宁。” “说白了,方今天下,群雄逐鹿,没有绝对的强者,是一个大争之世。” “了然。” 许伯阳打了一个响指,淡淡道,“说说罢,【阴神换舍】的事情,从头说起。” 离和尚叹了口气: “此事还真是说来话长,当年我为了躲避青神仙宗的追杀,逃到了白马,那时候我身受重伤,东躲西藏,结果在无壁城外遭到蛮妖豹皮公部的追杀,差点死了,后来被我师父静笃和尚所救。” “我师父那时候也还年轻,不过三十多岁,也不是什么得道高僧,还只是黄羊境内南禅下属寺庙的一个行者,不过已经外出行走二十余年,六度圆满,马上要种下菩提。” 许伯阳咧嘴一笑:“还请前辈讲故事时,先讲讲释家的轮回极乐道,否则还真是在鸡同鸭讲。” 离和尚目光有些呆滞,望着不远处的黑色石壁,仿佛沉浸在很多年前的回忆之中,淡淡道: “是,释家以前不在海内,乃是外来的道门,他们那些术法和我们大相径庭,鬼神莫测,至于他们从何而来,众说纷纭,已无考据。” “不过如今海内占据黄羊的两大教门,禅定宗和慈航斋,世称南禅北慈,慈航斋位于黄羊北方,号称千里黄沙不拒城,据说绝大多数都是女子,那地方太远,我没有去过。” “我被师父救下,被他点悟,最后散去一身道功,却是皈依在黄羊南部,号称三千佛窟洛邑城的禅定宗麾下。” “虽说释家从外而来,但是黄羊境内南禅北慈两大教派,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潜移默化,其实已经和海内诸家趋同,他们为了传教,逐渐融合,逐渐本土化,舍弃了一些原本不符合当地传教的东西。” “他们修行的轮回极乐道,说白了,就是仙宫八脉中的【震雷】一脉的仙法加上他们自有的佛法衍生而出。” “但是说实话,释家的修行太过艰难,而且晦涩难道,折磨人心,我心中本就有了向往大道,是故我为了活命,为了下一步的计划,不得不虚与委蛇,散去一身修为,修习了轮回极乐道。” “不过我心不在此,只是修了一些皮毛,最终耗费了三十多年,修得了六度圆满,成为行者,最终种下菩提,修成【阴神换舍】的秘法之后,我便逃之夭夭。” “是故我对释家的修炼法门,并不完全知晓,只晓得他们第一个境界叫做【波罗境】,而就单单一个【波罗境】就分为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六度,这六度都是苦修参悟佛法,全无法门可言,须不断走在世间,折磨自己,感化世人,故而称之为行者。” “最终六度圆满,便可回寺种下菩提,而这个菩提便是种在你的波罗之中,只消菩提种下,便可以修行【阴神换舍】的秘法。” “在种完菩提,成就比丘之后似乎便可以波罗中的菩提成树,继而成就法相,但我志不在此,我匆匆学会了【阴神换舍】之术后,便趁机逃走了,所以此刻我的菩提虽然生根,但没有发芽,连比丘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个半个比丘。” 许伯阳冷笑一声:“你应该是了解到了释家有【阴神换舍】的秘法,才打算叛逃的吧?” 离和尚尴尬一笑: “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我遁入空门本就不是我所愿,我当时若是不同意,我师父势必弃我而去,那我早就成了豹皮公部的腹中之食。” 许伯阳目光闪烁,徐徐问道:“如此说来,只要你波罗中的菩提不毁,你便不会死是吗?” 离和尚眯着眼睛一笑,道:“小友聪明,肉身对于释家而言,只消种下菩提之后,就是一副臭皮囊,无关紧要,是故才有轮回之说。” 许伯阳笑道:“我今天算开了眼,原来‘轮回’是这般解释,占用别人的皮囊,也算轮回?这不是妥妥的杀人诛心吗?” “非也非也。” 离和尚解释道, “小友不知,这【阴神换舍】之法,并不可以强取豪夺,只能对方心甘情愿去赴西方极乐净土,才可以成功!如是强夺,那便是道家所谓的夺舍之术,并非此术,这也是释家为何叫修炼法门为轮回极乐道的原因。” “心甘情愿?” 许伯阳长笑一声,冷冷道: “就是你当时被蛮妖追杀的情况,又岂能不心甘情愿?想不到堂堂佛门净土,竟是玩些这等样,我若是黄羊南禅北慈的得道高僧,不得准备个百具千具法身?到时候只要我菩提不毁,我永生不灭!” 说罢又冷笑道: “难怪你外出都用离和尚这具法身,身怀如此逆天的术法,行走于江河湖海,又有何惧?” 离和尚叹口气道: “小友,你想简单了,想这海内六家争斗多年,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这【阴神换舍】之术,虽然看着十分厉害,但终归只是自己不死,而并非杀不死,再者释家僧人若是修不到【法相境】,灵识就出不去波罗,修不成以波罗中菩提成树,造就内外法相,本身就非常弱,我说的本身,就是皮囊的意思。” “释家的皮囊,且不说蛮妖黎巫水妖,这三者是异类,比起道儒两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道儒两家的灵气遍布全身,淬炼肉体,而释家的灵气在未成就法相之时,都在波罗之中,是故斗法之时,释家在前期,对上任何一家都讨不了好。” “这也是释家虽然出来走动,但极少插足千星万岛湖的原因,要不就是山上有法相禅师坐镇,这也是我为何打不过三千书院那两个儒士的原因。” “唉,我入三千书院几年,从来没有见过郭狄云出手,我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他家竟然修炼的是【天雷无妄】,我以释家【震雷】术法「水起雷升」从湖上引下落雷,没有想到被那个郭家子弟的法器借力打力,引上天去,化作天雷,又降下落雷将我肉身打成重伤,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难怪郭狄云派此人来抓我!” 许伯阳蓦然听到郭狄云和三千书院的名字,心中又是暗自一凛: “怎么丁天石让我找的这人会和三千书院扯上关系?” 不过此事尚且不急,是故并没开口询问内幕,只是默默盯着离和尚问道: “以你所说,释家前期本身很弱,但你以离和尚本身,修炼离儒士和离道人两具法身,那岂不是完美契合,无懈可击?” “不然不然。” 离和尚微微摇头,苦笑道: “这【阴神换舍】本就是释家秘法,若是我换舍的是释家僧人自然无事,但我换舍的是别家,他波罗中没有菩提,如何能持久?” “如果我以离和尚以【阴神换舍】之法,占据离儒士或者离道人,一旦我离和尚本身波罗中的菩提失去了灵气蕴养而枯萎,我便永远也回不到离和尚本身,就永远成了离儒士和离道人。” “以我目前的情况,最多只能离开三日,否则便无法回去,若不是如此,我何必长期占据着离和尚这具肉身?” 许伯阳笑道:“那按照你的意思,我助你换舍之后,你便要去报仇,报完仇,还要去找一个愿意献舍、波罗中拥有菩提的释家弟子再度进行换舍,你这离和尚便能恢复如初。” 离和尚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心思都猜了去,只得叹口气,说道: “没错,原本我这烟火门跟着我的释家子弟不少,有那么一两个有菩提,可惜术法低微,都被这群该死的儒子所杀!” 许伯阳起身轻轻抚掌,笑道:“前辈今日所讲,令我大开眼界,想不到这世间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只可惜所说之话,字字珠玑,却真假难辨。” 离和尚见他站起来,顿时慌了,忙说道: “小友,我说的全部都是真话,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并不是一味求死,而是希望小友能给我一条生路,你我同为道家,修得又同是离火一道,只消你留我一命,日后我一定伴随在小友左右,鞍前马后,他日若能立下些功劳,免此罪责,小友你我共赴大道岂不美哉?” 许伯阳站起来后,抱胸单手托颌,沉吟片刻,目光流转,淡淡道: “我姓许,名伯阳!” 感谢书友0695的月票! (本章完) 第78章 如数家珍 第78章 如数家珍 离和尚一听欣喜若狂,急忙叫道:“离道人见过许家主!” “哼!先别忙着先殷勤,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并不打算杀你,但我不一定会救你。” 许伯阳信步走到石榻前,目光紧紧盯着这两具法身,上下打量,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的法身是什么修为,万一你的法身是什么高修大能,你此刻在此装孙子,等你得了法身,转头便把我杀了,在此之前,你不就是这般想的吗?” 离和尚无奈叹道: “家主,我离儒士真的是立气六层,离道人真的是凝元九层,我此时此刻储物袋、法器尽数被你收了去,身无长物,纵使换舍,即便我想杀你,又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 “我若不收,难道留着给你用?” 许伯阳冷哼一声:“离和尚,废话少说!你这两具法身如何保持生机不灭,肉身不腐?你用什么灵器温养?” 离和尚叹道:“释家佛器【阴神佛龛】,法身只消放入佛龛之中,便可放入储物袋中,家主,此刻佛龛在储物袋中,那个储物袋在你袖中。” 许伯阳拿出储物袋颠了颠,道:“你在上面设了灵识禁制,我又如何能打开?” “家主,你若是能信得过我,你将储物袋放在我波罗之处,我来帮你打开。” 离和尚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说道,此时他身上的血早已流干,整个身子耷拉着,只剩下一堆枯骨堆迭,整个头颅只有面部在动,端的诡异惊悚。 许伯阳缓缓摇头一笑:“抱歉,我还是信不过你,我怎么知道储物袋里有什么东西,万一里面有什么厉害的释家佛器怎么办?” 离和尚叹息道: “家主,其实你控制我离和尚这具法身,拿捏住我的波罗,把我换舍在离道人这具身上是最好不过,我若有歹念,你动辄便可以毁掉我离和尚的菩提,又有何惧?” “何惧?” 许伯阳展颜一笑,冷冷道,“反正你离和尚肉身已坏,那你大不了永远变成离道人!” “怎么可能?” 离和尚苦着脸道, “我离道人这具法身看着相貌年轻,实际已经到了一百二十多岁,大限将至,如果再不筑基,便要身死道消。” “我之所以一直占据离和尚,一来是因为换舍时间不能长久,二来便是不想再耗二者的寿命,毕竟离和尚可以一直换舍,我离道人这具法身不到黄庭,我又怎么舍得放弃这好不容易才修来的不死之身?” “你拿捏我的波罗,控制我的菩提,我岂敢轻易放弃?” “【阴神换舍】你就不用想了,我没那么傻,不过我想试试其它。” 许伯阳将储物袋收好,回到石桌前,右手单手五指箕张,抓着离和尚光溜溜的脑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一瞬间,离和尚犹如一具尸体一般,四肢垂悬,挂在半空,脚跟处鲜血淅淅沥沥流下。 许伯阳瞧着他正色道: “离和尚,今日你遭此大难,本与我无关,只不过机缘巧合,恰逢其会,可惜你心思歹毒,非要将我引到此处,如今你我皆被困在此地,我本打算弃你而去,让你自生自灭,但今日你说的某些事情似乎还对我挺有用,我便留你一命,不过波罗菩提,是因是果,都是你说,你若因此身亡,也与我无关。” 说罢左手亮起一道耀眼的银芒,轻轻在他脖颈间一划! “咵哒!” 一声轻响! 颈部以下残破的肉身宛如一摊烂泥,瞬间掉落在地! 许伯阳现在手上只剩下了一颗人头! 离和尚的人头! 许伯阳静静瞧着这颗人头,一动不动。 过得良久,离和尚转动眼珠,瞧了一眼自己的尸体,轻叹道: “家主还是不肯信我!” “这下信了!” 许伯阳抓着他的人头,淡淡道,“只剩一个头,过了这么久还能说话,很难不信。” 说罢左手一抖,拿出他的储物袋,放在他眉间处, “打开!” 许伯阳暗中戒备,灵识一转,发现离和尚眉间红光一闪,储物袋果然打开了,当下将只剩下一个头的离和尚放在石桌上,用灵识探查这个储物袋中的物品。 东西还真不少! 许伯阳灵念一动,这个储物袋飞到地上,里面所有的物品都统统跳了出来! 离和尚看见自己的东西都被抖了出来,面容抽动,歪嘴斜眼,难过至极,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想想似乎又觉不对,此刻自己只剩下一个脑袋,哪里还有心? 丹药、符箓、法器…犹如地上涌泉,撒了一地。 许伯阳扫了一眼,将丹药和符箓尽数收了,留着以后慢慢瞧,地上光剩下了四件法器一般的灵物和一堆颜色各异的传功玉简。 第一件是一件绿白相间的晶甲,看着寒气逼人,冒着白光。 许伯阳摄入手中,细细瞧了,发现竟是一件筑基期防御法器,顿时眉开眼笑,暗自心喜,这东西应该值不少钱。 离和尚叹息道: “家主,这是一件道家【坎水】筑基法器,名为【绿间甲】,穿上此甲,凝元期的术法便伤你不得,面对筑基修士引来的天地灵气,也能免疫一定伤害,不过有生克关系在其中,至多不超过五成吧!” “这我就有些奇怪。” 许伯阳笑道:“此物与你离道人修得【离火】相克,故而放置不用,这我能理解,可你为何不将它卖了?” 离和尚苦笑道: “前不久刚从一个散修身上所得,还没来得及处理。” 许伯阳将【绿间甲】收了,又摄入第二件法器,却是三枚乌黑的青铜长令,制式古拙,形状上尖下窄,第一枚长令上写着一个“火”字,第二枚写着一个“炎”字,第三枚上写着一个“焱”字,一看便不是凡品! 还没来得及问,便听离和尚缓缓说道: “这是离火筑基法器【神火令】,可以储存三道【离火】天地灵气为自己所用,此器最大的好处便是不修离火也可以使用,趁人不备,出奇制胜,修了离火,如虎添翼,更胜一筹。” 许伯阳摸了摸下巴,啧啧称赞,美滋滋收了,又瞧起了第三样,却是一个半人高的黑色佛龛,材质非金非木,不知道是何物所制,不过佛龛制作得尤为精美,祥云四处点缀,这佛龛前面还设有门扉,可以打开。 许伯阳挥出【碧游仙】,轻轻一扭,打开两道门扉,瞧见门后漆黑一片,竟望不出深浅,灵识一探,发现内部空间极大,里面竟然有一个石崖洞窟,石崖之上又有五个崖刻的佛龛。 回头问道: “这便是那释家佛器【阴神佛龛】?” 离和尚垂眉答道: “不错,佛龛内含佛门石窟,可以存放五具法身。” 第四件却是一个布满符咒的青铜阵盘,闪烁着红光,许伯阳扫了一眼,当知晓乃是这离火洞的灵阵枢纽,淡淡问道: “此乃何阵?” “「离阳台光耀熠法阵」,筑基期阵法,阵启有天地两重变化,分别是火鸟和熔龟,一攻一守,此时是熔龟防御状态。” 许伯阳脸色微微动容,没想到竟然是此阵,此阵当年他和费文玉去方寸间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修士演示此阵,当时那修士演示的是火鸟。 这阵法可是价值一万枚灵石,筑基级别的护山大阵! 日后自家和苏家有了地盘,那不是就有护山大阵了? 如此看来,这老和尚终于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心中又是一喜,回忆起他适才教的口诀,灵识注入,果然感受到灵阵四处各有一面阵旗,发着红光,阵旗上下左右密密网网的灵力,如同丝丝缕缕的血脉一般,不断在石窟的四面八方循环流动。 许伯阳收好阵盘,手指轻动,那一推颜色各异的传功玉简蹦蹦跳跳来到了他的手上。 一扫之下,果然还是有灵识禁制,当下笑眯眯瞧着离和尚。 离和尚脸色一黯,哑着声音道: “家主,这便是【离火】一脉,一道主脉加上七道支脉,齐全但不完整的道法。” “按照《离火御炁玄道经》所述,家主照此修炼,只消有离火神元丹,应该到黄庭初期问题不大,只不过此书只有半部,按理说筑基后期应有关隘,方能证道黄庭,书上并没有记载。” “只可惜我离道人一辈子东奔西走,忙碌于收集,最终连筑基都没摸到。” “其实据我多年翻阅各家各派的典籍看来,所有道法都逃不出八大仙宫三千道藏的范畴,只不过各家各派根据自身都有所改良,并试图寻找到完整的仙法,可以问道飞升。” “不管是凝元也好,立气也罢,甚至所谓的波罗,在低阶的道法相对完善,各家各派并没有私藏把控,但到了筑基、蕴灵、菩提之后,这情况便天翻地覆,没有哪家会愿意分享。” “毕竟这再往后的境界,不管是黄庭羽士,还是神宫司徒,或者是法相禅师,都是这世上数得上号的强者,任哪家也不敢冒此风险。” 许伯阳瞧着悬浮在自己胸口的一枚枚传功玉简,听着离和尚在耳边的话语,心中冒起了不少疑惑,但这些话并不能直白说出。 “按照离和尚所述,当修炼八道属于离宫【离火】的灵气,最终结合为【离火】灵气,最后再以此灵气,练就灵识,引神化元,筑下仙基。” “对此《天皞道启常说经注》和《天皞道启常说疏》上都没有特别指出,光是说采一道天地灵气,以气蕴灵,引神化元,最终筑下仙基。” “难道说《天皞道启常说经》成书之时,原来的天地灵气,并没有分散,【炎耀重光】便只是【炎耀重光】,这就对了,那正如马灵官所说,一道正道灵气被人一分为八,散落各地。” “可是一道正道灵气加上七道变化灵气,统统采入体内,最终在体内融为一道【离火】,这恐怕太难。” “我采了一道【山阴夜雪】便整整采了三年,若是再采其它灵气,那不是至少还要二十几年?难道要二十几年后才筑基?” 许伯阳百思不得其解,瞧着桌子上的离和尚孤零零的脑袋,一脸哀苦之色,当下将所有传功玉简收入储物袋中,伸手一震,那一具“离儒士”的法身便被提着后颈拿在手中。 离和尚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一脸惊恐道:“家、家主,你要做什么?” 许伯阳淡淡问道:“这法身可是存放在这【阴神佛龛】的石刻佛龛之中?可有御器口诀?” “有!有!” 离和尚慌忙念了一串梵文,许伯阳跟着念了一遍,离和尚又说道: “不错!不错!不过还需以灵识驱动,还请家主轻点,莫伤了肉身。” “这倒不会。” 许伯阳又一伸手,将“离道人”也拿了过来,一手一个提着,灵识一动,祭起【阴神佛龛】,心中默念起离和尚教的口诀。 漆黑佛龛整个散发起金色的光泽,许伯阳提着的这两具法身“离儒士”和“离道人”,顿时化作一前一后两道流光消失在佛龛之中。 许伯阳用灵识一探,果然两具法身端端正正坐在石崖的佛龛之上,双手合十,宛如两个摩崖石刻一般。 回头瞧着桌上的离和尚,笑道:“前辈,如此,你也进去歇会!” 离和尚脸色一变,还来不及答话,瞬间化作流光飞向【阴神佛龛】,许伯阳再一探,离和尚一颗人头,笑容满面,悬浮在佛龛之中。 至此,这离火洞中终于没了声音,安静下来,只剩下潺潺的溪水声。 许伯阳瞧了瞧四周,暗自松了一口气,将【阴神佛龛】收入储物袋中,来到溪水边,又瞧了一眼【馋鱼灯】,发觉已经采满,当下收了盘腿坐下,屏息凝神,闭上双目。 此刻他并不是又要打坐修炼,而是要进入【紫微命宫】! 今日被离和尚一顿说,简直如大河决堤,一发泛滥不可收拾,诸多不解,当去问问三位灵官! 而此时此刻的【紫微命宫】早已乱了套,天地发生异象,斗转星移,红光大作,三大灵官都负手站在殿前,神情复杂,仰望着这波澜壮阔、即将生变的星空! 王灵官微微讶异:“【炎耀重光】竟然重见天日?” 马灵官摇头道:“不止,瞧这样子,除了这【山阴夜雪】和【春风沂水】,离宫剩余五道变化灵气都要出现了!” 赵灵官望着天空半晌,不觉咂咂嘴,惊叹道: “【离火】这么快居然齐了?” “他这是干了什么?杀了一个黄庭羽士吗?” 感谢书友5110、7466的月票! (本章完) 第79章 凝元九层! 第79章 凝元九层! 【紫微命宫】 许伯阳甫一出现,就发觉天生异象,那充满雾气的星空世界,斗转星移,身子方才站稳,自己腰间的储物袋震动不已,心头一惊,当即打开,那个紫皮葫芦、四个采气小瓶和【馋鱼灯】便兀自跳了出来, 一瞬间全部打开。 光芒各显,六道不同的灵气全部飞了出来,或如沙土冒着黄焰,或如飓风卷着赤焰,或如一半海水一半火焰,或如溪水在天上汩汩流动,这时【迁移宫】中两道灵气飞出,正是那【山阴夜雪】和【春风沂水】! 而最醒目的是中间一团外红内黄的火焰,簌簌燃烧! 这一道耀眼夺目的红黄火焰带这七道各不相同的灵气飞上星空,簇成一团,蓦然形成了一只张翅舞爪、活灵活现的赤焰火鸟! 许伯阳仰头望得瞠目结舌,转眼那条火焰巨鸟便展翅翱翔,婉转落定,来到他的身边,瞪着如同卵形巨石般的大眼,骨碌转了两下,瞧了他一眼,随即火焰四散,展翅御九霄,飞天而去。 “这…就没了?” 许伯阳眼见紫皮葫芦、采气小瓶和【馋鱼灯】悬浮在空中,便收入储物袋中,仰望着星空,却不见了那只火鸟的踪影,顿时心中七上八下,赶紧奔去漂浮的宫殿,打算找马灵官问问。 不料方才来到云阶前,便只见三位灵官各自负手站在殿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登时心中有些忐忑,拱手道: “三位灵官好!” 王灵官率先鼓掌,一改往常冷冰冰的脸色,面色平和,说道:“离宫【离火】归位,可喜可贺!” 赵灵官笑道: “看来,这命宫这次是找对人了,【离火】归位,其它七宫还会远吗?许家小子,不错,我看好你!” 马灵官颔首一笑:“你这次发大财了,我得算算,这要值多少灵石?” 许伯阳听后一惊,连忙道:“马灵官,弟子暂时不兑换灵石,然后弟子想问一件事情,这灵气被命宫收了去,我日后若想要,可以取回来吗?” 马灵官一笑道: “天地灵气一直存在世间万物之中,并不存在被收走或者被消灭的情况,只存在被分离、被分解的情形,命宫是之前有,后来没有,现在又有了。” “只消你收回来的东西,命宫便一直会有,天下也一直会有,只不过你需要兑换,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许伯阳躬身行礼,道:“弟子明白了。” 说罢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八个颜色不一的传功玉简,悬浮在空中。 王灵官一见玉简,脸色微变,不及说话,当下伸手摄了过来,拧眉数道: “《离火御炁玄道经》…《火山旅篇》…《火风鼎篇》…《风水涣篇》…还有一本剑法《贪火焚神剑》,嗯,是筑基剑法。” 许伯阳躬身拱手: “见过王灵官,这是我偶然所得道法,据同道所说,齐而不整,但可以修炼至黄庭,我不知真假,特来求教。” 王灵官眼珠子转了几圈,似乎已经快速扫了一遍,回道:“经书不假,不过这不完全是道法,乃是功法,此经本是紫府功法,经书分为正篇和小篇,可惜正篇的紫府篇不知所踪。” “弟子有一事不解。” 许伯阳说出心中疑问,“不知灵官可否帮忙解惑?” 王灵官一挥衣袖,转身进入【道衍宫】,道: “这是自然,【道衍宫】推衍道法万千,请入殿来。” 许伯阳见状转身拜别另外两位灵官,跟着王灵官入内。 王灵官拂袖坐在殿上案前,道:“说罢!何事?” 许伯阳拱手问道: “恕弟子冒昧,敢问灵官,这《离火御炁玄道经》和《天皞道启常说经》同为道家修炼道经,不知这道法和功法二者可有区别,强弱之分?” 王灵官摇头道: “本源相同,但最终结果并不相同,《天皞道启常说经》可以称之为根,称之为树干,而《离火御炁玄道经》可以称之为芽,称之为树枝。” “《天皞道启常说经》为总述,虽然只能到黄庭,但并不限于【离火】,你明白吗?” 许伯阳听得有些莫名,老老实实回道,“弟子确实有些不明白。” 王灵官今日貌似心情不错,温言解释道: “这个不难理解,你若只修《离火御炁玄道经》,只要有毅力,有机缘,也可以到黄庭,不过你黄庭之后这辈子光靠修炼,只能修【离火】,修不了其它。” 许伯阳蹙眉沉思道:“可是弟子已经采了这【山阴夜雪】,岂不是已经迈入了【离火】一脉?” 王灵官嘴角微抿,道: “天下大道,殊途同归,任万法如何变化,都逃不出《天皞道启常说经》的樊笼,你采什么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能成功筑基,筑基之后,万法随你去修,万法随你去学!” 许伯阳恍然大悟,心中忍不住狂喜,又问道: “敢问灵官,同道欲求仙宫【离火】一脉传承,以离宫离火主脉加上离火七条支脉,炼精化炁,引神化元,筑下仙基,不知道此法,可行否?” “可。” 王灵官淡淡道, “无论何种道法功法,黄庭之前其实都差不多,或多或少都有路子,若是以此【离火】筑基,确实要比同期其它强横许多,而且筑基之后修为提升速度快很多,但其它路子筑基之后也有法子补齐,到时候差距便会慢慢缩小,到了黄庭又回到了齐头并进的情况。” “这法子好是好,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按照目前的情况,此法在凝元期时耗时太久,太过艰难,不亚于夸父追日、精卫填海,这条路并不好走,你今日不过是得了捷径,我劝你以后三思而后行。” “而且若想证道紫府,光靠这般蒙头修炼是不可能达成,人命有限,你没有那么多寿元去耗,不过此事,天机不可泄露,我此时若是告诉你,与你有害无益,误你道途。” 许伯阳听到此处,已经基本明白,一时间不禁有些喟叹,想这离和尚一辈子执着于【离火】,耗时百年不肯筑基,了无数代价,没想到就可以在筑基阶段可以窝里横一下,到了黄庭,还是要回到原点,并不会比别人厉害多少。 “他若知道此事,只怕会心里崩溃,直接发疯。” 想了想,不觉咂咂嘴,收了悬浮在空中的传功玉简,拱手道: “多谢灵官不吝赐教。” 王灵官一挥袖袍道: “今日【离火】归位,你既然先修了【山阴夜雪】,又得了【离火】功法,你在修炼《天皞道启常说经》的同时,筑基之后、黄庭之前不妨便可先修炼此道,日后你只消寻到紫府功法,【离火】一脉,证道紫府,便是坦途。” “而且,今日你得【离宫】朱雀为你种下火神印记,赶紧抓紧时间去修炼吧!” 许伯阳闻言一惊,一抬眉,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离火洞中,旁边【霄汉争澜】的溪水仍然在汩汩流动,这道灵气也不知道离和尚是采了多少,【馋鱼灯】都装满了,还有剩余。 想想又将【馋鱼灯】拿了出来,放在溪水之中,在灵灯映照溪水之下,许伯阳忽然隐隐约约瞧见自己的倒影,一束红火色的火焰印记印在自己的紫府眉心中。 他登时心中一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普通的黄铜鉴子,借着石壁上的灵灯,照了一下。 没有看错! 黄铜鉴子之中一束形如火鸟的火焰印记正正印在眉心正中! 一瞬间,许伯阳顿时有了明悟,连忙盘膝而坐,双手掐诀,闭上双目,心中仔细回忆起《天皞道启常说经疏》关于以气蕴灵,以灵识破除三关,再聚神培元。 许伯阳这一打坐,眉心上的火神印记登时消散湮灭,宛如水印一般消失在他紫府之中。 一刹那,一股强劲凶猛而炙热无比,如同火龙一般的灵气宛如洪流巨浪般冲入他的黄庭之中,继而整个黄庭之中腾起熊熊火焰,【山阴夜雪】尽数融合,化出一股至赤至热的火焰! 细细一瞧,这一股火焰共分为八道,犹如拧麻一般,聚在一起,不断相互缠绕,中间一道外红内黄的火焰,愈烧愈亮,将许伯阳整个黄庭照得纤毫毕现。 “这是【离火】?” 许伯阳心中惊喜莫名,不知道为何被那只火鸟瞧了一眼之后,离宫八脉灵气聚合而成的【离火】灵气竟然全部到了自己的体内,如此说来自己眼下不是已经和离和尚口中的“离道人”一般无二! 一道道细若发丝赤焰灵气,通过全身的经脉,不断渗入他的四肢百骸,炙热灼烧着他的身体,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受,可以说痛苦难耐,仿佛有人不断用“火球术”攻击自己毫无防备的身体。 在这面前,之前练的坐火术简直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 许伯阳咬牙坚持,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这赤焰灵气一寸寸淬炼着身体每一处的经脉,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灼烧感忽然一扫而空,四肢百骸的灵气猛然缩回了黄庭之中,心中正感觉到诧异。 “嘭!” 那一股至赤至热的火焰在经过不断地旋转之后,四肢百骸的灵气猛然缩回之后,黄庭之中蓦然发生了爆炸,一瞬间,黄庭气海猝然扩大了一倍有余! “这…是黄庭关破了?” 许伯阳大吃一惊,信手一招,连忙拿出一枚培元丹服下。 不光如此,这一股至赤至热的火焰一如火鸟一飞冲天,直直冲上绛宫灵犀之处,绛宫猛烈燃烧,霍然打开,畅通无阻,飞速穿过了十二重楼,直冲眉心紫府! “嘭!” 许伯阳的脑海中又传来一声脆响,直震得他六识不清,头晕目眩,如遭重击! 一时间,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几乎要坐倒在地,无意识睁开了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火海,刺眼夺目,简直目不能视,被火光一逼,登时神宇恢复了清明,又下意识摸出一枚培元丹服下,闭上双眼,便发觉自己紫府储存灵识的识海中蓦然扩大了一倍有余! 识海中一片混沌,虚无缥缈,无数火海犹如云气翻滚,肆意有序地向外扩张,不知过了多久,识海中间蓦然又形成了一个强力而疯狂的热浪气旋,漩涡越转越大,不断将周围的灵识吸入其中,摧枯拉朽,仿佛天地之间出现的飓风,毁天灭地。 这一道飓风愈卷愈大,好似直通天际,烈烈燃烧的识海天空之上,风起云涌,一股遮天盖地的青气若隐若现,闪烁盈盈光泽。 “嘭!” 识海中那一道强劲的赤焰飓风为天空中的青气所吸引,最终识海一震,无数赤焰随着飓风,化作一条火龙,飞升上天,冲破云霄,冲破了那道青天! 那一道火龙跃过青天之后,翻滚于云海,随即俯冲而下,冲破紫府识海,冲过十二重楼,冲过绛宫灵犀之门,最终狠狠撞在黄庭气海当中! “嗤嗤嗤!” 黄庭气海又扩大了数倍,无数熊熊烈火在气海中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比起炼丹炉鼎过之而无不及,无数千丝万缕的赤焰灵气如用血脉一般从经脉中流淌而出,是徐是疾,皆是随意。 许伯阳端坐在溪水边,蓦然睁开眼睛,头顶青气隐现,眉心紫气萦绕,目中火光迸闪,小腹红光闪现,透出白袍,犹如无数萤火虫在其中,星星点点,若隐若现。 他再都摸出一枚培元丹服下,静静感受着自己身体带来的变化,望着这灵灯映照下黝黑的洞穴,灵识一转,顺着甬道,透过石门,竟然望见了外面的岩浆火海! 低头瞧见溪水中闪烁着灵光的【馋鱼灯】,心念一动,蹲下伸手,灵识如臂使指,一瞬间,洞窟中那道溪水如龙吸水,不过片刻,便尽数消失在【馋鱼灯】之中。 许伯阳收起【馋鱼灯】,储物袋中流光一闪,一道碧光和一道红光相继飞出! 双手一招,【碧游仙】和【浮南焰】一左一右同时攥在手上! “嗤!嗤!” 只听两声轻微的声响! 【碧游仙】在【山阴夜雪】的驱动下,碧水流动不止,吐出三尺长青碧色的剑芒! 【浮南焰】在【炎耀重光】的催使下,燃起红黄的火焰,簌簌吞吐,犹如举着一个又细又长的火把一般! 许伯阳静静瞧着这一左一右,一赤一碧的法剑,身子轻飘飘悬浮起来。 左足下清风吹拂,裹着清亮泛白的水,却是【春风沂水】带来的水气! 右足下罡风肆掠,裹着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却是【赤焰燧风】带来的火气! 许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了此刻身体带来的变化,自言自语道: “凝元九层!” 感谢书友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黑云客的月票! (本章完) 第80章 知己知彼 第80章 知己知彼 许伯阳在空中坚持了将近三刻,方才徐徐落地,他明白这是体内【离火】变化灵气【春风沂水】和【赤焰燧风】中含有【巽风】所带来的效果。 如此,靠着体内灵气维持短暂飞行应该不成问题,不过长时间的飞行的话,应该还是不如筑基修士那般完全依靠灵识,或者召唤天地灵气来得轻松写意,但终究有总比没有好。 许伯阳想了想,收了法剑,蕴起灵识,再加上两道灵气又试了试,果然滞空时间延长了许多,将近过了一个时辰都尚有余力。 “我也可以不依靠外物飞行了!” 一时间心中振奋无比,暗自攥紧双手。 想了想,储物袋飞出一枚玉简,正是筑基剑法《贪火焚神剑》,坐在石桌之前,一边默默研读,一边暗自思忖: “想不到我修来修去竟是修了【离火】,难怪青神修士修东修西都离不开【离火】和【坎水】,如今我凝成【离火】灵气,却是喜忧参半,实力强上一大截,离火八道灵气均可信手捏来,筑基时也不再需要艮坎神元丹,但这离火神元丹又去何处要去?” “难不成真拿着淮夷宾珠,去找丁家老祖兑换?贸然找到丁天石说明此事之后会不会横生枝节,也不知道离和尚和丁家关系如何,到时候又会不会惹下什么祸事?” “按照离和尚所说,苍梧裴家和郁川丁家都是炼丹大家,但裴家善水不知何意,难道水也可以炼丹?那不就是【坎水】?” “若是如此,那【离火】岂不是只能找丁家要去?看来等问清楚离和尚,在千星万岛湖安顿好之后,回风青告知家里,必须要去郁川城一趟,否则我这筑基的路子便没了着落。” “这离和尚此时看来虽说可恨但也有些可怜,我如此鸠占鹊巢,捡了他的大便宜,想想确实是有些不太厚道,毕竟人家辛辛苦苦忙活了百年,被我先一步得了,罢了,此人在此混迹多年,见识广博,正好可以为我所用,且先将他带在身边,看看此人品行如何,再观后效。” 许伯阳分心二用,一边用灵识读着剑谱,一边思索着后续的事情,不过一阵,剑谱读完,此道剑诀比起那《飞素六出剑》要简单许多,只得三招,威力尚可,还算马马虎虎。 不过他从最基础的凝元期剑法《沧浪剑诀》,直接跨度到黄庭剑法《飞素六出剑》,如今一瞧,自然觉得一般,实际上此剑法并不算弱。 “第一招:贪火吞灵剑。” “第二招:怒焰破妄斩。” “第三招:焚神炎龙破。” 之前漆扶灵所赠的《飞素六出剑》,耗费灵气甚剧,许伯阳上次使出直接被吓了一跳,如此只能留着当绝招用,那凝元期的《沧浪剑诀》对比之下,终归弱得不是一星半点,学一些平素可以用的剑招,也是不错的选择。 “这洞中无日月,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估摸应该不到一日,那伙人估计还在外面,此刻我虽然到达凝元九层,出去只怕也未必敌得过那儒家三人联手,不如先在此洞府之中练练这剑法,也多一分胜算!” 许伯阳当即从储物袋中召唤出【浮南焰】和一个小小的沙漏,将沙漏放置在地,计算时间,便开始默念剑诀,练起这道【离火】剑法来。 如此匆匆便过了一日,许伯阳牢记剑诀,大致学了一个皮毛,不过这把【浮南焰】练起来却是得心应手,想来还是因为和【碧游仙】同出一门的关系。 吐出一口气,瞧了瞧沙漏,又开始盘膝打坐运起功来,毕竟体内蓦然多了七道随时可以分化出来的天地灵气,需要多熟悉熟悉其特性,不然到时候临阵御敌,手忙脚乱。 许伯阳已经发现将不同的灵气注入【浮南焰】或【碧游仙】中,剑芒和剑气都会产生不同效果。 光这其中的变化,就够练上不知道多久。 如此又练了半日,许伯阳猛地睁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登时感到不对劲,暗自心凛: “不对,此地不能再待,再过顶多一日,这事情必然要生变,苏颜露回去发现我不在,他肯定会找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找到此处,如果打起来,到时候有他相助,此事倒也会化险为夷。” “但此间发生的事情,处理起来却是有些头疼,对方是三千书院的弟子,如今我们尚未落地生根,如此直截了当去得罪这么大的势力只怕不妥。” “还有丁天石托我送储物袋给人显山的郭狄云也不知道是何人?为何又会与三千书院扯上关系?” “今日此事本身就是恰逢其会,没有什么大恩大怨,恩怨都在离和尚身上,这枚淮夷宾珠眼下涉及离火神元丹,万万不可能再拱手送出,但因此结下仇怨貌似并不划算,不若想办法直接遁走,将此事揭过,最好不过。” “更何况,那儒家三人并没有见过我的容貌,日后若是因为郭狄云的事情打起交道来,也不至于撕破脸皮。” “这可不是什么五百灵石的事情,我若顺利完成了丁天石交给的任务,日后和他说起找他家老祖换离火神元丹也会多了几分底气。” “而且话说回来,被苏颜露一路找到此处,发现此间的秘密,貌似并不是什么好事,到时候万一他心生疑窦,一路刨根问底,又是麻烦。” “毕竟我的修为一日之间直接从凝元六层跃至凝元九层,这确实没办法藏住,到时候被他察觉到【离火】秘密,无法解释,总不能把【紫微命宫】的事情直接抖出来。” 一念至此,当机立断,信手一招,从储物袋中召唤出了一套黑色长袍和那一件筑基法器【绿间甲】,又召唤出苏颜露给的易容丹。 直接三下五除二把绿甲穿上,衣服换了,本想将丹药服下,想想不对,又信手将储物袋中的【阴神佛龛】招了出来,灵识一动,离和尚的人头飞了出来。 许伯阳一把抓着,将他放置在石桌之上,微微一笑: “离前辈,静思两日,可有明悟?” 离和尚飞出佛龛,见到许伯阳,松了一口气,笑道: “家主不杀我就好,以后就让我常伴家主左右,为家主排忧解难,待哪日家主愿意相信我,再帮我换舍不迟。” “好!” 许伯阳拍掌道,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离和尚皱起老脸笑道:“家主可是想要出去?临走前,别忘了把这筑基法阵的阵旗收走。” “多谢提醒!” 许伯阳展颜一笑,说道, “前辈,说说罢,外面的事情,来龙去脉,还有我初来乍到,不识三千书院,你最好事无巨细,都说一遍。” 离和尚连声称好,说道: “我先说三千书院的情况吧,这三千书院名为书院,实际鱼龙混杂,是万岛湖北第一大势力,为青神道家黄家、明家、徐家,还有古凉儒家东郭家、王孙家、东方家,还有蛮妖十万山部鹿旗部、松岗部、乌蒙部,一共九家,号称万岛湖北九大家族,联合创建。” 许伯阳脸色微变:“人妖共事?” 离和尚一笑:“不稀奇,家主应该没去过北边的无壁城,那里海内六大势力都在,表面上和和美美,私下里尔虞我诈,那才叫大开眼界!” 许伯阳微微思索,蓦然想起当时丁福生说的话,脱口问道: “青神这三家怎么都没有听过?黄家?是不是原来郁川那个什么镇的黄家?” 离和尚笑道: “看来家主是郁川人,不错,青神有两个黄家,不过这个黄家并不是苍梧城里的那个黄家,而是当年被凌霄派赶尽杀绝的屹山镇黄家,只不过他家被荀家暗自救了,便落地在了千星万岛湖。” 许伯阳冷哼道:“原来背后有荀家。” 离和尚哈哈一笑: “你别看千星万岛湖上势力错综复杂,说白了,除了一部分实打实的散修,还有一些自创宗门,狂妄自大、自找死路的异类,其实都是各方势力大家族的斗兽场!” “明家背后乃是苍梧拥有黄庭羽士的周家,徐家背后又是云浮金光镇林家在支持。” “这三家势力说简单点,都和青神仙宗有仇!” “郁川黄家当年因为交不出灵犀子被凌霄派下了灭族令,后来在荀家掩护下,逃到了此处,苍梧明家也是因为得罪了裴家,被周家假意灭族,实则送了出来,至于云浮徐家和林家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反正都差不多。” “这些年这三家在做着青神灵犀子的生意,赚的盆满钵满,发展可一点也不比在青神差,而且各家都出几个筑基道士,实力不俗,最重要的是通过各种关系,忽悠青神那些立不起山头的世家送灵犀子来,大把大把灵石,然后都教一些废物送回去,哈哈哈,这一招一箭双雕,真是恶心至极!” 许伯阳听得心中暗惊,看来张观致所说也并非完全错误,只不过一知半解,此事真是好险,幸好半路碰到张观致和苏氏兄妹,否则真是把伯恩和伯晓往火坑里推! 想了想,问道:“那儒家这三家呢?这姓氏怎么听着奇怪?我记得外面追我那人叫孙武邑,又怎么是复姓?” 离和尚冷笑一声: “不错!是姓孙、姓郭、姓方!那是对外宣称!他们自以为掩人耳目,可惜老夫去古凉混过一段时间,他们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在古凉寻常百姓确实也有这几个姓,但是此姓的名门望族,我在古凉闻所未闻,唯有古凉幽篁郡寒泉书院的王族,寒泉一脉三大家族,东郭,王孙,东方!” “能雄踞万岛湖北岂是易事,唯有儒家三脉之人方才有此可能,那人根本不叫什么孙武邑,当叫作王孙武邑。” 许伯阳一震,道: “如此说来,你说的郭狄云,是叫作东郭狄云?” 离和尚嗯的一声,说道: “我入三千书院的时候,东郭狄云待我不薄,我和他经常在一起,算得上比较谈得来,一来二去,就叫郭狄云叫习惯了。” “在三千书院,有三大先生,第一位便是这位东郭狄云,乃是蕴灵后期修为,人称大司业。” “第二位则是道家黄家家主黄如海,也是筑基后期修为,道号「山阴雪」,他修得便是【山阴夜雪】。” “第三位则是蛮妖十万山部鹿旗部的鹿旗翎,此妖我在三千书院只见过一次,是一个如似玉的美貌女子,貌似是一只鹿妖。” “此妖修为貌似在三大先生中最高,是一只【化形期】后期的成妖,妖术精通,神通广大,而且修了紫府青虚道,如虎添翼,实力甚至比筑基后期的道士还高上一截。” 许伯阳听得皱眉,问道: “从青神叛逃出来这三家为了生存我能理解,但这儒家和蛮妖创建三千书院的目的是什么?” 离和尚笑道: “这目的可就多了,历练晚辈,抢夺资源,不过这两家最大的目的,在我看来,就是插足诸汾之野,培植境外势力,用来牵制对手。” “据我所知,无壁城的无壁六府,儒家的王府一直被儒家另外两大势力不器城和阳明山轮流霸占,他寒泉一脉怀恨在心,遂南下诸汾之野占据了千星万岛湖。” “而蛮妖的情况也差不多,无壁六府的妖府被青丘狗未央部长期霸占,鹿旗部背后是黑齿,在南荒天下,青丘和黑齿两家相争多年,都不是什么秘密。” “这鹿旗部的鹿妖最会蛊惑人心,谄媚吹风,黑齿部这些年藏在十万大山不出,都是遥控鹿旗部在外把持,处理十万山部的对外事务。” 许伯阳听到这里,微微有些头疼,发觉这诸汾之野的背后势力多且乱不说,而且还犬牙交错,简直如一团乱麻,难怪被人称作“天下糜粥”,这三千书院实力如此强大,不管是何理由,眼下都万万不可与之为敌。 想来今日真是因祸得福,自己一跃突破至凝元九层不说,还得了诸多灵气、法器、丹药等东西,最重要还收了一个在外混迹多年的老混子在身边,否则自家和苏家初来乍到,光听着张观致那个半吊子的话,日后还真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心中思索了片刻,直接道: “离老,实不相瞒,我家本是郁川丁家治下的小族,和苍梧苏家交好,如今两家有了来此打山头谋出路的想法,今日本是来探查地形,误打误撞你我结下一段缘分。” “眼下势已成此,缘分已定,闲话我也不多说,这三千书院实力过强,我方才来此,不打算与之结怨,你实话告诉我,这山里可真有逃生的密道?” 感谢书友枫若冰心、0695、8179、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的月票! 大家有票都可以投投,推荐票也可以,谢谢! (本章完) 第81章 演戏 第81章 演戏 “原来如此。” 离和尚老脸皱起一丝苦笑,窘迫道: “但这、这密道还真没有,家主,这烟火山光乃是一个巨型山脉,只不过大部分都沉在水底,我以前试过,下面都是熔岩岩浆,下去不得。” “那此事还颇为棘手。” 许伯阳皱起眉头,事情到了此时,也没有必要瞒他,直接说道: “我与苏家公子约好各自探查,三日后回头商讨,这马上便是三日过去,他回头找我不见,必会找来此处,到时候一言不合,两方动起干戈,一旦伤了三个儒子,那势必要和三千书院结下仇怨。” 离和尚苦笑一声: “家主不愿帮我换舍,我也爱莫能助,但此事即使是我出手,也真解不了,我与三千书院的恩怨,皆因为我盗取书院真经,叛逃所至,书院三位先生此刻只怕早已恨我入骨。” “我这些年东躲西藏,这万岛湖南和湖北相隔万里,都被他们找了出来,可见其心,若不把我挫骨扬灰,难解他们心头之恨!” 许伯阳灵光一闪,目光闪烁片刻,缓缓道: “你且将此事细细说来,这莫不是一个转机。” 待听着离和尚絮絮叨叨说完,许伯阳心中立刻冒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反复推敲,最后仔仔细细过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纰漏,当下对离和尚说道: “离老,你此刻只剩下一个头颅,待会我出去,再招你之时,你便闭目装死,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吭声,你可明白?” 离和尚不知道许伯阳心里的葫芦卖着什么药,惊骇道: “家主,你可三思而后行,外面东郭家那个小子修为和法器皆是不俗,估摸是儒家寒泉一脉的核心弟子,你孤身一人,以一敌三,恐难是他三人对手。” “无妨,应该打不起来,纵使最后打起来,我朋友也应该快到了,并不惧他。” 许伯阳心计已定,便不再瞻前顾后,站起身来,捏开易容丹就吃了下去,闭上双目,沉思冥想,又提醒道, “记住,照我说得做!” 离和尚瞧着他面容如同波浪浮起,上下鼓动,转眼便变成了一个平眉善目的中年人模样。 许伯阳拿出黄铜鉴子照了照,果然和丁天石一模一样。 当下解开头发,挽了一个道家发髻,取出「浮南焰」背在身后,这一转眼,许伯阳从一个轻袍缓带的家族公子变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道家道士。 离和尚瞧得目瞪口呆,说道: “家主,虽说三千书院有道家在内,但往大了说,古凉儒家和青神道家各自争利,早已不睦多年,你纵使改变容貌,终归是道家,如此贸然出现,岂不令人生疑,此举只怕无济于事!” “没事,我自有打算。” 许伯阳上下打量,颇为满意,当下取出阵盘,灵识一扫, “离老,你这烟火山光和离火洞今日便暂且作古,我们先逃离此地,今日若能顺利出去,过上一段时间我再想办法帮你拿回来。” 说罢抓起离和尚收入佛龛,单手一招,血红色的屏障消逝,四根阵旗便从阴暗角落处飞了出来。 许伯阳收了阵盘阵旗,只身便从洞穴中飞出去,不料方才进入甬道,无数熔岩岩浆汹涌而来,四处溅射,宛如洪水巨浪,扑面而来。 许伯阳有意试试体内的【离火】灵气,当下没有掐“坐火术”,也没有使用阵法灵器,不避不让,直直冲入岩浆之中。 不料这些岩浆宛如长眼一般,纷纷避让,许伯阳一路疾冲,身上却沾不到一星半点,宛如分浪破水一般,一路冲了出去。 不及片刻,他冲出石门,悬浮在火海之中,浑身上下没有感到一丝炙热之感,仿佛泡在湖水之中一般,脸上不觉勾起一丝笑色,仰头望了望便冲出火海,足下风焰升起,一飞冲天,直冲火山口而出! 许伯阳举头望了一眼,果然见天空中仍然弥漫着紫色的涟漪,不时还传来阵阵的风雷之声。 冲出火山口,悬浮于烟火之上,不慌不忙,俯视着这“烟火山光”群岛,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但见这片群岛宛如一滴墨汁滴落在碧蓝的湖水宣纸之上,溅射出去,最大的便是这烟火山,四周一连串着七八个岛屿,均有浅滩相连,南面岛渚之间,屋舍零散聚集,居然还有七八个村落,这是许伯阳一开始没发现的地方。 想来两日多前,着急忙慌,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这群岛环境,此时居高临下,一览无遗,方才发觉。 烟火山附近,各有一大一小两座岛屿,岛上都有两座岛峰,一前一后,互为犄角,岛峰上楼宇隐现,飞檐翘角,想来应是离和尚的烟火门所在。 果不其然,只一阵,那一大一小两座岛屿飞出三道流光,一赤一紫一白,直奔烟火山火山口上空而来! 见此情形,许伯阳负手悬立,面色平淡。 三道流光都在离许伯阳四五十丈时戛然而止,前后显露出身形,正是郭神梁、方胜起、孙武邑。 三人来到近处,只见一名负剑黑袍道士大刺刺负手悬空站在火山口顶部上空,而且此人素未谋面,贸然出现在岛上,心中各自吃了一惊。 山火腾腾而起,儒家三人均被这炙热的火山灰腾起来高温黑烟熏得难受,被迫各自施展术法应对,略显狼狈,而这名黑袍道士却是悠然自得,举头望着上方的「风啸雷吟阵」,一声不吭。 孙武邑起初还以为是那白袍道子出现,没想到却是一个穿着黑袍的道士,适才全没看清相貌,只觉得身材有些相似,满脸狐疑,刚想开口喝问,却被身后的方胜起悄悄拉住,低声道: “武邑,此乃筑基道士,敌我不明,不可造次。” 郭神梁手提【无妄枪】瞧他负手悬空,暗自一凛,他在千星万岛湖上多年,耳濡目染,心知此等不借外物悬空的修为乃是道家筑基以上的修士才有可能,不敢平白喝骂。 当下把枪负在身后,只身飞近,冷着脸,拱手沉声问道: “敢问尊驾是何人?” 许伯阳闻声低头,目光如电,冷冷扫过三人一眼,嘴角抿起一丝微笑: “我乃青神凌霄派修士,丁天石,不知道三位是北方哪家朋友,为何要锁阵将丁某困在此处?” 儒家三人一听“凌霄派”三字,脸色都是剧变,各自相互看了一眼,郭神梁目光阴沉闪烁,紧抿双唇,心中不知道算计什么,一声不吭。 方胜起见状,明白他用意,当即含笑拱手道:“原来是青神的仙长,在下方胜起,这位是我师哥郭神梁,这位是师弟孙武邑。” “仙长误会,我们三人皆是万岛湖北三千书院弟子,并不是从北方来,今日此事说来奇怪,我等在此追杀仇家,已经将近五日,布阵也已过了三日,一直未见仙长踪影,就是不知道仙长从何而来?” “三千书院?” 许伯阳眼神中露出一丝讶异,避而不答反是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子弟,你家东郭司业可好?” 三人又是一惊,不禁面面相觑,郭狄云在万岛湖北名气不小,晓得的人不在少数,但说出“东郭”二字,那必然是熟识之人,那岂不是大司业的朋友? 郭神梁本就是郭狄云家亲戚,晓得一些内幕,一惊之下,登时收敛狂态,连忙拱手一礼: “回仙长,司业大人正是我家大兄,如今汜水动荡,大司业日理万机,尚在人显山,多谢仙长问候。” “哦。” 许伯阳应了一声,轻叹一声,“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他,那日我与他匆匆一别,他还有件东西落在我这里,可惜此番急急出来,却是没有带在身上。” 说罢一眼扫过三人,笑道: “如此说来,你是东郭家,你是王孙家,你是东方家?” 儒家三人各自对视一眼,心中纵然有怀疑,但自家寒泉一脉入主千星万岛湖本来是绝密之事,如今一眼被识破,除了东郭狄云的朋友,还能有谁? 郭神梁拱手道:“东郭神梁见过前辈。” 方胜起跟着道:“东方胜起见过前辈。” 孙武邑低头道:“王孙武邑见过前辈。” “原来都是故友。” 许伯阳笑意盎然,微微点头, “那还真是凑巧,既是如此,丁某就不瞒三位,日前吾奉我家仙宗掌门「伏火盈天」之命,前来‘烟火山光’捉拿我郁川凌家叛徒离道人。” “我于七日前来到此处,但没发现此人踪影,不过意外发现这厮藏在火山下的洞府,遂守在洞府等他,直到今日,才等到此人,却是身受重伤,命不久矣,我已将其格杀!” “就是不知道三位小友刚才所说追杀的仇家可是此厮?” 这话一出,三人脸色微变,情绪交织,都是盯着眼前这个笑盈盈的黑袍道士。 许伯阳一拍储物袋,一个皱巴巴的人头飞了出来,托在掌心,又问道:“三位小友何故不言?” 东郭神梁猛一见人头,只见这老和尚怒目圆瞪,脸上犹然带着惊恐的表情,死不瞑目,登时心头大喜,笑道: “仙长正是此人!多谢仙长帮我们书院报了此仇!” 许伯阳笑道: “不敢,这厮看来之前是被你们所伤,今日反被我捡了便宜,你寒泉一脉不简单呐,后生可畏!” “三位放心,此厮菩提已被我抹灭,断无再换舍可能,我取下这人头,是要拿回去交差。” 王孙武邑见状也是喜上眉梢,拱手道:“此厮躲了两日有余,真是急得我们焦头烂额,原来是藏在这火山底下,多谢仙长出手!” “小事一桩。” 许伯阳摆摆手,“各为其主罢了,就是不知此厮何故又得罪了你家书院?” 东方胜起的脸上并没有多大欣喜,反而略带迟疑,瞧了人头一眼,说道: “仙长,此事说来惭愧,之前这厮投靠书院,结果盗经叛逃,书院下了河湖追杀令,前不久才得到此厮消息,故而找上门来,只是我等翻遍了烟火门,均找到被盗经书,既然仙长找到这厮洞府,敢问仙长可见到几部传功玉简?” “自然是有。” 许伯阳云淡风轻道, “我凌霄派被盗的经书也在其中,不知道你家书院缺了哪几本经书?” 东方胜起听闻经书尚在,脸上一喜,连忙逐一说了。 “嗯。” 许伯阳收了人头,轻轻一拍,四枚传功玉简轻飘飘飞了出来,淡淡道, “四部经书我皆已经看过,我还以为这厮从哪里得来,原来是盗了你们书院的经书,你我四人今日方是初识,所说所讲也不便查证,今日便看在东郭司业的面上,经书交还你三人,你等务必好生保管。” 说罢信手一挥,四枚传功玉简飞了过去。 东郭神梁哈哈大笑,伸手收过,连声道谢,东方胜起朗声一笑:“仙长快人快语,不愧是我家司业好友,胜起在此代大司业谢过仙长。” “举手之劳,无妨,替我问候他。” 许伯阳一笑,拱手道,“既是如此,我还要赶回仙宗复命,那便告辞。” 东郭神梁实在没料到峰回路转,眼见大功告成,登时心中舒服百倍,转身对王孙武邑说道: “武邑,速速去撤了大阵,通知弟子,准备回家!”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王孙武邑一笑,当下转身,不料被东方胜起使了一个眼色止住,东方胜起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微笑对着许伯阳道: “仙长,这是破阵令牌,仙长着急回去复命可先走,我等还有些事情,稍微再盘桓一下。” 许伯阳察言观色,哪里不知道东方胜起葫芦里卖什么药,当下收了令牌,方才悠悠说道: “对了,三位小友,这离道人的徒子徒孙可否清除干净,那日我来之时,瞧见人数不少,我生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动手,适才我在火山里还碰到一名穿白袍修士,这厮修为低微,躲着火山内部被我察觉,多半便是离道人同伙,已被我顺手除掉。” “这斩草还须除根,莫要留下后患。” “白袍修士?” 王孙武邑一呆,急忙问道:“仙长在此人身上可发现什么物件?” 许伯阳略带不悦,露出愠色: “什么物件?这厮一瞧便是我青神散修,难道还会有你三千书院的东西不成?没什么物件,就一把我青神的法剑,已入我袋中,人被我一剑斩去头颅,掉下火海,尸骨无存。” 王孙武邑听了登时大急,东方胜起一把拽住他,上前呵呵笑道: “仙长放心,烟火门满门上下皆被我等一扫而空,只剩下些凡人,都是蝼蚁,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感谢书友小白兔狂炫红烧肉八张月票! (本章完) 第82章 全身而退 第82章 全身而退 “如此甚好!” 许伯阳满意颔首,心中目的达到,就不再多说,凌空转身,便要向阵外飞去,儒家三人见了,相继拱手齐声道: “恭送仙长。” 许伯阳飞到半程,佯装想起来什么,顿住身形,转身过来说道: “对了,此岛我大致瞧过,山中有火,恰好适宜我青神修士修炼,我风青镇小家的客卿正巧想来此地落个脚,顺便赚点便宜,我看这里偏僻,也不和哪家有牵扯,正合适,待我回去,便通知他过来此地,正好让他帮你家司业把东西带过来。” “烦请三位清扫之后,便收了法阵,以免过后产生不快,顺带回去告知你家司业,说等我家客卿过来安顿下来之后,便会登门拜访,到人显山交还储物袋。” 许伯阳故意将“人显山”三字说得极重,三人听了这话,脸色剧变,均是有些难堪。东方胜起心中暗凛,恍然大悟,难怪此人在火山中待了几日不现身,原来是看中这个岛渚,道家修【离火】,多半是在火山中修炼。 这话说得已经再明显,看在大司业的面上,让自家主动撤离,以免伤了和气。 不过此等大事,这三人年纪轻轻,又岂敢做主,可是如今任务顺利完成,离和尚伏诛,被盗的经书也已经找回,对方确实帮了大忙。 本来按照司业的意思,此岛虽然偏僻,但也可以作为寒泉一脉在南方的一个据点,可对方如此一来,不免与司业的吩咐相悖,直接告知又怕伤了两家的和气。 许伯阳察言观色,顿时明白了几分,此事他不过就是冒险一试,既然对方不肯相让,他又岂敢狐假虎威,死磕到底,当下微笑道: “不要紧,诸位领命而来,此事若是难堪,你等不妨先派人回去问问,反正一个月后我派人前来,若是岛上无阵无主,我便算你家同意,若是有阵有人,我另寻它处,也不无不可,我与你家司业关系匪浅,此等小事不值一提。” 听了这话,三人哪里还下得了台,面上均是露出尴尬脸色,东郭神梁脸上犹豫了片刻,突然露出决绝之色,毅然道: “不敢,前辈只管安排人过来便是,今日得了前辈大恩,书院还不知怎么报答,此岛便赠与前辈,结我两家之好,此事我回去与大兄说,他若是知晓情况,必定欣然应允。” 许伯阳心中暗自一笑,脸上却云淡风轻,拱手道:“无事无事,自家人无需客气,既然不便,不妨你先回去问问他再说。” 说罢不再犹豫,转身便往阵外飞去,转眼间破开大阵,消失在天际之中。 三人面面相觑,东郭神梁今日贸然定下此事,心里也没有底,但毕竟人家出手再前,做事又大气得体,自家如此小气,岂非太过不给面子,本来书院雄踞北面,岛屿众多,也不差这个把岛屿,想了想扭头问道: “胜起,你怎么看?” “郭师兄着急了些,可话说回来,此事合乎道义,无可厚非。” 东方胜起脸上不露声色宽慰了一句,心中暗自苦笑一声,眉头微微蹙起, “不过此事我总觉得太过巧合,郭师兄,武邑,你们不妨在此等我一下,我想下去火山一观。” 东郭神梁见他赞同自己做法,心中稍安,听他要下火山口,心中奇怪,问道: “你之前不是下去过一趟?不是没有发现?怎地?你不信他?我等法器护不住周全,却是无法陪你下去。” “我不放心。” 东方胜起解下腰间的灰石小印,说道, “若是岩浆火海之中,当真有离道人洞府,那此事真就是巧合,今日就此了结,你我撤阵返回,既然是大司业故交,这个把岛屿想来他也不会计较。” “倘若没有,此事定然有诈,只是以我三人修为只怕也追不上他,即便追上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只能飞速回报给人显山,让大司业来定夺此事。” “但这岛就要务必守住,不能撤出。” 东郭神梁想了想,颔首道:“还是胜起想得周全。” “此番出来瑕不掩瑜,但愿莫节外生枝。” 东方胜起用石印在自己四周化出一个灰光小阵,御风而下,落入火山口中。 ………… 许伯阳一口气飞出十余里去,方才回头瞧了一眼,杳无人影,心中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不过仍不敢怠慢,当即取下背上【浮南焰】,操纵飞剑,疾往无歧岛驶去。 今日多亏从离和尚那里套取了诸多信息,又加上丁天石之前的话,还有苏颜露给的易容丹,成功唬着了这三个儒子,有惊无险地从绝地之中逃了出来。 过后就看这三人上不上道,还有丁天石和这个东郭狄云的关系如何,若是真的彼此关系过硬,那说不好还真是白捡一个偌大岛屿。 此事最终若成,回去和丁天石说明情况,估计过后他也不会说穿,毕竟自己还是他家客卿,纵有张冠李戴之嫌,这胳膊肘总不会往外拐。 如此自家和苏家的岛屿不就有了,还省得去哪里寻觅攻打,伤精费神不说,还不一定找得到像“烟火山光”这般有天地灵气的岛屿。 先不管了,眼下自己得了那么多好处,如果苏颜露那边没什么特别好的消息,那不妨在张家无歧岛先待一个月再说。 许伯阳瞧过这湖岛舆图,打内心觉得,纵使这万岛湖南岛屿众多,都很难再找到像“烟火山光”这般得天独厚的岛屿。 一路无话,许伯阳在云雾中疾速穿梭,忽然路过之前那个黑礁石岛屿,心中猛地记起那一群黄贝妖物,不觉掐了一个“千里术”,俯冲下去。 他想要瞧瞧后面情况如何,可不曾想,破开云雾,瞳术方才施展开来,竟然发现苏颜露孤身一人,负手站在一块大礁石上面。 心中顿时一喜,便要下去与他汇合,不料心念方动,便发觉苏颜露猛然抬头一望,目光凛冽,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只见下方白光一闪,他随即召出一把白闪闪的长剑,踏剑飞了上来,隔了四五十丈,一见许伯阳登时神色古怪,没有说话。 许伯阳瞧他表情,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丁天石的模样,一路忙急忙慌赶回来,却是忘记这茬,当即拿出易容丹配给的复原丹药服了下去,转眼恢复了本来模样,笑道: “苏兄,是我。” 苏颜露灵识强劲,早已看穿了许伯阳,自然知道是他,但因为自己隐藏修为,不能漏了马脚,故而见而不言,等他先说话。 不过心中却是激起惊涛骇浪,吃惊不小,怎地三日不见,这小子不知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竟然破了神元三关,直接到达了凝元九层! 他在江左苍羽多年,见过的天才也好,异士也罢,最多只见过一年连破三关的修士,已是被仙宗认为是百年不遇的天才,没想到今日竟然让他见到了三日不见,连破三关的主,而且还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人! 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易容成丁天石的模样,衣服也换了,难不成碰到了什么奇遇? 苏颜露呆瞧了他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许兄,你易容成何人模样?你这、这修为这是…” 许伯阳早已准备好了托辞,只不过此时尚不安全,只说道:“苏兄,这事说来话长,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只是你为何在此?” 苏颜露一笑,答道: “我从山乌岛那边回来,半路在湖上碰到了一群黄贝妖,孤苦伶仃,便被我收了,送回无歧岛暂住,听她说他们原来有个岛在这边,我便过来瞧瞧情况,顺便看看你回来没有。” 许伯阳一听大喜,笑道: “那真是可喜可贺,听说这妖会采拮灵珠,如此你我两家灵石以后不用愁了。” 苏颜露笑道:“嗯,只可惜此岛不行,又小又丑,还光不溜秋,也就让妖物住住,你我两家却是住不成,走!那我们回去再聊!” 许伯阳应了,两人当即折返,冲上云霄,不过一阵,便回到了张家的无歧岛上空。 各自持令牌入了阵,未作停留,直接飞回到两家暂住的庭院之中。 苏紫露听到动静,满心欢喜出来迎接,却发现是哥哥和许伯阳一道回来了,乍一眼瞧见他换了衣裳和发型,顿时惊呆了,忍不住道, “鬼面,你怎么…” 苏颜露拍了拍她帷帽,“别一惊一乍,走,进屋再说。” 三人依次入了正堂,许伯阳问过苏紫露伯恩和伯晓情况,苏紫露声音露出揶揄之色,笑道: “怎么?不放心我给你带孩子?你才去了三天,就这么担心?” 许伯阳一时被她说得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苏紫露格格一笑:“好啦好啦,逗你玩呢,中午久林带着他俩去树林子里玩了一阵,回来乏了,正睡觉呢,放心,久盛看着呢,飞不了!” 苏颜露进屋便径自去茶几上取了茶壶来,听得二人说话,在旁瞧得一笑,走过来给二人一人斟了一杯茶,坐下说道: “许兄,我瞧你又是易容,又是换装,这一趟只怕累坏了吧,来,先喝杯灵茶,润润嗓子,歇上片刻,再说说你的好消息。” 许伯阳双手接过灵茶,喝下一口,心念电转,思索了一下前因后果,便开口道: “苏兄,此番我机缘巧合,误入了一个青神散修前辈的修炼洞府,阴差阳错,又被找上门来三千书院的人当做同伙围困,最终化干戈为玉帛,因此也结识了三千书院的人。” “此事说来也巧,这位前辈早年贪图修炼,盗了三千书院的秘籍,双方结下仇怨,被对方报复,身受重伤,我去到之时刚好碰见,最终此人重伤不治,在弥留之际,赐了我一些机缘。” “我那时候被困在岛上,有理说不清,出去不得,只得在岛上修炼了三日,可谁曾想,竟然在火山底下一夜突破了三层。” “什么?” 苏紫露隔着帷帽,都止不住发出惊叹之声,灵识探出,这才发觉许伯阳居然已经凝元九层,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嫉妒,忍不住有些不服气道, “鬼面,想不到你这么厉害,我都快七年了,才从凝元六层练到凝元八层,你这才去了三日,一声不吭竟将我反超?” “你自己偷懒不用功,还怪别人比你厉害?” 苏颜露哈哈一笑,揶揄了妹妹一句,面色瞧着不以为意。 苏紫露扭过头来,哼道: “我哪里不用功了,我每天炼完丹,都打坐吐纳,你又没看见,就在这里信口胡诌!” 苏颜露笑笑不语,对此他早已知晓,倒是毫不在意,本来这“神元三关”就是玄之又玄,一夜破三关确实神奇,但终归才是凝元修士,惊讶也惊讶过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脸上微微一笑,低头啜了一口茶水,并没有打断许伯阳的意思,低声道: “无事,许兄,你接着说。” “嗯。” 许伯阳眼见苏颜露并未表现出太大的讶异,来之前还一直担心他刨根问底,没想到就如此轻描淡写揭过了,心中顿时松脱许多,安定下来,当下继续说道, “后来,我想想再这么躲下去也不是办法,心生一计,假装是来诛杀那位散修前辈的青神仙宗修士,出来和三千书院虚与委蛇,最终我把前辈的遗体和他们失窃的秘籍还给他们,方有幸全身而退。” “不过此事阴差阳错,又有意外之喜,三千书院那三人为了报答我归还经书给他们,愿意将此次攻占这个岛屿赠给咱们,但因为他们职位低微,还需要回去禀报一下书院,若是没有问题,我们一个月后便可以去收岛。” 苏氏兄妹听得这个消息之后才是震惊不已,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无语。 “岛屿?” 苏紫露怔了片刻,她初听时感觉太过不可思议,待许伯阳说完之后,一脸正色,不像是开玩笑,方才晓得真有此事,登时喜出望外,拍手笑道: “哥,那可真是太好了!鬼面真是我家的福星,这才来了三日,修为涨了不说,竟然就这么赚到了一个岛。” 苏颜露横了她一眼,转头瞧了瞧许伯阳确实不似开玩笑,不觉哈哈一笑道: “此事听来这般神奇,令人难以置信,许兄先得了机缘,再而一夜之间,破了神元三关,直接晋升凝元九层,最后还得了一个岛,如此顺风顺水顺财神的故事,那简直和话本里奇谭一模一样!” 许伯阳放下茶杯,笑道:“让苏兄见笑了,这事情阴差阳错,此时听起来确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许伯阳编的这个故事大致和遭遇的差不多,是故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矫揉造作,只不过把一些细枝末节略过不谈,离和尚未死,并带在身边的事情自然不能去说,否则依照苏颜露的性子,一旦知晓此人的存在,定要审问于他,到时候平添不少麻烦不说,弄不好又怀疑到自己头上来。 苏颜露想来想去,硬是没想到甫一来到此地不过三日光景,路上才建立起来的盟友竟然立刻就弄到一个岛屿,仿佛自己才是占了便宜那一方,一时间心中啼笑皆非,但也无比舒畅,不由开怀大笑,道: “你说的这地方可是湖岛舆图上面‘烟火山光’那片群岛?” 感谢书友代号寒江的月票! (本章完) 第83章 南湖群岛 第83章 南湖群岛 许伯阳点头道: “我只去了‘烟火山光’,便遭了事情,那地方附近的湖域我都没来得及去探查,不过目之所及,倒是没有瞧见其它岛屿,但这事情话说回来,目前尚不能作数,还要等一个月后瞧瞧三千书院那边动静之后,才能见分晓。” 苏颜露笑容微敛,缓缓点头,问道:“你说的赠你机缘这位青神散修,还有三千书院,你可大致了解一下情况?” “那位青神前辈我碰到他时,受伤太重,说话已经断断续续,不过他和我说了他和三千书院的纠葛,以及一些三千书院的事情,他自己的事情反而没有多说,我只知道他叫离道人。” “离道人?” 苏颜露略微思索,摇头道, “此人我倒不曾听说,估计已经离开青神多年。” 许伯阳颔首道:“苏兄猜得不错,此人年岁较大,已经一百多岁,修为并不算高,只得凝元九层。” 苏颜露一听才此等修为,如此许伯阳得的机缘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间大失所望,索然无味,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趣,当下转移话题,便问起三千书院的事情来。 许伯阳早就知道他必会有此一问,此事事不关己,就没了顾虑,当下将三千书院的情况细细和苏颜露讲了,但没有说出丁天石和东郭狄云之间的事情。 此事说来本就蹊跷,丁天石作为青神仙宗修士,竟然和境外势力儒家人士打交道,对此,许伯阳作为丁家客卿,自然闭口不谈,此时原因不明,不知来龙去脉,断不可胡乱说出,别万一惹了什么麻烦,到时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颜露默默听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和苏紫露对视了一眼,方才轻叹一声: “许兄,你这三日真是立下汗马功劳,相比之前,都是你我两家的小家小事,你此刻说的这事才是事关青神的大事!” “你适才提及不管是青神叛逃出来的三家,还是古凉寒泉书院的三家,我都有所耳闻,那位离前辈看来对你真心实意,所言非虚。” “如此看来,这三千书院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势力,道儒妖三方勾结,可能危及青神,眼下你借力打力,与他们结下关系,正好可以顺藤摸瓜,查查他们背后究竟是在做些什么勾当?” 许伯阳苦笑一声: “苏兄,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就是易容成我家风青镇守、仙宗修士丁道长的模样,想着狐假虎威一番,没想到还真的成功唬住了对方,想来多半是青神仙宗威名远扬,震慑北方儒子的原因。” “你想错了,这些人并不是惧怕你家丁道长,只不过是惧怕背后的凌霄派而已。” 苏颜露目光闪烁,淡淡解释道, “淮右凌霄派坐镇四位黄庭羽士,与我们江左苍羽派只差一步,位列青神第二,实力自然不可小觑,再者凌霄派掌门凌玄真嫉恶如仇,睚眦必报,在海内闻名于世,天下尽知。” “今日此事听许兄说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们单纯就是因为经书被盗,来报复这离道人罢了,三千书院这几年干些这种祸害青神的勾当,本来就做贼心虚,自然不愿正面与凌霄派起冲突,许兄神鬼谋划,想得好妙计!” 许伯阳眼见苏颜露说话时眉头紧锁,是故听到他的夸赞,并没有感到高兴,当下正色问道, “苏兄可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 苏颜露嘴角微抿,苦笑一声: “无事,我就是想着青神这些年步履蹒跚,磕磕绊绊,偏偏总有一些人不怀好意。” 许伯阳对此感同身受,遂道: “苏兄,我等虽然出来谋个生计,但毕竟都是青神修士,家还在青神,根还在青神,既然入了道门,便是青神之人,若是青神有个三长两短,我等万不能善终,若是苏兄察觉什么,不妨告诉在下,伯阳身为青神修士,责无旁贷,当与苏兄并肩作战!” 这一番话登时说到了苏颜露心坎里去,一时间深受感动,展颜一笑: “伯阳这一番话义正严词,如雷贯耳,说得好!我青神若是个个如你这般,何愁内忧?何愁外患?难怪我妹妹对你青睐有加!” “诶…” 苏紫露本在一旁托腮认真听着二人谈话,这时一愣,有些云里雾里,待听清楚话语,登时又羞又躁,扯了扯苏颜露衣袖,轻声嗔道: “哥,你胡说什么呀?你俩说话扯到我身上做甚?鬼面人家品行本来就不错,说出此话也属正常,这关、关我什么事?” 许伯阳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发自内心。 经过这几天一路走来,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之前他因为【紫微命宫】的原因,本身对青神仙宗产生了抵触,总觉得仙宗统治死板,规矩严苛。 如今到了诸汾之野、碰到了离和尚之后,思绪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观,先是感受到青神仙宗的艰辛与不易,后又感觉到了外面的动乱与纷争。 初来乍到诸汾之野时,虽然发现这地方确实比青神自由许多,但随着进一步的深入,也感觉势力很乱,背景很杂,说实话,还真不如郁川风青镇来得安全。 如今自家家中目前绝大多数都是凡人,在小镇上衣食无忧,安逸舒坦,过着平淡安稳的日子,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从天上降下来一个修士,把小镇灭了,也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哪里冒出一个蛮妖胡乱吃人。 毕竟青神的天,有一位真人顶着,还有众多羽士维持着,这诸汾之野有什么?离和尚东躲西藏都要被找到,黄贝部怀璧无罪,匹夫其罪,势力弱小便要任人宰割。 说白了,这地方根本就不适合凡人生存,只适合修士,你争我夺,胜者为王,只看谁的拳头硬,并没有所谓的公平和正义。 如此,许伯阳又岂能安心将家里两位老人带来到这里,还不如在风青镇老老实实待着,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家里凡人最好都不要离开青神,万一真出了事情,追悔莫及。 此时听得苏颜露调侃妹妹,苏紫露回嘴之言,许伯阳略显尴尬,干笑了两声,说道: “伯阳本性如此,素来有话直说,紫衣姑娘谬赞。” 苏颜露轻叹一口气,语气亲近了几分: “伯阳,你说的那位青神前辈离道人,估计是看在你是青神子弟,方才给了你机缘。” “我青神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怪只怪总有吃里扒外、忘宗背祖的小人,在暗中阴谋诡计,亡我青神之心不死,你我相识不久,如今出来了外面,你还能有此心念,我很高兴。” 说罢站了起来,负手凛然道: “但愿你别忘了前辈临终所托,但愿你别忘了你今日所说之话,今后你我两家,共襄道家天下,永结同好!” 许伯阳收敛笑容,肃穆点头道: “苏兄放心,我辈青神修士,伯阳不敢忘!” “哈哈!你这消息当真是好!好!听完你的,来听听我的!” 苏颜露大笑一声,挥袖坐回椅子上,大马金刀,双手拄着膝盖,说道, “山乌岛那边过去,岛屿众多,统称南湖群岛,其中都是以蛮妖和黎巫居多,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我悄悄摸排了三日,发现这些岛屿背后势力不少,不下四五十家。” “其中比较强的几家分别是蛮妖的狼莫部、猴彦部、牛山部,黎巫的黑土部、长先部,还有一家道门散修所创建的空闲山、一家儒门散修所创的问心岛、一家释家散修创建的雷隐寺。” “对了,还有一家晶宫的势力,叫做鱼阳宫。” “我抓了几个喽啰问过,南湖群岛最强的应该是狼莫、牛山、长先、问心、雷隐、鱼阳这六家。” “但那边岛屿相对较近,相隔都不过四五十里海程,多方互相看不顺眼,经常厮杀,防不胜防,此刻看来,作为驻地,确实不是太过理想。” 说罢狡黠一笑,轻声道, “但好在此地足够乱,我才去了三日,便捡到好多便宜。” 许伯阳哈哈一笑:“好啊,原来苏兄也没闲着。” 苏颜露信手一招,腰间飞出一道乌金飞梭和一口小铜钟,屈指一弹,送到许伯阳身前,笑道: “半路有两个不长眼的小蟊贼,瞧我不顺眼,非要送我两件灵物,这道【金玉梭】是飞行法器,速度尚可,还有一口【嚣铜钟】是防御法器,可以凝结灵阵,不过都是凝元期法器。” “我这里用不上,不妨你拿给久盛,等他凝元六层,少不得要飞来飞去。” 许伯阳一见欣喜,并未推辞,当下收了,想想胸口一拍,身上那件【绿间甲】便跳了出来,双手捧着,走过去递给苏紫露,道: “紫衣姑娘,我侥幸得了一间【坎水】筑基防御法器,我却是用不上,你不妨拿去防身。” 苏紫露一开始并不是识货,见这白白绿绿,亮晶晶,还挺好看,先是接了过来翻看了一下,后闻言一惊,连忙递回去,说道: “筑基法器?这可不便宜,不用不用,我有法器,你拿回去。” 许伯阳哪里还会要,笑道: “紫衣姑娘不必客气,多年提携未曾报答,区区一件筑基法器又算得了什么,此物与我修的灵气不符,留着未免暴殄天物。” 苏紫露奇怪道:“你不是修【艮坎】吗?多少也能用啊!” “妹妹,你不懂,既然伯阳有心,你收着便是。” 苏颜露一笑解释道,“这【艮坎】虽然是山中水,但实际上属于【离火】一脉,单纯的【坎水】法器总体来说,能用是能用,但效果不佳,并不能发挥最大作用。” “哦。” 苏紫露方才恍然,当下开开心心收下,笑道,“多谢鬼面。” 许伯阳含笑摆摆手,复又坐定,问道: “那依苏兄之见,在这南湖群岛,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伯阳。” 苏颜露神秘一笑: “既然还有一个月,咱们也别闲着,这南湖群岛龙蛇混杂,咱们正好可以去浑水摸鱼。” 许伯阳瞧出苏颜露早已计较,拍手笑道: “苏兄若是先有谋划,那定然妙极!” 苏颜露解释起来: “这地方不适合作你我两家地盘,但我们可以暗中扶持一个傀儡势力,我已经调查过,道门那家空闲山,势力孱弱,已经被其它家挤压得焦头烂额,力不从心,我们可以先从此入手,作为备选。” “到时候如果‘烟火山光’拿不过来,不妨就先将这个‘空闲山’收入囊中,若是能拿过来,这空闲山便是我们插在南湖群岛的一支旗。” 许伯阳问道:“苏兄,可查过这空闲山山上修士修为如何?” “不高,只有三位凝元八层,其它都是小修。” 苏颜露毫不在意,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轻声道, “你放心,除了刚刚我说的那六家,其它都没有类似筑基修士那般的实力。” 许伯阳笑道:“那不错,只要不惹上这六家,剩下便无所顾忌。” “嗯,不过狼莫部和问心岛,迟早要对上。” 苏颜露目光中精光闪动,面色沉沉,徐徐道, “伯阳,你可知道我为何看好这个湖南群岛?不单单因为这一片群岛湖域足够广,岛屿足够大,人口足够多,最重要的是这南湖群岛一南一北,还有两家经营多年的市坊,生意火爆。” “若是我们能插足市坊的生意,甚至占下一个市坊,以后这日子要好过很多。” 许伯阳眼前一亮,喜道:“竟然有市坊,那不错!” 苏紫露也高兴拍手道:“是啊,那我还可以开一间丹药铺子。” “嗯。” 苏颜露点头道,“此地有两个市坊,南面那一家在蛮妖狼莫部手上,北面那一家在儒家问心岛手上。” “只消我们拿过一家来,从此财源滚滚,源源不断。” 许伯阳只见苏颜露不过短短三日,便将整个南湖群岛摸得一清二楚,果然是背靠大族就是不一般,这般见识手段都是一流,一时间对此人刮目相看,敬佩有加。 当下问道:“这万事开头难,不知道苏兄打算如何对付空闲山?” 苏颜露一脸云谈风轻,低头咕嘟嘟喝了一口茶,轻声道: “此等小门小派,何须与他啰嗦,直接过去,看在同门的份上,给他两条路走,要么投降要么滚蛋。” 许伯阳一愣,瞧着苏颜露低头啜茶,口气不张不扬,却锋芒毕露,话语中充满不屑意味,心中暗自嘀咕: “对方好歹三位凝元八层,双方实力大致相当,怎听着这般口气,好似随便拿捏一样,苏兄这人未免有些太过自信,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好开口,既然苏家这般打算,那不妨先瞧瞧他家手段,便说道: “无妨,此事便交由苏兄定夺,小弟我全力以赴便是。” “好。” 苏颜露微微颔首,此事他早已计议,只不过告知许伯阳一声,看来此人还是识得分寸,至少分得清主次,看来没有所托非人,心中欣慰,想想又说道: “不过这南湖群岛我只去了三日,不敢说摸透,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等张观致叔叔张平端回来,再探探底,万一其中有什么城府曲折我没有察觉,到时候贸然出手,平白吃了暗亏,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许伯阳心生奇怪,转头问苏紫露道: “张观致这两日没来过吗?他叔叔还没回来?” 感谢书友8179的月票! (本章完) 第84章 前去救援 第84章 前去救援 苏紫露摇了摇头:“没有,倒是他家那个管事莫得春来过两次,但每次来都是来问候两句,也没说什么事,老头一团和气,来了笑呵呵,就说他家三少爷方到,家里事情比较多,过几日再来拜访!” 许伯阳和苏颜露对视一眼,目中均透出一丝讶异,还没来得及说话,蓦然间两人脸色微变,同时站了起来,一前一后走出去两步,望向堂外的庭院。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露出身形,却是张观致,只见他一身血迹,狼狈不堪,神色惊惶,颤声道: “苏兄,许兄,那个、紫衣姑娘可在?” 他此刻心急如焚,慌乱无比,御剑而来连法器都没有收,一眼瞧见站在堂前、并肩而立的许伯阳和苏颜露,都没注意身后坐着的苏紫露。 他在船上听得许伯阳如此称呼苏紫露,一时情急,连苏紫露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只好顺口叫出紫衣姑娘这个名字。 堂上三人一见他这般狼狈模样,登时大惊失色,纷纷围了过来,许伯阳一把将他扶住,疾声问道:“张兄,何至于此?怎么回事?” 苏颜露拧眉,目光上下打量他,瞥见苏紫露赶了过来,沉声道:“我妹在此,发生了何事?” 张观致瞧见苏紫露,咽了一口唾沫,急道: “苏姑娘,苏兄,许兄,此事说来话长,容我稍后再说,我叔叔被歹人所害,深受重伤,我已经竭力救治,但仍不奏效,之前听闻苏姑娘是苍梧炼丹高手,还求一枚江左仙宗的小还丹救命!” 话音才落,苏颜露挥袖断然道:“区区一枚丹药何须说这么多,救人要紧,在何处?带路!” “好!好!多谢!” 不及多言,张观致当即踏剑而起,许伯阳即随其后,苏颜露召唤出一条青玉带子,瞬间变大,带着妹妹站在上面,不紧不慢缀在后面。 片刻之后,来到山中一处庭院屋舍之前,院子里面挤挤挨挨站满了人,瞧着服饰都是张家自家的人,许伯阳粗略一扫,竟不下十几名修士,不过都是些小修,个个垂头丧气。 莫得春一人站在房门口,双拳紧握,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见得四人落下来,连忙迎了上来。 “人在何处?” 苏颜露一落地,雷厉风行,丝毫不给旁人说话的机会,张观致伸手道:“苏兄,人在这屋里床上躺着。” “好,你等在外等候,不要进来。” 苏颜露冷冷说了一句,径自拉着妹妹推门而入,片刻只听他在屋内斥喝道: “都下去!” 话音一落,旋即房门一开,屋里出来陆续出来四五个低眉垂目、挂着泪滴的男女,老老少少,瞧着像是张家的家眷。 许伯阳见状,将张观致拉往一边,低声问道: “张兄,你家叔叔不是去采买了吗,怎会突遭横祸?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观致心乱如麻,低头哀声道:“许兄,此地不方便说话,等苏兄出来,你我稍后再说。” 许伯阳见此情形,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默默瞧着房间之内,等待结果。 过得一阵,房门吱呀一开,苏颜露负手出来,面色沉沉,张家人一见他,登时都不由自主围了过来,但又不敢太靠近,也不敢说话,只眼巴巴看着张观致。 张观致上前还没开口,苏颜露扫了一眼众人,道: “再晚一刻,命丧今日,此时命保住了,不过修为能不能保住,尚不好说。” “观致,你安排两名手巧的弟子进去打下下手,我妹妹在为令叔炼丹,另外留下两人守住房门,屋里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至于其它人若是无事都散了吧,围在此处也无济于事,徒增烦恼,过了今晚,明日才知真章。” 张家在场之人一听张平端无性命之忧,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但听闻修为可能保不住,每个人脸色都难掩失望,有几个年轻人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要知道修士的修为就是修士的命,若是一个修士被废了修为,就成了废物一个,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如此,还不如直接死了。 所幸张观致还算理智,听到苏颜露吩咐,连忙点头称是,转身伸手安慰劝退众人,又让莫得春选调人手,片刻之后,安排妥当,人去院空,只剩下许伯阳、苏颜露、张观致、莫得春四人。 莫得春忙完之后,将三人引至旁边一处园小厅之中,坐定之后,命人奉茶,苏颜露挥手拒绝:“不必了,刚才方喝过。” 张观致眼见他神色冷淡,心里忐忑,拱手道:“今日多得苏兄施以援手,大恩大德张家没齿难忘!” 苏颜露摇了摇头,淡淡道: “张兄,恕我直言,你我相交一场,我等又在你家做客,何必如此见外?我观你叔叔受伤只怕已经超过两个时辰,不知张兄是觉得你家岐黄谷医术超人,还是觉得我苏家没有江左的丹药?” “你可知道?你再耽误一刻,你叔叔这辈子要成废人。” 张观致脸色窘迫,垂头叹了一声气,道:“苏兄仗义执言,是观致小家子气了。” 张观致出生岐黄世家,哪里不会知道后果,也是自家医治无果之后,方才被逼无奈,求助于苏家,说白了,此事事发突然,他之前也是毫不知情,又有难言之隐,自然不方便告知苏许两家。 苏颜露瞧他唯唯诺诺样子,徒然一笑,说道: “张兄,那日我听你和莫老爷子交谈,说令叔和人去北湖柴家市坊,当时不以为意,直到我前两日去到南湖群岛,发现那里有两个市坊,当时我就奇怪,为何你家叔叔要舍近求远?” “观致,我言尽于此,我和伯阳都在你家待着,有什么事情大家都可以互相通通气,何必偏要藏着掖着?” 许伯阳察言观色,也附和道: “是啊,张兄,苏兄说的不错,你我同在青神治下,这出门在外,你家若是有危难,我和苏兄岂能坐视不管?” 莫得春在旁瞧着,却不敢出气,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客卿,这主家不说话,哪里有自己说话的份,心中是又气又急,偏偏自己家这个三少爷,一直犹豫不决。 过得片刻,张观致叹了口气:“苏兄教训得是,是我家太过见外,莫老爷子,你、你来说吧!” 莫得春早就憋不住,当下说道: “二位主家道友莫激动,此事啊,说来也怪不得我家三少爷,一来他和二位一道前来,之前并不知道会发生此事,二来这本就是自家的事情,只是、只是不想打扰二位,唉,是这样…” 莫得春叹了口气,老脸垂了下来,继续说道, “此事说来,还真和南湖群岛有关,这南湖群岛势力众多,其中有一家是道家,叫做空闲山,主家姓纪,他家原先也是在青神,本是我们南淮人士,只不过后来出了点事情,就举家迁徙到了千星万岛湖。” “后来我家来了,机缘巧合相互结交,因为同是南淮人,他家势力又不俗,是故两家这些年便走得近了些,平时里两家相互贸易,一同去百川林寻寻资源、打打秋风,这些就不必提了。” “这么多年过去,一直相安无事,但是上个月他家老祖突破黄庭失败,身死道消,这一下,南湖群岛的局势瞬间风起云涌,因此而变。” “蛮妖狼莫部起了歹意,但又不好直接撕破脸出面,因为当年南湖群岛的蛮妖狼莫部、牛山部和黎巫长先部,以及南湖晶宫鱼阳宫、儒家问心岛、释家雷隐寺,最后道家空闲山,这七大势力曾经签订过一个互不攻打的条约。” “若是他家直接出手,其它几家必然会闻风而动,于是,他家便派了他家手底下的喽啰猴彦部,时常骚扰空闲山,打劫纪家的商船。” “纪家为此不堪其扰,却迫于势弱,一直锁阵不出,默默隐忍,不料前不久他家主纪岑庆的独女纪心兰去问心岛市坊,被妖物给奸杀了,这一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家张总管和纪家主交好多年,两家早就订下姻亲,这纪心兰就是我张总管家没过门儿的儿媳啊!” 莫得春说着说着心里难受,老脸上滚下两滴泪来。 许伯阳听得皱眉,已经大致猜到了后面的事情,看来真被苏颜露猜中了,自己打听终归是自己打听,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如自己想象那般,若是自家和苏家平白无故去把空闲山打下,到头来可真把张家给得罪了个干净。 莫得春哑着声音,继续说道: “后来…纪家主前来无歧岛告知前因后果,哭成泪人,说是已经查到是猴彦部爨主猴彦南所为,打算叫上家中好手,要去找猴彦南拼个鱼死网破,张总管听了,气得双手直发抖,义愤填膺,同仇敌忾,岂有不去之理,遂叫上了桑管事二人,和纪岑庆约好时间要一同前往。” 莫得春垂着泪说完,抬起头来苦着脸说道: “二位公子,小老儿那日不是有意隐瞒,我家张总管和桑管事确实是去了一趟北湖柴家市坊,他们采买了一些法器、符箓,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他们不敢在南湖群岛购买,生怕南湖市坊隔墙有耳。” 张观致在旁听得红了双眼,轻叹一声,低声道: “那日咱们来到无歧岛上,我也是刚知道此事,昨日不见叔叔回来,方才知道他们已经直接去空闲山,我放心不下,独自去空闲山寻他。” “可谁曾想,等我去到空闲山时,山上已经一片火海,纪家护山大阵被猴彦部攻破,四处乱成一团,纪岑庆生死未卜,我、我顾不得管他家,趁乱找到叔叔,拼死将他救了出来。” “唉,只是我家桑客卿不见了踪影,多半已遭这群猴妖的毒手…” 苏颜露默默听着,他昨日还在南湖群岛,在群岛北面问心岛的市坊逛了一圈,太平无事,压根不曾听闻,没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了此事。 许伯阳一叹:“如此说来,是纪家主带着你家叔叔前去猴彦部寻仇不成,反被人家倒打一耙,打回家里来。” “我有一点疑惑。” 苏颜露拧眉问道,“这空闲山之前既然有筑基后期的老祖,纵然坐化,但也不至于家中连一个筑基修士都没有剩下,为何会断代?衰退至此?” 莫得春叹息道:“苏公子有所不知,原本家中是还有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正是纪家主的父亲,只可惜早些年在百川林被人所杀,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如今断代,山上只剩下三个凝元八层的修士。” 张观致一咬牙,目中透出狠色,起身拱手道: “苏兄、许兄,此乃我家家事,不敢劳二位担忧,只不过观致可能要先走一步,还恳请苏兄救救我家叔叔,我要回青神南淮请家里人过来。” “哼,一群未开化的妖孽,竟然欺负到我张家头上来,此番不给他南湖群岛掀个天翻地覆,我张家不用在此地混了!” “张兄莫急!” 苏颜露连忙起身制止他,“青神路途遥远,这一去一来半月过去,远水解不近渴,你且稍安勿躁!” 许伯阳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 “张兄,按此情况,眼下当去先解了空闲山纪家的燃眉之急,否则到时候毁尸灭迹,死无对证,你家过后贸然去找他家晦气,空口无凭,只怕有理说不清,到时候又牵扯出后面的狼莫部来。” 张观致摇头,凄然苦笑道: “还救什么?我去的时候已经乱得一塌糊涂,此时此刻空闲山上的人,只怕早已被那群猴妖吃干抹净!” “狼莫部又如何?想他狼莫长戈也不过是化形后期的妖物,我回家请老祖出山,必将此狼妖大卸八块!” 苏颜露抚着他的肩膀,说道: “观致你别意气用事,伯阳说的不错!凡事得占先机,否则追悔莫及,你我此刻前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纪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家桑客卿或许还在等着你的援手!” 莫得春眼见二人竟然愿意出手,大喜过望,破涕为笑道: “三少爷,二位公子说的是啊,这空闲山不小,此时还不过一日,纪家主、桑管事或许尚在人间,不能犹豫,我们此时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不!” 苏颜露转身道,“莫老爷子你留下,我们三人去足矣,你守好岛,守好你家张总管,还有我妹妹和许家的客卿便拜托给你照看。” 张观致眼见二人双双起身,目光灼灼瞧着自己,只等自己一句话便要去赴汤蹈火,如此仗义执言,当真是感动得无以言表,双目含泪,拱手道: “二人如此深明大义,观致真是难以言说,只能日后再来报答!” 许伯阳召出【碧游仙】,说道:“张兄不必如此客气,趁此时天色尚早,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 事情一定,三人说走便走,各自召唤出法器,冲天而起,破阵而出。 感谢书友龟速去开车的月票! (本章完) 第85章 虎入羊群 第85章 虎入羊群 一路上,三人齐头并进,穿云破雾,张观致自从瞧见许伯阳足下这把碧水长剑,心中一直暗自讶异,来到路上终于忍不住问道: “许兄,你这把【碧游仙】从何处得来!” 许伯阳回道:“机缘巧合,为一个前辈所赠,对了,此剑貌似是你南淮太平道宗剑弈阁所铸,张兄可知道来历?” 张观致点头道: “此剑乃是我南淮仙宗掌门羽士「水火未济」所铸,还有一把「浮南焰」为姊妹剑,此二剑在筑基法器中大大有名,算得上极品,而且存世不多,貌似不超过三对。” “原来竟然是羽士所铸。” 许伯阳听了之后,有些讶异,又听苏颜露笑道: “南淮的太平道宗以炼器闻名海内,青神绝大多数法器都是出自南淮,像我脚下这把「如渊临」也是出自南淮剑弈阁之手。” 张观致挤出一丝笑色,微微点头: “苏兄这把「如渊临」同样不可小觑,出自我宗另一位羽士「白玉拂尘」之手,也算得上筑基几把名剑之一。” 许伯阳低头觑了一眼苏颜露脚下那一把白闪闪的长剑,宛如一长条羊脂白玉,晶莹剔透,高速飞行中,剑身透出一丝丝乳白水汽,看着确实不凡。 唯独张观致足下这一把大铁剑,剑柄粗壮,泛着最原始的生铁光泽,只镀着一层莹莹光泽,看着简易古拙,又不失气度。 一时好奇问道:“张兄,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张观致回答道: “我这不算好,比起二位的剑相形见绌,此剑名为【玄怜光】,在筑基法器中算是上品吧!价格大概在五六百灵石!” 许伯阳奇怪道:“张兄既然在仙宗的剑弈阁供职,为何不搞一把好一点的剑?” 张观致挤出一丝笑容:“许兄,没有必要,我资质平庸,八岁的时候老祖就给我断了,这辈子就是筑基的命,家里也有好一些的法器,都留给我那两位哥哥了。” “我这把【玄怜光】虽说不是极品,但也不算差,在青神能配上我这把法剑的人,我估计不超过三成,不是人人都有命,能拿到羽士法器。” 苏颜露听得一笑:“张兄你好歹是仙宗弟子、世家子弟,这么说就有些自甘平凡,你让其它那些世家子弟情何以堪?” 张观致干笑一声,徐徐道: “苏兄,你家常伴裴家左右,明白这青神的世道,像我这样的仙宗弟子,在青神一抓一大把,再普通不过。” “我就是一个平凡之人,这辈子求不到什么仙缘,也看不见什么大势,从小家里就把路给铺好,就老老实实为仙宗、为家族献力,到老了能混到一个筑基中期,混到一个仙宗中间一点的位置,再抚育几名后代,颐养天年,这辈子就值了。” “说实话,在青神即便有外敌,可能连斗法都轮不到我们,我去追求那么好的剑干嘛,用不上,在诸汾之野偶尔用用,这把剑绰绰有余,这地方有些修士,穷困潦倒,连一把像样点的凝元法器都没有,更别说筑基法器。”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竟然将许伯阳和苏颜露给说沉默了,许伯阳想想他的话似乎也不无道理,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天命之子,哪里有那么多不甘平凡的人,又有几人能像离和尚那般,忍着百年不筑基,只为心中大道。 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和张观致一样,甚至还不如,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只怕已经超过青神五层以上的修士。 人之贪欲,苦犹不足,可没有坚持,没有努力,又岂能尽如人意? 许伯阳打心底并不认同张观致的话,但这是别人的人生,自己无权干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况且有些事情并不是你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就好像付出不一定就会有回报,好人不一定就会有好报一样。 但是任何事情不试过怎么知道? 天道酬勤。 对此,许伯阳坚信不疑。 此后三人再没有搭话,各自闷头疾速飞行,此时天已经擦黑,夕阳在初春时节还没有那么耀眼,只是将湖水照得金鳞一片。 此去少不得一番争斗,许伯阳趁着这空档,暗中在储物袋中点卯,瞧起从离和尚收获的那些符箓来,察觉了有不少好东西,一时心中暗自欣喜。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湖上忽然显现出一片零零散散的岛屿,这些岛屿三五成群,形状各异,点缀在大湖之上,粗粗一瞧,密密麻麻,竟不下百余座。 “快到了!” 张观致眯着双眼说了一句,降低飞行高度,准备随时俯冲下去。 许伯阳操纵【碧游仙】跟上,左右俯视,随着来到半空,一时间仿佛置身于崇山峻岭之中,一座座岛峰相对而出,灵阵五光十色,只不过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湖水。 突然间,远处一座岛峰火光大作,浓烟滚滚。 张观致见到此山,心中更急,愈发加快速度,许伯阳和苏颜露明白此山便是空闲山,紧随其后。 片刻三人来到空闲山高空附近,张观致猛然顿时飞行,脸色难堪,直直望向前方。 许伯阳随目望去,竟然发觉前方岛峰上空悬停不少修士,有的踩着形式各异的法器,有的扑腾着翅膀,双手抱胸,不时指指点点,仿佛在看戏。 忍不住问道:“张兄,可是猴彦部的人?” 张观致摇头咬牙道:“我不知道。” 苏颜露见他脸上露出怯色,冷哼一声,道:“不必畏手畏脚,不上去瞧瞧,又怎会知道是什么人?” 说罢踏剑缓缓飞近。 许伯阳没有犹豫便跟上苏颜露,注意眼前的同时,扫了一眼下方,发现下方空闲山的战斗还在持续,人影飞来飞去,四处火起,战况尤为激烈,看来还真猜对了,若是任由张观致决断,指不定这空闲山要落入蛮妖之手。 心下大定,当下快速跟了上去,目光掠过,岛峰上空一共悬停着八个人。 瞧模样服色各异,道儒释均有,还有两个穿着铠甲、长着马脸的蛮妖,应该是马妖。 这八人各站着一方,本来在瞧着下方空闲山上,嬉笑谈论,蓦然见到有三人飞了过来,全部都脸色一变,各自后撤,散开了一圈。 苏颜露踏剑负手,缓缓飞近,目光睥睨瞧着这些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一瞬间,瞧不见的数道灵识在天空中宛若涟漪一般相互荡漾。 “凝元九层!” 有一个干瘦道士瞧着苏颜露失声道,众人吃了一惊,死死盯着苏颜露,各自退远,如临大敌。 许伯阳缓缓飞近,刚刚他用灵识扫了一圈,八人之中有两名道士都是凝元七层,有一名道士凝元八层。 其它的两名儒士瞧不出灵识印迹,应该是还没有蕴灵,不过瞧不出立气几层,按离和尚的描述,儒家在立气期相对强势,但此刻自己已经凝元九层,还有帮手,并不惧怵。 两名马妖长脸粗鼻,马里马气,后背长着一对羽翅,上下扑腾,还没完全化形,应该是【启灵境】的小妖,灵识扫过,没有灵识印迹。 剩下一名穿着灰色僧袍的和尚,背上背着一根九环锡杖,双手合十,眉间波罗中闪烁着红光,按照离和尚的说法,应该是已经六度圆满,种下了菩提的【菩提境】比丘。 看来就这和尚实力比较强,其它均不足为惧。 “又一个凝元九层!还有一个凝元八层!” 随着许伯阳和张观致的飞近,另一名道士发出惊呼,众人又赶紧退开几十丈,唯独那名和尚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张观致心中奇怪,灵识散出,此刻才发现身边的许伯阳竟然已经凝元九层,一时间惊得合不拢嘴: “许、许兄,你、你何时到达的九层?” 许伯阳无奈一笑,低声道:“张兄你这后知后觉,让我说什么好?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稍后我们再细聊。” 那名灰袍和尚先开了口: “三位,江湖规矩,文斗,贫僧已经修得菩提,二位凝元九层稍逊我一筹,待会便排第二和第三位吧!” 那名凝元八层的高瘦道士搓手笑道: “是啊是啊,三位既然来分一杯羹,还是按照江湖规矩来,待会我和这位八层的道友就排第四。” 听到此处,许伯阳终于明白这是一群什么人,敢情都是一群散修,等着两家打完,好去占便宜,还文斗,一时间有些暗自恼火。 苏颜露冷冷扫过一众修士,身子便缓缓往山上落去,口中轻轻吐道: “闲话少说,你们八个,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全部给我滚蛋!” 此话一出,空中这八人脸色剧变! “好嘞!” 话音才落,立刻有两名凝元七层的道士拱手一礼,溜之大吉,无它,毕竟是同道,光看看法器就知道是惹不起的主,更何况三人还是一伙儿。 许伯阳飞过来,挑起眉毛,扬声道:“我等言尽于此,路边李子吃不得,难道各位不知道吗?” 两名马妖瞧着三人一脸怒气勃发,不像是看玩笑,当先那人已经往山下飞去,登时马眼圆瞪,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各自不情愿打了一个咴咻,扇着翅膀离开。 那两名儒士眼见瞬间走了四人,不觉心生奇怪,但瞧着青袍和尚和那名干瘦道士双双色变,目光死死盯着当先那个胖子,一时间心生忐忑,两人交头接耳一对付,小心翼翼地扫了三人一眼,悄然遁走。 一眨眼,只剩下灰袍和尚和那名干瘦的道士犹然站着不动,干瘦道士凛然不惧,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猝然间,苏颜露本已经落下去的身影一闪,重新回到空中,堆起胖脸冲着二人笑了笑, “在下好言相劝,二位为何不听?” 灰袍和尚施了一礼,面带微笑:“足下未免太霸道了些,不守江湖规矩不说,还要插足人家两家私事?” 苏颜露不置可否,侧首道: “伯阳,你们先下去瞅瞅,我且耽搁片刻,今日人地两生,我倒要瞧瞧这千星万岛湖上的散修是有几条命?” 许伯阳默默颔首,并没有多说,当即示意张观致,双双御剑而下。 毕竟下面战况太过激烈,晚下去一刻,救人的难度便要大上不少,不管这空闲山最后落在谁手上,都不能只剩下一个空山头,否则又有何意义。 那干瘦道士瞧着苏颜露笑道:“道友这是要吃独食?这家是筑基山头,好东西肯定不少,待打了差不多,我们下去帮忙一二,杀几个修士,主家肯定多少会给点,何必在此剑拔弩张,兵戎相见?” 苏颜露一笑:“不好意思,我就是主家。” 干瘦道士脸色一变,便见一道犹如流水一般青玉带子迎面扑来! “张兄,你左我右,先杀他一波!” 许伯阳甫一下来,眯着双眼,便瞧见山中一处大殿之前广场之上聚集了不少人,两边扎堆斗得鲜血四溅,灵识不断散开,发觉一众小修在对抗一群竟都是些没有化形的猴妖,身材矮小,披盔指甲,毛发五颜六色,手中拿着刀枪棍棒,但动作异常灵活,在空中辗转腾挪,快如闪电。 许伯阳落下地来,就地一滚,双手一挥,【碧游仙】瞬间化出六道霜龙,同时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出! “嘭!“ 人群之中仿佛就炸了锅,鲜血溅射,人影抛飞出去,十余个猴妖同时被剑气击中要害,口吐鲜血,继而浑身尽数凝结成霜,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一下,技惊四座! 空闲山的修士各自都报了死志,奋不顾身,浑然忘却生死,猛然间,神兵天降,顿时又惊又喜,各自忍不住高声欢呼起来! “多谢前辈援手!” “尔等猴妖受死吧!” “天可怜见,望前辈速速杀妖!” “天不亡我空闲山呐!” 张观致踏剑施展“银芒术”斩杀了两名猴妖,猛然看见许伯阳形如鬼魅,神出鬼没,一道剑法化出六道寒霜剑气,如同神龙摆尾,所向披靡,不过片刻之间,这大殿之前广场之上二三十名猴妖尽数被他杀得一干二净,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许伯阳落下地来,望着那一众小修,目光如电,喝道: “你家纪家主在何处?” 一名年长一点修士道:“前辈,家主应该在后山守着藏经洞。” “张兄,你先将人聚合一起,不要各自为战,这些喽啰最好逐一收拾干净,免得通风报信!” 许伯阳一把将那年长修士扯了过来,双双踏剑飞走,化作流光飞出去,声音方才缓缓落下来, “我先救急,待苏兄下来,你再和他一并过来后山找我!” 张观致眼见许伯阳悍勇无双,以一敌众,简直不要太离谱,他本身没什么主见,心中早已为他马首是瞻,当下呼喝一众小修,四处寻觅,袭杀小妖,收拾人手。 “轰!” 许伯阳踏剑而起时,头顶轰然作响,犹如雷公发怒,抬头望了一眼。 只见天空中凭空震动,猛然绽放一道青色如涟漪般的灵能,心知苏颜露有意杀鸡儆猴,震慑群妖,已经和那两个散修动上手,心中不及多想,按照这小修指的方向,疾速往后山飞去! 苏颜露在天上一出手,山里定然会发觉,必然就会生乱,如此自己趁乱正好突袭! (本章完) 第86章 宁为玉碎 第86章 宁为玉碎 空闲山后山。 藏经洞口一块平台上,人群挤挤挨挨,纪家子弟和家眷尽数被围困至此,不少女眷梨带雨,哭哭啼啼。 纪心竹作为纪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如今已到达凝元六层,他身穿白缎锦袍,手持一把金剑,护在人群之前,但此时白缎上满是血污,蓬头垢面,早已没了少家主的气概,脸上写满了惊惶,紧张地仰望着天空的两道交错的人影。 猛然间,一道身影犹如流星坠地,轰然落地,直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坠地之人年愈四旬,留着三绺长须,灰头土脸,口吐鲜血,左边臂膀已经不翼而飞,鲜血淋漓,右腿向前折断,连着筋肉,如何挣扎也站不起来。 “爹!” 纪心竹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奋力扑上前去,不料一道暗灰色的玄光从上而下袭来,快如流风回雪,他心生感应,奋力用手中金剑划出一道淡金色的剑芒! 这道灰色玄光来势极猛,纪心竹匆忙间一道剑芒挥出,哪里能挡得住,剑芒一触即灭,玄光结结实实打在了他的身上。 所幸他身上内衬似乎穿着防御法器,周身亮起了白莹莹光泽,但也抵不住凶猛的势头,立刻被掀翻在地! 纪心竹奋力就地一滚,趔趄两下,嘴角溢出鲜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护在父亲纪岑庆,目光死死望着悬浮空中在夕阳下有些阴暗的那道身影,神色激愤,咧开嘴,牙齿上满是血迹,大叫道: “猴彦南!你这个尖嘴猴腮的妖孽!你不得好死,纵使今日我家满族遭灭,你也别想得到我家老祖的【隐妖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哼哼!口气不小!”那道暗影哼笑一声,口气满是不屑。 “心竹,你、你别管我,趁乱先走,走啊!” 纪岑庆面如金纸,口中满是血沫,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力,失去的左臂血如泉涌,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捂着胸口,咬着牙奋力说道。 “爹!” 纪心竹泪流满面,转身扶住纪岑庆,手指上下倏忽,替他封着血脉,哭嚎道, “我怎么能走?你走了,你怎么办?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家里可怎么活啊!” “哼!别在这里异想天开!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谁也跑不掉!” 半空中一个猿臂蜂腰、身穿铁甲的纤瘦男子落下地来,手里拿着一根手臂粗的玄铁棍,身后站着密密麻麻的貌态各异的猴妖。 此人深目高鼻,满头金色毛发,连接着络腮胡,两只手臂背上也长满了金毛,其余几乎已经和人没有区别,唯独个子偏矮,犹如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正是蛮妖十万山部猴彦部的爨主,猴彦南。 猴彦南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纪岑庆,又瞧着护在他身前的纪心竹,冷笑道: “纪心竹,大老爷们别再哭哭啼啼,站直了好好说话,纪心兰应该是你妹妹吧?” “这小妮子真是白,那脖颈,那小臂,那一双玉足,里里外外白乎乎,就像赤条条的小羊羔一样,人又长得水灵,眼睛水灵,哪里都水灵,欲仙欲死,真是好滋味啊,本想再和她多玩几天,可惜性子烈,咬舌自尽,唉!真是令人惋惜!” “干忒娘!猴彦南!你这个卷毛畜生!我他妈杀了你,我…” 纪心竹脖颈涨红,扭曲着脸,不顾一切要冲上前去,不料被身后的纪岑庆一把死死拽住,满脸血泪,低声用灵识哀求道: “心竹,爹、爹求你,你快走,你身上…你只消一味逃他拦不住你,你拼死也要出去,纪家不能因你我而亡!你活着,家里才有希望!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猴彦南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一出,身后的猴妖全部都哄笑起来,各自手持兵刃鼓噪,透过淫邪的目光火辣辣瞧着前面的纪家女眷,肆无忌惮地在她们身上游移。 纪家这边子弟人人热泪盈眶,愤慨难抑,但碍于家主和少家主在前,都不敢贸然上前,而其它女眷则被这些猴妖吓得瑟瑟发抖,几欲疯狂! “心竹,你、你听我说,爹不行了,不要管我,你让心石他们为你掩护,你趁乱踏剑走,往北面去,去无歧岛,去你张叔叔家,他家毕竟是青神仙宗治下家族,狼莫部不敢轻易招惹,只消这【隐妖镜】还在,我纪家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你千万不要冲动!” 纪岑庆奋起余力,死死拽着纪心竹不放手,用灵识交代后事,神情虽然凄楚,但目光决绝,牙关紧咬, “就算今日用纪家所有人的血换你离开,爹也绝不后悔!” “爹,你怎么那么傻?我若是明目张胆的逃了,他立马就知道镜子在我身上,转头就会来抓我,而你们、你们性命不保!” 纪心竹瞧着爹爹模样,低声用灵识哭诉道, “我若是逃不出去怎么办?所有人都会死,不如一家人在一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算是死了,他也拿不到镜子!” 猴彦南一挥棍子,上前两步,睨着在地上相互拉扯的纪家父子二人,冷冰冰说道: “我最后再重复一遍,交出镜子,我可以留给你家一条活路。” “纪岑庆,劝劝你儿子纪心竹,不要再做无谓的垂死挣扎,我知道这镜子就在你二人其中一人的紫府之中,我晓得这黄庭宝物不简单,连接元神,人亡镜毁,所以可以放心,我并不会杀了你们,但我会慢慢折磨你俩,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把你二人逼疯!” “哈哈哈!” “哈哈哈哈!做你妈的清秋大梦!” 纪心竹仰天大笑,举起手中的金剑,神色癫狂,切齿道, “猴彦南,你这个跟在狼屁股后面只知道吃屎的畜生!你有本事把狼莫长戈叫来,你叫他来我立刻就把镜子交给他!” “狼莫大人岂是你等小儿能呼来喝去?!” 猴彦南铁着脸,怒骂了一句,目光如电盯着他,眼珠子一转,寒声问道, “臭小子,你敢这么说,意思这镜子在你身上?” “没错!” 纪心竹一剑横在自己脖颈之前,狠厉笑道, “你若敢在上前一步,我立马死在你面前,你若不信你就试试!” “你敢要挟我?” 猴彦南怒不可遏,胸口起伏,抓耳挠腮,手中的玄铁棍不自觉冒出灰色的玄光来,目中透出杀机,龇牙道, “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一个凝元六层的半吊子修士还敢来要挟老子?” “嗤!” 纪心竹手中的金剑燃起金色的剑芒,厉声喝道: “猴彦南!话我不说第二句,放我家所有人走!我跟你回去狼烟山!” “你若是不同意,今日我便血溅三尺,自裁在你面前!” 猴彦南哂笑一声,脸上满是讥讽: “老子有那么好骗?我怎么知道镜子在谁身上?万一在你爹身上,老子放了他带你回狼烟山,镜子不在,岂不是拿老子往火上烤?” 说罢哼哼笑了一声,目光觑着纪心竹身后那些家眷,目光里充满龌龊之念,轻笑道, “我劝你识相点!最好主动交出来!留下女眷,我可以放你家一条生路,毕竟大家在南湖群岛那么多年,多少有点感情!” 纪心竹眼见他又起了邪念,心中不禁想起自家清纯可爱、如似玉的妹妹,如今竟然惨死在这厮的魔爪之下,一时间气得浑身发抖,双眼发黑,头痛欲裂。 这几日只消一闭眼,她临死前绝望的表情,临死前凄惨的眼神,便会止不住地袭上他的心头,已经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如今形势已成了死局,再无转圜的余地! 唯有拼个鱼死网破! 方能不让妖孽的诡计得逞! 纪心竹从小就在老祖、父亲的呵护之下,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没想到祸从天降,老祖坐化,妹妹惨死,直如五雷轰顶,真是半点都无法喘息,真是半点都不教纪家活命! 天道不公,莫过于此! 一瞬间,纪心竹万念俱灰,心中已经有了死念,面目狰狞如同恶鬼,厉声喝道: “猴彦南!你这个有屁股没脑的畜生!老子今日不活了,你回去也交不了差!老子纪家今日以血祭天,做鬼也不放过你!哈哈哈哈!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罢咬牙望天,目中热泪滚滚落下,满是不甘与悔恨,金光一闪,挥剑自戕! “心竹!” 纪岑庆瞳孔收缩,青筋暴突,歇斯底里喊出一声,眼睁睁瞧着自家儿自刎于身前,仅剩下的一只手空抓着,却怎么也抓不到! 一颗头颅滚到跟前! 纪岑庆被溅了一脸温热,痴痴呆呆一瞬,双眼一黑,瘫软在地! “啊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死则死矣!纪家头可断,宁死不降!” 纪家子弟亲眼瞧见少家主身死,再也忍不住,长大嘴发出嘶吼,群情激愤,纷纷扑上前去! “干你娘!” 猴彦南没想到这纪心竹性子激烈,一言不合,真的挥剑自刎,劲道之大,直将他自己的头颅斩断! 恼火之余,啐骂一声,身影方动,伸出五指,想要去查看他的头颅! “轰!” 天地间猛然巨响! 在头顶天空中,一道青色的涟漪蓦然绽放!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急急顿住身形,仰头望去,只瞧见一条十余丈的青色带子,在空中凌空飘舞。 三道身影在带子的映衬之下,疾如闪电,互相交错! 就在猴彦南一愣神之际,便只见天边一道黑影踏着碧光,如同霞光一般袭来! 登时心呼不妙,急忙上前,猛地仰头望见半空之上,闪过一丝红光,一瞬间,密密麻麻,凭空悬起了无数带火的宝剑,顷刻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符箓!” 猴彦南毕竟是一部之爨主,见多识广,晓得这符箓非同寻常,大惊失色之下,顾不得再去管纪心竹的尸体,手中玄铁棍舞如风车,护住周身要害! “锵锵锵锵!” 火剑降落如瓢泼大雨,尽数往一众猴妖身上落去,纵使众猴妖反应及时,各自拿出兵器抵挡,任然抵不住这千百道落下的剑雨! 眨眼之间,十多个猴妖痛呼惨叫,命丧当场,被扎成了刺猬! 「离阳台光剑符」! 许伯阳眼见鞭长莫及,此刻手上符箓众多,没有丝毫犹豫便将这张当年从心月湖芦苇村散修身上缴获的这张筑基符箓使了出来! 猴彦南奋力抵挡,身形狼狈不堪,退后了数十步,终是护住了身后数十人没有受到剑雨的突袭,龇牙暴怒,眼睁睁望着这一道黑影踏着碧光由远及近! 许伯阳尚在空中,就瞧见了纪家父子,眼见一人尸首分离,血溅三尺,一人仰面倒地,生死未卜,心中愤慨难抑。 甫一落地,当即窜了过去,一手扶住纪岑庆,灵识探出,立刻发觉此人修为凝元八层,虽然身受重伤,且失去了一只手,但血脉已经止住,只是气急攻心,晕厥过去。 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摸出一枚回春丹和生骨丹给他服下,转眼之际,猛然发现尸首分离那人,眉间紫府尚在闪烁,脖颈上一道灵气如有似无,在十二重楼盘桓,马上要飘散,心头一紧,旋即明白此人只是被利器斩杀,头颅方断不久,连忙双手并用,将尸首合一! 一只手蕴起【山阴夜雪】将他的伤口抚平冻住,一只手摸出一枚生骨丹捏碎给他服下,生怕不够,又摸一枚生血丹、一枚养灵丹给他服下,手上运起灵力,强行将丹药过喉,入腹。 随着三种丹药落入黄庭,他身上的灵机渐渐发生变化,许伯阳松了一口气,心念一转,召出【阴神佛龛】瞬间将二人收入石崖佛龛之中。 徐徐站了起来,目光冷冷瞧着那一群被剑雨逼得手忙脚乱的猴妖,淡淡道, “纪家人莫慌,我乃无歧岛客卿,前来退敌,并非歹人。” 没有办法,情况特殊,这是最快能稳住人心的办法,只能先抬出张家无歧岛的名字。 猴彦南震惊失色,他好不容易抵挡住了剑雨,不曾想哪里冒出来一个黑衣人,手上比划了两下,竟然将纪家父子给变没了! 纪家老祖的黄庭宝贝【隐妖镜】还在他二人身上! 登时火冒三丈,身子扑出,手中玄铁棍发出灰色玄光,怒骂道: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是谁?小小无歧岛,也敢来管南湖群岛的事情?这不是你们青神!这里是白马!这里是诸汾之野!不是你家太平道宗!速速交出纪家父子,给老子滚回你们青神去!” 许伯阳一听,这两人果然是纪家的首要人物,看来还真救对了,心里一时舒畅,信手一招,【碧游仙】落在手里,扬眉笑道: “世间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一只毛都没长齐的猴子竟然会说人话,来,叫声爷爷,老子摘个果子给你吃!” “我叫你妈!” 猴彦南听到此话,脸上涨得朱紫,目中杀机大作,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半空之中,手中玄铁棍玄光大作,一道灰色宛如利剑般的玄光脱棍而出! (本章完) 第87章 白露青岚 第87章 白露青岚 苏颜露负手垂立空中,脸上似笑非笑,颇有玩弄意味。 他之前手中的青玉带子,此刻已经变成遮天蔽日的漫天纱幔,迎风鼓荡在天际之上。 这带子变幻无形,如同一条青色流水一般,丝丝缕缕,这时化作纱幔,形如一个巨大的纺锤,好似一张天罗地网将灰袍僧和干瘦道士牢牢困在其中。 二人早已没了先前的淡定,眼神中满是惊惧,脸色涨红转紫,如同猪肝。 之前三人闪电般过了几招,他二人拼尽全力之后,神通尽显,不但一丝便宜没占到,甚至连这大腹便便的胖子衣角都没碰到,反而落入这青玉带子设下的禁制当中。 不光如此,灰袍僧拿着的九环锡杖绽放着赤铜光芒和干瘦道士手上捧着的琉璃水盂散发着七彩光幕,奋力抵抗青玉带子的压迫,却丝毫不起作用。 一道道肉眼几乎辨识不到的青丝在二人身上缠绕,越缠越紧,不过须臾,两人如同粽子一般,直直悬立,已经动弹不得。 干瘦道士整张脸已经由紫转黑,双目如死鱼一般凸起,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渐渐麻木,且无法呼吸,吓得肝胆欲裂,哭丧着脸惊恐叫道: “前、前辈手下留情,小人知道错了,望前辈看在同道的份上,还、还请前辈留小人一命。” 苏颜露瞧他怂样,嗤之以鼻,忍不住笑道:“此刻才想起求饶?会不会晚了一些?” 灰袍僧明显要比干瘦道人强上一些,但此时也已经力不从心,筋疲力尽,满头大汗,干笑了一声,勉力堆笑附和了一句: “咳…前、前辈,萍水相逢,事不至此,前辈隐匿修为到此,必然有非常之事,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前辈如有吩咐尽管说来,小僧和白露道兄必定誓死效忠。” “白露道兄?” 苏颜露瞥了一眼干瘦道人,笑意盎然,轻轻说道, “和尚道士,一唱一和,闹了半天,原来你俩是一伙的。” 干瘦道人感觉到身上的压迫稍微松了一些,心知此人已经放下杀机,心头一喜,连连点头尴尬笑道: “回前辈,小人道号白露,他法号青岚,咱俩都是这千星万岛湖上的散修,没有什么势力背景,我与他喜好相近,故而结伴而行,平素就是吃点嗟来之食,不敢惹是生非,今日有眼无珠,顶撞了前辈,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二人一条生路。” “生路?可以!” 苏颜露漫不经心伸出一只手,掌心托着两瓶丹药, “生路倒是有,不知道二位是否愿意走?” 白露道士瞧了一眼那血红色的丹药小瓶,心里打了一个突突,汗毛竖起,看样子已然知晓是何物,干笑道: “承蒙前辈看得起,只是我等修为低微,身上并没有什么好机缘,也无什么值钱家当,再加上平日里闲散惯了,日后为奴为仆,恐入不了前辈法眼,不若前辈高抬贵手,我等可以发下黎巫毒誓,此生不再踏足南湖群岛一步。” “老子是道家子弟,发什么黎巫毒誓?” 苏颜露神色不屑,冷冷笑道, “你想要生路,我给了,你们又不情愿,还讨价还价,无妨,反正我到此地还没有开过杀戒,今日不妨就拿你俩祭祭天!” “别别别…” 青岚和尚连忙说道,光溜溜的脑袋上青筋暴突,双目满含怒气,横了白露道士一眼,似乎有责备之意,此刻命悬一线,自个两人哪里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强忍着越来越疼的痛楚,只得拼命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家主在上,散修青岚和尚愿意归顺,从今往后,至死不渝。” 白露道士心灰意冷,轻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低声道: “家主在上,散修白露道人愿意归顺,从今往后,至死不渝。” 话音一落,两人身上的青丝顿时松懈下来,化作水光消散不见,两瓶血红色的丹药飞到眼前,悬浮在空中。 “别说这些没用的,服下魂牵丹再来说话!” 二人无奈取过来,对视一眼,狠心仰头服下。 一瞬间,天光大亮,夕阳晚照,漫天的青纱幔如龙吸水,嗖地一下没了。 “二位别误会。” 苏颜露笑吟吟道, “此丹并不是为我准备,二位的家主是适才下去那一位黑衣公子,姓许,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不过自己心里掂量好,今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方才有了生路,别给自己添堵。” 二人此时丹药下肚,心丧若死,早已没了念想,心领神会,双双低声应诺道:“多谢前辈,此间事不敢说。” 苏颜露拍了拍手,满意颔首笑道: “不错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有话过后再说,下去吧,今日方才投诚,当下去助你家家主一臂之力,让主家瞧瞧你二人的表现。” 二人各自点头,略微抱拳,旋即手持法器,冲着不远处的空闲山里御风而下。 “散兵游勇,不堪重用,不过守家看山打打杂,应无大碍。” 苏颜露瞧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嘴角微抿,低头俯视着脚下的空闲山,只见前山处战火渐渐消弭无形,猴妖尸体遍布,不少人分成数队,有序移动,有些正在四处搜寻,有些正在打扫战场,有些正在往后山赶去。 看来许伯阳和张观致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势,只不过山背后剑光冲天,映得将夜的天不停闪烁。 今日苏颜露本就打算让许伯阳在此立威,以便日后当家做主,方便行事,再而他也有心让许伯阳冲在前面,想瞧瞧他修为深浅,是故有意拖延,为其殿后。 在他看来,只消没有类似道家筑基的修为,他都不打算出手,在一旁看戏便是。 毕竟许伯阳都到了凝元九层,踏入青神的即战力水平,寻常小镇已经能当个宗正甚至是镇守,若是他连此山都拿不下,那也不配与自家联手。 至于适才两个散修,当真只是杀鸡儆猴而已。 正当他摸出阵盘阵旗,打算先布下一个法阵之时,忽然脸色微变,抬头望向远处昏暗的天边,只见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架车马疾速从云中驶来! ………… 后山藏经洞前,人影纵横,刀剑相击、呼喊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猴彦南挥出玄铁棍奋力挡住一条霜龙剑气,脸色已经从漫不经心到凝重失色的转变,特别是刚才在天上一声轰隆之声,更是令他心烦意乱,时不时向天上瞟一眼,生怕哪里突然冒出一个筑基道士,自己捉襟见肘。 而对面这一个凝元九层的黑衣道士也不是易于之辈,一把青碧色的长剑走若游龙,六道剑气随身而舞,密不透风,简直无懈可击。 最可气的是他的身法,黑影一道道闪烁,形如鬼魅一般,猴彦南一连伺机反扑数招,都被他从容避过,心中生出惊惧,悄悄捏碎了袖子里一枚玉佩,并喝令跟随自己的众猴妖全部扑上,打算以多欺少,挽回局面。 平台上纪家子弟不过三四十人,且都是小修,而对面猴妖地上树下,密密麻麻,聚啸于山林之中,随便一扫都不下四五百众,在猴彦南一声令下之后,数不清的猴妖叽叽喳喳,从山林之中上下攀飞,宛如浪潮般涌了上来。 见此情形,许伯阳暗自心惊,六道霜龙剑气更是犹如蛟龙入海一般,呼啸生风,直逼得前面的猴妖不敢上前,但终归是独木难支,前面的猴妖不敢动,后面的猴妖不知好歹扑了上来,最终前赴后继,一浪高过一浪,突破了防线。 纪家子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眼见猴妖扑来,顿时都红了眼眶,个个舍生忘死,奋勇冲杀,一瞬间,一发不可收拾,藏经洞前你来我往,成了大混战。 猴彦南眼见局势扭转,暗自松了一口气,脚步悄悄后移,打算去屠杀纪家小辈,声东击西,以拖延时间,等待援手。 许伯阳瞧出这金毛猴妖心神不宁,似乎打着什么算盘,心中暗自生凛,手中【碧游仙】纵横捭阖,一路冲杀过来,死死咬住他不放,不想身形方动,转瞬之间十几只猴妖不顾生死,龇牙咧嘴,朝自己扑来! 一只灰白毛发的大马猴脸的猴妖挥舞着手上的长刀,手足并用,一路披荆斩棘拼杀过来,靠近猴彦南,急切说道: “爨主!前山有修士来援,我等损失惨重…” 猴彦南趁着对面黑衣道士被猴妖缠住,扭头喝道:“猴彦达空,你带一百名儿郎杀回去,稳住局势,待我解决此厮,便来与你汇合!” 许伯阳自从碰到这个猴彦南,心中惊异,一直暗自提防,无它,这妖物是他第一次碰到有道家修为的蛮妖。 此妖若单单只是一只刚刚化形的蛮妖,那大抵实力其实和心月湖那只蛇妖蛇平甫相差无几,手里也是拿着一把南巫灵器。 此时的许伯阳早已今非昔比,不是那时候连灵识都没有的小修,是只差一步便可踏上筑基的青神修士,若是再碰上那妖,自然可以从容应对。 可偏偏此妖不光修习了蛮妖的启灵化形之法,还修习了道家的紫府青虚道,而且已经凝元九层! 如此他便比寻常的凝元九层修士要强上不少! 实力和青神筑基道士相差无几! 想着自己方踏入凝元九层,许伯阳今日本不打算使用其它灵气,只计划以【山阴夜雪】和【碧游仙】御敌,一来此番前来,以苏颜露为首,自己一来底牌尽出,未免有喧宾夺主之势,二来毕竟其余七道灵气和《贪火焚神剑》都还没有完全掌握,贸然使出,退敌不成,恐怕适得其反。 不想苏颜露滞留天上,迟迟没有现身,而对面这个猴妖一身铠甲一根玄铁棍,每次出手必然带着灰扑扑的玄光,地上山石闻风而动,随之突起,或攻或守,宛如手脚一般。 许伯阳一连几道霜龙剑气都被蓦然突起的山石抵挡,没能讨到便宜,心知这是蛮妖【艮山】一脉的道法,与自己的【山阴夜雪】有相生之道,如此不上不下,杀敌不成,陷入僵持之中。 现下眼见四处搏杀,鲜血激飞,场面混乱不堪,纪家子弟终归是修为太低,再加上寡不敌众,纵然有自己在旁使用符箓帮衬,但始终是杯水车薪,再这般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些人便要死伤殆尽。 只听得猴彦南大言不惭的话语,许伯阳一时间激起无穷怒意,杀心大起: “擒贼先擒王!” 他心下一横,索性不再收手等待苏颜露前来,左手拍出一道「青藤符」,青藤兀自飞出,挡住周身猴妖,施展“飞素惊鸿影”,扑到猴彦南身前,碧光挂着一条霜龙呼啸而至,剑出七分,但随即一闪而没,一道火光从手中夭矫而出! “怒焰破妄斩!” 猛然间,不少猴妖都是惊骇胆寒,黄昏时刻的后山,树影婆娑,一道炽热的烈火,犹如从天而下的落日,刺人眼眸,腾腾热浪,席卷而来! 猴彦南眼见对方欺身一剑,急急舞起玄铁棍,使用【艮山】术法的【岿然山】抵御,不料他乃是佯攻,霜龙一击即溃,竟然藏有后手,一道火光疾如闪电一般,怒斩而下! 许伯阳已经和他过了数十招早已经摸清楚了他的套路,这一下瞧清望准,兔起鹘落,又快又狠,召出【浮南焰】,一剑便朝他的头颅斩去! 【浮南焰】在【炎耀重光】加持之下,一招《贪火焚神剑》的剑招使出,一剑如烈火焚城,当真是犹如火神下凡,不可匹敌。 “簌簌簌!” 数声轻响! 侥是猴彦南身经百战,反应奇快,心念一至,眼见他身上的铠甲纷纷石化,背部向上突起,一瞬间在头上化作一个圆形石盾! “嘭!” 火光一闪而过! 石碎激飞! 猴彦南连退几步,脸色巨变,一身铠甲落如粉末,尽数被击碎! 既然全力以赴,许伯阳得势不让,哪里还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还没有落地,左手一招,三枚乌黑闪烁着青铜光泽的令牌迅疾飞出,正是筑基法器【神火令】! 之前在出烟火山光之时,许伯阳已经暗暗在法器注入了三道天地灵气,以备不时之需,正是【赤焰燧风】【焰波逆旅】【乾阳炎合】! 此时三枚上尖下窄的古拙令牌迸闪着火光,在空中不停地旋转,许伯阳身在半空,左手一牵一引,三枚狭长令牌旋即如臂使指,依次朝猴彦南疾飞而去! 猴彦南脸色剧变,自己身上的南巫灵器【石象甲】虽然不是多好的灵器,但也是媲美道家凝元极品法器的灵器,没想到被对方一剑斩碎,心中震惊万分,脸色难看至极。 还来不及反应,三枚长令裹着三道灵气从左中右包抄过来,感受到对方炽烈无比的灵气,雄浑猛烈,宛如炎炎夏日的烈火骄阳! 突然之间,猴彦南嗅到一丝死亡的味道,对于适才的狂妄之言有些后悔,对面这厮只怕不是什么寻常修士,很有可能是青神仙宗嫡系弟子! 如今【石象甲】已碎,只得依靠玄铁棍催使术法【岿然山】抵御! 三道黝黑的山石宛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 感谢书友找书刷书、0695、小白兔狂炫红烧肉、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8839、8179、独自乐哉哉的月票! 不好意思,最近年关在即,事情太多,这几天全靠存稿支撑,偏偏第一卷马上要收尾,风语真是欲哭无泪,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不太稳定,只能想尽办法保证一天一章,真是抱歉! (本章完) 第88章 狼莫长戈 第88章 狼莫长戈 南湖群岛。 傍晚时分,乌云忽生,电闪雷鸣。 一匹扇动着羽翅的黑马拉着一辆古铜车辇在乌云中御空飞来。 车辇之上斜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相貌俊朗的玄衣男子,瞧着年纪不过二三十岁,一身衣裳裁剪匀称,两道立领高高立起,贴合脖颈,腰间束起来的锦带挂着一枚墨绿色的翡翠,一把闪烁着金铁光泽、将近一人高的长柄偃月刀随意放置在身旁。 男子伸着纤长的手指攥着一瓶土坛酒瓶,仰头喝着瓶中汩汩流出的酒水,瞧着远处烟火燎燎的岛峰,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随着车马行近,笑容逐渐消失。 瞳孔之中,倒映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 不远处空闲山岛峰上空负手站立着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子。 身后一条宛如流水般的青玉带子迎空飞舞! 那匹飞翅黑马打了一个响鼻,车马缓缓停下,玄衣男子攥着酒瓶,长发垂悬,一摇一摆走下车辇,踏空如履平地,微笑道: “【青玉练】?” 苏颜露脸色动容,收回灵识,瞧着眼前这位修为和自己相差无几的人,静静道:“不错,不敢请教?” 玄衣男子随意依靠车辇,捋开两颊的长发,仰头喝下一口酒: “南荒黑齿,狼莫长戈。” 苏颜露微微眯眼,收起适才不屑一顾的神态,瞧着眼前这个浪荡不羁的中年男子神色自若,自顾自饮酒,不禁笑道: “自吟自唱,岂非无趣?” 狼莫长戈饮下一口酒后,俊秀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病态的嫣红,淡淡道: “我南荒酒烈,山高水险,可不比你青神语轻,软风细雨。” 苏颜露面对这等不露痕迹的嘲讽,没有丝毫窘态,淡淡一笑,落落大方: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狼莫长戈犹如点漆般的双眸透出一丝笑意,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轻声道, “我非鱼,子亦非鱼。” 话音刚落,一个土坛酒瓶从车辇上飞了出来,悬浮在他身前半空之中,轻轻问道: “我瞧阁下拥有青神仙宗法器并非凡夫俗子,何必来蹚这趟浑水?难道阁下贵为青神嫡系弟子,不知如今汜水是何情况?” 苏颜露瞧见飞出来的酒瓶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当下伸出手,五指箕张,一道青气沛然而出,便见酒瓶一点一点缓缓向他靠近,但每过来一分似乎都万分艰难,瓶身微微颤抖,貌似有无形之力在互相揪扯。 笑容更加云淡风轻: “汜水是汜水,南湖是南湖,我本是闲云野鹤,汜水又与我何干,正如狼莫公子贵为南荒黑齿嫡系,也并不以此示人,栖身于万岛湖上,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狼莫长戈眉毛耸动,不屑道: “汜水一事,牵一发动全身,搅动天下气运,你我皆在这棋盘之上,又岂能逃脱得了,阁下如此语焉不详,未免太过小瞧他人?” 眼见酒瓶越来越近,苏颜露笑意不减: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呵呵。” 狼莫长戈轻笑一声,挥手轻轻一拂,那悬在半空的酒瓶登时一动不动,说道: “实不相瞒,我狼莫长戈生平有三大喜好,烈酒、美人、对手,烈酒夙夜如饴,美人朝暮如衫,唯独剩下一个对手,千金难买,左右难寻。” 说罢干笑一声,目光闪烁,盯着苏颜露的手上青气,似笑非笑, “今日有趣,竟能在此碰到【春江潮水】,实力虽然差了些,但似乎气概不小,看来阁下姓裴,瞧这手笔应该是江左裴家嫡系,终于不是什么苍梧长阳镇李家这等虚伪之徒。” “是吗?” 苏颜露面色不改,笑意更浓, “看来狼莫公子见多识广,并非江湖传言那般一无是处,可你猜错了,我虽然来自苍梧,但我姓苏,不姓裴。” “阁下欲盖弥彰,要自欺欺人,便任由你。” 狼莫长戈并没有反唇相讥,只向下瞟了一眼空闲山的情况,淡淡道, “我狼莫部虽然隶属于黑齿十万山部,但这些年为你们青神做的事情并不少,说白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今日之事,我不知道你江左为何要横插一脚,但你要记住,我只和你青神淮右姜家交易。” “今日此间皆为你青神,若无真人诰命,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 苏颜露脸色微变,缓缓问道: “狼莫公子此言何意?” 狼莫长戈笑而不答,信手一挥,酒瓶飞到他跟前,朗声说道: “我这酒名为‘醉春江’,却是与你有些相冲,这酒里有你青神羽士「烈火辨日」姜太青送我的一道【火树琪】作为酒引子,我以万岛湖水千尺之下的【青蓝冰水】酿制而成。” “此酒我酿制了整整九年,口感还算不错,醇厚绵长,就是微微有些辣,不知阁下可敢一试?” “有何不敢?” 苏颜露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脑海里升起万千疑惑,没想到自家随意一个念头,竟然又会牵扯到青神仙宗头上,不知道眼前这名南荒蛮妖所说之话是真是假。 眼看他有意相激,又岂肯示弱,当下冷笑一声,一手攥过酒瓶,单手捏开封泥,仰头咕嘟嘟喝了起来。 满满一瓶“醉春江”,被他一饮而尽。 “好酒!” 苏颜露随手扔掉酒瓶,面不改色心不跳,夸赞一句。 狼莫长戈哈哈一笑: “江左裴家子弟还有此豪爽之辈,看来我狼莫长戈倒是小瞧了江左苍羽。” “不敢,在下江左苍羽修士苏颜露。” 事关青神,苏颜露不敢再故作玄虚,自承了姓名,不过仍然不肯承认是裴家子弟,当下问道: “狼莫公子身为南荒黑齿将军麾下,口口声声说为我青神,就是不知道我该如何信你?” 狼莫长戈轻哼一声,道: “我黑齿狼莫部行走海内,历来都是收钱办事,既然收了钱自然要办事,当然,也并不是什么人的什么钱都收,我收了姜太青的好处,为他效命,本是应当。” “既然你已经横插此事,说了与你倒也无妨,反正是你青神内部之事,与我黑齿无关,事情你们去办,钱我照收。” 苏颜露颔首道:“愿闻其详。” 狼莫长戈饮下一口酒,徐徐说道: “当年这纪家老祖纪光山还叫做孙仲禀的时候,他家老祖羽士「水火未济」孙果真,奉真人之命,利用真人赐予她的一滴青丘妖尊之血,聚太平道宗全力,锻造了黄庭法器【隐妖镜】,此物最是克制青丘,四十九年乃器成,可惜功亏一篑,最终被看守器灵洞的修士孙仲禀和其夫人盗走。” “后来证实,孙仲禀的夫人乃是青丘狐妖白出梅。” “此后将近四十年,孙仲禀和白出梅销声匿迹,你青神苦寻多年不得,我黑齿部族狼莫部受你青神真人所托,得淮右姜家重金,受命调查此事。” “我狼莫部在南荒调查无果后,远走他乡,北赴古凉,西去黄羊,时隔十年,最终还是在青神眼皮子底下诸汾之野找到了孙仲禀。” “当年,白出梅蛊惑孙仲禀逃出南淮之后,情根深种,知晓将他带回去青丘涂山,他一个青神人必死无疑,故而又背叛了青丘,双双带着族人,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可后来不知是何原因,白出梅死了,只剩下了孙仲禀。” “如今他已经改名为纪光山,而且修为大涨,到了筑基后期,在南湖群岛呼风唤雨,好不威风!” 苏颜露默默听着原委,问道: “你狼莫部调查多年,方才发现我青神叛徒,为何不报给郁川姜家?” “我倒是想报,但敢问你青神修士出得来吗?” 狼莫长戈一脸不屑意味,冷笑一声,徐徐说道, “我狼莫部于八年前通过我们在南湖群岛狼莫分部的细作,发现纪光山正是当年逃逸多年的孙仲禀。” “只不过空闲山虽然号称南淮遗族,但纪光山已经改变体貌,背宗弃祖,在此南湖群岛立地生根,势力不小,那时候汜水已经战作一团,山崩地裂,试问姜家哪个修士能出来料理此事?” “纪光山可是实实在在的筑基后期修士!” “你青神若不派出黄庭羽士,谁人能降得住他?难不成还想让我黑齿出人出力?这未免太异想天开!” 苏颜露摇头道: “狼莫公子,据我所知,南淮张家与这空闲山有旧,交往不是一日两日,难道这么多年过去,岐黄谷张家人不知道纪家的身份?难道太平道宗三位羽士便置之不理?” “知道?不,他家并不知道,【隐妖镜】一事,真人震怒,整个南淮不知道被牵连多少家族,逃到诸汾之野的小族不计其数,他岐黄谷张家在南淮又不是什么大族,纪光山逃匿十年方才成就筑基后期,张家又怎会知晓这纪光山便是当年的孙仲禀?” “再说此事,连孙家都未能幸免于难,身为孙家老祖,太平道宗掌门的羽士「水火未济」孙果真,因为失职,被真人喝令镇守在青神和南巫的边境左岭镇,不得擅自离开,已经三十年之久。” “她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去追查这些横跨数十年,捕风捉影的事情?” 听到此处,苏颜露终于脸色大变,羽士「水火未济」驻守南淮左岭之事,乃是仙宗绝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看来此人当真是与青神有旧,而且关系还不浅。 心中数个念头转来转去,盯着狼莫长戈,徐徐问道: “你我素未谋面,此等机密之事,你为何要随意说出?” 狼莫长戈笑道: “本来今日我谋定之事,不宜声张,低调行事,反正纪光山已死,让猴彦南取了人过来,我便翻脸,杀猴送人入青神,交给姜家,万事大吉,谁料节外生枝,既然今日你家卷入此事,正好替我背下这锅,省得我在青丘那边暴露。” 苏颜露冷冷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猴彦南是青丘的人。” 狼莫长戈咕嘟嘟喝下一口酒,徐徐说道, “不光是我黑齿狼莫,青丘七里也发现了纪光山的秘密,只不过青丘七里一脉的爨主七里纹素来贪婪,并没有将此事上报给涂山,以至于青丘妖王乘黄并不知道此事。” “另外此时此刻,汜水战事吃紧,青丘在外各脉爨主奉乘黄之命绝大多数在汜水等地潜伏,伺机而动,除了七里纹之外,并没有其它什么【妖府境】的大妖在此。” “此‘猴彦南’本非彼‘猴彦南’,真正的猴彦部爨主猴彦南早被青丘所杀,而是青丘的化形狸妖七里元所化,在我身边潜伏多年,苦心孤诣,自以为天衣无缝,哼哼,想坐收渔利,夺镜子遁走,简直是做梦!” 苏颜露默默听着,心中震骇,不想今日误打误撞,竟然搅乱了青神和黑齿的计划,如此恐怕要惹下大麻烦,不过脸色平静,并没有露出什么波澜,只问道: “狼莫公子心直口快,那我该怎么做?” 狼莫长戈笑道: “眼下你我相遇,只得做过一场,这七里纹躲在暗处,观察着此间局势,你我要把他逼出来!” “另外,这南湖群岛除了牛山部与我部交好之外,其余几家势力都不是什么善茬,我不管你江左是何原因,阁下若想在南湖站稳,少不得要出手立威,震慑宵小,演戏就要演全套。” “至于猴彦部,就交由你家处理,反正七里元这个败类,这些年带着这群猴子猴孙,烧杀淫掠,坏事做尽,连我都看不下去,若不是牵一发动全身,我早就将他暗暗除掉,今日假你之手,除之而后快!” “最后【隐妖镜】的事情交给你家,左右日后和姜家、和黑齿将军交代此事,我会和盘托出,我狼莫部拿钱办事,对于此事仁至义尽,你青神内乱,与我无关。” 苏颜露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要,这狼莫长戈心计之歹毒,果然非同小可,眨眼之间,便祸水东引,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原本和自家毫无关系之事,就因为来到这空闲山,就因为自家是青神属族,所有事情都要由自家来抗下。 心头顿时怒火中烧,难怪此人初次相见,便道尽机密,皆是因为长期与青神结交,耳濡目染,一眼看穿自己的法器和修炼天地灵气,是江左仙宗之人,与青神纠葛甚深,不敢叛逃,只得依着他促成此事。 但他说出此事,涉及真人,貌似事关重大,于情于理,苏颜露都不敢肆意妄为,甚至责无旁贷,纵然被他利用,但也不得不为之。 苏颜露并不傻,事已至此,覆水难收,若不能迅速处理此事,万一许伯阳和张观致抵挡不住猴彦部,到时候所有罪责都要归于自家,那时候【隐妖镜】被抢,七里纹溜走,闯下大祸,才真的是成了青神的叛徒! 当机立断,说道: “狼莫公子说得不错,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苏某深以为是,那便依公子之计。” “善。” 狼莫长戈哈哈一笑,扔掉酒瓶,身影一闪,跨上那一匹高大俊拔的羽翅黑马,一扯缰绳,黑马有如感应,挣脱车辇束缚,扑腾飞起。 徒手一抓,车辇上那一把偃月长刀飞到了手中,横刀立马,长刀刃上顿时燃起一道青黑色的火焰,豪声道, “苏兄,我这【隙中马】和【石中火】不能小觑,今日不若放开手脚,你我大战一场!” 苏颜露默默颔首,信手一招,【如渊临】飞出,轻轻攥住,人剑合一,身后的【青玉练】如水一般飘然来到足下,挑眉笑道:” “重新认识一下,江左苍羽,朝宗阁弟子,「春江水」,苏颜露。” 感谢书友1642、8179、羽姿、蔚蓝天空上的白云的月票! (本章完) 第89章 焚神炎龙破! 第89章 焚神炎龙破! “嘭!” 最后一道山石分崩离析! 猴彦南面无血色,勉力拍出一道「金钟符」挡在身前,金钟方才化出,一道烈火剑光如影随形,金钟犹如纸糊,嗤的一声,应声而裂! “锵!” 玄铁棍奋力抵挡,棍剑相交,激得火四射! 一连数招,许伯阳心中有了感悟,如鱼得水,身影闪烁不止,只将《贪火焚神剑》的第一式:贪火吞灵剑,尽数使了出来。 这一式严格来说,并不能算是一招剑式,而是一套剑法,使将出来,端的如行云流水一般,威力不同凡响。 三枚【神火令】如同游鱼,不断在他身前四处游弋,时不时喷出一股天地灵气,焚金熔铁,烧得四下猴妖惨不忍睹。 猴彦南完全被压制,越战越急,不时焦急望向天上,却只看到夜幕降临,一道火光和白光相互交错,宛如天空两道孛星对撞。 “轰!” 天空巨响,震天动地! 许伯阳心头震骇,趁机瞟了一眼,只见夜空之上数十道月牙般的火弧蔓延开来,对面一条直如大江大河的青色水流宛如仙人身上的仙披羽带,上下飞舞,将火弧尽数囊括! 一时震惊苏颜露的修为,又不知道这莫名的火弧从何处而来。 “苏兄难道是又碰到了强敌?” 震惊之余,心中难免担心,忽忽只见两道身影一左一右破空前来,一人冲着自己高声叫道: “家主莫急,前山局势已定,青岚道人和白露和尚前来助阵!” 许伯阳定睛一瞧,竟然是适才那个干瘦道人和灰袍和尚,不知道苏颜露使了何等手段,居然将此二人收服,想来想去只怕是那魂牵丹的强硬手段,一时间心中又惊又喜,大声喝道: “二位速去护住纪家老小!” 白露和尚甫一落地,手中九环锡杖一震,登时击飞两只猴妖,眉间红光闪烁,锡杖登时发出赤铜光芒,一道赤红色的雷电缠绕其上,声势逼人! 青岚道人挥出手中的琉璃水盂,水盂中的蓝水兀自跳脱出来,化出七八条手臂粗的水蛇,昂头吐信,纷纷向四周的猴妖咬了过去。 琉璃水盂旋即滴溜溜旋转,发出七彩光幕,宛如一个琉璃大碗登时将纪家老小和女眷罩住。 二人一来,形势登时发生了逆转,毕竟修为放在这,对面猴妖虽然势众,但多数修为低微,并不成气候。 有此二人分忧,许伯阳不再分神照顾弱小,心无旁骛,【浮南焰】化作火龙,全力使出《贪火焚神剑》向猴彦南猛攻而去! “他娘的!” 猴彦南眼睁睁瞧着二人屠杀四众猴妖,却是鞭长莫及,心急如焚,怒骂一声,心中萌生退意,【岿然山】化出数道山石,前方犹如巨石铁闸,其它只如尖锥利刺,从四面八方袭来! “嘭嘭嘭!” 神火令绕在许伯阳身前,疾速旋转,不过片刻,尽数将蓦然出现的山石尽数击碎,许伯阳一剑直取黄龙,击碎巨石,却猛见身影一闪,猴彦南腾空而去,愤声骂道: “青神张家子弟,你今日闯下大祸,得罪南荒黑齿,日后你吃不了兜着走!” “青岚和尚、白露道人!此处交给你二人,若是怠惰因循,回来唯你二人是问!” 许伯阳哪里能让他逃脱,眉头一挑,急急交待一声,御空而起,直直追上,冷笑道: “老子只不过青神散修,又与张家有何关系?小小猴妖,你奸杀我同门女眷,天人共愤,人人见而诛之,打不过就乖乖束手引颈待戮,别来这里讨嘴上便宜!” “散修?你他娘的是散修?老子会信你鬼话?!” 猴彦南咬牙啐骂一声,眯着眼睛,不管不顾御风而起,只朝天空飞去,许伯阳足下运起【赤焰燧风】,手中攥着一张「火球符」,疾速追赶而来! “许兄,我来助你!” 飞起不过一瞬,一道流光而至,却是在前山的张观致望见踏剑赶来,还没有近身,手中一道「飞剑符」拍了出来! 许伯阳见状心喜,攥着的「火球符」顺势拍出! 猴彦南腹背受敌,暗骂一声,逃势被迫止住,手上红光一闪,拍出一道筑基期的「朱芒守御符阵」,符纸燃尽,化出一个红形气罩,顿时将自身罩住,还将「飞剑符」和「火球符」双双击散! 许伯阳见他道家符箓信手捏来,心头暗惊,这化形蛮妖练就道家修为,身兼两家之长,当真厉害,不及细想,【碧游仙】兀自飞出,信手一招,化出六道霜龙剑气,便朝那符阵猛攻而去! “嘭嘭嘭嘭!” 六道剑气纵横,结结实实打在「朱芒守御符阵」上,红光大作,符阵被震裂出细细密纹! 猴彦南瞧得心惊胆战,气贯全身,全力往上空飞去,大喊一声: “狼莫大人,道子扎手,还请救我!” 许伯阳一招得手,更不停歇,手中【浮南焰】捏了一个剑诀,形如龙蟠,却是《贪火焚神剑》最后一招: “焚神炎龙破!” 一道耀眼夺目的火光自火红色的长剑燃起,须臾之间,龙吟咆哮,一条大腿粗、张牙舞爪的火龙从剑尖脱剑而出,直朝猴彦南后背打去! 这一招,震惊了在旁掠阵的张观致! 震惊了在空中相互斗法的狼莫长戈和苏颜露! 苏颜露心头震骇: “好小子,居然在筑基之前修成了两道天地灵气,难怪如此强横,竟逼得一只化形妖物狼狈逃窜,身兼离坎,倒有几分羽士「水火未济」的气概!” 狼莫长戈一眼瞧见猴彦南、许伯阳二人,心中存疑,不知道这【隐妖镜】最后落谁家,虽然此时自己在猴彦南身前还没有暴露,但心中对这个淫邪的狸猫实在深恶痛绝,并不打算施以援手,猛地捂住胸口,向后退了几步,大叫道: “好一个道子!与我再战三百回合!” 猴彦南眼见狼莫长戈被一个头戴发冠,轻袍缓带,肥头大耳的胖修士手持雪白长剑,化出一道道青光光的流水,压制得连连后退,心中恐慌至极,眼见身后那一道炎龙转瞬即至,心中惨呼一声,急忙擎起玄铁棍抵御! “轰!” 「朱芒守御符阵」被许伯阳【浮南焰】剑气划出来的炎龙狠狠击中! 红光耀眼,气罩之上裂如蛛网! 玄铁棍闪烁出来的灰扑扑的玄光,甫一触碰到炎龙登时被烧得一干二净! “哼!” 许伯阳眼见一剑未能击碎这法阵,心中暗凛,这只怕是筑基符阵,登时怒气勃发,厉声道: “我瞧你接得住几招?!” 说罢身形扑闪,再度催使【赤焰燧风】,手中【浮南焰】火光再起,“焚神炎龙破”再一次凝聚,剑式起手,咆哮而出! 他暗自留心,不敢过多使出其它灵气,以免引来苏颜露疑心,左手操纵【碧游仙】催使【山阴夜雪】化出霜龙剑气,右手攥紧【浮南焰】包含【赤焰燧风】使出贪火焚神剑的剑招,引导那一条风焰炎龙,左右开弓,不断猛烈轰击着猴彦南的「朱芒守御符阵」! 此时此刻,猴彦南心胆俱碎,不断逃窜,望着身后这名黑衣男子,周遭三枚青铜长令闪烁着红光,四处环绕,六条青黑色的霜龙来来去去,游吟不绝,正前方一条裹着炙热炎风的火龙在肆意咆哮,不断剧烈袭来! 嘭嘭之声不绝于耳! 猴彦南四周的「朱芒守御符阵」的气罩被打得红光四射,裂纹遍布,已经震颤不已! “给我破!” 许伯阳一声怒喝,火红色的炎风火龙带着六条青黑色霜龙脱剑而出! “轰!” 气罩支离破碎,化作红蝶四散! 猴彦南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子蜷缩,飞出去了数十丈,勉力稳住身形,却是摇摇欲坠! 许伯阳一招得手,心头大喜,御风直追过去! “哗啦!” 正当此时,猛然间只听一声巨响,空闲山旁边一侧水域水炸起,一道流光宛如夜空中的流星倒挂,飞上天来,人未到声先至,却是一个男子声音,冷哼一声: “小小道子,尔敢猖狂?” 话音才落,一道金光闪闪的金石化作无数石雨,便朝许伯阳呼啸打来! 这一下,快如电光火石,许伯阳一心只想除掉这猴妖,不曾想到这水域之下,竟然藏匿有人,眼见这一股金光石雨快如流风,璀璨夺目,神色动容,不敢托大,心念一至,六道霜龙剑气蜿蜒而下,三枚神火令相继飞出! 不想六道霜龙剑气顷刻间便被金光石雨所淹没,其势不减,直直冲着许伯阳身上袭来! 许伯阳脸色剧变,心知对方修为绝对比自己高上很多,生怕【神火令】被对方夺了去,急急收了,反手拍出一张「金钟符」,借势遁走! 金钟一触即碎! 金光石雨丝毫未损! 许伯阳瞳孔猛然收缩,足下【赤焰燧风】运到极致,再度拍出「金钟符」,猛地向天上遁去! 倏忽之间,一条青玉带子飘然而至,化作一道屏障,将金光石雨尽数挡下! 石雨被阻,发出“锵锵”之声,青玉带子岿然不动,双方厮杀捉对,尤为激烈,骤然无数金石倒飞回来,凝结成一小座金山,落入了一个身穿堇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手中。 此人身材不高,形如侏儒,两眉极宽,脸颊凹陷,一双眸子宛如毒蛇之眼,一头长发随意披散,却是金色。 他顿住身形,单手一挥,稳住猴彦南,却不看许伯阳,而是怨毒地看着上方那个轻袍缓带的胖子! 间不容发之际,苏颜露大袖飘展,拍马赶到! 猴彦南适才符阵破碎,闪避不及,最后结结实实被许伯阳两道剑气打中,五脏六腑如同冰火两重天,一半寒冰刺骨,一半烈日灼心,体内的【峻岳蓄乾】灵气被搅得七荤八素,身子动弹不得,心头一时间万念俱灰,只得闭目等死。 猛然间,一股沛然有力的灵气冲来,登时将他体内的【峻岳蓄乾】拨乱反正,猴彦南睁开双眼,瞧见身前的男子,顿时热泪盈眶,哭诉叫道: “爨主!”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南荒妖族青丘九脉之一七里一脉的爨主,七里纹。 七里纹面无表情,瞧着狼莫长戈笑意盈盈策马走来,和这发冠胖子并肩而立,寒声对猴彦南喝骂道: “废物!你早已暴露,还装什么猴子,被人下了套仍不自知,还用玉佩唤我前来,镜子在何处?” 眼见二人笑吟吟联袂站立,猴彦南、许伯阳、张观致三人各站一方,都吃了一惊,不知道是何情况。 “张兄,此间事情复杂,事关青神,容我稍后解释,适才那两名散修已经被我降服,你先入山同他们稳住局势,最好想办法在空闲山立起一个护山法阵,大敌当前,莫要自乱阵脚。” 张观致耳边突然响了苏颜露用灵识传过来话语,眼看双方大战一触即发,自己修为不如,心中明白是苏颜露好意,当下略微拱手,御剑飞下山去,想办法去找法阵。 张观致独自离开,在场诸人不以为意,均是气贯全身,只死死盯着对方。 苏颜露站在许伯阳身前,手上轻点,从背后悄悄将两瓶丹药送到他身前,用灵识说道, “魂牵丹,快服下,莫让山里那两个散修得空溜了。” 许伯阳心领神会,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不自己服下,但此事终归是有益无害,当下捏碎服下,默默运功,运转秘法,连接元神,静静瞧着眼前的局势。 猴彦南震惊的脸慢慢变为怨恨,冷冷瞧了一眼狼莫长戈,身形如波浪浮动,转眼变了一个和七里纹看起来极为相似的人,也是形如侏儒,只不过身上不少地方长着棕褐色的绒毛。 许伯阳见他变换模样,一时间惊骇交迸,云里雾里。 事到如今,自家爨主七里纹现身,猴彦南自然没必要再装模作样,当下变回了七里元。 他指着许伯阳,目光满是愤怒,低声对七里纹道: “回大人,镜子在这小子身上!”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伯阳身上,有惊喜、有困惑、有惊怒、有莫名其妙、有杀意骤起,各种情绪交织起来,复杂难喻。 许伯阳疑惑更甚,想起被自己收在【阴神佛龛】的纪家父子,心忖道: “镜子?什么镜子?” “哈哈哈!” 苏颜露心头大喜,虽然不知道许伯阳使了什么法子竟然将【隐妖镜】给拿了,如此局势站在自家这一边,面对眼前这位青丘爨主,笑嘻嘻道: “七里爨主,久闻大名,你我第一次见,你家七里元就送上如此大礼,实在客气,真是感激不尽!” 感谢书友2961的月票! (本章完) 第90章 噬血夺元秘法! 第90章 噬血夺元秘法! 妖族寿命悠长,身体强横,七里元虽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随着七里纹的灵气注入,两者灵气一脉相承,都是【峻岳蓄乾】,身上伤势正在慢慢恢复,闻言暴怒道: “死胖子,你他娘吐得什么屎?” 七里纹哼了一声,一人面对三人凛然不惧,只盯着狼莫长戈,冷笑道: “狼心狗肺!助纣为虐!你们黑齿就是些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的叛徒!狼莫长戈,你为了修炼道法,不惜委身于青神,甘愿做道家的走狗,小心最终适得其反,遭受报应,万劫不复!” 狼莫长戈一笑,道: “七里纹,你说这话是何意?想你青丘自诩为妖尊正统,从不将我黑齿放在眼里,说我十万山部都是怪胎,不配入妖族,怎会此刻又说出这等假仁假义之话?难不成你家乘黄妖王,打算投靠我家黑齿将军?” 七里纹勃然大怒道: “放你妈的狗屁!他黑齿虎算什么东西,敢与我家妖王相提并论,这些年不是他东躲西藏,早就被乘黄大人撕成粉碎!” “还想投靠道子,哼哼!道子之中,可曾有一个好人?想当年,淮水青萍一战,我南荒为你青神出力甚多,最终落得了一个什么下场?道子无情,都是一群只顾自己的白眼狼!” “废话少说!识相的,乖乖交出镜子!否则别逼我大开杀戒!” “哟!” 狼莫长戈故作惊讶,坐在马背上俯下身子,眯了眯眼睛,说道: “我瞧七里爨主也不过化形中期的修为,再加一个半吊子的化形,如今三打二,竟然如此嚣张跋扈?我若不是眼睛不瞎,光听着口气,还以为青丘涂山三脉的妖府大妖来了!” 说罢冷冷一笑,手上偃月长刀燃起青黑色的火焰,声音渐寒, “七里纹,你怕是昨晚猫尿喝多了瞧不清楚状况,你哪里来的自信,断定今日你能生离此地?” 苏颜露哈哈大笑,朗声道: “伯阳,狼莫兄,你我三人今日联手斩了这只狸猫,再到空闲山上喝上一顿庆功酒!” 许伯阳适才被此妖逼得略显狼狈,虽然不知道苏颜露为何会与狼莫部的蛮妖联手,但眼下同仇敌忾,便也顾不得许多,冲着七里纹冷笑一声,高声道:“好说!” “哈哈哈!” 七里纹仰天大笑,左手上蓦然亮起一团血气,大手一挥,竟是对准了身旁的七里元,冷然道, “狼莫部的妖人,还自诩为爨主,有眼无珠,只晓得道子的紫府青虚,不识得我妖族青丘的【噬血夺元】秘法!” “嗤!” 说话间,血气如箭,正正射入七里元的眉心! “啊…”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七里元凝神屏气,默默运功疗伤,目光沉沉一直留心对面三人动作,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自家的爨主竟然突然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一声惨叫之后,浑身上下均被血气笼罩,身子犹如纸糊,迅速坍塌下来! “不好!” 许伯阳、苏颜露、狼莫长戈大惊失色,异口同声,身形闪动,几乎同时出手! 刹那之间,六道霜龙剑气、一道白玉剑光、一道青黑火刃不分先后,齐齐迸发出来! 七里纹早已料到,右手金山飘忽忽飞出,化出漫天金光闪闪的石雨,身子飘然后退,手上血气不依不饶笼罩着七里元,身子如波浪般鼓荡,脸上赤红色的血气若隐若现,哼哼冷笑道: “三个蠢货,后知后觉!晚了!” “爨、爨主,元…誓死效忠,何罪之有,为何…要这般对我?” 七里元眼神涣散,身体逐渐化作血雾,临死之前,不甘心喃喃问了一句。 七里纹低头瞥了他一眼,脸色微黯,轻叹一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元儿,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为的便是我突破化形后期所用,你此生的使命已经完成,安心去吧!” “元、元不明白…” 七里元说完最后一句,化作血雾消散。 “嘭!” 一声巨响,响彻云霄! 七里纹手中挥出的金光石雨抵不住三人合力一击,石雨纷纷溃散,但如同流沙幻影,顷刻之间,又聚成一座小巧的金山,回到了他的手上。 金山毫发无损,只不过金光稍微黯淡了一些。 而此时的七里纹浑身血雾尽散,貌态大变! 许伯阳震惊失色,只见此人身子直接拔高了一大截,头上的金发蓦然长出来不少,皮肤凝如油脂,在夜色光滑可鉴,原本双手只有五根手指,此刻竟然又多长出来了一根! 苏颜露和狼莫长戈的脸终于变了颜色,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妖生指,那是境界提升的表象! 眨眼之间,六指蛮妖,化形后期! 距离成为【妖府境】的大妖只有一步之遥! 此等修为,非黄庭羽士不能降服! 苏颜露虽然服下化形丹隐匿修为,但真正实力也只是筑基中期。 而狼莫长戈身为蛮妖,虽然表面上有化形后期实力,可惜他出身黑齿十万山部,启灵化形之后,没有青丘【噬血夺元】的秘法,无法生指,便修习了道家紫府青虚道,是故也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 算下来,二人实力各有所长,半斤八两,妖族启灵之后,灵智与凡人无异,便可以修习世间道法,但不管修习何家道法,修为都会比本身弱上一个小境界。 正如七里元,他没有【嗜血夺元】传承,也修习了道家紫府青虚道,但他刚刚化形初期,道家实力只得凝元九层。 但妖族也有不同,那便是掌握【噬血夺元】青丘的古妖。 南荒天下两大势力青丘和黑齿之争,最大分歧便是青丘拥有【噬血夺元】的古妖秘法,而黑齿没有,就因为青丘自诩血统高贵,瞧不起黑齿,而黑齿不愿意被青丘奴役,为了生存不得不另谋出路,去修习别家的道法,又因地缘的关系,十万山部修习最多的便是隔壁道家的紫府青虚道。 至此,南荒两大势力青丘和黑齿彻底决裂,青丘觉得黑齿修习世间各家道法,已经背弃了妖尊的初衷,已经不属于纯粹的妖类,而是一群不伦不类的杂种。 但很可惜事与愿违,黑齿的十万山部,自从走出十万大山融入世间,顿时百齐放,百家争鸣,势力发展迅速,很快便盖过了青丘一头。 最终青丘为了生存发展,也不得不随波逐流,将下属一些小部小族放开,效仿黑齿,让他们修习各家道法,但因为和黑齿交恶的缘故,自然而然,将道家视为敌对,转而去拥抱北方的古凉儒家。 至于黄羊释家,似乎对南荒蛮妖深恶痛绝,两家都极少打交道。 纵使这般,终归有一部分青丘的大妖,他们手里拥有【噬血夺元】,不屑于世间任何道法,只单纯依靠此法和【艮山】道法修炼,成就大妖,甚至妖王,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眼前青丘九脉的七里纹便是其中之一。 如今他吞下七里元全部修为,实力暴涨,纵然苏颜露和狼莫长戈二人合力,再加上许伯阳恐怕都难以与之匹敌! “伯阳,这妖孽不是寻常妖物,而是青丘的古妖,此刻已经生出六指,进化为化形后期的妖物!我等估计难是对手,快走!他的目标是你!” 形势一瞬间急转直下,苏颜露终归是仙宗修士,反应迅速,立刻意识到症结所在,急切用灵识说道, “你快走,越远越好!找地方先躲起来!我与狼莫拖住他!” 狼莫长戈一时惊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七里元竟然是七里纹的血食! 这青丘修习的【噬血夺元】他有所耳闻,也是他黑齿部族口诛笔伐、深恶痛绝的邪术,从来只有听过,没有亲眼见过,今日算是眼睁睁头一回瞧见。 南荒黑齿早些年也吃血食,但大多数吃得都是凡人或者黎巫,以强健筋骨,延年益寿,但后来和道家亲近之后,受到道经感化,大部分慢慢抛弃了此等陋习,平素多吃一些妖兽,来壮大自身。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荒黑齿的驯兽术海内无出其右,许多无法启灵的妖兽,都被他们驯化成了坐骑甚至成了并肩作战的队友。 而青丘吃血食却是百无禁忌,不光世代习俗相传,更多的便是因为这【噬血夺元】的不传之秘。 另外青丘讲究血脉,一旦是血脉传承的古妖只消启灵之后入了涂山,便可修习秘法,习成之后,吞食血食,不光可以强壮自身,最重要的是可以得到血食的全部修为,将别人苦苦修炼一辈子的成果纳为己有。 当然,此等秘法传承所讲究的血脉,说白了,只有青丘涂山三脉的核心子弟和其余六脉的爨主及其嫡系才能修习,至于下面的妖物,所学驳杂,道儒皆有。 但话说回来,南荒两大势力青丘和黑齿都是部落习制,终归是妖物成形,不管是制度也好规矩也罢,和道儒释三家相去甚远,简直判若云泥,再加上两家势力下属小部小族成百上千,疏于管控,是故两家属下良莠不齐,都是各打各的算盘,并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 特别是一些吃相难看的小族,本身不够格,入不了眼,在青丘和黑齿之间左右摇摆,雨露均沾,对外只称妖族,不管天下大势,只管自家吃饱喝足。 正如眼下的黑齿狼莫部和青丘七里部,虽然各为其主,但说到底都不过是为了自家利益罢了。 七里纹贪婪地欣赏着自己宛如新生的躯体,手伸到眼前,六根手指一根根轻轻翻动,口气轻飘飘,充满不屑, “抱歉三位,久等了,现在你们可知道我哪里来的自信?” 他当场突破修为境界,引得空闲山的四周气机发生了变化,夜空之下,湖水涌动不止,四周附近极远处的数座岛峰之上,纷纷先后运转护山大阵,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光罩,仿佛都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变化! 这化形后期的青丘古妖,已经和筑基后期的修士不相上下,在整个南湖群岛都是横压群雄的存在,否则纪家的老祖纪光山缘何在南湖群岛风光多年! 许伯阳默默听完苏颜露的话,身子并没有动,而是面无表情,目光闪烁盯着七里纹。 他心中正在盘算如何退走,应该退走到何处,听苏颜露的口气,这镜子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万不能落入此妖物手中,如此,此妖对自己势在必得。 “动!” 时不我待,苏颜露一声厉喝,手中「如渊临」和脚下「青玉练」同时出手! 面对如此强敌,自然不能再做保留,绝招尽出,「如渊临」剑光一闪,化出一汪青青荡漾的绿水,蓦然间浪潮涌起,翻滚着巨浪,正是天地灵气【春江潮水】! 「青玉练」飘忽鼓荡,蓦然化作一条青色长虹,带子上碧水喷涌而出,转眼形成卷着漩涡的细浪,水四溅,却是天地灵气【碧海潮生】! 两道法器凛冽而出,另外一只手更不停歇,一道筑基期「灵虚翠筠障符」脱手而出,符箓瞬间燃烧殆尽,无数密密麻麻的竹子从绿水中生出,化作屏障! 可惜这一切许伯阳都没有机会看到,只因为苏颜露话语才落,他已经闷头化作一道流光往北面疾速退去! 若是瞧见,必然会发觉这个凝元九层的苏家公子,蓦然使出了筑基修士才能使出来的术法! 狼莫长戈早已明白了苏颜露的计划,己方二人修为都是筑基中期,虽然不敌,但要脱身并不难,纵然七里纹修为暴涨,但要只身杀死他们二人,并不是轻易之事。 反正此刻【隐妖镜】已经到手,只消拖延片刻,让他同伴逃离,到时候再各自退走,今日之局势,迎刃而解! 随着苏颜露出手,狼莫长戈胯下的【隙中马】在一跃而起,手中偃月长刀【石中火】凌空一斩,十余道火弧猛然迸发出来,却是【艮山】一脉的天地灵气【岳岭燃华】! 没错!虽然黑齿部族没有【噬血夺元】的秘法,但他们也拥有一部分【艮山】道法的传承! 七里纹没想到这三人弹指之间,便商量好了对策,随即付诸行动,心思之快,动作之捷,没有一丝一毫拖泥带水,仿佛戏子唱戏之前演练过一般。 他微微一愣,随即身形一闪,避让开火弧,不想落入了一潭绿水之中,绿水浪潮涌起,半空之中又有一道碧水走如龙蛇般袭来,而四面八方竹林见水就长,疯狂挥舞枝条,铺天盖地,劈头盖脸打下! 七里纹冷笑一声,伸出六指一扯,也不见动作,登时将一片竹林撕成了粉碎,只身飞起,下方的绿水竟然困不住他,手中金山蓦然金光大作,挡住那一道碧水,旋即飞出去,淡淡道: “不知二位可知晓我的神宫王器【金隅山】?” (本章完) 第91章 溜之大吉 第91章 溜之大吉 金山倏然变化,化作一座硕大无比的巨山,犹如泰山压顶一半,朝苏颜露和狼莫长戈压了过去! 苏颜露眼见他轻而易举挣脱出自己和狼莫长戈设下的包围圈,心中惊骇交迸,脸色难看,此刻闻言不禁冷哼一声。 他早已知晓他手上的必然是神宫级别的儒家王器,否则也不会和自己【青玉练】斗得旗鼓相当,无它,因为自己的【青玉练】正是黄庭法器! 当下施展【青玉练】化作漫天纱幔,再度扑上,冷冷讥讽道: “自己去给古凉当狗,还好意思说别人!” 苏颜露这话看着说得不轻不重,但委实说到了七里纹的痛处,话音一落,便见他脸色剧变,目中透出浓浓杀机。 要说南荒蛮妖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无法炼制,不管是道家的丹药也好,符箓也罢,还有儒家的术帖,释家的梵谒,通通一窍不通。 当然,这些终归是锦上添的灵物,最要命的便是炼器和布阵。 青神道家不管是符箓、布阵、灵植、炼器,修仙艺技样样精通,再加上炼丹术更是海内独一份的存在。 古凉儒家能用术法撰写术帖,威力与道家的符箓不遑多让,只是他们成就灵识较晚,非得蕴灵司业才能使用,不过古凉炼制的儒家王器和圣阵,均是和道家旗鼓相当。 黄羊释家所制作的梵谒和释家佛器,比起道儒两家种类上略有不如,威力也不乏强横者,而释家所布下的法阵,为天下之最,威力冠绝海内。 只可惜【波罗境】【菩提境】灵识无法出波罗,非得到达【法相境】成为禅师后,练就内外法相,方能大显神威。 至于南巫黎山,最有名的莫过于南巫灵器,其所制作的南巫灵器价格低廉,遍布海内,尤其受到南荒蛮妖的喜爱,另外黎巫虽然没有符箓、术帖、梵谒之类的辅助灵物,但他们有黎巫独有的咒术,威力也十分惊人,再结合南巫灵器,可以布下巫阵,效果也并不必其它几家差。 最后四海晶宫因为过于神秘,流传甚少,连苏颜露这等青神仙宗修士都所知不详。 但南荒蛮妖这一群妖物一穷二白,只能求人,这对于他来说再明白不过。 不过他如此说,明显有意贬低,毕竟七里纹手上的【金隅山】可是实打实古凉神宫司徒炼制的儒家王器,寻常蛮妖岂能得到? 但七里纹成妖百年,并不傻,知道眼前这个青神道子故意嘲讽,实则是在拖延时间,冷笑一声,并不搭话,【金隅山】对上【青玉练】一招无果,迅速收回,踏空而起,眼睛眯成一线,死死瞧着许伯阳,疾速追了上去! 眼瞧拖不住他,苏颜露和狼莫长戈暗叫不好,双双抢上,各自施展身手,想要将他强行留住。 可是七里纹成就化形后期,灵识强上一大截,御风速度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身形滑若一条泥鳅,二人与他连过了数招,想方设法也未能如愿,只能紧紧跟在身后,再另寻它法。 眼看情况如此,狼莫长戈本想一走了之,没想到他突然发现苏颜露身怀异能,修为不符,貌似背景不凡,必然是仙宗心腹,一时担心他回去青神参自己一道,想想得不偿失,还是咬牙收了车辇,策马跟了上去。 许伯阳飞上一阵,只觉不对劲,当下掐了一个“千里术”回头望去,这一瞧不打紧,瞧了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夜空之下,七里纹手持金山,宛如一支离弦之箭疾速追了上来,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发指,转眼已经在百丈之外! 心头震骇,当下不作犹豫,灵念一至,足下两道灵气沛然而出融入【浮南焰】中,正是【春风沂水】和【赤焰燧风】! 这【巽坎】和【离巽】两道离宫灵气同时涌入【浮南焰】,再加上本身的灵识,许伯阳御剑飞行的速度登时提升一大截! 与此同时,手上也没闲着,接二连三拍出「飞剑符」、「火球符」、「青藤符」等一众符箓,试图来阻止七里纹的追势! 七里纹见他猛然飞远,心头正自惊讶,眨眼便见这黑衣男子丢出一堆符箓,待符纸燃尽,却是哑然失笑,信手一挥,便将一众符箓打得七零八落,甚至连【金隅山】都懒得用。 许伯阳脸色微变,此等凝元期的符箓在此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又苏颜露和狼莫长戈再后追赶,灵念数转,拍出一道筑基期「铜甲金犀御符」,随即蒙头转向,趁着夜色,疾速往北飞去。 这一道筑基期符箓总算是起到了作用,待巨大的铜门在空中凭空出现,以极近的距离挡住去路,七里纹见状脸色微变,手中【金隅山】飞出,化作金色石雨,砰砰砰撞了数十息方才摧毁! 如此,七里纹足下登时慢了一步, 苏颜露立马追了上来,手中【如渊临】化出绿水,冷笑道:“你这狸猫大言不惭,还信口开河扬言要大开杀戒,没想到老子绝招未出,竟然抱头鼠窜,有本事别跑,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狼莫长戈拍马赶到,朗声道: “是啊,这七里一脉和黄离鼠妖一般模样,最爱东躲西藏,适才不是还藏在水里吗?真是胆小如鼠!” 七里纹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二人的冷嘲热讽,左冲右突,再度脱颖而出,眼下没有什么比拿到【隐妖镜】更重要,只消拿到此镜,自家入涂山指日可待,说不定自己飞黄腾达,要不了多久便能成为妖府大妖! 到了那时候,自己在青丘,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七里纹想想都觉得美滋滋,哪里会有空理会苏颜露和狼莫长戈的舌枪唇剑,一时间修为运转到极致,迅疾向许伯阳再度追去。 许伯阳见状暗骂一声,愈发觉得纪家父子身上带着什么镜子恐怕非同小可,否则此妖为何如此不管不顾,执着于此。 一转眼四人在高空之上追追停停,前前后后相继飞出南湖群岛,许伯阳脑海中回忆湖岛舆图,思索片刻,便朝“烟火山光”飞去。 没办法,来到千星万岛湖,落地无歧岛才不过四日,四周湖域都不熟悉情况,如此漫无目的乱跑只怕不妥,万一误入歧途,跑去对方的势力范围,反而身陷囹圄,另外张家无歧岛万万不可前往,自家亲朋尽数在上面,否则到时候引狼入室,才是麻烦。 许伯阳离开“烟火山光”才不过一日有余,此刻又往那里退走,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心中暗自谋划: “过了一日,也不知道三千书院那三个儒子走了没有,不过我回来得莫名其妙,但愿还是不要碰见的好,免得生疑。” “此妖实力太强,不可硬碰,最好神不知鬼不觉,退到离和尚的离火洞内,将纪家父子藏在洞中,毕竟那地方十分隐蔽,最后再出来联手与之周旋,如此,纵然不敌,可将他引去别处,只消那镜子落不到他手中,此番便算大功告成!” “还需想办法在去到烟火山光前,阻他一刻,不让他发觉离火洞位置,方有足够时间,入洞放人布阵。” 许伯阳一边疾速飞行,一边思索对策,时不时回头观察七里纹,趁机放出符箓,减缓他的追势。 七里纹大为光火,没想到前方这个黑衣男子的储物袋如同百宝箱、万筒,各种符箓层出不穷,样繁多,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自己追了将近一个时辰,距离没有拉近不说,反而越飞越远,心中一时怒不可遏,忍不住张口怒骂了几声。 苏颜露和狼莫长戈在后哈哈大笑,又开始一唱一和,各种冷嘲热讽。 许伯阳听后暗自苦笑摇头,没想到自己来这诸汾之野才几日光景,便被人追了两次,而且次次都是生死攸关,这地方真是犹如龙潭虎穴,深不可测! 没过多久,储物袋中的符箓便用了一大半,这些符箓少部分属于许伯阳自己,绝大多数都是离和尚储物袋中得到,侥幸老和尚多年积攒,符箓确实良多,否则今日还真拖不到这个时候。 许伯阳心中打算,待安顿好纪家父子,实在不行就帮离和尚换舍一下,大敌当前,多一个人多一份助力,只是过后在苏颜露面前说不过去,难道重新杜撰一个子虚乌有之人? 想想似乎可行,只消离和尚自己不说漏嘴,另外有苏颜露和那个狼妖在也不必担心离和尚起歹意或是跑了,只是七里纹这妖物在,会不会因此节外生枝? 另外此事还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那便是万一日后三千书院真将此岛馈赠给自家,如此将此妖引了过去,让他知晓了自家的据点,只消他拿不到镜子,又无法将其杀死,以后恐怕贻害无穷,防不胜防。 如此,这“烟火山光”形同鸡肋,便只能弃了。 许伯阳思来想去,一时内心纠葛,脑中各种念头纷生,开始权衡此事的利弊得失。 就这般,四人整整飞了半夜,各自心里都烦躁不安,但此刻局势已成,许伯阳甩不掉七里纹,七里纹追不上许伯阳,苏颜露和狼莫长戈困不住七里纹,各自谁都没办法,只得默默维持此局面。 但人力有穷尽,七里纹修为最高,如此僵持下去,许伯阳迟早会因为体内灵气枯竭而被自己追上,是故心中虽然烦,但兀自镇定。 但接下来出现了令他暴跳如雷的一幕,只见许伯阳不慌不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七八种丹药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种服下。 回头一看,苏颜露和狼莫长戈气定神闲,丝毫没有一丝萎靡之色,狼莫长戈仗着胯下飞马,更是以逸待劳,只消稍微迫近,旋即挥出火弧,来拖延时间。 而苏颜露面色红润,明显是服用过丹药。 七里纹暗骂一声,一拍储物袋,也取了一枚丹药服下。 不过一阵,“烟火山光”已经遥遥在望,许伯阳之前使过瞳术,拨云见雾之后,发觉岛上紫电弥漫,登时心中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三千书院竟然没有撤走「风啸雷吟穹阵」,如此自己有破阵令牌,便可瞬间破阵进去,另外此阵据离和尚所说是儒家蕴灵级别的圣阵,也不知道威力如何,想来应该弱不到哪里去,这般便可至少挡住身后的七里纹一阵。 忧的是阵法还在,如此三千书院那儒家三子应该还在岛上,此时自己容貌改变,被妖物追赶,手中有破阵令牌,万万不能被三人发觉,否则到时候前功尽弃,腹背受敌,那才是难受。 刻不容缓,许伯阳来不及多想,身影一动,疾速往“烟火山光”落了下去! 此刻身后七里纹和苏颜露、狼莫长戈均发现前方出现的群岛。 苏颜露从许伯阳的动向,再结合湖岛舆图,早已知晓了他的计划,心念一转,明白已经到了目的地“烟火山光”,只是岛上紫电闪烁,明显有法阵守护,看来三千书院的人并未离开,一时之间,不知道许伯阳打算如何退敌。 而七里纹和狼莫长戈虽然不知道前方岛屿是哪里势力,但一瞧岛上的阵法,立刻明白这是儒家设置的圣阵,两人心中都暗自奇怪,各有所思。 南荒青丘与古凉儒家交好,此事在海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狼莫长戈眼瞧着许伯阳投怀送抱,那岂不是自投死路? 七里纹心头大喜: “「风啸雷吟穹阵」,也不知道古凉哪家在此落脚?臭道子,慌不择路,难道疯了不成,还想投靠儒家?” “儒家和道家乃是宿仇,另外儒门三脉哪家不给青丘面子,简直是头昏眼瞎,自取灭亡!如此可怪不得老子,此番不将你抽筋拔骨,慢慢折磨致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时迟那时快! 许伯阳手持令牌,宛如飞鸟投林一般,一瞬间穿阵而出,不作片刻停留,直直冲着烟火山密道而去,倏然之间便没了踪影,消失在岛上浓浓的夜色之中。 这一下,兔起鹘落,七里纹顿时傻了眼,任他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这黑衣道子竟然拥有儒家圣阵的破阵令牌! 不得不阵前顿住身形,瞠目结舌,呆呆心忖道: “这、这…他娘的怎么回事?此人难道不是道子?不可能啊,这是…哪家的小辈?道子入了儒家地盘,简直天方夜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谢书友找书刷书的月票! (本章完) 第92章 【隐妖镜】 第92章 【隐妖镜】 还来不及多想,苏颜露和狼莫长戈双双赶到,苏颜露哈哈大笑: “你这狸猫咋咋呼呼跑了一夜,去啊,怎么不去啦?没本事破这儒家圣阵?” 话语间,手却不闲着,【如渊临】宛如大江大河,波涛汹涌而来! 毕竟古凉与青丘交好,纵使许伯阳与三千书院的人有旧,但保不齐七里纹和他们关系更加密切。 苏颜露不清楚岛上情况,生怕有变,当下出手,先将这狸妖缠着再说,万一岛上来人干预,许伯阳也可以趁机遁走。 狼莫长戈同样对岛上不明所以,但见得苏颜露出手,反正一路追来,自家与青丘七里本来就是世仇,如今此事未完,两家青字头都不会善罢甘休,当下未作犹豫,挥刀拍马赶上! 前有阵法阻挡,后有追兵,七里纹哼了一声,不得不出手施展【金隅山】抵挡住二人攻势! 他识得岛上此阵,有自知之明,这儒家【蕴灵境】的护山圣阵和道家筑基护山大阵威力不遑多让。 这护山大阵,布阵十分繁复,有阵盘和阵旗,勾连天机地灵和天地灵气,生生不息,绵绵不绝,可不是寻常筑基符阵能相提并论。 纵使他到达化形后期,没有十分厉害的手段或者器法,断无可能强行攻破此等级别的阵法,即便能无人打扰,施展全力攻破,也需耗时耗力许久! 另外但凡护山大阵都有阵启变化,譬如有些道家筑基阵法施展出来,如同一个顶尖的筑基道士在防御山脉或者岛屿,你若想毫发无损破阵,简直天方夜谭! 这也是一些小族小部为了生存发展,宁可一穷二白,也要先把请人把自家法阵布上的原因,只可惜空闲山老祖纪光山突然坐化,纪家大乱,家中筑基大阵被狼莫长戈暗中操纵猴彦部化形细作潜入,从内部破坏了阵盘,否则化身猴彦南的七里元几无可能一两天就攻破了空闲山。 今夜接连波折,七里纹又气又急,趁间隙瞥了一眼身后的紫电萦绕的护山大阵,一时间怒火攻心,口中饱含一口灵气,舌绽春雷,大声怒道:“ “儒门何家弟子在此驻岛,老夫青丘七里纹,还请上来一见!” 这一句话强势说出,直如奔雷滚滚,震得烟火山光方圆十数里都嗡嗡作响! 苏颜露脸色微变,他手段频出,偏偏奈何不得这狸妖,当然,他还有一些压箱底的厉害手段,此刻没有到生死之局,暂时不考虑施展。 眼看七里纹忍不住出声怒吼,心中微微有些着急,不过心中也有些奇怪,为何三人在天上争斗了片刻,动静不小,岛上为何没有人出现? 难道说眼看敌强,自身实力不济,不敢现身出头? 听闻许伯阳所说,那三人应该都是没有蕴灵的立气儒子,看来不想蹚这趟浑水,索性闭门不出。 七里纹一声喝罢,过得良久岛上寂寂哑哑,杳无音讯,苏颜露心中大定,绽出笑容: “怎么,打不过还想请帮手?人家堂堂古凉王族,玉树临风,锦衣玉食,怎么会理你这等化外之民、山野匹夫?” 苏颜露这一句彻底将七里纹胸口憋着的怒气点燃,只见他双目血红,胸口起伏,咬牙切齿: “你娘的!青神道子最是尖嘴薄舌!老子先将你杀了,再去拿镜子不迟!” “好说!” 苏颜露凛然不惧,笑道, “早该如此,你我三人因缘际会,本就该好好打上一架,堂堂青丘九脉之爨主,你逃我追,跑来跑去,算回什么事?” 许伯阳落入烟火山,不敢直接落入火山口,生怕被七里纹在天上瞧见,径自落在半山坡的密道口,即刻施展“穿山术”潜入甬道,照着之前自己【墨玉狼毫】作的记号,片刻之间,便来到了火山口深处。 正准备跳下火海,猛听头顶传来七里纹的赫赫声威,登时心头一紧,赶紧纵身跃入火海之中,寻找离火洞的入口。 来到洞口前,忽然发现石门紧闭,似乎之前有人来过。 许伯阳心底微微一惊,不敢贸然进去,灵识一探,旋即将洞府里面瞧得一清二楚。 离火洞内早已被岩浆灌满,唯独石桌之上放置这一个小巧的物件,物件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宛如一盏小灯,将四周的岩浆尽数驱退,其下方还压着一张纸笺。 许伯阳瞧得奇怪,信手一招,一瞬间离火洞内的所有岩浆火海都尽数争先恐后地跑出洞来。 这烟火山里面的岩浆火海本就是一道天地灵气【赤炎山居】,他已经练就【离火】,虽然不能如筑基修士那般凭空召唤,但此刻身处灵气之中,自然如臂使指。 许伯阳穿门而入,快步走入洞府之内,来到石桌之前,只见一个形状如同编钟的物件静置其上,下面一张长条纸笺,写着一行笔力遒劲的小字,拾起来一看: “尊下持令入此洞,想必是前辈府上之客卿,前辈高义薄云,火岛愿尽皆相赠,然为防宵小趁虚而入,故而阵法未撤。 “然阵盘枢纽在此,一月之后,吾家当前来拜谒乔迁之喜,届时再来取之。若是宵小,劝君放下手中此物,即刻离去,尽早逃命。” 下方落款:“万岛湖北三千书院敬上。” 许伯阳读完此信,喜出望外,原来三千书院的人已走,担心这段时间之内,岛上空虚,怕有心怀不轨之徒趁人之危,故而留下已经设置好的阵法,静候自己前来,等到一个月以后再派人过来拜贺,顺便取走这阵法。 想想心忖道:“这三千书院做法礼数周到,干净利落,倒也诚意十足,只不过忒也胆大了,若不是我化身丁天石,取走了破阵令牌,左右都是一个人,要是真是如我编的那般,万一丁天石不给我破阵令牌怎么办?” “此事看来必然是那个叫东方胜起的儒子做出,那日一看此人心眼颇多,真是胆大心细。” 无论如何,峰回路转,柳暗明,还真是意外之喜,许伯阳微微一笑,收好纸笺和阵盘,留作凭证,暗自思忖: “如此,光凭此阵便可以抵挡住那妖一阵,只是此妖不除,终归是饮鸩止渴,不是长远之计。” 一念至此,思来想去,却想不出什么妙计,毕竟此妖算得上是自己踏入仙途以来,除了漆扶灵之外,碰到过的修为最高的人,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变得难以实现,心绪起伏,一时间心烦意乱。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到了离火洞,还是按照之前的谋划来!” 许伯阳想来想去,想不出甚好办法,当下坐在石桌之前,信手一招,【阴神佛龛】兀自飞出,继而纪家父子相继被召唤了出来。 二人甫一落地,各自盘坐,纪岑庆率先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身处于一个洞穴之中,对面坐着黑衣年青人,心中惊恐,脸上情绪复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见此人沉声道: “无须担心,我是无歧岛张家的朋友,受邀救你父子出来。” 纪岑庆惊喜交迸,灵识一转,这才发觉自身伤势好了不少,折了的腿也已经渐渐愈合,只可惜失去的手臂难以复原,当即双膝跪地,撑着一只手,含泪拜谢道: “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无妨。” 许伯阳今日莫名遭到妖物追杀,一路狼狈逃离,皆是因为此二人,心中难免有些怨气,淡淡应了一句,起身来瞧纪岑庆身边的纪心竹伤势。 纪岑庆这才发现自家儿竟然在自己身边,只是盘膝而坐,面无血色,双目紧闭,气息极弱。 眼见儿子居然未死,登时大喜过望,见他脖颈上的伤口被一道寒霜覆盖,老眼泪水止不住流出,喃喃道: “多、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多谢前辈救我小儿,大恩大德,我纪家,我纪岑庆做牛做马,难以报答!” 许伯阳蹲在纪心竹面前,伸手搭在他左手的劳宫穴上,灵识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轻叹道: “你先别谢我,他应该是驱使自身灵气挥剑自戕,幸好我来得及时,用生骨丹替他续住了头颅,又用养灵丹护住了他体内的灵气,没有逸散,再用回春丹替他疗伤受损的经脉。” “命应该是保住了,但他终归是断过头颅,伤了紫府,此刻他的识海之中混乱一片,按照经书记载,此等伤势应要服下‘紫炁丹’,否则恐怕难以醒来,只能这般浑浑噩噩,可惜这丹药我这里没…等等…” 许伯阳话未说完,忽然脸色一变,他脑海里明显感觉纪心竹紫府之中,蓦然闪起一道光亮,宛如正午的烈日骄阳,令人不敢直视,心中登时吃了一惊,急急想要松开手,可不曾想那一道光亮如同电光火石,转念之间,顺着纪心竹的经脉就跑到了自己的身上! 许伯阳一惊站起,体内【离火】灵气瞬息而至,想要阻止那一道光亮,没想到毫无效果,那一道光亮如同一条贪婪而快速的白色小蛇,顺着经脉,逆流而上,一瞬间就跑到了他的紫府之中! 到了识海之后,上下翻腾,似乎在欢呼雀跃,片刻之后,消失不见! 这一切许伯阳用灵识看得清清楚楚,大惊失色,脊背发凉,毛骨悚然,一脸惊疑地瞧着纪岑庆。 纪岑庆见他脸色难看,不明所以,还只道他扼腕痛惜,连忙安慰道: “多谢前辈…前辈无须自伤,只消命能保住,来日方长。” 许伯阳莫名其妙中招,惊悚交加,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话,急忙用灵识在紫府识海中四处探查,发现那一道光亮安静沉寂在识海之底,一动不动,宛如一条冬眠的白蛇,就是不知道是何东西,蓦然灵光一闪,心头失声道: “难道是他们口中说的镜子?” 一时间神色复杂,他一直以为这镜子是什么实体灵物,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藏在紫府里的怪东西,具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 但猜想归猜想,仍不敢完全断定,气贯全身,自觉身体没有什么大碍,暗自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此事暂时不能说出,还须旁敲侧击,便将纪岑庆扶了起来, “纪家主不必行此大礼,来,先坐。” 当下将他扶到石桌之前坐下,然后说道: “纪家主,此刻你我虽然暂时安全,但情况仍然危急,我有一件灵物可以储存活物,故而趁乱将你父子二人收入灵物之中,救了出来,但不想对方藏了一个极厉害的青丘妖孽在外面,一路追杀我到此处,幸好我这洞府岛上有护山大阵,方能暂时逃过一劫。” “此时此刻,我的同伴还在外面与那妖物厮杀,我还须去援手,你和令郎便暂时在此处疗伤,你放心,我这洞府在火山岩浆火海之下,极为隐秘,寻常人找不到,不过你们也出去不得。” “待妖物退走,你我再叙不迟。” 纪岑庆来到人家洞府,还以为已经逃脱生天,没想到仍然没有脱离猴彦部的魔掌,立刻面如土色,当下点了点头,叹道: “今日事皆因我家而起,老夫真是惭愧万分,可惜老夫已是残废之躯,否则必去助前辈一臂之力…” 今日之事,许伯阳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终归自家和苏家原本也是打着他家的主意,只不过阴差阳错,最终成了人妖之争。 不过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清,再说这纪家与张家交好,自然不能再去夺人之好,大不了这空闲山不要也罢,反正此时“烟火山光”已经到手,只消把这该死的妖物除掉,自家与苏家便可以在此安营扎寨。 当下朗声道: “纪家主莫要自伤,你我均是同道,同仇敌忾,我辈青神修士义不容辞!” “前辈高义!” 纪岑庆深受感动,感激涕零,伸出仅剩下的一只手抹了抹泪水,自顾自哑声道, “实不相瞒,小儿身上有一件宝物,名为【隐妖镜】,最是克制南荒青丘蛮妖,只可惜家中老祖…唉…” 风语给各位书友拜年了,祝大家年年有余,春节快乐! (本章完) 第93章 妖尊神识 第93章 妖尊神识 “【隐妖镜】?” 许伯阳站起身来,本来已经打算动身出去,没想到纪岑庆竟然主动说出镜子的秘密,脸色微变,又坐了回来,问道: “未曾听闻,敢问此乃何物?有何厉害之处?” “此物既是我家兴起的根源,也是我家败亡的祸根,真是成也隐妖,败也隐妖,此物原本乃是青神南淮仙宗太平道宗的黄庭宝物,结果后来…” 纪岑庆开始讲述【隐妖镜】的由来,许伯阳听了一半吃惊不小,没想到这纪家原本姓孙不姓纪,而且是南淮大族孙家的小宗,另外这【隐妖镜】竟然是一件黄庭法器,如此看来恐怕威力不小,只是这东西太过古怪,为何宛如活物一般。 待听到纪光山被夫人白出梅怂恿盗了宝物出逃,许伯阳暗自奇怪,不过并没有开口,只见纪岑庆摇头苦笑道: “我家老祖为情所困,听信青丘狐妖谄媚之言,盗取宝物叛逃青神,最终也为情所伤,惨死在了自家夫人手上。” “什么?” 许伯阳惊异道, “你家老祖前不久不是突破黄庭失败,身死道消了吗?” 纪岑庆苦笑一声,脸上满是无奈之色,轻声说道: “身死道消的并不是我家老祖,而是青丘狐妖白出梅!” “我家老祖纪光山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她给吃了,只不过此事白出梅瞒天过海,我纪家人被蒙在鼓里整整三十年!” 纪岑庆说出此话,简直石破天惊,许伯阳一时喟然,想不到这空闲山纪家居然还有这么多故事,真是百转千回,又见纪岑庆默默垂泪,说道: “这事我也是上个月前才知晓,白出梅突破失败,弥留之际,召唤我父子二人,最终将【隐妖镜】交给了幼子,方才告知了一切,她说我家老祖是心甘情愿给她【噬血夺元】,最终让她到达了筑基后期,方才脱离了死地,带领纪家落地南湖。” “她说她这辈子为了自己一丝贪欲,对不起夫君,也对不起青丘,早已无颜于世间,此次强行突破黄庭,便是希望能成就黄庭羽士,带领纪家重回青神。” “唉…话说回来,白出梅这些年化作我家老祖,全心全意,没有亏待过我纪家半分,她临死前说的话,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但我回头想想,我纪家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如丧家之犬,全是拜她所赐,想她与我家老祖真是一场…孽缘啊…” 纪岑庆说完潸然泪下,许伯阳轻叹一声: “逝者已矣,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白出梅纵然可恨,但最终这镜子不是也留给了你家。” 说罢目光瞧着他,正色道, “纪家主,你既然说起此事,实不相瞒,我刚才为令郎探查伤势之时,一道白光从他身体钻入了我紫府之中,任凭我如何驱使都无动于衷,敢问这东西可是你口中所说的【隐妖镜】?” 纪岑庆大吃一惊,嘴巴半天合不拢,静静瞧着许伯阳,见他不似诓骗,过得良久,方才颤声道: “前辈刚才所说之话可当真?” 许伯阳无奈苦笑,说道: “你放心,我并非仙宗修士,不是来找你家兴师问罪,再说,此物虽然是仙宗之物,但已经被你家取走多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谁又清楚,即便日后青神有人追究此事,也当是仙宗与你家的恩怨,轮不到我。” “再说你我素未谋面,我诓你作甚?” “前辈误会。” 纪岑庆脸色发白,一脸胆颤之色, “此物有灵,会择主,当时白出梅临死之前,本来打算交给我保管,没想到它最终选择了我家小儿。” “有灵?” 许伯阳脸色一变,问道:“那此物如何取出?” “取不了…” 纪岑庆苦着脸道,“按照白出梅的说法,除非重伤垂死,【隐妖镜】被逼无奈,方才会易主,否则它一旦认定宿主,无法取出…” 听到此话,许伯阳睁大双眼,心中发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重伤垂死,开什么玩笑? 这是什么蛮横东西,居然有灵,可它一动不动躺在识海之中,又有什么作用? 若真是如此这便遭了,这东西辗转数十年,惹了这么多事情,日后青神仙宗追查此物时,那岂不是要我许伯阳来背锅? 纪岑庆叹了一口气: “白出梅说了,这镜子内部含有青丘上古妖尊九尾妖狐篷尾的一滴血,故而产生了灵识,这九尾妖狐篷尾相传乃是青丘的祖宗,也正是因为如此,此物最是克制南荒青丘的古妖,是青神和青丘梦寐以求的宝物。” 许伯阳不以为然:“既然是天下至宝,又岂会才是黄庭法器?那至少不得是紫府以上的宝物?纪家主,你说这么多,它到底有何作用?你为何不说?” 纪岑庆苦着脸说道: “前辈,你有所不知,当时我也有此疑惑,按照白出梅的说法,九尾妖狐的这一滴血被青神的真人封印多年,妖性被紫府神通压制,方能被我…孙家老祖羽士炼化,最终制作成了黄庭法器【隐妖镜】。” “它虽然只是黄庭法器,但青丘古妖拿到此物,破除镜身,能获得妖尊之血,再通过噬血夺元秘法,便可以得到妖尊血脉传承,据说修为能暴涨,只可惜白出梅修习了一辈子青神道法,最终都没找到打开镜子方法,听她的口气…似乎要黄庭羽士才有办法打开。” 许伯阳听后大失所望,他莫名其妙获得了此物,听闻克制青丘蛮妖,还希望能找到对付外面七里纹的办法,不禁瘪嘴说道: “纪家主,你这话说的便是莫名其妙,照你所述,此物当是对南荒青丘有极大裨益,又与我青神道家何干?何来最克制青丘古妖之说?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纪岑庆脸上略显尴尬道: “前辈莫急,请听我说完,此镜有弊有利,但对于道家来说利大于弊,照白出梅所说,我道家修士获得此镜,只消是破除神元三关的修士,便能从镜子里获得青丘妖尊九尾妖狐篷尾的一丝神识。” “神识?” 许伯阳脸色微变,他清楚记得丁天石曾说过,神识是比灵识更高级的一种意识,灵而成神,只有炼就灵识,日后方能成就神识。 道经有述,心有灵犀,紫府有神。 神识貌似是紫府真人才能炼就的神通! 他想到这里,口干舌燥,心头不由砰砰直跳,破除神元三关,那不就是可以引神化元的修士,那不就是凝元九层的修士,那不就刚刚好正是自己? 忍不住头凑了过来,盯着纪岑庆,细细问道: “这白前辈可曾说过这一丝妖尊神识有何用处?” 纪岑庆见许伯阳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心中一时有些惶恐,连忙低头说道: “回前辈,说是说了,但因为自家小儿获得此镜时才不过凝元六层,如今还是凝元六层,从未验证过,白出梅所说,我等不知道是真是假…” 许伯阳皱起眉头,发觉此人瞻前顾后,啰里啰嗦,简直比张观致还墨迹,但此刻毕竟得了人家宝物,又身陷囹圄,不好冷脸,只得耐着性子说道: “无妨,纪家主,此刻情况危急,时不我待,你尽管放心说来,纵然日后有差错,我不会怪在你头上。” 听了此话,纪岑庆心中稍安,说道: “她、她说以【隐妖镜】放出妖尊神识可以扰乱青丘古妖的灵识,甚至控制和抹杀他们的灵识,但一切结果似乎与修为有关!” “不光如此,妖尊神识还能破除一切隐妖,任他们千变万化,无论他们变化成何家何派之人,只消自己修为达得到,神识一眼便能洞穿!” 竟然如此厉害? 许伯阳闻言心头狂喜,不过想想脑中仍然有疑问,不露声色问道: “如此说来,那还真有用处,但此物自从入我紫府之中就一动不动,犹如石沉大海,敢问白前辈可有告诉你这【隐妖镜】如何驱使?” 纪岑庆摇头道: “白出梅说,只消破除神元三关,神识便能畅通无阻,不存在如何驱使的问题。” “是吗?” 许伯阳拧眉,若有所思。 纪岑庆眼见他脸色不善,连忙起身,下拜道: “前辈放心,老夫与小儿为前辈搭救,不敢妄语,如此大恩大德,为奴为仆并不为过,从今往后,我纪家就以前辈马首是瞻,不离不弃!” “另外前辈意外获得了【隐妖镜】之事,我会守口如瓶,誓死保守这个秘密,还望前辈看在我纪家与张家为连襟的份上,大家同为道家的份上,放我家一条生路。” 许伯阳适才就发觉,自从和这人说了【隐妖镜】跑到自己身上之事后,此人性情大变,开始变得唯唯诺诺,闹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自己杀人灭口。 心中不觉哑然失笑,又有些无奈。 这【隐妖镜】非得重伤垂死方能取出,确实麻烦,这不妥妥地招蜂引蝶吗? 若是换做其它铁石心肠之人,杀人灭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毕竟别人的嘴又怎会有自己的剑牢靠。 不过许伯阳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杀他的心思,这不符合他行事的规矩,萍水相逢,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他既然已经主动投靠,那不妨就留在身边,空闲山不小,纪家人不少,正好可以留作己用。 只可惜白出梅没有告诉他如何使用这【隐妖镜】,如何放出妖尊神识,如此,强敌在外,生死难以预料,岂不是一样于事无补? 许伯阳心念电转,不觉有些遗憾,但眼下已经过去许久,外面是何情况也不得而知,不能再作耽搁,当下道: “纪家主,你既然说出此话,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你知道我适才只是探查令郎的伤势,本无意觊觎你家宝物,奈何机缘巧合,覆水难收,你有此心说出此话,不枉我救你一场。” “不过你不必如此作践自己,我既然救你,又岂会做此出尔反尔之事?眼下你我尚在困厄之中,前途未卜,日后何去何从不妨等解除危机之后,你我再续,此时多说无益,你先好生照看令郎,自己先疗伤要紧。” 说罢低头在储物袋中点了点,取出四瓶疗伤丹药递了过去。 纪岑庆欣喜接过,点头哈腰道:“家主说得是!多谢家主!” 许伯阳无奈摇头一笑,不再理会,当下取出「离阳台光耀熠法阵」的阵盘和阵旗布下一个小型阵法,方才飞出离火洞,穿门而出。 这「离阳台光耀熠法阵」本是离火一脉的护山大阵,却被离和尚拿来镇守洞府,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 离火洞本身不大,许伯阳之前在《天皞道启常说经疏》中学过阵启之法,布置一个小型阵法已不是难事,但若是要布下勾连天地的护山大阵,确实没这个本事。 他布阵之时到一路出来,脑海中一直在思索刚才纪岑庆的话语,一直在回想白出梅、纪光山和【隐妖镜】的关系,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等到穿出石门,来到岩浆火海之中,蓦然脸色一变,心忖道: “不对,照纪岑庆所说,白出梅突破黄庭是为了赎罪,希望成就黄庭羽士之后,将纪家带回青神,但真是这样吗?” “她一个妖族,纵使修炼道家道法,证道黄庭,成为羽士,青神便会接纳她?” “难道她不是为了打开镜子,得到妖尊之血,方才修炼的道家道法?方才突破的黄庭?” “这【隐妖镜】作为黄庭法器,如此克制青丘,她不惜潜伏青神,委身他人,也要将此物盗走,最后还将自己丈夫吃掉,说到底,一切的一切都是这【隐妖镜】惹出来的祸,看来纪光山应该是这【隐妖镜】的第一任主人。” “可她作为一个青丘蛮妖,纵使对夫家百般愧疚,最后突破黄庭失败,身死道消,弥留之际,为何要将一个克制自家种族的东西,留给纪家人?难道真的是因为心中有愧?” “纪光山盗走【隐妖镜】不过四十年,这纪岑庆既然叫他老祖,那断然不是他和白出梅的子嗣,而是另有他人。” “既然不是人妖子,那纪岑庆和白出梅就没有血缘关系,白出梅为何临终前要把【隐妖镜】给他纪家父子?” 感谢书友4143、8383、4530的月票! 大年初一,祝各位书友开门大吉! (本章完) 第94章 妖狐之眼! 第94章 妖狐之眼! “还有,这【隐妖镜】状若活物,端的怪异,为何非得要凝元九层才能使用?” 许伯阳蹙眉沉思,悬浮于岩浆火海中喃喃自语, “道家修士到达凝元六层之后,紫府之中便有了灵识,灵识能转换为灵力,既然这【隐妖镜】要到凝元九层才能使用,那一定和神元三关有关。” 想着想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脸色骤变,心中喃喃道: “神识畅通无阻…畅通无阻…是了…破除神元三关…丹田黄庭中储存的天地灵气可以畅通无阻抵达眉间泥丸紫府,继而最终到达脑顶百会青虚,方能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引神化元,筑下仙基。” 登时喜上眉梢,心头火热起来, “灵气!一定和灵气有关!” 许伯阳一时间想通关隘,欣喜若狂,再顾不得想其他,当即盘膝坐在火海之中,双手掐诀,运起功来。 心念一至,丹田之中,蓦然升起一道轻飘飘、汩汩流动的天地灵气,过绛宫灵犀,穿十二重楼,直达眉心泥丸宫,正是【霄汉争澜】! 方才【隐妖镜】入体之时,他催动【离火】灵气试过,那一条白色光亮毫无反应,于是他从离宫【离火】之中分出八脉灵气,打算将八道灵气一一试过,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 很可惜,当【霄汉争澜】抵达眉心紫府识海之中,翻云覆雨,那一条闪闪发光的小白蛇仍旧恹恹躺在识海之底,毫无半点反应。 “【霄汉争澜】是【乾坎】,看来不起作用!” 许伯阳紧闭双目,灵识在识海之中笼罩,死死盯着的小白蛇的动静,眼看【霄汉争澜】无用,并没有气馁,随即收回,心忖道: “对了,紫衣姑娘和我说过,蛮妖修习的是【艮山】,应该试试有【艮山】的天地灵气!” 心之所至,一道黑色沙土冒着黄焰的灵气猛然窜了起来,来势凶猛,须臾间便冲到紫府识海之中,正是这烟火山内部无处不在的【赤炎山居】! 这一道灵气宛如岩浆火海浩浩荡荡来到紫府识海,一瞬间便将整个识海填满,许伯阳眉如川字,脑中闪起一丝光亮,灵识紧锁在【隐妖镜】身上。 只见那一条白光闪闪的小蛇放出些许光芒,居然动了几下,徐徐从识海之底向上游动,似乎想要游出海面,可惜力有不逮,挣扎了许久都没有成功,最终全身力气耗尽,又飘飘然沉入海底。 许伯阳起先见状大喜,还以为一试功成,可瞬间喜悦的心又随着小白蛇的飘落而跌落谷底,轻叹一声,心道: “这【赤炎山居】已经含有【艮山】灵气,为何还是不行?难道是…【艮山】灵气不够强的缘故?是了…【赤炎山居】是【离艮】,离上艮下,离火盖过了艮山!” 蓦然间,他有了明悟,自己还有一道天地灵气,是艮上坎下,而且这道天地灵气他浸淫多年、使用无数,简直闭着眼睛就能使出来,正是他踏入仙途之后从怀山无涯峰采来,伴随他多年的【山阴夜雪】! 心头倏动,黄庭气海之中,一道裹着无数黑风的雪好似冬日寒风一般急呼呼袭上心头,穿过绛宫,直达紫府识海之中! 一刹那,识海之中,青天翻滚,飘起鹅毛大雪,一片片暗黑色的雪落入云气笼罩的识海,落在那一道白光闪闪的小蛇身上。 躺在识海之底的小白蛇终于再度动了! 它迅速游出识海平面,飞身在青天之下,识海上空,欢快地游来游去,贪婪地吸食着从青天飘落下来的裹着黑风的雪! 许伯阳喜上眉梢,当下催使黄庭气海之中的【山阴夜雪】源源不断冲入自己眉心紫府之中! 不过片刻,小白蛇不断吸食【山阴夜雪】,粗细竟然涨了一倍有余,身上的光芒也愈发炽烈,白光刺眼,将慢慢将许伯阳的整个紫府识海覆盖! “轰!” 白光炸裂,脑中轰鸣作响! 这一声炸响,从脑海上空急剧扩散,炸得整个识海翻江倒海,浪潮四起,有如实质,把许伯阳震得双眼发黑,头晕目眩,一时间只感觉天地倒悬,身体头重脚轻,百骸欲裂,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心中惊骇交迸,急急撤回了【山阴夜雪】,蓦然睁开了双眼,可眼前竟然黑漆漆一片,不能视物。 灵识扫过,他整个人仍然端坐在火海之中,一动不动。 过得片刻,紫府识海上空那一道白光渐渐消散,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一面兀自在空中旋转不止的八角棱镜! 这一面镜子,制式古拙,圆钮缘厚,八角周围边缘被一圈青铜所包覆,刻满符文,边如荷叶,中间镜面透白如玉,晶莹剔透,闪烁着白湛湛的光泽。 “这…这才是【隐妖镜】?!” 许伯阳浑身不适,此刻心情虽有振奋,没有感到一丝欣喜,而是感觉头痛欲裂,忍痛用灵识仔细观察,不料灵识方才触碰到镜子,镜面立刻有了强烈的反应,瞬间发出炽烈耀眼的白光! “这…” 许伯阳双眼大大睁着,眸子里绽放出白色光芒,一时间眼中出现了奇幻的场景,仿佛整个人都疾速飞出了烟火山,来到了高空之中。 放眼望去,整个“烟火山光”都在脚下,在夜幕之中,一整个巨大的「风啸雷吟穹阵」,天风雷动,紫电闪烁,清晰可见! 此刻的烟火山光不知为何,风起云涌,竟然下起了暴雨,黑夜之中雨大如瓢泼,大雨刷刷而下,噼里啪啦,夜空之上,重云如铅,不时还带着火光迸闪! 岛上西南面零零散散有八个村庄,家家户户紧闭房门,不少人噤若寒蝉,蜷缩在床上、门背后、桌子下面,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恐惧,伸长脖子,头仰着天,仿佛在侧耳倾听大雨婆娑后面的声音! 他们一宿不敢睡,甚至不敢阖眼,除了躺在大人怀抱中沉睡的孩子,所有人都诚惶诚恐仰望夜空之上,倾听着上方的动静! 大阵之外,墨云聚集,雾气弥漫,大雨滂沱,两个人影如闪电般来回交错,厮杀捉对,已经打得天昏地暗! 许伯阳清楚地看见狼莫长戈策马奔腾在云雾之中,手持偃月长刀,脚踏羽翅黑马,在云雾之中七进七出,与七里纹拼死搏杀,但云雾翻滚涌动,却看不见苏颜露身影! 夜空之上,这一团云雾出现得甚是突兀,有如浓墨,遮天蔽月,独独笼罩在烟火山光之上! 许伯阳乍一看不见了苏颜露踪影,登时心急如焚,当即纵身而起,飞出火海,御剑直冲云霄! 狼莫长戈挥舞长刀,身影如电,借助浓浓雨雾,云里来雾里去,一招偷袭,不在上风,当即隐在雾气之中。 七里纹御风追去,雾气旋即随着他身形退散,亦步亦趋,始终保持着距离,他眼睁睁瞧着,却无可奈何,焦躁不安,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你娘的!该死道子,有本事就出来和老子打一架,借着一个破阵法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云雾中不见人影,却传来苏颜露一声轻笑,笑声勉强,声音明显萎靡许多,轻轻咳嗽哑声道: “咳咳…七里爨主神功…盖世,所向披靡,我等不是对手,不妨先瞧瞧我这「天青水祇洐灵阵」有几重变化,你我…再斗不迟…” “我重你妈!” 七里纹气急败坏,张口就骂,他若是能看出玄机,何至于处处受制,身形四处游移,脸色阴沉,目光如电,在云雾中四处搜寻苏颜露身影。 他此刻正前方被云雾笼罩,身形略显狼狈,身上袍子已经被火灼烧出几个大洞,手中【金隅山】金光比早先也已经黯淡不少,想来是因为剧烈争斗,自身灵气消耗过于剧烈所至。 不过其它貌似并没有大碍! 但狼莫长戈显然落了下风,他跃出云雾之时,嘴角溢血,面白如纸,周身气机紊乱,看样子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不过瞧他牙关紧咬,兀自在坚持! 上方一切,许伯阳通过一瞬间的【妖尊神识】瞧得一清二楚,只是这诡异的观感转瞬即逝,且看不透这浓浓云雾,眼见狼莫长戈受伤,心中愈发焦急,疾速飞升,心头暗自诧异: “之前张观致说,这狼妖已经化形后期修为,为何实力与这七里狸妖相差甚远?” 他不知道黑齿蛮妖和青丘古妖的区别,只以为两家都差不多,狼莫长戈尚且如此,苏颜露一个凝元九层,纵使身上法器众多,能周旋到此刻,已经实属不易,就是不知道他此刻情况如何? 思虑之间,身影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风啸雷吟穹阵」的边缘,想了想顿住了身形,扬声道: “兀那妖孽,你已经被重重包围,还不束手就擒?” 天空上三人都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贯注盯着对方,突然听到许伯阳声音,各自一喜,七里纹蓦然回首,赫然瞧见这黑衣小子好整以暇,悬在大阵光罩之内,登时面目扭曲,冷笑一声: “就凭你?一个凝元九层的小修,我瞧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别以为躲在阵里,老夫就抓不到你!” “这岛上儒子大逆不道,背叛古凉,勾结青神道子,罪不可赦!老夫今日就替天行道,为古凉除害!” 说罢,手中【金隅山】旋转飞出,化出一座巨大的金山,金光照耀,登时将整个烟火山光映照得如同白昼! “尔敢!” 狼莫长戈见状一惊,一声厉喝,急急弃马从云雾中飞出,手中长刀【石中火】化出一道青黑色的火焰,矫如长龙,咆哮着就从刀锋上呼啸而出! “龙焰劈山斩!” 左手火光骤起,却是一道筑基期的「山火裂阳爆符」,此符一出,快如电光,后发先至,化出一个巨大的青黑火球,【石中火】激射出的【岳岭燃华】灵气,化身火龙,衔着火球,便朝七里纹扑去! “阵启!雨来!雾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狼莫长戈身形一动的同时,躲在云雾中的苏颜露一声斥喝,那一团浓如墨一般的云雾闻风而动,宛如宣纸被墨汁渲染一般,雾气疾速扩散,从四面八方涌来,与之而来,还有肆掠不止的狂风暴雨! 一刹那间,云雾中二人同时出手,各自施展绝招,风起云涌,火光炸裂,朝七里纹狠狠打了过去! 七里纹哼了一声,身形如风后撤,右手奋力托着硕大的金山,脖颈上青筋暴突,浑身气机涌动,显然已经运功到了极致,只见上方金山极速旋转,越变越大,须臾间,竟然宛如一座方圆十余里海岛般大小! 左手轻飘飘拍出一掌,六指箕张,倏然闪出一道黄光! “赴山参合掌!” 黄光乍现,一道淡黄色的掌印从他手掌中显现,迅速变大,一瞬间化为十丈多高的巨大掌印,六根手指每根都犹如大殿铜柱一般,排山倒海而来! 方圆百丈之内汹涌而来的雾气暴雨全部被强劲的巨大掌风吹散! “嘭!” 一声巨响,震天动地! 狼莫长戈拍出的「山火裂阳爆符」在“龙焰劈山斩”的火龙驱使下,狠狠砸在了黄光掌印之上,火球爆炸,绽放出一股强劲的灵能! 火龙继而撞上巨掌,被巨掌压迫得不能寸进! “轰!” 火龙分崩离析,火光四散! 火光倒卷,狼莫长戈闷哼一声,被巨掌裹挟的黄光击落下来,身子倒飞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雾气中的苏颜露迅疾而出,手中白光犹如利刺,口中厉喝: “妖孽好胆!” 一道绿水化作碧微尖刺,直直刺入巨掌掌心,在僵持一刻之后,巨掌轰然破碎,苏颜露势犹不减,奋力化作一道绿光,向七里纹刺去! “破!” 七里纹此时早已杀红了眼,暴怒大吼,右手【峻岳蓄乾】疯狂涌出,不断蕴灵于【金隅山】之上,誓要将脚下这「风啸雷吟穹阵」一举击破,不避不让,左手“赴山参合掌”再度挥出,右手大手一挥,手中【金隅山】化作的巨大金山,遮天蔽月,轰然而下! “嗡!” 就在他左右开弓挥手的一瞬间,脑海里传来一声轻响,天地为之一暗,他的双眼忽然一黑,整个人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耳边火声、风声、水声、雨声、雷声尽数消匿一空。 万籁俱静,他举头望天,漫天星辰和夜月消失不见,顿时落入迷惘,低头俯视脚下,大阵、群岛和碧黑的湖水统统不见影踪,张口喃喃道: “这…这…这是什么地方?” 霎那之间,一双恐怖而诡异的巨大眼眸从黑暗中睁开,深邃如夜空,浩瀚如星辰,一左一右犹如日月争辉,一只眼睛宛若烈日灼心,另一只眼睛犹如皓月当空! 七里纹的双眼被这一双诡异眼眸牢牢摄住,脑海中激起惊涛骇浪,电闪雷鸣,不断轰鸣作响,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蓦然间胸口剧痛无比,一道细微尖刺般利物刺穿了他的法衣,破除了他的防御,刺破他的肉身,直直刺入了他绛宫! 随之同时,脑海中一道白光乍现,趁虚而入,直接将他的识海炸得四分五裂! 感谢书友通天有路的打赏! 感谢书友9069的月票! 春节期间更新时间不稳定,还请见谅,继续祝大家节日快乐! 月底大家还有月票可以投投!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95章 否极泰来 第95章 否极泰来 “啊!” 七里纹吃痛惨叫,身形趔趄,下意识一掌猛烈拍出! “噗!” 苏颜露和许伯阳两人,一上一下,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苏颜露手持【如渊临】拼尽全力,一剑刺入七里纹前胸,还没来得及拔剑,躲闪不及,被他反手一掌击中右肩,自家身上内衬法衣丝毫不起作用,肩胛咔嚓而碎,右手耷拉下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 许伯阳悬浮半空之中,双目睁着,只见眼白不见眼珠,黑暗之中一股猛烈如同洪水一般的灵识倒转过来,震得他百骸欲散,痛不欲生,胸口烦恶无比,气血止不住地涌上十二重楼,口齿溅血,喷射而出! 七里纹的胸口被苏颜露一剑刺穿了一个拳头大的大洞,犹然可见绛宫中的心脏被剜开,血流不止,但他置若罔闻,头顶上的【金隅山】终归没能砸下来,倏忽由大变小,消失在他的储物袋中,双手拼命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 “你是谁…你是谁…这是哪里…这是哪里,白出梅,难道你骗我?难道你没死?白出梅,这是哪里?!白…出梅是谁?我来这里做什么?!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蓦然仰天狂吼一声,吼声震彻云霄,头也不回地冲上夜空,转眼之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在旁的狼莫长戈之前被七里纹的“赴山参合掌”击飞出去,痛彻心扉,侥幸他坐下的【隙中马】被苏颜露抵挡住,逃过一劫。 此马与他心有灵犀,在间不容发之际,羽翅扑闪,绕了一个圈子托着了他,狼莫长戈忍痛拉着缰绳,打算再度扑上,不料已经来不及,亲眼瞧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只见就在苏颜露一剑此向七里纹的那一刻,这黑衣年青人双手垂悬,蓦然双眼翻白,继而七里纹攻势骤然停止,站着一动不动,直接被苏颜露刺中要害! “【隐妖镜】!” 狼莫长戈震惊地看着这不知姓只知道名的黑衣男子,心中如遭晴天霹雳,震骇当场, “【隐妖镜】在他身上!他竟能使用这镜子!” 就在这一愣神之际,苏颜露被七里纹一掌击中,口吐鲜血,不过他反应极快,变换身形,灵识一转,【如渊临】倒飞出来,鲜血激射,但半片身子动弹不得,灵气运转不畅,身如流星坠地,直直落了下来! 许伯阳一口鲜血喷出,烦恶尽出,脑海一清,眼见苏颜露身子落下,顾不得伤势,纵身向他飞去,手中摸出破阵令牌,冲到光阵之前,「风啸雷吟穹阵」倏然划开了一道口子,稳稳当当一把拉住了他。 苏颜露浑身上下寸寸皮肤,犹如岩石崩裂,虽然身受重伤,不过意识还算清醒,他一稳住身形,回过神来,随即勉力操纵【如渊临】收回储物袋中,瞧了一眼身旁的许伯阳,心下大安,即刻取出一枚淡青色的小瓶服下,又取出一个紫色小瓶递给他,涩声道: “你…紫府受损,这将这‘紫炁丹’快服下!” 许伯阳想都不想直接捏碎服下,两人互相搀扶踏在【碧游仙】上,各自服下丹药暗自调息,隔着大阵仰头望着在斜上方的七里纹,没想到他浑身浴血,双手抱头,自顾自仰头咆哮一阵,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竟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突然逃离,出乎三人意料,各自面面相觑,过得良久,不见动静,方才确定七里纹当真逃了。 狼莫长戈轻叹一声,策马飞到许伯阳二人跟前,隔着大阵,说道: “青神道友,还请放我进来!” 许伯阳默默瞧着他不为所动,只听苏颜露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 “伯阳,他是自己人,放他进来!” 许伯阳闻言方才取出破阵令牌,蕴灵于令牌之上,大阵豁开口子,狼莫长戈拍马飞了进来,神色萎靡,只说道: “苏兄,你我三人各自受伤不浅,还是先寻地方,疗伤要紧!” “嗯。” 苏颜露浑身皮肤裂开,衣袍尽被鲜血染红,瞧了瞧塌陷的右肩和没有知觉的右手,低声应了。 许伯阳在三人中伤势相对较轻,身体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只是被灵识反噬回来,紫府识海之中翻江倒海,一部分灵气冲下绛宫,致使心脉受损,以至于郁结吐血。 “二位随我来!” 许伯阳简简单单道了一声,随即操纵【碧游仙】搀扶着苏颜露御剑而下,他并没有带二人进入烟火山之中,而是隔壁找了一个小岛湖滩处落了下去。 “先…疗伤…” 苏颜露面如金纸,哑声说了一句,甫一落地,一拍腰间储物袋,跳出七八瓶丹药,挥手送出两瓶给狼莫长戈,又丢了一瓶给许伯阳,取过其它丹药服下,一声不吭,盘膝而坐! 许伯阳拿过小瓶,见是小还丹,二话不说取了服下,却没有立刻盘膝运功,而是面无表情,目光警惕地盯着狼莫长戈。 狼莫长戈取过丹药,低头见是小还丹和断续丹,心头一惊,只觉苏颜露此人深不可测,竟然知道自己灵脉受损,需要断续丹,看来此人非同小可,可不知为何竟然隐匿修为,看来多半还是因为旁边这个黑衣男子。 一抬头,便见此人目光如炬盯着自己,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露声色,手上一捻,两瓶丹药捻碎,仰头服了下去,随即闭上双眼。 许伯阳见他阖上眼,侧脸瞧了苏颜露一眼,便见苏颜露闭着眼,涩声说道: “伯阳,狼莫兄与我青神有旧,非歹人,另外他属于南荒黑齿,并非青丘古妖,和七里纹不是一路,你我疗伤要紧,有事稍后再说。” “原来如此,多有得罪。” 许伯阳听得苏颜露此话,瞧着狼莫长戈淡淡说了一句,方才放下戒心,盘膝而坐,双手掐诀。 三人这一坐,却是坐了将近三日。 三日后,许伯阳率先起身,灵气运转全身,并无不适,只不过自从使用了一次【妖尊神识】之后,那一面悬在识海上空的【隐妖镜】再度化为一条白色光亮沉睡在识海之底。 对此,许伯阳心有余悸,不敢再去尝试,这第一次使用,便遭到灵识反噬,整个识海被冲得七荤八素,灵气反冲,以至于伤重吐血,差点要了半条命。 想来多半还是因为对方灵识太强的缘故。 随着紫炁丹和小还丹下腹,暖流遍布全身,所有被灵识、灵气冲击受损的经脉、识海区域,都被有条不紊恢复。 运功两个昼夜,许伯阳自觉没有大碍,便率先收功,站了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活动了筋骨,又盘膝坐下,默默守在苏颜露身旁。 又过了两日,清晨,狼莫长戈站起身来,许伯阳睁开双眼,只见苏颜露双手掐诀,坐下一滩绿水环抱,脸上忽黄忽绿,正到了关键时刻,二人都不敢打扰,遂都走到湖岸边上说话。 双方各自寒暄,各自报了姓名之后,狼莫长戈问道: “许兄,这镜子可是在你身上?” 许伯阳知道他必然知晓,否则不会有此一问,想想并没有做隐瞒,点头道:“没错。” “镜子之前是在何人身上,纪岑庆还是纪心竹?” 许伯阳不料他对空闲山熟悉得很,答道:“纪心竹。” 狼莫长戈笑了一声: “想不到这【隐妖镜】兜兜转转,最终还是落回在了你们青神道家手中,有了此镜,日后青丘的日子没法过了,真是大快人心!” 许伯阳脸色微变:“狼莫公子这话是何意?” 狼莫长戈不答反问:“你可听见七里纹临走之前说的话?” 许伯阳灵光一闪,说道:“你说这七里纹是白出梅叫来的?” “嗯。” 狼莫长戈颔首道, “原来你知道纪家的事情,看来你手段了得,既得到了【隐妖镜】,又逼纪家交代了来龙去脉。” “此事如今联系起来,真相大白,我估计白出梅很有可能没死,纪光山夫妇当年叛逃青神,两口子随即闹翻,一拍两散,白出梅心心念念这灵物,迫于昔年的情分,不好意思上门,等纪光山坐化之后,遂让七里纹借我之手找上门来。” 许伯阳摇头道:“并非如此。” 言罢当下将纪岑庆在离火洞所说一一讲述,狼莫长戈听得色变,失声道:“什么?坐化的纪光山居然是白出梅?” “嗯。” 许伯阳瞧了一眼朝阳撒入湖中的金光,说道, “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青丘妖狐白出梅居心叵测,神鬼难料,她临死之前将【隐妖镜】传给了纪心竹,随即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青丘七里纹,至此,身死道消,撒手人寰。” “她自诩如此做,两全其美,既没有愧对自己的夫君,最终也没有背叛青丘,至于最后【隐妖镜】落在谁的手上,那自然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早已与她白出梅无关。” “哼!殊不知纪家因此遭满门之祸,青丘七里纹最终也未能如常所愿,两头打水一场空!” 狼莫长戈大笑一声,伸出大拇指,赞道: “许兄慧眼如炬,当如你所料!这七里纹突破化形后期,本该大展拳脚,不料被你用【隐妖镜】抹去灵识记忆,这辈子只怕要成疯子一个,只可惜你我三人合力没能杀了他,真乃一大憾事!” 许伯阳微微动容:“你知晓【隐妖镜】的来龙去脉?” 狼莫长戈笑笑不语,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土坛酒,抹开封泥,递给许伯阳,见他摆手,当即自顾自仰头灌了一口,方才抹抹嘴说道: “许兄,实不相瞒,我黑齿部族和青神仙宗偶尔有摩擦,但交情不是一日两日,我狼莫部既得了青神真人诰命,又得羽士面述口传,这【隐妖镜】的秘密,我又岂会不知道?” “我敬你坦诚相待,便奉劝一句,此物非同小可,眼下你修为不高,恐怕保不下这东西,纵使有江左苏家在旁帮你,除非你像纪光山那般背宗弃祖,隐姓埋名,一辈子东躲西藏,否则今后恐怕也难逃灾祸!” “你既然为青神修士,狼莫劝你最好将此物交回青神仙宗,如此,方能保全你的性命。” “毕竟我受羽士姜太青之命,此事我定要去郁川有个交代,至于仙宗如何定夺,我不敢妄作猜测,但我希望许兄能审时度势,莫要一意孤行,否则到时候得不偿失!” 许伯阳冷哼一声:“这东西这么邪乎,给我我都不想要,若不是阴差阳错跑到我身上取不出来,我要这破东西作甚?!” 狼莫长戈笑道: “否极泰来,若不是你阴差阳错,此刻你我三人只怕还在疲于奔命,忙着对付那个六指狸猫!” 许伯阳闻言默然,这话倒不假,此番若不是误打误撞,得了【隐妖镜】,面对如此强敌,那还真是乾坤未定,生死难料,不觉心中疑惑,问道: “狼莫兄,我有一个疑问,萦绕心间,可否解惑?” 狼莫长戈说道:“许兄坦坦荡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狼莫岂能拒绝?” 许伯阳问道:“敢问你们黑齿和青丘到底是什么关系?这【隐妖镜】克制青丘蛮妖,难道对你们不起作用?” 狼莫长戈笑了一声,说道, “我们和青丘只能算同源不同宗,咱们黑齿,源自于上古妖尊羽娇,乃是羽蛇化成神,并非白狐,只不过世间之人,多人云亦云,道听途说,不知始末,以讹传讹罢了。” “我们黑齿和青丘最大区别有两点,第一,我们不会【噬血夺元】这等邪术,第二,我们黑齿部族启灵之后,化形只有一次,且不能改变,并不能像青丘那般可以千变万化,除非有你道家化形丹。” “这【隐妖镜】内含的青丘九尾妖狐篷尾之血,说实话与我们并无太大关系,自然对我们收效甚微。” “原来如此。” 许伯阳解开心中疑惑,顿时明白两家身为同族为何不睦,原来是祖宗不一样,那自然信奉也不一样,修习也不一样,便和自身道家与那释家、儒家一般无二。 “许兄,我适才所说之话,并非恶意,此物留之不详,劝你三思而后行。” “狼莫兄,你放心,此事我与伯阳会处理…” 两人正说话间,背后传来苏颜露的声音,许伯阳蓦然回首,只见他从远处漫步走来,气色虽然惨白,但已经恢复许多,左手扶着右手慢慢活动筋骨,走近道: “伯阳,狼莫兄此次我也是初次相识,不过你我一道历经生死,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他说的话在理,我听来并没有太大问题。” “这【隐妖镜】虽然贵为黄庭法器,但说实话于你于我都没有半分好处,依我之见,待你我处理完此间事情,便一道回青神,我托人带你去将此物交给真人。” 许伯阳听得心头一跳,“交给真人?” “这倒不必。” 狼莫长戈摆手道, “【隐妖镜】不过就是黄庭法器,按道理应该只消黄庭羽士便可取出,另外此事真人已经全权委托给黄庭羽士「烈火辨日」姜太青,如今汜水动荡,真人坐镇淮上,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怕没那么容易见到。” “苏兄,若是不嫌,待你们两家处理完庶务之后,你我三人同走一趟郁川如何?如此,我狼莫对真人、对姜家也算有个交代。” 感谢书友1772、7952、13维空间的月票! 大年初三,继续祝大家春节快乐! 本月最后一天,还有有月票的朋友可以投投! (本章完) 第96章 空闲山不要也罢 第96章 空闲山不要也罢 “这般也成。” 苏颜露微微沉吟,说道, “不过我到青神之后,家中另有要事,再者既然真人有言在先,那我苍梧去掺和郁川之事并不妥当,毕竟在羽士座前,四郡子弟各司其职,妄加干涉,各位羽士面子上都不好看。” “那不妨你与伯阳约定一个时间,待回到青神之后,你二人前往即可,此事我家就不必再搅进来。” “如此也好。” 狼莫长戈从腰间储物袋取出一枚铁令,双手奉上,继而对许伯阳道: “许兄,这是我狼莫部的令牌,你诸事办妥之后,不管在何处落脚,便派人到狼烟山告知一声。” “另外,据我所知,这青丘七里纹心怀不轨,自私自利,并没有将【隐妖镜】一事传回青丘涂山,不过凡事说不准,若是他之前不慎走漏过风声,有所差池,如遇危险,你也可以持令到我狼莫部或是牛山部调兵遣将,我黑齿两部必然鼎力支援!” “还有,此番我去见郁川姜太青,便是代表黑齿去和青神会晤,既如此我必须得回南荒十万大山一趟,向我部族首领黑齿将军面呈此事。” “南荒路途不近,诸事筹备,最快估计也得半年时间,是故此事一时不急,你有事尽管处置,我回来之后,便在狼烟山静候佳音。” “再者南湖群岛的市坊‘妖灵鬼市’也是我狼莫部所开,你们如有需求,尽管持令前往,持此令如我亲临。” 许伯阳适才一听要去见真人,当真是心头一紧,惊出一身冷汗,还好狼莫长戈道清楚了原因,如此去郁川见这个姜家羽士,那还好,应该问题不大。 只听着二人商议,看来此事由不得自己,这【隐妖镜】牵扯太多,东西一直在自己身上,确实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涉及青神仙宗和南荒青丘海内两大势力,无论哪一方都不是善茬,无论哪一方知晓之后都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青丘这边,但愿这七里纹没有走漏风声,或者当真疯了,亦或记忆完全被抹除,否则后患必然无穷无尽。 话说回来,自己本来就打算去郁川一趟,眼下自己已经凝元九层,筑基在即,须得去郁川找到丁天石,托他找到丁家老祖羽士「囊萤映雪」丁清辽,想办法从他手里兑换一枚离火神元丹。 这件事情对于许伯阳来说,待自家在千星万岛湖安顿下来之后,便是头等大事。 此时听得狼莫长戈之话,诚心诚意,算得上是肺腑之言,见他一脸郑重之色,恳恳切切,当下颔首接过令牌,拱手道: “多谢狼莫兄,安排无不周到,那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苏颜露展眉一笑: “市坊肯定要去,落脚万岛湖南,岂有不谋生计之理?若是方便,咱们两家自当去贵坊开上一两家店铺,互惠互利,狼莫兄,今后咱们可算得上比邻而居,以后还得多靠你家支持!” “苏兄言重了,此等小事不在话下,安排给下人去办便是,二位照顾我家生意,我狼莫求之不得!” “你我三人相识数日,并肩作战,同杀青丘妖孽,今番良唔,豪兴不减,当真是三生有幸!” 狼莫长戈朗声一笑,拱手客套了一番,言语中已有告辞之意,说罢一呼哨,从林中唤来【隙中马】,再道, “好!诸事已定,那我就不多叨扰二位,先走一步,改日闲暇,你我三人再来把酒言欢!” “好说!” 许伯阳和苏颜露双双拱手,苏颜露随即道,“伯阳,我伤势未愈,就劳烦你送狼莫公子一程!” “这是自然,狼莫公子请!” 待许伯阳将狼莫长戈送出大阵之外,折返回来,苏颜露谈笑一声,道:“伯阳,你我此番也算是劫后余生,适才我听你与狼莫所言,这空闲山纪家父子还尚在人间?” “是。” 许伯阳点头道,“他二人便在上次我和你说的前辈遗留洞府之中,此地极为隐蔽,这狼莫公子心胸虽然宽广,但毕竟非我族类,是故我没有带你们前往。” “不错!” 苏颜露赞许道,“此人虽然心向我青神,终归是真人落在境外的一枚棋子罢了,毕竟不是同族,还是小心为上好。” “如此甚好!这空闲山总算是落在你我二人手中,走,事不宜迟,你我去洞府将二人除掉,便可返回空闲山。” 许伯阳听得微微一惊,旋即明白苏颜露之意,想想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说道: “苏兄,这纪家盗取宝物,背叛青神,确实罪大恶极,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此番你我遇险,多亏纪家父子,我方才得到【隐妖镜】助你退敌,另外之前我在套取【隐妖镜】使用方法之时,已经答应不伤他家一人,此事我出尔反尔,有违本心,只怕你思量一下。” “哦,原来如此。” 苏颜露顿住脚步,轻叹一声,负手而立, “伯阳,其实我非想杀他二人,毕竟他家老祖叛逃青神之事,时隔多年,如今【隐妖镜】已到手,再祸及子孙,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但此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过没有,如今你我结交狼莫长戈,他家在南湖势力不小,你我若是趁势拿下空闲山,以后在这南湖群岛就算是站稳脚跟,一帆风顺。” “但此二人若是还活着,你我前去强占空闲山,师出无名,那无歧岛张家那边却是不好交代,再者,纪家父子若不死,你如何号令纪家上下,同仇敌忾,上下一心?” “还有最重要的是此二人知晓【隐妖镜】在你身上,正所谓怀璧无罪,匹夫其罪,倘若不杀人灭口,此地毕竟不是青神,人心隔肚皮,保不准这段时间会有什么风险?” 许伯阳摇头道:“无妨,苏兄不是还有魂牵丹?” 苏颜露哑然失笑: “这东西说个不好听的,你得的了人,得不了心,而且魂牵丹于个人来说,并不能服下太多,最多不能超过十枚,否则对元神有损伤。” 说罢叹了一声,道, “罢了,事已至此,左右相差不大,既然你有言在先,答应过他,那便留下便是。” “只不过此事万不可让青神仙宗知晓内情,否则你我便成了包庇叛逆、心怀不轨之徒,到时候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去煽风点火,白说成黑,你我回到青神麻烦就大了。” “本来呐,我是打算杀此二人,嫁祸给青丘,【隐妖镜】之事便无人再知晓来龙去脉,然后顺理成章接过空闲山,张家那边给足面子,也不会太难看。” “最后咱们再到空闲山挑挑选选,有天赋者,服下‘忘忧丹’留下,剩下一些杂鱼杀便杀了,绝不能留后患,从今以后,便只有南湖空闲山许家,而没有纪家。” “眼下既如此,留下纪家父子,那‘忘忧丹’倒是省下来,不过【隐妖镜】一事千万不能泄露半分,日后须得严加管教,但凡纪家子弟绝不能再踏出南湖一步。” 许伯阳听后,脸色微变,他初次接触掌家之事,心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想到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想来,这空闲山简直就是极大的麻烦。 他明白苏颜露用意,纪家背宗弃祖,盗取青神宝物,本来就是一件罪不容恕之事,若是自家不杀也就罢了,还收留治下,以后便是一个悬在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雷。 如此,这空闲山就成了一个鸡肋,好处占不到多少,祸害留下一大堆,若不能将【隐妖镜】带来的后果完全铲除,以后左右都是一个麻烦。 他思虑片刻,当即道: “苏兄,此事不妨这样,这南湖空闲山你我两家不要也罢,纪家父子服下‘魂牵丹’之后,我原路送回,如此,一切事情便可戛然而止,在纪家、无歧岛张家那边都留下情谊,以后也利于我们便宜行事。” “这样你我皆没了后患,对纪家、张家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他空闲山日后如何发展,皆由你我说得算,若是不想管,且由他家自生自灭!” “可是可。” 苏颜露沉吟片刻,笑道, “只不过你我眼下两手空空,这送上门来的岛屿不要,岂非便宜了别人?” 许伯阳一时间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想想还是算了,既然有言在先,不杀人可以,但平白替别人背锅,那简直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当下摇头,取出三千书院留下信笺,递过去道: “无妨,这空闲山就随他去吧,说到底,都是他纪家人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原来你还藏了一手?” 苏颜露笑吟吟接过信笺,目光上下扫动,放下信笺,哈哈大笑: “妙极妙极!有‘烟火山光’这么大一个群岛,还要什么空闲山啊!伯阳,原来尘埃落定,你不早说,我这伤势还没有痊愈,平白让我在那里瞎琢磨半天!” 许伯阳无奈笑道:“多亏苏兄及时点醒,否则我还真想去把那空闲山收了。” “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来日方长,小小空闲山,不要也罢!” 苏颜露大笑一声,挥了挥衣袖,当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黑一绿两瓶丹药和灵舟法器【济沧海】,递了过来, “伯阳,大丈夫审时度势,当断则断,不做纠结!” “若要按你说的做,无须魂牵丹这般麻烦,此乃三寸散,黑毒绿解,剧毒之物,每隔三月,需服下解药解一次毒,否则神仙难救,连续服用三年方能完全解除。” 许伯阳伸手接过,顿时心领神会,欣喜道:“竟有此药,那确实不必魂牵丹这般麻烦,三年时光,足够你我将【隐妖镜】送回青神。” 苏颜露微笑颔首:“ “既然大局已定,那我便待在此地多疗伤几日,养精蓄锐,你且将纪家父子送回,顺道把我妹妹,和青岚白露那两个散修,以及无歧岛你家我家之人,都一道接过来!” “这将近十日的一番折腾,咱们在这诸汾之野,在这‘千星万岛湖’总算是有个家了!” 两人一商议定,苏颜露也懒得再去见纪家父子,交代许伯阳之后,只留在小岛丛林中疗伤。 许伯阳想想又向苏颜露求了一粒“紫炁丹”,对此苏颜露并未多问直接给了,许伯阳收了丹药方才拜别。 待回到离火洞,纪岑庆盘坐洞中,见到他回来欣喜若狂,连忙迎了上来,许伯阳将七里纹情况简单说了,便道: “纪家主,外患已除,你家中百废待兴,家里都还盼着你回去,另外我家两名客卿还在岛上,事不宜迟,我送你二人这便回去。” 纪岑庆眼见许伯阳丝毫没有提及之前自己投诚之事,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担心,还是忍不住问道: “前辈,我纪家得前辈如此大恩,无以为报,之前所说之事…” 许伯阳取出三寸散和紫炁丹,断然道: “纪家主,我家中岛屿便在你脚下,你之前所说之事大可不必,另外令郎疗伤所需的‘紫炁丹’我已为你求来。只消你父子二人服下这三寸散,每隔三月来我这里取下解药,我便送你回去。” “在下别无所求,只愿你父子二人返回空闲山后,信守承诺,守口如瓶,绝不吐露【隐妖镜】之事,以后你我两家在万岛湖南还能做个朋友,否则,你知道后果。” “此毒的解药连续服用三年,便可彻底解除,待我将这【隐妖镜】送回青神,日后再无牵扯,我便将整瓶解药给你。” 眼见许伯阳话语间斩钉截铁,纪岑庆心知事情已是板上钉钉,再无转圜余地,当下默默颔首,如今能顺利回家,一切照旧,已经是再好不过,对方不起歹意,不谈其它条件,只让服下毒药,已经是极大的仁慈。 他心知肚明,当下二话不说,拿过三寸散服下,又协助小儿纪心竹服下。 许伯阳不再耽搁,一切准备就绪,便将二人收入【阴神佛龛】,踏剑飞出“烟火山光”,往南湖群岛纪家空闲山而去。 一路上,许伯阳一直在思索苏颜露之话,只觉此人心思缜密,做事果断狠绝,当真是滴水不漏,端的厉害非常,自己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从他身上还真学到不少。 路上无事,却是有些无聊,想想便将离和尚召唤出来,打算和他聊聊烟火山光的事情,这毕竟是人家的老巢,没有什么人能比他更熟悉此地状况,只不过如今此人牵连太多,只能暗自藏着,暂时不能示人。 离和尚甫一出来,被托在许伯阳掌心,眼见自个儿在高空之中,不由地笑了一声,说道:“家主,这是打算去何处?” 感谢书友13维空间、7650、8383、919、cnmaqiangcn的月票! 新的一年,新的一月,新的开始! (本章完) 第97章 开山立脉! 第97章 开山立脉! 半个月后。 千星万岛湖南,烟火山光群岛。 晨光熹微。 烟火山侧,一南一北两座岛屿之上,人影攒动,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烛照峰一处庭院。 赵久盛心绪澎湃,打坐收功,叫上弟弟,两人各自换了一身绛红色袍子,颇为喜庆,早早便出院子,从宿处赶往山门。 树木青葱,蜿蜒山道上的山门已经焕然一新,青石耸立,飞檐翘角,是赵久盛昨前日从烛照村的村民精选了一百名工匠,连夜赶工加点修筑而成。 整个烟火山光群岛,一共有八个岛屿,多被山峦覆盖,唯独南面有四个小岛被浅滩串联在一起,岛上有河谷在其中,地势平坦,田亩纵横,聚集了八个村庄。 这八个村落看似有八个,实际上只有两姓,一家姓杨,一家姓李。 说来也巧,每家刚好各有四房,每房各自簇拥,分别居住沉水溪两侧,是故乍一眼瞧上去,还以为有八个村落。 其间村民大多都是两姓本家亲戚,或者外戚,其余外姓人有是有,不过极少,多是别处岛屿逃难过来、有点手艺的流民。 村子按照他们两家的说法,只有两个村,一个叫做烛照村,一个叫做灼华村。 正因如此,原本离和尚烟火门所在,靠近烟火山一南一北的两座岛峰,大的便叫做灼华峰,小的叫做烛照峰。 这几日里,赵久盛不敢懈怠,带着弟弟起早贪黑,在村子里走街串巷,排查摸底。 三日光景,整个烛照杨家四房和灼华李家四房的大小情况都被他兄弟二人摸得一清二楚,最后上报给了主家。 两姓四房虽然分开居住,但还算和睦,各自都以长房为尊,灼华李家长房李文硕四十余岁,是读过几年书、习过几年武的落魄书生。 早年李家在北方古凉神华郡的不器城讨生活,开了几家刀剑铺,家底还算丰厚,只可惜因为一批兵器的供应,得罪了不器城大族、不器六部之一曹家,一夜之间,整个家族支离破碎,被迫举家逃难,背井离乡,南下诸汾之野,最终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烟火山光。 而烛照杨家长房杨洲远,年纪已愈古稀,老态龙钟,却是多年前来自西方黄羊,年轻时候皈依佛门,在洛邑城的尘埃寺勤勤恳恳,当了大半辈子的引客僧。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不想家中最小的一个弟弟,身怀灵犀,苦修四十年种下菩提,最终被自己的师傅、尘埃寺主持无元禅师练成了【阴神换舍】的法身。 因为弟弟的无故失踪,杨洲远暗自苦苦查找多年,最终发现了辛秘,从此天地倒悬,信仰崩塌,但苦于整个家族都被尘埃寺牢牢控制,只得忍辱负重,苟延残喘。 幸好那时候碰到了云游四海的离和尚,在离和尚的游说帮助之下,杨家大小四十余口方才脱离了魔爪,最终一路跟着他,举家东来,来到了烟火山光,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赵久盛在听完两家的故事之后,心中不胜唏嘘,回想自己的遭遇,一时间升起同命相怜之感,想想也不奇怪,若不是家族遭逢大变,任凭哪家也不愿来到诸汾之野这种地方讨生活。 毕竟不管青神也罢,黄羊也好,背后有大势力支撑,虽然规矩严苛,日子终归要比在千星万岛湖上安稳许多。 说白了,独居于穷乡僻壤者,若不是采菊东篱,寄情山水,那都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但见古树映衬之下,这一道新建的山门雄伟壮观,待赵久盛兄弟二人赶到时候,山门下早已站着两人,高者相貌干瘦,矮者双颊神丰,正是被苏颜露在空闲山收服的两位散修青岚白露。 两人一见赵久盛兄弟,连忙过来行礼,双双道: “见过久盛、久林二位公子!” 赵久盛回礼道:“二位前辈莫要客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前辈唤我和弟弟姓名即可,什么公子不公子,愧不敢当。” 白露道人笑道: “久盛公子果然平易近人,可话不能这般说,虽然我与青岚和尚年长二位几岁,早修炼了几年,但如今主家在此开山立脉,尊卑有序,不可僭越。” “久盛公子,久林公子,你们虽然年轻,但跟着主家多年,必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作为主家左膀右臂,唤二位一声公子并不为过!” 青岚和尚笑道:“白露道兄所言极是,我等二人初来乍到,诚惶诚恐,以后还望久盛公子多多提携!” 赵久盛听得暗自好笑,只感觉二人油嘴滑舌,一副阿谀奉承模样,不过话听起来,还挺受用,当下就不再啰嗦,只问道: “二位前辈,前几日我一直忙于灼华、烛照两家之事,家主今日立山,那日吩咐你二人前去南湖各家送名刺之事,可有尽数办妥?” 白露道人笑道: “久盛公子放心,我和青岚和尚在千星万岛湖多年,这南湖群岛虽然来了不久,但多多少少还是门清,家主吩咐的无歧岛、雷隐寺、鱼阳宫、问心岛、敢黎山、狼烟山、空闲山还有牛耳山我俩都已经一一拜会,送了名刺且附上了湖岛舆图,相信诸家今日定然会前来贺礼!” 青岚和尚取出一枚破阵令牌,托在手上,笑道: “公子莫担心,家主早已安排妥当,贫僧今日便是引客僧,只待家主在这山门上提了字,贫僧这便去阵外候着,接引来宾。” 赵久盛听二人一说,细细数了没什么遗漏,心下稍安,转头对弟弟赵久林道: “久林,待会等家主提了山门,你便随家主回大殿,这烟火门的下人都是灼华、烛照两家的子弟,之前遭了殃,全都一哄而散,如今回来,毕竟换了主人,有些畏畏缩缩,你要看着一点,叫他们手脚都麻利些,莫在诸家面前丢了脸面。” “哥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赵久林拍着胸脯说道。 赵久林年纪虽小,但自小便聪颖,只可惜没有灵犀,不过终归是出在清徽镇镇守之家,这大户人家的衣食起居,他自幼耳濡目染,此等招待事宜对他来说,只如家常便饭。 四人凑在一起,正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只听天上有人一笑,淡然道: “诸位起得这么早?” 这声音如沐春风,闻声识人,四人连忙收身敛态,毕恭毕敬,相继躬身拱手,齐声道: “参见家主!” 来人自然是许伯阳,他眉眼含笑,淡淡道: “眼下无外人,不必如此拘礼。” 今日许伯阳穿了一件云纹月白袖袍,发髻梳理得整整齐齐,用玉簪子别着,腰间束着一条饕餮吞狮锦带,又系一条银纹缎带斜挎着【碧游仙】,双脚踏着金丝云靴,乍得一眼瞧过去,真当是神丰玉朗,玉树临风。 此刻负手踏剑而来,身后还带着两个小童,正是许伯恩和许伯晓。 甫一落地,许伯阳收起【浮南焰】,负手仰头,踱步望了望这新建的山门,展眉笑道: “不错不错,久盛你有心了。” 赵久盛丝毫不敢抬头,只说道: “家主谬赞了,这一山之门,乃千百年之基业,久盛担此大任,诚惶诚恐,唯恐辜负众望。” 许伯阳瞧着山门上的石匾规规整整,空无一字,笑道: “千百年?高看了,这世间只怕没有千百年屹立不倒的家族,想这海内修仙家族成千上万,光是青神道家便是成百上千。” “以青神为例,修士多如过江之鲫,然黄庭羽士寿不过四百,人不过十余数,紫府真人寿不过八百,只得一人,试问千百年来,谁家谁门有几位黄庭,有几位紫府?” “我许伯阳不敢妄自菲薄,也不敢盲目自大,此山门如能五百年不倒,我便心满意足。” “阿弥陀佛。” 青岚和尚双手合十,道: “家主深谙世事,不浮不躁,此乃修行之人,此乃修行之心,日后必然福缘深厚,造化非浅。” 白露道人皱起干瘦的笑脸,掺和一声:“家主年少有为,年不过而立,已然筑基有望,假以时日必然证道黄庭,五百年的族祚岂非信手拈来!太短太短!” 许伯阳与他二人相处了几日,早已知晓二人江湖混迹惯了,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尖嘴滑舌之徒,闻言微微一笑,并不理会,只对着许伯恩和许伯晓说道: “伯恩伯晓,你们记住,自今日起,‘烟火山光’这个名字,就此作古,从今往后,此地便只剩下这个名字。” 说罢身子轻轻浮起,飞到山门石匾之前,一碧一赤两道剑光闪现而出,剑气纵横,同时银钩铁划,一时间石屑纷纷而落。 见许伯阳不借外物,凭空飞起,赵久盛和白露青岚心头微惊,一道仰头瞧着,只见他手持水火二剑,龙飞凤舞,提字一气呵成,各自脸色微变,口中喃喃自语。 赵久盛张合着口,喃喃道: “这是擒字…擒…龙山…擒龙山…以后此地叫擒龙山…” 许伯阳翩然而落,收起长剑,负手道: “我家起于微末,实乃东海边小渔村一农户,那村子名为擒龙,今日篆刻此名,并无张扬之意,只希望日后以此名警惕后人,居安思危,不可忘本。” 许伯恩瞧着石匾上的这三个字,心绪澎湃,片刻后不觉泪流满面,恭恭敬敬拱手道: “大兄不忘父辈,不忘初心,伯恩谨记!” 许伯晓感同身受,红了眼眶,道:“伯晓谨记。” 许伯阳走近轻轻用袖口拂去许伯恩的泪水,轻声道:“傻孩子,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不能哭。” 许伯恩破涕为笑:“大兄,我是替家里高兴!” “嗯。” 许伯阳仰头看着山门上“擒龙山”三字,目光闪烁,朗声道: “以后灼华峰、烛照峰、烟火峰三岛便是我家擒龙山治所所在之处,除却我家之人、诸位以及山上服侍的下人,其余凡人未经允许,一律禁止入内。” “另外灼华峰及周围三座岛屿和烟火峰此五岛,为擒龙山后山禁地,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还请诸位谨记在心!” 赵氏兄弟和白露青岚连忙拱手先后道:“属下谨记。” 许伯阳满意颔首,转身道:“好了!一切准备就绪!今日便是我擒龙山在万岛湖南立山之日,还请诸位恪尽职守,各司其职!” 众人齐声应诺。 许伯阳点了点头,召出【浮南焰】带着伯恩和伯晓,破空而去。 待许伯阳走后,赵久林连忙拾级而上,往山腹而去,赵久盛和白露道人各自整理衣冠,抖擞精神,分立山门道旁左右,青岚和尚瞧了一眼石匾,口中喃喃: “擒龙山…擒龙山…” 一边碎碎念着,眉心红光闪烁,御空而起,直往阵外飞去。 许伯阳带着许伯恩和许伯晓回到烛照峰山中大殿,苏家兄妹早在殿中,大殿之上人来人往,苏紫露指挥下人婢女,摆放案几、蒲团,陈设灵果、灵点、灵茶、灵酒,点上香炉,忙里忙外,苏颜露则独自一人,大腹便便坐在殿前主位上喝茶。 这烛照峰被离和尚经营多年,规模着实不小,亭台楼阁,无不精雕细琢,吃穿用度,一应俱全,这两三日被苏紫露招呼着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些不合时宜的释家用品均被撤换,摆放上了道家用的东西。 许伯恩和许伯晓甫一落地,便跑过去,道:“姊姊,我来帮你!” 苏紫露透过帷帽瞧见二人,语笑嫣然,说道:“好!帮姊姊瞧瞧物品齐了没有?” 许伯阳瞧着这案几之上,又是仙气飘飘的灵酒,又是用灵植做成的糕点,又是香气扑鼻的灵茶,又是五彩缤纷的灵果,一时间不觉有些心疼,走到殿前坐下,无奈笑道: “苏兄,你我这般大张旗鼓,名声全让我家得了去,最后却是让你家破费,我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无妨,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苏颜露不以为意,提了茶壶倒了一杯灵茶过来,笑道, “伯阳,正所谓先礼后兵,知己知彼,今日你家将这声势做出去,日后你我不知道要省下多少功夫。” 许伯阳苦笑道:“苏兄这招我明白,不过我始终觉得有些太过张扬,这会不会招摇太过,遭人红眼,惹来别家觊觎。”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苏颜露仰颈饮下一杯茶,笑道, “你要明白,世间熙攘,皆为利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朋友,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敌人。” “你不曾治家,有所不知,这海内势力的名声,绝大多数,并不是一刀一枪打出来,而是你一句我一句捧出来,阿谀奉承不可取,虚张声势少不得,若是想在这万岛湖南快速站稳,少不得相互吹捧!” “咱们如今得了黑齿狼莫部这一大助力,借借他家在南湖的名声,将自家声名迅速传遍整个南湖,以后可以省下你我多大的麻烦!” “今后即便你我不在,只消提起南湖擒龙山许家,那些心怀不轨之徒,走穴听风,打探敌情,多少要掂量一下是否惹得起,要权衡一下利弊得失,而不是真正来窥伺。” 许伯阳听着苏颜露这一番有悖常识的另类理论,一时间哭笑不得,但话糙理不糙,似乎当真是捷径,如今已经和狼莫长戈定下郁川之行,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半载,自己必然要离开此地,返回青神。 在此期间,若不能迅速扬威南湖,建立关系网,还真说不准有不知好歹的贼寇觊觎,打上两家擒龙山的主意。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有不怕死的蟊贼打上门来或是在外有所针对,甚至故意寻衅滋事,青神离此地万里之遥,届时自己鞭长莫及,光靠白露青岚、赵久盛之流,万万难以把持得住。 感谢书友8383、代号寒江、2961、独自乐哉哉、9824、九歌的月票! (本章完) 第98章 狼烟山来贺! 第98章 狼烟山来贺! 如今坐镇南湖持牛耳者,不外乎南湖群岛七大势力,这七家当年曾会过盟、斩过鸡、喝过酒,多少都和狼莫部有交情,最后再加上无歧岛张家,这南湖的势力应该已经差不多,至少在这一片湖域是他们几家说得算。 今日只需摆上诚意,彼此结交笼络之后,擒龙山许家的声名自然会有人去宣传,而且日后若是自家岛上真的遇上麻烦,邻里之间互相帮衬,多少能解决一些事情。 许伯阳想想苏颜露如此做,确实是棋高一着,今日先礼后兵,一目了然,至于日后哪家能交,哪家不能交,那便是日后计较的事情。 两人喝着灵茶,又聊起其他事情。 这几日,他二人协商一致,已经将之前的烟火山光、如今的擒龙山划分清楚。 明面上整个擒龙山为许家所属,但实际上苏家占据仅次于烟火岛的第二大岛灼华岛,从今以后,灼华岛和附近三个岛屿,都属于苏家的禁地,除了许伯阳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许伯阳手上便是烟火岛、有凡人居住的烛照岛及周围三座小岛。 苏颜露这般划分,许伯阳并没有太多意见,只不过苏家治下岛屿,除了一个新划岛屿取名黄贝岛给黄贝部从大黑礁搬过来,繁衍生息,其余三岛留作自家用,这四个岛上一个凡人不要,这确实出乎许伯阳的意料,如此还需将居住灼华岛上的李家尽数迁徙过自己烛照岛来。 此事倒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些时间的功夫,如今自家与苏家来了,必然要比原来离和尚东躲西藏、基本不管他们死活来的好。 凡人在诸汾之野这种地方,有修士庇护,家家求之不得,断无拒绝可能,万一家中出现一个灵犀子,得了主家赏识,入了仙山,习得仙法,咸鱼翻身也未必不可能。 对于此事,许伯阳不好多问,心中估摸着苏家只怕是要迁自家人过来,想来他家还是比较爱惜自家羽毛,生怕时间一长,这李家与苏家下属族嗣胡搅蛮缠,相互通婚,便会纠葛不清。 亦或是各家有各家的独门修炼道法,苏颜露不想被人窥伺,倒也情有可原。 对此,许伯阳倒是没有那么多心眼,如今自家本来就人丁稀少,若是没有凡人相助,这么大的岛屿,不能物尽其用着实可惜。 至于家族如何发展,实力如何壮大,眼下自己修为不高,没必要操那么多心,等到自己稳稳当当筑基以后,再来研究,此刻想得太多,反而庸人自扰。 片刻之后,赵久林提着下摆忙进殿来,见得苏紫露招呼得有条不紊,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许伯阳瞧得微微一笑: “久林,这里暂时用不着你,待会你带两个下人在殿外唱名。” 赵久林连忙点头应诺,躬身退出殿去。 将近忙到中午,苏紫露总算心满意足,双手叉腰,目光扫过,瞧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回头瞧着殿上两位谈笑风生的男子毫不关心,不觉有些气闷,说道: “我忙了一早上,一句好话都听不到,你们两个整天交头接耳,真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殿上二人谈话被打断,都瞧了过来,但见大殿之上整齐划一,一切已经准备就绪,许伯阳不觉眼前一亮,听她语气微嗔,干笑道: “操心劳力,真是多谢紫衣姑娘!” 苏颜露正聊在兴头上,被她一句话打断,只觉扫兴,不屑道: “让你来摆放灵物,你非要当下人,这些本就是琐事,你非要指手画脚,画蛇添足,有这工夫你还不如回去打坐,难怪这么多年不得寸进。” “诶!” 苏紫露上前两步,指着苏颜露怒道, “苏颜露,你给我好好说话,今日一大早谁来敲门,低声下气,叫我来帮忙?” 苏颜露咧嘴一笑:“好了好了,你厉害你本事,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先回去吧,待会来的都是些牛鬼蛇神,你胆子又小,我怕你见了做噩梦。” “哼!” 苏紫露冷冷哼了一声,“懒得理你!鬼面,我去炼丹了,有事你叫我。” 这等场合,她确实不喜欢,说罢头也不回走出殿去。 许伯阳瞧他兄妹二人又斗嘴,一时啼笑皆非,又不便掺和,只好默默不语,相处这段日子见了不是一回两回,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一阵,只听殿外传来赵久林的声音,音色清亮,只是稍显稚嫩,还略带惊惶: “南湖狼烟山…狼莫、狼莫未羽拜贺擒龙山许家开山立脉!” 许伯阳惊喜莫名,站了起来,连忙迎了出去,轻声笑道: “苏兄未卜先知,果然神机妙算,晓得这狼莫部必然率先而来!” “哼!” 苏颜露哼笑一声,离开主位,径自在旁边客座上坐下,迅速用灵识说道, “伯阳,刚才话没说完被我妹妹打断,你这次帮他家大忙,此番他去青神不知道要得到多少好处,你此刻就是他家的摇钱树,他不派人前来给足你面子,日后又怎好名正言顺去郁川索要好处?” “若是让姜家知晓【隐妖镜】一事你才是功臣,他狼莫部日后还怎么混?作为交换,此事你肯定要替他家瞒着,今日不妨多要些好处,他家断不会拒绝!” 说话间,许伯阳已经跨出门梃,踏出殿来,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模样俊秀,气宇轩昂,负手站在殿外,身后还带着两名身上穿着盔甲,三大五粗、凶神恶煞的狼妖。 而这两名狼妖背后竟然站着一只一人高的白鹿。 这头白鹿雄姿壮硕,通身灰白,闪着银色斑点,头上生了四个鹿角,走过来鹿角高扬,脚步稳健,一看便不是凡物。 少年一见许伯阳当即拱手道: “尊上想必就是父亲好友、青神修士许伯阳前辈,晚辈狼莫未羽,忝为南湖狼莫部狼烟山少爨主,父亲外出,晚辈今日特意替父前来拜贺,前辈在南湖擒龙山开山立脉,可喜可贺!” 说罢伸手示意,两名狼妖旋即将白鹿牵了过来,笑道, “许山主,此乃家父调教多年的灵兽【百禄雪】,虽然没有灵犀,但温良听话,善解人意,不但能追风踏雪,还可日行千里,实乃一匹不可多得的良兽,而且吃苦耐劳,平素喂些灵果灵草便可。”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父亲特意吩咐,还请山主务必收下。” 许伯阳仰头望着这高大俊拔的四角白鹿,内心深深被震撼,他虽然不懂灵兽,但光看着此兽形态必然贵重至极。 之前听苏颜露分析,狼莫部必然会送上大礼,没想到这一出手就送上如此重礼,出手之阔绰,真是让他意料不到,看来此次【隐妖镜】一事,自己真是帮了他家不小的忙。 除了狼莫长戈那匹羽翅黑马,许伯阳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灵兽,他从小走镖,自幼爱马,如今一眼瞧着这如马的白鹿登时喜爱万分,围着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之后,当下拱手笑道: “令尊真是太过客气,但老话说得好,白鹿便是百禄,此等灵兽来到我擒龙山,若是不收,岂非将福禄气运拒之门外,多谢贤侄贺礼!” 许伯阳虽然知道蛮妖寿命悠长,那狼莫长戈都不知道是一百岁还是两百岁,眼前这位少主已经化形,年龄也小不到哪里去,扫了扫修为,凝元九层和自己一样,但既然与他父亲兄弟相称,那不能乱了辈分,只能叫他贤侄。 当下伸手将白鹿牵了过来,摸了摸脖颈,心念一动,想来此物应该能收在【阴神佛龛】之中,袖袍一挥,灵识一动,这一只巨大的【百禄雪】便化作一道流光,迅速飞入储物袋的【阴神佛龛】里。 在旁的两名狼妖从来没见过有人竟然能将活物收入储物袋中,无不色变,后退一步,顿时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起了忌惮之心,低头垂目,大气都不敢出,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趾高气扬,凶神恶煞。 “山主不必客气。” 狼莫未羽见许伯阳信手一招,【百禄雪】便不见了影踪,心头也是震骇,不过脸上依旧挂满笑容,手上一拍腰间储物袋,飞出一本文牒, “山主,这是我家妖灵岛‘妖灵鬼市’一处店铺地契凭证,位置极佳,占地不小,待山主有了闲暇,不妨前往‘妖灵鬼市’一观,此间店铺就作为另外一份贺礼送给山主,从今而后,这铺子就是擒龙山在妖灵岛的一处产业。” 许伯阳见还有贺礼,会心一笑: “贤侄太客气,如此大礼,真是难为情。” 嘴上这般说,右手毫不含糊,伸手接过了文牒,左手一招,储物袋中跳出五瓶淡黄色的小瓶,托在掌心,笑道, “未羽贤侄,你今日能前来,舍下蓬荜生辉,此乃我家回礼,我青神仙宗小还丹五枚,今后在南湖这一片,你我两家互为邻里,还请多多关照!” 狼莫未羽吃了一惊,目光死死盯着他掌心的五瓶丹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想不到这擒龙山许家回礼如此阔绰,简直财大气粗,而且一出手就是五枚,这诚意诚心拳拳到肉,直中要害。 他家修习道家紫府青虚道,再加上在妖灵岛开了市坊,对道家丹药本来就很熟悉,这青神苍梧郡的‘小还丹’之名,在诸汾之野可谓是如雷贯耳,丹药途径难以获取不说,且价格贵得离谱,更何况这还是仙宗出品的小还丹,价值只怕更要翻上一翻,估计要飞出天际。 一时间激动万分,伸手小心翼翼拿过,收入储物袋中,脸上都有些红润,连连道谢,不禁有些口结: “多谢多谢!前辈、前辈回礼如此贵重,狼莫部真是感激涕零,日后但有吩咐,前辈只管派人持令前来。” 许伯阳莞尔一笑,听苏颜露说,青神的小还丹在南湖市坊可以卖到五百灵石一枚,以仙宗品质,还可以翻上一倍,那便要是一千枚灵石一枚,自家一出手便是五枚,已经是一份极重的大礼,瞧这狼莫未羽这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当下一手扶着他肩膀,迈出步子,笑道, “你我两家都是同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以后还需多多亲近,走走走,入殿说话,我来与你介绍我家客卿苏先生。” 苏颜露灵识了得,早已听了个一清二楚,对于狼莫长戈的贺礼心中还算满意,那头灵鹿虽然贵重,但终归是蠢物,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兴趣,最重要的还是妖灵市坊的店铺,那个才是吃也吃不完的香饽饽。 见二人入殿来,连忙装作讶异,起身迎了过来,胖乎乎脸咧开笑道: “瞧着英俊模样当是狼莫家的少爨主,果然是风采照人!在下苏颜露,见过少爨主!” 狼莫未羽连忙回礼道: “苏先生万不可行礼,父亲提及苏先生修为高深,推崇备至,乃是前辈高人,乃是我等小辈修行之师,苏先生莫折煞小辈。” 苏颜露在狼莫长戈面前露过修为,不过此妖还算有点心机,并没有拆穿,故而此事还得了他的人情,耳边听着狼莫未羽的话,晓得是此话必然是狼莫长戈特意相授,意在敲打,心头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笑笑道, “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人,贤侄来来坐坐!” 随着狼莫未羽展袖坐定,殿外恰好又传来赵久林的声音,音色中略带喜悦,还伴随着几分骄傲意味: “南湖无歧岛…莫家莫得春、张观致、张平端拜贺擒龙山许家开山立脉!” 许伯阳和苏颜露闻言相视一笑,这南淮张家的无歧岛对外乃是挂着莫家的皮,今日出门,自然以莫得春为首。 此次前来拜贺,张家早做了准备,张观致那日在空闲山与白露青岚相识,待两家乘船离开无歧岛,再到白露道人送来名刺,自然早已打听过情况。 张观致听闻许家开山立脉居然宴请了这么多家势力,震惊当场,情绪交织,既是佩服两人之前短短不过一月时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弄到一个比无歧岛十倍有余的群岛。 又是惊讶于两人手腕了得,初来乍到没多久竟然能结交南湖各方势力,若不是自家知晓来龙去脉,还真以为是青神哪家高修大能,声势浩大,落地南湖。 在张观致看来,许伯阳和苏颜露二人手段当真称得上是惊为天人,以后此等势力,必然睥睨南湖,雄踞一方,今后自家必须要抱紧大腿,方能蹭到这道南湖新贵的东风。 许伯阳大步迈出殿去,便见莫得春带着张观致和一个壮年男子站在殿外平台之上。 这男子相貌和张观致有些相似,只不过个子稍微矮了些,当是他的叔叔张平端,那日许伯阳回无歧岛时他尚在静养,是故没有见到人,灵识微动,果然是凝元九层,当下微笑道: “张总管、观致、莫家主,十余日不见,别来无恙。” 在许伯阳出来之前,张观致一直在东张西望,望着这恢宏前山大殿的外观,望着两侧阁楼栉次鳞比,连绵不绝,又扭头俯视山下层峦迭嶂,楼宇隐显,心中真是羡慕万分,不觉有生出一丝嫉妒之情,想想心底暗自轻叹: “说到底,终归是人与人不一样,有些人生来就是话本里的主角,反观自家人都得了配角的病,即便有这心,也没这命。” 正想着便见许伯阳走出殿来,含笑盈盈,朗声说道一声走下云阶迎了过来。 感谢裘马三千、2988的月票! (本章完) 第99章 诸家贺礼 第99章 诸家贺礼 四人除了张平端都算是老熟人,一番寒暄之后,张观致使了一个眼色,莫得春从袖中拿出一个储物袋,双手奉上,笑道: “伯阳公子,你我两家故交多年,又是青神故里,咱们就不过多见外,这袋子里有几件凝元期的法器,出自南淮,还有两味炼制筑基疗伤丹药的宝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老夫就不一一展示,公子且收下,聊表寸心。” “莫老爷子客气。” 许伯阳一笑收了,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采气小瓶,递给了张观致, “这是一道天地灵气,名为【赤炎山居】,听说较为难采集,我也是有幸得到,观致不妨收着,家中若是有人修这【离艮】,权且拿去用。” “我等在你家岛上叨扰多日,多谢款待!” 张观致惊喜交迸,伸手接过,这道灵气名气不小,可谓异火灵泉之一,极为少见,在青神地界直接没有,没想到许伯阳竟然随手取出。 此等回礼已经极为贵重,这道灵气不管是去市坊贩卖出去,亦或是拿回青神找仙宗兑换,都可以得到不菲的报酬,相比而言,自家的贺礼未免有些寒酸,毕竟凝元期的法器顶多便是一两百灵石一件,这一道灵气不知道要抵上多少。 一时间脸色涨红,有些尴尬,许伯阳不以为意,笑道: “三位请移步殿内饮些茶水,稍坐片刻,狼莫部未羽少主早到一步,不知总管和观致可识得,若是缘悭一面,我为三位引荐引荐。” 张观致和张平端一听,脸色顿时复杂难喻,他家在南湖多年,狼莫部的声名自然早已听闻,也知道他家今日会来。 只不过自家在境外势弱,平素都是小心翼翼,不敢与南荒的蛮妖过多牵扯,但瞧着别家在他家市坊赚得盆满钵满,又眼红嘴馋,早想去他家市坊开一间法器铺讨点便宜,是故虽然有心结交却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只可惜此番纪家空闲山出事,横生枝节,虽然当时张观致亲眼瞧见,后来张家也被许伯阳告知始末,但他家并不知晓此事的真正起因,并不知晓【隐妖镜】的内情。 在张家看来,始作俑者虽然是青丘七里,但他们二人眼里,这事情终归狼莫部是掺和进去了一脚,毕竟这猴彦部是在他家麾下,如今两家因为空闲山交过手,纵然是一场误会,此时结交未免有些尴尬。 许伯阳察言观色,早已明白二人心中顾虑,说道: “张总管、观致,冤家宜解不宜结,此事的来龙去脉我已尽数告知了你家,观致那日也亲眼见了那青丘古妖,这狼莫部说白了是被死对头青丘七里摆了一道,无故遭受牵连,再说他家爨主那日为保空闲山与古妖恶战,还负了伤,此等将功补过之举已是难得。” “如今罪魁祸首猴彦部已经覆灭,以后大家都还要在这万岛湖南讨生计,没必要因为一点误会,平白无故结交一个对头。” “不敢,贤侄多虑,前因后果你已讲清,我家早已放下,只是这狼莫家乃是南荒黑齿部落的显贵,实力不俗,声名显赫,我家人微言轻,怕是高攀不起。” 许伯阳说的道理,掌管无歧岛的张平端自然明白,只是顾虑没有台阶罢了,贸然觍着脸去讨好人家,未免被人看轻。 许伯阳低声笑道: “张总管谦逊了,此处没有外人,你家老祖贵为南淮筑基后期修士,只不过被俗事牵绊,分身乏术而已,何来高攀之说,狼莫家和在下聊过,早已仰慕你家已久,只可惜一直缘悭一面罢了。” 张平端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许伯阳言下之意,既然台阶有了,眼下机会难得,他又岂肯放过,当下拱手笑道: “原来如此,好说好说,之前都是误会,今日既有贤侄从中盘桓,冰释前嫌,那自然再好不过,这便有劳贤侄引荐!” 四人边说边聊,相继走进了大殿,张平端甫一进来,一眼瞧见苏颜露,心头一惊,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狼莫未羽,赶紧过去拜见。 毕竟自己这条命算是苏家捡回来的,实乃有救命之恩,再说苍梧苏家可是裴家面前的红人,家中也有筑基后期的老祖,在青神比自家地位高多了。 苏颜露微微一笑,懒得起身,坐着与他寒暄了几句。 拜会过苏颜露之后,三人方才在许伯阳引荐之下,结识狼莫少主,一番客套之后,狼莫未羽略感歉意,双手抱拳: “莫家主、张总管、张公子,月前我家遭青丘狸妖所害,致使两家平白伤了和气,此时说来真是汗颜,今日是许山主大喜之日,在下就不喧宾夺主,他日诸位若是有暇,不妨到我家妖灵岛市坊一晤。” 张平端一听,心知肚明,拱手笑道: “好说好说,狼莫少主客气,改日我家必然登门拜访。” 在许伯阳的斡旋之下,两家三言两语,前嫌尽弃,众人相顾展颜一笑,各自落座之后,相谈甚欢。 正当此时,赵久林声音骤起: “南湖空闲山…纪家纪岑庆、纪心竹、纪心石拜贺擒龙山许家开山立脉!” 张平端蓦然听见这一声唱名,双手举起来的酒杯不禁顿了顿,便见许伯阳起身去迎,脸色瞬间又变得五味杂陈,打住了话头,兀自默默饮下一杯灵酒,忍不住侧头过去看向殿外。 空闲山经此一役,损失惨重,家中三位凝元八层,其中两位族老被猴妖所杀,见了阎王,如今只剩下纪岑庆一人,家中还折了不少小辈子弟,以至于纪家直系子嗣只剩下了纪心竹和纪心石二人,甚至随张平端前去支援张家的桑客卿也没能幸免于难,死在了火海之中。 多亏许伯阳和苏颜露的出现,挽狂澜于既倒,否则今日只怕再也听不到“空闲山纪家”这五个字。 张平端自从受伤之后,躺了半月,便没有再和纪家联系,毕竟曾经是连襟,是亲家,听到这一声唱名,张平端想起那未过门的儿媳,心头难过,一时间咽下肚的酒水索然无味。 许伯阳走出殿来,瞧见纪家父子三人风尘仆仆,一脸憔悴模样,心中微叹,想来这十余日只怕他空闲山家中方才收整,战场方才打扫干净。 纪岑庆一见许伯阳出来,诚惶诚恐,连忙拱手,低声招呼家中两个小儿: “心竹、心石,还不叩谢前辈救命之恩!” 纪心竹自从服下“紫炁丹”后,过了十余日,伤势已经基本痊愈,听得父亲低声斥喝,方才晓得拯救自家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就是此人逼我和爹爹服下三寸散,就是此人盗走了我家的【隐妖镜】!” 心念一闪而过,埋下了深深仇恨的种子,却不敢表露出来,低头扯了扯弟弟纪心石的衣摆。 纪心石年纪不大,却满脸络腮胡子,人长得三大五粗,瞧着像一个莽夫,见得哥哥动静,低低应了一声。 纪家兄弟二人一提下摆,双双跪下,正欲叩拜,许伯阳连忙抢上,将二人扶了起来,说道: “二位快起快起,莫折了脸面,纪家主,山中今日高朋满座,如此不合时宜,事情过去就过去,今日是我家擒龙山开山之喜,之前的事不必再提。” “是是是!山主说的是…” 纪岑庆卑躬屈膝,一副下属模样,对着自家两个小儿低声斥喝道, “心竹、心石,快拜见许山主,从今以后,这擒龙山便是我纪家的再造恩人,尔等千万不可忘记!” “心竹不敢忘!” 纪心竹怀恨在心,暗自咬牙,躬身拜道:“纪心竹见过许山主!” “纪心石见过许山主!” 许伯阳瞧着纪心竹双目微微通红,心中暗自一叹,还道是他心中悲痛没有兴致,一时喟然,说道: “二位无需客气,大家都是青神故里,以后相互提携,互帮互助。” 纪岑庆垂着头,搓了搓手,尴尬道:“山主,家里遭了大难,今日属下前来,确实是…囊中羞涩…” 许伯阳皱眉道: “纪家主说些什么话,你我两家互不隶属,以后莫要自贬身份,此外你家什么情况我自然清楚,人能到便可,有缘相识一场,何须如此见外?” 纪岑庆轻叹一声: “毕竟山主今日开山大喜,我家身无长物,真是羞愧难当…” 许伯阳微微拧眉,眸子透出一丝不悦,纪岑庆此人性子绵软,尤不讨喜,但因为【隐妖镜】一事未完,日后还少不得打交道,瞧他唯唯诺诺样子,心中厌烦,便不再过多和他啰嗦,只说道: “纪家主能来便好,其余小事不必介怀,另外狼莫家少主已在殿中,我和他已经聊过,虽然是误会一场,但终归对你家造成伤害,为此他家愿意出资助你家重建家园,以表歉意。” “不知纪家主意下如何?若是不愿,那便入殿饮茶,在下也就不多作人情。” 纪岑庆喜出望外,连忙谢道:”多谢山主多谢山主!如今家中百废待兴,确实亟需钱财,若是得狼烟山慷慨解囊,如此再好不过!” 纪心竹低头瞟着父亲嘴脸,心中真是郁愤难当,自家本来就是被狼莫部驱使猴彦部弄得家破人亡,到头来却被人家栽赃嫁祸给了青丘七里。 如此拙劣不堪、指鹿为马的伎俩父亲偏偏深信不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想想最终没被猴彦部得逞,被眼前这人误打误撞解救,但自家老祖留下的黄庭宝物却被莫名夺走,还逼得服下了穿肠烂肚的毒药! 这技不如人,来日方长也就罢了,事到如今还要接受人家的嗟来之食,没了半点纪家老祖留下的气概,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性子本就激烈,想着待会还要进去看狼莫家的嘴脸,越想越是难受,一时间心头郁结,胸口起伏,脸上青红不定,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在场之人皆是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纪心竹踉跄两步,摆摆手低声说道: “父亲,儿伤势未愈,先、先告退。” 说罢取出自家金剑,头也不回踏剑而去。 情况突发,在旁引客上山的白露道人呆了呆,赶忙召出琉璃水盂跟了上去,告知在阵外接引的青岚和尚为其开阵。 鲜血状若泼水,溅了一地! 赵久林脸色煞白,慌不迭叫人找水来冲洗。 “不必了。” 许伯阳皱眉,掐了一道【赤焰燧风】从掌中劳宫穴逼出,一瞬间便将地上的血迹焚烧得一干二净,印迹全无,仰头望着远去的金光,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纪岑庆被吓得双腿发软,既担心小儿伤势,又害怕许伯阳迁怒,一时手足无措,苦着脸道: “山、山主,小儿无状,脏了贵山,真是、真是该死…” “无妨。” 许伯阳微微一笑,并没有介怀,一挥袖袍,“你儿伤势未愈,纪家主执意带上前来,足见诚意,来,里面请!” 白露道人和青岚和尚瞧着纪心竹远去的身影,面面相觑,暗自捏了一把汗,这纪家少主于开山之日血溅大殿,真是大煞风景,也不知这主家性子如何,会不会就此迁怒于他家? 两人方方停顿,忽见碧水蓝天间一条大船速度奇快,乘风破浪而来,船首上惟妙惟俏雕刻一个巨大的青黑色牛头,威风凛凛,栩栩如生! 青岚和尚见状脸色一变,急声道: “这是牛耳山牛山部的蛮妖来了,你去岸边守着,等着靠船!” 说罢顾不得白露道人听没听进去,直接御风而下,来到船前半空之中,相隔百丈,满脸堆笑,朗声道: “贫僧擒龙山接引客卿青岚,敢问尊上何家到访?” “哈哈哈!” 船头上人头攒动,飞出一道流光,一个身材高大,身披灰色软甲,牛头人身的妖物显露出来,牛角螺旋朝天,牛鼻子套着一个金灿灿的鼻环,豪声道: “吾乃南荒黑齿十万山部牛山部爨主牛山可隶,今日率领我牛山七十二部各路小爨主,前来拜贺我家兄弟狼莫长戈的好友许伯阳大人,小小引客僧,速速打开大阵,迎我进去见你家大人!” 青岚和尚大吃一惊,他在千星万岛湖上混迹多年,牛山部早有耳闻,传言他家爨主同样乃是化形后期的妖物,实力强悍,麾下有小部甚多,想不到今日竟然亲自前来,还带着牛山部大小爨主,看来主家这个面子真不是虚张声势! 一念至此,连忙合十一礼,御风向前,毕恭毕敬笑道: “原来是牛山爨主,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爨主威风一至,鄙岛蓬荜增辉,还请爨主操控宝船,移驾随小僧前来!” “哈哈哈哈!” 牛山可隶哈哈大笑,回身一招手,气贯长虹,大声道: “小的们!跟着这个秃驴准备下船,今日放开吃放开喝!都是自家兄弟!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感谢书友7017的月票! (本章完) 第100章 不速之客 第100章 不速之客 午时方过不久,烛照山的大殿内,七十二盏青铜鹤首灯灵火闪烁,将殿内照得灯火通明。 殿内人来人往,觥筹交错,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许伯阳默默看着占据了半壁江山的牛山部,一众妖物,种类繁多,坐在案前鲸吞牛饮,相互嬉戏,一时汗然。 案几上各种各样灵果散发着特有的香甜气息,混杂着沁人心脾的檀香,倒是冲淡了酒气熏人。 不过这牛山可隶带来的人虽然多,但礼丝毫不含糊,送来灵果两箱、一整箱灵石共计一千枚,灵谷灵稻二三十箱,还有带来了可以圈养食用的灵黑豕、灵岩羊各二十头,各类炼丹的灵植一扎一扎,反正七七八八装了一船,瞧得山下的赵久盛倒吸一口气凉气,连忙吩咐白露道人守着,急急去山上找来下人去清点。 “诶?伯阳兄弟,喝酒啊?你怎地不喝?来,颜露兄弟,你我痛饮此杯!” 牛山可隶坐在案前,嘴中嚼着灵果,举着刚刚换过来的大酒碗,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灵酒,大声说道, “来!许兄弟,你我三人满饮此杯!” 许伯阳和苏颜露面面相觑,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狼莫未羽笑道:“牛山大伯,许山主的客人还未尽到,你可别把他喝醉了!” 牛山可隶咕嘟嘟喝完,抹了抹嘴边酒渍,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瓮声瓮气道: “贤侄开什么玩笑,你爹嗜酒如命,他交的朋友岂有酒量差的?你见过?反正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你还小,没眼力,我观许山主乃人中龙凤,必然是海量!来,许兄弟,我看你一表人才,你我再来!满饮此杯!” 许伯阳干笑一声,心中发苦,举杯示意再饮下一杯,暗想着这般喝下去还了得,当即找了一个借口,起身告退,绕过大殿屏风,出去迎客。 心中暗自思忖: “这头牛妖真是另类,别家化形妖物都是巴不得别人瞧不出自己是妖怪,他倒好,明明已是化形后期的成妖,筑基中期的道家修为,却偏偏故意露着一个青皮牛头,来表明自家蛮妖身份,看来性子为人处世真如他说话一般,豪气干云。” 许伯阳负手伫立来大殿之前,望着远处的云蒸雾蔼、湖光山色,一时间思绪翻飞,感慨万千。 想不到自己从青神出来不过两月,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开始带着二子偷渡出逃,到现在坐拥一方湖岛,从一个凝元六层的普通修士,到一个马上筑基、身怀【离火】的擒龙山主,结识一众豪杰,收服二三客卿,意气风发,从头想想真是意料不到,简直匪夷所思。 心中正在思忖,忽忽只见白露道人带着两个妖物如风一般从山下飞上。 目光闪动,却见来者是两头披盔指甲的鱼妖,样貌与当年心月湖碰到的手持三叉戟的鳐鱼妖颇为相似,只不过颜色没有那么艳丽,鳞片闪着铁青色的寒光,足下两道水汽裹挟着腥风破空而来。 白露道人见到许伯阳只身站在殿前平台之上,急急过去低声道: “家主,南湖晶宫下属鱼阳宫的使者来了!” 不料那两名鱼妖扑扇着翅膀,一落地,其中一名随即腮盖翕张,大叫道:“你可是‘烟火山光’新晋之主?” 这话说得十分无理,而且态度十分嚣张。 许伯阳自觉来到千星万岛湖上,并没有得罪过晶宫势力,只觉莫名,但瞧二人来者不善,不禁挑眉冷脸,张口问道: “不错!二位乃是何家弟子?” 鱼妖操着拗口生涩的话音,宛如金石相击,说道: “我乃南湖晶宫下属鱼阳宫派来拜贺使者,不过你家大言不惭,实在欺人太甚,我等已经准备折返,将此事告知我家瑶辛大人,念在你家新晋,特来告知一声,若是不想两家难堪,尽快更改山门!” “哦?” 许伯阳不想这两只鱼妖恼怒竟是为了山门,想来这晶宫势力以龙为尊,这“擒龙”二字,多半是犯了他们忌讳,但是自家本无此意,如此咄咄逼人,岂是客来之道? 当下冷哼一声,扬声道, “二位使者,实不相瞒,我家山门另有含义,非你二人领悟那般,今日山门才立,岂是说改就改?念你二人远来是客,我今日不做计较,赏脸便进去喝一杯,若是仍然不识抬举,还请自便!” 不想许伯阳丝毫没有惧色,口气不小,两名鱼妖陡然色变,那妖继续说道: “许家人,莫怪我等扫你的兴,你这名字取不得,我家瑶辛大人知晓也就罢了,若是被南湖晶宫的蛟大人知晓,只怕你家海啸山崩!” “初来乍到,方才立山,岂容他人指手画脚?什么蛟大人?我自家的山门,我管你是谁?!” 许伯阳一时心头火起,但今日不宜动粗,冷冷瞧了二妖一眼,吐出一句话: “今日大喜,来者是客!白露,送客!” 鱼妖冷哼一声,双双扇翅膀飞起,叫道, “我家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哈哈哈哈!” 突然殿门响起一阵笑声,苏颜露、牛山可隶、狼莫未羽三人联袂走出来。 那两只鱼妖一见牛山可隶,登时脸色剧变,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牛山可隶端着酒碗,冲许伯阳道: “许兄弟,鱼阳宫的小杂碎不必理会,他家上司南湖晶宫那条大蛟,闭关多年不出,只怕早已尸骨无存,还来这里逞什么威风?!” “人家自家山头起个名字,也要来多管闲事,真他娘的晦气,快滚快滚!莫要坏了我老牛的兴致,小心我拿你二人下酒!” “原来如此。” 苏颜露喝得胖乎乎的双颊绯红,盯着两只鱼妖笑了一声,“牛山兄,我瞧这鱼细皮嫩肉,只怕味道不错!” 牛山可隶哈哈笑道:“苏兄,实不相瞒,我吃素多年,这鱼肉的味道还真有些怀念!” 听到二人对话,两只鱼妖吓得鱼眼外凸,急忙扇着翅膀,向阵外飞去,白露道人急急跟了上去,众人见二妖狼狈逃窜模样,无不开怀大笑。 狼莫未羽走近道:“山主不必多虑,鱼阳宫宫主瑶辛,不过化形中期,道行一般,早先已去汜水驰援,眼下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嗯。” 许伯阳淡淡颔首,见得三人一道出来,心情舒畅许多,今日立山之举,见仁见智,以后碰上鱼阳宫之人,便不必留手。 只是这晶宫势力素来神秘,按理来说,龙鱼成形应该也是妖物,只不过人家自成一派,自号晶宫,并不认同青丘黑齿,是故海内诸家多称其为水妖。 也不知道这群水下妖物,修炼的是何等道法?又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小小插曲一过,众人回到殿中再度把酒言欢,此时已近下午,却再无客来,狼莫未羽察言观色,轻声对许伯阳和苏颜露道: “这儒家的问心岛韩家实力不俗,高修不少,但素来神秘,一心苦修,除了经营自家‘问心道’的市坊,几乎不问世事,另外他家与万岛湖北的三千书院乃是死对头,平素极少出门,今日之事,在他家看来的就是俗事,应该不会前来。” “另外敢黎山那群黎巫,背后乃是南黎大巫覃家,听闻青神与南黎月前边境动乱,双方剑拔弩张,各不相让,眼下估计不在,只怕是回南巫老家支援去了。” “剑拔弩张?” 蓦然听到三千书院的消息,又只听得青神汜水战乱未平,南淮纷争又起,许伯阳和苏颜露双双眼神不对,未作表态,各自心照不宣。 狼莫部在南湖深耕多年,风吹草动了若指掌,如此说来,此两家断然不会前来,眼下送出去的名刺便只剩下释家的雷隐寺。 正当此时,殿外赵久林的声音蓦然而起,语气似乎有些惊讶: “南湖临牙岛…墨炁真人,南湖采光岛主刘志文,南湖夏津岛青菀上人,南湖彩杏岛宁黄居士,南湖潘岩岛夺剑书生,拜贺擒龙山许家开山立脉!” 话音一落,殿内为之一静,原本嬉笑吃喝的牛山部一众妖物瞬间不动了,笑容渐渐收敛,化为惊异,不敢说话了。 “咦?这些是什么人?” 许伯阳闻言心头怪异,脸色微变,望向殿外徐徐站起,视线却被屏风遮挡,忖道: “竟然还有真人?上人?” 转头只见客位首座的牛山可隶和狼莫长戈面露怪色,大眼瞪小眼,你瞧我,我瞧你,都是一头雾水。 苏颜露不动声色饮下一杯茶水,用灵识道: “伯阳,来者皆是客,你先出去瞧瞧。” “嗯。” 许伯阳自然明白,这人都到了殿外,名都唱了岂有不迎之理,只不过既然有外客,这青岚和尚为何不事先知会一声,难不成对方修为太高,不敢怠慢? 心中想着便迎了出去,只见殿外青石台上站着五人形色各异,男女皆有,与引山的白露道人相互客套,见得许伯阳出来,俱都围了过来。 白露道人笑道:“山主,这几位都是南湖咱们‘擒龙山’附近湖域的散修道友,前不久去市坊采买之时,无意中听闻山主今日开山立脉,俱都来道喜!” 许伯阳恍然,原来是附近的邻居,目光一扫,灵识瞬息而至,修为最高一人凝元七层,剩下四人都是凝元六层,各自端着一些灵物。 一时间哑然失笑,心忖道:“难怪青岚敢先斩后奏,这等修为也敢称真人上人,这若是去了青神,报出名号,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诸汾之野果然是泥沙俱下,鱼龙混杂!” 耳边听着五人上前各自承报姓名,更是哭笑不得,敢情这临牙岛的墨炁真人才凝元七层,夏津岛的青菀上人是女道,凝元六层,剩下三人一般无二。 侥是这彩杏岛的宁黄居士,也是一个女修,年纪不大,约摸二十余岁,明眸皓齿,尚有几分姿色,谈吐看着还稍微有点正常。 虽然修为境界不是很高,但同为道家之人,许伯阳并无看轻之意,毕竟人家主动上门示好,算得上是有心,瞧了一眼五人各自准备的贺礼,都是一些凝元期丹药、符箓、灵植,也无太过稀奇的东西,许伯阳想想还是耐着性子一一收了。 随后笑道:“实在抱歉,诸位突然而来,在下还未来得及准备回礼,还请入殿用些灵茶,稍坐片刻,初次相识,容我稍尽地主之谊!” “好说好说!” 这五人适才甫一瞧见许伯阳,年纪轻轻,凝元九层修为,早已没了轻慢之心,见得他邀请入殿,都是露出欢喜之色,纷纷回应。 “白露,我身上灵物太过贵重,你去问问久盛,瞧瞧牛山部送来的灵物可有相称之物?若是没有合适,就去山中炼丹阁问问紫露小姐,每家备上一二,来者是客,莫要亏待。” 许伯阳扭头用灵识对白露道人说道了一句,随即招待五人入了大殿。 五人绕过竖立在殿门之前的“青山明月夜”屏风,便瞧见首排大碗饮酒的牛山可隶和谈笑自若的狼莫未羽以及后排的一众蛮妖,登时都傻了眼。 他五家在南湖多年,眼前是何家势力,自然心知肚明,个个瞬间面如土色,话都不会说了,心中同时冒起了一个念头: “遭了,原来是一家从天上下来的大户,还以为和咱们一般,真是瞎了眼,早知道去买上一些好一点的灵物,这下丢人丢大了。” 宁黄居士心想:“看来这秃驴当真是被人杀了!这小子不过凝元九层,得了这么大一个岛,背后肯定有青神的势力,这次可来对了,这等可人儿绝不能放跑了!” 牛山可隶瞅了五人一眼,哼了一声,直接懒得理会。 苏颜露面色古怪,似笑非笑,看来早已在心中笑翻,不过瞧着许伯阳一本正经,礼数周到,并没有任何看不起,目光中透出赞许之色。 五人小猫小狗悄悄坐在后席,瞧着一众大佬谈笑风生,灵识弱弱扫了一圈,整个大殿里,貌似只有纪岑庆身边的纪心石凝元五层,比五人修为低,愈发惊恐万状,低头默默喝着茶,不敢再说话。 不过片刻,白露道人送来了五家回礼,分别用五个储物袋装着,许伯阳灵识一扫,发觉是丹药,心领神会,双手拿着一一交到了五人手上。 正当此时,大殿外又响起了赵久林的声音,这一次声音略显得吃惊: “南湖雷隐寺主持…罄竹比丘,中湖梧桐岛…李家家主李光年,中湖飞岛…万家家主万林生,中湖不动岛孔家家主孔季海,拜贺擒龙山许家开山立脉!” 感谢书友7017的月票! 希望喜欢本书的朋友都可以投投票,风语谢过,书写到现在成绩其实真的很差,不过作为一个老新人来说,风语态度还是挺端正,没想过一本书就能怎样怎样,只希望圆自己一个梦想,更希望此书能被更多人看到,当然能赚钱更好,所以不管这本书最后成绩如何,我一定会用心写完,感谢一路支持的书友,写得不好的地方请指正! 第一卷还有一个大副本,应该这个月就能结束。 (本章完) 第101章 中湖三岛 第101章 中湖三岛 这一番话,犹如落雷炸响,猛然间,大殿上的喧闹戛然而止,顿时鸦雀无声,牛山部众妖物大眼瞪小眼,静若寒蝉,僵如冻犬。 牛山可隶冷哼一声,瞅了一眼许伯阳,道: “原来许山主交往甚广,连中湖那群假仁假义的小人都相识!” 一声哼罢,自顾自默默饮酒不再喧哗。 许伯阳和苏颜露早已一惊站起,四目对视,相比刚才的不速之客,现在可是小巫见大巫了,各自惊疑不定,心中翻江倒海,激起电闪雷鸣! 这雷隐寺乃何方势力且不管,剩下三家可是自家青神道家的势力! 飞岛万家,是郁川凌霄派掌门黄庭羽士「伏火盈天」凌玄真家族的族属,说白了就是郁川第一大族凌家的皮。 不动岛孔家,是郁川凌霄派大长老黄庭羽士「离阳台光」荀不语家族的族属,乃是郁川第二大家族荀家的皮。 最要老命的是,梧桐岛李家,可是苍梧苍羽派黄庭羽士「翠琅绿玉」裴邵遥家族的族属,乃是苍梧第一大家族裴家的皮! 这些消息之前张观致提过,许伯阳暗自问过离和尚,近段日子苏颜露闲来无事,始终心怀芥蒂,特意去了一趟万岛湖中又偷偷确认了一番,断然不可能错! 被震惊当场的还有张观致,他正在倒酒,连酒杯满了都不知道,在一旁和张平端叙旧的纪岑庆被吓得脸色煞白,无它,事关青神,做贼心虚! 苏颜露脸色难看,想不到裴家的人居然这么快便得到了风声,不请自来,还有郁川凌家、荀家的人! 这中湖青神三家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伯阳,来者不善,你别透底,先应付着,瞧瞧他们想做什么?” 苏颜露徐徐坐下,不动声色用灵识吩咐,转头笑道: “牛山兄多虑,这些客人我家本没有邀请,想必只怕是慕名而来!” 牛山可隶讶异道:“他娘的,还有不请自来,白吃白喝的!真他娘不要脸!” 这话说得满堂皆闻,墨炁真人、青菀上人、宁黄居士等五位散修暗自擦了一把汗,头埋得更低了。 “嗯,我理会的。” 听得苏颜露吩咐,不及细想,许伯阳用灵识应了一声,大步迈了出去。 殿外四人并肩而立,当中一个穿着百衲衣的僧伽,瞧着年纪不大,约摸四五十岁,相貌威严,眉如沉山,手中扶着一根金晃晃的降魔禅杖,眉间隐隐闪着红光,但这红光犹如血脉,一丝一缕从眉心蔓延至整个脸庞。 此人尤为醒目,许伯阳瞟了一眼,便被此人异样牢牢吸引,心中暗忖: “这便是离和尚所说,波罗之中菩提生根发芽,幼苗成树,成就【菩提境】的比丘?此人灵识已经有了外溢之相,看来马上便可以成为【法相境】的禅师了!” 旁边三人貌态各异,都穿着制式长袍,当是中湖三岛李、万、孔三家,灵识扫过,一人已然筑基,两人凝元九层。 筑基那人年约四旬,留着三绺长须,身子颀伟,相貌堂堂,一身暗赤袍子,手中拿着一个熟铜银镶拂尘,瞧着倒是仙风道骨,另外两人一灰一白,年纪都约三十多岁,貌态寻常,看着面相便有些相形见绌。 “无量寿佛。” 僧伽单手作合十状,笑道, “这位想必便是今日开山立脉,擒龙山的许施主?” 许伯阳不敢怠慢,双手合十一礼,道:“区区正是,擒龙山许伯阳见过罄竹比丘。” 罄竹笑道:“许施主,说来冒昧,这中湖的三位施主近日在我寺做客,相谈甚欢,猛闻贫僧今日要来此观礼,不舍分别,遂结伴而行,听说许施主也是道家出身,想来应不会打扰罢?” 话音才落,那名白袍男子朗声一笑:“中湖不动岛孔季海见过道友!” 旁边灰袍男子顺势拱手笑道:“中湖飞岛万林生见过道友!” 另一侧筑基那人则是面无表情,略微一礼道:“中湖梧桐岛李家李光年,见过道友。” 许伯阳拱手回礼: “无妨无妨,来者皆是客,相识便是缘,三位都是一方大岛主事,能得大师引荐,擒龙山荣幸之至,伯阳见过三位道友!” 心中暗自盘算,这三位扮演的角色实际是自己一模一样,别看修为都不算高,背后势力来头不小,至少都藏着一位青神的黄庭羽士,却是比自家厉害。 特别是这梧桐岛李光年当是出自苍梧郡长阳镇李家,那背后可是藏着裴家坐镇仙宗的三位羽士,不过自家身在郁川,对这苍梧长阳镇李家的情况几乎不曾听闻。 而这飞岛万家万林生当是年前丁福生所说,挂靠在丁家实际为凌家族属,执掌郁川无为镇的那个万家,这无为镇离自家风青镇不远,但听说丁天石和他家不睦,是故没打过交道。 只不过话说回来,两家明面上都在郁川三昧山丁家治下,眼下自家落地千星万岛湖之事丁天石还不知晓,如此,自己身份只怕不能让此人知晓。 另外这个不动岛孔家的孔季海,只怕便是季父呆了大半辈子的罗林镇孔家之人,荀家治下罗林镇孔家的镇守叫作孔仲海,此人叫做孔季海,两人估计是兄弟。 许伯阳笑容满面,拱手施礼,脑海中却犹如走马观,将三家的大致情况疾速过了一遍。 见得许伯阳谦逊有礼,罄竹满意颔首,笑道:“许施主,我黄羊释家禅定宗,素来追求四大皆空,不滞于外物,今日前来观礼,却是两手空空,想来施主应不介意罢?” “至于三位施主,他们恰逢其会,未曾知晓,却是不曾准备,常言道不知者不怪…” 许伯阳微微一怔,没想到四人便这般空着手来了,还真是脸皮不薄,想来初次相识,自家也无须回礼,连忙说道: “没事没事,大师不必多礼,不知者不怪,大师和三位道友能光临舍下,已是让在下荣幸之至,区区俗礼不值一提,走!走!里面请!” 四人在许伯阳的带领之下,相继入殿,没想到殿内人满为患,一眼扫过南湖两家蛮妖势力便坐在首席排头,四人各自脸色一变,罄竹呵呵一笑,合十一礼: “想不到老朋友不少,恰逢其会,恰逢其会。” 牛山可隶咕嘟嘟饮下一碗酒,搁下碗,摸了一个黑色的灵果大口嚼着,冷眼瞟了跟在罄竹身后的中湖三岛三人,嘿然一笑, “罄竹,我瞧你也是越老越不争气,刚得到的新衣裳还没穿热,又出来勾三搭四,小心和上次一样皮蹋肉陷,只剩下骨头。” 这话说得委实有些难听,身后的李光年三人闻言登时脸色一变,脸色铁青,罄竹闻言微微一笑,毫不着恼,走上前两步,合十一礼,张口道: “多谢牛山大人挂念,这件新衣裳挺好,尺寸量度恰如其分,贫僧穿着十分舒畅,今日得许施主邀请,正好可以穿出来给人看看,免得有人瞧不起。” 瞧他笑容满面,没脸没皮,牛山可隶嚼着灵果,翻了一个白眼,哼了一声,正打算反唇相讥,不料身旁狼莫未羽起身,双手合十,笑道: “未羽见过雷隐比丘,两年不见,比丘旧去新来,风采依旧!” 罄竹含笑回礼道: “小大人愈发俊气了,想这万岛湖南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狼莫未羽朗声一笑:“雷隐比丘还是和以前那般风趣,妙语连珠,来来来!难得碰上,诸位还请入座!” 许伯阳眼见牛山可隶和罄竹各自讥讽,争锋相对,明摆着这牛山部和雷隐寺关系并不好,侥是狼莫未羽反应敏捷,立刻出来打圆场,当即趁势说道:“未羽少主说的不错!诸位请入座,用些茶果。” 来者是客,自己作为主家待客,也只能陪着说道一声,以免双方起了争执,到时候尴尬。 李光年冷哼一声,一挥拂尘,目光冷冽,扫过殿中一众妖物和修士,扬声道: “原来许道友交游广阔,如此不便打扰,还请借一步说话。” 说罢拂尘一扬,径自走出殿外。 许伯阳瞧他莫名作态,也不知道故意给牛山可隶难堪,还是另有要事,与苏颜露对视一眼,当即跟了出去。 “李施主烈火脾气,随他随他,去留无意。” 罄竹呵呵一笑,目光游移,在牛山部对面找了空置的案几,招呼万林生和孔季海坐下,二人倒是未说什么,冷眼瞧了一眼离去的李光年,脸上满是不屑意味,袖袍一摆,便跟着罄竹和尚坐了下来。 许伯阳跟着李光年走出大殿,下了云阶,来到前庭之上。 李光年转过身来,不见喜怒,直截了当问道:“许山主可是来自青神东边?穿的是哪家衣裳?” 许伯阳心头一凛,不料他单刀直入,张口便来,心念电转,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李前辈家中可是与牛山部不睦?” 李光年哼了一声: “你不必说左右而言其他,你就算不说我也知道,在青神姓许若不是来自东海,当是姜家屹山镇人。” “屹山镇?是何处?貌似丁福生…提过一嘴…那里不是原来黄家的地盘?难道屹山镇也有姓许的家族?” 许伯阳并没有答话,心中暗自腹诽,李光年见他不吭声,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愈发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又继续说道: “许山主,我瞧你年纪轻轻,面相不坏,身为外姓能得器重,想必平素行事稳重,备受家中青睐。” “既然大家都是青神同道,我便好心提醒一句,如今青神外患不断,南荒这边也好不到哪去,黑齿那只黑毛老虎躲着青丘这只黄毛狐狸,不敢出来,黑齿这十万山部四分五裂,良莠淆杂,早已不复往昔,你家既然被授意来此落脚,当小心谨慎,明察秋毫,莫被这些蛮妖子的酒色给蒙了双眼!” 许伯阳心念一动,知他心生误会,以为自家是郁川姜家来南湖落下的棋子,瞧见自家与黑齿蛮妖沆瀣一气,心中窝火,特来告诫。 看来此人并非另有所图,而是自诩清高,不屑于南荒蛮妖为伍,心头暗自好笑,低头默默点了点头: “李前辈教训得是,初来乍到,立足不稳,心中确实有些着急,还请前辈多多包涵。” 李光年面色稍缓,捋须颔首: “你能说出此话,不枉主家对你器重,罢了,这南湖势力确实颇为复杂,之前我苍梧几位羽士都打算南扩,去南面的百川林瞧瞧,不想黑齿那群妖孽反扑得厉害,你家能在此站住算是不错。” “日后家里有甚难事,不妨到梧桐岛坐坐,如今我家和万家、孔家算是把中湖都收拾干净了,说个顶响的话,如今这千星万岛湖的中湖,已是我青神的天下。” 许伯阳一笑拱手道: “原来如此,万岛中湖这么大的地盘,都能被前辈拿捏在手,看来前辈真是神通了得,劳苦功高,这一番话听得晚辈心潮滂湃,待晚辈稳扎稳打,过些日子便去中湖拜访,恳请前辈不吝赐教!” 李光年听见许伯阳的吹捧,心中难免得意,笑道: “不错!你这人眼力不错,说话也得体,难怪姜家对你青睐有加!” 许伯阳跟着呵呵一笑:“前辈谬赞了!身不由己,都是混口饭吃!” 李光年哼笑道: “你不必装了,你们郁川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些,前些年你家被殿里面那两家憋坏了,处处受制,如今得真人诰命,与丁家坐镇郁川,算得上扬眉吐气!” “你家羽士初得权柄,才方上台,便来布局诸汾之野,算得上高明,且眼光毒辣,瞧准南湖这块肥肉,以后你我两家不妨多走动走动,若是有肉大家可以一起吃!” 许伯阳听这李光年口气颇为奇怪,似乎对殿内的万林生和孔季海颇有微词,可为何还联袂前来,难不成都是表象? 李光年瞧他目露诧异,看来此人心机不差,冷笑一声: “不用猜了,虽然都是从青神出来,但我家在苍梧治下,和里面两家不是一路,只不过三家心思都在罄竹这秃驴身上,恰逢其会罢了。” “我实话告诉你,南湖这地方不是铁板一块,鱼阳宫那条大蛟不出来,说白了只有三家成气候,雷隐寺,黑齿狼莫牛山,问心岛,只消远交近攻,逐个击破,便能将这地方拿捏在手。” “我知道你家素来与凌家、荀家不睦,如此正合我意,这两家说白了都不是什么好人,心思太甚,日后你最好小心为上!” “好了,我话至此,信与不信,全盘在你,你要卖我,也随你喜怒,说白了,我苍梧之人,一心向道,不惧这些。” “好言相赠!告辞!” 李光年一抖拂尘,拱手一礼,不待许伯阳答话,转身化作遁光,便御风而去。 感谢书友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枫若冰心、8839的月票! (本章完) 第102章 授业 第102章 授业 许伯阳目送离去的李光年,心中默默思量片刻,只觉这青神四派仙宗各家羽士都打着自家的小算盘,而且手都伸到境外,暗自扶持与自家交好的势力,借助其手,从中挑拨离间,打压对手。 这其间关系浅浅一看,便是千丝万缕,复杂无比,还真是令人有些头疼。 按照苏颜露所述,如今的青神外患不断,已经岌岌可危,各派各家同在道家天下,为何还要这般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许伯阳想了一阵,不得其解,轻叹一声,转回了大殿。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烛照山上各处的灵灯亮起,衬得四处光影重重。 亭台暖阁,欢声笑语。 许伯阳回到殿上之后,用灵识和苏颜露一阵密语,苏颜露眼珠子一转,眼含笑意: “这李光年刚愎自用,浮想联翩,也就是个蠢物,白瞎了他一个筑基修士,还真是令人好笑。” “不过此事只能笑他蠢不能笑他傻,如今无巧不成书,咱们因为【隐妖镜】搭上狼莫这条线,无异于搭上了姜家,他之前定是捕风捉影,得到了一些消息,无怪他如此笃定。” “如今咱们方才落脚,正好找不到靠山,不妨便借姜家名头使使,反正过后你也要去找「烈火辨日」,你有功于青神,他即便日后知晓,也不一定会怪你。” “只是此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莫要露得太明显,太过刻意,反而昭彰显著,令人生疑,云里雾里,让凌家、荀家自个儿去猜。” “你放心我家苏姓,在青神不是大姓,郁川也有此姓,今晚你是主角,他们猜不到我这…” 许伯阳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二人息息相通,瞬间便达成共识。 华灯初上,其后再无人来,许伯阳拾起主家身份,含笑晏晏,举杯换盏,与诸家皆是单独闲聊了一阵,含糊其词的同时,旁敲侧击之下从中获得不少消息,心中暗自振奋,疑惑稍微解开了一些。 原来这南湖雷隐寺罄竹比丘,来自黄羊南部禅定宗一方巨擘大雷音寺,这大雷音寺雄踞三千佛窟,势力庞大,高修众多,在整个黄羊都是数一数二的佛门领袖,故而诸家都看中他背景,皆有意拉拢。 毕竟释家不似道儒妖巫那般争勇好斗、十分注重自家领地,其下僧伽只消有一处栖身之所,便心满意足不再外扩,只喜欢行走世间,度化缘人,是故总往人堆里扎,但凡有灵犀者,便想要招入麾下。 不光如此,别家的子弟但凡意志不坚之人,也极容易被其蛊惑,从而皈依佛门。 所以释家总喜欢在红尘中来来去去,四处化缘,只消有聚会必然会参加,美名其曰,芸芸皆苦,普度众生,说白了,就只是为了传道罢了。 当然,许伯阳对此心知肚明,什么传道就是嘴上说说,讲出来表面光鲜而已,实际上多半还是因为【阴神换舍】的释家秘法。 不过话说回来,黄羊释家与南荒蛮妖却是不对头,也不知道是何原因,按照飞岛岛主万林生的话,罄竹今日能坐下来,已经给足了许伯阳面子,否则瞧见群魔乱舞的阵势,早已挥袖而去。 许伯阳虽然不明其中原因,但与万林生、孔季海二人各自闲聊了一阵,瞧出来两家皆是有意拉拢雷隐寺这位比丘。 看来李光年所言为虚,如今万岛中湖已经尽在青神之手,这裴家、凌家、荀家的手都不由自主想伸到南湖来,释家心思相对单纯,对领地并不敏感,最容易打交道,故而三家皆看好先从雷隐寺下手,想借助其手,寻求占据南湖的契机。 只可惜他们未曾料到,南湖狼莫、牛山二部在黑齿的授意下,早已暗中投靠了青神的真人,且接洽了如今坐镇郁川的姜家,而因为【隐妖镜】的事情,姜家背后可是有真人在支撑。 若是三家还肆无忌惮想要南下,只怕真是要碰到铁板一块! 历经一晚上觥筹交错,你言我语,许伯阳终于理清楚其中关系,一时间暗自好笑,这三家再这般下去,必然要吃瘪,如今自家已经被飞岛瞧作是姜家的势力,这倒是莫名其妙受到了真人的庇护,只怕今后再不必担心有人窥伺,至少在青神无人再敢! 只是最终青神各家羽士得知消息,得知姜家在南湖落脚,背后有真人支持,还真不知会作何感想?各位羽士之间又会有什么博弈? 许伯阳明白了这其中的计较,顿时心情舒畅无比,在此阴差阳错的形势之下,短期之内自家高枕无忧,只管好好发展,万不会再有人来打扰,如此自己和苏颜露也可以放心回到青神,离开一段时间。 月过中天,罄竹比丘瞧着对面妖魔乱舞,终归是不堪入目,坐立不安,看着时候不早,当即与许伯阳、苏颜露二人告辞,三人约定好有空到雷隐寺一坐。 万林生和孔季海瞧见罄竹要走,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有了计较,也跟着起身告退。 许伯阳亲自将三人送出阵外,各自拱手惜别之后,方才回来。 至于无歧岛张家、空闲山纪家适才一直躲在暗处装作醉酒,实则战战兢兢,无不忐忑,幸好万林生和孔季海目空一切,重心都放在了许伯阳身上,只与莫得春寒暄了两句,便再无下文。 张纪两家眼见中湖三岛相继离去,如释重负,于是也赶紧告辞,那五岛散修两人一直忙着添茶倒酒,两人陪着饮酒应酬,瞧着众修士接二连三告退,慌忙起身也跟着撤了。 临走之前,陪酒的彩杏岛宁黄居士醉酒红靥,媚眼如丝,秀首够到许伯阳耳边,轻声娇呢道: “许山主,今夜良唔,身心俱软,他日有暇不妨到我彩杏岛一叙,让晚辈好好侍奉山主一番,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罢红唇凑了过来,吐气如兰,声音细若蚊呐,轻咬耳垂道, “…山主…一个人来就好…我那岛上有一口热泉…洗身涤灵…你我…可以赤心以对,坦诚相见…” 许伯阳呆了一瞬,瞧着这女修眼波似水,咯咯一笑转身扭着枝去了,一时间面红耳赤,想不到今晚居然还有人投怀送抱,看来自己身份变了,魅力也变大了,不觉自嘲苦笑一声,自顾自摇了摇头。 道释两家修士尽数离去,反观狼莫、牛山二部豪兴不减,牛山可隶已不知道饮下多少灵酒,犹然面不改色,一拍案几,哈哈笑道: “这个丧眼的秃驴一走,此地蓦地风清月明,真是舒畅!如此良辰美景,岂能没有美人相伴?!小的们,去船上将本爨主狐毛部的歌姬叫来!舞上一曲,给诸位爷凑凑兴!” “妙哉妙哉!” 苏颜露胖脸上醉眼迷离,大笑一声拍着案几,手中乌光一闪,却是多了一支洞箫, “牛山兄,既有美人,当有曲师,在下不才,略通音律,今晚便献丑一二!” “哈哈哈哈!好极好极!” 牛山可隶大手一挥,旋即有一名牛妖出殿而去! 许伯阳听得皱眉,用灵识说道: “苏兄,如此只怕不妥,你我毕竟道家出身,山中乃我辈清修之地,又不是烟酒肆,吃些酒水也就罢了,岂能如此声色犬马?你我方才持家,这让下面的人瞧了,成何体统?” “罢了,我喝多了,你说不错!” 苏颜露尴尬一笑,起身扬声道, “牛山兄,不必如此麻烦,这一来一去,平白耽误工夫,不如你我前去你家宝船,再做过一场,今日有缘相识,不通宵达旦,岂能尽兴?” “哈哈哈哈!” 牛山可隶哈哈大笑,豪性大发,拍案而起,直震得桌上灵果、酒碗哐当直响,起身拉着他就往外走,大笑道: “贤弟所言甚是,你我今晚不醉不休!走走走!去船上!许兄弟,多谢款待,改日你到我牛山部,我再好好招待你几日,走了走了!你不用送!” 许伯阳见着老牛妖真是率真性子,说走就走,还来不及告辞,这妖已经拉着苏颜露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出了大殿,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苦笑,有些哭笑不得。 牛山可隶一走,众妖物吵吵嚷嚷,一哄而散,转眼人去楼空,只剩下倒杯滚果,满地狼藉。 狼莫未羽见状一笑,遂也起身向许伯阳告辞,许伯阳将他送出阵外,回来时,便见烛照山下码头,一艘宝船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心道: “今夜看来要苦了苏兄。” …………… 次日清晨。 离火洞中,许伯阳神色凝重,端坐石桌,下首跪着一男一女两名小童,正是许伯恩和许伯晓。 许伯阳扫了二人一眼,说道: “伯恩、伯晓,接下来我所说之话,你俩千万不可和任何人讲,纵使他日你爹爹来了,伯照二兄来了,也不能说,可记住了?” 许伯恩和许伯晓自从被许伯阳带来这火山之底,一路上见到密道、火海,心中已经明白此地是极为隐秘的所做,知晓时至今日,大兄总算是要传授仙法给自己,心中既是激动又感到忐忑,双双奋力点了点头。 许伯阳正襟危坐,说道: “大兄小时候机缘巧合,得到一本仙人道法,名为《天皞道启常说经注》,修习至今已经八年,其间走过一些弯路,也有幸得了一些捷径,总的来说,道途还算顺畅,今日大兄便将此仙法传给你们兄妹。” “但大兄丑话说在前头,正所谓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这本经书牵连着我许家的命脉,性命攸关,非同小可,倘若有朝一日,你二人离经叛道,不听家中言,不为家中事,背宗弃祖,大兄就算拼死也会将你二人手刃!” 许伯恩正色道:“大兄放心,我兄妹二人好不容易认祖归宗,万万不敢行歹事,有违此誓,教我许伯恩道途断绝,尸首分离!” 许伯晓决绝道:“伯晓亦如此!” 许伯阳颔首道:“好!仙道漫漫,何其艰难,大兄到此也不过只得了一些皮毛,尔等有此决心,我心甚慰!” 说罢站起身来,走到二人跟前,盘膝坐下,双手各搭着二人手掌, “屏息凝神,不可分心!” 一声喝罢,唇吻翕辟,灵识倏忽而起,《天皞道启常说经注》的经文宛如一道道碧水流淌在二人的识海之中。 半个时辰之后,许伯阳收功站起,走到洞穴中部,那一道干涸河道前,取出【馋鱼灯】蹲下,放出【霄汉争澜】化作小溪,淡淡说道, “从今以后,你二人便在此修行,每日两餐我会亲自送来,直到你兄妹炼精化炁,辟谷为止。” ………… 是夜。 烛照山,擒龙殿。 许伯阳端坐主位,下首恭恭谨谨立着三人,自然是赵久盛、青岚和尚、白露道人。 赵久盛道:“山主,牛山部、张家和五岛散修的贺礼已经尽数清点完毕入库,久林正在誊抄造册,明日一早便能送来。” “嗯。” 许伯阳颔首道,“到时候你送一份给紫露小姐,她时常炼丹,若有需求,按册开支,久盛,以后家中库房就交给你负责,不可懈怠。” 赵久盛领命。 青岚和尚笑道:“山主,苏姑娘刚来过,说苏客卿酒醒了,不过告知今夜就不过来了,妖灵岛铺子看查的事情,便定在明日。” “好!” 许伯阳一拍扶手,说道, “青岚,明日你陪苏客卿和苏小姐走一遭!以后妖灵鬼市那边的事情,便都交给你去从中盘桓,苏姑娘但有吩咐,尽管照办,不可懈怠!” “属下遵命!” 许伯阳再道: “青岚,你我毕竟不是同道,机缘巧合你入了我家,这段时间忙于开山立脉之事,自家事情还没来得及料理,你且和我说说,你修为如何,法器如何,习得是哪家道法?可有阻碍?日后若有机缘,我当为你留意。” 青岚和尚闻言大喜,合十道: “回山主,属下堪堪进入【菩提境】,波罗中的菩提刚刚生根发芽,早年在黄羊落叶寺修行。” “这落叶寺修行【雷鸣乐土】,乃是【震坤】一脉的道法,属下得了一道菩提级别的《地藏雷音法华经》,若是菩提开枝散叶,便可成就法相。” “【雷鸣乐土】?” 许伯阳微微拧眉,这一道天地灵气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见过,只可惜这和尚方方种下菩提,灵气还无法出波罗,否则倒是可以让他引出来瞧瞧。 青岚和尚眉间红光一闪,九环锡杖从储物袋飞出,拿在手中, “山主,属下手上这一把【九灵音】,乃是菩提级别的释家佛器,威力尚可。” “另外属下在道法上暂时并没有阻碍,只可惜我释家修行缓慢,却是急躁不得,想那罄竹比丘年愈不惑,方才踏入菩提后期,我这三十岁不到年纪,想要成为禅师,日子还早。” 许伯阳不懂释家修行诀窍,只不过问问心中有数,当下默默颔首,忽然问了一句:“你可曾修行【阴神换舍】?” 青岚脸色一变,缓缓摇头,尴尬笑道: “看来山主见多识广,我释家【阴神换舍】乃禅定本宗大雷音寺及其属寺不传之秘,我等偏门小寺岂能有幸得到如此妙法?” “原是这般。” 许伯阳豁然开朗,心道: “原来不是所有释家僧伽都能修习到【阴神换舍】,看来这离和尚还真有几分本事,竟能搞到此等不传之秘!” 感谢书友0695的月票! 加更一章,求票! 百万字再看成绩! (本章完) 第103章 凝心 第103章 凝心 青岚和尚笑道: “山主,【阴神换舍】乃是我释家赖以成名的绝技,佛经有云,佛音说法,声如震雷,我释家修习雷法,时常与天雷地光作伴,是故常遭天谴,稍有不慎肉身损毁,若是没有【阴神换舍】的秘法,极难有修到【般若境】的可能。” “这也就是为何大雷音寺把控【阴神换舍】的原因,只消攥住此法,天下佛徒,竞相朝拜!” 许伯阳点头道:“晓了,你先退下!” 待青岚和尚退后两步,白露道人知趣上前,召出琉璃水盂,托在手心,禀奏道: “山主,属下道行凝元八层,习得是淮上道统,采天地灵气【红炉点雪】,为【坎离】一脉,入道至今习得一本筑基级别的道法《玄坎神离混元经》,修习到筑基后期问题不大。” “另外属下手上筑基法器【七彩盂】,也是一条路子,筑基之后配合可以使用【坎离】一脉的术法,不过法器并非出自青神南淮,而是出自无壁城器神坊,是属下从市坊里钱买来。” “居然修的是【红炉点雪】?” 许伯阳一笑:“你我同道,你为何不先说你从青神何处而来?” 白露道人脸色微黯,哑着声音说道: “不敢瞒山主,只不过属下家世凄凉,遭遇荒唐,怕说出来遭人耻笑,再者未免有卖惨之嫌,故而、故而不说也罢…” 许伯阳皱眉道:“白露,你既然入我家,便是我家之人,此间并无外人,你但说无妨。” 白露道人轻叹一声,垂头低声道: “属下本名林怀念,原本是云浮郡大族林家庶出子弟,可惜属下早年外出执行家族要务时,遭一母同胞的兄弟背刺,致使被家族冤枉,成了数典忘祖、人人喊打的叛徒,最终全族通缉,恨不得将我剁成肉酱,我、我有口难辩,为了活命,逃亡到了诸汾之野。” 许伯阳听得心中一凛,盯着白露道人的干瘦脸庞,双眼泛红,鱼尾暗生,着实已经不年轻,徐徐道: “原来你是云浮林家子弟,那还真是巧,我早年在心月湖见过你家一人,名叫林怀胜,是一名筑基道士。” 白露道人一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一震,脸色剧变,牙关紧咬,目光中止不住流出忿怒,切齿道: “回山主,此人正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是将我迫害至此的罪魁祸首!” 说罢目光中又流露出哀伤之色,垂头丧气,喃喃自语: “他、他已经筑基了?我走的时候,他才不过将将蕴灵成功,刚到六层…真是、真是天道不公呐…” 谈及林怀胜,许伯阳自然记起了林家成、林家贵两个老头,自然记起了自己死去的兄弟胡孝德,这件事情他从不敢忘,一直深深埋在心底,此刻蓦然又听到林家的消息,心中的仇恨自然涌上了心头。 顿了顿,说道: “白露,实不相瞒,你我同仇敌忾,此人收钱卖凶,毫无底线,袭杀我家凡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且放心,他日我若成功筑基,我必手刃此人,报你我二人之仇!” 白露道人眼前一亮,俄而泪水盈眶,深深下拜,道: “原是这般,这也难怪,我这弟弟心如蛇蝎,毫无人性,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当初就是因为一个小宗宗正之位,便对我这个亲哥哥设圈套、下死手,山主你家遭了此祸,真是令人扼腕…他日山主若能…去报此仇,白露拼死跟从…” 赵久盛在旁一直默默垂首听着,不敢发声,听到此处,感同身受,心中一时感伤: “同是天涯沦落人,原来家主和白露道人也是家中出了变故,也是身世凄惨之人…” 许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逝者已矣,不提也罢,可是白露,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辈修士,修仙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管天命如何,这都不是你自怨自艾的借口。” “我瞧你如今年纪已经不惑,修为停滞不前,只怕如道经所述,坠入了魔障,家仇不可忘,但也不能因此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此岂不是更被人看轻?如此岂不是更中了别人的下怀?” “一味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勇敢面对才是我男儿本色,我话至此,希望你能铭记在心,早日醒悟!” 白露道人没想到许伯阳心细如发,单单从一件事便看出自身症结所在,神色怔怔,眼眶里泪转来转去,终是化作两行清泪坠了下来。 没错,他在凝元八层已经整整卡了十五年之久,以至于他心境全无,精神分裂,都已经自暴自弃,以烂为烂,每日跟着青岚和尚四处化缘,嘻嘻哈哈,混吃等死。 若不是那日误打误撞,被苏颜露逼着服下魂牵丹,他的日子只怕还是这般静如死水,整个人还是这般不死不活。 许伯阳正色朗声道: “族有族法,家有家规,尔等既然入了我家,万不可再沉溺于旧事,我希望诸位能像这擒龙山一样,换了山门,一切重头开始!” “以后除却山中家事,万事皆以修行为重,不可懈怠,不可违逆,青岚、久盛,你二位也如此,三位可都听明白了?” 青岚和尚和赵久盛一人合十,一人拱手,道: “谨遵主命!” 白露道人抹了抹泪,脸上没有一丝怨恨,反倒露出干瘦的笑容,拱手拜道: “多谢山主,属下明白了!” 许伯阳颔首道: “白露,你既然得了淮上道统,你家又出自云浮大家,那想必此道法必不会弱,你当摒弃杂念,好生修行,修行如需丹药,你只管问开口。” “如今擒龙山初创,百端待举,你自家的东西,你若愿意,可分享出来,强壮山里,若你觉得不合时宜,我也不强求,你自行考虑!” “另外明日你随我去烛照杨家和灼华李家,去谈灵稻、灵果、灵兽、灵犀子的事宜,以后那边的庶务俱都交给你,你好生照料,不得有误,不过一切事宜还是以修行为重,不可与凡人过多纠缠!” “好了,你和青岚先下去罢!” 青岚闻言称诺,白露道人听完这一番话,当即跪下,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卷玉简和一个采气小瓶,双手奉上,哑声道: “山主今夜一番话,白露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山主不嫌属下卑鄙,谆谆告诫,于我有再造之恩,从今以后,擒龙山便是我家,山主便是我主!” 许伯阳隔空一抓,便将采气小瓶攥在手中,说道: “无妨,经书你先留着,若有需要我会和你说,这道【红炉点雪】我先瞧瞧,明日我再还给你,记住,你我眼下为主仆,日后并非一成不变,他日你我大仇得报,你若不想留在山里,此后山高水长,任你逍遥!” “白露谨记!” 白露道人收了玉简,重重磕了一个头,转身和青岚和尚洒然去了。 “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许伯阳瞧着他离去的身影,轻叹一声,目光看向了赵久盛, 赵久盛心领神会,上前一步,道: “山主,久盛家中之事山主已经知晓来龙去脉,久盛就不多做赘述,久盛如今凝元五层,修了荀家赐下的道法《离阳台光耀熠诀》,采了当年家父为我准备的【乾阳炎合】灵气,如今气已经采足,只待引气蕴灵,蕴出灵识,便可到达凝元六层。” “只可惜突然遭了大难,被迫中断了修行,如今身无长物,却是囊中羞涩,无以购买蕴灵丹,为继修炼。” “嗯,原来是【乾阳炎合】,蕴灵丹此事不难,我这里还有几粒,你且先拿去。” 这道天地灵气许伯阳早已从离火洞中获得,此时听闻未免有些失望,看来郁川修士普遍修的都是【离火】,确实没错,说着信手一招,五枚蕴灵丹飞了出去。 赵久盛拱手一礼,方才伸手接过,便听许伯阳又道: “这丹药珍贵,你严格按照每三月服下一粒,若是你心无旁骛,灵犀开窍,两年之内,当蕴出灵识,下一年的丹药,你好生说与紫露姑娘,让她为你炼制。” “当然,山有山规,不能厚此薄彼,这些丹药不是平白给你,应从你族俸中扣除,以后山中的内务,便暂时交给你兄弟二人,记住,家里不养闲人,莫要偷奸耍滑、监守自盗,否则,你知晓后果!” 赵久盛自从父亲死后,东躲西藏,颠沛流离,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之中,哪里有什么心思修炼,如今安定下来,重获蕴灵丹,终于可以继续修行,顿时感激涕零,红了眼眶,恭恭敬敬鞠躬拱手: “山主大恩大德,久盛没齿难忘,属下必不负山主所托!” 许伯阳一笑: “久盛,你我毕竟同出郁川,彼此要更亲近一些,有朝一日,你修为有成,我希望你能回到清徽镇,去拿回你父亲的位子,毕竟赵久常那厮杀害你母亲一家,此等大逆不道、狼子野心之徒,德不配位!” 赵久盛奋力点了点头:“山主说的是,家仇不敢忘!他日只消成功筑基,我誓死去诛杀此逆贼,以慰我母亲在天之灵!” 许伯阳满意点头: “好!心怀目标,方能志存高远,如此,你才能奋发图强,去吧,下去吧!天色不早,该回去修炼了!” 赵久盛拱手一礼,忽然记起什么,顿住说道:“山主,荀家赐我家的《离阳台光耀熠诀》也是筑基道法,我已经全盘记住,不如我将它默写出来,放在库房,山主若有需要,随时可取来一观。” 许伯阳莞尔一笑,点头:“好!” 其实他心中早已好奇,这荀家老祖黄庭羽士荀不语,道号「离阳台光」,自己方寸间和在离火洞中见到并获得的法阵叫做「离阳台光耀熠阵」,如今从赵久盛口中又听闻筑基道法《离阳台光耀熠诀》,三者一脉相承,看来都是荀家的东西。 只不过适才贸然索要,身为山主未免有些小家子气,眼下赵久盛主动交出,再好不过。 待赵久盛兴冲冲下去,擒龙殿上再无余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许伯阳起身信步走出殿外,望着山间灯火阑珊,星星点点,心生感慨,这才过两日,就发现这山主不好当,诸事繁杂,还要透视人心,从今往后,这地方想要扎根成盖,只怕还要操不少心。 片刻之后,身影一闪,御空往山腹洞府中飞去。 烛照山上离和尚开辟了不少洞府,供其弟子修行,赵久盛之前一一瞧了数过,不下十余个,许伯阳挑选了一个相对僻静之处,独门独户,在一个树木青葱的山谷之中,洞口门前开阔平坦,植了一棵赤松,亭亭如盖。 身形方才落下,【百禄雪】便从草木中跳了出来,四角昂扬,身姿矫健,舌上还卷着青叶,许伯阳见状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莹莹发着橘光的橙果,递了过去。 【百禄雪】一声欢鸣,快步走过来,长舌一卷,便将果子卷入口中,一边咀嚼着,一边低头倚角亲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许伯阳脸上满是喜爱之色,伸手触摸它绒绒的颈毛,仔细观察这头银光闪闪的灵兽,蕴起灵识缓缓进去它的身体,果然发现它脑中有细微的灵识涌动,之前的疑惑顿时迎刃而解,心道: “原来如此,此等灵兽天赋异禀,颅脑有灵识,心中却无灵犀,难怪善解人意,却无法修行,如若不然,此等灵兽天生神力,修行之后,必然是极厉害的蛮妖!” 一念至此,拍拍脖颈,【百禄雪】仰着脖颈轻鸣一声,便识趣离开,轻轻一纵就没入草丛之中,许伯阳微笑拍拍双手,瞧它远去,径自回了自己的洞府。 入洞之后,关闭石门,洞内宽阔齐整,石桌上一盏荷状的灵灯照耀,荡漾着柔和的光芒,除了石桌之外,只有一个石榻一个蒲团,并无余物。 夜深人静,许伯阳来到此处,并非为了打坐修行,他走到石桌之前,灵识一动,离和尚便从【阴神佛龛】之中飞了出来,轻飘飘落在石桌之上。 离和尚睁开双眼,开口笑道: “离道人见过山主,擒龙山开山立脉,可喜可贺!” 许伯阳笑了笑: “离老,你这心也忒大了,我鸠占鹊巢,夺你烛照山,占你离火洞,你一句怨言没有倒也罢了,反倒还恭喜起我来了,这是敢怒不敢言?还是心怀怨恨咬碎了牙往肚里吞?” 离和尚呵呵一笑,老脸上满不在乎,说道: “区区一个小岛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身外之物,主人从三千书院手上将我救出,又以德报怨,留我性命,离道人感激不尽,哪里还敢心怀怨恨?” “再说,我的‘烟火山光’早已被那帮儒子捣毁,此岛乃是主人从三千书院手上拿过来的,怎么算都算不到我离道人头上,要不是主人神机妙算,这岛早被东郭狄云霸占了去!哪里还轮得到我?” 感谢7530的月票! (本章完) 第104章 九紫离火 第104章 九紫离火 “你这张嘴倒是会说!” 许伯阳见他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满是阿谀奉承,求生欲写满脸上,付之一笑,闲说一句不置可否,说罢笑容微敛, “好了,离老,你也知道过段日子三千书院还要过来,如今我家虽然已经在此开山立脉,但你身份特殊,牵连太广,为保万无一失,我暂时还不能帮你换舍!” “闲话不多说,今日请你出来,却是有要事商议。” 离和尚不想自己哐哐一顿马屁,完全没起到效果,尴尬笑笑,说道: “主人但说无妨。” 许伯阳嗯的一声,脸色渐渐凝重,说道: “离老,我接下来所说之话,事关重大,你可要记好了,十余日前你问我为何修为突飞猛进,十日不到连破三层,那时候我忙于外务,无暇回你,今日总算有时间告知于你。” “那日我在你离火洞,却是得了大机缘,如今离宫八脉天地灵气尽数归入我体内,融为一体…” “什么?” 离和尚大吃一惊,猛叫一声把许伯阳的话打断,嘴巴张大合不拢,满脸的不可思议,目中惊惧莫名,仿佛见了鬼一般,声音急切说道: “主人、主人已经修成了【离火】?” “嗯,应该是。” 许伯阳伸出手掌,一道赤红浓郁到发紫的火焰从掌心中喷薄而出,宛如活物,簌簌跳动。 火焰映照出的紫光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流光婉转,鲜艳动人,将整个洞府都照得如梦似幻。 离和尚如痴如醉看着这一道离火,心神意动,绮念纷生,海市蜃楼,霞光幻境,仿佛整个人置身于仙宫日华当中。 他神情恍惚,咽了一口唾沫,双眼被火光照射的瞳孔发散,目光痴痴呆呆,说道: “不错…不错…【九紫离火】…这是【九紫离火】…这就是我离道人苦修百年,最终换来的【九紫离火】…” “如此说来,你离道人的法身体内已经有了这一道【九紫离火】?” 许伯阳瞧着手中的紫火,手掌微转,那道紫火噗地熄灭,转而掌心中八道灵气依次而出,各具形态,悬浮在手掌上空。 离和尚神智一清,瞧着许伯阳一脸难以置疑的表情,神情激动万分,嘴角忍不住抽动,颤声问道: “主人,你、你是如何做到?” “修成这【九紫离火】可整整耗费我一辈子的时光啊,到现在我都没有完全融合,纵使主人在离火洞中获得了天地灵气和道法,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习成!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罢蓦然瞳孔一缩,满脸惊惧,失声道: “主、主人你难道是仙人转世?还是你本身就是仙人?否则、否则为何这【离火】能信手捏来?” 许伯阳蓦然将八道灵气收回体内,淡淡道: “离老,天机不可泄露,不管我是仙人下凡也好,或是仙人转世也罢,这一切缘由我不可能告知你,总之一句话,这【离火】我是修成了,接下来便是引神化元,筑下仙基。” 说罢盯着离和尚的双眼,口气没有半分犹豫,一字字说道: “我今日给你看这些,无异于将身家性命给你给你瞧了,说白了,从今往后,除非你服下魂牵丹,为我奴仆,否则你此生再难离开我半步。” “而你现在需要告诉我的是,你和郁川三昧山的丁清辽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如何能找他换取一枚离火神元丹?是不是只消一颗【淮夷宾珠】即可?这丹药除了他是否还有其他路子?” “你放心,只消我成功筑基,不管再苦再难,我一定帮你再找一枚离火神元丹!” 离和尚双眼对着许伯阳宛如针刺的目光,整个脑海中还沉浸在那神奇的紫色火焰光芒之中,一时间之间还无法相信眼下的这一切,他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又甚至怀疑许伯阳是不是把自己的离道人法身给夺走了。 短短过去一个月不到,居然有人修成了自己苦苦修了一辈子都没完全修出来的【九紫离火】,这岂不令人抓狂? 许伯阳见他痴痴不说话,轻叹道: “人性本恶,其实本来我大可不必如此,正所谓兵不厌诈,等我回到青神郁川,便可诓骗于你,说帮你兑换离火神元丹,最后拿到丹药取而代之。” “但我想想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岂能行此小人行径?这不是我辈修士本色,你我因缘际会,同修【离火】,交情匪浅,是故今日特意与你交底。” 说罢手中一闪,一颗拳头大小、白湛湛的珍珠出现在五指之间,流转生辉, “而且,这【淮夷宾珠】已经在我手上。” 离和尚一听许伯阳竟打算去找丁清辽兑换离火神元丹,惊道: “主人,这离火神元丹可不是普通丹药,乃是极品的黄庭丹药,这价值可就大了,在青神简直难以估量。” “就算你有了【淮夷宾珠】,若不是我之前帮过丁家大忙,他丁清辽岂肯帮我?你与他素不相识,纵使拥有此珠,他又岂肯帮你?” “帮忙?” 许伯阳感觉不对劲,目露疑惑,问道, “你帮过他家什么忙?” 离和尚先被【九紫离火】的突然出现震惊当场,又被【淮夷宾珠】骤然现身弄得惧骇莫名,整个头颅晕晕乎乎,头昏目眩,脑海里简直如同一团浆糊,不知不觉答话张口就来,猛然发觉说漏了嘴,神色慌张,瞠目结舌,顿时住口不提。 许伯阳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看来这离和尚身上还有秘密,他之前就有不解,为何这离和尚身为郁川凌家叛徒,为何会和同在郁川的丁家走近? 这丁清辽虽然贵为郁川凌霄派黄庭羽士,但冒着和掌门家族凌家翻脸的风险,不但救他出了青神,如今还要为他炼制丹药,看来此事并不简单,而是另有隐情,只是离和尚支支吾吾,不愿相告。 许伯阳一脸遗憾,收起【淮夷宾珠】,说道: “既然离老不愿如实相告,那我看你这两具法身不要也罢,从今往后,你便老老实实跟着我,当做一个有头无身的活宝,我若是无聊,就召你出来解解闷,你看可好?” “主、主人,别别…别…” 离和尚尴尬说道,脸上十分难看,叹口气道, “主人,你如今居然修成【九紫离火】,马上便要筑下道纹仙基,却是已经让我望尘莫及,我离道人终生为追随离宫仙法为己任,他日就算我不服下魂牵丹,这辈子我一定跟定你了!” “只不过丁家此事牵连甚广,事关青神安危,我若说与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否则…会有倾巢之祸…” 离和尚并不知道许伯阳丁家客卿的身份,不过在丁清辽面前,丁天石是何地位,许伯阳并不清楚,如今自家尚在风青镇待着,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因为一枚丹药给自家带来祸害。 是故许伯阳再三思量,决定还是和离和尚直接摊牌,问清楚来龙去脉,换取丹药之事,毕竟要经手黄庭羽士,万一牵连太多,自己贸然去找丁天石,反而将自家陷入危险境地。 眼下看来,听离和尚的口气,这一步还是走对了。 许伯阳一笑:“我无门无派,不过就是一介散修,青神自有真人管着,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你且说来,大可放心。” 离和尚神色萎靡,叹道: “好…好罢…当年,我盗取凌霄派经书信函,得知仙宗的机密,遭四派仙宗修士追杀,差点死在青神,最后是丁清辽暗中救我,当时他救我之时,便让我去诸汾之野找一个叫作东郭雷的人,说此人会收留我,让我日后为其效力。” “只可惜我还没去到无壁城,半路上便落入了黑齿十万山部豹皮公部的陷阱,命悬一线,后你晓得,我被我师父静笃和尚所救,所以最终没能找到此人。” “但我从黄羊逃出来以后,一路为了收集离宫八脉灵气,颠沛流离,先去古凉待了几十年,得到了【赤焰燧风】,后来待不下去,又从古凉的幽篁郡来到白马的无壁城,一路南下,来到诸汾之野,最终来到了千星万岛湖的南湖。” “我来此处安家之后,满天下乱走,四处寻找修炼灵气的法门,最终多方打听,发现万岛湖北的三千书院有几道【离火】天地灵气的道法,遂主动上门,毛遂自荐,结识了东郭狄云。” “后来没想到碰到丁家一个叫丁地魁的道士,此人手眼通天,我被其发觉身份,最后竟然发觉东郭狄云便是东郭雷的儿子!” 蓦然听见“丁地魁”的名字,许伯阳没有丝毫反应,揣摩下巴,目光闪烁,问道: “这位东郭雷是何人?” 离和尚咬牙道: “此人是古凉儒家幽篁郡修仙门派寒泉书院三位神宫司徒之一,文号「御天阁」,修为高深,权势极大,拥兵十数万,在古凉一地,乃是和不器城兵部主事神宫司徒「镇山石」屠门屹齐名的狠角色!” “不熟,你继续说。” 许伯阳不晓得古凉势力强弱,光听着此人是神宫司徒,那实力便是和青神的黄庭羽士一般无二,看来是一个在古凉北地权倾朝野的角色。 “自此我误打误撞,通过来到三千书院,结识东郭狄云,又和丁家取得了联系,原来这些年,他家和古凉的东郭家一直来往密切,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 许伯阳心头一跳,脑海中升起不详预感,问道:“图谁的谋?不谁的轨?他家为何要图谋不轨?” 离和尚惨笑一声,说道: “主人,你是不知,这青神一地,「阆风巅」真人超然物外,凌驾于四派仙宗之上,而四派仙宗之内皆有黄庭羽士坐镇,虽然各家修为上有差异,但终归差得是小境界,而非云泥之别,是故谁也奈何不了谁,各家为了谋求自家利益,明争暗斗已经很多年。” “这三千书院表面上道儒妖皆有,九大家族,其实背后就是古凉幽篁寒泉书院、青神三位羽士暗中结盟,再加上黑齿鹿旗部,总共三家势力。” “寒泉书院三大姓东郭、王孙、东方,青神郁川「离阳台光」荀不语、苍梧「沧海浮生」周瓮溪、林家「鬼火狐鸣」林阴路,最后在加上黑齿十万山部鹿旗部,爨主鹿妖鹿旗翎!” 许伯阳微微一怔,在这之中他并没有听到丁家黄庭羽士「囊萤映雪」丁清辽的名字,缓缓开口: “这些人和丁家什么关系?” 离和尚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在三千书院几年瞧不出来,反正这丁家和书院诸家关系非同一般,特别是那东郭狄云和丁地魁,两人关系匪浅,不知道是何原因,看着极不正常,似乎熟识多年。” 许伯阳冷笑一声: “你这和尚整日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既然帮过丁家做事,岂有不知的道理?这般便是图谋不轨?图谋不轨在何处?还有,如今你得罪了三千书院,他两家交好,丁清辽焉能再给你离火神元丹?” “东拉西扯,前言不搭后语,简直一派胡言,我看你这法身是不想要了!” 离和尚急道: “主人你听我说,这其间关系复杂,百转千回,我当时也是十分奇怪,只不过后来我细细瞧来,才发觉了其中不同寻常之处。” 许伯阳冷脸道: “废话少说!磨磨蹭蹭,有何不同寻常姑且不说,你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帮过他丁家什么忙?” 离和尚本想将此事揭过,不曾想许伯阳慧眼如炬,早已瞧出其中关窍揪住此事不放,顿了顿眼皮耷拉,黯然叹道: “主人,实不相瞒,我为了取得东郭狄云的信任,犯下了滔天恶行,我、我罪孽深重,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有时候打坐,我、我都会噩梦缠身,我、我…自惭形秽,羞于启齿…” 说罢抬眉便瞧见许伯阳目透浓浓杀机,心中惶恐至极,咬咬牙说道: “我说我说…我帮、帮他家屠杀凡人,收集气血,屠杀蛮妖,收集内丹,屠杀比丘,收集菩提,屠杀巫士,收集地灵…” 许伯阳脸色微变,缓缓问道: “这些东西有何用处?难道是为了炼丹?” 离和尚轻叹一声: “主人猜得不错,这些东西都是炼丹的材料,丁地魁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到三千书院盘桓几日,起初我并不晓得,后来暗暗留心,终于被我发现,他每次来都会送上一个储物袋,从而拿走大量灵石。” “这三千书院因何雄踞万岛湖北,不光是实力雄厚,最关键是富可敌国,他们不单做着青神和古凉的生意,而最重要的便是这黑齿鹿旗部的鹿旗翎!” “此部你莫看是些蛮妖蠢物,其实非同小可,鹿旗翎掌握【艮山】一脉的天地术法「搬山掘玉」之术,海内盛产的郁青灵石便出自这鹿妖之手!” 听到此处,许伯阳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发白,回忆如同浮光掠影,袭上心头。 如今他踏入仙途,已经不是曾经的走镖少年,他虽然没见过丁地魁,但是细细回忆起这八年来丁天石的种种过往,总觉得他行事有些奇怪,可如何奇怪,又总说不上来。 感谢书友九歌的月票! (本章完) 第105章 离和尚的秘密 第105章 离和尚的秘密 回首往事,历历在目。 年少时接触不到丁家,总是从汪家拿来那些丹药,林林总总,五八门,不光卖,而且换,除了像聚气丹、养灵丹这些寻常丹药,一些不常见的丹药他丁家都收都换。 而自己自从和紫衣姑娘搭上了线,紫衣姑娘家的丹药绝大多数都被丁天石收了。 此刻想想,还真是极不正常,按照离和尚所说,他丁家三昧山乃是青神和裴家齐名的炼丹大家,按道理,不应该再如此麻烦,不可能没有其他途径。 方寸间的丹药价格,自己可是亲眼瞧过问过,价格比鬼市高上一两倍,他兄弟二人身为仙宗修士,不可能会不知道。 按理来说,他这些丹药应该都不是出自仙宗之手,而是来自三昧山,但是如果自己记得不错的话,这方寸间的丹药不光是仙宗在卖,青神各家各族都在售卖,难道这些丹药本身就是费文玉口中仙宗的违禁丹药? 亦或是他丁家练出来的丹药不想留下灵识印记? 许伯阳疑窦丛生,知晓离和尚已经说了实话,不动声色,说道: “你这一番话我姑且信你,不过你如此说丁家未免言过其实。” “照你所说,人是东郭狄云派你杀的,即便最后东西被丁家拿了去,也只能说明两家合作,纵然手段残忍,也并不能说明什么,至少,他没有残害同道,谈何图谋不轨?” “主人,你有所不知,他们没有人性,他们只是不杀自己人,像古凉不器城管辖的神华郡,那里的凡人不知道死了多少,像黄羊的三千佛窟那些小寺小庙,多少僧尼失踪,找不到踪迹,再到诸汾之野,无数化形蛮妖、聚灵黎巫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离和尚轻叹一声,他说出藏在心里几年的话,面容顿时松懈下来,哑哑说道: “我离道人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心中还是有底线,杀些蛮妖黎巫倒也罢了,毕竟不是同类,但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还没总角的孩子,刚刚持戒的小沙弥,他们都…这群人真是丧心病狂,畜生不如…” “那些年它三千书院广招客卿,养在人显山,为的便是找人来帮他家背地里杀人放火,我为了接近东郭狄云,利欲薰心,昏聩无知,一而再再而三违背本心,犯下无上罪孽…” “东郭狄云通过丁家知晓了我的过往,知晓我待过黄羊和古凉,是故对我极为器重,为的便是让我带路,方便带着那些只认钱、挨千刀的散修,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各地,去杀人夺物。” “你以为他是为了那几本破道法来杀我,道法丢就丢了,纵使找回来,也早被我记了去,又有何意义?他不惜重金悬赏,为的是杀人灭口!” 许伯阳默默听着,不置可否,问道: “既然如此,你已经和三千书院结下不解之仇,难道丁家不知此事?为何丁清辽还愿意为你炼制丹药?” 离和尚轻叹一口气,悠悠道: “此事啊,说来话长,这又回到了当年他为何要拼着被凌家发现的风险,救我一命的事情。” “主人,当年青神可不是如现在这般,那时候郁川的凌霄派在青神可谓一家独大,而在郁川又是一家家族只手遮天,这便是我的本家凌家。” “我凌家老祖凌玄真从小追随真人,早早便是黄庭后期羽士,是这青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那时候淮上裴家的「翠琅绿玉」我记得刚刚从筑基后期达到黄庭初期,更没有南淮「水火未济」什么事情,至于荀家的「离阳台光」和姜家的「烈火辨日」那时候和丁清辽一样,都是黄庭初期。” “是故,整个青神几乎都是凌家说得算,凌玄真此人嫉恶如仇,心眼极小,眼睛里从来容不得沙子,当时整个青神都笼罩在他的阴霾之下,各家稍有不慎,便是苦不堪言,但那时候,他一人黄庭后期,鹤立鸡群,青神各家羽士都敢怒不敢言,无人敢捋他的虎须!” “直到我的叛逃!” “因为我痴迷长生,痴迷于大道,痴迷于离宫仙法,不择手段,最终让我发现了他们秘密。” “我发现了真人和凌玄真为了维持仙宗的运转,为了保住他们在青神的地位,为了自家可以统领各家羽士,从而不顾青神各家死活,传下了快速成就却误人道途的经书供各家修炼,致使除开他郁川凌家,其它所有大族的修士这辈子至多只能修炼到黄庭初期,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黄庭中期!” “哼哼!若不是我,他丁清辽现在也只是黄庭初期的羽士!” 许伯阳心中明白过来,说道: “你当年为了答谢他的救命之恩,将真人和凌玄真故意锁死道途的秘密告诉了丁清辽?” “不错!” 离和尚哈哈大笑, “当年我真是不明白,这海内四分五裂,北有古凉陈兵百万,西有黄羊寺庙万千,南有蛮妖、黎巫割据一方,虎视眈眈,江河湖海尚有晶宫潜藏水底,为何他们非要这般铁腕手段,断人道途,逼人走上绝路,难道就是为了维护统治?难道就不怕那日被古凉挥师南下,一举荡平?” “时至今日,我都想不明白,这真人是如何想的,但是这么多年来他操心劳力,终日为青神奔走,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过因为我那次的叛逃,青神的格局因此而改变,丁清辽联合四派羽士前去「阆风巅」逼宫,最终真人被逼无奈,重新授下仙法,分化了四派的权力,方才有了这百余年青神四派仙宗诸家羽士齐头并进的局面。” “但如此也仅仅限于四郡大族本家核心修士,其它家的修士,这辈子任你怎么折腾,修为永远也不可能超过筑基后期。” “入不了仙宗,入不了大族,做条狗,修到头,便可以坐吃等死,祈望下辈子投胎,这便是如今青神小家族的真实状况。” “唉,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青神羽士多了,实力比以前强了,但各怀鬼胎,却愈发乱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当年的决定不知道是对是错,有时候活在梦里,只消梦不破碎,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其实挺美妙,梦碎了,看见血淋淋的现实,或许更令人崩溃。” 许伯阳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 “若真如此,那你确实帮了他家一个大忙,不光帮了他家,而是整个青神,若没有你,他青神各家只怕还在凌家的淫威之下苟延残喘。” 离和尚神色黯然: “丁清辽是一个聪明人,他知晓我在追寻大道,追寻天道崩塌后的仙缘,和他一般无二,是故他也支持我,虽然后来我没有再见过他,但通过丁地魁,我们交换过不少书信。” “我告诉过他,我正在追寻离宫仙法,需要一枚离火神元丹,他告诉我真人赐下的仙法也有问题,只能到达黄庭后期,无法晋升紫府,之前已有先例,是故他修到黄庭中期便没有再修炼,而独自另辟蹊径,在找寻紫府的办法。” “最终他告诉我,让我找到一颗三年生的【淮夷宾珠】,便帮我炼制一枚离火神元丹,但炼丹所需的灵气必须要我自己提供。” “当时,离宫的八脉灵气,我早已凑齐,绰绰有余,只不过有几道因为没有道法,还没修炼。” “我凑齐了七种灵气给他,但因为「春风沂水」为青神心月湖独有,我逃出青神将近百年不曾回去,这道灵气是我还在凌霄派时所采,被我放在采气小瓶里保管了百年,灵气已经逸散,说实话已经不多,我怕以后还有用,故而留了一个心眼,和他说了此事,他说他自己想办法。” 许伯阳听得一惊,想起自己差不多四年前,丁天石让自己去心月湖采的【春风沂水】,差不多半年前才交给了他,当下问道: “你入三千书院是什么时候的事?” 离和尚回忆片刻,说道: “应该是十年前,不过有将近七年时间,我们这些杀人放火的散修都被东郭狄云藏在了人显山的后山,没有自由,只有外出任务时,才能出去。” “后来丁家来的人换了,是一个叫做丁允山的年轻人,直到三年前,我实在受不了无休无止的杀戮,我感觉我都快疯了,睁开眼就是血,于是和丁清辽说了我修成【离火】,要突破筑基的事,请他帮忙。” “他回信说,丹药还没有炼好,不过快了,但如今汜水动乱,他分身乏术,让我自己去青神找他,他会和东郭狄云说。” “至此,东郭狄云方才给我了自由身,让我入书院名正言顺做了书院的客卿,还说要亲自送我去青神,等我筑基之后,回归书院,拜我为先生。” “哈哈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岂会信他鬼话?实际上我还有一道灵气没有修炼完成,便是蛮妖手上的【赤炎山居】,我故意拖延时间,了两年时间方才找到三千书院破绽,潜入了藏经的神霄阁,发现他们居然有四道灵气功法,遂全部盗走,随后便溜之大吉。” “其实,东郭狄云想杀我,主要还是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太多,三千书院在诸汾之野自诩为名门正派,声名显著,引得青神、古凉无数修士、学士竞相前来投怀送抱。” “若是我将他们背后干得龌龊勾当,公布天下,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口碑只怕瞬间便要崩塌,而且各路仇敌转眼便要找上门来!” “毕竟他们所干的那些人神共愤的事情,我知晓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我虽然逃出来了,但知道我身陷囹圄,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逃不出他二人的手掌心。即便我逃离了三千书院,最终还是会落入丁清辽手中,因为我一旦为了筑基,为了离火神元丹去找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我离开郁川的三昧山…” “他丁家和三千书院终归是交易,纵使两家交好,他并不会因此杀我,但如果我服下离火神元丹,成功筑基,他会将我软禁一辈子,要不就要服下魂牵丹,他要亲眼瞧着我的道途是否顺畅,于此他的目的达到,对三千书院也有交代…” “但东郭狄云并不会这般想,我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对我十分器重,到最后我背叛了他,他恨我入骨,必然想杀我而后快,将我挫骨扬灰!” 许伯阳听完离和尚的话,心中一片冰凉,跌落谷底,失望至极。 这般说来,这条路子根本就走不通,自己去找丁清辽,那岂不是和离和尚一样自寻死路,幸好自己思虑再三,事先问清楚来龙去脉,否则贸然去了,说不定被软禁的就是自己,如此,一切休矣。 离和尚叹道: “我逃出三千书院后,便回到了‘烟火山光’,一来我离道人法身离宫八脉灵气尚未完全融为一体,尚没有练成《离火御炁玄道经》所说的【九紫离火】。” “二来我虽然找到了黑齿黄贝部的分支,但这【淮夷宾珠】尚未成气候,没满三年。” “三来,我恢复自由身后,内心一直十分纠结,明知道这一去青神,便是有去无回,我这辈子将永无天日。” “但我离道人这具法身大限将至,若不能突破筑基,逆天改命,延年益寿,我这百年心血付诸东流,只能依靠【阴神换舍】苟延残喘,是故这段时间一直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归是被东郭狄云找到…幸好、幸好被主人所救…” 许伯阳目光闪烁,问道:“除了丁清辽,青神何人还能炼出此丹?” 离和尚沉默片刻,道: “青神会炼丹的家族其实不算少,四郡皆有,但都是一些筑基小家小族,这离火神元丹乃是黄庭丹药,非同小可,非黄庭羽士不能炼之。” “如今青神两大黄庭炼丹家族,除了丁家,便是苍梧的裴家,听闻裴家三位羽士中最小那位,名叫裴邵元,道号「煮海金丹」,此人天赋异禀,以【坎水】入丹道,独创‘水法炼丹术’,享誉海内。” “但据说他炼制的丹药主要是以【坎水】一脉为主,这离火神元丹乃是【离火】一脉,水火不相容,他估计是练不了的…应该没人了罢…” “有人的话,也应该是丁清辽的徒子徒孙…也不知道这百年过去,他家有没有新的黄庭羽士…” 许伯阳听到此处,对回到青神通过丁天石,再找丁清辽求丹之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这离和尚与他家纠葛太深,自己贸然卷进去,风险未知,祸福难料。 不过他从来不信邪不信命,只相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心中早已另有打算,遂不再过于杞人忧天,沉吟片刻,问道: “你可知晓,丁家为何要如此不遗余力帮助三千书院?” “这事没有明确的马脚,至少我没看出来。” 离和尚之期回想往事,一直有些感慨,此刻听得许伯阳的问话,方想起一些事情,说道, “但按照我的猜想,丁家居心叵测。” (本章完) 第106章 我还偏不信了 第106章 我还偏不信了 对于离和尚的这个观点,许伯阳虽有同感,但并不完全认同。 毕竟丁家对自己算得上是有提携之恩,而且说实话,在风青镇丁家并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家之事,相反这几年相处下来,关系还算比较融洽,是故在不了解来龙去脉之前,自己不能妄加推断,随意揣测。 更何况说来说去,这都是在说丁家和离和尚的事情,往大了说,那也是丁家和海内各方势力包括青神各家的事情,与自家并无相关,只不过就是因为一枚离火神元丹的关系被牵扯进来,知晓了一些丁家在境外的动作。 但许伯阳如此问,自然是有他的计较。 自家族弱家小,在风青完全是在丁家庇护之下,千万不能卷入这些明争暗斗之中,若是丁家真的居心叵测,有背叛青神的动作,有朝一日,甚至公然反叛,许伯阳提前了解,自然可以未雨绸缪,避免自家无辜受到牵连,当然,以他目前的修为,也只能想办法逃离,仅此而已。 许伯阳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这般说何以见得?就因为他家资助三千书院丹药?那他家也得了灵石,简单看来这就是一场交易。” “是交易。” 离和尚说道,“这点我不否认,但坐观三千书院那些明面上的九大家族,特别是青神徐家、黄家、明家,家家背后都与青神仇深似海,丁家如此做,吃里扒外,不是很明显在资敌?” “徐家背后是云浮林家,林家在淮上被漆家压制多年,他家老祖「鬼火狐鸣」林阴路阴险狡诈,恶名在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黄家背后是郁川荀家,荀家老祖「离阳台光」荀不语,在郁川就是一个跟在凌玄真屁股后面、跟在凌家背后的千年老二,忍气吞声多年,虽然表面上两家同袍,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最后明家背后是苍梧周家,这个更不难猜,周家老祖「沧海浮生」周瓮溪在苍羽派地位尴尬,不上不下,夹在裴家三位羽士之中如履薄冰,这要有多难受,可想而知。” “古凉幽篁的寒泉书院自不用说,道儒两家因为道统,早就已经相争多年,两边死伤无数,家恨族仇,不死不休,这都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黑齿鹿旗部,如今的黑齿与青丘相争,黑齿落于下风,十万山部四分五裂,他们黑齿部所谓的将军黑齿虎,其实就是他们的妖王,躲在十万大山里很多年了。” “由于那只黑虎自顾不暇,鞭长莫及,黑齿部落大多数已经分成了两大派系,一派便是心向青神的南湖狼莫、牛山一派,另一派便是北湖倒向古凉的鹿旗、松岗一派。” “两派各不对付,吵吵嚷嚷很多年,对此黑齿虎躲在暗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顾就在中间和稀泥,想来也不奇怪,毕竟眼下他黑齿式微,两头押宝,总会中一头。” “反正青丘和道儒两家都是死对头,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总不会错。” 许伯阳默默颔首,原来这黑齿之中也有不同派系,这海内的势力还真够乱,如今自家落地了南湖,因为【隐妖镜】的关系,已经站队在了狼莫、牛山这一边。 当然,站在狼莫就相当于站在青神,站在青神这一边从大义上来说本没什么错,只是以后碰到这什么鹿旗、松岗当要小心一些。 许伯阳轻叹一声:“离老,如此看来,这三千书院照你所说,简单理解,实际上就是儒家、蛮妖反道一派和青神内部心有不甘的羽士操纵之下的势力,此等势力如此发展,日后岂不是青神的心腹大患?” “难道这么大的门派,青神的真人和其他羽士都不知道?” 离和尚苦笑道: “青神境内的三家躲在背后,藏得很深,多半是不晓得,至于青神境外这三家叛徒,知晓又能如何,说白了,这里是白马,不是青神,白马一地,道儒释妖巫皆有,谁都管不了,难不成让真人率领四派仙宗前来剿灭?” “且不说此事可不可能,就算可能,三千书院一出事,牵一发动全身,白马第一大势力无壁城立刻会出面,古凉寒泉一脉三大王族转眼便会挥师南下,南荒黑齿反道一派势必闻风而动,到时候,诸家混战引发战争,天下大乱。” “海内各家之间的博弈,没有那么简单!白马之所以这么乱,不是没有原因!” 许伯阳心中思量,他身怀异宝,一心向道,几无杂念,再加上自己身负家族希冀,如今携二子偷渡,历经波折,终于落地南湖擒龙山,自家家族已经初见雏形。 只是自己修为太低,虽然有苏家帮衬,但终归不是一家人,而且修行上的事情,苏颜露遮遮掩掩,矢口不提,自己若不能筑基,没有足够的实力,日后难免要被海内这些大势力左右,随波逐流,稍有不慎必然会被卷入漩涡之中! 是故,他想要筑基之心,无比强烈! 否则他也不会一闲下来,便迫不及待找离和尚落实丁家情况! 其实,此刻离狼莫返回之约还为时尚早。 但如今自家有了栖息地,他实在渴望变强! 只可惜,此路不通! 既然不通,只能另谋出路! 离和尚瞧着许伯阳手指在下巴前摩挲,目光闪烁不定,心知肚明,叹道: “主人,你放心,你一月不到便修成了【九紫离火】,实乃是离火真仙转世,你尽管放心回青神,我离道人就算是死,也要为你去找丁清辽要一枚离火神元丹,只消我亲眼看见你筑下仙基,我、我死也瞑目!” 许伯阳闻言扬眉一笑,拍桌站起,脸上早已没了阴霾: “离老,何至于此?” “放心,天无绝人之路,难不成少了他丁清辽,这全天下的修士都不用活了?我还偏不信了!” 离和尚顿时急了,老脸挣得通红,疾声道: “主人,你可千万别这般想啊!” “自古修仙问道,道家为何能独领风骚,本就是因为丹药之功,丹药是大道捷径,这一粒小小的丹丸乃是无数先辈用血泪性命铸就而成,你如果不服下这离火神元丹,成功突破筑基的概率,十不足一,你可千万不能冲动呐…” 许伯阳意兴阑珊,不置可否,只说道: “今夜良唔,收获甚多,你且稍安勿躁,回去休息吧!” 说罢不待他答话,伸手一招,瞬间将他收入【阴神佛龛】之中。 待离和尚消失之后,许伯阳脸色沉沉,坐在石桌之前,沉默许久,腰间轻轻一拍,一个储物袋跳了出来,他拿在手中仔细揣摩,心中暗忖: “这离火神元丹之事既然不通,暂且丢往一边,从长计议,我就不信这全天下就只丁清辽一家,别无分号!” “但这老和尚今夜所说之事却是骇人听闻,看来这三千书院不是什么善茬,算算日子过不了十日他们便要前来,届时一定要小心应对,这毕竟是借了丁家的名头,两家交往过密,千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 “还有,丁天石要我把这个储物袋交给东郭狄云,难不成这就是他们两家交易的丹药?我记得他好像说这个东郭狄云是郁川的修士,怎么又成了古凉神宫司徒的儿子?这其中当真是扑朔迷离,错综复杂…” 想到这里,许伯阳果断目光一凝,左手举起储物袋,右手手上蕴起灵识,轻轻一拂,不料储物袋的袋口之上亮起了细微红光,很明显,这是一道极为强劲的灵识封印。 一拂之下,毫无反应,红光渐渐黯淡下来,不觉脸色微黯,轻叹一声,心中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 “还是修为低了,这筑基道士的储物袋岂能轻易打开,不过这打不开未尝不是好事,若是打开了我再封上,多半会被瞧出来,心烦意乱思虑不周,真是好险。” 他今日蓦然听到丁家这些消息,耸人听闻,说实话心底还真有些忐忑不安,一时急于求证,脑子一热便冒险一试,不料竟是打不开,等反应过来胸口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敢再试,便将储物袋收了,眉头微蹙,又拿出了两本书册来。 这两本书册中,一本是许伯阳书写记下这些年丁家交给自己的丹药,还有自己交回去的丹药,书册翻开,蝇头小字,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墨迹犹然。 而另外一本则是紫衣姑娘赠给他的《邵元丹鼎手札》,眼下看来,此书的书名有“邵元”二字,作者应该便是离和尚口中裴家的炼丹大师、黄庭羽士「煮海金丹」裴邵元。 不过此书这时回头来看,就是一本解析丹药的丹书,多半是给裴家普通弟子及其属族弟子炼丹之时,理解丹药的用途和药理所用的教材,并不是什么多稀奇的物件。 许伯阳将两本书册摊开放在石桌之上,一左一右,仔细翻阅对照查看,不过一阵,果然发现了这书上面有几种丹药是没有记载或者记载极为简略,有之前没注意的地方。 第一便是神元丹,《邵元丹鼎手札》通篇没有一个字涉及了这种丹药,当然,许伯阳之前没有经手过此类丹药,只不过早先修炼之时,已经发觉,事到如今,这种丹药已经成了执念,牢牢刻在自己脑海之中,自然而然第一个想到。 第二是蕴灵丹,许伯阳之前就读过,按照书中记载:“主用于本家凝元期引气蕴灵之用,亦可作为北境古凉儒士突破蕴灵之用。” 只不过当时并不明白后半句何意,如今一看,登时脸色微变,心中暗凛: “离和尚说过,【立气境】的儒家弟子被称作儒士,如今看来,此丹药可以帮助儒家之人从【立气境】突破到【蕴灵境】,难怪此等丹药价格在境外对比青神,竟然足足翻了五倍。” 第三便是启灵丹,书中记载:“本家不可用,主用于喂养灵兽增强灵识,延年益寿,强化飞行速度,亦可作为西南境蛮妖启灵之用,或为东南境小巫突破聚灵之用。” 看到这里,许伯阳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前一心只在修行,书中一些看不明白的地方直接就跳过了,如今回头来看,这第二种和第三种丹药自己都经手过,还卖过给费文玉,不光丁天石收了许多去,紫衣也拿过给自己。 最多的还是被丁天石收走,自己在中间左手倒右手,以物易物,在这其中占了绝大多数。 像此类丹药流通到境外,这不就是资敌? 看来离和尚所说并非空穴来风,但是许伯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暗道: “不能这般武断,如今的诸汾之野道儒释巫妖皆有,混乱至极,光是从青神逃出来的家族眼下就有不少,难道这些家族不会炼丹?” “而且这些丹药都是凝元期的丹药,在青神鬼市上都可以流通,若是违禁,这鬼市也是仙宗暗中授意开设,岂会有不知道之理?” “按照费文玉所说,这蕴灵丹都已经流通到了诸汾之野无壁城,总不可能这些丹药都是丁家流出去,照此便判定丁家居心叵测,资敌求荣,未免太过于儿戏!” “眼下千星万岛湖上情况自己也亲眼瞧了,炼丹大家裴家在境外都有势力,那李光年不是正在梧桐岛待着?谁又知晓这些丹药从何而来?” “只是通篇看下来,并没有离和尚所说,用凡人气血、蛮妖内丹、比丘菩提、巫士地灵为材料炼制的丹药…不对,貌似紫衣姑娘和我说过,神元丹的炼丹材料之中,貌似便有蛮妖内丹…” 许伯阳心绪起伏,疑窦丛生,诸多疑惑思来想去也不得其解,暗暗摇头: “罢了,不能太过伯虑愁眠,这些事情说到底,终归是丁家自己的事情,怕只怕的是无缘无故祸及我家,我经手这些丹药纵然对儒家蛮妖黎巫有利,都不过是些寻常丹药,丁家给三千书院的丹药谁又知道是些什么?” “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丁家和三千书院两家的关系,只消十日后将三千书院小心应付过去,自家擒龙山便可以高枕无忧。” “至于这些丹药的事情,紫衣姑娘多半知晓,等他们明日将妖灵岛的店铺拿过来之后,得空找个机会问问她。” “只是这些丹药估计非同小可,多半都是忌讳,贸然问了,只怕引来疑心,毕竟我是丁家客卿的身份,他家是晓得的,这又该如何开口?” “苏颜露此人老谋深算,我若当着他面问了,他必会起疑,看来只能等他不在的时候,单独询问。” “紫衣姑娘为人心地善良,应该不会多想,只消略施小计,别让她告诉她哥便行,若是可行,不妨还可以问问她主家裴家能否炼得出离火神元丹这个事情。” 许伯阳心计议定,心情一时舒缓许多,把书收了,盘膝坐在石榻,双手掐诀,闭上了双眼。 了5元做了一个封面,看着还行! (本章完) 第107章 寻子传道 第107章 寻子传道 翌日清晨。 擒龙山,烛照村祠堂内院,流水汩汩,草萋萋。 许伯阳坐在正位,下首站着白露道人和一个白发苍苍,身子佝偻的老者。 正是烛照村的长房杨洲远。 杨洲远穿着玄色短褂,拄着一根蟠龙木杖,褶皱的老脸上满是笑色,恭敬说道: “仙长,灼华的搬迁事宜,小老儿已经安排下去,两个村庄的青年壮丁全都凑在了一起,一边拆瓦卸梁,一边建屋搭舍,灼华李家长房李文硕在现场督工。” “这两天我叫两家的渔船都歇一歇,一起出动,帮忙转运物资,相信一个月之内,应该就能搬过来。” “嗯,有劳杨公。” 许伯阳微微颔首,说道: “搬过来之后两家就合并为一村,既然不在灼华岛,灼华村这个名字从今起就不用叫了,统一归为烛照村,你和李长房说道一声。” “好好…” 杨洲远连连点头,说着颤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 “仙长,这是烛照岛和山光岛村里开辟的田亩,那个、那个烟火岛,之前那位离大师不让我们上去开垦。” 白露道人上前接过,双手奉上,许伯阳一挥手,白露心领神会,收入自己袖中。 “不让你们上去,自然有不让你们上去的道理,这烟火山山火喷发,不安全,以后规矩照旧。” 许伯阳并不看他,朗声道: “从今以后,糊口的粟米、果蔬村里便不必再种,当为山里种植灵谷灵稻灵药,再圈出兽栏饲养灵兽,我家的客卿白露道长和苏仙子会帮助你们两家,如何栽种饲养看护,听从吩咐。” “至于吃穿用度,山里会制定规矩,按户分配,最终按月发放金银布钱,每家所得绰绰有余,足够你们饱饭丰衣,村里不是有两艘商船,定期组织去附近采购便可,平素行船打渔之事,只消不入禁地,山里不管。” “另外,凡是外出讨生计、做生意的凡人,切记管好口风,莫向别处口无遮拦,否则惹来祸害,不光是他一家,村里所有人日子都不好过。” “总而言之,杨公,如今我家到此,便是此山之主,村里要想在此繁衍生息,一切须听我家安排。” “若是安分守己,我家自然不会亏待,若是吃里扒外,我家也定不会轻饶,若是不甘如此,那不妨当下就另谋高就,我家不做阻拦。” 杨洲远慌不迭说道:“岂敢岂敢…仙长吩咐,小老儿记下了。” “嗯。” 许伯阳展眉一笑,温言道, “杨公,你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如今是什么世道,你活了大半辈子,应该知晓,希望你们两家能与我家同舟共济,共同发展!” 杨洲远老脸挤出一丝干笑: “仙长说得对仙长说得对,这世道纷乱,如今仙长来了,这烟…擒龙山的好日子来了!我等也不用每日再担惊受怕。” “你明白就好。” 许伯阳知会一声,偏头对白露道人问道: “孩子都来了吗?” 白露道人拱手道: “回山主,两家的八到十岁的孩子,共计一百六十八个,已经全部在外院候着,等待召唤。” “嗯。” 许伯阳心中微微有些遗憾,这擒龙山人丁稀少,只得两姓还不到一千户,总共不到五千人,比起自家风青镇那实在是差远了。 日后若想发展壮大,还需想办法迁徙一些人口过来或者寻一些灵犀子过来,否则自家山里的修士实在是捉襟见肘,偌大的擒龙山只有寥寥数人,自己一时半会儿筑基不成,以后如何发展,如何保全自身。 毕竟自家培养更容易知根知底,也更容易把控,眼下自己这点修为,难以收服半道修士或是招揽弟子,除非使用强硬手段,强取豪夺,但眼下初来乍到,还不宜贸然出动。 想了想,忖道: “罢了,权且当试试这【灵犀碧落】,自从丁福生给了这东西,还没拿来测过灵犀,做做样子,给杨李两家看看,他两家瞧了也高兴。” 当即说道: “去安排罢,蒙上双眼牵进来,从大到小,一个出一个再进。” “明白!” 白露道人拱手退下,许伯阳微笑伸手示意:“杨公,请坐,莫出声。” 杨洲远见他召集两家孩子,自然知晓要测灵犀,心中欣慰,依言拄着拐杖坐了下来,翘首企盼。 不一阵,白露道人牵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孩子走了进来。 许伯阳手中一闪,【灵犀碧落】已经到了手上,灵识一动,这一枚白白绿绿的玉坠子便从手中,飘飘忽忽飞到了孩子跟前。 过了三息,毫无动静! 许伯阳没有吭声,手腕轻挥,白露道人见状便带着孩子走了出去。 第二位,毫无动静! 挥手,出去! 第三位,毫无动静! 再挥手,出去! 无怪乎许伯阳适才微微叹息,毕竟心有绛宫的灵犀子,历来都是少之又少,万不足一,这烛照灼华两家才这点人口,估计能有一个都是十八辈祖宗烧了高香,很可能一个都没有! 时光匆匆如流水,这一百六十八个孩子也如流水般淌过,杨洲远的老脸越看越沉,心中焦急万分,暗自祈祷自家能不能出一个逆天改命的人中龙凤,只可惜事与愿违,他杨家的孩子已经消无声息,尽数走过。 直到来到第一百六十五个时,却是一个瘦瘦弱弱,举止怯懦懦的白衣小男童,他甫一进来,便脆生生问道: “大伯,我前面什么东西飘着?” 许伯阳闻言一凛,亲眼看见这【灵犀碧落】在他眉心之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绿之色,变成了淡淡的赤紫之色! 白露道人在旁瞧了,喜出望外,忍不住轻声道:“有了!” 白衣小男童蒙着双眼的黑布被扯开,蓦然眼前一亮,只见到一个身子弯曲、白胡子老头和一位穿着朴素,却格外醒目的年轻男子坐在前方,含笑盯着自己,不觉有些害怕,躲到白露道人身后。 许伯阳见状不觉一笑,温言道:“不怕,出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子休…” 忙活了一早上,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在岛上找到一个灵犀子,白露道人兴奋万分,手持书册,早已如风翻找,片刻朗声道: “李子休,李文硕之弟李文怀嫡出之四子,今年刚满八岁,母亲…” “不用念了,先送他回家,后面还有三个,测完再说。” 许伯阳打断白露道人的话,吩咐了一声,随即挥手示意。 白露道人不明其意,只得点头,结果其后三个不出所料,没有奇迹发生。 杨洲远在旁看着,没想到灼华李家居然出了一个灵犀子,震惊之余,简直嫉妒羡慕死了,但在许伯阳面前又不敢表现出来,心中直叹自家弟弟要是不死便好了,传下一两脉来,说不定自家还会有仙缘降临。 诸事完毕,许伯阳拍拍长袍,站了起来,说道: “白露,你去告知李家,明日李文怀一家大小全部上山来做事,以后都不用再下山来。” 白露道人应道:“属下明白!” 许伯阳负手望天,身子无风而动,徐徐飘起,淡淡道: “杨公,我先走一步。” 杨洲远连忙放下手中拐杖,慌慌张张跪了下来,伏地口中说道:“小老儿恭送仙长,祝仙长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话说完抬头,发现许伯阳人早已没了踪影。 ………… 次日。 烛照山。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上白锃锃的明瓦,一丝丝一缕缕照进殿来。 擒龙殿上,一大一小。 许伯阳端坐主位,瞧着跪在殿下战战兢兢的李子休,头都快埋到了胸口,心忖道: “这孩子瞧着太过瘦弱,胆子也小,也不知道灵犀如何?” 只可惜测定灵犀此等妙法要黄庭羽士才知晓,光是瞧个表面,却是瞧不出良莠,毕竟这小时候瘦弱胆小,并不能说明什么,对此许伯阳深有体会,自己小时候身体条件也并不是特别出类拔萃。 “罢了,有总比没有强,终归是灵犀子,既然有了修仙的命,既然有此缘分,便要好生对待,不能误了人家道途。” 许伯阳如今已经有了收徒的本钱,手上的修炼的功法,除了【紫微命宫】里那两本要命的不能传,倒是有了黄庭级别的《离火御炁玄道经》和筑基级别的《离阳台光耀熠诀》和《玄坎神离混元经》,一共三本可以拿出来传授。 而且手上的天地灵气,此刻数数已经有了十一道,绰绰有余。 不过许伯阳并不打算收这个孩子为徒,如今初来乍到,这山主屁股都还没坐热,贸然收山下一个凡人家孩子为徒,影响太多,不利于发展。 许伯阳并不傻,明白自己若是收了,这孩子便成了山主的首徒,如此他的地位一跃便在自家四位客卿之上,而山下的李家若是知晓,那还了得。 另外若是收了,免不了要传授自家的东西,可偏偏自家的东西要命传不得,而且不光是自家的传不得,离和尚这本黄庭功法貌似牵扯较大,品级也高,只怕也不能随意拿出来。 若是收了还传从客卿身上拿来的功法,岂不招人非议?如何服众? 如此,只能让他跟着赵久盛或者白露道人一起修行,先瞧瞧悟性和品行,再做打算不迟。 许伯阳一念至此,灵识一动,不过片刻,白露道人脚踩【金玉梭】便如风回来,入殿道:“山主,你找我?” 这道凝元飞行法器【金玉梭】是前不久苏颜露所赠,眼下赵久盛没有灵识无法使用,许伯阳便先给了白露道人,还有一件【嚣铜钟】倒是留给了他。 眼下的许伯阳已经不为法器、灵石而发愁,此次开山立脉,各有进账,特别是凝元期的法器,多得许伯阳都没来得及去看。 只可惜没有筑基法器,如今凝元法器已经入不了他的法眼。 法器只要定期温养,使用本身并不会带来什么磨损,反而越用越灵,按照许伯阳的想法,眼下家里就猫三俩人,该用就用,该赠就赠,放着也是吃灰,本身凝元法器价格不高,其后若是不够,大可去采购一些,反正此刻灵石充裕,光是牛山部就送了整整一千灵石,还更不用提那一枚【淮夷宾珠】的价值。 当然,这仅仅限于目前凝元法器这件事情上,其它地方该省还是要省,毕竟许伯阳从小走镖多年,深知赚钱不易。 不过这【金玉梭】是专门用来飞行的法器,虽说比【七彩盂】低了一级,但确实要比全能的法器速度要快上一些,白露道人整日往返于烛照村和烛照山,还真需要一件飞行法器。 许伯阳见他片刻便来,微笑点了点头,这魂牵丹连接元神,当真是方便,只消灵念一动,对方立刻便会有感应,当下笑道: “白露,这孩子我看喜欢你,不妨便交给你先练着,不急,等采气了,我再来看。” 李子休一见白露道人来,小眼放光,叫了一声:“大伯!” 白露道人这些年浪迹天涯,居无定所,在外面虽然有些情缘,不过都是些露水,抖抖屁股也就过了,至今也没能留下一女半子。 如今年纪不惑,瞧着李子休这小孩还当真喜欢,当下很爽快地答应了,点头道: “山主日理万机,不妨就先交给我吧!” 说罢快步上前,牵着李子休的手,将他扶了起来。 许伯阳满意点头,问道: “我适才灵识倏动,感觉青岚是不是回来过,可是妖灵岛那边有什么事情?” 白露道人答道: “青岚回来报信,妖灵岛那边一切顺利,苏客卿说要趁热打铁,直接把店开起来,是故要耽搁几日才能回来,怕山主担心,特意让青岚回来一趟,知会一声。” “适才他回来,听说山主在殿中有事,不敢打扰,故而告知于我过后禀奏,开店事情繁杂,此时他已往妖灵岛去了。” “这苏颜露还真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丝毫不含糊!” 许伯阳听闻后,心中暗自惊讶,不过这可是一件大喜事,不觉喜上眉梢,笑道: “不错,这可是好消息!那我们便耐心等待几日,静候佳音!” 感谢书友7530的月票! 大副本马上要开启,会过渡几张,还是求求票!觉得还不错的书友可以到评论区分享一下,书评太少了,谢谢大家支持! (本章完) 第108章 布阵 第108章 布阵 擒龙山。 清晨第一缕阳光破开雾晓,温柔洒下。 烟火山的火山口噗噗吐着黑烟,恢宏的「风啸雷吟穹阵」在晨光的照耀下,紫电闪烁,涟漪荡漾,映射出奇幻的光芒。 两道流光从擒龙群岛一南一北上飞起,飞至穹顶方才顿住,身形一瘦一胖,衣袍猎猎,正是许伯阳和苏颜露。 “完活!” 苏颜露拍拍手,表情轻松写意,微笑道, “你们郁川修士都是修【离火】,本来还是这「离阳台光耀熠阵」比较符合你家身份,可惜你没习过阵法,我苍梧法阵又都是【坎水】一脉,这擒龙山有这么大一座活火山,还有一道【赤炎山居】,不用真是有些浪费!” “我的【红炉点雪】尚未精通,自家也没办法修习【焰波逆旅】,否则去买一个这【坎离】或是【离坎】的大阵布下,勾连烟火山和万岛湖,这擒龙山的护山大阵只怕威力更甚!” “好了!这「渊水伏震潮阵」四支阵旗我已经布下,眼下万事俱备,就只等三千书院来人,将他们这儒家的法阵拿走,便可以驱使运转,以后此阵就是你我两家的屏障!” 许伯阳听得暗自心中一凛,听这口气,看来这苏颜露只怕也修了不止一道灵气,含笑拱手道: “多谢苏兄布阵!” 苏颜露摆摆手,一脸无所谓,信手一招,三枚破阵令牌和一块满是符文的青铜阵盘闪着绿光旋转飞出,落到许伯阳面前, “莫说此话,以后你我两家互为犄角,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渊水伏震潮阵」虽然不能完全发挥擒龙山此地的天机地灵,但也是筑基级别的护山大阵,一共有‘潮生’和‘伏雷’两重阵启变化,威力还算马马虎虎。” “你用心记着,我传你阵启口诀!” 话音一落,许伯阳耳边立刻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经文话音,当下屏息凝神,默默牢记在心中。 片刻之后,许伯阳心领神悟,融会贯通,脸上露出讶异之色,笑道: “苏兄真是谦虚!此阵如此厉害,居然能无风起潮,护卫岛渚,还能引雷入水,埋伏设置陷阱,或者主动攻击敌人,看来此阵比起这「风啸雷吟穹阵」也不遑多让!” 苏颜露轻笑一声,胖脸上不禁有一丝得意之色: “道儒两家,道法本就有相通之处,正所谓万物归藏,殊途同归,我这「渊水伏震潮阵」本就是我道家堂堂筑基法阵,勾连的乃是【坎水】一脉无处不在的【渊水蛰雷】天地灵气,自然不会比他儒家【巽风】一脉的【巽雷增益】天地灵气差到哪里去!” 许伯阳早就等着他接话,他虚心好学,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眉眼含笑,问道: “苏兄,我没学过阵法,有些疑惑,问你一个问题你别笑我,为何你凝元九层的修为便能布下筑基级别的法阵?” “好小子,逮住机会就想来套我?” 苏颜露心中暗凛,眼珠子一转,笑道: “修仙艺技都有传承,否则前人栽树,后人如何乘凉?” “阵法和丹鼎、符箓同理,只消你学得会了每种阵法布阵和阵启的法诀,布下越境界的法阵并不难,不过仅限于黄庭及以下的普通阵法,紫府级别的大阵传闻涉及天材地宝,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伯阳,其实不难理解,正如丹药,你看我妹妹能炼制筑基丹药,但她眼下也不过凝元八层,无它,正因为她手中有一件筑基炼丹法器【明夷鼎】,几乎绝大多数筑基丹药都可以炼制。” “正如符箓,一道黄庭符箓,前辈制作完成,只消你有独门催符的口诀,即使你是一个凝元六层的修士,同样能使出来,而且就符箓本身而言,威力没有区别,几乎一模一样。” “布阵和炼丹对于阵法和丹鼎来说,只消你能学会其中关窍,达到最低下限便能使用和炼制,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你手上法器的品级。” “法器的制作,便是布阵用的阵旗阵盘和炼丹用的炉鼎,它们的品级才能最终决定你能布下什么法阵和炼出什么丹药。” “不过炼器、制符不等同于炼丹布阵这些,法器、符箓若你不到境界是万万炼制不出来。” “眼下我手上有前辈炼制出来、筑基级别的法阵法器,又学会了此法器的布阵和阵启之法,自然而然能靠着法器布下法阵,比起筑基道士,有区别的不过是速度的快慢而已。” “倘若你能弄来黄庭级别的法阵,且学会了布阵和阵启之法,再加上前辈制作此法阵时,耗费心血能让凝元修士使用,那你持此法器,同样能布下一个黄庭级别的护山大阵。” “当然,也有特例,譬如一些比较特殊的丹药、符箓、阵法,本身就需要高品级的法器,再加上很强的修为方能炼制使用,那就没辙,否则寻常灵物无需如此,正如阵法灵器,凡人也可以用。” “另外所有法器、符箓只要修为到了,同境界学会之后必然是可以使用,除非有灵识封印。” “原来如此。” 许伯阳听后恍然道: “除了自身的修为,这更多的还是和法器的制作者有关。” “不错。” 苏颜露颔首一笑,“悟性不赖,一点就通。” 听了这话,许伯阳额头微颔,心中思索: “原是这样,看来离和尚拿这「离阳台光耀熠阵」护住他的离火洞,难道是因为没有此护山大阵的布阵和阵启之法,只能大材小用,还是因为此阵被制阵者设限,非得筑基修士才能使用,看来过后得问问他…” 苏颜露见许伯阳默不作声,似在思量,自觉话多,便闭口不谈,目光环顾四视,转移话题,笑道, “伯阳,我瞧你几日下来,治下这烛照三岛,管理得有条不紊,还真是不错,要不这妖灵鬼市的‘浮丹阁’也交给你来打理?” 许伯阳闻言抬头,见他似笑非笑,连忙摆手: “苏兄这话说的抬举,我这点见识管这三岛还每日殚精竭虑,头疼不已,我又不懂炼丹,只不过走过几年丹药生意,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比起紫衣姑娘那可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这‘浮丹阁’的生意就尽数交给你家,交给紫衣姑娘打理就好,平素让青岚和尚帮忙打打下手,若有抓打不开之事,我再前来帮忙。” “嗯,如此也行,只不过我妹妹她也不必天天守着,等理顺了招些伙计,还是回来灼华岛修炼要紧,到时候就要麻烦你叫青岚和尚多跑跑。” 苏颜露笑笑说了一声,他老谋深算,心知肚明,不过就是嘴上说说,客气一下,此“浮丹阁”可谓是重中之重,乃是整个自家灼华岛和许家烛照岛的重要收入来源,不可谓不上心,交给许伯阳他还有些不放心。 只不过此店铺终归是狼莫部看在许伯阳在【隐妖镜】一事帮了他家大忙得来的,势必要装模作样一方,否则一声不吭霸着,吃相有些难看,看来这小子居功不傲,还算有自知之明。 心满意足,闲闲说道: “还有,我这妹妹不懂事,有些孩子气,以后两家合作,你还是多担待一些。” 许伯阳笑道: “苏兄这话说的言不由衷,紫衣姑娘识大体,懂分寸,又是丹道奇才,惠外秀中,持家有功,我可不敢说她坏话,你说这话我俩说说可以,可莫让她听了去!” 苏颜露哈哈一笑,一拍他肩膀: “瞧你小子,她又不在你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初入江湖,她懂什么,想要持家,她还早得很!” 说罢一挥袖袍,笑眯眯道, “好了!玩笑话不说也罢,店呢,我去瞧了,心中有数,狼莫部诚意满满,这‘浮丹阁’位置、布局、客源都是上上之选,如今我筹备了三日,已经顺利开张,生意火爆,你想要几成分润,你我两家是不是该合计合计?” “此外还有一事,你还不知道,那日我去之时,前脚才到,后脚张平端和纪岑庆也来了,他家和纪家从狼莫部那里薅到一家店铺,位置也不错,却是要来经营他两家擅长的法器,这法器店手脚也快,估摸着这几日便要开张。” “两人还算有点眼力,主动提出每年分你我两家各一成的分润,我已经答应,以后寻常法器,尽管去拿,最后在他家店铺挂账即可。” “竟然有如此好事?!” 许伯阳喜出望外,忍不住大笑一声, “哈哈哈!那还真是不错!祸福所依!苏兄,看来这空闲山不要有不要的好处!” 苏颜露见他不提浮丹阁分润的事情,嘿然一笑: “怎么?出工使力,倒分赃的时候,不好意思开口了?” 许伯阳微微一笑,拱手道: “苏兄,你我不必见外,浮丹阁由苏姑娘操持,我家不过就是个打杂,这其中的分润但由苏兄做主便好,小弟没有意见。” “行。” 苏颜露伸出三根手指,“那我就不墨迹,给你家三成。” “成!” 许伯阳丝毫没有犹豫,他哪里在乎这三成还是四成利润分成,如今能傍上背靠裴家的苏家,以后自家寻常丹药就不用愁了,伯恩和伯晓修炼的丹药也不用愁了,岂是眼前这些蝇头小利能比,目光长远,方能源源不断。 “那好,就这么定了!” 苏颜露见许伯阳回答如此干脆利落,心中宽慰,看来自己没看错人,笑道, “算算日子,这三千书院差不多还有四五日要来了,今日左右无事,不如你我出去附近逛逛,打打秋风?” 许伯阳笑道: “我正有此意,你我来到此处,附近都不算熟悉,除了那五岛散修,不知道附近还有些什么妖魔鬼怪!苏兄远见卓识,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 苏颜露笑道:“你我初来乍到,不杜微慎防怎么行,小心阴沟里翻船。” 一时之间,两人想到一块儿去,许伯阳点头: “那不如你我稍作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二人一拍即合,各自回山,其实许伯阳必备之物都在储物袋中,并没什么需要准备,只不过自家俩弟妹许伯恩和许伯晓还在火山底的离火洞中,万一自己出去突发情况,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岂不是要遭? 回到山中,便将赵久盛唤来,说了一下情况,让其招呼下人准备了十日左右干粮,自己送去洞中,又和弟弟妹妹交代了一番,方才放心离开。 待出来之时,苏颜露早已在上空等候,许伯阳让白露道人豁开大阵,两人踏起飞剑,便一前一后,往西去了。 这擒龙山北面一个时辰的海程就是大黑礁,再过去不远就到张家的无歧岛,往东却是山乌岛,再过去到南湖群岛 这些地方他二人已经熟悉,山乌岛苏颜露之前打听过,是儒家问心岛韩家的属岛,后听闻狼莫未羽说韩家势力不俗,便没再打主意,这毕竟礼数已经送过去,人家不理,自己也没必要去找不痛快,道儒本就不合,各自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高空中白云朵朵,云雾缭绕,许伯阳眯了眯眼睛,操纵【碧游仙】追上苏颜露,说道: “那日我问过狼莫少主,往西此去还有些零散岛屿,不过愈发贫瘠,湖上各家都看不上,是故荒岛也不少,再过去两个时辰不到,就到‘西百川’,你我是不是过去瞧瞧?” 苏颜露嗯的一声,说道: “张观致不是说了,这千星万岛湖外围的‘百川林’,山河破碎,百川竞流,风景迥然不同,左右无事,去看看也好。” 说罢两人不再多言,各自操纵疾速飞去,一路上路过不少岛屿,却是如狼莫未羽所说,大部分岛屿土地瘠薄,植被稀少,礁石众多。 这些岛屿之上莫说修仙势力,连凡人都很少,只有一些简易的码头和稀稀疏疏的木栅房,这些多半是外出打渔的渔民,临时停靠避风,暂时修建的庇护所,有些岛甚至连草木都没有,完全是一片不毛之地。 两人瞧过之后,心中都有了底,苏颜露每过一个岛屿,都拿出他自制的湖岛舆图做上一个标记,如此飞飞停停,过了近三个时辰,终于远远瞧见了陆地。 待飞得近了,许伯阳望见这湖岸边,峰峦迭嶂,一座座小山生得如同驼峰一般,偏偏一个接着一个,一眼望去,挤挤挨挨,密密麻麻,山峰之间,一条条溪水宛如玉带,纵横交汇,当真是蔚为壮观,忍不住啧啧称奇。 苏颜露眯着眼睛,则是眺望着小山背后极远处黑压压的高大群山,缓缓说道: “从此处过去,过了‘百川林’,当是进入南荒的势力范围了,听说那地方毒瘴遍布,虫蛇满地,蛰伏着不少【妖府境】的大妖。” 感谢书友6719、龟速去开车的月票! (本章完) 第109章 美人入怀! 第109章 美人入怀! 许伯阳随目望去,却是发觉自己身处高空之中,而这些黑压压连绵的山脉,一眼望罢,竟是与天高,不觉微微有些惊异,目光流转,又回到“百川林”上,突然脸色微变,说道: “苏兄,你瞧着这‘百川林’的地形地貌,像不像被什么庞大的东西抓过一般?” “你别说,看着还真有些像,百爪挠心。” 苏颜露目光从远处收回,神色稍微有些凝重,望着这支离破碎的山川,徐徐说道, “传闻南荒蛮妖的妖王,脑中识海可以练就灵窟,而灵窟之中会藏匿着本体,这本体脑中又有灵窟可以藏匿化形之身,这妖王本体形如山峦,巨大无比,一旦放出,山崩地裂,体型之大,唯有晶宫的龙族可比拟。” “说不好,这千星万岛湖上很多年前发生过一场大战,才导致了此地山河破碎,汇流成湖,岛峰千万。” 许伯阳听得暗自心凛,这湖如此之大,这得多大的妖物才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忍不住问道: “苏兄,你可知这蛮妖妖王修为与紫府真人相比,孰强孰弱?” 苏颜露缓缓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估摸着应该差不多吧,不过较之蛮妖,我道家真人毕竟已窥天道,手段应该要多一些。” 说罢身形缓缓折返,往南而去,淡淡说道: “伯阳,你那晚与各家攀谈,应该知晓一些海内的情况,如今这四海纷乱,青神、古凉、黄羊、南荒、黎巫、晶宫六大势力争斗不休,这其间各势力又有不同派系,有如一团乱麻。” “今后你我在万岛湖南驻岛,还是可以关注一下各家势力动向,虽然不能立什么赫赫之功,但至少可以防微杜渐。” 许伯阳嗯的一声应了,苏颜露笑了笑,道: “像狼莫、牛山这些部落,莫看眼下亲近,其实就是各取所需,说句不好听的,哪日说不定分赃不均,便会翻脸不认人,毕竟非我族类,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走太近。” “咱们的‘浮丹阁’的业务,我已经交代妹妹,定下规矩,只能售卖一些凝元丹药,筑基丹药则以疗伤丹药为限,涉及修行方面的丹药,除了我道家散修、黑齿狼莫、牛山两部,其余一律严令禁止,否则万一哪日,你我被青神别家晓得了内幕,弄不好都会被冠上资敌之名,徒惹是非。” “这样利润虽然少些,大可走走量,没必要去冒风险,稳扎稳打,方能持久。” 听到这话,许伯阳暗自凛然,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了丁家和三千书院的事情,点头道: “还是苏兄行事缜密,考虑周到。” 苏颜露轻轻一叹: “不过如今这海内礼乐崩坏,世风日下,这些个千星万岛湖上的散修,又有几人心系青神?弄不好总有见利弃义的二道贩子,左手进右手出,这些规矩定下多半只能自欺欺人,求个问心无愧,求个聊胜于无,说到底,人心不古,终归是禁不住的…” 两人边飞边聊,沿着西岸的湖岸线一路往南,绕了半日,一直来到千星万岛湖的最南端,一路将沿途的地理,在湖岛舆图绘制完成,方才御剑折返。 从南往北,岛屿却是多了起来,不过依旧贫瘠,瞧到此时,许伯阳已然发觉奇怪之处,这千星万岛湖中,越靠近湖岸的岛屿愈发寸草不生,反之则渐渐有生机,开始会有修士、凡人居住。 两人走了一阵,还瞧见几家凝元修士在争夺一个小岛,二人饶有兴致在高空瞧了一阵,发觉人数虽然不少,但手段低微,都是使些凝元期的小术法,动作笨拙,打来打去,各自灰头土脸,就是不见血。 二人瞧得相视一笑,摇头各自上路,此时天已将黑,许伯阳瞧着天色渐晚,反正左右无事,不着急回去,便提议找个岛歇息一晚,明日再返程,顺便也好一路绘制湖岛舆图,苏颜露欣然同意。 一前一后相继降至半空,不料走了一阵,湖面茫茫,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岛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笼罩,月光不显,难以视物,许伯阳不得不掐诀使了一个“千里术”,四处探索。 不及片刻,忽然发觉在前方远处独独缀了一个小岛,闪烁着灯火,一个淡黄色的光罩荡漾着涟漪,若有似无显现。 “此阵是凝元期的「涂黄阵」!” 苏颜露望见之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这是咱们道家的岛屿,小家小族,走,投宿一晚,赐他一场机缘!” 说罢身形一闪,化作流光便当先而去。 许伯阳一笑,紧随其后,心道: “苏颜露这人生性豁达,还当真是喜欢交友!” 只一阵,两人便到了小岛上空,双双顿住,衣袂翻卷,俯视着山下小岛,只见岛上灯火不多,稀稀疏疏,宛若星光,唯独一座岛峰上面楼阁灯火通明。 “咦?” 在夜空之下,苏颜露目光闪动,眸子里闪过一丝青色光芒,诧异一声,手中倏忽一闪,拿出一块白绿环形玉坠,正是【灵犀碧落】,讶然道, “这岛上居然有一道天地灵气,不过气息极为微弱,似乎藏得极深,就和烟火山那道【赤炎山居】一样,若是不注意,还不易察觉。” “是吗?” 许伯阳微微动容,盯着他手上的玉坠,果然其上颜色变幻不定,忽红忽白忽绿,极不稳定。 “妙极!” 苏颜露收了玉坠,笑道,“这不是意外之喜?” 许伯阳哈哈笑道: “还真是,如此今日出来溜达一圈,除了绘图,也不算跑空!” 苏颜露一笑,问道: “虽然是小家族,毕竟是同道,不能仗势欺人,拜山唱礼你来我来?” 对此许伯阳全无经验,不觉嘴角微抿,说道: “苏兄这是在取笑我?我等也是小家小族,就守着风青一个凡人小镇,哪里有什么拜山唱礼的机会?不瞒你说,此等仙人礼节,我是不懂。” “哈哈哈!瞧你说的,那便我来罢,咱们道家拜山,若不是仇家死敌,若不是熟门熟派,当要唱礼,客客气气,方合礼数。” 苏颜露哈哈大笑,双袖一展,两腮一鼓,包含一口灵气,口绽雷音,徐徐吐出: “福生无量天尊,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这话音一字字音波外扩,有如实质,沉而不噪,宛若一道闷雷缓缓释放,萦绕在天间。 小岛山中倏然震动,不少人奔走出楼阁,仰头观望,极为震惊,片刻之间,一道淡黄色的流光从山中飞出,继而一个清妙妩媚的女声婉转传来,微微有些惊疑不定, “哪位…前辈来我彩杏岛,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话音一落,转眼便来到阵前,脚踏飞剑,一抹翠黄绫罗绸衣,身材窈窕,云袖飘展,皓齿明眸。 听到熟悉的声音,许伯阳脸色一变,待瞧清来人,登时尴尬万分,敢情此人这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才来擒龙山观礼的彩杏岛女修宁黄居士。 “唉哟!是许山主…和苏客卿!” 宁黄居士一见许伯阳二人,娇呼一声,一只手轻掩着红唇,秀首美颜上尽是惊喜之色。 她秀美的双靥顿时泛起了红晕,扑闪着美眸,另一只手轻掩胸口,心儿如同小鹿砰砰直撞,思绪立刻百转千回: “果然这男人都是虚有其表,徒装清高,我前脚才回来几日,后脚就迫不及待跟来,看来,嘻嘻…早已心痒难耐,猴急不得…” “这般可人儿,英俊潇洒,修为了得,精力想必也是充沛,真是莫大的机缘,待我今晚浑身解数今晚把他服侍爽了,日后难说与我结为道侣,那我的道途不就有了着落?” “可是不是说好他一个人来吗?为何要带着这丑陋的胖子,修为虽高,可这样子也太丑了,难道…难道?他们青神来的…都好这一口?” 一想到这里,宁黄居士美眸露出一丝惊色,又带着几分娇羞,顿时红霞飞颊,小脸更加红了。 她虽是女修,但仗着貌美,生性轻浮,又好酒色,今晚闲来无事,早就和自家面首三杯两盏灵酒下肚,正在嬉戏打闹,此刻虽然被适才的唱礼吓醒了几分,但仍旧已是小脸烧得绯红,有些微醺,心中一想到一女侍二夫的话本桥段,更是一个激灵,整个身子都酥酥麻麻起来。 “现在的青神…都玩的这么吗?这诸汾之野,还真是落后了不知道多少,这…说不定挺好玩的…想想…都有点刺激…” 许伯阳猛然见到她惊呼之后,满脸欢喜之色,旋即想起那晚她醉酒之后,和自己咬耳朵说的酒后之言,一时间面红耳赤,暗呼不妙: “遭了,今晚贸然出现,只怕是被她误会了…” “原来是彩杏岛的宁黄居士,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妙极妙极!” 苏颜露那晚醉酒,又被牛山可隶拉着不放,压根就不知道宁黄居士与许伯阳有过一段春色盎然的小插曲。 此时瞧着这女子一脸激动之色,还当是晚辈见到长辈那般兴奋之情,微微一笑, “我等今夜路过宝地,想借宿休息一晚,想来居士应不介意吧?” 许伯阳忙道: “苏兄,我看宁黄居士今夜山中灯火辉煌,只怕是有客,不如你我还是连夜赶回吧?” 宁黄居士心中偷偷好笑: “一唱一和,搁这里唱双簧呢,欲擒故纵,真是巧言令色,看来这嘴也是滑得紧,登徒浪子,人都这儿了,还这么害羞作甚?待会儿我怕你欲仙欲死,撵都撵不走。” 一念至此,心中更加笃定,臭男人都一个德性,既然装清高要面子,那就给他便是,轻捋额前秀发,莞尔一笑,柔声道: “许山主,晚辈山中都是自家客卿,并无外人,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有缘再见,不妨坐上一阵,小酌一杯,晚辈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呀!” 苏颜露笑道:“就是,伯阳不必客气,大家都是同道,彼此又是邻居,那日不是还把酒言欢,今日岂会又如此生分?你我叨扰一晚,宁黄居士人美心善,定不会在意。” 宁黄居士话说完,双眼一直勾着许伯阳,暗送秋波,闻言回眸一笑,容绽春光,笑咯咯道: “苏公子真会说话,听得人家心都软了!” 许伯阳见二人一来一去,言语之间将路堵死,竟然辩无可辩,不告而别只怕不能,一时之间进退维谷,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又惦念着山中有道天地灵气,不免犹豫道, “如此…只怕太过打扰!” 苏颜露瞧着许伯阳有些窘迫,而看见宁黄居士朝他眉来眼去,顿时心中一目了然,暗自好笑: “这小子这般不解风情,只怕一心求道,还没尝过人间美色,反正等三千书院一来,我便要先走一步返回青神,今夜不妨试一试他,瞧瞧品性,如此,妹妹独自一人在此闭关修行,也好放心托付给他。” 心计议定,哈哈一笑: “烦请居士前方带路,我家山主今日外务繁忙,四处奔波,只是不想添麻烦,人却是有些乏了。” 宁黄居士求之不得,飞到许伯阳身旁,眼波含春,想去挽他的手臂,柔声道: “许山主,我瞧你风尘仆仆,热泉就在我这彩杏山中,你随我来。” 许伯阳只觉香风扑鼻,抬眉只见宁黄居士小鸟依人般过来,心头一紧,当即闪躲后退,闻言掐了一个“涤尘术”,除去身上的风尘,讪讪挤出一丝苦笑, “居士不必客气,多有打扰,前方带路便好。” 宁黄居士瞧他一脸窘色,云袖飘起,咯咯掩嘴一笑,如风下去,苏颜露却是听得奇怪,追上去问道: “居士,什么热泉?” 宁黄居士嫌他丑陋,但毕竟修为摆在这,也不敢得罪,只得强颜欢笑,回答道: “苏公子,我这彩杏岛的彩杏山上,谷中有一口火泽热泉,泡在其中,能洗心革面,清身涤灵,不过一阵,便能飘飘欲仙!那直冲脑门的感觉简直舒服得无话可说,魂都快没了!” “哦?竟有如此神奇的热泉?” 苏颜露眼珠子一转,咧嘴笑道,“那今晚定要泡上一泡。” 宁黄居士瞧他咧开满嘴的大黄牙,一时容失色,酒都醒了三分,急急掩着面,御剑而下。 许伯阳听了这话,脸色微变,飞近和苏颜露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各自心中所想,看来这一道天地灵气,当是藏在宁黄居士所说的这一口火泽热泉之中,当下不再多问,一声不吭跟着她破阵飞下山去。 须臾便到山中,宁黄居士云袖挥舞,只领着二人在山中林间穿梭。 不过一阵,层林尽退,豁然开朗,来到一处幽静山谷。 只见山谷之中,热气氤氲,还传来细微的噗噗之声,四处树木挂满灵灯,灯火被热气一熏,皆散发出柔和的光圈,五颜六色,颇为绚丽。 一个七尺见方的沼泽热泉映入眼帘,四方玉石堆砌,玉石中间黝黑的泥沼鼓着气泡,不时迸发出赤红色的火气,宛如下方有炙热的岩浆一般。 苏颜露见状惊喜万分,咽了一口唾沫,眸中甚至透出几分激动之色,悄悄用灵识说道: “伯阳,这是【泽焰焕新】!” “【坎水】一脉最难寻的三道灵气之一,也是天地间的异火灵泉!” “今儿真是撞大运了,想不到这小岛瞧着贫瘠,竟然藏了这等灵气,你说你呀你,人家真心邀你,你还不愿意,真是不识好人心呐!” 许伯阳听了之后也是吃了一惊,紧紧跟了上去。 苏颜露大喜之后,微微皱眉,表情有些奇怪,又用灵识说道: “不过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何原因,这道灵气泉眼小得很,微弱至极,若有似无。” 宁黄居士飘然落下,回眸一笑: “二位请看,这便是火泽热泉,你们莫看着黑不溜秋,这泥沼涂抹在身上,润肤生肌,可美得很!” 两人相继落在热泉旁边,蹲下仔细盯着玉石中的泥沼观察,许伯阳暗中拿出【灵犀碧落】,果然发觉玉坠子颜色开始变幻莫测,忖道: “苏颜露所言不错,当真是天地灵气之一,看来这人呐,还是不能太死板,适才若是真是怕这女修来招惹,一走了之,白瞎了这道天地灵气。” 说罢起身微微一笑,拱手道: “当真是好泉,多谢居士。” 宁黄居士掩口一笑,美眸里春光流转,百媚生辉,想想马上就要坦诚相见,胸口起伏,又有些含羞,轻轻咬唇,柔声道: “二位公子不妨先泡着,春宵一刻,晚辈去…去取些酒来…” 说罢眼波流转,勾魂般瞧了一眼许伯阳,便浅笑如风去了。 许伯阳听她软语瞧她媚态,如遭雷殛,待她走远,赶紧转过身来,说道:“苏兄,你我赶紧把气采了走人,这女子妖得很,你我莫中了她…” 话没说完,蓦然瞳孔收缩,却是目瞪口呆, “苏兄,你、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苏颜露早已脱光,身上衣裳都收入了储物袋中,只穿一条亵裤,大肚囊颤颤颠颠,一纵便跳进这一口四方火泽热泉泥沼之中。 泥水四溅! 苏颜露身子没过半身,半仰着双手靠着边上玉石,脸上满是陶醉之色,阖着双眼,说道: “哇!诚不欺我,真是舒服啊!” 许伯阳又气又急,走近道: “苏兄,你这是作何啊?你不采气了?” “你急什么?我不是正在采吗?” 苏颜露满不在乎睁开双眼,手里拿出一个青色的采气小瓶,放在泥沼之中,慢悠悠说道, “不过这道灵气微弱得很,我这【化生瓶】已是筑基法器,估计今晚也采不满的,咦?你还愣着干吗?把衣裳脱了,快下来啊!” “此等异火灵泉,洗髓伐身,有助于修行,你都凝元九层马上要筑基的人,还不赶紧?泡上一夜,筑基都能多上几分把握!难道你不想筑基?” “你…” 许伯阳见他死乞白赖,不慌不忙,真是气急败坏,直言说道, “你难道瞧不出来这女修对我心怀不轨?我、我若是脱光了衣裳,待会她来怎么办?” 苏颜露讪讪一笑: “那是你俩的事情,我就是一个丑八怪,她又看不上我,没事,都是男人,血气方刚,我懂的,你想干吗就干吗,我就是一个来泡澡的死胖子,我闭上双眼,你就当我不存在就行了,回去我也不会说出去。” “什么叫我想干吗就干吗?” 许伯阳急道,“我能干吗,我只想采了这道天地灵气而已,你难道看不出来这女修想对我干吗?” “伯阳,大男人磨磨唧唧,脱了脱了,说那么多干嘛?” 苏颜露不以为意,闭上双眼,“既然她对你有意,此乃命运安排的露水情缘,就坦然接受,安心尽情享受吧,何必痛苦憋着忍着?” 许伯阳哼了一声,忿忿一挥袖,说道: “苏兄小瞧我了,我乃正人君子,岂是徜徉于街柳巷之徒?” 说罢跳入泥沼之中,信手一招,【馋鱼灯】蓦然飞出,钻入泥沼深处,继而盘腿悬浮,双手掐诀,闭上双眼。 苏颜露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手指着许伯阳,笑岔气道: “你这个伪君子…还正人君子,那你下来作甚?居然还带了一个【馋鱼灯】!你是要笑死老子,哪有人泡澡穿着衣服泡的?哈哈哈…” 许伯阳宛如老僧入定,渐渐下沉,只露出一个头颅。 “伯阳,你听我一句劝,你这般穿着衣裳效果不佳,要让异火灵泉充分浸泡到你的身上每一寸肌肤,这样异火灵泉方能有作用!你听我的,赶紧脱了,不伦不类,我看着就难受!” 许伯阳闭着双眼,不为所动,唇吻翕辟,心中默念马灵官传授的《正一畔神灵官火犀大仙考召秘法》中采拮灵气的法诀,灵识探出细细感受四周这一道天地灵气【泽焰焕新】所带来的特殊效果。 许伯阳并非不近女色,但他觉得情爱这个东西总得有情感,无情之色,形同牲口交媾,而且他并不傻,淫销人骨,路边的野采不得,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世上哪里有美人无缘无故投怀送抱的道理,无非就是利益交换,你贪图她的美色,她贪图你的身份、财富、权势。 一见钟情、郎情妾意的故事,只存在话本当中! 今夜他若是来者不拒,明日只怕便要生出一堆麻烦。 “咦?许山主,你怎么…” 许伯阳耳边蓦然响起一声轻轻的疑惑,声音甜腻,宛如羽毛在耳边轻拂,百痒难耐,诱人心弦。 “居士天生丽质,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苏颜露安静地瞧着眼前的美景,微微一笑说了一句。 只见在夜色朦胧之下,宁黄居士一脸娇羞,从不远处款款走来,穿着一袭淡黄色薄纱,随着步伐轻轻飘荡,手上托着木盘,盘中放着银色酒壶和酒樽。 薄纱下面几乎一丝不挂,峰峦若隐若现,乍得一瞧,简直令人血气上涌,血脉喷张。 “苏公子真是生了一张好嘴,真叫人好生欢喜,可惜就是相貌差了些。” 宁黄居士听得莞尔一笑,胆子也大了起来,悄悄走到玉石边上,放下托盘,轻纱飘落,便没入泥沼之中,曼妙身姿若隐若现,咬唇腻声道: “晚辈…天资愚钝,苦修多年终不得要领,还请两位前辈不吝赐教,狠狠鞭挞,直击要害,莫要怜香惜玉…” “原来我也在内。” 苏颜露似笑非笑,“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许伯阳灵识有感,已然知道这女子没羞没臊,已然抛开一切没入了泥沼之中,这泥沼池子本来就只有七尺见方,三人一入,顿时有些拥挤,此刻又听到她娇声娇气一番发嗲话语,听后当真是气血上涌,欲火焚身。 宁黄居士见许伯阳穿着衣裳闭着双目,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为何还这般惺惺作态,暗暗好笑: “难道今儿碰到一个雏儿?” 身形缓缓过来,吐气如兰,轻声细语道: “公子,妾身已经敞开心扉,就让妾身为你更衣,你我今夜坦诚相见,神魂相交…” 说罢整个张开怀抱,就如饿虎扑食一般扑了过来! 许伯阳一听这话,便要闪躲,正当此时,他脑海中灵光闪现,猛然惊觉泥沼之中的【馋鱼灯】越陷越深,竟然转眼便要脱离自己的灵识范围! 这法器要是没了,那还了得! 一惊之下,当下不及多想,整个身子没入了泥沼之中,沉沉下潜,追着【馋鱼灯】而去! 泥水四溅! 苏颜露瞧着扑了个空的宁黄居士,轻叹一声: “明月照心,空有美人入怀,却不为所动,许伯阳,天资悟性,你不如我,修身道心,我不如你!” 身影一闪而没,也消失在了泥沼之中! 宁黄居士一回首,杳无人影,唯剩四下寂寂,容失色,捂着胸口惊慌失措,慌忙潜下去几尺用灵识探查,发觉两人竟都没了! 这泥沼她泡过多次,从来潜不下去几十尺,便有巨力阻隔,再难寸进,为何这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谢书友午夜的黑猫警长的月票!温暖如春! 这一章我知道关键时刻不能停下来,七千字大章送上! (本章完) 第110章 地宫遗骸 第110章 地宫遗骸 在黑暗的火泽泥沼之中,许伯阳奋力追着【馋鱼灯】,不过片刻,已经近在咫尺,却忽然发觉这里竟然是一个极深的地穴,而且下方空间逐渐变宽,四处的【泽焰焕新】灵气似乎浓郁了一些,手上本想将【馋鱼灯】收回,因此不禁慢了几分。 正当此时,灵识感应,察觉苏颜露跟了过来,许伯阳心中不免有气,用灵识不咸不淡道: “苏兄不是喜欢人间风月,美酒佳人,为何还要跟来?” “哈哈哈!” 苏颜露灵识传来,用笑声掩饰尴尬,为自己辩解,顺便转移话题, “伯阳莫怪,我适才故意在拖延时间,为的便是探寻灵气出处,看来你也发觉这泉眼下方有异样。” 许伯阳冷哼一声,“只怕再拖延片刻,尴尬不是你,而是我!” “我辈修士,大道朝天,红颜枯骨,转瞬即逝。” 苏颜露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而且丝毫没有犹豫,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伯阳,我早就知道,你乃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当不会被这妖女所趁,只不过是虚与委蛇,相机行事。” 许伯阳哼了一声,懒得再和他辩解,身形跟着【馋鱼灯】一路下潜,不过片刻,只感觉四周压迫骤涨,全身炙热感直线上升,偏偏目之所及尽数黝黑一片,目不能视,心头一凛,掐了一个“坐火术”。 又下片刻,“坐火术”已然不能抵挡这滚烫高温的火泽泥沼,偏偏这火泽之中炎热之气与许伯阳体内的【九紫离火】并不相同,更似乎是相克。 不过一阵,许伯阳感到吃力,不得不拿出【灵祇玉坠】,化出光罩抵御,不料光罩方起了不到一刻,便裂纹遍布,轰然崩坏,又拿出【嚣铜钟】试试,不想仍没有坚持过一刻,暗自心惊: “这道灵气隶属【坎水】一脉,此刻与我体内灵气相冲,又如此霸道,难怪苏紫露说是异火灵泉。” 这时耳边传来苏颜露的话语: “下面灵气越来越浓,不好对付,你来我身边,右首三丈。” 许伯阳越往下潜,越发感觉到力不从心,早已收了轻视之意,不敢怠慢,当即收了【馋鱼灯】,依言而行。 苏颜露察觉到许伯阳过来,屈指一弹,手中飞出一面散发着宝蓝色光芒的锦绣小旗。 这一面小旗宛如利箭一般,嗖地一声,钻入泥沼之中,蓦然嘭地一声轻响,旗帜飘展,四周撑起一个碧蓝色的圆形光罩,顿时将二人四周无处不做的火泽泥沼尽数驱除,宛如悬在空中的明灯一盏,散发出光亮,照得四下通明。 许伯阳身上的压迫感一扫而空,瞬间消失,见苏颜露身上法器层出不穷,忍不住道: “苏兄,你家真是高门大户,席丰履厚,如此法器信手拈来,真是厉害。” 苏颜露无声一笑: “都是些筑基法器,寻常玩意儿,这叫做【浮光旗】,攻守倒是兼备,不过是【坎水】法器,你不合用,待回到青神,下回再见我送一面【烁阳旗】,那玩意儿将合你用。” 许伯阳一听他要送自己法器,一时忘了之前的不快,扬眉笑道: “这倒不用,怎好意思让苏兄破费,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在意。” 苏颜露见他眉眼展开,笑意盎然,转眼之间,已然将适才难堪事情抛之脑后,微微吃惊,忖道: “此人行事风光霁月,胸中有城府无贪墨,颇有古风,世间如他这般之人,只怕已经凤毛麟角!如此之人,方才是大道之选!” “只可惜心胸虽广,但修为太低,罢了,且放他两年,等他从姜家回来,我郁川之事了结,若他能成功筑基,坚守本心,恪尽职守,此等良驹,我家紫苏配与他有又何妨?” “我就不信我裴家要人,他丁家敢不放!” 一念至此,自觉家中又添助力真是妙极,心中欢喜,许伯阳见他嘴角无端勾起笑意,只觉莫名,问道: “苏兄,你笑什么?” 苏颜露咧嘴一笑: “如我所料不差,下方当有一个极为强劲的【坎水】阵法阻隔,才能驱使这【泽焰焕新】生出如此恐怖的威压,这泥沼深处可能有好东西!” 许伯阳喜道:“竟有此事?” “时不我待!” 苏颜露双手捏出法诀,指尖亮起宝蓝莹光,操纵【浮光旗】,护着二人一路直下,不料这火泽热泉的洞穴越下越深,也不知道下沉了多久,二人愈走愈发吃惊。 走到后面,灵识探究,洞穴陡然出现大片空旷地宫,岩石参差不齐,地形复杂,两人面面相觑,心中有数,不想从一个小小泉眼,竟然走到了这千星万岛湖的湖底下方的巨型洞穴之中。 只不过这庞大的地宫洞穴仍然被无数的火泽泥沼充斥填满,四通八达,岔路极多。 “我来!” 许伯阳想想,取出【馋鱼灯】来,托在手心,【馋鱼灯】嗖地飞出光阵,一路朝地宫洞穴某个方向钻去,莲心绽放,灯芯吐出,灯座上的阴阳鱼飞速旋转,贪婪地吸吮着四面八方的灵气。 两人赶紧跟上,苏颜露也取出【化生瓶】来吸取灵气,笑道: “看来丁家对你确实不薄,这【馋鱼灯】乃是仙宗专属法器,虽然不是多稀奇的玩意儿,但存世不多,寻常修士极难得到,你家镇守能送你,实属不易。” 许伯阳顿了顿还是解释道: “苏兄误会,此并非丁家所赠,实乃我意外得到。” “原来如此。” 苏颜露笑道,“此物回到青神,务必收好,莫露出来。” “嗯,多谢苏兄提醒。” 这个许伯阳自然明白,心中微感奇怪,忽然只觉这苏颜露态度蓦然转变许多,居然还会关心起人来,之前貌似并没有过,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地宫,发现了藏有宝贝,心情舒畅。 两人此后再无多言,专心致志,在地宫洞穴内穿梭,追寻【馋鱼灯】而去,不想这一追竟然追了一个时辰不止。 侥是苏颜露这筑基法器【浮光旗】本是【坎水】一脉的法器,碧蓝色的莹光和【泽焰焕新】似乎融为了一体,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没有太多阻碍。 不过耗时太长,却是不知道已经到了何处,正当二人惊疑不定之时,【馋鱼灯】蓦然停住不动,莲叶合拢,悬浮在空中。 行近之后,许伯阳取过来一看,发觉【馋鱼灯】竟然已将【泽焰焕新】采满,一时间咋舌不已。 经过几次使用,许伯阳已然发觉这【馋鱼灯】采拮灵气的速度实际上和天地灵气本身浓郁程度有关,灵气愈发浓郁,采拮速度便越快,正如离火洞中那一道【霄汉争澜】,没过多久便采满。 二人此时已经来到火泽泥沼的核心地带,灵识扫过,漫无边际,宛如地底海洋一般,无数蕴含火气的泥沼缓缓流动,沉积于此。 “走往上看看!” 苏颜露收了【化生瓶】,操纵【浮光旗】向上攀升,看看能不出冲出泥沼,他微微皱眉生疑,许久不曾发现大阵在何处,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而且百思不得其解。 “扑哧!” 一声轻响之后,两人随着【浮光旗】破泥而出,来到一处庞大无比的地宫半空,四下蓦然光芒耀眼,二人皆是大吃一惊。 只见无数火泽泥沼尽数汇聚于此,黑黝黝一片,上方洞穴形如宝盖,宛如一个巨大的炉鼎,正前方泥沼中间一个规规矩矩的平台突兀出来,方圆不过十余丈左右。 平台四周五根古拙的青石方柱直直耸立,不大不小布着一个黑乎乎的光阵。 这光阵黑不溜秋,再加上四周火泽泥沼也是漆黑一片,本来肉眼难以识别,但却因为阵内岛上面流光溢彩,将四周光阵和方圆数十丈的火泽泥沼照得一览无遗。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平台之上青石铺设,只有一方王座,一张案几,王座上面端坐这一具尸骸,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只不过让许伯阳震惊的是这一方王座高达十丈有余,这一具尸骸端坐上面几乎与王座齐平! “这…这是蛮妖?” 许伯阳睁大双眼,脸上满是惊骇。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类人物种,仰望着那巨大的头颅,形如石笋的牙齿,长长的下颏,空洞漆黑的眼孔,一根根白森森的肋骨宛如一道道精美的玉石,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没错!平台上的光芒耀眼夺目,正是来自于王座上的这一具尸骸! “这…是妖,但不是蛮妖,而是水妖,换句话说,应该是龙…” 苏颜露目光湛湛,面色凝重徐徐说道,仰望着这巨大的尸骸第一次感觉到心生畏惧。 “龙?” 许伯阳心中愈发震惊,仔细望了片刻,看着头颅还真有些像,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龙首人身的妖物。 苏颜露目光游移,忽然发觉这骷髅头颅上生这两支秃秃的巨角,蓦然脸色一变,脱口道: “错了,是蛟!还不是龙!龙角分岔,此角并无分岔,当是蛟不是龙!“ 蛟? 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前不久在擒龙山,鱼阳宫那一对登门之后,嚣张跋扈的鱼妖,以及他们口中的南湖晶宫的蛟大人! 难道眼前这具巨型尸骸便是南湖晶宫的大蛟? 苏颜露仰头望着,缓缓道: “伯阳,你可记得牛山可隶之话,只怕你我猜测不错!” “嗯,我记得。” 许伯阳默默颔首,问道, “只不过我有一点不明,按照我的理解,这蛟龙蛟龙,这蛟应该就是龙的一种,或者是亲戚,难道不是龙?” “你的猜想,并不完全正确。” 苏颜露摇头道,徐徐解释道, “蛟只在湖泊之中,而龙体型巨大,非大江大海不居,据我所知,海内边缘四海之中,有四大晶宫,住着四大龙族,分为蛟龙族、应龙族、虬龙族、螭龙族,各有本族龙王甚至龙君坐镇。” “这蛟龙族听闻乃是修炼得道的鱼鳖所化,化蛟之后,继续修行,待经过漫长修行之后,道行圆满,便可从湖泊之中沿大江大河入海,只消一入海,便可化身为真正的蛟龙。” “不过这个过程极少有人见过,凡人民间坊间那些传说多有描述,俗话说的‘蛟龙入海’、‘走蛟’和雅人诗词之中的‘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便是由此而来!” “这不光光是蛟龙如此,其余三族均是如此,不过各有不同,只有蛟生活在湖中。” 许伯阳默默听着,不觉有些疑惑,说道: “如此说来,这妖化蛟已经成年,而且能随便变幻人形,看来修为已经不低,按理来说已经很强,为何会莫名其妙死在了这里?” “这也是我不解之处。” 苏颜露苦笑一声,“据我所知,龙族极为强悍,且寿命比蛮妖还要悠长,就算他们不修炼,寿命增长,熬过岁月,自然而然会发生蜕变,只消经过两次九死一生的蜕变,自身实力便会暴涨,听闻一条成蛟已经和我道家黄庭羽士大致相当,化龙之后更是有紫府的实力。” “蜕变?” 许伯阳问道,“难道此蛟是因为蜕变成龙失败,才惨死在这里?” “按理来说,不可能。” 苏颜露摇头道,“蛟化龙这个过程,貌似必须在海里才行,否则它们在湖里好好的,为何要不顾一切去往海中,又何来‘走蛟’之说?” “照你所说,这当真有些奇怪!” 许伯阳缓缓向前,盯着尸骸,目光闪烁,说道, “苏兄,这蛟尸遗骸光芒耀眼,宛如玉石一般,不如你我把阵破开,好生瞧瞧,只怕是什么了不得的灵物。” 苏颜露摇头苦笑: “不用想了,你我没这本事破除此阵,我适才看了,你别瞧着这光阵又小又丑,黑不溜秋,毫不起眼,此乃我道家如假包换的黄庭法阵,而且是正儿八经的【坎水】法阵!” “道家的法阵?” 许伯阳蓦然回首,一脸讶异,望着苏颜露。 苏颜露轻叹一声,徐徐道: “伯阳,如我所料不错,此蛟当是被我道家羽士一剑刺死在这龙椅之上,然后取走了三宝,剐走了血肉,最后随手丢了一个阵法在此,意在守护尸骸,等待龙骨化玉之后,再来取之!” 感谢书友4143的月票!求票求票! (本章完) 第111章 浅尝辄止 第111章 浅尝辄止 苏颜露说完见许伯阳不明其意,又继续说道: “龙族不比蛮妖只有内丹,浑身上下是宝,龙骨可化出龙涎玉,血肉可以延年益寿,不过这些相比以下三样都是寻常。” “第一,便是龙珠,这龙珠乃是龙族全身修为精魄命脉所在,如同蛮妖腹中的内丹,但龙珠并不在腹中而是被含在口之中,据说必要时可以吐出,如同法器法宝,驱使御敌。” “第二,便是逆鳞,是龙族下颚脖颈一片巴掌大的白鳞,形状如同月牙,逆向而生,与生俱来,不会随着身形变大而改变,故而称之为逆鳞,为天下最硬之物。” “第三,便是龙筋,便是龙身上从头到尾连着龙脊的一根筋膜,据说海内万物之韧,莫过龙筋。” “这三样东西历来乃是炼制紫府法宝、紫府丹药的极品材料,故而有‘龙凝三宝,造化紫府’之说。” 苏紫露一一解释完之后,又说道: “而你我眼前的龙涎玉,也是炼器的材料之一,虽然没有龙凝三宝珍贵,次上一些,但也是极为稀少的材料。” “当然,此妖尚是蛟,并未化龙,身上的宝物便要大打折扣,这三宝只怕大致和黄庭相当。” 许伯阳听完之后,喟叹一声: “我从小在凡人堆中长大,常听人说妖怪吃人,最为歹毒残忍,没想到凡人不知,人超凡得道之后,亦无故杀妖杀龙,拿来炼丹制宝,两相比较,这又有何区别?都不过是一路货色。” 苏颜露没想到许伯阳听了半天,说出这一番话来,但想想似乎不无道理,一时默然,说道: “这本无对错,终归是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是啊。” 许伯阳目光闪烁,说道: “在这破败世道之下,无法无天,要想活命,只能变强,若不能变强,就如这坐在这龙椅上的大蛟,最终只能任人宰割。” 说罢忽然转身望着苏颜露,扬眉一笑,问道: “苏兄,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你既然已经知晓是何人所为?为何就不敢说出来我听听?你怕什么?是怕这杀蛟之人,还是怕我知道?” 苏颜露脸色微变,继而眼睛眯起,咧嘴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已知晓是何人所为?我刚才所说一切都不过是猜测而已。” 许伯阳眸子闪出一丝狡黠光芒,微抿道:“你不是说,此蛟被我道家羽士一剑刺死,这话细节都说的如此清楚明白,该不可能全都是猜得吧?” “看来还是瞒不过你小子…” 苏颜露不想一时没注意说漏嘴,苦笑摇头, “罢了,你既然开口问了,我若不说只怕你彻夜难眠,你我两家如今一衣带水,休戚与共,说了与你无妨,不过此事涉及仙宗羽士,你万不可再说出去。” “苏兄放心!” 许伯阳点头应诺,苏颜露干咳了一声,当下指着那大蛟胸口处,说道: “你瞧这大蛟胸口有一处不规则的黑色印记,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当时被【坎水】一脉的灵物所伤,瞧这裂痕宽窄程度,应是剑器。” 许伯阳定睛一瞧,果然如此,只是这条裂痕太过细微,这大蛟尸骸又太过庞大,再加上本身流光溢彩,若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黑色印记早已渗入骨质,此刻宛如玉石表面的墨纹一般。 苏颜露轻叹一声: “青神一地,主修【坎水】便是我苍梧,若说起江左仙宗的羽士,说起剑,便只有一人,此人姓裴,集江左剑气为一身,剑术通神,道号「翠琅绿玉」,乃是青神境内数一数二的道家高手!” 许伯阳心中灵光一闪,瞬间明白,心绪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 “裴邵遥!” 苏颜露心头一凛,转头望着他大感好奇,问道: “伯阳,你为何会知晓「翠琅绿玉」?这在青神境内,黄庭羽士的姓名可都是讳莫如深,不能随便说出。” 许伯阳一笑,想想其间应该没什么忌讳,当下说了和陈抱冲一起杀水妖的事情。 当然,陈抱冲家的私事和方寸间坊主漆扶灵的事情自然略过不提,只说与陈抱冲萍水相逢,最后合力消灭了水妖。 “你居然认识我…我苍梧陈家的仙宗弟子?” 苏颜露听后惊喜莫名,差点说漏嘴,他实在没想到许伯阳一个郁川小族的子弟,居然会认识雾隐陈家的陈抱冲。 这陈抱冲和他同出苍羽,属于白水一脉,乃是他二师尊黄庭羽士裴邵遥亲传的关门弟子,与自己虽然不同脉,但毕竟是同门,便是他的小师弟。 苏颜露,也就是裴砚苏,在江左,人虽然是煮海一脉的支脉子弟,但他从小不喜炼丹,唯独喜欢舞刀弄剑,而且迸发出了惊人的天赋,获得了裴家煮海一脉家主裴言澈的赏识。 随后族中大选,再到苍羽宗门比试,裴砚苏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最终成功得到了黄庭羽士的青睐,拜在了苍羽派掌门「流水朝宗」裴邵逍的座下,成为苍羽派流水一脉的翘楚,成为黄庭羽士亲传弟子,更是成为掌门座下首席弟子之一。 裴砚苏和陈抱冲两人同为两脉年轻一辈的领袖,多年前便早已熟识,而且彼此交好,感情匪浅,陈抱冲性格平和,做事乖巧,与裴砚苏投缘,裴砚苏特别喜欢自家这位小师弟。 此时蓦然听到他的名字,不免高兴,险些露出破绽。 他盯着许伯阳心道: “此人当真是与我江左与我家有缘,居然连我那位小师弟都晓得,这难道就是上天所谓的缘分?” 许伯阳察言观色,问道:“苏兄难道认识抱冲?” 苏颜露哈哈一笑: “同在苍梧,我家跟着裴家,他是羽士关门弟子,大名鼎鼎,又年轻有为,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那还真巧!” 许伯阳高兴叫道,他心中始终记挂陈抱冲突破筑基一事,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其消息,当即问道: “敢问苏兄来白马之前可曾见过他?他如今怎样?筑基成功与否?” 苏颜露见他喜形于色,关怀挂在脸上,真不似作伪,笑道: “你放心,他早已筑基三年多了,实力比你那次见他更甚一筹,如今手持「碧微」常伴「翠琅绿玉」左右,神气得不得了!” 许伯阳一拍大腿,发自内心替他高兴,笑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返回青神,我去和他爹说说去。” 想想又觉得不对,干笑道:“不对不对,此等大喜之事,还…还是得等他得空了,回去自己去说。” 两人一时聊起陈抱冲,沉重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许伯阳也明白了苏颜露为何适才有意隐瞒,事关他苍梧仙宗羽士机密,他自然不能多说,心中一时释然。 只不过两人此时都有些遗憾,今夜机缘巧合寻到这一处湖底地宫,发现了蛟尸宝藏,可惜力所不及,没这本事破了这黄庭阵法,眼睁睁望着这一副已经化玉的蛟尸遗骸,束手无策。 苏颜露仰头看着,轻轻一叹: “伯阳,并非我不想要这琳琅满目的龙涎玉,宝物近在眼前,谁能不动心?可惜你我在此阵面前,只怕力有不逮,估摸着只能在此望洋兴叹。” “你若是不信我所说,不妨可以出手一试,我不会怪你。” “这倒大可不必。” 许伯阳转头望了一眼这巨大的蛟尸遗骸,他并没有展现出多浓烈的兴趣,毕竟这黄庭级别的炼器材料,目前离自己太远,还够不到,而且能不能破阵姑且不论,此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当下笑道: “苏兄,今日你我虽然得不了这龙涎玉,不过仍然有两件喜事,一来是得了这【泽焰焕新】的异火灵泉,已经足够运气,二来是知晓了鱼阳宫背后的南湖晶宫大蛟已死,今后你我两家在万岛湖南少了一个大对手,岂不美哉?” “再说,既然有我们道家青神黄庭羽士在此设下法阵,你我若是动了,岂非平白结怨,而且还是知晓之人,还是你苍梧之人,还是你我熟识之人的师尊,有了这些诸多牵扯,今日这具蛟尸遗骸,即便能动,你我也动不得!” “你倒是豁达,云淡风轻,视宝藏如粪土!” 苏颜露哈哈一笑,笑罢意兴阑珊,轻叹一声: “你说的合情合理,毫无指摘,走吧,走吧,在此望着也是眼馋心痒,总感觉到嘴的鸭子飞了,眼不见心不烦!” “嗯。” 许伯阳应了,回首目光扫了扫身后黑黝黝的地宫洞穴,又说道: “苏兄,此地应该另有出口,你我原路折返,还是再探探?” “大可不必,此处另外一处出口应该在这南湖湖底,估摸着离南湖晶宫不远,眼下晶宫还有些什么妖魔鬼怪,你我均是不知,没必要冒这个险。” “万一你我贸然出去,不慎打草惊蛇,被晶宫水妖追踪寻迹发现此处,平添波折。” “你我原路折返便好,如我所料不错,这彩杏岛的泉眼应该是一个意外,乃是天地灵气自发运动形成,瞧着这泉眼大小估摸着没生成多久,我去敲打敲打这妖女,免得她自个儿引来杀身之祸,还有连累我等。” 许伯阳笑道:“正合我意,就是不知苏兄口中的‘敲打’二字是几个意思?” “好你小子!你还拿我消遣?” 苏颜露又好气又好笑,说道: “人家看你新晋山主,玉树临风,又踏月而来,想必是风流倜傥之辈,心生歆羡,放下羞耻主动献身,想与你春风一度,谁知你不解风情,油盐不进,这又与我何干?要不交给你敲打?” “哈哈!苏兄善解人意,乃是最佳人选!” 许伯阳哈哈大笑,如今已经表明态度,他才懒得再与这图谋不轨的女修揪扯,笑罢之后,扬眉说道, “苏兄,实不相瞒,我小时候也暗恋过别人,小镇上的邻家少女,也曾与之两情相悦,浅尝过女色,可惜最终八字不合,无疾而终,女色也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彼此深入交流,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情我不太喜欢女孩子主动。” “哈哈哈哈…好你小子!总算是有点实话!走走!这我爱听,路上展开细说!我倒想听听,怎个浅尝辄止法?” 苏颜露忍不住大笑,继而手掐法诀,操纵【浮光旗】,护着两人沉入火泽泥沼之中。 二人一路打趣闲聊,说起小时候各自的闲情逸事,不过苏颜露从小都在家族的严苛管教之下,虽然有二三件吹得出来的炫耀事,却是没有许伯阳活在凡人堆里,走南闯北,来得丰富多彩,苏颜露一路上听得有滋有味,不时发出爽朗笑声。 返回之时,因为二人都是非凡之辈,来时之路早已铭记在心中,故而只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左弯右拐,轻车熟路,回到了彩杏岛上那一口泉眼之处。 一前一后破泥沼而出,落地发觉这火泽泥沼泡池早已空无一人,四下静谧无声,只剩下灵灯映照,两人相视一笑,许伯阳凌空飞起,说道: “和她再见未免尴尬,我在阵前等候,就有劳苏兄去敲打一番!” “瞧你怕的!” 苏颜露一笑,他自瞧了那湖底蛟尸,一路强颜欢笑,早已意兴阑珊,也没了揶揄的兴致,当下点头应允。 两人踏剑而走,许伯阳飞到空中静静等候,不过片刻,苏颜露竟然带着宁黄居士一道前来,这女子此刻容失色,战战兢兢,秀首微低,早已没有早先饿虎扑食的气概,一见许伯阳,连忙躬身拱手: “多谢山主告知灵气之事,日后小女子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还望山主不计前嫌,保守这彩杏岛有灵气的秘密,晚辈家世凄惨,孤苦伶仃,修为低微,只有这一个栖身之所,若是没了,便再也无家可归。”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许伯阳暗自心叹,也不知道苏颜露和她说了什么,竟把她吓得魂不守舍,见她已经不再觊觎自己,当下拱手道: “居士不必多礼,先前都是误会,相逢便是缘,以后你我两家比邻而居,永结睦好!” “多谢山主宽恕。” 宁黄居士听后心怒放,绽颜一笑,手持令牌,倩影飘动, “晚辈送二位前辈出去!” “我这敲打可还满意?” 待出来之后,走了一阵,苏颜露微微一笑,问道。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许伯阳望着远处的鱼白,闻言笑道: “我瞧你恩威并重,是不是又使了什么损招式?” 苏颜露哈哈一笑: “这是自然,此地有异火灵泉,更有蛟尸骸骨,可不能随便让人得了去,灵泉入口我已施法设下了灵阵,可以掩盖灵气灵能,防止灵气逸散。” “至于此人,恩哪里用威好用,她本姓吕,家原来是南淮人士,四五十年前家族被牵连从青神逃到了无壁城,可惜族中长辈得罪了无壁城府的显贵,全家皆被人所杀,只剩下她一个逃到了这里,浪迹漂泊,最终寻得此处安身之所,却是一无所有,道途断绝,只能自暴自弃。” “我赐了她一本可以筑基的南淮寻常道法,又赐了她一粒三寸散。” “我命她看守灵泉,一有情况即刻来报,从今以后,每隔三月,她会来擒龙山述职,汇报情况顺便换取解药。” “如此,假使日后羽士归来,无意发现了此处入口,于她于咱们都有交代,不至于祸及自身。” (本章完) 第112章 东郭狄云 第112章 东郭狄云 许伯阳见苏颜露将此事处理得面面俱到,几乎滴水不漏,不禁由衷佩服,叹气道: “苏兄,你算得上是小弟自从踏入仙途之后,碰到过第一位一等一的聪明人,真是算无遗策。” 苏颜露笑笑不置可否,望着前方渐渐发白的天空,面容意兴阑珊,说道: “伯阳,此番你我回岛,等三千书院的人来了之后,若无变故,咱们的擒龙山算得上是正式安稳下来,我在此的时候也差不多了。” 许伯阳脸色微变:“苏兄这是何意?” “诸事完毕,我先走一步,返回青神,算算已然出来快两个月,家中还有事情等着我。” 许伯阳不想蓦然听到他要回去,登时微微有些讶异,说道: “你要回去了?苏兄,若是家中事情不急,何不等狼莫兄从南荒回来,我们一道回去。” 苏颜露摇了摇头,说道: “家中诸事繁杂,我需要回去处理,另外少则半载,你也要和狼莫回郁川,在此期间,我要回去尽快安排家中客卿和仆奴过来,否则你我这地盘人手太少,你再一走,有时候抓打不开,万一你我不在,真出什么岔子,到时候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在我家肖客卿和游老来之前,就麻烦你和狼莫稍等候几日,另外这期间我妹妹就交给你,你替我照顾好她。” “呃…此事理所应当,伯阳义不容辞。” 许伯阳不想苏颜露这么快就要回去,而且不带丝毫犹豫,想必心中早有计划,一时语塞,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问道, “只是苏姑娘不随你一同回去吗?” “不了。” 苏颜露摇头道,“她一回家,不免受他人影响,整日便只知道炼丹,误了道途,我打算让她在此专心致志,到达筑基之后再回去,况且这段时间耽误修行,我回去之后处理完家务,也要闭关一段时间。” 许伯阳听到“筑基”二字,心中恍然,看来苏颜露也要闭关考虑筑基,猛地想起一事,顿时暗自心喜,不觉喜上眉梢,同样是筑基的事情,如此苏颜露不在,可以放心大胆问问紫衣姑娘,那离火神元丹和丁家丹药的事情。 苏颜露眼光毒辣,顿时发觉许伯阳面露喜色,心中暗自奇怪: “难道这小子早就已经打上了我妹的主意,故而之前在彩杏岛装腔作势?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念至此,张口说道, “伯阳,你我金兰之交,我这妹妹,从小疏于管教,我实在不放心,你得空了便多去灼华岛看看她,若是她不好生修行,你大可责骂,行使兄长之责,不用担心,此事我会正告于她。” 许伯阳一听哪行,连忙摆手道: “苏兄言重了,紫衣姑娘心地善良,宅心仁厚,岂会如此,你大可放心,她断不可能如此,另外她对我恩重如山,我岂敢行使什么兄长之责,你千万别去与她说什么兄长之事,此事万万不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苏颜露忽而笑道:“伯阳不想当兄长,难道心中另有所向?” 许伯阳这才发现苏颜露乃是在试探自己,实则担心自家妹妹,不过心中并没有怨气,实乃兄妹情深,人之常情,一脸正色,摇头道: “苏兄莫开玩笑,我对紫衣姑娘,如对苏兄,尊如上宾,敬重有加,另外伯阳筑基在即,一心向道,断无此非分之念。” “嗯,我就问问,你别多想。” 苏颜露见他一本正经,经历了一晚,早已明白他的本心,心知他所言非虚,但还是抿嘴一笑,说道: “不过做人不能这般死板,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家都是道家子弟,追寻的都是大道三千,志同道合,在这寻长生的路上终归不免会有孤独寂寞,会有男欢女爱,若有合适之人,结为道侣,相互慰藉,仍不失为一桩美事。” “我这妹妹是顽劣了些,但好在也算是小家碧玉,你若是看得上她,也可以聊聊,不过适可而止,莫耽误了修行。” “他日你和她双双筑基之后,她若对你有意,我便不会干涉。” 许伯阳哭笑不得,无奈笑道: “苏兄,你可别这般想,我真无此意,你难道还不明白我,我连浅尝辄止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毫无保留,坦坦荡荡,又岂会骗你?” “这是男人间的事情,我现在说得是男女之间的事情。” 苏颜露瞧他表情,又好笑又好气,明里暗里说了一番,闹了半天他还不乐意了,一时心中不服,故作生气道: “瞧你这话说的,听你口气难道是瞧不起我家?” “如今你我一衣带水,日后两家结秦晋之好,有何不可?” “传承子嗣,也是我辈青神修士义不容辞的责任,难道你是看不上我妹?嫌她丑?” “修士的皮肉乃是表象,人心才难得珍贵!你若嫌她丑,我用易容丹帮她捏一个绝世容颜出来,只怕迷得你神魂颠倒!” 许伯阳见他说话间似笑非笑,语气颇有不忿,苦笑摇头: “苏兄莫要再开玩笑,我绝无此意,紫衣姑娘对我恩深义重,我岂敢嫌她半分?” “且不论儿女情长,这修仙问道,长途漫漫,红颜枯骨,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间,如白马过隙,我若不能筑基,不光要拖累你家,拖累紫衣姑娘,百年之后,终不过是佳人送老叟,徒增生死离别而已。” “你这小子年轻轻轻,生死如此看淡,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颜露笑容微敛,不料他不到三十岁,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一时间心头暗凛,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然达到目的,故作轻叹一声,挥手道: “罢了罢了,此事说来为时尚早,等你二人筑基之后再聊不迟,我这妹妹性格乖戾,她若不从,我也没有办法。” “正是。” 许伯阳苦笑道:“苏兄,你就放心离去,在此期间,若是苏姑娘有半分差池,我许伯阳自裁以谢!” 苏颜露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说实话,我就看好你这股子冲动劲儿!你话别说太早,他日筑基之后,我妹若真是对你有意,我还非把她嫁给你不可!” 许伯阳不以为意,笑道: “若是真有朝一日,大家同为筑基修士,那不妨比比,等苏兄打得过我再说!” 苏颜露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好!一言为定!你小子大言不惭,就等着满地找牙吧!” 黎明破晓时分,两人各怀鬼胎,心中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一番推心置腹之后,各自放声大笑,化作流光冲天而起! ………… 两日后。 擒龙山中擒龙殿。 “山主!山主!” 白露道人慌不迭冲进殿来,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面带惊悚,喘息道, “岛、岛外来了两个人,不知怎地就把咱们的护山大阵给收了,山主是不是仇家上门了?属下去灼华岛叫苏客卿他们过来!” 许伯阳正坐在殿上翻阅赵久林送来的库房册子,见白露慌慌张张,不禁皱眉,闻言愣了一瞬,心中已知道来人是何身份,不过仍然不免一凛,忖道: “怎地会早了一日?看来只怕是路途不近,不好计划行程。” 心中一想,放下书册,便站起身来,御风而出,道: “白露你误会了,这是自家的朋友,你去后院找久盛取些好茶来,招待贵宾。” 说罢便飞出殿去,不料甫才绕过屏风,出了殿门,便见半空中一男一女飘飘然落了下来。 男子瞧着年纪约莫三旬,丹凤眼,细长眉,相貌俊秀,眼眸中却隐隐有一丝阴郁,一身淡紫色的金丝锦袍,左肩绣着一朵金丝雷云,腰间挂着一枚浑金璞玉,乍得一瞧,雍容华贵,气度逼人。 女子仿佛二八少女,脸蛋小巧,娇妍动人,身上穿着浅白色的流云裙子,身材玲珑有致,白皙的脖颈上围着一块厚厚的雪色貂毛云肩,发髻上凤鸾金钗斜插,摇摇晃晃,挂着碎玉。 许伯阳一见二人穿着打扮非凡,顿时心头微惊,当即拱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那女子开口娇笑一声,音色温婉动听, “哟!丁哥儿眼光不错,找这驻岛客卿修为差了点,倒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话语间二人翩然落地,郎才女貌,顾盼生辉,许伯阳闻言嘴角勾起笑容,上前拱手道:“谬赞,二位可是…” 这紫袍男子自视甚高,鼻孔朝天,扫了一眼后方的大殿,不见喜怒,不待许伯阳客套话说完,淡淡道: “三千,郭狄云。” 许伯阳笑容顿时僵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时间神情恍惚。 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作为三千书院的执牛耳者,东郭狄云竟然孤身一人,携着一女子前来,亲自站在自己面前。 这大大出乎意料,自从离和尚那里得知三千书院的内幕之后,许伯阳自觉此人心狠手辣,要避而远之,本打算等书院遣使来收阵,便将储物袋交给使者一并带回,便免去了与东郭狄云碰面的麻烦,没想到是祸躲不过,自己不去见他,他反而亲自登门拜访。 白裙女子语笑嫣然,倒是上前了两步,一双明眸媚眼上下打量,轻轻开口,吐气如兰, “三千,鹿旗翎。” 一瞬间,许伯阳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激起电闪雷鸣,连忙拱手道, “青神风青镇丁家客卿许伯阳见过郭先生、鹿旗小姐!” “嗯。” 东郭狄云并不看他,而是四处扫了扫,对鹿旗翎说道: “此地气流中暗藏【离火】,当是有一道天地灵气在此,哼,这离和尚倒是会躲,这丁天石倒是会要。” 鹿旗翎莞尔一笑: “云哥,此地偏僻,四周荒芜,离‘百川林’不远不近,反倒离狼莫那群腌臜畜生近些,如同鸡肋,不过丁家在此,连上不动岛,正好今后可以恶心他们。” “个把岛屿,给就给了,这破岛我还瞧不上。” 东郭狄云冷笑一声,瞧了鹿旗翎一眼,口气冷淡, “怎么?生怕我得罪你的心上人?” “诶呦!云哥,这是吃醋了?” 鹿旗翎亲昵走近,够着身子偎依过来,小脸上满是乖巧讨好,轻笑道, “人家这段时间陪你还没陪够?” 东郭狄云冷冷道: “一想到这厮不计后果将离和尚拿走,我就不爽,还骗我说人死了,丁清辽这老匹夫,真是气煞我也!” 两人在殿前口无遮拦,视若无睹,简直半点都没把许伯阳放在眼里。 许伯阳听着二人的对话,犹如遭了晴天霹雳,心中暗自思忖,大气都不敢出。 他不敢用灵识探查,但他清楚记得,离和尚说过,东郭狄云乃是儒家蕴灵后期修为,实力已经和道家筑基后期修士相当,而这鹿旗部的爨主鹿旗翎也是化形后期的修为,且修行了道家紫府青虚道,据说手段比道家筑基后期修士还厉害。 自己目前的修为在这二人面前确实就是一只小猫小狗,无怪人家毫不避讳。 只不过二人谈吐之间,丝毫没有把丁家的黄庭羽士丁清辽放在眼中,也不怕许伯阳过后告密,若不是肆无忌惮,那便是有意说出,故意让他听见。 东郭狄云冷哼一声之后,睨着不敢抬头的许伯阳,说道: “拿出来罢,何物要交给我?” 许伯阳闻言赶紧将贴身收藏的储物袋,双手奉上。 东郭狄云目光一凝,许伯阳手上的储物袋兀自飞出,瞬间飞到身前,再一扫,储物袋红光消散,沉默片刻,脸上忽然露出笑容,丹凤眼中透出狂喜。 “这…这…” 在旁的鹿旗翎原本云淡风轻,蓦然瞧了一眼空中的储物袋,脸色瞬间大变,目透惊色,说话都竟然有些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东郭狄云仰天长笑,一把将储物袋狠狠攥在手中,满脸尽是兴奋之色,身子徐徐飘起,便要朝天外飞去, “难怪这厮敢拿走离和尚!真是报应不爽!旗儿,还没看明白?还不快走!” “天呐!老天有眼!石破天惊,简直不敢相信!” 鹿旗翎欢呼一声,白裙飘动,满心欢喜踏风追了上来,两人说走就走,瞬间化作一团白湛湛的流光,消失在天际之中。 二人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却是把许伯阳吓了一个透心凉。 许伯阳自从听见他二人当场咒骂丁清辽,心中惊骇,立刻气贯全身,随时准备后撤,谨防二人因怒暴起出手,不想储物袋一交,二人莫名走了,登时松了一口气,望着天外消失的流光,面色凝重,心中喃喃自语: “丁天石这储物袋里究竟是装了什么?二人这一番话莫名其妙,难道这里面不是丹药?!” 不管如何,听这口气,自家擒龙山应该是安全无虞了。 许伯阳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放下,此事虽然有些蹊跷,但心里仍不免欢喜起来,当即赶紧从储物袋中召出阵盘,催使苏颜露传授的阵启之法,开启「渊水伏雷潮阵」。 片刻之后,白露道人从殿内匆匆走出来,发现之前来的两人已经不见踪影,而自家山主正在布置一个新的护山大阵,登时大喜,走过来笑着说道: “山主,贵客走了?” “嗯,走了。” 许伯阳操纵完毕,仰望着头顶天际泛起一道碧蓝色涟漪,轰隆作响,丢了一面令牌给他, “破阵令牌收好!” 说罢凭空飞起,衣袍翻卷,便御剑往灼华岛而去。 感谢书友13维空间、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的月票! (本章完) 第113章 匆匆一年 第113章 匆匆一年 韶华流水,一年多后。 傍晚时分,云霞满天,彩杏岛。 一道赤光从岛上破空而起,穿阵而出,却是一个脸颊圆润,平眉大目的黑衣少年。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成功蕴灵,到达凝元六层的赵久盛,此刻他足踏自家山主许伯阳赠予的筑基长枪法器【黄龙玉】,快如流星,连夜往家中擒龙山赶去。 此番他到南部属岛彩杏岛日常巡视兼按期限送药,一切正常,还有喜报。 岛主宁黄居士成功突破凝元七层,修为更上一层楼,也不枉山主对她一番栽培。 赵久盛知晓自家山主明日便要和狼莫家家主返回青神,心急如焚,从妖灵岛“浮丹阁”苏家小公子苏明露手上取了丹药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往彩杏岛赶,终于半日时间将彩杏岛所有庶务全部料理完毕。 在天黑之前,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本来还要去采光岛刘志文那里一趟,但赵久盛生怕错过时辰,索性丢往一边,先回家见山主一面再说。 如今离擒龙山附近的五岛散修,在宁黄居士的斡旋之下,尽数投靠依附,整个擒龙山的庶务骤然多了许多,幸好苏客卿走了之后,不过两月,苏家来了他家两位客卿,肖远之和游涣古,与之分担了不少。 与之而来,还有一小堆苏家族人,不过人数不多,有男有女,不到十余人,年纪看着也不大,但貌似个个身怀灵犀,相貌不凡,只是这一小撮人乘船而来,自从进入灼华岛后,便再也没出来。 虽然烛照众位客卿都十分好奇,但灼华岛乃是擒龙山禁地,除了苏家人,只有山主一人可以进入,是故也不得其解,不过苏客卿在许家地位超然,谁也不敢多问。 三个月前,山主的幼兄妹许伯恩和许伯晓双双破关,抵达凝元四层,这一年多的时间突破“精满境”,踏上“气足境”,天赋简直惊世骇俗,震惊了众人。 喜得山主许伯阳眉飞色舞,亲自下厨杀灵豕、宰灵羊连吃了三天席。 如今即将年满十二岁的许伯恩,除了采气修炼之余,在许伯阳的教导之下,坐上了擒龙殿的主位开始处理家务。 十岁的许伯晓自从见到苏紫露炼丹之后,便对炼丹展现出浓厚的兴趣,在得到许伯阳的极力撮合之下,三拜九叩,以徒弟的身份进入了灼华岛,开始跟随师父苏紫露学习丹鼎之术。 对此苏紫露表达了两家的辈分貌似有些乱的情况,许伯阳则云淡风轻,表示各论各的,苏紫露一时哭笑不得,不过她真心喜欢许伯阳这个小堂妹,遂欢欢喜喜也应了下来。 这一年中,各家关系都取得了不错的进展,许伯阳周旋于除了儒家和黎巫的南湖群岛诸家,相互发展,共同贸易,与中湖三岛之间,也偶有来往,不过各家相互提防,心怀鬼胎,接触不多。 而自从那日东郭狄云和鹿旗翎来了之后,三千书院再也没有来过,似乎对此事便沉默了下来,万岛湖北一片寂静,风平浪静。 一切欣欣向荣,似乎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擒龙山终于稳稳当当屹立在了千星万岛湖上。 不过唯独让许伯阳担心的事情,还是有两件。 第一,再过上三月,自己便将近两年未曾回家,闲暇之余不免记挂风青镇家中两位老人,毕竟老人年纪大了,许绍良身体又不好,只是这狼莫长戈一去南荒便杳无音讯,许久都不曾回来,自上次分别,半年之后,许伯阳每隔一月月初便去狼烟山坐坐,但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第二,便是三千书院,上次东郭狄云和鹿旗翎来时的异常举动始终萦绕在许伯阳心间,这一年多来他和离和尚商讨了不止一次,两人各有揣测,但最终不得其解。 其它姑且不论,毕竟这擒龙山是冒着丁家名头得来,许伯阳担心过后两家再联系此事便会败露,故而始终惴惴不安,所幸日子一日日过去,就如石沉大海,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但此事终究是个雷,迟早有炸的一天,若要未雨绸缪,还需尽快回去与丁家取得联系。 可狼莫长戈迟迟未能回来,自己若是先跑回去,一来未免失信于狼莫家,二来自己身怀【隐妖镜】不等他先跑,此等黄庭宝物非同小可,即便事先说明情况,也必然会引起他家疑心,到时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交情付诸东流不说,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麻烦。 当然,还有最后一点,擒龙山主位一空,还需有人管理,方能维持。 所幸这些事情都在最近三月内迎来了转机,许伯恩破关之后,听从许伯阳安排来到殿上,每日勤勤恳恳,做事有条不紊,展现出了与实际年龄不符的稳重,和极高的御下手段,不到三月,恩威并重,众客卿均被他收治得服服帖帖,且心服口服。 另外,狼烟山三日前派来使者传讯,狼莫长戈已回到山中,告知许伯阳他休整三日后即刻出发青神。 今日已经来到了第三日的夜晚,赵久盛赶回来之后,众人都已经齐聚擒龙殿。 许伯阳坐在主位,许伯恩立在旁边,在向众人交代清清楚楚之后,方才让诸位各自下去歇息。 待最后的许伯恩拱手告退,回去采气修行之后,殿上只有许伯阳一人,他信步绕过大殿上的“青山明月夜”屏风,走出殿来,举头望着天边明月,身子松懈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 今日是雨水时节,不过并没有下雨,一轮明月皎皎,宛如白玉盘,四周星辰闪烁,漫天清辉宛如轻纱一般温柔撒下。 这一年来,许伯阳从来没有停止修行,可惜自己了几次尝试引神化元,天地毫无反应,都没有成功,也不知道这筑基诀窍何在,心有不甘,多次问过离和尚。 结果这老和尚自从知晓了许伯阳不服气,担心他不服下离火神元丹就直接打算筑基,口气态度强硬,宁死也不告知,许伯阳对此哭笑不得,又感他好意,最终只得作罢。 既然修不了大道,只得练了一些其它,否则这一年来长夜漫漫,如何消耗,总不能玩物丧志,于是乎贪火焚神剑、飞素六出剑的前两式这两大剑法被翻来覆去,到了如今,已经信手捏来,烂熟于心。 此外,许伯阳慧眼识珠,还从妖灵岛的市坊里,以极便宜的价格从一个不长眼的散修手上,淘到一本筑基级别的散手,名叫《离心旋巽手》。 此道家散手有拳法、掌法二者合一,暗合「赤焰燧风」灵气,拳法刚猛,掌法飘逸,使将出来,体内灵气化作四周漫天风火,威风凛凛,到了筑基之后,便可招呼天地灵气出来,直接招出法随,威力更不容小觑,而且最关键的是全凭自身,不依赖法器,这便是许伯阳看重此功法的原因。 不过此法练了没多久,也已融会贯通,许伯阳一时练无可练,无所事事,实在无聊,神使鬼差便打起了【隐妖镜】的主意,炼起了那一丝诡异的【妖尊神识】。 不想这一炼,却是让许伯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乐此不疲,有三个月时间,几乎足不出户,每日醉心沉溺在【妖尊神识】当中。 无它,这一丝神识实在太过诡异神奇,许伯阳端坐在洞府之中,便能察觉到整个擒龙山的一举一动,不光能看,而且能扰乱妖物心神。 山下烛照村有一段时间的灵黑豕无故暴动,纷纷跳出兽栏,跑到山间,四处捣蛋,弄得白露道人和小跟班李子休四处寻找,焦头烂额,便是许伯阳的杰作。 直到有一日,许伯阳不甚用力过猛,一头灵黑豕当场脑浆爆裂而亡,血肉横飞,他才心有余悸,不敢再试,毕竟一头灵兽,也不便宜。 不过此神识对人特别是修士的作用收效甚微,许伯阳偷偷对白露用过,然后观察他的动静,一开始白露出现了幻觉,拾起了地上一坨干瘪的黑豕粪便吃了下去,起先还吃得有滋有味,不到数十息便清醒过来,神情痛苦,欲哭无泪,吐得一片狼藉。 最后他心惊肉跳,疑神疑鬼,还不停地托许伯阳找苏紫露求安神驱邪的丹药,最终许伯阳被逼无奈,将丹药取了来,此事终才过去。 许伯阳想想如此有些不厚道,最后外出抓了一些在周围湖岛刀尖舔血、为非作歹的小修,用【阴神佛龛】偷偷带回来,丢在洞府里用阵法锁着慢慢研究。 最终得出这【隐妖镜】最多能让修士发生片刻幻觉,而且时长还和修为有关,并不能像蛮妖一样对识海造成实质性伤害。 最后这【妖尊神识】翻来覆去也就那样,也没得练了。 这三四个小修都被他折磨得精神崩溃,弃恶从善,洗心革面入了山中,每日跟着白露道人起早贪黑,操心劳力,烛照村里的人见了,都说这几个人面冷心善,无不竖起了大拇指。 白露道人乐得清闲,每日带着李子休逛一圈,便回山修炼,李子休人虽然瘦小,胆子也小,不过悟性不错,修炼时光少些,但一年光景过去也到了凝元三层。 之后许伯阳又开始无事可做,每日除了指导许伯恩,便时不时去灼华岛去看看许伯晓,到了晚上只得每晚和离和尚闲聊解闷,讨论海内各大势力,分析各家优缺点,不过这一聊,却是知晓了许多之前并不了解的事情,从而开阔了眼界,提升了认知。 毕竟离和尚活了一百多岁,去的地方不少,见识繁多,阅历广博,对于初出茅庐的许伯阳来说,算得上是良师益友。 只不过许伯阳发觉这老和尚所说的东西,有些也是道听途说而来,也并不全对,譬如他并不知晓蛮妖修炼道家紫府青虚道,修为会比自身低一个小境界之事,还说黑齿的鹿旗翎比寒泉的东郭狄云厉害。 此事还是许伯阳一次去狼烟山,与狼莫未羽闲聊之时,这位少主无意中透露出来,许伯阳听了知晓之后,才茅塞顿开,难怪上次那个鹿妖鹿旗翎会对东郭狄云千依百顺,若是她真的修了道家的道法,修为应该是筑基中期才对。 当然这是个例,绝大多数还是言之可信。 如今的许伯阳经过这一年的交流打探,再回来通过离和尚的印证,对海内六家大势力算是有了一个初步全面的认知,早已不是一年前被王孙武邑追着跑的懵懂青年,对于前中期的各家,可谓是了然于胸,知己知彼。 对于六家,同比道家凝元筑基这两个阶段,各家之中,为黄羊释家最弱,古凉儒士最强。 释家在轮回极乐道【波罗】【菩提】两个阶段,正面一对一斗法,法器相当,修为大致相近,不偷袭的情况下,几乎打不过任何一家,无它,自身灵气全在眉心,出不来波罗。 释家肉身脆得跟纸糊一样,和凡人几乎没有区别,灵识虽然能用,但非常弱,只能拿来取取储物袋,缓慢飞行,召唤一下佛器,刚刚达到【菩提境】的比丘,别说御器飞行,甚至连探路做不到,更遑论探查别人灵机。 当然,他们也有优势,便是只剩下一个头依然能活,如果会【阴神换舍】,那简直是不怕死的蟑螂,只消有法身备着,可以往死里干。 不过总得来说,对比其它家还是非常弱,毕竟肉身孱弱,太容易被毁,便会导致很多厉害的术法使不出来,法身终归难寻,不是无穷无尽,是故纵使到了罄竹这种马上成就【法相】级别的比丘,都不会随意单独出去扩充势力,去招惹别家之人。 六家之中,南荒蛮妖位列倒数第二,蛮妖并非不强,可惜整个【启灵】阶段,除了到达启灵后期稍微有点灵智,否则就像是一个战场上有勇无谋的小兵,没脑子,只知道横冲直撞,不识人心的尔虞我诈,以及打斗时的虚实变化,是故没有到达【化形】的妖物,都是很容易被道儒释三家拿捏的对象。 只是到了化形之后,开启智慧有了灵识,形势便发生了很大的改观,毕竟蛮妖启灵的过程十分漫长,他们的肉身都会被修炼得寻常刀枪不入,异常强大。 貌似启灵至少得百年左右,而且多是依靠长辈慢慢诱导,能完全靠自身开启灵智的少之又少,那基本是天赋异禀的妖物。 除非服下道家的启灵丹和化形丹,那整个过程耗费的时间将会大大缩短,故而南荒黑齿再怎么对青神,都只能依靠,说白了,背后都有利益在驱使。 按照离和尚所说,纵使如鹿旗翎之流,投靠古凉,只不过是依靠古凉寒泉一脉敌对青神内部的人,不服青神目前的管制而已,而非要对抗整个道家。 当然,青丘古妖不一样,他们灵智开启较早,且手握【噬血夺元】秘法,不屑于任何一家势力,只消一路想方设法去吞噬,且有本事合规合矩吞噬得下去,他们的修为便会迅速增长,并不十分依赖谁。 只不过吞噬也有来去,平素吃些血食,只不过锻炼肉身,修炼还是必须按图索骥,遵迹而循,不能一味饥不择食,否则走火入魔,适得其反。 (本章完) 第114章 丁家的丹药 第114章 丁家的丹药 南荒蛮妖上来,位列倒数第三位,便是东南的黎巫,俗称东南黎,或者南巫黎山、南黎、九黎等。 这一年来,许伯阳没有结交过任何黎巫势力,南湖的黎巫长先部及其附庸都是锁岛不出,而且在千星万岛湖上的黎巫散修少之又少,根本没机会碰到。 再加上离和尚压根没去过九黎,所知也甚少,唯独曾经收了一个客卿名叫乌拔,已是【聚灵境】中期,可惜此人貌似背刺后已经跑了。 不过许伯阳虚心请教过贤侄狼莫未羽,对这个紧挨着青神南淮郡、神秘诡异的东南方势力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按照狼莫未羽所说,黎巫修得是巫域通灵之术,起初是【淬体】和【聚灵】两个境界,据说是通过灵识再通过巫域来连接地下的地精鬼怪,从而获得诡异巫术。 传说这些生活在地底的地精鬼怪个个神通广大,而且身怀绝技,就是不知道是何原因,无法直接从地下出来,但和黎巫貌似有血缘上的关系,他们能通过灵识与施展巫术的黎巫通灵,从而达到借身施法的目的。 是故一个精通巫术的【聚灵】巫士,是一个比较强力术法师,一旦他效忠的地精鬼怪比较强大,而且言听计从,便能借助其施展出逆天强大的术法,往往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当然,黎巫也有缺点,而且很致命。 他们的【淬体】一境,分为皮韧、骨坚、血沸三重小境界,这个初始阶段基本上就是在不断在各处洞天福地、异火灵泉中磨炼肉身,使自身的肉体足够强大,以便【聚灵】之后,地下的地精鬼怪降临身上之时,承受得住庞大的灵识,经得住施法是强劲的灵力,不会因此爆体而亡。 是故这个阶段的黎巫没有灵识,且不会巫术,便导致实力比较一般,不过终归脑子比启灵小妖聪明一些,而且肉身强大,比起释家那要强上许多。 到了【聚灵】之后,情况有所改善,但也并不是一夜得道,突飞猛进。 聚灵之后,有了灵识,黎巫需要在识海中修炼出可以结合地精鬼怪的地灵,修出地灵和没有地灵对于黎巫来说,完全就是云泥之别,正如道家凝元五层的小修和凝元六层的修士一般无二。 一旦脑中修出地灵,黎巫便可以穿山遁地,伏脉千里,不过此时已经到了聚灵中期,可惜仍然无法通灵,能使用一些简单的巫术,修为和道家凝元六层至九层大致相当。 但黎巫单凭自身修出地灵非常困难,除非有前辈帮忙或者服下道家的启灵丹。 而黎巫最厉害的便是到达聚灵后期,此时的黎巫已经可以通过本身脑中的地灵连接地下,连接获得地下地精鬼怪的灵识,从而附体。 因为可以通灵附体,实力便类似道家一瞬间从凝元六层到达筑基后期的实力,异常强悍。 甚至可以说是一夜之间,山鸡变凤凰,亦不为过。 传说习满【聚灵境】修炼至【巫纹境】则被叫做大巫,已经是一方部落首领,而从【巫纹】修炼至【巫域】的黎巫,更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已和道家紫府真人相差无几,被尊称为巫王。 听闻巫王的脑中能修出巫域,直接召唤出地下地精鬼怪降临识海,与之合一,举手投足,可以一瞬间把人间变为炼狱。 自从知晓了黎巫的背景之后,许伯阳终于明白自家道家青神,为何对丹药如此严苛把控,实在是迫不得已,为了保护自身,只能出此下策,只可惜再怎么防,也防不住人心。 黎巫过后,来到海内六家正数第三位,四海晶宫。 其实四海晶宫和南荒蛮妖同为妖物,大体相当,前期愚蠢,化形之后开启灵智和灵识,便有所改善。 但晶宫的水妖与蛮妖不同之处,他们有龙族的修炼路子,便是他们可以藏匿在江河湖海之中,修为能靠熬时间来慢慢成长,水到渠成之后,通过蜕变来提升修为,并不需要黑齿那般需要修炼,也不需要像青丘那般吞噬,毕竟在水中,他们几乎没有外敌,除非别家入侵。 当然,龙族【蛰伏化身】蜕变成龙这条路子无比漫长,无比艰辛,并不是所有水妖都会选择且都有命去选择,说白了,这道秘法绝大多数仅限于水中贵族四大龙族的血脉。 其余水妖,若没有血脉,没有路子亦或是有了路子又嫌慢,结局其实和南荒黑齿蛮妖一般无二。 就正如心月湖的鱼妖和蛇平甫,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没有选择化身成龙这条路。 但这并不意味着晶宫的【蛰伏化身】不强。 四海晶宫的【蛰伏化身】蜕变一次便可化形,且有了道家黄庭羽士的能力,蜕变两次,就有道家紫府真人的实力。 据说还能蜕变三次,但超出了现有海内各家绝大多数人的认知,没有人知晓那是什么恐怖的存在。 而且成龙交媾,必然会诞生出一条蜕变一次的类龙水妖,虽然极难孕育,但并非完全没有,也就是说龙族嫡系血脉一生下来,不管是蛟也好是虬也罢,便有和黄庭羽士一掰手腕的实力! 因为有龙族的存在,四海晶宫整体的实力要强过上述三家,对此许伯阳深信不疑。 晶宫往上第二位,便到了许伯阳自身的道家。 道家本身攻守均衡,近乎完美,没有特别强的优点,也没有特别弱的缺点,优点本身很多,譬如蕴出灵识较早,炼器百出,炼丹术独步天下等等。 这些许伯阳已经亲身经历,明白得一清二楚,至于缺点便是凝元六层之前且并不是很强,虽然也不像释家、蛮妖那般弱,不过早期对上一些势力,比如儒家、青丘、龙族还是吃力,并不讨好,有些甚是毫无还手之力。 至于排第一的儒家,那便是道家有的优点他基本都有,除了不会炼丹,但道家前期的缺点,儒家却是没有。 儒家前期在海内强势,历来为诸家的共识,否则也不会被他们占据了北方偌大的一块领地,沃野千里,城池遍地。 儒家一踏入【立气】便可飞行,灵气外溢,术法强大,即便到了【蕴灵】,同比道家筑基也不遑多让,总体下来确实是前中期比道家要强横一点,唯一缺点就是灵识稍微比道家开启的慢了一些。 自从了解到这些之后,许伯阳对于苏颜露如此心系青神,有了更深的领悟,毕竟若是在此乱世,强敌环伺,若是没了青神,天下道者又何以为家,何以求心中大道? 正如现下的南荒黑齿,便是前车之鉴,号称十万部族的黑齿十万山部被各方势力逼得四分五裂,到处漂泊,寄人篱下,形如丧家之犬,心如不系之舟。 今时不同往日,此时的青神在许伯阳心中,正如此刻天上的明月,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 许伯阳望了片刻,不觉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自家风青镇灵秀浦的老宅子,以前他和老爹许绍良也喜欢坐在自家院子里,搬两把交椅坐在月光之下,抬头瞧瞧月亮,低头吃茶嗑瓜子聊天,别提多舒服。 如今仿佛恍若隔世。 一时之间,他思乡之情,涌上心头。 正当此时,许伯阳忽然发觉半空中的不远处一道银光过来,须臾近了却是一头白鹿载着一个小女孩,身上的银色斑点闪烁着银光,踏空而来。 见状,许伯阳嘴角微抿,如今堂妹许伯晓每日在烛照山采气修炼之余便要去灼华岛学习炼丹术,早出晚归,她才凝元四层,无法使用法器,来去麻烦,许伯阳便将【百禄雪】给了她。 小姑娘自从有了这灵兽欢喜得不得了,整天去跟白露道人讨上好的灵果来喂它,这白鹿善解人意,一来二去,已经和她心意相通。 另外,堂弟许伯恩如今掌家,有时候要下山或是出烛照岛,也是来去不便,对此,许伯阳专门找狼莫长戈,了一千灵石买来了一只黑豹,名为【奔雷电】,速度奇快,不比【百禄雪】差,只是这黑豹虽然听话灵巧,但吃肉,却是比【百禄雪】难养许多。 不过吃肉有吃肉的好处,这【奔雷电】打起架来,丝毫不弱,普通凝元小修还未必是对手,而且忠心护主,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大兄!” 许伯晓见到殿前负手的许伯阳,绽开甜甜笑容,一落地便立刻跳下来,蹦蹦跳跳跑了过来,终归是十岁的孩子,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 许伯阳瞧了瞧天色,笑道:“伯晓,今天怎么晚了,是师父留堂了吗?” “没有。” 许伯晓神秘一笑,说道,“我帮师父忙呢!大兄,我正要去找你,师父听说你明日返回青神,让你忙完过去一趟,她在丹神楼等你。” “哦?” 许伯阳微微一怔。 其实许伯晓并不晓得,明日一早返回青神的事情,下午许伯阳已经专程过去了灼华山一趟,当面告知了苏紫露、肖客卿和游老。 此刻天已尽黑,明月中悬,两家诸人应该都已经各自进入洞府,开始了修炼,如无要事,本来不应再去打扰,但此刻许伯晓蓦然说出这是苏紫露的意思,不觉有些奇怪。 “她那边是不是修行发生了什么情况?” 许伯阳心中暗忖,不禁有些担心,毕竟自己身负苏颜露重托,他临别之时再三交代,要替他照顾好妹妹,而且这一年来,苏紫露兢兢业业,操心劳力,对擒龙山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特别是三天前,许伯阳考虑马上要返回青神,思虑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去问了藏在内心深处的问题,之前因为狼莫长戈迟迟没有动静,又担心忌讳,怕伤了两家情谊,便一直没有开口。 没想到苏紫露对自己全无保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真是交心交底,让他甚是感动。 事到如今,许伯阳已经基本摸清楚了丁家供应丹药和三千书院采集炼丹材料的情况! 按照苏紫露的说法,像夺取蛮妖内丹、比丘菩提、巫士地灵为材料来炼制丹药,基本上是炼制蕴生灵识、助长修为这一类的修行丹药,譬如蕴灵丹、启灵丹和神元丹之类,还有一种叫做化形丹的黄庭丹药。 因为这三种东西皆是蛮妖、释家、黎巫三家精华所系,就和儒家的神宫、道家的紫府一样,无一不是和灵识修为有关。 当然苏紫露说了,道家本就是为了求长生,除了会杀蛮妖取内丹、杀黎巫取地灵之外,从不会残杀同类炼丹,毕竟此举有悖天道。 这些东西说白了,都不是炼丹的必需品,但却可以充当替代品,而且不光能完美替代,甚至炼制速度更甚一筹! 许伯阳听得心头一凛,如此说来丁家提供给三千书院的丹药应该绝大多数是蕴灵丹、启灵丹和神元丹,还有那个什么化形丹。 蕴灵丹可以帮助儒家突破,自不用说,启灵丹可以帮助蛮妖启灵、黎巫聚灵,也不必赘述,而这突破丹药神元丹,丁家在三昧山有家族,三千书院亦有三家道家,突破时自然用得上。 以上三种丹药,虽然贵重,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获得,若要购买无非就是灵石多少的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数量的问题,毕竟在青神之外,想要大批量获取足够多的丹药,太难太难,道家一流的炼丹师,都还在青神仙宗手上。 不过按照苏紫露的猜想,最重要的可能还是化形丹。 这种丹药许伯阳闻所未闻,等他知晓其功效之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明白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逆天的丹药,简直比魂牵丹还厉害,与之前自己使用过的易容丹功效,那完全更是天壤之别。 如此,人与人之间真假难辨,修为连灵识都辩不出真假,甚至黄庭羽士若不使用极厉害的瞳术,都难以察觉。 不光如此,此丹药还能显著提升蛮妖化形的成功率,蛮妖化形如同道家突破境界,并不是必然成功,会有一定概率失败,一旦失败,同样会死。 至于所谓采集凡人气血,苏紫露推断,应该是一种炼丹秘法。 对方当是在用了某一种血祭秘法炼丹,通过这些材料血祭之后,来大大提升丹药的药力,从而得到效果成倍增加的丹药。 如此,两者迭加,简而言之,便是练出来的丹药速度又快功效又好! 事到如今,许伯阳逐渐意识到丁家所作所为背后的可怕,如果一切属实,已经严重危及到了自家风青镇乃至整个青神的安危,说白了,简直是在自掘坟墓,玩火自焚,故而一直万分担忧家中的情况。 此番回去之后,他便打算暗中调查此事,若真是丁家心怀不轨,许伯阳打算将风青镇家中之人,全部搬过来擒龙山或者搬去苍梧。 哪怕自己势单力薄,哪怕去苍梧投靠苏家,也要彻底与丁家划清界限,否则迟早有一日,东窗事发,自家莫名其妙要被无辜牵连,遭受灭顶之灾。 当然,许伯阳并没告诉苏紫露这一切是丁家和三千书院所为,只是说在外面发现有些家族在行此恶事,以此炼丹。 毕竟眼下自己回到青神身份还是丁家的客卿,光听着离和尚一人的片面之词,只晓得丁天石与三千书院有牵连,自己万万不能妄下结论。 万一另有隐情,那就是自找苦吃,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本章完) 第115章 神元丹的秘密 第115章 神元丹的秘密 至于神元丹的事情,苏紫露知晓许伯阳心系筑基,故而全无保留,将自己所知所晓,尽数讲给了他听。 许伯阳从她口中得知,所谓的神元丹,其实是道家的先辈,求长生历经苦难艰险,被逼无奈之下,走的一种捷径,最重要的材料便是对应的天地灵气、蛮妖的内丹和黎巫的地灵。 古时候青神道家先辈,并没有神元丹之说,炼丹也只是修行丹药,突破筑基完全是靠运气,以至于从凝元到筑基,至多只有五成概率。 而这运气一说玄之又玄,完全无迹可寻,由此产生了很多天赋异禀的天才,阴沟里翻船,未到筑基便身死道消的前车之鉴,由此青神道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且晚辈参差不齐,日渐式微,道家突破后的先辈痛定思痛,苦心钻研,研制出了神元丹这一种丹药。 简而言之,道家修士筑基的过程其实就是修士本身灵气和天地灵气融为一体,最后筑下仙基的过程,并以此来获得超越凝元修士的力量。 当然,这力量颇为复杂,不同的仙基有着不同的效果,也与修士本身的天赋悟性有关。 凝元期的修士灵识不够,紫府和黄庭普遍过于孱弱,用灵识引导天地灵气引神化元之时,许多人无法硬抗住天地灵气从青虚冲入体内那一瞬间所带来磅礴灵力的强大冲击。 要么灵识控制不住,灵气一到紫府的泥丸宫,四处乱窜,识海便被炸得四分五裂,当场吐血而亡。 要么黄庭丹田承受不住冲击,无法化元归一,凝结出道基轮盘,灵气不受控制横冲直撞,五脏六腑碎了个干净。 由此,连引神化元都做不到,遑论筑下仙基。 故而光凭自身能成功筑基之人,还不到一半,既然自身难以做到,只能另辟蹊径。 于是,便有青神的前辈打起了蛮妖和黎巫的主意。 蛮妖的内丹,蕴含了蛮妖毕生的精魄修为,他们寿命延绵,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吞吐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富含了蓬勃的灵力以及强大的灵识。 而黎巫同样如此,他们的自然寿命虽然没有蛮妖长,但比上道儒释三家要长上许多,而且他们的地灵,修炼过于艰难,同样是为了承受庞大灵力而练,与道家筑基几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神元丹,顾名思义,便是服下之后,天地灵气入体之时,自身灵识灵力能顺利引导天地灵气引神化元这一个过程的丹药,只消控制住了这一道天地灵气,化元归一,凝结道基轮盘,基本上不成问题。 神元丹中的主材之一蛮妖内丹和黎巫地灵,其所富含的一切,近乎完美的解决了道家修士引神化元这一个问题。 当然,并不是所有蛮妖的内丹都能拿来炼制神元丹,只有已经化形、开启灵智之后的蛮妖才能用,这些内丹基本上都有百年以上,启灵小妖的内丹精魄不够且没有灵识,无法炼制。 黎巫同样如此,则必须要到达【聚灵境】中期,地灵方才可以用。 自从有了神元丹,青神道家凝元突破到筑基一路水到渠成,成功的概率几乎到了九成左右。 不过,万事都无绝对。 总有一些人天生倒霉,服下神元丹之后,引神化元,天地灵气因为个体差异,出现排异反应,无论如何都无法在黄庭中凝结出道基轮盘,长时间的僵持,最终僵持不住,身死道消。 还有一小部分人自身灵气驳杂,亦或是灵识太弱,神元三关虽破,却无法与天地产生感应,引不来天地灵气,自然也无法引神化元筑基,这些人一辈子便会卡在凝元九层,等着寿终正寝。 最后,还有一种情况,便是体内灵气过多,引神化元时,天地灵气不但多,而天地灵气的灵力经过迭加过于强大,导致服下神元丹都无法控制,最终承受不住磅礴的灵力,身死道消。 这一粒小小的神元丹,牵动天下大势,由此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毕竟靠蛮妖和黎巫自身修炼太过漫长,神元丹供不应求,于是乎青神的先辈又相继炼制出启灵丹、化形丹的有助于蛮妖和黎巫快速修炼的丹药,意在养肥了再杀。 此举有利有弊,就是一把双刃剑,成就青神的同时,最终也导致了青神道家与南荒蛮妖、四海晶宫、南巫黎山三家势力,上千年来交恶的结果。 最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让黄羊释家、古凉儒家得了势。 如今外部势力强大,局势弄到最后适得其反,青神得不到神元丹不说,反而因为蕴灵丹、启灵丹、化形丹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最终不得不严控丹药,谨防资敌。 神元丹的产出,仅限于四派仙宗及各郡大族,除此之外的各家各族,要么不服丹冲一把运气,要么自个想办法,反正仙宗不管不顾。 当许伯阳听完这苏紫露这一番话时,心中之前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透心凉。 他终于明白何谓丹药和灵气对位的问题,说白了,这神元丹就是一个调节控制和引导天地灵气的东西,灵气数量越少,灵力越弱,蛮妖内丹、黎巫地灵要求越低,神元丹也越容易炼制,修士也越容易筑基,反之,越难。 但问题是,他体内可是有足足八道天地灵气! 最终还融为一体,变成了【九紫离火】,灵气带来的灵力之强,在凝元期中只怕无出其右! 到时候不管是八道天地灵气一起冲入体内,还是一道【九紫离火】直接冲入,没有离火神元丹的加持,自己光凭自身,如何能抵抗得住? 看来这一枚蕴含离宫八脉灵气的离火神元丹,非服不可! 否则,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难怪离和尚说不服离火神元丹,突破筑基,十不足一。 可是这神元丹乃是黄庭丹药,普通神元丹都必须要筑基级别的一流炼丹师才能炼制,更何况这蕴含了八道灵气的离火神元丹,难道真的非「囊萤映雪」丁清辽不可? 许伯阳自从得知这一切后,陷入了无比头疼之中,如今的丁家已经在他心中天翻地覆,是好是坏都分不清,自己如何能想办法从丁清辽手上获取一枚离火神元丹,难不成甘愿被他软禁? 瞧着苏紫露应该也算是一流的炼丹师,只可惜她此刻没有筑基,连最普通的神元丹都无法炼制,更别说离火神元丹。 苏紫露见许伯阳神情焦虑,便安慰告诉他,说她的神元丹已经有了,她会想办法尽快筑基,然后尝试研究神元丹,最后帮他炼制一枚【艮坎】和【离巽】的神元丹。 若还不行,她就回家去求裴家,想办法弄一粒来。 许伯阳听后,他在苏颜露面前只露过两道灵气,听着口气苏紫露应该是知晓,暗自苦笑,又深受感动,心中却犹如风起云涌! 这一趟回青神,要面对的事情,还真是令人棘手! 既有【隐妖镜】姜家的事情,又有暗中调查丁家丹药的事情,最后还有自己离火神元丹的事情!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伯晓,你先回去歇息。” 三日前苏紫露的真心真意,还历历在目,既然她有事招呼,许伯阳不及多想,招呼堂妹许伯晓回去歇息,便踏空而起,只身往灼华山而去。 月明星稀,清风袭人,灼华山上华灯映照,星星点点,安静祥和。 山中有一座七层玲珑宝塔,灯火通明,琉璃闪烁,建造精美绝伦,在整个灼华山的建筑之中宛如鹤立鸡群般存在。 此塔原本是离和尚用来堆放释家经书所用,他为了后备法身,广受释家门徒,免不了要用一些释家经典、塑金佛像吸引善男信女,是故堆得满满当当。 后来所有经书全被苏颜露一把火烧了,捣毁佛像,改为了炼丹室,取名“丹神楼”,用来炼丹、储存丹药和书籍之用。 许伯阳凭虚御风,衣袍翻卷,缓缓落在丹神楼的丹墀之前,便只见苏紫露一人负手俏立,头戴帷帽,站在门口,似乎早已等候。 甫一落地,只听她轻灵悦耳的声音传来,话语隐隐透着喜色: “鬼面,你来了。” 许伯阳见她好整以暇,微微一愣,信步走了过去,问道: “紫衣姑娘,深夜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紫露浅笑了一声,双手叉腰,歪着头,话语中貌似有些不悦,但却带着笑意,轻声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唤你过来吗?” 许伯阳心头狂跳,不知道这平素稳重,偶尔有些调皮的姑娘怎么突然说出这些话来,偏偏帷帽垂纱遮挡,瞧不见她表情,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得握拳干咳一声,又听她笑道: “你这人呀,有时候我觉得你和哥哥一样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和木头一样木讷!” “好了,不逗你了,白日里你来的时候肖客卿和游老在,说话不方便,明日你便要回去,下次你我再见,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万一我要是死了,弄不好今晚我们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许伯阳听到这话,一头雾水,感觉她话音之中,笑意倦怠,情绪交织,颇有复杂意味,想想又觉得讶异,猛地灵光一闪,不自觉灵识探出,登时惊喜交迸,说道: “你凝元九层了?什么时候的事?” 苏紫露见他模样,忍不住掩口一笑,轻声说道: “夜深了小点声,你瞧你,大惊小怪,不过说来也巧,就在三日前,我和你谈完话,当晚打坐忽然有了感悟,这神元第三关青虚百会穴总算是破了。” 许伯阳高兴至极,笑道: “白日里光顾着说话,我都没发觉,紫衣姑娘,真是可喜可贺!苏兄今日若是在此,定然当浮一大白!” 苏紫露摇头苦笑: “凝元九层,马上就到生死关,有什么可喜可贺?一朝筑基多活一世,筑基失败,香消玉殒!” 许伯阳听她口气意兴阑珊,有些患得患失,遂安慰道: “紫衣姑娘,你别过于担忧,我辈修士修仙问道,逆天而行,都不是过关斩将而来,哪里有一路坦途?” “你天资聪颖,又手握神元丹,稍作沉淀,厚积薄发,届时水到渠成,必然一举筑下仙基!” “你呀,就会宽我心…” 苏颜露轻轻笑了一声,又随即叹了一声,帷帽低垂,说道,“鬼面,借你吉言,我知道你对我好,不过终究是生死攸关,心中难免忐忑。” “今晚一别,日后你我再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筑基失败,身死道消,你来为我送行,要么我筑基成功,返回苍梧,有你消息,我会送神元丹来给你。” “是故…我思来想去,万一天人永隔,觉得有些事,还是和你说一说比较好…” 许伯阳听到这番话语,一时感怀于心,也不能说苏紫露过于杞人忧天,毕竟修士筑基确实存在风险,即使有神元丹加持,也不一定万无一失,当下心中了然,默默颔首,说道: “承蒙紫衣姑娘看得起,如真有…不测,有什么需要交代,我一定带到。” “你…” 苏紫露心头一窒,登时又好气又好笑,玉手叉腰,笑弯了腰,没好气道, “你是在咒我死吗?我只是心情烦闷,想和你说说话而已,你至于说这么沉重吗?要留下遗言,还需要你?我不会写信吗?” 许伯阳微微一怔。 “你呀你…真是被你气死了…” 苏紫露一笑,拉着许伯阳的手,凑到耳旁,轻声细语道: “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罢拉着她信手一招,一条青玉带子呼啦啦出来,宛如一道流水,倏忽飞到二人脚下。 “【青玉练】!” 许伯阳只觉她吐气如兰,手心一热,心头怦然,猛然又瞧见这一条碧青色的带子,又是一凛,这是苏颜露的法器,没想到他留给了自家妹妹。 “走!” 苏紫露轻喝一声,不给许伯阳考虑,拉着他便跳了上去,【青玉练】瞬间将二人托了起来,一个转折,便往天上飞去。 夜风凉凉,许伯阳只觉耳边帷帽纱帘拂过,宛如清风拂面,手间柔软细腻,滑若无骨,不觉心如怀兔,砰砰直跳,血气涌上脸庞,想想还是不妥,悄悄挣脱了她的手,问道: “紫衣姑娘,我们要去哪里?” 苏紫露操纵【青玉练】破出大阵,直上云霄,云袖飘展,指着天空中的明月,轻笑道, “今晚夜色撩人,鬼面,我们去赏月!” 感谢书友绯想天则的打赏! (本章完) 第116章 良夜有风语 第116章 良夜有风语 【青玉练】带着二人,冲上了高空之中,直到与云并肩,方才缓缓停了下来,倏然变幻成了一个碧青色的流水云台。 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古人说的好,高处不胜寒,如此这般便没有人打扰我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省得被人偷听了去,嚼耳根子!” 苏紫露低笑了一声,信步走到云台边缘,收拢裙裾,坐了下来。 许伯阳低头俯视,只见夜色茫茫,擒龙山已然看不见踪影,只看得到巨大的千星万岛湖散发着少许鳞光,回头仰望满天星斗,一轮明月高悬,仿佛近在眼前。 “鬼面,你说这天上到底有什么?如果我们一直往上飞,会不会把天捅破了?” 苏紫露自顾自坐在云台之上,捉膝托腮,抬头隔着帷帽仰望着星辰满布的夜空,她一袭紫衣随风飘动,长发如瀑,脖颈肌肤胜雪, 许伯阳无声一笑,走近道: “这个问题我有回答的份,因为之前我刚学会御剑的时候试过,天上有无形气罩,只消靠近,便会产生恐怖的威压,身心承受不住的那种,五脏六腑都快被挤出来,我试过一次,之后再也不敢试了。” “是吗?你真是好笑…” 苏紫露格格一笑, “哥哥和我说,天上有仙人,仙凡有别,故而有天阻隔。” 许伯阳应道:“你哥说的没错,当如是。” 苏紫露轻叹:“鬼面,你说人人都想修仙,只是天上有那么好吗?” “好不好我不知道。” 许伯阳负手望着似乎近在咫尺的皎皎明月, “只不过这世道,不修仙可能活不长。” 苏紫露深以为然:“你说的也是,天地亘古,人生短短数十载,谁又会嫌命长?” 许伯阳笑笑: “不瞒你说,自从我御剑上不去之后,我有时候就会想,有朝一日,我若登得上大道,我一定用手中的剑把这天划开,看看背后是什么?” “你还真敢想?万一天塌了怎么办?” 苏紫露吓了一跳,回首见许伯阳依旧好端端站着,不由没好气说道: “你站着作甚?坐下来,站着说话不腰疼?” 许伯阳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今晚这个苏家大小姐是跳了哪根筋,只得依言坐下,望着明月轻叹一声,双腿耷拉下云台, “天这么大,哪有这么容易塌…” “哎呀…你坐过来一点,离我那么远干什么?你这样我俩说话不累吗?” 苏紫露见他坐得离自己两丈远,一时间又好笑又好气,心头不觉怦然,只得柔声说道, “鬼面,你坐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许伯阳听她温言款语,心中暗叹一口气,五味杂陈,心忖道: “我受苏颜露重托,明里暗里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筑基之前千万不能打他妹妹主意,可我本无此念,今晚紫衣姑娘如此盛情,难不成她真对我有意?” “可是情爱之事,一旦沾上一发不可收拾,眼下我和她都要筑基,万一毁了她的道心,我可万死难辞其咎,不说她对我恩重如山,苏颜露知道非杀了我不可。” “此事万万不行,若是她今夜袒露心迹,霸王硬上弓,我只能不告而别,连夜去狼烟山了。” 正思忖间,猛听她说道: “鬼面,你放心,过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哥哥和我说了,你不喜欢主动的女孩子,我知道。” 啊? 许伯阳猛然回头,登时有些面红耳赤,悻悻爬起来,走了过来,并肩坐下, “他和你说了什么?” “他说你人不错,他很喜欢你,而且看好你,他…想撮合我们俩…” 苏紫露望着天上的月亮,淡淡道, “不过他和我说你的这些,我都没看见,或者是我还没看懂,所以你放心,不用一惊一乍,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 “许伯阳,我这个人呐,敢爱敢恨,如果有一天,我筑基成功,而且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我不会藏着掖着,我一定会告诉你,至于你喜不喜欢我,娶不娶我,那是你的事。” “虽然此刻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但目前的你还不足以让我怦然心动,所以,你不用疑神疑鬼。” “再说了,我好歹也是苍梧家族子弟,还是一名青神炙手可热的炼丹师,你这么便宜就想把我骗到手?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日你我真的两情相悦,你不抬着八抬大轿,骑着高头大马,想进我家的门?门都没有!” 许伯阳听完这一番话,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有些无奈想笑,可她这一番话说出来,猛地心头还真有种失落落的感觉,又听她道: “我哥还和我说了,你不贪恋女色,这我听了很高兴!” 啊? 许伯阳猛然回头,急声问道:“你哥还和你说了什么?” 苏紫露一笑:“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哥哥一直在和我说你的好话啊!” 许伯阳道:“我…” 苏紫露奇道:“只不过我事后想想很奇怪,为什么我哥会知道你不贪恋女色?” 许伯阳讪讪一笑:“你别听他的,你哥这人,你知道的,最喜欢胡说八道。” “好了,不说这事。” 苏紫露一拍储物袋,一件迭好的青玄色衣物飞了出来,落在手中,递了过来, “这是我从妖灵岛一个散修老道身上换来的筑基法衣,名叫「洞玄法帔」,是一件无袖道帔,上次我不是看你买了一件凝元期的长袍玄衣,你把这道帔穿在外面,将好正合适。” “这怎么好意思。” 许伯阳一边客气一边伸手接过,细细瞧了这件道帔,纹理细腻,入手丝滑,淡淡发着青色光泽,如此法衣,只怕不便宜,忍不住问道, “这恐怕了不少灵石吧?” 苏紫露摆摆手:“没灵石,我用丹药换的,我去了妖灵岛好多次,好不容易才碰上,也算是我眼疾手快,否则这衣裳就没了。” 许伯阳恍然,这妖灵岛东西驳杂,但大部分道家法器都是以凝元期为主,筑基的有是有,但很少,需要碰运气,而且出手的人都是一些凝元散修,也不知道背后是些什么人。 等去了张家开的法器铺子才知道,青神四郡各有所长,南淮炼器主要炼的是斗法用的武器,而非防身用的法衣、羽衣、道帔,这类防御性的法器反而是云浮郡的仙宗云韶派比较出名。 南淮盛产法器、灵植,云浮盛产法衣、符箓,而苍梧和郁川,则是以丹药、阵法、灵器闻名。 许伯阳早就想买一件筑基法衣防身,妖灵鬼市去了,问心道也去了,奈何许久都逛不到,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一件凝元期的玄衣穿在身上。 想不到今晚竟然得苏紫露相赠,真是意外之喜。 许伯阳想想此去郁川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当下收了,谢道: “多谢姑娘赠礼!” 苏紫露说道:“你披上我看看,合身吗?” 许伯阳依言站起来,披上这件「洞玄法帔」,一时间道帔配上玄衣,宽袍大袖,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苏紫露笑道:“不错,不错!你还别说,有点仙宗弟子的感觉!” “这件「洞玄法帔」没有任何属性,单纯用百年灵蚕丝编织而成,是故比起单一属性的法衣是弱了一些,但胜在全面,没有相克,而且御风速度很快,不比飞行法器差。” “上次你送我的【坎水】法器「绿间甲」,后来我回头想想不对,我成天待在岛上,放在我这基本用不上,不如还是你拿了去,万一有个什么用处?” “别别别…” 许伯阳坐回来笑道,“紫衣姑娘,上次那件法衣我送的真心实意,是为了感激你这么些年对我的信任,你再拿回来,不合时宜,被你哥知道了,必然又生误会。” 苏紫露不屑道:“我的东西,与他何干?” “算了,别老提他,想起他我就烦,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还和我说,筑基之后才可以回苍梧,筑不了基,就死在岛上。” 许伯阳一时无语,过得片刻,方才缓缓道: “紫衣姑娘,你哥也是为了你好,你筑基在即,他怕你心有杂念…” 苏紫露双手抱膝,头垂了下来,忿忿说道: “我知道,可是我从小到大,要么在家里,要么在方寸间,习仙法,学炼丹,再苦再难,我都一个人扛下来了。” “鬼面,你不知道,以前我经常偷跑出去,总觉得家里有爹爹有哥哥,天不怕地不怕,还有我在青神啊,我在我的家乡,天下太平,是故我偷跑出来,我毫不担心我的安危。” “现在想想,还是太单纯,没有什么心思,或者是过得太安逸,压根不知道人心险恶,幸好我运气好,没碰到过坏人,还碰到了你…” 许伯阳听着感触极深,自己又何尝不是这般,年少时为了多攒一两枚灵石,不管不顾,在鬼市里大言不惭,此时想来,也是青神太平,又靠着丁家眷顾,否则若是换在诸汾之野,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但这里不一样,和青神一比,完全是地狱,我去妖灵岛的半路上,碰到过好几次打打杀杀的场面,虽然都与我无关,但我见了血就会很难受。” “还有,鬼面,自从你和我说了有人采拮凡人的气血炼丹,我都吓坏了,你说咱们杀蛮妖、魔修、黎巫,我想得通,毕竟妖魔作乱,为害人间,妖魔吃人,人杀妖魔,都是冤冤相报,自有定数。” “可是身为一名修士,去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凡人,这算什么?这不就是妥妥仗势欺人吗?他们修仙就是为了去欺凌弱小?唉…有时候我真是想不通…这人为什么总是打打杀杀做甚?” 许伯阳听罢轻叹一声: “紫衣姑娘,世间杀戮,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全是利字当头,眼下这世道,我强你弱,我杀你根本不需要理由。” “是啊…” 苏紫露轻叹一声,“是故我也明白我哥的良苦用心,所以我一定要筑基成功,但终归是第一次背井离乡,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世道,举目无亲,心里难免忐忑。” “这两天啊,我踏上了凝元九层,心里总是闷得慌,偏生在这岛上除了你,便没有可以说话之人,我家岛上那些小辈,每个人见到我都跟见到鬼似的,唉,也怪我,平素对他们严苛了一些…” “等明日你走了,就只剩下伯晓陪我,可惜她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我到时候连一个敞开心扉的人都没有了…” 许伯阳明白了她的苦闷,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温言劝慰道: “紫衣姑娘,我此去顺利的话,应该不用逗留太长时间,最多一年半载就能回来。” “一年半载,说得好听。” 苏紫露哼了一声,“倘若我突破失败,恐怕你一年半载后只能来为我上香。” 许伯阳听她伶牙俐齿,无奈一笑,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她道: “所以今晚,我不想再躲躲藏藏,我一定要把最真实的我给你,我可不想我死了之后,你想起我时,我还是这样,气也气死了。” “给我…什么?” 许伯阳猛然一惊,转回头,只见苏紫露低头伸手掀开帷帽,长发舞动,露出一张眉如远黛,眸如秋露的俏脸来, 顿时一呆,侧目看着她美腮光滑如玉,脸颊桃红,犹如新月生晕,月光之下,镀起一层淡淡的光泽,一双美眸中仿佛流动着一泓清水,顾盼之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让人为之所摄。 一抹红唇不点而朱,似笑非笑,乍一眼瞧过去,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犹似天仙不可亵渎。 苏紫露见他呆呆的样子,心里没由来一阵欢喜,眸子一弯,莞尔一笑,问道: “怎么样?你喜欢吗?” 许伯阳啧啧称赞: “紫衣姑娘,你的炼丹术愈发炉火纯青了,这易容丹服下去,一丁点都看不出来你本来的面貌,真是厉害!” 苏紫露睁大美眸瞧着他,只见他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忍不住又气又急,叫道: “什么易容丹,你、你胡说什么?这就是本来的我,我没有易容!” “没事,不要紧。” 许伯阳干笑一声,连忙安慰道:“你哥和我说了,修士的皮囊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紫衣姑娘,你心地善良,为人宽厚,纵使生得差了些,其实也并不重要…” 话没说完,猛然脚下一空,【青玉练】化作的流水云台蓦然失去了踪影。 许伯阳猝不及防,差点摔了一个跟斗,灵识一至,【赤焰燧风】灵气从脚底涌泉穴喷出,顿时稳住了身形。 一回首,只见苏紫露踏着【青玉练】已经飘然去远,空中悠悠飘来一句话,婉转空灵,犹如夜莺: “许伯阳,郁川城的陵淮河上夜夜笙歌,美女如云,你可别去拈惹草,就是惹了也最好别让我知晓,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相遇十载,初次相见,望君珍重,乘风好去,长空万里…” 许伯阳望着她远去的窈窕身影,回想着刚刚那一张明媚动人的美颜,似嗔还怒的表情,貌似不像作伪,一时间陷入了迷惘,忖道: “她…为何要易容呢?” 感谢书友独自乐哉哉的月票! 千星万岛湖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不知道书友可否满意? 第一卷还剩下最后一个大剧情,估计这个月完不了,晕死,还是谢谢大家支持!有票的话可以投投,什么票都可以! (本章完) 第117章 返回风青 第117章 返回风青 两月之后。 怀山。 阳光明媚,天光正好。 两道遁光从碧蓝如洗的高空掠来,疾如飞星划过。 许伯阳俯视着身下许久不见的怀山风雪,心中有些激动,回首笑道: “狼莫兄,真是抱歉,本该随你先到郁川拜见羽士,但此番外出许久,甚是挂念家中,另外又怕主家有事,是故只能委屈你先陪我走一趟。” “无妨。” 狼莫长戈长发飞舞,攥起酒瓶闷了一口,笑道, “都耽搁了几十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许山主两年未归,记挂家族也属正常,不过还请山主莫忘了,丁家这边虽为郁川仙宗族属,但【隐妖镜】此事乃真人暗中授意,郁川除了姜家之外,其余族属并不知晓,你万不可说出去,否则你我此去邀功不成,反而惹祸上身。” “嗯。” 许伯阳点头应了,心中敞亮,【隐妖镜】事关重大,就算狼莫长戈不提醒,他也不敢随意透露,毕竟事关青神的真人,在这青神的天下面,仙宗如倾盖,谁敢信口胡诌。 “另外我的身份也需隐藏,从今日开始,我姓莫,来自南淮的左岭镇,身份是姜家的客卿,这个姜家早已帮我准备多年,已有仙宗属族的文牒,你尽管放心。” “好!” 许伯阳闻言干脆应了,看来这姜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早已未雨绸缪,面面俱到。 狼莫长戈笑道: “你我同行,难免会碰到郁川修士,若是哪家瞧了唐突,你我关系,就算是在南淮东柯镇相识,一见如故,客卿之间走走庶务,往返于郁川和南淮,再正常不过。” “还是狼莫兄想得周到。” 许伯阳默默颔首,眯着眼睛,眼见无涯峰出现在脚下,脚下【碧游仙】一转,俯冲而下! 风雪之中,山石如故,两人相继落下,许伯阳拱手道: “狼莫兄,此地人迹罕至,较为清静,就请你在此稍等时日,我先回家一趟,不管有无变故,一日后我回此处见你,随你北上。” “好。” 狼莫长戈从小在十万大山里,穷山恶水,什么地方没待过,而且他生性随意,只消有酒,就是刀山火海也无所谓,目光扫了扫这经年不衰的漫天风雪,微微一笑,找了山坳,卧在雪中,淡淡道, “无妨,你且去。” 许伯阳之前本打算带狼莫长戈去家中,想想又觉不妥,倒不是担心此人居心叵测,只是他终归不是青神人,不管他是何身份,万一被丁家发现,不免会起疑,毕竟再怎么藏匿身份,修为却掩盖不了。 自己一个凝元九层的客卿带着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且是和主家毫无关系之人,回到风青镇,这真不好解释,万一碰见,无论怎么编纂,都容易引人侧目。 “狼莫公子,真是抱歉。” 许伯阳知晓有些怠慢,暗生愧意,但实在是心系家中,拱手一礼,当即踏剑而去。 狼莫长戈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微抿,忖道: “这小子年纪和苏颜露差不多,城府却差了些,一到青神归心似箭,喜形于色,不过胜在心胸坦荡,如此记挂家族之人,在青神只怕也不多了。” “只是这苍梧裴家族属和郁川丁家族属勾搭在一起,立足南湖,也不知道是想做些什么?” 许伯阳御剑飞行,不过一阵,山峦尽退,两年未归的风青镇出现在眼前,心中难掩欣喜,破空落下。 来到自家上空,目光扫过,一眼瞧见许绍良和许绍华坐在水榭之中下棋,旁边许伯照提着一把银壶正在给两位老人添茶加水,宁静安然,一派祥和气息。 “看来家中无事。” 许伯阳见状,心下大安,收了【碧游仙】,当即飘飘然落下,落在院里,笑道: “爹、季父、伯照!” 许绍良身子一震,一仰头,便只见自家儿一脸含笑,身穿道帔,宽袍大袖,衣袂翻卷,宛如一片羽毛徐徐落了下来。 “伯阳!” 水榭里三人异口同声惊呼起来,大喜过望,各自丢下手中的物件,慌不迭抢了出来。 许绍良大笑:“你这小子,一去就是两年,总算是回来,可愁死你季父了!” 许伯阳见自家老爹笑呵呵,两年不见气色反而红润了许多,看来真是得了许绍华和许伯照之功,伸手轻轻扶着他的臂膀,笑道: “有劳父亲挂念。” 许绍华见到许伯阳,当真是激动万分,喉咙里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可见他父子二人搭话,碍于情面,又不好直接就问,只得含笑道: “伯阳。” 许伯照笑着叫道:“大兄!” 许伯阳见状,心知三人挂念伯恩和伯晓,连忙先说了一句:“季父,伯照,不必担心,此去一切安好。” 许绍华舒了一口气,连忙拉着他去水榭:“来来来!伯阳,你回来想必累了,先喝口水。” 许绍良见得儿子两年不见,神丰玉朗,肤如凝脂,一双眸子灵动异常,面相反而更加年轻,愈发仙风道骨,真是欢喜至极,又不免感慨,说道: “你季父说的对,坐下说,坐下说,唉…都成仙人了,整日里飞来飞去,总算是回来了…” 许伯阳见家中一切如故,悬着的心早已放下,知晓三人牵肠挂肚两位弟妹,口中定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此去诸汾之野,百转千回,说来话长,还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当下依言随着季父过去。 四人坐定之后,许伯阳浅尝了一热茶,理了理思路,尽量捡着重点把此去诸汾之野的事情说了一遍。 毕竟此去多有曲折,又涉及仙宗隐秘,还有些势力纠葛,这些事情说了他们也不懂,说了不如不说,就大致讲了通过南淮张家指引,与苍梧苏家结盟,两家得了一片岛,安家在千星万岛湖上。 许绍良听得一惊: “这苏家是什么来路?可靠得住?这不去书院入学,没了先生庇护,你回来了,俩孩子可有人照料?” 许绍良这话问出了许绍华、许伯照的疑虑。 许伯阳眼见两位老人和自家堂弟眼巴巴瞧着自己,当下一笑,又耐心解释了一番,方才渐渐打消了三人的疑虑。 许绍良叹口气,对许绍华说道: “绍华,你放心,伯阳我一手带大,心正,办事妥当,看人眼光不会错,他说没事就一定没事,自家有了地盘也好,省得寄人篱下。” 说罢顿了顿,又说道: “伯阳,只不过这岛上光有你收服的客卿和苏家人,这样只怕不行,你还是得想办法,让自家人过去,毕竟再怎么说,这都是外人…” 许绍华附和道: “是呀,伯阳,虽然你说伯恩和伯晓都走上了仙道,但毕竟年纪还小,如今既然有了自家山头,还是让我过去照顾他们,你看看是不是再想想办法…” 许伯阳明白无法和他们解释通魂牵丹的事情,即便解释了也无济于事,终归是亲骨肉,亲眼看不到哪有会放心的,说道: “季父,你别担心,如今我已经摸清了门路,想出去不是难事,只不过我此番回到郁川,却是郁川姜家人找我去帮他们办点事情,可能需要耽搁时日。” 许绍华眼见许伯阳不反对,松了口气,忙说道: “没事没事,伯阳,如今伯恩和伯晓能安然无恙,于我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此等大恩大德,季父真是无以为报…” 许绍良皱眉: “绍华,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这样,就先等伯阳把仙家事情处理了,再做商议。” 许伯照此时插话道: “大兄,是了,你说起仙家,丁家的丁宗正,这两年来找你了好几回,上个月头又来了一次,家里问他什么事情他也含糊其辞,你恐怕是得去清宁湾一趟。” “丁福生?” 许伯阳心头一紧,说道:“我之前和他说过一下,伯照,你可照我说的话回了?” 许伯照点头道:“都是按照大兄先前的意思回的,说是帮丁仙长送物未归,不过我听他口气,你出去的事情他得你知会,貌似丁道长回来也和他说了,其中缘由已经知晓,貌似另有它事,像是在等你回来。” 许伯阳微微一愣,目光闪烁,只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此番他出去是得了丁天石的应允,交还灵犀子时专门说了,如果丁福生还上门来,那他找自己应该另有其事。 眼下离惊蛰只有一月,难不成是丁天石上次所说,交子之期临近,让我护送灵犀子去郁川? 不过如今的许伯阳出去青神两年,无论心中城府、脑中思量已经和之前天翻地覆,是故并不急于一时,微微沉吟,便说道: “无妨,刚回来,先坐会儿,晚一点再我过去一趟。” 说罢又和家里三人,细细讲起自家擒龙山的情况和如今伯恩掌家、伯晓炼丹的事情来。 两位老人一时听得眉飞色舞,又不免热泪盈眶,许绍华叹道: “伯阳,我许氏一族自从伏龙镇覆灭,我家这一脉擒龙村分崩离析,今日听得你这一番话,真是可以告慰列祖列宗啊,从今往后,家里总算是有一块栖息地,从此家族可以复兴矣!” “季父言重了。” 许伯阳闻言脸色微变,如实道: “伯阳没有那么大能耐,我不求家族如何兴旺,只求自家家里人平平安安,莫受人欺凌就好。” “另外,父亲、季父,我有一事想问,说起这伏龙镇,当年的伏龙镇如今是在何处?” 许绍良和许绍华闻言对视一眼,脸色均是一黯,对于当年伏龙镇的事情,就是两位老人的噩梦,谁也不想再提起,许绍良叹了口气,正准备回应,不料许伯照开口道: “大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伏龙镇了,只有屹山镇,就在东海边上,如今是姜家的地盘,镇上听说还剩下些姓许的家族,只不过貌似和我们关系不近。” “嗯。” 许伯阳应了,看来那李光年并没有胡诌,遂问道: “父亲,你可知当年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伏山镇会遭覆灭?” “说实话,我们真不知道,只知道那年山崩地裂,海水倒灌,良田全部被淹没,到处都是死人呐…”许绍良叹气道。 许绍华黯然道: “伯阳,此事你莫要去打听,这事和仙宗有关,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伏龙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人知道。” “你也不必介怀,我家本就是擒龙村的农户,没什么背景,这仙家打架,殃及凡人的事情,在青神实在太过寻常,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反正伏龙镇姓许的不光我们家这一支。” 许伯阳点点头,他问及此事完全是许绍华刚刚提醒,也并没有想着调查什么,只想着以后和中湖三岛三家以后如何处理关系,毕竟知己知彼,方才稳操胜券。 其后四人又聊了一阵,话题无非还是许伯阳这一趟出去的见闻,许伯阳知晓三人万分好奇,除去如离和尚、狼莫部、三千书院这一些牵扯较大的事情之外,其余遂都一一讲了,以消除三人的疑惑之心。 许伯照听闻这千星万岛湖如此神奇,不禁心痒难耐,笑着说道: “大兄,若是你事情办完,方便的话,可带上伯照出去瞧瞧,想不到这天下还有这种地方,真是造物神奇。” 许伯阳一笑: “可以,没事,咱们几个扯不到仙宗头上,以后两头都是家,想出去就出去,想回来就回来,这点灵石眼下大兄得起。” 许绍良一听大喜:“那我也要去瞅瞅!” 四人相顾开怀大笑,一时间水榭气氛欢快起来,一番说笑之后,许伯阳随即又问了问风青镇上的情况。 许绍良笑道: “如今的风青呀,得亏伯照和你季父了,我倒是撂得清闲,整日养遛鸟,买买吃食。” 许伯照一笑,道:“大兄,我来说吧!” 许绍华眉眼含笑,出言制止:“不成,你小子太谦逊,还是我来说!” 许绍华大致说了情况,原来许伯阳带二子走后,三人回到风青镇,许伯照基本上接过了许绍良的事务,与汪家二子汪万里携手坐堂,而整个风青镇的账目皆由许绍华打理。 庶务板板正正,账目一丝不苟,许伯照能说会道,左右逢源,平衡凡人各家利益关系,分配均衡,丁福生瞧了几次,都赞不绝口。 许伯阳听得欣喜:“真是有劳季父和伯照了!” 许绍华和许伯照皆是客气摆手,不肯居功,许伯照说道:“大兄,季父谬赞,伯照做的事情不多,还是汪家的万里公子操心劳力。” 话题说起汪家,二人脸色微微有些一黯,便不吭声了,许绍良叹了口气: “不过,伯阳,去年你汪伯和万里去南郊瞧村民凿塘放水,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伤了后脑勺,她家大女儿和丁宗正赶过来瞧了,命倒是保住,只可惜再也站不起来,算算也快卧床一年了,唉,老了,神志不清,整日里胡言乱语,你得空了,去府上瞧瞧他…” 许伯阳闻言一怔,默默颔首: “父亲,我明白了。” 其后四人又聊了一阵,叙别来之情,许伯阳陪着二老吃过午饭,拱手告辞,御剑往清宁湾而去。 感谢书友戈平天下、4530的月票! 新剧情过渡一章。 (本章完) 第118章 丁家有女 第118章 丁家有女 到了清宁湾,许伯阳落在溪边的迎客亭,通知了丁家的值守,瞧着值守过桥入阵而去,便望着苦竹溪的溪水,静静在亭内等候。 九曲廊桥连接着白墙黛瓦,杨柳垂悬,溪水潺潺,过了此桥便是丁家清宁湾的地界,此地许伯阳前几年来过多次,小桥流水人家,风景依旧如昨。 “伯阳,你可算是回来了!” 不过一阵,许伯阳闻声回首抬头,便只见清宁湾半空中,丁福生带着一名身穿白色劲装的年轻女子踏着飞梭落了下来,方才落地,丁福生蓦然脸色剧变,吃惊道, “伯、伯阳,你九层了?” 许伯阳瞥了一眼旁边的年轻女子,这女子年纪顶多二十一二岁,生得杏眼琼鼻,相貌颇美,青丝盘绕后丘,扎了一根红丝带,一身如雪劲装瞧着英姿飒爽,此时正嘴角微抿瞧着自己,只是这人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丁家何人。 闻言不置可否,当下拱手道: “伯阳见过丁宗正,一别两年,不敢懈怠,安来无恙。” 丁福生哈哈一笑: “我记得你年岁应该才二十七吧,真有你的,后来居上,三十岁能筑基,便是达到了仙宗入门的要求,难怪我那侄子对你青睐有加。” 许伯阳干笑一声: “丁宗正抬举了,伯阳何德何能,敢企望仙宗垂青?” “来,我与你介绍一下,这我家女儿,丁雪廉,年方二十又一,是我最小的闺女。” 丁福生伸手示意,身旁这白衣女子绽开笑颜,落落大方,上前拱手,声音清脆, “雪廉见过许公子。” 许伯阳心头微凛,面容讶异,拱手道: “原来是宗正家的掌上千金,幸会幸会。” 丁福生笑道: “我这小女一心向道,当年明珠蒙尘,未能被仙宗选上,她性子要强,一直深以为耻,这些年一直久居家中,闭关苦练,多年不曾出来,是故我之前也没有提起,伯阳莫怪。” “爹…” 丁雪廉不想自己父亲甫一见面口无遮拦,竟然将自己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顿时脸色微绯,瞧了许伯阳一眼,拉着父亲,不悦说道, “这陈年旧事你还提了作甚?” 许伯阳灵识一触即退,已然察觉这丁雪廉到了凝元七层修为,这个年纪也算是不错,见得女儿作态娇羞,埋怨自家父亲,当下一笑,回道, “宗正客气,令媛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了得,仙宗云云未必是真,只怕是宗正舍不得放手。” “还是伯阳会说话。” 丁福生呵呵一笑,对女儿温言道: “雪廉,无妨,伯阳帮咱家多年,是自己人,爹瞧你长足进步,心中甚慰,上一次的‘太和经武宴’你还没到凝元六层,没资格参加,此次你修为有成,必能斩获殊荣,到时候只消入了地元六丁,你积年夙愿自当达成!” 丁雪廉听得父亲肯定自己,心中欢喜,莞尔笑道: “爹爹放心,雪廉必不负爹爹期望。” 许伯阳瞧着父女其乐融融,不禁会心一笑,便听丁福生笑道: “伯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再晚一月回来却是耽误大事了,还好还好,将将来得及,走走,我们去祠堂喝口茶再说话。” 许伯阳明白他今日肯定有要事相谈,当下也没有多问就应了,随着二人踏剑而起,穿过清宁湾的护山大阵,落入丁家祠堂的享堂里。 待小厮奉上茶来,丁福生端起茶碗,才开口说道: “伯阳,一年多前,我那侄儿回来了一趟,和我说了你出去的事,让我放心,又交代了若是你无功而返,让我务必通知他一声,今日你方才回来,想必事情已经办妥?” “嗯。” 许伯阳点头道,“不敢有负丁道长所托。” “这便好。” 丁福生神情满意,拨了拨盖碗,“你回来得也将是时候,正好我和你说件事情。” 许伯阳端起茶碗,吹了吹茶沫,轻轻啜了一口,说道: “宗正但说无妨。” “伯阳你晓得的,两年前你出去一趟为家里领回两个灵犀子,如今两年过去,又到了八年一度的交子之期,再加上‘太和经武宴’的盛会,我家侄儿上次回来问我,我瞧了瞧家里的人,目前咱家风青镇符合条件的只有你和雪廉,我已经告诉他,就由你俩去参加。” 许伯阳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满脸惊异,咽下茶水放下盖碗,问道: “丁宗正,参、参加什么?” 丁雪廉在旁见他狼狈样子,忍不住好笑,脆声道: “许公子还能参加什么,自然是参加太和经武宴!这盛会八年才有一次啊,今年风青就你和我够得到,一个月后,你我好好表现,不光能入仙宗,可是有机会被羽士收为弟子呢!” “我?” 许伯阳吃惊,扭头问道,“丁宗正帮我报名了?” “自然报了。” 丁福生不想许伯阳居然是这般反应,放下茶碗,瞪着眼,神色有些奇怪问道, “伯阳莫非不知道这太和经武宴?” 许伯阳心中叫苦不迭,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强笑道: “之前听丁道长说起过一嘴,不过我踏入仙途较晚,所知不详。” 丁福生恍然,又端起盖碗来说道: “我想他也应该和你说了,伯阳,说起道途,你算后人一步,如今后来居上,确实可喜可贺,不过你莫小瞧这太和经武宴,这是我辈青神小宗小族修士除了测定灵犀之外能入仙宗,踏入「阆风巅」的唯一途径,成败在此一举,而且是八年才有的一次机会,千万可不能错过了。” “上次小女就是没到六层结果没有资格参加,白白耽误了八年,否则如今只怕早已筑下仙基入了仙宗,难说还成了羽士弟子。” 许伯阳笑道: “多谢宗正好意,只是伯阳才疏学浅,有自知之明,能得丁道长垂青,能在风青衣食无忧,已经心满意足,太虚无缥缈的事情,就不敢太多想。” “伯阳此言何意?” 丁福生瞧他脸上并无喜色,摇头轻叹一声,低头喝下一口灵茶,说道, “你放心,你是我丁家之人,我家历来宽厚待人,不会厚此薄彼,只消符合条件,历来该参加的都必须参加,毕竟这机会得来不易,机不可失!” “伯阳,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你是不知,像上回你随我见过的那位,我家镇守南怀山矿脉的龚客卿,八年前上一回的太和经武宴,他差点就进了地元的六丁,可惜最后不敌清玄镇的方知安,棋输一着,失之交臂,此后他懊悔不已,郁郁寡欢,如今见我都时常和我念叨,棋差一着,满盘皆输。” 丁雪廉见许伯阳神色古怪,默不作声,奇道: “许公子,你难道不知道入仙宗的好处?若是能早日入仙宗,对修行可是大有裨益呀!说句不好听的,你入不了仙宗,日后上不了黄庭!” “我要是能入仙宗又好了,还用你说?” 许伯阳听得头大如斗,暗自苦笑,却不敢心里话说出来,只得说道: “宗正,丁姑娘,实不相瞒,上次丁道长和我说这事,只是让我护送灵犀子,顺便去郁川凑凑热闹,没说让我参加这太和经武宴,如今我任务一了,匆匆赶回,这两年全无准备,只怕力有不逮,丢了风青的脸面,弗了宗正和丁道长的好意。” “无妨无妨,伯阳,你都九层了,还这么谦逊…” 听了这话,丁家父女俩相视一笑,丁福生摆摆手,放下茶碗,凑过来细细解释了一番, “这太和经武宴呐,就是施展生平所学所得,斗法比试,不比什么高谋大论,是仙宗专门为青神的小宗和寒门弟子设下的比武大会,从地元到天元,只消不在仙宗,不是四大家族嫡系,不满三十岁,超过凝元六层不到筑基,都可以参加,并没有什么其他限制。” “你不必担心,无须准备什么,就是这一个月把自个儿的精气神调节到最佳状态,登台唱礼,打上一架即可!” 许伯阳垂头不语,一时间五味杂陈,只听得丁福生苦口佛心,谆谆告知,看样子还真是一番好意,这事情被他先斩后奏,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若是不去只怕不行。 可若是去了,此等青神盛会,势必青神四派仙宗各家大佬必然现身,万一若是真人亲临,自己身怀【紫微命宫】的事情会不会暴露,还有,弄不好真入了仙宗,因此又会不会引出什么麻烦来? 心中一团乱麻,正思量着如何婉言回绝,又听丁福生道: “伯阳,如今你已九层,不过几年便要筑基,若是你此番成功夺得地元六丁,你的神元丹不就有了着落?” 许伯阳心头一紧,猛然抬头问道: “宗正是说,只消比武获得名次,仙宗便会赐给神元丹?” “这是当然!” 丁雪廉诧异望着许伯阳,说道: “许公子难道不知道?以你青神小族身份,你只消获得地元六丁,便可入四派仙宗其中之一,成为仙宗支脉弟子,何止神元丹,以后你修行的资粮仙宗都给你包圆了,不用你自己费心劳力!” 丁福生见许伯阳一瞬间目透精光,如同变了一个人,心头暗自好笑,刚刚白费唇舌,早知道就先把神元丹给抬出来,果然利益最是勾人心,颔首道, “我家闺女说的不错,咱们青神仙宗规矩,仙宗支脉弟子只收筑基道士,不到筑基不可入仙宗,这是真人定下的铁律,既然你在太和经武宴上,力压群雄,获得六丁,仙宗要收你进山,纳你入宗,自然会赐下神元丹助你筑基,否则你日后如何入门?” “伯阳,你还不明白,这对于我们小宗小族来说,这是一条前途光明的阳关大道!” 许伯阳一时沉默,忽然问道: “敢问宗正,你刚才说的天元、地元是何意?” “咯咯咯…” 丁雪廉掩口轻笑了起来,插话道, “看来许公子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爹,我来告诉他吧!” “好!你和他说罢!” 丁福生呵呵一笑,端过茶碗,拨了拨,低头喝茶。 丁雪廉解释道: “许公子,这太和经武宴分为两个级别,一个是地元六丁,一个是天元六甲。” “地元六丁,说得是每一届太和经武宴上地元组不管多少人参赛,最终只入围六名参赛者。” “这六人中小族者可以不服忘忧丹,以本姓入仙宗支脉,小宗者可以直接并入仙宗主脉,并且最终两者都可以得神元丹,赏仙宗法器,赐仙宗道法。” 这地元级的参赛者,就是青神四郡各家凝元六层以上、筑基以下的非大宗大族修士,就正如你我这般,不过最终决出胜者并非是取前六名,毕竟凝元六层到凝元九层,修为有差别,混为一谈,有失公允。” “地元级共分为三个组别,取凝元九层一甲三人,凝元八层二甲一人,凝元七层三甲一人,凝元六层四甲一人。” “这加起来的一共六个人,便是这一届太和经武宴的‘地元六丁’!” 许伯阳听后恍然,看来仙宗这个比试还相对公平,诸多限制,也算是为青神各镇小宗小族子弟着想,遂问道: “丁姑娘,那天元六甲呢?” 丁雪廉见他听得极为认真,秀脸上透出一丝得意,含笑道: “天元六甲,也和地元六丁差不多,最终只取六个人,不过参赛者变为对仙宗支脉弟子和本届地元六丁的小族者,小宗者,看个人,毕竟一入主脉的小宗者必然是羽士徒子徒孙,当然,他们也可以放弃仙宗主脉身份,选择不入,只为冲击天元六甲。” “规则修为限制放宽,只消在筑基后期以下,且不设级别。” “这天元级,只要你修为不到筑基后期,身份属于仙宗,不是仙宗主脉弟子,均可以参加,而获得前六之人,一甲一人,为真人记名弟子,二甲两人为羽士钦定弟子,三甲三人为羽士记名弟子。” “天元六甲,一甲赏紫府青令,赐黄庭道法,入「阆风巅」,为紫府亲传弟子八位柱石代传,二甲赏羽士令牌,赐黄庭法器,为羽士亲传,列仙宗首席,结羽士大族之姻亲,三甲赏羽士令牌,赐黄庭法器,划封地,为羽士大族之族属,赐青神镇守之职。” 许伯阳暗自苦笑一声,这听下来,原来这“天元六甲”基本算是仙宗内部的比试了,美名其曰,地元六丁小族者包含在内,有机会成为羽士弟子,可这差别跨度太大,从凝元六层直到筑基中期,简直是云泥之别。 难道说地元四甲凝元六层的修士会打得过仙宗支脉筑基中期的修士? 青神寒门的修士想成羽士弟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不过这样,等下一届,再过八年成为仙宗支脉弟子之后,倒是可以放手一搏。 怎么说,留着一丝希望,不完全封死,多少也算是一种仁慈。 感谢书友九歌的月票! 第一卷终于开始收尾了!冲冲冲! (本章完) 第119章 顺势而为 第119章 顺势而为 许伯阳心中默默念着六丁六甲的奖励,该说不说,还当真是有些诱人,难怪青神各家小宗小族趋之若鹜,且不说这地元六丁能得到神元丹和入仙宗,而这天元六甲之中的一甲,竟然能成为真人记名弟子,鲤鱼一朝跃龙门,这岂不令人疯狂? “不过这真人亲传弟子八位柱石又是何等人物?听着口气只怕也是黄庭羽士!” “…还有这三甲三人的奖励是怎么回事?” 一念至此,不觉奇怪,问道: “丁姑娘,你说的天元三甲三人划封地,为羽士大族之族属,赐青神镇守之职,此话何解?” 丁福生一笑,插话道: “伯阳,你有所不知,青神的封地并非一成不变,「阆风巅」每隔八年都会对青神四派仙宗属下八十一个镇进行综合考量,进行奖惩。” “为末者的三家,定为治家不利、不思进取者,便会褫夺他家镇守之位,贬为普通小族,而并非羽士大族属族,由此警钟长鸣,来避免有些人尸位素餐,沐猴而冠。” 许伯阳脸色微变,心中一片了然,这太和经武宴明为比试,实则牵一发动全身,层层衔接,一环扣一环,还真是滴水不漏。 这其间既有寒门家族子弟鱼跃龙门的戏码,又有拔得头筹入紫府真人门下的噱头,还有一丝挑战黄庭羽士大族权威的希望,甚至最后还添加了让各家各派都紧绷心弦的褫夺环节。 许伯阳明白,这就是真人以青神为棋盘,和各派各家羽士之间的博弈,虽然每隔八年才三个镇,但此消彼长,任谁也不敢大意,否则弄不好就成了光杆子羽士了。 一时之间对青神这位真人格外佩服,忍不住叹服道: “如此说来,这太和经武宴当真是青神各路后起之秀一展抱负的舞台!” 丁福生颔首笑道: “青神凡间有句俗话说得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正所谓玉瓷之石,金刚试之,在青神可能会有聪明才智不彰显之徒,但绝不会有惊才绝艳不得志之辈,只消你能技压群雄,独占鳌头,一朝得道也未必不可。” “这天元六甲的一甲便是太和经武宴最大的魅力所在,毕竟青神八十一镇交子之会,测定灵犀,全由青神四派仙宗做主,「阆风颠」不参与任何,这是普通人唯一能进入「阆风颠」的途径,也是各家小族挑战青神各大羽士家族的唯一希望。” “一旦成为「阆风颠」八位柱石的代传弟子,便有见到真人的希望,也会来到整个青神权力的核心地带,地位可比那羽士弟子高上数倍不止!与之而来,整个家族都会水涨船高!” “多谢宗正告知!承蒙厚爱!” 许伯阳起身拱手称谢,目光精光闪烁,淡淡问道, “我们何时出发?” 片刻之间,许伯阳主意已经打定! 既然木已成舟,何不顺势而为? 既然得不到神元丹,何不自己去搏一枚? 如今青神只有一位真人,那便意味着除了此人,其它人都发现不了【紫微命宫】,只消自己时刻谨慎,见好就收,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又岂能畏畏缩缩,止步不前? 不过许伯阳没有那么好高骛远,贪图什么真人记名弟子、羽士亲传弟子、仙宗首席、青神镇守,他此刻眼里只有一枚小小的神元丹! 只消打进去地元一甲前三,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丁福生只见许伯阳不声不响露出锋芒,哈哈一笑,拍手站起身来,笑道: “不错不错!伯阳,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幡然醒悟,不枉我家对你一片真心!此番赴宴你若能一鸣惊人,可别忘了风青的首丘之情!” 许伯阳拱手道: “多谢宗正孜孜不倦,既然事已至此,伯阳虽然不才,但也不能给风青丢了脸面!” 丁福生满意点头: “太和经武宴于惊蛰前一旬签到,一般提前一月便要出门,如今各镇各家早在路上,事不宜迟,伯阳,你今晚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和雪廉带着家中三名灵犀子启程!” “…明日就启程?” 许伯阳心呼不妙,不过并没有开口询问,因为他知道丁福生这般安排必然事出有因。 适才还想着正好还有一个月时间,自己和狼莫长戈先去郁川姜家把【隐妖镜】之事解决,之后再来汇合,谁想竟如此之急,不觉脸上微微动容,看来只能一并前往了。 果不其然,耳边传来丁雪廉清脆的笑声: “许公子有所不知,太和经武宴乃是青神盛会,群雄毕至,盛大空前,以前都在云浮郡的云浮城举办,今年第一次落在郁川城。” “对于外郡各镇修士来说,不管在郁川,不管在云浮,有些修士估摸着从出生都没有来过,人生地不熟,岂有不先来走走瞧瞧之理?” “另外各镇修士齐聚郁川,风云际会,免不了要提前准备准备,不管是直接打探竞争对手深浅也好,还是走走自家关系,疏通疏通人脉也罢,都需要时间,再加上青神各镇交子是在惊蛰前半月,所以提前一月前往赴会,已经是各镇各家心照不宣,不成文的规矩。” “毕竟有些事情明面上看不见,也不能光等着临阵发挥,知己知彼,未雨绸缪,总比一头雾水,阵前磨刀来的好!” “了然,多谢丁姑娘告知。” 许伯阳心念电转,早已有了安排,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之色。 既然事情有规矩,自然便会有钻空子之人,自古使然,对此许伯阳并没有感到意外,不过他并不觉得有多大用,上了场还是拳头说得算,术法上见真章,除非利益交换,否则谁家会妥协让步? 丁福生温言道: “伯阳,雪廉说得不错,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经武场上瞬息万变,毕竟赴宴的参赛者都是各家各镇的佼佼者,真正的能者都不是善茬,哪个不是深藏不露,一切还需要你们提早去洞察,你们早到郁川一日,便多一分胜算!” “多谢宗正提醒。” 许伯阳应了一句,见丁福生满意颔首,转身端起茶碗低头喝茶,并未再提其它事情,当下拱手道: “宗正,那如无要事,伯阳就先行告退,明日黎明时分,我在迎客亭等候雪廉姑娘。” “嗯。” 丁福生点头道: “去吧,这太和经武宴从惊蛰开始,要整整举办一个月,方能决出最终的六丁六甲,你回家和许老爷子说一声,莫让他挂念。” 待许伯阳告辞踏剑而去,丁福生仰头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轻叹道: “短短十年时间,竟然踏上了凝元九层,这速度就是仙宗支脉修士也是拍马难及,已是和仙宗主脉修士不相上下!完全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雪廉,你大兄和我说过,此人无意中得了「阆风巅」的道统,乃是天选之人,此去你一定要小心应对,不可怠慢!” “当年你大兄知晓他的背景,本想将你许配给他,可惜此人一心向道,心志甚坚,此去你二人孤男寡女,相处两月,若你寻得机会,有些事情…你都到了这个年纪,不用我教你了吧?” 丁雪廉听了此话,先是惊愕万分,再而通红着脸,不想平时不苟言笑、端庄稳重的父亲竟然说出此等话来,但回首「阆风巅」三字,顿时心惊肉跳,低声道: “父亲,女儿明白了…” “另外,如今你大兄奉羽士之命,与姜家小姐姜玉君,联手掌管郁川城庶务,你们此去郁川之后,你尽快与你大兄取得联系,此人如有任何风吹草动,极速报他,不得耽误!” “女儿遵命!” 许伯阳飞出清宁湾,在风青镇上空兜了圈子,没有片刻停歇,径自往怀山无涯峰而去。 “太和经武宴?” 狼莫长戈笑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残雪,淡淡说道, “这比武大会我知道,你们青神就是啰嗦,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借着一场大会遮掩,相互打压,还偏偏要满脸笑容,一团和气,话说回来你我也是倒霉,怎会碰上这档子事情,那眼下许兄如何打算?” 许伯阳拱手道:“此事若要隐秘,狼莫兄如能信我,你我郁川相见!” “许兄,你我生死之交,不必如此,你信守承诺多等我一年,我狼莫长戈岂是如此狭隘之人。” 狼莫长戈一笑,“既是如此,等你到了郁川,便到姜家寻我,可别忘了我的身份!” 许伯阳悬着的心放下,拱手道:“还请放心,那就请莫客卿先走一步。” ………… 风青镇,许府。 许伯阳回到家中,和家中两位老人、堂弟交代此事时,许伯照惊呼道: “太和经武宴?要开始了吗?以前哥哥经常在我身边念叨,说是要勤学苦练,养精蓄锐,在太和经武宴上一鸣惊人!” 许绍良诧异问道:“你是说…你哥伯明?” “嗯。” 许伯照神色黯然,说道, “我哥…曾书明他习道如痴如狂,每日不是打坐修炼,就是苦练剑法,以前我在他身边服侍,经常听见他念叨太和经武宴的事情!” “我记得他和我说,只要夺得什么六甲,就能入仙宗!” “是地元六丁,天元六甲他目前应该还够不到。” 许伯阳闻言更正了堂弟的说法,沉吟说道, “是了,我记得当年在龙门涧,他貌似已经凝元九层,若是这两年不筑基,当有资格参加,伯照,照你所说,你哥必然会在这一届太和经武宴上。” 许伯照用力点点头,激动道: “是啊,我哥心心念念多年,此次必然会代表天玑镇参赛,大兄,郁川城我熟啊,原来我在曾家,这曾家就是郁川大族凌家的外戚,我去过郁川城都不知道多少次了,若是可以,我随你一同前往!” 许绍华赞同道: “伯阳,你如今打算参加这比武大会,去拿哪个什么丹药,不如就让伯照陪你前往,他虽然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彼此做个伴,打个照应跑个腿什么应该问题不大。” 许伯阳察言观色,知晓许伯照是挂念自家亲哥哥曾书明,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血脉亲情,哪里有那么容易割舍,想想这郁川城乃是郁川郡的治所所在,有四大家族羽士坐镇,应该不会有什么风险,更何况多一个人也多一个照应,便点头道: “好!伯照,不过此事和丁家说了,我怕他家有意见,到时候又生波折,我有一件法器,能将人留存生机收入器中,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需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许伯照喜上眉梢,笑道: “没事没事,但凭大兄安排。” “伯照,这般说的话…” 许绍良一直默默在旁听着,忽然问了一句, “那你说,你妹妹伯清会不会去?” “对呀,伯父提醒我了!” 许伯照一拍脑门,惊喜交迸,转头对许伯阳道, “大兄,我那妹妹许伯清如今是寒光镇镇守之子文再闲的夫人,文家是姜家的属族,这文再闲如今虽然掌家,但却空有镇守之实,并无镇守之名,他只消不到筑基,必然也会参加!” 许伯阳一笑: “文再闲我记得清楚,凝元六层,短短两年断无可能筑基,那日我瞧堂妹和他伉俪情深,他家若是想一展宏图,想必定会前来。” 心中忽然想起这事,忖道: “是了,险些忘记,既然妹妹、妹夫在姜家手下做事,日后【隐妖镜】一事和姜家熟了,或许可以借机请姜家接洽一下,难说能解开伯照一家多年的误会。” 一想到此去能找到许家在外的两个孩子,许绍良和许绍华两位老人都笑逐颜开,许伯阳转头就走的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 天色将晚,华灯初上。 四人诸事议毕,趁着今晚无事,许绍良的意思让许伯阳去探望一下卧病在床的汪明如,许伯阳默默点头。 许伯照兴冲冲下去收拾行李,许绍华见许绍良父子要出门,心领神会,遂打了招呼回屋休息。 出了府宅,许伯阳扶着老爹许绍良上马,爷俩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牵缰绳,一前一后,慢悠悠往汪家的汪宅驶去。 镇上的青石小路,马蹄特特,一路上不少行人过路,见到许绍良都笑着打招呼。 许绍良眯着笑眼,佝偻着身子一一挥手回应,不时还驻马和来人闲聊两句,许伯阳在后见状会心一笑,都跟着打了招呼。 待人少了,许绍良直起身子,望着夜空轻叹一声: “伯阳,这光景…真跟个流星似的…过得真快…我记得上次我爷俩这般骑马去汪家,怕有十多年了罢?” 许伯阳瞧着老爹愈发骨瘦嶙峋的后脊背,愈发单薄的背影,心中感慨,轻轻说了一声:“十年了,爹…” “才十年吗?我怎么记得好像不止…” 许绍良低头嘀咕了一声,挠了挠稀疏的头发,又哑着声音说道, “我记着那次你我在汪家,你和他求一粒生骨丹,他顺杆子爬,逼你娶他家侄女,最后给了两年时间,嗐…” “伯阳,你猜他家侄女后来怎么着?嫁给了你从东柯镇召来的镖头,如今风青镖行的总镖头何肃进!” 许伯阳展眉一笑:“嫁给了老何?那不错啊…” “可不是嘛!” 许绍良捋须一笑,“你还别说,人家小媳妇儿如今生了两个大胖儿子,我前久闲来无事,和绍华去镖行坐坐,人家俩儿子都会叫爷爷了。” 许伯阳一听,脸色微变,心中登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听见自家老爹叹口气: “儿啊,爹老了,你如今成了仙人,爹不敢祈求你什么,之前你一直奔波在外,爹不敢问你,只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我真怕你哪天回来,见不到我了…” 许伯阳连忙打断道: “爹…你这好端端的过着,哪会尽说些不吉利的话?” “小兔崽子,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什么吉利不吉利,别给我插话,听我说完!” 许绍良沉下老脸,扭头低低斥喝一声,说道, “爹自己的身体,你会有爹明白?爹就是问你,如今家里也安稳了,你这么大个人了,整日里也不着家,就把我和你季父落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毕竟是父子,许伯阳哪里还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心中暗自苦笑,却哑口无言,不敢顶嘴。 许绍良低低说道: “我倒是丑话说在前头,你整日里东奔西跑,别光顾着修行,我听伯照和我说了,你再升一级,就可以活两百多岁了,这都快成妖精了,还练什么练?” “你自个儿心里敞亮,都记得过了十年,自己心里没点数?你倒是带个人回来给你爹我瞧瞧啊?差不多啦…你该有个家!家里也该有个女人!” “你不要爹最后躺在了床上,身子都直了,最后都见不到人,你爹我咽得下这口气?” 许伯阳听得一时头大如斗,叹口气: “爹,你儿子我如今不食五谷,已不是凡人,寻常人家婚丧嫁娶之事,此后难与我有关,但我并非不娶,只是这事情在修士身上没有那么简单…” “难不成为了延续子嗣,让我娶一个凡人,等她百年之后,再娶一个?这对我等求长生的修士来说,毫无意义…” “罢了罢了…求长生求长生…求长生家也不要了?” 许绍良低头叹了一口气,扭头瞅了一眼自家儿,转头瞧着汪家宅子已经近在眼前,一把勒住马,哑声道, “到了,不说了,你现在越来越本事,爹不敢逼你,但爹就是和你说,天有不测风云,若是能留,还是留下一两个种,爹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 “换句话说,家里要想安安稳稳,光靠你一个人怎么行?” 感谢书友炎黄弈剑的月票! 感谢书友瞄准器的打赏! (本章完) 第120章 郁川城外 第120章 郁川城外 郁川城外。 十里亭。 驿路梨,烟波翠绿,好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 此去十里入城,非仙宗主脉筑基以上修士飞行禁止,纵使是仙宗主脉筑基修士也只能低空飞行,不过长路漫漫,却是青石铺设,草木满布,繁似锦,构筑了一条赏心悦目的十里画廊,令人心旷神怡。 但有人却没心思观赏。 此人年约三旬,身子颀长,穿着一身淡蓝色锦袍,手持一把黑玉扇子,眉头如刀,此刻皱成一团,一双细长的双眼中眼珠子动来动去,望着十里亭前人来人往,飞起飞落,却没有自己要等之人,忍不住脸色难看,冷哼了一声。 “呵呵…费兄,你这弟弟还没来啊?” 他旁边站着一名身穿淡绿色袍子的年轻人笑了一声,忍不住揶揄出声, “你我都到了一个时辰,他这速度也太慢了吧,你家怎么选了他呢?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真是个废物!” 蓝衣男子气闷闷说了一句,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四名孩童,斜了绿袍男子一眼,气道, “吕阳羡,你好意思说这话,今年你家就你一个,我家好歹有两个人,你别来这里五十步笑百步!” 吕阳羡嘻嘻一笑: “费文龙,咱俩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呐,我知道这废物就是来给你凑数的,要不是你家老祖膈应,哪里轮得到他呀!” “十年前凝元八层,现在还他娘的凝元八层,明年就满三十岁,还好意思来参加?费兄,你说他这年纪是不是造假了?他到底是几岁?” 费文龙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他走到偏僻处,低声道: “吕阳羡,你莫不是失心疯了,你我谁不比他大,大庭广众,说这些作甚?你还想不想参赛了?” 吕阳羡不以为然,憋憋嘴道: “费文龙,你我能一样吗?你我憋了八年不筑基为了什么?难道和这废物一样?你这弟弟就是他娘的一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还不让人说!” “我不让你说了吗?” 费文龙脖颈上青筋暴突,怒道, “你说他就好,不要连带着我家!你说我家就是说老子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个老不死的护着他!否则老子早把他杀了!” 话音才落,只听半空中传来一声喘息声, “大兄…大兄…我来了…我来了…” 两人闻言顿时不说话了,脸一扭,装作若无其事。 费文龙一抬眉,便只见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费文玉脚踏飞梭,慢慢悠悠,一摇一摆落了下来。 浑身满是水印泥污,一身水墨斑斓袍子脏兮兮。 不禁皱眉道:“你怎么回事?” “唉…大兄,路上这「草上飞」出了点问题,给我带棠川河里去了,这一日日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费文玉一落地,连忙掐了一个涤尘术,四处清理衣裳上的污垢和未干透的水迹,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吕阳羡捧腹大笑,手中指指点点: “真有你的,居然被法器带河里去了,哈哈哈,费文玉,你要笑死我…你还真是个废物…哈哈哈哈!” 费文玉低着头忙乎,眸中闪过一丝愤怒,但转瞬即逝,抬头呵呵一笑, “才疏学浅,学艺不精,让吕兄见笑了!” 费文龙瞧他一身泥污,还毫不在乎嬉笑,满脸嫌弃道: “费文玉,自己没本事,别怪人家瞧不起你,还想来参赛,真是丢人现眼!” 费文玉授人权柄,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低着头打理衣裳,一声不吭。 “文龙?你也来了?” 费文龙闻言一惊,转过身来,只见一名身穿淡银色道袍,器宇轩昂的高瘦男子从一众人流之中走了过来,登时大喜,连忙上前拜道: “舅父,多年未见,外甥请安!” 银袍男子淡淡点头,上下打量他,脸色微讶:“你这是…” 费文龙略显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回头招手: “文玉、阳羡,快过来!见过仙宗前辈!” 吕阳羡笑容僵住,如同见了鬼一般,赶紧小猫小狗般上前,拱手道: “南淮黄口镇吕家吕阳羡见过仙宗前辈!” “咦?这人怎么这么眼熟…他、他不是方寸间卖剑的…” 费文玉抬头望见这银袍男子,一时间都懵了,再一听二人打招呼,瞬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心中暗叹一声,上前拱手: “东柯镇费家费文玉见过仙宗前辈!” 这银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南淮仙宗弟子张观致。 张观致出身宁阳镇岐黄谷张家,不过他辈分较大,他家亲姐正是费文龙的母亲,二人乃是舅甥关系,但两家关系并不算特别融洽,是故比较少打交道,算起年纪,张观致还没有费文龙大。 张观致扫了一眼二人,一个凝元九层一个凝元八层,修为都算不错,只不过看着老气横秋,心中更生疑窦,不露声色微笑道: “原来都是同郡之人,南淮仙宗弟子,宁阳镇张观致,幸会幸会!” 吕阳羡吃惊道: “前辈原来是我南淮岐黄谷张家子弟,阳羡真是有眼无珠,该死该死!” 张观致一笑摆手:“哪里哪里,吕公子客气。” 费文龙脸上得意洋洋,拉着张观致和吕阳羡介绍道: “阳羡,你有所不知,我家这位小舅父家在宁阳镇,如今人已是南淮仙宗支脉弟子,八年前,小舅父一人力压群雄,以凝元六层的修为夺得‘地元六丁’四甲,从此一鸣惊人!” 张观致脸上一红,连忙说道: “文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用再提了,这几年一直在方寸间守值,修行却是放下了,匆匆八年,只进了三层,如今才不过凝元九层,还无法进山修行,空有仙宗弟子之名,却无仙宗弟子之实,真是汗颜。” 吕阳羡笑道: “前辈真会说话,能入方寸间守值乃是我等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机缘,那可是淮上剑仙羽士「琨玉秋霜」直辖的地方,多少人想进去都进不去!” 张观致瞧着这人油嘴滑舌,笑笑不语,低声问道: “文龙,你们来此难道是去赴宴?我怎么记得你的年纪…” 费文龙没想到自家小舅父如此不上道,揪着此事不放,一惊之下连忙将他拉了过来,低声道: “舅父,文龙苦等多年不得,机不可失,我与阳羡、文玉都是托了孙道长的福,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张观致脸色微变,瞬间心领神会,当下不敢多言,颔首道: “明白,那你多加小心,可莫让别郡的修士知晓…” 张观致之所以不敢多问,自然是因为费文龙口中的“孙道长”,此人别人不知,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人便是此次南淮仙宗带队前来郁川赴宴的领队,自己的顶头上司,仙宗主脉筑基后期道士孙如是。 而张观致,自然是跟着南淮仙宗报名参赛,来搏一搏“天元六甲”。 他在无歧岛待了一个月不到,诸事办完,便偷偷溜了回来,一直闭关修炼,时至上月到达九层,方才破关而出,谁料仙宗此次赴宴的队伍已经先行从太平山出发,他赶紧一个人追来。 费文玉瞧着三人谈笑风生,有说有笑,自己插不上话,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心中暗自苦笑。 此番得益于黄口镇吕家对孙家的打点,东柯镇三十六岁的费文龙和三十三岁的费文玉能以小族身份,伪造年龄,来参加“太和经武宴”的地元级比试。 费文玉知晓自家太爷费玄治定是出了不小的代价方才说服了吕家,捎带了自己,是故一路上被吕家的少爷吕阳羡冷嘲热讽,他都隐忍一声不吭,是后来实在听不下去,故意说东西落家里了回去拿,方才耳根子清静,没想到才落地又开始了。 他想想还要忍受此厮两个月就头疼。 另外这费文龙也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不是自家太爷一再强调,他只怕也不会给好脸色看,在他眼中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外人! 而此时此刻,这张观致和费文玉半点关系都没有,说起来还真是一个外人,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一个卖剑的伙计,和自己一样凝元八层修为,居然是仙宗的支脉弟子,真不知道是根正苗红,还是深藏不露。 一时间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看着三人聊得火热,自己地位尴尬,当下干咳一声,目光游移,望向十里亭外的山水画卷,望着天空之中,各郡各家的修士犹如倦鸟归巢般,从天上不断落下。 忽然旁边有人低声惊呼: “快看!快看!江左仙宗的人来了!” “这次领队的是谁?是不是裴家大公子,如今的裴家家主,筑基后期的裴言律?” “小点声,下来了下来了!看着好年轻,貌似有点不像啊,咦,一左一右,是两位领队!” 费文玉闻声抬头,只见高高的天上,云层之间,不知何时驶来一艘七彩宝船,一左一右两道人影带着一众身影,缓缓飘落下来! 旁边有人小声惊呼: “不是…这打扮是江左仙宗两位首席弟子联袂而来,就是不知道是哪位羽士的弟子前来?” “说了让你小点声,不要命啦…” 天上宝船停驻,遮天蔽日,引人注目,在场的修士无不纷纷退让开来,在一旁聊天的张观致、费文龙和吕阳羡皆已发觉,知晓是江左仙宗此次来赴宴的队伍到达,各自脸色微变,仰望着天上的云船。 当先两人飘然落下,都是身穿金丝纹边的制式道袍,外面披着道家羽衣,只不过一人明黄,一人栀黄,以示区别。 明黄那人头戴宝冠,神丰玉朗,身材高大挺拔,右手拇指戴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扳指,栀黄那人挽着道髻,俊逸秀朗,个子虽然不高却飘逸出尘,身后负着一把碧绿如竹的宝剑。 两人一落下来,身后十多名修士从宝船上跟着落了下来,男女皆有,郎才女貌,眉眼含笑,举手投足,皆是气度不凡。 费文玉眼前一亮,这当先领队,穿着栀黄羽衣,身负宝剑的江左修士,居然是当年在方寸间有一面之缘的陈抱冲! 心头一喜,正想上前打招呼,蓦然瞧见他如众星捧月一般,脸色微黯,自惭形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什么呢? 许伯阳说了,人家可是羽士亲传弟子,高高在上的仙宗主脉弟子! 更何况就是打过一个照面,人家怎么会还记得自己? 陈抱冲甫一落地,只见众目睽睽,当下微微一笑,拱手向四周众多修士说道: “江左今日到达,惊扰诸位同门,多有抱歉。” 十里亭前的各郡各家修士见这名年轻仙宗修士谦逊有礼,受宠若惊,心生好感,纷纷拱手回礼。 陈抱冲侧身道:“裴师兄,把神通收了罢!” 话音才落,天上宝船倏忽缩小,化作一条小船,如飞鸟投林般疾速落了下来。 最后轻飘飘落在了头戴宝冠,身穿明黄羽衣的男子手上。 “姓裴?” 人群中有人低低惊呼,无数人的目光都呆呆望着这嘴角含笑的羽衣男子,情绪交织起来。 男子收了宝船,目光如电般扫过,忽忽落在了张观致身上,不觉脸上露出些许讶异之色,嘴角微抿,信步走了过去,拱手笑道: “这位想必是南淮仙宗同门,在下裴砚苏,敢问同门名讳?” “裴砚苏!” “他、他是仙宗…掌门首席…” 人群中自然会有苍梧的小宗小族子弟,蓦然听到他自承姓名,如雷贯耳,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 不少人闻声惊呼起来,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张观致的身上,这才发现他穿着南淮仙宗的银色制式道袍! 张观致一时惊呆,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还未开口,便听有人笑道: “裴师兄,我来介绍,这是南淮仙宗剑弈阁的张观致张师兄,之前和我在方寸间共事过!” 话音一落,却是陈抱冲走了过来,拱手笑道: “张师兄,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 张观致这才认出陈抱冲来,喜道: “原来是轮值殿管事处陈师弟,真是…” 蓦然脸色一变,自觉话错,连忙闭口,对着裴砚苏和陈抱冲说道, “抱歉抱歉!仙道贵生,南淮剑弈阁弟子张观致见过江左二位前辈!” “原来是南淮剑弈阁的师弟…” 裴砚苏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在旁的费文龙和吕阳羡见张观致竟然引得江左筑基修士主动前来搭讪,一时间惊掉了下巴,费文龙无比自豪,呵笑拱手唱礼: “仙道贵生,南淮东柯镇费家费文龙见过二位仙宗前辈!” 吕阳羡笑容满面,也跟上唱了礼。 裴砚苏瞟了他二人一眼,微微皱眉并未说话,只有陈抱冲微笑拱手: “江左仙宗翠琅峰弟子陈抱冲,这位是我师兄朝宗阁首席弟子裴砚苏…” 五雷轰顶! 费文龙和吕阳羡笑容僵住,惊呆当场,犹如石化了一般,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江左…剑圣弟子…掌门首席…” 正当此时,一句突兀的话音从旁边响起! “伯阳!” 裴砚苏、陈抱冲和张观致同时脸色微变,侧目只见身旁一名身穿水墨斑斓袍的修士大叫一声,神情激动,大步迎了过去,三人蓦然回首,同时眼前一亮,陈抱冲顿时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只见天空中飘落的人群络绎不绝,宛如白日里降下的鹅毛大雪,一个身穿黑色玄衣,披着青玄色道帔,相貌威厉,眉飞入鬓的年轻修士,带着一名貌美的白衣女修和三名孩童缓缓飘落下来。 感谢书友4143、小白兔狂炫红烧肉、8383的月票! (本章完) 第121章 碧烟罗 第121章 碧烟罗 十里亭外,人头攒动。 许伯阳和丁雪廉带着丁家三名灵犀子联袂落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甫才落地,就听到有人叫唤,许伯阳一抬眉,便见费文玉从接踵摩肩的人丛中大步迎了过来,不觉惊讶,展颜笑道: “咦?费兄,好久不见,你也来郁川怎不和我说一声?” 费文玉将近两年未见许伯阳,这时突然见到,怎不让他兴高采烈,朗声笑道: “你还说,这两年你去了何处?招呼都不打一声,害得我担心不已。” 许伯阳嘴角微抿:“家中有事,有劳费兄挂念!” 说罢侧身将丁雪廉介绍给他认识。 丁雪廉早就通过父亲知晓许家与南淮东柯镇费家交好,笑靥如,上前柔声道: “原来是费家公子,大家比邻而居多年,今日方才相识,真是抱歉则个,还请公子宽宥。” 说罢就和颜悦色,静静退在许伯阳身后。 费文玉混迹鬼市多年,人虽木讷一些,但并不傻,一瞧这阵仗,心中暗自好笑: “这丁家小宗也不是泛泛之辈,晓得这小子有背景,这般美人儿都倒贴上去了,真是艳福不浅!” 当下拱手道:“丁姑娘客气了。” 他今日本就郁闷不已,没想竟然碰到许伯阳,顿时心中之前的尴尬一扫而空,总算找回了一点面子,呵呵一笑,正想说话,忽然脸色骤变,猛地退后两步,盯着许伯阳如同见了鬼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颤声道: “伯、伯阳,你、你凝元九层了?” 许伯阳一笑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费文玉瞬间傻眼,脑门直窜起凉气,思绪混乱无比,他依稀记得他第一次见这小子的时候,貌似还没开始修炼,而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凝元八层! 如今自己还是凝元八层,这小子居然已经凝元九层! 见鬼了!疯了疯了! 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费文玉脸色煞白,一时间精神恍惚,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癔症?亦或是得了失心疯? “伯阳!” 许伯阳闻声脸色动容,露出喜色,一侧目便见一道身影急冲冲过来,一把将他扶住,激动叫道: “五年不见,可想煞小弟!” “抱冲!” 许伯阳瞧清来人,大喜过望,双手扶着他,只感觉他体内灵力磅礴如海,深不可测,果然是已经筑下仙基,笑道, “路上我还想着来此能不能见到你,没想到还真是见了!” 陈抱冲哈哈大笑,开心至极,“你也来郁川赴宴?” 许伯阳微笑点了点头。 “这位原来是…费家公子,我说适才怎么看着如此眼熟…真是眼拙,真是眼拙!” 陈抱冲瞧了一眼站在旁边费文玉,他记忆本非常,可惜时间太久,当时不过就是盘桓了片刻,这时联系许伯阳终于想起来是谁,当下含笑说了一声,费文玉听了面上有光,呵呵笑道: “当年方寸间承蒙前辈接待,荣幸之至,多年没见,别来无恙!” 裴砚苏瞧见许伯阳突然出现,不觉嘴角勾起,看来这小子也要去郁川凑热闹,忽忽瞧见他身后跟着一个美貌年轻的白衣女子,心底暗自一惊,顿时脸色沉了下来,正打算过去,不料身旁的张观致快人一步,睁大双眼,一脸吃惊相,快步走了过去,拱手道: “许兄,你也来了?” 许伯阳扭头看见张观致,没想到才来到郁川十里亭外,一下子碰到三位旧时故知,当真是凑了巧,忍不住哈哈一笑,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今日还真是巧,什么风把张兄也吹来了?抱冲,你和张兄曾经同在仙人市坊共事,相互应该认识吧?” 陈抱冲笑道:“这是自然,都是老朋友了!” 三人闻言相视一笑,皆是开怀,费文玉虽然不知道这张观致怎地又和许伯阳亲近许多,但见三人开怀大笑,也跟着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这时裴砚苏慢悠悠信步过来,陈抱冲连忙介绍,裴砚苏挥手打断,微微一笑: “抱冲,不用介绍,都是熟人,这位许公子是丁家客卿,我们在龙门涧有过一面之缘…” 许伯阳望着他的双眸精光闪动,蓦然间闪过一丝熟悉之感,心中诧异至极,听得他话语,猛然想起两年多前,跟随在姜玉君和丁天石身边的那名贵气公子。 当时还是他飞上巨石之上,帮各家取下来缺少的灵犀子,手里正有一条和苏颜露一模一样的【青玉练】。 登时心头恍然,如今的许伯阳今非昔比,已经知晓苍梧裴家是苍梧一郡、乃至整个江左仙宗独一无二的大姓,声名之显赫冠绝青神,心中凛然,拱手道: “原来是苍梧的裴公子,那日龙门涧匆匆一面,公子过目不忘,真是好记性!” “伯阳与我派师兄早已相识?” 陈抱冲不料两人竟然认识,意外至极,朗声一笑: “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裴师兄乃是我江左仙宗朝宗阁掌门羽士「流水朝宗」首席弟子。” “此番我与裴师兄奉我师父「翠琅绿玉」之命,为我江左仙宗前来郁川赴宴的领队。” 许伯阳灵识早已试过,只觉深不可测,探查不出这人修为,此刻闻言,知此人乃是筑基以上修为的修士,且地位超然,身份显著,心中暗自凛然,说道: “裴公子原来是仙宗前辈,羽士弟子,伯阳有眼不识,多有冒犯!” 裴砚苏淡淡一笑,目光却是盯着他身后的丁雪廉,不咸不淡问道: “无妨,许公子,你带着家眷前来郁川,也是来赴宴吗?” 许伯阳一愣,还未答话,丁雪廉落落大方上前,飒爽抱拳,笑道: “丁家风青镇晚辈丁雪廉见过三位仙宗前辈!” 张观致和陈抱冲双双微笑抱拳回礼,笑容背后,脑海里一瞬间冒出同样的疑问,不觉浮想联翩: “这女子原来是丁家的小宗子弟,不知此女和许兄是何关系?瞧这样子貌似关系不浅…莫不是已经结成了道侣?” “裴前辈误会…” 许伯阳见这丁雪廉上前竟然一句话不解释便过了,登时心头一凛,说道, “在下受命赴太和经武宴,随主家丁雪廉姑娘,护送本家灵犀子入郁川。” 这一句话言简意赅,干净利落! 众人恍然大悟,不过明眼都看得出这丁家姑娘对他似有情意,各自颔首,笑容意味深长。 裴砚苏心头一松,看来这小子灵台明净,还是这般模样,刚才简直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已经入了丁家,成了倒插门的赘婿,不过瞧此情形丁家对他早有安排,这明明就是想要更进一步,不打算松手,心头冷笑一声,不露声色说道: “哦,是这样啊,恕裴某眼拙,唐突佳人,实在抱歉。” 丁雪廉此刻的心中早已激起了惊涛骇浪,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许伯阳外出两年居然结识了这么多青年才俊,还尽是声名鹊起、背景雄厚之辈,这里不光有南淮仙宗剑弈阁的弟子,而且还有四派仙宗中与淮右凌霄派不相上下的江左苍羽派门人! 不但是羽士弟子,而且还是掌门首席! 这般非凡手段,难不成真是天命之子? 看来这些人也发现他的秘密,一个个挤破门槛想与之结交! 此刻听得裴砚苏话语,连忙拱手道: “不敢不敢,裴公子乃是仙宗前辈,关怀后辈,乃是长辈之情!” 裴砚苏一笑,温言道: “我观二位郎才女貌,想必修为了得,看来今年这‘太和经武宴’人才济济,能人辈出,这不得不让我江左提心吊胆!” 丁雪廉莞尔一笑: “前辈说笑了,江左仙宗威名远扬,盛名海内,岂是我等小家小族能比,我与阳哥不过是凑凑地元的热闹,哪有胆子敢企望天元?” 裴砚苏哈哈一笑: “只消夺得地元,那你家阳哥不就有了搏天元的机会?丁家姑娘,你这话说得言不由衷,你身为小宗子弟搏不了天元,不代表别人夺不了。” 丁雪廉笑笑,不置一词,只谢道: “多谢前辈吉言,我家阳哥能搏自然是好的。” 许伯阳听着她一个女子当着众人的面,左口一个阳哥,右口一个阳哥,叫得那叫一个亲昵,一时间有些尴尬,却不好直接打断,毕竟她含糊其辞,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而自己确实是比人家姑娘年长一些,叫一声阳哥,倒也没什么毛病。 只不过男女之间,如此称呼过于暧昧,难免令人浮想联翩。 一时间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这丁雪廉是怎么回事?主次不分,泾渭不明,一路上也格外热情,我今年是命犯桃吗?怎地又来一个?这丁家的人心思深沉,都不是易于之辈,此后要万分留心了…” 陈抱冲一瞧气氛有些局促,低声笑道: “裴师兄,此去还有十里画廊,今日难得旧时偶遇,不如咱们边走边聊,莫再站在此处,你我身份太过招摇,不合时宜。” 陈抱冲说的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三人一过来,拥挤的人群倏然而空,四周各郡各镇修士纷纷散开,三人毕竟身份特殊,在这十里亭宛如鹤立鸡群一般,引人注目。 裴砚苏扫了一眼四周一道道灼灼目光,微笑颔首: “嗯,许公子,丁姑娘,既然同路,一道聊聊?” 陈抱冲招呼张观致和费文玉一并同行,费文玉趁机和他搭起讪来。 众人各自承礼展袖,说走就走,丁雪廉带着自家灵犀子,陈抱冲号令自家江左支脉弟子,一行人浩浩荡荡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十里画廊,往郁川城走去。 十里亭边,费文龙和吕阳羡二人呆若木鸡,宛如伫立在亭子边的石像,望着六人谈笑风生,率众大步离开,吕阳羡茫然问道: “费文龙,你家这个废…费文玉是认识剑圣的亲传弟子?还是认识江左掌门首席?他、他怎么认识的?” 费文龙早就惊骇当场,目送众人离开,神色呆呆道: “我、我已经四五年不见他,我怎会知道?” 吕阳羡咽了一口唾沫,又连忙问道: “你可知道穿着玄衣道帔,带了一个美女的那个男子是谁?为何他一来,你家舅父和两位前辈都忙了过去?看样子来头不小哇!” 费文龙望着远去的许伯阳左右逢源,相谈甚欢,心中更是震骇,低声说道: “我刚刚探过,这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凝元九层,恐怕是淮上或者淮右仙宗哪一脉的羽士弟子,否则何以会备受青睐?” 吕阳羡扭头问道: “你刚刚看见了吗?他和你家那个废…文玉兄貌似很熟?你难道不认识他?” 费文龙郁闷闷瞧了他一眼,神情不言而喻。 两人面面相觑,特别是吕阳羡,感觉脸上火辣辣疼,没想到费文玉居然交游广阔,识得豪门大族,一时间如坐针毡,局促不安。 早前真是先入为主,丢人丢大了,这到底谁是废物? 费文龙心中有了明悟,轻叹一声: “阳羡,你可知道我家老祖为何要费心劳力,要将文玉赴宴,看来你我还是肤浅了,不识老人的用心良苦,看来我这个弟弟大智若愚,深藏不露啊!” “文玉兄,家里灵犀子还在这儿,你等等我!我和文龙帮你把孩子带过来!” 吕阳羡脑筋转得极快,找了一个牵强借口高声呼喊,慌不迭跑了过去。 瞧着丁雪廉和裴砚苏走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许伯阳暗自放慢脚步,来找陈抱冲。 费文玉识趣笑笑退后,见吕阳羡和费文龙赶上来,便暗自招呼他俩缀在后面,瞧见两人小猫小狗,如履薄冰,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不禁嘴角扬起,心中万分得意: “哼!果然是狗眼看人低,从今以后,我瞧你二人还敢看不起我?” 许伯阳和陈抱冲并肩而行,心领神会,相视一笑,这笑容好似五年前二人杀妖之后,精疲力竭,站在心月湖滩涂之上那一笑,虽然时隔五年,依然没有什么变化。 陈抱冲用灵识笑叹道: “伯阳,你真是厉害,短短五年不见,从凝元五层一跃便要筑基,却是令小弟叹为观止,真是钦佩不已!” 许伯阳轻笑一声,同样用灵识回应: “抱冲,你这天聊得没意思,你都筑基了,还来羡慕我这一个凝元九层修士?我怎么听着这话,我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陈抱冲啼笑皆非: “我也就刚筑下仙基,比起裴师兄可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众人闲情逸致,边走边聊,兴致高昂,岂不料还没走出去百丈,便听身后半空中传来浅笑一声,声音悦耳动听,宛如一串风铃响起: “裴师弟也到了,和谁家的小师妹聊得如此开心,为何不等等我呢?” 这语调本不大,音色宛若空谷幽兰,气质优雅,声音空空荡荡,却十分清晰地传到了众人耳边,裴砚苏脸色一变,随即露出苦笑之色,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许伯阳和费文玉等人闻言都暗自吃了一惊,这声音仿佛从天外飘来,穿透力极强,直震得耳膜生疼,看来来人非同小可。 一回首,在众人的讶异之中,只见蔚蓝如海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三朵云霭。 “淮上…淮上的云架…淮上仙宗来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站在亭前寒暄的各家修士仰头见状无不震骇,四散开来,慌不迭赶紧让路,仙宗修士高人一等,生怕触了霉头。 许伯阳瞧着这云霭外观特征竟然和自己当年在心月湖乘坐的一模一样,只不过颜色不一样,这三朵云霭白白绒绒,宛如三朵绽放在碧空蓝天之间。 许伯阳望见这云霭,登时心中“咯噔”一下,七上八下,惊疑不定, “难道是她来了?” 他心里说的这个她,自然是五年前在心月湖一剑斩群妖的黄庭羽士「琨玉秋霜」漆扶灵! 一瞬间,云架上人影一闪,一名穿着白金道袍的长发少女,大袖飘展,身后跟着一名同样装束的年轻男子,乘风而下,转眼便来到众人跟前。 两人一落下,身后云架接二连三落下来不少修士。 许伯阳瞧着这女子肤白貌美,容月貌,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银带束拢在耳后,直垂膝盖,看着不到二十岁,眉眼竟然和漆扶灵有几分相似,眉心同样有一道镂金云纹,只不过神态和目光和漆扶灵相比就弱了一些。 暗自心忖道: “这女子好生貌美,简直和漆扶灵一般无二,看来此人必然与漆坊主有关!只怕是她家后辈!” 陈抱冲见状欣喜,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 “巧了巧了!原来是淮上的漆师姐和吴师兄来了!抱冲有失远迎!” 陈抱冲筑基之后这三年,常伴在羽士身边,处理苍梧诸多事务,少不得随着师父行走于青神,却是认识且熟络了青神四派各家的修士,上至羽士,下至各脉首席弟子,特别是小一辈,更是耳熟能详,了如指掌。 青神四派仙宗,年轻一辈,每派各有出类拔萃的领军人物。 而眼前飘落下来的这一男一女便是其中之一。 淮上云韶派平素里深入简出,少在江湖走动,在海内论起名气不如江左苍梧和淮右凌霄,但并不意味着势弱,宗内还是有好几名黄庭羽士,最出名的「琨玉秋霜」漆扶灵,便是出身于淮上。 要说淮上云韶派年轻一辈谁最出名,莫过于眼前这位宛如图画仙人一般的貌美女子。 淮上仙宗掌门首席弟子之一,漆家大小姐「碧烟罗」漆敛柔! (本章完) 第122章 三角恋 第122章 三角恋 “陈师弟,谦冲有礼,还是这般客气。” 只见漆敛柔冲着陈抱冲莞尔一笑,也不怎么动,便飘飘然来到裴砚苏身边,白皙的俏脸上涌起一丝笑意, “裴师弟,好久不见!那日归云一别,真是让人想念…” 她甫一过来,酥风绵软,一股空山新雨后的清新气味随之而来,与之而来还用一股令人不可直视的强大威压,张观致等人脸色剧变,各自退开了一步,躬身拱手,大气都不敢出。 许伯阳心头暗自震惊,这瞧着不过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竟然比裴砚苏还高上一大截! 裴砚苏干咳一声,笑道: “漆师姐,可喜可贺,五年不见,你竟已突破筑基后期,天资卓绝,真是让师弟望尘莫及,假以时日,淮上又要多一位睥睨天下、倾倒众生的羽士。” 漆敛柔一笑: “裴师弟见笑了,敛柔的道基轮盘裴师弟又不是不知道,这「离坎逆时灯」也只有这点好处,又哪里如得上师弟的「九幽封灵鉴」来得纵横捭阖?机缘巧合,快走了一步罢了…” 裴砚苏笑意不减: “还是漆师姐会说话,善解人意…” “咳、咳…” 这时候漆敛柔身后有人轻咳一声,却是与她联袂而来的那一名年轻男子。 此人相貌不显,不过两道眉毛犹如利剑,颇具威势,身材挺拔如岳,腰间挎着一把长剑,碧波如水,赫然正是【碧游仙】! 许伯阳自见到此人,目光就落在他身上的这一把剑上! 他见到漆敛柔与裴砚苏谈天,含情脉脉,话语中颇有暧昧,心头不觉无端火起,咳了一声,冷冷说道: “裴砚苏,你还真是闲情逸致,平易近人,与一干小宗小族修士打成一片,这段时间朝宗阁无人管你,野马脱缰,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这番话当着众多人说出,当真是胆大妄为,且蛮横无理,双眼寒光迸射,自恃同样是筑基中期修士,盯着裴砚苏毫无惧色。 裴砚苏冷笑一声,并没有答话。 陈抱冲心头一凛,连忙干笑一声,上前说道: “吴师兄莫误会,我等刚才江左过来,正好碰到旧时朋友,是故便闲聊几句,并不是如吴师兄所说。” 他听得陈抱冲辩解,冷哼一声,丝毫不给面子,大声道: “你我皆是太和经武宴的核校官,无论碰到谁家谁人都当避嫌,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谈笑嬉戏,太和经武宴的规矩何在,太和经武核校官的威严何在?这不是给人落口实吗?” 说罢冷冷扫了张观致、许伯阳、费文玉、丁雪廉等人一眼, “你等涉嫌贿赂太和经武宴的主核校官,皆有瓜田李下之嫌!” 张观致、费文龙、丁雪廉几人大吃一惊,连忙解释道:“前辈冤枉,我等不知…” 话未说完,漆敛柔不悦挥手制止,淡淡道: “寒朔,你少说两句…” 裴砚苏笑了一声,冷冰冰说道: “吴寒朔,你道号「魄寒声」,真是好大的气派,这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何必在此上纲上线,颠倒是非,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谈论过半句关于太和经武宴的事情?” 陈抱冲附和道:“不错,吴师兄误会,太和经武宴的规矩,我江左自然知晓,也必当恪尽职守,大会之事不会透露半分。” “误会?” 吴寒朔冷笑道, “陈师弟莫当老好人,适才裴公子与这白衣姑娘谈得火热,我和漆师姐都亲眼瞧见了,难不成这位姑娘不是来参加‘太和经武宴’的参赛者?” “太和经武宴,自从真人创办起,便对暗箱操作深恶痛绝,立下过铁律,秉着公开公平公正原则,禁止参赛者以任何形势与各家核校官接触,否则取消参赛资格,如今你等大庭广众之下视大会铁律如无物,谄媚核校官,这不是公然挑战真人的权威吗?” 费文龙、吕阳羡、丁雪廉、费文玉等小宗小族子弟,不识得规矩,张观致识得规矩浑然没有在意,此时望见吴寒朔嗔目怒斥,登时个个张口结舌,不料陪着仙宗前辈说几句话,一瞬间竟然成了莫大的罪过。 一时间诸人情绪交织,五味杂陈,或面色如土,或容失色,此事可大可小,若是因此丢了参加太和经武宴的资格,多年心血付诸东流,那真是痛心疾首,想死的心都有了。 费文龙、吕阳羡、费文玉三人更是差点被吓死,他三人本来就是托关系走了后门,眼下骤然之间被淮上的筑基修士揪住,登时脸色苍白如纸,魂都飞了。 唯独许伯阳面无表情,默默望着吴寒朔,目光闪烁。 漆敛柔听得吴寒朔提起丁雪廉,瞥了一眼她,想起她适才在裴砚苏面前极尽妍态,心里没来由一阵厌恶,吴寒朔一番话语,义正严词,还真没什么可指摘,当下默不作声,待他说完,才低声说道: “好了好了,吴师弟,大家都是故知旧友,提醒一下便可以了。” “这怎么能行?” 吴寒朔不依不饶,口气寒若冰霜,“今日之事这么多人见了,漆师姐,你我管得了那么多口舌?此番大会又是由坐镇郁川的两位羽士主持,这其间若有居心叵测之人,告到两位羽士座前,你我都要被连累,到时候有口难辩!” 说罢瞧着丁雪廉、张观致等人,冷冰冰道, “你们几个小辈居心不良,随我去见羽士,说清楚前因后果,说不清楚,便等着听候发落!” 不想这位淮上筑基修士,铁面无私,得理不饶人,张观致诸人大吃一惊,心中叫苦不迭,裴砚苏脸色难看,忍无可忍,正要出声,忽然许伯阳上前一步,拱手道: “这位仙宗前辈,你口口声声说你是太和经武宴的核校官,可有凭证?” 吴寒朔鼻孔朝天,本来得意至极,他家在淮上云浮郡受尽漆家恩宠,实力本身不俗,说实话并不惧怵江左苍梧郡的裴家,再加上裴砚苏不过是大宗支脉子弟,侥幸入了掌门首席而已,在他心里,家世还低着自家一等。 再加上他从小与漆敛柔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心中早已将她视为掌中宝、心头肉,只不过漆家在淮上只手遮天,若无他家长辈主动说出,自家万不敢提,是故这些年一直在漆敛柔身边鞍前马后,只盼着这位比自己大一岁的师姐能主动表露心迹,以结两家百年之好。 此刻蓦然冒出一个凝元九层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一时间啼笑皆非,当下冷笑说道: “这还用问,我等仙宗主脉筑基修士,若不是来当核校官,又是来赴宴作甚?难不成来和你等凝元修士打架?你是哪家的小子,懂不懂规矩?” 许伯阳一猜即中,不为所动,只说道: “晚辈第一次赴宴,初来乍到,不识前辈身份,既然前辈口口声声说是太和经武宴的核校官,晚辈想确认一下。” 漆敛柔此刻才注意到旁边这个身穿道帔、相貌威厉的年轻人,饶有兴致看着他,说道: “我等方到郁川,核校官的令牌还在城府处尚未领取,你要凭证却是给不出你。” 许伯阳抬头,丝毫不惧: “既然如此,青神规矩,令出法随,四位前辈到目前为止,仍然不是太和经武宴的核校官,那么前辈要去羽士那里评评理,我等自当奉陪。” “你…” 吴寒朔勃然大怒,没想到他一时不慎,竟落入这小子圈套当中,可是此事漆敛柔已经说出真相,却是无法拿捏,他本就是在恐吓众人,并不是来真格,但被这凝元期的小子一顿说教,反而骑到脸上来了,登时脸上无光,火冒三丈,一步跨上前来,周身气机一变,一股寒风刺骨的气息磅礴涌了出来! 陈抱冲见状横跨一步挡在许伯阳身前,面色沉沉, “怎么?郁川城前,羽士座下,吴师兄这是作甚?” 裴砚苏哈哈大笑,上前一步,冷笑一声: “许公子说得极是,方才到了郁川,便有仙宗前辈仗势欺人,信口雌黄,咱们少不得去找你家的羽士「囊萤映雪」评评理!” “丁家的人?” 吴寒朔心头一惊,脸色微变,只见陈抱冲和裴砚苏一左一右护住此人,眉头一挑,冷哼一声: “漆师姐,我等来到郁川,人地皆生,还是莫惹是非的好,省得被别人利用而犹不自知,在此也是无趣,不如先走一步?” 漆敛柔与裴砚苏相识多年,年长他几岁,她一直暗中心慕于他,觉得此人光明磊落,才华横溢,家世勉强够格,是自己结为道侣最佳人选。 没想到今日见到裴砚苏和别的女子谈天说地,心中本就不舒服,再加上吴寒朔上来胡搅蛮缠一番,又见裴砚苏护住丁家子弟,顿时意兴阑珊,没了兴致,听完默默颔首,拱手一礼: “裴师弟、陈师弟,寒朔话虽难听,但是深中肯綮,尔等好自为之,我先走一步!” 说罢大袖一展,一朵云架飘落下来,随即飞上。 吴寒朔落入云架,冷笑一声,望着许伯阳众人,拱手道: “诸位自求多福,届时比试可莫落在我的手上,本核校官一向秉公无私,见不得徇私舞弊之徒,若是发觉定不会轻饶,各位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云架旋即升到半空之中,二人腾云驾雾而去。 张观致、费文玉和吕阳羡等人面面相觑,今日当真是倒霉,无端端惹了一名太和经武核校官,若是日后比试碰到被他监管,必然公报私仇。 “诸位莫听这厮胡说八道,羽士座前,他没这个胆子,你等放心去比试就好,不必顾忌。” 裴砚苏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天上离去的云架,淡淡说了一句宽慰众人,不过他心情并不好,因为他看见漆敛柔面色淡淡,实际上伤心欲绝,心知她误会,一时间有些头疼,忍不住轻叹一声,满嘴索然无味, “抱冲,你我也先走一步,让宴书他们自己来吧。” “嗯。” 陈抱冲一声应了,本来他二人打算带领自家江左支脉弟子陈宴书等人和许伯阳等人一同步行前往,顺便路上说道说道这太和经武宴的门道。 毕竟一入城,二人身为主核官,便要去凌霄阁供职,再见便会很难,没想到被淮上的吴寒朔扰了兴致,想想自己身为太和经武核校官也是不合规矩,当即回头和陈宴书交代了一声,又和许伯阳拱手作别。 许伯阳众人此刻已然明白二人前来乃是太和经武宴比试的监管,大会在即,身为核校官确实是当避嫌,当下也没说什么,陈抱冲拱手笑道: “久别重逢,祝诸位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待大会结束,你我再饮庆功酒不迟!” 说罢和裴砚苏足踏清风,御空而起,化作流光,眨眼便消失在半空中。 四位仙宗筑基修士一走,众人心头舒了一口气,十里亭外又恢复了熙熙攘攘,不少小宗小族修士笑逐颜开,放松下来四处结交,熟络关系。 众人复又前行,随着入城的队伍,浩浩荡荡,宛若一条长龙,一路上张观致、费文玉跟在许伯阳屁股后面,殷勤乖巧,丁雪廉红绳抖动,白衣飘洒,伴在其左右,瞧得跟在尾巴后面的费文龙和吕阳羡二人震惊不已,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是丁家人,为何又会姓许呢?难道是含着金汤匙的金龟婿? 片刻江左队伍中陈宴书主动过来示好,许伯阳与之结识,才知晓他是苍梧雾隐镇陈家的小宗子弟,上一届得了地元六丁三甲第一,入得仙宗支脉,却是没被派去方寸间值守,而是被派往北部渐水戍边,如今刚刚凝元九层,此番换守回来,却是想来碰碰天元六甲的运气。 许伯阳一听他已经是仙宗支脉弟子,登时收起了小瞧之心,瞧着此人眉清目秀,气宇轩昂,当不是寻常之辈,看来他主动示好,却是有意为之。 陈宴书无声一笑,用灵识说道: “许公子,适才我家前辈抱冲与我交代,他身份不便,入城之后,你若遇上什么难处,便拿江左手令到城东‘流宗轩’寻我,那地方是我江左仙宗的驻地。” 许伯阳已然猜中,当下颔首,心知陈抱冲好意,今日无端惹了淮上仙宗的筑基修士,生怕日后丁家大宗不管,自己着了刁难,用灵识道: “多谢宴书兄。” 陈宴书忽然朗声一笑: “我瞧诸位跃跃欲试,兴致颇高,只怕是第一次前来,那不妨我来给诸位讲讲这‘太和经武宴’的比试规矩?” 感谢书友1642的月票! (本章完) 第123章 比试规则 第123章 比试规则 许伯阳他们这一伙人之中,除了张观致参加过一次,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当然,没能参加的原因各有不同,丁雪廉是修为没到无法参加,费文龙、费文玉、吕阳羡是家里被南淮仙宗调节干涉没让参加,而许伯阳则是直接不晓得,当然,他八年前还是一无所知的凝元四层修士。 实际上为了保持长久的竞争力,青神四派仙宗都会对下辖的各镇参加太和经武宴的人选进行控制和筛选,以此来获得持续冲击天元六甲的机会。 毕竟天元六甲这六个人当中一旦有自家控制的人,所带来的收益可就大了去了,所以费文龙、费文玉和吕阳羡本应上一届出现的人,硬生生被断了机会,好不容易才调节至了本届。 对于太和经武宴的比试规则,除了许伯阳之外,这几人大都听长辈说过,不过并不详尽,此刻听得陈宴书慷慨解惑,俱都凑拢起来,丁雪廉俏生生笑道: “真是太好了,有劳陈前辈点拨!” 吕阳羡岂肯放过这般奉承的机会,当下凑过头来咧嘴一笑,跟着附和讨好: “丁家姑娘所言极是,有劳陈前辈指点一二。” 陈宴书一笑: “点拨谈不上,这大会比试规则,开诚布公,也会张贴在比赛场地‘地煞九宫台’和‘天罡绝峰擂’的告示牌上,闲来无事,我就和诸位说道说道。” 说罢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音,边走边聊,将比试大会的规矩娓娓道来: “参赛资格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在此我就不多做赘述,咱们就来说说比试时的规则。” “地元和天元各有不同,我先从地元说起,地元级的比试从惊蛰开始,一共持续十五日,一共分为四组,便是凝元九层一甲组,凝元八层二甲组,凝元七层三甲组,凝元六层四甲组,每组人数各不相同,不过也基本上大差不差,这里的原因大伙儿心知肚明,我就不展开多说。“ “反正参赛者便是各镇推选出来的人选,一般二到四个人,我按每镇平均三位来算,八十一个镇子大致便是两百五六十人。” “才这么点人?不可能吧?此刻在这条路上的修士都只怕不下千数,岂会这般少?陈前辈你莫不是记错了?”听到这个答案,吕阳羡十分疑惑不解,忍不住问道。 “你放心,不会错。” 陈宴书笑笑道, “这太和经武宴乃是青神的盛会,除了来参赛的修士,还有一些家族有威望的凡人也会前来,而且修士之中,这些人并不完全是真正来参加比试的修士。” “当然,他们来郁川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单纯喜欢凑热闹,当观众,回去有谈资,或者想碰碰运气难说能碰到机缘,有的家中有小辈参赛,自然跟着前来观摩,为家中加油助威!还有的是提前来瞧瞧做到心中有数,准备下一届摩拳擦掌!” “这点人说实话并不算多,边境未动乱之前,哪一届太和经武宴不是轰动青神,万人空巷,也是如今情况,汜水动乱,各派羽士不在,各镇的镇守皆未归,能来的仙宗修士少之又少,否则按照惯例,每个镇的镇守都要出席,而且会带着大批自家人前来,这郁川城早已人满为患。” “另外因为边境动荡,听说本届太和经武宴的观众都受到了严格的限制,除去参赛者和核校官,其余各家各族筑基以上,没有被征调的修士一律禁止进入郁川城,是故你们瞧四周之人,除去为数不多的凡人,老老少少都是些凝元修士罢了。” 众人听他们一说,四处瞧了瞧,还真是这般,登时心中一片雪亮,明白过来。 费文龙想起八年前,本来他和费文玉都要跟着太爷费玄治去云浮城观摩,后来因为汜水动乱,南淮郡镇守边境谨防黎巫的原因,被迫中途夭折,无疾而终,听说那一届太和经武宴也是草草收场,当下说道: “阳羡,陈前辈说的不会错,人数其实都有算过,此间各镇各家观众居多,只可惜你我小时候看不懂,等看得懂了却又遗憾错过。” 许伯阳淡淡瞧了费文龙、吕阳羡二人一眼,他此刻已经从费文玉口中悄悄得知二人身份,对这二人没什么好感,不过也谈不上反感,只是见二人都是凝元九层,暗暗留意。 毫无疑问,二人皆是为地元六丁而来,和自己同样的修为,当是一甲前三的竞争对手,不过许伯阳察言观色,暗自比较,觉得这二人对自己并不能造成威胁,是故也没有放在心上。 丁雪廉巧笑嫣然: “原来如此,陈前辈,多谢解惑,你继续说。” 陈宴书含笑点头: “地元级这两百五六十人,会按组别进行无差别抽签对垒,初赛是单场淘汰轮空制度,一共四轮,最终决出一甲前六名,二甲和四甲则是每组前四名,便是一十八个人,这十八个人,便可以进入到决赛当中。” “决赛则采用的是限时混合垒分制度,每组中的参赛者均是循环对战,每场限时一个时辰,战胜一场积三个战胜分,超时战平则积一个战胜分,负则没有分。” “最终按垒分排名,一甲取前三,二甲至四甲取第一,若出现相同垒分的情况,则两者复赛一场,一场定输赢。” 许伯阳默默听着,这比赛规则并不复杂,初赛一场定生死,干脆利落,到了决赛,便可以审时度势,因势利导,适当取舍,点了点头问道: “那天元级的比试呢?” 陈宴书有些讶异,这地元级的规则还没讲完,想不到这人初来乍到,比自己还敢想,居然敢惦记起天元级的比试,顿了顿说道: “天元级不设修为分组,为所有参赛者混战,人数就只有六十到七十人不等,也是无差别抽签,单场淘汰轮空制度,经过两轮,决出前十八名,进入擂台战。” “擂台战不限时,只有胜负两种结果,首擂由抽签决定,只消连胜三场,便可下擂,主动下擂之后,余者复又抽签,若败北,胜者成为新擂主,原擂主按胜场数计入排名。” “最终这十八名修士轮完擂主之后,按照累计胜场排名,取前六名便是本届太和经武宴万众瞩目的天元六甲。” “啧啧!” 吕阳羡摇头苦笑,“早就听闻这‘天元六甲’不光是考验修为实力,还要考验持久耐力,果然是所言非虚啊,就算是实力强劲的修士,也难以抵挡一波接一波的车轮战。” 陈宴书点头: “天元级别本就是青神年轻一辈顶尖者的较量,若是能顺利进入十八强,已经足够强大,以后基本上都会得到四派仙宗的器重,至于那高高在上的天元一甲,确实是难如登天。” 张观致有感而发,轻叹一声,之前一直在旁不出声,此刻也掺和了一句: “是啊,按道理说,只消累计连胜十七场,基本便可锁定天元一甲,但试问谁人能做到?据说,自太和经武宴开创以来,貌似一甲还没有人能连胜十七场。” 听到此处,许伯阳心中基本了然,他其实只在意地元级的比试,至于天元级只不过随口问了,心中有个底,顿了顿,遂张口问道:“宴书兄,那比试的输赢规则?斗法规则?” 陈宴书说道: “斗法规则天元地元各不相同,地元级别限制较多,分为法器、符箓、器法、术法、阵法五种,法器有且只能用一件,且不能超过凝元期,符箓也是一样,不过不限类别,可以留存三张。” “术法因为凝元期术法并不多,且修为不到也无法使出筑基术法,故而并没有限制,阵法级别和法器、符箓一样,不过只能使用一次。至于器法,便是随同法器,凝元期的法器也使不出来厉害的器法。” “另外其实还有丹药,不过地元级的比试过程中禁止服用任何丹药,这些所有限制在比试之前,核校官都会检查一遍,并全程监管,违者直接淘汰。” “天元级别的斗法规则便会宽松许多,法器筑基级别,可带两件,符箓、阵法同理,符箓可以留存九张,但阵法依然只能使用一次,其余没有限制,当然,因为擂台战的关系,在擂台战中丹药不受限制,只消你有,便可服用。” “至于输赢规则,地元天元都一样,主动认输、出界或丧失战斗力即为叛负,另外斗法过程中刀剑无眼,术法无情,受点伤在所难免,不过点到为止,不可致死,一旦失手杀人,纵使赢了,也会被叛负。” 待陈宴书一番规则讲完,众人已经基本对太和经武宴的规矩有了大致了解,各自默不作声,都有了思量。 许伯阳暗自苦笑一声,低头沉思: “如此说来,这地元级比试不让使用筑基法器,那自家的法器【碧游仙】和【浮南焰】却是没了用武之地,如此岂不是还要寻个法器铺子,去买一把好一点凝元法剑。” “早知道会有今日,便应该从自家擒龙山库房里挑选一件,真是始料未及,人算不如天算。” “郁川城在即,就此别过,祝各位同门百战百胜!” 陈宴书告退回到自家门派的队伍,众人纷纷抱拳道谢。 许伯阳抬眉,才发觉郁川城已经遥遥在望,十里路程对于修士来说,不过就是片刻功夫的光景,此时身处半坡之上,居高临下,一座巨大而恢宏的城池,在绿树红的映衬下,出现在眼前。 巍巍城墙青灰,斑驳陆离,连绵出去隐没在山水之间,竟然一眼望不到头,雄伟高大的城门如有洪荒猛兽的巨口,斗拱飞檐,矗立在五座山峰之前。 城中五座山峰高耸入云,分立城池四方,宛如郁川城五根擎天巨柱,支撑郁川城的天空,一条明亮宽阔的碧水从城中龙蛇九曲,蜿蜒而过。 许伯阳默默仰望这那东南西北四座云气弥漫的仙峰,心中晓得应该是郁川四大家族的山门治所,至于中间那一座奇峰罗列、千峰百嶂、云雾缭绕的雄伟山峦,只怕便是郁川淮右仙宗凌霄派所在。 整个郁川城广阔至极,屋舍连绵,就安居在这五座山峰的庇护之下。 不少第一次来郁川的修士,心魂皆被这雄伟的郁川城门和巍然屹立的五座仙峰气势所摄,啧啧称奇,叹为观止,不由自主驻足观望。 沿路往下,不一阵,城门在即,门口有修士把守,逐一核对身份文牒,众人排起了长队,这时费文玉凑过来用灵识问道: “伯阳,你可有落脚之处?” 许伯阳一笑,没有回应,用灵识反问道: “怎么?费兄有好去处?不是说没人管,需要自己找客栈吗?” 费文玉眼珠子一转,眼含笑意: “我们南淮人士哪里来过郁川?不若你问问你的这位丁姑娘,若是方便,你我一同宿了,彼此有个关照!怕只怕打扰二位!” “打扰倒是谈不上。” 许伯阳也没多想,问了一句,“那你这位大兄和吕公子怎么办?” 对于许伯阳来说,费文玉这么年来,也没什么坏心思,算得上自己踏入仙途以来第一个好友,他有心和自己同宿倒也不无不可,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忙做点事情,只不过此刻他身后跟着两个貌似纨绔子弟的家族子弟,又该如何处理。 “我本来才懒得管他俩。” 费文玉偷偷瞥了二人一眼,此刻的他扬眉吐气,神采奕奕,瞬间瞧不起费文龙和吕阳羡,颐指气使,大言不惭道, “这两人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只是此番来郁川得了他吕家的恩惠,不得不与之为伍,否则这费文龙与我有大仇,我又岂会和他沆瀣一气?” 许伯阳心如明镜,已然知晓三人裹在一起,必是因为太和经武宴的事情,自己有要事在身,懒得探究原因,以免节外生枝,暗自好笑,劝慰了一句: “既是如此,费兄,你我还是分开为妙,你吃人嘴短,莫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到时候追悔莫及。” 费文玉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曲高和寡,与此二人为伍,当真是我费文玉生平之奇耻大辱…” 许伯阳瞧他一本正经,顿时啼笑皆非:“无妨,费兄若是觉得无聊,有空便到城东东浦巷的清欢客栈寻我,我在那里落脚。” 费文玉闻声默默点头,许伯阳想想又道: “费兄,另外还有一事,此次随丁家入郁川,我还有一点私事,不想让他家知晓,这段时间你若是无事,不妨来客栈帮我打打掩护,我也好借故脱身。” 费文玉点头:“没问题。” 两人遂不再多说,不想片刻之后,张观致凑了过来,许伯阳一笑,问道: “怎么?张公子有何指教?” 张观致干笑一声,双手奉上一枚令牌,说道: “伯阳莫开玩笑,分别在即,这是我南淮的手令,你我本是至交好友,一切尽在不言中,伯阳若是有甚需要,可派人持令到城南的‘太平驿’寻我,那里是我南淮仙宗在郁川的驻地,我片刻便来。” 许伯阳伸手接过,淡淡说了一句: “好说,只消张公子别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就好。” 张观致表情尴尬,点头哈腰: “岂敢岂敢,上次…事出有因,还请伯阳别放在心上。” 许伯阳收了令牌,颔首道:“张公子请便。” 张观致如蒙大赦,和费文龙随便打了一个招呼,当即径自往城门而去,他是仙宗支脉弟子,入城有仙宗弟子的专属通道,不用排队,亮了一下令牌,便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之中。 张观致来到许伯阳跟前的这一举动,让在旁的费文龙、吕阳羡、费文玉和丁雪廉瞧得目瞪口呆。 他们实在想不通一个仙宗支脉弟子为何要在此人面前卑躬屈膝,这人不过凝元九层,为何有这般威势? 费文龙暗自思忖:“难道小舅父犯下了什么作奸犯科的坏事,正好被此人抓到?” 丁雪廉心中暗道: “父亲果然所言非虚,江左、南淮两大仙宗皆尽讨好,看来我得加把劲,可不能辜负父亲对我的期望,可这人…一路上油盐不进,跟个死人似的,要不我进城之后去丹药铺子买上两味浓情猛药,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费文玉十分无语,心道: “不就是因为一把羽士法剑,这张观致至于吗?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许伯阳的真实身份?唉,说起来那把剑原本是我的才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白瞎了莫大的机缘!” “否则结识黄庭羽士的就是我,认识陈抱冲和张观致的也是我,等到了今日我才是主角!” 吕阳羡咋舌不已,心中五味杂陈: “怎地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人,难不成是哪家羽士私生子故意丢在丁家,还是本身就是丁家羽士的私生子?可没听过什么姓许的大族啊?”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看来这一届地元一甲的位子只剩下两位了。” 感谢书友枫若冰心、1679的月票! 太和经武宴是第一卷收尾,人物众多,节奏上可能快不起来,还是求求票,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124章 清欢客栈 第124章 清欢客栈 “什么?只有一间房?” 许伯阳站在客栈前台,盯着这胖乎乎、留着八字胡的掌柜,脸色难堪,回头望了一眼这客栈众生百态的前堂喧闹嘈杂,雕梁画栋的二楼人来人往,当真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仍不觉狐疑问道: “你这么大一家客栈,房间这么多,怎么会只剩一间房了?掌柜的,你莫不是瞧我是外地人,想抬价诓我?” “客官莫怒,这段时间是旺季,郁川城人满为患,一房难求,我也是没办法,刚刚本来还剩四间房,不巧刚被位爷给定了三间,真的只剩下一间上房了,价格嘛,不瞒你说,四坊八街大家都一样,涨了三成。” 掌柜一手拄着柜台,笑呵呵说道, “客官,咱这清欢客栈在郁川城多年,我家老爷是实诚生意人,有口皆碑,再说了都是小本买卖,童叟无欺,你看,房呢就只剩一间,要就尽快订下来,不然待会可就没了。” 许伯阳见他公然涨价还说得冠冕堂皇,听得一时火起,转过头示意丁雪廉走到一边,低声道, “雪廉姑娘,这厮牙尖嘴利,一瞧就是磨刀的主,一路过来这客栈满街都是,你我还是换一家得了。” 丁雪廉脸色微微有些通红,小声嘟哝: “许公子,若是平素倒是无妨,可是你也知道我那大兄早先吩咐,点名让我们住在此处,若是换了地方,这郁川城这么大,只怕他日后寻不到我们。” “这个不难。” 许伯阳从小走镖惯了,什么人没见到过,什么事没碰到过,当下转身回去,从袖袋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金银袋子,点了三十麻布,放在柜上,推了过去, “掌柜,实在抱歉,非我不住,只是我们两个人还带着三个孩子,一间房却是促狭难堪,再说男女有别,着实不便,若是多有一间,我定然住在此处,可否收下些许钱财,帮我们留一封信。” “你赏叫子呢?” 掌柜瞟了一眼柜上的一小撮布,没好气道, “三十麻在郁川城能干什么?就是喝一碗白粥的钱!哪里来的外地人,狗眼看人低,欺人太甚!不住就走!少来聒噪!” “瞎了你的眼!” 许伯阳脸色一沉,左手一拍柜面,右手隔着柜台一把便把掌柜的领口揪了过来,低声喝道, “你说谁狗眼,有本事再说一遍!” “哎呦…” 这掌柜就是凡人一个,哪知道什么闪躲,一下就被许伯阳抓个正着,挣脱不得,登时面如土色,惊慌失措,大叫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一瞬间,整个喧闹的客栈前堂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各自停止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往柜台上看了过来。 “许公子消消气…” 丁雪廉容失色,连忙过来,拉着他的臂弯,低声道, “出门在外,公子请息怒。” 许伯阳怒气未消,只觉此人虚头滑脑,说话尖酸刻薄,简直是欠收拾,但念他凡人一个,生怕用力一下把他打死,平白惹下是非,顺势松了手,低头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哼一声,沉声喝道: “掌柜的,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嫌少就直说,阴阳怪气,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掌柜解了困,连忙退后几步,不想丝毫没有畏惧,一获得自由登时挑眉怒道: “这位客官,是谁不好好说话?这里可是郁川城,羽士脚下,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初来乍到,也不瞧瞧这客栈是谁家开的?纵使你是修士又怎么样,这郁川城的凡人可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再说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家老爷缺这点钱吗?” “我管你谁家开的?难不成我钱来住店,还要打听一下东家是谁?” 许伯阳冷哼一声,对此人实在是厌恶至极,不想再与之纠缠,只想迅速解决,远离此地,另谋他处,沉着嗓子耐着性子说道, “你少说废话,我懒得和你啰嗦,一封信,你要多少金银?” 掌柜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客官,你打尖住店,小店欢迎光临,若是其它,恕不奉陪。” “你…” 许伯阳没想到这郁川城中的店铺这般蛮横,有钱不收,简直毫不讲理,他本不是莽撞之辈,不会做出恃强凌弱之事,适才出手本就是吓这掌柜一下,岂料此人凛然不惧,看来见多识广,背后有大家族支撑,登时进退维谷,想来想起只能破费,便说道, “好!既是如此,且把上房开来!房价几何?” 掌柜一愣,不料许伯阳突然示弱,一时间意料不到,瞧着他并未开玩笑,极不情愿说道, “一两银一晚,不二价!” 许伯阳气极反笑,意料之中,果然是黑店,从小到大,他陪着老爹许绍良什么客栈没住过,寻常村落小店住一晚不过就是二十麻到五十麻不等,大镇上的豪华客栈也不过才一百麻,顶多两百麻。 没想到这郁川城的客栈,竟然要一两银,那就是一千麻布,直接翻了十倍,简直是黑得没边了。 如无意外,自己可是要在这里住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那就需要总总六十两沉甸甸、白的银子,这要是在风青,完全都可以买下一处不大不小、像模像样的宅子,一辈子居住到死,还可以留给下一辈。 此刻的许伯阳早已不用金银多年,说实话,眼下的他,家里管着风青镇,并不缺钱财,但多年走镖养成节俭的习惯和实在受不了这奸商,令他火冒三丈,气愤不已。 “许公子,我来吧。” 丁雪廉低着秀首,轻轻上前说道。 这位丁家姑娘见他同意入住,心头暗喜,俏颜上又有些娇羞,毕竟三个灵犀子过不上几日就要送走,之后便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那时候是前月下,还是干柴烈火,全凭自己手段。 她从小娇生惯养,且天资不差,是故自视清高,四周那些的世家子弟,统统看不上眼,但自从第一次见到许伯阳便眼前一亮,只觉这名稍显威厉的年轻修士,刚硬坚毅,有男子汉大丈夫气概,满足了自己对夫君的所有幻想,只可惜家世差了一些。 但自从她得知这年轻人得了「阆风巅」的道统,整颗心顿时都软了,浑身都燥热起来,天造地设摆在眼前,这不就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在青神,修为就是一切。 “这人,前途无量,有目共睹,不光是父亲的嘱托,还有自己的企盼,所以,这个人,我要定了!”丁雪廉攥紧小手,暗自咬唇发誓。 “掌柜,房我们需要长住,我先付你十日房钱,到期之后再付十日,以此类推,你点好了,这里是十两百银,眼力不好就过一下秤。” “还是小姐敞亮,不用看了,何处银两我一摸便知,上好的百银断不会缺斤少两。” 掌柜瞧着秀色可餐的丁雪廉眉开眼笑,笑嘻嘻收银入柜,回身拎出两把铜钥匙递了过来。 许伯阳故意走到堂中,以防被掌柜听见,默默看着她垂着头付了银两,收了钥匙,等她折返过来,方才开口道: “丁姑娘,那你便带孩子上去歇息,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确实没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别伤了孩子身子,待会我叫上一桌好饭好菜,让他们补补。” 丁雪廉微微一惊:“公子…不随我们上去?” 许伯阳一笑: “不必了,丁姑娘又不是不知道我家,我天作被地作床多年,哪里不能待,另外恕我直言,你我孤男寡女岂能共处一室,你青青女郎,尚未婚配,伯阳身为客卿,不能有辱姑娘清誉,你尽管带着孩子歇息,我到别处走走。” “许公子,这怎么能行?” 丁雪廉此刻才知许伯阳打着分道扬镳的主意,心头一惊,张口说道,“许公子,这郁川可不比风青,群英荟萃,卧虎藏龙,你我重任在身,最好…还是不要分开得好,否则我宁可…也不住了。” 许伯阳昧着良心笑着说道: “姑娘放心,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其实他适才突然示弱,便是打着风流云散,各行其是的打算,好巧不巧,正好可以拿这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悄悄去找狼莫长戈,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这丁雪廉日夜寸步不离,自己又找什么借口离开。 “公子,雪廉从小在清宁湾长大,知书达理,不是伤风败俗之辈,也绝非水性杨之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非我所愿。” 丁雪廉低着头,一双美眸泪珠泛睫,怔怔落下两滴泪来, “但雪廉知晓自身是小,族事是大之理,事急从权,雪廉修为低微,只希望公子能在身边守护,否则此行若是有半分差池,你我祸及风青…雪廉万死难赎…” “这…雪廉姑娘,你别哭,何至于此,我就在附近守候,不会走远…” 许伯阳没想到她一个性格爽朗的少女竟然因为这一件小事便是落下泪来,神色凄然,梨带雨,不似作伪,一时间焦头烂额。 果然会哭的女人最好惹人怜,这一招欲擒故纵,却是把许伯阳给难住。 正当此万分尴尬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伯阳?你也住这儿?” 许伯阳一回头,赫然望见费文玉带着费文龙、吕阳羡好整以暇站在门口,顿时如梦方醒,如蒙大赦,大步过去,展颜笑道: “咦?费兄,你们也住这里?” “是啊,这一路过来,没什么宿处,这家贵是贵了些,还算马马虎虎,早先吕兄先到一步,已经定了三间上房,我们刚从比试场地‘地煞九宫台’回来,你听我说,这场地该说不说,可真是大啊…” 费文玉一见到许伯阳,登时话匣子关不住,拉着他一顿说,许伯阳惊喜问道: “你们定了三间上房?” “对啊,我们仨一人一间房,互不打扰,许公子,还真是巧,上午才从城门口分开,这会儿又碰上了。”吕阳羡笑着过来说道。 费文龙微笑拱手:“真是太好了,大家都是同门,许公子修为高深,交游广阔,咱们同宿一处,正好可以向公子多多请教。” 一瞬间,许伯阳觉得这两人也并不是如费文玉所说那般不堪,至少此刻不是,三人的突然出现,简直是暗室逢灯,雪中送炭! “好说好说。” 许伯阳喜出望外,拱手笑道, “文玉兄,正好,客栈房间不够,只剩一间,我与你同住,省得我再出去寻,这样雪廉姑娘也放心。” 费文玉嘻嘻一笑:“这没事,正好我俩可以说说话。” 丁雪廉适才已经将许伯阳拿捏得死死,没想到费文玉三人宛如神兵天降,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攻势,瞬间冰消雪释,一时间惊呆当场,片刻之后心若死灰,低头抹了抹泪,拉着三名灵犀子,低声道, “如此更好不过,许公子,雪廉…先上去了,还请公子信守承诺,莫走太远。” 许伯阳如释重负,拱手道:“丁姑娘请便。” 是日,许伯阳、丁雪廉和费氏兄弟、吕阳羡五人各怀鬼胎,入住了郁川城南东浦巷的清欢客栈。 四间房皆是客栈最好的上房,房间里外有厅,里有内房,家具一应俱全,古朴雅致,窗户外便是后院园,房间刚好连成一线,许伯阳暗中留了心眼,让费文龙和吕阳羡住在中间,作为屏障。 丁雪廉一入房中,随即关上房门,招呼三名灵犀子入内房歇息,随后径自去推开窗户,信手一招,储物袋红光一闪,一只拇指大小的红色纸鸢落在掌心,嘟起红唇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只红色纸鸢瞬间扇动翅膀,往窗外飞去,片刻之间,便消失在天际之中。 她又一招,一个朱红色的檀木箱子飞了出来,落在房中桌上,兀自打开,跳出六个惟妙惟俏的纸片小人,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相互嬉戏打闹。 丁雪廉见状莞尔,双手掐诀,红光闪现,六个小人顿时从桌上跳了下来,摇摇摆摆,几个纵跃便攀上房梁消失。 她施法完毕,轻轻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许伯阳,你身为我家客卿,却识不得我家追踪之术,真是莫大讽刺,哼,本姑娘都相中你了,你还故作清高,我瞧你怎么逃出我的五指山?” 而此时的许伯阳坐在费文玉房间,听他绘声绘色描述“地煞九宫台”的比赛地点,不觉大开眼界,说道: “你说这台子竟然悬浮在陵淮河上,当真是匪夷所思!” “伯阳,你有所不知,我细细瞧了,这地煞九宫台可不简单,勾连天地,暗合陵淮河九曲之数,另外九宫台明面上是九个擂台,实际不止,每个擂台共有八个台面,皆是以八宫之法创建,这般一数,这九宫台实则是七十二个擂台,这又蕴含了我道家七十二地煞之数,难怪会叫这个名字。” 许伯阳听完脸色微变,问道:“这难道是什么厉害法阵?” 费文玉得意洋洋笑道: “那是自然!定然是阵法,否则不会藏有这般多的玄机!” 许伯阳点头:“那多半是黄庭级别的法阵了。” 费文玉神秘一笑,用灵识说道: “低了,我让吕阳羡那傻子送了点灵石给守值的淮右修士,问过了,这只是陵淮河上地元级的‘地煞九宫台’,还有云霄峰顶天元级‘天罡绝峰擂’,二者相加,正是护卫整个郁川城的紫府级别护山大阵「天罡地煞真武阵」!” 许伯阳吃了一惊,顿时笑了起来:“好你个费文玉,大事糊里糊涂,小事反倒耍起小聪明来,此等机密都被你给套出来了!你本事不小啊你!” 费文玉哈哈一笑: “这算什么机密,紫府大阵啊,顶天了,除非是妖尊重生,或者是佛陀降世,巫魔降临,龙君出海,圣人重返人间,否则这普天之下,谁能破之?” 感谢书友13维空间、兰婷、羽姿、5957的月票!月底了,有票的朋友可以投投! (本章完) 第125章 山雨欲来 第125章 山雨欲来 是夜。 郁川城,清欢客栈。 月落星沉,万籁俱静。 房间内,许伯阳从储物袋中取了一个斗笠戴上,用灵识说道: “费兄,若是她夜半寻来,你便说我嫌客栈太吵,寻地方修炼去了,至于去了何处,就说不知,反正只晓得在附近不远,天亮之前,我会赶回来。” 费文玉盘膝坐在床榻之上,一拍胸脯,展颜笑道: “伯阳,这三更半夜的,你俩清清白白,她来找你做甚,你放心,这夜大家都已经入定,她不会过来。” “只不过这郁川城夜晚有宵禁,你可要当心别被守值的修士抓住,否则就麻烦了。” “没事,我理会的。” 许伯阳拿出一瓶“敛息丹”服下,又取了一块黑面巾戴上,蒙住脸面。 此番返回青神,苏紫露给他准备了诸多丹药,一应俱全,还有一些他见都没见过的丹药,这敛息丹便是其中之一。 此为筑基丹药,可以隐匿修为气息,若不是亲眼瞧见或者使用瞳术一类增强术法,光用灵识探查,筑基修士都极难发觉。 他本想再取一粒易容丹服下,但考虑到这郁川城便在凌霄派脚下,非同小可,筑基修士定然不少,若是被直接撞见,服下这易容丹也全无作用,想想不划算也就罢了。 还是最简单的蒙面靠谱,筑基修士瞳术再厉害,灵识再强,他也不可能透视。 一切准备妥当,许伯阳悄悄推开窗户,左右看了,确定无人。 “走了!” 他使了一个“鹞子翻身”,便悄无声息地翻出了窗外。 轻飘飘落入客栈院中之后,许伯阳知晓这客栈住着基本上都是修士,不敢使用任何术法,仅凭肉身劲道,足不点地,迅速窜过院子,攀上围墙,单手一撑,便翻墙而过。 这一套动作快如鬼魅,一气呵成! 甫一落地,耳边突然响起丁雪廉用灵识传来的声音: “许公子,这么晚了,这是要去何处?” 许伯阳如遭雷殛,一瞬间扯下脸上的面巾收入袖中,一回首,果然瞧见丁雪廉眉眼含笑,白衣飘飘站在围墙之上,当下不慌不忙,微笑用灵识道: “这么晚了丁姑娘还没入定歇息?” 丁雪廉瞧他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慌张之色,心头不禁得意,嘴角微抿: “雪廉看护灵犀子,身负重任,却是半分也不敢懈怠,只是不知许公子夜深人静,为何不打坐行功,这是要去哪里?” “难道公子不知道这郁川城的夜晚,除了陵淮河的九曲连廊,都是宵禁吗?” “是吗?” 许伯阳故作惊讶: “姑娘不说,我还真不知晓,初次前来,真是有些冒失,这客栈人多气乱,我盘腿打坐,几番入定都心烦意燥,便想寻个清静之地,好生修炼一晚,以免误了修行。” “原是这样。” 丁雪廉展开俏颜,露出皓齿,“我倒是知晓一个好去处,许公子若是不嫌,雪廉陪你一同前往?” “这倒不必…” 许伯阳心头一惊,笑笑,“城中既然有宵禁,那怎能还明知故犯,再说姑娘与我一道离开,房中灵犀子无人看护,却是不妥…” “无妨。” 丁雪廉不待许伯阳说完,轻飘飘落了下来,走近两步, “费家三公子适才已经答应帮我看护灵犀子,若是…阳哥真心想修炼,雪廉可以陪着…” 她用灵识鼓荡在耳边的话语突然一软,温言款语,如沐春风。 许伯阳连连摆手: “不妥不妥,顾此失彼,不可冒险,既然如此不去也罢,伯阳这就回房,也请姑娘回房歇息。” 说罢不待她答话,足下一点,跃上围墙,悄然跨过院子,径自从窗户攀回房间,便只见丁家三名灵犀子好端端坐在费文玉床前,睡眼惺忪,一脸懵懂。 费文玉用灵识苦笑一声: “伯阳,你这什么情况,三更半夜,何至于此啊?” “叨扰叨扰…” 许伯阳赶紧收了斗笠,将三名灵犀子招呼去隔壁床榻上睡下,方才松了一口气,回想适才不过才过去数十息的时间,按理来说,自己服下“敛息丹”,她凝元七层修为不可能发现得了自己的动静,当真奇怪,用灵识问道: “她过了多久入的房?” 费文玉苦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许伯阳惊道:“一息?” “我估计你翻窗户时她已经在门外。” 许伯阳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这丁家姑娘是用了什么诡异术法,竟然随时随地知晓自己的动作,当下不敢再妄做行动,用灵识仔细检查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时间心烦意燥,盘坐在地上暗自思忖: “莫不是丁家发觉了什么,可我回来之后,并无动作,一切如常,再说丁家丹药之事皆是道听途说,我并没有下什么论断,说句不好听的,他家吃里扒外,又与我何干?” “难不成是因为我借了丁家的名头,给自家弄了一个岛被他们发觉?” “如此可就麻烦了,但此事说起来,并没有对他家造成什么伤害,更何况丁天石要我带的储物袋我已经带到,再说我帮衬他家多年,总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惦记上我?” “…也不对,既然丁家对我产生戒备之意,为何还要让我来参加‘太和经武宴’?这不是画蛇添足吗?既然不是如此,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家的事情,为何这丁雪廉要步步紧逼?真是莫名其妙!” “眼下棘手,此女子形影不离,我如何能去找狼莫长戈?费文玉这人虽然可以信任,但【隐妖镜】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让他知晓。” 许伯阳心中一时间冒出无数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想了片刻,缓缓阖上双眼: “罢了,既然夜里不便走动,白日里再来找机会。” 丁雪廉回到房前,左右瞧了,推开房门一臂随即闪身而入,房中烛火摇曳,赫然静悄悄站着两个人,均是面色沉沉,目光闪烁! 一个胖乎乎,青蓝布衫,竟然是清欢客栈那名掌柜! 另一个猿臂蜂腰,一身黑色劲装,相貌方正,浓眉大眼,瞧着不过二十多岁,眉宇间居然有几分和丁天石有几分相似。 这黑衣青年一见丁雪廉进来,轻声问道:“小姨,怎么样?” “嘘!” 那客栈的胖掌柜伸指噤声,拿出一块血红的玉如意,默念法诀,手上的血如意绽出光泽,一道哑哑暗暗的光阵随即出现,如水波纹一般,蔓延至整个房间。 方才坐在桌前,开口问道:“说罢,雪廉,怎么回事?” 丁雪廉做到桌前,说道: “许客卿,允山,他说嫌客栈嘈杂,要出去修炼,我说了宵禁和陪他同去的话,他没有同意,便回了房。” “修炼?哼!” 这姓许的胖掌柜撇了一下自己的八字胡,哼了一声: “这小子胡说八道,你也信他?” 丁雪廉点头:“许客卿,我晓得,但眼下不知道他要去何处,自然不能拆穿,否则打草惊蛇。” 黑衣青年插话道: “小姨,适才你出去,我就在思量,你说他外出了两年,回来便是凝元九层,更何况还结交了不少修士,这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若不是在外面得了莫大的机缘,便是有人对我家心怀不轨!” “只可惜此事你我不知来龙去脉,他外出两年究竟是去了何处,还需去问问大伯!” 这黑衣青年不是别人,正是丁家风青小宗入了三昧山修行,又被丁天石安排到了仙宗支脉的丁允山,只不过丁允山年纪比丁雪廉大上两岁,辈分反而小着一辈。 他本不姓丁,而是入了风青,从了母姓,他的母亲正是丁雪廉的姐姐,只可惜是个凡人。 如今丁允山放弃了丁家大宗身份,已是淮右仙宗的支脉弟子,但暗地里还是心向丁家,是他大伯仙宗修士丁天石执掌郁川庶务的左膀右臂。 胖掌柜哼了一声: “我可以断定,此人不是我屹山镇的人,我许汝城在屹山镇三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这一家子,只怕是多年前从伏龙山出来的小宗子弟,哼,他这身份若是让凌家知晓了,迟早要被灭口。” 丁允山答道: “许客卿,此事家里和大兄早已查过,他家应该就是当年伏龙镇的人,只是此事已经过去了多年,伏龙镇上那些凡人遍布青神,几十万人口有那么几个踏上了仙途,这倒不算稀奇。” 丁雪廉问道: “允山,依你之见,难不成他真是「阆风巅」的人?” “应该不是。” 丁允山摇头道, “若真是「阆风巅」的人,大伯岂会敢留在家中?早就交给羽士去处置了,更莫说派他外出任务,嗐,也是汜水动乱,三昧山筑基修士一扫而空,无人值守,我如今又是仙宗支脉弟子,出去不得,大伯分身乏术,无人可用,否则何必用他?” “我听大伯说过,这人应该是在十多年前走镖的时候,无意中去了淮上的归云山,正好听到真人在讲经,开了绛宫,从此踏上了仙途。” “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他为什么能结交那么多修士?” 丁雪廉听后奇怪问了一句,自顾叹了一声, “唉…不过话说回来,他多年走东走西,意外结识也说不准。” 说到这,又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这大伯心思太多,重男轻女,我不是一直在家中修行,他可曾想起我半分?丹药也是,这么多年了,自家人不用非要用外人。” “小姨,你这么说就误会大伯了。” 丁允山听得丁雪廉埋怨,皱眉说道, “大伯这些年左右逢源,方有了今日之地位,他不让我们自己人出去蹚浑水,自然有不让的道理,外面世道太乱,小姨你没出去过不晓得。” “更何况,那太和镇的丁独武时常与他作对,常在羽士老祖面前说他的坏话,你又不是不知,大伯这些年说实话,在郁川如履薄冰不是一日两日…” “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家家都有难念的经,这些话留着过后再说。” 许汝城拧眉道,“雪廉,你父亲到底怎么说的?这小子看着身份确实有些可疑,可需要我派人出手将他拿下?” 丁允山和丁雪廉同时一惊,说道:“此事万万不可!” 丁雪廉脸色微红,知晓那日父亲一番话包含了私心,乃是为自家小家着想,是万不可当着自家侄儿和丁家客卿说出,只得支吾道: “父亲和我说此人得了「阆风巅」的道统,修行神速,不可小觑,若是能为家用,最好不过,如有可疑,当飞速报给仙宗的天石大兄。” “正是如此。” 丁允山接过话头,沉声说道,“许客卿、小姨,你们有所不知,此番让这小子来参加‘太和经武宴’的比试,实际上乃是大伯的意思。” “虽然这是何原因,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事出有因,既然上面有大伯谋划,我等便不必深究,只消守好此人便好,只是这小子外出两年回来,突然窜到凝元九层,又结交不少修士的事情,恐怕大伯还不晓得,此事看来,我得这几日找机会去主脉云霄山一趟,知会大伯一声。” “如此也好。” 许汝城皱眉道,“眼下这郁川城三派仙宗使者皆已来到,风起云涌,人多眼杂,我瞧着有些看不见的地方暗流涌动,你们都要当心!” 丁允山脸色微变,问道:“许客卿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许汝城缓缓摇头: “我不过一介凡人,得丁道长提携,方能统管郁川城南一带的间客,表面风平浪静又能发现什么,只不过我感觉今年的郁川城人格外多了些…” “按道理,就算是交子大会的旺季,再加上第一次落地郁川的‘太和经武宴’,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如今青神南征北战,内交外困,我总有山雨欲来的感觉!” 丁允山默默颔首:“许掌柜不必忧心,此事我会报给大伯。” “如今仙宗云霄山上的修士尽数被掌门羽士「伏火盈天」和大长老「离阳台光」带去了汜水,城北凌家的凌空山,还有城西荀家非我山都没什么人了,只剩下咱们城南的三昧山和城东姜家的乱离山还有少许修士维持着郁川城的运转,但都是严格按照真人的吩咐,仙宗的规矩,持文牒入城,应该不会有什么可疑人物,掌柜可能多心了。” “大伯如今方登高位,日理万机,诸多事务繁杂,若是这小子没什么异常,依我看便不必多疑,他家在风青镇多年,知根知底,他得了这道统也有十年之久,若是有什么异心,早就露出了马脚,何必傻傻等到今日?” 丁雪廉此刻早已芳心暗许,感觉都是巧合,不觉暗自袒护,点头道: “允山说得不错,没必要一惊一乍,便将他修为暴涨之事告诉大兄便可,结交修士也是人之常情,这段时间我平素就看着点,应该没什么大事。”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好歹也是咱家自己的客卿,十年来也为家里做了不少事情,万一人家是在外面得了机缘,亦或是因为「阆风巅」的道统一夜悟道也不好说,仅仅因为他修行过快,交游广阔,便疑神疑鬼,查这查那,岂是待人之道,莫要寒了人心!” 丁允山笑道: “小姨说得对,依我看不必纠结,反正大伯对他青睐有加,以他眼光岂会看错?小姨好生应付着,难说以后是咱家的一大助力!” 丁雪廉听出丁允山话里有话,没来由脸上微绯,默不作声,又听他叹息道: “不过刚才却是惊到他了,小姨你适才也是冒失,为何不悄悄跟着他?” 丁雪廉哼了一声: “允山,你还埋怨起小姨了?我施展的【剪纸成兵】连接神魂,神鬼莫测,他气息突然全没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猝然之间我能不慌?” “再说了,刚才若不是我去的及时,只怕早就没了他的踪影,他修为比我高,人没了我还能找得到?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抓瞎!” “看样子应该是服了敛息丹,他到底要去何处?” 丁允山脸色微变,低声说道, “小姨,这段时间你还是莫逼他太紧,不妨暗暗瞧着,是善神是恶鬼,总得露出真容才能知道,另外,此次太和经武宴才是你此行的重中之重,小姨你苦修多年,方等来今朝,别本末倒置,顾此失彼。” 丁雪廉颔首: “我晓了,从明日起,我会放他一阵,瞧瞧他到底想做什么?” 感谢书友羽姿、9407、辣椒炒咸鱼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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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26章 陵淮河上有酒家 第126章 陵淮河上有酒家 次日清晨,许伯阳带着三位灵犀子准备下楼吃早饭,毕竟三个孩子都没开始修行却是扛不住饿,该吃还得吃,不料方一推开门,便见丁雪廉笑意盈盈站在门口,招呼孩子下楼。 昨夜一整晚不敢妄动,许伯阳趁这个空档,迅速用灵识探查了一遍房间各处,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一时间苦笑摇头,跟着下了楼。 他才下去,房梁上六个小纸人身子迅速从四面八方的木梁上显现出来,纷纷跑到中间瞧了瞧,嬉戏打闹一阵,方才又各回原位,没入房梁之中。 不一阵,费家兄弟俩和吕阳羡也相继下了楼,相继寒暄一番后,吕阳羡笑道: “许兄可有闲暇?若无要事,要不咱们一起逛逛这郁川城?” 许伯阳求之不得: “正好,此番出来,少了一把趁手的凝元法器,可以一起去逛逛!” 众人一拍即合,准备出发,许伯阳见他们说话之时,丁雪廉一声不吭,恬静坐在桌前招呼孩子吃饭,心中感到意外,问了一句: “丁姑娘,我打算和二位费兄、吕兄出去逛逛法器铺子,你可愿一同前往?” 丁雪廉甜甜一笑: “我倒也无事,出去走走也成,不过带着孩子却是不便,不行还是算了,你们去吧!” 费文龙上楼送了早饭回来,讶异说道: “这有何不便,都是八九岁的孩童了,放房间里让他们自己玩,反锁了就好,我家和阳羡家四个都在我房中。” 许伯阳见丁雪廉反应有些反常,心头一惊,便附和道: “不错,雪廉姑娘之前不是来过郁川,正好给我们向导向导,这风和日丽,不出去走走,待在房中岂不是闷得慌?” “这…” 丁雪廉睁开美眸,没想到许伯阳竟然主动邀请,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看来昨晚当真是碰巧,还好自己说服了丁允山和许汝城,否则真是误会了人家。 眼见许伯阳目光真诚,丁雪廉笑逐颜开,喜不自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有人呵呵笑道: “几位客官可是要出去办事?没事,孩子留给我,我来带着,客官只管去,少了一斤肉回来拿我是问!” 众人回头,只见客栈里那胖乎乎的掌柜搓着手笑眯眯过来。 “也好,那就麻烦掌柜!” 丁雪廉心领神会,从袖口摸出钱袋子,放了一两百银在桌上,“若是回来晚了,还请掌柜招呼吃喝,莫饿了他们。” 费文龙一拍脑门,连忙说道: “对对对,楼上还有四个,还请掌柜一并招呼了。” 许伯阳没料到昨日还凶神恶煞的掌柜,今日笑得如同寺庙里的弥勒佛,殷勤至极,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拱手谢过。 五人相继出门,出了人迹较少的东浦巷,便往城中走去,一路上走街穿巷,男者轻袍缓带,神丰玉朗,女者一尘不染,飒爽英姿,惹了不少凡人百姓纷纷避让。 路上也碰到不少修士,皆是礼貌点头致意,许伯阳暗暗留心,确实没发现什么高修为的修士,想来筑基修士,不屑于来此市井当中。 没过多久,便见一条宽阔的街道,店铺比比皆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门口都挂着不少兵器,许伯阳随便一扫,便知道这些都是法器,只不过法器铺旁边还有一家凡人开的包子铺,排起了长队,这郁川城仙凡混住,大家都司空见惯,当真是有些稀奇! 想想终归是一郡之治所,有羽士坐守,毕竟世道不一样,怎么说也是青神四大城之一。 “这条街叫八尺街,名字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不过郁川上好的法器都在这里售卖,许公子可以去逛逛!” 丁雪廉负手俏丽,语笑嫣然, “咱们郁川的法器虽然不如南淮城的出名,但也并非一无是处,这街上也有一些南淮世家过来开的店铺,诸位都可以选选。” 费文龙和吕阳羡全是为了结交感情,他们本身就是南淮人士哪里会缺什么凝元法器,假装陪许伯阳进去逛了两家,便瞧都懒得再瞧。 反观费文玉倒是极为上心,他见多识广,对法器评鉴很有一套,没过多久便按照许伯阳的要求,帮他选到一把长剑,名为「六合」,此剑剑身光滑如鉴,只是两侧微微发黑,却是一件如假包换的离火法器。 许伯阳瞧了瞧不错,当下付了账,总共一百五十灵石,这价格适中,不算贵也不算便宜。 丁雪廉见他当真买剑,心中又安稳了几分,看来自家人当真是疑神疑鬼,错识了好人心,如此说来,他服下敛息丹,多半还是怕三更半夜,惊扰了他人。 后来众人又逛了一圈,瞧了瞧符箓,瞄了瞄丹药,各自采买了一些,渐至傍晚时分,不知不觉来到横穿郁川城的陵淮河畔。 只见河畔垂柳依依,画舫点点,两岸楼酒肆栉次鳞比,数不胜数,不时还瞧见有修士采着“履泽术”在水面行走,看来这郁川城非仙宗修士不得飞行的禁令确实严苛。 许伯阳瞧了一阵,夕阳西下,余晖晚照,河水鱼光粼粼,但河面上方空空荡荡,并未发现费文玉所说的“地煞九宫台”,正自奇怪,忽然目光一凝,果然发觉一处河道曲折之处,隐隐散发着难以察觉的灵光,一个满是符文勾勒的巨型圆形光阵在天空中若隐若现,若是不注意瞧,还真瞧不出来。 费文玉有所察觉,嘿嘿用灵识笑道: “许兄,这紫府大阵纯以灵能构筑而出,平素收着呢,不仔细瞧难以发觉。” 许伯阳点了点头,悄悄掐了一个“千里”术,仰头仔细瞧了,目力增加,果然瞧得清楚了许多,这看似圆形的光阵,一共分为八块,拼凑在一起,中间还有一个貌似阴阳鱼的图案在缓缓转动。 这抱阴负阳的阴阳鱼连带着整个大阵无声运转,扑闪着少许灵光,映照着下方的陵淮河上灯火辉煌,繁华似锦。 许伯阳又左右瞧了,这陵淮河河道蜿蜒如蛇,九个巨大的光阵连成一条曲线,远望宛如夜空之中九星连珠,近看又好似白日里的大日圆轮,在河面二三十丈处的半空之中铺陈列设,蔚为壮观,不禁叹为观止。 “诸位兄台,既然来到此处,要不喝上一杯?” 吕阳羡盯着这湖面上的画舫来来去去,琴声曼妙,轻纱垂悬之下,人影绰绰,身姿婀娜,早就看得心怒放,跃跃欲试。 这郁川城的陵淮河在青神可谓是大大出名,无它,青楼魁,歌伎舞者名满天下,堪称一绝,是多少人纸碎金迷、流连忘返之地。 吕阳羡从小娇生惯养,素来风流倜傥,之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时心痒难耐,眼下驻足此处,若是不能一睹真容,一亲香泽,岂不是白白到此。 丁雪廉神色鄙夷,瞧了吕阳羡一眼,没好气道: “吕公子,烟之地,最迷人眼,最乱道心,小心拜倒在那些狐狸精的石榴裙下,精疲力竭,没了力气比试了。” 说罢望着河边一行行烟酒肆,欢声笑语不断,自顾自轻叹一声, “我是想不通这堂堂仙宗脚下,道家清修之地,为何会有这等勾栏听曲的地方,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吕阳羡哈哈一笑: “丁姑娘,你有所不知,这陵淮河在古青神之时,便是王公贵族的消遣之地,距今已有上千年之久,这郁川城的历史可是比淮右仙宗长得多。” “要想百姓安居乐业,娱乐消遣必不可少,否则那些凡人富商巨贾赚了钱又丢到哪里去,再说了,我辈修行,清苦寂寞,偶尔排忧解闷,寻点乐子,也是再正常不过,这郁川城若是没了这陵淮河,还能叫郁川吗?仙宗若是把这条河毁了,只怕以此为生的老百姓都要造反了!” 丁雪廉忿忿道: “什么邪门歪理?小小凡人,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还想跟仙宗抢饭碗?他们配吗?若不是在青神,出去早给妖怪吃了。” 吕阳羡闻言有些不高兴,冷笑道: “丁姑娘此言差矣,凡人乃我辈修士之根本,若无凡人,又何来修士,莫要东施效颦,我等在羽士真人面前,又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丁雪廉俏颜薄怒: “你这人满嘴胡言…胡说八道…简直是不可理喻…” “吕兄,走走,去喝一杯!” 费文龙眼见二人莫名其妙起了争执,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打圆场说道一声,拉着吕阳羡便往酒肆去了,又低声耳语一番。 吕阳羡听完瞬间没了气势,瘪瘪嘴,想想和女人计较确实有失风度,耷拉着脑袋,拱手道: “阳羡莽撞,多有得罪,还请丁姑娘原谅。” 丁雪廉倒也没有计较,只说道: “吕公子,偶尔发发牢骚无关紧要,不过我辈修士求得是长生大道,自当严律寡欲,克己守心,诸位好自为之吧,雪廉先走一步。” 说罢径自转身,白衣飘散,便打算往来路折返。 没想到一行人出来兴高采烈,转眼间一拍两散,费文玉苦笑一声,眼巴巴望着许伯阳,寻求他的意思。 许伯阳心念一转,笑道: “这陵淮河夜景倒是迷人,只不过此等烟酒肆,胭脂气太重,丁姑娘却是不便,不如我陪她先回去,费兄、吕兄你们去便好,不必管我们。” 丁雪廉眼前一亮,停住脚步,心中欢喜,不自觉嘴角扬起。 费文玉不知二人莫名其妙关系又好了起来,真如欢喜冤家一般,当下干笑一声,只好拱手作别。 两人回到客栈之后,掌柜招呼孩子过来,丁雪廉领回房间,含笑拜别,许伯阳拱手告退,暗自舒了一口气。 放到房中,他也不敢有所动静,只坐在床榻上打坐修行。 待到天之将晚,华灯初上,费文玉才醉醺醺回来,眼见许伯阳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打了一个酒嗝,笑道: “伯阳,今晚这顿酒也不白喝,原来不少修士也都聚集于此,这陵淮河并非全是庸脂俗粉的勾栏酒肆,也有除尘脱俗,会酒品茗的高雅之地,却是一个打探情报的好去处!” “哦?” 许伯阳灵识铺开,检查四周动静,笑问道: “可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费文玉哈哈一笑: “这是自然,莫看没待多久,我与四郡修士推杯换盏,却是得了不少小道消息!” 许伯阳下得床来,提壶给他倒了一杯已经泡好的灵茶,坐在桌前,笑道: “说来听听。” 费文玉喝下一杯茶,清了清嗓子方才说道: “伯阳,我碰到一个淮右支脉的筑基修士,名叫方知安,相貌平平,不过气度不凡,我听他说啊…” “等等…” 许伯阳挥手制止,“方知安?此人是哪里人氏?” 费文玉不明所以,他此时面红耳赤,也没想那么多,直直笑道:“莫非伯阳识得此人,他家是郁川中部清玄镇的镇守。” “明白了。” 许伯阳缓缓点头:“无妨,你继续。” 费文玉点头: “此人不凡,乃是上一届的‘地元六丁’一甲前三,虽然如今仍然是仙宗支脉弟子,但我听他口气深得仙宗器重,此番刚刚闭关回来,却是来争夺天元六甲!” “不过这人平易近人,我孝敬一点灵石给他,他十分高兴,便和我透露了不少消息。” 许伯阳忍俊不禁,这出门在外还是真是金钱开道,费文玉这人莫看修为没什么长进,人际交往确实有一套。 费文玉笑道: “此人有些门路,不光对郁川世家小宗小族极为了解,对青神另外三郡的情况也很熟悉,简直神了!” “他和我说了,地元四个组之中需要注意的对手!罗列出了十八个人,这是他猜想的地元十八强!” “这可当真神了!” 许伯阳一听登时来了兴趣,想不到这清玄镇方家居然还有这一号见多识广的人物,看来此人必是那方知南的哥哥或者堂兄之类,不然名字不会只差了一个字。 费文玉哈哈一笑,一拍大腿,不想坐立不稳,跌倒在地: “哈哈哈哈!伯阳,你也被他给忽悠了,哪里有那么多神通广大之辈,他也是去过郁川鬼市瞧来的!他和我说的那些人,我酒喝多了,压根就记不住。” “不过他收了我的灵石,最后有些不好意思,和我说了真相,让我自己去郁川鬼市看看,因为如今在郁川鬼市,早已有人开盘设口,买定离手,借着‘太和经武宴’的东风,赚的盆满钵满!” “郁川鬼市?在何处?” 许伯阳问了一句,许久不见回应,隔着桌子够头一瞧,才发现费文玉一脸醉态,竟然在地上睡着了,一时间气得牙痒,恨其不争,这般大好机会居然喝得烂醉如泥。 许伯阳将他扶到榻上睡下,方才推门出去,去敲费文龙和吕阳羡的房门,没想到许久都没有回应,片刻丁雪廉开门出来,靠着门边,哼笑道: “别敲了,他家四个孩子都在我房里呢,费文玉刚刚和我说,吕阳羡喝醉在美人怀中今夜不回来了,费文龙陪着他,让我帮忙带一下孩子!” “哼!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还死不肯承认!” 许伯阳神色尴尬,苦笑摇头轻叹一口气,不予置评。 丁雪廉问道: “许公子,正好我有一事与你商量,我听说郁川城外有个鬼市,里面可以打探到此次‘太和经武宴’参赛者的信息,要不你我明晚去看看?” 许伯阳简直怀疑她刚刚在偷听,但又没有证据,便笑道: “我也是刚刚听费兄说了一嘴,谁知话没说完,便醉得不省人事,便打算来问问这俩人,没想到都不在。” “也好,不如等他酒醒,明晚你我三人一同去瞧瞧!” 感谢书友浪潮随风起万事皆可期、3431、独自乐哉哉、cnmqiangcn的月票! (本章完) 第127章 郁川城外有鬼市 第127章 郁川城外有鬼市 落日余晖。 郁川城外,陵淮河上游。 费文玉微微一惊:“这郁川鬼市居然在陵淮河底?” 许伯阳见他呼呼睡了一昼夜,还晕晕乎乎,懵懵懂懂,这人都来到城外的河边,才问出这等问题,一时间无语得很。 丁雪廉笑道: “我也是听说,并没有去过,这鬼市据说在陵淮河上游河底地穴之中,龙蛇混杂,不过光是听说不行,要想得到可靠的消息还需亲自走一趟。” 费文玉呆呆望着这缓缓流动的河水,不禁感慨: “我是没想到在堂堂仙宗脚下,羽士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真有鬼市,看来这郁川城中的修士也有见不得光的时候。” 他自己便是鬼市的管事,深知鬼市上的人和事复杂难喻,一时间有感而发。 “有光芒照耀的地方,必然会有阴暗的角落,普天之下,莫非如此,费公子也是鬼市之主,这还不是司空见惯?” 丁雪廉听后不以为然,说道, “这河底的鬼市,自然隔绝了不会‘避水术’的小修,这个鬼市想必比你家那个稀奇。” 费文玉点头,脸色凝重: “丁姑娘这是自然,能在郁川城外开设鬼市,必然不是凡夫俗子,你我三人还需小心行事。” 说罢又轻叹一声: “唉,早知道还是把吕阳羡和费文龙叫来,毕竟也是九层的修士,多两个人,少两分风险。” 丁雪廉不悦,哼了一声:“两个登徒浪子又成什么气?昨晚帮你家带了一整夜的孩子,今晚让他俩试试!” “好了!费兄,到都到了,不纠结这些。” 许伯阳掐起一个“避水术”,神色淡淡, “按照丁姑娘之前得到的信息,应该从此地上去十里便是鬼市的入口,既然决定要去,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妨走上一趟。” 说罢不做犹豫,身影一闪,当先跃了下去。 三人相继钻入河中,沿着河水逆流而上,河水并不湍急,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一入河中目不能视,许伯阳灵识散出,径自在前。 不过一阵,果然发觉地底有灵力波动,许伯阳取出獠牙鬼面戴上,快步上前,费文玉见状取出一个羊头面具遮住面庞,丁雪廉则是取了一块黑色面纱戴上。 阴暗之中,一名手持长刀,头戴青铜鬼面的高大男子突然出现,沉声问道: “三位朋友,河水漫漫何其多,不知三位可是路走错?” 丁雪廉飘飘然上前,笑道:“没错。” 男子仔细扫了三人一眼,顿了顿,说道: “过路费,十枚一人。” 许伯阳和费文玉同时心凛: “好家伙!这鬼市什么档次,居然和仙宗方寸间一个价!” “我来吧。” 许伯阳上前,手上倏忽,三十枚灵石悠悠漂浮过去。 “入洞左左右走三刻便到。” 青铜面具男子收了灵石,丢下一句话,便消失在阴暗之中。 许伯阳灵识一探,发觉前方河底石壁有一个洞穴,不疑有它,大步上前,钻了进去。 三人鱼贯而入,洞穴一路往下,进去未久便有岔路,许伯阳依言往左,没过多久,洞穴的甬道突然向上,三人又往左走了一次,蓦然河水退去,踏上了干燥的石地。 甫一出水,许伯阳便听到有细微的嘈杂人语,待走到尽头,往右一拐,洞穴豁然开朗,一个灯火通明的巨大地宫映入眼帘。 只见地宫中岩石犹如天然柱子,犬牙交错,一根根粗壮的木头横搭在岩石上面,铺设着白布,架起来一间间宛如商铺一般的白布铺子,铺子中摆着地摊,坐在脸带面具的修士在吆喝售卖。 三人放目一瞧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地宫硕大无比,岩石之中店铺上百,人流涌动,粗粗一瞧,竟不下上千人在其中走动。 许伯阳忽然目光一凝,只见地宫四面不规矩的石壁上竟然都被尽数凿空,扩出一个个石洞,里面也有不少人在活动。 最显眼的石洞,莫过于正中那个,那个石洞规模巨大,几乎占据了地宫的半壁江山,灯光耀眼,里面熙熙攘攘。 “先别声张,进去瞧瞧再说。” 许伯阳低低说了一句,此时三人之中,丁雪廉凝元七层,费文玉凝元八层,修为以许伯阳凝元九层最高,两人自然以他为首,双双低声应了,跟着他汇入了人流。 许伯阳一路左瞧右瞧,发觉这个郁川鬼市的灵物还是以凝元期为主,不过明显要比东柯镇的鬼市好得多,而且种类齐全,几乎可以和方寸间相媲美,连千星万岛湖南的妖灵岛那种不受任何限制的市坊都无法企及。 筑基期的灵物,也不算少,难怪这么高的过路费。 只不过令人诡异的是,贩卖灵物之人,普遍都是凝元六七层左右的修士,即便是筑基灵物也是如此,看来都是受命而来,并非灵物本身的拥有者。 不过一阵,许伯阳便看到好几样想买的灵物,特别是有配套齐全的阵法,还有苏紫露叫带回去的灵植种子,可惜丁雪廉在旁,他不想露财过多,以免引来疑心,是故只是四处瞧瞧,并没有急于下手。 没过多久,三人便穿过最拥挤的白布铺子,来到正中的岩壁洞穴,方才过来,人群中便有一个头戴马面的修士跑过来,手里拿着一迭册子,笑道: “这位爷,买‘太和经武宴’吗?天元地元都有,同步开奖,以小博大,只消中了,随时回来,凭票免过路费。” 许伯阳无声一笑,回头瞧了一眼费文玉和丁雪廉,当下哑着声音道: “玩玩?” 丁雪廉笑笑,走了过来:“来都来了,玩玩就玩玩。” 费文玉上前问道:“通事?怎个对盘?” “哟!这位爷是过堂啊?” 马面修士顿时笑了起来,点头哈腰,伸手示意, “走走,这边请这边请!摆上龙门阵!” 说罢当先挤过人群,带路往洞穴中走去。 许伯阳和丁雪廉听得二人对话是云里雾里,许伯阳低声笑骂一声: “好你个费文玉,揣着明白装糊涂,深藏不露啊你,这说得这是什么浑话?” 费文玉呵呵一笑,凑过来低声说道: “通事就是居间人的意思,对盘就是交流,过堂便是老手,他要摆龙门阵,就是和咱们细聊,都是青神的江湖上散修之间的黑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尽都是些唬人玩意儿,不值一提。” 丁雪廉无声一笑,悄悄道: “费公子,看不出来,你也是个黑白通吃的主。” 三人跟着马面修士来到洞穴之内,灵灯照耀,广阔至极,四方桌椅铺设,有不少修士坐在其中,各自拿着一本册子在圈圈划划。 许伯阳才跟着一进来,便只见一个头戴熊头面具的修士一拍桌子,一脚踩在椅子上,一手按腰,粗声叫道: “别说了,我就买谢舒歌!云浮谢家声名不显,但此人天赋异禀,上一届便是地元一甲第一,眼下虽然只是仙宗支脉弟子,不过深得淮上仙宗掌门「云锦天章」的喜爱,此番时隔八年,修为更上一层楼,必能夺得此届天元六甲第一!” “谢舒歌?” 许伯阳随着那马面修士坐下,望着不远处的熊脸修士,暗自心忖: “看样子,果然还是来对了,云浮谢家的修士,此人闻所未闻,又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大熊兄,此言差矣!” 一名狼头修士拍案而起,滔滔不绝,抒发己见: “此番天元第一必然落江左,想那雾隐陈家这些年声名鹊起,老祖「担风袖月」新晋羽士风头无两,其下子弟「碧微剑」陈抱冲更是剑圣羽士「翠琅绿玉」的关门弟子,他家小宗出了一个子弟,姓陈,名宴书,文武双全,修为了得,可是此番天元六甲的大热之一呐!” 另一名虎头修士一脸不屑,冷哼一声: “那陈宴书不过凝元九层修士,上一届才是地元六丁三甲第一,此次冲得进天元六甲算他本事,还想拿天元第一,别做梦了,依我看,落江左断无可能,大熊兄说的谢舒歌,天资确实不错,但八年了至今还未筑基,也不靠谱!” “以我看,还是郁川本地淮右的弟子方知安,人家八年夺得地元六丁一甲第三,入了仙宗支脉,四年前便已筑得仙基,深得掌门「伏火盈天」器重!修为深厚,术法了得!” “还有云浮林家的「笑面虎」林怀胜,人家老祖「鬼火狐鸣」同样是淮上新晋羽士,林怀胜身为林家小宗子弟,早已筑基五六年,弄不好此刻都只怕已经筑基中期,这修为到时候不是技压当场,气盖群雄?” “这天元级的比试,强弱一目了然,凝元筑基高下立判,天元六甲哪轮得到凝元修士?” 旁边一个猫头修士笑了一声: “虎兄话别说太满,斗法之中瞬息万变,筑基修士是强,但凝元九层修士若是修得三道灵气,也并不会比刚筑基的修士差多少,毕竟筑基修士方方筑下仙基,道基轮盘尚不稳固,哪里经得住天地灵气反复折腾,弄不好走火入魔,前功尽弃,依我看,筑基修士若不能速战速决,胜负尚未可知。” “你以为以谢舒歌的天赋,上一届地元一甲第一,他不能筑基?他不想而已,多半是又修了其它灵气,养精蓄锐而已,你要知道,此等天才,志不在此!” 熊头修士哈哈大笑: “猫兄所说深得我心,我就买谢舒歌!” 说罢从储物袋中排出三枚郁青灵石,丢在桌上,扑通作响, “来!这位马面通事,给我下三枚郁青,开单写票,买云浮谢舒歌天元第一!” 猫头修士跟着拱手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要买上两枚。” “这二位爷敞亮,几位爷稍等!” 坐在许伯阳身旁的马面通事屁股还没坐热,闻言嬉笑一声,连忙起身小跑过去,收了灵石,取了笔墨,在册子上开单,又从袖中取出印鉴盖上。 许伯阳听着几人对话,寥寥数语,信息含量简直爆炸,暗自心凛: “看来青神也有凝元修士修多道灵气的先例,如此再好不过,我也不消藏着掖着,只不过听这人口气,至多不过三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看样子只能等临阵之时,瞧瞧实战,再做取舍。” “想不到林怀胜这鸟厮居然也来参加太和经武宴,真是冤家路窄,可惜此人修为太高斗不过他,又适逢大会,不得为孝德和黄大娘报仇雪恨,真是可恨!” 这时一名豹头修士站了起来,瞧着熊头修士和猫头修士哈哈笑道: “大熊兄,猫兄,我说句不好听的,白瞎了你俩的郁青灵石,谢舒歌实力虽强,可是赔率低啊,买一赔一,这赚什么钱?弄不好马失前蹄,小心阴沟里翻船!” 猫头修士不以为然:“买赌求稳,保本求进,你知道什么?” “赌博赌博,若不能以小博大,还赌什么?” 豹头修士双手叉腰,大刺刺说道: “依我之见,云浮的谢舒歌、林怀胜,苍梧的陈宴书,郁川的方知安、丁允山,南淮的孙尚礼,这六个人是今年这一届天元六甲的大热门,塘子里都是一赔一、一赔二,最多一赔三,还买了做甚?” “说句不好听的,除非砸重金赌一个,否则即便中了也不过就是些许茶钱,根本赚不到多少钱,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照我说,押冷门!” “丁允山?” 许伯阳脸色微变,他记得丁福生和离和尚都提过此人,乃是丁家风青小宗的人,后来去了丁家三昧山大宗,是丁家的心腹,难道此人主动放弃了羽士家族大宗子弟身份,入了仙宗支脉,来搏一搏天元六甲? “…若是如此,此人志向不小,看来就是冲着天元六甲而来,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 想到这里,不觉奇怪,记得两年前丁福生提到此人之时,不过才是凝元八层,难道如今已然今非昔比,修为突飞猛进,竟然有实力来觊觎天元六甲? 一念至此,忍不住瞧了丁雪廉一眼,只见她面色淡淡,若无其事,似乎没有听见。 抬头只见那熊头修士愣了一下,哼道: “老子有的是钱,还用你教,我买谢舒歌买个高兴,买个乐呵,买什么冷门,有些修士籍籍无名,听都没听过,你敢去买?” “熊兄,你信我。” 豹头修士不疾不徐说道, “这天元级的比试,说难听点,都是掺了水,仙宗自家的弟子,羽士自家的子弟,谁不是心知肚明,都只不过羽士之间的博弈罢了,鬼市都知道这六个人是天元六甲的大热门,难道四派仙宗那些核校官不知?” “这天元级的盘,上达天听,水深得看不见底,你若不知道背后的博弈,怎么死都不知道,不好玩,还不如来买地元六丁,这才是百齐放,百家争鸣!” 熊头修士头摇得像拨浪鼓,嘟囔道: “地元六丁不好买不好买,人数太多,背景太杂,我打听了一下,听说外郡的水土不服,就买了郁川本地的三个人!” “一个清徽镇的赵久常,此人我有耳闻,一把【焰金锤】实力不俗,一个是天玑镇的曾书明,听说此人乃是剑痴,手持七尺重剑【重阳剑】,在郁川北部小族之中,算得上是个人物!” “还有一个是罗林镇孔家的少主孔仲海,此人世居南部,使刀好手,名声虽然不如他们两人,但也不可小觑!” 豹头修士扑哧一笑: “熊兄,这三人同样是地元六丁一甲前三的大热门啊,同样是买一赔二,这和买天元六甲又有什么区别?你只会买热门?” 熊头修士哼了一声:“你管我,我乐意!” 豹头修士走了过来,悄咪咪说道: “熊兄,你听我一言,你照我说的买,保证你赚大钱!费又不高,收益可是翻了好几倍!我跟你说…” 许伯阳还没从丁家有人参加天元六甲的消息中回味过来,又听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中更是惊喜交加,惊得是赵久常这厮和罗林镇孔家的少主孔仲海也来参加太和经武宴,而且更和自己在同一个组,竞争地元六丁的一甲前三。 这赵久常大逆不道,畜生不如,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若是碰上,当为自家客卿赵久盛狠狠出一口恶气。 喜得是许伯照的亲哥曾书明果然来了,只可惜如今自身被丁雪廉监视,无法将藏在【阴神佛龛】的许伯照给放出来,否则他若是知晓这个消息定然喜上眉梢。 “伯阳,这豹子头就是个托,里应外合,不用听他忽悠,人可能有但实力不一定准,赌场里不用看其它,就看赔率,赔得越低,实力越强,这准没错!” 费文玉忽然用灵识提醒,许伯阳点了点头,在郁川的赌场并不少见,这点不成文的规矩自己还是懂的,还未来得及回话,便见那马面修士招呼一波客人进来之后,忙了过来,笑道: “抱歉抱歉,这位小姐,两位爷,大会临近,这两日人多了些,怠慢了怠慢了,不知三位想买什么?” 感谢9824、13维空间、代号寒江、3431的月票! (本章完) 第128章 既然要赌不妨玩个大的 第128章 既然要赌不妨玩个大的 费文玉咳了一声,问道: “通事可有名录?我们先瞧瞧!合计一下!” “有!有!” 马面修士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笑道, “爷先看,好了叫我,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最低消费五十枚灵石,若是不买,也要收五十枚灵石的借阅费,另外这册子只能看不能抄,也不能带走,几位客官务必谨记,莫要让我难做。” 说实话,若是信息不掺假,这个价格并不算贵,许伯阳点头应允: “通事放心,该给的不会少你。” 马面修士点头哈腰,笑嘻嘻去招呼别桌客人,许伯阳拿开册子,便只见一众修士名录铺陈书上,姓名籍贯简介,事无巨细,字数虽少,但字字珠玑,写得极为精辟,三人只瞧了一页,便瞧得叹为观止。 第一页第一行便写了谢舒歌的简介: “谢舒歌,男,二十七岁,云浮郡塘前镇谢家三子,凝元九层,好使乐器,云浮吴家属族。” 第二行则写了林怀胜的简介: “林怀胜,男,二十九岁,云浮郡林家小宗宗正,筑基修士,道号「尾火虎」,法器【拷鬼棒】,云浮金光镇林家。” 第三行写了孙尚礼的简介: “孙尚礼,男,二十八岁,南淮郡南淮城孙家小宗子弟,筑基修士,道号「伏敢当」,法器【混元棍】南淮城孙家。” 许伯阳随即向后翻了翻,便发觉青神四郡八十一个镇,天元地元,几乎所有前来参赛的修士都罗列在上面,蝇头小字,密密麻麻。 “真是神了,眼下时间未到,各镇各家还没有去城府处签到,他们怎么知道是这些人来参加太和经武宴?莫不是骗人?若是真的,这也太吓人了!” 丁雪廉瞪着美眸,瞧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煞白,看着这一行行字迹,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别分心,真假过后再讨论,先记下来,估计他不会给看多久,一人记一页。” 天元级用处不大,暂且丢到一边,许伯阳目光闪动,手中翻到地元级参赛者目录,手中将书页立起来,让费文玉和丁雪廉看后面的字迹。 映入眼帘,第一页第一行便是赵久常的简介: “赵久常,男,二十七岁,郁川清徽镇镇守,凝元九层,善使锤,郁川荀家属族。” 第二行则是一个名字叫做沈照临的修士简介: “沈照临,男,十七岁,云浮郡叶夏镇沈家长子,凝元九层,好使剑,云浮漆家属族” “十七岁?” 许伯阳瞳孔收缩,又瞧了一遍,并没看错,忍不住忖道: “这…有没有写错?十七岁凝元九层,我记得陈抱冲十八岁才凝元九层,这比羽士弟子还厉害?” “人比人气死人,我十七岁还在南淮郡冒着风雪杀着强盗,人家都已经参加太和经武宴,成为地元六丁的大热门!真是少年鲜衣怒马时,这天赋只怕无出其右!” 一时间对这个叫沈照临的少年,起了无比好奇之意,但此刻时不我待,来不及过多思索,当下凝心聚神,继续往下看。 第三行是孔仲海的简介: “孔仲海,男,二十九岁,郁川罗林镇孔家长子,凝元九层,喜舞刀,郁川荀家属族。” 此人之前季父许绍华和孔家小宗弟子孔卓立都提过,是罗林镇孔家的少主,眼下已经是罗林镇的镇守,但册子上并没有写,看来这册子也并不是完全准确。 第四行是曾书明的简介: “曾书明,男,二十六岁,郁川天玑镇曾家宗正,凝元九层,只用剑,郁川凌家属族” 许伯阳瞧见曾书明的名字,心下落定,如此看来旁边这几个猫熊狼豹没有信口胡诌,不觉对这本修士名录又暗暗信了几分。 第五行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修士,名叫晏清商,是个女修。 “晏清商,女,十九岁,南淮郡扶掖镇晏家小女,凝元八层,善使绫罗,南淮扁家属族。” “好家伙,青神真是不缺天才,又来一个,十九岁凝元八层也不得了啊,还是一个女修,真是厉害!只是这南淮扁家又是何等势力?” 许伯阳忍不住啧啧称奇,又看第五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文再闲,男,二十三岁,郁川郡寒光镇镇守,凝元八层,法器精通,郁川姜家属族。” 这时丁雪廉忽然扑哧一笑: “伯阳,你来看。” 许伯阳折过头来,顺着手指一瞧,便看到了自己的简介。 “许伯阳,男,二十七岁,郁川风青镇客卿,凝元六层,用剑,郁川丁家小宗。” 看后不觉一笑,低声道: “这书不容易,虽然不完全对,但我这等小角色都有记载,篆书之人煞费苦心呐!” 丁雪廉笑道:“适才我已经看到我了,排名在你前面不少。” 许伯阳问道:“你意思是这排名是按赔率排的?” “不然呢?” 丁雪廉笑着反问道,“难不成按姓氏笔画排序?” 费文玉不断翻着书页,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应该是如丁姑娘所料,按道理也该如此,热门人选买的人最多,自然会被排在前面。” “这样啊,那我看看我排多少?” 许伯阳够头瞧了,苦笑一声,自嘲笑道, “诶唷!一百九十八,马马虎虎,还好没垫底,这册子总共有多少人?” 费文玉翻到最后一页,瞧了一眼: “两百人,应该没记完全。” 许伯阳面色不改,颔首: “你说的不错,按照陈宴书说的光地元六丁就至少两百五六十人,我后面应该还有五六十个,可能是修为太低,亦或是没什么名气,懒得记了。” 丁雪廉轻笑一声:“许公子真会为自己脸上贴金。” 许伯阳讪讪一笑,问道:“不知雪廉姑娘排在第几?” “不高。” 丁雪廉会心一笑,话语明显分外开心,“只排在十三名。” 许伯阳竖起大拇指,笑道: “雪廉姑娘深藏不露,真是厉害!” 丁雪廉笑声落下,小声嘀咕道: “厉害什么呀,你都凝元九层了,这排名明显不对,另外我们这凝元七层组,只取一甲一人,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谁敢掉以轻心?” “他娘的!” 费文玉突然骂了一句,一拍桌子,郁闷道, “这费文龙竟然比我高了八十多名,还有这吕阳羡一个纨绔子弟,登徒浪子,也比我高五十多名,这册子是谁编纂的?真他娘的扯淡!” 许伯阳和丁雪廉闻言各自暗暗好笑,丁雪廉忍不住咯咯一笑,问道: “你家哥哥和吕公子好歹凝元九层,不也正常,敢问费公子排在第几?” “这又不是按修为排的,这是按赔率,否则丁姑娘凝元七层的修为,又怎能排到第十三位?” 费文玉有些愤怒,将册子推了过去, “简直太瞧不起人,居然给我排到了一百二十三名。你们看吧,我不想看了。” 许伯阳苦笑一声: “费兄,那你也比我高啊,无妨无妨,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伯阳此话深得我意!” 费文玉点了点头,低声道: “我大致都翻了,这地元级只消看前五十便可,最多前六十,后面的都是小猫小狗,不值一提!” 丁雪廉扑哧一笑:“费公子,我说了你别不高兴,这话我怎么听着像你在自己骂自己啊?” 费文玉捋了捋袖子,哼道: “编纂此书之人当真狗眼看人低,此番太和经武宴,我不大展身手,惊掉他们的下巴,我就不姓费!” “好了,此刻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可有记住了?待会回去好印证。” 许伯阳问了一句,见他二人各自点头,心下落定,便默默翻开天元级的修士名录看了起来,适才他目光如电,已经基本将地元级修士前三十的信息都记了一遍,待回到客栈便可以默写出来。 丁雪廉果然排在了第十三位,看来这女子还真是深藏不露。 既然那个马面修士不来,不妨连天元级也看一下。 许伯阳翻着书册大致看了一圈,这天元级比试还基本就是仙宗羽士自家的小宗子弟居多,像谢舒歌那般的小族子弟少之又少,看来都是得到大宗授意,故意放弃了大宗羽士徒子徒孙的身份,入了仙宗支脉,为了搏一搏天元六甲。 毕竟得了天元六甲算得上鲤鱼跃龙门,踏上了捷径,总比待在家族之中等待羽士主动垂青好些,家族那么多人资源有限,若不主动出击,真会泯然众人矣。 而且这些人筑基修士至少占了四成左右,剩下的都是凝元九层的修士,当然,册子之中并没有明确标注了筑基修士的小境界,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筑基中期的修士。 “这位小姐,二位爷,看得怎么样?” 马面修士送走一波客人,走了过来笑呵呵坐下。 许伯阳合上书册,推了过去,瞧了费文玉一眼,微微点头,费文玉心领神会,问道: “通事,这光有个介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翻来覆去,还真是无从买起!另外你这玩法也没有介绍,赔率也没有,你让我们怎么买?” “爷放心,这册子里的东西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至于玩法,各位看了名册心中有数,且听我细细道来。” 马面修士身子凑过来,开始介绍买法, “三位,先抱歉则个,实在不好意思,这单场胜负和串场现在暂时买不了,要等各镇各家修士先签到后抽签,对阵表出来之后才能买,现在只有天元六甲和地元六丁两种玩法,说白了,就是直接买谁谁最终能到什么位置!” 费文玉轻车熟路,说道:“晓了,赔率呢?” “赔率是这样,按名册排名来算,天元地元分开,譬如天元级第一位谢舒歌,若你买他天元一甲,便是一赔一,若你买他天元二甲第一,便是一赔二,以此类推。” “地元级有所不同,因为有分组,譬如排第一位的赵久常,你买他地元六丁一甲第一,那也是一赔一,第二是一赔二,第三则是一赔三,至多便是一赔三,因为无法跨组。” “每下降一个排名,对应增加一倍的赔率!” 这玩法听着并不复杂,许伯阳和丁雪廉一听便明白过来,马面修士又笑道: “天元前三十名和地元前一百名都是以此类推,至于后面的修士,统一都是一赔两百,各位若是想碰碰运气,也可以试试,不过诸位应该都明白这些修士为何排在后面,还请瞧清望准,莫血本无归!” “行了!” 费文玉站在身来,一拍储物袋,丢出去两枚郁青灵石, “谁都买前面,没什么意思,既然要赌,不妨玩个大的!我先来,我买地元级一百二十三名地元六丁二甲第一,两枚郁青!” “地元级第一百二十三名?” 马面修士怀疑自己耳朵坏了,问了一句。 费文玉哼了一声:“怎么?不可以买吗?” “可以可以!” 马面修士瞬间领悟过来,翻着书册,呵呵笑道,“抱歉抱歉,小人多嘴,爷稍等,这就开单!” 说罢翻开书册,找了半天才翻到费文玉的名字,开始填写单子。 费文玉想想,又掏出两枚郁青灵石拍在桌子上,说道: “还有,我再买两枚郁青,一枚买地元级一百九十八名地元六丁一甲第一,一枚买地元级第十三名地元三甲第一!” 马面修士忍着笑,低着头用笔填写,道:“好好!爷稍等!” 费文玉心满意足,望着许伯阳和丁雪廉,问道: “那个…你们不买吗?” 面对费文玉的询问,许伯阳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站起身来摇头道: “算了,你买,我就不买了。” 丁雪廉起身笑道: “我买,承羊面公子吉言,我也买一样,讨个好彩头!” 等二人拿了单据,三人方出了赌坊洞穴,许伯阳当先折返,费文玉好生奇怪,低声问道: “伯阳,你我都是一赔两百啊,如果中了,一枚就可以得两百枚,那可是整整两万枚灵石呐,如今你已经凝元九层,明显与实际不符,你为何不买一点?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许伯阳无奈笑道: “我若再买,那真是坐实了我们就是三个蠢货,这面具也不用戴了,直接告诉人家,我们就是这三个人!” 丁雪廉收好票据,不屑说道: “管他呢,知道也无所谓,我了灵石买自己一个高兴,怎么了?” 许伯阳摇了摇头: “这家赌坊背后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且不说中不中,即便中了,灵石拿不拿得到还是另说,这些人的钱没那么好赚,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好!再说我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为了一点钱财去节外生枝,毕竟咱们志不在此。” 费文玉和丁雪廉睁大双眼,二人只觉赌坊都是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压根真没想到对方会黑吃黑这点,一时间对他刮目相看,丁雪廉若有所思,点头说道: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还是阳哥谨慎!” 许伯阳不再多言,折回去地摊上买了一些苏紫露需要的灵植种子,便和二人返程,等到了郁川城门外,天还没亮城门紧闭,三人附近找了一个安静地方,打坐到天明,方才入城回了客栈。 加更一章月初有月票的书友可以投投! (本章完) 第129章 尔虞我诈 第129章 尔虞我诈 回去之后,三人趁热打铁,找来笔墨,合力将名册给默写了出来,相互传看,各自研究了一下自己所在组的竞争对手。 此后一连三日,许伯阳几乎闭门不出,不是打坐冥想便是在房中练功培元,偶尔小打小闹练练剑法,试了试这一把新剑「六合」趁不趁手。 这日费文龙和吕阳羡老早便来敲门,说是要去南淮仙宗在郁川的驻地‘太平驿’逛逛,找他家舅父张观致,顺便打听打听此次太和经武宴参赛者的信息,问许伯阳和费文玉要不要一同前往。 这三四日费文龙和吕阳羡两人早出晚归,忙着在陵淮河结交修士,打探消息,可惜收效甚微,每晚回来都是垂头丧气,许伯阳看得暗自好笑,本来打算将自己默写出来的名册给他们看看,没想到费文玉坚决不同意,许伯阳想想不好掺和人家的家事,只得作罢。 见得二人相邀,许伯阳沉吟片刻,婉言谢绝,说是帮他两家看护灵犀子就不去了,费文玉一看二人要去仙宗驻地,生怕这两人又走后门自己吃暗亏,便拍拍屁股跟着去了。 三人前脚刚出客栈大门,随即有客栈中的两个伙计悄悄缀了上去。 午时丁雪廉敲门,许伯阳出来之后,丁雪廉带着三个灵犀子,笑道: “许公子,我出去采买点东西,劳烦你帮忙看下孩子们。” 许伯阳点头应了,随即将三个孩子带回房间,瞧着丁雪廉下楼,若有所思关上了房门。 丁雪廉出去客栈之后,没走多远,回头瞧瞧,急急去到一个事先找好的藏身之处,默运玄功,用【剪纸成兵】暗中观察许伯阳房间动静。 只见许伯阳坐在房中修炼并没有什么异动,她不甘心便一直等待,谁料到了日薄西山,许伯阳依旧不为所动。 正当她打算放弃,准备回来之时,忽然瞧见许伯阳睁眼起身,登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没想到最后许伯阳起身招呼在厅玩耍的灵犀子,陪他们下去前堂吃饭。 丁雪廉悬着的心放下,心中再无疑虑,回到客栈一眼瞧见掌柜许汝城给孩子们端菜,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心照不宣。 正当此时,吕阳羡、费文龙他们三人跨进门来。 吕阳羡和费文龙有说有笑,兴高采烈,神采飞扬,貌似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反观费文玉独自一人走在后面,郁郁寡欢。 许伯阳坐在堂前喝茶,瞧得一笑,问道: “吕公子何事如此高兴?” 吕阳羡走近两步,坐了下来,笑道: “许兄,我跟你说,咱们南淮此次出息了,出了一个绝世美女,叫做晏清商,才十九岁,已经凝元八层,此次地元六丁二甲第一非她莫属!” 费文玉方跨过门槛,听后不高兴,哼道: “吕兄,话不要说太早,比试的事情说不准,这凝元八层情况其实还好,总比你们凝元九层竞争小些,你不瞧瞧你们组都是些什么人,哪一个是善茬?” “云浮出了一个十七岁凝元九层的天才沈照临,还有郁川的三巨头赵久常、曾书明、孔仲海,我说句不好听的,伯阳还在这儿坐着呢,哼,吕兄,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吕阳羡一脸满不在乎: “我无所谓,打不过拉倒,大不了回去我家黄口镇继承家业,反正我努力过了,既然命运选择不给我一个跌宕起伏的人生,那我只能选择衣食无忧、安安逸逸过一辈子。” 费文龙轻叹一声:“实不相瞒,我也一样。” 丁雪廉在旁瞧着这两家胸无大志的小族子弟真是好气好笑,忽见费文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声不吭,挥袖噔噔噔上了楼。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一时间安静下来。 “三位慢聊。” 许伯阳起身,“我去瞧瞧他。” 只见许伯阳跟着上楼,丁雪廉莫名其妙问道:“费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费文龙见状哼了一声,坐下道: “我这弟弟没有世家的命,却得了世家的病,整日疑心以后我继承了家业会害他,我都见怪不怪了。” “唉,费大公子,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世间哪有空穴来风的事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丁雪廉轻叹一声,埋怨看了吕阳羡一眼, “吕公子,你呀,说话揭到人家伤疤了!” 吕阳羡一头雾水,双眼一翻,没好气道: “他们自家东柯镇的家事关我屁事,他娘是怎么死的,我又怎么知道?” “他娘…死了?” 丁雪廉听后十分好奇,扭头问道,“费大公子,说句冒昧的话,你和你这弟弟貌合神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这个疑问,费文龙脸色微黯,有些寂寥,叹口气: “丁姑娘,说来惭愧,我和费文玉乃是同父异母,他娘本是我爹的小妾,后来得病死了,那时候这小子还小,不懂事,因为忤逆被我母亲收拾过两次,便怀恨在心,再后来这小子一直怀疑是我母亲心怀嫉妒,把他娘害死了,整日疑神疑鬼,不好好修炼…” 许伯阳上楼之后,瞄了一眼丁雪廉,迅速进屋关好房门,急切用灵识问道: “文玉,怎么样?” 费文玉一如常态,点了点头,用灵识回道: “一切顺利,信我已经交给了张观致,你叫我带的话也带到了,他说他一定办到。” 许伯阳点点头:“如此甚好,有劳了。”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费文玉一挥手,苦笑问道:“伯阳,看来你和我一样,在家也是不如意,你家世本不凡,为何不离开丁家?” 许伯阳心知他一直误会,缓缓摇头:“不至于,文玉,你我相交十年,你知道我,我不会做损人利己之事,但此事你不要多问,不要多想,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得多。” “我明白,事关羽士家族,我不敢问你。” 费文玉缓缓颔首,轻叹一声:“伯阳,实不相瞒,这十年除了上次和你去了一趟方寸间,稍微开心了那么一天两天,剩下的时候我一直过得很煎熬,简直难以启齿…” 许伯阳瞧得出他有心事,郁郁寡欢,轻声说道:“想说就说罢,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好过一些。” 费文玉颓然坐下,说道: “今日去了南淮驻地,我听说那个晏清商很强,已经修成三道灵气,实力高出我一大截,我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 “伯阳,你有所不知,其实我家在南淮,一直是南淮羽士「水火未济」的属族,羽士姓孙,是我们南淮仙宗的掌门,名字我不敢提,但成也掌门,败也掌门,正因如此,这些年来我家在南淮各家之中一直式微,备受排挤和欺凌。” “无它,皆是因为诸家眼红我家的鬼市,但这个鬼市是早年「水火未济」赏给我家的,只可惜这位掌门羽士被「阆风巅」的真人罚在左岭镇数十年,如今空有掌门之名却无掌门之实。” 许伯阳心头一凛,明白这青神里的世家哪有独善其身的,东柯镇费家背后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故事来头还不小,竟扯到了南淮仙宗掌门羽士「水火未济」孙果真身上,又听费文玉喟然说道: “伯阳,你应该知道,我南淮郡毗邻黎巫,多山峦,土地贫瘠,边境又不太平,在青神四郡之中属于最差的一个郡,南淮仙宗在四派仙宗也最为弱小,究其原因,便是羽士太少。” “本来早年我家的主家孙家还兴旺之时,仙宗掌门、孙家老祖「水火未济」乃是黄庭后期的羽士,那时候四派仙宗齐头并进,南淮的日子比现在好过得多。” “当时,只消光他一人坐镇太平山,其余三派便不敢觊觎,只可惜掌门羽士不知道犯下何事,惨遭「阆风巅」贬谪,设下了大禁制,戴罪之身,奉命戍边,没有诰命不得离开左岭镇半步。” “从此之后,南淮仙宗一落千丈,成了其余三派仙宗羽士的附庸。” “凡人常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反之亦然,我家作为孙家的属族,遂也跟着落寞,这三四十年来,整个南淮仙宗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早已四分五裂。” “仙宗大长老羽士「白玉拂尘」投靠了江左的裴家,「离焰定海」跟了郁川的凌家,「金枝玉叶」又是淮上漆家的人,南淮这三位仅存的黄庭羽士,人虽然还在南淮,心却早已去了别处,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实力不济,只得另谋他处,寻求自保。” “这三位羽士,除了「白玉拂尘」是黄庭中期,其它两位都是新晋黄庭。” 费文玉说完,瞧了许伯阳一眼,苦笑道:“伯阳不用怀疑,这些事情都是我太爷亲口告诉我,不会错。” “我没有怀疑。” 许伯阳心中暗惊,没想到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隐妖镜】的事情,看来此事在当年真是非同小可,造成的影响深远至今,心中感慨,点头说道, “如此说来,这三家羽士家族联合别郡的羽士,有了靠山,各自发展,经过了数十年的耕耘已有挑战孙家之势,觊觎仙宗掌门之位,下辖的属族因为你家独占鬼市一直眼红,甚至故意找茬为难你家,而你家的主家孙家虽然是掌门家族,却因为家中老祖被真人画地为牢,日渐式微,却无可奈何?” 费文玉呆了呆,他没想到自己就说了一个开头,许伯阳竟然一听便明白过来,说道:“是啊,伯阳你说的不错!” “唉…此事怪也怪孙家,我听说「水火未济」此人独断专行,杀人不眨眼,还护短,南淮治下其它羽士家族稍有不如意,便被弄得苦不堪言,我听我太爷说,简直和当年郁川的「伏火盈天」一模一样!” “是故人心向背,「水火未济」被困左岭,不知道多少人弹冠相庆,整个南淮仙宗更是离心离德,如今他孙家虽然还执掌着仙宗,却早已成了空架子,空有一身头衔,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许伯阳默默听完,说道:“文玉,祸福所依,谁也说不准,此大势之下,无力回天,你家只能忍辱负重,相信有朝一日,会有改观!” “伯阳,我太爷也是这般和我说的,日子倒是也如这般一天天过去,这些个羽士属族虽然叫嚣,但终归都是筑基世家,只消「水火未济」还活着,我太爷还在,他们不敢妄动。” “只可惜,我太爷时日无多了…” 费文玉终于说出了心底秘密,脸色苍白,双目怔怔看着地上,泪水不知不觉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哑着声音道, “倘若我太爷驾鹤西去,我父亲就是一个孬种,担子只会落在费文龙身上,若是费文龙这厮担不起来,这楼孚山迟早要变成同为孙家属族宁阳镇张家的属地,而我那鬼市估计也保不住…” 许伯阳皱眉道:“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太爷乃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寿元可至两百四五十岁,你如今这年纪,按理来说,不至于,难道你太爷已经大限将至?” “伯阳,你有所不知,我太爷早年受过伤,折过阳寿,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然知天命,心中有数,其实十年前汜水动荡,北面两大羽士家族苍梧陈家和云浮林家相争,他便已经不管俗事开始闭关,准备突破黄庭,但却因为孙家在南淮已经孤立无援,无人对他施以援手,他只能求郁川的丁家。” 许伯阳震惊失色:“他去找了「囊萤映雪」?” “不错!”费文玉点了点头,叹口气说道,“实际上,如今的我家,能依仗的除了宁阳镇的张家,但他家也不过是筑基家族,便只剩丁家了。” “不过此事费文龙并不知晓,毕竟他母亲是张家的人。” 许伯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东柯镇费家绕来绕去,最后竟然是丁家的关系,难怪这些年,自己走镖贩卖丹药,丁家便安排在费家的鬼市。 原来如此。 一时间,许伯阳额头冒汗,急急起身,悄悄推开房门一线,隔着走廊瞧了一眼前堂,发现丁雪廉正和费文龙、吕阳羡三人聊得兴起,不知道是在聊些什么,心头微微一松,舒了一口气。 转回身来用灵识说道:“传音入密,别用口舌,你这般说,可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费文玉苦笑点头:“两年前,太爷唤我,说他纵使得了丁家「囊萤映雪」的相助,也没能逃脱小家小族的生死宿命,他突破黄庭…失败了,道基轮盘已裂,神仙难救,如无意外,五年之内,生机凋敝,便当坐化…” “他告诉我,如果我和费文龙不能筑基,亦或是在太和经武宴上有所斩获,他一去,楼孚山无法保全,一旦费文龙投靠了他的母亲宁阳镇张家这边,我无路可走。” “如果最终到了那一步,他让我主动弃了鬼市,来郁川投靠丁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所以,伯阳,你知道我和费文龙的关系,这十年我过得惶惶不可终日,这两年更是坐立不安,你可知晓,我为何十年不得寸进,我、我真是…夙夜难眠…噩梦缠身…” “此番太和经武宴,我彻彻底底没有任何退路,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许伯阳听后看着费文玉决绝的目光,蓦然间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忍不住用灵识惊呼道: “你的意思是,「囊萤映雪」害死了你家太爷费玄治?” 感谢书友小老牛快快跑的月票!求月票,求推荐票!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130章 失踪 第130章 失踪 费文玉咬牙: “太爷没说过,但我就是这么想的,伯阳,不排除这个可能,你要知道,我家是掌门家族孙家的属族,眼下三郡羽士大多已经染指南淮,既有利益在身,谁会愿意掌门家族的属族里面冒出一个黄庭羽士?” “他丁家「囊萤映雪」虽然只是黄庭中期的羽士,但他是炼丹宗师,地位在青神无法撼动,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可他若是想主动害人,太简单不过。” 许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只觉丁家的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丁清辽此人虽然从未谋面,但从各人口中说出,乃是一个心机城府皆是了不得的人物。 而且他发觉青神这些羽士之间的勾连,错综复杂,犬牙交错,简直无法厘清。 按理来说,害死费玄治直接受益的将会是宁阳镇张家,毕竟费文龙是嫡长子,费文玉不过是三子还是庶出,可丁家为何还是要出手害他,难道真是因为费文玉所说,不愿看到南淮孙家的属族出羽士? 还是另有隐情? 另外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费玄治身为南淮掌门的属族,要突破至黄庭,为何不去左岭镇找南淮掌门孙家老祖指点,反而来找丁清辽? 这「水火未济」只是戴罪被困,又不是因罪被囚,总不至于连话都不能说,面都不能见,难道这证道黄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许伯阳见费文玉并未提及,只怕他也不知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 “文玉,你家老祖求丁家帮忙,你可知晓帮了什么忙?难道是丹药?” 费文玉摇头道: “太爷没说,反正我估计肯定和证道黄庭有关,否则何必去求,太爷和我说过,这如何突破筑基证道黄庭的机密,历来在「阆风巅」手上,乃是不传之秘,我等凝元修士,在真人羽士面前,只如蝼蚁,又岂能上达天听?” “你的意思是说…” 许伯阳听得不可思议,震惊失色:“…难道羽士也无法知晓如何证道黄庭?这绝对不可能!” 费文玉叹了口气: “羽士应该知晓,但知道归知道,个个都缄默其口,心照不宣,具体如何证道又有谁晓得是怎么回事,太爷不敢去找「水火未济」便是这个原因,因为他和我说过,即便找了,以「水火未济」如今的情况,也不敢说出来,唯有外郡的羽士方有一丝可能。” 许伯阳听后心中真是五味杂陈,这青神的紫府真人各种手段真是令人捉摸不透,所有道途都在被人为干预,青神的四派仙宗仿佛是一台精密而精准的仪器,随时随地左右着他人的命运。 在青神的天上,阴霾笼罩,如同有一双看不见的双眸,俯视着芸芸众生,坐看他们的生老病死,又仿佛有双看不见的大手,宛如牵线傀儡一般,控制着境内所有修士的生死存亡。 这该死的压迫感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两人一时间默然无语,过得良久,许伯阳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低声用灵识说道: “你家太爷即将坐化之事务必烂在肚里,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哪怕你在太和经武宴折戟沉沙,你也必须在三年之内筑下仙基,费文龙不用管他,成龙升天,成蛇钻草,你管不了别人,你只能管好自己!” “费文玉,不管你如何抉择,不到最后一刻,你千万不能放弃!” “我明白!” 费文玉用力点了点头,挥袖抹了抹泪,坚定道, “伯阳,我从不敢忘记太爷所托!” 许伯阳轻叹一声,开门出去,正巧碰到丁雪廉带着孩子上楼来,此刻费文龙和吕阳羡早已回房歇息,丁雪廉见到许伯阳神色微黯,轻声说道: “阳哥,费三公子也是一个可怜人,幼年丧母坠入魔障,执迷不悟,你有空还是开导开导他,毕竟逝者已矣多年,人还是要往前看…” 许伯阳不知道费文龙是和她说了什么,想来又是另外一个故事,这两兄弟算起来年纪应该是从小一起长大,不管少时是否和睦,如今却是成了相互提防、尔虞我诈之徒,一时间意兴阑珊,颔首道: “丁姑娘说的是。” 时光匆匆,其后再无要事,转眼便到了交子大会的期限,许伯阳随同丁雪廉去往城府处,忙活了一整日,总算将丁家的丁秋山等三名灵犀子顺利上交给了凌霄派的执事修士,至于未来这三个孩子是被仙宗收纳,还是被原路打道回府,则是要到太和经武宴结束之后才能知晓。 灵犀子上交之后,两人的心神都放松下来,时间日益紧迫,丁雪廉再也没有动许伯阳的心思,均是各自闭门不出,摈弃杂念,打坐修炼,专心调整身心,准备应对马上要开始的太和经武宴。 而这段时间令许伯阳奇怪的是,张观致收了信后,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眼看日子一日日逼近,他不得不让费文玉再度前往“太平驿”去找张观致打探消息。 待费文玉回来,手里拿着之前送出去的信,原封不动给拿了回来,同时却是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你说什么?” 许伯阳吃惊不小,用灵识问道,“张观致说姜家根本没有一个叫莫长戈的客卿?” 费文玉颔首: “张前辈说了,他按照你的吩咐,他没有正面去上门寻找,而是匿名侧面以太和经武宴了解姜家参赛者为由,找了姜家乱离山小宗的人送灵石打听了一下。” “在姜家的客卿倒是不少,但并没有一个姓莫,这消息他不敢尽信,又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查证,如今可以确定万无一失。” 许伯阳听完之后,确信张观致不敢撒谎,双手摩挲,将信一点点碾成齑粉,冷汗不自觉从两鬓渗出来。 之前他听闻费文玉讲了南淮这数十年的始末,愈发觉得【隐妖镜】此事兹事体大,简直非同小可,是故不敢在未直接见到狼莫长戈之前,随便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姜家的人也不例外,否则一着不慎,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只可惜自己眼下被丁家盯住,不敢自己去查证,可是张观致这个消息未免太耸人听闻,照狼莫长戈所说,他有姜家客卿的身份文牒,当是姜家的在册客卿,可为何竟然查无此人? 许伯阳一时之间踌躇不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心头思忖: “狼莫长戈不在姜家,他又去了何处?这【隐妖镜】如此重要,断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就算是姜家的人也不行,除非姜家羽士老祖「烈火辨日」能直接出现。” “…不对,出现也不行,说来说去,都不过是利益交换,这狼莫长戈身为外族,为青神立下大功,矢志要去找姜家去要好处,此刻【隐妖镜】没交,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他为何突然没了影踪?”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去郁川姜家?还是来郁川的中途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许伯阳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可眼下大会在即,算算日子明日便要去城府处签到,眼下狼莫长戈销声匿迹,不知所踪,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料理【隐妖镜】的事情。 看来只能等大会结束,再来暗中找寻,解决此事。 因为按照太和经武宴的规矩,签到之后,便要开始抽签,安排对阵,为了避免宗族之间相互串通,弄虚作假,届时所有参赛者都会被统一安排在郁川城城府处的“太和学宫”之中,全部隔离,不得外出,直到十日后,太和经武宴的正式开始,方才可以出去参赛。 但出去参赛也仅仅是可以对阵而已,并不意味着可以离开随意走动,或者自由安排,参赛者全部隔离待在“太和学宫”这一过程,除非被淘汰出局,否则会一直持续到大会结束,直到最终决出天元地元六丁六甲为止,才能离开学宫,完全重新获得人身自由! 可是这【隐妖镜】藏在自己身上,终归是一个埋在自己身上的雷,万一参加太和经武宴时被前来观战的羽士发觉,到时候事关重大,狼莫长戈不在,自己百口莫辩,弄不好会引来杀身之祸! 今日只剩下最后一日! 许伯阳明白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只能破釜沉舟,当机立断起身出房,去敲丁雪廉的房门,片刻丁雪廉出来,许伯阳说道: “丁姑娘,明日便是你我签到入学宫之日,要不你我还是去一趟八尺街附近逛逛,查缺补漏,瞧瞧符箓、丹药还有什么需要购买的?” 丁雪廉莞尔一笑:“阳哥去吧,我今早又检查了一遍,都全了,已经没什么好买的了。” 许伯阳不再多说,当下点头告辞,径自一个人出了客栈。 丁雪廉见他出门神思恍惚,缓缓走下楼来,这时候许汝城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望着门外,慢悠悠说道: “我真是佩服这小子,真够沉得出气,居心不良,硬是磨到最后一日,还好总算是憋不住了,我安排了两名凝元六层的间客跟着,你放心,他们习过追踪术,知晓安全距离,万无一失。” 丁雪廉见许伯阳急匆匆出门,心中未免感到失落落,闻言淡淡点头,说道: “许客卿,如有风吹草动,万不可擅自行动,一切还需大兄来定夺。” 许汝昌缓缓点头,二人相继而散。 许伯阳出了客栈便往城东而去,他打算去江左仙宗的驻地“流宗轩”,看看能不能找到陈抱冲,不行让他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狼莫长戈,毕竟只是找人应该问题不大,不至于牵连太多,再说这郁川城中,若是还有能相信之人,只怕只有这个和自己经历过生死的陈家小修士。 至于丁天石,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出现,许伯阳一来不知道他在何处,二来对他已经谈不上毫无保留,其实许伯阳从心底里对他并不是不信任,但这些年的种种举动迹象,还有他不袒露神元丹筑基的事情,以及和三千书院的种种过往,许伯阳对他未免心存芥蒂,另外他背后还有一个黄庭羽士丁清辽在,许伯阳不敢去冒这个险。 一路上走街串巷,许伯阳暗自留心,并没有发现有人跟随,当下心中舒了一口气,这近二十多日,他每日均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丁雪廉发现端倪,是故到了今日都没有妄动。 又走了一阵,过了陵淮河的一处石桥,许伯阳心头倏忽而动,蓦然间想起自己下楼之时,客栈的那个胖掌柜拄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地瞧了自己一眼。 他想想脸色微变,觉得不对劲,当下走了进了一家丹药铺子,假装挑选丹药,咬咬牙,暗自运起了【隐妖镜】! 其实如今的许伯阳身怀异宝,如果要寻人,再简单不过,只消运起【隐妖镜】,放出【妖尊神识】,一瞬间整个郁川城便在脚下,历历在目,尽收眼底! 如果要传话也很方便,只消通过神识,便能轻而易举将话传到对方脑海之中! 但他迟迟不敢这么做,是因为他知晓这郁川城中五座山峰之上可是有黄庭羽士存在,这些坐在峰顶的羽士有些什么神通术法他并不知晓。 他生怕神识一起,万一被谁家羽士发觉,天外飞仙而来,自己尚未与狼莫长戈汇合,有口难辩,到时候无端惹来大祸,亦或是成为羽士之间争夺的对象,祸从天降,生死难料,是故一直不敢托大去尝试。 但事到如今,狼莫长戈突然失踪,太和经武宴开会在即,没有其它办法,只能冒险一试! 不过他仍然心怀忌惮,不敢将神识范围扩大到整个郁川城的范围,只是扩出去方圆一里左右! 没错!时至今日,【隐妖镜】内藏的神通【妖尊神识】已经被他练得随心所欲,在脑中已经可以做到收放自如! 神识方起,感应立生,许伯阳翻白的眼中立刻浮现出店铺外的桥头站着两个人,相貌平庸,鬼鬼祟祟,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走进来的这家店铺门口! “哼!原来这客栈和丁雪廉是一伙的!” 许伯阳一眼便瞧出来,这两人多半是客栈掌柜派出来的修士,忍不住冷哼一声,心头火起,运起神识,便朝两人的识海撞了过去! “扑通!扑通!” 桥头上突然生乱,负责来追踪许伯阳的两个客栈伙计蓦然眼前一黑,天空暗了下来,等眼睛适应过来,四周河水漫灌,发觉自己已经掉在了陵淮河里。 至于怎么掉下去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哪里来得两个疯子,自个儿跳河里去,莫不是得了癔症?” “疯了疯了!” 桥上有修士看后叹道: “大会还没开始,就逼疯了两个修士,这太和经武宴如此残酷,真是造孽啊!” 感谢书友午夜的黑猫警长、宽宽318、祝余焉、独自乐哉哉的月票! (本章完) 第131章 太和学宫 第131章 太和学宫 而此时的许伯阳早已没了踪影,他飞速出了丹药铺子,就近找了一个胡同,信手一招,许伯照从【阴神佛龛】中飞了出来。 “伯照。” 许伯阳低声说了一句,眼睛上下打量许伯照是否有恙,不过神识依然紧紧盯着河里的那两名修士。 “大兄。” 许伯照被整整雪藏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蓦然出来,生命体征和神智倒是一切正常,但手脚不免有些僵硬,稍微活动了一下,方才开口回应。 “伯照,我被人监视,长话短说,明日大兄便要去参加太和经武宴的比试,到时候去了太和学宫,便无法出来,你就好生待在外面等我,你每隔一日在太阳落山之时,便到学宫附近随便找个地方等我,我会用神通和你联系,届时可能有事情需要你去办。” “眼下你拿着这两枚令牌和【灵祇玉坠】尽快离开,先找一个栖身之所,等待消息,记得注意安全,我刚才稍使手段,阻拦片刻,快走,否则人就来了!” 许伯照吃了一惊,但见得许伯阳以极快的速度说完话,便递给他两块令牌和一块玉坠,继而急声催促他离开,看来情况万分火急,当下不敢多说,三步并作两步冲出胡同左右看了,迅速没入了人群之中。 许伯阳待许伯照走后,赶紧返回到原先的丹药铺子,买了两瓶丹药,拿在手中,付过账后,慢慢悠悠走了出来。 出门之时,刚好碰见那两个伙计忙急忙慌来到店铺面前,许伯阳面不改色,视若无睹,一只手颠着丹药瓷瓶,便与二人擦肩而过,径自返回了宿处清欢客栈。 许伯阳并不傻,既然有人跟踪,继续去江左驻地“流宗轩”已不可取,不管丁家为何对自己起疑心,不能再去节外生枝,如今有了许伯照这个自家人在外策应,自己已然可以让他去寻找狼莫长戈的踪迹。 即便许伯照一个凡人力有不逮,到时候再去找陈抱冲也不迟,毕竟他身为太和经武宴的核校官,大会不结束他不可能离开。 说到底,他其实更担心狼莫长戈的安危和自己直接去找姜家的风险,太过巨大! 许伯阳此时此刻已经通过费文玉和离和尚之口看清楚了羽士的嘴脸,不是每个人都如漆扶灵那般嘴硬心软,心怀青神,不是每个人都是仙风道骨、心地善良之辈,也很有可能是道貌岸然、居心险恶之徒! 万一要是姜家的羽士「烈火辨日」不是什么善茬,从始至终不安好心,万一要是他取不出来这【隐妖镜】,会不会出手将自己逼至重伤垂死,方才罢休? 人心难测,说不好最后还会杀人灭口! 这其中的风险不亚于自己参加太和经武宴时被羽士看穿! 但看穿不过是自己的揣测,万一看不穿呢? 这主动暴露和被动暴露的区别,他还是能拎得清! 因为不远万里前来青神邀功的狼莫长戈突然没了踪影,已经深深刺激到了许伯阳的神经! 他此刻已经不想交出【隐妖镜】,他只想自保,在没有狼莫长戈任何消息之前,许伯阳不会相信任何他觉得不可靠之人! 他让张观致去查狼莫长戈的下落,本来就是逼不得已,极度危险的下下之策,正所谓兵行险招,但绝不能再使第二次! 许伯阳已经下定决心,一切的一切,只能等太和经武宴结束,解除了丁家疑心之后,自己再来慢慢查证。 许伯阳回房之后,过得一阵,那两名客栈伙计狼狈回来,和许汝城交代来龙去脉,却不敢说出无端掉入河中之事,生怕挨了责罚。 再说距离他们掉落河中再到上岸去丹药铺子也不过数十息的时间,许伯阳并没有离开铺子,况且事后他们二人也查了丹药铺,并没有什么问题,是故两人一合计,便略过不提。 丁雪廉知晓后,心中欢喜,忍不住又埋怨了许汝城一番,轻哼道: “许掌柜,你好歹也是姓许,便是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十数日揪着不放,明日我们便走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许汝城有些尴尬:“唉,干了这行,总是落下了些神神鬼鬼的毛病,还请雪廉多多包涵!” 丁雪廉不置一词,默然而去。 次日清晨,一行人退房,各自抖擞精神,往郁川城中心的太和学宫进发。 没过多久,便到了学宫门口,许伯阳望着这恢宏庞大的建筑群,宛如王朝宫殿一般,宫门前有一块宽阔而平整的广场,此时已经站了不少人,服饰各异,三五成群。 “这太和学宫呀,是青神四派仙宗给仙宗的灵犀子讲法的地方,入仙宗的灵犀子会有一年在此学习我道家的基础道法,直至凝元四层之后,方才会入山采气修行。” “青神四郡的治所郁川、苍梧、浮云、南淮四城,每一个城里面都修筑了一个太和学宫。” “此次交子大会的灵犀子,也会通过城府尽数送到这里,等到太和经武宴结束,便会开始他们一年的学习生涯。” “此番我们算是借宿在他们的学宫里面,不过据说这学宫很大,随随便便塞个千把人绰绰有余,灵犀子住在西宫,我们住在东宫,互不打扰。” 丁雪廉今日格外高兴,俏颜生光,凑在许伯阳身边,边走边低声解释了一番。 “嗯。” 许伯阳低低应了,“多谢丁姑娘。” 此时随着逐渐走近,学宫门口站立的人群渐渐收于眼底,许伯阳目光扫过,高矮胖瘦,众生百态,不过多是锦衣绸袍者,虽然其中也不乏单衣薄衫的寒门子弟,但终归是少之又少。 吕阳羡在旁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低声说道: “费大,你瞧你瞧,那个那个!” 许伯阳闻言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名二十多岁年轻人独自站立人群之中,与四周的锦衣华服格格不入。 只因为他的穿着太过寒酸。 一件薄薄的黑色单衣,手腕处绑着白布条,头发用一根小指粗的灰绳索结扎,裤子也是黑色粗布,脚上穿这一双芒鞋,却没有穿袜子。 双手抱胸,胸前插着一根灰褐色、斑驳陆离的玉箫。 费文龙见状轻笑一声: “吕兄,寒门子弟在青神不在少数,人家能站到这里,说明很厉害了,你别小瞧人家。” 吕阳羡笑道: “我小瞧什么,我家不也是小族,更何况不甘平凡乃真豪杰也,只可惜,在青神若无家族底蕴,寒门终归难出贵子。” 许伯阳瞧着这青年一身装扮稍显凋敝,但整个人精气神却完全不一样,光看背影,身子挺得笔直,宛如一道屹立在山上孤崖绝峰,这般气质就非一般人可比拟。 目光上移,瞧见他胸前那一支玉箫,脸色微变,猛然记起在名册上见到的一个人,忽然只见人群中有一个相貌平平,身穿淡青色道袍,腰间挂着七彩香囊的年轻人冲着他走了过来,拱手道: “仙道贵生,敢问阁下可是淮上谢舒歌?” “这人果然是谢舒歌!” 许伯阳心头一凛,这个看似穿着落魄的青年人竟然是此次鬼市预测的天元六甲第一的谢舒歌,也是此次太和经武宴上最大的热门。 “你、你说什么?他是谢舒歌?” 旁边一个修士不小心听见话语,立刻瞪大眼睛,合不拢嘴。 “你说谁?谢舒歌?在哪里?在哪里?” “谢舒歌来了?哪呢?哪呢?” “谢舒歌啊,上一届的地元六丁一甲第一,云浮郡前塘镇的绝世天才!” “什么?这个人就是淮上的谢舒歌?看着太不起眼了,不可能吧?” “他不是已经入了淮上仙宗了吗?怎么还是这一身打扮?淮上仙宗修士不是应该都穿着白金道袍吗?” 一瞬间站在宫门前的人群仿佛炸开了锅,人头耸动,目光纷纷袭来,脚步不知不觉靠近过来,不少人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啊?” 吕阳羡整个人惊呆了,喃喃道, “什么?他是谢舒歌?上一届那个地元六丁的一甲第一?不是吧,这怎么可能?” 费文龙摇头苦笑,低声道: “吕兄,人不可貌相,但如此人物,已入仙宗,居然还这般打扮,真是有些邋遢,令人难以言说!”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黑衣青年置若罔闻,缓缓侧过头来,样子不是很英俊,但鼻梁很挺,嘴唇很薄,他淡淡看了一眼,问道: “你是哪位?” 这位挂着七彩香囊的青袍道士嘴角微抿,道: “淮右方知安。” 人群之中又是一片哗然! “这位就是方知安呐!嘿嘿!我告诉你,这是咱们郁川本地的修士!还是筑基修士!” “方知安,上一届地元六丁一甲第三,你们知道吗,他也是本届天元六甲的六大热门人选之一…” “哪六大热门?我怎么不知道?” “咦?他们之前上一届不是一起冲进去了地元六丁,难道彼此不认识吗?奇怪!” “哇!两大热门提前碰头!火四溅!这不是话本里面的情节?” 谢舒歌静静看着方知安,面无表情, “原来是你,我记得你,上一次你败在我手上两次,八年不见,筑基了,还算不错。” 方知安眼睛眯起,面不改色: “八年不见,谢公子装扮大改,知安不敢贸然相认,故有一问,还请公子莫怪。” 谢舒歌神色漠然,摇头道: “我家本就是寒门子弟,淮上的道袍我穿不习惯,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一些。” 方知安微微一笑,道: “八年不见,鬓毛不改,公子还真是至情至性。” “就是他,那晚就是他告诉我的郁川鬼市!” 费文玉望着二人低声交谈,凑到许伯阳耳边悄悄说道, “此人就是淮右仙宗支脉的修士方知安。” 许伯阳默默点头,瞧了方知安一眼,便目光四处扫动,果然在人群之中发现了许多熟识的身影。 文再闲一身青色绒袍,携着夫人许伯清亲昵站在一起,郎才女貌。 两年未见,许伯清脸色更加红润,她也在四处探视,当她一眼瞧见许伯阳时,眼神中透出一丝讶异之色,似乎想起了两年前在龙门涧上那个古怪的丁家客卿。 许伯阳见她目光袭来,随即不露声色望向别处,毕竟丁雪廉在身边,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此番既然来了郁川,大会结束后,诸事办完,有的是时间。 目光流转,一个身材魁梧,方面阔耳的汉子映入眼帘。 “林怀胜!” 他此刻大刺刺正站在一堆年轻修士中间,宛如众星拱月一般,低着声音不知道在讲什么,脸上笑容满面,似乎满不在乎,浑身上下轻松写意,丝毫没有来参赛的紧迫感。 许伯阳瞧他一眼,便不再看,目光一直闪来闪去,最后终于发现一个身穿灰袍的长发男子,一个人默默站在人群边缘,垂头抱胸而立。 曾书明! 还有一人五大三粗,穿着褐色的单衫,仰头望着巨大的宫门,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下巴仰得高高,整个人宛如一尊巨塔,站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 赵久常! 鬼市上赌坊名册之中的人八九不离十,基本上一一出现了! “允山!” 这时忽听身旁的丁雪廉笑着叫了一声,许伯阳转头便见一个同样穿着淡青色道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慈眉善目,笑道: “小姨!” “来!阳哥,我与你介绍,这是我小侄子丁允山,咱们自家人,如今已是仙宗支脉修士,你应该没见过!” 许伯阳拱手道: “原来是主家丁家的修士,伯阳有礼!” 丁允山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拱手笑道: “原来是风青的许客卿,久闻大名,今日算是见着了。” 说罢一脸惊讶之色,叫道: “哎呦,许客卿什么时候竟然凝元九层了,真是让我汗颜不已,我如今也不过刚刚凝元九层。” 许伯阳面不改色,微微笑了笑:“机缘巧合悟道,谈不上快。” 丁允山笑道: “许客卿真是好机缘,这修为速度已经赶得上仙宗了。” 许伯阳笑笑不语,心中暗凛,此人话语貌似云淡风轻,实则意有所指,能成为天元六甲的六位热门之一,果然不是易于之辈。 随后三人又客套了一番,正当此时,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许伯阳随即偏头,只见学宫之中半空之上忽然左中右飞来三名身穿淡青色道袍的道士,轻飘飘落在宫门之前。 其中中间那人貌相年约三旬,卧蚕眉,鹰钩鼻,下颚尖尖,活脱脱宛如话本描述的恶鬼,一瞧面相便令人感觉到有些凶恶。 只听他一展袖袍,沉着声音说道: “鄙人淮右仙宗修士姜善周,为郁川太和学宫主事,午时已到,请诸位手持身份文牒,准备入宫!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感谢书友8349、枫若冰心、独自乐哉哉、祝余焉的月票! (本章完) 第132章 云霄山上有羽士 第132章 云霄山上有羽士 郁川城。 凌霄派,云霄山。 云气弥漫之中,临崖山前,一方亭台之上,两名长须男子坐在石桌之前对弈。 两人均穿着淡青色的道袍,梳着道髻,左首那人瞧着约摸四五十岁,相貌清癯,一把长髯须长三尺,腰间后背别着一个晶莹温润的白玉镶银葫芦。 右首那人年纪瞧着稍微长一些,已有老态,不过额宽颈健,颧骨高耸,眉眼神丰,三缕长须垂到胸口,腰间却是斜插着一把火红色的六方天蓬尺。 “清辽,你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右首三须老者捋须微微一笑,捻着一枚白子,举棋不定。 “不容易呐!” 左首长髯男子笑呵呵,将手中的黑子丢入棋奁之中,站起身来,双袖一展, “黑白交征,棋布错峙,和师兄对弈这么多年,总算是小胜一手。” 三须老者笑眯眯说道: “黑白无常,枯荣有常,这世上古往今来,哪有常胜不败的将军?这人呐,得不了道还真得服老,这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天下。” “师兄精神矍铄,风华正茂,又合和南北,泽披天下,这话会不会说得太早了些…” 长髯男子长笑一声,神色萧索,负手转身,望着茫茫云海,过得良久,方淡淡道, “山中无岁月,和师兄手谈一局却是整整过了两年。” “人来。” 话音才落,一名穿着同样制式道袍的中年修士从山中云雾中出来,平眉大目,赫然正是丁天石。 只见他上前三步站定,貌态恭谦,躬身拱手道: “弟子丁天石参见羽士「囊萤映雪」、「烈火辨日」。” 三须老者瞥了他一眼,笑道: “原来是「袖中火」来了,好久不见,不错,修为又长进了。” 丁天石丝毫不敢抬头: “多谢羽士挂念,弟子愚钝,耗时十年,方方突破筑基后期。” 三须老者笑容云淡风轻: “你这个年纪不错了,站了十日累了吧?” 丁天石摇头说道: “回羽士,天石小宗子弟出身,仙宗不以弟子卑鄙,最终能得羽士垂青,上得云霄,筑得仙基,实乃三生有幸,短短十日,不敢劳羽士挂齿。” 三须老者捋须笑道: “清辽,你这族中关门弟子倒是成器,后继有人呐!” 这两位长须青袍男子正是如今受「阆风巅」之命,坐镇郁川的两位黄庭羽士,郁川四大家族丁家和姜家的老祖,「囊萤映雪」丁清辽和「烈火辨日」姜太青。 “师兄高赞了。” 丁清辽并没有转身,负手但观云海,淡淡说道, “说罢,何事?” 丁天石恭声说道: “二位羽士,太和经武宴已经准备就绪,苍梧、南淮、云浮三郡领队皆已到达,如今正在峰上候着,等待羽士的召见。” “哦?都到了吗?” 姜太青端坐在石桌之前,手指轻动,便只见身前刻在石桌里的棋盘上,一枚枚黑白二子宛如活了一般,蹦蹦跳跳、争先恐后地跳入各自的棋奁之中。 须臾之间,棋盘上一干二净。 随后拂袖轻轻擦拭棋盘,眯着眼睛笑问道: “说说罢,都是哪几家的孩子来了?” 丁天石禀奏道: “回二位羽士,江左领队为「春江水」裴砚苏、「碧微剑」陈抱冲,淮上领队为「碧烟罗」漆敛柔、「魄寒声」吴寒朔,南淮领队为「阴阳壶」孙如是、「既济鼎」俞青梅。” “俞…青梅?” 丁清辽转过身来,目中疑有异色,缓缓张开问道, “师兄,太平又有新晋羽士?” 姜太青垂眉微微点头,轻叹一声, “两年前,南淮华家奉命出征,在青黎边境三刀山遇伏,满族覆灭,「离焰定海」华迎春与黎巫山商部大巫耻裂骨殊途同归,三刀山至今暴雨倾盆,山火不止。” “后来,听说「阆风巅」有人去了一趟,随后我听闻,覆水镇俞家的上空天生异象,腾黄得景,出了一个「水府寻离」俞啸声。” 丁清辽脸色微变,浅笑一声: “原是如此,师兄同我坐在这云霄山上‘悟道’石亭之中,对弈两年之久,师弟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想师兄却是运筹帷幄,坐知千里。” 姜太青笑笑说道: “清辽,等你到了我这把年纪就会明白,这人老了呐,有时候总爱打瞌睡,说来也怪,睡着睡着就会梦见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吗?” 丁清辽干笑一声,脸上云淡风轻,不着痕迹,复又坐下,对丁天石说道, “继续说罢。” 丁天石听着二人谈笑间,纵横千里之遥,捭阖生死之中,南淮一名羽士战死陨落,另一名羽士突破崛起,缘起缘落,掌生掌灭,心头震骇万分,但脸上没敢露出半分,只说道: “弟子按二位羽士嘱咐,已经将主核官令牌,分发给六位同门,再加上弟子与「扶光尺」姜玉君、「离阳焰」荀澹台,此次太和经武宴共计九位主核官,再加上云霄山上诸位同门,核校官计有已七十二位之数,共计八十一位。” “此外,根据城府处统计,此次太和经武宴共计参加修士三百六十一名,其中地元级二百八十八名,天元级七十三名,均已签到领令,入太和学宫,准备就绪。” “嗯。” 姜太青缓缓点头, “不错,虑无不周,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天石事情办得妥当…” 言罢又呵呵笑了一声,问道, “「扶光尺」?这小丫头脸皮薄,筑基起个名字都不敢来问我,总算是得了仙基,要不然一个凝元修士去当主核官,有够丢人。” 丁天石丝毫不敢犹豫,回道: “回「烈火辨日」,得姜家传讯,玉君小姐年前已经筑得仙基「大日金乌轮」,道基稳固,轮盘流转!” “【乾阳炎合】” 丁清辽眼露笑色,搂了一把胸前长髯,轻声说道, “那不错,恭喜师兄!” “何来之喜?” 姜太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随即转瞬而逝,摇头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捋了捋自己的三绺长须, “家族不举,人才凋敝,一代不如一代…清辽,若不是还有你我这把老骨头守着窝,这些个小辈只怕连翅膀都长不硬,巢就给人掀了…” “师兄高义薄云,舔犊情深。” 丁清辽见他站起,当即也跟着拢袖站了起来,对丁天石道, “都晓了,下去通知另外八位主核官,一刻之内山中凌霄阁议事。” ………… 云霄山。 凌霄阁,凌霄殿。 在云气弥漫的大殿之上,九名服色多彩、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女分立左右,容貌各有千秋,貌态飘逸出尘,让人一望之下,便不觉眼前一亮。 凌霄殿作为门派庄严肃穆的议事重地,殿前禁止喧哗私语,此乃青神仙宗凌霄派的门规。 是故九人先后跨殿门而入,分站左右,皆是垂头束手,噤若寒蝉,不敢妄语。 裴砚苏瞧了漆敛柔一眼,没想到人家秀颜偏朝一边,神色冷冰冰,压根就不看他,一时自找没趣,苦笑一声。 陈抱冲好奇地瞧着自己左边一名身穿淡青色裙裾的少女,刘海遮眉,脸蛋微润,瞧着颇为可爱,只可惜人家不加颜色,神情清泠至极,一声不吭站在裴砚苏身后,而裴砚苏身前则是一个面留短须、相貌威严的黑衣道士。 这黑衣道士陈抱冲自然知晓,乃是南淮出了名的仙宗筑基后期道士「阴阳壶」孙如是。 此人虽然姓孙,却没有跟从太平掌门、孙家老祖黄庭羽士「水火未济」孙果真,而拜在南淮仙宗号称器艺双绝的扁家老祖,黄庭羽士「白玉拂尘」扁冷士门下。 孙如是据说青出于蓝胜于蓝,炼器手法已经炉火纯青,「阴阳壶」之名大有赶超师父「白玉拂尘」之势。 不过他这次带的这名叫作「既济鼎」俞青梅的筑基女修,却是第一次见,为此,陈抱冲不禁多看了两眼。 “好了,别看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看后看,再看人家姑娘都害羞了,若是看得上,过后自个儿去说。” 陈抱冲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用灵识传过来的轻笑调侃声,微微侧目,却是站在右手边的姜玉君似笑非笑瞧着自己,登时脸上一红,无声一笑,用灵识回应道: “玉君小姐误会了,只是这位师妹新晋,面孔有些生,故而多看两眼。” “得了,你们江左修士都是和裴砚苏一个德性,假正经,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好遮遮掩掩,唉,可怜我家漆师姐,现在还在生某个人的气!” 陈抱冲无奈一笑,知晓姜玉君和漆敛柔关系密切,爱屋及乌,记恨裴砚苏,连着把自己也恨上了, “玉君小姐,裴师兄其实很挂念漆师姐,和我说过好几回了,只是他这人呀,你知道,心高气傲,死鸭子嘴硬,不肯低头,要不你劝劝漆师姐?” “我才不劝呢,我自己八字都还没有一撇,我凭什么给人当红娘,对我有什么好处?” “陈抱冲,其实我觉得你挺不错的,要不你别看人家姑娘了,好生下点功夫来追追我,让我也试试被人喜欢是什么感觉?” “我也可以让你试试爱而不得又是什么感觉!” 陈抱冲吓了一跳,神色惶恐,不自禁退后一步,引得站在最前方默不作声的丁天石发觉,回头瞧了一眼,登时尴尬万分,赶紧垂头下来。 姜玉君见他窘样,轻轻掩口一笑,忽然只察觉前方有到目光如利剑般扫来,立刻变脸肃然,低着头,不敢再开玩笑。 吴寒朔回头冷冷扫了一眼姜玉君,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又忍不住望了一眼前方的漆敛柔,瞧着她的神情,登时心中难受至极,斜眼冷冷瞧着旁边的裴砚苏,双目宛如利刺一般,仿佛想刺透他的心! 丁天石回首瞧了陈抱冲一眼,微微皱眉,不明此次江左的驻山羽士「翠琅绿玉」为何要派出这般刚刚筑基的年轻修士前来,纵使是自家的关门弟子,但资历尚浅,经验不足,只怕大会开始之后,主持不周,难以服众。 陈抱冲的窘迫转瞬即逝,他知晓是这姜家大小姐故意开玩笑,目光流转,微微瞥了一眼吴寒朔旁边左首的一人,身材纤瘦,穿着一件白色襦衣,眼神清澈,却不拘一格,大大咧咧负手站着。 这是郁川四大家族荀家的驻山筑基修士「离阳焰」荀澹台,也是淮右仙宗的修士,修为已经到了筑基中期,这人陈抱冲也是第一次见。 这九人站位各有讲究。 漆敛柔、丁天石、孙如是,三位筑基后期修士站在最前。 荀澹台、吴寒朔、裴砚苏,三位筑基中期修士紧随其后。 陈抱冲、姜玉君、俞青梅,三位刚刚筑基修士落在最尾。 这九位青神四派仙宗的年轻翘楚,默不作声,各怀心思,静静等待郁川两位羽士的到来! 凌霄大殿之上有四把玉质圈椅,并排而列,旁边两座青铜鹤立灯台灵灯映照,圈椅背后的墙上则是一幅泼墨山水画,画中笔墨纵横,气势磅礴,却是画的是郁川一山一水,怀山和淮水。 倏忽之间,殿上鹤立灯台的灵灯摇曳了一下,圈椅上已然多了两个人。 丁天石赶紧低头俯首,漆敛柔紧随其后,孙如是毕恭毕敬,身后裴砚苏、吴寒朔等六人急忙躬身拱手,屏气凝声,大气都不敢出。 九位仙宗修士各自敛态,异口同声: “弟子参见羽士。” 殿上有人呵呵一笑,正是姜太青的声音, “都到齐了,青年才俊,满堂华彩,赏心悦目,不错不错!” “…「囊萤映雪」羽士,你来说罢。” “诸位。” 丁清辽正襟危坐,扫了殿下一眼,淡淡说道: “春去秋来,又是八年寒暑,我青神四郡承蒙仙祖庇护,上下一心,日益兴盛,太和经武之盛宴,乃我青神劫劫长存,生生不息之根本,乃我青神子弟于蒙昧黑暗中寻求昭昭大道之明灯,八年往复,不可断绝。” “吾辈修行之道,路漫漫而修远,正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太山之高,背而弗见,秋毫之末,视之可察。” “尔等身为此次太和经武的主核官,代表着乃是青神四派仙宗的脸面,自当秉持公正,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时不能调,人事那可必,严于律己,恪守本心,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 “大道朝天,独善其身,须知从中百过,片叶不沾身的道理。” 话音落下,宛如晨钟悠扬,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九人齐声应道:“谨遵羽士教诲。” “嗯。” 丁清辽微微点头,沉声道, “好了,多说无益,公道自在人心,尔等各司其职,各就各位,午时一到,我与「烈火辨日」羽士、「阆风巅」星官大人会出现陵淮河上,开启「地煞九宫台」。” “太和经武宴正式开始!” 感谢书友8383的月票! (本章完) 第133章 夜黑风高好作弊 第133章 夜黑风高好作弊 许伯阳没想到自进入太和学宫之后,十日光景一晃而过,这十日里,太和经武宴的所有参赛者都被淮右筑基修士、太和学宫主事姜善周带往东宫的宿舍住下。 每人一间,静心休整,不得外出。 这宿舍不大不小,桌椅床榻,笔墨纸砚倒是一应俱全。 既来之,则安之。 许伯阳心无杂念,盘膝掐诀,安安稳稳吐纳了一日。 第二日清晨,一早便有人敲门,许伯阳开门,却是两名身穿淡青色道袍的修士,一人手持纸笔,一人双手捧着一个矩形托盘,盘子上平平整整码满了木牌,持笔人恭声道: “仙道贵生,请同门取牌抽签。” 许伯阳目光一扫,心中暗数,这托盘上一共放着七十二个木牌,正是对应“地煞九宫台”中七十二地煞之数,心下了然,说道: “多谢!” 说罢随便取了一个木牌拿在手上,正上写着“巽宫地速星”五个隶文小字。 持笔修士记下,两人嘴角微抿,旋即行礼告退。 待到傍晚,灵灯映照,许伯阳透过明瓦,瞧了瞧时辰差不多,当下运起【隐妖镜】,来寻找许伯照的踪迹。 双眼翻白,神识瞬息而起,“整个人”来到太和学宫高空之上。 许伯阳仍不敢将神识范围扩得太大,只是堪堪覆盖了太和学宫建筑群的边缘,神识有感,只一瞬,便在学宫外围一处围墙下,找到了藏在阴暗角落的许伯照。 见得许伯照好整以暇,心下稍安,当下整理了一下思路,和许伯照大致说了让他暗中打听姜家一名叫莫长戈的客卿,又叮嘱千万小心,不可勉强,最后又和他说了曾书明前来参赛的事情。 许伯照听后兴奋至极,暗自攥拳,低声应了,却发现大兄已经销声匿迹,当下悄悄离去。 许伯阳生怕时长生变,快速说完之后,便催动【隐妖镜】潮水般收回了神识。 忽然之间,神识收回至东宫范围顿住,因为他发现太和学宫之中屋舍井然,所有参赛者竟然都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文再闲正在奋笔疾书,似乎在练字。 赵久常这厮攥着一支灵羊腿在大快朵颐,桌上放着灵酒。 方知安手上闪着光芒,跳跃着七八个灵果一样的灵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谢舒歌…在打坐。 林怀胜…在睡觉,鼾声如雷,这厮居然真是在睡觉! 费文玉…费文龙…吕阳羡…三人规规矩矩,宛如老道入定,闭目盘膝,居然都在打坐! 丁雪廉…在换衣服…这大晚上她换衣服作甚? 一瞬间,羽衫落地,奇峰突现,春光乍泄,景色旖旎,许伯阳面红耳赤,神识急急转往别处,猛地灵光一闪,暗自忖道: “对了,如此说来,今早抽过签,我岂不是可以提前知晓对阵的对手?” 一念至此,不觉喜上眉梢,当下运起神识,如电般在屋舍中来回穿梭寻找,没过多久,便找到一个年轻修士,手中拿着一块木牌翻来覆去,上面正写着“巽宫地速星”五字! 许伯阳暗自观察,此人修为虽然凝元九层,但似乎张皇失措,人不好好打坐调息,反而在房中坐立不安,手上一直拿着木牌左看右看,口中念念有词,细细一听,竟然是在祷告上天,祈求逢凶化吉。 一时间哑然失笑,又瞧了瞧他身上的身份文牒: “青神,郁川郡无为镇,万家子弟,万忝列。” 许伯阳不想自己第一场对手竟然碰到郁川自家人,还是隔壁、同为丁家下属镇子的小族子弟,当然,万家实际上是凌家的属族,这个许伯阳自然明白。 “这小子只怕刚刚凝元九层,便来碰碰运气,法器是刀?” 许伯阳神识不灭,瞧着他房中一举一动,从储物袋中召出鬼市抄来的修士名录,双眼翻白依然可以视物,翻了一下,不想竟然没找到,苦笑一声: “这多半是两百名以后的修士,这位兄弟,鬼市都不看好你,碰上我算你倒霉。” 自从发现可以用【隐妖镜】来作弊,许伯阳一时间来了浓厚兴致,不光将自己对阵的这位名叫万忝列的修士查了一个底朝天,还每日瞧瞧他在做些什么,待研究完毕,又忍不住将触手伸出去别处,去瞧别人的对阵。 不过看了一圈,这第一轮,各自熟识的人对阵的修士都不是很强,应该都能晋级第二轮,许伯阳瞧了半日,也就没了兴趣。 其实许伯阳故意在作死,他并不是热心到观察所有知晓者的对阵情况的人,而是在试探【隐妖镜】的【妖尊神识】到底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很庆幸,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发觉异样。 如此不禁让许伯阳信心大增,这【隐妖镜】毕竟是黄庭法器,万一和【紫微命宫】一样,不到紫府修为无法察觉,那几乎可以高枕无忧,万事大吉了。 狼莫长戈的下落也可以慢慢再找,若是他和姜家不主动来找自己,自己又何必揣着宝物当傻子,自找没趣。 既然没人知晓,闲来无事,许伯阳重点观察了天元六甲和地元六丁的那几位热门人选的动静,瞧瞧这些天赋异禀、出类拔萃的选手,都在做些什么。 通过神识,许伯阳还发现了晏清商和沈照临的踪迹。 这两位一男一女少年少女,女者冰肌玉骨,男者柳眉星目,当真是神丰俊秀,天赋肉眼可见,关键人还长得周周正正,一瞧便是俊男美女,真是羡煞旁人。 十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伯阳在每个人身上都发现了不少秘密,当然,绝大多数都是他们本身修炼上的问题,这些问题不是很棘手,可以牢记在心,慢慢研究。 除了丁允山! 从第一天晚上,许伯阳就始终注意着丁允山的动静,他一直在房中闭目打坐,直到从第十天的夜晚,他突然睁开双眼,悄悄开门出去。 胆大妄为! 许伯阳收功停止了打坐,顿时警惕起来,通过这十日的观察,整个太和学宫里昼夜都有凌霄派修士在巡逻守值,便是禁止参赛者走动,谨防串通,丁允山如此目无纪律,明目张胆,却是要去往何处? 一瞬间,【妖尊神识】如影随形,牢牢锁定住了他! 黑夜漫漫,寂静无声,丁允山一路上驾轻就熟,如若无人之境,似乎对整个太和学宫了若指掌,宫中值守的修士对他简直毫无作用,只见他形如鬼魅幽灵,翻越围墙如履平地,径自往太和学宫西宫而去。 许伯阳暗自吃惊,他本身只是将神识范围控制在太和学宫东宫的范围,至于西宫,按照丁雪廉的说法,那是本次上交灵犀子的宿处,这丁允山大半夜的要去西宫作甚? 许伯阳一念至此,不禁奇怪,当下将神识扩大出去,只一瞬,赫然看见了西宫一处宫殿之中,殿内黑灯瞎火,空空荡荡,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一人负手而立! 丁天石! 丁允山轻飘飘落在宫殿丹墀前,信步推门走了进去,拱手道:“大伯。” 丁天石瞧他一眼,淡淡颔首:“怎么样?” 丁允山回道:“一切准备就绪。” 丁天石淡淡点头, “成败在此一举,你务必小心谨慎,我今夜抽空下来一趟,明日便是「阆风巅」星官到达之期,诸事繁杂,时间紧迫,长话短说,其它可还有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唯有小事一件。” 丁允山不敢怠慢,低声说道, “大伯,风青家里的客卿许伯阳已经随雪廉小姨来到郁川城,眼下正在东宫。” “嗯。” 丁天石应了一声,“你还有什么疑问?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是我让丁福生派他来的。” 丁允山面色犹豫片刻,还是问道: “大伯,此人有些古怪,我听小姨说,他外出任务两年,回来便已经是凝元九层,还结交了不少仙宗修士,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机缘,此事大伯可知晓?” “修为此事家里已经飞书告知,我已知晓,至于结交修士此事我倒是不知,不过眼下大事在举,这些琐事已经无关紧要,他得了「阆风巅」的道统,十年时间到达九层,偶尔有修士巴结,并不算稀奇,你瞧此次参赛的谢舒歌、沈照临和晏清商才多大年纪?” 丁天石没有丝毫意外,面无表情,又淡淡说道, “说白了,他们这些都是被「阆风巅」选中之人,只消过得去太和经武宴,如无意外,百年之后都是羽士。” 丁允山脸色微变:“这三人都是天选之人?” “不错!” 丁天石微微皱眉,淡淡道, “允山,你跟我多年,如今我安排你入了仙宗,便要在我身边多看多学,你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才华横溢、天赋卓绝之辈,都不过是刻意为之罢了,若是这三人真的是天纵英才,何以幼年时不被仙宗发觉,还留得到太和经武宴上?” 丁允山心头一窒,低声道:“大伯教训得是,允山疏忽了。” 丁天石脸色稍缓,继续说道: “在青神,天地都是棋盘,众生都是棋子,自以为木秀于林,殊不知有人揠苗助长,坐等秋收。” “虽然他们自己此刻并不知晓,但终究有一日会明白,特别是那位谢舒歌,明显幼年时被人开过绛宫,应该是和许伯阳一样,得了「阆风巅」的真传。” “这种人和沈照临、晏清商不一样,道途会更顺畅一些,以后多半是「阆风巅」身边的柱石,成为八位星官羽士之一。” “至于诸如沈照临之流,若不能最终成为仙宗羽士,便是如「阆风巅」的七位筑基辅丞而已。” 丁允山苦笑一声,不禁感慨: “这些人从小生活在市井,资质平庸,却意外得了自以为的机缘,然而一辈子都将形如牵线木偶,从生到死都被算定,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太和经武宴又有何意义?” “意义?呵呵,自从他们被「阆风巅」选中的那一日起,他们的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或者说有意义的不是他们…” 丁天石嘴角勾起,神色萧索,露出一丝苦笑,轻声说道, “说白了,「阆风巅」总需要羽士来走腿卖命,青神总需要羽士来进行家族更迭,以防包藏祸心,久居起乱,一家因公赴难、身死族灭退场,总得有另一家来补上窟窿,得了便宜,自然要感恩戴德,拱卫青神,否则何以体现紫府真人的煌煌天威!” “再说了,四郡各大家族出的羽士,多少有点小心思,又哪里有自个儿养出来的牢靠好用?” “至于太和经武宴,允山,时至今日你还没看明白?方今天下,强敌环伺,外忧尚未解决,岂能有内患?” “若无上升的通道,如何维持青神的统治,又如何安稳凡人的人心,古往今来,比比皆是,举孝廉、考科举不都是如此,这都不过是在位者的障眼法而已。” “这法子虽然蠢但很实用,至少可以蒙蔽大部分人,毕竟总会有寒门子弟多少得到一些余荫,功成名就,开枝散叶,最终归功于个人天赋,当然,鲤鱼跃龙门、寒门出贵子的故事,确实可以激励人心,也确实可以改变一部分人些许命运。” “大伯,如今我可算明白了,都说天地不仁,造化弄人,殊不知在青神,一切都在算计之中。” 丁允山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问道, “话说回来,这许伯阳,我还以为他只是意外得了道统,而并非天选之人,如此允山就有些不明白了。” “大伯,你既然早就已经发觉他的身份,为何还将他留在身边,还委以重任,此等天选之人时刻待在家中,无异于一颗落雷,指不定什么时候炸了,这样岂非令我家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因为他姓许。” 丁天石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之意,口气不忿,不觉暗自叹了口气,徐徐说道, “允山,你有所不知,因为他家祖上,和「阆风巅」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时此刻,许伯阳有【妖尊神识】的加持,如同站在他二人面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耳听目视,皆一分不差尽数听了去。 这一番对话听到此处,简直如同五雷轰顶,石破天惊! 「阆风巅」的道统? 许伯阳眉头紧皱,疑窦丛生,心头犹如闪电劈过,白晃晃一片惊骇之余,又感到难以置信。 难道那林家两位老头在淮上归云山听金衣仙人讲经,竟然是得了「阆风巅」的道统,难道他们口中所说的金衣仙人便是如今青神唯一的一位紫府真人? 如此说来,那淮上的归云山便是「阆风巅」的所在! 这紫府真人竟然出自淮上! 那不知道此人又和漆扶灵有什么关系? 是了,记忆宛若光斑一点点袭来,渐渐拼凑完整,许伯阳此刻才回想起来,之前离和尚说过「阆风巅」是在一个万云归落的地方,地如其名,那不正好就是归云山! 可为何这位紫府真人会和我家祖上有不共戴天之仇? 另外,我家祖上又是何人? 难不成也是一位纵横捭阖、神通广大的紫府真人? 求月票!求推荐票!感谢大家! (本章完) 第134章 神鬼难辨 第134章 神鬼难辨 许伯阳正自惊悚思忖之际,又见丁天石道: “允山,你在仙宗也不是一日两日,南来北往,你可发觉青神各家但凡有姓许的凡人都愿意收入麾下,我家也不例外,你可知这是为何?” “如今大事将近,有些事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来告诉你原因。皆是因为千余年前,天下大乱,海内分崩离析,道门遭受重创,一蹶不振,古时修士凋零殆尽,几乎灭绝,释儒妖巫乘势而起,兴风作浪,割地称王。” “我道家为求生计,被迫割地求和,在东方偏安一隅,忍辱负重,悬梁刺股,直到他许家祖上出了天道崩塌之后第一位黄庭羽士,方才成就道家中兴,造就了如今的青神四郡!” “许家此人横空出世,可谓千余年来青神第一人,天赋之强至今无出其右,在那时候的青神来说,身份显赫,地位尊崇,不亚于古时真君,传说仅凭一己之力,差一点就证道紫府,成就真人,只可惜遭人算计,身死道消,功亏一篑。” “但可以说的是,若是没有此人纵横捭阖,中兴了道门,断无后面的「阆风巅」,断无眼下和海内诸家分庭抗礼的青神四派!” “你可知道,这道门中兴第一位羽士的血脉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此人及其后代很有可能有紫府甚至更高的仙缘!意味着这浑浊浊的天下,很有可能会出现自天道崩塌之后第一位逆天而行的飞升者!” “因为没有知道这人当年是如何凭借自身证道黄庭羽士!” “如今这小子无意中得了「阆风巅」的道统,便是因果宿命,大道使然,如无意外,百年左右当是青神羽士、星官的人选,此事我若不知便罢了,既然知晓岂能放过?” “不管事成与否,终归是放长线钓大鱼,我辈道家子弟,无不祈望恢复古时仙家习制,你要知道这天下苦「阆风巅」久矣!” 许伯阳大吃一惊,冷汗直流,丁天石此话朗朗说出,毫无顾忌,这公然反叛之心,狼子野心之意,昭然若揭,呼之欲出! “这丁家果然有不轨之意!” 许伯阳惊骇交迸,如坠冰窟,才明白过来,这些年从始至终,丁家都不怀好意,通过汪家对家里重用,养在风青,从来都是因为自家祖上的关系,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故意安排。 “可是从不听闻家中有何羽士?难道是伏龙镇上另外那些个姓许的家族?” “…不对,父亲曾说过,家中出过一位女中豪杰,令天下须眉尽折腰,难道便是号称道门中兴第一位黄庭羽士?” 今晚丁天石和丁允山的这一番话太过惊世骇俗,简直如同平地里的一声惊雷,振聋发聩,可许伯阳听后实在是百感交集。 如今耳听目睹,丁家存在谋逆之心的事情已经毋庸置疑,之前的猜疑已经水落石出,可是此刻听下来,丁家是对「阆风巅」不满,想要打破如今青神四派仙宗的桎梏,而非针对整个道家,这无非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反抗,这恐怕不能轻易分出谁对谁错。 不过许伯阳虽然认为丁家对错难分,但并不认为丁家勾结儒家、蛮妖是对的,毕竟这完全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的危险行径,更何况蛮妖云云,抛开私交不谈,从大势上来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究其原因,想想也能想得通,在「阆风巅」绝对实力面前,光郁川丁家一族,纵使拼尽全力,只怕也难有胜算。 如今看来,这一家子只怕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意在颠覆「阆风巅」的统治,重塑青神道家的秩序! 可是这对于目前的许伯阳来说,这都是上位者的争斗,他分不清是非对错,只能眼睁睁看着听着,而且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他暂时并不打算说出去。 因为许伯阳头脑清醒,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凝元九层修士,去面对任何羽士家族都是庞然大物,而自己形单影只,身如蝼蚁,一旦无知反抗,必然身死族灭,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除非有其他势力能与之抗衡! 可是「阆风巅」究竟是神是鬼,这丁家是揭竿而起的英雄还是贪权窃柄的叛徒,谁又晓得? 对于自身,许伯阳再清楚不过,目前的自己,实在太过弱小,左右不了一星半点的时局,而且他不想无缘无故被卷入争权夺利的漩涡之中。 听完这段话,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待太和经武宴结束,不管能不能夺到名次,都须尽快带着自家人离开风青镇,远离丁家! 这时候丁天石又说道: “允山,你不用多虑,好生专心对阵,无论从家世来讲也好,或是从道途说起也罢,不管怎么算,许伯阳都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仙道无情,大道无义,在「阆风巅」体现得淋漓尽致,更何况在青神得真人传道之人并非只他一个,他得了这道统,依旧困难重重,眼下他若是过不了这太和经武宴,他能不能筑基还是一大问题。” “若不能筑基,终不过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镇客卿,此生庸庸碌碌,泯然众矣。” “即便他能入仙宗筑下仙基,日后他成为筑基修士之后,证黄庭而不得,亦或是知晓了自家的身世,背负着血海深仇,再或是要跪下接受嗟来之食的时候,他自然会明白这一切,自然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而如今喜从天降,天将大变,或许不用等到那一天,难说用不了多久,山河易帜,你与他皆是志同道合的袍泽。” 丁允山点头道:“大伯,明白了。” 许伯阳眼瞧着二人相继离去,心头舒了一口气,通过丁天石的一番话可以得出,看来自己暂时安全了,原来丁家对自己起疑心,皆是因为自己修行过快的缘故,幸好此事误打误撞,全赖在了「阆风巅」的头上。 既然如此,那便没必要再多虑,只消顾好自己,打好自家的算盘即可,照丁天石所说,只消进得了天元地元的六丁六甲,自己筑基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自家,待大会结束后,若是得了名次,自己便可顺利成章入仙宗支脉,届时便可将家里从风青迁出去,远离是非,等到自己求到一枚离火神元丹,成功筑基,若是实在待不下去,干脆远走高飞,离开青神。 天地之大,总有容身之地。 只是许伯阳担心,如今丁家已有反叛之心,到时候会不会心甘情愿,依照青神规矩,帮忙炼制一枚离火神元丹给自己。 既然丁家对「阆风巅」制定的规矩不满,又岂会按照规矩行事? 但愿这其中会有其他势力制衡他家,让他家心怀忌惮,一时不敢妄动。 许伯阳默默思量,渐渐静下心来,重复盘腿打坐,阖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双眼蓦睁,目光坚毅,心中又燃起熊熊火焰! “天将大变…天将大变…这青神时局波谲云诡,间不容发!眼下时不我待,这太和经武宴的地元六丁,势在必得!” 许伯阳运起【妖尊神识】仔细观察了附近并没有巡逻的修士,当下取出一枚符箓,屈指一弹,符纸燃烧殆尽,化出一个七彩光阵,将整个房间覆盖,却是他在郁川城中买的凝元期符阵「三合琉璃符阵」。 这阵法许伯阳之前在清玄镇的棠川河底见过,威力只能说一般,不过胜在价格便宜,才三十枚灵石一张。 这对于符阵系列的符箓来说已经是最便宜的货色。 虽然用处不是很大,但用来隔绝人声、气息还是不错,而且动静小,几乎没有什么声响,不似【灵祇玉坠】会绽放出灵能,容易被灵识感应到。 许伯阳信手一招,离和尚的人头从【阴神佛龛】中飞了出来,轻飘飘落在桌上。 “离老,许久不见。” 自从来到郁川之后,许伯阳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心中多少有些疑问却始终不得解,可惜丁雪廉如影随形,在客栈又受到监视,这段时间,许伯阳一直不敢将离和尚放出来。 而入了学宫,又忙着看这看那,研究对手,不想竟然误打误撞发现了丁家意图谋反的辛秘,到了此时,心无旁骛,一心要夺太和经武宴地元一甲,便将离和尚召出来,索性问个明白。 离和尚甫一落在桌上,双眼睁开,一眼瞧见许伯阳,绽开老脸笑道: “家主回到郁川了?这是…” 话未说完,蓦然笑容僵住,眼珠子滴溜溜转动,望着房间四周的装饰,一脸吃惊,口中喃喃, “不对啊…这里…看着怎么那么像太和学宫的宿舍啊…家主,你身在何处?家主,你没有回郁川?” 离和尚越看越不对劲,蓦然脸色一变, “不是!家主!你来参加太和经武宴?” “嗯,你说这话也对也不对,这里是太和学宫不假,但就在郁川,还有你没猜错,我就是来参加太和经武宴。” 面对离和尚的质疑,许伯阳开口解释了一下, “不过你有所不知,这一届的太和经武宴在郁川举办。” 离和尚吁了口气: “原来如此,青神四城,城中都有一座太和学宫,布局从内到外一模一样。” “这我知晓。” 许伯阳点头,不觉嘴角微抿, “我记得离老也是郁川淮右仙宗的修士,怎么样,时隔百年,重回郁川,重新看见这太和学宫,感受如何?” “家主莫开玩笑。” 离和尚干笑一声,老脸黯然,哑声道, “我一个青神叛徒,早被除名,故地重游,终不过是如大梦一场,又能有何感受?” 许伯阳瞧他老脸落寞,知道他心中难受,便不再揶揄,神色微敛,正色说道: “好吧,离老,你身份特殊,不能出来太久,我便不啰嗦,咱们长话短说,我唤你此次出来,主要是和你说两件事。” “第一,你应该知晓我为何参加太和经武宴,我非争名好利、贪图权势之辈,到此我别无所求,只求一枚离火神元丹。” “第二,你身为郁川淮右仙宗修士,自当明白仙宗修士的修炼情况,你且和我细细说来,此番太和经武宴我势在必得,对阵在即,我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 离和尚轻叹一声,喜忧参半,老老实实说出心中想法: “家主不愿带我去找「囊萤映雪」,原来是想进「阆风巅」,家主果然厉害,如此另辟蹊径,别出心裁,确实可以绕开他的桎梏。” “家主请放心,在青神一地,只消四派仙宗有的东西,「阆风巅」都有,四派仙宗没有的东西,「阆风巅」还有。” “只不过,唉…那地方离真人太近,听说束手束脚,甚至束人心魂,家主若是去了,筑基应该不成问题,怕只怕筑基之后身陷囹圄,此生都得受其控制,再难天地逍遥。” “离老误会了。” 许伯阳摇头道, “天元六甲与我此时,过于不切实际,我只打算夺地元六丁一甲前三,只消入了仙宗支脉即可,按照青神规矩,只要入了仙宗,仙宗会赐下丹药助我筑基。” “家主。” 离和尚苦笑一声,低声道, “可是你是【九紫离火】啊,你若是单一灵气自然可以,甚至两道三道都不是太大问题,但你若是修了三道以上的灵气,非得「阆风巅」不可,你若不肯去找丁家那位,那你的目标只有天元六甲,而且必须是一甲第一!” “天元六甲第一?” 许伯阳脸色微变,瞧着离和尚真情流露,不似作伪,终归是所知甚少,一时有些始料不及,忍不住低声说道, “你开什么玩笑?天元级别的比试可是筑基修士参战,我此刻不过凝元九层,如何能敌得过筑基修士?” 离和尚叹声道: “家主,你好好想想,你若是夺得地元六丁,最终的结局不过是入仙宗支脉,到头来还是会落在四派仙宗羽士手上,你修成【九紫离火】,方今羽士谁人能助你?说来说去,还是只有三昧山那位!” “你若想绕过他,只有天元六甲第一,成为真人记名弟子,入「阆风巅」才有可能,否则一切都是镜水月,纸上空谈而已。”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便是缓兵之计,你可以先取地元六丁,在仙宗支脉再忍受八年,养精蓄锐,等下一届太和经武宴,背水一战!” 许伯阳哪里还能等八年,如今丁家已经图谋不轨,弄不好随时都有可能发难,八年之后只怕自家早已被他家带入深渊,万劫不复。 再说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八年之后,便是而立有五,已经超过三十岁,如何还能再参加太和经武宴? 面对离和尚言之凿凿的说辞,许伯阳不得其解,问道: “可是据我所知,我见过的凝元修士也好,筑基修士也罢,都有人修了不止一道灵气。” “这你作何解释?” (本章完) 第135章 太和经武宴,开始! 第135章 太和经武宴,开始! “有自然是有,我没说没有…” 离和尚低目垂眉,轻叹一声,缓缓解释道, “按照青神四派仙宗的规矩,青神的修士想入仙宗,凝元期修士至多只可以采拮三道灵气,仙宗可为其炼制神元丹,一旦超过三道,不是仙宗不想炼制,而是风险极大,天地灵气两两相加太过霸道,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 “这筑基修士,因为已经引神化元,筑就道基轮盘,与天地产生感应,是故再采拮灵气,一切都是基于巩固道基,流转轮盘,为得是如虎添翼,锦上添,只消得法,这并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家主,说白了,这筑基筑基,筑就的就是自身的道基轮盘,为得是咱们在求长生路上打下夯实基础,用来承载天地灵气,以此来施展天地神威。” “但凡事都有利弊,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我辈修士,修习长生大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你采得灵气越少,就越容易筑基,反之就越难,可是越容易筑基,道途越容易断绝。” “对此,古时青神的前辈早就经过无数测试,是故才有仙宗一条条规矩诞生,仙宗为了安稳人心,为了不四分五裂,将道途断绝之过归咎于天地不仁,归咎于个人天赋。” “这一切的原因,皆是因为修仙实在太过艰难,而青神在海内也确实是风雨飘摇,若人人都离家出走、抛妻弃子去追求长生不死大道,又有谁来保护家园,又有谁来为后辈铺路搭桥?” “青神仙宗总说的八个字,劫劫长存,生生不息,一切皆是为了我道门亘古长存,明灯永照,这也就是青神四派为何拼命掩盖道途断绝的真相。” “只可惜他们用力过猛,过犹不及,对于青神的维护已经近乎不近人情,矫枉过正,将一切希望都扼杀在襁褓之中。” “在青神,寻常世家小族奉经据典,便只采一道灵气,筑基容易,黄庭无望,最终达到筑基中后期便可以颐养天年,坐等寿终正寝。” “当然,你若想自寻死路,采多道灵气也可以,反正这些世家小族,仙宗很少干预,只因为小家小族手上的神元丹,都是筑基丹药,只能应付一道灵气筑基。” “你采了多道灵气,没有神元丹,要么就在凝元九层窝里横一下,要么直接不服丹药,搏命突破,仅此而已。” “但羽士家族的大族子弟和入了四派仙宗的弟子,情况不一样。” “羽士家族有族中羽士权衡考量,自不必说,而仙宗弟子已有明确规矩,不管是直接灵犀子入仙宗,还是太和经武宴入仙宗,至多可以采拮三道灵气,并以此筑基,若是超了,只能硬着头皮突破,生死由命,仙宗不会提供丹药。” “成,功成名就,不成,身死道消。” “这凝元期采拮一道灵气和三道灵气区别还是很大,孰强孰弱,高下立判,毕竟道基轮盘一旦筑成,便为基础,虽然听说后面也有法子可以补全,但先天和后天会直接影响到筑基修士修炼后续的天地术法强弱。” “当然,家主,筑基之后修炼道途有些什么门道,其实我也并不是特别清楚,毕竟我耽误百年也未曾筑基,不过我听说只有采了三道灵气筑基的修士,才有一丝黄庭的可能,这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许伯阳默默听完离和尚的话,心中疑惑迎刃而解,但头疼也随之而来,如此说来,只要不找丁清辽,自己唯一的途径就成了天元六甲第一这一条路。 即使算上丁清辽,眼下摆在自己面前的两条路,貌似都不好走。 而且风险都极大。 找丁清辽,便意味着直面羽士,虽然自己是丁家的客卿,效忠于他家,可自己本身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修了八道天地灵气且最终融为一体,光是此事便难以解释,毕竟丁家对自己知根知底,总不能直接告诉他: “我有一件宝贝,你要不要看一下?” 如果掩人耳目,帮离和尚换舍之后,让他去换,换得到自己手上吗?自己去帮离和尚换?丁清辽身为一族之羽士,凌霄派高修,坐镇郁川,只怕没有那么好糊弄! 至于太和经武宴夺天元六甲第一,此事更是困难重重,如何击败一众天才高手且不说,若真是侥幸夺得天元六甲一甲第一,入了「阆风巅」,成为真人的记名弟子,岂不是要直面真人? 十年前,赵灵官如雷一般的警告,犹在耳边! 左边是刀山,右边是火海! 许伯阳此时此刻左右为难! 可这不是他的性格,一瞬间他目透狠色,牙关紧咬。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丁家对自己一家从头到尾全盘都是算计,可谓是心机歹毒,而且勾结外敌,对青神仙宗图谋不轨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极有可能将自家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此时想来,丁天石让自己送物去给东郭狄云,无异于也将自己绑在了他们的一条船上,日后东窗事发,若是追究起来,他许伯阳一样是谋逆的帮凶! 与其和他家越陷越深,去找丁清辽以卵击石,为何不在太和经武宴上,搏一把紫府真人? 毕竟只是记名弟子,万一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没空理你呢? 只消【紫微命宫】不被发现,除了生死,又有何惧? 去面对「阆风巅」的柱石,应该要比对自家了若指掌的丁家好一些罢! 更何况眼下自己已经参加了「太和经武宴」,明日便是惊蛰,又岂能临阵脱逃? 虽然说面对「阆风巅」的人,同样是风险重重,但总好过意在谋逆的丁家,毕竟眼前孰强孰弱,还是一目了然,届时只能审时度势,走一步算一步,把自身风险降到最低! 许伯阳打定主意,冷冷问道: “离老,我若此刻修为,以显露三道灵气对阵天元级别的筑基修士,你觉得胜算有多少?” 离和尚沉吟片刻,说道: “筑基初期的修士,道基轮盘不稳定,长时间剧烈打斗很容易走火入魔,是故他们大都是选择速战速决,一击制敌,在他们全力进攻之下,倘若你能撑到一个时辰以上,便至少会有五成胜算!” 许伯阳攥紧双手,问道:“有这么高吗?” “若是可以偷袭还能更高!” 离和尚目中闪过一丝厉色,冷冷道, “我之前也杀过筑基修士,只可惜比试不是搏杀,不能下死手,如此很多狠毒的法子都用不了。” “而且打消耗战,人家也不是傻子。” “临阵杀敌,千变万化,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你若只是一味闪躲,对方也可以以逸待劳,如此此消彼长,其实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家主,我道家修炼境界,凝元筑基一脉相承,直到了黄庭,才成为鸿沟,到了紫府青虚,那更是大道天堑,是故,凝元九层的修士面对筑基修士,未必一定会完全落在下风。” “你只消记住,尽可能拖延时间,消耗对方,最终赢面便会越来越大!” “离老,多谢告知,请回去休息!” 许伯阳缓缓站起,拱手一礼,挥手将他收入【阴神佛龛】之中,面色沉沉,隔着明瓦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明月,自言自语道: “天元六甲第一?那也得先夺得地元六丁才行!” …………… 惊蛰,万物生。 天高云淡,晴空万里,整个郁川城都在和熙阳光的普照之下。 城中的人流,如有蚁穴一队队忙忙碌碌的蝼蚁,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陵淮河上,将整个河岸两边挤得水泄不通。 河两边的街道早已被凌晨起来的小贩抢摊占点,吃穿用度,琳琅满目,叫卖吆喝之声不绝于耳,一城烟火气息,彰显得淋漓尽致。 午时将至,人群不断如潮水般涌来,越来越多。 “神仙啊!娃儿!别吃了,快看快看!看神仙来了!” 小手攥着葫芦的垂髫小童听见娘亲的召唤,隔着拥挤的人群,懵懵懂懂地望向天空,却被四周高大人群阻挡,只看得见人头攒动,什么也看不见。 娘亲一急,双手将她抱了起来,伸着手,叫道: “快看!快看!那就是神仙呐!平时他们都在地上,你瞧不见他们会飞!” 太和学宫东宫中一道道流光拔地而起,五颜六色,往陵淮河而去。 阳光耀眼,微风轻拂,许伯阳脚踩六合剑,不疾不徐跟着前方的大部队,低头俯视脚下的人群,只见街头巷尾全部站满了人,接踵摩肩,无数人翘首以盼,望穿秋水,期待这八年一度的青神盛会。 当参赛者的队伍缓缓飞过人群,下方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这欢呼声宛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 忽忽前方停住,许伯阳抬起头来,顺势止住去势,只见陵淮河半空之上,九名衣袂翻飞、服色各异的修士一字悬停在半空之中。 而其身后则是有六七十人身穿淡青色道袍的修士脚踏法器,大袖飞舞,上下浮动。 许伯阳一瞧之下,不觉微微动容,这九人之中竟然有好几个相识甚至熟识之人。 陈抱冲、丁天石自不用说,之前在龙门涧见过一面的那位身穿鹤氅的姜家小姐居然也在,不过她今日穿着一身彩云百褶裙,艳丽多姿,还有那日在郁川城外遇到的裴砚苏、漆敛柔、吴寒朔。 只有三位是生面孔,一名留着小须、相貌威厉的黑衣道士,一名温文尔雅、相貌白净的白衣男子,一名身穿青色襦裙、脸蛋圆圆的女修,不知道是何人。 许伯阳瞧着立在中间的丁天石,昨晚还在西宫殿上道尽机密,眼下平眉善目,衣袖飘飘,一副道骨仙风作派。 “伯阳…” 许伯阳微微侧首,只见费文玉徐徐飞近停下,一脸苦相,低声轻语: “真是倒霉,这吴寒朔还真是主核官,那日莫名其妙得罪了他,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宫,今日若是抽中在他的宫中,必然被他穿小鞋。” 许伯阳低声道: “别想太多,只要自身足够硬,管他作甚!难不成他还能亲自下场干涉?” 费文玉叹了口气,问道:“许兄,你抽在哪里?” 许伯阳早已通过【妖尊神识】知晓了他所在的区域,乃是坎宫的地走星,闻言嘴角微抿,正要回应他。 “不许交头接耳!分开!” 忽然一个身穿淡青色道袍的修士飞了过来,冷脸低声斥喝,正是太和学宫的主事姜善周。 费文玉吓了一跳,连忙拱手道歉,悻悻退开,许伯阳无奈一笑。 不过一阵,所有参赛者陆续飞抵陵淮河半空之中,各自保持着两丈距离,等待指示。 丁天石越众而出,徐徐飞出十余丈,目光扫动前方密密麻麻的参赛修士,面色沉沉,扬声道: “诸位同门,众位青神子弟,吾乃淮右仙属弟子丁天石,今日奉仙宗羽士之命,忝为本届太和经武宴的主核官。” “我身后的八位同道,身份皆是和我一般,有行使监察九宫之权,而在他们身后,有七十二位核校官,负责九宫七十二阵的裁决,还请诸位听清望准,届时莫生误会。” 说罢转身回列,说道:“还请八位主核官唱名!” 从左往右,漆敛柔飘飘然上前,拱手礼道: “淮上洞天仙宗弟子漆敛柔见过诸位同门!” “江左福地仙宗弟子陈抱冲见过诸位同门!” “淮右仙属仙宗弟子姜玉君见过诸位同门!” “南淮故里仙宗弟子俞青梅见过诸位同门!” …… 除了丁天石之外,八位主核官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许伯阳恍然,原来这黑衣道士和青衣圆脸少女是南淮仙宗的弟子,这白衣男子又是郁川荀家的子弟。 如此算来,郁川有三位主核官,其余三郡各有两名,郁川作为本次太和经武宴的东道主,多了一名,倒也合情合理。 正当此时,午日刺眼的阳光忽然一暗,不规则的阴影如同夜魔降临一般骤然出现,下方的百姓无不发声惊呼。 一座巨大的玄黑色巨石不知道从何处而来,遮天蔽日缓缓落下,投射下的阴影几乎将悬在空中的所有修士笼罩了一个干净。 除了许伯阳和极少数见过【飞来居】的郁川修士外,所有参赛者无不脸色剧变,目透惊色,仰头望着这逐渐落下来的黑色庞然大物。 丁天石毕恭毕敬,躬身朗声道:“参见羽士、参见星官!” 身后的八位主核官和七十二位核校官齐声敬礼,声如浪潮,轰然作响: “参见羽士、参见星官!” 姜善周带领太和学宫修士,示意所有参赛者敬礼,许伯阳仰望着这巨石之上立着三道人影,却因为阳光刺眼,云生雾绕,看不清容貌,见所有人拱手,当下跟上: “参见羽士、参见星官!” 陵淮河两岸人潮涌动,无数人手舞足蹈,歇斯底里,都陷入了疯狂之中,还有不少人口中喃喃,跪下磕头不止: “神仙保佑,保佑我家今年风调雨顺,事事顺利,闺女今年嫁人…” “神仙保佑,我家相公有些木讷,不通情趣,每次房事都是草草了事,我去观里向道长求了一味猛药,希望他能持久一些…” 激动的人群占了多数: “哇!黄庭神仙来了!快看!快看!住在天上的黄庭神仙!连仙山都搬着来了,真是厉害啊!” “看见没有?什么叫神仙?搬山倒海,这才是神仙!” “娘,这些人站在天上一动不动,好奇怪呐!他们站着这么高不害怕吗?” “咱们青神居然有这么多神仙,忒也厉害!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云浮才有!” “外地人,你懂什么,这叫仙道贵生,天佑青神!” 感谢山中幽客的月票! (本章完) 第136章 万花宝箓 第136章 万宝箓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生生不息,劫劫长存,众生济度,惟愿长生。” 一句道家颂语从天而降,声如洪钟,鼻息如雷,振聋发聩,响彻云霄。 陵淮河上的观战修士、凡夫俗人皆被这赫赫声威所摄,如雷贯耳,脑袋清醒过来,一时间鸦雀无声,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巨大的【飞来居】悄无声息缩小了一圈,最终化作了寻常小院子大小,不过仍然有方圆百丈,只可惜其上的庭院皆被白茫茫的云雾缭绕,伫立上方三人若隐若现,均瞧不清面目。 只听有一人说道: “星官已至,太和经武,九宫飞星,地煞阵启!” 话音才落,一道紫光从【飞来居】而降,宛如孛星坠地,在烈日之下,丝毫夺不走光芒,正正砸中陵淮河上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之上。 “轰!” 天地为之震动! 半空之中紫色的灵能宛若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许伯阳仰头斜斜望着,只见那圆形法阵正中的阴阳鱼疾速旋转,这巨大的紫色光阵开始缓缓运转,与之而来还有连成一条曲线的左右各四个巨型光阵。 中间这个光阵,光芒耀眼,率先一分为八,只留下了中间的阴阳鱼,而随着阴阳鱼越转越快,中间渐渐浮现出一个“中”的古篆大字,而左右两边中间的阴阳鱼相继浮现出: “乾、坤、震、巽、坎、离、艮、泽” 这九个大字,宛若九星连珠一般,光彩夺目,继而九个巨大的光阵逐一完整的浮现出来,除了正中心的“中”字光阵,散发着柔和的紫光,其余八个光阵都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 光阵之上,片片四散,各自分开,皆是一分为八,不过一阵,光幕道道,七十二个比试擂台准备就绪! 丁天石眼见【飞来居】再未有动静,两位羽士和「阆风巅」来的星官似乎皆已就座,当下拱手一礼,越众而出,朗声道: “太和经武宴,地元级比试第一日第一轮,正式开始,请诸位核校官、参赛同门,各司其职,准备就绪!” 话音才落,参赛者的队伍一名名修士宛如飞鸟投林一般,各自飞往各自的区域,许伯阳瞧清望准,便往巽宫的大阵飞去。 待飞近了果然瞧见大阵之上,小阵中间还有字,扫了一眼,便往“速”字上面的光阵星位落了下去。 许伯阳前脚才落在阵上,他的对手万忝列也跟着落了下来,他收了飞梭,望见许伯阳,脸色有些惨白,神色复杂难喻。 许伯阳知晓此人胆小至极,见状不觉嘴角微抿。 一瞬间,裙裾飘荡,姜玉君从天而降,正正俏立在“巽宫”的阴阳鱼之上,环顾四周,只见八个方阵之上,一十六名参赛者皆已就位。 目光扫到许伯阳时,顿了一顿,美眸中露出一丝微讶,似乎已经认出来了这位丁家客卿。 待她落下之后,随她而来的八位核校官也如流光一般相继落下,落在各自负责的方阵之中。 “今日有幸监察‘巽宫’,诸位幸会!” 姜玉君略微拱手,不苟言笑,朗声道: “比试的规矩,想必大家已经知晓,本官在此就不复述,如有疑惑,可问询你们各自星位的核校官,如无问题,各自唱名之后,便可开始比试!” 速星位的核校官,手持令牌,站在许伯阳和万忝列中间,瞧了二人一眼,向后退开三步,张口发声,字正腔圆,不卑不亢: “二位同门,可听清巽宫主核官所说,若有疑问,速速提出,若是没有,你俩相互报名之后,便可开始比试!” “没有。” 许伯阳回答得很干脆,望着万忝列一眼,拱手道: “郁川风青镇,许伯阳,见过同门!” 万忝列听完有些吃惊,显然没想到许伯阳居然来自隔壁镇子,望着许伯阳一脸淡然,眉眼微微含笑,心头愈发惊恐,只得低头拱手道: “郁、郁川无为镇,万忝列,见过同门!” 许伯阳虎步迈开,轻挽六合,捏了一个起手剑式,却是沧浪剑诀一招“浪打头”,淡淡说道, “请赐教!” 万忝列信手一招,召出法器,却是一把明黄色的金刀,刀上挂了三环,叮叮作响。 “请赐教!” 许伯阳瞧着这把金刀,嘴角噙起笑意。 这几日许伯阳早已将他老底都翻遍了,知晓他采得是【乌金璃火】,为【炎耀重光】八道分离灵气之一,凝元期法器叫作【黄莲】,价值一百灵石左右,刀口会绽放黄焰,最多能放出三道。” 此次对阵他准备了三张符箓,一张「火球符」,一张「金钟符」,还有一张「朱芒护壁符阵」。 最擅长的凝元期术法是一种叫作【镜反术】的术法,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房中勤加练习,以至于许伯阳耳濡目染,跟着亦步亦趋,已经将这种术法学会。 这【镜反术】虽然只是凝元期术法,但可以手中化出光镜,反弹法器、术法所带来的灵气伤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防御术法。 防御术法,许伯阳之前只学过“金甲术”,后来对敌多是用“金钟符”做出防御,如今有了苏紫露所赠的「洞玄法帔」自然用不着了。 只可惜今日比试只能带一件法器,而且还必须是凝元法器,许伯阳只好将法衣收入了储物袋中,只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袍。 “请赐教!” 万忝列话音才落,只见许伯阳已经没了踪影,再出现时白衣飘飘,已经到了自己一丈身前,大吃一惊,连忙挥起长刀格挡,谁料对方长剑轻飘飘一点,瞬间便绕过长刀,明晃晃的长剑伴随着浪潮之声,劈头盖脸划了过来! 许伯阳有备而来,意在速战速决,对方此等见识修为,再寻常不过,就算没有【妖尊神识】看穿底牌,许伯阳料他在自己剑下也走不过十招,索性快起快落,全力进攻,尽快解决战斗! 许伯阳身形一动之时,附近七个光阵同时人影闪动,斥喝之声不绝于耳,姜玉君横眉冷对,灵识散开,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太和经武宴正式打响! 剑来! 万忝列再不济,也是凝元九层修士,眼见对方剑法娴熟至极,当是用剑高手,自己光凭法器万万难以抵挡,催使【黄莲】喷出一丝乌黑色的火焰,急急掐出一个“镜反术”,抽身后退,想要拉开距离。 许伯阳揉身欺上之时,心随意动,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哪容得他使法器,掐术法,剑光一闪,再度变招,化竖劈为斜刺,左手猛然向前伸出,手指轻弹! 三道【春风沂水】从指尖射出,宛如利箭,快如闪电! 一瞬间,万忝列掐诀的手方才捏出法诀,蓦然手臂一痛,随即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体内的【乌金璃火】顿时被压制得无影无踪! 术法、法器一样都没使得出来! 他脸色大变,方才抬头,一把两侧乌黑,中间明亮的长剑已经横在自己脖颈之前! 对面这位眉飞入鬓的修士微微一笑: “承让!” 五雷轰顶,天崩地裂! 万忝列呆呆望着许伯阳,仿佛见到了鬼一般,后脊背已经完全湿透,一时间忘记说话,速星位的核校官呆了一瞬,当即沉声道: “巽宫地速星,郁川风青镇许伯阳胜出!” “啊?” 姜玉君扭过头来,满脸惊愕,她知晓许伯阳的地速星乃是凝元九层组,巽宫其它还有一组刚刚开始,正打得难舍难分,这便才过了十息不到,就分出胜负了?! 只见许伯阳收起长剑,好整以暇站着,旁边一人已经瘫软在地。 “好小子!原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丁家倒是会藏…看来野心不小,意有所图…” 速星位的核校官取出一枚令牌递给许伯阳: “恭喜同门晋级,请持令牌回去学宫宿舍歇息,等待第二轮的抽签。” “多谢。” 许伯阳道了一声谢,拱手接过,又向姜玉君拱手一礼,见她微笑示意,最后瞧了万忝列一眼,看着他此刻瘫坐在地上,仍然惶恐万分的双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踏剑飞出光阵。 他起飞之时,两侧不少光阵相继传来通报! 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乾宫地奇星,云浮叶夏镇沈照临胜出!” “坤宫地正星,郁川罗林镇孔仲海胜出!” “震宫地猛星,苍梧长阳镇李柳叶生出!” “坎宫地走星,南淮东柯镇费文玉胜出!” ……… 孔仲海此人许伯阳早已通过【妖尊神识】暗中观察过,相貌面白短须,手段了得,确实是一个厉害角色,瞧了他一眼,蓦然听到费文玉的名字,不禁有些讶异,侧目果然见他脚踏飞梭而起,表情兴奋至极。 许伯阳之前暗自数过,这地元级别一共就两百八十八名修士参加,刚好四轮可决出前十八名,就是不知道一天比试几场,照这个速度,一天四场打完第一轮,应该问题不大,不然就是一天两场,两天搞定。 如此那顶多到第三天,自己便要来参加第二轮的比试。 不过这地元级的比试整整要持续十五天,想想比试场次应该不会太紧凑。 两人见状相识一笑,许伯阳故意减缓了飞行速度,让费文玉追了上来, “伯阳,运气不错,碰到一个刚出家的毛头小子,三招制住了他!” “嗯,别说话,用灵识。” 许伯阳然后偷偷觑了一眼天上悬停着的【飞来居】,散出灵识,悄声说道: “文玉,晚上或者明日,你抽到牌子之后便放在桌上,下次出来之时,我会给你消息,记住此事万不可说出,否则你我生死两难!” 费文玉脸色剧变,惊喜交迸,不知道许伯阳是几个意思,但他此话如同犯禁作弊,实在是震惊万分,却不敢多问,心知他是真心实意想帮忙,当下感激万分,用灵识应了。 别人可以不帮,但是费文玉已经和自己袒露了心声,他在家中情况危急,已无后路可退,许伯阳视他为好友,有这【隐妖镜】可以作弊,又岂会坐视不管? 反正只是提供信息,能帮多少算多少! 许伯阳提速拉开距离,余光一直偷偷瞧瞧望着天上的玄黑色的巨石,雾气缭绕,三道伟岸身影,好似神像,不见真容。 此刻他有一股很想运起【隐妖镜】的冲动,但念头转瞬即逝,想想还是没敢作死,当下操纵六合,往太和学宫而去。 回到宿舍,许伯阳不敢怠慢,上榻盘膝,拿出一本册子,赶紧抓紧时间研究起术法来! 没错! 这整整十日光景,他在各个参赛者身上流连忘返,以至于最后一刻方才把离和尚召唤出来问询,便是因为他从所有参赛者身上偷学到了琳琅满目的术法! 这术法之多,简直目不暇接! 这十日里,他一边用【妖尊神识】偷学,一边用许绍华赠予笔墨灵器【墨玉狼毫】将各位参赛者身上携带着的、口唇鼻息默念的术法一一抄录下来。 “冰锥术…” “风刃术…” “碎石术…” “雷殛术…” “地刺术…” “摄心术…” …… 这些还只是凝元期的术法,许伯阳还从方知安、林怀胜等三四十名筑基修士身上,习到了筑基期的一些术法,虽然目前实力有限,不能用,但是总有用上的一天! 筑基期的术法已然更上一层楼,化术为咒! “金光咒!” “烈焰咒!” “反震咒!” “愈伤咒!” “蚀骨咒!” …… 筑基期的咒术许伯阳只是做记录,研究了一下其作用,知己知彼,以免阴沟里翻船,吃了暗亏,着重还是研习了凝元期的术法。 当他专心致志研究一门叫做“摄心术”的术法之时,这是他从地元六丁大热之一沈照临身上习得,在默念法诀之时,蓦然灵光一闪,喃喃自语: “这门术法虽然只是凝元期的术法,却能运用灵识趁虚而入,摄人心魄,简直和【隐妖镜】的【妖尊神识】的部分功能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对…不对…这简直是完美覆盖!如此对阵之时,我岂不是可以掐着此术的法诀,来掩盖【隐妖镜】,最终运用【妖尊神识】来制敌?” 一念至此,许伯阳惊喜万分,险些惊叫起来,望着四周的「三合琉璃符阵」,忍不住拍榻哈哈大笑, “妙极妙极!” 随后许伯阳又将离和尚召唤出来,来一一印证自己的抄录的术法是否有误。 离和尚见多识广,对道家绝大多数术法都有所研究,虽然他也没修习过这么多的术法,但引经据典,触类旁通,纠正出不少错漏之处。 毕竟是偷来的,又怎会有面述耳传来的准确! 许伯阳一边校订,一边研习,一心二用,没过多久一本书册写得满满当当,最后记不下,干脆又取了一枚传功玉简,用灵识飞速将其一一刻录进去,一日总算功成,想想取了一个名字: “《万宝箓》!” 满六十万字了,给自己打气加油!祝大家事事顺意! (本章完) 第137章 直上云霄 第137章 直上云霄 离和尚不知他从哪里弄到这么多术法,简直令人叹为观止,看着《万宝箓》一点点功成,忍不住问道: “家、主人,你真不是仙人转世?” 许伯阳淡淡一笑: “我若是仙人转世,必然拥有仙人的记忆,时至今日,早已踏破九重天而去,何必在此为一枚离火神元丹而发愁!” “主人,此言差矣!” 离和尚睁大双眼,说道, “你可能是谪仙,被仙法消除了记忆,要你从头来过,方能重回天上,位列仙班,主人,你没看过话本吗?” “话本里的那些被贬下凡间的仙人都是这样,要么斩妖除魔立下大功,要么了却一段前尘因果夙愿,方能重返天界,再登果位。” 许伯阳收起《万宝箓》,瞧着老和尚一本正经的样子,不觉啼笑皆非,展眉一笑: “那便有劳离老帮我瞧瞧,我是天上那一路神仙?” 离和尚面如土色,咋舌道: “小人哪里有这般本事,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主人还是专心修行,否则会遭天谴!” “你这和尚还真是迷信!先休息吧!” 许伯阳哑然失笑,嫌他无事聒噪,当下将他收入【阴神佛龛】之中,坐在榻上寻思片刻,眼看日头已经过半,没想到这一折腾,竟然折腾了整整一昼夜。 当机立断,闭目盘膝,运起【隐妖镜】,放出【妖尊神识】,又开始搜寻起来… 没错,他贼心不死! 昨日羽士和什么星官现身,坐镇陵淮河上,自己身怀【隐妖镜】,比试之时,天上悄无声息,时至今日,毫无动静,看样子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就是说,无人知晓他身怀【隐妖镜】! 昨日在地煞九宫台上,许伯阳就忍不住想试一试,但想想人在当场,强压住了冲动,如今回到太和学宫,又过了一日,两者相隔四五里路程,正是试探【隐妖镜】的绝佳机会! 八角古镜在识海之中不断旋转,神识如同潮水般漫延出去,翻过围墙,越过街道,穿过人群,最终来到了河边! 第二日的比试仍然如火如荼! 陵淮河边依旧人潮人海,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地煞九宫台上,无数人影辗转腾挪,灵光闪烁不止,九位主核官风姿绰约,目光如炬,昂立在九宫之上。 许伯阳神识一扫,先后看到费文龙和吕阳羡各自对阵对手,两人碰到都是外强中干的修士,略施本事,没遇到多大困难,均是轻松过关晋级。 许伯阳见到他二人晋级,不觉会心一笑。 忽忽神识流转,却是瞧见曾书明碰上了一个苍梧使枪的硬茬,曾书明的御用法器【重阳剑】为筑基法器,这地元级的比试却是用不了,只得换了一把凝元期的长剑。 瞧着他的样子,手中长剑太轻,行招有些停滞,不甚趁手,来来去去十余个回合,始终难分高下。 两人鏖战了小半个时辰,曾书明瞧准时机,一张「青藤符」顺势而出,缠住对手双足,一掌将其击飞出去,最终才分出胜负。 转头又发现了隔壁大阵自家堂妹许伯清的身影,只见她手持一把冒着绿火的玉尺,在光阵之中裙裾飘飘,腾挪闪避,许伯阳的心登时紧张起来。 他此时才发觉许伯清修为是凝元六层,记得两年多前,在龙门涧她才不过凝元四层,如今成了修士,能参加太和经武宴,这般天赋也算是不错。 许伯清今日碰上的对手来自云浮,同样是一名女子,法器是一支翠笛,施展之时,一道绿水萦绕在笛子之上,瞧着身手不凡。 两位女修同样是鏖战许久,还是许伯清技高一筹,趁其不备,使了一招凝元期“地刺术”,断住其后路,最后手中一把绿玉尺子制住了对方,顺利晋级。 许伯阳松了一口气,不觉微笑,心系之人全部获胜,登时没了继续观看的兴致,扫了扫其它无关紧要,便将神识扩大至陵淮河上,上天入地,左右搜寻,结果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飞来居】的踪影。 一时间心有不甘,他生性倔强,既然下定决心,畏畏缩缩,岂能成大事,干脆把心一横,运起神识,如同狂风巨浪一般,直接望着青神仙宗凌霄派的云霄山冲去! 云雾缭绕… 奇峰险涧… 亭台楼阁… 玉树灵… 好一座仙山! 许伯阳自踏入仙途以来,从没到过任何宗门,神识破开云雾,瞧着凌霄派的云霄山,这庄严气派的山门,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这恢弘大气的广场,不由地啧啧称奇! 目之所及,一派祥和气息,山中的修士并不是很多,零零散散,走走停停,均在各司其职,大致瞧了十数位,以凝元修士居多,看来号称青神四派之一的凌霄派也不全都是筑基以上的修士。 这【妖尊神识】最神奇的一点,之前用灵识探查筑基道士修为境界时,无法探知,只知道不是凝元修士,而且灵识一至,对方似乎立刻会有感应。 而这神识根本不存在这些问题,神识掠过毫发无伤,只可惜如果对方修为高于自己,仍然无法探知修为的具体境界。 许伯阳操控神识,宛若浪潮席卷,铺天盖地,没过了整个云霄山,寻踪觅迹,终于在云霄山顶的绝峰之上,烟雾迷蒙中,发现了三个人的身影! 云霄峰顶山势陡峭,孤峰绝壁,落得一处平台,不知是谁手植了一棵枫树,亭亭如盖。 这棵古枫粗枝大干,树皮斑驳陆离、历经沧桑,只怕已经不下百年,时值惊蛰,万物生发,枝丫上已经吐出苞,长出新叶,黄黄绿绿,煞是喜人。 有三个人席地坐在树下,烹茶品茗,谈笑风生。 一个别着玉葫芦的长髯修士,一个背插着一把六方尺子的三须老者,这两人都是凌霄派制式道袍打扮。 瞧这气度,看来应该便是镇守郁川的两位黄庭羽士,「囊萤映雪」丁清辽和「烈火辨日」姜太青。 许伯阳终于看见了羽士的真容,一时间兴奋至极。 两人并肩而坐,坐西朝东,对面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道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道冠的修士。 此人个子不高,年逾不惑,瘦脸短须,双颊宛若刀削斧劈,一双眸子宛若星辰,瞧这气势,淡定自若,也与二位羽士不遑多让。 三人宽袍大袖,鹤发童颜,相貌虽然老些,皱纹极少,一瞧便是得道高人,再加上这云霄山峰顶,云雾弥漫,真好似有三位仙人待在仙境之中,座谈论道一般。 许伯阳一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好奇心作祟,当下驱使神识扑了过去,心头暗道: “成败在此一举!” 神识倏然而过,宛如清风拂面,三人置若罔闻,举盏抿茶,依旧谈笑自若。 “滋味甘甜,心旷神怡,这云浮的灵茶果然要比郁川的好些!” 三须老者放下茶盏,呵呵一笑, “少宰星官,时光如马,你我许久不见,只怕有五十年了吧?” 黑袍道士捻须微抿,徐徐说道: “可能还不止,郁川多年治海有功,百姓歌舞升平,却是青神最太平的地方,少了些纷争,多了些人气,我奉真人之命,于「紫微宫」管辖人事,这郁川郡河清海晏,几无要事,确实是来得少些。” 说罢眉眼含笑,又道: “「烈火辨日」,你我以后还是少见为妙,我若是无故来了,少不得是郁川出了什么大事情!” 许伯阳激动不已,这三须老者果然是姜太青,那另外同样淡青色制式道袍这位必然是丁清辽,只是不知道这少宰星君是个人物? 难道是淮上「阆风巅」的人? 这「紫微宫」又是什么地方? 这名字有些古怪,为何和自己体内【紫微命宫】如此相像? 不过眼下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隐妖镜】稳了! 兵行险招,绝处逢生! 许伯阳胆大妄为,作死得逞,简直想放声大笑! “哈哈哈…” 不想姜太青先笑了起来,前倾提起泥炉上的茶壶,三点斟茶,随后放下茶壶,端起茶盏低头啜了一口,方才笑道, “无妨无妨,太平无事,少宰星官若是有暇,随时过来,老道扫榻以待!” 丁清辽一捋长髯,笑道: “师兄,少宰星官跟着真人上山入海,日理万机,又哪里会有闲暇,此番能来郁川盘桓一月,却是托了太和经武宴的福,否则你我与星官真是缘悭一面!” 少宰星官笑笑说道: “小事多了些,日理万机这倒不至于,早先我与贵派掌门羽士「伏火盈天」经常碰面接洽,只是和二位羽士见得少些。” 丁清辽和姜太青对视一眼,丁清辽干笑一声,问道: “少宰星官,说起我派掌门,算算时日,掌门已有近二十年未归,我等皆是挂念,不知道今日问起星官,是否有些冒昧?” “冒昧谈不上,不过这我不能多说。” 少宰星官端起茶盏低头吃茶,面色淡淡道, “二位放心,凌掌门和荀长老和真人在一起。” 姜太青呵呵一笑: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据老道所知,不光我派掌门和长老,还有苍羽派掌门裴邵逍,羽士陈元白、周瓮溪,云韶掌门漆扶阳、羽士林阴路,南淮长老扁冷士等诸位羽士都在真人身边。” “此番汜水之围,真人亲自出手,我青神羽士群起而攻之,必当为我道门创下不世之功!” 丁清辽笑道: “师兄,真人出手,这天下谁人能挡,摧枯拉朽,土崩瓦解,那是必然之结果。” “嗯。” 少宰星官点了点头,放下茶盏,沉声道: “此番汜水之围,乃我青神百年不遇之机会,若是一举功成,真人青虚有望,成就大道,你我,或许也有紫府的希望。” “老了老了,我这把老骨头再拼着命往上爬,只怕有心无力,已经爬不动了。” 姜太青摆了摆衣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什么紫府大道却是不敢妄想,老道行将就木,只祈望着青神太平无事,真人和诸位羽士平平安安即可!” “师兄这话说得有些伯虑愁眠…” 丁清辽含笑说道, “我等大可放心,真人神通广大,学究天人,紫府神通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挡?想那妖尊余孽,这些许个妖王,都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少宰星官眼角眯起,瞧了一眼二人,笑道: “这是自然,好了,不说此事,今日天高云淡,左右闲暇,我听闻二位皆是棋道圣手,要不咱们三人轮流手谈一局?” 两位羽士相视而笑,欣然应允。 姜太青信手一招,一块青石板和一副围棋从袖中飘然出现。 许伯阳见三人端坐峰顶,下棋对弈,闲情逸致,好不逍遥,余下专注对弈,没了什么事情,便不再关注,遂将神识收了回来,径自来到云霄山的山腹,凌霄派的亭台楼阁之中! 这【妖尊神识】如同大水漫灌,无孔不入。 许伯阳到此不为别的,因为他适才发现了很多道法秘籍! 此刻的他忍住内心激动,望着山中几处殿宇之内,书架井然排序,一迭迭古籍如山堆积,一卷卷传功玉简放在檀木小盒之中,各式各样的书册囤积其中,浩如烟海,汗牛充栋! 只可惜这几处殿宇灵光闪烁,一道赤红色涟漪荡漾在空中,明显设有极为强力的阵法守护。 许伯阳如同镜里看,看得见摸不着,心痒难耐,但又不敢贸然用神识去冲击法阵。 他心知肚明,整个云霄山都没有护山大阵,皆是因为整个郁川城都在紫府大阵「天罡地煞真武阵」的庇护之下。 这仙宗凌霄派藏经之处,必然是为了谨防内部修士监守自盗而设置,此等阵法虽然不如紫府大阵,也必然是黄庭级别的阵法。 一旦贸然用神识冲击,能不能破阵尚不好说,势必会动静不小,虽然此刻的郁川城中,除了狼莫长戈,无人知晓许伯阳拥有【隐妖镜】,但终归是风险太大。 毕竟有人闯云霄山盗经之事太过惊世骇俗,这要是被山顶三人发觉,只怕太和经武宴立马就要停摆,整个郁川城便要被封锁戒严,逐一排查。 许伯阳权衡片刻,终是不敢冒险,神识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罢了,修行一事不能好高骛远,不切实际,能不能利用神识破阵还是未知,更何况仙宗的经书牵扯太大,空中楼阁终归是海市辰楼,还是稳扎稳打,先看脚下!” 一念至此,自我安慰,又将神识重心锁定在太和学宫之中,搜寻可用之人… (本章完) 第138章 他非礼我! 第138章 他非礼我! 翌日,上午。 阳光明媚,陵淮河上。 地煞九宫台,艮宫地灵星。 许伯阳手持六合剑,望着对面这位千娇百媚的蓝衣少女。 秀发如鸦,挽着一个随云发髻,两缕青丝垂悬睫前,远山黛眉,明眸皓齿,樱桃小口略抹胭脂。 一身水蓝色襦裙恰如其分,两道水袖宛如烟笼寒沙,隐隐约约露出白皙嫩藕般的小臂,雪白的抹胸刚好撑起了饱满丰腴的弧度,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明丽而不失姿色,淡雅而不失媚骨,真是一名绝色佳人! “这女子…哪是来比试啊,分明是春心荡漾,想来相亲…” 许伯阳有些头痛,昨晚他搜索对手之时,早发觉了这名苍梧郡苍梧城的苏家大小姐,名叫苏结璘。 “姓苏?” 昨晚许伯阳发觉这美艳少女姓苏之时,心中激起一丝异样的情怀,不免想起在数万里之遥的苏紫露,和在月光下那一张温暖可爱、明艳动人的脸庞。 一时间心头温热: “多半是苏兄和紫衣姑娘家的亲戚吧!只可惜这比试初赛是淘汰制度,不得留手,否则这故人家的家眷,怎么着也不能太难看,看来明日只能适当留情,给足面子。” 他一念至此,便专心观察她的动静,谁知不瞧还好,一瞧却是瞧得心跳加速,欲火焚身! 苏结璘一晚上在宿舍之中什么事情都没干,从储物袋取出一面大铜鉴子和若干衣裳,穿了换,换了穿,内至亵衣、抹胸,外至襦裙、裙背,里里外外,换了一套又一套。 正所谓非礼勿视,更何况是偷窥。 许伯阳作为正人君子,本不想看,但又生怕此人是高手,中了阴招,想想还是看了,不想没看过一刻,已然将她全身上下都看了一个精光。 主要是她不光是脱脱换换,人非要还在鉴子前,搔首弄姿,摸摸这,摸摸那,比来比去。 满屋桃色,春意盎然,这也将许伯阳看得口干舌燥,浑身上下燥热无比,连忙帮费文玉去瞧了一下他的对手冷静了许久,心中暗自苦笑: “果然是红颜祸水,最乱道心!” 待回头再看之时,苏结璘选好了衣裳,捋了捋眼前的青丝,端坐在桌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黄梨木小盒。 许伯阳顿时来了精神,聚精会神,瞧着这小盒不知是什么法器,没想到一打开,却是女子用的妆容盒,登时崩不住: “不是,这是做什么?还化妆?明日一早便要比试,她化妆给谁看?” 此时此刻,许伯阳瞧着苏结璘略施粉黛的俏颜,一时间无语,目光微微瞥了一眼她的如雪抹胸,回忆起她昨晚穿这件抹胸时的情景,登时有些面红耳赤,忍不住低头干咳了一声。 苏结璘见对面这个白袍男子色眯眯偷偷瞧着自己一眼,登时暗自好笑,不禁挺胸抬头,有些得意: “还是姊姊说的对,实力不够,姿色来凑,要比起妩媚,哼,我苏结璘还没有输过别人!罢了,再给他点甜头,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说罢一手轻按胸襟,微微躬身, “苍梧郡苍梧城苏结璘见过同门!” 她的手搭在胸前似按非按,实际上许伯阳和核校官都瞧得一清二楚,手空两指有余,根本就没有按! 一俯身,抹胸微微松垮下来,沟谷纵横,波涛汹涌,春光无限! 怎么说呢,其实还是不错,不算特别大,刚好就是一握,只可惜许伯阳昨晚已经看腻了,不想却是把站在中间的核校官给看呆了。 许伯阳瞥了一眼,暗自苦笑一声,拱手道: “郁川郡风青镇许伯阳见过同门!” 说罢见核校官没有退开且毫无动静,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咳咳!” 在旁的核校官猛然惊醒,连忙抹了一下哈喇子,退让开来,沉声道: “第二轮比赛开始!” 许伯阳弓步迈开,掐了一个“贪火吞灵剑”的起手式。 昨晚看了一晚上美女换衣不是白看的,总算摸清楚了这苏家修的是【坎水】,只可惜【坎水】一脉的灵气,自己只收集了【泽焰焕新】,对于其它灵气还一无所知。 但水火不相容,许伯阳想想便露出了【赤焰燧风】,打算以《贪火焚神剑》来对阵。 这《贪火焚神剑》虽然是筑基剑谱,但它实际上已经涵盖了,凝元筑基均可使用,只不过筑基之后使出来的剑式会发生变化。 苏结璘没想到许伯阳一起手剑式之后,整个人顿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之前被自己魅惑住的神态一扫而空,面容冷若冰霜,反倒是核校官饶有兴致,色眯眯地摸着下巴瞧着自己。 她精心打扮,略微牺牲色相,就是想乱人心神,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不觉暗自恼怒,小手一拍,一把霜白色的小剑跳了出来,攥在手中, “请赐教!” 但见许伯阳一动不动,一咬牙,水蓝色襦裙飘动起来,踏步上前,便是一剑刺了过来! 许伯阳见状,剑招上挡,不慌不忙应对。 两人随即对上,身影上下腾挪,宛如两只穿蝴蝶一般,在光阵之中来回穿梭! 今日监察艮宫的主核官正好也是一名女子,却是淮上仙宗筑基后期修士漆敛柔。 她目光如电,扫过一圈,最后落在许伯阳身上,想起那日他无惧吴寒朔的恐吓,胆识过人,不觉嘴角微抿,下巴微微上扬,饶有兴致瞧了起来。 只过了片刻,许伯阳已然心中有数,他素来不会贸进,这苏结璘修的灵气,宛若碧波寒潭,又好似泥沼沉泽,使将出来,寒冰阵阵且黏性极大,想来只怕是【坎水】一脉中的【坎兑】灵气。 而且此人在剑法上的造诣并不低,就是不知道为何明明可以凭实力征服对手,偏要整些里胡哨,出卖色相,这女人的心思,犹如万筒,还真是难猜。 “呔!” 苏结璘一声清脆娇斥,闪过许伯阳倒挂一剑,娇躯一扭,一剑裹着寒霜凝泽,宛如高山流水般刺了下来! 疾风劲起! 霜雪扑面! “终于上当了!” 许伯阳双眼微微睁开,瞧得清楚,身形一转,间不容发之际,转身错过,右手一剑顺势而上,一剑压在她的剑身之上,左手若拳若掌,如刀如剑,却是轻飘飘向她身上拍去! 离心旋巽手! 这一路道家散手,许伯阳练了一年有余,还从未实战中用过,之前卖了一个破绽,便是引她上钩,此刻鱼已咬钩,丝毫没有犹豫,一招“风生火起”裹挟着风火二气,便朝她右肩拍去! 苏结璘不料他居然早有防备,似乎竟是算好自己会刺出这一剑,而且弃剑不用,突然近身偷袭,当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容失色,间不容发,急急想抽剑回身抵挡,没想到纹丝不动! 这一下又让她万万没想到,许伯阳早已算好了她的退路,她手中的短剑「隼白」被许伯阳手里的长剑「六合」牢牢压住,【赤焰燧风】瞬息而至,法器丝毫动弹不得! “糟了!胜负只见一瞬间!” 苏结璘万念俱灰,眼见许伯阳一掌拍过来,近在眼前,脑海中灵光一闪,身子微倾,挺胸就往许伯阳的手掌凑了过去! 许伯阳大吃一惊,急急抽手,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哪里来得及,只抽回了些许灵气,手掌还是一掌结结实实拍在苏结璘的胸口。 “哎呦!” 苏结璘一声娇喘,退后两步,满脸红晕,叫道: “核校官大人…他、他非礼我!” “我…” 许伯阳脸上微显尴尬,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女子心机太重,打不过竟然主动投怀送抱,使出此等下流阴招,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一名核校官望着她的绰约身姿,早就被她胸中怀兔迷了心窍,见状清醒过来,顿时脸色一变,说道: “太和经武宴规矩,不可凌辱同门,违者取消比赛资格!” “什么?” 许伯阳瞪大双眼,登时怒气勃发,上前两步, “你哪只眼睛见我凌辱她!我打她右肩,她自己凑上来,这算什么?” “这算非礼!” 苏结璘不依不饶,捂着胸襟,脸若火烧云霞,上前叫道:“青神规矩,非礼便是凌辱,便是欺凌,你堂堂七尺男儿,趁我一时不察,竟然用如此下流手段…对付我一个弱女子…妄想毁我道心,趁机晋级!你、你好歹毒…” 苏结璘说着说着,声音凄楚,泪珠泛睫,泪水宛若断了线的珠子落了下来,边哭边抹泪道, “你就是故意摸我,摸都摸了还不承认!我从小修行,待字闺中,今日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以后我还怎么嫁人,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我的身子被他玷污了…呜呜呜呜…” “不是…什么叫玷污?” 许伯阳只听她越说越离谱,睁大眼睛,一时间头大如斗, “苏姑娘你会不会说话?不会用词就别乱说,不就打了一下胸口,你至于吗?” 核校官见得美人俏颜挂泪,凄楚欲绝。心中满是怜香惜玉之情,忍不住冷哼一声,瞥了一眼许伯阳,冷声道, “不必说了,你凌辱同门,取消比赛资格!” 许伯阳怒不可遏: “这位同门,我虽然不知你姓名,但你身为仙宗修士、太和经武核校官,自当主持公正,这区区一件小事,一眼便知始末,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白说成黑!” “放肆!比赛重地,何事喧哗?” 正当此时,许伯阳只听见一个清泠声音从身后传来,回首漆敛柔飘然而至,一张素颜冷若冰霜,睨着二人一言不发。 “主核官!是这样…” 那名核校官不想惊动主核官,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汇报了情况,漆敛柔默默听完汇报,瞥了许伯阳一眼,又瞧了瞧苏结璘,寒声说道: “荒谬,太和经武宴乃青神大事,事关多少人命运,比试之中,存在肢体接触在所难免,若是墨守成规,男女授受不亲,岂不是碰都不能碰一下?” 苏结璘眼见漆敛柔发火,心呼不妙,连忙止住哭泣,含泪解释道: “主核官,不是,他生性下流,趁我不备故意摸我…” “摸就摸了,摸一下就怀孕了吗?” 漆敛柔打断她的话,冷冷横她一眼, “莫名其妙!技不如人就别找借口,还要死要活,说什么玷污之话,简直满口胡言!” “好了!艮宫地灵星,重新比试!” “好好!” 灵星位的核校官被漆敛柔一顿斥喝,登时面如土色,连声应诺。 对于漆敛柔,许伯阳心怀忐忑,本以为那日与她结怨,她会公报私仇,而且又是女子必然会怜惜同性,没想到此人公正不阿,铁面无私,果然不愧为淮上漆家之人,一时间对她刮目相看。 一时心生感激,当下拱手:“多谢主核官公正裁决!” 漆敛柔面无表情瞧他一眼,大袖一展,转身离开,丢下一句话: “你二人莫要偷奸耍滑,摒弃杂念,收心好好比试!” “哐当!” 苏结璘把剑一丢,蹲在地上蒙头哇哇大哭, “呜呜呜呜…你这无耻淫贼,我不比了!欺负人!我才不和你比试!” “你…” 许伯阳不料这少女刁蛮任性,耍起蛮性,竟然主动放弃,殊不知苏结璘一番诡计被漆敛柔当场拆穿,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再说适才斗了一番,已然知晓今日再难敌得过这名白袍男子。 她心中又羞又愤,没脸见人,索性干脆直接认输算了,省得待会再比一场,还是同样的结局,到时候更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是苍梧苏家家主筑基修士苏少波的独女,从小娇生惯养,贪恋世间风尘,不好好修炼,又迫于家中逼迫不得不前来参加太和经武宴。 她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之前胜了一场,便是利用自己美色,扰乱对手心智,本想故技重施,没想到碰到许伯阳这个不解风情之徒。 如今已经找到借口,干脆借坡下驴,回到家中也有托辞! …… “父亲,都是因为这个好色的小贼,对我上下其手,我不堪其辱,方才落败!” 苏结璘主动认输,按照规则,许伯阳这第二轮算是赢了。 他苦笑一声,实在没想到最后会是这般结局,望着这名蓝裙少女秀首深埋,身子抽动,哭得稀里哗啦,看样子难过至极,一时间不知道她适才所说所讲,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女人心,海底针,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承让!” 许伯阳暗自喟叹,拱手一礼,遂不再看,转身飞出光阵,踏剑径自返回了太和学宫。 “太和经武宴地元第二轮,艮宫地灵星,郁川风青镇许伯阳胜出!” 感谢书友独自乐哉哉的月票!大家手上有票可以投投!什么票都可以! (本章完) 第139章 只问本心 第139章 只问本心 转眼过了三日。 郁川城中,太和经武宴有条不紊、按部就班进行。 随后的第三轮,许伯阳赢得并不轻松,差点就被淘汰,比试过程,简直是一波三折,惊心动魄。 当然,以他目前在凝元期的实力,实战经验不低,剑术高人一等,灵气虽然只显露了【春风沂水】【赤焰燧风】【山阴夜雪】三道,但终归是从【九紫离火】中分离出来,灵气之强悍,在一众地元参赛者中,一骑绝尘,无人能比。 参赛者中,随着前两轮被淘汰了不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子弟,后面第三轮开始,地元级只剩下了七十二位,各自参赛者碰到的对手都是青神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这些修士器法、术法、符箓、阵法无不涉猎,比试的强度一下就上来了一大截,从第三场开始,许伯阳就差一点阴沟里翻船,功败垂成。 比试完后,心存侥幸之余,也发觉自己打斗存在致命的短板。 他从小练剑,踏入仙途之后也是继续在剑道上苦心孤诣,剑类的器法自然练得娴熟无比,算是他的强项之一,可是修士之间的比试,可不光是剑类一项器法了得就行。 修士斗法,可不是凡人武夫打架,法器,器法、符箓、术法、阵法,缺一不可,且一定会各有所长。 说白了,修士着重修炼自己擅长的领域,有一技之长固然重要,但其它方面也不能完全落下,必须尽可能要跟上,至少不能有太短的短板。 否则对方一旦察觉你的弱点,便会死咬不放,揪着你的弱点痛打,不死不休。 法器不光级别之分,还有有诸多种类,虽然太和经武宴地元比试只允许使用凝元期法器,从威力层面来说,大家都站在同一条线上,但许伯阳光会使剑,其余法器很少使用,便是弱点之一。 剑器虽然是道家兵器之祖,道门器法之中,剑器的器法是最多也是最强之一,对比其它法器,确实占据了一定的优势,但终归不是绝对。 譬如第三轮对上的这位修士,名叫童润渊,个子不高,看着面黄肌瘦,来自南淮伏岭镇,手里攥着一把法幡,幡布上一只纹着浑身彩羽、尖嘴薄舌的怪鸟。 许伯阳见他拿出法器那一刻,便感觉暗自不妙,因为之前整整暗自观察了此人两日,他从头到尾都在打坐,一动不动,法器也不见影踪,两日过去,竟然没有获得一点有效信息。 许伯阳本来想试试自己新学到的术法,打算穿着凝元法衣便赤手上阵,以术法和道家散手对敌,但看了他的法器怪异,想了想为求稳妥,还是收了法衣,取出了六合剑。 结果从一开始便吃了大亏。 此人的这一道法幡,会化出一只怪鸟。 在此之前,许伯阳也见过这一类会召唤出妖兽的法器,但总觉得没多大用,可偏偏这只怪鸟不但来去如风,还会喷火。 这喷火也就罢了,许伯阳体内有【九紫离火】,按道理乃是火的祖宗,可它这火有些怪异,迸发这雷光,一会儿是火,一会儿是电,并不是离火。 许伯阳观察了许久,发觉貌似是坎宫一脉的【震离】,实际上属于【坎水】,显然这怪鸟和这童润渊神魂相连,是他体内的天地灵气。 这样一来,与许伯阳体内的任何灵气都是相冲,两者厮杀捉对,不依不饶。 当然,若是只是一只怪鸟,倒也不足为惧,不至于让许伯阳狼狈不堪,最关键的原因是童润渊还没有出手! 此人的术法之强,简直令人发指! 甫一开战,他疾速后撤,双目如电死死盯着许伯阳,一面操纵法幡,驱使怪鸟袭击他,一面单手掐诀,口中振振有词,不断使用术法远程偷袭,而整个人使了身法,随时离着他十多丈,保持安全距离。 各种火球、冰锥、风刃、碎石等一众凝元期的术法一股脑儿全施展出来,当真是风雨雷电,水火相交。 进而退之,退而远之,许伯阳一连几次使用“素雪惊鸿影”都没能成功近身,却被各种术法逼得接连遇险,不得不出剑使出“贪火吞灵剑”化出六道火龙围绕在身边防御。 如今许伯阳已经练出剑气,剑出法随,六道蕴含【赤焰燧风】的火龙在身边萦绕,不断破除对方的术法和怪鸟的攻击。 可是这一味挨打,若不能主动破敌,这终归是僵持,到最后便成了两人比拼体内灵气底蕴的比试。 两人体内的天地灵气都在飞速消耗,但显然许伯阳的消耗更大一些。 这个童润渊不知道使了什么回气的法术,始终不徐不疾,而且他的术法并不是一味胡乱施法,施法节奏张弛有度,不紧不慢,见缝插针,逼得许伯阳焦头烂额,偏偏鞭长莫及。 到了这时,许伯阳才明白自己阅历还是不够,太小瞧了这天底下的修士! 只不过许伯阳体内的【九紫离火】实在强悍,灵气浑厚悠长不说,而且十分霸道蛮横,虽然显露了三道灵气,但各自水乳交融,变幻多端。 童润渊使尽浑身解数,最终都没能破除他的防御,而且最终灵气慢慢枯竭,渐渐跟不上斗法节奏。 许伯阳这边自然也不好受。 他前几日观战虽然见过一些修士斗法的实战,但却是头一次碰到这一类从不近身、只一味远程比拼的修士。 起初看时不以为意,亲身经历之后才明白真是苦不堪言,所幸体内灵气沛若洪流,可以一直僵持,不至于草草落败。 两人各自施展绝技,斗了小半个时辰。 童润渊力有不逮,咬牙摸出一个阵盘,四支小旗分射身边四角,化出一个淡淡紫黄色的气阵,阵法瞬间而成,阵旗闪烁不止,生出无数紫黄色的气流倒飞到他口鼻之中。 “这是…能补充自身天地灵气的阵法?” 许伯阳见状大吃一惊,一眼便瞧出来这是一类治疗恢复类的阵法,心中更是惊怒交集,再小的阵法它也能吸纳四周的天地灵气,虽说不能如护山大阵那般勾连天机地脉,但始终是渊源绵长! 此阵一出,此消彼长,术法连绵不断,这僵持何时才是头? 终归是跌倒过才能成长,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没吃过亏,又如何懂得不吃亏?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足矣。 “罢了,只能先用你试试招!” 许伯阳心知再拖下去毫无意义,当机立断,大喝一声,六合剑化出火龙直取怪鸟而去,自身果断弃剑而走,掐起一个“摄心术”法诀,脑海中却蓦然运起了【隐妖镜】! 童润渊之前一直脸色难看。 他出身南淮伏岭镇,他家原本是南淮羽士家族华家的属族,后来华家覆灭,如今成了俞家的属族。 童润渊为家中庶出,母亲是个婢女,出身卑微,是故自幼勤奋,只欲逆天改命,专门淫浸法幡,苦练术法多年,誓要在太和经武宴上一展抱负。 他本身实力不俗,第一第二轮都是轻松取胜,谁料第三轮竟然碰到一个深不见底的硬茬! 一开始试探阶段,他只觉许伯阳只是身法了得,并没有放在心上,后来见他施展出剑气,方才收起来轻慢之心,只是最后越来越不对劲,他没想到许伯阳体内的灵气竟然深不可测,登时不敢大意,全力以赴。 只可惜千算万算,算不到许伯阳身怀异宝,而且无人知晓! 童润渊此刻以逸待劳,接连施展「地刺术」偷袭,无数石刺宛如荆棘尖刺一般拔地而起,逼得许伯阳接连腾挪,本以为再费些时辰便可稳操胜券,没想到对方还有余力突然暴起,掐起术法,主动攻击。 “摄心术?” 童润渊深谙术法,一瞧他的手指便知道他要使用什么术法,心知这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无法伤及根本,当还有后招,手随意动,当即掐了一个“清心术”,准备应对后手! 谁料蓦然间眼前天空一暗,对方身影无端消失,竟然不见了踪影,抬眉只见自家的「彩饕鸟」尖嘴利爪,竟然凶神恶煞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童润渊大惊失色,连连后撤,施展自家法器「离鬼幡」抵挡,还来不及反应,蓦然间胸口一痛,一股沛然雄浑的风火之气转瞬即至! 许伯阳双眼翻白只是一瞬,在童润渊一失神的电光火石之间,脚踏春风水气,形如鬼魅,左突右冲,掌出如风,飘飘然使出《离心旋巽手》一招“风火并辔”! 这一下快如闪电,切切实实按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童润渊自小修炼法幡,对于近身器法不屑一顾,是以肉身精血却是要比一般修士差了一些,也算是许伯阳点到为止,一触即离,否则这一掌如实下去,他非得命丧当场不可。 这一招定胜负,童润渊被许伯阳一掌击飞出阵,自然落败。 “太和经武宴地元第三轮,兑宫地狗星,郁川风青镇许伯阳胜出!” 童润渊心情低落,一招不慎出阵,输得心服口服,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家的「彩饕鸟」为何会临战反戈,可惜十数年苦练终换不回功成名就,竟然连第四轮都没能进去,一时间面色涨红,泪染长衫。 许伯阳知晓自己今日赢得真是侥幸,完全是靠着【隐妖镜】的功劳,否则真拼到最后,谁胜谁负真不好说,神色凝重,恭恭敬敬拱手: “童兄修为扎实,术法高强,令我大开眼界,他日若是有暇,必当虚心请教!” 童润渊面如死灰,心丧若死,一声不吭,略微拱手,随即头也不回御幡而去。 许伯阳目送他走远,心中并不好过,转身来,便只见裴砚苏负手飞了过来。 今日这兑宫,刚好抽到是他监察。 许伯阳见他过来,当即行礼道:“见过主核官。” 裴砚苏嘴角扬起,瞥了一眼旁边的核校官,淡淡说道: “不错不错,成功晋级第四轮,地元六丁指日可待!” “这位同门,修士斗法,当扬长避短,处处抢占先机,纵使再有厉害的后手,你抢不出来,也于事无补,这算是比试,当不得搏杀,倘若是生死相拼,今日这策略断不可取!” “多学多看多练,学以致用,做到心中有数,游刃有余,方是取胜之道。” 许伯阳明白他有心提点,今日的比试正如他所说,一开始便被对方压着打,尽显被动,确实不是取胜之道,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大意,修习太过偏激,阅历不足的原因。 侥是这童润渊一开始也是收着,否则他若拼尽全力,打一个措手不及,自己真有可能吃了大亏。 当下拱手道:“多谢主核官提醒!” 待告别裴砚苏之后,回到宿舍,许伯阳面色沉沉,立刻布阵,散出【妖尊神识】,覆盖了整个陵淮河的地煞九宫台和太和学宫。 今日一战,他深感自责,只觉自身懈怠,心头恼火,自觉今日之情况以后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他深知自己和费文玉一样,家中生死均悬于自己手中,没有什么退路,若真是被淘汰,追悔莫及! 许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一心多用,一边如前几日一般,操纵神识观察「地煞九宫台」所有修士的对阵情况,分析强弱利弊,观察潜在的对手,但今日看得倍加仔细! 一边又监视着太和学宫里所有未参赛的修士,瞧他们修炼,继续取长补短,化为己用。 桌上的【墨玉狼毫】兀自在奋笔疾书,在十余本摊开的书册上面记录着各种术法和修士信息。 许伯阳犹嫌不够,又一边将离和尚召唤出来,沉声道: “离老,我今日对阵情况不佳,险些落败,你在外混迹多年,不论对敌经验还是见识阅历都远胜于我,从今日起,你为我师,来指导与我,若是我懒惰无为,不思进取,你尽管开口责骂!” 离和尚瞧着桌子上一个个修士的情况,尽数记录在册,心中震骇正是无以复加,不知道这位神秘莫测的白袍修士,何以会知晓这么多秘密! 许伯阳又道: “太和经武宴上,法器的威力大家都差不多,只是种类上有区别,我见识不多,还请离老不吝赐教,而剑器的器法一道,我自诩不弱于人,但术法、符箓、阵法说实话,都是浅尝辄止,涉猎不多,此中关要,还请离老一并教我!” “好!好!” 离和尚看着许伯阳真诚目光,深受感动,仿佛依稀瞧见自己年少时候的模样,忍不住感慨道, “主人,你胜而不骄,骄而不燥,反而自省自纠,反思己过,虚心好学,说实话,真有几分道家羽士的气概!” 许伯阳摇头道: “我虽然一心向道,但没有什么大心思,我见识浅,看不见多远,只看得到眼下。” “我于这一方世界飘摇,寻求大道,并不是要成神成圣,我只想好好活着,我想赢,只是因为我本钱少,输不起。” “我许伯阳一生行事,不问对错,只问本心。” 感谢书友8383、羽姿的月票! (本章完) 第140章 地元十八强 第140章 地元十八强 郁川城东,青布街。 “小二!再来碗阳春面,少些酱汁,加点葱!” 许伯照坐在路边一家面馆的店铺门口一张四方木桌前,将一碗只剩下汤底的土陶大碗,端朝一边摞起来,并了一下手中的筷子,扬声道。 桌上已经摞了两碗。 “好嘞,门外客官,大碗阳春面一碗,少酱加葱!” 站在店门口,肩上挂着抹布的店小二一脸捧笑,扭头朝里屋的弄堂吆喝一声。 许伯照瞧了他一眼,随即扭头望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 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这郁川城东绝大多数都是羽士家族姜家的产业,这里不但有整齐划一青石板的街道,还有栉次鳞比的沿街商铺,更有人头攒动、接踵摩肩的行人。 车水马龙,走夫贩卒,好不热闹! 下午的天空艳阳高照,洒下阳光来,还晒得皮肤有些发烫。 许伯照方才找了一家面馆坐下,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阳春面。 他实在太饿了,没办法,从那日许伯阳叮嘱,他心知是大事,不敢怠慢,这七八日没日没夜在暗中走访打听,这郁川城方圆数十里,今日东走西走,一连见了好几位地头蛇,一直忙到下午都没吃早饭。 只可惜大兄交待的事情,至今仍然杳无音讯。 一想到此事就烦,许伯照一时间没了兴致,低头默然,用筷子一下一下敲着桌边。 “面来喽!客官慢用,小心烫!” 店小二双手端着一大碗满满的汤面,小心翼翼走了过来。 “多谢!” 看见面来,许伯照食欲又起,平复了心情,单手接过碗,胸前一放,拿着桌上的醋瓶舀了两勺,用筷子挑了挑热气腾腾的面条,鼓腮吹了吹,正准备开吃,忽而耳边传来店小二的笑语: “客官是郁川本地人呐?” 抬头,只见这个头戴小帽的中年男子,坐在旁边板凳上笑眯眯看着自己。 “嗯,本地人,城外镇上的。” 这店小二莫名其妙搭讪,摸不清情况,许伯阳并不搭话随口应了一句,低头筷子一嗦,一大筷子面条裹着清香的面汤下了肚。 面条有些烫,不过软硬适中,鲜香可口,味道和之前三碗没有变化。 许伯照张口哈了两口气,心想这家店应该是老字号,没错。 自己还是找对了。 没办法,自己没有灵犀,修不得长生大道,只得吃遍世间美食,聊以慰藉,许伯照从小跟着曾书明东走西走,就喜欢吃这些市井小吃。 “我就说嘛,若是咱青神外郡的人,你这个年纪这个点,早去陵淮河边耍了!” 许伯照又嗦了一口,咽下肚去,方才微微一笑: “太和经武宴?前两日我去了,好是好看,就是人太多了,够着脖子太酸,太累太累,今儿不去了,这个点应该没多少人了吧,你瞧这街上不是也有这么多人没去吗?” 店小二笑道: “那是因为今早‘地元十八强’出来了,都知晓下午没比赛了,本地人都散场回家了,等着明日开始的‘地元六丁’决赛呢,不然这段时间人都跑陵淮河去了,咱们这青布街哪里有什么人?” “地元十八强出来了?” 许伯照有些吃惊,他这几日忙着四处走,压根没注意太和经武宴的进展,只是前一日,去找了大兄问过,他已经过了四轮,不知道后续如何? 还有大兄交待说暂时不着急找姓莫这位客卿,只是自己该找的人都找了,这白的银子散都散了出去,不妨便一边应付着,反正也没有其它什么事。 “可不是嘛,这十八个人我都倒背如流了,客官,我不瞒和你说,这一届太和经武宴出了一匹黑马,技压群雄,真是厉害!” 店小二眼见许伯照竟然不知道,一时来了兴致,左右瞧了,将手中的抹布甩在肩膀上,脚踩矮凳,兴致勃勃道, “这人名叫许伯阳!可厉害了!” “哦。” 许伯照不想竟然听到大兄的名号,暗自好笑,不露声色, “怎么个厉害法?” “还不是因为他第四轮碰到了之前地元六丁的大热门,郁川罗林镇的家主孔仲海,两人那一场大战呐,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打得整个坤字阵的神仙都散了场,他两人还在打着。” “是吗?这真是有够激烈的!” 许伯照听到孔仲海的名字之后,微微动容,要不是昨晚已经听大兄说过了四轮,此刻还真要被这个店小二给吓一跳, “照你这么说,还是这个许伯阳技高一筹?” 店小二瞪着眼睛: “那是!要不然怎么叫黑马,他拼着受伤,硬生生将孔仲海给击退了!” “不过…唉…貌似受伤不浅呐,许多人都看见坤字阵的仙官都下场施救了!” “什么?受伤了?” 许伯照脸色一变,放下筷子,登时没了胃口,昨晚和大兄接洽之时,他并没提及此事,整个心顿时悬了起来, “不可能吧!不是比试吗,怎么还会有人受伤?” 店小二瞧着许伯照一脸震惊之色,挠头奇怪说道: “我骗你作甚,口吐鲜血,多少人都亲眼见了!” 许伯照默默无语,低头拿起筷子又吃了两口,问道: “敢问店家,哪十八个人进了地元决赛?” 店小二嘻嘻一笑: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细细听好,我数与你听!” 说罢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四甲四人:郁川清玄镇方知南、郁川寒光镇文伯清、苍梧长阳镇李柳叶、苍梧白水镇纪心竹。” “三甲四人:郁川风青镇丁雪廉、郁川寒光镇文再闲、郁川清玄镇王运昌、云浮商宁镇徐永青。” “二甲四人:南淮东柯镇费文玉、南淮扶掖镇晏清商、郁川罗林镇孔卓立、南淮符溪镇顾胜平。” “一甲六人:郁川风青镇许伯阳、郁川清徽镇赵久常、郁川天玑镇曾书明、云浮叶夏镇沈照临、南淮黄口镇吕阳羡、苍梧苍梧城周浮海。” “不瞒你说,本次的地元十八强咱们郁川可算是长脸了,十八个人里面足足有九位,真是神了!” 许伯照听到不少郁川耳熟能详的人物,惊喜交加,暗自思忖: “真是太好了,大兄和哥哥都入了一甲前六,看来前三有望,没想到妹妹却是跟了文家姓来参赛,想来只怕是怕人非议吧,两人各自也进了三甲四甲的前四,真是不错!” “可惜这些对手都是很强,胜负难料,也不知道他们能否过关斩将?” 一念至此,吹了吹,端起碗来大大喝了一口面汤,站起身来, “小二,多少钱?” “客官要走了?阳春面三十麻布一碗,顶好九十麻!” “喏!” 许伯照从褡裢里排出一百麻布在手里,反扣放在桌上, “一百麻,十麻拿去喝茶,多谢你陪我聊天!走了!” “客官慢走!” 店小二眉开眼笑,急忙过来收了,点头哈腰。 许伯照吃饱喝足,迈着虎步就离开了面馆,走不过一条街道,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身影极快,一把便将他拽进一个小巷子里。 许伯照猝不及防,猛地被人一把揪着领口按在墙上,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是你小子在打听姜家的事?” 许伯照脸色剧变,望着四周站着四五个人,揪着自己这人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眼神凶恶。 这伙人个个脸庞陌生得紧,都是没有见过的人,瞧这打扮除了这络腮汉子穿着一身锦袍,其它粗布麻衣,都只不过是凡人。 许伯照从小在市井里插科打诨,虽然没有灵犀修不了仙,但自幼练武,武艺不俗,可不是什么善茬,随便挡了一眼,便知晓对方底细,当下冷哼一声,反手一把将对方的手抓住,一点点掰开, “有事就说,大庭广众,你等想干什么?” 这个络腮汉子不料许伯照丝毫不惧,未免有些吃惊,但觉手上吃痛,这人看着瘦弱,没想到手腕力道不小,想想哼了一声,放了手,冷声问道: “老子乃是姜家神龙镖行的镖头姜大奎,你说我想干什么?你这小子找人问东问西,这郁川城的姜家可不是你这毛头小子能打听的?” 许伯照心头惊喜,眼珠子一转,咧嘴笑道: “原来是姜镖头,幸会幸会,久闻大名,在下罗林镇许明照,初到郁川不识规矩,还请见谅!” 姜大奎哼了一声,鼻孔朝天: “我瞧你孤家寡人,不过还有几分武艺,可是想找点事情做?” 许伯照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只可惜我不是规矩,找不到门径,我才到郁川就听闻郁川姜家乃是郁川第一大家族,心想着投靠,可惜找了几日都不知道贵族祠堂在何处?” 许伯照可不傻,他这几日找人打听姜家,不过就是寻找途径看看能不能混进去,今日好巧不巧,竟然主动有人送上门来,真是意外之喜。 姜大奎听得许伯照吹捧,不由得意, “这还用说,瞧你小子还算机灵,说说罢,之前干过什么?” 许伯照点头哈腰:“姜镖头,小人以前也是在镖行干过!” “哦?” 姜大奎有些意外,笑道:“你且细细说来!” 许伯照之前管理风青镇,常在许绍良身边,常听着老爷子讲述,耳濡目染,对镖行那一套已经十分熟悉,当下胡编乱造讲了一通。 “哈哈!” 姜大奎哈哈一笑,“原来以前是罗林镇远威镖行的镖师,还挺懂行,不错不错!” 说罢大手一拍他的肩膀,“跟我走吧!” 许伯照一脸受宠若惊,喜上眉梢,拱手谢道: “多谢姜镖头赏碗饭吃!我们…这是要去何处?去祠堂吗?” “走走!” 姜大奎招呼手下,搂着许伯照就出了巷子,望着外面的街道,说道, “去什么祠堂?跟我回镖局!你这小子看着机灵,做事有些莽撞,以后长点记性,不要到处瞎打听,这郁川城里到处都是耳目,这姜家祠堂岂是你我凡人能去的地方,小心掉了脑袋!” 许伯照连连点头称是。 姜大奎见他乖巧听话,不免心生欢喜,大刺刺道: “不瞒你说,我家主家乃是云霄山上的黄庭家族,老祖乃是仙宗的黄庭羽士,掌管着这个郁川,可不是你们那些穷乡僻壤小镇上的世家小族!” “你瞧瞧这郁川城东,商行、镖行、马行、船头,哪一样不是我们姜家的产业,你小子算是有点眼力,还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跟着我回镖行,好好干,吃香的喝辣的!” 许伯照趁机佯装吃惊,问道: “听姜大哥这么一说,那产业真是大呀,这么多产业管得过来吗?还是仙人在管?” “这算什么?这还只是凡人产业!” 姜大奎瞧他一脸没见识的样子,嘿嘿直笑, “那些仙人产业,说出来吓死你,我家主家灵田万顷,矿脉无数,东海边岛屿多多,还养着灵鱼!” 许伯照惊道:“这么多?那可真是郁川第一大家族!族里只怕仙人众多,姜大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多是多,可惜…人手也不够!” 姜大奎干笑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 “不说了不说了,主家的事情不能多说!” “是我多嘴我多嘴!” 许伯照尴尬一笑,遂不再多问,这时候耳边忽然想起了许伯阳的声音,如沐春风,仿佛萦绕在耳边, “伯照,干的不错,我会随时看着你,你且小心应对!” 许伯照蓦然间听到大兄许伯阳的声音,嘴角微抿,心中振奋至极,再无疑虑,大步跟着姜大奎而去。 太和学宫宿舍,许伯阳脸色煞白,收回神识,取了一枚小还丹服下,暗自运功调息。 识海之中,八角棱镜不断旋转,镜子之中,闪烁着不少白色人形光点,其中一个光点,仔细一瞧正是许伯照的身影! 时至今日,经过许伯阳的不懈推演使用,已然发觉【隐妖镜】的【妖尊神识】可以悄无声息的在任何人紫府之中种下神识印记! 被种下神识印记之人,只消有任何风吹草动,许伯阳瞬息便知! 感谢书友9233的月票! (本章完) 第141章 地元决赛战报! 第141章 地元决赛战报! 许伯阳也没有料到,这【隐妖镜】用来用去,这一番机缘巧合之后,自己竟然轻而易举便掌握整个郁川城的动静。 他将丁天石、丁允山、丁雪廉、姜善周、林怀胜、赵久常、姜玉君等人全部都悄悄种下了神识印记,随时随刻,都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当然,黄庭羽士他不敢尝试。 另外,许伯阳将整个神识铺开,也并非可以长久,经过他的测试,这【隐妖镜】的运转主要还是和自身的【山阴夜雪】灵气有关,如果长时间、大范围铺开,灵气消耗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的漩涡,若是囊括整个郁川城,根本坚持不到一刻。 是故自从他发现可以种下神识印记之后,便将神识缩小至太和学宫东宫范围,就时不时铺展至陵淮河瞧一瞧对阵情况,仅此而已,对自身消耗不是很大。 如今顺利过了四轮,进入决赛,便是垒分赛制,虽然说情况好了很多,即便输了一场也不会立刻被淘汰,但仍旧不敢大意。 昨日和孔仲海的一场大战,直到此刻他仍然心有余悸! 这厮斗法要技无一不通,才是真正体现了青神凝元修士的真正实力! 昨日许伯阳并没有使用【隐妖镜】,一来天上有羽士前来观战,他虽然知晓无人能看穿,但终归不敢冒险,二来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底牌,不能再随意释放,若是使用过多,总是赢得莫名其妙,不免令人猜疑。 是故昨日便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比试! 最终许伯阳还是赢了! 虽然受伤不轻,当场吐血,但孔仲海更惨,被他一剑削去手掌! 不过修士的皮囊,在青神的神奇丹药之下,这都不算什么! 而且伤残并不算违规,这一切都在合理范畴之内,只要不死,所有伤势都会得到迅速恢复! 昨日一战,酣畅淋漓,许伯阳将这段时间昼夜不息的所思所学,尽数使了出来,终于是取得了一定成效! 毕竟是已经凝元九层、眼看要筑基的修士,这凝元期的术法融会贯通领悟之后,闲庭信步,信手捏来! 而此刻需要亟需研究的对象,比起之前,蓦然间已然锁定,只有五个人! 许伯阳没有丝毫大意,一边运功疗伤,一边默默观察着对手,一边回忆之前他们几人一至四轮的全部对战情况。 按照太和经武宴的规矩,地元决赛每日一甲组分为上午和下午两场比试,其余每个组别就下午一场比试,因为许伯阳受伤,为了以示公平,是故地元决赛排序,前面都没有他的比试,直到第三日后,方才又上了场。 真是祸福所依,这让许伯阳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 这三日,也让他潜心钻研了对手和不断弥补自身的短板! 按照地元决赛的规则,地元决赛采用的限时循环赛制,譬如一甲组六人,每一个决赛参赛修士都需要和另外五名修士逐一对垒,也就是说一名修士需要打够五场,最终决赛打满八天十五场,战胜一场计三分,战平计一分,战负没有分。 当然,许伯阳养伤的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一甲组三日一共打了六场比试,赵久常、沈照临两人各打了三场,周浮海、曾书明、吕阳羡三人则打了两场。 第一日是赵久常对阵吕阳羡、沈照临对阵曾书明。 第二日是赵久常对阵沈照临、周浮海对阵吕阳羡。 第三日是赵久常对阵曾书明、周浮海对阵沈照临。 此次吕阳羡入围地元一甲前六,着实出乎了许伯阳的意料,看来这小子平时打哈哈,关键时刻一点也不含糊,可怜的费文龙跟着他,结果第四轮运气不好,碰到曾书明,直接被淘汰。 不过短短三日一过,他已经被打回原形。 第一日,被赵久常打得满地找牙。 赵久常此人天生神力,身形有如巨人,一把铁锤在手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加上他早年在家不得志,自小苦练发泄,誓要出人头地,一身修为确实是惊世骇俗。 第二日,吕阳羡和周浮海拼了将近一个时辰,不分胜负,结果最后关头,一时不察,被周浮海偷袭得逞,中了一个“冰凌术”,当场被冻住,最后功亏一篑,被击飞出去。 苍梧周家实力不俗,老祖乃是江左黄庭羽士「沧海浮生」周瓮溪,周浮海作为周家小宗子弟,却是周家新生一代的翘楚,本身实力不俗,吕阳羡说实话已经拼尽全力。 而这三日沈照临和曾书明、赵久常两人的强强对决,才是惊心动魄,震惊众人。 作为此次太和经武宴地元六丁一甲的最大热门,云浮叶夏镇的十七岁天才沈照临地元初赛一至四轮,均是轻松取胜,手中一把「浮云」剑展现出了应有的实力,不过郁川天玑镇的曾书明同为热门之一,号称“剑痴”,实力也不可小觑。 两人同是用剑,第一日一战却是打得难舍难分,比试过程中一波三折,扣人心弦,简直不亚于前两日孔仲海和许伯阳的对决。 只可惜终归是自古天才出少年,最后时刻,沈照临技高一筹,关键时刻掐了一个“摄心术”,脱剑而出,化出一道极为少见的“飞剑术”。 曾书明中了“摄心术”,识不得厉害,最终手中长剑被击飞,沈照临一剑回手制敌,胜负才分。 第二日对阵赵久常,同样是难分难解,不过沈照临深谙以柔克刚之道,与赵久常鏖战小半时辰,均是忽远忽近,并不和他硬碰。 赵久常器法无敌,却苦于一意孤行,最终败在了沈照临术法和符箓搭配之下。 第三日的两场比试,上午场沈照临趁胜追击,轻取周浮海,以三战全胜的傲人战绩屹立在「地煞九宫台」上,享受万民膜拜! 而下午场,曾书明在之前和沈照临的对决似乎受挫,竟然和赵久常拼尽全力之后,最终不敌对手,两战皆墨,黯然退场。 这六场比试,许伯阳均是一刻不差全看了,最后不禁为曾书明可惜,又感觉到沈照临的实力可怖,只才十七岁的年纪,对阵竟然如此老辣,连胜三场简直难以置信。 而另外三组情况各有不同,其余三组每组四人,每日只赛一场,一共只需要比试六场便可结束,但三组都是只取一甲一人,竞争更为激烈,简直宛如生死厮杀一般。 二甲组。 第一日,费文玉对阵顾胜平。 南淮符溪镇的顾胜平为本组最弱,费文玉还是费了老大劲才将他击败。 第二日,晏清商对阵孔卓立。 两年多不见,许绍华的外甥罗林镇孔家的孔卓立修为到达凝元八层,此次也杀进了二甲组的四强,可惜一来就碰到二甲大热晏清商,毫无意外被南淮这位十九岁的天才少女碾压。 第三日,晏清商对阵顾胜平,结果不出意外,轻松取胜。 三日过后,晏清商连胜两场,已然六分到手,几乎稳操胜券,费文玉三分紧随其后,孔卓立还剩两场,希望渺茫,顾胜平还剩一场,已经率先宣告出局。 三甲组。 第一日,丁雪廉对阵王运昌。 王运昌自父亲王处晖死在许伯阳手上、表哥赵久盛又销声匿迹之后,奋发图强,两年间一举从凝元五层来到凝元七层,此番更是杀入了三甲前四,算得上励志典范。 但终归差得是家世,甫一上场就被丁雪廉全面压制,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落败毫无疑问。 第二日,文再闲对阵徐永青。 云浮徐家自从自家筑基后期老祖徐无定在汜水战死之后,便一蹶不振,家中唯一一个不错的后辈便是徐永青,可惜对上了器法皆精的寒光镇镇守文再闲。 两年间,文再闲稳扎稳打,到了凝元七层,其实是他刻意压制,因为他早已通过姜家知晓了二甲组晏清商的大名,是故他这两年一直隐忍,便是为了来争夺势力不是很强的三甲组第一。 结局显而易见,徐永青挣扎不到三刻,还是败了。 第三日,徐永青对阵王运昌。 两家落寞的家族子弟遇上,不免生出了同命相怜之感,可惜二人都是先输了一场,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否则只怕真会握手言和。 最终还是徐永青略胜一筹。 眼下的三甲组,丁雪廉、文再闲、徐永青均是三分,局势尚不明朗,王运昌真是被老天痛打落水狗,连输两场,雪上加霜,铁定出局。 四甲组本是许伯阳最不关注的一组,除了许伯清,其余所以参赛者都没有细致去看,没想到了四甲前四,忽然发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身影! 纪心竹! 没错!千星万岛湖上,南湖群岛空闲山纪家少主,青神的叛徒,盗取【隐妖镜】的罪魁祸首,竟然顶着苍梧白水镇的名号来参加太和经武宴,而且还杀进了四甲的四强! 许伯阳自见到纪心竹之后,冷汗都被吓出来了,连忙用【妖尊神识】在他身上种下了神识印记,要知道此人可是知晓自己身上背负着【隐妖镜】,而且还知道自己在青神境外有岛屿,若是他心怀不轨去告发,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许伯阳回忆一下,貌似当年给的“三寸散”是有三年的有效期,如今过了快两年,应该还有一年的药效,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 两年前许伯阳说过只消他父子二人守口如瓶,便不去干涉他家空闲山的事情,如今两年过去,也确实如此,许伯阳从来没有去管过半分。 如今他一个人偷偷潜回来参加太和经武宴,从道义上来说,还真不管自己的事情,可是此人知晓自己秘密太多,可不能大意。 当然,自己知晓他家的真实身份,若是他有异动,同样可以不给解药或者说出辛秘来将他置于死地,但这就成了两败俱伤之局。 许伯阳想想还是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毕竟他并不知晓自己也来参加了太和经武宴,而且自己有【妖尊神识】,可以随时监控他的动向。 再说如今在太和经武宴的比赛中途,人身都受到限制,纵然此人心怀不轨,以目前的情况,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更何况四甲组目前的情况,纪心竹出线的形势并不乐观,可以说困难重重,再输一场,铁定出局。 三日过后,自己堂妹许伯清和郁川清玄镇的方知南都是各战一场,全取三分,而纪心竹输了一场,又一场和苍梧长阳镇李家的李柳叶两人苦战一个时辰,最终谁也没能奈何谁,双双战平,只得了一分。 目前四甲组的情况,许伯清、方知南齐头并进,各有三分,纪心竹和李柳叶都是输一场、平一场,只得了一分。 按理来说,四人都有晋级的机会,局势依旧扑朔迷离。 不过许伯阳如今已然没了心思去研究其它三组后面的对阵情况,自家一甲组已经火烧眉毛,眼下休息了三日固然是好,但一甲组目前的情况真是难以言状,休息一下反倒给自己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当许伯阳第四日上场之时,沈照临连胜三场,已经全取九分,几乎要锁定地元六丁第一,赵久常两胜一负取六分,紧随其后,周浮海一胜一负得了三分排在第三,而曾书明、吕阳羡一分未得,掉在最后,形势极不乐观。 特别是吕阳羡,本身实力最弱,如今两战皆北,已经近乎宣告出局,岌岌可危。 许伯阳此刻一场没打,一分未得,只能奋起直追! 第四日的比试: 上午许伯阳对阵周浮海,下午曾书明对阵吕阳羡。 当许伯阳落下光阵之时,周浮海早已在等候,但观此人穿着一身蓝袍,不胖不瘦,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却留着一茬短须,面色有些通红,生了一个酒糟鼻,论起相貌却是生了差了一些。 但许伯阳知晓此人修为了得。 “请赐教!” 许伯阳今日一身黑衣,两手空空,只穿了一件凝元期的玄衣。 这套玄衣便是他之前在南湖群岛妖灵岛上买的防御法器,名叫【沛悬】,和苏紫露送给自己的筑基法器【洞玄法帔】一样,都是无属性的法器。 脚步外迈,双手一比,却是《离心旋巽手》的起手式“风火起”! 周浮海见他竟然空手而来,忍不住哼了一声,单手一拍,六枚湛蓝蓝的玉珠子跳了出来,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幽幽蓝光。 许伯阳脸色微变,他观察过此人之前的比试,身上法器众多,虽然每场比试只用一样,但都不曾重样,今日跳出来这法器之前完全就没有用过! “请赐教!” 话音一落,许伯阳足下轻轻一点,脚踏“素雪惊鸿影”,左右开弓,左手掐出一个“镜反术”,化出一道光镜,护在身前,右手一拳宛如猛虎下山,便是一道裹着强劲风火的罡风猛烈而出! 周浮海面无表情,抽身疾退,双手泛起莹莹光泽,身边的六枚珠子倏然没了踪影,再出现时已经在许伯阳头顶。 “嗤!” 六枚蓝珠子蓦然散出一团蓝幽幽的雾气。 “这…颜色诡异至极,貌似…有毒?” 许伯阳不及转念,化拳为掌,在头顶上刮起一道风火,顿时将蓝雾挡住,心念一动,光镜瞬间举起,挡在胸前! “嘭!嘭!嘭!” 冰雪四散! 手上宛如盾牌的光镜挡住了三道冰锥! (本章完) 第142章 去他娘的天道酬勤! 第142章 去他娘的天道酬勤! “原来是他!” 赵久常睁大双眼,望着下方腾挪的两道身影,脸色有些难看。 真没想到杀入六强一直没出现的对手,竟然是两年前在龙门涧有过一茬的丁家客卿。 他暗自心凛,回想起两年前在龙门涧上那一道乍如天光的三道剑光,一时间心有余悸,脸色煞白,扭头望了望身边不远处的一名身穿金色交领外袍的少年。 这少年双手插胸,眉头紧皱,面色沉如乌云,目光闪烁,紧紧锁着场下的那一名白袍男子,没有半分游移。 这少年正是云浮叶夏镇的天才,沈照临。 太和经武宴如今来到地元决赛,规矩有所改变,每一名进入决赛的修士都被允许可以前来观战,当然,只能看,不能相互交流。 是以,今日上午没有比试的沈照临、赵久常、吕阳羡、曾书明都来到了岭淮河上,观摩这位三日未曾出现的神秘对手。 吕阳羡见到许伯阳出现,并没有感到太意外,瞧了一阵,只觉二人你来我往,斗得旗鼓相当,这周浮海犹如一块牛皮,当真是难缠,不禁感慨自己前两日和他拼到最后,功亏一篑,忍不住偷偷瞄了不远处的曾书明一眼,暗自心叹: “出师不利,今日下午一场定生死,但愿老天保佑!道祖保佑!我能扳回一局!” 下午吕阳羡即将对上曾书明,两人前两场都是败北,如果第三场再输,那就真是命悬一线,眼下即便沈照临后两场全输,他们二人也铁定拿不了一甲第一,只能想办法挤剩下的两个名额。 是故下午这一战,二人都没什么退路,只能破釜沉舟,打一场生死战。 曾书明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焦急之色,瞧着光阵中的许伯阳渐渐占优,目光中闪过一丝歆喜之色,但转瞬即逝,似水无痕。 光阵上的两人已经你来我往近三刻,周浮海沉着脸,喘着粗气,气机已然有些紊乱,手中一道“风刃术”来回穿梭,想要偷袭。 许伯阳不紧不慢,一路道家散手,四周夹杂着烈火的气旋旋绕不止,各种术法一一对应,时不时掐出一道攻击术法,打得周浮海措手不及。 许伯阳知晓周浮海在这五人当中,已经是仅次于吕阳羡倒数第二弱的对手,是故对上之后,并不着急,有心借他来印证之前学习的术法,否则后面对上赵久常、沈照临、曾书明三位,只怕没有机会给自己施展那么多。 火球来去,碎石遍地,见招拆招,看他这样子纯属练兵来了! 今日一甲组的主核官是南淮仙宗筑基后期道士孙如是,他早已看出许伯阳的用意,冷哼一声,懒得再看,反去注意其它组的比试。 如今进入了地元决赛,九位主核官每日只有四位出勤,其余五位闲来无事,自然在一边观战。 陈抱冲自从知晓许伯阳和孔仲海对阵受伤之后一直暗自担心,今日瞧见他状态神勇,宛如闲庭信步,心下稍安,忽听裴砚苏用灵识笑道: “抱冲,你这好友有点本事,术法精通啊,竟然连南淮仙宗少有的‘驭虫术’都会!” 陈抱冲展颜一笑: “他这学得太杂,杂而不精,可不是什么好事!” “并非如此,会不一定非要精,但不可不会。” 对此,裴砚苏并不认同,摇头说道, “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多识广,方能从容应对,我道门术法千变万化,车载斗量,倘若这不是比试,而是死斗,你若连对方掐什么术法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应对?” “且不说这是我道家内部的比试,对阵外敌同样如此。” “在大家修为差不多的情况下,比得就是对敌经验,有时候胜负乃至生死就在懂与不懂的一瞬间,不信你瞧,这周浮海不识得这‘驭虫术’马上要吃亏了!” 陈抱冲听得裴砚苏夸赞许伯阳,心中暗自高兴,微微一笑: “好!那就瞧瞧师兄是不是一语中的!” 只见许伯阳接二连三掐诀往光阵上施法,火光烟雾腾起,竟然冒出了许多带火的爬虫。 蜈蚣、蝎子、螟子、甲虫、蜘蛛… 有这些爬虫全为灵气所化,竟然活灵活现,简直和「飞禽符」「走兽符」化出来的飞鸟野兽一般无二,可胜在数量繁多,密密麻麻,而且速度奇快,眨眼之间,便到了周浮海脚下。 这是许伯阳在第二轮观战的时候,无意中从一个姓秦的南淮扁家客卿身上学来了,当时看着极为有意思,遂就留心观察了两日,此人身上正好带着这术法的经书,许伯阳学了两日便融会贯通,还和离和尚研究了一下用法。 周浮海脸色剧变,急急后撤,驱使手中法器「丁蓝珠」喷出毒雾烧死扑过来的爬虫群,岂料杀不胜杀,连忙又拍出一个防御术法「流云罩」护在四周,可终究是手忙脚乱,一瞬间顾不得许伯阳。 许伯阳一见有机可乘,足下【春风沂水】瞬间而起,手中驱使【春风沂水】化出“风刃术”,又接连发出三道「火球术」,疾风宛如利刃,裹着三个脑袋大的火球呼啸而至! “嘭!” 只听得一声闷响,周浮海护在身前的「流云罩」被一个火球砸中应声而破,另外两个火球去势不减,正正打在他的身上! 周浮海闷哼一声,衣裳胸口破碎,冒着火焰,倒飞出阵去,孙如是眼疾手快,手中虚抓,竟然飘飘然化出一只巨大的灵光手掌,一把便将他抓住! 在场众人眼见孙如是不经意间露出这一手神通,皆是色变。 陈抱冲有些吃惊,悄声问道:“裴师兄,这是什么术法?” “看吧,你还觉得学得多,杂而不精吗?” 裴砚苏轻笑一声,用灵识说道, “这是筑基的术法「巨灵掌」,还有与之对应的「天神脚」,这一掌一脚,力大无穷,横扫千军,二者均是我青神道家比较强力的术法,你此刻方才筑基,无法举重若轻,还驾驭不了。” 孙如是大袖飘展,携着周浮海回到光阵上,见他面如金纸,嘴角溢血,便从袖中取了一粒丹药给他服下,冷冷扫了一眼许伯阳,问道: “这‘驭虫术’为我南淮小族秦家独创的术法,你从何处学来?” 许伯阳心里咯噔一下,他一时斗得兴起,竟然忘了这孙如是乃是南淮仙宗的筑基道士,自己在他面前使了南淮术法,简直是班门弄斧,幸好他反应极快,心念电转,拱手回道: “回主核官,在下身在风青镇,时常去南淮走动,有幸交了几个朋友。” 这回答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大庭广众之下,许伯阳料他不会深究。 孙如是哼了一声,闷声道:“你这‘驭虫术’却是比他家用得高明,声东击西,并不拘泥,秦家人不如你。” 说罢遂不再言,扫了一眼四周,自顾朗声道: “许伯阳胜!” 话音一落,宣告上午的比试结束,沈照临脸若寒霜,头也不回御剑离去,赵久常苦笑摇头,默默离开。 比试一完,天上的众修和陵淮河的众人都轰然而散,陵淮河四周的人流又开始涌动起来。 许伯阳向诸位主核官行礼之后,飞回太和学宫的宿舍,连忙将身上的法器【沛悬】玄衣脱了下来。 只见玄衣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寒霜,不少寒霜已经扎破了玄衣,眼看这件价值两百灵石的凝元期法器算是废了,不觉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今日是拿他练手,不过这周浮海果真是难缠,我踏入仙途较晚,没有师父教导,若不是有这【九紫离火】和【隐妖镜】,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这些从小就按部就班修炼的黄庭家族子弟。” “这老和尚话说得太过轻松,单单这地元六丁都这般艰难,遑论天元六甲,简直是不敢想象!” 说罢轻轻摇头,将法衣收了,取了一枚“回春丹”服下,默默调息起来。 下午的比试,许伯阳并没有跟着去现场观战,而是在房中继续打坐,反正自己用【妖尊神识】观看也是一样,抓紧时间调整状态,才更为紧要。 因为他休息了三日,接下来五天都有比试,明日还有一场恶战。 下午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吕阳羡斗法不过,拼死拖延时间,想拖一个平局,最终被曾书明一脚踢下了「地煞九宫台」,败得干净利落。 曾书明扳回一局,终于扬眉吐气,吕阳羡面如死灰,垂头丧气,他苦等了八年,好不容闯进了地元一甲六强,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这一届地元一甲前六出奇强悍,强得简直令人发指,自己居然连跪三场,一分未得,想求一场平局都不可能。 接下来的比试,分别要对阵沈照临和许伯阳,想想都倍感酸爽。 下午二人的比试,许伯阳就掐着时机大致看了个结果,没有任何的意外,不觉苦笑一声,有些同情吕阳羡,不过隔壁的大阵却是传来了意外之喜。 二甲组,费文玉对上孔卓立,两人均是世家子弟,家中老祖都是筑基后期修士,各自修为又是旗鼓相当,一场鏖战在所难免。 对于孔卓立,许伯阳并没有告诉费文玉任何他的信息,毕竟是季父家的外甥,不能做出此等不义之举,是故两人完全是平等较量,没有半分掺假。 或许是费文玉有他家濒死的老祖保佑,就在两人拼得灵气枯竭的时候,孔卓立神使鬼差中了费文玉一记「雷殛术」,浑身麻痹,失手被制。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费文玉险胜! 如今,他连着两场胜利,和晏清商同积六分,并列第一,还真有夺魁的希望! 三甲组,丁雪廉对阵徐永青。 这一场算得上是羽士家族的小宗子弟对上了世家小族子弟,且两人都是同积三分,这一次彼此都是势在必得,孤注一掷! 只可惜筑基世家子弟的底蕴终归是难以比拟黄庭家族,丁雪廉并没有费多大劲便将徐永青击败。 如今,丁雪廉连胜两场,积六分暂列第一,俨然一副天之骄女的做派。 自从知晓丁家背后这些蝇营狗苟的之事后,对于丁家这名女子,许伯阳真是五味杂陈,他并不傻,他看得出这白衣飒爽的女子歆慕自己,但背后的目的真是不好说。 只不过一路从风青走来,许伯阳知晓这女子只不过和丁天石一样,是一个被羽士家族撵着走的子弟,要说有多大仇恨,倒也不至于,正如丁天石在自己心中一般。 算算自家来到风青镇,受到他家庇护已经三十多年,这些年除了宋家谋反,其它还真没发生什么事,一直平平安安,丁家打那些算盘,如今都还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对自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对此,许伯阳还是很清楚,这也是他不打算说出去的原因之一,毕竟自他踏入仙途之后,了解到青神四郡的种种,孰是孰非还真是神鬼难辨。 当然,若是要跟上丁家一路走到黑,勾结外部势力来对抗青神道家领袖,许伯阳自问无法认同。 不管是压迫人性也好,操纵人心也罢,青神内部的安宁有目共睹,许伯阳并不想打破这一份宁静,也不想别人打破。 但愿能如偿所愿。 四甲组,许伯清对阵纪心竹,纪心竹一上场便狂态尽显,手持金剑,一路压着许伯清打,许伯清力有不逮,便游弋于外围,以巧取胜,纪心竹身法不如,便被许伯清如同放了风筝,拉来扯去,还没过去三刻,纪心竹一时不察,失手落败。 如今许伯清胜一场,超越方知南,积六分,暂列四甲第一。 许伯阳见到自家堂妹胜出,还击败了纪心竹,真是发自内心替她高兴,比试过后,纪心竹已赛三场,两负一平,已经直接出局,只见他赛后郁闷至极,回去收拾细软,头也不回离开了太和学宫。 许伯阳用【隐妖镜】观察他的动静,只见他出了郁川城,独自一人往北面而去,心中有些惊疑,但此时身陷囹圄,却无从查证。 “他这是要去往何处?身上还留有三寸散,此乃独门解药,三月之内,他如果不回去擒龙山取解药,必死无疑。” 只可惜目前无法跟踪,他行迹超出了【隐妖镜】的范围,自然神识印记也找寻不到了,许伯阳想想也只得作罢,此人不在郁川反倒好些,省得自己担惊受怕。 明日比试: 上午沈照临对阵吕阳羡,下午许伯阳对阵赵久常。 次日上午,吕阳羡站在光阵之上,看着陵淮河上稀稀拉拉的人群,都没什么人来观战,只瞧得见一些女子徜徉于河边,擒着五颜六色的丝绢,踏着小碎步,三五成群、莺莺燕燕,唯一听得到些声音还是这些女子大喊着沈照临的名字。 看来沈照临这位来自云浮郡玉树临风的少年已经风靡郁川了。 抬头瞧瞧,来观战的修士也基本没有,更别说其它主核官,吴寒朔冷冷落了下来,冷声催促道: “别东张西望,名唱好了就开始吧!” 吕阳羡之前一直害怕碰到吴寒朔,被他监管,今日还真碰上,暗自叹了一口气,望着前方这位身穿金袍、手持长剑的年轻少年,咬咬牙冲了上去! 不到一刻,吕阳羡被打得鼻青脸肿,仰天躺在光阵之上,再也爬不起来,泪流满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去他娘的天道酬勤,都是骗人的,老子不玩了!” 感谢书友九歌、9407的月票! (本章完) 第143章 恶战 第143章 恶战 上午,太和经武宴地元级决赛,沈照临四战皆胜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郁川城,成为城中茶馆酒肆的热门谈资,谁进门都得先吹两句,否则便会被人瞧不起。 许伯照在镖行有条不紊的安排装货,默默听着手下的伙计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他听完这个消息之后神色微变,不禁暗自为许伯阳和曾书明担心。 姜家的神龙镖行算得上是郁川最大的镖行,毕竟凌家、荀家并没有涉足这个行业,镖行里镖头众多,来到此处之后,许伯照才晓得这姜大奎连大镖头都不是,不过就是众多小镖头之一,但好在姓姜,待遇斐然,在镖行里也算是实权派。 镖行真正的掌柜自然也姓姜,名叫姜善威,是一个凡人,乃是太和学宫主事姜善周的亲弟弟,他兄弟俩为姜家乱离山主脉子弟,可惜姜善威没有灵犀,遂只能帮家里做些俗事。 不过此人听闻手段了得,掌管着偌大的神龙镖局,是为数不多在姜家中掌握较大权力的凡人。 许伯照已经见过此人,乃是一个暮色沉沉的小老头,少言寡语,不露喜怒。 许伯照初来乍到,听闻姜大奎讲了掌柜的脾性,深知此人不是好糊弄之辈,自然不敢过快接近他,这三五日来,一直安分守己跟在姜大奎身后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干镖师。 ………… 午时过后,许伯阳瞧了瞧房中记录时间的灵漏,遂打开门出去,御剑往陵淮河而去。 待落到星位光阵之上,便见到今日的对手、这位九尺大汉早在候着,一身褐色衣裳,胸襟肌肉横出,虎头虎脑,还是这般桀骜不驯。 赵久常见他嘿嘿一笑: “许客卿,两年不见,修为突飞猛进,真是可喜可贺!” 两年多前二人在龙门涧河底对了一招,彼此印象深刻。 许伯阳因为赵久盛的关系,对于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不过在比试场地,在主核官面前,自然不能表现什么,当下嘴角微抿: “赵镇守,好久不见!” 今日算得上是郁川小族子弟之间的内斗,可好巧不巧主核官竟也是郁川淮右仙宗的筑基中期修士荀澹台,也不知晓这主核官的安排是抽签选取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原来两位是老相识。” 荀澹台听了二人的话语,白润的脸上涌起一丝笑意, “久常,你早年不显,大器晚成,方今才到了这个位置,家中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莫像上一场那般大意。” 赵久常收起莽态,神色恭谦,拱手道: “多谢主家栽培,久常定然拼尽全力,不负家中期望。” 许伯阳听后脸色微变,只见荀澹台望了过来,神色淡淡道: “清徽镇赵家乃是我家下辖属族,我说明此事,便是好让你知晓,这太和经武宴,公平公正公开,我并不会因为这层关系而偏袒于他,而在上方的诸位同僚皆可作证,你大可放心比试,莫要受到场外干扰。” 许伯阳没想到这荀澹台相貌稍显阴柔,心胸反而坦坦荡荡,不禁望了一眼上方,只见其余八位主核官神色各异,悬浮在上空,衣衫猎猎。 除了主核官之外,其余周浮海、沈照临、曾书明三人都前来观战,唯独不见吕阳羡身影。 丁天石昨日其实便已经来瞧过许伯阳的比试,只是不知为何中途离去,今日赫然在列,不过他身为主家,自然不会表露出什么,只是目光闪烁,默默看着许伯阳一言不发。 吴寒朔昨日便已经认出许伯阳便是那日在郁川城外顶撞自己的小修,目光冷冷,瞟了瞟丁天石,又瞧了瞧裴砚苏,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谢主核官言明!弟子知晓了!”许伯阳敬他心胸昭昭,拱手谢过。 “好!时辰已到,既然都是熟人,那名就不用唱了,各自准备好了便直接开始吧!”荀澹台退后三步,让出空间。 “许兄弟,两年前不得与你打上一架,确实颇为遗憾,今日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赵久常虎步上前,腰间一拍,一把长柄乌金锤跳了出来,锤头四四方方,拿在手上, “请赐教!” 他赖以成名的【焰金锤】乃是筑基法器,地元比试用不了,遂拿了一把自己早年用的凝元法器【乌方】,同样是一把锤子,不过样式不是金瓜锤,而是一把方锤。 玄铁锤身上纹着三道暗金火焰,颇为亮眼。 “请!” 众目睽睽之下,许伯阳神色凝重,沉肩收肘,挽起「六合」,如临大敌。 “嘭!” 赵久常足下用劲,竟然迸发出金光,他身形高大,却是灵活至极,身形左右佯装突破,最终高高跃起,【乌方】锤三道暗金火焰倏然明亮,化出一道金黄色的火焰,宛如一条金蛇,伴随着锤身猛然袭来! 许伯阳瞧得明白,他修得正是【炎耀重光】八道分离灵气之一的【瓦釜腾黄】,当下运起【山阴夜雪】,足踏“素雪惊鸿影”,一道霜龙剑气不避不让咆哮而出! 二人一上来便是各不相让,直接硬刚! “轰!” 半空之中,金蛇与霜龙瞬间撞上,一声巨响之后,碎火与残凌四处激飞! “嗖嗖嗖嗖!” 法器对撞,两人在空中各自出手,赵久常率先使出一张「金针符」化出一蓬如同毛毛细雨的金针,便向许伯阳当头打去! 许伯阳心念意起,手中捏起“镜反术”化出光镜,尽数将金针挡下,还反弹了一部分倒转回去,右手一剑无果,旋即再度化出三道霜龙剑气,直扑他上中下三路! 赵久常手腕一扭,【乌方锤】脱手而出,旋转如风车,尽数将金针、剑气绞碎,双手掐诀一拍,符纸燃尽,一道「悬山符」手到擒来! 只听嗤地一声轻响,许伯阳头顶上天空中蓦然变幻,凭空出一小座青石岩山,方圆两丈左右,甫一出现,便狠狠向他砸了下来。 许伯阳着实没料到他一来便是底牌尽出,接连两道符箓祭了出来,而且这两道凝元符箓颇为罕见,并不是寻常店铺能买到的货色。 许伯阳再一次吃了没见识的亏,他从未见过这等化符为山的符箓,不敢硬挡,当下踏出“素雪惊鸿影”,身影一闪,在间不容发之间闪过! 漆敛柔眼见许伯阳数次使用“素雪惊鸿影”,脸上微微有吃惊之色,暗自心忖: “这貌似是「琨玉秋霜」老祖经常使用身法,我见过两次,他怎么会用?上一次他似乎并没有使过!” 许伯阳虽然在毫厘之间,闪身出来,却是被这巨石震得气血翻涌,还不及调息,又见赵久常悬在空中,犹如饿虎扑食,双手举锤,劈天盖地轰了下来! “好身法!吃我一锤!” 许伯阳见他这一锤势大力沉,宛若烈阳坠地,心知自己的六合剑虽然是一把上好的凝元法器,但终归不过就是店铺都能买到的寻常货色,如果硬挡,只怕敌不过他这一锤。 “素雪惊鸿影”刚刚势尽,再发却是有停滞,这赵久常果然了得,得势不让,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 不及转念,手上一张“金钟符”瞬间放出,一个淡金色的光罩立刻浮现出来,将整个身子罩住! 足不点地,向后撤步,身上灵气瞬息而变,【春风沂水】气贯全身,单手一掐,一道“风刃术”宛如利箭一般直取赵久常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 这几下,两人兔起鹘落,各显身手,快如闪电! “轰!” 金钟扛不住赵久常全力一击,化作碎光支离破碎! 他还来不及收势,只感觉疾风扑面,心下大惊,忙不及抵御,急急侧脸后仰,一道疾风宛如飞剑一般擦着脸颊而过! “嗤!” 疾风如刀!他右脸脸颊瞬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许伯阳退后数步站定,全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胸口被【乌方锤】的余波震得烦恶无比,喉头感觉有些咸甜。 自己的【九紫离火】虽然强悍,但毕竟无法全部显露出来,再加上修炼至今也不到两年,对于这些淫浸多年的分离灵气或者是八脉灵气说实话并不能做到完全碾压、一触即溃的情况! 除非直接使用【九紫离火】,否则都是分离灵气和八脉灵气而已。 许伯阳之前若是直接选择【炎耀重光】或许可以做到,毕竟【炎耀重光】是八道分离灵气相交融合而成,在离宫八脉灵气之中属于正脉灵气,赵久常体内的灵气正是其中之一,只可惜这道灵气许伯阳在青神直接没有见过有人用出来过,是故他不敢冒这个险。 而这赵久常一道天地分离灵气竟然能修到这种地步,完全已臻化境,当真是天赋异禀,难怪他爹一死,荀家便立他为主,难怪鬼市将他排在地元赔率第一,比沈照临都高。 看来此人早已可以筑基,只不过硬生生压着罢了。 赵久常一摸脸上,一手鲜血,半边脸上犹如抹了朱粉颜料,满不在乎甩了甩手,嘿嘿一笑: “许兄弟果然厉害!” 许伯阳强咽下喉咙中上涌的气血,嘴角微抿:“你也不错!” “再来!” 之前两人各有攻守,半斤八两,此刻一声喝罢,身影再度缠上,斗作一团,许伯阳这时不得不回忆之前沈照临与这人对战之时所施展的策略。 虽然赵久常输了一场,对于沈照临针对自己的破绽肯定会有所防范,但终归有些弱点是无法短时间内就能弥补。 再战之后,许伯阳不再使用“素雪惊鸿影”和以【山阴夜雪】驾驭《沧浪剑诀》来应对,毕竟这六合剑是离火法器,施展不出《飞素六出剑》的威力,纵使放出“寒穹碎玉霰”化出剑光,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此招威力太过巨大,许伯阳目前还无法控制其威能程度,无法做到收放自如,万一失手杀人便麻烦了。 许伯阳心念电转,最终选择了轻飘飘足踏【春风沂水】,手上使出【赤焰燧风】,一道“贪火吞灵剑”的剑式连绵不绝使了出来。 一道道伴随着火焰的罡风,缠绕在两人周围,越转越快! 这《贪火焚神剑》威力并不算弱,足以应对! 【春风沂水】和【赤焰燧风】两道天地灵气本身就蕴含【巽风】,风者,迅也,是故许伯阳一使将出来,身影迅速,衣袂飘飘,局势顿时发生了改变。 “巧!沈照临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巧’字,以巧取胜!” 不过片刻,许伯阳心中有了明悟,不再执着于与他硬碰硬,整个身子宛若穿蝴蝶一般,足不点地,在你来我往中来回穿梭,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这是…贪火焚神剑?” 陈抱冲之前没见过,不觉小声微讶,忍不住瞧了丁天石一眼,便听裴砚苏用灵识说道: “抱冲莫多事,这确实是淮右仙宗的筑基剑法。” 丁天石面色淡淡,置若罔闻,似乎没听见,心中暗许,忖道: “好小子,习得仙宗剑法,习得三道灵气,还说不是「阆风巅」的人,如今看来性子却是比当初成熟了许多,转眼便有了变通之道,只可惜非我家本姓之人,否则却是一个大器晚成的可塑之才,不愧为黄庭祖师的后代!” 许伯阳变换对阵策略,却不是一味躲闪,否则光是躲闪,有‘素雪惊鸿影’此等身法,何须其它。 他进退有度,亦步亦趋,始终和赵久常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这个距离刚好卡在他挥舞【乌方锤】的中间,令他难以施展全力,如鲠在喉。 一旦赵久常有全力挥舞的迹象,许伯阳率先一步,发招破坏,打断的他的施法,又随即撤开。 这一下,瞬间就给赵久常整不会了,形势急转直下,心中窝火至极,以他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窝囊气,一连数次,皆是要打不出,要撤撤不了,脸上扭曲,大喝一声,纵身高高跃起! 许伯阳就等这一下,一瞬间身子弹射而起,手中六合剑脱手而出,化出一条旋风火龙,双手一左一右,左手掐了一个“冰凌术”,右手五指夹着两张符箓急急拍出! 漆敛柔秀眉蹙起,低声道: “好狡猾的小子,赵久常要输!” 这两张符箓几乎紧挨着一起拍出,一张「火球符」率先变幻,呼啸而至,另一张符箓却是闪着灰光,正是一张「雷殛符」! 赵久常早就料到自己纵身而起、许伯阳会突袭,眼见飞剑化龙而来,当下拍出一张「金钟符」不管不顾,气贯全身,双手全力挥舞乌方锤,想要凌空而下,全力一击! 不料飞剑火龙将金钟打得支离破碎之时,一颗火球紧随其后,瞬息而至! “哼!雕虫小技!” 赵久常面对凝元期六层之后最常见的术法,不屑一顾,身子一沉,旋即疾速落下,躲过火球顺着锤势,举锤便要向许伯阳砸下来! “嘭!” 火球突然爆炸! 一道闪电般的落雷从天而降,正正砸中了他! 赵久常双手高举大锤,猝不及防,登时被雷电打得浑身麻痹,倏忽之间一道寒风扑面,四周极速凝结,一道道冰凌从身上开始漫延! 这一下,快如电闪雷鸣,疾如流风回雪! 许伯阳果辣狠绝,一出手便是不留余地,接二连三,将比试规定只能携带三张的符箓最后两张一次性全部用了出来,先是用剑气火龙破除「金钟符」破除防御,继而以「火球符」做遮掩,再而用「雷殛符」做后手麻痹住对手,最终使用“冰凌术”成功冰封住他! “嘭!” 只见赵久常身在半空,瞬间整个人被一块巨大的蓝色冰凌包覆,如同一块落石狠狠砸在光阵之上,碎冰四溅! 赵久常双目圆瞪,一张虎脸上难以置信,满是震惊,一动不动! 并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弹不得! (本章完) 第144章 殊死相搏 第144章 殊死相搏 “地元决赛第五日第二场,郁川风青镇许伯阳胜!” 待主核官荀澹台宣布自己获胜之时,许伯阳顿时松了一口气,收起法剑,不敢怠慢,便要回去疗伤,拱手向诸位主核官施礼之后,最后瞧了丁天石一眼。 丁天石眼中含笑,留存着一丝关怀之色,用灵识说道: “你明日还有比试,不过对手不强,回去服下丹药,好生将息,至少可以恢复至八成左右,快去吧!” 许伯阳默默点头,瞧了瞧沈照临、曾书明等人一眼,便径自回了宿舍。 他浑身上下被赵久常灵气【瓦釜腾黄】化出的灵力冲击得百骸欲散,气息紊乱,一回房中便开始赶紧服下丹药调息。 随着沈照临的四连胜、赵久常输给了许伯阳,一甲组的局势悄然发生了变化: 沈照临以四战全胜累积十二分的傲人战绩,一骑绝尘,赵久常两胜两负和许伯阳两战全胜同积六分排在第二,曾书明、周浮海同为一胜两负排在第三。 最惨莫过于吕阳羡,四战全输,一分未得。 而地元二三四甲今日比试过后均已发生决定性变化,明日便是一决胜负、判出生死之日。 二甲组,孔卓立对阵顾胜平。 这两位难兄难弟,一位来自郁川罗林镇,一位来自南淮符溪镇,之前两场都是分别输给了对手费文玉和晏清商。 两连跪一分未得,今日碰上真是有苦说不出来,无不相视尴尬一笑,后来二人礼貌性的比试了一下,最终握手言和,各自取了一分,以两负一平的战绩出局,至少没有挂零也算各自找回了点面子。 此时此刻,二甲组晏清商和费文玉战绩相同,都是两胜,明日便是两人的终极对决,一场定胜负! 最终决定地元六丁二甲第一的归属! 三甲组:文再闲对阵王运昌。 今日的三甲组意外爆出冷门,王运昌连输两场,已然出局,心中苦楚无人得知,一上场便视身后如悬崖,退无可退,拼死反击,这两年因为父亲的身亡,他痛定思痛、悬梁刺股,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文再闲一时不察,被他偷袭得逞,不慎落出阵外。 时至今日,三甲组除了丁雪廉连胜两场积六分,文再闲一胜一负,王运昌、徐永青均是一胜两负,积三分。 文再闲的意外落败,导致他明日的最后一次比试非常被动,只能赢不能平,而且赢了和丁雪廉战绩相同,还需要和她再战一场,方能夺魁。 反观丁雪廉稳操胜券,能胜最好,如难以取胜只消拖延时间,和他打个平手,便能以两胜一平、积七分的战绩,将地元六丁三甲第一稳稳收入囊中。 四甲组: 方知南对阵李柳叶。 方知南得知许伯清已然两连胜,知晓这场不能输,所幸如他所愿,经历一场恶斗,终是将长阳镇李家这位的公子击退。 如今四甲组的情况和二甲组的情况一般无二,文伯清和方知南同是两战全胜,而李柳叶和纪心竹双双出局。 明日四甲组算得上郁川内斗,这位寒光镇文家小娘子即将对阵清玄镇的少主,二人终有一人会夺得地元六丁四甲第一的殊荣! 苍梧长阳镇的李柳叶黯然退场,此番苍梧郡的修士杀入地元决赛的人数本来就少,只得三人,不过比起云浮郡好一些,多了一人,但结果却是天差地别。 云浮郡虽然商宁镇徐永青被淘汰,但只叶夏镇的沈照临一人,便光芒万丈,盖过了所有参赛修士。 而苍梧郡却是随着此轮长阳镇李柳叶、白水镇纪心竹相继退场,只剩下一个苍梧城周浮海苟延残喘,照他目前的战绩虽然还有一丝希望,但他接下来的对手均是强悍之辈,孰胜孰负实在难以预料。 地元六丁一甲因为有六人参赛,是故比试情况要比二三四甲复杂一些,而且一甲有三个名额,占据了地元六丁的半壁江山。 一甲算得上是六进三,最终会有三人被淘汰,虽然看着比起二三四甲四进一要稍微好一些,但实际上能进入地元一甲六强的人,谁都不是易于之辈,难度可是比二三四甲强上太多。 眼下沈照临四战全胜,遥遥领先,周浮海的战绩和曾书明相同,都是一胜两负,他二人就算后面两场全胜了,也只不过是三胜两负才积九分,地元六丁一甲第一可以说是铁定没戏。 至多能争个第二,前提还须许伯阳后面三场、赵久常后面最后一场均是一场不胜的情况下,否则许伯阳只消赢两场,这一甲第二也与他二人无缘了。 而且明日便是曾书明和周浮海对垒,这一次比试可谓是至关重要,谁在这场生死战中只消再输一场,基本上就是前三无望,准备拍拍屁股回家。 明日地元一甲第六日比试: 上午曾书明对阵周浮海,下午许伯阳对阵吕阳羡。 曾书明虽然服下“忘忧丹”成了别家之人,但终归是许家的血脉,待到了上午比赛开始之时,许伯阳疗伤之余还是抽空用神识去观察了他俩的比试。 这一场比试两人都深知再败便会跌入万丈深渊,是故都是毫无保留,浑身解数发起狠来,特别是周浮海,双目通红,已然为之疯狂。 二人一场大战打得天昏地暗,鲜血激飞,犹然不肯收手,完全成了性命相拼,不死不休,直惊得主核官俞青梅连声斥喝。 这名身穿青色襦裙的南淮筑基女修平素极少说话,颇为神秘,陈抱冲听得裴砚苏说了他家的情况,方才知晓原来是南淮新晋的羽士家族中的子弟。 南淮仙宗因为有镇守黎巫要职,数十年前便被真人限制,其治下家族子弟,如无要事不得随意离开驻地,谨防南巫入侵,是故南淮人士极少在青神三郡走动,大多数都只在郡内来去。 以至于其它三派修士对于这个镇守在南方的修仙门派了解较少,只晓得南淮炼器术天下闻名。 只见曾书明和周浮海两人越打越勇,双方均是杀红了眼,手上互出杀招,一招比一招狠辣,俞青梅见状心知再这般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不得不下场出手阻止。 只见她双手掐诀,一抹碧莹莹的水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水幕从天而降,旋即变成一道水墙隔绝二人,冷冰冰说道: “比试暂停一刻,你二人各自冷静一下,时间顺延。” 这一道水墙瞬息而至,两人猝不及防,攻势戛然而止,听闻主核官开口叫停,只得悻悻住手,胸口起伏,双双盘膝坐下,打坐恢复。 一刻之后,厮杀又起,不想暂停时间过去,两人出手反倒更加凌厉,方才过了几个回合,各自又是几处溅血,但偏偏都在咬牙坚持,没有一个人胆怯后退。 俞青梅皱了皱眉头,沉着一张圆脸,再次化出水幕叫停,寒声道: “太和经武宴的初衷是物尽有其用,人尽有其才,大家都是同门,何至于殊死相搏?今日比试违背大会初衷,已不能再比,你二人这场便算平局!” 周浮海和曾书明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俞青梅挑眉冷道, “我身为太和经武宴主核官,我有权制止同门相残,你二人实力均在伯仲之间,谁也无法压制住对手,再斗下去必有死伤,一场平局合情合理!” 周浮海苦脸道:“主核官,我等修士比拼难免会受伤,再说只消不死,伤残在比试途中并不算违规,此刻时间还有剩余,主核官,如此判罚岂非太过草率。” 平局只得一分,都不是二人想要,为了争取一线生机,曾书明只得跟着附和,但他平素就不喜交流,便开口说了一句: “主核官,此言不错。” 俞青梅听得二人苦苦哀求,秀目瞟了一眼上方的几位的主核官,思索一瞬,便开口道: “好!既然你二人都不服,心有不甘,那我便取一个折中的法子,我这一道水幕名为‘折溪帘’,筑基术法,还剩下三刻时间,你二人隔着水幕各自出招,若谁能击中对方三次,便算胜如何?” 主核官开口,二人对视一眼,不禁苦笑,这哪有选择的余地,若不想只取一分,只得应诺下来。 俞青梅一出口,登时惹得天上围观的众修士起了好奇之心,裴砚苏微微一笑: “这位俞师妹颇有胆色,有意思!” 只见比试两人各自在水幕两边站定,曾书明瞧着这一道水幕碧水汩汩流动,瞬间便将光阵一分为二,宛如山间泉水流过透明的石壁一般,隐隐约约看得到对方的身影,一手将手中凝元法剑「问离」祭起,手上掐着「火球术」,暗自留心,小心翼翼。 此时二人浑身血迹斑斑,已然比拼至精疲力尽,如此算得上是文斗,亦不失为一种解决的办法,只见二人死死盯着水幕上的阴影,悄悄迈着脚步,寻思如何破敌。 “嘭!嘭!嘭!” 周浮海沉不住气,率先发难,却是拍出一道「飞剑术」,这「飞剑术」和凝元期的符箓「飞剑符」其实本质上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制符师将术法封印在符箓之中而已。 大战至此,比赛中可以用的三张符箓早就被二人用完,两人眼目前只能靠着法器和术法来比拼了。 俞青梅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意在用「折溪帘」将二人隔开,防止近身搏杀,否则再这般打下去,真有可能闹出人命。 曾书明眼见三柄飞剑破水而出,扑面而来,急急错身闪过,回手空中长剑「问离」破空而出,猛地往水幕上冲去,正正碰上周浮海意图偷袭的「丁蓝珠」! “叮叮当当!” 两样凝元法器在空中厮杀捉对,火四溅,这六枚珠子挨个一碰即退,隐退在水幕之中。 “嘭!” 水四溅! 「丁蓝珠」再度破水而出,却是一分为六,上下左右,各自冲着不同的方向,向曾书明打来! 曾书明吃了一惊,手上「火球术」瞬息而起,一连三个火球挡下三颗蓝珠,身子急速避让过两颗,仍躲闪不及,被最后一颗打中! 俞青梅冷声道:“一次!” “嗖!” 侥是周浮海对「丁蓝珠」拿捏已然妙到巅毫,一触即返,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曾书明后退两步,面色阴沉,牙关紧咬,再度出手! 本来从修为实力上来说,曾书明要比周浮海略胜一筹,只可惜他和许伯阳一样,从小苦练剑法,术法和符箓皆是要弱上一些。 如今拼到这般地步,水幕居中,变为远程比斗,虽然曾书明习过“飞剑术”,但这无异于给了周浮海可趁之机。 两人来去几个回合,曾书明吃了暗亏,明显难以抵挡,不过两刻已然被周浮海击中两次,而自己只击中了他一次,形势岌岌可危,看得许伯阳在房中不禁暗自替他焦急。 许伯阳其实可以通过【妖尊神识】来搅乱周浮海的识海,来帮曾书明作弊,但这个念头他脑海中升起过一瞬,便彻底落了下去。 许伯阳知晓这是一把双刃剑! 首先从道义上来说,抛开是非善恶、爱恨亲疏,每个人的人生抉择不一样,在面对如此重大转折之时,许伯阳不希望无缘无故过多去干涉别人,他不想多管闲事。 而且考虑到自身的安全,包括费文玉,许伯阳也只是给了他一部分对手信息而已。 虽然他看得到曾书明眼中的渴望,但毕竟得认清现实,从自家出发,这曾书明入了地元六丁有利有弊,毕竟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血缘身份,此刻的他是为了天玑镇曾家而战。 曾书明一旦以地元六丁的身份,入了仙宗支脉,以他的天赋,日后有可能入仙宗主脉,那他还要再改一次姓氏,才能成为真正的仙宗主脉修士。 如此,他日后回归本家的希望将微乎其微。 虽然许家一直希冀于终有一日让他认祖归宗,将他回归本家,可是夙愿是夙愿,现实是现实,许伯阳心知肚明,自己能力有限,再无法破解“忘忧丹”、恢复曾书明过往记忆前,做得再多也于事无补。 是故,许伯阳决定袖手旁观,一切命运交给他自己掌握。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场上仍然胶着似漆,随着曾书明最后一次躲闪,猛然听到俞青梅一声清喝: “时辰到!平局!” “哐当!哐当!” 各自的法器都跌落在光阵之上,两人已经瘫软在地,只听得到大口大口的喘息之声。 地元一甲组第一场平局出现,局势愈发变得扑朔迷离,如此曾书明和周浮海同时是一胜一平两负,积四分,暂时并列排在第三位。 两人明日各自还有一场比试,理论上这两人仍然还有晋级的希望,虽然仅仅剩下一丝的可能性。 当下午许伯阳踏上光阵之时,碰到主核官陈抱冲刚巧落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拱手,并没有多说一句,转头便见吕阳羡飘飘落下。 吕阳羡望着许伯阳咧嘴一笑,神色有些落寞,扭头对陈抱冲道: “启禀主核官,不用比了,这一场我认输!” (本章完) 第145章 拱手认输 第145章 拱手认输 吕阳羡的主动认输,对于众位主核官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惊讶,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已经连输四场,再打一场即使赢了也毫无意义,这一届的地元一甲组的比试对于他来说,早已经提前结束了。 而且吕阳羡知晓自己不可能赢得了许伯阳,还不如做一个顺风人情,送给他三个积分,如此许伯阳三战全胜积九分,已经力压赵久常来到第二。 这样一来,地元六丁一甲第一的位子又重新有了悬念。 只消明日许伯阳战胜曾书明,便会来到第八日的最终决战,与沈照临一决高下。 争夺太和经武宴地元六丁一甲第一的殊荣! 不过今日下午的比试,许伯阳和吕阳羡并不是焦点,都没有多少人关注,因为其它组今日已经决出最终胜负! 陵淮河边人山人海,庞大的「地煞九宫台」上,四个大阵灵光闪耀,上空数十道身影悬停,这其中有主核官、地元十八强未参赛的修士,连天元级的修士也都有不少前来观战,甚至这几日不见踪影的【飞来居】也突然降临! 二甲组,晏清商对阵费文玉! 费文玉能杀入二甲,争夺最终的魁首,实属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意料,包括费文龙,甚至还有许伯阳,毕竟二甲组的实力并不是很弱,而且晏清商的实力众人有目共睹。 今日下午二人的争夺不亚于上午曾书明和周浮海的一战,只不过晏清商始终头脑清醒,并没有陷入狂热之中。 反观费文玉眼见观战人数众多,甚至羽士降临,可能是太过于紧张,甫一上来,便出现了致命的失误,差点被晏清商击出大阵,幸好他急中生智,使了一个「青藤符」缠住了自己的双足,在光阵边缘被扯了回来! 只可惜再后来,命运的女神最终没能眷顾这位落魄的南淮公子,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不到半个时辰,费文玉败了!败得很彻底! 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敌不过拥有超强天赋的晏清商! 当他被一段飞舞的七彩绫罗霞披狠狠击出去大阵之时,他知晓他的梦碎了,碎得一无是处! 他轻轻闭上双眼,眼角划过泪水,任由自己的身躯坠落,眼看便要跌入陵淮河中。 一抹七彩绫罗霞披从天而降,倏忽将他整个卷起,轻轻一扯,便将他整个人带回到了光阵之上。 晏清商这人一身绿裳,下颚尖尖,肤如凝脂,一双美眸汪汪如水,身子生得娇小,宛若小家碧玉。 她收了霞披,淡淡瞧了一眼,声音清泠: “费家公子,承让!” 费文玉苦笑一声,满脸苦涩,拱手道: “多谢晏姑娘留手,费文玉输得心服口服!” 晏清商神色冷冷,瞧着天上密密麻麻围观的人群,又望了一眼天上的【飞来居】,向主核官姜玉君拱手一礼,随即施展霞披飞出阵去,留下了一句话: “你天赋不差,破除心魔,筑基有望!” 费文玉呆呆瞧着她离去的身影,片刻方才清醒过来,已经死去的心似乎又跳动了几下,望着渐渐朝周围散去的人群,发觉还有两人矗立不动,正是许伯阳和吕阳羡。 “费兄,不妨再待上几日,天无绝人之路,等我陪你一道回去。” “费文玉,我敬你是条汉子,我一场不胜,你能站在这里和晏清商比试,已经比我强上百倍。” 耳边响起许伯阳和吕阳羡的灵识话语,瞧着二人温和的目光,费文玉咧嘴一笑,对着二人遥遥拱手,洒然返回了宿舍。 三甲组,丁雪廉和文再闲的对战正在如火如荼! 四甲组,许伯清和方知南你来我往,旗鼓相当! 方知安作为天元级的参赛筑基修士,这十余日都安静地待在太和学宫宿舍修炼,固本培元,直到得知弟弟闯入了四甲四强之后,便每日都来观战,为自家小弟加油助威。 方知南自从上次龙门涧一事,被许伯阳一番教训之后,方知晓天外有天,如梦初醒,他本来天资聪颖,端正态度之后也算是争气,不过他并未像同镇的王运昌一般,过早提升修为,而是一直卡在凝元六层,稳扎稳打,细细耕耘。 今日终于站在地元六丁四甲的决赛上面,他誓要像哥哥一般,入仙宗出人头地,以后谁家也不敢再来欺负他自家的清玄镇。 丁允山望着自家小姨飒爽英姿,进退有据,心中真是惊喜莫名,没想到多年不见,小姨竟然厉害了不少,此番自家本家风青镇竟然有两名修士闯入地元决赛,确实令不少人刮目相看,脸上不禁得意起来。 三甲和四甲的争斗,实力都在伯仲之间,不似二甲那般输赢迅速,胜负一直到了最后时刻才见了分晓。 丁雪廉最终没有辜负鬼市对她的希冀,还是棋高一着,夺得了地元三甲第一! 成为继晏清商之后第二位晋级地元六丁的修士! 她多年修习的傀儡术【剪纸成兵】,在青神极为罕见,之前一直藏着掖着,最终来到决赛派上了大用场。 凝元傀儡法器「七纸箱」跳出来的白色小纸片人,上蹿下跳,水火不侵,确实让文再闲不胜其扰,吃了大苦头。 许伯阳瞧见那小纸人在阵上神出鬼没,竟然会隐身,不由得脸色微变,暗暗心凛。 文家少主拼尽全力,黯然退场,但他并没有离去,他和其他人一样,目光都汇集在了四甲组的光阵之上,因为那里有自家的娇妻,文伯清! 寒光镇文家夫妇双双闯入地元十八强的消息,在郁川城也算得上一段酒后谈资,只可惜文再闲率先出了局,眼下只剩下他家这位红衣飘飘的美娇娥! 许伯清相貌秀美,但斗法却是霸道,身前一把绿玉尺在空中飞舞不定,喷出灿若云霞的火,而手中两道银芒皎若新月,上下翻飞。 她从一开始便压着方知南打,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手中的银芒已经二尺有余,宛如两道亮澄澄的弯刀攥在手上。 许伯阳见她竟然将“银芒术”练到如此地步,却是微微感到惊讶,看来这道家术法真是博大精深,再普通的术法只消下决心苦练,终会练出不一样的效果。 方知南从小练得便是双环,算得上是远近皆宜的法器,只是近战之时,双环稍微弱了一些,没有远程攻击那般来得爽利。 许伯清正是抓着这一点,从一开始便使用银芒术近身与他比拼,方知南稍显被动,想抽身拉开距离,不想这女子不依不饶。 两年前两家在龙门涧一番恶战,虽然最终姜玉君、丁天石出面,化干戈为玉帛,但终归会有间隙,算是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互相看不顺眼。 不想如今还在太和经武宴上碰上,真是冤家路窄,是故两人这一番比试,不光是为了争斗四甲夺魁的事情,心中都想出一口当年的恶气。 许伯清手中这一把凝元法器「绿光尺」是主家小姐姜玉君之前用的法器,威力算得上是凝元法器中的极品,不比文再闲手中的筑基法器「绿焱尺」差多少。 而今她修成天地灵气【火树琪】,是为【炎耀重光】八道分离灵气中仅次于【乌金璃火】的灵气,这一道灵气使将出来,状若火,灿若云霞,甚是好看! 而方知南手中这一对双环则是哥哥方知安为他精心准备,威力比上「落阳环」也不见得差了许多。 是以二人这一番争斗,却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光阵上二人始终难以分出胜负,最终一个时辰过去,二人竟然打了一个平手。 至此,本届太和经武宴第一次出现了两位积分相同的头部参赛修士,按照太和经武宴的规矩,明日两人还需加赛一场不限时的比试。 许伯阳眼见许伯清最终没能夺得胜利,略感可惜,但也不便多留,便径自返回了宿舍,抓紧时间疗伤。 许伯阳和赵久常一战之后,虽然服下丹药,但仅仅过了一日,伤还没能痊愈,幸好今日吕阳羡主动认输放弃,避免了再动干戈。 明日一甲组比试: 上午赵久常对阵周浮海,下午许伯阳对阵曾书明。 许伯阳回到房中,暗自思忖,赵久常今日并没有出现,肯定在房中修养将息,周浮海今日与曾书明拼到最后一刻,已经是强弩之末,明日肯定不是赵久常的对手。 如此赵久常的最终战绩很可能是三胜两负,而自己只消明日赢下曾书明,便可以稳稳坐收地元一甲第二,甚至还能夺魁。 不过对于沈照临此人,实力深不可测,他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犯下过任何失误,完美得简直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且剑术有独到之处,连许伯阳都自叹不如。 许伯阳在看了他的几场比试之后,都忍不住感慨,本来他从不相信天才,他认为天才都是表面光鲜,背地里偷偷疯狂修炼所致,直到他看见了沈照临,才知道这世界上真有纯纯靠着天赋就能吃饭的人。 十七岁这个年纪能达到如此程度,若不是天赋,又有谁会相信? 当然,这是光看表面的结果,几乎所有不明真相的人都是这般想的,许伯阳若不是知晓内幕,也只会这般思考,但他通过【隐妖镜】知晓了背后的内情,心中不得不对于「阆风巅」的道统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按照丁允山所说,沈照临原本是一个资质平庸的人,正因为得了真人的道统,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真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大道! 对于地元第一,许伯阳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毕竟只消进入地元六丁便可以参加天元级的比试,去争夺天元六甲,养精蓄锐,见好就收,没必要去为了地元第一去斗得两败俱伤。 再说自己要面对的是紫府真人刻意塑造出来的天才,说实话真不必去争这种被整个青神所关注的风头! 自己身上秘密太多,被所有人注意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许伯阳已经打定主意,待明日拿下与曾书明的比试,第八日最后一场与沈照临的比试,便主动认输,成就沈照临五战全胜、地元六丁一甲第一的主角光环。 但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次日一早,许伯阳抽空瞧了一下周浮海和赵久常的比试结果,没想到赵久常竟然输了! 输得莫名其妙! 看来真不该小瞧任何一位闯进地元决赛的修士! 许伯阳登时懵了,眼下因为赵久常意外阴沟里翻船,致使地元六丁再一次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目前除去五战全负、已经出局的吕阳羡,曾书明一胜一平两负积四分,赵久常两胜三负积六分,周浮海两胜一平两负积七分,竟然反超了赵久常,来到了第三。 周浮海一路走来,磕磕绊绊,竟然完成了绝地反杀! 眼下赵久常五场全部比试已经完成,他作为在鬼市地元赔率第一的修士,居然在最后关头被淘汰了! 许伯阳看着赵久常傻傻站在光阵上呆若木鸡的表情,瞧着主核官荀澹台失望的神色,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目前地元决赛最后还剩下两场比试: 下午许伯阳对阵曾书明,次日正午许伯阳对阵沈照临。 许伯阳思索了一下,心中有了主意。 下午阳光普照,许伯阳终于可以面对面这位披头散发的修士,瞧着他微微一笑,用灵识说了一句让许伯阳震聋发聩的话语: “请大兄助我一臂之力…” 许伯阳默默看着他,扭头向不远处的主核官丁天石拱手道: “主核官,我伤势未愈,这一场我认输。” 丁天石脸色微变,徐徐说道: “你三战全胜,目前来看已稳居第二,有这想法不奇怪,但你恐怕有所不知,地元一甲第二的名头比起地元六丁一甲第一有着天壤之别,你若想出人头地,便不该放弃。” 许伯阳一笑,拱手道: “多谢主核官提醒,弟子有自知之明,纵使拼尽全力也夺不得第一,如今已经坐稳第二,便不再好高骛远。” 丁天石脸色冷冷:“大会之上无戏言,这便随你。” 许伯阳恭恭敬敬道:“多谢主核官成全!” 其实没有曾书明的一番话,许伯阳也打算主动认输,他对地元六丁第一还真没兴趣,这不光是为了节省消耗,而且还可以让曾书明起死回生! 如今他的战绩变成了两胜一平两负,积七分,已经和周浮海持平,并列第三,按照规则,两人需要再比试一场! 许伯阳的心思自然不能给丁天石知晓,但曾书明这一番话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石破天惊! 是以他和丁天石说话之时没有半分犹豫! “他没有服下‘忘忧丹’?” 是夜,神龙镖行一间客舍之中。 许伯照躺在床上耳边传来大兄的话语,如遭五雷轰顶,立刻坐了起来,唇齿颤抖,面无血色。 手中连忙摸索出【灵祇玉坠】,化出「元清碧光罩阵」用来隔绝声音。 “我不清楚你们兄弟俩当年是什么情况?但照今日的话语推测,你哥很有可能没有服下此丹!” 许伯照一瞬间泪流满面,低声哽咽道: “若是如此,我哥这些年忍辱负重,皆是为了保护我和小妹,可怜小妹恨他入骨,我、我又不懂事,处处逼迫与他,我们真是…对不起他…” “倘若真是这般,你哥确实是用心良苦…” 许伯阳轻叹一声,他明白寄人篱下的苦楚,这曾书明没有服下“忘忧丹”的事情,这背后必然有隐情,但眼下无从查证,自己也不敢贸然用神识去与他联系,万一是自己会错意,那便是无稽之谈。 他和许伯照研究了一下,不敢妄下结论,只等大会结束之后,亲自找到他,再来求证。 许伯照得知自家哥哥曾书明的记忆没有消除,真是喜出望外,心中欢喜了好一阵子方才想起姜家的事情,悄悄说了一句: “大兄,这姜家有问题…” (本章完) 第146章 夜半惊魂! 第146章 夜半惊魂! 许伯阳心头暗凛: “何以见得?你发现了什么?” 许伯照如实说道: “大兄,这几日我都在镖行里帮忙,但我发现这神龙镖行里住着不少修士,我偷偷打听了一下,似乎都是姜家外驻的修士被召回了郁川。” “是吗?” 许伯阳心弦一震,【妖尊神识】瞬息而动,以许伯照为支点,如涟漪般扩散出去,果然发现了这偌大的神龙镖局居然待着不下百余名修士! 这郁川城中到处都是修士,数不胜数,每日进进出出,简直难以计量,是以许伯阳不可能所有情况都了若指掌,但郁川四大家族各自主山上的修士,他还是暗自偷偷调查了一番,山上基本都没什么修士,少之又少。 可是为何这神龙镖行一个凡人营生的地方会聚集了这么多修士,这姜家意欲何为? “伯照,速把灵器收了,这东西灵能会波动!” 许伯阳一扫过后,便发觉有好几十名修士气息不弱,竟然是筑基修士,登时愈发惊恐,急忙说了一句,心中正自惊疑之际,猛然察觉到有一道身影冲着许伯照的房间疾速靠近! 登时大吃一惊,连忙急声道: “不好!伯照,你暴露了,快走!” “嘭!” 许伯照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起身,还来不及动静,一道青光从房外破门而入,只一瞬,便刺破「元清碧光罩阵」,一把长剑刺到他的脖颈之前!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许伯阳冷汗直冒,只见一名身穿淡青色道袍的修士一剑破阵将许伯照制住,瞧着这修为必然是筑基以上的修士,而且境界不低! 此人灵识了得,必然是发觉了【灵祇玉坠】的灵能反应,许伯照一瞧此人身手,一动都不敢动,脸色煞白,说道: “这位仙人,小人只是一介凡人,是镖行…的镖师…” 这名修士身材颀伟,面貌威朗,年约四旬,只见他冷眼横了许伯照一眼,也不见动,许伯照手上的玉坠子便脱手而出,来到了这人手上。 “哼!【灵祇玉坠】?丁家的细作?” 修士瞟了一眼,手指攥紧,一把便将那一枚阵法灵器捻成了齑粉,另一只手持剑轻轻一挥! 青光一闪! 许伯阳一惊站起,怒火冲天而起,运起【妖尊神识】便往这人识海中撞去! 可终究晚了一步! 许伯照退后两步,脸上犹然挂着惊恐之色,脖颈前多了一条细线,蓦然间血如泉涌,双手捂着自己脖子,低头只见双手一片鲜红,顿时发觉喘不上气来。 抬头望着眼前这一名持剑的修士,只见他身子一震,退后了数步,仰头厉声道: “谁人在此?” 许伯照想要说话,却发觉满嘴是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双眼一翻,仰面倒下。 许伯阳怒火攻心,运起神识一撞之下,登时头晕目眩,可是此时十万火急,顾不得其它,运起神识对这名修士恶狠狠说道: “姜家修士,我不管你是何人,你若不想身死道消,速速救治你眼前这位凡人,否则他若是死了,别怪我杀你全家满门!” “丁清辽?” 这名修士冷哼一声,丝毫不见动, “你这老狐狸露出尾巴来了?怎么?一个凡人值得你显露真身?你少来故弄玄虚!你难道不知道老子是谁?” 许伯阳眼睁睁望着许伯照倒在血泊当中,双手捂着脖颈,不住抽搐,泪水已经挂满脸庞,但此时此刻自己赶过去为时已晚,只能逼迫此人施救,否则他一个凡人必死无疑! “老子不是丁清辽,丁家不轨我已知悉,还是那句话,先救人,否则大祸临头!” 许伯阳强忍着钻心的悲痛,一面通过神识传音,一面再度运起神识试图操控此人的意识! 这名修士识海中回荡着声音,蓦然间眼前幻象频生,星空降临,一双诡异的竖瞳双眼在自己眼前睁开,摄人心魄,呆了一瞬,登时一咬舌尖,脸色剧变,厉喝道: “涂山妖孽,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来郁川!” 许伯阳头痛欲裂,眼缭乱,眼看无法控制他,忽然发觉附近不少修士发觉动静围了过来,当即不假思索,将神识转向别处! “家主?” 附近十余名修士趁着夜色慌慌张张赶了过来,眼见屋内一片狼藉,无不惊恐! “都闪开!有大妖在此!” 只听手持青剑的那名修士大喝一声! 猛然间,人群中有一人双目翻白,斜刺里冲出,来势极快,一把便将许伯照的身体抱了起来,随后破窗而出! “妖孽尔敢!” 那名修士勃然大怒,身影一闪,一剑便朝那人刺去,剑尖上的青光宛如闪电,一下便将那人刺死在地上。 许伯照的身体还没有落下,又一人冲了出来接过,还从袖中摸出一粒丹药给喂了下去! “找死!” 青剑修士一声厉喝,身如鬼魅,青光再度闪过,一剑又杀一人! “家主…都、都是自己人!” 屋外院子中,众修士眼见自家家主宛如索命恶鬼一般,无缘无故连杀两人,吓得四散而逃,场面混乱不堪,其中有一人跑出两步,蓦然回身一滚,抱住许伯照的身体,便要逃窜! 青光再度一闪! “嘭!” 这人头颅飞出,直接身首异处! 血溅了一地! “想跑还想救人?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青剑修士怒不可遏,一身修为蓬勃而出,按剑望着夜空大声说道。 许伯阳心痛至极,他用神识感应到许伯照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脖颈上止不住的鲜血已经将他的中衣胸襟染得一片乌黑,再过数十息,他便要命丧当场。 可偏偏四周的修士一哄而散,只剩下眼前这一名手持青剑的修士! 问题是这人修为太强,根本无法控制! 蓦然间,院子的半空之中凭空亮起一团火焰,这火焰簌簌跳动,散发着奇异的赤色光芒! 许伯阳大吃一惊,这竟然是【炎耀重光】! 这一团赤火并不大,只有手掌大小,散发出来光芒五彩缤纷,宛如霞光幻境,如梦似幻! 倏忽之间,四周景物如波浪般变化,镖局的院落屋舍全部消失,斗转星移,昼夜更替,白日昭昭,出现了一片烈日炙热下的荒原,四周荒凉无际,土地皲裂,冒着热气! 荒原之上,寸草不生,只剩下许伯照和那一名青剑修士! 只见这名果辣狠戾、连杀三人的青剑修士神色大变,连忙躬身拱手: “元离见过父亲!” 一道金灿灿的火光从天而降,宛若一条金色焰龙,缠绕住了许伯照飘在空中,在他脖颈处一绕,顿时流血止住,伤口恢复。 随即天空中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 “元离,你已是筑基后期修士,姜家乱离山之主,为何行事还这般莽撞?” 说罢轻叹一声,并不给姜元离回话的机会,又说道: “这位应该是朋友,怎么样,小友,人我救了,可还满意?” 这一切来得太快,从赤火出现到四周景致更迭再到许伯照获救,不过就是一刹那之间,许伯阳完全没来得及反应。 许伯阳望着眼前这一切,这烈日燎原,清晰可见,不知道是真是幻,心头震惊无以复加,忖道: “这就是黄庭羽士的神通?” 他心中亮堂,他听过此人的声音,见过此人的模样,他知晓是姜家老祖黄庭羽士「烈火辨日」姜太青到了! 本来要随狼莫长戈一起来见他,没想到阴差阳错,最终竟然以这种方式与他碰面! 许伯阳感觉得到许伯照的生机虽然极度微弱,但是命算是保住了,只可惜失血过多,未能转醒,一道金色火焰在他体内体外不断流传,蕴发出一阵阵灵能。 心下稍安,深深吸了一口气: “杀人者救人,惺惺作态,谈何满意?” “呵呵…小友误会…” 姜太青笑了一声,他的声音萦绕在空中,人却不见踪影, “这孩子拿着丁家的灵器,我家小儿还以为是丁家的人…” “丁家的人怎么了?” 许伯阳怒声道, “他不过就是一个凡人,对于你等来说,手无缚鸡之力,何至于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便下死手,凡人的命就这般不值钱?” “还是你们羽士家族平素就是这般草菅人命?” 姜元离听罢忍不住挑眉喝道: “阁下究竟是何人物?连我父亲的神通都困不住你,想必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人物,既然如此,又有何惧,鬼鬼祟祟,为何不现身相见?” 许伯阳冷哼一声,寒声道: “就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凭什么要见你?” “你…” 姜元离第一次被人称作魔头,一时气结,怒极反笑,低声道: “父亲,此人有一双妖眼,摄人心魄,只怕是青丘涂山的妖孽!” “元离,你多年未归家,有所不知,这位小友是咱家的朋友,真人找寻多年的【隐妖镜】便在他身上。” 姜太青的话语萦绕在天空之上,空空荡荡,但天上只有一轮灼灼烈日,空无一人,姜元离闻言吃了一惊: “隐妖镜?” 姜太青并不理他,只说道: “小友,你我闲话不说,我晓得你已经来到了郁川,既然你愿意交出【隐妖镜】,为何不来找我?” 许伯阳冷哼一声: “姜太青,我问你,狼莫长戈在何处?” “放肆!” 姜元离勃然大怒,厉喝道, “大胆狂徒,你可知晓你在和谁说话,青神境内羽士的名讳岂是你张口就叫?” “少来聒噪!” 许伯阳丝毫不惧,今日许伯照险些命丧当场,当真是火冒三丈,懒得与这姜元离再多说半句,忍着怒气又问道, “废话少说!姜太青,我只问你,狼莫长戈到底在何处?!” “小友…” 姜太青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这【隐妖镜】乃是我道家独门法器,妖孽非我族类,纵使炼就紫府青虚神通,亦与我道人不同,故而无法使用,你既然得到此物,想必是我辈中人,而且心系青神,这人妖殊途,非我同类,一只狼妖而已,何必在意?” 许伯阳心头一惊,怒道:“你杀了他?” “这倒没有…” 姜太青口气淡淡,仿佛就在诉说家常一般, “不过这妖不开窍,非要让我请「阆风巅」的人过来,方才肯透露【隐妖镜】的下落,今时不同往日,老夫不得不将他关了起来。” “只可惜这狼妖钳口结舌、死不开口…否则你我早已见面…” 许伯阳只听姜太青直言不讳,竟然丝毫没有一丝忌惮之意,居心叵测之心昭然若揭,一时间惊疑不定,不晓得他为何这般狂妄自大,忍不住怒道, “姜太青,你身为青神羽士,坐镇郁川,未免太过胆大包天,这真人要的东西你也敢觊觎?” “你都这般说了,你还指望我来见你?这肉包子打狗的事情,我有那么傻吗?” “唉…小友,你有所不知,非我觊觎,青神不虞,天将大变,只是有些事情牵扯太大,我不便与你直说…” 烈日空中姜太青的声音轻叹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沧桑和倦怠,那一道火焰缠绕着许伯照,缓缓流动,宛若流水一般,不知不觉明亮了几分, “小友,这样,我给你三日时间,你上乱离山找我,我将这小子和狼妖交还给你…日后大家或许还可以交一个朋友…” “否则三日过后,上天没路,入地无门,我会亲自来找你。” 许伯阳已然知晓他无法察觉【妖尊神识】所在,岂会被他威胁,哼了一声: “姜太青,你当我三岁小孩?” “你若想要这【隐妖镜】,先将狼莫长戈放了,再将此人放了,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莫怪我此刻一走了之!” “这狼妖虽然非我族类,但重情重义,我得他恩惠,受他所托,前来郁川归还此物,你身为青神之羽士,道家之领袖,这般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岂非遭天下人耻笑?” 姜太青沉默片刻: “丁家的事情,不知小友从何处知晓?” 许伯阳冷然道: “这你不必知晓,丁家之事与我无关,我来此不过就是为了信守承诺,归还【隐妖镜】。” “是吗?” 姜太青声音冷冷, “你不来见我,又护此持丁家灵器之凡人,我很难不相信你是丁家的人!” (本章完) 第147章 长夜难明 第147章 长夜难明 许伯阳心头狂跳,这姜太青的声音冷若冰霜,宛如一把寒冰利剑刺穿自己的胸膛,强忍着心悸,沉声道: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你也不想想,你都这般说了,想必早已知晓丁家不轨之事,倘若我是丁家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与你在此多费唇舌?” “难道就为了这区区一个凡人?” “更何况这【隐妖镜】在外漂泊多年,你又不是不知?” “我不妨和你直说,我从境外来,来到此地没了狼莫长戈的消息,只怕你心怀不轨,为求自保,故而派人来打探虚实,仅此而已,绝无二意!” “好!” 姜太青斩钉截铁,口气没有半分犹豫, “就凭你敢在我面前说出此话,我便信你,我答应你放了他二人,你何时来见我?” 许伯阳不想他竟然十分爽快答应了,一时踌躇,沉吟片刻道: “你先将他二人放了,至于何时,我得先确保我的安全,另外,你还得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取出此物?” “小友…” 姜太青摇头苦笑一声,轻叹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牵动青神气运,非同小可,若是让其他人知晓,你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老夫不才,当能护你周全一二,你若还一意孤行,只怕会身陷囹圄,落入奸人之手!” 许伯阳听他口气颇为奇怪,心头只觉不妙,心头暗凛,道: “你说此话究竟何意?” 姜太青叹道: “我不瞒你,虽然我从未见过此物,但我知晓这【隐妖镜】非紫府神通不能取出,我让你来见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免遭不测罢了…” 听到这话许伯阳如坠冰窟,没想到还果真猜中,此物连黄庭羽士都没办法取出,忍不住苦笑一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姜元离在旁听得皱眉,大声说道: “这位道友,话已至此,你当知晓我父亲良苦用心,否则何须与你如实相告?以我家的实力,你身在郁川便是插翅难飞,我劝你莫要心存侥幸,尽早弃暗投明!” 许伯阳沉默片刻,不觉有些喟然,徐徐说道: “前辈,我非贪图宝物之人,今夜你既然坦诚相告,那我便不妨都直说了,我道行太浅,又人微言轻,没有这胆子陪你面见真人,倘若前辈高义,烦请放了他二人,日后我寻得他法,取出此物必当奉还。” “但倘若前辈执迷不悟,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恕晚辈只好一走了之,百年之内,必当来讨还此债!” “小友…今时不同往日,你心怀忌惮我能理解,但如此言行确实多此一举,你放心,人我会放,你若真不愿来见我…也请你尽快走吧!” 姜太青的声音满是疲倦,已然有些沙哑,缓缓说道, “纸终归包不住火,我青神道家领袖「湛明真人」和四派仙宗十数位羽士被困【周流六虚】小周天「万象天枢」已有两年之久,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纵观这一方世间再无人能帮你取出【隐妖镜】,你若不想落入他人之手,变成为虎作伥之辈,便还请尽快离开青神,躲得越远越好!” 五雷轰顶! 许伯阳脸色惨白,震惊之情无以复加,失声道: “你说什么?” “这天下即将大乱…” 姜太青继续说着,声音愈发显得苍白无力,似乎力不从心, “你能自行来到郁川,即便你我未曾相见,我也知晓你的本心,你乃是我道家子弟,心系青神,心中有我青神道家的昭昭大道…” “说实话,如今局面,老夫也不晓得能否维持得住,这天将倾颓,妖魔并起,非我一人一族能挡,我只希望,你不管身在何处,能好自为之,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日你若能因此机缘,助后来人东山再起,重振道家天下,我姜太青死亦可瞑目。” 姜太青此话说完,一切戛然而止,四周空间波浪浮动,这灼灼烈日、离离燎原倏忽之间犹如雾气般散去,一扫而空,夜幕重新降临,四下寂静无声。 “尊驾放心,我姜家人说到做到,三日之内,我放他二人离开!” 姜元离抱起许伯照,望着天上低声说了一句,轻飘飘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伯阳在宿舍之中呆呆伫立,脑海中惊涛骇浪,电闪雷鸣,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一颗颗滚烫的汗珠从两鬓淌了下来,耳边犹然响着姜太青骇人听闻的话语,如同黄钟大吕,轰然作响! 过得良久,他仍然觉得难以置信,忍不住通过【妖尊神识】,扩大范围,来搜寻这一对姜家父子的踪迹。 神识瞬息而至,只见许伯照已经被姜元离送入乱离山中一处厢房之中,躺在榻上,有两名修士正在为他疗伤,而乱离山峰顶之上,一棵青松之下,姜太青独自一人,茕茕孑立,神色寂寥,袖袍层层迭迭垂悬于股后,负手望着夜色。 许伯阳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望向天际,只见浓云如墨,低低矮矮,压得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长夜难明。 未过多久,姜元离飞身上山来,低声拱手道:“父亲。” 姜太青并未转身,淡淡道: “不必查了,来人当是我郁川子弟,机缘巧合在境外得了此物,镖局里那孩子必是他家兄弟连襟,即便顺藤摸瓜找到此人,若他心存死志,得不偿失,观今局面也于事无补,毕竟我们没有时间精力,再来料理此事。” 姜元离仍然心存疑虑:“可是…” 姜太青自然知晓他顾忌些什么,淡淡道: “无妨,此事与丁家无关,若他真是丁家的人,也不会主动来找,这点你大可放心。” “明日一早,放了这孩子和那只狼妖,都送出城去吧!” 姜元离拱手道:“是,父亲!” 姜太青微微颔首,继续道: “元离,过了今夜,明日决出‘地元六丁’,后日正午便是开启‘天罡绝峰擂’的时刻,时不我待,你好生候着,等我号令。” “如我所料不错,青神的生死存亡,便在落在这云霄峰顶,两年了,他们饥渴难耐,早就已经按捺不住…” “这一盘棋,牵动万千生灵,纵横山河万里,劫争无终,也该收子了…” “明白了,父亲。” 但见他父子二人相顾默然,再无言语,听完这一番话后,许伯阳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黯然,一屁股坐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 “天罡绝峰擂?这天罡绝峰擂不是比试天元六甲的地方吗?” “云霄峰顶…生死存亡…饥渴难耐…他们是谁?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 次日午时,阳光和煦。 郁川城中一派安宁祥和。 悬浮在陵淮河上的「地煞九宫台」九宫大阵依旧灵光荡漾,层层迭迭的修士滞空其上,观看这地元级最后的三场比试。 这纸醉金迷的陵淮河边仍然是万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无数人挨肩擦背,撑脖长颈,翘首以待。 昨日本届太和经武宴地元级比试中最大的黑马、丁家客卿许伯阳突然主动认输,放弃自己第四场比试,令无数对其下了重注的赌徒们哭爹骂娘,大腿拍紫,直言这太和经武宴的比试有黑幕。 至此,除去已经率先晋级的晏清商、丁雪廉二人,太和经武宴本届的“地元六丁”其余四位悬念留到了最后一刻,要到今日一战过后才能最终揭晓! 地元四甲组夺魁之战:文伯清对阵方知南,郁川内战,谁能笑到最后? 地元一甲组一甲第三争夺之战:曾书明对阵周浮海,两人一波三折,最终谁主沉浮? 一甲组一甲第一的最终归属:许伯阳对阵沈照临,名不见经传的风青镇黑马和云浮郡叶夏镇的天才少年,谁能摘得桂冠? 目前许伯阳以四战三胜一负,积九分,位居地元决赛第二位,沈照临则是四战全胜居首位,此一战,许伯阳若想夺魁,须得战胜,然后再战一场,而沈照临只消不战负,便可夺得地元六丁一甲第一。 三场最终的对决,分别落在「地煞九宫台」的【中宫】【乾宫】【坤宫】三个九宫星位大阵之上,午时一至,三战同时打响! 许伯阳站在【中宫】光阵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上空无数道灼灼目光,望着悬浮在远处犹如巍峨大山的【飞来居】,只觉天上阳光忽然有些刺眼,摄人心魂。 今日一早,在他的注视之下,狼莫长戈和许伯照在两名姜家筑基后期老者的护送之下,乔装打扮、隐匿踪迹被送离了郁川城。 出城之后,待两位姜家修士洒然离去,许伯阳利用【妖尊神识】迫不及待与二人取得了联系。 “什么?离开风青镇?” 许伯照脖颈光滑如初,半点伤痕也无,脸色反而红润了许多,听到大兄的严词吩咐,吃惊不小,狼莫长戈听得许伯阳的话语之后,脸色微变,郑重点头, “许兄,你我萍水相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你大可放心,你家老小便尽数交给我,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将他们安全带到南湖,此番郁川之事波谲云诡,等你回来,你我从长计议!” 待他二人顺利消失在郁川城外,许伯阳心中悬了一晚上的巨石终于重重落地,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 神识又忍不住转到了郁川城东,兜兜转转。 他发觉姜元离好整以暇盘坐在神龙镖局一处厢房之中,闭目打坐,仿佛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昨夜神龙镖局的失火,烧死了几个镖师,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只可惜郁川城太过庞大,在太和经武宴面前,此等凡人小事,终不过只是附近街坊邻居的饭后谈资罢了。 整个郁川城内,泱泱巨城,车水马龙,一切如常! 回忆至此,许伯阳微微恍神过来,发觉对面一个身穿金袍、手持白玉长剑的俊秀少年,目光淡淡,正瞧着自己。 沈照临,轻袍缓带,玉树临风,一如既往。 就当此时,只见【中宫】的主核官漆敛柔大袖轻拂,飘然落下,莞尔一笑: “今日有幸能主持二位一甲佼佼者比试,与有荣焉!” 沈照临率先拱手: “云浮叶夏镇沈照临见过主核官、见过同门!” 许伯阳闻言彻底回过神来,略微拱手: “郁川风青镇许伯阳见过主核官、见过同门!” 他昨晚一晚上心烦气燥,意兴阑珊,压根没心思比试,再说这地元一甲第一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本来打算直接认输,后来想想不太妙,毕竟地元决赛,万众瞩目,连续两场认输必然会引来无数人关注,未免惹来非议。 另外,昨夜事发突然,夜半惊魂,已然和姜太青直接碰撞,虽然神识化出来的声音,隐隐约约,并不是自己本来的嗓音,但话里行间终归露出了些许马脚,行事还是小心为上,莫要被他盯上。 许伯阳思索片刻,摒弃杂念,忖道: “罢了,至少先和这少年打上一架,再趁机认输不迟!” 一念至此,从腰间储物袋取出「六合」,持剑手中。 沈照临是许伯阳从地元决赛开始后研究最久的对象,明白他剑法了得,术法精通,符箓熟稔,阵法擅长,一身修为在凝元期近乎完美,基本上没有什么短板,算得上是自从参加太和经武宴以来,碰到的最强对手。 “许兄。” 沈照临手轻轻扬起,手指纤长,横过手中白玉长剑, “此剑名为「浮云」,长三尺六寸,坎水凝元法器。” “「六合」” 许伯阳淡淡道,“三尺九寸,离火凝元法器。” 沈照临淡淡颔首,迈开一步,身子微倾,轻轻挽了一个剑,身侧半空中一片片雪随着浮云剑飘飘落下, “请赐教!” “请!” 剑光一闪! 两道身影如走龙蛇! 两人随即对上,沈照临欺身蹂上,一道白玉般霜雪剑气随风而来,犹如凛冽寒冬北风,许伯阳剑尖之上迸发出火光,风火焰龙瞬间而起! “锵!” 双剑隔空相交,水火相拼,竟然迸发出金石之音! 【飞来居】上,临崖石边,姜太青、丁清辽和少宰星官坐在三把太师椅上,姜太青望着下方腾挪的身影,目光闪烁,淡淡问道: “清辽,听闻这人是你家风青小宗的客卿,姓许?” 丁清辽放下茶壶,脸色不以为意,说道: “我家中小宗人丁稀少,偶尔养些客卿不算稀奇。” “姓许?” 少宰星官微微讶异,捻须说道, “郁川姓许的家族,少有听闻,莫不是当年东海的伏龙一脉?” 丁清辽一笑: “少宰星官博文识强,当年郁川伏龙山许氏一族,吃里扒外,勾结东海晶宫,意图颠覆青神,被我派掌门只手灭之,许氏一族如今树倒猢狲散,早已泯然众人矣。” “原是如此。” 少宰星官恍然,不禁称赞道, “这般谋逆反贼余孽,郁川能留其后代,繁衍至今,羽士还纳为客卿,也算是高义薄云,仁至义尽。” 丁清辽眼中露出一丝得色,“道经有云,承者为前,负者为后,这伏龙之祸距今已历三代,总不能老揪着不放,凡俗有谚,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凡夫俗子尚且能放下,更何况我道门!” 少宰星官捻须一笑:“羽士高论。” 感谢书友燃烧啊、独自乐哉哉、8839的月票! (本章完) 第148章 地元六丁! 第148章 地元六丁! 姜太青见状,老脸皱纹绽开,笑道: “今日过后,本届太和经武宴,地元六丁便要揭晓,今年清辽家中有两位得入,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丁清辽眉宇舒展,笑道: “瞧师兄这话说的,我听闻此番师兄家中属族也有一对夫妇入了决赛,只可惜貌似先出了一个,今日只剩下一个,否则还不是半斤八两。” “再说这话说回来,此间才不过区区地元比试,都是一些不懂事的凝元小辈,又能成什么气候,待他们掌家管事,那还得百年之后,此刻来说,言之过早!” 姜太青笑笑道: “清辽,早不早不是你我说得算!俗话说得好,自古英雄出少年,大江后浪推前浪!生生不息,才是我青神道家本事!” 说罢努努嘴, “看罢!胜负已分!” “好!女中豪杰!居然又是一名女修!” 少宰星官瞧了一眼,抚掌笑道, “这般算来,今年的地元六丁竟然有三位女道,平分秋色,当真是占了半壁江山!难得难得!” 许伯清飘飘落下,气喘吁吁,收了「绿光尺」,轻捋额边微乱的青丝,环视一周,待主核官喊出自己“文伯清”的名字,嘴角微微绽放出笑意,享受着万民的呼喊,仰望着天上不少修士传来艳羡的目光! 文再闲激动不已,没想到自家的小娘子竟然一鸣惊人,击败了方知南,夺得了太和经武宴四甲第一,成为第三位晋级“地元六丁”的修士! 说来也巧,这晏清商、丁雪廉、文伯清率先晋级的三位都是女子! “陈抱冲,看见了吗?这就叫巾帼不让须眉!” 姜玉君眉开眼笑,显然开心极了,忍不住和旁边的陈抱冲嘚瑟了一番。 “嘭!” 一声巨响! 曾书明遍体鳞伤,左臂一整条手臂没了,血流不止,右手兀自紧紧抓着手中长剑「问离」,对面的周浮海不翼而飞! 周浮海被击出阵外! 整个人衣不附体,皮开肉绽,体无完肤,双目紧闭,生死不知! “郁川天玑镇曾书明胜!摘地元六丁一甲第三!” 陵淮河上爆发出一阵阵雷鸣般欢呼,曾书明吐出一口浊气,取出一枚生骨丹服下,俯身拾起自己的左臂,盘膝坐下,自顾自一只手当起接骨大夫来。 随着地元四甲和地元一甲第三的比试结束之后,所有人的身形和目光自然而然来到了「地煞九宫台」最中间的【中宫】大阵之上。 随着许伯阳和沈照临两人比试愈发焦灼,你来我往的程度简直如胶似漆,天上众位修士一片岑静无妄,抿嘴拧眉,目光各自盯着关心的身影。 而陵淮河上愈发人声鼎沸,锣鼓喧鸣,不少人指指点点,吵吵嚷嚷,沸反盈天。 天元级一众修士均是整齐划一,默默观察着其下的两位年轻佼佼者,似乎想从二人身上窥探可能存在的弱点。 毕竟再过一日,万众瞩目的太和经武宴天元级比试便要开始,这二人虽然现在只是地元一甲一二名之争,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地元六丁! 陈宴书看了一阵,收回目光,不觉扫过离自己不远的谢舒歌、林怀胜、方知安、丁允山等人。 但见谢舒歌目光闪动,紧紧锁在沈照临身上,面有凝意,全神贯注,眸子里似乎透出一丝忌惮之色。 而林怀胜、方知安、丁允山三人的目光均是落在了许伯阳身上,特别是林怀胜,他眉头紧锁,腮帮鼓起,一张方脸露出少有的震惊之色。 当然,此地除了陈抱冲一知半解之外,没有人知晓他和许伯阳的过节。 林怀胜自从十多年前奉家中老祖羽士「鬼火狐鸣」之命,以林家小宗宗正之位镇守林家本家秋木山,这些年来可谓是予取予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好不自在。 起初他还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生怕哪日老祖冷不丁回来,没想到林家绝大多数修士一去汜水不返,以至于过了七八年后,他心猿意马,开始胆大包天起来。 这些年他霸占秋木山修行资源,逼迫家中炼丹师为其配置丹药,又驱使小辈去采集天材地宝、天地灵气来供他服用,一番胡吃海喝之后,终于是在去年成功迈入了筑基中期。 是以此番前来郁川参加太和经武宴,他自恃修为鹤立鸡群,信心爆棚,只觉本届天元六甲第一已经是囊中之物,每日美酒佳肴、周公好梦,丝毫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特别是当他得知本届天元六甲第一的最大热门是自家本郡塘前镇谢家的三公子谢舒歌,险些笑掉大牙。 谢舒歌此人林怀胜早有耳闻,听闻乃是少年天才,上一届横空出世夺得地元一甲第一,只可惜上一届林怀胜还在小心谨慎地镇守秋木山,不敢随便出去,并不知晓此人厉害在何处。 只是听闻此人入了淮上仙宗支脉之后,深得掌门「云锦天章」器重,声名显著,已然直追「碧烟罗」漆敛柔后尘! 但说一千道一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光凭此人才是凝元九层的修为,就算再厉害又拿什么和自己斗?难道他一个凝元修士会打得过自己筑基中期的修士? 白日做梦,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怀胜此时已经浑然不将凝元九层的谢舒歌、陈宴书、丁允山三人放在眼里,唯一令他忌惮的却是南淮的孙尚礼、郁川的方知安两位筑基修士。 这二人孙尚礼瞧着浓眉大眼,气宇轩昂,只不过方方筑基没多久,应该还不足一年,纵使是仙宗弟子也强不到哪里去,而方知安相貌普通,温文尔雅,却已经筑基多年,实力不俗,只怕是此次天元六甲的最大对手。 其余天元级四郡也有不少筑基修士,但都不过是这一两年才踏入筑基的年轻修士,踏入筑基中期的修士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 高枕无忧。 正因如此,林怀胜肆无忌惮,这段时间在太和学宫宿舍之中,吃了睡睡了吃,闲时翻翻凡俗间的话本小书图个乐,好不逍遥快活,连地元决赛他都懒得去看,时至今日,听闻地元六丁出炉,方才打算出来遛遛弯,瞧瞧是何人物。 没想到甫一出来,就看到了许伯阳的身影。 他望了一阵,登时发觉许伯阳竟然已经凝元九层,一时间吃惊不已,他依稀记得五年前这小子不过是凝元五层的小修,没想到五年不见修为居然突飞猛进,眼看要筑基了! 此番前来参赛,林怀胜并没有跟随淮上仙宗提前时日前来,而是独自一人擦着签到那日,方才慢悠悠从云浮金光镇秋木山来到郁川。 那日太和经武宴开始、主核官唱名之时,林怀胜一眼瞧见陈抱冲的身影,登时心呼不妙,心中思忖真是冤家路窄,还好当年那件事情没人知晓。 否则若是让这人知晓,不期而遇,私下寻仇且不说,非在大会上公报私仇不可! 他眼见陈抱冲筑基成功,身为主核官,心知此人得了江左仙宗器重,心中一阵后悔! 当年只想着收拾陈家一顿,没想到会和此人落下过节。 今日又瞧见许伯阳,震惊之余,心中暗骂: “真他娘的晦气!两个心月湖上碰到的小杂种,一个比试对手一个监考主核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算老子倒霉,他日莫落在我手上,否则我非给我弟报仇雪恨不可!” 在他心里,弟弟林怀乐之死,自然算到了许伯阳头上,然后便是陈抱冲,反正算谁都不能算在漆扶灵头上。 … “弟弟,你好生安息,你哥已经筑基中期,等大会结束,我就偷偷跟着这小子,割下他项上人头,替你报仇雪恨,以慰你在天之灵!” 林怀胜盯着光阵之上许伯阳的身影,目光中闪出一丝狠色。 场上二人的争斗宛如是烧开了的白水,逐渐沸腾起来,许伯阳没想到甫一和沈照临对上,竟然逐渐忘了要故意认输的初衷,此人剑法当真是如梦似幻,层出不穷。 剑气纵横,许伯阳一时间沉溺其中,仿佛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忘乎所以。 随着二人的比斗愈演愈烈,沈照临渐渐舒展眉头,似乎对许伯阳从一开始疑窦丛生,逐渐转变为心生赏识,在此情况之下,他并未使用其他招式,单纯以剑术与之过招。 水侵火扰! 两人一通剑器的器法使将出来,伴随着一道道水火天地灵气,当真是宛如水银泻地,又好似落流水,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又颇为赏心悦目,看得不少人眼缭乱,如痴如醉,心中生出同样的想法,暗自思忖: “久闻江左仙宗剑术通神,想不到淮上和淮右两地同样有剑术高手!我道门器法博大精深,当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两人不疾不徐,宛如宗门弟子晨时起床早练一般,互相对弈,却不露锋芒,你来我往,却心有灵犀。 当然,两人各有心思,一人稳操胜券,即便打平亦能稳坐地元六弟第一,早已立于不败之地,对方不拼自己也没必要沉不住气,另一人志不在此,又深谙树大招风之意,本就不打算赢,只求做做样子,蒙混过关。 而两人不言而喻的默契却是惹来陵淮河上一片怨声载道,特别是那些下了重注之赌徒,看得心急如焚,鬼哭狼嚎: “上啊!许伯阳,我从第四轮就看好你到现在,上一场你莫名其妙认输可让我老本都赔光了,今天我还押你,你给我狠狠干他呀!” “沈家这小神仙今天怎么了,上几场雷厉风行,今日怎么软绵绵,无精打采,莫不是中了对面这姓许的软刀子?” “完了完了,我今日宝押两头,都买了胜负,唯独没买平呀,谁会想得到地元决赛会打平啊?这可遭了,时间都只剩下一刻了,这是要平的征兆呀!” “哈哈哈哈哈!财迷心窍!笑死老子!你们这群蠢货,上一场赵久常像吃了迷魂药一般输给了周浮海,我就知道这比试有内幕,那场肯定是哪家羽士亲戚在周浮海身上下了重注,赵久常才输的,这比试都黑得没边了,你们还买?” “少年,十赌九输,收手吧!” …… “你…不打算争一下?” 沈照临瞥了一眼悬浮在阵外的金色沙漏,转头瞧着许伯阳仍然心不在焉,心中奇怪,忍不住用灵识问道。 许伯阳不妨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灵识和自己聊天,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当下用灵识回道: “沈公子剑术高超,我已拼尽全力!” 沈照临微微皱眉: “你这话说得太假,也就骗骗你自己,修士斗法光靠剑吗?你为何不使其他把式?” 除了对阵之外,许伯阳心头一直萦绕着昨夜姜太青说得那一番话,一心二用,心烦意乱,这本就打算认输的比试,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使用其他,当下强颜欢笑,干笑一声: “在下才疏学浅,学的都是猫狗把式,上不得台面,就不在此丢人现眼了!” 沈照临眼神中透出鄙夷之色: “你这人修为不低,剑法了得,本为可塑之才,心思却多了一些,说话也是藏着掖着,忒不爽利,既然不想争,何不直接认输?” 许伯阳倦怠笑笑: “我瞧沈公子稳扎稳打,只怕也不打算赢,干脆你我各得一分算了,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沈照临蓦然冷脸,目光凌厉,仿佛变了一个人, “你既然没想过赢,又还妄想平?这世上来来去去,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事能遂你愿?你不想赢,只有输!” 说罢蓦然间,身影一闪,凌空而起,一道白玉剑光裹着无数雪劈天而下! “来了!来了!终于动真格了!” “真的真的!沈照临终于憋不住开始出招了!干啊,干死那个姓许的小子!” 陵淮河上欢欣鼓舞,喊声雷动,又山呼海啸般的沸腾起来。 许伯阳骤然吃惊,这沈照临性情一变,也不知道是梦游醒了,还是早有谋划后发制人,突然之间,杀招尽显,一时间被他逼得手忙脚乱,心中不免又激起一股傲气: “好小子,小小年纪,傲气不小,还真是喜怒无常!哼!你说输就输,大言不惭,我还偏不信了!” 当下化出六道风火焰龙与之漫天飞舞的白玉霜雪对抗! “怒焰破妄斩!” 风火交加之际,电光火石之间,许伯阳瞧着时机,使出一招《贪火焚神剑》第二式,一道半圆弧形风火剑气蓬勃飞出,席卷而来! 沈照临弹剑回撤,双手一展,空中的浮云剑,倏然间一分为七,化作七道剑光,夭矫而出,登时将这一道风火剑气斩得七零八落。 许伯阳不料自己蓄力一招,竟然被他轻描淡写便破了去,心头惊骇,忽然瞥见他手上一拧,七道剑光合为一道,居高临下,光芒耀眼,一瞬间便向冲着自己扑面而来! 不光如此,与此同时,他手上法诀一掐,瞬间掐起一个“摄心术”,一道灵识无形无状狠狠向许伯阳识海之中撞去! “是你要来找死,可怪不得我!” 许伯阳刹那间发现沈照临掐起“摄心术”,心中登时一惊,知晓他已出杀招,不得不掐起“摄心术”,暗自运起【隐妖镜】,放出【妖尊神识】来抵抗他灵识的进攻。 也难怪,许伯阳先知先觉,毕竟这“摄心术”就是从他身上偷来,他法诀才起,许伯阳已然知晓他要做什么! 灵识与神识一撞,高下立判,沈照临的灵识似乎不堪一击,一触即溃! 沈照临脸色剧变,眸子露出惊色! 许伯阳眼见那一道如匹剑光不依不饶袭来,难免心傲,心忖: “罢了,既然如此,不妨先挫挫此人的锐气,以免日后目空一切,先赢了这一场,下一场再输给他!让他长长记性!” 一念至此,心有灵犀,当即运起【妖尊神识】撞下来他的识海! 猛然间,许伯阳身子一震,他的双眼翻白一瞬,蓦然整双眼睛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中天地皆暗,茫茫无际,一汪墨黑色的大水浮现在他眼前,浩浩荡荡,水面晃晃悠悠,水中隐隐约约,貌似…有一口井! 一口形如八角,布满符文,被黑色大水淹没在水里的古井! 这墨黑色的水正是从这一口井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许伯阳瞧见这一幕是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何处,正自四处环顾,只见水天相接,漆黑一片,一时茫然之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剧变,喃喃自语: “难道这是…神通?” 正当此时,天光乍泄,阳光刺眼,胸口传来剧痛,耳边传来呼呼风声以及主核官漆敛柔清泠泠的声音: “云浮叶夏镇沈照临获胜!为本届太和经武宴地元六丁一甲第一!” 许伯阳稳住身形低头一瞧,自己身处阵外,前胸衣袍破损,胸口一道剑痕绽开了皮肉,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伤口两侧尽数结满冰霜,中间深可见骨! (本章完) 第149章 三垣四象 第149章 三垣四象 许伯阳所受之伤不过是皮肉伤,虽然疼痛,但并没有大碍,他返回光阵之后,漆敛柔云袖飘展,伸出柔夷,送来疗伤丹药: “这是‘生肌散’,内服外敷,顶多两个时辰当可痊愈!” “不错,风青小子,虽败犹荣,恭喜摘得地元六丁一甲第二!马上要登位了!袍子破了,赶紧换件衣裳!” 许伯阳谢过之后,双手接过,忍痛取出【洞玄法帔】披在外面,遮挡住伤口,只见上方丁天石飘飘然出来,朗声道: “太和经武宴,地元级比试正式完毕!有请‘地元六丁’登位!” 话音一落,五道流光从人群之中脱颖而出,落在【中宫】大阵之上。 沈照临、曾书明、晏清商、丁雪廉、文伯清五人神采奕奕,落落大方,纷纷抱拳向四面拱手,后左右看了,目光皆向许伯阳看来。 许伯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御空飞了过去,落入正中! “地元六丁!地元六丁!” 陵淮河上呼喊之声,宛如浪潮,此起彼伏! “恭喜众位同门获得‘地元六丁’!” “恭喜恭喜!六位实至名归,青神之幸也!” “恭喜诸位一朝得道!” “恭喜六位身登高位,昭昭大道指日可待!” 许伯阳听得四面八方传来道喜之声,望着许多不曾相识的同道,只得忍痛四处拱手答谢,心中却是没有什么欢喜,过程中忍不住瞧了沈照临一眼,只见他神色淡淡,双手抱拳,却是一言不发。 丁天石朗声道: “明日午时,还请六位跟随太和学宫主事以及诸位天元级同门,上云霄山峰顶,面见羽士,准备参加太和经武宴天元级的比试!” 六人依次称诺,许伯阳拱手谢过,眼见散场,当下未再多言,在众目睽睽之下默默返回了宿舍。 待回到房中,脱下衣裳,露出一身健硕的身躯,当下内服外敷漆敛柔给的这生肌散,伤口果然很快恢复如初,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他疗伤完毕,光着膀子坐在榻上,面色沉沉,心中回想起适才沈照临的清俊面庞,有如狂风暴雨的黑夜中闪电划过! 可他本身见识有限,想不出来这沈照临识海之中为何会有一汪黑水,而黑水之下的古井又是什么? 难道是和【隐妖镜】一样的黄庭法器? 这沈照临究竟是何方神圣? 眼下这太和经武宴到了今日,赛程已经过半,地元六丁已经决出,可这背后的风起云涌已经完全超乎了许伯阳的想象! 特别是昨晚和姜太青的一番对话,石破天惊,让他整整过了一夜、到了此刻都缓不过神来! 甫一想起,便浑身不寒而栗! “「湛明真人」难道就是青神如今唯一的紫府?” “青神四派仙宗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是全部都在汜水与外部势力打仗吗?怎么会又去了什么小周天?去了什么「万象天枢」?” “我与姜太青素未谋面,双方身份真假难辨,可他为何愿意坦诚相待,和我说这些?” “难道说青神转眼便要大祸临头,他已经无暇他顾,我不肯去见他,索性让我快快离开,以免遭到敌家利用?!” “倘若他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真人和十数位羽士全部被困,那青神四派仙宗岂不是遭受重创?那青神四郡岂不是内部空虚?那青神…岂不是已经岌岌可危?” 许伯阳越想越发呼吸急促,脸色难看至极,冷汗不觉从额头上冒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中升起, “青神要亡了?” 当他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时,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眼前仿佛瞬间出现了漫山遍野的尸山血海,登时心急如焚,急急思索着自己是否能做点什么,可是思来想去,自己…竟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家里已有狼莫长戈去照料,他修为不低,只消不碰到羽士级别的强者应无大碍,事到如今,我能做的顶多就是尽可能保护身边的人,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已!” 他明白自身修为低微,见识浅薄,纵使有【隐妖镜】加持,效果也微乎其微,面对如此大势大局,自己连上桌讨论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听从姜太青的话,尽早离开?可是这筑基需要的离火神元丹怎么办?” 许伯阳如今好不容易才进了地元六丁,计划已然成功一半,他又怎么甘心就此放弃,再说眼下整个郁川城海清河晏,百姓歌舞升平,优哉游哉,他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祸会从天而降! 就算姜太青所说是真的,那如今「阆风巅」没了真人,其实对许伯阳个人而言,有利有弊,甚至可以说利大于弊。 利就是自己身上的【紫微命宫】谁也发觉不了,若是得了天元六甲第一,可以放心去「阆风巅」,没有后顾之忧,自己的神元丹有望,筑基有望。 弊就是如姜太青所说,纸终归包不住火,真人和众羽士被困的消息一旦传出,青神内外势必大乱,作为整个青神的权力枢纽「阆风巅」存在倾覆的可能。 “这青神四派,乃是海内巍巍大派,想来都有如姜太青这般的驻山羽士坐镇,纵使真人和众位羽士被困,也总不至于朝夕覆灭,更何况仙宗之内还有这般多筑基修士,只怕不下千人。” “如今我参加了太和经武宴,刚刚夺得地元六丁,中途无缘无故退赛,离开青神,只怕会惹来各方猜疑和注意,再说这箭都已经来到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没了离火神元丹,我又修成了这霸道无比的【九紫离火】,恐怕此生筑基无望。” 许伯阳心念到此,想到离火神元丹,不觉想起丁清辽,转头又想起丁家谋逆之事,脑海里一道闪电划过,脸色煞白,登时恐怖俱生: “如此说来,丁家只怕也知晓了这个消息!故而那晚丁天石在大殿和丁允山说话毫无顾忌…这便遭了!如果有青神内部势力里应外合,那青神真可能危在旦夕!” 一想到这里,许伯阳登时待不住了,他心乱如麻,寻思只怕要运起【妖尊神识】去找陈抱冲商量对策,为今之计,在这郁川城中,唯一可信任、能帮上忙的只有他一人。 许伯阳方才站了起来,猛然脸色又变,如梦方醒, “不对…姜家已然知晓丁家的事情,可为何还这般和颜悦色,不声不响,难道已经早有应对之策?” “如今双方两大势力暗流涌动,我这般贸然去找陈抱冲,势必打草惊蛇,恐怕会让姜太青一番计划付诸东流…” “罢了,尽人事听天命,我人微言轻,实力有限,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倘若青神真有危险,只能审时度势,因势利导,竭尽所能,如果最终没有办法,就只好爱莫能助…毕竟我这点修为,实在上不得台面,也做不了什么力挽狂澜的救世主…” 许伯阳想通其中关要,心中暗自长舒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使了一个“涤尘术”,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垢,换了一身崭新的袍子,再披上【洞玄法帔】,盘膝打坐,阖上了双眼。 不想方才过去一刻,门外突然传来了两声轻轻的扣门声! 许伯阳睁开双眼,神识瞬息而至,却是发现两名凌霄派修士一人端着托盘,一人手持书册站在门口,顿时知晓来意,下床打开房门。 “仙道贵生,请同门取牌抽签。” 面对持笔修士的请求,许伯阳点了点头,望了矩木托盘上有八十三个木牌,心中升起一丝疑惑,想想人家不说,自己也不便多问,伸手便取了其中一个。 翻过木牌,却发现木牌表面光滑如鉴,没有笔墨也没有篆刻,空空如也。 许伯阳心中奇怪,不觉抬眉。 持笔修士嘴角微抿: “这位同门好运气,请好生歇息,明日午时,上云霄峰顶!” 许伯阳拿着木牌关上房门,回想着适才有八十三块木牌,算来是单数,登时幡然醒悟,暗喜道: “这木牌面上什么都没有,那不就是空?意思我第一轮轮空了?不用比试了?” 一念至此,不觉欢喜,之前的心烦意燥一时间消散许多,当下本本分分,又开始吐纳起来。 直到傍晚,许伯阳坐在桌前,正在专心致志研究筑基期的术法,门外又传来了扣门声! 神识散出,却发现是丁天石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登时心头悬起,连忙环顾四周,大袖一扫,将桌上适才看的书册、玉简尽数收入储物袋中,又用神识扫了一圈,自觉房中并没有什么异常,方才捂着胸口,去打开房门。 “伤怎么样?” 才一开门,丁天石抬眉瞧他一眼,淡淡问道。 许伯阳见到丁天石,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让出门来: “原来是丁道长,我白日里服了主核官赐下的药,已经好多了!” “嗯。” 丁天石扫了一眼房内,身影一闪,轻飘飘踏步进来, “适才我瞧了,你大可放心,皮外之伤,半日当愈。” 说罢径自来到桌前,正襟危坐, “你坐。” “道长请坐。” 许伯阳转身回来,一瘸一拐去柜上取来茶器,要煮茶招待,便听丁天石说道: “伯阳,你我不是外人,不必多礼,你受伤未愈,我就是过来瞧你一眼,说上几句便走。” “不妨事,道长关心伯阳安危,伯阳感激不尽!” 许伯阳背对着丁天石说道一句,取了水壶、泥炉、茶壶、茶盏等茶器,拎着走了过来。 “那就让我来吧!” 丁天石起身上前接过茶器,倒上清水,放入灵茶,手指轻弹,指尖一道火焰点燃煤球,一套手法极为熟稔。 青神修士好茶喜茶,早已海内闻名。 灵茶煮上,二人方才在檀木方桌前坐定,丁天石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抿,说道: “伯阳,你此番能进地元六丁,确实是给咱们风青长脸,等你入了仙宗支脉,从今往后,你我便可师兄弟相称!” 许伯阳一脸惊异,连忙拱手道: “不敢不敢,伯阳位卑年少,自幼视丁道长如师如父,岂敢僭越?” “论起年纪,我确实大你许多,不过我辈修士筑基以后,年龄已然不甚重要,他日若能证得黄庭,身上这一副皮囊、容貌,基本上便可青春永驻,想要变老,那都是五六百年以后的事情。” “你要明白,我辈修士之间不以年龄论短长,只以修为论尊卑!” 许伯阳微微颔首:“多谢道长赐教!” 丁天石满意点头:“伯阳,说句实话,你十年光景能踏上凝元九层,着实令我颇为意外,不过确实很好,很不错!” 许伯阳捂着胸口,干笑一声, “当年听得仙人经书,时时常挂在耳边,以至于昼夜不辍,伯阳也不晓得快慢,只想着若能筑下仙基,便是好极之事。” 丁天石嗯的一声,说道: “我辈修士求得本就是长生大道,红尘俗事,弹指一挥间,不值一提,你这些年能幡然醒悟,恪尽职守且进步神速,却是难能可贵!” “你且放心,如今你已算是半步仙宗弟子,待完成入职仪式,仙宗会着手帮你计划神元丹,协助你筑下仙基!” “多谢道长告知,是了,道长。” 许伯阳听他提起“职守”二字,想起一事,便插了一句话, “道长两年前要我送去的储物袋,伯阳已经亲手交给了郭前辈!” “此事丁宗正和我说了,我已知晓,你做得很不错!” 丁天石脸露笑意,从袖中拿出一个储物袋来,放在桌上, “看来我这位朋友吝啬了些,那便由我代劳吧!此去酬劳,五百灵石,你点一下!” “道长客气,不用点了。” 许伯阳伸手拿过储物袋,收入袖中,丁天石又道: “好了,我今日过来,一来便是瞧瞧你伤势如何,二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助一下。” 许伯阳呆了一瞬,“道长但说无妨。” “是这样。” 丁天石解释道, “明日正午,「阆风巅」的少宰星官会开启「天罡绝风擂」,至此守护郁川的紫府大阵「天罡地煞真武阵」会完全激活开启,届时勾连天象地灵,引动郁川的星位。” “星位?” 许伯阳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但脸上毫无显露,只是诧异问了一句。 丁天石见他一脸诧异,不觉微微一笑: “你有所不知,咱们青神四郡郁川、苍梧、南淮、云浮四郡,其治所每一个城中都有一座紫府大阵「天罡地煞真武阵」守护。” “而这四个「天罡地煞真武阵」,除了护卫青神四大城之外,实际上更是青神四郡四象法阵的阵眼。” “天罡地煞,为北斗之星丛,勾连天上北斗七星,北斗为天帝之车架,正位于三垣之中,为天下指明方向,北斗指则三垣出,三垣出,乃四象显。” “天之四象,即是苍龙、朱雀、玄武、白虎,这天之四灵,乃万物成形之基,我道经有云,天之四灵,以正四方,说的便是如此,四象之中各有七宿,此二十八星宿镇守四方四溟,拱卫三垣帝星。” “正如青神郁川、苍梧、南淮、云浮四郡拱卫着「青神三宫」一般。” 许伯阳越听心下越是凛然,忍不住问道: “如此说来,这青神四郡一气连枝,也是如同阵法一般,那敢问道长,这「青神三宫」又是何处?” 丁天石见他一点就通,笑意盎然, “不错,青神四郡一脉相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青神四郡正正对应着天之四象,于四象之中有天罡地煞,四象启动拱卫中央,阵眼天罡地煞引出北斗,北斗斗柄指向三垣,最终三垣帝星显露,再驾驭四象之四灵,以正四方。”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说白了,咱们整个青神便是天之映射,乃是古时我道家仙人为了保存道祖之地不受侵扰,从而设下一个纵横万里、气吞山河的大阵,名叫「斗枢三垣四象周天阵」。” “至于这个大阵的级别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青虚级别的真君灵阵,又有人说乃是传说中赤霄仙人的仙阵,只可惜年代久远,已不可考。” “而这所谓的「青神三宫」,其实便是赤霄天上三垣于青神的映射,为整个青神一地的核心枢纽。” “三垣者,紫微、太微、天市。” “紫微乃是天帝天子之居所,太微则是百官众仙之治所,天市便是仙人星官之市坊。” “譬如你之前去过的‘方寸间’,其实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名叫‘天市宫’。” 周末稍晚了一些,抱歉! (本章完) 第150章 窃天之力 第150章 窃天之力 “天市宫?” 许伯阳心头一跳,砰砰心跳加速,听着丁天石神色漫不经意,侃侃而谈: “此外,还有你之前得道去过的淮上归云山,那里便是「青神三宫」中‘太微宫’的所在,当然,它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阆风巅’。” “阆风巅?” 许伯阳忽然一笑,“这名字听着有些稀奇古怪。” 丁天石笑笑,低声道: “这话你我在此说说,在外可说不得,这‘阆风巅’上住着紫府真人和效命于‘紫微宫’的八位柱石星官,手持青神之权柄,号令四郡之修士,知晓便好,出去不可妄语。” “多谢道长提醒!伯阳见识浅薄,道长今日所说,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许伯阳双眼放光,眼见泥炉上的茶壶嘟嘟冒气,便提起给丁天石斟茶,一边递过来一边继续问道, “敢问道长,不知这‘紫微宫’又在何处?” “这个地方…应该没有人知晓…” 丁天石单手接过茶盏,闻言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低头啜了一口, “或者是说…只有一个人知晓。” 说罢放下茶盏,正色道, “好了,我说这些也是方便你能理解我接下来说的话,扯远了,我们先说正事。” 许伯阳起身给丁天石添茶,“道长请讲。” “明日午时,郁川的「天罡地煞真武阵」完全开启之后,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会聚为北斗星丛,从而显露北斗七星的映射,最终北斗七星的一部分映射会先被点亮一瞬。” “一部分映射?” 许伯阳起初有些不解,猛然恍然过来,“道长这般说,完整的北斗七星映射需要四郡四城的紫府大阵全部开启?” “不错!” 丁天石见他醒悟过来,嘴角上扬,点头说道, “这北斗七星的映射便分布在青神四郡的七个镇子当中,其中云浮占据了天枢、天璇两个镇子,郁川占据天玑、天权两镇,苍梧占据玉衡、开阳两镇,南淮占据摇光一个镇。” 许伯阳心头一凛,寻思道:“原来曾书明所在的天玑镇是北斗七星的映射之一。” “不过这些镇子都不重要,在赤霄天上,北斗七星虽然声名在外,可仍不过就是紫微垣中三十三名大星官中的一名而已。” “这北斗七星位于紫微垣边缘,为天帝车架,为日月星辰指明方向,它最大的作用莫过于指路,指明三垣帝星的所在。” 听到此处许伯阳仍旧是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丁天石究竟意欲何为,但听他继续说道: “你应该知晓,天上之星象,素来有斗转星移之说,斗柄指向四象,便是春夏秋冬,四季更替。” “是故我青神一地,并非死地,映射四象并非一成不变,而是随着天象在缓慢移动,虽然移动极其缓慢,简直察觉不到,但我青神百姓不识天象,素来以古淮水来辨别东南西北其实并不准确。” “真要区分青神的东南西北,得按四象来区别,才是合情合理。” “古时的青神一地,我郁川为北,苍梧为南,南淮为东,云浮为西,到了如今,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郁川毗邻东海却为南明朱雀,苍梧位处江左却是北溟玄武,云浮身在淮北却是东青苍龙,南淮地处南面却是西精白虎。” “这便是「斗枢三垣四象周天阵」生生不息的奥秘所在!” 许伯阳听了这话简直感到匪夷所思,耳目豁然开朗,没想到这青神一地如此神奇,这其中还有这般多的玄机在里面。 如此说来,这整个青神四郡真宛如一个奇大无比的阵法,对照着漫天星辰,映射在自发缓缓运转。 “不过这北斗七星千万年来一脉相承,七星连珠,它并不会被单独点亮,映射亦是如此,是故必须得郁川郡的阵眼「天罡地煞真武阵」完全启动,继而其它三郡的「天罡地煞真武阵」也必须同时开启。” 许伯阳微微动容: “道长是说,要郁川的「天罡地煞真武阵」完全开启之后,其余三郡的紫府大阵也要同时完全开启,方才能完整点亮北斗七星,这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些。” “嗯,据传便是这般。” 丁天石淡淡说道, “青神四郡在「斗枢三垣四象周天阵」中暗合四象之数,相辅相成,亦和北斗七星一般,缺一不可,否则无法点亮北斗七星的星位。” “当然,光是运转青神四郡四城的「天罡地煞真武阵」还远远不够,毕竟它只是四象法阵的阵眼,只起到勾连北斗的作用,若想成功点亮北斗七星,还需开启四象法阵,通过映射,借助天上四灵之力,方能拥有足够灵力成功勾连上天上之北斗,最终映射到青神七镇。” “北斗七星一旦出现,赤霄天上的三垣自然现身,映射到「青神三宫」,这便是「斗枢三垣四象周天阵」完全启动的状态。” 丁天石顿了顿,又说道: “这位于青神四郡的四象法阵同样乃是紫府级别的大阵,不过各不相同,我们郁川是「朱陵离明洞火阵」,苍梧是「玄冥归藏玄水阵」,南淮是「白虎监兵精金阵」,云浮是「苍龙灵枢青木阵」。” “简而言之,只消郁川城中的阵眼「天罡地煞真武阵」完全开启,便意味着四象之一、覆盖整个郁川郡的「朱陵离明洞火阵」便会达到开启条件,一旦开启,届时便会有北斗七星和朱雀七宿的映射之力短暂出现。” 许伯阳默默听着,只见丁天石目中露出一丝狂热之色,想想还是问道:“丁道长,这北斗七星和朱雀七宿的映射之力有何作用?” 丁天石忍不住笑道: “伯阳,你还不明白,这北斗七星来自赤霄天上,来自三垣的紫微垣,乃是紫微三十三大星官之一,七大小星官的治所,它一星的映射之力,只消漏下一丝一缕落在你我身上,最后都是享用不尽,朱雀七宿乃天之四象,同样如此。” “轻者修为大涨,一夜从筑基初期到筑基后期不在话下,甚者一夜之间跨越修为境界,成为羽士也不是不可能。” “有缘者,甚至能从映射之力中悟得仙法的一章半页,这仙法残篇其中不单单是修炼的功法,仙法涉及方方面面,五八门,琳琅满目。” 许伯阳睁大双眼,只觉不可思议,脑中思索片刻,徐徐问道: “如是这般好事,为何仙宗八年才开启一次,道长,此阵只怕没有说的那么简单。” 丁天石轻叹一声: “你猜得不错,万物皆有正反,凡事均有利弊,这朱雀七宿的映射之力有诸多好处,但这映射之力,极不稳定,或多或少,毕竟四象同生同灭,另外它映射下来的仙力是为了点亮北斗七星而用,而非是给予修士用来修行所用。” “再者,说句不好听的话,这般所作所为,说白了,是我辈修士向赤霄天上窃取仙力,此举不良,无异于有违天道,是故这朱雀七宿的映射之力,来的快去的也快,最多出现一刻,便会消失。” “北斗七星同样如此,开启「天罡地煞真武阵」时,北斗七星的对应星位会亮起来一瞬,但仅仅是一瞬,便会黯灭,至多也就是两三息的时间,寻常修士完全没有办法捕捉得到。” “而且四象法阵一旦开启频繁,赤霄天上便会化出天雷滚滚,将一切逆天偷窃者打成齑粉!” “正因如此,青神四派仙宗吃过多次亏,不得不八年方才开启一次,而且之前一直安排为四郡轮换,以免过于重复降下天谴,到了近些年,因为真人干涉的原因,方才一直落在了淮上的云浮城。” 许伯阳听完这些话,默默点头,心中已经大致了解这四象法阵的轮廓,看来这是古时仙人保护青神祖地的一种措施,至于天谴云云,只怕是仙人为了保护阵法使的手段,并非是有人在干涉什么。 如此看来,这无非是青神道家修士发现了这什么仙阵「斗枢三垣四象周天阵」的漏洞,运用大阵来窃取仙力用于自身修炼罢了。 这么说来,这青神有如此级别的大阵保护,那应该是没有后顾之忧才对,为何这姜太青会如此危言耸听? 许伯阳默默思索这个问题,但晓得事关青神安危之话有些敏感,不好开口询问,同时心中又冒起了诸多疑问,其中最大的疑问便是丁天石专程跑来这里,和自己说了这么多,他究竟想做什么? 想了一瞬,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 “丁道长,这「斗枢三垣四象周天阵」如此厉害,为何青神边境还会有战事、有争斗?” “因为这个大阵都是在传说之中,据传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人真正启动过,也没有人见到启动过,当然,也不排除外部觊觎大阵的原因。” 丁天石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所说这些,这都是青神的前辈,一步步摸索揣测出来的,并不一定完全准确,甚至包括这个大阵的名字。” “一次都没有启动过?” 许伯阳眼中露出讶异,只觉不可思议,有些难以置信, “这大阵不是为了保护青神而设置?” “应该是。” 丁天石缓缓点头, “开启一个四象法阵并不难,羽士便能做到,只可惜没有人知晓同时开启四象法阵的办法,而且开启之后又有什么玄机也无人晓得。” “或许有人启动过…只是那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似乎没有人知晓‘紫微宫’所在…” “至于这「斗枢三垣四象周天阵」为何至今都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这个大阵只是镇山护岳、保护祖地不受破坏,并不会保护修士乃至凡人,毕竟我等修士和凡人在赤霄仙人眼中,和蝼蚁并无区别,百年千年之后皆是一堆白骨而已,护于不护,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也有人猜测,是因为三垣的核心紫微垣,映射到青神的‘紫微宫’,一直没有受到侵害的原因。” 许伯阳心中的疑惑稍微解开,也自然明白丁天石口中的他是谁,心头暗凛,当下便不再多问,静静等待丁天石开口。 “是这样。” 丁天石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因为四象法阵的目的是为了通过四灵之力加强阵眼「天罡地煞真武阵」,最终来勾连天上的北斗七星,是故这「朱陵离明洞火阵」启动之后朱雀七宿映射之力具体体现便会呈现在「天罡地煞真武阵」上。” “因为天罡为主,地煞为辅,实际上主要是呈现在三十六天罡星位之上,也就是所谓的‘天罡绝峰擂’上,‘地煞九宫台’上则会弱上许多。” “按照仙宗的规矩,凡是入围天元三十六强的修士,均有一次机会可以坐在天罡星位之上,感悟朱雀仙力,而‘地煞九宫台’七十二个星位则是留给被仙宗选中的灵犀子。” “感悟这朱雀之力,修为限制为黄庭以下,有且只有一次,甚至从未修炼也无关紧要,只消心有灵犀,便可以感悟。” “黄庭之后,据说修成的神通已经和朱雀之力产生不了感应,灵犀无法再感受到一丝,另外重复感悟也不行,感悟的机会便有且只有一次,感悟不到,说白了,一辈子都与四象无缘。” 许伯阳听得凛然,他之前不知晓这天元级的比试竟然还有此等好事,在此之前都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想想只怕是因为大家都是冲着“地元六丁”而来,没有人真正去关注天元六甲。 看来这天元三十六强必然会很艰难,否则何以大家都缄默其口。 “伯阳,我与你说这些都是仙宗不传之秘,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你这些,你应该知晓,只有仙宗的弟子和羽士的嫡系才能参加天元级的比试。” “换而言之,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所得的感悟与好处,仙宗只会归功于仙宗本身,归功于四象法阵,归功于仙宗妙法,且禁止你外传,否则便会有身死道消的风险!” “而你所得的感悟也必须抄写下来,供仙宗查阅。” 许伯阳懵了一瞬: “那倘若我不说或者胡说,亦或是根本没有感悟怎么办?” 丁天石一笑,反问道: “你可曾听过一种丹药叫做‘吐真丹’?” “这一种丹药虽然只是黄庭级别的丹药,且极为难得,但是服下之后不亚于紫府真人的‘搜魂术’!” “一旦你神魂被控,纵使你有万千秘密,也得吐个一干二净!” 感谢书友8383、9407、4143、上个账号登不了的月票! 感谢通天有路的打赏! 有月票的书友可以投一下,高潮马上要来了! (本章完) 第151章 天罡绝峰擂! 第151章 天罡绝峰擂! “原来如此。” 许伯阳听完展颜一笑,“仙宗还真是手段高明!” 含笑晏晏的同时心头早已激起惊涛骇浪! “罢了,伯阳,你是我家的一份子,大家同舟共济,该让你知晓的也让你知晓了,事已至此,我就直说了。” “此次你和雪廉能夺得‘地元六丁’,进入天元级比试,已经是难能可贵,纵使不能奢望天元六甲,这天罡三十六强的好处可不能没了。” 丁天石神色淡淡,一番绕来绕去,终是说出了来意, “自家之人当互相帮扶,你如今修为强劲,比起雪廉却是强上许多,赢面自然也大,我今日听闻你抽中第一轮唯一的一面轮空牌,直接晋级第二轮,便想与你商量一下。” “你看这牌子…能不能让给雪廉?” 许伯阳望着丁天石灼灼目光中透着殷殷期盼,此刻的心中真是乱如一锅粥米,复杂难喻,只一瞬,便笑道: “道长原是为此事操心,真是用心良苦,伯阳白日里拿到一个空牌子,学宫的同门没有说,也不知道是何意,原来是轮空牌,无事,道长既然开口,便拿去!” 说罢从袖中取出木牌,放在桌上推了过去,又略显疑惑道, “只是白日里抽签,那持笔的修士似乎已经记录在册,不知此事还能否更改?” “无妨。” 丁天石收取木牌,嘴角微抿道,“小事,我理会得。” 说罢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块木牌放在桌上,又道, “你别小瞧这木牌毫不起眼,它是连接阵法的法器,若是没了,连阵法星位都进不去,此事事在人为,你不用担心。” 许伯阳跟着起身:“那便一切听从道长安排!” 丁天石见他丝毫没有一丝愠色,拿出木牌也是干脆利落,不免心生感慨,拍了拍他肩膀,点了点头, “伯阳,你我虽然没有血缘之亲,但这些年你一路走来,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等你入了仙宗,筑基之事便包在我身上。” 袖中赤光一闪,一道血红色的小旗落在手上,反手扣在桌上, “这是一件筑基法器,名叫【烁阳旗】,攻守兼备,你且收下,此番天罡三十六强,高手众多,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许伯阳拱手道:“多谢道长赏赐!” 待丁天石洒然离去,许伯阳关上房门,又用神识一扫,发觉他已经径自往丁雪廉房中而去,暗自松了一口气,遂不再关注,回身取过桌上的木牌,只见上面写着“天孤星”三字。 收好木牌,又将那一面【烁阳旗】拿起,仔细端详了一阵,旗杆非金非铁,旗帜符文满布,此法器貌似之前听苏颜露提起过,正是一件离火筑基法器,威力不俗。 适才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一面轮空牌换了一件筑基法器,也不算太亏。 只可惜许伯阳暂时没有兴趣研究,他瞧了一阵,便放下,喃喃自语: “吐真丹?听丁天石口气,只怕坐上这天罡三十六星位之后,非服不可,这可如何是好?” ………… 次日正午。 云霄山上,云霄峰顶。 阳光普照,百年古枫之下,树影斑驳。 姜太青、丁清辽、少宰星官并排靠椅坐在树下,坐北朝南。 九位主核官一字站列,再加上太和学宫主事姜善周,一旁则有三十六名核校官,后方列队整整齐齐,共计有八十三名天元级参赛的修士。 这八十三名位修士,每个人毕恭毕敬,俯首贴耳,大气都不敢出。 许伯阳赫然在其中,只不过他位置靠后,前面有挤挤挨挨的人群遮挡。 他用余光瞥了瞥,四周绝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但附近也有丁雪廉、曾书明、张观致等熟悉的脸面,还有丁允山、林怀胜这些许久没露面的面庞。 目光忽然一窒,竟然发现赵久常人高马大站在前方人群之中,低眉垂目! “这是怎么回事?这厮不是被淘汰了吗?” 许伯阳吃惊不小,目光一转,居然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费文玉! 许伯阳瞧见他的一瞬间,霎时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这费文玉也进了天元级比试?我亲眼瞧着他被晏清商淘汰了啊?” 正当此疑惑之际,忽见最前方的丁天石上前一步,躬身拱手: “启禀星官、二位羽士,此番太和经武宴天元级比试参赛同门,共计八十三位,均已到列。” “嗯。” 姜太青坐在正中,与丁清辽对视一眼,扫了一眼下方的人群,淡淡说道, “那好,便由我来说两句。” 羽士一发话,霎那间,在场之人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云霄山顶针落可闻,只听得见风吹叶动的沙沙之声。 “诸位。” “太和经武宴,为我青神劫劫长存、生生不息之根本,诸位今日能站在此处,便说明了一切,这天元级的比试,已经超越出我四派仙宗的范畴,意在为我青神道家天下擢选出能证得大道、能泽披天下、能威震一方的佼佼者!” “你们当中,日后会有戍边统领万千修士的大将,会有坐镇一方守护各族子弟的镇守,会有学究天人、造福子孙的炼制大师,甚至会有叱咤风云、翻云覆雨的羽士!” “仙途漫漫,坎坷万千,今日开始的天元级比试只不过是你们漫漫修仙路上的一道坎。” “过得去,前路或许平坦一些,过不去,也无所谓,大不了从头再来,老夫不才,请诸位记住一句话!” “纵观古往今来,比起这刹那般的浮生,死亡才是万古长存,长生大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辈修士当秉承道祖之念,为善除恶,行侠仗义,而非是要不择手段,踩着累累白骨,去证长生大道,否则不配做我青神子弟,穷凶极恶,敲骨吸髓,这与南荒吃人的妖魔又有何什么区别?” “我青神道家,无为而治,无为而无不为,道虽无形,却大有可为!” “请诸位谨记!” “诺!” 下方所有人齐声应允,轰然作响! 许伯阳隔着人头,望着姜太青满脸皱纹,垂垂老矣,听得这一番慷慨激昂之词,壮怀激烈,宛若金石相击,回想起那晚两人的对话,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丁天石出列转身说道: “诸位同门,太和经武宴,天元地元各有规矩,地元级比试设立在陵淮河上意在与民同乐,享鱼水之欢,而天元级比试问道于云霄山颠,意在回归本心,只求静中取道。” “本次太和经武宴天元级比试,青神共有七十三名同门符合参赛,再加本届的‘地元六丁’,合计七十九人。” “因参赛同门人数有异,如此不便分配,经星官和羽士商讨,决定追加抽取本届地元十八强剩余十二强中的四人作为增补,合计八十三人,是故规矩有所变动,请诸位知悉。” 许伯阳听后恍然大悟,原来赵久常、费文玉是被增补进来的,不知道另外两人又是何人? 目光数次扫动,随即知晓了答案,因为他发现了方知南、周浮海的身影。 “第一轮,抽签轮空一人,直接晋级第二轮,剩余八十二人进行第一轮比试,决出四十一人。” “第二轮,主动放弃或抽签轮空六人,直接晋级第三轮,但与之而来的代价,便是不得参加随后云霄峰的‘天罡悟道’。” “第二轮剩余的三十六人为天罡三十六强,参加‘天罡悟道’之后进行第二轮比试,决出十八人。” “第三轮,二十四人进入擂台战,直至决出‘天元六甲’!” 此话一出,规则大变,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无异于在每个人心中掀起轩然大波,登时人头耸动,左顾右看,却不敢大声喧哗,在最后的各家修士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吧,第一轮就有人轮空?是谁运气这么好,可以直接进入第二轮?” “主动放弃?开什么玩笑,天元六甲遥不可及,在场的人只怕有一半以上都是冲着‘天罡悟道’来的,谁会主动放弃如此大好机会?” “不对啊,第二轮一次就轮空六人,要是没人愿意主动放弃,那岂不是又要抽签,我可不想被抽中,反正我也进不去六甲,还想什么第三轮,混个‘天罡悟道’便可回家,不妙不妙,这六个人概率不小啊!” “就是,第三轮完全就是车轮战,谁顶得住,大家都是冲着‘天罡悟道’来,谁又不是脑子有病,会主动放弃?” 许伯阳听见之后却是欣喜若狂,眸子放出精光,心喜道: “天助我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如此跳过第二轮,便可不用服下‘吐真丹’,直接进入第三轮的擂台战!” “肃静!” 眼见群情激动,议论之声四起,丁天石微微皱眉,朗声道, “诸位同门,规矩更改如此,言出法随,还请谨记,请诸位各自持所对应星位阵牌,等待「天罡绝峰擂」开启!” 话音一落,众修士噤若寒蝉,登时安静了下来,各自取出木牌,拿在手中。 丁清辽端坐在椅子上,见得丁天石赫赫声威,不觉微微一笑,偏头低声道: “少宰星官,有劳了。” “羽士言重,职责所在。” 少宰星官应了一声,笑眯眯站起身来,大袖一展,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青铜紫玉鉴子。 这鉴子不过巴掌大小,精雕细琢,晶莹剔透,镜面上弥漫着紫气,竟然时不时有紫电萦绕其中,一瞧便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 下方不少参加天元级的修士望见这青铜紫鉴,只觉双目刺痛,头晕眼,继而泪流不止,无不大吃一惊,连忙垂目低眉,擦拭眼睑,不敢再偷偷窥伺。 许伯阳瞥了一眼,脑中生出一阵晕眩之感,暗自惊疑: “好厉害的法器,竟然能摄人心魄,不知这是何等级别的宝物?” 少宰星官向姜太青、丁清辽二人略微拱手: “二位羽士,献丑了。” 姜太青、丁清辽起身双双拱手:“不敢,有劳星官。” 只见少宰一抖袖袍,也不没怎么动,身影不疾不徐,便平步青云,直上云端。 所有人皆仰头望着,只见天高云淡,碧空如海,少宰星官瞬息之间,已去到万丈高空之上,身影已成为了一个黑点。 “启!” 许伯阳只听高空中传来一道喝声,宛如闷雷,刹那间,一道紫光宛如霞光落地,从天而降,正正砸在云霄峰顶那一颗百年古枫之上! 蓦然之间,这一棵古枫浑身抖动,见光就长,悄无声息越变越大,枝丫迅疾长出,片刻之间便长出三十六条粗壮无比的树枝来! 树枝盘根错节,如走龙蛇,指向天空,不过一阵,三十六条树枝,各自长出一片三角金叶,这三十六片三角金叶挂在树枝尖尖,亮亮晶晶,灿若繁星! 须臾间,白日天空之上,映照出三十六个八角形的光阵,色泽金黄,符文遍布,整整齐齐绕了一圈,宛如一个巨大无比的金箍,笼罩在云霄山上空。 与此同时,郁川城中陵淮河上的‘地煞九宫台’逐一亮起,一紫八白的光芒耀眼夺目! 许伯阳仰望天空,只见郁川城整个天空一瞬间都笼罩在一个淡黄色的光罩之内,这光罩在阳光照耀之下淡不可识,但仍旧依稀能见,时不时会显现出一道道大如长河的金色符文。 心头暗凛,忖道: “这…便是紫府级别的「天罡地煞真武阵」?” 正自细细观摩,忽然感觉浑身上下酥酥麻麻,猛听耳边传来丁天石的声音: “比试场地‘天罡绝峰擂’已开启!请诸位同门赴阵!” 一瞬间,人影扑闪,各位天元级参赛修士纷纷拔地而起,化作流光,往天上的三十六个天罡光阵飞去! 漆敛柔飘飘飞到半空之中,冷声道: “星位有限,第一轮比试人数众多,手中还没有木牌的修士,请耐心等候!等星位有了空缺,便可来找我领取木牌!” 许伯阳见地上还剩下十余人站立,瞟了一眼树下,发觉二位羽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御剑往光阵上而去。 望着光阵上若隐若现的古篆,寻找到“天孤星”的星位,飘飘然落下,只见一名身穿淡青色道袍,身材颀长、猿臂蜂腰的修士已经站立,眉清目秀,唯独右眉弓上有一点红痣,见状拱手笑道: “淮右仙属弟子凌尘嚣见过同门!” 许伯阳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随着灵识如波浪般展开,仍然不免惊了一下: “这人是仙宗筑基修士!” 感谢书友1853、祝余焉的月票! (本章完) 第152章 筑基修士怎么打? 第152章 筑基修士怎么打? 许伯阳一念至此,不觉暗自叫苦,他之前就通过【妖尊神识】瞧过,天元级比试的参赛修士,筑基修士大致有四到五成左右,其余都是凝元八九层修士。 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不好,第一轮便碰到了筑基修士。 想想又觉不对,自己和丁雪廉的木牌调换过,这是丁雪廉的对手才对。 想到这里,不觉暗叹一声,不过他素来不是患得患失之人,见到天孤星的核校官飘飘落下,当下收敛心情,稳定心神,拱手唱了礼,信手一招,【浮南焰】化作一道赤光,飞了出来。 凌尘嚣脸色微微一敛,嘴角噙起一丝笑意,轻声道, “好法器!” 说罢猿臂舒展,手掌平托,腰间储物袋黑光一闪,一盏八角乌金灯打着转儿飞到了他的右手手掌之上。 这灯不大不小,像极了大户人家手提的灯笼,只不过制式古拙,灯身上篆刻了繁复的纹,灯中一点黑火闪烁不定。 整个八角乌金灯在阳光之下,光泽流转,熠熠生辉。 凌尘嚣取出八角乌金灯后,左手手指倏忽而动,一道黑光又自腰间飞出,一把长约六寸的匕首飞了出来,通体漆黑如墨,悬浮在他右肩上空。 按照天元级比试的规则,每一位参赛者可以使用两件筑基法器,今日许伯阳穿上了【洞玄法帔】,取出【浮南焰】,算得上是攻守兼备。 许伯阳眼见他取出两件攻击法器,双目微眯,心中暗暗凛然,自他踏入仙途以来,还没有真真正正和筑基修士打斗过,自然心怀敬畏,脚步外迈,如临大敌。 “比试开始!” 随着核校官的一声清喝,许伯阳身影一闪,瞬息而动,手中【浮南焰】顺势而起,化出六道风火焰龙剑气,便朝凌尘嚣扑了过去! 凌尘嚣不慌不忙,不避不让,托灯上前,灯中黑火闪烁一瞬,蓦然间他正前方三丈之处一道黑金火焰如雾气一般凭空出现,化出一道火墙。 这火墙宛如活物,甫一出现便上扑下挡,四处捉对,片刻之间便将许伯阳以体内【赤焰燧风】化出来的六道风火焰龙剑气烧得一干二净! 烧干之后势犹不减,数道黑金焰火宛如一道道飞瀑流水般便朝许伯阳冲了过去! “这就是…筑基道士的天地术法!” 许伯阳钳口结舌,此刻身形已动攻势已出,来不及多想,足下霜雪飘飞,激起三片霜飘零,“素雪惊鸿影”瞬息而起,身形一闪,在间不容发之际闪过火墙的围攻,一剑裹着风火便朝凌尘嚣继续斜刺过来! 凌尘嚣只见他形如鬼魅,身法高明至极,竟然能躲过【乌金璃火】的围追,再度攻来,不觉微微动容,灵识倏忽一动,肩上悬浮的漆黑匕首,化出一道黑光便朝许伯阳双目刺起! 这一把匕首速度奇快,后发而先至,许伯阳心头震骇,剑势已起,来不及回撤抵挡,灵识一起,身上的【洞玄法帔】犹如无风起浪,悬浮起来,形如一个莲蓬挡在身前! “锵!” 漆黑匕首碰上道帔,如中金铁,发出一声脆响,道帔之上旋即亮起一层白色光罩,生出无数银丝,细细密密,犹如银丝密甲。 漆黑匕首一瞬间被银丝缠住,不能寸进半分! “好法器!” 凌尘嚣再度夸赞一句,单手结印,化出一个六角亮金色凝光轮盘,挡住许伯阳的斜刺剑气。 漆黑匕首一击不中,挣脱道帔的纠缠,又化作黑光从另外一侧偷袭! 与之同时,八角乌金灯的灯火不断闪烁,聚在许伯阳四方的【乌金璃火】又宛如流水一般四面包围而来!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许伯阳斜刺一剑,只见被他单手结印化出光轮挡下,心知晓这是筑基术法「反震咒」,果不其然,念头才起,一道剑气裹着【赤焰燧风】灵气顺着剑身倒转回来,反扑自身! 许伯阳暗自叫苦,急急运起功法,将这一道反扑剑气吸收化解,眨眼之间,漆黑匕首又挣脱束缚,飞到脑后袭来! 而四面八方的【乌金璃火】如有雾气笼罩,猛如浪潮,呼啸而来! 这筑基修士果然不是吃素! 虽然离和尚说凝元筑基一脉相承,但毕竟是跨了一个大境界,岂会没有区别?! 二人甫一开战,才不过数十息,许伯阳心念电转,终于明白筑基修士强在何处! 筑基修士灵识比凝元修士强上数倍不止,不光能凭自身长时间御空疾速飞行,而且操纵法器的强度,比凝元修士强了不知道多少! 这不光光是可以操纵更加厉害的法器,而且操纵法器的数量貌似已经增加不少,瞧着这凌尘嚣用灵识操纵这两件筑基法器,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便看得出来,这远远不是他的上限。 若不是天元级比试有限制,只怕筑基修士还能操纵更多法器,而许伯阳接连操纵了两件法器,便感觉到应接不暇,力不从心! 另外筑基修士还能借助法器操纵不同的天地灵气,这一团【乌金璃火】便是凌尘嚣通过手中的八角乌金灯的灯芯黑火来引动! 这和凝元修士引导自身灵气完全不同,筑基修士操纵的天地灵气来源天地之中,可谓是源源不竭,不似凝元修士那般存在自身黄庭当中,一旦自身灵气枯竭,便用无可用。 当然,筑基修士引导天地灵气也并非无穷无尽,主要还是看自身道基轮盘的修炼底蕴,道基越稳固,轮盘流转越流畅,能融合引导的天地灵气也就越多,威力自然越强,能施展的天地术法自然也越多越强。 另外这融合引导毕竟也会消耗自身灵力灵识,只不过因为随着自身变强之后,时间便会变得很长。 许伯阳这段时间苦心孤诣研究众修不是没有效果,虽然力有不逮,但至少眼界提高了不少,甫一交手,并明白了其中的关要所在! 当然,筑基修士的本事还不止于此,因为凌尘嚣适才只是随手掐了一个印,他自身还没有出手! 因为他已经引神化元,筑下仙基,他自身也可以引动天地灵气,来施展天地术法,而且他的道基轮盘还没有显现出来,到时候又会有何神通不得而知! 所幸许伯阳身上的防御筑基法器【洞玄法帔】大展神威,光罩上的白色银丝亮起之后,宛若脑后有眼,无风而动,四处抵挡,漆黑匕首和【乌金璃火】上蹿下跳,却是无法破除它的防御! 防御法器在青神本来就是相对较少,而且炼制不易,因为作为防御来说,需要考虑法器的功效是涉及方方面面,而不像进攻法器那般,只需研究如何破敌杀敌,是以在同级别中一件防御法器历来比其他法器要贵上许多。 另外防御法器本身考虑最多的便是如何护主,故而对灵识的要求并不是很高,更多的靠得是法器本身的能力。 但此刻许伯阳并不好受,四周被黑金火焰重重包围,那一把漆黑匕首还在火焰中穿梭无忌,简直防不胜防,全靠【洞玄法帔】在支撑。 许伯阳数次使用“素雪惊鸿影”跳出【乌金璃火】的包围圈,驱使【浮南焰】向凌尘嚣突袭,只是这一道天地灵气雾隐雾现,死缠烂打,不依不饶,完全没完没了! 他心知这般被动挨打,身上这【洞玄法帔】迟早要这漆黑匕首给弄废了! 许伯阳心念电转,疾速催动【春风沂水】【赤焰燧风】【山阴夜雪】三道灵气同时喷涌而出,再使出“素雪惊鸿影”的身法,一时间,翩若惊鸿,身影闪动,当真是如同瞬移一般。 凌尘嚣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他为凌家凌空山小宗子弟,刚筑基不久,仙基名叫「噬灵幽火芯」,为天地灵气【乌金璃火】入体显化的道基轮盘。 此仙基最厉害之处,道基轮盘之中炼化一条幽火灯芯,可以吞噬对方的灵气,化为己用,为郁川凌家霸占【乌金璃火】的独门道基,也是他家四大道基之一,十分蛮横! 当然,凌尘嚣才筑基,刚凝结道基轮盘,幽火灯芯又细又小,且还是半灵气状态,还没有完全凝结出实体。 适才他结出「反震咒」时,已经趁机将这一条幽火灯芯融入反弹回去【赤焰燧风】之中,钻入了许伯阳的体内,没想到过了许久,对方居然毫无反应,而且自己的「噬灵幽火芯」在灵识的搜索下竟然石沉大海,完全没了踪影,已经感应不到! 他一时间冷汗直冒,这一条幽火灯芯他昼夜融合引导天地灵气,苦炼了三年有余,方才有了如此成效,之前戍边杀过不少黎巫,无孔不入,神不知鬼不觉,无往而不利! 没想到今日才天元级第一场比试竟然吃了大亏! 凌尘嚣殊不知许伯阳体内有【九紫离火】,适才他化解逆行而来的【赤焰燧风】之时,早就将这一条【乌金璃火】凝结出来的幽火灯芯化得一干二净! 不过许伯阳已经发觉体内有异,因为他发觉黄庭之中那一团九紫离火猛然明亮了几分,浓郁到发紫的火光愈发光彩夺目! 与之而来的是自身灵力和灵识竟然瞬间强了不少! “原来是修了三道灵气的硬茬!真是大意了!” 凌尘嚣见他来去如电,形如鬼魅,登时慌了,虽然这「噬灵幽火芯」不知道去了何处,且并不会影响自身凝结的道基轮盘,但这是他修炼三年有余才从道基轮盘之中得到的些许成就,怎么会甘心就这般没了! 若真是没了,这三年日日夜夜的心血付诸东流! 一时间又气又急,目中怒火起,掌上筑基法器【乌熟灯】灯芯黑火大作,不断引导【乌金璃火】向许伯阳扑杀! 而空中飞舞的【黑金匕】疾速穿梭,愈发凌厉至极! 单手掐诀,三道金色光芒宛如利刺一般从手上亮起,化作三道金色利剑向许伯阳猛刺而去! 这看似像凝元期“飞剑术”的术法,实际上是筑基术法“金光咒”,与之不同的是,它可以任意变幻形态,并不仅限于剑器。 许伯阳眼见三道剑般金光扑面而来,反应极快,手中掐出一个“镜反术”化出光镜抵御! “嘭!” 光镜应声而碎! 一口金钟猝然出现,挡住金剑去势! “嘭!” 金钟分崩离析! 许伯阳周身金色盔甲显现,一片片甲胄显露出来! “嘭!” 金甲支离破碎! 许伯阳连使三道凝元期术法都挡不住这三道剑般的金光! 最后还是【洞玄法帔】无数银丝扑出将其挡下! 凌尘嚣一见“金光咒”竟然被他三道凝元术法配合法器挡了下来,心头愈发惊怒火起,热血冲顶,脸上泛起红晕,不管不顾,手中不断掐诀结印,使出一道道狠厉的筑基术法来! 只可惜他终归是修了【离火】,若是他修了【坎水】,只怕早已把许伯阳打翻在地,而且他掐的这些筑基术法,着实没有太过稀奇的术法,稀松平常,许伯阳之前早已研究过,对于威力心中有数,也和离和尚商讨过应对之策。 只见二人越斗越勇,许伯阳凭借不断掐出五八门的凝元术法来一次次削减筑基术法的威力,虽然无法反攻,但一直不断周旋,竟然一时间和凌尘嚣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噗!” 猝然间,场上黑金火焰戛然而止,消散无形,「黑金匕」在空中摇摆不定,凌尘嚣脸色涨红,猛然呕出一口黑血来,蓦地双眼一翻,仰天就倒。 “不好!损了道基!” 天孤星的核校官惊骇交迸,急急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丢下一句话,匆匆带着他冲出阵去! “风青镇许伯阳,你赢了!” 情况突发,许伯阳也吃惊不小,骤然稳住身形,只觉双眼一阵阵黑晕泛起,四肢无力,站立不稳,急忙取了一粒聚气丹服下,调息片刻,方才恢复行动,只见光阵之上漆黑匕首和八角乌金灯掉落地上,便蹒跚过去捡了起来。 片刻核校官折返,许伯阳将法器交还,问道: “核校官大人,这位凌同门怎么样?” 核校官收下两件法器,轻叹一声,回道: “道基损伤,还好不是太严重,没伤及根本,不过没个半年,难以恢复!” 许伯阳心下暗凛,没想到还真被离和尚说中了,筑基初期的修士道基轮盘不稳,过多引导天地灵气会承载不住,说白了,过载了会崩盘! 他暗自苦笑一声,今日胜得不可谓不艰险,自己本打算靠着丹药硬抗,没想到事发突然,比试过程中竟然一枚丹药都没派上用场,灵识内照,自身显露的三道灵气都快没耗光了,【九紫离火】紫光闪烁,正在缓缓补充,这筑基修士真是厉害,今日侥幸赢了,后面的比试真不知道该怎么打! 罢了,事已至此,山穷水复疑无路,能走一步算一步! “恭喜同门,成功晋级天元第二轮!” 面对核校官的祝贺,许伯阳拱手谢过,收起【浮南焰】,靠着【洞玄法帔】缓缓飞下阵去。 “不错不错!恭喜晋级第二轮!” 裴砚苏见许伯阳缓缓下来,脸上神色有些萎靡,还是替他高兴,微笑说了一声,又道, “这位同门,是否愿意参加‘天罡悟道’?” “多谢主核官,我放弃参加。” 许伯阳的回答非常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本章完) 第153章 意外筑基? 第153章 意外…筑基? 裴砚苏眸子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徐徐道: “这位同门,你莫不是不知晓‘天罡悟道’的益处?” “多谢主核官提醒!” 许伯阳面色如常,拱手道, “晚辈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更上一层楼。” “好小子,野心不小!这天元六甲难如登天,你都没筑基,高手如林,这点修为能踏得上去?” 裴砚苏暗自心忖,微微动容,眼珠子一转,淡淡一笑,说道, “同门聪慧,自愿放弃‘天罡悟道’,可以轮空直接晋级第三轮,避重就轻,养精蓄锐,也不失为一种对阵策略。” 说罢点点头,扭头道 “好,我明白了,持笔修士,请记录在册。” 旁边一名太和学宫修士应声点头,持笔记录下来。 “我也放弃‘天罡悟道’。” 就当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冷淡男子声音。 许伯阳回首,却只见沈照临金袍翻卷落下地来,他身形丝毫不乱,气息平稳,完全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场比试。 瞟了许伯阳一眼,面色平和,随即望向裴砚苏。 “好。” 对此,裴砚苏的回答简单干脆,没有多说一句。 “我也不参加。” 话音才落,身后清泠女声响起,晏清商走了过来,秀颜淡淡,美目光华流转,瞥了瞥许伯阳、沈照临,红唇微抿,并没有多说一句。 许伯阳见这两位“地元六丁”的翘楚相继获胜,且主动放弃参加“天罡悟道”,当真是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思索,半空中响起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 “算我一个。” 半空中又传了一个冷峻的男子声音,许伯阳暗暗心凛,已然知晓来人是谁。 谢舒歌黑衣翻卷,犹如飞隼扑食,落地却毫无声息,腰间一支斑驳玉箫尤为醒目,但见他目无表情,无视众人,只望着裴砚苏淡淡问道: “敢问主核官,本次天元改了规矩,这算不算规则漏洞,这‘天罡悟道’上次我在云浮已经参加了一次,此番就算想参加也已经不可为之。” “不算。” 丁天石信步从一侧人群中走了过来,扫了一眼这一众风采各异、率先获胜的年轻修士,目光平和,解释道, “之所以一次轮空六人,一来人数有异,不便排阵,只能如此安排,二来便是将之前参加过‘天罡悟道’的同门已经计算在内,当然,上一届的‘地元六丁’只有你和方知安两人过了第一轮,参加了‘天罡悟道’。” “剩下四个名额,便是见仁见智的选择,毕竟人心所向各不相同,说白了,‘天罡悟道’玄之又玄,能得四灵垂青者,百不足一,哪会有‘天元六甲’来得实在,对此按照羽士意思,留出四个名额不做强求,让对有心‘天元六甲’的同门可以稍作调整,发起冲刺。” “主核官这话说得倒是切中肯絮。” 谢舒歌缓缓点头,附和道, “上一次的‘天罡悟道’算得上是全军覆没,连上我,一个悟道的都没有。” 裴砚苏嘴角一抿: “天元规矩更改如此,二位羽士和星官大人必然有所考量,不过除了两位之前参加过的同门,有信心能过第二轮者,建议还是参加‘天罡悟道’,毕竟此等机会百载难得,当然,此举有利有弊,我等还是尊重诸位的选择。” “多谢主核官提醒!” 沈照临和晏清商对此并不买账,相继双双拱手谢过,各自飘然离去,谢舒歌瘪瘪嘴,没说什么也纵身离开。 许伯阳见三人御器下山,忽然觉得浑身有些燥热,汗流浃背,有虚脱之感,望着天罡三十六阵上灵光闪烁,费文玉、许伯清、曾书明、张观致等人也不知道战况如何,想想不便久留,还是拱手告退。 临行前,丁天石瞧了许伯阳一眼,神色有些诧异,目光意味深长。 许伯阳返回太和学宫宿舍之中,没想到虚脱之感愈发严重,整个身子感觉沉重至极,又困又乏,居然到了眼皮子打架的地步。 他心头震惊,自从踏入仙途以来,纵使负伤,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难道是今日对阵筑基修士透支身体过多所致?” 想到这里,不觉心生恐惧,强忍着睡意,服下一枚聚气丹,盘膝掐诀,开始运功吐纳恢复,又用灵识观心内照,但见紫府之中,识海风平浪静,八角古镜缓缓旋转,青天之上云海滚滚,没有什么异常。 许伯阳仍然放心不下,灵识从紫府识海顺流而下,过十二重楼,来到灵犀绛宫之中,但见赤心依旧,门户如昨,灵光闪动,也没有什么问题。 继而下至黄庭丹田气海涡旋之中,那一团【九紫离火】簌簌跳动,正随着自身吐纳从口鼻百穴不断吸收天地中的灵气,以此来滋生火焰光泽,奇异的光芒散发出一阵阵光晕,如梦似幻。 “奇怪…这该死的困乏之感从何而来?” 只见一切正常,许伯阳愈发不解,正当此时,忽然发觉【九紫离火】光芒愈演愈烈,紫色光芒愈发璀璨耀眼,简直到了目不能视的地步,猛然间只看到紫光化作一片白炽炽的光芒,灵识猛地一黑,整个人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星辰满布,雾气氤氲。 四周黑暗一片,星空之中十八座宫殿依稀闪烁。 许伯阳一阵恍惚之后,双目渐渐适应,环顾四周,登时大吃一惊。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经过冥想,被召入了【紫微命宫】之中。 一惊之下,心生惧怖,连忙飞身往宫殿群冲去。 最下方的三座宫殿依旧灯火通明,仿佛亘古不变。 但许伯阳还没完全靠近,就硬生生顿住了身形,仰头望着,双目瞳孔急剧收缩! 因为他看见三座宫殿上方的五座宫殿灯火逐渐明亮,笼罩在上面的黑雾同时如风吹一般散去! 许伯阳顿时魂都惊飞了! 他得到这【紫微命宫】整整十二年之久,以前总是幻想着星空之上这些宫殿什么时候能够打开,有时候做梦都会梦见,有时候闭目吐纳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起,没想到今日竟然成真了。 他亲眼瞧着整整有五座宫殿云消雾散,打开了! 许伯阳呆呆伫立,几乎怀疑在梦中,不敢靠近,倏忽之间,只看见马灵官、赵灵官、王灵官急匆匆同时从殿中出来,仰头望着上面的宫殿,三人面上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王灵官罕见露出讶异之色: “这小子筑基了?” “五方宫殿开启!筑基了!这小子筑基了!” 赵灵官红光满面,抚掌笑了起来,感慨颇深, “不容易啊,仙途漫漫,入道十载,终于引神化元,筑下仙基!” 马灵官望着上方宫殿灯火,轻笑一声: “不错不错!从此这劫劫乱世又多了一位筑基修士!” “什么?我筑基了?” 许伯阳脑海中闪过晴天霹雳,震惊当场,简直怀疑这三位灵官说的人不是自己,心中腹诽道, “我?筑基了?开什么玩笑?” “哟嚯!这小子不是杵在那儿!哈哈哈…才筑基便来了,迫不及待,还真是猴急!” 赵灵官转身侧目,随即发现了不远处的许伯阳,顿时乐了起来,哈哈一笑,随即眯着眼睛笑道, “许家小子,还呆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许伯阳惊疑不定,本打算灵识内照,查验真假,没想到被赵灵官眼尖发觉,顿时苦笑一声,收了想法匆匆飞了过来。 王灵官睨了一眼,捋须点头: “果然是【离火】,攻如军争,侵掠如火,不错!不错!” 许伯阳落在云阶之上,恭恭敬敬拱手道: “弟子见过三位灵官!” 马灵官嘿嘿一笑,温言道: “许家小子,不必着急,你大可放心,如今【阴德宫】开启,本官替你记着呢,你已收集了一道正道灵气,一道分离灵气,十一道变化灵气,之前你兑换过六千灵石,此刻你还可以兑换一百七十枚郁青,也就是一万七千枚灵石,或者一百七十点阴德。” “如何兑换,你考虑好了,待会来找我说!” 仰望着上空五座灯火辉煌的大殿,许伯阳此刻才渐渐相信自己真的已经筑基,虽然一头雾水,但仍不免兴奋起来,一时间心潮澎湃,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话: “多谢马灵官!” 三位灵官见他笑逐颜开,相视一眼,嘴角微抿,王灵官清了清嗓子,正色朗声说道: “许伯阳,你筑下这【离火】道基,便可着手修炼《离火御炁玄道经》的筑基部分,不断引天地灵气筑就道基轮盘,炼化出你的本命法宝,以法宝之威能重塑黄庭气海,腾黄得景,最终才能证道黄庭!” “本命法宝?” 许伯阳惊呆一瞬,胸如鼓槌,倏忽又欣喜难掩。 王灵官见他喜上眉梢,不禁微笑道: “嗯,不错,就是本命法宝,筑基乃是修士证得大道的基础,本命法宝就是你逆天而行的本钱!” “道基轮盘的稳固,直接关乎你黄庭生景的成败,非常关键马虎不得,他日你若能成就黄庭,腾黄得景,那才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好了,我不和你说闲话,记住,【九紫离火】虽然为道基轮盘,可以承载万物,炼化本命法宝,但你初初修炼,却不可直接修【炎耀重光】,当选择离宫七脉中的其中一脉先炼化一件辅命法器,随后再逐一修炼其它六脉,而并非如寻常修士那般先炼化出本命法宝,待再修辅命法器,如此对你来说风险极大。” “我说此话非危言耸听,你要细细斟酌,铭刻在心,你身怀【离火】本就霸道无比,较与常人不同,伤人时亦可伤己,凡事切不可急躁,循序渐进,按部就班,方能最终功成。” “虽然本命法宝一旦成形,连接你的神魂,威力非同小可,但与你性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样是非常危险。” “你若以【炎耀重光】为主,再以七脉灵气为辅,先炼制本命法宝,再炼化辅命法器加持,虽然强横于同修,但威力太过巨大,就算以【九紫离火】显化的道基轮盘也不一定承受得住,而且还容易引起高修觊觎。” “但你若固本培元,先修辅命法器,待你七件辅命法器炼化完成,再以辅命法器之力炼化出本命法宝,届时你的道基轮盘早已今非昔比,如此水到渠成,最终才能发挥【九紫离火】的最大威力。” 许伯阳一边听得心痒难耐,一边听得如履薄冰,一句话都不敢插嘴,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听王灵官说完,默默反复牢记在心,方才拱手低声谢道: “多谢王灵官谆谆告诫!” “嗯,走了。” 王灵官满意颔首,不再多说,挥袖转身返回殿去。 待王灵官离去,赵灵官方才捻须笑道: “许家小子,五方宫殿一开,喜忧搀半,你一窍不通,我勉为其难,免费便和你说道说道,你且细细听好!” 听到这话,许伯阳喜色微敛,只觉有些莫名,还是拱手道: “多谢赵灵官大人赐教!” 赵灵官瞟着上方五座的宫殿,目光闪动,徐徐说道: “这上方五座宫殿,分别是温灵官的【术法宫】、金灵官的【炼器宫】、岳灵官的【器法宫】、朱灵官的【阴德宫】、雷灵官的【劫厄宫】。” “这五位灵官脾性各不相同,你且好生应付,筑基之后,你于命宫之中,主要便是要去【阴德宫】找朱灵官兑换阴德,当然,【阴德宫】与我【财帛宫】并不冲突,日后你有多余的阴德,也可以找他兑换成灵石,你记住,灵石、阴德、官禄三者皆按照比例可以互相兑换。” “你一旦有了阴德,便可以去【炼器宫】找金灵官兑换炼器的器方,或者去【器法宫】找岳灵官兑换法器的器法,亦或者找【术法宫】的温灵官兑换天地术法,当然,你若是有了同类的物品也可以找他们兑换成阴德,不过你目前只能兑换同境界的物品。” “但话说回来,这四座宫殿对你来说固然重要,却不是最为紧要,最重要的还是雷灵官所在的【劫厄宫】,这才是五方宫殿的重中之重!” “至于这个【劫厄宫】的情况…我就不僭越了…你还是自个儿上去看吧!不懂就多和雷灵官聊聊!” 许伯阳默默听着简直欣喜若狂,如此说来,岂不是术法、器法、炼器以后都不用愁了?这哪里是什么喜忧搀半?这完全是喜上加喜!简直是天大之喜! 一时间迫不及待,匆匆拜别马、赵二位灵官,听从赵灵官的话,瞧清望准,踏着云阶,便望着【劫厄宫】而去! “什么?劫数?” 许伯阳一脸惊讶望着这位新认识的雷灵官。 这位雷灵官其貌不扬,皮肤有些黝黑,大腹便便,穿着很随意,帽子也戴歪了,此刻正笑眯眯瞧着自己,说道, “是呀,小许兄弟,你证长生大道,这是在逆天而行啊,逆天自然会有劫数,有了劫数自然会有灾厄,这便是【劫厄宫】存在的道理。” 许伯阳吁了一口气,调整心情,老老实实问道: “弟子不明,还请灵官大人不吝赐教!” 感谢书友1642的月票! 主角终于筑基了!冲冲冲! (本章完) 第154章 筑下仙基! 第154章 筑下仙基! “好!” 雷灵官站在殿上,呵呵一笑, “你小子不错!有这份虚心,那我便和你说道说道!” “咱们五方宫殿气同连枝,你与其余四殿阴德兑换灵物之时,都会增加自身的劫气,劫气过多便会引发劫数,当劫数来临之时,你必须想办法避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这个劫数可不是我雷灵官故意刁难你而设置出来,一切原因都在赤霄天上,自然也和这【紫微命宫】有关,若你不想遭遇劫数,你便得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去化劫。” “还有,这劫数并非只有【紫微命宫】之中才有,普天之下,但凡有人修炼,随着修为增长都会碰到劫数,这便是逆天而行的惩罚,也叫天罚,只不过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其中有猫腻,还以为自己运气不好!” “纵观古往今来的修士,否极泰来、逢凶化吉之人少之又少,在劫难逃、死在劫数的人,宛如天上之繁星,数不胜数。” 许伯阳越听越觉骇然,想不到自己捡到的这东西竟然和天上有关,一时间脸色发白,咽了一口唾沫,道: “雷灵官,愿闻其详!” “记住了,劫数分为小、中、大、地、命、天六种,正好对应着道家修炼境界,当然,劫数并不是只针对道家,乃是大道无情一视同仁,只不过是道家最先发现,故而以此命名。” “我和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说个最简单的,便是凝元突破筑基,突破失败,为何会身死道消?” “最初级的修炼而已,本来不至于如此,筑基失败最多就是筑不下基,终生止步不前,无法更进一步,按理来说应该还可以散功重修,不至于死人,其实究其原因,便是天上设下了神通禁制,落下了劫数。” “此劫便为小劫。” “什么?突破失败,身死道消才算小劫?” 许伯阳满脸惊异,一时间有些无语。 雷灵官似乎能看穿他的心思,笑道: “当然算小劫,你没看到这天底下筑基修士满街跑?若是大劫,筑基修士岂不是成了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许伯阳苦笑摇头,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这青神仙宗规矩本就多如牛毛,可没曾想到头来,最难的还在天上,真是处处都有压迫!到处都有牛马!” 雷灵官哈哈一笑: “你这小子还真是有趣,好了,闲话不提,以后你每突破一个小境界,便到此处来,我会告诉你化劫之法,你可别偷懒,否则劫气越来越多,小劫会变成大劫,到时候降下天谴,化无可化,你只能望洋兴叹,坐地等死!” 许伯阳躬身告退:“多谢雷灵官告诫!” 他走出【劫厄宫】之后,却没有继续往其余四宫而去,一来自己方才筑基,真是一窍不通,并不着急拿阴德去兑换,毕竟阴德这东西貌似珍贵无比,一万多灵石才能换一百多点。 二来因为他实在有个疑问,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当下顺着云阶而下,来到【道衍宫】之中。 “你不知晓你如何筑基了?” 面对许伯阳的问询,王灵官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但见这小子认认真真点了点头,不觉有些啼笑皆非,但他素来不苟言笑,只不过眼眸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转瞬而逝。 许伯阳举止拘谨,拱手道: “弟子愚钝,恳请灵官赐教,弟子意外得了火神印记,修成这【九紫离火】,本听闻筑下此基千难万难,需服下离火神元丹方能奏效,没想到莫名其妙便筑下仙基,着实令我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什么云里雾里,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王灵官神色淡淡,看他一眼,目光宛如天光云影,瞬间收回,仿佛已将许伯阳整个人看穿了一般,随即不咸不淡说道, “原因很简单,你身怀【紫微命宫】,恰逢有人施法引动天象,窃取赤霄天上的仙气,不过这法术似乎转瞬即逝,只取到了一丝一缕。” “那一丝一缕的仙气恰好是来源于紫微垣中的星宿,星宿的仙气被窃取下凡,便成了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它发觉了你身上的【紫微命宫】,自认为主,便直奔你而来。” “算你走运,仙气出现之时恰好你就在附近,否则此等仙气本不属于这一方世间,若无宿主,很快便会逸散消失。” “另外,离火神元丹的药理其实并不复杂,便是以丹药辅佐,淬炼你的周身经脉,扩充你的黄庭气海,突破你本身的桎梏,让你能储存更多的天地灵气,灵气之间会相互吸引,如此你才能引神化元,筑下仙基。” “但这一方世间所有的天地灵气本源皆是出自于赤霄天上,你得了一缕仙气,融合于黄庭气海【九紫离火】之中,必然会引来你修的天地灵气争先恐后而来,灵气一多,自然会引神化元,从而筑下仙基。” 许伯阳目瞪口呆,怔了片刻,回想起丁天石的话,方才恍然大悟,心中悬着的疑问至此彻彻底底解开。 重重疑虑散去,与之而来则是忍不住的狂喜! 许伯阳笑容绽开,差点想放声大笑。 也难怪,这“离火神元丹”这两年来仿佛在他心头压着的一块巨石,时时刻刻都没有片刻放松,宛如一阵阴云,随时笼罩在他的心头。 左边是刀山,右边是火海,眼见道途无望,困难重重,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眼如今,路转峰回翠几重,一切如释重负,烟消云散! 怎一个爽字了得! 许伯阳拜别王灵官,洒然出去! 五方宫殿五位灵官走出殿门,望着逐渐消失的许伯阳,各自拱手,相视而笑。 一位身穿彩衣,挽着流云髻的美貌女子美目流转,莞尔笑道: “这小子有趣,筑下了仙基,有这么多的阴德都不来兑换,也算是一个不冒昧的好孩子!只可惜有些不礼貌,就这么走了,招呼也不来打一下!” 雷灵官哈哈一笑: “温灵官,这孩子不错!我喜欢!” 另外一位挽着道髻,头发灰白的高瘦老头揣摩下巴,目光闪烁,徐徐说道: “他身上有一两件法器还不错,从我这里换个器方,再找几样材料,重新炼制一下,威力还能提高!还有提升空间!” 最右边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说道: “这孩子还有一道黄庭剑法,不过我道门法器千万,器法万千,身处乱世,光一道剑法怎么够,剑修虽好但也有缺陷,不得多学一点,防范于未然,否则怎敌得过藏在暗处放冷箭的那些畜生!” 最左边一个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者神色不屑,徐徐说道: “高楼万丈平地起,而今只不过砌了一个台,你们几个七嘴八舌,个个把他当救世主似的,说到底都只不过还是一个孩子,此时讨论人家短长,为时过早…为时过早呐…” 正当此时,赵灵官、王灵官、马灵官相继出殿,朗声拱手齐声道: “恭喜五位师兄归位!” ………… 许伯阳睁开双眼,精光绽放,眸子里有一道紫色焰光一瞬即逝! 只见自己好端端坐在榻上,却发觉四周榻上、地上全是黑乎乎的污垢,不禁皱眉,举起双手,目透精光,灵识扫过,只感觉五根手指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美玉一般。 他轻轻呼吸一口气,便察觉有天地之间,有火气隐现,灵识一转,倏忽出去百丈有余,觉识一清二楚,而且来去如电,流转自如。 这一下,许伯阳心中当真又惊又喜,看来自己确实已经筑基成功,忍不住信手一拍,指夹符箓,化出一道「三合琉璃符阵」来阻挡气息,随后学着八年前的丁天石,伸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道浓郁到发紫的火焰刹那间在阵中凭空出现! 【九紫离火】! 火焰自发跳动在空中,而不是自己的手掌之上! 许伯阳欣喜若狂,随手灭了火焰,掐了一个“涤尘术”将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盘膝打坐,运起灵识内观。 只见黄庭气海之中一片混沌,扩大了数倍不止,紫火燃烧依旧,一块紫光轮盘悬浮其上,这轮盘生得颇为奇异,宛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温润光滑,外为圆形,内为八角形,上面画满了道家符文。 此时此刻,它正随着黄庭气海之中的涡旋不断缓缓旋转! “这就是筑基修士的道基轮盘?” 许伯阳暗暗心凛,凝神观察着自己的道基轮盘,眼下的轮盘并不大,只怕还没有拳头大小,不过色泽晶莹,熠熠生辉! 整个轮盘都在紫火的滋养之下! 许伯阳心领神会,识海中显现出《离火御炁玄道经》的经文来,开始对照吐纳修行。 他心中有自知之明,方才晋升为筑基修士,法器、术法、器法之流,终归是添砖加瓦、锦上添,稳固道基才是当务之急,所以他并不急于去拜访【紫微命宫】其他四宫的灵官,便是要赶紧修炼,固本培元。 幸好如今已经过了天元第一轮,明日又是“天罡悟道”与自己无关,再上场便是要到后日的二十四强擂台战,但后日也不一定轮得到自己,毕竟有这么多人。 故而许伯阳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开始修炼起《离火御炁玄道经》来。 这一修炼,便是整整过了一个白昼,许伯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内心灵识澄明,他正在缓缓从黄庭气海之中抽出一道【山阴夜雪】试图盘踞在道基轮盘之上。 经过半日通读和调息,许伯阳已经基本掌握了筑基修士的吐纳节奏,此刻正参照经书所述,试图抽取一道变化灵气来尝试凝结辅命灵器的气态雏形。 按照《离火御炁玄道经》中的小篇《山水蒙篇》所述,引【山阴夜雪】入体,通过修炼和温养,可以最终凝结成一件名叫「艮离玄冰鉴」的辅命法器。 当然,此物也可以炼化成本命法宝,是故这也是主修【山阴夜雪】修士的道基名字。 照经书描述,引天地灵气入体筑就的每一个道基都有自身名字,正好对应着法器或者法宝的名字,许伯阳也尝试寻找自己道基的名字,结果颇为意外,他翻遍了整本经书都没有找到【九紫离火】道基的名字,这一点让他颇为纳闷,不觉有些遗憾。 时光过得很快,月落星沉,转眼便过了一宿,他尝试凝结了五六遍都没有成功,【山阴夜雪】在道基轮盘上待不过一刻便会烟消云散,不禁感慨,看来这辅命法器也不是那么容易凝结,况且自己是参照经书施法,反复对照,并没有什么方法不对的地方。 想来还是道基轮盘在紫火之中方方生成,流转还不算顺畅,还需久久为功,另外抽取灵气的方法,灵识控制也还不稳定,以后多练,必然熟能生巧,估计又是水磨功夫。 一念至此,许伯阳不再纠结,如今自己的道基轮盘不稳固,索性不考虑辅命法器的问题,反正这法器一时半会儿炼制不出来,继而专心挑选起筑基术法来。 自己撰写这一本《万宝箓》上筑基术法众多,许伯阳仔细瞧过,挑了几种消耗较小的术法开始练了起来。 幸运来得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如今突然筑基,需要考虑的事太多太多,只能先挑重点来考量。 这些事情有内因有外素! 对于自身来说,黄庭剑法《飞素六出剑》筑基篇的两招剑式已经可以修习,也不知道威力如何,想来必不会弱,但可想而知,练成也必不会有那么简单,另外【紫微命宫】之中剩余阴德也可以兑换,这两件事情颇为重要。 眼下自身已筑基,一切当以自己筑基期修炼为主,但也不能没了保命的手段,法器、器法、术法皆要去兑换一些,特别是法器,当再准备一些,以防万一损毁,如此强化自身,方才不会有短板。 另外如何炼化自己的本命法宝才是重中之重,照王灵官的意思,先得炼出七种辅命法器,最后才能炼出自己的本命法宝,按照《山水蒙篇》所述,凝结出法器雏形之后,需要不断引动天地灵气凝炼,还需要不断服用几味特定的灵草炼制出的灵药滋养,方才能将其温养成形,最终化出实体。 灵植一门,许伯阳纯粹就是睁眼瞎,踏入仙途至今根本没有接触过,事到如今还不得不去研究一下,否则这几种灵草纵然放在眼前,也根本不认识。 此外筑基期的修炼,无外乎需要不停地淬炼自己的道基轮盘,增强自身对天地灵气的引导和操控能力,这也需要丹药辅佐,方能不落于常人,而按照《离火御炁玄道经》所述,反复提及了一种叫做“离阳丹”的筑基丹药。 此丹是一种主要提升筑基修士利用天地灵气来淬炼道基轮盘的丹药,需每月按时按量服下,对于修【离火】的修士来说,此物必不可少! 最关键的还有一种叫做“灵神丹”的丹药,却是来用来强化修士自身的灵识,到了筑基之后,灵识愈发强劲,已经具备了凝元修士不具备的攻击作用。 一名灵识足够强大的修士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用灵识摧毁他人识海,杀人于无形! (本章完) 第155章 大厦将倾 第155章 大厦将倾 故而修炼灵识也是筑基修士的重中之重,其重要性对于修士来说,不亚于强化道基轮盘和炼化本命法宝,毕竟练出强大的灵识,日后才有一丝练出紫府神识的可能。 许伯阳随便一想,便是满满当当一大堆事情在等着自己去做,不觉有些头痛,这还只是内部因素,而外部因素便又迥然不同。 事到如今,这天元六甲对许伯阳来说,已经有些鸡肋之感。 他之前之所以来参加太和经武宴,一切皆是为了离火神元丹而来,实在没想到在了解完青神暗流涌动之后,居然因为参加天元级比试,一位「阆风巅」的羽士星官开启大阵,引动了星位一瞬间,窃取了一丝仙气,竟然阴差阳错,帮自己成功筑下仙基。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目前就郁川的情况来说,波谲云诡,复杂难喻,许伯阳是走是留,一时间犹豫不决,陷入了两难境地。 留下来去争夺天元六甲第一,实际上对眼前的他来说已经弊大于利。 毕竟去「阆风巅」还是有风险,且不说身怀异宝的事情,眼下青神动荡已成必然,「阆风巅」已经成了争斗风暴的中心,与其无缘无故被牵连,还不如自个儿回去自家的擒龙山慢慢发展。 至于去「阆风巅」的好处,随着自身筑下仙基,优势已经逐渐弱化,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其中纠葛深远,未知的变数太多,未来动荡且不提,退一万步来讲,这青神的「湛明真人」和众位羽士只是被困,并非死了,万一回来了怎么办? 自己身怀异宝,岂不是自投罗网? 当然,不夺第一,去搏一个天元二甲三甲还是很值得考虑,毕竟能成为仙宗首席、羽士弟子或者成为一个镇的镇守,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至少有前辈教导,同辈扶持,总比单打独斗好得多,虽然说这其中也存在一些不小的问题,譬如权力争斗之类,而且还是会有被人控制的风险,但对于个人修炼而言,也算是一条明路。 总不能把黄庭羽士都想得那般坏,许伯阳相信青神众多羽士之中,还是会有心存正义、怜悯众生之辈,譬如陈抱冲的师父裴邵遥貌似应该就是一个正直之士。 话说回来,许伯阳对青神还是有感情在,毕竟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他自踏入仙途之后,在这里或多或少认识了些同辈,这些人其中有几人,他自认为算得上是朋友。 虽然青神对于修士之中的种种严苛,已经近乎于压迫,但对于修士本身来说,他们生活得很富足很安逸,至少没有外面那么乱,且随时容易有性命之危。 只可惜,许伯阳知晓太多内幕,眼下整个青神没了真人,宛如不系之舟,风雨飘摇,总给人有一种大厦将倾、危在旦夕的感觉。 丁家蠢蠢欲动,图谋不轨,姜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知道打着什么算盘,一切皆在暗流涌动。 天光渐亮,日晒三竿,许伯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留在青神不太稳妥,如今自家人已被自己安排离开了青神,再去争夺天元六甲到最后其实都存在利弊,一旦有风险,自己很可能万劫不复。 弄不好自身有极大的可能被卷入权斗的漩涡之中,毕竟,姜太青那一晚的危言耸听犹在耳边。 他身为堂堂黄庭羽士,总不会信口胡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智者不陷覆巢之中…” 许伯阳一念至此,心中有了决断,遂起身收整宿舍,他今日便要离开郁川,放弃太和经武宴天元级后续的比试,返回风青,与堂弟和狼末长戈汇合,带自家老爹和季父远走高飞。 他道心坚定,什么天元六甲,什么仙宗弟子都是过眼烟云,根本不值一提,他对姜太青在云霄峰顶说的话深以为然,对于修士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上天安排我捡到了此等异宝,自己也下决心踏上修仙大道,若不证它一个长生大道,岂非辜负了这莫大的机缘?” 他迅速将宿舍收拾干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之后,方才出门御空往太和学宫南门飞去。 不想来到门口,便被太和学宫主事姜善周撞个正着。 “什么?你要放弃比赛?你可想好了?” 姜善周皱了皱眉头,忍不住一抖袖袍,屈指摸了摸鹰钩鼻。 他说罢冷冷不语,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看着有些面熟的筑基修士,脑海中回忆,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思索片刻,只寒声说道, “虽然太和经武宴允许修士主动弃赛,但这不在我职权范围之内,你若要主动弃赛,便自行上仙宗云霄山找主核官提辞,得到准许的信函,方可以离开,此乃大会规矩。” 许伯阳脸色微变,问道: “此事我倒是不知,敢问姜主事,不知要找哪位主核官提辞?” “九位主核官皆可。” 姜善周神色冷冷,扭头对身后的一名学宫修士说了一句, “你,陪他去。” 身旁那名学宫修士拱手称诺,姜善周瞧了许伯阳一眼,一言不发,便径自御空离去。 “这位前辈,请随我来。” 面对这位年轻的学宫修士伸手邀请,许伯阳不露声色,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徐徐往云霄山飞去,心中却起了波澜: “如此这般,还有些麻烦,我走之事可不能让丁天石知晓,否则他见我突然筑基且要弃赛离去,必然会起疑,只能想办法找寻陈抱冲来对付此事,再不济裴砚苏也行,只要不是丁天石便好上许多。” 他灵识随意扫了扫,前方带路这名学宫不过凝元期七层,自己执意要走,他也拦不住,只可惜整个郁川城皆在紫府大阵「天罡地煞真武阵」的笼罩之下,若是没有仙宗的破阵令牌,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出去。 除非去抢到一面破阵令牌。 但这办法太蠢,会将自己置于死地,此时整个郁川城风平浪静,可不能自寻死路。 但此去有风险,万一真碰到丁天石就麻烦了,许伯阳心念电转,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什么妥善的借口,可以顺利搪塞自己弃赛回家的行为,一时不觉有些着急。 “前辈,恕我冒昧,多一句嘴,前辈你好不容易踏上天罡大阵的星位,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机缘,为何要突然放弃?我、我确实有些想不通啊…” 前方的年轻修士踏着一道飞梭,放缓了御器飞行的速度,举止恭敬,口气有礼,压着声音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许伯阳猛地灵光一闪,嘴角抿起,微笑回了一句: “这位学宫道友,实不相瞒,我于昨日突然得了感悟,筑下仙基,在此节骨眼上,再去比斗,我生怕道基不稳,万一有什么差错,误了终身,到时候追悔莫及。” “前辈在学宫宿舍筑基了?” 年轻修士惊讶莫名,有些难以置信,随后满脸流露出艳羡之色,忍不住又道, “前辈自家有神元丹?” 见许伯阳默默不语,又不觉挠头讪讪笑道, “前辈如此说,倒是合情合理,我听师父说,道基关乎一生修行,确实马虎不得。” “嗯。” 许伯阳淡淡颔首,遂不再言语。 这一番回话冠冕堂皇,没有太大破绽,许伯阳得这年轻修士一提醒,反而突然想出了托词,思索片刻已经议定。 就这么办。 与其瞻前顾后,还不如直接实话实说算了,反正自己筑基之事实打实发生了,此刻丁天石还不知晓自己的打算,自己担心比斗损伤道基的借口,合情合理,想来他应该不会起疑。 反正他也认为自己是「阆风巅」的道统,十年筑基和羽士弟子相差无几,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当许伯阳再无疑虑,随着那位学宫年轻修士离开太和学宫之时,不过一阵,学宫南面倏忽飞起了两道流光,停在空中,赫然是姜元离和姜善周。 姜元离望着远处云霄山的云深雾绕,问道: “善周,你说刚才有丁家客卿要弃赛出城去?” “叔父,我刚才问过学宫持笔修士,就是丁家的客卿,风青镇人,名叫许伯阳,断不会错!” 姜善周小着姜元离一辈,神色恭谦,低声附耳说道。 “哼!” 姜元离重重哼了一声,按住腰间长剑,目中杀气腾腾, “这一群吃里扒外的腌臜终于按捺不住了!这郁川城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一名小小筑基初期客卿,便想出去通风报信?丁天石他白日做梦!” “你且放心!成败便在今日,他若敢转回来,你直接格杀勿论!” “是,叔父!” 上了云霄山之后,许伯阳见这年轻修士并没有往山腹殿宇飞去,而是直直往峰顶而去,不觉脸色微变,问道: “学宫道友,不知九位主核官在何处?” 年轻修士笑道: “前辈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天罡悟道’之日,此刻已近午时,九位主核官必然在峰顶见证。” 许伯阳点了点头,他昨日突然筑基,一炼便是一个昼夜,这“天罡悟道”,因为事不关己,一时间竟然忘记这茬。 二人再度前行,这云霄山设有迷阵,常年雾气弥漫,是故两人的飞行速度并不快,许伯阳不紧不慢缀在后面,想想筑基之后还没有用过【妖尊神识】,索性趁着飞行途中来瞧瞧丁天石等人到底在何处。 神识瞬息而至,速度较之前竟然快了不少,云开雾散,云霄山上一览无遗,只见丁天石等九位主核官果然在峰顶天空各处,而且姜太青、丁清辽两位羽士和少宰星官也在。 三十六个天罡星位大阵,依旧如同一道金箍一般围绕在云霄山顶之上。 三十六个星位之上皆坐满了修士,粗粗一扫,发现了不少熟知的人影,林怀胜、赵久常、张观致、曾书明等人赫然在列。 许伯阳眼见曾书明、张观致挺过天元第一轮,能来参加天罡悟道,不禁为他二人高兴,但瞧了一下,却没有发现许伯清的身影,不觉有些遗憾,忍不住又用神识准备挨个扫扫。 忽然猛地只听到一声苍老的沉喝,便只见姜太青悬在高空,居高临下,手上红光亮起,发出一道赤光击打在峰顶的那一株古枫之上。 一瞬间,古枫树叶由金变红,许伯阳只感觉整个郁川城上空的淡黄色光阵倏然变色,一道淡红色光罩瞬息而起,忍不住心悸道: “这便是覆盖整个郁川郡的「朱陵离明洞火阵」?” 瞧了片刻,才发觉「天罡地煞真武阵」依旧还在,只不过被赤光照耀之下,不怎么显眼,这大阵套着小阵,相互依仗,真是双重防御,端的厉害! 许伯阳一念至此,没有多做停顿,便运起神识搜寻起许伯清身影来。 没想到许伯清没找到,竟然发现了费文玉的身影,真是神了,他居然能闯过第一轮,坐在天罡三十六强的星位之上! “这才叫做柳暗明,峰回路转,没想到祸福所依,他与地元六丁失之交臂,最后竟然能坐在了天罡之上!” 许伯阳不禁微笑,又用神识扫向其他人。 猛然间! 瞳孔收缩,毛骨悚然! 许伯阳脸色发白,一瞬间顿住身形,停止了向上飞升,前方年轻学宫修士察觉有异,转身回头,突然只觉天地一暗,顿时自己整个人坠入了深渊之中,猛地后颈剧痛传来,旋即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许伯阳出手果断如风,利用【妖尊神识】将他识海控制住,使了一招道家散手瞬间将他给击晕过去。 收了悬浮在空中的飞梭,仔细检查了他的储物袋,却没有发现破阵令牌,不觉轻叹了一口气,遂将他整个人收入了【阴神佛龛】之中。 许伯阳之所以突然出手,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他赫然发现一名熟悉面庞的白衣女子,双手掐诀,正坐在光阵之上! 这女子身材婀娜多姿,貌美如,柳眉樱口,一身道家流云袍仍然遮掩不住那凹凸有致的身段,整个人盘膝而坐,有模有样! 许伯阳只瞧了她一眼,相貌依旧,气息熟悉备至,已然刹那间知晓此乃何人! 三千书院三大先生之一,南荒黑齿十万山部鹿旗部的爨主,鹿旗翎! 许伯阳一瞬间浑身冒出森森寒意,宛如身处凛冽寒风下一般,此妖女在此,那东郭狄云只怕也多半在场! 他知晓看到这鹿妖的本身气息,乃是因为【隐妖镜】的特殊功效,她本人此刻必然不是如此,否则在羽士的眼皮子底下,又岂能逃得过法眼? 可是之前怎么没发觉?天元级修士之前自己早就探查过,难道是因为自身修为不够的原因? 许伯阳疑窦丛生,就近在山中寻了一处隐秘的山坳之处,屏息凝神,再度运起神识探查,扫了一圈,顿时整个人如坠冰窟。 东郭狄云果然肆无忌惮坐在光阵之上,低目垂眉。 “可为何他的气息却是道家修为,而且竟然只有凝元九层?” 许伯阳心生疑窦,猛然惊悟过来,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三个大字: “化形丹!” 是了,必然是丁家的化形丹! 这化形丹太过逆天,不光可以改变容貌、身材,甚至是修为、境界! 一时间,许伯阳冷汗涔涔,他用神识仔细探查,果然发觉了还有好几个人极为不正常,虽然没有见过,但一眼便看出这些人明显不是道家子弟。 因为在【妖尊神识】的观察之下,这些人的气息和四周的修士迥然不同! 突然间,有一名身穿墨绿色袍子,身材高大,相貌冷峻的男子睁开双眼,目放精光,竟好似能发现了许伯阳一般,恶狠狠地向他瞪了过来! 许伯阳瞬间吓了一跳,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感谢书友4341、辣椒炒咸鱼、蔚蓝天空上的白云的月票! (本章完) 第156章 我看就不必再等了! 第156章 我看就不必再等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许伯阳是运用【妖尊神识】来观察云霄山峰顶的情况,没想到连羽士、星官都没有一丝察觉,却被一名盘坐在天罡三十六阵上,身穿墨绿袍子的男子发现。 这岂不让他惊恐莫名,登时将神识收回一部分,心惊道: “此人又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发现我的存在?” 这名身穿墨绿袍的男子,望着不过二十余岁,长发垂垂遮住双眉大半,皮肤白得犹如生病,相貌冷峻如岩,一双眼眸宛如柳叶,又细又长。 他睁开双眼之后,眸子的目光如刀如剑劲射出去,倏忽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目光转动,似乎在找寻什么,片刻之后没有发现异常,遂又冷冷扫视一圈端坐在天罡大阵的众修,缓缓闭上了双眼。 许伯阳暗自松了一口气,神识不敢在他附近逗留,当下便将此人绕开。 他心念电转,思绪犹如浮光掠影,寻思这三千书院两个人蓦然在郁川出现,必然不怀好意,可貌似这二人论起修士也不过才和道家筑基修士大体相当,为何敢这般深入虎穴? 这必然和丁家有关!这必然和丁清辽有关! 正当此时,青影一闪,便只见姜太青施法完毕,一挥袖袍,落在半空之中,灰眉耸动,冷冷道: “丁师弟,这「朱陵离明洞火阵」的大阵已经完全开启,天降大任,我看就不必再等了!” 这声音震如雷霆,在云霄峰上浩浩荡荡! 话语突起,变故横生,下方所有修士被姜太青的声音一震,心神摇晃,皆是脸色剧变,无不惊疑,纷纷仰头望着半空中的二位羽士和一名星官,只见三人面面相对,垂悬而立,一时间均不明所以,不少在天罡星位上打坐的修士更是一脸惊奇站了起来。 丁天石仰头望着姜太青肃容,不觉嘴角微抿,目中却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陈抱冲、孙如是、漆敛柔等众人核校官均悬空在「天罡绝峰擂」周围,闻言无不神色微变,纷纷侧目过来,不知这位姜家老祖、镇守郁川的黄庭羽士为何突然气息鼓荡! 唯独裴砚苏一动不动,似乎早已发觉,冷冷望着天上三人,余光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丁天石。 “知我者莫过于师兄也!” 丁清辽哈哈一笑,轻捋一下长髯,负手垂悬,望着脸色大变的少宰星官,似笑非笑,说道, “少宰星官,天罗地网已布下,这请君入瓮这计策,可还使得?”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云霄山顶蓦然大乱,人影攒动! “在座诸位,若想活命!” 丁天石瞬间飞身而起,环顾四周,气息磅礴而出,厉声喝道, “最好待在原地别动!” 少宰星官脸色铁青,眉头紧锁,瞧着云霄山顶四下渐渐安静下来,又瞥着正前方徐徐逼过来的两位羽士,哼了一声, “二位郁川羽士,此乃何意?我乃是「阆风巅」的柱石星官,执掌青神四郡权柄,难道二位想谋反不成?” 丁清辽微微一笑,徐徐说道: “少宰,你好大的架子,这真人已死两年之久,「阆风巅」名存实亡,你和太宰星官二人封锁消息,假传真人诰命,调度各郡羽士,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是沉得住气呐!” 这一番话,更是如火上浇油,迸得火四射,又宛如孛星坠海,激起惊涛骇浪! “什么?真、真人死了!” 张观致睁大双眼,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震惊失色,脸上血色全无,连说起话来都不利索, “这、这怎么可能?” 而他的反应,只是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修士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缩影! 众生百态,所有修士表达情绪的模样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处在极度震惊的状态下! “真人死了!” 这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宛如狂风一般占领了绝大多数人的识海,这四个字,字字犹如一道道闪电劈下,五雷轰顶,亦不为过! “这怎么可能?” 陈抱冲眼睛透出惊异之色,不敢相信,疾声道, “真人神通盖世,眼望成为真君,已近仙人手段,这天底下谁能是他对手?!” 漆敛柔睁着美眸望着眼前情况,目中同样满是不可思议之色,红唇微动,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家伏灵老祖三年前还得真人诰命,驰援汜水,这怎么可能?” 丁清辽似乎听见了她的话,淡淡道: “漆家丫头,「琨玉秋霜」已经中计,如今扶摇阁修士被一网打尽,漆扶灵生死未卜,眼下的‘方寸间’已经全部落入了太宰星官之手!” 少宰星官眉毛挑起,怒道: “丁清辽,你别血口喷人!尔等修士莫听他胡说八道!” “少宰!” 姜太青阴沉着脸,缓缓说道, “大道昭昭,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尸!欲盖弥彰,适得其反,如今这「朱陵离明洞火阵」已经全然开启,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你也逃不出郁川!” “老夫今日好言相劝,望你通权达变,看清形势,莫做无谓的挣扎,速速交出「紫霄玄鉴」!” “哈哈哈哈…” 少宰星官仰天大笑,身上的黑色道袍抖动,黑色渐渐消失,倏忽竟然变成了一身银光闪闪的白稠袍子,袖中紫光一闪,那一面青铜紫鉴落在手上,冷笑一声, “姜太青、丁清辽,你二人可知这「紫霄玄鉴」乃是何等宝物?” 说罢见二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不禁得意轻轻哼了一声,自顾自说道, “谅你二人也不知晓,否则又怎敢这般大言不惭的和本星官说话?” “哼!” 姜太青冷哼一声,灰眉抖动,手指一掐,腰间火红色的六方天蓬尺飞入手上,尺子登时冒出了绯红色的火焰,老脸沉沉说道: “真人和众羽士被困【周流六虚】,「阆风巅」只剩下你与太宰留守,你二人合谋,瞒天过海,鸠占鹊巢,妄图把控青神权柄,窃取真人宝物,如今还敢拿出当众卖弄,少宰,玩火者必死于火焚之下,你莫要自掘坟墓!” 丁清辽嘿嘿一笑,冷冷瞧着少宰星官: “师兄,何必与他多费唇舌!事关青神安危,今日必然是生死之局!” “哈哈哈…你二人都这把年纪了,还这般天真!竟还真以为一个朱雀紫府阵法便想困住我,两个蠢货,真是异想天开!” 少宰星官孤身一人,面对两位羽士,丝毫没有惧色,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 “姜太青,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手上这鉴子,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级别,但我知道此乃是【赤霄古宝】!” “赤霄古宝!” 丁清辽脸色微怔,眸子透出震惊之色,疾声追问道, “你说这鉴子是赤霄古宝?” “哈哈哈哈…” 少宰星官仰天大笑,满面红光,愈发得意万分, “丁清辽,你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堂堂一派之羽士,白瞎了你还是青神一代丹师,你也不想想,若不是赤霄古宝,又岂能开启这引动赤霄星宿的紫府大阵?” “姜太青,你老糊涂了!” “你以为你开启【朱陵离明洞火阵】的「四象镇岳阵符」从哪里来的?你以为这等级别的符箓是湛明那个老东西一个人就制得出来的吗?” “实话告诉你二人,这死老头他还没这个本事!你们镇山羽士能得到这紫府符箓,皆是因为此鉴,若无此鉴蕴含赤霄仙气,哪里有什么开启四象法阵、引动周天星宿的符箓?都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姜太青,你以为我出不去?” 少宰星官越说越有些兴奋,望着二人开怀大笑, “我有这鉴子,这天下我哪里去不得!这天下谁人能挡我?就算是他湛明真人、他漆扶摇此刻站在我的面前,我孙果微又有何惧?!” “放肆!!!” 姜太青见他一脸桀骜之色,丝毫没有任何忌惮之色,心头又惊又怒,涨着老脸,青筋暴突,厉声怒斥道, “孙果微,大庭广众,竟敢直呼真人名讳!你眼里可还有半点真人?你心中可还有半点感激之心?真人从小将你兄弟二人养大,赠你二人仙缘,赐你二人神通,予你二人高位,便是养出你这般猪狗不如的畜生!” “哈哈哈哈…我谢他…我谢他娘的八辈子祖宗!” 少宰星官此时心情激愤难当,破口大骂,一句骂完又冷笑道, “姜太青,你是不知道我大兄被他害得有多惨,一个人孤苦伶仃死在左岭镇都没有人知晓!你活了几百年,可曾见过这般铁石心肠之人?不过就是一件破法器!我大兄何罪之有?为什么要这般对待他?!” 他越说越激动,青筋暴突,大声问道, “你说,你说呀,这究竟是为什么?” 丁清辽震惊失色,忍不住问道: “你说什么?「水火未济」死了?” 少宰星官惨笑一声: “看吧,丁清辽,你知道吗?你不知道!我大兄死了!已经整整死了十年!” 激愤之后,说着说着黯然神伤,竟然潸然泪下: “想他堂堂黄庭后期羽士,太平仙宗掌门,死在南淮一个小镇的破屋烂瓦之下,身死道消,天生异象,还被「阆风巅」的星官前去镇压!” “孙…果微?” 孙如是脸色剧变,失声道, “你是孙果微!你是我家老祖亲弟弟?你不是死了吗?” 少宰星官哼哼一笑,睨了他一眼: “孙家后辈,我是死了,入「阆风巅」之人哪里还有命在?你难道不知道,入「阆风巅」之人无名无姓,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无情无义,只有青神道家虚无缥缈的长生大道!” “这人是南淮太平道宗掌门、黄庭羽士「水火未济」孙果真的亲弟弟!” “孙果真竟然死了?” “这青神的真人果然姓漆,名字和漆扶灵如此相像,也不知道二人是什么关系?” 许伯阳骇目惊心,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湿透,眼下几人的对话突然而至,太过骇人听闻,简直石破天惊! 只见姜太青微微动容,轻叹一声: “孙果微,你这话说得便太过偏激,你家兄长在黄庭后期多年,他想晋升紫府之心,在青神诸位羽士之中谁人不知,真人已经劝过他多次,眼下青神困厄,无法助他证道紫府,让他固本培元,不要心存侥幸,铤而走险,否则得不偿失!” 说罢眼神渐冷,沉声道, “你说此事虽然我等不知,对此也深表惋惜,但我且问你,你为何不说你兄长如何身亡?他强行突破紫府失败,身死道消,你便要将一切罪责怪在真人头上,你李代桃僵,这不是故意栽赃陷害?” “你放屁!” 少宰星官狠狠瞪着姜太青,怒道, “若不是他漆扶摇画地为牢,将我哥困在左岭镇数十年,我哥他不甘受辱,又岂会动了突破紫府的念头?又岂会突破失败,身死道消?!” “孙果微!” 丁清辽须发俱张,沉声喝道, “废话少说!事已至此,绝无转圜余地,这「紫霄玄鉴」你交是不交?” 少宰星官冷笑两声,不屑一顾, “丁清辽,你少来聒噪!就凭你两个,也想和我斗?你以为我和太宰这两年在「阆风巅」是闲着吃干饭吗?本星官早已突破黄庭后期,你二人一个黄庭后期,大限将至,命不久矣,一个黄庭中期,居心叵测,装神弄鬼!” 说罢望着丁清辽嘿嘿一笑, “丁清辽,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紫霄玄鉴」本事可大着呢!你吃里扒外,勾结古凉儒子,意图祸乱青神,你以为我不知道?” 这话一出,更是犹如一支响箭呼啸而来,穿云裂石! 在场所有修士钳口结舌,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少人惊呆,瞧了瞧丁清辽,又忍不住看了看丁天石。 丁天石哼了一声,冷眼望着少宰星官,不置可否。 “哈哈哈哈…这赤霄古宝果然厉害!” 丁清辽脸色微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猛听得下方传来一声长笑,中气鼓荡不已,气息磅礴而至! 只见光阵之上,一个身穿淡白金色道袍的虬髯男子,跃然飞出,竟然穿着淮上仙宗的制式道袍,相貌平庸至极,一眼望去竟然还有一些丑陋。 许伯阳震惊失色,此人适才竟然自己毫无察觉,这又是何人? 一念之间,只见此人浑身如同波浪般浮动,相貌倏然变化,一张方方正正的褶皱老脸显露出来,浓眉如峰,面庞不怒自威,身上的道袍也变幻为玄衣锦袍,左肩上绣着一朵金丝雷云。 两道人影随即跃出,同样变幻,一男一女,男才女貌,显露出东郭狄云和鹿旗翎的容貌来。 丁清辽见到这玄衣老者,又一眼瞧见东郭狄云,瞳孔骤然收缩,问道: “你是东郭雷?” 许伯阳闻言惊骇交迸,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离和尚说话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东郭雷,此人乃是古凉儒家修仙门派寒泉书院三大高手之一,文号「御天阁」,在幽篁郡拥兵十数万,是为儒家的神宫司徒!” 玄衣老者老脸堆起笑意,还未回话,东郭狄云灿然一笑,落落大方,上前拱手: “徒儿郭狄云见过师父,多年未见,甚是想念!” 局势波谲云诡,一波三折,所有人都震惊当场,纷纷看向丁清辽,却只见丁天石翩然过来,大大方方向玄衣老者拜道: “天石见过义父!委屈义父!” 玄衣老者扭了扭臂膀,活动了一下身躯,微笑道: “无妨,早闻云霄山上风景宜人,老夫心向往之,此番能问鼎山巅,也算了却一番心愿。” 说罢望着丁清辽嘿嘿一笑, “丁清辽,久闻大名,神交已久,早年犬子失散,得你教导,心向往之,今日总算得一见!” 月底了,求求月票! (本章完) 第157章 神藏鬼伏! 第157章 神藏鬼伏! 云霄峰顶。 白云舒卷,风吹叶动,四下一片死寂。 姜太青默默望着这一切,并不作答,只瞥着丁清辽的反应。 少宰星官饶有兴致观望着,似乎也并不着急。 丁清辽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对于东郭雷的话置若罔闻,双目只瞧着丁天石,淡淡问道: “天石,你为我丁家子弟,何苦跟着这被我逐出师门的逆徒,认贼作父?” 丁天石一挥袖袍,神色平静,说道: “丁清辽,你收我为徒,对我倚重,我铭感五内,但我兄弟二人为你做牛做马多年,你为了不去汜水,为了苟且偷生,硬生生将我丁家二十余名筑基修士活活逼死在那里,这其中便有我的亲弟弟丁地魁!” “从你纳我为徒的那一天起,你便以提升修为为由,把我当成你试药的炉鼎,今日我想问你一句,你把我当做过人吗?” “若不是我还有点心思,背地里苦练丹鼎之术,以丹制丹,化解丹毒,只怕此刻,我早已生死两难!” 面对丁清辽的冷漠无语,一直不敢插嘴的裴砚苏突然轻叹一声,忍不住说道: “丁天石,纵使你对羽士心中有怨,这也不是你勾结外敌的理由,你可知道你所作所为,不光光是丁家的事情?” “我自然知道这不是丁家的事情!” 丁天石微微一笑,瞧了裴砚苏一眼,目光冷如寒冰,挨个掠过漆敛柔、孙如是、陈抱冲、姜玉君、俞青梅等人,又扭头望了一眼附近的天罡星阵上的修士,淡淡问道: “天石不才,想问问众位青神的同门,这世道你们还没过够吗?” “这世道你们还没看够吗?” “就打算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就打算修炼到筑基后期,黄庭无望,等着所谓的星官大人从天而降施舍?” 说罢又看向两位羽士,笑道, “丁清辽,姜太青,你们俩当了一辈子的奴才,我想你俩也想改变吧?可惜你俩都没这胆量!” 姜太青摇头道: “丁天石,你说这话我无法回答你,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想法完全是坐井观天!” “说得好!” 丁天石大喝一声,“我在青神就是坐井观天!” “天下大道,殊途同归!凭什么要分什么释儒道妖巫?大家都是修仙,凭什么要分三六九等?难道就是因为你青神道家高人一等吗?” “凭什么你道家紫府真人要把持升仙台,断了全天下修仙之士的飞升大道?” “他自己一人无法飞升,这全天下的修士都不用飞升了,是吗?” 一个人的斥喝惊天动地,所有人的震惊鸦雀无声! 少宰星官啧啧称奇: “丁家小辈,我小瞧你了,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筑基修士,知道的事情居然还不少!” 丁天石淡淡一笑,神色渐冷:“少宰星官,你既然知晓我的谋划,你应该明白,今日你若不交出「紫霄玄鉴」必难以生离此地!” 少宰星官瞥了一眼东郭雷,笑问道: “这位应该是古凉儒子的神宫司徒吧?” “好说!” 东郭雷眼含笑意,终于是大大方方承认了。 少宰星官笑道:“你也想要这赤霄古宝?” 东郭雷呵呵一笑:“仙人遗留的宝物,老夫又不是眼瞎,唾手可得,为何不要?” 少宰星官哈哈笑道:“你这老头,说话倒也爽快,可惜你也不过就是【神宫境】后期的司徒,你凭什么?” 东郭雷眯着眼睛笑道: “这位星官,老夫不喜欢说谎话,也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此番我幽篁寒泉一脉上下一心,通力合作,自太和经武宴开始那日起,倾巢而出,由我家老祖亲自坐镇,率领我两位师弟东方御、王孙留,以十万雄师渡汜水,直取淮上。” “算算时日,此刻想必已经快到归云山了罢!” “你、你说什么?” 漆敛柔一瞬间面无血色,眸子满是惊色,这云浮淮上本就是漆家的天下,东郭雷这么一说,那岂不是云浮已经沦陷? 少宰星官冷笑道: “神宫司徒,少来这里危言耸听,如今这「阆风巅」早就被我和太宰星官瓜分干净,就是一块被吃干抹净的破地,想要你就拿去,再说论起修为你我最多半斤八两,你就这么确定你能留得住我?你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两位青神的羽士!” 丁清辽默默颔首:“少宰,算你识相,外敌当前,理当同仇敌忾,青神内务你我过后再说!” 姜太青气息涌动,沉声道:“丁师弟说得不错!孙果微,你若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东郭雷望着二人笑笑不说话,只对少宰说道: “这位孙朋友,你莫不是看不清方向,你身怀异宝,糟蹋了你青神的圣地,在这个地方便不会再有朋友,此等权宜之计,你也相信?你别忘了,我适才说了,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东郭雷笑容一敛,话音一落,光阵之上纷纷跃出人影,变幻身形,一人大声喝道: “三千书院,青神弃族徐家筑基中期修士徐无寿在此,率领本家子弟三百二十人前来郁川报仇雪恨!” 又有一人喝道: “三千书院,青神弃族明家筑基中期修士明敢光在此,率领本家子弟四百七十人前来郁川讨回公道!” 再有一人喝道: “三千书院,青神弃族黄家筑基后期修士黄如海在此,率领本家子弟一百七十人前来郁川血债血偿!” …… 只听光阵之上声音不绝于耳,人影闪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荀澹台突然落在黄如海身边,两人似乎早已熟识,相继嘴角微抿。 荀澹台朗声淡淡说道: “我家老祖黄庭羽士、仙宗长老「离阳台光」荀不语及其荀家三十余位筑基家中魂灯已灭,被人害死于汜水,我荀澹台不才,想和「阆风巅」的星官讨个说法!” 林怀胜突然也从光阵上飞出,落在徐无寿身边,嘿嘿笑道: “正好,我家老祖及其林家众多筑基,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便还请几位高修言明情况!” 孙如是瞧着少宰星官有恃无恐,踌躇片刻,咬牙竟然飞到少宰身边,低声道:“老祖,我孙家之恨,我亦不敢忘!” 丁雪廉、丁允山两人相继飞到丁天石身边,各立左右,目光冷冷,嘴唇紧抿,态度不言而喻! 一瞬间,你方唱罢我登场,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裴砚苏悄悄示意漆敛柔、陈抱冲、姜玉君、俞青梅后退,向姜太青、丁清辽那边靠拢,袖中的手捏碎了一块玉佩。 而剩余天罡三十六阵上的青神修士,譬如张观致、费文玉、赵久常、曾书明等人,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局势弄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慌乱至极,眼见各方剑拔弩张,一场死战在所难免,又不敢去主动站队,心中只想着尽快逃离此地。 眼见局势愈发混乱,许伯阳脸上已经没有了一点血色,各方势力鱼龙混杂,齐聚云霄峰顶,惊天大战一触即发,但他知晓这还没有结束,因为他知晓这天罡三十六阵上还藏着一个身穿墨绿袍子,不知道是什么修为的男子! 此人藏在后方,至今没有现身,也不知道是是何人物! 面对如此危局,姜太青和丁清辽双双发难,少宰星官目空一切,儒家寒泉书院东郭雷、东郭狄云、蛮妖黑齿鹿旗翎突然现身,丁天石突然反戈,青神三家弃族出现,荀澹台、孙如是、林怀胜、丁允山、丁雪廉各自反水站队,局势真是混乱至极! 千钧一发,战火一触即燃! 许伯阳心知此等危局之下,自己万难自保,只得见机行事,当下不敢犹豫,【妖尊神识】瞬间而起,一霎那覆盖了整个郁川城。 郁川城此时已经戒严,街头巷尾空无一人,城中凡人百姓全部龟缩在家中瑟瑟发抖,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已被人封锁,天上地下都有不少修士持器把守! 他仔仔细细瞧了瞧城中所有修士的动向,果然有大批大批的修士犹如蚂蚁出巢,在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号令之下不断集结,而最多的莫过于丁家城南区域、四大家族本山和太和学宫之中。 猛然间,他只见两道剑光从太和学宫破天而起,剑光凌冽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又好似新月初升皎皎! 又只见姜元离一声长喝,道袍翻卷,手持青剑,从学宫破空而出,身后有姜善周、文再闲、许伯清等人,率领着密密麻麻、犹如蜂群一般的修士,随着两道剑光扑上云霄山来! 还来不及转念,那两道剑光快如闪电,转瞬便脱颖而出,不分轩轾,几乎同时到达云霄山顶,一南一北,凭空悬立,两张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许伯阳睁大双眼,有些失神,他通过神识望着沈照临和晏清商二人神色冷冷,各自持剑,衣袂翻卷,宛如天神降临一般! “这沈照临果然有问题!” 只见沈照临和晏清商各自环视众人一圈,冷哼一声,身上同时聚起一团乳白色的云气,将二人笼罩。 霎那之间,一阵清风吹来,云气散去,两人身形容貌大变! 只见沈照临变成了身穿栀黄道袍,头戴玉冠,深目高鼻的中年人,而晏清商则变成了一个身穿白金道袍,长发如瀑、貌若天仙的年轻女子! 许伯阳热血冲顶,这女子眉目如画,肤白胜雪,眼波流转宛若金光! 赫然是方寸间坊主、黄庭羽士「琨玉秋霜」漆扶灵! 二人一现身,云霄峰顶上登时引起轩然大波! 裴砚苏脸上没有一丝讶异之色,淡定上前拱手道: “砚苏,见过老祖!见过「琨玉秋霜」!” 陈抱冲大惊失色,又忍不住喜上眉梢,拱手道:“师父!” 许伯阳瞠目结舌,望着这深目高鼻的中年男子,猛然间想起三日前自己还和他交过手,一时间汗如雨下,咋舌忖道: “这人、这人是江左剑圣、黄庭羽士「翠琅绿玉」裴邵遥!” 猛然间,天地倒悬,乾坤倒置,局势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东郭雷神色微怔,望着突然而来的两位黄庭羽士,脸色难看。 丁天石呆呆瞧着二人,面无血色。 少宰星官脸上终于没了笑色,望着漆扶灵,只感觉不可思议,忍不住问道: “漆扶灵,你没去汜水?” “哼!” 漆扶灵细眉一挑,冷冷道, “孙果微,你那一封紫府诰命虽然堪称完美,足以以假乱真,但也就能骗骗别人,我家大兄找我,从来都是用我漆家的飞剑传书,何曾如此见外,发过什么诰命?” “不过算你厉害,我虽然明知有鬼,但仍然被信上的内容镇住,不得不前去汜水救援我家兄长!” “你假借晶宫之手,趁火打劫,不得不说,这一招借刀杀人,确实是高!” “还好裴师兄目光如炬,及时识破了你的阴谋诡计!” “原来如此。” 少宰星位微微有些惊讶,目光转向默默不语的裴邵遥,嘿然一笑: “裴邵遥,难怪青神众位羽士将你奉为漆扶摇、凌玄真之下的青神第三人,果然名不虚传!” 许伯阳兴奋不已,时局大变,原本混乱不堪的云霄山顶,随着黄庭羽士裴邵遥和漆扶灵的加入,局势豁然开朗! 加上他二人,青神这边一瞬间便有了四位羽士,不论对上外部古凉儒家的神宫司徒东郭雷一众,还是对上内部图谋不轨的少宰星官,赢面都大大提升,人心一瞬间便稳定了下来。 张观致、曾书明、赵久常等剩余的青神修士如蒙大赦,赶紧飞身靠了过来。 林怀胜、荀澹台、孙如是三人则是瞬间懵了,呆呆站立,一时间面色各异,想死的心都有了,各自脸色阴沉,眼珠子转动,不知道在作何打算! 面对少宰星官含沙射影、言不由衷的吹捧,裴邵遥倒悬一把绿玉长剑,面无表情,竟对他视若无睹,目光却望着不远处的丁清辽,淡淡道: “丁清辽,差不多得了,你要装到什么时候?今日赤霄古宝现世,你我终有一场死战,你藏着这同伙,也该现身了!” 姜太青微怔,皱眉道: “裴师弟,你此言何意,祸乱者乃是少宰、丁天石,与清辽无关!” 裴邵遥摇头道: “姜师兄,你被他蒙蔽了!绵里藏针,一丘之貉,丁天石、东郭雷之流,终不过是他借力打力的棋子罢了!” 东郭雷徒然色变,忍不住怒气勃发,丁天石脸色大变,转眼瞟了一眼丁清辽,失声道:“你说什么?” 裴邵遥并不理他,只冷冰冰望着丁清辽说道: “丁清辽,有本事你别承认,你勾结青丘,引狼入室,与虎谋皮,闯下这灭顶之祸,你究竟意欲何为?” 一瞬间,裴邵遥口中“青丘”二字一出,在场之人瞬间炸开了锅。 姜太青震惊失色,随即怒不可遏,喝道: “丁清辽!我儿说你居心叵测,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是狼子野心!” “哈哈哈…江左裴家这一门三黄庭,盛名海内,仅次于淮上漆家,果然了不得!” 丁清辽蓦然哈哈一笑,忍不住鼓掌叹道, “裴邵遥!你能出现,颇为令我意外,这我有些好奇了?你们的注意力不是都在丁天石身上吗?为何又会注意到我身上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裴邵遥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眉头耸动,目光如剑,在天罡三十六星位光阵来回移动,脸上透出不耐烦之色, “乘黄!你这个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一百年前,你我胜负未分,有本事再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哈…” 陡然间,一个嘶哑笑声从光阵上传来,许伯阳亲眼瞧着这身穿墨绿袍子的冷峻男子徐徐飞出阵外,周身气息磅礴而出! 不好意思周末晚了一点 (本章完) 第158章 巫王招慕! 第158章 巫王招慕! 年轻男子走在半空,宛如闲庭闲步,四周修士无不惊骇,纷纷退让。 他眯着细长双眼,神色桀骜不驯,一张嘴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嘶哑的声音又自响起: “裴邵遥,你胆子不小,如今淮上云浮城已经被古凉儒子兵临城下,苍梧城又被我涂山三部布下天罗地网,重重包围,你作为苍梧唯一的驻山羽士,不回去守你的苍梧城,不回去守你的翠琅峰,竟然化形到此搅乱我的好戏!” “哼!” 裴邵遥冷冷道, “乘黄,你这妖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涂山三部和古凉寒泉一脉狼狈为奸,背着丁清辽私下达成协议,想要先斩后奏,共分苍梧、云浮两郡,原以为手到擒来,没想到却破不开被我和「琨玉秋霜」事先开启的两城紫府大阵。” “你破不开阵,又寻不到我,便只得依从丁清辽之计,来郁川里应外合,寻少宰的晦气!” 丁清辽一怔,随即勃然怒道:“乘黄,你敢伙同儒子来赚我!” 乘黄呆了一瞬,不想裴邵遥竟然知晓此事,眼珠子一转,面对丁清辽的质问,随即怒喝道: “丁清辽,你莫不是昏头,他在挑拨离间,你难道看不出来?” 东郭雷哈哈笑道: “乘黄妖王,真是巧,想不到你我分别不到三月,竟然又在此碰面,算得上英雄所见略同!” 说罢又扭头对丁清辽道: “「囊萤映雪」,心胸何必如此狭隘,你我两家本有渊源,今日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携手成就大事?” “待今日扫平这一干人等,你我两家心平气和坐下来,一切好商量!” 丁天石脸色微变,心领神会,随即说道: “师尊,义父所言极是,这天下苦「阆风巅」久矣,大家何不携手,共分青神?” “你这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丁清辽瞠目一声厉喝,一挥袖袍,望着东郭雷冷然道, “区区一个神宫司徒也配来与我搭档?你家老祖「文圣」东郭长琴何在?有本事叫他出来,再来找我谈!” 东郭雷徒然色变,眉毛竖起: “丁清辽,你也不过就是一个黄庭道子,别以为会炼几粒丹药便在此嚣张跋扈,我寒泉「文圣」之名,岂是你说叫就叫!” “竖子不足以谋!” 丁清辽冷笑一声,懒得再与他说,随即一挥袖,转向乘黄冷冷说道, “乘黄,你这蠢物简直被猪油蒙了心,这古凉儒子狼子野心,岂能与之为伍?这两百年来若不是我丹药助你,光凭你那点血食,你岂能踏上【灵窟境】?” “如今你已经有了匹敌紫府的实力,你若想成为妖君,还不随我杀光此间之人!” 一石激起千重浪! 丁清辽此话一出,掷地有声,在此之人皆是大吃一惊,无不纷纷退让开来,如临大敌,裴邵遥、漆扶灵、姜太青三位羽士目透惊色,显然不知晓此等变故! “哈哈哈哈…” 乘黄眯起他的细长双眼,瞳仁骤然一转,化为竖瞳,惨白的脸上神色贪婪,双手倏忽变化,指甲又弯又尖的五根手指左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三根手指来! 八指古妖! 青丘古妖化形之后每突破一个大境界便会生指,除了化形后期便是六指,踏上【妖府境】成为大妖,便是七指,而此刻他露出八指,意味着他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灵窟境】妖王! 这也意味着他有匹敌紫府的实力! “丁清辽,说句实话,我真是对你又爱又恨!以前我恨不得杀了你,却又打不过你,现在我能杀你,却又舍不得!这世间之事,真是捉摸不透,左右为难!” 乘黄沙哑着声音,怪笑一声,“你放心,你真以为我会和东郭家的小辈做交易?都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你有所不知,东郭长琴率领三位神宫司徒南下云浮之事,我来之前,已经安排透露了给了他家死对头,神华郡不器城的屠门绝,否则你以为他东郭家的老祖东郭长琴去了何处?” “哈哈哈!他被人抄了后路,首尾难顾!” “丁清辽,你放一百个心,我真舍不得杀你,我会信守承诺,待我杀光此间之人,从今以后,你便是青神之主!” “事后你我去云浮以逸待劳,等他两家拼个两败俱伤,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将东郭长琴和屠门绝这两个老贼的人头收下,这古凉儒家的神华郡和幽篁郡不也成了你我的囊中之物了吗?哈哈哈哈…” “乘黄!” 东郭雷又惊又怒,老脸涨红发黑,袖中一闪,飞出一座紫铜宝塔托在手上,破口大骂: “你个掉了毛的黄毛狐狸,敢来算计老子!云浮有我古凉寒泉三圣在此,就算你练就灵窟,我幽篁寒泉又有何惧?就你这妖孽,和我家老祖提鞋都不配!” “寒泉三圣?” 乘黄不屑一顾,笑道,“东郭雷亏你堂堂司徒,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如今的幽篁郡只剩下「文圣」坐守,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儒家三脉六位所谓的圣人,所谓的六位【格致境】大儒,阳明山「半圣」公羊独、「心圣」北冥鲲世居北海,不问世事,只消不入雁北郡,就算天塌了,他俩个老木头也不会出来,寒泉书院「亚圣」王孙陵、「宗圣」东方儒被困【周流六虚】生死未卜,只剩下你家老祖东郭长琴和不器城的「复圣」屠门绝!” “经此一役,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只消东郭长琴、屠门绝一死,你儒家势必也要一蹶不振,只怕立马就要卷铺盖跑路,立马要去北海投靠阳明山,立马要去舔公羊家和北冥家的脚后跟!哈哈哈哈…” 东郭雷怒容骤然僵住,老脸上露出一丝惊恐之色,但随即瞬身即逝,骂道: “放你娘的狗屁!哼!灵窟妖王,匹敌紫府,老夫世居北方,见识短浅,还没见过什么道家紫府、妖族灵窟,今日手脚放开,王器在手,倒要瞧瞧你有多大本事!” 此话出口,口气虽硬,气息却是弱了许多,明眼人一瞧,便知乘黄所言非虚! “本事到没有!” 乘黄一笑,“不过今日本王并非为你而来,你要死也得先排队!” “这人竟然是青丘的妖王!” 许伯阳几欲晕厥,难怪自己使用【妖尊神识】竟然能被此人发觉,想来是青丘古妖血脉相连的缘故。 没想到这云霄峰顶,风起云涌,百转千回,青丘妖王现身,丁清辽原形毕露,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各方势力纵横交织,简直理不清头绪,但所有人来意不言而喻,目光落点都很明确,便是少宰星官手上的青铜紫鉴! 【紫霄玄鉴】! “哈哈哈哈…精彩精彩!” 少宰星官之前从裴邵遥、漆扶灵出现,问了一句之后便一言不发,默默望着各方明争暗夺,此时此刻,方才哈哈笑了起来。 姜太青、丁清辽、东郭雷三人目光沉沉,各自保持安全距离,其三方势力背后,人影憧憧不断增多,无数从郁川城中飞升上来密密匝匝的修士接踵而至,面容坚毅,皆是杀气腾腾。 唯独妖王乘黄脸上挂着冷峻笑意,负手一人垂悬,方圆百丈之内,却无一人敢靠近。 少宰星官环视四周虎视眈眈的人群,不由嘿然一笑, “原来你几家各自都留了后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当真是精彩!” 说罢吁了一口气,自顾自道, “还好我也留了,否则真是被你们给害了!” 他手持【紫霄玄鉴】,信手在空中一挥,烈日之下,半空之中,紫光一闪而过,他身前的天被划开了一口子,一道裂缝凭空生出! “不好!” 裴邵遥一声厉喝,身形蓦然闪动,翠绿剑光夭矫而出! “青虚无地,神游太虚,他要逃!” 一瞬间,妖王乘黄,姜太青、漆扶灵、丁清辽、东郭雷五大高手徒然色变,身影促闪,闻风而动! 少宰星官嘿嘿一笑,浑身镀起一层紫光,身形一闪,便要往天空裂缝中钻去。 与此同时,姜元离躲在后方人群之中,早已按耐不住,弹剑而起,大声怒道: “丁家谋逆,勾结古凉儒子、青丘蛮妖,诸位随我保护青神,诛杀逆贼!” 东郭狄云信手一招,一把长戟飞落手上,挑起眉头,朗声道: “大丈夫建功立业,只在今朝!荡平江南,收复失地,还于旧都,我辈义不容辞!” 云霄峰顶一瞬间流光闪现,人影交织,一时间刀光剑影,水火风雨雷电的灵能同时绽爆! 突然间,天地一暗,日月无光! 少宰星官眼见青丘妖王乘黄、黄庭羽士裴邵遥、漆扶灵三人陡然现身,自知讨不了好,干脆脚底抹油,操纵【紫霄玄鉴】划破天空,便要钻入【青虚无地】之中。 本来以他修为,无法在虚无缥缈的【青虚无地】之中存活,但他有赤霄古宝,鉴上仙气可以护他周全,谁料他方才依靠这古宝做好防护,准备溜之大吉,蓦然间双眼一动,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青虚裂缝徒然变大,仿佛又被人划了一下,裂缝之中,黑暗无际,一只巨大的手掌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这一只手伸出裂缝,遮天蔽日,大如千年古树,五根手指犹如金殿铜柱一般,一把便将少宰星官攥在手里,宛如攥着一个布偶小人! 整一只手皮肤青黑,纹理粗糙,却闪烁细微鳞甲之光! 七道绿闪闪的剑光呼啸而来,却是黄庭羽士「翠琅绿玉」裴邵遥率先赶到!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七道剑光疾如闪电,全部命中在这一只青黑巨手上! “嗷!” 青虚秘境之中有什么生灵怪叫一声,显然有些吃痛,但这一只手仍然牢牢抓着少宰星官不放! 少宰星官身为黄庭后期羽士,奋尽全力,竟然挣不脱这一只手! 裴邵遥脸色剧变,只见他的七道剑气命中这巨手手腕处,没想到青黑皮肤上只是泛出七道横七竖八的白痕,甚至连皮都没有破! 乘黄慢了半息,顿住身形,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随后漆扶灵、姜太青、东郭雷三人同时顿住,而丁清辽则又慢了半分! 每个人望见这一只从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巨大手掌,脸上都是惊骇交迸! 这突如其来的青黑巨手,一瞬间震住了云霄山顶的所有人,包括在半山腰上的许伯阳! 许伯阳一直躲在山腹山林中暗处,眼瞧局势控制不住,心急如焚,从【阴神佛龛】中将那名带路的学宫修士召出藏在树丛之中。 安顿好此人,正打算思索下一步如何行动,没想到少宰操纵着赤霄古宝,竟然能划开天空,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通,登时震惊当场! 还不及转念,横变突生,这裂缝之中竟然伸出一只巨掌,一把将少宰星官拿捏在手! 忽然之间,裂缝中手臂旁边,轻飘飘落下一个人,一位身穿血红衣裳的俊美少年。 这少年双手负着,衣袖飘飘,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眉飞如剑,挺鼻星目,嘴唇很薄,双耳的耳垂却戴着一对金银交辉的圆形耳环。 这一对耳环是一条金色小蛇、一条银色小蛇首尾咬合而成,大如项圈,一直坠到肩上。 血衣少年身形如鬼魅,一落下也不见动,便到了少宰身边,瞧了他一眼,嘴角一扬,伸手将身上的储物袋收了,又将他手上的【紫霄玄鉴】扯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轻声自语道: “好东西!” 道儒妖六大高手一见这血衣少年穿着打扮,心头齐齐一窒,无不震惊当场! 云霄峰顶,天风浩荡,所有人停止了厮杀打斗,各种表情交织,仰头望着巨手旁边的这血衣少年。 乘黄眯起竖瞳,咬牙切齿: “招慕,你堂堂一代巫王,竟然躲在【青虚无地】之中背后偷袭,此等行径,实在不齿!” 血衣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手上拿着【紫霄玄鉴】晃了晃,声音清脆, “谁拿到谁就赢了,何必考虑那么多,乘黄,你还好意思说,你乃青丘九脉之首,涂山新一代妖王,竟然和一群儒子道子苟混在一起,实在可笑!” 乘黄自觉脸上无光,竖瞳透出杀机,冷哼一声: “谁说拿到便赢了?你当老子不存在?今日谁拿到这鉴子,便是与老子作对,老子今日就杀谁!” “什、什么?他、他是巫王招慕?!” 云霄山顶上,数以千计的青神筑基凝元修士无不失色,忍不住浑身颤栗起来,简直难以相信天空中这血衣少年便是大名鼎鼎的九黎巫王! 这九黎巫王招慕在青神可谓大大有名,传说中的九黎巫王,有三头六臂,獠牙恶鬼模样,手持赤血魔杖,身披金银双蛇,好喝毒酒,喜欢吃小孩。 每逢端午节,青神家家户户都要喝雄黄酒,为的便是防止辟邪驱魔,这个邪魔便是巫王招慕,怕他半夜来吃小孩。 在青神四郡,巫王招慕的名字能止小儿啼哭。 “好啊…” 招慕粲然一笑,明亮的眸子里露出一丝赤红之色, “乘黄,你才成就灵窟便敢与我为敌,却是比台桑妖王无畏,说起来,你父亲台桑也算是个人物,只可惜他死在了漆扶摇手上。” 说完环视青神四位羽士,又望了望这屋瓦迭迭的郁川城,自顾自仰天笑道, “漆扶摇啊漆扶摇,你害我龟缩在黎山整整三百年,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哈哈,真是报应不爽,你应该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青神会被我踩在脚下!” 说罢俊美的脸庞又自怜自伤起来, “唉!如今我巫域神通大成,本想来找你寻仇,哪曾想却听闻你被困【周流六虚】之中,必死无疑,真是令我伤心!” “如此,我只好将你的小辈都杀光吧,斩草除根,以慰你在天之灵!” 三月份的最后一天!有剩余月票的书友可以投投! (本章完) 第159章 人间炼狱 第159章 人间炼狱 招慕一番话说完,遮天蔽日,黑暗突生。 许伯阳亲眼目睹,天空中的裂缝被陡然撕开,仿佛整个天空被划开了一大道口子,一个巨大的鬼物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此鬼物赤头青身,周身鳞甲,满嘴獠牙,粗粗一看,便不下百丈有余,一头蓬发宛如血草,凌乱不堪,一双巨眼犹如青天白日,灼灼发着红光。 他甫一出来,伸手拿起少宰瞧了瞧,张口就将他吞了进去,大口咀嚼起来。 一阵血雨泼天而下! 可怜的少宰星官面对如此鬼怪,浑身动弹不得,还来不及呼喊,堂堂黄庭后期羽士,一招神通未使出,便一命呜呼,成了腹中之食! 这一下事发突然,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已发生,见此惨状,无不骇然,漆敛柔、姜玉君掩口容失色,连妖王乘黄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幽冥的…杀鬼之王赤头鬼!” 姜太青老脸剧变,惊骇交加,他一把年纪,毕竟见多识广,呆了一瞬,随即疾声大喝道: “我青神子弟速退!不可力敌!” 招慕闻言目中闪出一丝讶异,冲着姜太青一笑: “你这老头眼界不低,居然还认识我的幽官,看来跟着漆扶摇很多年了吧?别挣扎了,今日你们都要死…” 说罢收起【紫霄玄鉴】,却不再理他,负手轻飘飘落下来,瞧着乘黄,对赤头鬼笑道, “赤头幽官,我应青丘妖王之请,要和他打上一架,你不可出手帮我,否则胜之不武,郁川城这些黄庭筑基的小辈便都交给你了,放开手脚,吃饱了别饿着!” “嗷!” 赤头鬼发出一声闷吼,震天动地! 他瞪着一双巨目,俯下如山般的身子,望着山顶上密密麻麻的犹如布偶一般小人,脸上露出欢喜的颜色。 刚刚姜太青方才话音一落,此刻的云霄峰顶早已鸡飞狗跳,乱得一塌糊涂。 赤头鬼甫一出来,天昏地暗,劲风扑面,道儒妖六大高手无不面无血色,今日百般算尽,没想到南巫第一高手突然现身,所有人的计划戛然而止,全盘泡汤。 这赤霄古宝【紫霄玄鉴】已然被他收入囊中,在场之人除却青丘妖王乘黄或许还有一丝可能,其它人任谁也别想再夺回。 妖王乘黄眼见招慕似笑非笑的眼神,登时恼羞成怒。 “呔!” 他神通初成,谋划已久,心有不甘,厉喝一声,饱吸了一口气,竖瞳中发出幽光,眉心黄光一闪,一只黄毛七尾妖狐从眉心灵窟之中跳跃出来,而整个人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妖狐头颅之中。 这只妖狐甫一出现,浑身上下深黄色的毛发簌簌长出,身形骤然变大十余倍,一瞬间,便高达数十丈,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发出呜呜之色! 一时间,一只赤头青身的恶鬼和一只七尾黄毛狐狸将郁川城整个天空遮住了大半,而郁川城中的修士自从赤头鬼出现之时,早已成了一团乱麻。 这些修士大部分是凌霄派的城府修士,均是姜家的心腹,但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发觉不妙,率先溜之大吉,但拥有破阵令牌的修士少之又少,只是少数的筑基修士,绝大部分人都被困在城中,想跑跑不出去。 “不错不错,乘黄,七尾八指,当真是灵窟妖王。” 招慕仰头望着这一只巨大的黄毛狐狸,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血红色的蛇头手杖,咧嘴一笑, “就是,灵窟初成,妖轮显化,这才配得上是我招慕的对手!” “众位同门,道门不幸,天降大难于你我,郁川今日已无法保全,我青神子弟速速退走,莫要心存侥幸,记住,道祖长存,天无绝人之路!” 忽然之间,峰顶上除却东郭雷那边倒戈叛徒不提,在山顶上所有依靠在三位羽士身边的青神子弟,每个人耳边都听到裴邵遥一声号令! 漆扶灵袖中飞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小剑,目中杀机显现,灵识一声清斥: “敌强我弱,莫要舍不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云霄山上空,阴影忽生,乘黄与招慕随即对上,乘黄扑咬如雷,招慕来去如电,每一下都是震天动地! 赤头鬼望着城中山上到处都是四散逃离的人群,蓦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挥头,一口两鼻孔再加上两只耳朵竟然吐出五道鬼炁! 青赤黄白黑五道鬼炁犹如云雾一般生出,先是涌入郁川城中,随着头扭过来,转眼便朝云霄山上的人无差别席卷而来! “姜师兄,大难临头,你速带我道门子弟离开青神!不可久留!” 裴邵遥一声怒喝,弹剑而起,双手一展,手中绿剑蓦然变大了数十倍,一瞬间化影分光,变出三十二道剑光悬在天空之上, “漆师妹,这鬼物至少有紫府初期实力,「太衍分光剑阵」,莫要留力!” “明白!” 漆扶灵大袖飘展,手中那一把金色小剑,剑光一闪,倏然变化,也化出三十二道剑光! 这一绿一金的两种剑光在天上骤然合二为一,演化出阴阳鱼黑白二色,顿时变幻出一个庞大无比的剑阵,六十四道剑光光芒闪耀,璀璨如星,一瞬间便将整个云霄山笼罩,也将赤头鬼及其他喷出来的五道鬼炁笼罩在其中! 眼见二人一鬼对上,姜太青再无犹豫,大袖一挥,【飞来居】旋转飞出,手上六方天蓬尺红光一闪,一阵赤焰旋风凭空而起。 一阵火风刚猛无俦,力大无穷,顿时将附近的姜元离、姜善周、姜玉君等一众姜家子弟,还有费文玉、赵久常等天元级修士,以及裴砚苏、陈抱冲、漆敛柔、俞青梅等仙宗修士全部收入玄黑色巨石之上! “师兄,你这是要去何处?不若留下「四象镇岳阵符」再走不迟!” 眼下局势已破,赤头鬼被裴邵遥和漆扶灵的剑阵缠住,二人自然也分身乏术,眼见姜太青要溜走,丁清辽一瞬间有了取舍,手中白玉镶银葫芦旋即飞出,无数白湛湛的霜雪从葫芦口喷涌而出,扑面而来! 不少还来不及被风火卷住的姜家修士一碰到这霜雪,蓦然间如遭雷殛,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丁清辽手中并不停歇,虚空一抓,一只火红色的玄鸟从手掌中蓦然出现,登时有十余人被玄鸟击中,当场毙命! “丁清辽,你这个疯子,简直畜生不如!郁川已然落入黎巫之手,青神转眼分崩离析,你还要这破符作甚?!” 姜太青勃然大怒,但手中并没有停歇,因为他已经发现东郭雷从后方扑了过来,六方天蓬尺不断凝聚出赤焰旋风,不断将人往【飞来居】上送。 “「囊萤映雪」,你我不妨先联手除去此厮,再来计较天上!” 东郭雷老脸沉沉,玄衣飘动,手中紫铜宝塔旋即飞出,化作一方巨塔,迸闪着雷光,便铺天盖地朝姜太青压了下来! 姜太青知晓他这铜塔必然非同小可,大喝一身,蓦然间身后的虚空浮动,一副烈日燎原的画卷凭空展现出来。 这一副画面颇为诡异,宛如开辟出一个小空间一般,但又不似有上下左右的空间实体,就好似一幅画融在空中一样,但这一副画卷无边无框,就是在空中凭空出现! 这「烈日燎原」甫一出现,顿时四周天地生变,无数火焰生出,好似这画卷之中的烈日仿佛真是悬在天上的大日! “嘶啦!” 那紫铜宝塔方才落下,才发出一道雷电,便被那「烈日燎原」中的天光火焰团团围住,再也不能落下半分! “黄庭玄景!” 东郭雷心头一凛,急急施展术法想要召回宝塔,没想这紫铜宝塔被火焰牢牢吸住,一时间竟然无法拿回! 登时怒不可遏,双掌一拍,一道手臂粗的紫电从掌中呼啸而出! 姜太青单手掐诀,化出一方巨大的火焰灵盾,登时将紫电挡下,右手仍然不停歇,身后不断有人被送上【飞来居】! “闪开!让我来!” 丁清辽怒气勃发,手中一抖,身前化出一片虚空画卷,一块块玄冰呼啸而出,这玄冰漆黑无比,宛若一条条巨大晶石,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中间竟然迸闪着火星! 这「玄冰萤火」与「烈日燎原」一撞,天地间轰然作响,虽然被天上惊天动地的大战遮掩,但仍然地动山摇! 丁天石眼见姜太青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心头又惊又怒,欺他分身乏术,便与东郭狄云、鹿旗翎、黄如海等人冲到【飞来居】前,欲想合力击毁这黄庭法器! 姜元离、裴砚苏、陈抱冲、漆敛柔等人见状岂会容他得逞,纷纷出手,两波人马你来我往,灵光闪动,又战作一团! 冰火交加,两道黄庭玄景在空中激烈碰撞,丁清辽冷冷说道: “师兄,青神要亡,大势所趋,谁也阻止不了,如今巫王现身,郁川已经不保,你何苦一意孤行,你交出「四象镇岳阵符」给我,我放你离去!” 姜太青怒道:“丁清辽,白日做梦!此符给你,那苍梧、云浮、南淮岂不是不保?!” 丁清辽惨笑一声: “师兄,苍梧、云浮被青丘万妖和古凉儒子围困,纵使有紫府大阵,也顶不住日凿夜敲,城破乃是早晚之事。” “至于南淮,这巫王都跑到郁川城来,你觉得这青黎交界的地方还能幸免于难?” “你将符给我,其它三郡保不住,这苍梧,或许我还能保住一些人不落入乘黄的口舌。” 姜太青不为所动,灰眉跳动: “丁清辽!你与虎谋皮,迟早要自取其祸!” 丁清辽怒极反笑: “食古不化!老东西,你就等着葬身鬼腹吧!” 东郭雷手上紫电不断,喝道: “丁清辽,休要磨叽!你我合力杀了这老头,与我两家之力,不愁挡不住这鬼巫!” 那赤头鬼喷出的五色鬼炁宛如云雾,转眼便将整个郁川城笼罩,茫茫不能视物,城中所有凡人和凝元修士触之即死,或肠穿肚烂,或七窍流血,或手足齐断,或满脸乌黑,或化为肉糜。 一瞬间,整个郁川城成为人间炼狱,却偏偏鬼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见哭喊之声此起彼伏! 少数筑基修士施展阵法勉力抵抗,却难以为继,四周均被五色覆盖,唯独看得见云霄山被巨大的黑白剑阵庇护,鬼雾被源源不断驱除,为求保命,不得不三五成群,相互策应,纷纷朝云霄山靠拢。 郁川城中的情况,许伯阳目不能视,但神识却是瞧得一清二楚,其间形形色色的惨状,简直惨绝人寰! 他胸口起伏,心绪激愤难抑,心知自身此去微不足道,杯水车薪,但仍然义无反顾,御空往山顶掠去! 一路上四处都是修士相互厮杀,刀光剑影,残肢断臂,战况惨烈,许伯阳郁愤难平,有心杀敌,却偏偏都是陌生面孔,分不清谁谁,不敢贸然相助。 还没来到云霄山顶,便见陈抱冲于山坳树林之处穿梭,以一人之力对阵明敢光和周浮海! 明敢光乃是三千书院筑基中期修士,实力不俗,而周浮海此人许伯阳再熟悉不过,地元决赛上一番对阵犹在眼前! “是了!此人乃是苍梧周家的子弟,离和尚说过,苍梧周家一直对裴家不满,我怎么忘了这茬,原来此人也是丁天石他们一伙的!” 许伯阳一眼瞧见周浮海,茅塞顿开,心头火起,目中透出浓浓杀意。 此刻二人于山林间穿梭,全力猛攻陈抱冲,陈抱冲一时之间不敌二人联手,不得不在树林之中游走,寻求破敌之机。 周浮海察觉有人靠近,一见他顿时惊喜道: “许伯阳,丁家客卿,你来得正好,你我皆是一路,你主家丁天石正在上面,你速速过来,助我们杀了此厮,上去汇合!” 陈抱冲挥剑勉力抵挡住明敢光一记刀焰,瞧见许伯阳蓦然一惊,脸色复杂难喻,咬牙不语。 “好!” 许伯阳一声应了扑了过去,【浮南焰】顺势而出,待冲到陈抱冲身前,身影一闪,反手回身,剑轮火起,瞠目厉喝道, “焚神炎龙破!” 一道火龙呼啸而出! 许伯阳筑基之后剑气如龙,比之前强上十倍不止,剑光瞬息而至,一掠而过! 周浮海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许伯阳突然反戈,猝不及防,眼前火光一闪,当场被一剑拦胸斩断,瞪着双目,一脸不可思议望着许伯阳,颤声道: “你杀我作甚?你、你难道疯了不成,我…” 许伯阳昂首大声怒道: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卑躬屈膝,大逆不道,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青神遭此大难,不想着同仇敌忾,抵御外敌,反而同室操戈,惹敌人笑话,今日我要为死去的郁川百姓除害!” 周浮海口吐鲜血,只感觉难以置信,忽然察觉气息有异,惊异道: “你、你筑基了?你…” 话未说完,上半铺身子轰然倒地,当场气绝。 而身旁的明敢光挥刀化出一道青水,堪堪挡住许伯阳全力一击,手被震得发麻,心头骇然,他不知许伯阳到底是何身份,眼见他和陈抱冲并肩站立,心知不妙,当下掉头就跑。 (本章完) 第160章 青神不古 第160章 青神不古 “别追!万一有埋伏!” 一见明敢光逃遁,许伯阳作势要追,陈抱冲急忙出声制止,脸色发白,倒悬长剑,气喘吁吁, “我就知道,我陈抱冲不会看错人…伯阳…你竟然筑基了,真是意外之喜…” 许伯阳收了【浮南焰】,仰天长叹,目中隐有泪光,轻声道: “抱冲,郁川城中全盘被鬼雾笼罩,百姓死伤殆尽,巫王现身,这郁川只怕保不住了!” 陈抱冲听得这人间惨剧,面色黯然, “伯阳,你有所不知,真人遭难,青神不古,你我只能配合三位羽士保存道门火种,来日方长!” “这是自然。” 许伯阳脑海中尽是郁川城中惨不忍睹的景象,攥紧双手,用力点头, “我辈义不容辞!” “伯阳,你不必担心,你我相交虽短,但我知你本心,你能弃暗投明,我陈抱冲愿以性命保你!” 陈抱冲不假思索,“跟我走!” 形势严峻,事态紧急,两人不敢多待,当即往峰顶掠去,一路上过关斩将,各显神威,杀出了一条血路。 整个云霄峰已经混乱不堪,高天之上,乘黄与招慕斗得难分难解,乘黄化作妖狐之后,体型虽大,但却异常灵活,口中吐出一团灰扑扑的山石,聚散无常,不住向招慕打去! 而本身却挥舞巨爪,不断撕开天空,钻入【青虚无地】之中,借此来躲闪招慕利用蛇杖发出来的黑光,但二者皆被笼罩在这五色鬼炁之中,又在【青虚无地】里来回穿梭,根本看不清楚具体战况如何。 而云霄峰顶之前的天空中,裴邵遥与漆扶灵二人,利用「太衍分光剑阵」,不断化出无数黑白剑光,宛如千丝万缕的丝线一般,不断往赤头鬼身上招呼。 赤头鬼比起化形后的乘黄,身形同样巨大,行动却比不上他,动作有些迟缓,自从「太衍分光剑阵」一出,便被限制住,但两位羽士合力设下的剑阵,仍无法将他完全压制住,只能勉力维持。 “嗷!” 赤头鬼几番行动都被数道剑光牵住,屡屡受限,勃然大怒,奋力挣脱剑光的束缚,挥舞着巨大的手臂,便如横扫千军一般,往云霄峰顶扫去! “妖孽尔敢!” 裴邵遥剑眉竖起,怒不可遏,双手一掐,一道金光亮起, “「太微庚金剑符」!” 一道光彩夺目的灵光金剑从天而降,一下便狠狠刺中赤头鬼手臂! 赤头鬼吃痛缩手,愈发恼怒,发出巨吼: “嗷!” 七窍口鼻耳目之中又喷出五色鬼炁! “妖孽受死!” 漆扶灵红唇一张,吐出一座红光闪闪的八角六眼炉鼎,炉鼎旋即变大,灵光闪烁,旋转不止,六眼一左一右,一边三眼喷出熊熊烈火,一边三眼喷出无数寒霜。 冰火两重天,赤头鬼身上被一火一冰同时击中,身上青黑鳞甲嗤嗤作响,冒起黑色的烟雾来。 但这赤头鬼虽然笨拙一些,奈何皮糙肉厚,且力大无穷,纵使裴邵遥和漆扶灵双剑合璧,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奋力维持现状! 下方峰顶之上,人影绰绰,来回穿梭。 许伯阳与陈抱冲甫一上来,便只见整个峰顶之上一片狼藉,无数修士在山石之间飞速来回,灵台玉树尽数损毁,唯独剩下那一棵古枫树屹立不倒。 半空之中,姜太青一人硬抗丁清辽与东郭雷,震天动地,而下方姜元离与丁天石对上,漆敛柔与黄如海对上,姜玉君与鹿旗翎对上,裴砚苏与东郭狄云对上,适才逃上来的明敢光又和吴寒朔斗在了一起。 旁边方知安与林怀胜,谢舒歌与丁允山,赵久常和丁雪廉,六人打得不可开交,另外一边费文玉、张观致、方知南、文再闲、许伯清、曾书明都在各自奋勇杀敌。 最令人诡异的是孙如是和荀澹台两人打了起来。 孙如是眼见少宰当场毙命,心胆俱碎,一时间没了依仗,想想还是老老实实回到姜太青身边,不求原谅,只求能从此处活着出去。 此时事态紧急,敌强我弱,姜太青眼见他出手抵挡荀澹台,懒得计较之前过错,便默不作声。 而荀家本来就和黄家勾搭成奸,早已是三千书院的内应,荀澹台纵然不愿,也只能跟着东郭雷、丁天石一条路走到黑! 陈抱冲甫一上来,便见到姜玉君步履慌乱,被鹿旗翎逼得险象环生,心中焦急万分,二话不说,召出「碧微」便冲过去帮忙。 “伯阳,速来助我!” 丁雪廉手持一条如雪软鞭,却偏偏不能以柔克刚,被赵久常手持【焰金锤】一顿强攻,招架不住,脸上容失色,慌乱之余一眼瞧见许伯阳,连忙疾声呼救。 许伯阳不为所动,冷冷扫了一圈,蓦然脸色一变,身形闪动,【浮南焰】化作一道红光便往人群中飞去! “受死吧!” 一名身穿褐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目中凶光大作,身影飞闪,手持一把朴刀,一刀裹起赤红色的火焰便往许伯清头上劈去! “清儿!” 不远处的文再闲一身青衣血迹斑斑,脸色剧变,眼睁睁看着罗林镇的孔仲海全力一刀劈向自己的娇妻,却偏偏被对手用术法一时困住,鞭长莫及! 孔仲海身为荀家属族,他自幼便有鸿鹄之志,只可惜此番太和经武宴地元级比试,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丁家客卿挡在了第四轮,还被断了一只手掌。 虽然断手已经痊愈,但他此番意在地元一甲前三,没想到止步四轮,最后连地元十八强都没能进去,他视为生平奇耻大辱,这段时间如疯如狂,忿忿不可终日。 今日随同荀家修士一同上山,见得青神遭难,心中狂喜不止,心想着自己小族之修士终于有了出头之日,紧紧跟着荀澹台寸步不离! 他一刀还未完全劈下,弹指间,两道剑光一黑一红,一左一右同时破空而来! 左边红光后发而先至,裹着强劲的风火,宛如一道红色闪电一下便将他右手齐肘斩断! “啊!” 许伯清惊魂未定,猛听面前的孔仲海惨叫一声,胳膊已经被一剑斩断,手臂上血如泉涌,还没来得及后撤,一道黑金色剑光瞬间而至,一剑正正刺在了他胸膛之上! 孔仲海身上的法衣已被先前的红光刺破防御,此刻避无可避,登时被这一把七尺重剑击中前胸。 “喀喇!” 剑身破胸如纸,孔仲海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倒飞出去一丈有余,前胸凹陷,血流满地,被这一把重剑硬生生钉在地上! 孔仲海惊恐万分,咳出不少鲜血,只觉生机在飞速流逝,艰难抬头,满眼血污,只见一名身穿道帔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颤声道: “原、原来是你,你…竟然是筑基修士,如此我…输得不冤…不冤…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罢满脸懊恼,垂下头去,缓缓气绝。 许伯阳见他身亡,心中黯然,凌空一摄,收回【浮南焰】,便只见不远处的人群之中,曾书明披头散发,浑身血污,朝这边看来,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找死!” 身边猛地一声厉喝,雪亮的寒光一闪! 一条亮银长枪化出一道硕大的碧绿色的冰锥猛然而至! 面对徐无寿的杀招,曾书明飞剑击杀孔仲海之后,再也无力抵挡,他与两名同门对上这名筑基修士,两位同门皆已命丧,他自己也已经拼到油尽灯枯。 “轰!” 曾书明的身子犹如一团黑色火球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身后的山石之上,碎石激飞,一口鲜血仰天而起! “大兄!” 人来人往之中,许伯清歇斯底里一声哭喊。 “恶贼好胆!” 事发突然,许伯阳力有未逮,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曾书明被一枪击飞出去,一瞬间红了双眼,一声厉喝,身形一闪,手里化出六道风火剑气便朝徐无寿扑了过去! 许伯清连爬带滚,飞扑过去,扒开曾书明身上的碎石,只见他胸口上一个水桶粗的大洞,血肉模糊,五脏六腑不翼而飞! 曾书明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张口嘴里全部被血糊住,咳出一口鲜血,气若游丝,颤声道, “清儿,哥…哥保不住你了…你…看清楚这人,他、他叫许伯阳,是咱们许家大伯的儿子,是、是咱们的大兄…” “你…要好好活着…别忘了…爹娘对你的期许…哥、哥当年对不住你…你不知道…曾家那个纨绔少主早已对你垂涎三尺…你、你不出去…迟早要毁在他手里…” “别说了别说了…” 许伯清泪如泉涌,颤颤巍巍从手中取出一把丹药,想找到止血外伤的灵药,没想到手忙脚乱,全部撒了一地,沾满血迹的双手摸索四处寻找。 “文、文再闲我查过,他…是好人,你嫁给他…我放心…清儿,你我兄妹三人从小孤苦伶仃,寄人篱下,大兄、大兄若不做出取舍,迟早被人宰割…我逼你出去…也、也是无奈之举…” “别说了!” 许伯清大叫一声,泪流满面,拿着一把捏碎的丹药,满手的粉末,望着胸前恐怖而巨大的伤口,无从下手。 “清儿,勿、勿忘…家训…” 曾书明用尽全身力气,最后挤出一丝笑意,眼中满是怜爱之色,炯炯有神的双眸渐渐化作黑灰。 之前死死抓着她衣袖的手徒然落下! “大兄!” 混乱不堪的战场,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许伯阳猛听到许伯清这一声的呼喊,肝胆尽碎,龇牙欲裂,热血一瞬间冲顶,面对扑面而来的长枪巨冰,身形促闪,腰间碧光一闪,【碧游仙】夭矫而出! “寒穹碎玉霰!” 他飞至半空之中,引颈一声怒喝,周身霜雪气旋舞动不止,【碧游仙】飞上空中,六道白闪闪的剑光闪耀而起,宛若皎月初升! 徐无寿不料他还藏有一剑,微微一怔,但见他施展此剑法声势浩大,心头暗凛,长枪舞动,玄冰倏散,急急化出绿油油的水盾! “杀人偿命!你给我死!” 许伯阳一声怒啸,识海之中【妖尊神识】瞬间而起,狠狠撞在他的识海之中! 猛然间,六道皎若明月、如匹如练的剑光从天而降! 云霄峰顶之上,绝大多数人都能生出感应,高空之上的漆扶灵瞧见六道剑光,微微一怔: “原来是这小子…” 丁天石与姜元离二人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蓦然间只见许伯阳凌空一剑,剑光耀眼,四周气息皆被其所夺,脸色微变,心中震骇: “这小子筑基了?” 费文玉、张观致、吕阳羡、费文龙、丁雪廉、丁允山等人蓦然听到许伯阳的声音,无不侧目,全都震惊当场,心头生出同样的想法: “许伯阳!筑基了!” 蓦然间,徐无寿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他瞧见一双巨大而诡异的双眼,顿时浑身颤抖起来,身子不受控制,气息紊乱,身前的水盾绿水涌动不止。 六道剑光如雪一般落下,悄无声息穿过水盾,全部印在他胸前,湮灭消失。 “砰!” 徐无寿睁大双目,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句话没说出,双眼翻白,身子宛如僵尸,直直仰面倒下,整个人被霜雪覆盖,没了生机。 “飞素六出剑!” 漆敛柔心头震惊,惊忖道,“这是我漆家的古道剑法,这小子究竟是何人?!” 徐无寿乃是筑基中期修士,三千书院万岛湖北九大家族的家主之一,没想到竟然被许伯阳盛怒之下一剑斩杀! 裴砚苏心中又惊又喜,心中悬起的石头落下,“还算没有错看这小子,心中能辩善恶是非,只是这剑法从何而来,当真了得,之前为何从来没见过他使过?” 丁允山瞬间眼红,厉喝道: “许伯阳,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是何身份你难道不知,你身为我丁家客卿,为何要护住这群青神余孽?你难道疯了不成?” “余孽?” 许伯阳信手祭起这水火二剑,两道剑光在周身环绕,缓缓走过来,横眉冷冷望着他, “照你这么说,老子我也是余孽!” 丁允山与谢舒歌在山石间厮杀捉对,正斗得难分难解,听闻勃然大怒: “你他娘的就是一个白眼狼!家里养你多年,养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老子今日不将你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 “哼!” 许伯阳冷哼一声,忽然只瞥见一个精瘦灰袍男子提着一个人头,从另外一头的山石间窜过来,寒声笑道: “丁允山,你风青镇这群废物,养个小小筑基客卿都养得这般猪狗不如,真是笑死老子,还敢勾结儒子图谋青神,今日暂且与你等搭手,过了今朝,各安天命!” 丁允山见他脸色微变,哼了一声: “谁像你这条孤狼,吃人不吐骨头,少来聒噪,有本事先杀得了他再说!” 那人哼哼一笑,将人头扔了过来,神色不屑,大刺刺问道, “小子,可识得此人?他比你先走一步!” 人头在地上跳了两下,转过来,双目圆瞪,虎头虎脑,赫然是郁川清徽镇镇守、凝元九层修士赵久常! 许伯阳扫了一眼赵久常的人头,面无表情抬眉望着此人,只见此人短眉小目,从未见过,又见他两手空空,显然极为自负,灵识一扫,已然是筑基后期修士,深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问道: “我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嗬!胆子不小!” 这灰袍男子一笑,信步走过来, “好!我告诉你,好让你瞑目,老子郁川太和镇,丁独武。” “丁独武?” 许伯阳心头暗凛,原来竟是此人,一念至此,脸上不露声色,轻轻笑一声, “抱歉,太和镇没去过,你这个人我也没听过。” 丁独武脸色一变,双手瞬间凝起一道白亮亮的术法,切齿道: “找死!” (本章完) 第161章 生死逃杀 第161章 生死逃杀 “呼!” 一道疾如流风般的火焰扑面而来! “烈火咒!” 许伯阳心头一凛,急急隐在山石之后,堪堪躲过这一道刚猛霸道的筑基术法,不想这丁独武空着一双手,术法实在强悍,自身使用水火二剑一连数招竟然无法奈何与他。 此时山顶之上,山石之间,人影憧憧,四处都是修士绽放出来的术法,山崩地裂,稍不注意便会命丧当场,半空和高空中又是七大高手厮杀的战场,凝元筑基修士任谁也不敢御风而行,否则就成活靶子。 许伯阳一连和丁独武硬碰了几招,心知自己万不是此人对手,却不得不硬撑,适才诛杀筑基修士徐无寿强行运起【妖尊神识】,识海之内一阵翻江倒海,至今未能平息,此刻万不敢再用,一咬牙,趁隙召出【神火令】。 三道神火令牌绕着身上,配合【洞玄法帔】,在加上身法在山石之间来回穿梭,御敌情况登时好了很多,但许伯阳此时方才筑基不久,强行运起三道法器打斗,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不敢再使用术法和符箓。 丁独武挑起眉头,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对这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子,竟然和自己斗了近一刻仍不慌不忙,龇牙暗咬,手上术法愈发猛烈,毫不留手! “嗷!” 猛然间,只听头顶上那赤头鬼物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吼,直震得心神摇晃,挥舞巨大双手的同时,张着大口又猛烈吐出五色鬼炁来! 这一次的五色鬼炁又猛又烈,转眼便如浓烟一般滚滚而来,裴邵遥和漆扶灵闷哼一声,双双倒飞出数十丈,堪堪稳住身形,奋力稳住「太衍分光剑阵」! 这时许伯阳耳边猛然响起裴邵遥的厉喝: “敌人太强,我青神道门子弟不可恋战!姜师兄,那狐妖负伤遁入青虚之中,巫王追他而去,时不我待,速速待众位同门离去,否则为时已晚!” 一瞬间,耳边又响起姜太青的大声疾呼, “我青神子弟,速速退至【飞来居】周围,老夫送诸位离开,出了郁川城,再莫回头!” 猛然间,许伯阳身边山石处无数人影猝然飞起,便只听到漆敛柔疾声喝道: “我青神仙宗弟子,听我号令,齐心协力,结「玄冥归藏大阵」防御,助诸位同门退走此地!” 许伯阳身形一动,想要抽身后退,骤然间,一道金光如枪如戟袭来,丁独武冷笑一声: “怎么,想跑?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怎么不杀了?” 许伯阳施展身法,抽身闪过,冷哼一声: “堂堂筑基后期的高手,我看也不怎么样,徒有其表,虚有其名!” 丁独武怒气勃发: “杂毛小子,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许伯阳还欲反唇相讥,这时,不远处丁清辽的声音突然冷冷响起: “师兄,你我胜负未分,你又想去何处,你既然不愿意交出「四象镇岳阵符」,那不妨就陪我去苍梧走一趟!” “姜太青!” 东郭雷的声音急促,似乎正在奋起抵抗, “你一把老骨头,已是强弩之末,还死撑什么,若是不想身死道消,速速束手就擒!” 姜太青哈哈大笑: “小小神宫司徒,以蠡测海,老子活了快五百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和我说道!” “不好!” 东郭雷一声惊呼,又听到丁清辽疾声喝道, “快闪开!这是大日乌金轮!” 猛然间,许伯阳只见四周炽热白光亮起,简直目不能视,一股沛然灼热的灵气积蓄势能即将从四处迸发而出,心生不妙,不及多想,转身施展“素雪惊鸿影”,便往后方浮起来的【飞来居】扑去! 一路上尽是疾飞的人影,全是且战且退,也分不清谁是谁,转瞬之间,许伯阳只见许伯清仍扑在曾书明身上,来不及多说一句,一把便将她抓起,连带着曾书明的遗体一起带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 呼— 整个云霄山峰顶山崩地裂,狂风扑面,山石崩飞,【飞来居】顶着一个墨蓝色的巨大光罩旋即飞起,转眼便要飞上高空。 许伯阳奋起余力,御风一头撞进光阵之中,扑倒【飞来居】下方的玄黑色岩壁之上,一只手牢牢攀住岩壁,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许伯清,见她死死抓住曾书明的遗体不放手,厉喝道: “你放手,我来!” 许伯清浑浑噩噩,听到这一声当头棒喝,猛然惊醒,转头只见许伯阳的面庞,心头恍惚,不自觉放开了手。 许伯阳灵识一动,当即将曾书明的遗体吸入了【阴神佛龛】之中。 “大、大兄,你、你可看见我夫君文再闲?” 许伯清此刻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飞来居】上,眼见这巨石越飞越高,人影不断扑来,登时慌了,目光数探,急忙问了一句。 许伯阳瞧她一脸惊慌失措,扭头望着下方纷乱的战场,有不少修士被缠住,退走不得,当即运起【妖尊神识】查探,旋即搜索到文再闲、费文玉等人的身影。 “你先上去!” 许伯阳伸手一捻将【洞玄法帔】解开,给许伯清披上,默运灵识,旋即驱使道帔带着她飞上巨石岩壁之上,低头俯视下方密密麻麻的身影,深深吸了一口气,纵身飞了下去。 费文玉已经摆脱了纠缠,只是他见费文龙身受重伤,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出手,他和赶来救援的吕阳羡并肩作战,二人合力打退追兵,将费文龙救下。 此刻他二人正扶着费文龙踏着飞梭,疾速往【飞来居】上赶。 而文再闲情况则是不妙得多,他被一名筑基修士追杀,浑身浴血,已经是精疲力竭,勉力御空飞行逃窜,却不肯逃离,正在四处寻找许伯清的踪迹。 此时云霄峰顶山崩地裂,石雨纷飞,烟尘四起,姜太青不知道使了什么神通,竟然一下将丁清辽、东郭雷两派人马打的措手不及,全部掀翻在地,【飞来居】趁机脱困飞起。 但此刻青神子弟还有许许多多没有上来,漆敛柔、姜元离率领一众筑基修士奋力结起了「玄冥归藏大阵」来抵御追击。陈抱冲、裴砚苏、吴寒朔、俞青梅守在阵前,来回穿梭观察修士,防止敌人混入。姜玉君于心不忍,手持器盘,迟迟不肯操纵法器离开。 她的目光始终盯着烟尘弥漫的云霄山顶之上,双眸含泪,真情流露: “祖父…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文再闲!” 许伯阳宛若飞鸟投林,瞬息扑了过来,双手掐出一个「镜反术」帮他抵挡住一个冲他而来火球术,疾声说道, “她在上面,快走!” 文再闲见是许伯阳,心中微有诧异,但瞧见他坚毅的眼神,瞬间百感交集,连声道谢,急急往天上飞去。 许伯阳松了一口气,只见附近又有几波人在纠缠,却是方知安被人围攻,当下出手助他解围,猛然背后警觉忽生,还来不及转身,旋即反手拍出一个「反震咒」! “轰!” 许伯阳被一道紫电震退十余丈,双手发麻,急急运起【九紫离火】化解攻来的天地灵气,心头震怒,待瞧清楚来人脸色微变。 “原来是你!” 东郭狄云手持长戟悬浮在空中,又惊又怒,张口喝道, “你是南湖‘烟火山光’那小子!” 许伯阳心头一惊,不想自己只和他见了一面,此人竟然过目不忘,一时间心头没来由一乱,还没来得及说话,猛听身后有人朗声说道: “伯阳,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许伯阳不敢回首,灵识一动,却是发觉裴砚苏悄无声息来到身后,心头倏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感觉,但情况危急,却没时间思量,当下徐徐往后退。 眼见二人弹指出手,许伯阳急急抽身而走,岂料还没飞出去一瞬,丁允山拍马赶到,手中一把玄黑长刀,便扑了过来,厉声喝道: “你这个叛徒哪里走!” “谁是叛徒?贼喊捉贼,真是无耻至极!” 许伯阳怒喝一声,腰间【碧游仙】化作碧光而起,化出六道剑气与之缠斗起来。 此刻高天之上,赤头鬼不依不饶,狂吼不止,五色鬼炁源源不断喷出,仿佛有使不尽的气力一般。 裴邵遥和漆扶灵已然难以为继,「太衍分光剑阵」的威力正在逐渐减弱,整个云霄山从山脚开始渐渐被鬼雾所笼罩,而赤头鬼的手脚,之前一直被被剑阵束缚,如今已经有了可以活动的余地。 云霄峰顶上的【飞来居】人头攒动,如同群蜂归巢,自然引起了这鬼物的注意! “嗷!” 赤头鬼大吼一声,右手挣脱一道道缠绕的剑气,挥起如房屋般大小的巨拳便朝【飞来居】狠狠砸去! “快走!” 裴邵遥厉喝一声,响彻云霄,反手拍出一道紫光,迅疾而下,竟然是一道符纸,符纸燃尽,化出一个硕大无比的七层玲珑宝塔,熠熠生辉,一瞬间将整座云霄山罩住! 说时迟那时快,赤头鬼巨拳一拳击中宝塔,光芒耀眼,震得地动山摇! 许伯阳、裴砚苏两人的战局皆因这一拳被震得强行分开数十丈,裴砚苏眼见得空,拍出一个「金盾咒」,促声道:“先走!” 两人不敢恋战,裴砚苏接连拍出符箓阻挡在后追击的东郭狄云和丁允山,许伯阳也择隙放出术法,没想到东郭狄云此人身法实在了得,手持长戟从空中左挡又闪,许伯阳和裴砚苏二人相互配合,竟然甩不掉他。 不过片刻,烟雾弥漫的云霄山顶之上突然传来东郭雷的惨呼之声。 东郭狄云随即脸色剧变,连忙弃了二人,急急坠落去瞧他父亲。 没了东郭狄云,丁允山自然不敢再追,只得咬牙恨恨放弃。 二人松了一口气,不敢怠慢,便疾速飞回, 只见【飞来居】开始旋转,赤头鬼又是一拳打来,天地震动之后,四周玲珑宝塔的灵光满是裂痕,看来已经无法再承受赤头鬼多次攻击,不能再等,否则众人断难生离此地。 两人携手冲进护卫【飞来居】那一道墨蓝色的光阵,猛地身后一人从斜刺里飞出,隔着光阵,淡青色道袍依旧,大袖飘飘,赫然是丁天石。 裴砚苏一见他,眉头挑起,手中召出一把青色小剑,便要出手,却听他淡淡道: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裴兄可先走一步,此乃黄庭阵法,我破不了,我只是想和我家客卿最后说两句话。” 许伯阳乍一见到丁天石不觉心中复杂难喻,猛听得此话,更是只觉匪夷所思。 “算你有自知之明,丁天石,此恨绵绵如同滔滔淮水,留好你的狗命,山高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裴砚苏冷哼一声,横眉望着阵外密密匝匝追过来却无法破阵的修士,一挥袖袍,径自飞身返回石上。 “许伯阳。” 丁天石袖袍上满是血迹,却依旧神色淡淡,仿佛适才没有厮杀过一般, “我知晓你奇怪,我为何反叛?为何要背叛青神!” 许伯阳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 “丁天石,道不同不相为谋,恕我此刻已经没有兴趣知道你家这些所谓的原因。” 丁天石呵呵一笑,脸上云淡风轻,没有丝毫不悦,依旧自顾自说道: “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谈话之时我曾和你说过,我家是旧朝遗族,这个旧朝便是被道门灭了族的青神。” “令人可笑的是道门灭了青神,仍然恬不知耻,以青神自居,而将真正的青神人赶到了北方苦寒之地,赶到了古凉人在的地方。” “所以,你知道吗?道门与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当然,我本不姓丁,我姓阴。” 许伯阳心头震动,却不露声色,不明白他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只听他又道: “千年一轮回,玩火者终将自焚,道门自食恶果,我家也算报了当年灭族之仇!从今往后,青神终不再属于道家,而属于天下人!” “许伯阳,你可知晓你得了道门紫府真人漆扶摇的道统,从今往后前途无量,但你许家本是东海伏龙山上的修仙大族,只可惜遭人迫害,而罪魁祸首便是青神的紫府真人,他日你若能证道黄庭,天地捭阖,不妨去一趟东海外的无尽之海,那里有你家的故事。” “等你去到了那里,你或许有不一样的想法,等到那个时候,你或许会想来找我谈谈。” 许伯阳耳边又响起丁天石的话语,却是灵识透过大阵: “东郭狄云已经知晓了你的底细,你若想保你家中小儿,速速回千星万岛湖去,离开那个岛,否则会有倾巢之祸。” “长生路上,大道争锋,你我必会重逢,许伯阳,江湖再会!” 许伯阳睁开双眼,望着丁天石带着人洒然飞身离去。 “伯阳!” 四周不断有人影扑入阵中,丁天石率众却已不再阻拦,直御风往云霄峰顶而去,许伯阳正自惊疑不定,猛听身后陈抱冲的一声呼喊,心知不能再等,当下收敛心情,袖袍一卷,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返回【飞来居】上。 夜幕降临,巨大的【飞来居】承载着青神道家最后的火种,疾速旋转,驱散重重鬼雾,破开「天罡地煞真武阵」,化作一道玄光极速向郁川城外飞去。 “嗷!” 赤头鬼的巨吼仍然不断传来,随着【飞来居】飞出郁川城,飞出紫府大阵,嘶吼之声总算是渐渐消弭。 此时此刻,天已尽黑,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郁川城外,山河依旧,万籁俱寂,没有一丝一毫打斗过的痕迹,谁又能想到一阵之隔,郁川城中早已血海尸山,成为了人间炼狱。 许伯阳回到巨石之上,大致和裴砚苏讲了丁天石的话语,又谢绝了他和陈抱冲入石中庭院的邀请,与数以千计的小家小族修士颓然站立在庭院之外,望着四周飞速倒退的山峦,心中回想起丁天石说的话,不由地感慨万千。 他一时间陷入了迷惘,不晓得如今的青神分崩离析,对于全天下的修士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但他明白,不管是福是祸,最终受苦的却是整个青神的凡人百姓。 (本章完) 第162章 清玄会晤 第162章 清玄会晤 郁川,清玄镇郊外。 夜深人静。 巨大的【飞来居】悄无声息落下,落在清玄镇外、棠川河边的一片空旷滩涂之上。 无数修士盘膝坐在玄黑巨石之上,许伯阳见得巨石缓缓降落,收回思绪,望着形形色色、劫后余生的众人。 费家兄弟、方家兄弟、文家夫妇、吕阳羡、谢舒歌、陈宴书等人赫然在列,伤势虽然惨重,但所幸大部分修士都活了下来。 当然,这都只是许伯阳见过或者熟识之人,他心里知晓,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只怕已经永远留在了云霄山上。 许伯阳此刻心神不宁,他适才回想起巫王招慕的诡异笑容,心知南巫黎山必然已经出兵,黎巫一旦出兵,青神南淮郡首当其冲,而自家风青镇紧挨着南淮的东柯镇,南淮万一沦陷,风青便暴露在兵锋之下,如此,这便糟了。 一想到此处,许伯阳心中不免着急,只想着迅速离开此地,前往风青去查探家中情况,毕竟这狼莫长戈和自家堂弟才走了不过三四日光景,此时家里到底是何情况,犹未可知。 须臾间,【飞来居】稳稳落地,姜元离、裴砚苏和漆敛柔率众从石上庭院中出来,身后跟着吴寒朔、姜玉君、陈抱冲、孙如是等仙宗修士。 孙如是适才反复横跳,已然被众修士瞧在眼里,此时姜元离等人虽然貌似都没说什么,但他出来之时跟在最后面,地位已然大不如前。 他身边还跟着一人,浓眉大眼,却是之前参加天元六甲的大热之一,仙宗支脉弟子、孙家小宗筑基修士孙尚礼。 姜元离、漆敛柔等人出来之后,瞧见密密麻麻、接踵摩肩的修士一个个相继起身站了起来,人人神色凄楚,血染衣袍,其余一众仙宗修士目光沉沉,不觉脸色尽是黯然之色。 漆敛柔轻声道: “诸位莫要惊慌,此刻我们已经来到郁川中部的清玄镇,暂时安全,还请诸位同门先行打坐疗伤,稍作休整,等待羽士前来与我们汇合。” 姜元离沉声道: “诸位没有允许,莫要擅自离开!” “虽说此刻整个郁川郡皆在「朱陵离明洞火阵」的庇护之下,外敌暂时无法攻入,在郡内除却郁川城之外,其余地方想来应无大碍,但适才情况大家都已经看见,巫儒妖入侵,整个青神情况危急,命悬一线,诸位倘若想活命,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另外若无破阵令牌,在此紫府大阵之下,我等也无法破阵逃出郁川,即便能逃出去,能不能逃出青神依旧是未知,其它三郡现在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敢下结论。” “总之一句话,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日后何去何从,如何安排,一切还需等待三位羽士寻来,方能定夺。” 许伯阳闻言心头暗凛,已然明白此时此刻强敌环伺,只能抱团取暖,若是单打独斗,危险丛生,说不定真是没办法从青神活着出去。 若照姜元离所言,目前整个郁川郡,都在紫府大阵「朱陵离明洞火阵」的守护之下,按理来说,只消狼莫长戈他们还没有出郁川,家中老父应无大碍。 许伯阳心下大定,遂也消除了提前离开的念头,毕竟此刻整个郁川内忧外患,四面楚歌,若没有破阵令牌,自己即便去寻到狼莫长戈,寻到自家老父,也无法离开。 既然如此,那不妨先等等看再说。 “羽士回来了!” 正当此时,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人群立刻耸动不止,许伯阳转头望去,只见夜幕之上飞来两道流光,宛如流星坠地,弹指间,便到了眼前,石上的众位修士纷纷退让开来。 流光落下化出身形,正是裴邵遥和漆扶灵,而裴邵遥脸色铁青,单臂怀抱一人,赫然是姜太青! “父亲!” “祖父!” 姜元离和姜玉君父女俩惊叫一声,脸色剧变,双双抢上,从裴邵遥手上扶过姜太青来。 姜太青摆摆手,兀自盘膝坐下,老脸乌黑,双手掐诀,吐出一口浊气,沉着嗓子道: “无妨,我还死不了。” 漆扶灵眼波流转,一见漆敛柔、吴寒朔等人安然无恙,脸色稍缓,不过她双靥淡如金纸,明显是受了伤。 裴邵遥见姜太青盘坐疗伤,俯身低声道: “姜师兄,路上我和你说了,时不我待,还请早做决断!” 姜太青闭上双眼,缓缓叹了口气: “裴师弟,我没有意见,不过我受伤匪浅,还是你来和众位同门说罢!” 裴邵遥淡淡应了,面色沉沉,目光如电,望着这挤挤挨挨的青神子弟,每个人脸上血污斑斑,却都挂着殷殷期盼,不觉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惜之色,沉声道: “诸位同门,我青神道门遭此大难,非我等所料,外敌势大难以抗衡,再做争斗恐于事无补,只会徒增伤亡,今日我等齐聚于此,只得商讨想法子保全大家,尽快离开此地,日后再来从长计议。” “羽士请放心。” 姜元离蹒跚上前,明显也受了不小的伤,拱手道, “情况我等已知悉,何去何从,还请三位羽士示下,我青神子弟誓死跟从。” 吴寒朔历经一场大战,脸上早已没了桀骜之色,附和道: “姜师兄所言甚是,我等听从仙宗羽士安排。” “嗯。” 裴邵遥点头道, “路上我已与二位羽士商量过了,如今青神已无法保全,我四派仙宗亦难以幸免,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只得请诸位同门弟子,回归本家家族,由各自家族羽士带领,尽可能收集我道家传承,然后离开青神,另寻安身之所。” “若无家族庇护之子弟,可以自行抉择,不做勉强。” 裴邵遥此话一出,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一时间,【飞来居】上数千修士情绪交织,表情复杂难喻,有人惊恐莫名,更有不少人流下泪来。 方知安吃了一惊,骇然失色: “就这般…散了?” 谢舒歌忍无可忍,上前说道: “羽士,你说此话,便是要大家都散伙?可青神怎么办?我道门怎么办?我家还在云浮,那里是不是已经被儒子攻破?那我岂不是已经家破人亡?天地之大,我一个人又能去何处?” “谢舒歌,你先别激动!” 漆扶灵上前说了一声,随即朗声道, “诸位同门,青神如今分崩离析,已成定局,为了保存我道门火种,我们三位羽士已经权衡过得失,此等危局之下,我道门断不可再聚成一团,否则树大招风,迟早会被强敌找上门来,惹来灭顶之灾。” “可是羽士…” 人群中有一名修士饱含热泪,大声说道, “妖魔灭我山门,杀我百姓,此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们就这般忍气吞声,拱手认输?” “大家呐…别激动,别怨恨…” 姜太青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姜玉君连忙过去扶住他。 姜太青在姜玉君的搀扶之下,上前两步,灰眉垂垂,嘶哑着声音: “儒子妖魔毁我青神,我知道你们心有不甘,我知道你们义愤填膺,我又何尝不是,但你们别忘了,真人已经不在了,很多羽士都不在了,没有人能再庇护我们安身立命、裂土封疆,我、裴邵遥、漆扶灵或者是其它幸存的羽士,谁都没有这个能力。” “如今强敌环伺,情况危如累卵,此等大势之下,唯有化整为零,散布天下,方能保存实力,一味负隅顽抗,只会自取灭亡!” 姜太青说着说着心绪激动,又哑着声音说道: “若你们心里还有道门,还有青神,记住!记住今日,记住此仇!不管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一千年,告诉你们的后人,记住你们的敌人!” “道祖长存,生生不息,我相信总有一日,我道门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振臂高呼,到时候我们会回来,会从四面八方回来!会义无反顾回来!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但在此之前,请大家隐忍,请大家蛰伏,卧薪尝胆,泣血枕戈,等待卷土重来那一日!” “诸位同门!” 裴邵遥沉声道:“请记住,青神没有亡,青神还在你我心中!” “明白!” 吕阳羡听得泪流满面,奋力点了点头,大声应道。 随着他的一声应答,身后一个接一个的修士纷纷大声回答,一时间不少人满含泪光,群情激愤。 “明白!” “明白!” …… 整个【飞来居】上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姜太青缓缓点头: “好好!既然大家都明白,便请听从「翠琅绿玉」羽士的安排,大家尽可能万无一失,离开青神。” 他此话说完,众修再无动静声响,一个个眼巴巴望着这位苍梧的镇山羽士。 裴邵遥沉声说道: “如今情况危急,还是我之前所说,此间有三位羽士,愿意跟随者便留下来,等待羽士的安排,按部就班离开青神,若是心有他处,我等也不做勉强,从此千里婵娟,各安天命。” 漆扶灵上前补充说道: “如果大家都愿意留下来,那便按照地域划分,请诸位同门各自站队,准备随羽士离去。” 站在角落的孙尚礼一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听到此处忍不住问道: “弟子敢问羽士一句,此番大会我南淮羽士未到郁川,此刻我等也不知晓南淮情况,如此这般,我南淮修士却是要如何打算?” “南淮同门不必惊惶…” 漆扶灵脸色微黯,轻声道, “此事我们已经商量过,按照目前情况推断,南淮多半已经落入了黎巫之手,依我们之见,不可再去冒险,否则真有有去无回的可能。” “既然情况如此,便只能请众位南淮同门随我们三家一同离去,当然,你们不必担心,若你等愿意随我们而去,我想另外两位羽士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待安定下来之后,日后倘若有南淮羽士的消息,诸位若想离去,届时再商议不迟。” 俞青梅神色凄苦,罕见露出难过之色,拱手道: “回羽士,眼下情况不明,说不准我父亲应该还在太平山上等我,我想回去看一眼。” 漆扶灵瞧了一眼这青衣圆脸少女,轻叹一声,只得道: “这个…我不做勉强,大厦将倾,人各有命,去留你们自行决定,但此事我并不赞同。” 张观致心急如焚,哭丧着脸,凑上来说道: “是啊,我家中老父、两位哥哥还在家中,不回去怎么能行?” “不错!” 吕阳羡咬牙说道, “家父年迈,尚在家里等我回来,我恐怕也要回去一趟。” 费文玉和费文龙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在家中的老祖费玄治,还有那个不争气的父亲费东林,不由都垂头丧气,轻叹一声。 一瞬间,南淮诸家子弟顿时七嘴八舌,纷纷议论起来。 “诸位。” 裴邵遥打断了南淮众人的讨论,沉声道, “如今仙宗已经不复存在,也没了什么所谓的规矩,是走是留,但凭你们个人决断,但此时刻不容缓,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让你们牵肠挂肚,这样,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我们三位羽士便会带人离开。” 说罢腰间取出一线香束,掷地有声,香头火光一闪,燃了起来,冒出袅袅青烟。 孙如是见状,咬咬牙上前道: “三位羽士,还请赐下一枚破阵令牌,我南淮父老家小不敢忘,我来带领诸位同门回去!” 姜太青摇头道: “「朱陵离明洞火阵」乃是紫府大阵,没有破阵令牌,只有真人赐下的「四象镇岳阵符」可以用来开启或穿梭大阵。” “罢了,此符还剩下最后四张,刚好各郡人手一张。”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张火红色的符箓,却没有递给孙如是,而是望着孙尚礼淡淡道, “孙尚礼,你过来收下,你南淮子弟何去何从,你们自行决定。” “是。” 孙尚礼上前一礼,双手拱手接过。 孙如是脸色有些煞白,便只听姜太青道: “孙如是、孙尚礼,你孙家在青神的种种纠葛,如今也该烟消云散,他日还望你等恪守本心,莫要违背了我道门的真意。” 孙如是呆了呆,终是拱手道:“谨遵羽士教诲。” “去吧!” 姜太青疲惫挥挥手,“事不宜迟,早做决断!” 他话音一落,【飞来居】顿时响起了嘈杂的议论之声,所有人都似乎忘记了白日里的惨烈厮杀,纷纷三五成群,开始议论起自身的出路来。 “谢舒歌,你不必担心,羽士已经安排了,你是我们云浮的人,你随我离去。” 漆敛柔走到谢舒歌面前,淡淡说了一句。 谢舒歌苦笑一声: “我从小闲散惯了,毕竟这家族不似仙宗,我看我还是寄情山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散修算了。” “不行。” 漆扶灵信步走了过来, “你有「阆风巅」的道统,对我们重振道门很重要,另外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不妥当,你跟我走,我把柔儿嫁给你。” 此话一出,立刻震惊四座,裴砚苏脸色有些难堪,呆了一瞬,便立刻转过身去。 漆敛柔亦是惊愕当场,瞧了一眼自家的老祖,又忍不住偷瞧了一眼裴砚苏,来到嘴边的话语如鲠在喉,却不敢吐露半个字。 (本章完) 第163章 眼看他楼塌了 第163章 眼看他楼塌了 谢舒歌微微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道: “多谢羽士垂青,还请放过,绝非敛柔姑娘原因,只是我谢舒歌闲人一个,我毕生所得所学,我已经篆刻成简,请羽士务必收下。” “那便随你。” 漆扶灵神色冷冷,伸手接过玉简,负手转身,便不再理他。 “文玉、文龙,可是要回?” 吕阳羡目光真切,看着费家兄弟,此番三人历经生死,早已没了之前的间隙,他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三人既然同到郁川,必然共同进退。 费文玉和费文龙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回。” 吕阳羡点了点头,“好!一起走!” “三位,还请算上我。” 费文玉三人闻声齐回头,却是许伯阳信步走了过来,他之前一直站在人群之后默不作声,此刻方才过来与三人汇合。 费文玉自然知晓许伯阳记挂家中,当下点了点头, “好,伯阳,你便随我们南淮的队伍一道回去。” “伯阳。” 正当此时,陈抱冲挤过人群,走了过来,将许伯阳拉到一边僻静之处,低声说道: “伯阳,如今丁家已成祸乱根源,你虽然属于郁川一脉,但身份敏感,只怕跟不得姜家前去东海,不如我和师父说一声,随我们一道前去雁北郡,想来他不会有意见。” “东海?雁北郡?” 许伯阳蓦然听到两个关键信息,心头一凛,轻声问道: “雁北是什么地方?怎么我记得这地方貌似是在北方,那里不是…” 陈抱冲打断他的话,点了点头: “你有所不知,儒家内部也有龌龊,雁北一郡乃是在儒家三脉的阳明一脉手上,阳明二圣与我道家真人素来交好,我师父与他二人也是交情匪浅,而阳明山对于儒家另外两脉则是交恶,是故并非敌人,乃是朋友。” “另外雁北地处北极,有白山黑水,又连接北海,有【坎水】造化,正适合我江左一脉发展,之前我三师尊江左羽士「煮海金丹」未雨绸缪,已率金丹谷弟子提前出发,此时应已经到了雁北境内。” “两位师尊打算在北海一地,寻一处隐秘之地,再建山门,徐图发展。” 许伯阳恍然,遂点了点头,说道: “抱冲,多谢好意,只是我家中尚有老小,不敢偏废。” 陈抱冲听后黯然失色: “你有如此孝心,实在令我感慨,此番遭祸,我却是顾不及家中,想来家中老父及两位哥哥,只怕已经遭了蛮妖毒手。” 许伯阳安慰道: “你放心,等我去了风青,我找机会过去雾隐镇看一趟,若是安好,我想办法协助你家出去。” 陈抱冲大喜过望,连声道谢,最后又轻叹一声,说道: “伯阳,我辈修士,求的是长生大道,修仙需斩凡,若是斩不断尘缘,日后难以得道,你我如今筑基,凡心不浅,却不是什么好事。” 许伯阳摇头道: “仙途漫漫,转眼百年,尘缘终究会过去,保护好自身,过得去本心,才是修仙之道。” 陈保冲轻叹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储物袋,说道: “伯阳,这是我裴师兄让我给你的储物袋,里面有些东西说送给你,另外我放了三张黄庭符箓在里面,请务必收下。” “裴师兄?黄庭符箓?” 许伯阳心里微微一怔,还来不及说话,便只见陈抱冲手把手将储物袋交了过来,低声道: “此处人多眼杂,你赶紧收着,伯阳,你我生死之交不用多说,今日一别,他日重逢不知何时,万望你好生保重!” 说罢拱手一礼,不给许伯阳拒绝的机会,径自转身离开。 刚拜别陈抱冲,又见漆敛柔过来,许伯阳微微动容,将储物袋收了,拱手一礼,但听她轻声道: “许伯阳,我家老祖命我传话,问你可愿随我们而去,光是得了一道剑法,却无法立足于纷乱世间。” 许伯阳受宠若惊,听这话的意思,漆敛柔已经知晓前因后果,而且漆扶灵竟有收徒之意,能得羽士垂青,心中瞬间有些欣喜起来,但转念一想,万里之外,湖中山里还有两个幼子等待着自己,想了想不觉轻叹一声,便回道: “多谢前辈,能得羽士关心,在下荣幸之至,只是家中尚有老小,分身乏术,就是不知道羽士今欲去往何处,日后在下安顿好家中,也好来求教。” 漆敛柔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一时间脸上没了光彩,适才谢舒歌当场拒绝便已经足够丢脸,此刻居然又碰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下冷冷道: “羽士打算去极西之地,寻找道门失散的机缘,那地方千里黄沙,可不好找,罢了,既然你心中放不下家人,那便还是不用来寻了。” 说罢衣裙一摆,径自离去。 许伯阳暗自舒了一口气,转头又见裴砚苏在不远处瞧着自己,眼中透着一丝无奈笑意,不觉报之一笑。 猝然间,许伯阳的耳边竟然响起了苏颜露熟悉的声音: “伯阳,此番分别,天南地北,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会,你回到‘擒龙山’后,尽快将你我两家撤离到别处,不可再在千星万岛湖上逗留。” “青神这一番风起,很快会波及到整个海内,那湖上有青神各家的岛屿,到时候整个诸汾之野都会陷入混乱之中,此地不可再待,否则必然引来大祸。” “记住,千万照顾好我妹妹,待你安稳之后,若不能玉成好事,你还是想办法还是将她送来雁北,若是两情相悦,你也得带着她来见我一面,你俩方可拜堂成亲。” “当然,最好是等她筑基之后,君子一诺,盼勿失信。” “对了,我妹妹叫裴紫苏,她不是有意骗你,一切都是我的安排。” 许伯阳静静听着裴砚苏的娓娓道来,心中的疑云终于解开,看着他略带狡黠的目光,一时间百感交集,这裴家人的生性多疑,算是彻彻底底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一回想起紫衣姑娘的明媚笑意,不觉心中一阵温热,忖道: “是啊,她还在千星万岛湖上等着我,我又能去哪里?” 心绪一收,已然议定,只不过此时此地人多眼杂,不便再多说,当下郑重向裴砚苏点了点头。 “许伯阳。” 许伯阳蓦然回首,只见姜玉君站在身后,身后却是跟着姜善周、文再闲、许伯清三人。 许伯清神色凄楚,依然没能从曾书明的死亡中恢复过来,目光看着许伯阳,透着一丝哀伤,又透着一丝期盼。 姜善周一见许伯阳,脸色微变,缓缓说道: “玉君,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丁家的客卿。” 姜玉君淡淡道: “不错,我知道,但我亲眼看见他救了再闲和伯清,你放心,我道门公道自在人心,他不是歹人。” 姜善周皱着眉头,问道:“你真是姓许?” 文再闲忙出声道: “主事,许公子和拙荆乃是血亲,此点我可作证,并以性命担保。” 许伯阳见姜善周来者不善,心中暗呼不妙,看了文再闲和许伯清一眼,不露声色道: “不错,在下郁川风青镇客卿,许伯阳。” “善周,不必说了。” 猛然间,姜元离从人群之中过来,看了许伯阳一眼,点了点头: “玉君说的不错,适才我便看过他,出了不少力,还杀了徐无寿,另外我家属族再闲公子也是他救出来,不错,弃暗投明,善莫大焉!” 许伯阳心中暗自无奈苦笑,心中又有些凛然,担心【隐妖镜】之事被他发觉,只得回道: “在下是青神道家郁川风青镇的客卿,并非谁家谁人之客卿。” “说得好!” 姜元离轻叹一声, “你既然是我郁川子弟,可愿随我家前去无尽之海?你若真是姓许,那地方应该还有你家祖上血亲之族,回归本家,徐图发展,未来可期。” 许伯阳心头一时五味杂陈,没想到三家羽士家族皆来找自己,劝自己跟从,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另有算盘。 眼下姜家主动来寻,瞧着文再闲和许伯清明亮的双眸露出期盼之色,想来只怕是有他二人的功劳,心中微叹,还是以家中老人为由,婉言谢绝他家的好意。 “你若还有此等凡心,终生止步筑基。” 姜元离听后皱眉,一脸不屑,说了一句,便径自离开。 姜善周哼了一声,挥袖离去,冷冷丢下一句话: “贪恋凡尘,胸无大志,如此还妄想成仙?” 姜玉君瞧了文再闲夫妇一眼,淡淡道: “许伯阳,此非大道,时间不多,你再仔细想想。” 说罢裙裾一摆,也转身去了。 “二位请随我过来。” 面对姜元离和姜善周的口气不善,许伯阳没有丝毫愠色,待他三人走后,许伯阳便将文再闲、许伯清引到人迹罕至的一处石崖之处。 “大兄,法器你留着,我用不上。” 方才站定,许伯清解下道帔,主动将【洞玄法帔】归还。 许伯阳伸手接过,轻叹道: “此乃朋友所赠之物,否则给妹妹亦无不可。” “大兄,不说这些,如今道门倾颓,家中势弱,难以独存,你真不随我们去吗?” 许伯清忍不住问道。 许伯阳一叹: “妹妹,非我不去,你有所不知,风青家中还有你大伯、季父,你二哥伯照在等着我,此番青神遭此大难,我若不回去,他们只怕要被妖魔果腹。” “另外,还有你素未谋面的弟弟和妹妹尚在万里之外的诸汾之野,他二人方才踏入仙途,尚在启蒙,一切都需要我去安排。” 许伯清恍然掩口:“原来如此…” “无妨,这一切我会妥善安顿,你与文公子伉俪情深,我不会让你们天各一方,你且放心随姜家前去,待我安顿好家里,若有闲暇,我会来东海寻你。” 听完这一番的话语,文再闲夫妇自然明白了许伯阳的良苦用心,文再闲轻叹一声,拱手道: “大兄此话,深入我心,我文家尚有一干子弟亦在姜家之中,我却是无法割舍,大兄,伯清之家事,便是我文家之事,那一切便拜托给大兄,他日若有闲暇,务必来东海一趟。” 许伯阳拱手称诺,见两人有拜别之意,又道: “二位请稍等。” 说罢信手一招,曾书明的遗体从【阴神佛龛】中飞出,轻飘飘落下。 许伯清一瞧见哥哥的面庞,紧闭的双目,泪水又止不住涌出眼眶,小手紧紧抓住文再闲的胳膊。 “妹妹,逝者已矣,你还是别太难过,你安定之后寻一良地,入土为安。” 许伯阳轻叹一声,手上掐诀,使出一个「烈火咒」,熊熊大火,登时便将曾书明的遗体覆盖。 火烬灰现,三人一同收集骨灰,用盒装好,许伯清抱着骨灰盒,与夫君一道向许伯阳拜别。 片刻之后,场中的一线香燃尽,【飞来居】上的人也已经划定,绝大多数人都选择跟随三位羽士去天南海北,另谋他处,执意要回南淮的修士,一眼扫过,竟只有十余人。 孙如是、孙尚礼、俞青梅自然在,剩下便是费家兄弟、吕阳羡、张观致、许伯阳等人,还有谢舒歌也在其中,不过照他和孙尚礼的说法,他只不过搭个队伍,等破阵出了郁川,他便要自行离去。 许伯阳想想也不奇怪,如今道门分崩离析,天下道修皆成了丧家之犬、无主之辈,若不紧紧跟随这几位硕果仅存的羽士,日后自身想要的大道只怕永无天日。 一切尘埃落定,裴邵遥从袖中取出一艘七彩宝船,扔到空中,须臾变大数十倍,遂双手抱拳,和漆扶灵、姜太青拜别: “此去经年,天高地远,诸位同门保重!今日之事,我裴家永不敢忘!” “永不敢忘!” 姜太青与漆扶灵双双拱手应道。 待裴邵遥带着陈抱冲、裴砚苏等人驭船而去,漆扶灵也召来一朵乌沉沉的云架,带着漆敛柔、吴寒朔等众离开。 这好似宴席宾客散场,【飞来居】上的人一下子便少了很多。 孙尚礼、孙如是、俞青梅向姜太青、姜元离一一拜别,姜太青盘膝坐在地上,闭上双目,轻轻挥了挥手。 “诸位同门,请随我来。” 孙如是走到崖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条风舟,丢在空中,便带领这十余名要返回南淮的修士,御空而起,趁着浓浓夜色,直往南淮飞去。 在此期间,许伯阳从头到尾未说一句话,默默跟从,亲眼眼望着青神道家转眼间分道扬镳,树倒猢狲散,心中不免感慨。 想起来不久之前,自己与费家兄弟、吕阳羡、丁雪廉五人结伴徜徉于郁川城中,八尺街上车水马龙,陵淮河边,莺歌燕舞,一时间恍如隔世,几乎在梦中一般。 夜空天风浩荡,山河漆黑如鸦,不知道自家的风青镇是否安然无恙? 忽然之间,只见得谢舒歌昂立在舟头,茕茕孑立,手握斑驳玉箫,望着这黯淡无光的天空,轻叹一声,撮嘴吹起了洞箫。 箫声呜咽,宛如林间流水,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他吹了一首小曲之后,徐徐唱出一段郁川陵淮河上的曲词,声音凄婉悲切,内容耐人寻味: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陵淮水榭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本章完) 第164章 风青遭难 第164章 风青遭难 一路无事。 只不过孙如是听闻许伯阳要在风青镇下舟,请孙尚礼稍等片刻之事后,脸色微变,说道: “许公子,时间紧迫,这紫府符箓只有一张,用完即无,大家都有老小,只怕等你不得。” 许伯阳知晓他说的是实话,今日愿意舍弃大好前程来此之人,家中定然有无法割舍的人,心中没有懊恼,郑重道: “孙道长,我只要一刻钟,我去接了两位老人,即刻便返。” “这倒不用。” 俞青梅淡淡道, “我们在怀山交界处,等你一个时辰,你处置妥当再来与我们汇合。” 孙尚礼点头:“俞师姐说的不错,许公子放心前去,一个时辰不碍事。” “许兄,你且放心去,我们等着你” 张观致见风使舵,赶紧附和了一声,他话才说完,吕阳羡和费文龙也连声附和,唯有费文玉含笑道: “如此甚好,伯阳,我随你同去。” 如今在南淮众修之中,修为以孙如是最高,可惜他之前自毁前程,投敌求荣,如今已经没人再听他的,转而以俞青梅为首。 毕竟孙家最大的靠山孙家老祖「水火未济」孙果真已死,而俞青梅的父亲可是实打实的黄庭羽士「水府寻离」俞啸声。 虽然俞啸声只是黄庭初期的羽士,但南淮本就是势弱,华家老祖「离焰定海」华迎春一死,除却镇山羽士「水府寻离」俞啸声,便只有孙如是的师父、黄庭中期的「白玉拂尘」扁冷士和黄庭初期羽士「金枝玉叶」庆晓川,只可惜扁冷士和庆晓川二人已经随着真人一道失踪。 是故事到如今,所有南淮子弟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俞青梅的父亲。 俞青梅一发话,再加上孙尚礼、张观致等人的附和,孙如是脸色一时有些难堪,他操纵法舟,本掌握行动之权,可破阵的符箓尚在孙尚礼手上,对此也无可奈何。 他虽然是筑基后期修士,修为技压群雄,但脑子并不傻,此刻还不到生死关头,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而翻脸。 脸上的愠色转瞬即逝,顿了顿,说道: “好,那便以一个时辰为限,过时不候。” 许伯阳微微点了点头:“好。” 清玄镇已经来到了郁川中部,到风青镇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对于会御风飞行的修士来说,便只是二三日的路程,但令许伯阳意外的是,这孙如是的法舟不知是什么级别,御风速度奇快,此时仅过了一日,怀山已经遥遥在望。 这一路过来,许伯阳暗自留心,观察下方的村镇,但见一路如常,并没有什么打斗过痕迹,心中稍安,此刻反而担心起另外一种可能。 万一狼莫长戈和许伯照已将二老接走,踏入了南淮或者苍梧的境内,没了大阵的庇护,反而更容易落入险境。 此时暮日坠山,天已擦黑,远远眺望,雄伟的怀山依旧如一条巨龙一般横卧在大地之上,巍巍黑影森然可怖。 眼见怀山在望,许伯阳和费文玉与南淮众修拱手,便打算御风而下,猛听得吕阳羡站在舟首惊呼道: “水!哪里来的水?!好多水!” 众人一惊,纷纷走到舟边查探,许伯阳更是心头一紧,来到舟边,急忙掐起一个「洞火咒」抹在双眼之上。 此术乃是筑基级别的瞳术,比起凝元期的“千里术”又更上一层楼,一道火焰融入双眸之中,瞳仁之中旋即迸发出一道火光,夜色下的怀山脚下晃如白昼,顿时一览无遗。 许伯阳一看之下,脸色刷地没了血色,胸口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倒退一步,险些栽倒。 只见庞大的怀山脚下,面目全非,风青镇、灵秀浦、清宁湾等八个村镇一扫而空,全成了一片万里滔滔的水泽。 这一片水泽广阔无比,一眼望不到头,无尽的水域已然将高耸的怀山都淹没了不少。 南淮众修见状无不大吃一惊,毕竟此地连接南淮和郁川,几乎所有人都走过,之前是什么样子,每个人都心里明白。 费文玉惊骇交迸,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来不及说话,旁边风声骤起,人影一闪,许伯阳已经御风而下。 “我也下去瞧瞧。” 谢舒歌没来过郁川南部,虽然不明原因,但见众人表情已然知晓发生了大事,当下纵身随着许伯阳御风而下。 费文玉也慌不迭召唤出飞梭,跟了下去。 俞青梅瞧得脸色发白,冷声说道: “尚礼,你随我下去瞧瞧。” 孙如是也是瞧得舌桥不下,忙道: “不用如此麻烦,我们一起乘舟下去。” 待众人乘舟下到怀山脚下之时,只见一片墨绿色的水泽在缓缓流动,目之所及,犹如汪洋大海,原先所有景象皆被淹没,水面上漂浮着不少残木断梁,谢舒歌和费文玉悬浮在水面之上,而最先下来的许伯阳已然没了踪影。 夜色沉沉,费文玉晚了一步,四处环视均是漆黑一片,寻不到许伯阳的踪迹,不免有些心急,忽听谢舒歌说道: “别看了,他应该在水下面。” 俞青梅皱眉问道:“这水从何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 谢舒歌沉吟片刻,不得其解,摇头叹道: “诸位,我之前倒是看过一些古籍,相传南淮和郁川原本隔着一条古淮水,纵横万里,也是青神四郡名字的由来,只可惜此水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经干涸,只剩下断断续续、弯弯曲曲的峡谷,如今南淮那一条淮水只不过是古淮水的一条支流罢了。” 孙如是不屑道: “此事我也曾听闻,不过你说这话牛头不对马嘴,古淮水早已干涸了上千年,怎么可能突然泛滥?” 孙尚礼骤然脸色一变,说道: “要说是大水,离此地最近的莫过于南淮、苍梧、云浮三郡之中的心月湖。” “心月湖?” 俞青梅心中暗凛,她从小在南淮长大,虽然听过心月湖方寸间的名头,却从未去过。 “尚礼,你也是胡说八道。” 孙如是双眼一翻,没好气道, “心月湖离此地数千里之遥,纵使心月湖的湖水泛滥,也不可能淌得到这里,若是真淌到这里,那心月湖水非干涸不可。” 孙尚礼见他一脸鄙夷,心头又想起他投敌之事,不觉有些怒气: “孙师叔,你别忘了,心月湖连接着渐水,渐水连接着汜水,汜水流下去,便是海内第一大海东海!” “哈哈!你小子!” 孙如是愈发觉得好笑, “你的意思是这水是从东海而来?” “简直异想天开,青神三岁小孩都知道自古天下大河向东流,岂有逆流而上的道理?难不成是东海来了天灾,起了海啸?” “既然来了海啸,为何不先淹了海边郁川东部那几个镇,怎么会淹到郁川南部隔着千山万岭的风青镇来?” 对于此事,舟上的南淮众修张观致、吕阳羡和费文龙等人也觉得孙尚礼所说之话太过匪夷所思,纷纷表达了这完全不可能的看法。 俞青梅想了想,道:“难道是天降暴雨?” “不排除这个可能。” 孙如是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又觉得不太对, “不过看着水泽规模,这暴雨只怕下了不止一月两月,可半月之前,我们方才从此处经过,我记得并没下雨。” 张观致摇头插了一句嘴: “不可能,我来时记得很清楚,没有下过雨。” 谢舒歌忽然道: “何必在此争论?是湖是海是雨,这还不简单。” 说罢径自蹲下,伸手掬了一捧水放在嘴边一尝,登时脸色剧变,站起身来缓缓道: “水是咸的。” 他话音不大,言简意赅,却足足将在场之人硬生生震住。 孙如是面容僵在当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正打算蹲下掬水。 “哗啦!” 一道身影从水中飞出,身上四周泛起一个淡红色的圆形光罩,身边飘着一支血红色的小旗,两只手一左一右夹着两个人,疾速落在水边的山石之上。 “伯阳!” 费文玉瞧清来人,急忙叫了一声,没想到许伯阳置若罔闻,收了小旗,将手中两人轻轻放在巨石之上。 众人一见,心呼不妙,纷纷过去,费文玉走近一看,才看到他放下的是两位老人,但已经死去多时,衣衫褴褛,全身皮肤被泡得发白,几乎看不清原来面貌。 见此情形,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费文玉脸色剧变,话到嗓子眼,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便只听许伯阳沙哑着声音,说话都有些颤抖: “家、家门不幸,降下天灾,家中…老人死于非命,还请…诸位同门稍等片刻…” 众人闻言皆是黯然,一时间相顾无语,费文玉轻叹一声,拱手道: “伯阳,请节哀。” 俞青梅见他轻轻收拾整理两位老人衣袍,心情亦是低落,轻声道:“许公子,请节哀。” “许兄,节哀。” “前辈节哀。” …… 许伯阳不再说话,只掐起“涤尘术”,帮助死去的老父许绍良、季父许绍华,去除身上的杂草、污垢。 他望着父亲消瘦的脸庞,紧闭的双目,稀疏的白发,想起自家爷俩最后骑马去汪家看望汪明如时的场景,泪水模糊了双眼,胸口的起伏再也难以抑制。 南淮众修皆是悄然离远,片刻之后,费文玉听到一声声低沉如野兽嘶吼,又宛如流水潺潺一般的呜咽,好似谢舒歌在飞舟上吹的洞箫,不觉想起自家太爷,一时间也红了双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忽然望见了一团火焰自他身边升起,片刻之后,许伯阳飞转回来,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木然,拱手道: “伯阳耽误大家,给诸位添麻烦,多谢!” 俞青梅轻声道: “婚丧嫁娶,此乃人之常情,许公子不必多礼,逝者已矣,还望许公子重新振作,保重身体。” 许伯阳默默颔首:“多谢俞姑娘好意。” 谢舒歌突然开口:“许兄,并非天灾,此乃横祸。” 许伯阳通红的双眼一怔,失声道:“你说什么?” 费文玉轻叹道: “伯阳,可能你适才一时情急,没注意这水从何而来,这水有问题,是咸水!” 许伯阳的脑袋登时“嗡”地一声,只觉整个人天旋地转,掉入了无尽深渊之中,胸口起伏,又问道, “你说什么?咸水?” 孙如是一脸颓色,摇头叹道: “不错,是咸水,是咸水呐,天道不公,降大难于青神啊!” “咸水!哪里来的咸水?” 许伯阳身形踉跄,险些掉落水中,惨笑一声,面目有些狰狞,咬牙厉声道, “你们可知道这水下面,躺着整整三十万的风青镇百姓!” 一瞬间,他双目通红,热泪滚滚而下,又嘶哑着声音大声说道, “下面全都是人,触目惊心,我都不敢去看,整整三十万呐,横七竖八,你们可想下去瞧瞧?” 众人听着许伯阳如同夜枭一般的凄惨叫声,闻之无不戚然,孙尚礼双拳紧攥,气闷闷跌足道: “真是造孽!” 谢舒歌望着天边明月,长叹一声: “道经所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这世间为何会有毁天灭地的超凡存在?我辈修士或可以快意恩仇,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真是不公平!” 许伯阳一番发泄之后,心中的郁愤终于一扫而空,整个人被瑟瑟的夜风一吹逐渐清醒过来。 他本不是生性莽撞之辈,但奈何突然遭此大难,家中两位老人死于非命,伤心欲绝之余,难免有些情绪失控,待清醒过来之后,终于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们发现了什么?” 孙尚礼黯然道: “许兄,若我们所料不错,此水应当从东海而来,此事应该和晶宫有关!” 许伯阳攥紧双拳,牙关紧咬,一字字问道: “晶宫?东海晶宫?你说是东海那一群水妖!” 孙尚礼点头道: “不错,东海晶宫与我们青神道家交恶多年,听说此次‘汜水之围’便是与晶宫之间的争斗,一斗便是十几年,只是不知道到最后为何真人和众多羽士会深陷其中,一去不返。” 孙如是见许伯阳眼中冒起腾腾怒火,心头一紧,忙说道: “许伯阳,你可别意气用事,这东海晶宫之中可是住着东海龙王,这虬龙族的龙王敖神昌早已化龙多年,一身神通震天动地,与我道家紫府真人不遑多让,可不是你眼前能计较之事。” 俞青梅眼见孙如是出言相劝,心中宽慰一些,也跟着附和道: “许公子,青神方才遭此大难,一切当与大局为重,你切莫冲动,兹事体大,当从长计议。” 这道理许伯阳又何尝不知,自己眼下方才筑基,又形单影只,谈何报仇雪恨,但不管如何,终于知晓了家中两位老人和风青镇三十万百姓的死因。 “我明白。” 许伯阳默默颔首低眉,松开攥紧的双手,拱手道: “多谢孙道长告知,多谢俞姑娘提醒。” 孙如是甚是满意: “既然如此,时不我待,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再过两个时辰应该能到达怀山交界之处,届时便能破阵而出了。” 南淮众人眼看这大水漫灌,必然暗藏危机,早就想离开此地,只是碍于情面,不太好多言,眼见许伯阳恢复常态,当下便回到风舟之上,准备再度出发。 正当众人再度乘上风舟,升到半空之时,猛然下方水面波涛汹涌,狂风涌动,西边远处的黑暗之中云气涌动,遮天蔽月,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过来。 所有人脸色剧变,直直仰头望着西方,猛然间,狂风巨浪夹杂着暴雨转瞬即至,漆黑如墨一般天空之中一个闷沉沉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纵贯天地,响彻心扉: “哼!又搁一个破阵在这里,漆扶摇,你也太小瞧了我东海,如今我【蛰伏化身】两变已成,区区几个紫府大阵,也想挡住本王?” (本章完) 第165章 东海龙王 第165章 东海龙王 众人听到天空传来如雷一般的声音,无不惊恐万状,吓得魂不附体,再加上狂风暴雨猛烈袭来,一时间,风舟悬空不稳,被吹得左摇右摆,每个人身形趔趄,瞬间大乱。 “快!收舟!下水!” 许伯阳惊骇一瞬,随即低喝道。 孙如是惊呆片刻,亦是迅速清醒过来,旋即明白许伯阳的用意,连忙施法稳住风舟后,将这飞行法器收了,十余人急急坠了下去。 面对如此恐怖的威压,若是还御法器破空而走,完全就是去送死。 “扑通!” “扑通!” 所有人沉入水底,各自掐了一个“避水术”和“敛息术”,聚成一团,望着上方,大气都不敢出。 猛然间,只听水面之上传来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波涛汹涌,一股宛若浪潮一般的强大灵能裹挟着巨浪,从水中席卷而来,登时将水底的众人冲得七零八落。 黑暗之中,这一股浪潮势大力沉,宛如怒海惊涛,许伯阳极力稳住身形,仍控制不住倒退之势,眼见吕阳羡手上泛起光亮,想要抵御,急急用灵识说道: “吕阳羡,别用术法,会被发现!” 孙尚礼奋力用灵识道: “诸位同门千万别用法器、术法,否则灵力波动必然会被发觉。” 俞青梅骇然回应: “大家随波逐流,借着浪潮,咱们徐徐往后撤。” 众人被一道强大灵能形成的浪潮打出去数十里,直到波浪平息,方才渐渐缓住,重新聚在一起,无不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怀山,云气翻滚不止,目瞪口呆。 孙如是骇然失色,口中喃喃: “这是东海龙王…这一定是东海龙王!适才那一股巨浪…看这样子,郁川紫府大阵已经被他击破!” 俞青梅想起适才天地生变,一时脸色发白,问道: “他来这里做什么?” 她这个问题问完,四下一片默然,因为这问题问了也是白问,谁也回答不上来。 孙尚礼脸色黯然,长叹一声: “这龙王自西面而来,翻过怀山往西便是南淮的东柯镇,看来…家中已经不保…” 此话一出,南淮众修的脸上均是晦暗无光,垂头默不作声,心中虽然不愿承认,但实际上已然默认了孙尚礼的揣测。 费文玉听了这话,更是怔怔然滴落两滴泪来。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许伯阳望着远处的怀山,沉声道, “毕竟没有亲眼瞧见,外面的情况是好是歹,谁也不知道。” “不错!” 费文龙罕见发声,他双目通红,咬牙道, “我们既然选择了放弃跟随羽士的机会,便是想和家人团聚,纵使今后万般苦涩,至少有骨肉血亲陪伴,诸位,眼看南淮在望,我们不能轻言放弃。” “嗯,此言甚是。” 俞青梅深以为然,点头道, “诸位同门莫慌,实在不行,我们从其他地方绕过去。” “难上加难。” 孙如是惨笑一声,徐徐说道, “走怀山南部是去南淮最近也是风险最小的路,风青往南,便是太和镇,紧挨着南巫,那地方只怕比这里更危险,要不然便得北上去云浮的金光镇,从金光镇绕过怀山的分支秋木山,抵达心月湖南岸再一路南下,方可到南淮。” “可是这云浮能去吗?” “不忙换路,先静观其变再下定论不迟。” 许伯阳摇头说了一句,双目中火光闪烁,死死盯着远方笼罩着怀山的那一片乌云。 乌云之中电闪雷鸣,随着怀山脚下的浪潮渐渐平息,乌云愈发云气翻滚不止。 “现身了!” 许伯阳眼前一亮,一声低喝。 众修士随目望去,登时双眼惊惧睁开,嘴巴半张,面无血色。 月光之下,只见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怀山之前,这阴影出现之时,伴随着无数黑鸦鸦的云气,云气涌动之时,又卷起了狂风暴雨。 而这一道庞大无比的阴影,身形竟然比怀山还要高大不少。 猛然间,一只硕大无比、布满黑鳞的三趾爪子从云气之中探了出来,这爪子在月光下闪烁,每一片鳞甲都散发着幽幽光芒,又长又弯的趾甲舒张开来,仿佛三把墨玉制作的巨型弯刀。 这爪子探出,一下便抓住了怀山之上的一座山峰! 张观致惊恐万分,瞧得魂飞魄散,低声结舌道: “三趾龙爪!” 孙如是面容僵硬,嗓音发颤: “是虬龙!是东海龙王敖神昌!” 话音才落,便见这一只三趾龙爪往山峰之上一抓,刹那间,山崩地裂,山峰之上的玄黑岩石支离破碎,化作无数巨石滚滚而下。 “嘭!嘭!嘭!” 巨石滚落在水中,激起浪无数。 而这一抓之下,怀山之上的一整座山峰没了。 众人瞠目结舌,已然全然惊呆,许伯阳没想到这龙的体型居然如此巨大,这凡人修士在它面前只怕连一只蝼蚁都不如。 蚍蜉可能差不多。 “这便是龙?” 许伯阳震惊当场,头冒冷汗,忖道: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认知,光是这一鳞半爪便和赤头鬼不遑多让,这赤头鬼站在它面前,只怕就如襁褓中的婴儿一般。” 所幸众人被适才的巨浪掀翻出去数十里,否则还在怀山脚下的话,这东海龙王现身,就算不被它的爪子踩死,也要被怀山滚下来的巨石给砸死。 毕竟这些巨石个个大如房屋,只怕有千斤万斤重,纵使有神通护体,用法器击碎一块两块,但恐怕也挡不住这滚石如雨一般落下。 正当此时,又一只龙爪从乌云之中探了出来,再次抓向怀山,另外一座山峰随即消失,无数山石坠落水中。 “它…在做什么?” 谢舒歌皱起眉头,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是啊!” 费文玉奇怪,“它抓这怀山做什么?” “这畜生淹死了这么多百姓,定是在毁尸灭迹!” 许伯阳咬牙切齿,眼睁睁看着这一条藏在云雾之中的巨龙伸出双爪一下一下抓落无数山石,片刻之间将整个风青镇掩埋,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此话一出口,许伯阳自己也觉得不着边际,只不过他心中怨恨,却力不能及,只得恨恨啐骂一句。 “吾儿…” 天地之中,一个闷雷般的声音传来,传到众人耳中之上,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几乎听不清楚,不过所蕴含的凌厉气息仍旧震得双耳生疼。 孙尚礼脸色剧变:“他说什么?” 俞青梅惊疑不定:“它说…吾儿?” 众人吃惊不小,面面相觑,不知道此乃何意,却不敢过多议论,生怕被这巨龙听见,许伯阳心头暗凛,思索片刻,低声道: “我上去听听,诸位不用管我,千万小心!” 说罢身影一闪,独自一人静悄悄踏着水面往前跃上。 “看来许兄也是一个好事之人,等等我。” 谢舒歌展颜一笑,黑衣飘动,踏水跟了上去。 “你两个…” 孙如是没想到这二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心急如焚,想出言制止,可话还没说完,二人已经消失在浪潮激起的雾气之中,只得悻悻说道: “…简直是自找死路。” 俞青梅见二人敢去偷听龙王吐言,当真是胆大妄为,当即冷声喝道: “我南淮修士原地待命,不可造次。” 许伯阳发觉谢舒歌动若脱兔,跟了上来,并未多说什么,二人悄无声息快步走近了十余里,随着身形的走近,愈发觉得这一条巨龙身形之庞大,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吾儿…为父终于能来看你了…” 天空中又传来一句震天动地的话语,二人听了双耳嗡嗡作响,皆是晕头眼,识海中翻江倒海,不敢再过多靠近,当下止住了脚步,躲在一块山石之前。 “五百年了…整整五百年了…” 只见这一条藏在云雾之中的巨龙不住抓着怀山的山石,不过片刻,已然将风青镇这一面的怀山刨得面目全非,偌大的一座怀山南部转眼之间便已经支离破碎。 随着双爪的速度渐渐增快,无数的山石已经不是滚落这么简单,而是抛飞出去,落入水中。 这景象简直如同天上的陨星群坠落,到处水四溅,巨响不断。 谢舒歌轻声道: “难道怀山之下有龙埋葬于此?” “听它这话,多半是了。” 许伯阳瞧着它越刨越深,心中暗自奇怪,他从小便在这怀山脚底下长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怀山上有龙尸的传说。 “吾儿…你遗骸在何方?这一群畜生道子,定然将你抽骨拔筋,拿去炼制法宝,否则我从北往南一路过来找了这么久,为何都寻不到你的踪迹?” “吾儿啊…为父对不起你…” 说话间,忽然一窒,颤声道, “吾儿,是你吗?” 许伯阳脸色微变,只见那一支巨大的三趾龙爪高高扬起,三根弯弯的趾甲正中攥着一小片白光闪闪、月牙形的鳞片,便听谢舒歌悄然问道: “许兄,你可看清楚那是什么?” 谢舒歌修为不过凝元九层,修习不了更厉害的瞳术,那物在龙爪之上又太小太细,是故他并不能看得特别清楚,只感觉是一件闪烁着细微白光的灵物。 但许伯阳不一样,他目光如炬,瞧得一清二楚! “这应该是龙的逆鳞!” 许伯阳清楚记得苏颜露,也就是裴砚苏描述逆鳞时所说的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怀山之上真埋藏这一具龙尸,听着东海龙王的口气,当是他的龙子,已经埋了五百年之久。 如此巨大的体型,如此强悍的实力,谁人能把这龙杀死在这里? “难道这怀山便是龙尸所化?” 谢舒歌忍不住轻声惊叹。 许伯阳沉吟片刻,说道: “不可能,龙浑身是宝,全身上下皆有宝物,而且不可能化作山石,除非…” 谢舒歌一怔:“除非什么?” 许伯阳轻叹一声: “除非有人以大神通搬山移峰,将此龙镇压在此,一切方才解释得通。” “搬山移峰!” 谢舒歌听得脸色动容,显然难以相信,摇头道, “不可能,那得多高的修为,多大的实力,方才能施展此等神通?许兄,你说这话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吾儿…真是吾儿,这是吾儿的逆鳞…这是吾儿的逆鳞!” 两人的对话尚未说完,听得东海龙王喃喃自语后,猛然爆发出一声断喝!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宛如夜空之中天雷炸响,声威阵阵散播四方,仿佛整个青神被其笼罩! “许酆白!漆扶摇!你两个狼狈为奸的道子!为了你道门的复苏,竟然将吾儿当做灵脉镇压在此五百年,以吾儿的遗身,供你徒子徒孙日日夜夜敲骨吸髓!” “我好恨呐!我好恨!” “许酆白!当年我被你逼得四处逃窜,只躲在无尽之海的海底「地魄承天」之中,方才逃过你的毒手,可我万没想到,等我蜕变出来,却发现你早已经死了!” “漆扶摇!你自以为成就紫府后期,在这一方世间天下无敌,殊不知你坐井观天,不知天下之大,本王谋划了整整三百年,终将你引入深渊!哈哈哈…” “今日本王就要水淹青神,为我虬龙族千百年来的血泪,为吾儿五百年来的冤屈,报仇雪恨!” 两人如遭雷殛,脸色剧变,同时大叫一声: “不好!快走!” 两人身形从山石之后疾速后撤,猛然天地云气翻滚,转眼间遮天蔽月,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四面八方水泽疯狂涌动。 许伯阳回头一瞧,那一团云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透过瞳术,穿破云层,登时脸色苍白如纸。 只见一条鳞毛云集的黑色巨龙游弋着身躯,飞到云层之上,瞪着宛如月盘的双眼,张口吐出一枚黑黝黝的珠子。 这珠子甫一飞出,旋即泛起了幽光,四处的云气疯狂汇聚,电闪雷鸣不断。 一瞬间,下方的水泽宛如活了一般,在支离破碎的怀山四周,涌起了滔天巨浪! “快撤!” 眼见巨浪越堆越高,转眼便形如高山一般,许伯阳和谢舒歌疾速后撤,冲着前方的南淮众人大声疾呼。 南淮众修直到见到二人的身影,方才瞧清楚在漆黑夜色之下,他二人身后涌起来的滔天巨浪! “孙道长,这龙在天上,不用隐匿气息了,全速使用风舟!” 许伯阳疾声喝道。 孙如是眼见这如山一般的巨浪,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召唤出法舟【乌椎风】,大声道: “快上来!” 当众人忙上风舟之时,那巨浪已然到了跟前,裹挟着狂风暴雨,铺天盖地,孙如是惨呼一声: “糟了!” 眼看这巨浪便要将舟上众人裹入这无尽水泽之中,正当这千钧一发之际,满天的乌云之中突然迸发出一道道金光。 这一道道金光宛如天光一般撕开了乌云的笼罩,形成一道道光柱,照射在大地之上。 “阿弥陀佛…” (本章完) 第166章 因祸得福 第166章 因祸得福 佛声倏起,金光一至,滔天巨浪竟然瞬间崩塌,最终化作平缓的水泽,缓缓流动。 浪头在间不容发之际从风舟旁坠落,众人惊魂未定,只见极远处的天空之上,乌云撕裂,一个身穿灰白色僧袍的僧伽出现,因为距离太远却是看不清容貌。 但令人诡异的是他身后空中有一座寺庙的虚影漂浮在高天之上,寺门佛塔,活灵活现,金光闪闪。 云层之上的黑龙显然始料未及,登时勃然大怒,如雷般的声音喝问道: “【般若府】?你是黄羊哪家的般若大德?敢来与本王作对?” 那僧伽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只听他呵呵一笑,朗声说道: “敖施主莫怒,贫僧南禅六院大德提迦。” 这一条巨大的黑龙正是当今统领东海万千水族、东海晶宫之主、东海龙王敖神昌。 “提迦?” 敖神昌瞪着双目,张牙舞爪,长长的身躯弯曲舞动,周身云雾涌动不止,惊异说道, “你是南禅的佛主?阿伽罗呢?” “阿弥陀佛,吾师心向西方极乐世界,早已圆寂百年有余!” 提迦双手合十一礼,身后的寺庙虚影愈发闪亮。 “阿伽罗死了?” 敖神昌先是吃了一惊,后忍不住哼了一声, “少来诳语!你黄羊释家有【阴神换舍】此等诡术,你师父岂会轻易身亡?” “阿伽罗只怕不是圆寂,而是化虹了罢?哼!妄想成就【大乘圆觉罗汉】,没想到诸天神佛无人接引,最终化虹而去!” 提迦无悲无喜,面色十分平和: “敖施主,生死本无别,化虹也是圆寂。” “哼!少来和本王打机锋!” 敖神昌须发俱张,怒喝一声, “新晋南禅之主,本王在此兴风作浪,神鬼退避,你降下【佛光普照】阻挠本王施展神通,究竟意欲何为?” “莫不是你成就了【般若境】的大德,也想来青神分一杯羹?你这小和尚看着年纪轻轻,野心不小,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提迦含笑晏晏: “岂敢岂敢,贫僧道行浅薄,岂是龙王对手,只是听闻青神无主,风清月明,贫僧瞧着云开雾散,便想来寻寻这飞升台在何处?” “哈哈哈…黄羊释子果然都是沽名钓誉、虚伪无耻之辈!” 敖神昌哈哈大笑,笑声渐冷,龇牙怒视, “这飞升台乃是赤霄古仙飞升【赤霄仙地】的通道,与你这外来的释子何干?你释家飞升不是都有诸天神佛为你等接引吗?还要这飞升台何用?” 提迦没有丝毫不悦,笑道: “我佛慈悲,无论神凡,普度众生,赤霄天上,诸天万象,亦有我佛之居所,亦有我佛之山门。” “哼!” 敖神昌张开獠牙,冷冷道, “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既然这么想飞升,本王今日就送你上西天!” 提迦微笑摇头: “贫僧劝敖施主收起此等贪念,现今贫僧般若已成,神通非小,弄不好会伤到施主!” “油嘴滑舌,果然是一群没毛的无耻之徒!” 舟上的众人没料到这一僧一龙说着说着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一时间金光与黑雾同时迸发,引得下方山湖地动山摇! 【乌椎风】再度在狂风暴雨之中飘摇,许伯阳有瞳术加持,望得见情况,疾声说道: “孙道长,这东海龙王与这南禅僧伽在天上打得难分难舍,咱们正好可以从下方穿过去!” 孙如是奋力维持着风舟的稳定,听到这话惊道: “如此恐怕太过冒险,此等大神通者,只消随便波及到一丝一缕,我等势必粉身碎骨!” 许伯阳伸手一拍,却是拿出丁天石所赠的筑基法器【烁阳旗】,化出一个淡红色光罩罩住舟身,大声道: “机不可失,错过此刻,更是万劫不复!” 俞青梅点头,冷着脸: “孙如是,我与尚礼施展「疾风咒」助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快走!” “孙师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孙尚礼双手掐诀,目透狠色,切齿道, “要想生离此地,只能拼一把!” 眼见三人箭在弦上,孙如是不得不发,咬牙把心一横,操纵【乌椎风】破空疾走,顺着水泽的低空望着怀山而去。 头上电闪雷鸣,金光闪烁,倾盆大雨和无数滚石从天而降,孙如是操纵风舟,左突右拐,几次都是从如雨巨石之间钻了过去,端的是惊险万分。 不少灯笼大的碎石击打在风舟之上,都被许伯阳用【烁阳旗】化出的光罩弹开,碎石激飞。 “不好!” 孙如是大叫一声,只见前方一块山崖般的巨石徐徐梭了下来,眼看避无可避,就要撞上,他虽然有筑基后期修为,但为求速度,全身气机尽数附着在风舟之上,却是力不从心。 猛然间,俞青梅神色一冷,张口吐出一件灰红色的锯齿小轮,这小轮一出来,便急速旋转,飞将出去,登时将那一面巨石切成两半。 面对半片剩下的巨石,谢舒歌一声怒喝,长箫出手,化出一个巨大灵光长戟,轰然将其击得粉碎! 南淮众修不再犹豫,纷纷出手相助,灵光闪现,一路上披荆斩棘,逢凶化吉。 眼看要冲出怀山范围,许伯阳暗自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朝天上望了一眼,猛然瞧见一团乌沉沉的光团从天而降,来势极快,转眼便已经到了眼前,登时毛骨悚然,大声疾呼: “弃舟!快闪开!” 众人悚然一惊,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许伯阳用【烁阳旗】包裹着众人跳下了风舟! “嘭!” 孙如是的【乌椎风】一瞬间被光团击中,登时四分五裂! “噗!” 许伯阳只身操纵【烁阳旗】护住众人,最先被灵能波及,【烁阳旗】瞬间分崩离析,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受重创,随即不省人事,如同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扑通一声,落入深深的水泽之中。 众人被强大的灵能冲击之下,旋即被抛飞四散。 终是众人施展术法、法器惹下了灭顶之灾,东海龙王敖神昌在高空之上与南禅佛主提迦厮杀捉对,忽然瞥见了下方有细微的灵力波动,只以为提迦暗中捣鬼,勃然大怒,张嘴便往下方吐了一口气。 这一团龙息蕴含着【震雷越岳】的天地灵气,乌光沉沉,极难被发现! 所幸龙王的这一动作被提迦发觉,提迦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又担心他暗下黑手,当下拍出一道金光,却是【炎阳耀乾】所化! 龙息和金光在空中相互纠缠,最终龙息还是摆脱了金光的束缚,追着风舟而去。 虽然这一口龙息被金光化解了绝大多数的威能,又被许伯阳提前发觉,但出自龙王之吻,仍然非同小可,一瞬间便将风舟打得四分五裂,舟上的众人也被打得四散坠落,生死未卜。 龙息击中目标,敖神昌心生感应,不觉心头暗自冷笑,低头瞥了一眼,岂料一抬首,金光扑面,便见一座如山一般寺庙迎面而来! 提迦修成【般若境】大德,实力已和道家紫府真人不遑多让,高手过招,只在毫厘之间,敖神昌的一分神,立刻被他抓住。 释家神通【般若府】裹挟天地威能,轰然而至! 天地皆震,夜空之上,一声龙吟响彻云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伯阳陡然惊醒,大口大口喘息,百骸欲散,头晕目眩,过得良久,方才清醒过来,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才发现自己在一块巨石之上。 他挣扎起身,环顾四周,只见大水依旧,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四处漂着残木断梁,而南淮众人和谢舒歌已经不知所踪。 不觉叹了一口气,仰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怀山,整座怀山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模样,宛若一个被狗刨过山丘。 许伯阳检查了一下自身,发觉裴紫苏送给自己的【洞玄法帔】竟然破了一个大洞,完全损毁,登时脸色发白。 当下不敢大意,盘膝坐下,灵识内照,才发现自己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危,但只怕没有个三五个月难以恢复。 所幸储物袋还在,旋即取出一枚小还丹服下,盘膝运功了两个时辰,将药力尽数化解之后,方才又重新站起。 “昨晚那一团气息好生厉害,简直要了半条命,我尚且伤重如此,不知道诸位同门的情况又是如何?” 许伯阳一念至此,心中生出担忧之色,虽然他此刻心急如焚,赶着回擒龙山查探自家情况,因为昨夜他在水下运用神识,并没有搜寻到狼莫长戈和许伯照的踪迹,也不知道二人最终身在何方,只能先赶回去擒龙山一探究竟。 但他转念想想还是不能就这般一走了之,便运起【妖尊神识】来搜寻南淮众修和谢舒歌的踪迹来。 神识瞬间拔空而起,来到万丈高空之上,居高临下之后,才发觉一整座形如巨龙般的怀山已然四分五裂,被东海龙王抓得沟谷纵横,与水泽连成一片,形成了无数湖泊和河流。 许伯阳此刻已然知晓这【隐妖镜】会被等同于紫府实力的大修发觉,是以他不敢在高空太多逗留,毕竟昨晚东海龙王和那南禅佛主也不知道去了何处,是故只瞧了一眼,便将神识范围缩小到附近,浮光掠影,一处处仔细搜索。 “咦?这是…” 许伯阳搜寻一阵,没想到一个人没见到,却发觉不远处的河底,静静的躺着一片月牙形状的白色鳞片,闪烁着细微的光芒,登时热血冲顶,胸口砰砰直跳,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是逆鳞?” 许伯阳不敢怠慢,急忙御空而起,擦着水面,飞到那里,钻入水中,伸手捡了起来,随后钻出水面,就近找了一个僻静之处,细细端详起来。 只见这一片白色鳞片,不过巴掌大小,像极了鱼鳞,触手冰冰凉凉,闪着白光,散发着一阵阵灵光涟漪,登时心潮澎湃: “貌似苏颜…裴砚苏说过,这逆鳞是炼制紫府法宝的材料,乃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之一。” 许伯阳想想心生惧怖,环顾四周一圈,连忙将这一片逆鳞收入储物袋中。 没想到昨晚因祸得福,竟然捡到了这一片逆鳞,许伯阳惊喜之余,又不觉奇怪,他亲眼瞧见这逆鳞被东海龙王收走,为何会掉落在此? 想了一阵,一时半会儿也不得其解,索性也懒得再想,又运起神识来搜索同伴的踪迹。 待将神识扩大了一圈,登时发现了南淮同行的三人,但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因为这三个人已经没了气息,遗体要么躺在碎石之中,要么沉在水泽之地。 许伯阳脸色黯然,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三人为了家人甘愿赴险,结果到最后都没能踏上南淮的土地,便猝死在半路之上,真是祸福难测。 若是他们狠狠心,抛家弃子,跟着羽士而去,或许人生又是另一番风景,这命运反复无常,总是这般捉弄人。 许伯阳起身,将这三人一一寻到,找了一处避风良地,施展术法开辟地穴,逐一埋葬,拱手一礼,方才离开。 安葬完三人后,他运起神识,范围再度扩大,赫然发现了谢舒歌的身影,只见他孤身一人,东张西望,贴着水面向着自己这边方向正在过来。 许伯阳甫一见他生还,高兴之余,不免暗自奇怪,起身御风而起,迎了过去。 “许兄!” 谢舒歌老远看见许伯阳,惊喜万分,急急过来,哈哈一笑, “你果然大难不死!” “谢兄,借你吉言,还真是大难不死!” 许伯阳苦笑一声,瞧了他一眼,只见他眼虽神丰,整个人却萎靡不振,登时心头明亮,问道, “你受伤了?” 谢舒歌轻叹点头:“你怎么样?” 许伯阳苦笑道:“半斤八两!” “许兄,若不是你拼死护住大家,只怕伤亡更是惨重。” 谢舒歌叹了一口气,说罢又忍不住冷哼一声, “我就说如许兄这般大义之人,必然会有福报,那个姓孙的狗贼,非说你死了!” 许伯阳微微一怔, “谁?孙如是?他们怎么样?” (本章完) 第167章 尘埃落定 第167章 尘埃落定 谢舒歌眉头挑起,忿忿不平: “除了是他还能有谁,其它人也是,一路上道貌岸然,殷勤客套,等到大难临头,个个薄情寡义!” “你拼死救了他们,他们却不以为然,找了一夜找不到你,就说你肯定死了,他南淮所有人在那俞青梅的带领之下,都跟奔丧似的急急走了!” 许伯阳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欣喜问道: “大伙儿都没事?” 谢舒歌没想到许伯阳还记挂他人,不觉瘪瘪嘴,回道: “算是没事,除了三名凝元六七层的同门失踪,其他人多多少少受了点伤,但都没什么大碍。” 许伯阳听闻剩下的南淮众修都还活着,心里悬着的心放下,轻叹道: “那三位同门已经罹难,适才我已经将他们入土为安。” 谢舒歌脸色微微动容,拱手道: “我谢舒歌少有敬佩之人,许兄,你算得上是我来到郁川的第一个。” 许伯阳摆摆手道: “谢兄,你莫怪他们薄义,他们冒死来到此地,都是为了别人,他们心中都不是自私自利之辈,否则也不会回到南淮。” “他们心中有牵挂,不愿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也是情有可原。” “我受伤非浅,所幸我身上穿着一件筑基防御法器,否则真有可能命丧当场。” 许伯阳将【洞玄法帔】解了下来,瞧了瞧,轻叹了一口气,好生折迭收了起来,然后拱手一礼: “谢兄,算起来你我相交未久,你却高义薄云,多谢不离不弃!” 谢舒歌哈哈挠头一笑: “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我去哪里不是去,索性便来寻寻找找,看看找不找得到你。” 许伯阳环视四周,颔首说道: “谢兄,此地不宜久留,你我还是边走边说。” 谢舒歌点头: “许兄,我看你受伤匪浅,我倒是有一条风舟,只是没有孙如是这厮的那条好,不过也勉强能用,咱俩一同乘舟西去,先离开青神再说!” “有劳。” 许伯阳不敢再耽搁,毕竟这地方才经历一场大战,谁知道会引来些什么妖魔鬼怪,自身受伤不轻,不能再出意外,否则真是无力回天。 谢舒歌心领神会,不再多言,召唤出风舟,二人先后踏上,便往西而去。 此时守护郁川的「朱陵离明洞火阵」已然被东海龙王撞破,虽然可能没有完全摧毁,但前往南淮的路已经畅通无阻。 走了片刻后,许伯阳心有疑惑,忍不住问道: “谢兄,你家不是在云浮,你婉拒漆家的邀请,只身出来,难道不想回去看一眼?” 谢舒歌讪讪一笑: “许兄有所不知,在下乃是孤儿,七岁那年我流浪到云浮前塘镇时,被谢家收养,后来我十二岁去山里野潭子钓鱼,碰到一个金衣老头,他与我在山里钓了七天七夜的鱼,我才踏上了仙途。” “许兄,当年收养我的谢家祖母三年前已病故,我那养父趋炎附势,我并不喜欢,所以我尘缘已断,了无牵挂。” “原来如此。” 许伯阳听得暗自心凛,但此时此刻,他心事重重,却是没心思再听他讲故事,应了一声后,随即默然。 自从亲眼见到许绍良和许绍华的遗体之后,许伯阳心中已成了一片死水,对于青神再无半分留恋,此刻只想着尽快返回诸汾之野的千星万岛湖去。 一想到此去路途遥远,万分艰难,他想了想说道: “谢兄,如今青神危机四伏,我机缘巧合习得一门术法,能探查四周情况,还请谢兄依照我的提示,操纵法舟飞行,可以未雨绸缪,助你我生离此地。” “是吗?许兄还有如此神通?” 谢舒歌喜出望外,笑道,“那可太好了!” 许伯阳点了点头,当即盘膝坐下,运起【妖尊神识】,来探查四周的情况。 神识如波浪一般漫延开来。 没想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怀山一路往西,沟谷纵横,全是一片汪汪水泽,无边无际。 许伯阳暗自叹了一口气,参照残存的怀山,回忆着过往的记忆,指挥谢舒歌操纵风舟向东柯镇飞去。 “东柯镇没了…” 飞行了半日,汪洋千里,许伯阳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想起自家在东柯镇的风青商会,心中暗自一叹,又不禁担心起费文玉来,也不知道他兄弟此时此刻,跟随着俞青梅身在何处。 “不知道他家的楼孚山有没有事?” 许伯阳一念至此,通过神识扫过,登时脸色剧变,只见费家的楼孚山虽然没有被水泽淹没,但整座山上屋瓦破碎,血流成河,遍地都是死尸,惨不忍睹,但却没有一个活物在上面,也不知道是何人下此毒手。 神识搜寻一刻,最终并没有发现费家兄弟的踪影,心下稍安,看来他兄弟俩只怕是已提前发觉楼孚山遭难,跟着俞青梅、孙如是等人直接去了南淮。 待扫视到附近水中之时,许伯阳却是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了成千上万、长相千奇百怪的妖物,他们全部游弋在水中,披盔指甲,手持兵刃,浩浩荡荡往郁川方向进发。 神识快速移动,倏忽之间,便看见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黑色小龙游走在最前方。 说是小龙,是因为这一条龙比起东海龙王起来,却是小得太多。 许伯阳一见此龙浑身闪烁着幽光,时不时回首,目光杀气腾腾,心头暗惊,疾声道: “谢兄,冲上云霄,往北,此地待不得!” 随着风舟飞上云层,极速往北面飞去,许伯阳收回神识,回想起楼孚山的景象,心中一片惨然。 又过了半日,许伯阳算算差不多应该到心月湖南岸,遂让谢舒歌降低飞行高度,再次运起【隐妖镜】来观察下方情况。 果不其然,这一片水泽一直连接到了心月湖,整个心月湖南岸已经面目全非,连绵百里的芦苇荡已然荡然无存,而陈老汉家的芦苇村自然也全被淹没。 风舟疾速穿过南岸,只见雾隐镇也未能幸免,成了一片汪泽,二人微微停顿,便往祁毒山而去。 未过多久,水泽渐渐消失,干燥的陆地终于开始出现。 等来到祁毒山,在朱紫色的毒雾之中,许伯阳看见了无数张牙舞爪的妖物,密密麻麻,大的犹如山岳,小的犹如老鼠,浩浩荡荡,正在翻越这一片延绵的山脉,冲着心月湖左岸而去。 按照谢舒歌的说法,心月湖往左便是苍梧城的方向。 “方寸间只怕也保不住了…” 许伯阳见到如此景象,垂眉黯然失色。 二人瞧见蛮妖如此声势浩大的入侵,心照不宣,不再多言,从高空之上急速翻越过祁毒山,往诸汾之野飞去。 许伯阳在这其间,通过神识,远远近近还瞧见了不少流光掠过,但不知道是敌是友,不敢靠近,都是老远发觉,便告知谢舒歌调整方向避过。 冲出青神之后,二人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自己道家子弟的身份就是索命牌,相互轮流休憩,风舟昼夜不歇,终于在高空之中飞了半个月后,望见了大湖出现,岛渚万千。 谢舒歌操纵风舟缓缓下降,停在半空,好奇地望了望这泱泱大湖,不觉啧啧称奇,随后拱手道, “许兄,既然千星万岛湖已到,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如今日你我就此别过。” “也好。” 许伯阳眼见到了千星万岛湖中部,正有此意,拱手拜别: “谢兄,此去无壁城应该还有半月路程,你千万小心,日后若是不尽意,不妨可来南湖擒龙山小住。” 谢舒歌一笑:“好说!” 这一路上,二人虽然有所交流,但许伯阳问他欲往何处之时,谢舒歌却始终没有想好,因为他打小就在青神,从没有离开过,事到如今,天地悠悠,竟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直到许伯阳和他讲了千星万岛湖附近的地理,谢舒歌顿时对无壁城产生了极大兴趣,直言要去那里闯荡一番。 这无壁城被誉为海内第一大城,便在千星万岛湖北面,许伯阳在湖上近两年,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只不过行走于南湖却是听了不少关于此城的消息。 此城乃是一个自由之城,道儒释妖巫,一律平等,只有私怨,没有公仇,无论天下各家闹成什么样子,一到了无壁城管辖的范围,统统得放下成见宿怨,遵守无壁城城府的规矩。 所以这城再加上诸汾之野,算得上是散修的天堂。 告别了谢舒歌,许伯阳取出【碧游仙】踏剑往南湖而去,此番他受伤不浅,一路上又操纵法舟,耗费了不少灵力,却是难以御风飞行,只得借助法器,咬牙坚持。 一路上一边疗伤一边飞行,最终走走停停,又过去了十日,这日,云开雾散,湖水碧蓝,擒龙山的群岛终于遥遥在望。 许伯阳心中大慰,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自从风青镇过后,他脸上鲜有笑容,直到今日,方才真正冰消雪融。 猛然间,他瞳孔收缩,脸色剧变,顿住了身形,因为他发现了整个岛上的护山大阵已经不是裴砚苏布下的「渊水伏震潮阵」! 淡蓝色的筑基大阵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闪烁着紫电的大阵! “这是儒家的「风啸雷吟穹阵」,难道家中已经…” 一时间,许伯阳看见紫电,如遭晴天霹雳,不敢再去深思,冷汗直流,惊惧交迸,熊熊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但他这些年历经艰险,早已不是没思量的莽撞之徒,如今自身虽然已经筑基,但这段时间接连波折,死里逃生,根本没有任何时间让他固本培元,好生修炼,此时此刻,又身负重伤未愈,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没有筑基修士的真正实力。 许伯阳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心念电转,徐徐降落,直接钻入水中,掐了隐身、敛息等术法,缓缓靠近,运起【妖尊神识】透过这笼罩群岛的大阵,查探里面的情况。 神识如同狂风瞬息而至,擒龙山上,大殿之中,一个身穿深紫锦袍的男子,端坐主位。 一双丹凤眼,阴郁眼波流转,赫然是东郭神梁! 旁边一名红衣男子,腰间挂着石印,正是东方胜起。 倏忽之间,一道白色流光从灼华岛飞起,转眼便落在殿前,青白儒袍,腰间插着一根白玉笏板,却是王孙武邑。 王孙武邑大步进来,神色黯然,拱手说道: “二位师兄,搜了三日,人去楼空,山门捣毁,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凡人都搬走了。” “砰!” 东郭神梁一拍桌案,站起身来,脸色难堪,恨道, “狡猾的道子,上次被他骗了,这次慢了一步,又被他卷铺盖跑路!” 许伯阳听得又惊又喜,照着二人的对话,家中的人已经提前撤了,只是不知道又是去了何处,如此,那自家和裴家的人都安然无事? 那…紫衣姑娘也应该没事! “罢了,师兄。” 东方胜起起身说道, “这小子不过就是凝元道子,不足为惧,只可惜没了离和尚的消息,这才是扼腕之事。” “区区一个离和尚,又有何惧?” 东郭神梁哼了一声,不屑说道: “纵然他身上有不少秘密,可如今丁清辽和青丘勾结,彻底与青神道家翻脸,他二人之事已难以为继,想来也不是什么心腹大患。” 东方胜起颔首道: “师兄所言甚是,事已至此,我等如实上报即可。” 东郭神梁望向二人,沉声道: “胜起,武邑,我刚刚得到大司徒消息,如今青神已亡,云浮已经落入咱们儒家寒泉之手,只可惜不器城的屠门老贼突然介入,「文圣」老祖为防黎巫和晶宫,不得不与他斡旋,划了一半地盘给他。” “现下苍梧被青丘万妖占了去,乘黄提前布局,筹谋深远,青丘九脉有五脉大妖在那里驻守,守备森严,难以染指,基本已成定局,南淮又在黎巫和晶宫手上,两家估计早已达成共识,共分此地。” “如此,青神的地盘最后便只剩下郁川,这郁川的地盘本来有咱们一份,结果青丘、黎巫、晶宫和南禅相继而来,打得不可开交,这郁川已基本成了一片废土,考虑云浮的稳固,大司徒已经遵从「文圣」之命提前退出了争夺。” “按大司徒的传讯,巫王招慕中了妖王乘黄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东海龙王敖神昌被南禅大德提迦击退,所率十万水族,又被南禅三千佛窟之中来了十八位法相禅师,结成「金刚法相大阵」阻挡,看来青丘和南禅早有勾连,这郁川多半要落入释家之手。” “此次青神之战,黎巫和晶宫最先谋划,却吃了暗亏,到头来只得了南淮一地,不过晶宫借助地利已经将渐水、汜水和心月湖牢牢控制,若按地盘算起来,最亏的还是黎巫。” 王孙武邑恨恨道: “这青丘狐狸最是狡猾,平素对我儒家三脉卑躬屈膝,到头来反咬一嘴,果真是带毛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狼子野心!” 东方胜起轻叹: “此番‘汜水之围’,便是出自黎巫和晶宫之手,却是害惨了道儒两家,养肥了青丘涂山和释家南禅,这招慕和敖神昌隐忍多年,百般谋划,没想到到头来却是到嘴的鸭子飞了,只怕是要跳起来骂娘了。” 东郭神梁摇头道: “这你们倒是猜错了,龙王得了两条大水一个大湖且不说,这巫王招慕他亏什么?弄不好他才是赢家!” (本章完) 第168章 咫尺天涯 第168章 咫尺天涯 东方胜起和王孙武邑两人一怔,王孙武邑问道: “黎巫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师兄何出此言?” 东郭神梁叹道: “祸福所依,世事难料,大司徒说,黎巫虽然最后只抢到了半个郡,但青神真人漆扶摇的赤霄古宝「紫霄玄鉴」却是落在了招慕的手中,传闻此物乃是寻找飞升台的至宝,他日若是让他寻到飞升台,只怕这海内黎巫要一家独大了。” “师兄不必担忧。” 东方胜起不以为意,温言道, “漆扶摇得了这古宝数百年,最终也没能发现其中的奥秘,光凭招慕这蛮子,只怕也不可能破解得了,毕竟这飞升台,已经消失了千年有余,这其中玄机,只怕不是一件赤霄古宝能解决。” 王孙武邑附和道: “东方师兄说得不错,就这群蛮子的脑子,怕比不上青神的道子。” 东郭神梁嗯的一声,说道: “胜起这话说得也是,像漆扶摇此等天下第一聪明人都未能破解的宝物,招慕这厮肯定不行,只不过这毕竟是一件赤霄古宝,仙人遗物,威力非同小可,以后碰到黎巫咱们都得慎着点。” 说罢眼见二人相继点头,又说道, “好了,不说此事,现下青神的战火已经延伸到了诸汾之野,家家都在痛打道家落水狗,还有走狗蛮妖黑齿狼莫、牛山等部,瓜分他们在境外的地盘。” “另外青神一亡,青丘崛起,南荒黑齿十万山部彻底分裂,想那黑齿虎也坐不住了,已主动向「文圣」接洽,彻底倒向了我们,眼下听闻黑齿十万山部已经将狼莫和牛山二部视为叛徒,四处追杀他们,他两部与青神道家一样,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在此大势之下,道子余孽和黑齿狼莫、牛山二部势必会拼死反击,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 东方神起、王孙武邑双双拱手称是。 他二人心知肚明,门清得很,如今在儒家寒泉书院,自家老祖无故失踪,只剩下了东郭家的老祖「文圣」东郭长琴,他两家日后想要有所图谋,还不得不寄人篱下,听从东郭神梁的吩咐。 东郭神梁又道: “如今咱们三千书院站稳了万岛湖北,这湖中和湖南地带,道子和黑齿狼莫牛山一跑,释妖巫各家势力都在介入,今后这地方又是尔虞我诈之地。” “如今我们重新夺回此地,以后便以‘烟火山光’为我们三千书院在南湖的根基,与诸家周旋!” 许伯阳听到此处,心中暗自凛然,没想到这一番偷听,得到的消息却是不少,再瞧三人开始说一些具体如何发展的琐事,便不敢久留,当即掉头,悄悄往南湖群岛的狼烟山而去。 等去到南湖群岛,才发现狼烟山及其譬如妖灵岛之类的属岛,确实如东郭神梁所说,早已人去楼空。 不光是狼烟山,像什么韩家的问心岛、纪家的空闲山、牛山部的牛耳山统统消失不见,已然被其它不知道什么势力所占领。 只剩下了罄竹的雷隐寺和黎巫的长先部等释家和黎巫的岛屿,还保持原样。 “这问心岛与三千书院不睦,如今又提前跑了,看来只怕是阳明一脉的势力。” 许伯阳虽然没找到黑齿的狼莫部和牛山部,但见他们已经提前跑路,心中不觉又安定几分,虽然此刻不知道他们身在何处,至少证明他们此刻应该安全。 “难不成他们带着擒龙山众人全部都退回了十万大山里?可这南荒天下如此之大,我又去何处寻找?” 好不容易得来一处驻地,转头又丢了,最后还连带着自家人也失踪了,许伯阳一时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想想又觉不对,按照东郭神梁所说,狼莫和牛山已经成了黑齿的叛徒,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他们又岂敢回到十万大山里? 这黑齿虎堂堂一代妖王竟然是个左摇右摆的墙头草,眼见青神道家倒台,便立刻对自家下属部族痛下杀手,当真是心狠手辣。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许伯阳一边思索一边静静在水中行走,忽然脸色微变,忖道: “不对,赵久盛和白露青岚都服下过‘魂牵丹’和我神魂相连,为何我会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 一想起擒龙山诸位客卿,许伯阳登时想起擒龙山周围海域那五位散修来,立马又想起彩杏岛的地下地宫和那一副龙骨遗骸。 心生不妙,当即辨明方向,往彩杏岛而去。 不过一日,许伯阳出现在彩杏岛附近水域,他用【妖尊神识】探查,却发现彩杏岛同样空无一人,连护山大阵都已经被撤走,但所幸那一口【泽焰焕新】的热泉依然还在。 看来释儒妖巫都是在争夺大岛,对此等小岛却是没人注意,许伯阳一时心情大振,当即飞身入山,拿出裴砚苏给的破阵令牌,钻入了泥沼热泉之中。 如今他已然筑基,或许想办法可以破开那一个裴邵遥设下的黄庭法阵,取走龙骨遗骸。 他顺着泥沼,以坎水法器【碧游仙】化出剑气开路,来抵挡【泽焰焕新】的灵气,轻车熟路,不用半日便已经来到了湖底地宫之中。 “噗!” 一声轻响,许伯阳冲出泥沼,心中忐忑,望向前方。 “还好!” 他望着一切如常的四方平台,心下稍安,送松一口气,那一副伟岸而流光溢彩的龙骨依然坐在一个黑乎乎的光阵之下。 当然,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觉得这一副龙骨遗骸有多大,因为自从见到过东海龙王和赤发鬼,这一条化成人形的蛟在他俩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许伯阳落在平台四角的青石方柱上,瞧了阵中龙骨残骸片刻,想想还是不敢轻易尝试破阵,又低头瞧了瞧这方柱。 这青石方柱不大不小,顶部将合适一人盘膝坐下,不觉心头微动,盘膝坐下,忖道: “磨刀不误砍柴工,反正此刻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去何处,此地极为隐蔽,干脆不妨在此将息,待伤养好了再说,顺便也正好稳稳当当修炼一段时日。” 心计议定,遂运起【隐妖镜】,来探查这地宫的所有出入口,一查之下,颇为意外,这地宫确实还有一个出口,但已经被人破坏,洞口被炸毁,压着万斤巨石,连绵百丈有余。 “这杰作想必恐怕是裴邵遥所为,他为了防止有人觊觎,索性把洞口炸毁,这么多巨石,若无羽士的修为只怕谁来都力有不逮,如此说来,那便只有彩杏岛这个出入口了。” 许伯阳一念至此,暗自振奋,起身钻入泥沼之中,游弋回到彩杏岛的入口百丈之处,取出筑基大阵「离阳台光耀熠阵」的阵旗和阵盘,耗费了小半个时辰,又布下了一个小型阵法。 如此这彩杏岛的泥沼热泉一外一内,有两层法阵守护。 许伯阳布置妥当,方才返回湖底地宫,盘膝坐在青石方柱之上,开始了打坐修行。 三月时光宛如流水一晃而过。 经过这段时间足不出户的调息,丹药的扶持,许伯阳终于将伤势自疗痊愈,自身的精气神已然恢复到了巅峰。 于是他又迫不及待的开始了筑基期的修炼,尝试召唤且引导天地灵气纳为己有,【九紫离火】不断淬炼着自身的道基灵台,自身灵台的流转一日复一日顺畅。 地宫之中无岁月,转眼又过了半年,这半年许伯阳从来没有出去过洞中,只是时不时去入口处用妖尊神识查探岛上的动静,没有什么危险,便又转了回来,继续修行。 直到三个月前,无人问津的彩杏岛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此主人方才踏上彩杏岛,便被刚好在地底泥沼热泉入口下方查探的许伯阳发觉。 当然,经过许伯阳的探查,才发觉来者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狗妖,观其样子,狗头人身,牙尖嘴利,应该没化形多久,连人话都说不利索。 此妖带来了三四只未化形的小妖,都是些猫猫狗狗,后又利用手中的一根棒子,又去附近虏了百十个凡人来岛上使唤,便开始了作威作福的生活,不光将彩杏岛命名为大王岛,还自称为大王岛大王。 许伯阳瞧这狗妖做派,啼笑皆非,却是懒得理他,悄悄在他身上种下神识印记,之前怕有强敌入侵发现泥沼热泉,如今来了一只狗看门,却是再好不过。 他日纵使有了高修过来,光是杀这几只妖总会弄出些声响,届时许伯阳立刻便知。 当然,这大王岛的大王,自然很快也发现了这一口泥沼热泉,不过以他的修为根本发现不了裴砚苏做过的手脚,只以为是一口普通的火山泥沼。 一开始这狗妖还喜欢带着自己的凡人美妾来洗个鸳鸯浴,后来洗着洗着也没了兴致,毕竟泥沼泡过之后还要去清洗,这狗生性懒惰嫌麻烦,转头便抛之脑后,占山为王之后,便在彩杏山中的大殿之上夜夜笙歌,颠鸾倒凤。 许伯阳瞧这狗妖来到此地也不好好修炼,每日便是和他那些美妾无孔不入,寻欢作乐,端的是逍遥快活,留心了几日,已经摸清楚底细,就懒得再去观察。 此妖姓狗未央,名城,却是青丘九脉之中狗未央部的旁系血亲,实力不高,血缘却不错,听他自吹自擂,貌似是狗未央部爨主的外甥,难怪敢如此无所顾忌,嚣张跋扈。 青丘的势力,许伯阳之前仅仅碰到过七里部的爨主七里纹,至于这青丘的狗未央部,许伯阳之前不知道是谁提过一嘴,依稀记得乃是无壁城妖府的势力,就是搞不懂这无壁城妖府的势力,为何又是青丘的势力。 不过他对此并不担心,许伯阳自身揣着【隐妖镜】,可青丘古妖的大克星,譬如这修为低微的狗妖,只消他稍微有异动,自己即刻便知,一个念头便可将他抹杀。 生死在握,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经过半年的修炼,许伯阳已然知晓筑基期修炼的难处,若无“离阳丹”加持,平素光凭自身修炼吐纳,修筑道基灵台奇缓无比,慢到令人发指。 道基尚且如此,更遑论引气凝器,结成辅命法器。 这筑基修士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九幽冥霜兰?” 许伯阳暗自念叨灵草名字,侃侃念了下去, “还需服下「两仪调和参」加上「艮山青玉砂」再加上星陨铁精、千年玄冰,方能炼制「艮离玄冰鉴」。” 这几样原材料,许伯阳连听都没听过,一时之间不觉有些头疼,没想到才炼制第一件辅命法器,便如此麻烦,后续练就本命法宝,不知道又折腾多出多少事情。 但是再难也要搏一搏,许伯阳此刻总算知道,筑基修为引天地灵气筑就道基灵台,到了一定地步,便成为桎梏,拼得就是本命的法器和法宝,只消你法宝足够强大,你的道基灵台也将会日益见长,两者相辅相成。 而斗法比拼之时,法宝也是压箱底的手段,一旦法器相近的情况,到最后都是比拼修为,你本命法宝厉害,对手无法从容应付,到时候必然吃瘪。 许伯阳眼见着自身伤势痊愈,修为难以精进,便打算出去游走一番,毕竟整日守着这看得见摸不着的龙骨遗骸也不是回事儿,修士修士还是以修炼为重。 他伤势痊愈之后,便尝试想破除裴邵遥布下的这个黄庭法阵,结果有些尴尬,便是太高看了自己筑基的修为,这个阵根本没辙。 许伯阳失败了两次之后,受到的反噬不小,遂不敢再尝试。 岁月如梭,转眼青神灭亡之事,已经快过了一年,许伯阳独自一人在这湖底地宫也待了快八个月,也该是时候出去看看天下的局势又变得如何。 除却出去寻找或购买炼制「艮离玄冰鉴」的灵草和灵物,也需要去购买辅助筑基修炼的丹药“离阳丹”,还需采购一些法器防身。 上一次,一个乌沉沉的光团,直接把【烁阳旗】和【洞玄法帔】给干废了。 另外,还需打探打探自家擒龙山和灼华裴家到底是去了何处? 许伯阳心计议定,遂来到了泥沼热泉入口下方,盘膝打坐,观察岛上动静,静静等待出去的时机。 眼下的彩杏岛,也就是大王岛,已经被这狗未央城布下了一个儒家的阵法,虽然不是什么多高级别的阵法,但光凭许伯阳一人却是难以神不知鬼不觉破阵而出。 是故,他需要盗取一枚破阵令牌。 许伯阳并不想打破如今彩杏岛上的平衡,因为自己如果找不到擒龙山众修,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这此修行,所以还是相安无事,维持现状较好。 若不能将这大蛟的骸骨收入囊中,又岂会甘心离开? 再等待了三天之后,深夜之中,许伯阳悄无声息从泥沼而出,一身玄衣犹如鬼魅夜行,来到山中一处阁楼里,从榻上喝得酩酊大醉的羊妖身上,悄悄摸到了一枚破阵令牌。 身影一闪,便只身往夜空而去,冲出大阵,瞬间化作一道遁光,瞧着飞遁的方向,却是一路向北。 “无壁城?” 《紫微仙途》第一卷【剑起郁川】完 (本章完) 第一卷总结和感言 第一卷总结和感言 第一卷写了七十五万字,还是写一个总结和感言吧。 首先呢,《紫微仙途》是一部长篇小说,这也是我一开始构想的,目前来说就写了一个开头。 其实说实话,我没想到第一卷写了这么长,汗,一开始按照我的思路,应该第一卷在五十万字就完了。 想想还是自己构架方面有问题,其实这本书前期的世界观并不算大,就是六个大势力下面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小势力,结果人物被我塞太多了,为此不得不只选取一些代表性人物,又删减了一些人物。 其次,当初选择了传统仙侠这个赛道,已经意料到很艰难,结果没想到这么艰难,五万字之前貌似一个读者都没有,汗,而且我没有内投是直发,首选编辑没看中,到了交叉审核的第一天,五万六千字被狐大捞了,在此也谢谢狐大。 题材前期不吸量,数据惨淡,再加上很久没写书,也不知道自己写得怎么样,估计可能也很一般吧,不过因为自己不是第一次写书了,心态还算平和,但偶尔看到其它书的流量,也是羡慕嫉妒恨。 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吧,和很多作者一样,我也是从小比较喜欢看书,犹然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上数学课看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被数学老师收了。 因为是上下两册,当时上册看了一半,刚看到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生死存亡之际,一教鞭下来,书就被收了,给我拿着一本下册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气死了,结果过了一周,我那数学老师来问我手上有没有下册。 我肯定告诉他我没有。 所以,我从小数学就不好,以至于没有考上重点大学。 当然,后来长大了,我还是看完了一整册。 所以我很能理解一个故事没看完是什么感觉,所以不管这本书最终成绩怎么样我都不想太监。 扯远了。 就算是聊聊天吧,就不考虑起承转合了。 从高中尝试写些故事,什么题材都尝试过,经常写给同学看,他们觉得还不错。 到网上写书是读大学的时候,可能因为不是好学生,大学时候感觉很无聊,有同学约我考公我没考,我不喜欢朝九晚五的生活,于是尝试开始写小说。 那时候貌似起点还是盛大的,写了第一本小说,自然是武侠。 签约了稿费不多,貌似就只赚了几千块钱。 不过当时盗版猖獗,txt电子书盛行,很少有人看连载,更别说付费,写了八十万字,发给同学看,结果我同宿舍的同学看了一个通宵,第二天双眼通红和我说不错,还有一位网上读者为我写了一万多字的书评,当时感觉挺有成就感。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 梦想在吃饭面前不值一提。 毕业、做生意、结婚、生子,到了如今已然快是不惑之年,其实说实话,到了这年纪,衣食已经无忧,但心里总是憋得慌,总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一样。 每次静下来的时候,总想写点什么,陆陆续续写了一些短篇,都是片段,就像是记忆的碎片。 直到去年彻底闲了下来,整整闲了九个月,我和媳妇带着孩子去了一趟香港,看着维港的夜色,忽然想起来当年我写的那本武侠,当时被编辑拿去香港参赛,虽然最终貌似只排到了第三名还是第四名,没有获奖,但仍然是我至今难以忘怀的记忆。 于是,回来我便开始尝试构思长篇小说,很快我便遭到了现实的毒打,当然,这不是现实的原因,而是自己的原因。 其实算起来,我应该是错过了网文蓬勃发展的这十年,我落伍了。 在这本书之前,我应该是陆陆续续写废了三十多万字,而搏不到一个签约的机会。 于是,我开始从头学习,还好,狐大给了机会。 当然,并不是说,现在这本《紫微仙途》就很成功,其实对于很多作者来说,我依旧是一个扑街。 “连一百均都不到,也敢写总结和感言?” 很多爽文的套路,我目前依旧没有学会。 一开始我连什么叫脑洞文我都不知道。 但我总觉得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只怕不能写什么小白文脑洞文,我想写一个能让人记住的故事,而不是看过就忘的故事。 虽然我目前依然不知道自己第一卷写得怎么样,不过按照大纲,我自己觉得算是基本写出了心中所想。 其实一开始签约入库来了一波流量,很多读者开始说我乱改仙侠的境界设定,其实说实话,仙侠我看了不少,但光顾看故事本身,压根不知道什么三四灵根、雷灵根、风灵根,因为每本书几乎都不全一样,而且我没有看过凡人这本书,汗,想想还是扬长避短吧。 不过我总觉得小说应该是写人,人写不活,再好的设定也是白搭。 所以我试图好好塑造每一个角色,但很遗憾,可能是因为自己笔力不够又加上人物众多的原因,其实到目前为止,我对每个人物的塑造貌似都不是很满意,包括主角。 当然,人物是会成长的,我也在试图让许伯阳的成长。 自己也在成长,这一次一口气写了七十五万,没有断一天,中途过了一个年,虽然更新很慢,但也算坚持下来,以后慢慢养成日更习惯。 希望后十年,我能多写几本小说,然后应该可以颐养天年。 不过大家别误会,我有自知之明,没敢幻想依靠小说颐养天年,只想着完成自己的梦想,其实不乱钱、没有大变故的话,我觉得我不完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知足常乐,该有的都有了,只缺梦想没有完成。 当然,我现在依然没有躺平,我仍然在工作,而且几乎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只是安排与不安排的问题。 借此机会,告诉所有亲爱的书友们,躺平不可取,去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才不算白来这世上一趟,这是我躺平九个月后的心得体会。 在外面吃喝玩乐,偶尔有意思,时间一长,还不如在家看书。 又扯远了。 说下目前《紫微仙途》的成绩吧,这本书五万字签约,一轮游裸奔上架,一开始狐大说二十万可以上架,后来又说追读掉了,需要三十万,我已经做好三十万上架的准备,结果到二十万时,突然通知上架了,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上架感言我不知道该写啥。 我知道应该写一些讨好书友的话,写一些吸引订阅的话,但我想来想去还是没写。 …没错,请原谅,那时候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讨好书友,大概性格使然吧,否则我应该不会在目前脑洞流量当王的时代,选择写一本慢热的传统仙侠。 如果最终这本书成绩就一直照目前这样持续下去,直到完本,我也认,不过我可以很自豪的继续下一本,至少我完成了我的梦想。 首订48,不知道有没有比我更低的。 到现在,均订依然才86。 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流量。 听说,上架想得到推荐至少要800以上,我感觉不知道写完本能不能获得一个。 三个月的全勤混完了,很多没流量的作者这个时候应该会切书或者快速完本,然后开始下一本,但貌似我切不下去,也没办法快速完本。 许伯阳作为一个没有记忆的穿越者,方才成长踏入了这个纷乱世界,一切才刚刚开始,我没办法不管他。 其实,我现在不担心我不继续写,我的道心还是比较坚定的,而是担心自己笔力不够,后续会不会写崩了。 但愿不会写崩。 好了,第一卷写完了,发现了很多不足,也锻炼了自己,总之这五个月我感觉精神很富足,也谢谢一些书友的支持,一直在投月票,感谢大家对于本书的喜爱! 希望第二卷能获得更多大家的喜爱! 这本书如果不出意外,应该至少有四到五卷左右吧,不过不会每卷都有七十五万字,三百左右应该能完,看情况吧。 另外,请假三天,梳理大纲兼休息一下。 其实我的大纲不算特别细,只是世界观写多了,写了三万多字,有些本末倒置,汗! 大纲真的很重要,否则真没办法写。 另外,最近真的很忙,白天里一堆事情不得不做,只有晚上有时间写书,更新量确实抱歉,请大家原谅。 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坚持日更,不太监,完本。 给生活有迷茫的书友一些小建议,做任何事,坚持,比什么都重要,虽然说付出不一定会有结果,但是若你随便放弃,那么任何好事都落不在你头上。 最后即便输了,至少你尽力,会得到很多成长,而且不会有遗憾。 现在大环境不好,别轻易乱钱,别轻易投资,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别好高骛远,脚踏实地。 身边那些身家几千万几亿的朋友,一步走错,崩得比青神还惨。 扯远了,谢谢大家听我唠叨。 最后用道家的一句诗词结尾吧,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句。 须知物外烟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 《紫微仙途》第二卷卷名:尘中磨镜 (本章完) 第169章 无壁城 第169章 无壁城 深冬时节,寒风凛冽如刀,刀刀割人脸皮。 白马境内,斩柴山上,风雪交加,松柏银装素裹。 低空中倏忽两道流光飞过,齐头并进,擦着树梢的皑皑白雪,激起了一阵簌簌雪落。 不过片刻,落到一片雪林之中,骤然顿住,显露出两个身形,却是一男一女。 男子个子不高,相貌不显,有些面黄肌瘦,头上的丸子发髻也稍显散乱,手里攥着一把法幡,幡布上纹着一只浑身彩羽、尖嘴薄舌的怪鸟,正是之前在太和经武宴地元级第三轮比试输给许伯阳的凝元九层修士童润渊。 女子面容却是姣好,随云发髻,一身白绒绒的貂皮大衣,手里拿着一柄带鞘的短剑,竟然是之前在地元级第二轮输给许伯阳的凝元九层修士苏结璘。 这两人都是原来青神道家的子弟,一人出自南面南淮郡的伏岭镇,一人出自北面苍梧郡的苍梧城,本来南辕北辙,而今却结伴而行。 二人行色匆匆,甫一落地,便左顾右看,警惕地观察四周。 “童大哥。” 苏结璘脸色稍显疲惫,就地坐在一棵树根隆起的大松树下,悄悄摸出一枚“聚气丹”掩口服下,轻声问道, “应该快到了吧?” “快了,此去顶多三日,便到无壁城的地界。” 童润渊不敢放松,手持法幡,一双眸子宛如鹰隼,不断在雪林之中四处扫动, “到时候我们便安全了。” 苏结璘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些许欣色,但很快又失落下去,似乎在回忆什么,不知不觉悲从中来,长长的眼睫上挂起了晶莹泪,察觉连忙低头抹抹泪,低声道: “童大哥,你放心,等到了无壁城,我便嫁与你为妻,结为道侣一并双修,我…我都给你…” 童润渊有些怔,回头望了她一眼,明白言下之意后,黄脸上不禁有些红,低头咳了一声,望向别处, “此地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苏姑娘信守承诺便好。” 苏结璘神色哀楚,低头轻声说道: “童大哥,你救我性命,如今又愿意带上我,小妹是真心诚意愿意跟你一辈子,只盼咱们到了无壁城后,平平安安,从此长相厮守,彻底告别这一年来颠沛流离的日子,这、这日子我真是过够了。” 童润渊瞧她低眉垂目,俏颜凄然,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感慨,小声道: “苏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诓你,之前不说是怕你不信,其实我有一个远房表兄,名叫路飞虎,乃是筑基中期的修士。” “他原本是我青…家那边的人,后来出去了,如今已是无壁城道府巡游司的神衣巡游使。” “他修为高深,手段了得,且人脉极广,眼下你我去投他,今后定然有好日子过,不会再受人欺凌。” “童大哥。” 苏结璘抽动琼鼻,凄然一笑,问道, “恕小妹从小在家,双耳不闻窗外事,又才疏学浅,不知道天下大势,听说这无壁城乃是海内第一大城,海纳百川,无壁城府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势力,为何城中还会有道家的势力?” “苏姑娘误会了,这‘无壁道府’严格来说不能算道家的势力,它隶属于无壁城府管辖,乃是无壁城府下属的六府之一。” “这无壁城不光有道家的‘无壁道府’,儒释妖巫龙都有开府,而且权力都大差不差,各自管着城中一方百姓。” 苏结璘听得脸色微变,有些苍白: “童大哥,这一年来你我被他们几家追得苦不堪言,到处东躲西藏,如今去了无壁城,又要碰上他们?” 童润渊见她容失色,嘴唇发白,心中知晓她此刻宛如惊弓之鸟,但凡和这几家沾边,立刻便心有余悸,害怕不已。 不觉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苏姑娘不必担心,这无壁城中的六府成员虽然出身于四面八方,也与海内诸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他们都只听命于无壁城主,并不会被他家调遣。” “说白了,无壁城与海内诸家大相径庭,他们信奉天下大同的思想,觉得道儒释妖巫龙可以正常相处,并不用设置层层壁垒,来互相提防。” “这白马一地,无壁城管着半壁江山,除去无壁城之外,四周方圆万里之地,其实还有不少势力在此休养生息,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受到无壁城的庇护。” “不过这庇护仅仅是防止道儒释妖巫龙六家大势力入侵而已,天下大同是无壁城府的信条,但他们也信奉物竞天择的法则,除了城中不允许势力私斗之外,一旦出了城,城府便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 “白马之所以这么乱,便是因为如此。” “原来如此。” 苏结璘恍然大悟, “照童大哥这么说,那我们道家在无壁城的地界之中也有势力?” 童润渊点点头: “自然是有,不过这些势力不一定都是人,无壁城的道门他们这些人,一来看不惯青神道门的顽固做派,二来将无壁城的天下大同奉为圭臬,崇尚众生平等,百舸争流,博采众长,且不固守自封,追求自由自在。” “三来他们的身份相对复杂,结璘,你要知道,这天下修道者众多,并不是咱们人类修道,才能叫作道家,南荒蛮妖、黎巫、晶宫的水族,甚至是龙族都有修道者,亦或是咱们道家修士与他族交媾诞下来的混血人妖子、人巫子,他们算起来也是道家的一份子。” “但这些异类,因为身份特殊,并不能被青神道家所接受,是故他们只有待在白马才能繁衍生息。” “而诸汾之野历来是海内六大势力的角斗场,厮杀惨烈,所以这些异类也极少南下踏足此地,他们绝大多数只在无壁城府的地界之中活动。” “无壁城府的地界广袤至极,大伙儿都叫它‘无壁之地’,这地方稀奇古怪的门派数不胜数,相互争斗抢夺地盘的也不在少数,而无壁城府只管‘无壁令’在谁手上,并不会管具体门派的生灭得失。” “无壁令…是何物?” 苏结璘一时听得好奇,歪着秀首问道。 童润渊见苏结璘罕见与自己多说了几句,心中暗暗欢喜,遂解释道: “无壁令便是无壁城的城主颁发给无壁城府之中大小势力的一枚令牌,类似于咱们青神道家的仙宗令牌,是身份的象征。” “一旦拥有了无壁令,便意味着你在无壁之地有了开宗立派的权力,而且只要你站得住,每年只消缴纳足够的供奉,根据无壁令的等级,无壁城府会给你相应的一些福利。” “所以说,这无壁令在无壁之地可算一个香饽饽,多少门派为一块令牌争得头破血流,便是想搭上无壁城府这一个庞然大物。” “城府虽然不会保证你的安全,但会有足够多的资源倾斜,只要你有令牌在手,便可以在无壁城登堂入室,便是城府的合作伙伴,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苏结璘啧啧称赞: “原来无壁城府这般厉害,看来童大哥所言非虚,你这位远房表兄定然是一个极厉害的人物。” “结璘,我虽然没有去过无壁城,但我南淮一地,出去的家族着实不少,而他们很多人都和青神各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所以我听来的消息可一点不少。” 童润渊见她美眸中闪出一丝歆羡的目光,不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无壁城六府直接隶属于无壁城主,六府的六位府主均是和道家黄庭羽士同等修为的厉害角色,特别是道府的府主云筑,道号「袖里乾坤」,已是黄庭后期的羽士。” “而六府之中各府都掌握着无壁城中的一个部门,而无壁城的巡游司便是在道府手上,凡是入职巡游司的道家修士,统一被叫做神衣巡游使。” 苏结璘双眼发亮:“如此说来,这位路前辈岂不是无壁城炙手可热的人物?” 童润渊讪笑道: “这个嘛,倒不至于,道府的「神衣」其实人数不少,且都是筑基修士,另外无壁城中除了道府的「神衣」之外,还有儒府的「轻袍」、释府的「海青」、妖府的「蛮牙」、巫府的「傩面」、龙府「碧鳞」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苏结璘神色微黯,轻叹道: “天下之大,果真是卧虎藏龙,我从小在青神,以为天下便是以青神为尊,四方来朝,万邦来拜,没想到最终家破人亡了才知道,是我坐井观天,有眼不识怀山。” 童润渊见她转眼又回忆起伤心事,遂开口安慰道: “璘妹,青神虽然遭难,分崩离析,但你我算是运气不差之人,若不是太和经武宴提前出局,早早出了郁川,没有落入黎巫的陷阱,又在半路上碰到逃出来的修士,得知了苍梧、南淮沦陷的消息,没有自投罗网,否则此时此刻,你和我多半已经成了巫妖的腹中之食。” 苏结璘默默点头,深以为然:“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之事。” “璘妹,其实说起来,咱们青神道门亡了,但并不是意味着整个道家便亡了,天下之大,我道家修士何止千千万,只不过是没有了烈日骄阳,尽数化作满天星罢了。” 苏结璘心中知晓,颔首道: “童大哥,我明白,咱们道家眼下只不过是式微,没有了割地一方、裂土封疆的能力,但哪家想要彻底灭亡我们,还是难以达成。” “不是难以达成,是根本不可能,上古世间修仙者,皆以道为尊,相传儒家的第一位圣人也曾是道祖的弟子,后来才悟出了自己的道,儒家、蛮妖、晶宫古时莫不受过我道家的恩惠。” 童润渊神色笃定, “就算其他地方的道门灭亡,这无壁城的道门也会继续存在,我听我表兄说过,无壁城的城主就是我们道门中人。” “竟有此事?” 苏结璘又惊又喜,忍不住站起身来,“那可太好了!” “千真万确。” 童润渊继续说道:“ “所以璘妹,你别担心,只消我们入得了城,找到表兄,你我从今以后,太平无事。” “嗯。” 苏结璘轻轻应了一声,上前挽着童润渊的臂弯,一脸娇羞,低声说道, “从今以后,璘儿都听童大哥的话。” 童润渊只见得秀首微埋,又闻得幽兰含香,一时间心旷神怡,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转眼又觉有些失态,微微侧了侧身子,正色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只消到了无壁之地,风险便会小上很多。” 说话间,二人休憩片刻,便再度召唤出飞梭,御空而起,冒着漫天的风雪,往西而去。 待二人走后,附近树林一处雪窝子里突然跳出来一只又瘦又长的雪豹,身材矫健,踏雪无痕,嘴里赫然叼着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它幽蓝蓝的双眼望着二人踏空而去背影,昂首两下便将那一只手吞了下去,张嘴艰难说了一句, “青、青神余孽…好吃…好吃,去告诉大王…” 说罢纵身几个纵跃,便消失茫茫的风雪之中。 不过两日,风消雪霁,不过四处仍是白茫茫一片。 没日没夜飞了两日,童润渊眼见苏结璘力有不逮,便善解人意主动提出休息一下。 苏结璘自从得知童润渊透露有无壁城的背景,更是将他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已然对他刮目相看。 虽然童润渊这相貌和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天差地远,可是事到如今,自己家破人亡,成了丧家之犬,哪里还能求什么,心态早已摆正,从以前每日对着他强颜欢笑,到了此刻的千依百顺。 两人落下山间,行走于山间,苏结璘小鸟依人紧紧贴着童润渊的身躯。 童润渊得到这美貌少女主动献身,软玉在前,一时间真是欲火焚心,浑身上下难受至极,当即召唤出自己【乌木幡】中的「彩饕鸟」振翅飞了出去。 不过片刻,怪鸟飞了回来,盘旋在空中,嘎嘎叫了两声。 童润渊见状欣喜,低头道: “璘妹,这些天接连赶路,确实疲乏,天色渐晚,南面有一个山洞,不如咱们今晚在此歇息一晚,算算明日下午自当到达无壁城。” 苏结璘哪里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事到如今,无壁城近在咫尺,这生米煮成熟饭已是早晚的事情,再无转圜的可能,只得红着脸娇羞地点了点头。 童润渊喜出望外,连忙驱使「彩饕鸟」上前带路,自己则挽着苏结璘快步跟上。 不过片刻,山洞映入眼帘,却是在一片茂盛的密林之后,极为隐蔽。 “璘妹,你在此稍等,我先进去瞧瞧。” (本章完) 第170章 豹皮公护 第170章 豹皮公护 穿过密林,洞内黑漆漆一片,童润渊低低说了一声,掐了一个火球术,火球在手却凝而不发,权且当做照明之用,大步上前,率先走入洞中。 “璘妹…” 过得片刻,洞中传来童润渊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苏结璘小脸通红,跟了进去,轻声道: “童大哥,璘儿守宫砂还在…待会还请哥哥轻点…” 话说完,听不见声响,苏结璘抬头,却只见童润渊站在洞里一动不动,火球悄无声息在他手上燃烧着,而他面前不远处赫然躺着一具尸骸! 苏结璘俏颜失色,只见火光摇曳之下,这一具尸体是一个身穿儒袍的中年男子,仰面八叉倒在洞内一隅,浑身血迹斑斑,周身被冻得发紫,早已气绝多时。 他的手中攥着一面黄铜物件,火光之下,闪烁着细微的金属光泽,指缝间隐隐约约看得见是一个“无”字。 苏结璘震惊当场,有些结舌:“这、这是…” “真是天助我也!” 童润渊红光满面,大笑一声,俯下身去一把从这气绝男子手上夺过令牌,亮在手中,嘿嘿笑道, “璘妹,这是无壁令!” 苏结璘目瞪口呆,瞧着他手上这一面上角形如圆顶的令牌: “这就是无壁令?” “货真价实!天地玄黄,这是黄级的无壁令!” 童润渊左右翻看,兴奋至极,手上一动,便将令牌收入储物袋中,一把便将身旁苏结璘拥入怀中,柔声道, “璘妹,你真是我的命中福星!” 说罢不管不顾,低头肆意向她亲吻起来。 “童哥哥,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星,哥哥…你轻点…” 苏结璘发嗲娇喘,胸口起伏,欲迎还拒,愈发勾起了童润渊无穷的欲火,双手上下摸索,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正当二人干柴烈火之时,猛然间密林雪地中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干笑,语气冷冰冰, “亡命天涯,还敢在外野合,好一对欲火中烧的狗男女!” 童润渊和苏结璘之前毫无察觉,闻声大吃一惊,手忙脚乱,急忙分开。 童润渊兴致被扰,脸色涨红,手上一抖,【乌木幡】旋即飞出,攥在手上,厉声道: “非礼勿视,何处来的宵小在此鬼鬼祟祟,敢来惹道爷的兴致?” “哼!” 一声冷哼过后,树林中人影一闪,一个身穿翻毛黄色兽皮、头戴毡帽的中年男子轻飘飘走了出来。 此人生得豹头环眼,身形削瘦,手臂垂膝,脸上还有几块褐色的暗斑,一副模样长得凶神恶煞,也没走几步,便走到童润渊跟前,双手叉腰,昂着头说道, “青神余孽,飞行法器不赖,老子晚你半日出发,此刻才追上你,莫不是从南淮逃出来的?” 童润渊一见此人相貌,登时脸色微变,不觉后退了一步,持法幡横在身前,惊疑不定,问道: “你是蛮妖?” “呵呵!” 兽皮男子笑了一声,扶了扶毡帽, “眼力也不赖,你猜得不错。” 苏结璘容失色,这一年来她可见识过蛮妖的手段,嗜血无情,残忍好杀,简直和话本里的恶魔没有任何区别。 她蜷缩在童润渊身后,双手负后悄悄拿出自己的法器【隼白】,不料这兽皮男子似乎能看透她手上动作,嘿然一笑: “小妞,别挣扎了,老子一个手指便能压死这小子,瞧你长得不错,又是个雏儿,等我杀了这小子,你便跟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 “你放心,我豹皮公护不会亏待你,老子最喜欢这种没落过红的小雏儿,细皮嫩肉,上了榻肯定很爽。” “你是涂山的古妖?” 童润渊一听他自报姓名,更是脸色煞白,脑海中一片空白,心里充满绝望,一个念头暗自升起: “完了。” “哟嚯!想不到你一个凝元九层的道子居然也识得老子。” 豹皮公护有些讶异,忍不住揣摩了一下下巴,笑眯眯饶有兴致望着童润渊,徐徐说道, “你能认出我来自青丘也就罢了,居然还晓得我出自涂山,这就有些稀奇。” “说说罢,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童润渊因为母贱,自幼家贫,故而奋发向上,博览群书,对于世间势力了若指掌,正因如此,他才得到了远房表亲的路飞虎的另眼相看,这些年对他给予了不少关照。 他心知肚明,此等来自青丘涂山三脉的化形蛮妖,身上乃是有噬血夺人精元修为的妖法,而且本身实力十分强悍,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可眼下被这妖堵在洞口,这该如何是好? 犹豫一瞬,咬牙退让开来,躬身俯首道: “小人童润渊,有眼无珠,不识得大王,还请见谅。” 他这一退,便将苏结璘整个人都让了出来,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苏结璘惊恐万分,她万万没想到适才还浓情蜜意的男子转眼大难临头便将自己彻底抛弃,还来不及反应,猛然感觉巨力袭来,眼前一,腰间一紧,自己整个人已经被这豹头环眼的男子搂在腰前。 “童…童润渊…你、你…救…” 苏结璘望见豹皮公护近在眼前,被吓得魂飞魄散,泪水失禁,纵横满面,想要呼救却发觉自己浑身酥麻,竟然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舌桥不下,几欲昏厥。 “小子有眼力,算你识相。” 豹皮公护一把搂住苏结璘,贪婪地瞄了一眼她的胸口,嘿嘿直笑,手宛如铁箍搂得更紧。 童润渊见他略施术法,一下便将苏结璘抓了过去,恐惧之余又感到庆幸,深深吸了一口气,取出适才拿到的无壁令和自家的【乌木幡】,双手奉上道: “大王,适才小人入洞意外获得此物,此外便身无长物,区区凝元法器不值一提,大王若是看得上眼也一并拿去,储物袋中几无余财,还请大王放小人一条生路。” 苏结璘没想到这童润渊为了苟活,居然什么都可以放弃,简直毫无底线,一时间急火攻心,忍不住破口骂道: “童润渊,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跟了你这么一个畜生!” 心中一时激愤,扭头道: “大王,你替我杀了他,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为你生崽…” 童润渊脸色一变,怒道: “苏结璘,你一个无家可归的弃儿,大王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哈哈哈!” 豹皮公护见两人转眼之间红颜变怒颜,忍不住哈哈大笑,右手伸出拿了无壁令和【乌木幡】,收入储物袋中,漫不经心道, “童家小子,今日老子兴致好,等着就地办事,给你十息消失在老子眼前,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苏结璘眼见豹皮公护竟然愿意放过童润渊,心里更是惶恐至极,连声道: “大、大王,你别信他,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他有个表兄在无壁城是大官,叫什么神衣,修为高深,你放他走了,他肯定回头来找你晦气。” 童润渊眼见她卖自己的底,一时急了,脸色涨红,大声道:“苏结璘,你能跟了涂山的大王,那可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莫要胡搅蛮缠,信口雌黄,惹得大王不高兴!” “哼!” 豹皮公护神色不屑,仰头眯眼, “路飞虎?区区一个道府神衣巡游使,他也敢来找老子的晦气?只怕没这个胆子!无壁道府除非云筑亲来,否则谁能奈我何?” 说罢睨了一眼童润渊, “怎么?还舍不得?” 童润渊不想这豹皮公护竟然对无壁道府了若指掌,心中正是惊骇,不料瞬间峰回路转,立刻如蒙大赦,连忙拱手道: “岂敢岂敢,小人这就告退,祝大王和苏小姐成百年之好,儿孙满堂!” 说罢满心欢喜,转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最寻常的飞梭,便要踏空而走。 谁知他方才转身,身后猛然一股巨力袭来,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身子飞扑出去,撞在前方密林之中,树木撞断四五棵,登时头破血流。 童润渊惊惧交迸,他万万没想到这豹妖竟然出尔反尔,背后偷袭,奋力爬起想要逃离,却听身后有人阴恻恻笑道: “果真是才出门的小子,一上来便自缚手脚,真是笑死老子,你以为老子追你二人两天两夜,便是为了找这女人抖抖屁股?简直异想天开!” 童润渊身负重伤,心知自己万难逃离此地,咬牙转身扑伏,涩声道, “是、是小人愚昧,从今以后,小人愿意给大王做牛做马,只求大人留我一命。” “哈哈哈哈!” 豹皮公护挟着脸色惨白的苏结璘缓缓走近,志得意满, “你这小子还真是滑头,不过端的讨人欢喜,脑袋不错,若是平素,倒也罢了,大可留在我山中端端洗脚水,只可惜今日不同往日,我有王命在身,青神余孽,妄想投无壁城者,杀无赦!” 此话一出,童润渊和苏结璘同时大吃一惊,豹皮公护瞥了一眼怀里的苏结璘,笑道: “小妞你放心,我会让你死得欲仙欲死,毫无痛苦可言,最后入我法身,与我融为一体。” 苏结璘已经被吓得魂飞天外,疾声道: “大王,你别吃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洗脚。” “哈哈哈哈!” 豹皮公护望着漫天风雪仰天大笑, “这年把你青神道子想和老子洗脚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个都是如你这般,只不过你比别人精贵一些,瓜还没破。” “无耻妖孽!我杀了你!” 童润渊早已双眼血红,奋力窜起,手上术法掐起一道红光! “嘭!” 豹皮公护曲腿一弹,一脚便把童润渊踹飞出去数丈,笑道, “小子,你以为我手下留情?你想错了,我生平除了酒肉,最喜欢的便是和女人办事有别人眼睁睁看着。” “我记得上个月我玩弄云浮一家两口子,他家相公眼睁睁看着他家小娘子膝下承欢,最后自个儿把自个眼珠子挖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手上一挥,登时便将苏结璘抛飞出去,落在雪窝之中,手指一并,一道灰光飞出,一身貂绒四分五裂,露出白嫩嫩的肌肤来。 童润渊口鼻流血,趴在雪地之中,双目充满血丝,眼睁睁看着苏结璘不着寸缕,一脸尽是惊恐至极的表情。 两人大祸临头,互相拆台,没想到最终谁都没能逃出蛮妖的魔掌。 童润渊全身骨骼尽断,回天乏术,已然不抱任何希望,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正当此时,天空中忽然有人轻叹一声,声音不大,却是清晰地传到了他的耳中。 “谁?” 豹皮公护脸色剧变,蓦然回首,以他的化形中期的修为竟然没有发觉四周有人窥伺,这怎能不让他震惊失色? 苏结璘毕竟是少女,一听有人,羞耻之心激起,竟然奋起全力挣脱了术法的束缚,双膝并拢,双臂环抱,整个人蜷缩在雪里。 而脸上早已泪流满面。 童润渊艰难抬头,只见一名身穿月白儒衫、头戴纶巾的儒生徐徐从空中落下,唇红齿白,貌态圆润。 这儒生一落地,手上青光一闪,一件靛青色的披风飞了出来,顿时便将苏结璘整个人包裹住了。 这一下他出手迅捷,豹皮公护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但见披风蕴含着淡淡青光,明显是一件法器。 童润渊一见来人竟然是一位儒家的修士,方才升起来的心,瞬间又跌落谷底,道儒交恶,天下尽知,这儒生藏在暗处许久,贸然出现,明显不怀好意,只怕是想抢这豹妖手上的无壁令! 豹皮公护一瞧见这儒生,面孔却是陌生得紧,但瞧他露了一手,身手不凡,只怕是有恃无恐,一时脸色难看,哼了一声,冷然问道: “你是何人?道本不同,两位青神余孽,值得阁下孤身犯险,与我为敌?” 儒家修士一笑,不咸不淡说道: “豹皮公护,你好大的架子,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你家主子豹皮公炜不在,你倒是挺威风!” “你到底是谁?” 豹皮公护神色大变,疾声又问道,“你是儒家三脉哪家儒子?” 儒生不屑一笑:“死到临头,还问东问西,你豹皮公部出身于黑齿,却给青丘卖命,还不惜交媾混血,修一个不伦不类的妖法,吸血换命,妄想得到涂山三脉的认可。” “只可惜呐,不是古妖就不可能是古妖,你豹皮公部再怎么折腾,顶多就是涂山的外戚,永远不可能称为真正的涂山古妖,否则你部又何必如丧家之犬一般,蜗居在这白马,在这无壁之地的外围,为何不跟着乘黄妖王征战天下?” “所以说,孽畜就是孽畜,再怎么装得人模狗样,也无法逃过被人遗弃的事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