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的儒修》 第1章 提气真能轻身 第1章 提气真能轻身 在遇到超出常理的事件时,人的思维需要某个立足点去扩散思考,如果没有这个作为依据的立足点,便不会去深思,因为想了也没用。 比如,你会去深入思考上帝吃什么吗?因为连上帝是否存在都不知道,没有立足点,想了也没用。 再比如穿越这种事,除非冒个来个系统之类的金手指,否则没有立足点,就算真的深入思考,也只是自己的凭空揣测而已,想得再多,自我焦虑罢了。 反之,当某天你真的遇到了外星人,你就会根据外星人的存在,深入去思考关于它的一切……因为你是基于“你遇到的外星人”这个点,发散出去思考的,是有立足点的。 …… 傅源是在六岁那年的夏天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不一样的。 在此之前,傅源秉持着一个转生者的素养,除了特别的乖巧外,并没有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事。 一直到六岁那年的夏天,天气格外炎热,傅源跟村子里的几个小孩一起,在河边玩水。 河岸上就是村子里的砂石厂。 砂石厂的岸口自然算不上码头,更没什么起重器械之类的,只是上下坡修整过,货船运来的黄沙石子也都是靠人力挑上岸。 挑担子走跳板,自然避免不了时不时会有一些沙子之类撒漏进河里,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这处河底便不再是淤泥,也没有水草之类的,取而代之的是河底铺上的一层黄沙。 于是这里变成了村里孩子最喜欢的玩水地点。 一来河底不是淤泥,也没有水草,不用担心陷在河底,二来岸上就是水泥厂,喊一嗓子大人们就能听到。 大人们也放心孩子在这里玩水。 对于孩子而言,单纯的玩水没意思,所以会有小孩偷偷把家里的脚盆澡盆之类的带过来。 各自踩着各自的盘,踩着沉入水底是最开心的时光。 傅源四五十岁的心理年龄,混在一群孩子里,居然很融洽,所以说,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闹着闹着,也不知谁先提议的,大家比试起来,趴在最小的脸盆上,看谁沉的最慢。 傅源心里自然清楚,一个小小的脸盆,哪有多大浮力?根本承载不住在场任何一个孩子。 但孩子嘛,哪会想这些? 于是一个接一个的趴上去,果不其然,脸盆几乎在孩子们把体重压上去的瞬间,便下沉,入水后沉的更快。 一直轮到傅源,他也照葫芦画瓢,把上半身压在脸盆上,然后抬起腿,同时把重量压上去…… 无论是物理学定律,还是刚才的例子,傅源心里都清楚,不需要等下半身抬出水面,脸盆就会因为承载不住而没入水下。 所以傅源早就做好了准备,屏住了呼吸,就等着沉入水下。 同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下意识的提了口气……并不是真的深吸一口气! 而是……怎么说呢?就好像人踩上某些看似脆弱的支撑时,都会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把心提起来,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变轻一些似的。 武侠中有个词叫“提气轻身”,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提气,并不是真的深吸一口气,而是感觉上,让自己重心提起来……或者说,把自己“提”起来。 提气,也并不能让身体的重量发生任何变化,归根结底只是心理上的作用而已。 物体的质量,怎么可能就这样发生变化? 傅源就是在心理作用上“提了口气”,然后慢慢地翘起脚,一直到脚掌抬出水面。 然后是小腿,膝盖,大腿……一直到他的下半身都抬出水面。 脸盆下沉了许多,但盆沿始终保持在水面之上! 一个根本承载不了体重的脸盆,居然稳稳的载着傅源所有的体重,漂浮在水面上! 这一刻,傅源的三观都被摧毁了,整个人傻愣愣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不科学! 脸盆的浮力变了吗?肯定没有! 那是自己的体重变了吗? 提气,真能“轻身”? 那自己失去的体重跑哪去了? 或者说,这个世界真的是正常的吗? 傅源脑子里翻江倒海,身体却还保持着下半身翘着,所有体重压在脸盆上,飘在水面,慢慢地随着水面波动起伏着,转动着…… 一秒…… 两秒…… 一直到一个孩子尖叫起来:“傅二小飘起来了!” “真的真的,真的飘起来了!” “好厉害,我也来,我也来!” “轮到我了……” 一群吵闹中,傅源再坚持不住,心头的那口气“提”不动,落下去了。 随着这口“气”的落下,整个人也顺势压着脸盆,沉入了水下。 水面淹没了他的口眼鼻,也淹没了他的三观! 脑子里就一个念头: 这,怎么可能? …… 一直以来,傅源都以为自己只是换了个身份重活了一遍,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只是身份不同了而已。 但现实却告诉他,世界不一样了! 只是心理上“提了口气”,居然让现实的自己体重发生了变化,这算什么? 意识干涉现实? 真要如此,那“科学”算什么?还存在吗? 可无论是村子里的广播,还是东子家买的黑白电视,都清楚地告诉他,科学在发展,而且发展进程跟前世这个年代相差不多。 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遗漏什么器官,体重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小孩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但傅源表面上是个孩子,实际内里却有着四五十岁的心里阅历。 他无法不去想,不去思考。 然而他一直偷偷引以为傲的前世思维,跟今天这一幕,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前世科学思维告诉他,一个物体的质量绝不会随着状态和位置发生变化。 这个世界的现实却告诉他,前世思维是错的,意识能引起现实物体的质量变化! …… 又试了几次后,傅源顾不上其他孩子的招呼,直接坐在岸边思考起来。 越想,就越害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怕什么。 有点像前世看过的科幻小说《三体》里,那些发现物理学不存在的科学家们一个接一个的自杀…… 傅源脸色也开始发白,他倒不至于信仰破灭,但前世基于科学建立起的世界观,此时也是摇摇欲坠。 孩子们没有意识到傅源的反常,反倒是在砂石厂干活的傅国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岸边发呆的孙子。 以往乖巧的孙子,此时就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直愣愣的,好像傻了一样,小脸蛋也有些发白,这让傅国进心里一突,赶忙下来,凑到孙子身边问道:“二小,你怎么了?” 傅源直愣愣的扭头,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爷爷……” 傅国进有些慌了,连忙一把抱起傅源,仔细检查了一下全身,光溜溜的身体上没什么伤口,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对还在河里玩闹的孩子们骂道:“一个个还不家去,等水猴子把你们都拖走吗?赶紧滚回家!” 孩子们面面相觑,心不甘情不愿的抓着自己的盆,赤条条的上了岸,套上自己的裤头,各自归家。 傅国进这才抱起傅源,上了岸后,轻声问道:“二小,告诉爷爷,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爷爷找他家去!” 傅源摇摇头,环住傅国进的脖子,低声道:“爷爷,我就是被吓到了。” “被什么吓到了?” 傅源却说不出来。 傅国进也不再追问,从地上捻了一些泥土,按在傅源眉心,轻声道:“不怕不怕,二小不怕……” 好一会后,见傅源脸色还是不太好,傅国进想了想,干脆抱起他,离开砂石厂,一路朝村尾走去。 …… 整个村子的人家,都是一家挨着一家,沿河而建,唯独有一家例外。 那就是村尾的刘家。 说是刘家,其实家里就剩一个老人了。 这年头年轻人一个个的都跑出去打工去了,村子里留下的青壮年没几个,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带着一群屁大点的孩子。 就连村子里的两个自建厂,砂石厂跟造纸厂,里面干活的也都是老头老太,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规模。 砂石厂就造些农村自建房需要的水泥楼板,连混凝土拌浆都是靠人力,黄沙堆个堆,挖个坑,倒点水,掺上石子水泥,拿铁锹拌一拌。 造纸厂更是如此,将收来的废纸,打碎成纸浆烘干,造出来的草纸,再过几年城里人擦屁股都嫌糙。 傅源的爷爷在砂石厂干活,奶奶在造纸厂烧锅炉,这样的双职工放在十几年前,绝对是人人羡慕的存在。 但是在如今这个不上不下的年代,却被不少人偷偷说闲话。 家里的老人留在村里侍弄土地,顺便带带孩子,青壮年则外出打工赚钱,除了农忙跟春节外,几乎一整年都不回家,但钱却会往家寄。 傅家老两口除了种田外,一把年纪了还要找活干,只能说明一点,出去打工的两口子,没赚到什么钱,以至没有往家寄钱,或者说寄的钱很少。 自然会被人背地里说闲话。 但刘家却相反,刘老头只有一个人留在村子里,家里却是村子第一个起楼房的,而且刘老头连地都不种了,成天闲在家。 可见刘家外出打工的晚辈,是赚了大钱了。 不过刘老头挺孤僻的,就算成天闲着,也不去别家串门,房子更是建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也不知道当初建房用地,村里是怎么肯批的。 傅国进就抱着傅源,一路急走,来到了老刘家,还没进门,就急吼吼的喊道:“刘先生,刘先生……” 二层小楼阳台的窗户打开,一个老头探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到傅源身上时,“咦”了一声后道:“稍等!” 片刻后,大门打开,一个干瘦的老头背着手走了出来。 说是老头,但给人的感觉却比所有老头都……“硬朗”,这是傅源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没有一点驼背,反而腰背比任何人都直,上半身挺直,脚下步伐很“轻盈”,再加上身形消瘦,迎面走来,倒像是一把劈波斩浪的利刃…… “刘先生,您快看看这孩子,被吓着了……”傅国进急忙道。 刘老头却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傅源,眼神落在身上,有点扎人! 眼神怎么会扎人? 傅源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心里却一阵古怪,他确认自己的感觉没错,刘老头的眼神真的有些扎人,好像扎进了自己的皮肤,扎入了自己的身体。 傅国进安抚的拍了拍傅源,将他放到地上,道:“这是你刘爷爷,别怕,让你刘爷爷看看。” 傅源压制着心头的异样,乖巧的喊了一声“刘爷爷”,抬头跟刘老头对视着。 片刻后,刘老头突然笑了,道:“我跟着孩子单独说说话。” 傅国进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傅源的头,道:“好好听刘爷爷的话,知道吗?” 傅源点点头,道:“爷爷,我会好好听话的。” 傅国进这才松开手。 刘老头转身招手,道:“来,孩子,跟我进屋。” 傅源转头看了一眼傅国进,等爷爷点头后,这才跟着刘老头进屋。 一进屋,刘老头就道:“是不是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你这是得炁了!” 得炁? 傅源愣了一下,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好一会后摇摇头,道:“刘爷爷,我没感受到身体有什么异常啊?” 刘老头眉头一挑,诧异的看着傅源,道:“可你身上明显有行炁的痕迹……难道是偶然?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让你被吓着了?” 傅源犹豫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将河边玩水的一幕说了出来,然后道:“脸盆还是那个脸盆,可我却能趴在上面不沉下去,说明我变轻了,可是我身上又没缺少什么,怎么会变轻了呢?我就是想不通……” 刘老头听完,脸上明显流露出失望之色,道:“你这是偶然之间行炁……” 傅源不解道:“刘爷爷是说我没有“得炁”,只是偶然行炁……可是没有得到“炁”,又怎么能行炁呢?” “你这个年龄就能理解我说的话,倒是比你姐姐有悟性的多!如果你真的能在这个年纪无师自通的得炁,我倒是愿意收下你。” 刘老头惋惜的摇摇头,道:“其实得炁跟行炁不冲突,炁这东西,每个人天生就有,感知到“炁”叫得炁,运行并使用炁,叫“行炁”。 当然,也偶尔有人明明没有感知到炁,却能在某种极端状态下行炁,具体描述起来,就好像灵光一现……潜力爆发……之类的,本人却毫无感觉,只觉得发挥超常。 这只是极端偶然情况,不具有可控性,只有感知到炁,得炁,才能行炁,将这种偶然性化作常态……” 说着说着,刘老头突然说不下去了,目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傅源。 此时傅源又提起了心头那口“气”,张开双手,一条腿蜷起,另一条腿踮着,只靠脚尖着地,支撑着身体,却稳当当的立在那里,不动不摇。 片刻后放下,心头那口气也落下,这才道:“可是刘爷爷,我后来又试了几次,这种状态不是什么偶然性,我可以控制的,只要我……只要我……” 说着,傅源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的状态,想了好一会才勉强道:“只要我心里想着把自己提起来……” 刘老头上下打量这傅源,好一会后嘿嘿笑了起来,道:“没有得炁,却能稳定行炁……呵呵,你这算什么?半个异人?” 傅源心头一动,好奇道:“异人?” 刘老头不在意的道:“感知到自身体内的炁,并能运行使用炁的人,被称作异人……你这种情况,有点意思…… 你真的感知不到体内的炁?” 傅源只觉得“异人”这个词异常熟悉,但眼下却没有去思考,而是再次认真的感受起自己的身体。 再三确认后,傅源抬头,摇头道:“刘爷爷,我真的感知不到什么炁。” 刘老头啧了一声,道:“感知不到就算了,情况就是这样,你不是身体变轻了,用你自己的话来说,你把自己提起来了,用自己的炁……行了,回去吧。” 傅源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刘爷爷,我能跟你学那个炁吗?” 刘老头嘿嘿一笑,道:“想的挺美,我这一门,有个徒弟欠了你爸的人情,已经收了你姐姐做徒弟了,哪能再收你……何况既然没有得炁,那你的资质也没有好到让我心动破例的程度。” 傅源倒没有失望,点头道:“那刘爷爷再见,我跟爷爷回去了。” 说着转身,心里却想着回头让姐姐教不就成了? “等等!” 刘老头喊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源,道:“你小子打什么主意,真当我看不出来?这要放在以前,你姐姐敢吐露一个字,非得被废了逐出门墙不可! 也就是现在这时代……罢了,你明天过来,我教你点入门的东西,练个七天,要是七天还练不出什么头绪,那说明你就没这个资质!” 傅源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脆声道:“好的刘爷爷……不对,我是不是该喊师傅?” 刘老头冷笑一声,道:“等你练出来再说吧!” 傅源好奇道:“就算我资质差,七天练不出来,可是七十天,七个月,七年,我总有能练出来的一天,东西是你教的,我怎么不能喊师傅?” 刘老头斜眯着,道:“既然七天练不出头绪,那你练再久也是白搭,勤能补拙,却补不了这个,没资质就是没资质,天注定的,没得选!” 傅源抿抿嘴,心头有点沉重,点点头,道:“好的刘爷爷,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滚吧。” 前期是“修”,理论偏多。 后期是“行”,侧重剧情。 (本章完) 第2章 观念的冲突 第2章 观念的冲突 很多时候,相信还是不相信,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的……人的意识还分潜意识跟表意识呢,表意识相信了,潜意识就一定也会相信? 给你一种从未见过的食物,然后告诉你,这东西是甜的,脆的……描述的很具体,甚至形成了直观的印象。 你相信了……但不亲自品尝一下,你真的知道食物的滋味? 很多东西,只有亲自切身体会过后,才会真的相信! …… 见孙子出门时脸色好多了,傅国进心里也彻底放松下来,对着刘老头再三感谢,直到刘老头不耐烦了,这才带着傅源离开。 天色也不早了,傅国进便没有再去砂石厂干活,而是直接领着傅源朝家走去。 一路上,见傅源话不多,小脸沉思的模样,傅国进问道:“二小,在想什么?” 傅源抬头,眨眨眼,问道:“爷爷,我姐姐叫啥?” 傅国进愣了一下,顿时失笑,道:“傅蓉呗,你连你姐姐的名字都忘了?你这孩子……” 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脸上露出心疼之色,摸了摸傅源的头,默默的叹了口气。 那两口子进城打工,原本应该是傅蓉,傅源两姐弟一起留在村子里的。 只是三年前,那两口子跟着一个中年人一起回了村,中年人是来看望刘老头的,中间也不知道儿子说了些什么,总之中年人考察了傅蓉一天,然后便收了徒弟,说是要带走教本事。 这一走就是三年,中间都没回过一次家。 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年代,收徒这种事,还是有大部分人遵循古礼,徒弟吃住都在师傅家,离得近的偶尔回家看看,离得远的,那真是好几年都见不到一面。 傅国进也只能从儿子儿媳口中得知孙女的状况,说是在城里上学,还要一边学本事,过年也要跟着师傅到处拜访,不得空回。 城里上学贵,两口子好不容易赚点钱,都给孙女交学费了,傅国进能理解,也很支持,但现在却搞得孙子连亲姐姐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这就有些作孽了! 无论如何,今年一定要让那两口子把小蓉带回来过年! …… 另一边,傅源却没有在意爷爷的心理活动,他也不是真的忘了姐姐的名字,而是不敢确信而已。 如今确认了,傅源心里顿时一阵恍然:“……原来如此!” 炁,得炁,行炁…… 异人,傅蓉…… 一人之下啊! 不过知道这些信息,对傅源没什么用,那是异人的世界,不是普通人的。 如果傅源无法成为异人,知道再多也没用,更何况就算成了异人,也没必要去凑这份热闹。 所以傅源当前最关注的,还是明天跟刘老头学的入门功夫。 自己有没有这份资质呢?能不能成为异人? 异人的炁,真的能颠覆科学认知吗? 还是说科学只是一套对世界认知的体系,炁是另一套不一样的体系? …… 一直到吃完晚饭,傅源都在思索这些问题。 奶奶担心的朝傅国进使了个眼色,傅国进微微摇摇头,等傅源吃完饭回房间后,才低声道:“二小怕是想他爸妈跟姐姐了。” 奶奶田义才叹了口气,道:“宝贵两口子也是,自己一年才回来一次,小蓉更是三年都没回家了……小蓉今年十岁了吧?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老的,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亲弟弟……” 傅国进点了根烟,深吸一口,道:“明天我就去打电话,让宝贵今年过年无论如何也要带小蓉回来一趟!” “也好。” …… 另一边,傅源回到房间,点上煤油灯,随手抽了本旧书,摊开在面前。 奶奶在造纸厂烧锅炉,造纸厂有一间专门囤放收来的旧书旧报废旧纸箱的仓库,塞满了等着被浸泡打碎成纸浆的废纸,但是对孩子而言,却是一座宝库。 很多孩子都喜欢在里面翻找宝藏,偶尔找到一本好看的连环画册,能开心一整天,就算找到一本空白的田字本或记事本,也能乐呵呵的收起来。 傅源也不例外,他喜欢找书。 家里没电视,这些书就成了他打发无聊时光的唯一途径,捡来的一本《新华字典》便很好的解释了他一个六岁的孩子是怎么识字的。 好在傅国进老两口当了一辈子农民,年轻时只上了几天扫盲班,以为六岁的孩子自己抱着本《新华字典》识字,挺正常的,只对外吹嘘说孙子乖巧聪明……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傅源对“气”这个字格外的敏感。 看到“骨气”这个词,他就忍不住想,这个跟“炁”有没有关系? 刘老头说每个人天生就有炁,“骨气”算不算其中的一种? 傲气呢? 气节?神气?霸气? 喜气洋洋,“喜气”又是什么样的炁? 英雄气短,这个气,难道是“心气”?心气也是一种炁么? 灰心丧气,是炁的丧失?一个人“灰心丧气”的话,确实能从外表看出这种状态,那这算不算炁的流失?算不算行炁的一种? 每看到一个带“气”的词语,傅源都忍不住去跟炁联想到一起,去思考词语跟炁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他却还是感知不到,自己体内有什么炁……“灰心丧气”他倒是感觉到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傅源干脆合上书,吹了油灯,捂着额头一头栽倒在床上。 如果说“空气”,傅源第一时间呈现在脑子里的,这是大气的混合体,主要成分是氦气,氧气,二氧化氮跟稀有气体,还有水蒸气等。 此外,类似天然气,煤气等等,傅源脑子里都能有具现化的印象,就算不知道成分,却也清楚这些气是真实存在,可观测,可检验的。 可是轮到“气焰”,“气势”,“神气”,“喜气”,“气壮山河”等词,傅源能清楚明白的理解意思,却无法再脑子里形成直观的印象……这些玩意根本描述不出来! 比如“喜气”是个什么气?是什么构成的?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其分子结构是怎么样的?是什么味道? 如果不存在,可“喜气洋洋”是每个国人都知道的词,每个能理解这个词的人都清楚的一种状态…… 这就是冲突所在! 前世傅源从未去思考过这类问题,可如今细细思索,却发现很多带“气”的古词都是这种无法具体描述的东西。 相反,科学兴起后舶来的翻译词,带“气”的都能描述出具体的分子组成结构…… 所以古代文化中对世界的理解,其实是区别于科学的另一套体系? 抛开其他问题,世界是有什么组成的? 从科学角度将,世界是由各种物质构成,而构成物质的最小单位是分子和原子……未来还会再提出中子,质子,夸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一般。 但是从古文化来说,“天地成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或者“万物之生,皆禀元气”…… 相对于没有尽头的科学,“元气说”反倒是更能解释的清。 傅源摊开手,躺在凉席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屋顶,他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感知不到炁的存在了! 这一切都源自观念的冲突。 在傅源的观念里,只要是物质,就可以不断的分割,哪怕分割到原子层面,依然可以继续分割! 物质分割出来的,依然是物质,无论多小,哪怕是夸克,依然是物质,依然可以继续分割…… 只要存在,就是物质,如氧气就是由氧原子构成,这是科学的观念。 可是“元气”真的存在么?无法观测,无法验证…… 说白了,就是傅源无法相信! 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玩意不是嘴上说信就能有的,而是从小到大接收到的观念跟现实,一次次证明,一点点培养起来的世界观。 自己真能扭转前世四五十年的固定观念? 叹了口气,傅源有预感,自己接下来的七天,怕是真的练不出什么头绪来。 就算是练上七年,也别想扭转自己的固有观念……这不是犟,不是固执,而是对傅君源的观念而言,事实就是如此! 除非让自己切身感受到“炁”的存在……可偏偏因为固有观念,让自己无法相信炁,无法感知炁…… 得,死循环! 傅源长吐一口气,哀叹一声闭上眼。 无论如何,明天练了就知道了。 大不了,等以后进炉子! (本章完) 第3章 无法入门 第3章 无法入门 第二天一早,傅源吃了早饭就来到了刘老头家。 刘老头正在院子里闲逛,见到傅源后,直接从墙角拿了两根桑条,递给傅源,道:“拿着它,跟我练,注意呼吸!” 说着,握着桑条一端,摆开架势,这干脆利落的做派,让傅源连打招呼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 只能跟着有样学样。 刘老头教的是一套剑法,桑条就是手上的剑,他的动作很慢,慢悠悠的,口中还在说着:“呼……停,舌头顶住上颚,吸……停,舌头摊平,呼……注意,是从肺里呼吸,肺部发力……” 呼吸配合着动作,很有节奏感。 等一套剑法完成后,刘老头站在一旁,盯着傅源道:“你自己练一遍,看记住了多少,我在旁边提点你。” 傅源也不多说,配合着呼吸,拉开架势练了起来。 等一套剑法练完,傅源看向刘老头,这才发现他满脸惊讶,道:“一遍就记下了?” 傅源点头,道:“嗯,记下了。” “悟性不错。”刘老头忍不住赞叹了一句,问道:“感受到什么了没?” 语气似乎有些迫切。 傅源仔细感受了一下,道:“身体好像有些发热……” 刘老头脸颊抽了抽,没好气的道:“你随便跑两步,不仅发热,还会出汗呢……我是问你感知到体内的炁没有?” 傅源摇摇头,他真不知道炁是个什么感觉。 “唉……” 刘老头叹了口气,丢下桑条走到一旁坐下,道:“东西教你了,自己回去练吧,七天内要是能练出点名堂,感知到炁,到时候再过来。” 傅源没有急着走,而是又练了两遍,巩固后,才凑近刘老头,问道:“刘爷爷,这套剑法叫什么名字啊?” “入门的东西,哪有什么名字。” 刘老头语气不复急迫,反而有种失望,道:“这算什么剑法?有的门派打铁时配合呼吸,难不成打铁的动作还是什么锤法不成?有的门派静坐配合呼吸,难道静坐还要起个名字不成?? 无论是动作还是呼吸法,目的都是为了让周身的炁流转起来,比起静止的炁,人们更容易感知流动的炁。 只不过我教你的这套动作,配合这套呼吸法,算是我门内让炁流转效率最高的。如果这你都感知不到炁的存在,那是真的没有半点资质了!” 傅源好奇的问道:“刘爷爷,您这是什么门啊?” 刘老头不客气的道:“不入门,你没资格知道!你姐姐虽然用了一天时间才学会这套动作跟呼吸法,但也同时也在一天内感知到了自己的炁。 你虽然一遍就学会了,比你姐姐聪明,但感知不到炁,终究是白搭,我门里的东西,你练不成。” 傅源哪怕心里年龄再大,昨晚也早有预测,此时也不免流露出失落之色。 看到傅源脸上的失落,刘老头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直接挥手驱赶,语气也恶劣了许多:“赶紧滚,别在这烦我。” 傅源深吸一口气,对刘老头弯腰行了个礼,默不作声的离开。 等他走后,刘老头脸上才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可惜!可惜!能自主行炁,还有这么好的悟性……怎么就感知不到炁呢? 到底是哪出问题了?按理说,能主动行炁,就应该能感知炁才对……难道这小子骗我,他其实能感知到炁? 不对,他的炁是散的,这一点瞒不过我的眼睛,他是真的感知不到炁…… 不应该啊……再看看吧,如果七天内能入门,说明还有得救……” …… 回到家时,奶奶已经去造纸厂了,爷爷正在等他。 这么热的夏天,还要在造纸厂烧锅炉,简直是遭罪,奶奶自然舍不得傅源跟着一起,所以夏天的时候傅源都是由爷爷傅国进带着去砂石厂的。 见傅源回来,傅国进笑眯眯的道:“走了二小,跟爷爷去厂里。” 傅源想了下,摇头道:“爷爷,我今天不去了,就待在家里,行不行?” 傅国进一愣:“你一个人留家里?不行!” 傅源恳切道:“我不乱跑,就呆在家里……我昨天被吓到了,不想再去河边了。” 傅国进为难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不仅再三叮嘱,还去隔壁拜托了一下邻居的山奶奶,这才放心的出门。 等人一走,傅源就在家里找了根合适的棍子,练了起来。 练这套动作时,眼睛要紧盯着棍尖,或者说剑尖,所以没办法空手比划。 …… 日头渐渐爬起来,温度也随之攀升。 傅源已经不知道练了多少遍了,大汗淋漓的坐在门口休息。 这套动作慢吞吞的,一点也不算剧烈运动,身体吃的消,可傅源精神上却异常的疲惫。 不仅要注意呼吸,而且还要时刻感受自己的体内,精神高度集中,这才是疲惫所在。 “傅二小,下河耍去?”有人喊道。 傅源摆摆手,随口道:“不去了,我要看家。” 人走了。 傅源休息了片刻,起身拿起棍子,又练了起来。 一遍不行就十遍,一百遍,一千遍…… 这七天里只要练不死,就往死了练! 至于七天内感知不到炁怎么办?那是七天后的事。 ……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第七天。 傅源几乎已经把这套动作练成了本能,甚至连呼吸法也保持在日常的呼吸中,从未中断过。 可偏偏他就是感知不到炁的存在! 或者说他的炁一直在体内流转,可傅源就是不相信炁的存在……因为内心不相信,所以炁不存在,所以感知不到。 哪怕他再三告诉自己,炁真实存在,而且就在自己体内流转,可是感知不到就是感知不到。 前世几十年现实证明形成的观念,根本不是他能摆脱掉的。 第七天傍晚,傅源停下了手中的木棍,心知这条路断了,自己必须换条路走了。 本打算去刘老头家的,可是刚迈开步,自己就停下来了。 先不说刘老头那里有没有别的手段……人家凭什么教给自己? 而且刘老头也说了,如果连这套动作都感知不到炁,那自己真的是半点资质也没有。 再多的手段,感知不到终究是感知不到。 要放弃吗? 人终究是要懂得接受现实,这个道理傅源自然清楚,可心底终究有所不甘。 这股子不甘憋在胸口,直冲脑门,让他忍不住鼻子发酸…… 不甘之气,也是炁? 可自己只能感受到不甘的情绪,感知不到炁! “二小……” 身旁传来奶奶小心翼翼的呼唤,深怕打扰到他:“先吃饭吧?” 疑问句,是询问,也是恳求! 傅源红着眼眶转头,就看到奶奶一脸的担忧,门后,爷爷坐在桌边,同样担忧的看过来。 这七天,傅源魔怔一样的练习,怎么劝也劝不动,真正担惊受怕的,却是他们老两口。 迎着爷爷奶奶的眼神,傅君源一阵茫然: 我在强求什么? 难道成为不了异人,就活不下去了? 这世间有无数种活法,异人只是其中一种,自己重活一世,就是为了这点魔怔一般的念头? 胸口的不甘慢慢散去。 傅源一抹眼睛,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道:“来了,奶奶,晚上吃的啥?” 奶奶脸上的担忧慢慢散去,同样笑这道:“下的面条,奶奶给你拿猪油伴着吃……” 屋子里,爷爷也乐呵呵的喊道:“快来吃吧,面条要糊了……” (本章完) 第4章 换条路走 第4章 换条路走 七天之期到了,傅源没能感知到炁,也就没有再去刘老头家。 可在隔了两天后的早上,刘老头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傅源还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不过却没有再魔怔一样练那套动作,而是捧着本旧书,在门口坐着看书。 看的入神,连刘老头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刘老头站在傅源身边,注意到他的呼吸,过了好一会,才语气满是遗憾的道:“终究……还是没能感知到炁吗?” 傅源恍然回过神,放下书,起身笑着道:“刘爷爷来了,我给您搬个凳子,您坐!” 刘老头原本打算看一眼就走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却没有拒绝。 等傅源从屋里搬来凳子,坐下后,刘老头才叹了口气,道:“终究是心有不甘才过来看你一眼的,其实你没去我那,我大体就猜到结果了。” 傅源露出一个笑容,道:“让刘爷爷失望了。” “不是对你失望,而是遗憾……”刘老头摇着头,惋惜道:“你这孩子聪明,早熟,有韧性,悟性极好,只是一套入门功法,就让你练成这般境界,行走坐卧,周身炁脉流转不断……有些人练了一辈子都到不了你这个境界。 怎么偏偏就感知不到炁呢?” 傅源诧异道:“只是把那套呼吸法融入了日常而已,没有刘爷爷您说的这么玄乎吧?” 刘老头正色道:“不玄乎,你感知不到自己的炁,所以不知道你的炁里,已经有了一丝剑的韵味! 而且看你现在的心态,说明没有强求,心态平和,你这心性……怎么就入不了门呢? 要是能入门多好啊,我这一门绝对能在你手上发扬光大……不说了,越说我这心里就越憋屈!” 傅源笑了笑,道:“没办法,感知不到就是感知不到,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啊,我现在一提气,能跳很高的。 而且我不光会“提气”,还学会了“沉气”,刘爷爷,您看!” 说着,傅源身体下蹲,扎了个马步,稳稳当当,给人一种无法撼动的感觉,甚至于两只小脚掌微不可察的往泥土里陷了一点。 刘老头忍不住赞道:“好,好,炁息下沉,扎地生根,好啊!可你这越好,我心里就越不甘心……小子,刘爷爷再教你一门入门手段,你学不学?” 傅源摇摇头,笑着道:“刘爷爷,您也说了,我是半点资质都没有,感知不到就是感知不到,入门手段再多也没用。” 刘老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满脸的惋惜遗憾:“我知道,只是不甘心,想着再试试……哈哈,你个小娃娃都懂得适时收手,不再强求,我这个老头子还在不甘些什么呢? 罢了罢了,放弃了也好,往后的年代啊,普通人比异人安全,普通人才能安稳的过一生!” 傅源笑了笑,道:“刘爷爷,不强求,不代表放弃啊。” 刘老头一愣,满脸不解。 傅源将收手的旧书碰到他面前,道:“您看。” 刘老头扫了一眼,道:“《孟子》?这可不是我看的书,我们这种人啊,放在以前就是跑江湖混帮派的,跟这种圣贤书不搭。” 傅源指着书页,道:“您看这里,这上面有这么一句:“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浩然之气,应该也是一种炁吧?” 刘老头愣住了,迟疑道:“浩然之气……应该是炁吧?” 傅源奇怪道:“怎么是“应该”?您也不知道吗?” 刘老头摇头,道:“我们这一门……或者说大部分异人,讲的都是“先天一炁”,诸般神通,都是先天一炁演化而来的变化。 这浩然之气……经常听人说,但没见过啊。” 傅源换了本书,摊开道:“您看,文天祥的《正气歌》里说,他用自己的浩然正气,对抗水气,土气,日气,火气,秽气,米气等…… 彼气有七,吾气有一,以一敌七,吾何患焉!况浩然者,乃天地之正气也! 万物始于元气,那这些水气,土气,秽气之类的,也都是来自元气,您说的“先天一炁”想来也是,那浩然正气自然也不例外。 这么看来,这个“浩然正气”应该挺厉害的。” 刘老头有些茫然:“所以你想修炼这个“浩然正气”?法门呢?书上有说吗?” 傅源摇头,道:“孟子说的云里雾里的,只说是“集义”所生,通篇《孟子》却又没能说清楚,“义”是个什么东西……” “那你怎么修炼?” 傅源放下书,道:“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一点,浩然正气不是修炼来的,而是养出来的。” 刘老头脱口道:“怎么养?” “不知道。” 傅源想了想,道:“不过《孟子》归属于儒家,而儒学是教人为人处世的,那我就严格按照书上说的去做,看能不能养出这个所谓的“浩然正气”。” 刘老头忍不住哂笑,道:“就这?没有半点法门,就靠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就想养出浩然正气?做白日梦呢?” 傅源轻轻笑着,道:“刘爷爷,我不强求,就算养一辈子都养不出来浩然正气,至少我还是学到了道理,这些道理够我受用终生,怎么算都不亏的。” 刘老头面色微正,道:“你打算一辈子去践行书上的道理?哪怕所谓的浩然正气只是你的猜测?” “对啊!” 傅源笑的很自信,道:“而且我相信自己,只要践行着,养在胸口的浩然正气,早晚有喷薄而出的一天! 当这口浩然气被吐出的那一天,我自然便能感知到炁了。” “你这……”刘老头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内心大受震撼。 眼前这个六岁的小娃娃,这一刻露出来的东西,比他展现出来的资质悟性,更令人震撼。 上天不公,怎么就不能让他入门了呢? 傅源坦然以对,表情自信无比。 既然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他就坚信浩然正气的存在,不断地韵养着,只要按照书上的为人处世的道理不断践行,让浩然正气在胸口不断壮大,迟早有吐出来的一天。 同时这也相当于他在重塑自己的世界观。 既然前世的阅历阻碍着他去感知“先天一炁”的存在,那就换个方向,将前世的阅历,化作自己养浩然正气的资粮! 反正重活一世,这一生怎么过,全由自己决定! 按部就班的上学,毕业,找工作,赚钱养家,娶妻生子,这种生活已经过过一遍了,哪怕这一世赚再多的钱,也只是将上一世的生活重复一遍罢了。 甚是无趣! 重来一世,不如换一种生活方式。 (本章完) 第5章 修身仪态 第5章 修身仪态 都说年轻人向前“看”,老年人向后“看”。 一方面,说的是年轻人更愿意去思考未来,而老年人比较喜欢回忆过往。 但也可以解释成年轻人喜欢新潮的东西,老年人喜欢古老的东西……前世网上老说什么人到了一定年纪后“血脉觉醒”,开始喜欢古风,戏曲之类的。 何尝不是人一老,心就容易静下来,心一静,那些浮躁的东西也就不甚入耳了。 傅源表面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但心理年龄却足够让心静下来。 所以他能够静下心去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 可惜,有些事不是有心就能做到的……很多古文他读不懂。 一句话中每个字都认识,但句子的意思却理解不了,归根结度,是字的意思不理解。 或者说,傅源对每个字的意思理解完全对应不上古文。 又是前世阅历阻碍的一天! 那就从识字开始,重新学习。 …… 这一天吃饭时,傅源对爷爷道:“爷爷,我想买本书。” 傅国进乐了,道:“行,正好爷爷明天发工资,你要什么书,爷爷去给你买。” 傅源琢磨着,道:“我想要一本《说文解字》,就是用来识字的书。” 傅国进愣了一下:“你不是有一本《新华字典》吗?” 傅源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奶奶就在一旁道:“问那么多干嘛,二小想识字是好事,你不买,我买。” 傅国进苦笑道:“行行行,明天我去镇子上的新华书店看看。” 傅源咧嘴一笑:“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乖……” …… 傅源很清楚,民国时期,西学涌入,正统儒学大受冲击,特别是特殊时期的“批林批孔”,更是把儒学正统打入了深渊,彻底断了传承。 别看后世一堆什么国学大师,却没有一个接受过儒学的正统教育,最多就是对古文深入理解罢了。 理解是一回事,身体力行是另一回事。 傅源现在连理解都做不到,更别提身体力行了,所以想要学儒,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训诂”! 把每一个方块字,理解它在不同时代的不同含义,以及不同时代的流变。 如果不能做到这一点,根本就无法解读古代经典,更别提去身体力行了。 所以傅源迫切需要一本《说文解字》,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书不便宜。 事实上,价格还是出乎了傅源的预料。 第二天下午,爷爷傅国进拎回来了一套书,临进门前,才掩去了面上的心疼之色。 全套四册,每册标价四十七块八,总计近两百。 这个价格,让傅源再无法开口索要其他书,只能抱着爷爷的大腿,用愉快的笑容去抚慰爷爷的心疼。 “谢谢爷爷,爷爷你真好……” 傅国进心里的那点心疼顿时烟消云散,笑的满脸褶子:“没事,爷爷有钱!” …… “以后要什么书,跟我说就行,你爷爷那点钱,能买几本?还要给你留学费呢。” 刘老头将一捆书“砸”在傅源面前,表情不以为然的道:“再说,这个小镇,能买什么书?” “《礼记》?” 傅源看着书面,张大嘴巴:“刘爷爷,您这……” 刘老头淡定的道:“我托人买的,其他的我也安排人去收集了,放心,不要你的钱,我就想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是不是真的能养出这个浩然正气。” 傅源抚摸着面前的这套《礼记》,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小脸满是纠结。 刘老头哼了一声,道:“你既然有养浩然之气的豪气,又干嘛做这幅扭捏之态?跟我说说,你打算从哪开始?” 傅源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那就谢谢刘爷爷了。” 说着,一边拆开《礼记》,一边道:“儒家的处事,无非“正心诚意”的去做每件事,要正心,先正身……刘爷爷您的这套《礼记》来的正是时候呢!” “正身……正心……”刘老头思索着,道:“说的有点道理,那如何正身?” 傅源翻开《礼记》中的《曲礼》,一边看,一边道:“当然是“礼”啊,用“礼”来束缚自己的身,进而束缚自己的心。” 刘老头摇头,道:“束缚……这个词不太好,道家都讲究抛开束缚,你这反而给自己增添束缚,心又怎么能清净?心不清净,就更难感知炁了。” 傅源嘿嘿一笑,道:“为什么有了束缚心就不得清净?难道不是心不清净,才感觉到束缚的吗? 心清不清净,没有一个标准,但是通过“礼”却能判断……当觉得礼仪太繁琐时,正是心不清净之时,正是修心之时! 所谓“克己修身”,不正是为了修心吗?” 刘老头不说话了,而是皱着眉沉思着。 傅源也不再开口,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书,一边看,一边对照一旁的《说文解字》。 安静的院子里只有时不时的翻书声。 好一会后,刘老头才回过神,看傅源坐在那里扭来扭去,不禁问道:“怎么了?” 傅源指着书,道:“不太懂《曲礼》中“若夫坐如尸,立如齐”的意思……坐如尸,是怎么个坐法?” 刘老头哑然,失笑道:“这还不简单,像尸体一样板板正正不就好了?” 傅源摇头,思索着道:“这样硬邦邦的坐着,不仅别扭,而且很累,《说文解字》中,尸,陈也,象臥之形……“尸体”的意思是后来才衍生出来的。” 刘老头张张嘴,无语道:“那你觉得呢?” 傅源苦恼道:“象卧之形……我没见过大象卧着,刘爷爷您见过吗?” 刘老头摇头,他也没见过。 “只能靠猜了……大象卧着,后背,脖子,脑袋,还有长鼻子,应该是一条平滑的线吧?” 傅源抬手按住自己的后脖颈,想了想,道:“后脑,颈椎,脊柱,在一条直线上……嗯,这样身体端正了,此外,身体再松弛一些……” 不断调整,最后傅源“咦”了一声,道:“这样坐,呼吸好像轻快了一些。” 刘老头也跟着试了试,道:“确实,炁的运行微微流畅了一些……看来儒家的礼,还真有点东西。那“立如齐”呢?站的整齐?” 傅源摇头起身,为了保持身体的端正,所以动作慢吞吞的,道:“齐,禾麦吐穗上平也,徐鍇曰:生而齊者莫若禾麦,二,地也。两傍在低处也。 所以重点在“齊”字下面的“二”,这里需要沉气……” 随着傅源不断调整站姿,渐渐地,小小的身子,好像扎根在大地一般,似乎无论上半身怎么摇晃,只要双脚踩在地上,最终都会重新站的整齐…… “好!”刘老头脱口道:“扎根大地站如松,你这站姿跟以前习武之人站了多年桩功一般,稳而重……虽然我不懂什么是“立如齐”,但看你这站姿,我现在算是理解了!” 说着,起身在院子里走了几步,道:“你看我行走的姿态,跟你有什么区别?” 傅源想了想,道:“刘爷爷您走的很轻,似乎随时都要飘起来一样,但又感觉很沉稳……” 刘老头笑了,道:“大部分异人,都讲究一个“形沉气轻”,你这形沉气沉,跟我们已经不是一个路子了。” 傅源纳闷道:“我应该没做错吧?” 刘老头也拿不定主意,思索着,道:“我也不知道对错,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能脚踏实地,应该错不到哪去。” “那就这样!” 傅源一锤定音,保持着姿态,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走着,时时刻刻调整着自己的姿态。 不得不说,仪态这东西对人的感官影响太大了。 没有仪态,两百斤的胖子只能是油腻,有了仪态,再多一百斤也是帅哥! 曲礼曰:毋不敬,严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形象不能吊儿郎当的,要恭敬,表情要严肃,说话要有条理,抑扬顿挫,节奏分明。 心定则其言安稳而舒畅,容态恭严而语辞安定。 这就是仪态,君子的形象! 所谓“修身”,就是从这些行走坐卧的小细节方面,修正自己的仪态动作。 仪态正了,心才能正! (本章完) 第6章 儒家的野望 第6章 儒家的野望 人的本性好逸恶劳,坏习惯一不注意就会上身,为了保持姿态,所以时时刻刻的“修身”的必不可少的。 傅源就在时时刻刻的保持着姿态,稍有偏差就立刻调整,直到这些姿态成为身体的本能。 在此之前,他没有去急着向内求。 一旦心急躁了,便会忍不住去想“这些礼有什么用?这些动作除了好看还有啥?时时刻刻保持着也太累了……”诸如此类的杂念。 这许多杂念涌上心头,心又如何能“正”? 克己是为了修身。 …… 时间从夏天进入秋天,天气一点点冷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冬天。 傅国进老两口跟孙子朝夕相处,还感觉不到潜移默化的变化,但对村子里的其他人而言,傅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在孩子们眼里,傅源这个小玩伴,好像突然变成了大人,变得有威严了。 在大人眼中,傅源这小孩好像变傻了,变得慢吞吞的。 于是,便不怎么有人来打扰他了。 傅源也乐得如此,天冷了,傅源跟着奶奶去了一趟造纸厂后,就不去了。 奶奶在造纸厂烧锅炉,冬天里待在锅炉旁,身体是暖和的,可是一想到夏天奶奶也是如此,而且一把年纪了还要铲煤,傅源的心就凉了。 明年傅源要开始上学,家里需要钱,老两口就是在攒学费,所以傅源很清楚,劝是肯定劝不动的。 村子里的条件在这,要真有什么轻松又能赚钱的活,村子里的青年们也不至于要外出打工了。 剩下能赚点零碎小钱的活,也早就被村里人包揽了,包括捡垃圾……这年头村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垃圾。 反正傅源是想不出来,也没自信自己一个人的智慧能胜过整个村子,何况他才六岁。 傅源能做的就是接过家里的厨房,每天做好饭,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不添乱,晚上嘴甜哄哄老两口,提供些情绪价值,其他的,无能为力。 只能眼不见为净。 他理解了孟子说的那句“君子远庖厨”,因为恻隐之心,看不得杀生,但又清楚吃肉是必不可少的事,所以干脆躲着点。 这就跟村里杀猪时,对着猪脖子捅下去的那一刀,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扭头不去看,是一个道理。 无所谓“虚伪”,也不妨碍吃肉,完全是恻隐之心作祟。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不乱发善心,也是孟子的主张。 有恻隐之心,不忍看杀鸡宰羊,所以避开,这是圣母,因为恻隐之心,阻止别人杀牲吃肉,这是圣母婊…… …… 临近过年,爷爷奶奶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吃饭时也在不停地跟傅源说,爸爸妈妈快要回来了。 而且还会带着姐姐傅蓉一起回来。 这是爷爷傅国进连续数次去镇上打电话后,争取来的结果,傅爸傅妈也应下了。 傅源也挺期待见到自己这个姐姐的。 姐姐傅蓉离家时,傅源才三岁,虽然心里早熟,但也只当傅蓉是自己姐姐,如今知道傅蓉原来是剧情里那个被男人骗财,躲债躲到大山里去的剑气大师,心情挺复杂的。 踩着凳子做完午饭,傅源拿旧袄包着,给爷爷奶奶送饭,送完后自己才吃。 吃完后拿着木棍练了两趟剑法,然后搬来凳子坐在门口读书。 刘老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了,语气不满的道:“以前教你的入门功夫,你连练七天,片刻不闲,那种苦练的劲头哪去了?现在每天随便练两趟就完了?” 傅源愣了下,道:“刘爷爷,我感觉练两趟就够了啊!苦练又什么用?又感知不到炁……何况我已经练出感觉来了,您看不出来?” 刘老头闷闷的道:“什么感觉?我可看不出来。” 傅源放下书,道:“之前您不是说我练完后,炁有了剑的韵味了吗?” 刘老头瞪大眼睛,表情很震惊,片刻后吐出气,哼哼道:“剑意么……我已经看不到你的炁了!” 傅源好奇道:“这是什么说法?难道炁还消失了不成?” 刘老头摇头,道:“年龄小的小孩子会给人一种灵气十足的感觉,这你知道吧?” 傅源想了想,点头道:“嗯,很多人都说小孩有灵气,却没什么人说大人有灵气的……顶多说有灵性。” 刘老头点头道:“这就是“先天一炁”散露在外所致,随着小孩子慢慢成长,变得多思多虑,“先天一炁”被各种浊气隐藏,也就看不到炁了,长大后还有灵性的,也就一些无忧无虑,或者说没心没肺的人了。” 傅源思索着道:“多思多虑?我没有啊!” 刘老头咧咧嘴,道:“还有一种情况,小孩子从小感知并按照法门运行“先天一炁”,随着练炁,将先天一炁聚拢,深入体内,或者演化神通,外人也是看不到的。 所以啊,一个人是不是异人,有没有行过炁,只有在小孩子阶段才能看出来的,当初我就是一眼看出你行过炁。 但是随着小孩长大,这“先天一炁”就被遮掩了,无论是被浊气遮掩,还是自己主动练炁聚拢,旁人都是看不出来的。” 傅源恍然,道:“那我是哪种?” 刘老头没好气的道:“我教你的入门呼吸法,你都练的融入日常生活中了,你现在自然而然的呼吸,就是用的那套呼吸法吧?你自己说呢?” 傅源点头,道:“看来我在不知不觉间,自己把炁聚拢,隐藏在体内了……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你这情况,倒有点特殊……” 刘老头琢磨着,道:“你知道吗?有的人身居高位,时间长了,气质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这种气质,也是所处环境引发的炁的对外表现。 是不是异人看不出来,但这种气质,应该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吧?” 傅源所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就是孟子说的:居移体,养移气。《说文解字》中,居者,足也。移,禾相倚也。苗其弱也欲孤,其長也欲相與俱…… 所处的地位,供养着气,彼此相倚……那我有什么气质?” 刘老头含糊道:“比较端正稳重吧……反正已经没人能看得出你是异人……不对,你这小子压根就不是异人,连炁都感知不到,算什么异人……” 说着说着,刘老头又气愤了起来。 傅源笑了笑,也不管他,自己继续看书。 没一会,刘老头自己就把自己捋顺了,道:“今天看的什么?用不用我我教你?” 说是教,其实刘老头自己也清楚,在这些古文方面,他自己跟个文盲没区别,反倒是从傅源这里学到了不少知识。 傅源也不说破,道:“在看孔子的天下大同思想,孔子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 刘老头乐道:“这句话简单,不就是治理国家,不能有私心,要选择贤能吗?” 傅源摇摇头,道:“公者,平分也,背私也,古代那些被人称颂的清廉如水的官员,都当官了,家里却穷的没米下锅,这算是“平分”吗?他们这么做求的是什么?身后名还是……这算背私吗? 这也就算了,关键是“选贤与能”这句……” 刘老头纳闷道:“选择贤能,这有什么问题?” 傅源道:“《说文解字》里,与,賜予也,一勺爲与,此与與同。并没有“和”“跟”的意思,这个意思是后来才有的。所以这句话应该不是说选择“贤和能”的人。 何况既要有能力,又要有品德,这样的人,古往今来能有几个?也太少了。 如果按字面意思,这句话应该是:选择品德高尚的人,赐予或者分润能力,或者说权利……虽然能说得通,可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刘老头自然说不出个头绪,只得问道:“那你想了这许久,有头绪吗?” 傅源点头,道:“孔子的这个思想,是说给他的弟子子游听,由子游记录的……《说文解字》里,与,音同“舆”,同音“舆”的,有个“举”字。 如果是“选贤举能”,那就说得通了,品德高尚的人,不一定有能力,而有能力的,品德也不一定高尚。 “选贤”跟“举能”是两个并列的词语,既选择品德高尚的人,也举荐有能力的人。” 刘老头想了下,郑重其事的道:“既要有品德的人,也要有能力的人,“选贤举能”是对的!” 傅源有点想笑,憋着道:“可是《说文解字》里,贤,多才也,这个“才”,既可以解释成“才能”,也能解释成“钱财”……刘爷爷,您觉得哪个才是对的?” 刘老头懵了一瞬,道:“那书里怎么说?” 傅源道:“才,艸木之初也,上一,初生歧枝也。下一,地也。也就是从地下长出的新生树苗,引伸为凡始之称。” 刘老头茫然了:“那你的“选贤举能”也是错的,这不是重复了吗?那“能”的意思,该不会也是跟现在不一样吧?” 傅源笑了,乐道:“您说对了,《内经》里说,贤本训坚,能本训坚中,“能”是作为主导的药引子。 所以这句话还能解释成:选择众多拥有才能的人,在从中举荐一名领导者。 又或者,选择有钱人,让能做主的领导他们……您觉得呢?” 刘老头只觉得头大,不耐烦的道:“这么麻烦?只是四个字,就搞出这一堆解释……孔老头真是闲的慌得,就不能说清楚点? 还有,你扯这么多解释,有什么用?反正从我识事起,贤,就是品德高尚的人,能,就是有能力的人,其他的解释,一概作废!” 傅源笑着道:“虽然确实没什么用……但我觉得很有意思啊。这还只是“选贤与能”四个字而已,古文里类似的字词太多了,想要理解,总不能一直这么含糊着吧?” “那你说该怎么理解?” 傅源合上书,轻笑,道:“我之前说,严格按照儒家古文里的去遵循,如今看来,是错了。 我需要按照我自己理解的去遵循!我觉得哪种解释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刘老头不屑道:“你一个小屁孩,再怎么早熟,又怎么能知道对错?” 傅源笑而不语。 小孩子自然不能完全的分辨对错。 但他也不是真的小孩子啊……前世的阅历,这不就用上了! 同时傅源也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学有所成的人,都喜欢注书,注释经书,就是想把自己的理解推广出去。 如果世人都接受了自己的解释,算不算将自己的意志,加到所有人身上? 儒家的教化,是这么回事吗? 如果说,为生民立命,是希望百姓按照自己所安排的秩序生活,那么为天地立心,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天地……通过炁? 看来这烂大街的“横渠四句”,也带着点修行的意味在其中啊! 那么儒家的最终理想,也不是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是实现自身抱负。 更自私的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 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天地,让亿万生民按照自己的秩序去活,往圣的学说按照自己的理解去推广,自身的意志跟抱负得以万世传承! 大概这,才是儒家真正的野望吧! “咦?” 刘老头突然惊讶的后退一步,上下看着傅源,震道:“你的炁……” “我的炁怎么了?” “你的炁,感觉一下子沸腾起来了,似乎要冲上云霄一般……” “没感觉到……不过这大概就是“豪气冲云”吧!” (本章完) 第7章 君子不器 第7章 君子不器 腊月二十九,断舍离。 习俗里,这一天不仅要大扫除,还要把家里长期用不到的东西送掉,寓意送走不好的运气。 水泥厂停工了,不过造纸厂下午才结算工资。 爷爷傅国进一大早就去镇上了,之前电话里说过,傅爸傅妈会在二十九这天带着傅蓉回家,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到,但不妨碍爷爷一大早去等着的热情。 奶奶还在造纸厂等着结算工资,家里只有傅源一人在打扫卫生。 刘老头溜达过来时,就看到傅源举着比他还高的扫帚,踩在椅子背清扫屋檐下的蜘蛛网。 小小的人儿,举着扫帚,仅靠一只脚尖点在椅背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却始终保持着平衡,晃晃悠悠的同时,却又稳稳当当。 刘老头乐呵呵的道:“你在这玩杂技呢?怎么不等你奶奶……算了,等你妈回来再弄也不迟啊。” 说着,随手接过傅源手里的扫帚,帮他把屋檐下扫了一遍。 傅源也没客气,轻飘飘的从椅子背上“飘”下来,整了整衣服,掸掸灰尘,这才道:“奶奶一把年纪了,至于我妈……嗯,印象里,她好像不太喜欢做这些。” 刘老头随口道:“也就是现在,要在放在以前,连家里都不打扫的女人,谁愿意娶?” 傅源正色道:“那是女人没机会出门赚钱,只能留在家里闲着,才找点事做,倒也没规定说打扫卫生必须得是女人吧?” 刘老头嘿了一声,道:“男人女人都出门赚钱了,家里咋办?总得留一个负责家里吧?何况娶婆娘,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打理家务么!” 傅源将抹布打湿,开始擦门,口中道:“您这就有点重男轻女了。” 刘老头抖了抖扫帚,继续扫着墙角旮旯,道:“男尊女卑,自古如此。” 傅源乐了,道:“尊卑,又不是高低贵贱之分,《易经》有言: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尊卑,是主从关系。” 刘老头惊讶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傅源道:“有了“天”的四时变化,节气转换,雨雪风霜,这才有了“地”的万物滋长,生机勃发,所以天为主,地从之。 男女亦是如此,男为主,女从之……这就是个主导跟辅从的关系,跟高低贵贱扯不上。” 刘老头想了想,道:“主从关系……就算这样,也是男人才是主导,总不能乾坤颠倒吧?” 傅源笑着道:“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天下有道,物极必反……您看,世人只说“乾坤颠倒”,怎么没人说“天地颠倒”呢? 因为“乾坤颠倒”在卦象里很正常,但“天地颠倒”,世界可就完了!” 刘老头无言以对。 傅源接着道:“再说“主从”,嗯,您看,在古文上,您跟我之间一直都是相互探讨的,我说的对,您就听我的,您说得对,我就听您的。 但这么长之间,基本都是您听我的,那你我之间的“主从”关系,您怎么看?” 刘老头顿时老脸一黑,眼神不善的看向傅源。 傅源毫无察觉,一边擦着门,一边作死的继续道:“处事上也是如此,一群人中,谁说的对,谁有理,听谁的,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主导位置。 所以啊,“君子不器”,君子不排斥任何方面的本事,“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只要本事在身,就有底气面对任何事件,轻松拿到主导地位。 三大显学“儒道法”,为什么以“儒”为主?三大教“儒释道”,为什么也是以“儒”为主?就是因为儒家好学,“君子不器”,什么适应时代就学什么……反过来,学什么能拿到主导地位就去学什么…… 就算是“八股文”这种糟粕玩意,也能皓首穷经的去学……哎呀!” 正说得兴起,扫帚突然拍到屁股上,傅源顿时叫了一声,捂着屁股后退一步,警惕的道:“您打我干什么?” 刘老头一抖手中的扫帚,黑着脸,道:“打一顿守岁!顺便我就想看看,面对我手里的扫帚,你怎么拿主导地位!” 说着,又是一扫帚打来。 傅源连忙“提气”,身形飘然后退。 然而那扫帚的目标好像预先设置了一样,后发先至,竟然在傅源后退的途中,再次拍在傅源屁股上…… 傅源后仰,扫帚贴地而起,打在屁股上…… 傅源腾跃,扫帚凌空弹射,打在屁股上…… 无论傅源如何辗转腾挪,扫帚次次不落空。 连打十几次后,刘老头才停手,面色愉悦,哼了一声,继续清扫墙角,口中道:“你这君子的“器”呢?藏哪了?怎么不待时而动了?” 傅源捂着屁股,小脸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这大概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所以儒家还是要佩剑挽弓才行…… 您这套剑法有什么名堂?叫什么名字?” 刘老头不动声色的道:“以后你要是能行炁催动,说明已经是个异人了,进入异人世界后,自然有机会知道。 但要是无法行炁催动,那最多算是一门发力打架的技巧,可千万别知道名字,免得落了我这手段的脸面。” 傅源乐道:“照您这么说,您老人家的门派,在异人世界里挺出名的?” 刘老头停顿了一瞬,继续道:“你说反了,正因为我这是小门派,知道的人没几个,所以才能传承下来。 以前门里出了叛徒,跟妖人搅在一起,闹了不小的动静,倒是让不少人知道了我这一门……” 傅源眼神微动,沉思片刻,道:“您这门里,还有恩怨存在?” 刘老头瞥了他一眼,道:“放心,你姐姐的师傅没学全……至于行炁的法门,无法感炁,教了你也用不了。” 傅源松了口气,道:“您这传艺,还带留一手的?” 刘老头不屑的道:“你懂什么?一家人还分个亲疏远近呢,何况就算同一门本事,有的人适合学浅的,有的人适合学深的,资质不同。 再说,学的浅的只要练深了,不比学的深的差。” 刘老头虽然说得拗口,但傅源却听懂了,好奇问道:“您这一门,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刘老头丢下扫帚,扫了他一眼,扭头就走:“关你什么事……异人的事,你这普通人少管闲事。 还有,这几天往我那去的,有异人,你不是异人,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知道了,刘爷爷。”傅源提高声音道:“提前祝您老新年快乐。” 说话间,刘老头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已经走没了影。 傅源这才走到墙角,捡起常用的木棍,凝神片刻后,慢吞吞的挥舞起来。 动作异常的缓慢,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傅源在不断的对身体各个部分进行细微的调整,所以看起来非常协调。 或许是入门那套剑法练得太过纯熟,这套新的剑法只练了两三遍,就抓到感觉了。 “熟能生巧”的那种感觉。 (本章完) 第8章 父母 第8章 父母 下午,奶奶回来时,傅源已经把屋子清扫的差不多了。 乐的奶奶抱着直喊,乐呵呵的带着孙子大采购,逢人就“不经意”的说,家里已经被孙子打扫好了。 晚上的晚饭,虽然不是年夜饭,但却很丰盛。 傅源烧火,奶奶下厨,忙活了好一会,天都快黑了,闷在锅里等着。 这一等,一直等到七八点,外面才传来动静。 奶奶连忙起身走到门口。 傅源也合上书,跟着一起出门,就看到爷爷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拎着几个袋子朝家走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爷爷的脸色不太好看,闷声走来,将袋子跟包放下后,摸了摸傅源的脑袋,勉强笑了笑。 “妈!”“妈!”一男一女笑着开口叫到。 “哎,金贵,桂。”奶奶探头张望,道:“小蓉呢?” 傅金贵推了推妻子,吴桂小心翼翼的摆着笑脸,道:“妈,小蓉她忙着呢,她师傅带她去跟同年龄的小朋友交流……” 奶奶的脸顿时拉下来了。 吴桂说不下去了,连忙走到傅源面前,道:“二小,还记得妈妈吗?” 傅源打量着两口子,开口叫到:“爸爸,妈妈。” “嗯!”傅金贵点头,道:“在家没给爷爷奶奶添麻烦吧?” “说什么呢……妈妈给你买了新衣服,晚上给你穿上……” 傅源虽然配合的笑着,但心里却有些不得劲,他能感觉到,爸爸对他的态度,好像挺冷淡的。 至于妈妈,虽然表现得很热情,但又好像没那么热情,表演痕迹太重了。 都说“重男轻女”,怎么到这两口子这里,好像反过来了? 爷爷奶奶也察觉到了两口子态度的不对劲,对视了一眼,面上带着担忧。 爷爷打断道:“行了,先吃饭,别把二小饿着,等吃完再说!” 奶奶勉强提起笑容,道:“对,先吃饭,二小等到这会,早就饿了……” 这顿饭一开始吃的很沉闷。 傅源的感觉没错,这两口子几乎不怎么跟他说话,甚至眼神都没几个,太冷淡了。 爷爷奶奶对两口子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克制着没发脾气,开口问了问生活跟工作。 特别是提到姐姐傅蓉,傅金贵顿时来了谈兴,大谈特谈起来。 傅源这才知道,自己这爸爸妈妈,居然在城里开公司了。 啧!都开公司了,居然没个三瓜两枣的往回寄……这两口子啊。 傅源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小蓉有出息了,跟她同一辈里的,就数她本事学的最好,我也是借着小蓉学的本事,才发展了一些人脉……” “小蓉那个圈子里,跟我们不一样,全凭本事说话,本事越高,话语权越重……” “他们那个圈子是不能跟外人说得,我俩也只知道一点点,但就知道的这一点点,就把公司开起来了……” “她师傅也说了,小蓉本事学的越好,他就越开心……” “我们都指着小蓉呢,等她出息了,公司就能赚大钱……” “……” 等吃完晚饭,傅源正要跟爸妈亲近一番,却被傅金贵直接赶走了:“二小,你自己回屋去,我跟你爷爷有事说。” 傅源看看爸爸傅金贵,在看看妈妈,点点头,起身回屋,关上了房门,静静的坐着。 隔着一堵墙,传来压低的声音:“爸,问你个事……刘先生是不是见过二小?” 隔了一会,爷爷傅国进道:“夏天的时候,二小在河边玩水,魇着了,我带他去刘先生家走了一趟。” “之后呢?”傅金贵声音有些急切。 “第二天,二小自己又去了一趟,在之后就没再去过了。” 外面顿时沉默了。 屋子里的傅源不由得挑了挑眉,如今才想起来,刘爷爷每次来找他,都是爷爷奶奶不在家的时候,走的时候,也是在爷爷奶奶回来之前。 以前没在意,所以傅源也没跟爷爷奶奶说,现在看来,爷爷奶奶居然不知道,刘爷爷经常来家里。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傅源继续倾耳听着。 过了一会后,傅国进才呵斥道:“你两这是什么表情?我刚才就想问了,你们两口子对二小什么态度?那是你们俩的亲儿子!” 奶奶也道:“二小一年才见你们一回,今年连话都不愿意跟二小说了?要这样,干脆以后别回来了!还有,不是说好带小蓉回来的吗?怎么没带回来?” “爸,妈,你们不懂,小蓉现在出息了,正是发展的关键,本来还打算让二小也学好本事,一起进入小蓉那个圈子的。” 傅金贵的声音有些沉,道:“偏偏刘先生没看上二小,小蓉的师傅跟我说,二小没那个资质学他们的本事!” 傅国进低喝道:“什么有资质没资质的,看不上就看不上,二小又不是他孙子,不指着他活……小蓉才多大?十岁?发展什么?你们两口子到底把小蓉当什么了?” 傅金贵道:“爸!都说去城里打工能赚钱,但现在钱越来越难挣了,每个月辛辛苦苦能攒下个千把块钱就不错了,城里消费还高! 想挣大钱,还是要挤进小蓉她们那个圈子才行,他们那个圈子特别排外,偏偏人脉有特别广,而且政策上还有扶持…… 二小没那个资质,那咱家就得指望小蓉,只有小蓉出息了,我们家才能有发展,甚至成为那个圈子里的人!” 傅国进的声音压得越发低沉,但语气却更重了:“二小没资质就没出息?你就这样当老子的?你也没学本事,所以我就不能指着你有出息?什么狗屁道理!” “爸,你没懂我们的意思,二小是二小,让他普普通通的上学长大就成,但家里最终还是要指着小蓉出息……” “我就晓得一点,二小是你们儿子,我不求你们一碗水端平,但你们一年回来的这一次,必须把心放在二小身上,要不然……以后别回来了!” “爸,你知道那是什么圈子吗?你是没见过那种人……” “哪种人?长了四个眼睛两个鼻子?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两口子眼里只有钱,小蓉只是你们赚钱的工具!” “我跟你说不通,钱重要,但是还有比那更高的……这么说吧,神仙,你知道不?只要小蓉有了出息,咱家也能出神仙,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您懂不?” “我看你们两个是被糊了心了,说的什么屁话!” “反正我俩的重心必须放在小蓉身上!” “砰——” 一声敲桌子的声音后,外面彻底沉默下来。 片刻后,人声走动。 傅源默默的等了许久,也没人推门进来。 …… 有了那晚的争吵,家里至少表面上和气了一些。 傅金贵跟吴桂也开始对傅源嘘寒问暖,虽然有点假。 傅源虽然很配合,但客套而疏远,他不信这两口子没有察觉,偏偏两人对此居然毫不在意。 没想到这一世居然摊上了这样一对父母,傅源也是乐了。 好在还有爷爷奶奶,傅源不缺亲情。 大年三十,两口子没在家里呆多久,就拎着一堆东西出门了,看方向,是去刘老头家,傍晚才回,两口子兴致勃勃的说着话,旁人插不上嘴。 大年初一,两口子跟前一天一样,几乎一整个白天都在刘老头家。 晚上,两口子兴奋的讨论着,给刘老头拜年的谁谁谁,对傅蓉的评价有多高,通过他能搭上什么关系……之类的。 这晚,傅源是被爷爷傅国进赶进屋的。 紧跟着外面爆发了今年第一场争吵,比腊月二十九那晚吵得还要厉害。 大年初二,傅金贵两口子丢下一句“小蓉还小,公司也忙,离不得人”,一大早拎着东西走人了。 奶奶抱着傅源,在房里哭了半天。 爷爷沉这一张脸,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这个年,过得很不好! 傅源懂了,异人,还是不要被普通人知道的为好,不然太容易迷人心智了! 自己两世为人,当初不也被“异人”这种超凡迷了心,陷入魔怔。 (本章完) 第9章 修身实为修身心 第9章 修身实为修身心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归根结底,就在于人心难定! 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 面临财物,无论多少,不要以苟且的方式以得到,是本分才要,不是自己应得的,无论多少都不能要,更不能以不光彩的手段去获取。 有危难临身,不要以牺牲他人为代价以求幸免。 与人辩论,是在求得道理,求得真实,不要为了单纯的输赢而求胜心切。 对于自己该得到的东西不应该期盼着多得,这样是在夺取他人份额,君子当守本分,不应贪多。 说到底,道理老祖宗早就说透了,但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 …… 爷爷奶奶表面上看似恢复平静了,但傅源还是能感觉出来,老两口失了一股子精气神。 只是因为有傅源在,所以硬撑着罢了。 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傅源不算太在乎,但是看着老两口这样,傅源心里却真的有了怨气。 怨气不平,堵在胸口,膈应的人难受。 初八,工厂复工,老两口撑着身子去挣钱了,家里照旧只有傅源一个。 刘老头晃晃悠悠的过来,凑到傅源身边,乐道:“听说你那爸妈初二就走了,伤心了?” 傅源摇摇头,认真的道:“说我薄情也好,说我寡义也罢,但对他们两个,我真的没太在意,一年见一回,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我心里对他们有怨,却不是因为我,而是他们让爷爷奶奶伤心了…… 为人子女,孝敬老人是应该的,但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平常也没有钱寄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连演戏都不愿意…… 从法理上来说,我是他们的责任,不是爷爷奶奶的,但他们把自己的责任丢了……” 刘老头就这么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渐渐地,傅源就说不下去了,重重的吐了口气,道:“礼不妄说人,不辞费。只有心浮气躁之人才话多,我心难定!” 刘老头这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傅源沉思着。 刘老头乐呵呵的道:“你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再有不是,也是你的父母,你还能对他们使手段不成? 这就是亲情的束缚,你不是说要给自己添加束缚的吗?如今束缚在身,你的心还能得清净吗?” 傅源长长的吐了口气,道:“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对所爱之人需看到其不足,对所恶之人需看到其长处。 能舍能得,能聚能散,方得始终! 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异同、明是非也……我这“礼”,学的还不够透!” 刘老头点头道:“定亲疏,说得好啊,你自己也说了,他们对你跟陌生人差不多,你对陌生人抱什么期望?” “呼——” 心头的郁气散去,好似拨云见青天,守得云开见月明。 整个人一下子畅快了! 刘老头也看得出来傅源一下子轻松了,赞道:“好小子,想明白了就好!” 傅源想了想,道:“刘爷爷,问你个事,异人是不是赚钱很容易?” 刘老头一愣:“你不是想明白了吗?怎么还关心这个?” 傅源笑道:“不是,我只是听他们说,异人做生意,会有政策上的扶持,是不是真的?” 刘老头想了想,道:“我没做过生意,不过我认识的那些异人,不论是家族还是扶持的代理,没听说有谁生意失败的……问这干嘛?” “好奇啊。” 傅源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起来,道:“你看啊,猪圈里养了一群猪,其中一头特别凶,抢食抢的厉害,猪圈的主人会怎么做?” 刘老头想了一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傅源乐道:“当然是把这头猪隔离开来,多喂一些,喂饱了就不惹事了……猪圈的主人并不在乎猪之间的对错是非,公私正邪,只要猪圈安分就行!” 刘老头没好气的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傅源看着刘老头,问道:“为什么这头猪会特别凶,要闹事?” 刘老头愣了一下,思索道:“因为……有能力?” 傅源道:“学以致用,学了就想用,《论语》开篇就说了“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了东西,在恰当的使用践习出来,是件很快乐的事。 这跟“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一个道理。 普通人不懂克己,“身怀利刃,杀心自起”,但儒家不一样,无论是“时习”还是“待时而动”,都很讲究“时”,时机。 两者的区别在于心灵境界的修养层次不同……异人世界里,一定也有一群不看时机,“学了就想用”的人! 用道家的话来说,就是“有术无道”之人,对么?” 刘老头古怪的看了傅源许久,才道:“对,那群人叫“全性”,是一群无视规则,无法无天的妖人。” “全性?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 傅源诧异道:“这不是杨朱的“为我”学说么?孟子说“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为我”学说,不是应该避世的么?” 刘老头不屑的道:“现在哪还有全性,都是一群纵欲的混蛋罢了……你以后离他们远点!” 傅源乐道:“我连异人都不是,扯不上……我就是在想,我学了这半年的礼,却连心都定不下来,是不是哪里学错了?” 刘老头一愣,道:“才半年,你就开始怀疑自己了?” “不是!” 傅源摇头,正色道:“我自然清楚,这是一个长期默默积蓄,等待一朝破土而出的漫长过程,急躁不得! 只是儒学早已没了真正的传承,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探索跟猜测,没有正统的教学,难免会出错……这就跟种庄稼一样,不是种子种下去就完事了的,还要用正确的方式培育才行。” 刘老头听明白了,道:“你是觉得你的“礼”学的不对?” “至少不全对!” 傅源思索道:“我是通过“礼”来束缚身,等到身被束缚了,再去束心……我在想,是不是身跟心,其实是一同束缚的,而不是先后顺序。” 说着,傅源翻开书,道:“您看,《曲礼》里,既有“坐如尸,立如齐”,“毋不敬,严若思”的外在仪态,也有“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的内在修养。 可见,身,心,是同时“从礼”的!” 刘老头沉思片刻,道:“儒家的修身,其实是修身心?” 傅源重重的点头,道:“对,我就是只修了身,没有同时修心,不然也不会被过年这件事给弄得心绪难平,说到底,还是我的心灵修养不够!” 刘老头问道:“那该怎么做?” 傅源自信的道:“《礼记.大学》有言: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要能在任何情况下定住身心,便能得到心灵上的清静,清静所以安宁,安宁便能周虑,周虑便可得!” 刘老头:“得什么?” “得诚!” 傅源笑了笑,道:“儒家中,诚,便是身心灵之统一和纯粹,儒家的超脱之道! 《中庸》有云: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本章完) 第10章 刘老头的剑 第10章 刘老头的剑 想要定住身,很容易,但要定心,就难了。 因为心中的杂念太多了,换句话说,容易想得太多,但又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 知止而后能定,问题在于“知止”是什么?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的“止”,在“止于至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所以想要把事情做好,事前的准备必须齐全。 普通人遇到危险,总是容易惊慌失措,毫无头绪,但如果有面对危险的底气呢?是不是就能沉着冷静的应对? 这就能定身心! 对于儒学来说,底气是什么?在于知识的积累! 懂得越多,就越有底气面对任何状况,就能在任何情况下定住身心。 就比如看古文,如果懂得每个字在不同时代的含义,就有底气读懂整篇文章,那么古文章就能读好,读懂,读善,“止于至善”。 就能全神贯注的投入进去,定住身心! …… 过完年后,生活一如既往,爷爷奶奶表面上也看不出失落之色,对傅源一如既往的疼爱……准确的说,是比以往更疼爱,似乎要弥补上什么似的。 傅源虽然不在乎父母之情,但对此却甘之如饴,对老两口越发的亲近。 八月份,傅源正式上学。 小学是附近几个村子联合建立的,几个村子的小孩都集中到这里来上学,没有幼儿园,直接从小学一年级开始。 学校离家的距离不近,傅源走路需要二十几分钟。 本来爷爷是要坚持每天送他上学的,但傅源坚决推辞,再加上这一年来傅源的表现,爷爷这才作罢,让傅源独自上学。 学校里,一群七岁的毛头小子聚在一起,吵的不可开交,一群小孩中,仪态沉稳,表情淡然的傅源,一下子便吸引了老师的注意。 于是傅源就成了小学一年级的班长……安抚一群小鬼,也是对身心的历练吧? 傅源没有拒绝,虽然被吵得头都大了。 第一节课什么都没教,只是老师引导孩子们:“大家长大后都想做什么呀?” 好具年代特色的教学! 这算不算是“立志”? 儒学里的立志,好像有两次,第一次是入学立志,为了什么样的志向而学习,主要目的是为了“劝学”。 “老师,我要做科学家,为老百姓做贡献!” “老师,我要做警察,为老百姓除暴安良!” “老师……” 第二次立志,就是学以致用,将所学应用,以达到自身抱负,也就是人生目标。 三十而立,三十岁学有所成,开始立志,为人生理想而奋斗。 终究是影响了两千年的儒学,就算断了传承,还是有很多东西被刻进骨子里,融入了血脉中。 “老师,我要做一名医生,为老百姓治病。” “老师……” 自己的志向是什么来着? 好像已经立过两次志了……为“养浩然之气”而进学,为“天地立心”而奋斗。 学习,是为了养出“浩然之气”。 养出浩然之气,让浩然正气充沛天地间,让天地随我意志而动,我心即天心! 说白了,学习的目标是养气,人生的目标是修行。 “傅源小朋友,到你了。” 傅源站起来,道:“老师,我要做老百姓。” 前世的梗落在如今,只有教室里一片茫然,小朋友们面面相觑,显然是不懂的。 “噗嗤——” 老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此时捂着嘴,努力憋着,却怎么也憋不住,笑的脸蛋通红…… 这个时代的老师,还不仅仅是一份职业,更是一个崇高的理想! …… 一年级,学习是从汉语拼音开始学习识字,这些东西傅源根本不用学。 准确的说,高中以前的知识,傅源都不需要学习。 这种俯视他人的感觉,让傅源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某种傲气……让傅源有底气面对老师的任何问题,应对课堂上的课堂测验,应对学校里的一切! 面对这种他觉得幼稚的教学,傅源甚至有一种拿出《礼记》来读的欲望,顺便也震撼一下讲台上的老师。 然而《礼记》有言: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 更何况《论语》也说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就算别人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底气,自己也犯不着生气,这才是君子,才是修养。 所以傅源没有特立独行,反而跟其他小朋友一样认真听讲,认真学习,没有傲气的将自己的底气时刻显露出来。 能耐住性子,静下心来听小学一年级的课程,也是一种对身心的磨练! 傲气或许是消失了,或许是深藏心底,取而代之的是淡然。 …… 九,十月份,准确的说,九月三十号,明天开始国庆放假。 傅源斜挎着书包,沉着气走回家,在家门口遇到了表情急切的刘老头,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匣子。 看到傅源,刘老头急忙道:“小子,我要出门几天,如果能回来,就教你一门通天彻地的本事,如果回不来,我那屋子,还有屋子里的东西,都交给你了。” 傅源诧异的看了刘老头一眼,正色道:“很危险?我们探讨了这么久的儒学,您应该清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刘老头吐了口气,沉默片刻,道:“我也是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走一趟。” 傅源顿了顿,道:“为了什么而去?” 刘老头不答。 傅源继续道:“还记得我们探讨《道德经》吗?道是路途,德是方法,用什么样的方法走这条道路,这才是道家思考的。 所以你要想清楚,你的目的到底在哪,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方法抵达……是为了过往的恩怨?还是为了你说的那门通天彻地的本事?” 刘老头沉默良久,道:“都有!” 傅源皱眉了,不满的道:“为了那门本事,你是要强取,还是豪夺?是你的贪念作祟,还是心中的不甘,觉得自己这一门的本事比不上人家?” 刘老头想了好一会,才道:“说到底,跟你学了这么久,那门本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已经不太在意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这一门出了个叛徒吗?那是我师哥,拉扯我长大,领我入门,教我功法,比亲哥哥还亲的师哥!” 傅源点点头,道:“所以,你是为了过往的恩怨,是为了报仇?” 刘老头认真的道:“对!不走一趟,我心难安!” 傅源仔细盯着刘老头,见他目光坦诚,这才点头,道:“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只有祝你武运昌隆,得大自在!” 刘老头似乎放下了什么,又拿起了什么,哈哈大笑一声,道:“小子,虽然你我没有师徒之缘,但你学了我的东西,我也跟你学了许多,你我算是道友了! 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异人,还有我这一门的本事,到底有多大……出鞘!” 一声低喝,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长吟,刘老头背后的匣子炸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弹射而出,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后,悬浮在刘老头身侧。 刘老头纵身一跃,踩着长剑,御剑而起,激射而出,片刻间就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句: “道友,我去矣!” 只留下傅源张大嘴巴,遥望天际。 好半晌后,傅源才合上嘴,脱口道:“真tm的,帅的一b!” (本章完) 第11章 冯宝宝 第11章 冯宝宝 《孟子》曰: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夫志至焉,气次焉。故曰:持其志,无暴其气。 在生活中,人们常常被各种欲望和外界干扰所影响,迷失了方向,所以要“持志”,坚守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不被外界所动摇。 意志是精气的统帅,精气则是充满全身的。简单来说,就是意志决定了人的精气神。 有了坚定的意志,精气自然会跟上来。所以要持守住自己的志向,不要轻易浪费自己的精力。 要专注于自己的志向,不要刻意地去追求快速的进步,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更不要焦躁不安地去强求。 当志向坚定时,气自然会变得强盛;但是,如果气太过于强盛,反而会影响到志向。 就像有些人,他们的气很足,看起来精神饱满,但是他们的行为却缺乏理智,这就是“暴其气”的表现。 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要保持理智,不要被一时的冲动所左右,要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平衡自己的心态,这样才能更好地实现自己的志向。 总结来说,浩然之气,就是要让志向和气息达到一种和谐的状态。既不能志大而气短,也不能气盛而志弱。 刘老头去找人报仇,所以傅源要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被贪念迷心导致一时的气盛。 等刘老头想清楚,理智的判断后,傅源便不在劝阻。 因为刘老头是“凭心而动”……他又不学儒,不讲究束缚身心,反而是要摆脱心灵枷锁,求个心中自在。 严格来说,刘老头甚至都不算是道家,顶多算个武夫,快意恩仇才是他的心之所愿。 不过那一手御剑飞行,真是帅呆了! …… 刘老头的离开并没有对傅源产生多大的影响,只是平时少了一个可交流的对象,一时间有些寂寞了。 至于刘老头的安危,还轮不到傅源去操心。 生也好,死也罢,都是刘老头内心自己的选择,求道路上,早闻道夕死可矣,这是好事。 求心安,也就是在求道! 国庆假期后,傅源的生活一如既往,上学,放学,读书,修身…… 一直到这天傍晚,傅源做好晚饭,依旧坐在门口看书。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有一个女人走进院子,什么话都没说,搬了个小板凳,在傅源对面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傅源抬头,打量着,一头黑色长发,有些凌乱邋遢,容貌清秀,但眼神却很清澈,能明显让人感受到她眼神中的好奇。 还记得刘老头说过,小孩子给人的感觉有灵气,是因为先天一炁显露在外,不受污染的缘故,而随着七情六欲,多思多虑,先天一炁逐渐被污染,掩埋,才导致孩子的灵气消失。 但眼前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却是灵气十足,甚至比婴儿更有灵气。 当然,因为是成年人,所以这份灵气让她看起来有些呆……其实是类似婴儿的懵懂,或者说无思无虑! 傅源忍不住笑道:“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姐姐你是谁啊?” “我叫冯宝宝,小娃子,你练得啥子?”冯宝宝一口四川口音,说话也没什么顾忌:“怎么你的炁跟别的人不一样?” 原来是她! 傅源乐了,道:“姐姐,我不是异人,我不练炁的……咦,你还能看到我的炁?” 冯宝宝挠挠头,困惑道:“不是看,是感觉,我能感觉到,你的炁比其他人都大……” 说话间,一个精瘦的老头也走了过来,道:“阿无,在做啥子?” 冯宝宝回头,指着傅源道:“他的炁不一般……我们要找的人应该是他。” “这个小娃娃?”老头纳闷的看着傅源,道:“小娃娃,你几岁了?练炁多久了?” 不需要傅源回答,冯宝宝道:“他没有练过炁,也不是异人,但他的炁很大。” 老头愣了:“炁大?阿无你是说,他的炁量很多?” 冯宝宝摇头,道:“不是多,是大!是“大人”的大!” 说的老头一头雾水。 傅源却听明白了,笑着道:“《孟子》曰: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姐姐是说,我的炁,不仅充盈了全身,还在对外发散,开始影响到他人,古代人称“大人”的“大”,对么?” 老头顿时咋舌,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开口就是《孟子》? 冯宝宝却面露困惑,想了想,道:“不晓得,反正你这个小娃娃,给我的感觉是个“大人”……你到底练得啥子,炁怎么这么大?” “我无法感知炁,自然没练过炁。” 傅源笑了笑,道:“既然你说我的炁大,我想,应该是因为我的志向大吧。” 冯宝宝疑惑道:“志向?炁跟志向有啥子关系吗?” 傅源想了想,道:“嗯,你们这些练炁的异人,遵循的是道家思想,老子说:“虚其志,实其腹”,吃饱饭就行,不要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志向,所以对于炁,你们是“练”,练的是炁。 但我不一样,我是立下了志向,对于炁,是“养”,养的是志。” 冯宝宝摇头,道:“不明白。” 傅源思索了一下,道:“志向是目标,炁是达成目标的动力,或者叫“心气”,主观能动性……不好解释啊。” 冯宝宝“哦”了一声,也没有再追问,而是继续盯着傅源看。 老头用古怪的目光盯着傅源,道:“小娃子,你不是异人,却在养炁?” “对啊。”傅源坦然道:“我无法感知炁。” 老头沉默了一下,问道:“那你认识刘章平刘老先生吗?” “刘章平?” 傅源顿了一下,他这是第一次知道老头的名字,指了指一个方向,道:“如果你们说的是住在那边二层小楼的刘爷爷,那我认识。” 老头点头,道:“就是他,你是他的弟子吗?” 傅源摇摇头,道:“算不上弟子,刘爷爷曾教了我一点入门的功夫,但我无法感知炁,始终入不了门,所以没有收我……他死了?” 老头一窒,片刻后道:“对,刘章平老先生意外去世了。” 傅源沉默了,心中有些许的哀伤跟不舍。 老头还要再说,突然扭头朝外看了一眼,道:“我叫徐翔,小娃子,你叫啥子?” “傅源。” 徐翔点头,道:“我跟阿无要在村里住两天,之后可能要问你一些事情,今天先这样,阿无,走了。” 冯宝宝奇怪道:“东西不给他吗?” 徐翔无奈的道:“下次再说,走了。” “哦……小娃子,我们走了。” “嗯,姐姐再见。” 二人刚离开,爷爷傅国进就回来了,还一脸好奇的回头张望,对傅源道:“二小,听说村里来了辆小轿车,你怎么没去看啊?” 傅源情绪不高,勉强提神道:“我明天再去看。” 晚上吃饭时,傅源突然道:“爷爷,奶奶,村头的刘爷爷死了。” 傅国进愣了一下:“刘爷爷?你是说刘先生?” “嗯,今天进村的那辆小轿车,就是为这个来的。” 停顿了一下,傅源继续道:“其实刘爷爷教了我一些东西,我想为刘爷爷守个孝,行吗?” 老两口面面相觑,傅国进道:“你是说,刘先生教你东西了?他收你了?” 傅源道:“没收,但东西教了。” 奶奶迟疑着道:“没收徒弟,没这个名头啊?” 傅国进想了想,道:“既然教了东西,那就表个心意,无非逢年过节烧点纸钱,那就守吧。” 傅源道:“还有,刘爷爷走之前说了,他的屋子,还有屋子里的东西留给我,不知道是个什么章程。” “真的?”爷爷奶奶这下惊住了,对视一眼,放下筷子,爷爷正色道:“说说,是怎么回事?” 傅源道:“就国庆前一天,刘爷爷过来找我,说有事出去几天,如果回不来,屋子跟里面的东西就留给我了。” 奶奶面露担忧,道:“刘先生这是惹上事了?二小,那他的东西,我们还是别沾了吧?” 爷爷道:“二小,你跟刘先生,关系很好?” 傅源点头,道:“嗯,平常我一个人在家,刘爷爷就经常过来跟我聊天。” 爷爷脸色有点古怪:“那你怎么不早说?刘先生的本事,你学了吗?” “只是聊天,我没在意……本事他教了,核心的我没学会。” 爷爷沉默许久后,道:“房子的事,我们都别主动提,免得惹来争端,咱不图别人的房子……如果刘先生早就做好了打算,房子给你,你就收下。” “好。” (本章完) 第12章 美,大,圣,神 第12章 美,大,圣,神 《孟子》中有这样一段话:“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其中的“善”与“信”是在评价乐正子,但可以解释成浩然正气的六种境界。 比如说“礼”,主动喜欢上“礼”而不是被动行“礼”,这叫“善”,自己时时刻刻持“礼”,叫“信”。 礼正,所以身正心正,从而气正。 这股正气充斥全身,一举一动都充满正气仪态,就叫做“美”,当全身的正气如同光辉一般对外绽放,这叫“大”。 儒家不是“自得其乐”的东西,而是要通过仪态跟气质对外表现出来。 等到自己的正气大到足以充斥天地,教化天地众生,让众生也行“正”道,这叫“圣”,也就是儒家的圣人。 比如“天地有正气”,便是在“大”的基础上,正气充斥天地,育化更多的正气。 被圣人教化而不自知,便是“神”! 美,大,圣,神,四种境界。 傅源如今虽然才七岁,但行走坐卧,言行举止间都端正而充满仪态,给人的感觉特别协调,特别有韵律,自然特别的美。 如今这种“美”已经如光辉一般对外绽放,说的简单点,任何人一看到傅源,就会觉得这孩子特别正派! 第一印象在被影响着。 “大人”的称呼,最开始可不是用来称呼当官的,而是被用来称呼德行高尚的人。 《易·乾》:“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 傅源想为刘老头守孝,自然不可能像古代那样结庐而居。 当然,也不是傅国进口中的过节烧纸钱那么简单……傅源自己内心打定了主意,一年不吃肉。 只是不吃肉,不是不食荤腥,实在是现在的饮食习惯跟古代差距太大。 而且傅源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身体需要营养,不吃肉,可以用别的代替。 不吃肉,是为了馋肉的时候,还能够克己修身,这也是一种礼。 第二天,傅源放学回家时,徐翔跟冯宝宝已经在等着了。 一见面,徐翔就道:“刘老先生收集了很多古籍在家里,是为你准备的?” 傅源点点头,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徐翔好奇道:“那你跟刘老先生之间,算是个什么关系?” “嗯……”傅源想了想,道:“朋友吧?用刘爷爷的话来说,是道友。” “果然是你!” 徐翔点点头,道:“刘先生身上有封信,说是一旦有所不测,他的剑就留给小道友……说的就是你了。” “剑?” 傅源顿时就想起了刘老头离开那天的御剑而去。 徐翔道:“剑被放在了他的房子里,连同他的房子跟里面的东西,都留给你了……这是钥匙。” 说着,将一串钥匙递给傅源。 傅源接过来,想了想,问道:“刘爷爷这一门,到底是什么门派?怎么称呼的?” “流云剑!”徐翔道:“他这一门分御物,化物……真正的传承在于更进一步,将全部心神都寄托在一柄剑上,放在古代,被称为剑仙! 你姐姐傅蓉学的,便是化物衍生而出的一门分支,剑气。” 停顿了一下,徐翔又问道:“你学到真正的流云剑没有?” 傅源摇头,道:“我无法感知炁,自然无法行炁,化物,御物之类的都没法学习,更别提更进一步的流云剑了!” 徐翔看向冯宝宝,冯宝宝点头,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炁,没有复杂运行的痕迹,只是积蓄在身上而已。” 徐翔面露惋惜,道:“难道流云剑自此失传了?” 傅源摸着手上的钥匙,低头沉思不语。 片刻后,徐翔道:“房屋的相关手续,我已经为你办好了……接下来是你的问题,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傅源抬起头,道:“应该是管理异人的组织吧?” 徐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们隶属于公司,关于异人的事都是由我们来监管,你觉得你是异人吗?” 傅源摇头,道:“刘爷爷说过,异人是感知先天一炁,从而使用炁的一类人,无论是感炁还是行炁,我都不符合。” “问题就在这里。”徐翔指了指傅源,道:“异人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异于常人,你这个小娃娃,很明显异于常人!” 傅源好奇道:“哪里异于常人?” 徐翔道:“至少一个正常的七岁小娃娃,不会手捧《礼记》,开口《孟子》,闭口《易经》……一个正常的七岁娃娃,也不会像我们这样流畅的沟通。” 傅源笑了,道:“我爱好学习,还错了?” 徐翔笑了笑,道:“所以我判断,你算半个异人,以后也要归公司管。” 傅源眯了眯眼,道:“怎么管?把我抓起来?” “你想多了。” 徐翔正色道:“你只需按部就班的上学,长大,只要不触犯律法,公司都不会打扰你,但是会收录你的信息,当你感知到炁的那一天,希望你能加入公司。” 傅源仰头目视徐翔,道:“我现在就感知到气了,怒气的气!” 目光看似淡然,但徐翔却诡异的从傅源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压力,一种“威严”所带来的的压力。 “当然,别人不会知道,你的资料只有我跟阿无知道。” 徐翔补充道,傅源的眼神这才收回。 微微吐气,缓解心头压力,徐翔换了个语气,道:“傅源小朋友,刘老先生的死,其中有隐情,我想你应该清楚。 这涉及到了异人之间的争端,你知道全性吗?” 傅源眼神微凝,点头道:“嗯,刘爷爷说过。” 徐翔正色道:“这次死的人里,不仅有如刘老先生这样的正派名宿,还有十几位全性的大佬……这次事件,公司会尽可能的隐藏,但一旦泄露出去,难保全性不会找上门来。 我们也是在保护你!” 傅源沉思,然后笑了,道:“我跟刘爷爷的接触,连村子里知道的也没几个,我不信,全性还有人像这位姐姐一样晶莹剔透,毫无杂质,何况我根本不是异人。” 徐翔看了一眼冯宝宝,道:“你虽然不是异人,但你这通身的气度,任谁看了都会发现你的不正常!” 傅源沉默了,好一会后才道:“我才七岁,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徐翔:“……” 冯宝宝在一旁道:“说那么多做啥子,小娃娃,你要什么?” 傅源不假思索的道:“村里的造纸厂跟砂石厂效益很差,大概很快就要破产关门,有没有一份轻松又能赚钱的工作?” 徐翔一愣:“你要工作?” 傅源看了他一眼,鄙夷之色显露无疑。 冯宝宝好奇道:“他一个小娃子也能干活?” 徐翔有些尴尬:“是你的爷爷奶奶……好吧,公司会安排好的。” “那就行。” 傅源点头,又补充了一点,道:“如果我永远感知不到炁,那也怪不得我吧?” 徐翔道:“自然!” 冯宝宝却道:“你的炁好大,再这样持续下去,肯定有爆发的一天,没得事,你肯定能感知到炁。” “借姐姐你吉言了!” 徐翔最后问道:“你练的……养的,到底是个啥子?” 傅源道:“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本章完) 第13章 诚 第13章 诚 《礼记·中庸》: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什么叫“中和”?相对事务相互抵消,失去各自的性质。 用物理学的说法,正负电荷相互抵消,这就是电的中和。 中,是天下最大的根本,和,是天下最终的道。 任何事务都有其对立面的存在,儒家就是要守住根本,“守中”,不走极端,不偏一方,让对立事物相互抵消。 中庸之道,就是不偏不易,务本、固本、乐本的处世原则。 …… 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刘老头把屋子跟屋子里的东西都留给傅源,就不怕流云门其他门人有意见?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觊觎刘老头的传承,偷偷跑过来翻他的屋子?到时候怨恨上傅源怎么办? 还不如等等看,反正刘老头的传承,傅源又学不会。 所以傅源决定等等看,等危险都过去了,再去刘老头的屋子。 在此之前,傅源就当没有这回事一样,继续一如既往的生活着。 每天晚上临睡前,多了一个“反思”的静坐过程。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曾子是反思自己这一天的作为,而傅源则是反思自己的整个前世。 在前世的阅历中,遇事如果以儒学处事,应该怎么做,今生遇到类似的事,应该怎么做…… 于感炁中,前世的观念是阻碍,但于儒学处世中,前世的阅历却是资粮! 傅源无法感知炁,所以不知道自己养气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但是在为人处世上,回想着前世的经历,却越发的通透。 至少在学校里,一群小萝卜头,比起老师,更愿意听他的。 而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在很多时候,更仰仗傅源这个班长,来协助管理班级,某种程度,她已经不把傅源当成小孩,反而像同年人一样相处。 顺带说一句,女老师姓“史”,叫起来不好听,所以让学生们称呼她“吏”老师。 …… “咚咚咚!” 傅源抬头,就躲在窗户外,史老师神秘兮兮的冲他招手……好像所有的老师,都喜欢从窗户外偷窥教室。 等到初中高中时期,她这个行为,能吓得学生冷汗直流! 傅源起身离开教师,刚出门,史老师就一把搂住他脖子,凑在耳边道:“傅源,帮老师个忙,行不行?” 温香软玉中,傅源很淡定的道:“老师您说。”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吏老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这才道:“校长刚才开会,说要培养学生们的课外兴趣,你帮我想想,一年级应该培养什么?” 傅源想了想,道:“做游戏?丢沙包?踢毽子?跳皮筋?” 史老师羞恼的搓了搓傅源的脑袋,低声道:“不是这种……是需要学校集体订购的那种,你明白吗?” 傅源古怪的暼了她一眼,道:“懂了,老师您会什么?” 史老师得意的道:“我会吹口琴。” 傅源摇头,道:“老师,口琴太贵了,买得起但舍不得。” 史老师头疼,道:“我还会弹钢琴,学校连个电子琴都没有,那怎么办?” 傅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就笛子吧,再加个毛笔字,笛子跟字帖,大家都能买得起。” 史老师迟疑,道:“笛子……我不会啊,书法,我也不太懂……” 傅源道:“口琴跟笛子都是靠气口吹的,应该差不多……再说您随便研究一下,找人讨论讨论,难道还教不会哆来咪发?” 史老师想了想,一拍手,道:“行,那就毛笔字跟笛子!” 没过几天,一年级就开了兴趣课,毛笔字跟笛子,毛笔墨水字帖跟笛子由学校统一购买,每人缴六十七块。 学生都是附近村子的,算不上富有,但也不算贫困,第二天所有人都教上了,领了自己的毛笔,墨水,字帖跟笛子。 然后整个教室都是呼啦呼啦的破气声,回家的学生手上脸上全是墨水…… 甚至还有人领到的第一瓶墨水,当天就撒了一地…… 史老师拉着傅源开了个小灶,之后便把这两门课丢给傅源去带了,她自己倒跟在后面学的不亦乐乎。 因为傅源本身就会吹笛子,写毛笔字,虽然不算精通,但比史老师这个临时抱佛脚的要强。 对于小孩子而言,这只是两门兴趣课,但对于成年人来说,这是一笔生意……史老师是从城里来的,而且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大概率是没这个脸皮搞这些。 说到底,都是校长的锅! …… 儒家讲“修身养性”,跟道家的“性命双修”差不多意思,都是为了让身心达到完美境界,使本性不受损害。 道家的“性命双修”,是静功,动功,吐纳,心法,各方面的调和。 儒家的“修身养性”,则是修德养心,人们常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就是其中一方面。 只不过道家要求减少欲望,绝情、绝欲、绝性,没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没有贪嗔痴慢疑,没有对生老病死、衣食住行的奢侈诉求。 而儒家则是控制这一切,不能过度,不能没有节制,不能被这些驱使,要“守中”,要“致中和”,要“中庸”! 傅源克己修身一年多,虽然不知道养气如何,但“定身心”却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能定住自己的身心,使身心不再浮躁,能够专注的去做某件事。 人一旦专注了,全身心的投入,就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就得到了“清静”。 于清静中,心得以安宁。 所以无论是吹笛子,还是写毛笔字,傅源不仅能全身心的专注投入,而且进步飞快。 有个词,叫“胸有成竹”,指画竹前竹子的完美形象已在胸中,比喻处理事情之前已有完整的谋划打算。 这就叫“周虑”! 写毛笔字时,这个字的笔画结构,横撇竖直都已经“成竹在胸”,思虑周全,下笔自然顺畅流利。 吹笛子也是一样,曲调转折,吐气呼吸都已经在心中周虑,吹出来自然一气呵成。 于是在短短一个月内,傅源不仅重拾了前世的技巧,还在原有的基础上,更进一大步,得了“诚”! 得了“诚”,学东西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飞”来形容! 年底的时候,史老师已经计划着,明年开始拉着傅源去参加小学生的比赛了。 …… 学校放寒假了。 傅源在家,用毛笔字抄书,往往通篇数百上千字抄下来,一个错别字都没有,这就是得了“诚”。 别说小孩子了,就是成年人,又有几个能连写一千字,而没有错别字的?因为普通人的心思是散的,有各种杂念干扰! 傅源的心思全集中,没有杂念干扰,自然就不会出现“开小差”“粗心大意”的现象,更不会“一不小心”出错。 不过在临近过年的前几天,傅源却连续写错字,说明自己的心灵修养还不足。 是受了爷爷跟奶奶的影响。 因为越到过年,爷爷奶奶就越是坐立难安,就连吃饭的时候,都会吃到一半,突然起身到门口走几步,然后再回来继续吃。 傅源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却也没什么能劝慰的。 果然,到大年三十晚上,爷爷奶奶的担心化作了现实,重重的砸在老两口心头。 傅爸傅妈,没有通知,没有电话,也没有回来过年! (本章完) 第14章 传承惹纷争(上) 第14章 传承惹纷争(上) 人生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传;八十、九十曰‘耄’。 人生十岁名为幼年,是学习的年龄,二十岁是青年时期。 到了三十岁,学有所成,身心发育成长完备,有了家室,也能开始为人生理想奋斗了,也叫“三十而立”。 四十岁,是心志不惑之强立之时,可以入仕途,或者入世,“四十不惑”。 五十岁知事理,有怜悯心,能主宰自身,也能服官从政,六十岁就积累了足够的经验。 七十岁开始放下自己的事,将事情托付给后人,八十岁九十岁颐养天年。 …… 爷爷奶奶七十多岁了,却还在为那两人操心,说实在的,傅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们。 年三十的晚上,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但屋子里却一片沉寂。 爷爷抽着烟,久久不肯说话。 奶奶时不时叹息一声,劝慰傅源道:“可能你爸妈公司的事多……也可能没买上票……” 傅源看看爷爷,在看看奶奶,道:“爷爷奶奶,没事,我还在家呢,我陪你们,不去管他们!” 奶奶抱着傅源,眼泪顿时就下来了。 爷爷深吸一口气,掐灭烟头,道:“二小说的对,他们两个指望不上,家里还有二小呢!大过年的,为了那两个……不值得!” 傅源重重的点头,道:“爷爷说得对,不值得……爷爷,带我去放鞭炮吧!” “行,爷爷带你放鞭炮!” “……” …… 老两口嘴上说是放下了,但又哪有那么简单? 就算傅源再三劝说,极力抚慰,但老两口这个年,过的还是没什么精神。 不过傅源不会去怨恨那两个人,去年就已经定下了决心,那两个人只是陌生人,傅源不会为了他们去怨恨,去玷污自己的心灵,干扰自己的心灵修养。 好在过完年后,村子里来了一桩大生意,分走了爷爷奶奶的心思。 不知道从哪来了个富商,打算在村子里承包一片土地,用来种植中药,需要雇人看顾,最好是种地经验丰富的老人,定下的工资,比外出打工还要高。 而且药田有专家负责,雇的人只需要在旁打个下手,活轻松,拿钱还多。 村子里别的不多,就老人多,而且种了一辈子的地,谁不是个种地好手? 为了这个职业,村子里的人抢疯了。 爷爷奶奶也不例外,甚至放下了造纸厂跟砂石厂的活,成天往村书记家跑。 五月份的时候,药田建起来了,人选也定下了,不出意外,傅源的爷爷奶奶都在其中。 老两口久违的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然后很干脆的辞掉了原本的工作,开始在药田干活。 为了干好这活,老两口还开始学着辨认草药,还拿着药田发的《中草药习性》,让傅源每天给他们讲解。 就冲老两口这笑容,傅源就对徐翔发自内心的感激。 …… 转过年来,史老师还真找到个路子,让傅源写了好几幅大字,然后不知道邮寄到哪里去参加比赛。 六月份的时候得了回信,说是得了小学生毛笔书法比赛一等奖,附带一张奖状。 学校特意用广播播报了一遍,然后村里也播报了,老两口捧着奖状,笑的合不拢嘴。 史老师的教学资历上也添了一笔,乐得不行。 所有人都得了好处,遗憾的是,没有奖金。 九月份的时候,傅源升到二年级,同月,因为污染严重,村子里的造纸厂被勒令关闭了。 年底的时候,砂石厂也因为实在接不到生意,悄无声息的被废弃了,连搅拌机都被拉走当废铁卖了。 这一年,傅爸傅妈依然没有回来过年。 不过傅源的毛笔字得了全国小学生一等奖,尽管傅源都搞不清楚到底是哪颁的奖,邮到哪参加的比赛,但这份喜悦冲淡了老两口的忧愁。 年三十那天,村里有人拿着钱,请傅源写对联。 钱不多,就一块,红纸还是人家自带的,但爷爷奶奶还是老怀欣慰,自豪的不行。 那一块钱也被傅源揣进兜里了。 也就是从这一年起,傅源包揽了整个村子的对联。 …… 二年级,三年级,四年级…… 一眨眼,傅源就上初中了。 村子的小学师资力量不足,往往是一个老师跟班,从一年级跟到六年级,一直教。 史老师也是如此,从一年级一直教到六年级,因为有傅源各种拿奖,她带着满满的资历,被调走了。 临走前抱着傅源哭的稀里哗啦的,说她的同学在别的学校当老师,被学生们气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自己运气好,遇到了傅源,有傅源压制着毛头小子们,她几乎没怎么费心,还得了这么好的资历,太幸运了。 临走前还把自己调去的地址留给了傅源,叮嘱傅源一定要给她写信。 初中要去镇子上上学,离家更远了。 以往爷爷去一趟镇子,上午出发,傍晚才能回,就算骑自行车,也要骑上一个多小时。 傅源只得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趟。 然而,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还没上完,傅源就被急匆匆的叫回家了。 爷爷病倒了! …… 脚蹬子蹬得快冒火了,傅源才急匆匆的赶到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数年不见的傅爸傅妈两口子,正蹲在门口,低声说着什么。 看到傅源骑着自信车停在家门口,两人连忙站起身,张了张口,却又没发出声。 大抵是不太认识,导致不敢确认了。 这几年,两口一次都没回来过,这次突然回来,爷爷却病倒了,跟他们两个没关系才有鬼了! 傅源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直接进屋。 准备凑上来的两口子,被傅源这一眼,看的直接愣在原地,不敢靠近了。 等傅源进屋后,两人才回过神来,表情复杂中带着震惊。 “是二小吗?” “应该是……眼神怎么这么吓人?” “是啊,就跟上次跟着小蓉师傅去见的那个领导一样!” “怎么连人都不会叫了?爸妈是怎么教他的?” “快别说了,万一把爸气出个好歹来……” “他是我儿子,难道我还说不得了?” “快闭嘴吧!” “……” …… 屋子里,爷爷靠在床头,奶奶坐在床边,老两口沉默着,脸色很难看。 “爷爷,奶奶。” 傅源喊了一声,凑到爷爷身边,打量着他的脸色,道:“怎么没去医院?” 爷爷皱眉,道:“你回来干什么?我没什么事,你这刚开学,赶紧回去上学。” 傅源抓着爷爷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道:“我的成绩您还不知道吗?初中那点东西早就学完了……” 傅源不会把脉,但是能感受到爷爷的脉搏跳动有力,应该没什么大事。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的道:“能起身吗?我带您去医院看看。” “去什么医院,不去!” 爷爷强硬的道:“我就是被你爸气着了,缓缓就好。” 傅源微微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回来了?一回来还把爷爷气成这样?” 爷爷哼了一声,不肯说话。 奶奶在一旁道:“谁知道他们怎么回来了,一回来就追问,你刘爷爷除了屋子,还有没有留什么东西给你,你爷爷说没有,他们不相信…… 这就吵起来了,你爷爷气的晕过去了,这不,刚醒。” 傅源沉默了片刻,拍拍爷爷的手,道:“行了爷爷,您就别操心了,我去跟他们说。” 爷爷气道:“说什么说!几年都不回来,连个信都没有,还以为他们死在外面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却是为了图谋刘先生的遗产! 这样的人,我到宁愿死在外面,省的在村子里丢人!” 爷爷的声音很大,明显是说给外面两人听得。 傅源哭笑不得,道:“得了爷爷,您这哪是气他们,您是在气自己,您这倒下了,担惊受怕的却是我跟奶奶……行了,您就别气了,交给我来处理。” (本章完) 第15章 传承惹纷争(中) 第15章 传承惹纷争(中) 傅源拿了钥匙出门,那两位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别看刚才吵的凶,这会面对傅源,却又没勇气开口了。 实在是在面对傅源这个儿子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底发慌。 傅源心知肚明,也不废话,只是扬了扬手中的钥匙,道:“跟我走吧。” 说着,直接带头出门。 那两位犹豫着,你退推我,我推推你,最后还是跟了上去,只是看上去唯唯诺诺的。 …… 《礼记.大学》中有这么一句: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意思大致是小人在私底下作恶,什么恶心思都有,见到君子后便慌张,躲躲藏藏,甚至下意识的将自己不好的一面藏起来,试图装作善良恭顺。 说白了,这是心里有贼,心虚之人,见到堂堂正正之人的下意识反应。 按冯宝宝的说法,傅源的养气已经到“大”的程度,一身正气如同光辉般对外发散,影响外界,这两个是被他一身正气影响了。 就跟犯了法的人,在面对警察时会心虚,一个道理,这是歪风邪气在面对正气时,败退气馁。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作恶的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没错,但遇到心正意正,堂堂正正的君子,会下意识的躲避,慌张,可见对比之后,其实作恶之人潜意识的清楚,自己是错的。 《白鹿原》里面有一个黑娃,特别讨厌白嘉轩的一点是什么?白嘉轩的腰杆挺得特别直,挺在那儿,让他觉得碍眼,非要打折他那腰杆不可。 黑娃为什么觉得白嘉轩挺直的腰杆碍眼? 就是“见君子而后厌然”! 傅源比白嘉轩强,小说里的白嘉轩顶多是骨子里有那么一点正气,但傅源却养了一身正气。 面对这一身正气,这两位根本兴不起对抗的心思,哪怕他们是傅源的父母。 …… 傅源带着自己的奇葩父母,一路来到刘老头家。 领路的傅源走路堂堂正正,身形笔挺,脚步沉稳,相反,后面跟着的两位步伐犹豫,唯唯诺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来的大官带着两个混混出行呢。 刘老头家有院子,傅源打开院子的大门,就看到院子内一片乱糟糟的。 院子的一角,立了个坟墓,墓碑被推到了,土包也被挖开了,土坑里一个木头箱子,被打开了,里面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这……”傅爸傅妈明显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傅源却不动声色,安然自若的走过去,将墓碑扶起来,又把散落的衣服收拾进箱子,随口道:“这屋子我就来了一次,给刘爷爷立了个衣冠冢,之后再没来过。 如果刘爷爷真的留下什么东西的话,看这情形,也早就被人搜走了……其他的,你们自己去看吧。” 说着,就不再管他们,将坟墓重新盖上土,立好碑,祭拜了一番。 等他忙完,那两位也从屋子里出来了,灰头土脸的,看样子屋子里的灰尘很大。 “搜过了?”傅源似笑非笑,道:“家里要不要在搜一下?我学校的宿舍要不要也搜一下?” 傅爸傅妈尴尬的笑了笑,正要开口。 傅源直接打断,道:“刘爷爷曾经教了我入门功法,正如你们所知,我没那个资质,学不会,所以他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留下,也不会留给我,我拿着也没用。 我不想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心思去参合异人界的事,但我希望你们惹的祸,别牵扯到爷爷奶奶!” 傅爸一愣:“你知道异人?” “呵!”傅源笑了笑,转身出门,等他们跟出来后,才锁上院门,道:“走吧,该找的你们也找了,如果死心了,就早些离开吧。” 说完不再理会他们,直接回家。 到家后,傅源跟爷爷奶奶说了一声,然后拎了点东西去了隔壁。 隔壁山奶奶家,家里只有山奶奶一个人带个小孙子,山奶奶的年纪跟奶奶差不多,但精神头比傅源奶奶好多了。 因为山奶奶不需要操劳,儿子虽然离家打工,但女儿嫁的不远,经常过来看望,儿女留下的钱更是让她吃穿用不愁,家里还拉上了电话。 这次也是山奶奶打电话通知,傅源才知道爷爷病倒的事。 好好感谢了山奶奶一番,陪她说了会话,又给她小孙子辅导了一会功课,傅源这才回家。 那两口没走,凑在爷爷床前扮演孝子孝媳呢。 爷爷虽然板着脸,但好歹愿意跟他们说话了,虽然语气很臭。 这样也好。 傅源没说什么,自顾自的去做饭了。 没一会,奶奶过来帮他烧火。 盯着灶膛里的火,奶奶突然道:“二小,你爸妈想接你去城里上学,你看……” 傅源熟练地翻炒着,口中道:“得了吧奶奶,你也不看看过去几年他们是怎么做的,按他们这作风,我去城里还不定收到多少冷眼呢,说不定没得吃没得穿,每天睡天桥,成天挨打还要包揽家务……” 奶奶没好气的道:“瞎说什么?他们好歹是你爸妈,怎么可能这样?” 傅源笑道:“您看电视里,没人疼的孩子不都这样?他们能忽略我这多年,谁知道他们突然要接我去城里打的什么心思? 再说了,我走了,你跟爷爷在家,不寂寞吗?” 奶奶也笑了,道:“我跟你爷爷还有药田的事要忙,哪就寂寞了?” 傅源乐道:“反正我不去,我就乐意在家陪着你们,要不是学校离得太远,我都不想住宿……怎么?您老两口觉得我这个孙子碍眼,想把我赶走?” 奶奶呵斥道:“胡说!奶奶乐意你陪一辈子……不过听说城里的学校教学好……” 傅源笑着道:“我的奶奶啊,我从上学开始,所有考试全部满分,不是因为我只能考满分,而是因为卷子的分数只有那么多! 你看我拿的那些奖状,难不成城里每个孩子都能拿到?” 奶奶自豪的笑了,道:“行,奶奶说不过你,不去就不去吧,你自己决定。” “这就对了!” 吃晚饭时,爷爷奶奶的起色明显好了很多,爷爷甚至还把收藏的药酒给摸出来了。 傅源也配合的给他跟傅爸倒了一杯,这药酒是药田那边的福利,爷爷平常根本舍不得喝。 傅爸傅妈也装模作样的询问了傅源的生活跟学习,好像很关心的样子,傅源也配合着应答,说一些学习中的趣事。 虽然都是演的,但好歹终于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吃完饭后,又围着桌子聊了许多,直到爷爷酒劲上来,才被傅源跟奶奶搀扶着上床休息。 傅源从爷爷房间出来,那两口子已经不在客厅,反而傅源自己的房间传来了动静。 微微叹了口气,傅源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在客厅坐下,等待着。 不知道等了多久,傅源的房门才打开,傅爸傅妈从里面出来,看到傅源时也没怎么慌张,看样子是事先做好了准备,找好了借口。 傅妈一开口就道:“二小,我跟你爸看了一下你那一墙的奖状,还有你那些书,怎么都是古文?我跟你爸都看不懂……” 昏暗的灯光下,傅源看着他们,那双眼睛仿佛绽放着光辉,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身处昊阳之下,一切的阴影跟鬼祟都无所遮挡的暴露着,顿时让她说不下去了。 片刻后,傅源收敛目光,起身道:“夜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穿过他们,朝房间走去。 傅爸傅妈本来要拦住他的,结果却在傅源走近时,两人下意识的躲开,让出了房门,任由傅源进了房间。 等房门关上,两人才面面相觑,自己这个儿子,太古怪了! 房间被翻过一遍了,特别是书桌上的书,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默默地将书整理好,傅源静坐在椅子上,片刻后微微叹息: 这事,还没完呢! (本章完) 第16章 传承惹纷争(下) 第16章 传承惹纷争(下) 第二天一早,傅源便起身,跟爷爷奶奶说了一声后,骑着自行车回学校了。 等到第一个周末回家,那两人果然已经离开了。 生活看似一如既往,但傅源每次从学校回家,都能看到有陌生人在徘徊。 与其说是傅源看到,不如说是那些人专门来看傅源的,这些人给傅源的感觉就不是一般人,也许就是所谓的异人吧。 傅源坦坦荡荡的让他们看,那些人也从一开始的假装偶遇,到后来直接当着傅源的面仔细打量。 徐翔说过,异人界有一条铁律,或者说底线,那就是异人之间的争端,绝不涉及普通人! 所以才会有傅爸傅妈打头阵,用普通人来试探傅源这个普通人。 等到傅爸傅妈没有收获,异人就来了。 傅源不知道如何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异人,但来村子的那些人明显有手段判断,大部分在见过傅源后,就失望的摇头离开。 很明显,他们判断出傅源不是异人! …… 这个世上从不缺打破铁律的人,也不缺没有底线的人。 又一次周末,傅源骑车回到家,在家门的那一刻,就觉得哪里有古怪。 具体说不上来,好像是家里的环境,或者说氛围有些不一样了。 原来家里是温暖,祥和的,但这次回来,家里却变得有种荒凉,阴冷的感觉…… 不过这一切,在傅源踏进屋子的瞬间,就消散了。 就好像冰雪遇到烈阳,顷刻间融化消散了一般,家里的环境重新变得温暖祥和起来。 傅源有些疑惑的四周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也就没放在心上。 …… 此时河边一处堤岸,有两人正在眺望傅源的家。 其中一老者突然面色剧变,脱口惊呼道:“怎么可能?” 他身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脆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老者咽了咽口水,语气艰难的道:“刚才在一瞬间,我布置的风水局,里面的所有气机,在一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 女孩声音一凝:“傅源是异人?可很多人都判断他不是异人啊!” “不,不一样!” 老者死死盯着屋子上空的气机,干涩的道:“就算是异人,在我的风水局中也要受到影响,最多也就凭着自身的炁坚持的久一点而已。 但眼前的情况,却是完全摧毁了所有的风水布局……不,不是摧毁,而是改变……也不对,布局没改,但所有的气机都被取代了……” 女孩纳闷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者苦苦回忆着,道:“这种情况,我在门内传承中见过……我们风水地师都是通过自然地形,来查看一个地方的风水气机是好是坏,再进一步便是改变布局,从而改变局内气机。 但所有的风水局,都是通过环境来变化气机,从而决定风水的好坏。 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女孩问道:“什么情况?” 老者艰难的道:“在门内传承中,有一种人,可以无视环境,无视气机,只要自身所居,便是风水宝地。 你应该听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种人,被称为儒家圣人! 哪怕是风水局的绝地,死地,只要这样的人住在里面,那都是风水宝地!” 女孩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道:“现在还有儒家圣人?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个傅源哪怕从小习读儒学,现在才多大?” 老者缓缓吐了口气,转头看向女孩,道:“我布下的风水局,在他踏入门内的一瞬,就被冲垮了,这种人简直就是天克我们风水地师! 不论布下什么样的风水局,只要他踏入局内的那一刻,全部白搭……克制的太厉害了啊! 笑笑,我是无能为力了,这样的人,我惹不起,你还是另找他人吧,告辞!” 说完,任凭女孩如何呼唤,头也不回的离开。 …… 傅源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人布局,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无意识中做过什么。 等爷爷奶奶从药田回来,他只是看二老神情有些疲惫,关心了几句,聊了一会后,二老的疲惫就一扫而空,傅源也就没放在心上。 周末结束,傅源按部就班的上学。 过年的时候,傅爸傅妈依旧没有回来,好像那次回来是假的一般,那天晚上一家人围坐桌前的场景,好像是幻觉一样。 爷爷奶奶对此都已经习惯了,只是叹了口气,便过去了。 初二,傅源的学习成绩一如既往的领跑全校。 初三还是如此,甚至有一些重点高中已经提前来接触傅源,希望傅源前去就读了。 就在初三下学期,傅源的平静生活被彻底打破了。 …… 周末回家,傅源打算这次回去,跟爷爷奶奶商议一下,到底去哪所高中读书。 结果骑车骑到半路上时,傅源突然捏了刹车停了下来。 很莫名其妙的感觉,傅源突然觉得自己心头蠢蠢欲动,欲望蒸腾…… 青春期? 傅源修身多年,怎么可能连自己的欲望都无法控制? 不仅是欲望,傅源还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在拨动着,愤怒,消沉,哀伤,恐惧……在心头反复切换着。 不是自己的心绪在动,是有人在拨弄自己的情绪! 傅源抬头张望,就看到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然后消失在拐角。 想了想,傅源还是推着自行车跟了上去,都已经找上门来了,躲了躲不开。 …… 一路来到一处无人处,矮个子才站定,笑呵呵的道:“傅源你好,我叫吕良,是个全性……你知道全性吧?” 傅源点点头,四处张望,道:“还有人呢?怎么不一起出来?总不至于一群异人,害怕我这个普通人吧?” “你可不是普通人!” 一个胖和尚站出来,笑眯眯的跟弥勒佛一样,道:“被我的十二劳情阵这般折腾,却还能保持情绪稳定,就算是异人也做不到!” 傅源面色平淡的道:“抱歉,我不是异人,不懂你们异人的手段……你是?” 胖和尚道:“全性,高宁。” 一个媚的入骨的声音传来:“还有我,全性夏禾,小弟弟,你这气息,至刚至大,真是让姐姐无法自拔呢……可是为什么你完全不受欲望的影响呢?” 一个浑身散发着妩媚诱惑的女子,光是站在那边,就在拨弄人的心弦,让人无法自拔。 美则美矣,但夏禾的容貌还没有美的祸国殃民,她魅惑人的,是浑身的气质,气息…… 就好像傅源浑身散发着正气,而夏禾浑身散发着魅惑的色欲,正是这色欲的气息,让一般人难以自制。 不过这色欲能影响傅源的身体,却影响不到他的心志,所以傅源也就多看了几眼,便不再在意。 胖和尚高宁道:“准确的说,他早就被影响了。你们知道,我的十二劳情阵就跟挝铁丝一样,要么挝断,要么挝不动。 但我在拨弄他的情绪时,感觉在弹一根皮筋,无论怎么挝,最终都会弹回原样……这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夏禾,吕良都不知如何作答。 傅源轻笑,道:“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我只要“守中”,天地便各归其位! 俗话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我修身多年,两位凭借对情绪跟色欲的操控,就想操控我的意志,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吕良惊讶道:“还真是儒家圣人呢!” “圣人不敢当。” 傅源客气的道:“儒家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儒家修身,只是对各种情绪控制得当罢了。 几位应该能看出我不是个异人,我曾经学过异人的入门手段,却资质太差,怎么也入不了门。 你们这些异人找我,无非是为了刘爷爷留下的传承,你们觉得,我连异人都入不了门,这传承就算在我手里,又有什么用?” 高宁眯着眼,不答话,但傅源的情绪依然被剧烈的拨弄着。 夏禾的眼睛就盯着傅源的下身看,傅源却很坦然的站的笔直,毫不避讳。 这就是儒家跟道家的区别。 道家寡欲,希望减少欲望,甚至没有欲望,而儒家克欲,克制欲望,达到控制欲望的程度。 吕良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但不确认一番,我们始终心有不甘……傅源兄弟,我能够直接问话人的灵魂,提取人的记忆,不如你让我问问你的灵魂,这样我们也甘心。” 傅源盯着吕良看了许久,看的吕良下意识的避开眼神,这才淡淡的道:“可以!我也想看看,你们异人的手段,如何撼动我的意志!” 三人顿时一愣,就连高宁眯着的眼睛也瞪大了。 傅源淡定的道:“不用怀疑,来吧!” 吕良看看夏禾,在看看高宁,最后迟疑着上前,五指张开在傅源脸前,虚虚一抓…… 什么反应都没有。 吕良不死心的再次一抓……还是毫无反应。 “怎么可能?”吕良傻眼了。 傅源哼了一声,道:“我有浩然气,充之塞乾坤!等你能撼动乾坤天地,再来撼动我的意志吧!” 说着,推着自行车转身就要离开。 夏禾突然开口,道:“小弟弟,我们虽然是全性,却不能代表全性所有人。我们直接找上你,但不代表别人没有更下作的手段!” 傅源身形一顿,转头深深看了夏禾一眼,点头,道:“多谢!” 说完,骑上自行车离开。 等人走后,高宁才叹了口气,道:“难怪在古代,无论异人如何厉害,占据朝堂高位的始终是儒家!” 吕良垂头丧气道:“我的明魂术居然对他无效?” 夏禾舔着嘴唇,魅惑道:“难怪志怪小说里,狐狸精都喜欢迷惑儒生……这气息,至大至刚,太诱人了! 这位小弟弟还不是异人,就算以后成了异人,这身正气,也远超很多异人的手段了,估计还真看不上那传承。 罢了,确认过了,走了!” 吕良打气精神,凑上前道:“姐姐,你怎么还专门提醒他啊?” 夏禾娇笑道:“姐姐喜欢他呀。” 高宁点头,道:“一身正气,确实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 (本章完) 第17章 意外 第17章 意外 傅源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返回学校,找到老师,请假。 “请假?”班主任四十多岁,特别看中傅源这个省心的学生,闻言皱眉,道:“傅源啊,这都快中考了,你这个时候请假,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吗?” 傅源认真的道:“老师,学校的课程我都已经掌握了,知识点就那么多,就算在强化也没什么用,我自己在家学习复习,心情还轻松点呢。” 班主任颇感为难,道:“可你在这个关头请假,不说影响你自己,说不定同学也会被影响……” 傅源又道:“每次考试我就回学校,只要分数掉一分,我就老老实实的回学校。 您也知道,我家里就爷爷奶奶在家,老两口一把年纪了,守着他们我才能安心……我也不瞒您,高中的东西我已经开始学了,没觉得有什么难的。 我上学,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爷爷奶奶,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学校,就是为了让老两口开心。我自己的话,也不指望挣大钱,随便怎么都能混口饭吃,饿不死的。” 班主任顿时苦笑了,道:“你这话说的,好像这假我不给,你就不上学了一样,可千万别有这样的心思……行了,假我允了,但考试必须来,成绩只要掉一点,你就给我滚回学校,知道吗?” 傅源点头,道:“谢谢老师,您就等着看吧!” 请完假后,傅源又收拾了一下课本跟住宿的被褥,这才回家。 …… 家里一如既往,村子里也没看到什么陌生人,傅源暗自松了口气。 傍晚爷爷奶奶回来时,看到了傅源自行车上的行李,爷爷纳闷道:“二小,你怎么把铺盖带回来了?” 傅源道:“这不是马上中考了吗?在学校住宿环境太吵了,我打算在家复习,考试的时候去一趟学校就好了。” 爷爷也没在意,点头道:“嗯,是安静点好,白天我跟你奶奶都在药田干活,你自己在家要好好复习啊。” 傅源点头,道:“放心吧爷爷,我肯定能考个好高中。” 奶奶乐呵呵的道:“二小的成绩一向不需要我们操心,今天吃点好的,杀几只鸡,给二小好好补补。” 傅源放下书,道:“行,多杀几只,我早就馋它们了!” 家里的养的鸡仔已经长得差不多了,要把其中的公鸡挑出来,只留母鸡下蛋,公鸡就只能杀了吃肉。 还没长成的公鸡,个头太小,单个只能塞个牙缝,上周回来时已经杀了六只小公鸡,余下的公鸡是特意留给傅源的。 爷爷乐呵呵的去挑鸡,傅源就在旁边打下手。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从这天起,傅源就留守在家里,偶尔去学校考个试,成绩一如既往的遥遥领先。 村子里的陌生人好像绝迹了一样,再没来过,傅源也渐渐地放下了警惕。 一直到中考。 考场上,傅源突然心中一揪,脸色唰一下白了,丢下笔,直接冲出考场,连监考老师的呼喊都没理会。 …… 《中庸》有言: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正常来说,应该是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根据已知的线索推测即将发生的事情。 但这个世界有炁,玄之又玄,所以至诚之道,真的可以对未来的事有所感应。 傅源没有达到“至诚”,但已经得了“诚”,对自己息息相关的人跟事有了莫名的感应。 能被他感应到的,除了爷爷奶奶,也没别人了! 一路急赶,傅源赶到家时,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家门口。 这一刻,傅源甚至连定身心都做不到了,整个人都懵了,紧跟着胸口一股戾气,几乎要直冲云霄。 这股戾气之强烈,就连门口的普通人都察觉到了,一个个汗毛直立,面露惊慌的环顾四周。 “二小回来了,快去看看你爷爷奶奶!” 还是山奶奶一句话,才提醒了众人,也把傅源的理智拉了回来。 勉强重新定住身心,傅源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人群,走进家门,然后站在爷爷奶奶的房门口,再也迈不动步。 山奶奶走过来,拉住傅源的手,叹气道:“知道你在中考,你爷爷奶奶不肯通知你……进去看他们最后一眼吧。” 傅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房间。 就看到一个白大褂医生正俯身检查,爷爷奶奶并排躺在床上,身下的单子已经被染红,气息弥留。 “怎么不送医院?”傅源开口,声音嘶哑。 医生摇摇头,走过来拍了拍傅源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傅源缓步走上前,握住爷爷奶奶的手,心头一颤……爷爷的手已经冰凉,奶奶的手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奶奶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便无力的垂下。 傅源坐在床边,握着两只冰凉的手,垂着头,久久沉默着。 …… 外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就剩村里的几个老人坐在堂上,低声说着话。 “咔——” 房门打开,傅源面无表情的走出来,看着村里的几位老人,嘶哑着问道:“几位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位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山奶奶说了出来。 这就是一场意外。 几个小孩在药田那边玩沙包,不小心丢到大棚上去了,爷爷用竹竿帮小孩挑沙包时,身体压在大棚的钢筋架子上,结果架子坍塌,一根钢筋穿胸而过。 奶奶当时正在大棚里干活,也被压倒了。 这事大棚那边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亲眼看到了,是意外不假。 听完后,傅源真不希望自己明事理,可以找药田闹,把罪怪到那几个小孩子身上…… 这一刻,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极其难受。 难受的让傅源不愿意相信真的是意外……或许是有异人插手,异人的手段,普通人又怎么能察觉到? 如果真的是异人所为…… 但理智又告诉他,不要靠猜测给人定罪,不能因为异人的存在,便将所有祸事都栽倒异人头上。 见傅源站在那里,阴沉着脸,村委犹豫了一下,道:“二小啊,药田那边肯定是有赔偿的……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爷奶的身后事,天气不凉快啊……” 傅源深吸一口气,道:“那就拜托几位爷爷了!” “你爸妈那边……” 傅源咬咬牙:“多少年不回来了,不用通知,也通知不到,我不知道电话。” “通知了也来不及赶回来……二小还是个孩子,我们几家搭把手吧。” “行。” (本章完) 第18章 悟道 第18章 悟道 有村里人帮忙,灵台搭起来了,几家拿出了白布细麻,撑起了幡,村里还帮忙联系了殡仪馆。 傅源穿上孝衣,跪在灵前守夜。 重来一世,按理说应该能看淡生死,而且傅源修身多年,对情绪的控制很拿手。 但正所谓压制的越狠,爆发就越猛烈,平常被控制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让傅源几乎要被自己的悲伤淹没。 勉强保持着一丝的理智,傅源跪在灵前,跟自己较劲。 在外人看来,傅源这孩子突遭打击,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的,好像痴傻了一样。 任由人摆弄。 让他跪就跪,让他扣头就扣头,让他烧纸就烧纸……跟个木头人似的。 …… 浑浑噩噩间,到第三天晚上,丧事都办完了,深夜,人群也都散去了。 爷爷奶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柜台上的两尊遗像,依稀音容还在眼前。 傅源三天没睡觉,精神困乏到极致,但心神却又异常的活跃,情绪更是如火山一般一轮接一轮的爆发着,似乎永无止境。 看着面前的遗像,傅源突然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是从哪发出来的悲伤? 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自己的情绪又是从哪里来的? 到底是自己控制情绪,还是情绪控制自己? 如果人没有情绪会如何?刚出生的婴儿有情绪吗?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的冯宝宝,有悲伤这种情绪吗?如果有,她能自抑吗? 儒家,真的是单纯的控制情绪吗? ……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让傅源心乱如麻。 就如同平时被控制的情绪一般,以往受束的心神也在此时散开,各种杂念涌上心头。 什么定,静,安,虑,在此刻都不管用了。 傅源放任着自己的各种念头,下意识的离开了家,走到了刘老头的屋子前。 刚刚学儒的那段时间,傅源便是在跟刘老头的彼此探讨中,慢慢入门的,如今下意识的想来找他探讨。 可走到刘老头家门口,看着紧闭的院门,傅源才想起来,刘老头早就死了。 对啊,为什么刘老头死的时候,自己没这么悲伤? 感情不够深?可感情有时从哪里诞生的?又是如何生发的? 站在刘老头院门前,傅源突然茫然了。 上前推了推,院门却在“嘎吱”声中,被推开了……傅源这才发现,院门的锁,早就坏了。 不知道又是哪个撬门进来,还弄坏了锁。 傅源也不在意,直接走到角落的墓碑前,盘腿坐下,对着墓碑沉默。 良久后,傅源突然轻笑,道:“刘老头,你知道自己的传承惹来这么多人觊觎吗?你说他们为什么会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贪婪?那贪婪又是从哪里诞生,如何滋长的?喜怒哀乐爱恶欲,这些情绪又是发自何处?” 傅源不指望能得到回答,只是盘腿坐着,一只手撑着胳膊,独自沉思着。 ……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 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 说是圣贤发愤所为,但总结来说,他们都是在极端困苦的情况下,有感而发。 或者说,他们处于“不可用”状态,一身抱负注定无从施展,愤而发。 《论语》有言:不愤不启,不悱不发。 老子洋洋洒洒五千言,都没讲明白“道”是个什东西。 孔子收了一堆弟子,传授了一生,到头来留下一句“莫我知也夫”,没人理解我啊,“知我者其天乎”,只有老天理解我。 庄子也在《齐物论》里说:万世之后,而一遇大圣知其解者,是旦暮遇之也,说了一堆寓言小故事,说“万世之后”才有人能理解他,但也像清晨跟黄昏一样转瞬即逝。 《易经》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无论是道家还是儒家,真正想阐述的思想,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只能靠自己去悟! 庄子也说了,有问道而应者,不知道也。 道无问,问无应,只能靠自己悟。 儒家好一些,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 但无论如何,形而上的道,是无法用语言文字去描述的,只能靠自己悟! 傅源就是想要抓到那一点灵光,悟透自己的道理! …… 傅源盘膝坐在刘老头的墓碑前,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再加上前面三天没睡,此时的精神真的快要到达极限了。 王阳明在龙场悟道,便是在极端困苦,又极为宁静的环境中得道成圣的。 浑浑噩噩间,陡然一点灵光乍现。 傅源豁然睁开眼睛,脱口道:“《心学》!” 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心之体,是本性。 由本性认知到悲伤,然后意动,才有了悲伤情绪的诞生! 本性的认知是“知”,意动是“行”,如好好色,恶恶臭,亦是本性认知到“好色”,“恶臭”,才有了意动的“好好色”,“恶恶臭”! 这才是知行合一! 儒家的“守中”,守得应该是“无善无恶”的心之体,本性,“节制”的也不是情绪,而是“有善有恶”的意动! 傅源真正应该做的是格心,格物即格心,深究自己的内心,直达心之体,本性! 守住了心之体,便能节制意之动,节制了意之动,才能有选择的付诸行动! 就好像傅源守住了“心之体”,心之体认知到“悲伤”,意之动才有了“悲伤”的情绪诞生,节制了“意”,才能让悲伤这种情绪有度,不至于太过,悲大伤身。 想明白这一点,傅源开始重新反思过往,不仅是前世,还包括了这一世。 一直梗在胸口的那团期,开始沸腾,勃发…… 眼耳鼻舌身意,所有感知到的外界的一切,都源自自身的“意动”,发自心之本体。 那这天地间的一切,岂有心外之物,岂有心外之理? 目虽视而所以视者,心也。 耳虽听而所以听者,心也。 口与四肢虽言动而所以言动者,心也…… 凡知觉处便是心! 一悟本体,即见功夫,物我内外,一齐尽透。 傅源知觉心头一切尘埃尽去,灵台清明,心中再无挂虑,身心通透,脱口道:“为天地立心,立得是我这颗本体之心! 我心即天地,我理即天理……天地尽在我心!” 体内浩然正气勃发,直冲云霄,充斥天地间。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此刻,傅源清清楚楚的感知到了,那由自己体内勃发,充斥于苍冥的浩然正气。 从六岁开始,以前世五十年阅历为资粮,傅源养气十年,终于在今天,感知到了体内那股炁! 这股炁,不再是虚无的概念,而是实实在在存在于体内,散发至天地间。 有了实实在在的炁,傅源便相信了炁的存在,信则有,炁便真的存在了。 扭头冲向二楼,傅源开口道:“出来吧,你不会一直躲在里面吧?”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从二层阳台探出半张脸,表情慌张,脱口道:“你爷爷奶奶的事真是意外,没人动手脚!” (本章完) 第19章 袁师笑 第19章 袁师笑 道家的“悟道”,跟儒家的“悟道”是不一样的。 一为道,二为惑,三为业,道不可应,惑不可解,业不可援,于道家而言,天地间的道理就在那里,所有人都能看到,能悟的不用教,迟早能悟,不能悟的教了也没用。 道家更讲究“顿悟”,因为道在蝼蚁,道在稊稗,道在瓦甓,道在屎溺……道无处不在,所以修道之人悟道也充满了不确定性。 说不定上个厕所就悟道了呢? 所以道家悟道,是被动的,无法自己掌控的。 反之,儒家更讲究“下学而上达”,靠不断学习积累,最后一发冲天,只要积累足够,就能主动“问道”……这个积累,不仅是知识的积累,更是人生阅历的积累。 所以儒家才有“不愤不发,不悱不启”的说法。 儒家的悟道,是主动的,是自己可以决定“时机”的。 …… 爷爷奶奶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傅源不知道…… 原著里好像有个山谷,只要走错路线,就会死于各种意外……所以就算是意外,也不能保证没有异人插手其中。 但傅源很清楚一点,如果不能感炁,他便没资格去深究! 孟子说“无暴其气”,就是不能冲动行事,要时刻保持理智在线……如果之前傅源不管不顾的闹起来,最终能有什么用? 如果真是意外,药田是村子里的政绩,是村民们赚钱的地方,药田对傅源自己也有恩,何况这事又不能完全怪罪药田,闹起来没道理,没道理的事,傅源做了,只会损害自己的浩然气,还要搞得全村不待见。 如果不是意外,真有异人插手其中,傅源这个无法感炁的普通人,在面对异人时,又能有什么作为? 针对“性”的异人手段,傅源还能用一身正气去对抗,但针对“命”的攻击,傅源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 所以傅源很清楚,只有感知到炁,学会一些行炁的手段,成为异人,傅源才有资格去深究。 所以傅源把自己逼到极致,梗着胸口的那口气,到了爆发的边缘,在极端困乏之中,寻得一丝宁静,抓住一点灵光,以前世五十年的人生阅历,今生十年学儒总结,主动的去“问道”,从而“悟道”! 不悱不发,不愤不启! 手中有剑不用,是“德”,手中没有剑,是“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 看着二楼阳台露出的半张脸,傅源神色不变,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师笑。” “师从何派……异人之间应该是这么问的吧?” “流云剑。” 傅源愣了一下,眼神一凝,紧盯着她:“流云剑?” “咕咚!” 袁师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连忙道:“真的,我真是流云剑,袁师笑。” 由不得袁师笑不惊慌。 她打傅源注意,已经好几年了,中间还请了风水地师布风水局,结果却被吓走了。 傅源一身正气,鬼祟手段对他根本没用,而且傅源的生活极其简单,就是学校跟家里两点一线……她总不可能冲到学校里去对付傅源。 到了最近,她已经不耐烦了,打算对傅源的爷爷奶奶下手……当然,不是下杀手,只是吓吓他们。 可不等她动手,意外就发生了。 公司铁律,异人的争端不得波及普通人! 如果只是通过一些小手段,让普通人受到一点惊吓,或者生个小病,公司也说不出什么。 但现在出人命了……而且是在她打算对普通人下手的情况下。 黄泥巴掉裤裆,情形一下子变得严重起来。 袁师笑请来的人,二话不说就溜了,这口黑锅怎么可能背? 也就袁师笑自己还不死心,也是心有不甘,悄悄躲了起来……然后她就亲眼见证了傅源悟道的场景。 浩然正气本就至大至刚,充斥苍冥,再加上十年养气,一朝爆发……在充斥天地的正气下,袁师笑只能柔弱无助的缩在二楼,承受着浩然正气的压迫。 浩然正气,是一切不正之气的克星。 有个词叫“理直气壮”,理直,则气壮,理不直,则气馁。 心不正,则气不正,袁师笑自己本就心虚,更是无力抵抗。 所以被傅源叫破行迹,袁师笑惊慌之下,下意识的替自己辩解起来,面对傅源的问话,也老老实实的作答。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 一人在院子里,一人在二楼阳台,二人就这么对视着。 片刻后,傅源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流云剑的传承,你找我也没用。” 袁师笑抿抿嘴,提气道:“我有传承,找你也不是为了传承,我要流云剑!” 傅源摇头,道:“我没有流云剑……哦,你是说刘爷爷那柄剑?” 袁师笑声音高了几分,道:“对,流云剑一门的门人,都会把自己的心神全部贯注于自己的剑上,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但有一柄剑是例外的,那就是流云剑,它是历代门主的传承之剑,我找你就是为了它!” 傅源思索着,没有开口。 袁师笑急了,道:“那把剑由老门主传给了下一任门主,也就是林子风,林子风死后,那把剑也失了踪迹。 直到刘章平死,才知道这把剑落在了他的手中,后来公司按照刘章平的遗愿,将那把剑留给你了! 我找遍了这间屋子,也偷偷找遍了你家,还在这个村子找了好几年,却始终找不到它……你把它藏起来了!” 傅源低头看了看刘章平的墓碑,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袁师笑撇嘴,道:“你既然把他藏起来,自然是不想被人发现,不想交给别人,问了你也不会说,还不如用手段逼你……” 傅源微微眯眼:“所以你就对我爷爷奶奶下手了?” 袁师笑吓得直接站起身,嚷道:“你别冤枉我!我说了,我只是打算,还没来得及动手……你爷爷奶奶的事,真的跟我无关!” 傅源打量着她,也没说信或不信,只是一手扶着墓碑,口中道:“流云剑,确实在我这里,你想要?” 说着,重重的推倒墓碑! “砰——” 墓碑砸地,裂开,露出被藏在里面的一柄被塑胶膜包裹着的剑! 袁师笑下意识的张大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傅源弯腰捡起剑,撕去塑胶膜,口中道:“村子里以前有砂石厂,现在荒废了,我爷爷之前就在砂石厂工作,我弄点水泥沙子,浇筑一个墓碑,很难吗?” 袁师笑此时只想敲碎自己的脑袋。 整个屋子都翻遍了,连那座衣冠冢都被她挖开找了一遍,怎么就没想到会藏在墓碑里呢? 傅源执剑,舞动了几下,仰头道:“流云剑就在这,你想要,自己凭本事来拿,顺便让我看看,流云剑在你手上,还剩几份光彩!” (本章完) 第20章 流云剑 第20章 流云剑 “噹——” 锈铁片与利刃的碰撞,结果是利刃脱手弹飞。 锈铁片是袁师笑的武器,利刃是傅源手中的流云剑。 手臂震得发麻,手腕更是失去了知觉,流云剑脱手而出,傅源自己更是踉踉跄跄的连退数步。 力量差距太大了,连一次简单的碰撞,傅源都坚持不住。 就这? 袁师笑则愣住了,傅源叫嚣着让她显露本事,再加上之前那骇人的正气,自然让袁师笑不敢大意。 结果这还不到一招,只是一次碰撞…… 出乎意料的场景,让袁师笑整个人愣住了,没有去追击。 直到傅源重新接住流云剑,摆开架势,袁师笑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道:“你一身正气,居然不会行炁?” 傅源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的道:“我之前不是异人,自然不会行炁,你不是亲眼看着我感炁的吗?” 难怪说,异人不仅是感炁,还要会行炁。 会行炁,行动间才能有炁的加持,这才是异人跟普通人最本质的区别! 有炁的加持,跟没有炁的加持,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反应,都是云泥之别。 等手腕跟手臂的酸麻消退,傅源一振流云剑,道:“再来!” 袁师笑迟疑着没有动手,不会行炁,不就是个普通人吗?这么打着有什么意思? 傅源却抢先动手,快步上前,一剑劈下,赫然是袁师笑之前从二楼跃下时所劈的一剑。 袁师笑提起铁片格挡。 “噹——” 感受着铁片上传来的力道,袁师笑眼睛瞪得老大,脱口道:“你……” 傅源再次被震得全身发麻,虎口几乎裂开,但这次流云剑却没有脱手。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傅源又是一剑横扫,口中道:“你知道什么是德吗?” 袁师笑手中格挡,脑子却下意识的思考起来。 傅源行云流水的又是一剑,无视裂开的虎口,眼睛盯着对方,口中道:“儒家的德,跟道家的德,看似一样,但有着本质的区别! 儒家的德,是有所指的德行,是由礼而来的规范跟操守。 道家的德,却是万物其本身的性质!老子著《道德经》,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老聃贵柔!老子执水德,因为水的性质为柔! 那你告诉我,流云剑,执什么德?” 袁师笑本能的格挡着进攻,没心思去反击,只是脑子里下意识的思考着,口中道:“流云剑,是观气象万千所悟的手段……” 观气象? 傅源若有所思,口中却继续道:“《礼记》有言,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道家也有言:太德弃德,是以尊德。大德丢德,是以贵德。上德无德,是以有德。下德持德,是以无德。 流云剑的真正核心是什么?剑?流云?气象?归根结底,流云剑的核心在于“德”!” 嘴里说着,傅源却趁着袁师笑只顾思考,没有反击的关头,将刘老头传授的剑法,一一施展开来,同时不断变化,引导了袁师笑去格挡,去行炁。 功与法,道与术,德与行,连起来才有了“功法”,“道术”,“德行”! 刘老头只教了剑法,却没教行炁之法,所以于流云剑而言,傅源只学了“功”,却没有学“法”! 但此刻,眼前却有了一个传法的。 当然,袁师笑不可能去教傅源流云剑的“行炁”之法,但傅源自己会学! 得了“诚”,傅源便能通过眼睛去观察,通过手中的剑去感受……去学习袁师笑的行炁之法! 作为流云剑的传人,袁师笑的“功法”已经成了本能,傅源行了“功”,她就会下意识的去行“法”。 再加上傅源不断用语言去干扰,让袁师笑的心思都用在思考上,根本顾不得去隐藏行炁之法。 …… “……正与奇,福与祸,刚与柔,强与弱,多与少,上与下,先与后,实与虚,荣与辱,智与拙,巧与愚……”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 “流云剑是观气象万千,但观的不是气象,而是德,是气象中的规律跟性质!” 长剑一甩! 一道白色的剑气被甩出,袁师笑陡然寒毛直竖,手中铁片下意识的斩出一道黑色的剑气。 黑白相交。 黑色剑气在顷刻间消散,只剩白色剑气划破地面,切开空气,笔直的划来,掠过袁师笑后,毫无阻滞的斩开小院围墙,消失在墙后。 地面上只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堑。 傅源横剑胸前,恍然道:“原来如此!” “你……” 袁师笑表情扭曲的快哭了,铁片指着傅源,气恼至极的道:“你居然偷学我的流云剑……你怎么能偷学……你……你……” 说到底,袁师笑现在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挂上了泪水。 傅源淡淡的道:“你的流云剑,斩出的剑气是变化之气,是气象变化。而我的流云剑,斩出的是德行,是气象变化的性质! 你的流云剑是气,我的流云剑是意,你我之间有本质的区别,谈不上谁偷学谁,再说道理我也给你说透了。” 嘴里说着,傅源心中却不由得赞叹,流云剑的剑气,是气象变化之气。 正因为是气象变化,所以流云剑能斩断风雨雷电,雨雪霜露……好像傅蓉的一手剑气,就能斩断风。 袁师笑的气,也能驱散变化万千的如意劲。 流云剑,颇有一种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法的意境……不知道这是流云剑本身的威能,还是傅源自己领悟的。 袁师笑一抹眼眶,恨恨的道:“傅源,偷我传承,你在找死!” 傅源神色不变,抹着手中的剑刃,道:“当我学会行炁,你便不是我的对手了,何况……” 傅源突然拔剑向天,怒目而向,浩然正气勃发,充斥天地,喝道:“天地为我心,我心号令天地……风来!” 狂风乍起,呼啸在小院内,小院内的杂物随风而起,肆意飘散。 “雨来!” 伴随着狂风,头顶的天空快速汇聚了一片乌云,紧跟着哗啦啦的,雨点倾盆而下,范围不大,只有小院内下起了雨,以小院围墙为界,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片天地。 “雷来!” “咔嚓——”一声堂皇震雷,似乎在心头炸响,震得袁师笑大脑一片昏沉,一切的阴私鬼祟念头,都被这声惊雷驱散。 “电来!” 傅源手中剑落,一道闪电劈下,正中小院中心,炸的碎石飞溅,泥土四散,硬生生在小院中炸出一道深坑。 傅源脸色有些发白,喘了口气,收剑,敛炁。 雨停风息,头顶的乌云也在顷刻间散去,雾蒙蒙的月光重新洒落。 袁师笑浑身湿透,头发乱糟糟的搭在额头,目瞪口呆,表情茫然,似乎难以相信刚才的一切。 “我所悟,已然超越流云剑!” 傅源将剑抛出,流云剑在空中打着旋,最后插在袁师笑面前:“区区一柄剑,你若想要,给你便是。” 袁师笑看着面前的流云剑,直愣愣的伸出手,抓住剑柄,这把她谋求了多年的流云剑终于落到她手里了,但此刻袁师笑却感觉这把剑无比的沉重,重的她连拔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流云剑门人,会将全部心神倾注在一柄剑上,将其当做本命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袁师笑却心高气傲的选择了一根破铁片,因为她在学会流云剑后,就已经把本命剑的目标,定在了流云剑这柄剑上! 从她入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认定了,流云剑才是她的本命剑! 但当流云剑真的入手,袁师笑却无力将它拔出来。 傅源淡淡的道:“儒家一以贯之,道家抱元守一,将心神锁定在一柄剑上,从而窥见万千变化,这才是流云剑的本质。 你只看到了剑,却没看到万千变化,心中没有这万千变化,拿着剑也没用!” 袁师笑触电一般收回手,一抹眼眶,不知道是抹掉雨水还是泪水,恨恨的道:“傅源,我不会输给你的! 把人拴在一个物件上,这种老黄历只有老古董才会去遵守!” 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 傅源喊住她,叹了口气,道:“看在刘爷爷的面子上,教你几句话,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恕”,做人的底线。 己欲达而达人,己欲立而立人,这是“仁”,做人的上限。 希望你好自为之!” 袁师笑头也不回的越墙而出。 …… 一切落定,傅源收起流云剑,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最后转身回家。 到家后大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也不急着起床,而是躺在床上思考着。 自己该何去何从? 学是肯定不上的,前世已经经历过高中,大学,工作,这些再来一遍毫无意义。 既然要“为天地立心”,那就去见见天地。 (本章完) 第21章 再遇徐翔 第21章 再遇徐翔 傅源了一天时间,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仔细打量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家。 最后在爷爷奶奶的遗像前,重重的扣了几个头,锁上门,将钥匙塞到房檐下。 自行车停在院中,后架已经绑好了行礼,踩着脚蹬,傅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自己的家。 这一去,不是何时才回…… “二小,去哪?” “旅游。” “你不上学了?” “不上了。” “啥时候回来?” “玩累了就回……” “……” 一路打着招呼出了村,骑了三十多分钟后,终于上了国道。 到此时,傅源才有一种主动打破平淡生活的感觉,骑行所至,天宽地阔,自由如风。 走在路上,哪怕身边车来车往,却有一种远离尘嚣,拥抱自然的意境。 途中买了点食物,傅源也不着急,慢悠悠的骑着,享受着身心沉浸的轻松。 自在如风,随心而行,随遇而安。 晚上,就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摊开被褥睡上一觉,遇到有水的地方就清洗一番…… …… 这天,傅源就着河水洗漱完,将挂在树枝上晾干的衣服收起来,捆扎好行礼,继续出发。 骑了没多久,就有一辆车从身后开过来,跟他并列前进着。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老脸跟一张清秀的脸庞。 是多年不见的徐翔,还有那个冯宝宝。 傅源慢悠悠的骑着车,打量着两人,笑着道:“多年不见,你怎么老成这样了?宝姐姐,好久不见,你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冯宝宝在副驾驶位置探着脑袋,打量着傅源,道:“你娃长大了,变得好厉害。” 徐翔一边开车,一边道:“知道你爷爷奶奶的事后,我专门放下手中的事赶过去,却发现你已经离家了……事情我调查过了,暂时可以判断,是意外。 当然,异人的手段神秘莫测,难以察觉,不过那段时间去过村子的异人,我都记录下来了,正在一一排查。” 傅源心里一暖,笑了笑,道:“谢了,徐叔叔。” 徐翔微微点头,道:“这本就是公司的事……倒是你,怎么连学都不上了?你这个年纪,正是上学的时候……” 傅源也不恼,笑着道:“徐叔,学校那点东西,我早就学完了,这学上不上都无所谓。” 徐翔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你会考公当官……要不要来公司?一来方便你调查,二来也有机会上管理层。” 傅源纳闷道:“我说徐叔,你是从哪看出来我喜欢当官的?” 徐翔反问:“学儒的,不就是为了当官吗?” 傅源沉默,突然问道:“你知道横渠四句吗?” 徐翔脱口道:“这谁不知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说的太好了,就是有点空。” 傅源道:“为天地立心,这是修行的,为生民立命,这是当官的,为往圣继绝学,这是注经的,为万世开太平,这是打仗的。 此外还有田园的,旅游的,写书的,科研的……儒家出路这么多,你怎么就觉得只有“当官”呢?” 徐翔茫然:“横渠四句,是这么解释的?” 傅源乐道:“孔子学儒,学了个“仁”,孟子学儒,学了个“义”,荀子学儒,学了个“礼”……怎么理解的,全靠自己。 鲁迅不也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读书不重要,读出自己的理解才最重要!” 冯宝宝道:“这娃儿嘴巴利索,你说不过他的。” 徐翔好奇道:“那你学儒,学了个什么?” 傅源想了想,道:“我学了个“心”,心外无物,心外无理。” 徐翔疑惑道:“详细说说?” 傅源道:“道可道,非常道,这要是能说清楚,老子也不用写《道德经》了,形而上的这些领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样吧,我举个例子,有甲乙两个学生,甲家里穷,每天带的午饭都是咸菜疙瘩窝窝头,乙家里富,每天都带着山珍海味,美味珍馐。 如果甲吃过了乙的盒饭,那他以后还能吃得下咸菜疙瘩吗?” 徐翔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傅源笑着道:“如果甲从未吃过乙的盒饭,那他还能继续吃自己的咸菜窝头,安于己……有知,才有行! 世人皆是如此,只有见识过了,有了“知”,才会意动,才会去逐利。” 徐翔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傅源示意了一下冯宝宝,道:“只有“知”多了,人们的“意”才会躁动,才会诞生各种欲望,去疯狂逐利……这就是所谓的“人心不古”。 不过宝姐姐却不属于这种,她的“意”一直保持清净而不躁动,用通俗的话来说,没什么欲望,这才是道家一直追寻的境界,可谓仙人之姿!” 徐翔一愣,眼神锐利起来:“你知道阿无的状态?” 傅源乐道:“这话说得,第一次见到宝姐姐,我不就说了,“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何况这么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 《黄帝内经》素问篇也说了,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人心不古是因为意太躁动,欲望太多。 现在养生学都讲究清心寡欲,上古的普通人没什么欲望,都能活过百岁,何况宝姐姐这个“意常清净”的练炁异人了!” 徐翔沉默了。 傅源笑了,道:“怎么这幅表现?你带着宝姐姐来找我,不就是故意让我看破的吗?” 徐翔瞅了冯宝宝一眼,道:“我带阿无来找你时,没想那么多……或许是我下意识的相信你,这有点不正常!” 傅源得意的道:“诚则形,形则著,著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有个词叫“心诚则灵”,我心至诚,我炁至正,天地都能为之化,尊我号令,何况是你?” 徐翔不说话了。 冯宝宝在一旁道:“没得事,我相信他。我能感觉到,他要是做了违背心意的事,他的炁就会萎掉。” 傅源赞道:“宝姐姐也是至诚之人!” 道家至诚,对内的感应神乎其神。 儒家至诚,对外的感应可以前知。 徐翔松了口气,道:“那你要加入公司吗?” 傅源摇头,道:“我现在就想见见天地,到处游历,增长我的“知”。” 徐翔反问:“你刚才不是说,“知”多了,意会躁动,欲望增多吗?” 傅源笑了笑,道:“儒家克己修身,克制的就是“意”,遵循我的良知,蕴养我的浩然气,有选择的“意动”,有节制的“意动”,这就是儒家的修行啊。 “知”越多,克“意”越难,修行越深厚……对应的,一旦克制不住“意”,导致欲望蒙蔽了本心,我的修行也将停滞不前,甚至退步。” 这也就是冯宝宝之所以说,傅源一旦做了违背心意的事,浩然气就会萎缩的原因。 徐翔点点头,道:“我懂了,你要游历,需要钱吧?” 傅源道:“赚钱对我而言,不难。” 毕竟前世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何况未来的社会发展进程都在他心中,什么行业能赚钱,他都一清二楚。 徐翔从身边拿起一部手机,丢向傅源,道:“公司经常会帮人解决一些异人带来的麻烦,如果是富人,也会收取不菲的酬劳。 这部手机你拿着,我会给你推荐一些遇到麻烦的有钱人,让你不至于为钱发愁。” 傅源接过手机,是个老古董的6310,当然,对于现在而言,是新鲜玩意,道:“这玩意能定位吧?” 徐翔避而不答,算是默认:“话费不用你操心,我的号码已经存进去了。” 傅源想了想,揣起手机,道:“行,那就谢谢徐叔了。” 事无不可对人言,傅源坦坦荡荡,心里没有鬼,自然不怕被人调查跟踪,更何况只是定位。 坦荡的人,活的轻松。 心里有鬼的人,疑虑这个,疑虑那个的,活的太累。 “有事电话联系。” 徐翔丢下一句,拨转方向盘,汽车沿原路返回。 傅源则继续骑着自行车前进。 (本章完) 第22章 岳阳楼 第22章 岳阳楼 三大教,儒道释,在漫长的发展中,都在一定程度上彼此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因为处世态度的不一样,却也有本质上的区别。 相同点在于,三教核心都要坚守本心,本性,本我……都是一个意思,无善无恶的心之体。 区别在于“意”,道家求个意“静”,佛家讲究意“空”,儒家则讲究意“中”。 …… 岳阳楼,说到底只是一栋建筑而已。 但提起“岳阳楼”,所有人都会想到范仲淹,想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想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就让岳阳楼不再只是单纯的建筑,而是认人为的赋予了其更深层次的含义。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为岳阳楼立心。 这座岳阳楼,让范仲淹的意志得以长存,儒家求的,不就是这个嘛。 傅源站在岳阳楼上,看到的是“晦明变化,风雨阴晴”,感受到的却是“迁客骚人”的“览物之情”。 读着《岳阳楼记》,也是在读范仲淹的意志。 范仲淹将自己的心,立在了岳阳楼上。 其实类似的名胜古迹,皆是如此,之所以有“名胜古迹”,便是有人为其立了心!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 说得好听点,范仲淹为岳阳楼立心,说的难听点,范仲淹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岳阳楼。 好在岳阳楼是个死物,只是被动地接受,简简单单的一栋建筑,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历史重量。 如果是活物,如果是人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让人们按照他的意志而活,美其名曰叫“秩序”,叫儒家的“教化”……为生民立命。 《道德经》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刍狗是什么?祭祀所用。 祭祀的时候,被捧得高高在上,无比重要,但祭祀完后,直接丢到一旁不再理会。 所以对圣人而言,百姓在需要的时候,拿来捧起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丢开不理……妥妥的工具人。 傅源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跟刘老头说过的一个笑话,关于猪圈的。 猪圈的主人其实不在乎猪之间的对错,在乎的只是猪圈整体的安稳。 所以对于异人这头有能力闹事的猪,更高层不在乎异人的正邪,他们更在乎异人别把猪圈扰乱。 同样,对于天地而言,万物也只是工具,只需要万物按照天地的规律行事即可。 傅源想为天地立心,首先就要把目光放得更高,不要被人为添加的观念所影响……一切的判断发自良知即可。 因为浩然气由良知而发,浩然气充斥天地,那良知,即为天地所立之心。 狼吃羊,狼凶猛,羊温驯,有人喜爱羊,然后通过各种方式宣扬羊的善良,狼的邪恶,进而会让人对羊产生恻隐之心,这就是人为添加的观念。 但良知会告诉你,这其中不存在正邪对错,无善无恶! …… 接了个电话,傅源便离开了岳阳楼,有一辆轿车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轿车边站这个女子,容貌妍秀,穿着一身制服,笔直白皙的小腿,高耸的胸部,扎着马尾,显得时尚干练。 傅源对她扬了扬手机,道:“你是来接我的?” 女子诧异的看着傅源,拨通了手上的手机,等傅源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才挂断,精致的脸庞有些惊讶,道:“你好,我叫曾月义……你看起来很年轻。” 傅源气质沉稳,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感觉上不像年轻人。 “傅源,十七岁……不是看起来年轻,而是真年轻!”、 傅源也不在乎她的态度,道:“带我去看看情况吧,如果棘手,价格不会低。” 曾月义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一下,咬着牙道:“请上车!” 上了车,曾月义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扫着副驾驶的傅源,道:“说实话,我家是做科技公司的,压根不相信什么异能,超能力……” 傅源靠在椅背上,眼睛落在驾驶台上的一包中药,还有一个装着人参的盒子,乐道:“那你还相信中医?” 看人参品相,价格不菲,看来这次能赚不少钱,傅源心情不错。 曾月义窒了一瞬,道:“中医怎么能跟超能力扯上关系?” 傅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拨弄着那包中药,随口问道:“你觉得中药为什么能起作用?” 曾月义理所当然的道:“因为中药含有治疗的成分!” 傅源古怪的瞥了她一眼,道:“中医中有一种药,叫做“浮小麦”,将小麦倒入水中,浮起来的就是浮小麦,从科学角度将,其成分跟面包,馒头,一模一样,没什么区别。 国医大师张灿甲当年用药的时候,觉得浮小麦没什么用,便将它去掉了,结果方子根本无效,后来加上了,方子又起效了……你觉得真的是成分在起作用?” 曾月义一愣:“这……” 傅源笑了笑,道:“于中医来讲,浮小麦,用的是它的“升服”之气!还有人参,为什么人参能补气,是人尽皆知的救命良药?” 曾月义语气没那么坚定了,道:“因为人参含有人参皂苷?” 傅源笑了,道:“人参的叶子中,人参皂苷的含量比根系多出数倍,怎么不直接啃人参叶子呢?” 曾月义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气馁的道:“我不知道。” 傅源拿起驾驶台上的人参盒子,打量着,道:“因为人参含有元气,春天的时候,人参会把它的元气散开来生长,等到秋天的时候再将元气收回到根部,这个过程叫做“返浆”。 顺便说一句,只有秋天挖出的人参才有效果,冬天次之……春夏出土的人参,毫无效果。 你这根人参品相极好,可惜挖的人不懂行,吃它,还不如吃萝卜。” 说完,随手丢回驾驶台。 曾月义对傅源的动作毫无反应,看样子这根人参所值的价格,还不被她放在心上。 有钱人啊! “看路!你看我干吗?” 曾月义收回目光,却还是时不时扫视一眼,道:“按你的说法,中药不属于科学?” “中药属于玄学。” 傅源笑着道:“玄学跟科学,是截然不同的体系,科学向下求,向细致求索,而玄学向上求,向笼统求索。 用科学的方法去解释玄学,用一套体系去解释另一套体系,根本解释不通!” 曾月义好奇道:“那所谓的异能,超能力,都是玄学?玄学到底是什么?” 傅源反问道:“你觉得什么是“玄”?” 曾月义思索着,道:“神神叨叨,深奥玄妙的?” 傅源咧咧嘴,道:“对于不懂的人而言,好像确实如此……其实说白了,玄,就是指万事万物的表象跟本质。 苹果掉地上,是表象,万有引力,是本质。” 曾月义诧异道:“不是说不能用科学体系来解释玄学的吗?” 傅源仰头后靠,道:“因为不这么说,你这个接受科学教育的人听不懂。苹果跟万有引力这对表里是“玄”,继续向深处求索,万有引力是表象,那本质是什么?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曾月义还要再说。 傅源直接抬手制止,道:“再说下去,就要探索世界本质了,话题太大,兜不住……还是说说你家遇到的麻烦吧。” 曾月义抿了抿红唇,有些不甘心,看向傅源,道:“如果玄学真的是一门类似科学的体系,是不是也能像学习科学那样,学习玄学,获得超能力?” 傅源直接道:“这个话题止住吧。” “好吧……” (本章完) 第23章 春池嫣韵 第23章 春池嫣韵 千万不要把儒学捧高,跟岳阳楼一样,儒学就是个死物,被各个时代的人,强加了他们自身的意志! 有人说,历史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儒学也同样如此! 说白了,儒学,就是野心家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罢了! 孔子的野心在于推行周礼,天下大同,儒学就是他的工具,所以在孔子的儒学理念中,礼,恕,仁,被再三强调! 孟子的野心在于“平定天下,舍我其谁”,所以在孟子的儒学里,“义”就特别重要。 荀子秉持“人性本恶”,需要秩序来控制,他本人也教出了两个法家弟子,所以荀子的儒学里,“礼”就是“礼法”! 韩非子师从荀子学儒,却成了法家,为了推行自己的法,韩非子的儒学就变成了“君王执势,掌生杀大权”。 董仲舒属于儒家公羊派,这一派的其中有些观点在于“君臣以义和”,君臣之间是因为意气相投才成为君臣的,“天子一爵”,皇位只是一个爵位而已。 但董仲舒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独尊儒术,结果他的儒学成了什么?以维护皇权的绝对性为终极目标,强调王权的合理合法性,君权神授,最后来个“天人感应”这种含糊不清的东西限制皇权…… 归根结底,儒学并没有自己的目标,它只讲自身的处事态度,只是个工具,不同的人赋予了它不同的目标,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 治国平天下,也不是儒学的目标,只是历朝历代学儒的,有人把它当目标,更多的只是喊喊口号罢了。 为儒学立心,错的不是儒学,是立心的那些人! 铁骨铮铮劝人忠,世修降表衍圣公,被人嘲讽了多少年?嘲讽的不全是“世修降表”,而是一边“劝人忠”,一边“世修降表”!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礼记》早就说了:礼闻取于人,不闻取人,礼闻来学,不闻往教。 从来只听说礼是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没听说过用礼节评判约束别人。只听说礼用于学习,没听说过礼用来管教他人。 …… 曾月义开着车,带着傅源一路来到一片别墅区。 别墅门口有两人等着,一个风韵犹存的贵妇,一个季古灵精怪的少女。 在看到下车的傅源时,贵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瞬间,她不信什么超能力,也不信自己的丈夫是中了邪,只觉得这些是装神弄鬼,故作玄虚。 但是装也要装的像一点啊,至少也要来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穿一身道袍,自带出尘气质…… 怎么就来了个小年轻? “这是我妈,还有我朋友杜小斋。” 曾月义带着傅源上前,介绍道:“这就是小斋推荐的那个地方,委派过来的人。” “你们好。”傅源点头招呼,目光在杜小斋身上停留了一瞬。 长发绾起,长袖衬衫,领口解开一个口子,白玉雕成的两节锁骨,完美的修正到脖颈,下面是九分裤,脚踝纤巧,踩着一双米色的休闲鞋。 正在盯着傅源,眼眸有些古灵精怪,透着一股子灵性,同时还给人一种舒缓慵懒的感觉。 她是个异人。 感炁行炁之后,傅源已经懂得如何观察一个人是不是异人了,他能感觉到一个人身上的先天一炁的状态。 被练过的先天一炁,跟普通人的先天一炁,感觉上是不一样的。 曾夫人不是什么暴发户,自有修养,所以哪怕心中再是不满跟怀疑,面上还是客套的微笑着道:“麻烦傅先生了!” 傅源笑着道:“不麻烦,劳驾带我去看看病人。” 曾夫人侧身引路,道:“傅先生请。” 说着,带着傅源进门。 杜小斋一直在打量着傅源,擦身而过时,还偷偷冲傅源眨了眨眼。 傅源微微点头。 …… 别墅里的装修,低调而奢华,处处彰显风雅,却难掩贵气。 在一个房间内,傅源见到了这次的目标。 资料上,应该是一个中年人,正处于男人最具魅力的时刻,但此时入眼的,却是一个死气沉沉,老态龙钟的老人! 躺在床上,浑身透着一股丧气,好像生无可恋一样,失去了精气神。 但是在来的路上,曾月义已经介绍过这位的情况了,城市改开后,第一批冲下海的公务员,奋斗了二十年,从无到有的创建起了如今的家业。 一年前产业改革,开始向科技领域发展,正发展的如火如荼时,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再无以往的冲劲跟心气,变成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消极模样。 之后就在极短的时间内,从风华正茂,极具心气的中年人,成了如今这样死气沉沉的垂死老态。 “各处医院都检查过了,却查不出任何的毛病,只有一个老中医说,我爸这是心病,没了一股子心气……” 曾月义在一旁,道:“但我爸最近都在忙着公司转型的事,虽然很忙,但每天都干劲十足,怎么会突然得了心病? 还是小斋来看望我爸,说他中了邪……” 说到这里,曾月义看了杜小斋一眼,道:“也是小斋给了我一个电话,我打过去后,那头的人推荐了你。” 傅源诧异的看向杜小斋,杜小斋吐了吐小巧的舌头。 异人好像有自己的圈子,杜小斋能看出这是异人的手笔,怎么不自己解决? 就算自己解决不了,总有自己的朋友师门吧? 怎么就通知公司了? 不过傅源也没有深究,而是对曾月义道:“有笔墨纸砚吗?” 他看到屋里挂着不少书法,想来应该不缺。 曾月义眼睛一亮,道:“有……要画符吗?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完,直接从房间一个柜子里,拿出了成套的笔墨纸,一边整理,还一边道:“画符是不是要黄纸?还有朱砂要不要?” “咳——没那么麻烦。” 傅源走过去,拿起笔,屏气凝神,片刻后着墨落笔,一气呵成四个大字。 “去……他……妈……的……” 曾月义一字一句的念着,等念完后,顿时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眼睛瞪着傅源。 曾夫人跟杜小斋也一脸吃惊的看着他。 傅源放下笔,无视其他人的眼神,一本正经的道:“这是“春池嫣韵”!” 曾月义眼神幽怨,道:“这屋子里的书法都是我写的……“春池嫣韵”跟……总之,这八个字,我还是能认识分辨的!” 傅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道:“写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表达的意思……既然你爸是中了邪,那就要驱邪……驱赶嘛,有好声好气的,自然也有不那么客气的……” 说着,在众人怀疑的眼神中,将写有书法的纸,直接盖在病人的胸前。 肉眼可见的,病人的呼吸变得平缓,脸色也渐渐好转,片刻间,便睡着,打起了鼾声。 (本章完) 第24章 道是什么 第24章 道是什么 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让病人肉眼可见的好转,这一幕,着实震惊了一直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东西的曾夫人。 眼前的现实,跟从小到大的观念起了冲突,让曾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不停地呐呐道:“谢谢……谢谢……谢谢……” 看得出来,她跟床上的病人,感情很好。 傅源没有在意曾夫人的失态,道:“等他睡醒一觉后,再看看状态。” 说完,对杜小斋道:“我们别打扰了,先出去,顺便聊聊?” 曾月义狐疑的看着两人。 杜小斋点点头,一本正经的道:“嗯,我也有很多事想跟你聊。” 说着,转身出了房门,傅源跟上。 曾月义看看自己的父母,在看看二人的背影,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 “会下棋吗?” 杜小斋带着傅源来到客厅的棋盘前,询问道,又对曾月义道:“月月,找点零食来呗。” 曾月义直接从茶几下掏出一袋子零食,然后一转身坐在杜小斋身边,一副打死不离开的模样。 傅源则在对面坐下,道:“我会下五子棋,围棋不会。” 杜小斋诧异道:“琴棋书画诗酒茶,不是儒家的雅趣吗?你居然不会?” 傅源“呵”了一声,道:“雅趣,那是生活没有压力的有钱人才玩得起的……你知道我?” 杜小斋扭头看向曾月义。 曾月义就当看不到她的眼神,自顾自的拆开零食,摆在两人面前,又倒茶递水的…… 杜小斋无奈,对傅源道:“圈子里都传遍了,重拾儒学的新一代儒修……哎,你是怎么想起修儒的?浩然正气的真的能万法不侵?听说流云剑失传了,你到底会不会流云剑? 还有还有,听说全性的夏禾跟高宁,也栽在你手里了?还有……” 此时的杜小斋,十足一个八卦女,那副“很好奇”的表情,让傅源一时间有些失语。 好一会后,才打断她,指了指病房,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小斋语气一顿,扭头对曾月义道:“对不起月月,对曾叔下手的人,我惹不起,只能让你去找公司。” 曾月义抿抿嘴,道:“没事,惹不起就惹不起……不过,你是不是该把具体情况跟我说清楚?” 杜小斋想了想,道:“这么说吧,这个世界有异人,异人也有好坏之分,异人也是人,也需要生活,也需要钱…… 坏的异人扶持的一家企业,业务跟曾叔的业务起了冲突,所以就对曾叔下手了……上面有专门管理异人的相关部门……” 曾月义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们两个是异人,傅源是相关部门的人?” 傅源随口道:“算不上,只是那边给我介绍委托,我完成拿钱,这钱还要被抽水一半,引起的麻烦也都自己担着。” 还有一点双方心知肚明,公司通过委托,也在测试傅源的能力。 曾月义难以接受,道:“只是因为业务上的冲突,他们就直接对我爸下手,把我爸弄成这样?就因为他们是异人?这也太不公平了!” 傅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把异人跟普通人一视同仁,才是对异人的不公平!” 曾月义哑口,很简单的道理,在对待一个农民跟一个身价上亿的富豪时,难道真能平等对待? 傅源对杜小斋道:“你知道下手的人是谁?” 杜小斋点点头,道:“看曾叔的状态,应该是全性窦梅,绰号穿肠毒,跟雷烟炮高宁,祸根苗沈冲,还有最近大出风头的刮骨刀夏禾,并称全性四张狂。” 傅源古怪的看着杜小斋。 杜小斋看懂了他的意思,有些气急败坏,道:“嘴上说全性人人得而诛之,但真正敢惹全性的又有几个? 散人肯定不敢惹,小门小派也没几个惹得起,只有那些大门大派,四大家族才有底气喊这话……但也只是嘴上喊喊,又有哪个敢跟全性全面开战的?” 傅源想了想,恍然,惹得起全性的还真没多少,就算被称为“疯狗”的吕慈,在吕良加入全性后,也不敢跟全性开战。 当然,有一个人是例外。 全性里,所有人都属于全性,哪怕各有各的心思,但一旦有人针对全性,就是在针对全性所有人。 相反,正派里大大小小的分成了无数门派,心根本不齐……全性就算进攻龙虎山,其他门派家族的人也只会看着,而不会插手。 这其中还涉及到门派的脸面问题,就算公司要插手门派的事,也许征得该门派的同意。 傅源好奇问道:“那你是哪派的?” 杜小斋老老实实的道:“师从全真莲山外门弟子,学了一点点内丹功夫……外门弟子的弟子,你说我哪惹得起全性?还是四张狂之一!” 傅源纳闷道:“全真派,也是大派吧?” “你对异人世界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呢!” 杜小斋吐槽道:“当今道教分正一,全真两派,其中正一派以龙虎山天师府为首,又分茅山,灵宝,清微,净明……等等。 全真派分南北二宗,北宗由重阳真人开创,传全真七子,南宗传五祖…… 北七真,南五祖,这一代代传下来,全真早就支离破碎了,也许随随便一座小山上的破败道馆,就是全真一派的传承…… 像我们莲山,拜的是南五祖之一紫虚真人一脉,但同样自称紫虚一脉的,至少还有三四十座道观! 正一派好歹有个龙虎山在那钉着,全真派有啥?一团散沙!” 眼看杜小斋越说越丧气,傅源忍不住安慰道:“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遍地开的全真,指不定在哪藏着高人呢!” 杜小斋还在忿忿不平,明明知道凶手是谁,却顾虑重重不敢插手,憋屈是难免的。 曾月义也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对傅源道:“所以这些异人,都是学习玄学的?” 傅源把玩着棋子,道:“我对异人世界不太了解,不过听说异人分先天异人跟后天异人,后天异人都要炼炁,应该都属于玄学吧……先天异人不知道。” 杜小斋也平复了心绪,好奇道:“玄学?这是什么说法?” 曾月义纳闷道:“你不知道?” 杜小斋摇头,两人都把目光看向傅源。 傅源想了想,抓起一把棋子洒在棋盘上,道:“这个世界分为已知事物跟未知事务,这里是已知事物。” 又指了指棋盅,道:“那里面是未知事物。” 捡起一颗棋子,傅源道:“科学的角度,一般会研究单个事物的组成,成分,数量级,作用机制等。 组成么,随着科学进步,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小,分子,原子,中子,电子,质子,夸克……好像还有猜测的弦理论……再往下不好说,只有更小,没有最小。 成分么,科学能检测到的蛋白质,维生素,血小板,红细胞……等等,大约百余种,随着科学的进步,还会发现新的成分,因为还有无数未知事物,所以没有止境。 再一个数量级,拿长度举例,毫米,厘米,分米,米,往上还有光年,往下还有微米,纳米……随着科学进步,同样越分越细,没有止境。 作用机制也是一样,发现的越多,数量级越小,必然会发现新的作用机制,同样也是没有尽头的。” 傅源把手里的棋子放下,拨弄着一堆旗子,道:“所有的已知事物都是一样的研究方法,总之,科学越是发展,越是庞大……但对于未知事物,因为不知道,所以缺乏理解。 即便对于已知事物,还有很多的不确定性。所以科学对于认知世界,有一定的局限性,更加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一切,科学不是万能的,不能解释所有事物,没有哪个科学家敢说能解释世上的一切!” 曾月义跟杜小斋仔细的听得,一边听一边点头认同。 等傅源说完,杜小斋迫不及待的道:“那玄学呢?” 傅源将一堆棋子分成四份,道:“玄学善于发现事物的表像跟本质,总结其规律,找到共性。 比如这一堆,代表着“向上生发,向外扩张”的特性,把这个特性取一个名字,叫做“木气”,用八卦表示,是震卦。 比如春天时天气暖和了,冰雪融化了,小草发芽了,动物有了繁殖行为……等等,都属于这一类。 事物虽然不同,但特性是共同的。 再比如这一堆,代表着“逐渐旺盛,壮大至极限”,把这一特性取个名字,叫“火气”,在八卦中是离卦。 比如说夏天的时候,植物特别旺盛,动物活动频繁,天气特别热,但都是有极限的。 再来这一堆,代表着“下降,收敛”的趋势,把这一特性起个名字,叫“金气”,在八卦中是兑卦。 比如秋天的时候,树叶落了,动物的活动减少了,天气渐渐凉了。 最后这一堆,代表着“不动,安静,封藏”,这一特性叫做“水气”,在八卦中是坎卦。 比如冬天,树叶都掉光了,动物也藏起来冬眠,天气也变冷了,当然,这个也是有极限的。” 傅源指着四堆棋子,道:“木,火,金,水,这四种特性,就是玄学中的“四象”。” 杜小斋若有所思。 曾月义一脸茫然:“那“土”呢?” 傅源笑了笑,道:“对这“四象”继续寻找共性,木,火的共性是向上的,开散的,就叫做“阳”,而金,水的特性是下降的,收藏的,叫做“阴”。 阴与阳,就是“两仪”。 “两仪”再继续寻找相同的特性,它们都是从虚无中来,一切都是从“无”开始,从“零”开始。 从“无”到“有”,肯定有一个过程,就把这个过程,起个名字,叫做“炁”! “炁”是怎么来的呢?必然有一种力量创造了炁,玄学就把这种力量叫做“道”! “道”产生了“炁”,叫做“一炁”,也叫“初始之炁”,对于人而言,叫做“先天一炁”。 从“一炁”到“两仪”,这中间有一个过程,叫做“中气”,因为这个过程代表着“孕育”,也叫“土气”。 道,产生了炁,炁孕育了两仪,孕育了四象,孕育了万物! 这个道理不仅能用来解释已知事物,同样能根据这个道理来解析未知事物。” 傅源将棋子收起,丢进棋盅,总结道:“总而言之,科学是向下求,向细化求,科学越进步,就越庞大,没有尽头,科学越是进步,就越是没有人能一个人掌握所有科学! 但玄学向上求,向笼统求,越是向上,越是简单,最后简单成“道”,所以玄学是可以被一个人掌握的。 当然了,我不是在否定科学,科学可以强国,可以利民,我本人也是提倡科学的。 我只是在否定“包装”科学,所谓的“科学至上”,“科学万能”,本身就是对科学的不尊重!” 曾月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道:“所以我试图用科学解释一切,本身就不科学?” 傅源笑了笑,道:“神农尝百草,尝的是草药的成分吗?中医那么多药材,是怎么确定其药效的?如果把“气”这个概念引进去,是不是就更容易解释一些?” 杜小斋喃喃道:“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我还从没深入思考过呢。” 傅源诧异道:“你学内丹的,却不学玄学?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你是在“学技”,还是在“求道”?” 杜小斋吐了吐舌头,道:“大家都只是在学本事而已。” 傅源无语:“那还不如一人发一把手枪!” (本章完) 第25章 问题的根源 第25章 问题的根源 儒学,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学问! 道家“与天地精神独往来”,但好歹还讲究个“天人相和”,规劝人们不要违背天道自然。 而儒家所有的学问,都是为了成就自己! 其实一句话就可以概况儒家:君子求在我! 很多人都喜欢把儒家美化,觉得儒家是关注社会,关注人伦……之类的。 但儒家的思想核心,就是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做,自己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的理想抱负是什么…… 只有等成就自己后,才会去影响他人。 王阳明说:你未看此时,此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时,则此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不在你的心外。 连天地万物,都是“唯我心”的! 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 客厅里,傅源跟杜小斋彼此交流着,曾月义在一旁倾听,一双眼睛越听越亮。 主要是杜小斋再说异人圈里的事,傅源补充询问。 “……老一辈有老一辈的圈子,以往经常带着小辈们聚一聚,但近些年,年轻一辈倒是形成了自己的圈子……” “我们全真一脉年轻一辈也有自己的圈子,去年的时候我还见过全真龙门白云观的俗家弟子陆玲珑……那个女孩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不仅实力强悍,为人也很有担当,让人不得不敬佩她…… 不过敬佩归敬佩,我跟她的实力差距太大,融入不到她那个圈子里。” “说起陆玲珑,她不仅是白云观弟子,还是异人四大家之一陆家,十佬之一陆瑾的曾孙女……” “异人四大家族,分别是王家,家主是十佬之一的王霭,家传手段听说叫什么“神涂”,具体什么效果就不知道了。 吕家,家主是十佬之一的吕慈,家传手段如意劲跟明魂术,陆家家主刚才说了,就是十佬之一的陆瑾,没听说有什么家传手段。 还有一家是高家,不过高家家主高廉,最近好像退出了十佬,进入公司任职东北大区负责人……” “异人世界有“一绝顶,两豪杰”的说法,一绝顶指的是龙虎山天师府这一任老天师,张之维。 两豪杰分别是丁嶋安跟那如虎……去年的时候,听说丁嶋安公开声称,加入了全性……” “……” 杜小斋基本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涉及什么秘密,基本都是些异人圈众所皆知的事。 傅源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而曾月义,却更是一幅“重新认识世界”的表情。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咔嚓”一声房门打开,杜小斋的声音戛然而止。 曾夫人搀扶着自己的丈夫,慢慢从房间走出来,走到沙发前,让曾先生坐下后,才对傅源弯腰躬身,诚恳的道:“这次真的多谢傅先生了!” 傅源起身回礼,然后端详了曾先生片刻后,道:“看样子,曾先生的毛病已经去了,但损耗的元气,终究影响了寿数,这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曾月义急忙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曾夫人也道:“劳烦傅先生帮忙想想办法吧!” 傅源还没来得及说话,曾先生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你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说着,对傅源笑了笑,赞道:“好一个儒雅沉静的年轻人!你的字我看了,字写得好,字里面藏着一股子快要冲破纸张的精气神,字如其人,不简单啊!” 傅源笑道:“您过奖了。” 曾先生乐道:“就是人有点促狭,你那四个字,让我怎么挂出来见人呢?” 傅源笑了笑,道:“那就别挂出去。” 曾先生顿了顿,点头赞同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墨宝”,确实不能随意示人……无论如何,多谢了!” 傅源道:“找个老中医调理一番,生活上修身养性,清心寡欲,损耗的元气也不是不能补回来……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那我就告辞了!” 曾夫人连忙道:“怎么不多留一段时间……至少让我们好好招待一番。” 傅源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眼下还是让曾先生养好身体为重。” 说着,朝其他人点点头,迈步离开。 曾月义急忙道:“等等……妈,你好好照顾爸,我去一下。” 杜小斋也起身道:“曾叔,曾姨,我也一起去吧。” “这……”曾夫人看向自己的丈夫。 曾先生沉默片刻,道:“好通透的小伙子啊,咱们的一些小心思人家看的明明白白,只是给我们留脸面,没点破罢了……算了吧!” 说着,握住曾夫人的手,道:“经过这一遭,我算是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争不抢才是福啊!” …… “傅源,等等……就这么解决了?” 曾月义追上傅源,似乎难以置信的道:“后续呢?麻烦的源头呢?” 傅源乐道:“怎么?还要我去杀了窦梅不成?杀了窦梅后,是不是还要剿灭全性?” 曾月义一窒,呐呐的道:“可是……那个窦梅再对我爸下手怎么办?” 傅源笑了笑,道:“所以,你觉得麻烦的源头是窦梅?” 曾月义茫然:“难道不是吗?” 傅源停顿了一下,道:“如果跟你家公司起冲突的,是另外一家实力远超你家的公司,难道你还想杀光那个公司的人? 再进一步,如果跟你家公司起冲突的,是国家层面的政策,难道你还打算违逆政策,反对国家?” 曾月义急忙道:“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 傅源轻声道:“人贵自知!无论是异人的超能力,还是公司的技术资金,都是实力!实力不如人,该怎么做?” 曾月义愣住了,喃喃道:“认输……可是……” 傅源摇摇头,道:“这就跟打仗一样,打仗不仅仅是正面的兵力对抗,还包括了后勤,情报,暗杀……等等,一切的综合实力的对抗。 异人,也是人家的综合实力之一。 这一切麻烦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你家的综合实力,不如对手,如此而已!” 曾月义还是难以接受。 一直在旁边的杜小斋叹了口气,道:“月月,曾叔刚才想将傅源的墨宝挂出去示人,就是试探着,想借傅源的名头扯大旗。 曾姨想留住傅源,也是想利用傅源来抗衡窦梅……但你们都忽略了,傅源可不是你们家的人! 你们这么做,把傅源置于何地?” 曾月义惊愕的张大嘴巴,张口结舌:“我……我没有……” 杜小斋深深的看着她:“真的没有?傅源也说了,这次的麻烦根源,在于你们家的综合实力不如人,认清楚这一点,你还不肯放弃,不就是想着通过傅源来增加你们家的综合实力吗? 问题是,你钱是委托傅源解决你爸的身体原因,而不是钱请供奉!” 曾月义彻底不说话了。 杜小斋看向傅源,敬佩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写下那四个字的时候,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去他妈的”这四个字,谁好意思挂出去示人? 就算挂出去示人,又有谁会认为,写出这四个字的人,跟主人是一伙的? 傅源不置可否,道:“哪有,随手写了几个字,顺手而已。” 杜小斋啧啧道:“原来在古代,向读书人求取墨宝,不是为了收藏等升值,而是为了镇宅,驱邪,除晦,荡涤不正……月月,傅源那副书法,可要藏好了! 有了它,除了直接攻击,大部分异人的手段,都不起作用的!” 曾月义重重的点头,道:“我明白了,谢谢!” “记得付钱就行!” 傅源随意的摆摆手,道:“行了,我走了。” 曾月义连忙上前两步,走到车旁打开门,道:“我送你。” 傅源也没有拒绝,道:“把我送到岳阳楼那就行,我的自行车还停在那。” 二人上车,杜小斋也挤了上来,从后座凑到副驾驶,道:“你怎么骑自行车?你家在附近?” 傅源摇头,道:“没有,我就是骑着自行车出来游历的,途经这里。” 曾月义在一旁开车,道:“要不,我送你辆车……算在酬金里。” 傅源拒绝,道:“开车离不开加油,无形中注定无法远离城市,我这是游历修行,又不是真的旅游。” 曾月义不说话了。 杜小斋举过手机,道:“加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发你两个网址,是异人圈子交流的网站。” “好。” “两个网站,创建人一个是流传下来的江湖小栈,另一个是最近几年兴起的耀星社……我们都是在这两个网站交流的……” (本章完) 第26章 遇险 第26章 遇险 有句话,叫“心静自然凉”。 傅源前世曾看过一篇报道,好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做的一个科学实验。 实验以十名男女为对象,为把灼热的痛苦传给大脑,用小金属片给接受实验者的腿肚子施以热的刺激。 如果是15秒的间隔,开始信号之后用48c热刺激,如果是30秒的间隔,开始信号之后用50c的热刺激,如此反复多次,让接受实验者在大脑中记住刺激的类型。 然后,改变刺激类型,过15秒间隔让接受实验者接受50c的热刺激,同时,用磁共振成像装置调查大脑活动的情况。 结果发现,和隔30秒时施以50c的热刺激相比,大脑中的感情区域活动低下,研究人员询问接受实验者的痛苦感并量化分析之后,发现痛苦感约减少30%。 且不说48c跟50c的差距,人体能不能精准的体会,光是这个30%痛苦减少的量化,就让人觉得扯淡……太主观了! 其实只要接受一个观点,就能解释:人体的一切感觉,都是发自人体自身! 人能感觉到疼痛,外界刺激只是表象,本质是人的本心认知到这种行为会导致“疼痛”,而后“意”动,让身体感受到疼痛。 小孩子摸爬滚打,无所畏惧,但是长大后,连会导致摔倒的行为都有所畏惧,就是“认知”在作祟! 同样的道理,本心认知到“炎热”,但是“意”不躁动,身体自然就感觉不到炎热了。 …… 刚刚清晨,阳光已烈。 傅源一路骑行而来,已经换上了短袖,单裤,帆布鞋。 途经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脉,一时兴起,想要探幽,就直接把自行车锁在山脚,背上包,就开始登山。 走的深了,便发现这里还没有被旅游局开发,所以也没有专门的登山道。 沿着一条少为人知的野径深入,两侧林深静谧,尘光暗淡,只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几声鸟啼,以及隐约的溪流潺动。 太阳被密林遮蔽,树荫笼罩之下,竟似一方神秘的小天地。 这条小径曲折蜿蜒,最初一段大概是被人走多了,尚且很好走,但是随着深入,就渐渐变得陡峭湿滑了,连落足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傅源能行气轻身,异人的行动在炁的加持下,方方面面都超越普通人,这才能一路深入。 在之后,连小径都消失了,傅源就清楚,他真的深入这片山脉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树丛越发的茂密,炙热的阳光虽然被树荫遮挡了,但四周密不透风的丛林,却又好像化作了蒸笼。 傅源心态平和,也没有急躁,不紧不慢的攀登着,欣赏着沿途完全没有人工干预的自然景象。 走到一片山腰处,脚下泥土埋着一块巨石,导致这里有片空地,能够眺望山脉。 傅源在这里眺望了一下,在郁郁葱葱的山顶,准确的找到了一片树木明显矮了一截的区域。 那是山峰上的一片谷地,如果这座山里有什么遗迹,必然位于那处谷地中! 深入这种渺无人迹的山林,最怕的就是漫无目的,如今有了目标就好了。 …… 傅源朝着那片谷地出发,沿途渐渐地又出现了小径,明显是人踩下的痕迹,不过看样子是很久以前的了。 这片大地上不知经历了多少战乱,躲进深山里的人一茬接一茬,也不知道那片谷地是哪个年代的人留下的。 约莫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傅源才感觉到坡度下缓,地势愈沉,开始踏入谷地了。 在看看四周,高大的树木不知不觉变成了低矮灌木,另有荆棘丛生,杂乱密布。 荆棘刺的颜色发黑,透着一股阴森诡异。 “嗡嗡嗡……” 忽然一阵细响,有几只古怪的黑虫,朝傅源飞来。 傅源以棍作剑,信手挥动间,就将那几只黑虫打落,走上前蹲下观察,顿时惊奇,脱口道:“好大的蚊子!” 跟蜻蜓一般大小的蚊子,见过没?眼前就落了几只! 长长的口器,跟注射器的针头一样,看着就让人发寒。 傅源突然面色一变,起身就跑,不是沿原路跑,而是继续向前,直冲谷地深处。 “嗡嗡嗡……” “嗡嗡嗡……” 只见一片片黑雾从暗影中飞出,每一片黑雾都积压着上百只蚊子,跟被击落的蚊子一般大小,翅膀齐振,口器嚣张,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气。 成千上万只蜻蜓大小的蚊子,分分钟能把人吸成人皮! 傅源一路疾跑,提起轻身,在树木之间宛若一只灵巧的猴子一般纵跃着,每次腾空后身体伴随着清风,便落在十米开外,凌空一蹬树干,宛若御风而行,速度极快。 而蚊群好像有意识一般,翅膀振动的越发急促,像是许久没见过鲜活的血肉,密密麻麻的复眼中,竟带着强烈的饥渴跟吞噬欲。 深入谷地,地面全是腐败的叶子和烂藤,都化作了泥泞样的淤泥,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 傅源定身定心,哪怕身后的蚊群已经追到不足十米,也没有任何的慌张,而是冷静的估算着眼前的状况。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猛虎趋于后而心不惊! 惊慌,心乱,就会失措,失去理智,这在面对任何情况,特别是遇到危险时,都是大忌。 时刻保持定身心,才能保持理智,才能心静,神安,才能思虑周全,得“诚”! 终于,前方幽暗的密林中,有光亮透入。 好死不死的,却正好有一小片蚊群围堵在前方……仿佛把唯一的生路给堵住了。 傅源“心诚”,“得灵”,灵光一闪,福至心灵般深吸一口气,意志凝练,以点而发! 浩然正气脱口绽放,喝道:“滚!” 这一喝如同雷霆炸裂,声震乾坤,扫荡一切邪祟,震得整片丛林似乎都在颤抖一样。 紧跟着前方的蚊群,好像宕机了,如雨点般,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一地。 傅源趁此机会,猛然前窜,冲入光亮中,险之又险的冲出了这片密林,立刻回头看去。 后方密林中,蚊群汇聚成一片庞大的黑雾,弥漫在密林间,正不甘心的疯狂躁动,却不又敢在前进半分。 “呼——” 傅源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前方,顿时惊讶了一声。 原以为密林之后,是穷沼恶泽,毒虫漫布,谁想到眼前的景色,却是一片风光霁月,秀谷浅滩! 眼前的这个小山谷,分明是一处景秀清丽之地,四周群山环绕,脚下遍地青草,两条河流交叉而过,冲刷出中间的一片平地。 在平地上,分布着一座座石头建造的小屋,石屋几乎被草丛淹没,看样子许久没人清理了。 傅源朝石屋建筑群走去,在入口处看到了一块石碑。 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好像被鲜血染红一般: “药仙会!” (本章完) 第27章 水德 第27章 水德 圣人之道,无非“见”,“学”,“行”三个字。 现代人懂得道理何其之多?但又有几个将这些道理应用到“行”,去执行这些道理的? 只有“德”而没有“行”,道理不执行,那就是空谈。 …… “药仙会?” 傅源想了想,隐约记得这好像是培养蛊身圣童的那个组织…… 整了整身后的背包,傅源抬脚,越过石碑,踏入了石屋群。 这里荒草野蛮生长,石屋缝隙中都长着杂草,好几间石屋内,都残留着褐色的痕迹,似乎是血,显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等检查过所有的石屋,傅源站在最中心,也就是最大的石屋前,有些感慨。 所有的石屋都空空如也,别说什么贵重资料,奇珍异宝了,就连最基本的生活所需,锅碗瓢盆都没有! 原剧情里,这里好像是被公司剿灭的吧? 收刮的真干净,不愧是公司! 看天色也不早了,傅源干脆来到河边打开背包,取出一样样物品,准备埋锅造饭。 寻了些树枝,捡了石头,砌了一个简单的火灶,用不锈钢饭盒装点水,架上去烧,等烧开了,丢一把挂面进去。 最后再撒上方便面调料,一顿饭就齐活了。 …… 等吃完饭,天还没有全黑,傅源直接坐在河边,盯着河水,开始沉思。 白天在面对险情时,傅源无意间凝练意志,调动浩然正气,以一个“滚”字,直接灭杀了成片的蚊子。 现在他需要反思,当时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做到这些时,他处于什么状态……以及还能衍生出什么样的能力! 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使其必然,顺其自然。 知道怎么做,知道为什么能这么做,把这种偶然的灵光一现化作必然的本事,自然而然的使用出来。 面对着河水,傅源开始回忆那时候的状态…… 让心定下来,静心安神…… 将自己的意志凝练……化作语言…… 最后浩然正气喷薄而出…… 傅源猛地睁眼,对着河水,口中大喝:“艹!” “……” 果然毫无反应吗? 其实刚才出口的瞬间,傅源就意识到了,这个能力的重点,不在如何调用浩然正气,而是在于“统一”! 很多人说话是不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而恰恰,这种脱口而出的话语,才是自己内心的想法。 人们常说“心口不一”,有时候想得太多,说出去的话,其实跟自己本心的想法,早就南辕北辙了。 “脱口而出”缺了意志的凝练,“三思而后言”缺了本心的认知。 自己的本心,自己的意志,自己的语言,这三者高度统一协调,才能让浩然正气爆发而出。 本心的认知,意志凝练的想法,以及自己的语言,心,意,口,三合一,化作“势”,以“势”来驱动浩然正气! 想明白这一点,傅源重新深吸一口气,定住自己的身心。 让心智集中,自我凝视,心静神安,自然而然的得了“诚”,本心开始认知。 认知生出意识,凝练意识,开始升华念头…… 念头原原本本的化作语言…… 知,行,言,三者合一! “天理自然,唯礼框之!” 没有大喝,傅源只是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说的很慢,吐字清晰有力,语调抑扬顿挫——傅源最开始学礼时,便是这样“安定辞”! 平静的水面开始泛起涟漪。 随着话语出口,傅源每说一个字,河面就荡漾起一道涟漪,向四周扩散。 等这八个字说完,正好是八圈涟漪,最外圈的还没有消散,最内圈的刚刚泛起。 河面涟漪的正中心,慢慢地从水底浮出一个字:“礼”! 这个字不仅是浮上来,还凸出了水面,好似印刷雕版的“阳刻”一般,被刻在水面上。 看着这一幕,傅源没有什么吃惊的,因为这就是他本心的认知,意志的念头,想法的语言……但傅源却突然有了更深的领悟。 水处天地之间,或动或静。动则为涧、为溪、为江河,静则为池、为潭、为湖海。 水遇不同境地,显各异风采。经沙土则渗流,碰岩石则溅,遭断崖则下垂为瀑,遇高山则绕道而行。 水,可由滴滴雨水雪水而成涓涓细流,而成滔滔江河,而成茫茫海洋。 傅源心中感悟颇深,看着水面上那个“礼”字,轻笑一声,道:“智者乐水!” 语落,水面上的“礼”字,突然上浮,晃晃悠悠的彻底脱离了水面,悬浮在半空中。 紧跟着如滴漏般,一滴一滴的落回水中,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声响,在静谧的山谷中回响着,宛若自然之水的精灵,在欢快的嬉戏着。 又好像是水本身在雀跃,欢喜它有了自己的形状,有了自己的心。 为水立心,古往今来,从不或缺! 水就是水,只是由人赋予了它含义跟精神。 道家说“上善若水”,儒家说“智者乐水”,佛家说“善心如水”,都用最简洁的语言,赋予了水的精神,同时又表达了自身的理念。 于是,水边有了自己的心。 当“礼”字彻底融入水中,最后一道涟漪散尽,傅源才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思索了一番,傅源自语道:“一语成谶?唇枪舌剑?还是叫“出口成宪”吧!” 天色也黑了,今晚就在这休息一晚。 …… 道家的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江海之所以能为五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五谷王。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莫之能先,以其无次易之也。 “上善”的智慧当如“若水”之柔中有刚,刚柔一体。 水,貌似柔,实则强,水虽柔,但可克刚。滴水久之可穿石,流水载歌载舞可使角角棱棱的石头日臻完美成鹅卵石。柔软的水,加压能把巨岩击碎,能把成吨的钢材像揉面团般锻压。 “上善”的智慧当“若水”之随机应变。 水,常态为液体,降温至零度就凝固为固体,升温至百度则化为气体——聚于低空则为雾,升到高空则成云,凝结下落则或为雨、或为雪、或为雹、或为霰……借助日光月光,还呈现为霓虹华晕。水以不变呈万态,“大道似水”。 …… 佛家的水,水利万象万物,“善心”备焉。 水凭渗透性强而滋润生物,水靠浮力大而可行舟船,水凭流动不息而改善环境,让地球充满生机,水可降温,水可去污,水可驱动机器,水可以发电生能……水的作用无数,水之善心无边。 “善心”的智慧,亦当“如水”。 流水不腐,饮水思源,顺水推舟……“高山流水”是知音,“行云流水”为妙境。 水止则能照蓝天、草木、万物。 “水静柔而动刚”,水绝不怨天尤人,只怀一颗善心平常心。 人生处世当如水,善待一切,灵活、善变,不妄求环境适应自己,而善使自己适应环境。 人在世上不顺多,当学水之能潜、能涌、能流、能奔、能升能降,适境而生,适境而居,让心永远呈现如“宁静的森林池水”。 …… 最中心的石屋内,傅源在石屋内屋,将一块平台清扫出来,铺上被褥。 又在附近点燃一堆篝火,用一根木炭,在入口处的石墙上,写下了一个“礼”字。 都说“言为心声,书为心画”,书法之道,能将内心的意志想法灌注笔尖,落于纸上。 这个道理傅源很早就懂得了,所以才能凭一副书法,驱散不正之气。 书法的重点不在于“气”,而在“正”的浩然之意! 将内心的意志展现在书法上。 道家跟儒家的区别就在这,道家顺其自然,重点放在“炁”上,以自然变化为参照,引申出“炁”的各种变化。 而儒家的重点在“意”,“炁”只是“意”的载体,一个工具。 所以道家提倡自然,讲究返璞归真,而儒家则相反提倡以人为本,讲究人的意志超越一切! 有了这个“礼”字,至少白天那些蚊子是不敢进入的。 做好这一切准备,傅源躺在铺盖上,闭上眼睛,定心,静心安神…… 很快便睡了过去。 …… 当傅源进入深层次睡眠时,他突然“醒”了!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感觉,他能感觉到自己确实是睡着了,但他的意识却清醒着。 非要形容的话,傅源的意识,取代了这个石屋内的天地意识……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就好像他梦到了什么,却又很难去回忆。 在傅源的意识里,原本荒芜的石屋内,突然变得焕然一新,杂草尽去,各种家具器材填满了石屋。 而且石屋内人来人往,变得嘈杂起来,就好像电影的快镜头一样,影像如流光幻影般在意识中掠过…… 有一个老者,常驻石屋内,其他来来往往的人,对这个老者异常的尊敬,一切行动都遵循老者的命令。 直到某一天,一群婴儿被抱进来,抱到老者的面前…… 傅源突然明悟: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他意识中的这一切,都是这间石屋曾经发生过的事! (本章完) 第28章 黄粱一梦 第28章 黄粱一梦 这世界的一切,万事万物,都是由炁转化而来。 初始一炁,化作阴阳二炁,化作四象之气,育华万物,反之,万物也能返本为气……至少人是可以的! 这不是哲学,不是理论,在这个“一人之下”的世界,这就是现实! …… 这一批婴儿,有七个,但一起啼哭的声音,却是异常的吵闹。 老者明显被吵得心烦,皱起了眉头,一招手,一条散发着黑色雾气的毒蛇,突然从他身下的阴影中窜出,凑到婴儿身边,挨个的咬了一口。 婴儿们的啼哭声变小了,变得有气无力,白皙的脸蛋布满了青紫色…… 很快,就有一个婴儿彻底停止了啼哭。 傅源的意识笼罩着石屋内的一切,自然很清楚,这个婴儿死了……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意识这么“看”着! 老者没有急着检查,而是等待着。 又一个婴儿停止了啼哭……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等到这一批婴儿全部没了动静,面色青紫,老者才一一检查,最后叹了口气,招人进来,道:“都死了,丢林子里喂蛊虫……换下一批来。” 傅源想杀了老者,但他做不到…… 他想救一救婴儿,但是也做不到…… 他只是某种意志,除了“看”,他什么都做不了! 又一批婴儿被送过来,这次有一个婴儿存活了下来。 傅源原本以为这就够了,却没想到老者留下了这个婴儿,又吩咐人领来下一批…… 一批接一批……傅源仔细的数过,前前后后共计四十九个婴儿。 只活下来十三个! 而过下来的婴儿,每天都要被老者的毒蛇咬一遍,活下来的留着,死去的就被拖出去喂蛊虫。 春去秋来,等到孩子们六岁这年,十三个婴儿已经只剩七个了。 这些年,傅源想尽办法去干预,去插手,却始终无能为力。 …… 意识,无法干涉物质! 这是科学观下的铁律,因为一旦意识能够干涉物质,所有的科学体系构架都将是沙滩上的城堡,一冲即垮! 你能想象,一个物体的质量,会在人为意识的干涉下,忽轻忽重? 你能想象,两种物质之间的化学反应,会在人为干涉下,发生不可知的变化? 你能想象,当你基于1+1等于2的基础上,计算数学公式时,有人告诉你,其实1+1不等于二,而是我相等于几,就等于几? 有些事,是不能深入思考的! 六岁那年,傅源的意识干涉了现实,他于科学基础上建立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直到后来,他在科学跟玄学之间,以“炁”这个概念,建立了联系,才终得感炁。 意识,无法干涉物质,但可以通过“炁”来链接! 因为无论意识,还是物质,都是来源于“炁”,“一炁”! 所以意识可以感知炁,炁,可以干涉物质。 如果没有“炁”,意识跟物质就是两条永无交界的平行线。 …… 某一天,活下来的七个孩子中,有一个小女孩,得炁了! 傅源顿时大喜,他无法干涉活人,因为活人说到底就是一团物质。 他也无法干涉他人的意志,因为他人的意志主观性太强了。 但是傅源却能够有限度的干涉“炁”,通过“炁”去接触女孩的意识……哪怕这种接触是极其微弱的。 孟子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傅源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孩子死去,看着这群人这般作恶,早就让他的心之“四端”沸腾了!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一丝意识,强加于女孩的“炁”上,从而让女孩能感知到他的意识。 这本应是儒家的强项,但傅源却做得极其困难。 为天下至诚为能化!至诚之心能化育天地万物,自然也能化育他人的炁……但这毕竟是跨越时空的干涉。 这之间不仅有双方意识之间的阻隔,还有时空的阻隔! 傅源只能不断的尝试,再尝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 “不要怕……” “忍住……” “会有人来救你的……” “一定要坚持下去……” “……” 跨越时空,通过意识去干涉他人的炁,付出的代价异常庞大。 傅源每尝试一次,意识就会陷入黑暗,等再次苏醒时,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后了。 但傅源却没有放弃,依旧不停地尝试着……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 孩子们陆陆续续都开始得炁了,但傅源却已经没有余力去干涉其他人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傅源的意识好像变得强大了,每次尝试,坚持的时间也更久了,苏醒的间隔也短了。 然而,孩子们的地狱生涯,这才是开始。 得炁后,老者不在仅仅是用毒蛇去撕咬,而是让毒蛇钻入他们体内……不仅是毒蛇,还有蚊子,蝎子……各种毒物层出不穷。 不仅如此,孩子们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是被泡在某种毒液中的。 在外,毒液腐蚀皮肤,在内,蛊虫啃食内脏…… 偏偏孩子们连动都不能动,因为一旦做出命令之外的任何动作,体内的蛊虫就变得活跃,痛苦就会加剧。 渐渐地,孩子们开始变得麻木,如同木偶一般,完全失去了所有的主观意识,只会被动行事。 意识与炁,是相生一体的。 无论是主动意识,还是被动意识,都与炁息息相关,有气,才有意识! 意识,从“先天一炁”而来。 孩子们的意识被压制,被抹去,体内的炁,也失去了意识,渐渐被蛊所取代……或者说,变成了蛊。 先天一炁,化作了蛊……听从命令的蛊! 这些孩子不是“用”蛊,也不是“操控”蛊,而是炁化作了蛊,他们自身就是蛊! 万物,始于元炁! …… 傅源不知道小女孩的意识是否被抹去,但她的炁,也开始渐渐转化成蛊。 这让傅源心中大痛,却还是不愿放弃,一直在将自己的意志转嫁给她的炁…… “守住本心……” “一切感官就是衣服……脱了衣服去……” “守住本心……意识放空……脱了衣服去……” “守住本心……” “守住本心……” “……” 哪怕傅源这般努力,小女孩的炁,还是一点点的转化成蛊,只余下极其微弱的炁,还保留了原本的意识。 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傅源能做的,也只是呵护着这极其微弱的炁,用自己的意识去不停地拖延…… 直到这一天,石屋外传来了剧烈的战斗声,惨叫声,喝骂声…… 老者也忍不住带着七个孩子,冲出了石屋。 “留下来……” “留下来……” “留下来……” 小女孩真的留下来了,站在原地没动,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外面的战斗渐渐停止。 不久之后,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走进来,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先是警惕,然后慢慢靠近打量着…… 小女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光彩。 最后防护服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停地发出哽咽的声音:“怎么能这样……她只是个孩子啊……只是个孩子啊……” 许久之后,防护服爬起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牵起小女孩的手,轻声道:“来,跟我走……” 没拉动! 毫无意识的女孩居然产生了抗拒的情绪。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防护服又道。 女孩眼中若有若无的闪过一丝微不可查波动,终于被防护服拉动,呆愣的跟着朝外走去,离开了石屋。 …… 石屋内的东西被搬空了,什么都没留下。 时光流转,石屋的墙缝里钻出草芽,开始生长,渐渐地覆盖了石壁…… 然后一个皮肤微黑,气质沉稳的少年背着背包走了进来,摊开被褥,点燃篝火,写下了一个“礼”字…… 傅源便醒了过来。 外面已经大亮。 黄粱一梦? 傅源坐起身,沉思了,许久之后笑了,低声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何为“逝者”? 即是“既”往,也是“即”往,一个在过去,一个在未来。 (本章完) 第29章 封个神 第29章 封个神 在《论语·雍也》中,樊迟问知(智),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说文解字》中,西周时候的“敬”,是“肃”,严肃,谨慎的意思。 春秋时期,鬼神崇拜和祭祀活动非常普遍,为了教化民众,使其德行合乎道义,要谨慎严肃对待祭拜的鬼神,而且不能过分依赖,这才是明智之举。 …… 收拾好行李,走出石屋,外天天色大亮,又是一个炎热的天气。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的领悟,还是因为那场“梦”强化的意志,傅源只感觉自己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一些。 在以前,傅源将浩然气外放,充斥天地,能够小幅度的敕令天地,招来风雨雷电之类的,但归根结底,那是他浩然正气育华而来。 这是一种“命令”式的,以傅源自身主观意识为主的行为——在浩然正气填充范围内的天地,强行育华天地之力。 但现在,傅源却能让这片山谷来配合他! 甚至于只要傅源愿意,他可以为这片山谷立心——不一定是他自己的心,可以是另外某个意志。 封神? 傅源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后摇摇头,不再去想。 子不语,怪力乱神。 紧了紧背包,傅源再次打量着一遍山谷,然后抬脚离开。 《夏书·禹贡》有言:“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 大禹以足迹丈量天下,封定九州,足迹遍布高山大河……先不说环境的恶劣程度,以那个时代的交通,凭人力又怎能走遍当时的九州? 原因便是大禹是顺着山水地脉而走……也就有了传说中的“禹步”。 如今傅源的意识与这片天地有了更紧密的联系,自然也能感受到此山地脉所在。 于是傅源抬起脚,迈出去的瞬间,脚下的距离仿佛被压缩了,等他落下脚时,已经在数十米开外了! 一步数十米,傅源就这么施施然的离开了山谷,四周的密林,也不过是十来步的距离,林中的蛊虫还来不及反应,傅源已经从密林中穿过了。 一路借地脉而走,似乎这座山也在恭送他离开一般,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傅源已经抵达山腰处的那片巨石空地。 昨天登山时,傅源便是在此地眺望,看到了那片山谷。 再次眺望山谷,只看到一切如昨,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感官上却变得不一样了。 隐藏起来的恶,才是最大的恶……隐藏在人心中的恶,亦是如此! 傅源恢复正常步伐下山,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后,摸出手机。 犹豫了片刻,傅源最终还是没有打出这个电话。 他本想联系徐翔,问问关于药仙会那个小女孩的情况,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陈朵了。 但转念一想,他还要去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陈朵的,要是被公司知道他能跨越时空“看”到过去,又是一堆麻烦事。 想想还是算了,至于陈朵,总有再见的一天。 顺便也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从过去干涉到陈朵。 如果干涉到了,那他有没有从过去,改变陈朵的命运? 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 一路继续前行,中途又从徐翔那里完成了几个委托,等到冬天的时候,傅源已经进入东北地界了。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自行车也换了一辆,傅源一路骑行,来到了长白山附近。 经过一条河道时,傅源看到一群人聚集在冰面上,正在破冰钓鱼。 傅源从岸上经过时,无意间扫了一眼,顿时挑了挑眉。 他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身上的袄湿透,沾着淤泥,面目浮肿,苍白中透着青紫的冻伤,鼻子下面还挂着淤泥跟血迹……这明显是在冰水中,溺水而亡的迹象。 紧跟着眼前画面一转,那人又变得正常了,正跟身边的人说笑着,手里拿着铁锥,敲击冰层。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原来不知不觉就,自己以达“至诚”之境。 傅源笑了笑,朝他们大喊道:“喂,小心点,掉下去可就完蛋了!” 其中一个人转头骂道:“干哈?哪来的兔崽子,喊啥呢?” “喊你们,咋地?” “你再喊试试?” “试试就试试……”傅源伸出手,食指勾了勾,大声道:“你,过来啊!” 东北人这暴脾气,一群人当即就冲了过来。 包括即将溺毙的那个,狠狠砸下冰锥,跟着一起冲了过来。 傅源哈哈大笑,等他们靠近了,立刻蹬着自行车逃窜。 余下那群人骂骂咧咧几句,又返回冰面上……还没等他们走到冰窟窿那里,冰窟窿附近的冰面就裂开了。 那根铁锥也直接滑进水里了。 一群人面面相觑,后背猛然冒气一阵冷汗。 …… 傅源骑着车,心情愉快,哪怕积雪太厚导致骑行困难,傅源也没有在意。 等地面实在打滑,傅源才不得不下车,推着车,朝前面不远的镇子走去。 在进入镇子的入口路上,一个穿着白衣,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弓腰驼背的站在路边。 一双黄豆大小的小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从远处推车而来的傅源,苍老的脸上堆起笑容,笑得跟老树皮一样。 傅源只当看不到,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就这么推着车,从老太太身边走过去。 老太太有些急了,连忙开口喊道:“后生……” 傅源头也不回,只是吐了三个字:“子不语!” 老太太顿时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傅源进入镇子。 一进入镇子,傅源第一时间找了家饭馆,停好自行车,掀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 顿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暖气开的很足。 饭馆只有六张桌子,已经坐了一位客人,再加上站在柜台后的老板娘。 看到傅源进来,老板娘端着水,热情迎上来,问道:“快暖暖身子……吃点什么?” 傅源缓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找了个位置坐下,道:“麻烦来个铁锅炖大鹅,再来一碗米饭。” “好嘞,马上来!”说着,老板娘转身去了后厨。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傅源身上就热了起来,这才脱下羽绒服,转身挂在椅背上。 等转过身来时,店内的另一位客人已经起身,走到傅源对面的椅子坐下。 年级挺大的老奶奶,一头卷曲银白短发,精神矍铄,身材不高,微胖,耳朵上带着两个金色大耳环,笑着道:“是傅源老弟儿吧?” 傅源诧异道:“奶奶您是?” 老奶奶乐呵呵的道:“我叫关石,是个异人,来求老弟儿点事。” 这老奶奶的脾气还真是耿直,说话也不掖着,直奔主题。 傅源恍然,起身行礼,道:“原来是十佬之一的关前辈!” 关石连连摆手,道:“生分了,生分了,你刚才那句奶奶挺好的。” “那我叫您关奶奶吧。”傅源坐下,问道:“关奶奶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就是了。” 关石停顿了下,神色慎重起来,道:“奶奶想求你帮忙,封个神!” 傅源皱了皱眉,道:“关奶奶,敬鬼神而远之,这种事情要谨慎对待,随便封神,祸害无穷啊!” 关石直接道:“老弟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奶奶绝不推辞!” 傅源摇头,道:“不是我有什么要求,而是您想封的神,它需要“务民之义”,说的直白点,对老百姓有用才行啊……” (本章完) 第30章 论神 第30章 论神 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神? 儒家重“礼”重“祀”,国之大事,在戎在祀,“祀”就是祭祀,祭拜的就是天地鬼神。 殷人尊神,事鬼敬神,先鬼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其民之弊,荡而不敬,胜而无耻。 所以,到底是先有鬼神,然后人去祭祀,亦或是反过来,祭祀之后,才有了鬼神? 庄子提出的“有用”跟“无用”之论,说“无用之用”也是用,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没用的鬼神,祭祀了干嘛? 衍生到如今,鬼神要有用,才值得祭祀跪拜……亦或者,有用的神,才值得封。 问题是,现代社会,哪里还用的上“神”? 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 对于傅源说的,需要“务民之义”,关石明显不太理解,道:“老弟,在我们这旮沓,家家户户供奉着保家仙,又怎么会没用呢?” 傅源苦笑,道:“关奶奶,家里供的保家仙,跟天地之间的神,又不是一回事……家家户户还供奉祖先呢! 话说回来,这仙家当的好好的,当什么“神”啊?” 关石沉默了片刻,道:“说来惭愧,这旮沓的出马仙传承了上千年了,偏偏在我这个时代,出现了件怪事……听说过“八奇技”吗?” 不等傅源回答,关石自顾自的道:“听说你成为异人后就在到处游历,不怎么掺和异人的事,大概是不知道的。 所谓“八奇技”,是在甲申之年,也就是44年凭空出现的八种匪夷所思的能力,这八种能力完全颠覆了所有异人的观念。 其中有一门叫做“拘灵遣将”……” 说到这个名字,关石表情开始变幻,有畏惧,也有憎恶,有心惊,也有羡慕垂涎。 傅源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好一会后,关石才平复了心绪,转了个话题,道:“老弟怕是对我们“出马仙”一脉不太了解,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傅源点头,道:“那就劳烦关奶奶了。” 关石停顿了一下,道:“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精灵的,有一些拥有大机缘的动物在机遇中能够开启自己的心智,开启心智的动物可以得到炼炁修行的机会,逐渐变为灵体形态。 而在我们这旮沓,将那些炼到能够以灵体形态出现在动物称为“仙”。 出马仙的弟子祖祖辈辈不断地供奉这同一个仙家,得到了仙家的认可后便可以借用仙家的力量为自己而战,甚至可以直接将仙家请到自己身上,让仙家代替自己出战。 普通的巫师一般情况下只能驾驭一个灵,并且还需要与灵建立良好的关系才能操控灵为自己作战…… 但“拘灵遣将”不一样,它能找到了灵不为人知的弱点,利用这个弱点让灵无条件的服从自己! 不论巫师的修为有多高、灵体有多强,只要在它的面前放出了自己的灵体,“拘灵遣将”就可以强行把灵体从对方手里抢过来,无视灵的意志强行令其服从!” 傅源忍不住道:“这不是好事吗?” 关石一愣:“好事?对修炼“拘灵遣将”的确实是好事,但对我们“出马仙”一脉,却是灭顶之灾啊! 老弟,你能想象,我们供奉了一辈子的仙,被人家一招手就摄走了……某些修炼了上千年的仙家,还抵不过人家勾一勾手指。 这还是好事?” 傅源笑了笑,道:“关奶奶,既然能被人找到弱点,那就想办法弥补弱点啊……“抱残守缺”可要不得!” 关石盯着傅源,眼神突然变得幽怨起来,道:“老弟啊,你可别拿我寻开心!因为这个破能力,我作为十佬之一,却连异人界的事都不敢参与……这也太憋屈了!” 傅源忍不住笑了,道:“关奶奶,问你件事啊……你说大部分异人练了半辈子的炁,结果却被普通人一枪撂倒……憋屈不? 放您这,不是同样的道理吗? “穷则变,变得通,通则达”,您也说了,“出马仙”传承千年,如今遇到了克星,也到了该“变”的时机了。” 关石吐了口气,道:“我这不就是来求老弟帮着“变”一下嘛!” 傅源乐了:“您的“变”,就是封神?以前是“请仙”,以后变成“请神”……我记得,“神打”好像也是一门异人传承?” 关石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八奇技”这东西已经超越了异人的世界观,好在,家里的仙儿活得够久,想了好多年,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只要封了神,就有了跟脚,“拘灵遣将”也没法拘走。” 傅源好奇道:“您是说,你家的仙,见过儒家封神?具体是什么情况,怎么个流程,能说说么?” 关石惊讶了,道:“你不知道?我刚才说封神,你没说自己做不到,我以为你学过呢。” 傅源摊手,道:“这玩意哪学去?我只是前段时间略有所悟,隐约感觉自己能做到这个,但具体的步骤不知道对不对。” 关石恍然,道:“那我把仙家请来,你跟她聊?” 傅源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算了,我要是学了,就欠了人情,也就没办法拒绝你了……还是不了。” 关石急了,道:“老弟,你到底啥意思啊?有什么顾忌的,你说说看。” 傅源揉揉额头,道:“关奶奶,封神,就意味着将一片地方上的天地,交给神来管理! 您说,我哪有那个权力啊!您又不是不知道。” 关石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方面的顾虑。 傅源摊手,道:““务民之义”,这种事,你觉得我能做?就算在古代,想要封个土地,城隍,也要官府的命令才行。至于地方上的小毛神……现在可不是古代!” 正说着,老板娘端着一口铁锅,吆喝道:“铁锅炖大鹅来咯……” 放到傅源面前,又转身去盛了一碗米饭,老板娘道:“米饭不够自己加啊。” 傅源抽了一双筷子,道:“关奶奶,一起吃点?” 关石摇头,沉思着,突然开口道:“你说,要是让仙家当个村长……能不能封?” 说话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关石身后,满头白发,弓腰驼背,一对小眼睛不善的盯着傅源。 傅源乐了,忍不住笑道:“关奶奶,您可真有趣,让一个异类当官……” 关石介绍道:“这位是白老太太,是我请的家仙……异类就不能当官了?不是说,有教无类的吗?” 傅源只当看不到,端起碗,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说的现实点,“礼”就是给人用的! 不是人的东西,不能“务民之义”的,都属于“不合礼”!不听,不看,不说,不动!” 白老太太眼神不善,蠢蠢欲动。 关石笑道:“那你跟我在这谈了这么久的“神”?儒家不是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么?” 傅源笑了笑,道:“应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儒家不是不说“力”,而是不说“怪力”,也不是不谈“神”,而是不谈“乱神”! 等到“务民之义”,成了正神,那时候才“合礼”!” (本章完) 第31章 偶遇 第31章 偶遇 儒家是最排外的! 什么“有教无类”,听听也就罢了,千万别当真。 在儒家眼里,除了自己这块地上的人外,其他统称“蛮夷”——要不然,也不会有什么“华夷之辩”了。 能说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真当它能“包容万类”? 人如此,异类更不必说了,否则,封神榜里的人教跟截教也打不起来。 儒家鄙视链:华——华异——蛮夷——蛮夷异类…… …… 关石若有所思的走了。 不过傅源知道这事没完,她应该是去跟公司商谈了,至于公司会不会答应,那就跟傅源无关了。 一锅铁锅炖大鹅,傅源自然吃不下,吃了个八分饱后,便将剩余的打包。 穿好衣服从饭馆走出来,傅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 东北这边的冬天,屋内跟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骑上车,继续出发。 …… 一路骑了几天,白天时,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一辆出租车从身边经过。 就算晚上,傅源在路边找个地方睡帐篷,也有出租车不停地呼啸而过。 一次两次还好,但次数多了,傅源就觉得有不乐意,干脆一转弯,直接脱离了公路,进入乡野小路。 学以致用,学了东西,目的就是为了“用”,而且一旦用上,内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满足,愉悦…… 这就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试想一下,如果你有超凡的战斗力,但囿于安稳的社会秩序,导致你的能力无用武之地,那你内心会不会希望遇到点不好的事?比如有人主动找你麻烦?主动对你出手? 当这种事真的发生,你是会逃跑去报警?还是靠自己的战斗力去解决? 异人便是如此! 身怀超凡力量,不主动惹事,就已经算是德行不错了,但被事情惹到头上,又有几个能克制住不出手的?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君子的德行,可见一斑。 在管理异人的政策上,内在德行先不说,至少外在的物质条件,不能成为异人霍乱秩序的原因。 让异人无需为钱发愁,反而能让社会秩序更稳定。 所以异人无论是自己做生意,还是扶持他人做生意,都会有相应的政策倾斜,只要守法纳税,生意谁做不是做? 便是傅源,徐翔也主动送上了赚钱途径。 东北这边,以“出马仙”为主,成立了出租车公司——简单来说,这里的出租车行业,都有异人背景。 所以一辆接一辆的出租车出现在傅源身边,目的可想而知了。 …… 进入乡野小路后,果然再也见不到出租车了。 不过傅源自己骑了一阵后,就发现自己不知道到哪了。 天色渐暗,原以为今晚要在野外冰天雪地里露宿,结果却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村子。 村子看着不大,也就十几户人家,但好歹能混个遮风的地方。 傅源进入村口时,正好看到一个老大爷,拄着拐杖,正朝村外走来。 傅源下了车,让开了路,在老大爷路过时,微微低头,示以敬意。 老大爷这一身杀气,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再加上这一身杀气显得特别的“坦然”,毫无任何“不正”之义,傅源敢肯定,这是个老革命战士。 有一种心理病,叫“战争综合征创伤后应激障碍”,得了这种病的,不妨多想想,自己是为何杀人! 为护民救国杀人,理直气壮,杀得心安理得! 就跟这个老大爷一样,明明老态龙钟,还需要拄着拐杖,但走路的姿势,腰杆子挺得比谁都直! 果然,游历的越多,见到的越多,“知”道的也越多。 老大爷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奇怪的看了傅源一眼,自顾自的走着,很快就淹没在夜色中。 等老大爷走过去,傅源才推着车进了村子。 刚进村子,便听到村中传来一阵哭喊声…… “爹啊……” “爹啊……你咋就去了呢……” “爹啊……爹啊……” “……” 傅源推着车过去,将车停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渣,这才先开厚厚的门帘走进去。 屋子里很暖和,聚集了很多人,屋内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老大爷,已经死了。 分明就是刚才跟傅源擦肩而过的那个老大爷。 一儿一女趴在床边痛哭,人群里也有不少人在抹眼泪。 傅源等了一会,见儿女还是哭个不停,其他人也没什么表示,不由得开口道:“好了,孝子孝女先节哀,把灵堂摆起来,让老人家走的安详一些。” 大概是傅源说的太过理所当然,居然没一个人有异议,儿女也哭哭啼啼的起身,开始收拾起来。 傅源很自然的拿了指挥权,指挥着屋子里的人行动起来。 “灵堂就摆在屋子中间……” “头冲北,脚冲南……” “谁家有细麻白布的,贡献出来一些……” “有黄纸吗?毛笔墨水有没有……” “……” 周围的人自然而然的听着傅源的指挥,也有些人在低声询问这人是谁,只不过没人来当面询问傅源。 就连那对儿女也没有,只是按照傅源的指挥,跪在火盆旁边。 傅源则坐在一旁的桌子边,执笔着墨,低声问道:“我要给老人家写诰文,给我说说老人家的信息……叫啥名?出生年月……” 老人的女儿仔仔细细的说了,儿子在一旁补充着。 等傅源写完诰文,留下一句“我找地方眯一会,孝子孝女守着灵”后,自顾自的找了张床,合衣躺下睡觉。 “这人是谁啊?看着好年轻,你从哪找来的?” “不是你找来的吗?” “……” 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那可能是其他人找来的……” …… 第二天一早,傅源起身洗漱后,打发困倦的二人去浅睡,自己招呼着来帮忙的人做早饭。 上午的时候,来的人多了起来,不仅是村民,还有不少开着车来的,甚至还有不知道哪来的领导…… 孝子孝女跪在灵前回礼,傅源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帮忙记账。 完全一副自家人的做派,居然也没人怀疑。 直到一个大高个的中年人,站在傅源面前,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傅源头也不抬的道:“姓名?” “高廉。” 傅源写下名字,又敲了敲桌子上的礼金盒子。 高廉很无语“……一万。” 傅源在名字下写上“帛金一万”的字样,口中道:“唁客入内,孝子孝女答礼。” 声音喊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高廉越发的无语,忍不住道:“不是……傅源,你都不认识人家,在这干嘛?” 傅源这才抬头打量着,好一个雄壮的汉子,标准的东北大汉,带着一副眼镜也没能掩饰掉彪悍之气……还是个异人! “你是?” 高廉表情怪异:“高廉,高家家主,公司东北大区负责人……异人!” 傅源恍然,听杜小斋说过这人,原来是十佬之一,不过退出十佬,加入了公司。 “我昨晚经过这里,看他们乱糟糟的也没个章法,就顺便帮了下……” 被人识破了,傅源有些悻悻的放下笔,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数了五张丢进盒子。 然后用笔记下了“傅源,帛金五百”,又进屋拉了个人来,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这才准备离开。 高廉一脸的哭笑不得,拉住他道:“你等等,正好我有事跟你谈。” 傅源纳闷道:“高总有什么事?” 高廉将傅源拉倒一旁,避开他人,压低声音,道:“关于封神的事……是不是真能封神?” 傅源看了他一眼,道:“高总,这种事不能问我,“封神”是关奶奶提出来的,你应该去问她。” 高廉正色道:“傅源,我不是代表个人在问你,而是代表更上层的意志再询问!” “好吧。” 傅源点点头,也正了表情,道:“我只是偶然间有所领悟,能为天地立心,让某个意入驻在一方天地……但这到底是不是“封神”,我不确定……” 跟着一摊手:“无稽可考啊!” 高廉下意识的掏出烟,叼上一支,顺手将烟盒递给傅源。 等傅源拒绝后,高廉点上烟,思索着,道:“说的具体点。” 傅源想了想,道:“简单来说,就是把一些自然现象,变得由某个意志可干涉……就好像下雨,现在不是可以人工降雨吗?由人的意志去干涉。 从异人角度来说,就是让天地之间的“炁”,由某个意志引导。” 高廉沉默着,盯着傅源看了许久,道:“这就是“封神”!” (本章完) 第32章 长白山柳坤生 第32章 长白山柳坤生 隐约记得这么个问题,如果西方的上帝,跑到普陀山显灵,那在人们心中,这到底是菩萨显灵,还是妖怪作祟? 神像里面是什么样的,泥塑的,木头的,亦或是黄铜……没人关心! 人们更加关注的,是神像的外表。 我认为你是什么神,你就是什么神! …… 吃席的时候,好多人都在不自觉的打量傅源,就连主人家在看到傅源时,都一脸的不自在。 显然,傅源做的事,被众人知晓了。 路上随便经过的路人,跑到人家家里,自顾自的帮人家主持丧事,甚至连收帛金这种事都揽下了,居然没被识破。 傅源坐在席上,坦然的任人打量,他又没什么坏心思,帮忙而已。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傅源掏出来一看,一个未知号码发的短信: “你这人,脸皮可够厚的,这事能让我笑一年!” 傅源一脸诧异。 坐在他身边的高廉瞥了一眼,道:“我家丫头,高钰珊,小名叫二壮,先天异人,能操纵电波,曾在全真伍柳派修行丹法,将丹法中的“出阳神”跟自己的异能结合,能让灵魂以电磁波的形式离体。” 傅源咋舌,道:“黑客帝国啊。” 手机短信:“是啊,我这里有红药丸跟蓝药丸,你要哪个?” 傅源不假思索的道:“蓝色的!” 电影里,红色药丸代表真实残酷的现实,蓝色药丸代表虚拟美好的梦境。 手机短信:“你居然会选择沉迷虚假?” 傅源反问道:“现实,难道就一定是真实?” 手机短信:“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真实?” 傅源道:“当然本心的认知。摒除一切意,本心认知是真,才是真!” 手机短信:“你厉害,那你觉得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傅源乐道:“我无法理解你存在的形式,没有“知”,自然也就没有判断……也许是一条小狗坐在电脑前,拿爪子敲键盘给我发短信呢?” 手机短信:“你才是小狗!” 傅源正色道:“认知不了的“力”,用儒家的说法,叫做“怪力”,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怪力”,按理说,我就不能跟你有交流,就算面对面,也是看不见,听不见,说不了话……不过现代社会,有手机,情况不一样了。” 手机短信:“那“乱神”呢?” 傅源:“就是那些没有被承认,乱七八糟的鬼祟野神之流……” 见一人一手机聊的不亦可乎,高廉有些不满,道:“行了,别聊了,说正事。” 手机短信传来一阵乱码,应该是什么图像表情之类的,不过傅源手上这个老古董无法识别。 将手机放在一旁,傅源问道:“高总请说。” 高廉思索着,道:“如果要封神,需要什么条件?” 傅源想了想,道:“认可吧……至少得我认可,否则我也不能“理直”而“气壮”。” 高廉怀疑道:“你的认可?你确定?” 傅源点头,道:“如果我自己内心都无法认可,自然不可能沟通天地去认可。” 高廉颔首,道:“还有呢?” 傅源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了……这玩意太唯心了,而且想要我认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高廉的语气有些怪:“那你岂不是能随意封神?” 傅源看了他一眼,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不能“正名”的事,你觉得我内心能够认可?” 高廉微微松气,道:“所以需要高层的许可?” 傅源思索着,道:“如果把“神”也分成大,中,小,这其中还需要民众的认可度,不可能民众都不认可,却让我去认可吧? 这样的神,就算封成了,转头也会被人把庙给砸了!” 高廉点点头,想了想,低声道:“上面打算封一个小小的神,当做尝试……你需要哪些东西?” 傅源撇嘴,道:“我还是觉得“神”这东西,在现代社会没用……不过既然是上面的意思,我想想啊……” 思索着,傅源低声道:“首先,要总结一份这个“神”的贡献,这个贡献,可以是对人的,比如为这片天地生活的人们做过什么贡献…… 也可以是对天地的,比如为了维持这片天地,环境的保护,生态平衡,做过哪些贡献……” 高廉点头,心中暗暗记下。 傅源继续道:“还需要一份正式的文件,代表绝对主导意志的许可文件!” 高廉暗暗皱眉,这种文件可不容易搞到。 傅源停顿了一下,道:“最后,还需要选择时间,要选择那片天地气机最为旺盛的时机……当然,作为封神主持的我,也需要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好,心正意诚。” 高廉沉默片刻后,道:“我记下了,等汇报上去后,看上面的意思吧。” 傅源不再说话,专心吃席。 等吃完席,傅源推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主人家才不情不愿的凑过来相送,顺便塞了二十块钱,算是傅源的酬劳。 傅源哭笑不得,自己随礼都随了五百……罢了! 继续出发! ……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总之这次的执行速度极快。 没过两天,高廉就开着车,从路上把傅源截停,带到了一个村子里。 村子就在长白山脚下。 整个村子里也没什么人,傅源见到了关石,还有一个大胖子,除此之外,再加上刚来的高廉,傅源,就没别人了。 整个村子,就这四个人。 在最靠近山脚的一间屋子里,四人齐聚。 大胖子大腹便便,戴着眼镜,看气质明显是身居高位,但气场亲和,看着傅源,露出和蔼的笑容,道:“傅源小兄弟,久仰大名了!我是公司的董事长,赵方旭。” 傅源客气道:“赵董您好!” 赵方旭笑呵呵的道:“傅源啊,这次我让老高把你接过来,一来是想见见你,这二来嘛……你不妨猜一猜?” 傅源看看四周,道:“封神?可也没必要把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赶走吧?” 赵方旭笑着道:“老高把你的话转达给我了,你说得对,现代社会封神,完全是取乱之举啊,我们不得不慎重行事! 这次封神,只是一次尝试之举,知情的,目前除了……” 指了指天空,继续道:“也就我们四个知道,不成功也就罢了,一旦成功……引发的后续影响,傅源,你应该能猜到的!” 傅源纳闷道:“所以我还是不明白,现代社会,封神干嘛?” 赵方旭亲切的揽住傅源,拉开他跟其他两人的距离,低声道:“本来我是不应该跟你解释的,但封神需要你的认可,所以我专门来对你解释一下。” 傅源侧耳细听。 赵方旭低声道:“有些人,国之重器,某些研究刚进行了一半,结果人没了,导致研究中断……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 傅源摇头,道:“自有后来人!” 赵方旭也不在意,继续道:“我们需要发展,但不可否认,我们起步就比别人慢,如今虽然迎头赶上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落后别人……一步慢,步步慢啊!” 傅源想了想,道:“走得慢不怕,走得稳就行!” 赵方旭叹了口气,画了个圈,道:“大家都在这个圈里玩,说得不好听点,我们只是拾人牙慧,别人玩剩下的,我们捡起来玩,别人玩不转的,我们硬着头皮玩……但说到底,这些都是别人知道的。 我们需要一些别人不知道,没玩过的,在这个圈子之外的东西……我们传承了几千年的底蕴,不能就这么丢了啊!” 傅源忍不住吐槽道:“连黄历都快丢了……” 现在有多少人用阳历?又有多少人在用农历过生日的? 赵方旭苦口婆心的道:“我也就能解释这么多,再多我就不能说了……傅源啊,你说呢?” 傅源沉思片刻,道:“好吧,打算封谁?” 赵方旭看了关石一眼,道:“长白山,柳仙,柳坤生。” 傅源一愣,诧异道:“柳仙?一条蛇?你们居然打算封一个异类?” 关石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赵方旭劝到:“傅源,这只是一次尝试!柳坤生是从东北众仙家中选出来的,比较符合你要求的一位。 它曾经为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战斗过,也维护了长白山一片山脉的平衡…… 具体的贡献都列出来了,你看过就知道了,绝对符合你的要求,能得到你的认可!” 傅源不置可否:“我看看再说!” (本章完) 第33章 心斋 第33章 心斋 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 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心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白皋天不宜。” 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如此则可以为斋乎?” 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 这是孔子跟颜回的一段对话,大致意思是,颜回说自己境界停滞,没办法在进步了,孔子就告诉他,要“斋”,要进行大扫除,心里充满了“想当然”的成见,不清扫干净,是没办法去纠正别人的。 颜回就说家里贫穷,已经好几个月不喝酒不吃荤腥了,这样算是清洁了吗? 孔子就说,那是祭祀的“斋”,不是“心斋”! 知道这段对话出自哪里吗?出自《庄子·人间世》,是庄子说的。 不过“斋”这个概念,确实是出自儒家,“调心”的法门,也是儒家擅长的。 …… 赵方旭带来了很多资料,供傅源查看。 村子每天都有人送来吃喝,时不时还有卡车运着材料进来,但这些人把东西送到后,根本不停留,直接就走。 而就在傅源闷在屋子里看资料的时间里,其他三人则用送来的材料,在长白山一处山坳里,搭建了一个祭坛。 无论是赵方旭,还是高廉,关石,都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但现在却不顾一把年纪,亲自动手,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跟保密程度。 好在都是异人,赵方旭跟关石大部分时候都是只动嘴不动手,主要劳动力还是高廉。 等祭坛搭完,高廉明显憔悴了几份。 傅源出门散心时,看到高廉疲惫的神情,忍不住笑道:“俗杂物而条理不乱,历辛苦而颜色不衰,高总,您这心境,不太达标啊!” 高廉没好气的道:“你来试试看?” 傅源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着道:“看看我,骑个自行车在外晃荡快两年了,风餐露宿的,除了黑了点,我有像你这样憔悴吗?” 高廉愣了一下,忍不住打量起来。 赵方旭也好奇道:“傅源啊,你这是有什么窍门吗?” 关石被提醒后,也是一脸惊异。 他们都知道傅源的经历,在外漂泊了这么久,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幕天席地,按理说,人应该早就憔悴的不成人样的。 但傅源除了皮肤稍微黑了点,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气质温润,容貌不衰,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帅小伙。 其实说实话,傅源的五官平平无奇,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赏心悦目,极其顺眼,这就是孟子说的“美,大,圣,神”中的“美”。 因为他的气质,已经超越容貌了——浩然正气充盈全身,一身气质仪态早已刻进骨子里了。 傅源指了指心口,道:“说到底,还是心境问题,你内心不耐烦弄这些,心境自然浮躁,气便沉淀不下来,所谓的“心浮气躁”,不就是如此吗?” 高廉若有所思。 赵方旭乐呵呵的道:“老高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不耐烦的话你早说啊,早说我们两个家伙就自己动手了……哎,虽然我跟小都一把年纪了,你还年轻,但只要你说出来,我们还能强迫你不成?” 关石也跟着凑趣,道:“赵董,怪我,我是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没什么力气,这力气活都落在小高身上了,小高心里有意见,正常,说到底啊,都怪我……” 面对这两人的打趣,高廉脸都黑了。 “……” 说笑一阵后,赵方旭进入正题,道:“傅源,看得如何?” 傅源吐了口气,道:“问题不大,封神的流程我都明白了,但我需要有人帮忙护法。” 赵方旭一愣:“护法?你的意思是有人回来捣乱?” 傅源摇头,道:“不一定是人……这可是一尊神位,谁知道垂涎它的有哪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关石明白了,道:“我可以让一众仙家前来帮忙。” 傅源咧咧嘴,道:“可千万别!您这跟让孙猴子看守蟠桃园有什么区别?” 仙家?这只是说的好听,说白了就是一群精灵鬼怪,到时候抢的最凶的,说不定就是它们! 赵方旭会意的点头,沉思片刻,问道:“傅源啊,护法的人选,有什么要求吗?” 傅源正色道:“心性绝对要过关,绝对不能被迷惑,这是首要的……其他的嘛,越能打越好!” 关石跟高廉对视一眼,双方心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一个人。 赵方旭也想到了,点点头,道:“可以,我去沟通,其他呢?护法的人,需要几个?” 傅源无所谓道:“能打的话,一个就够了,守个门而已,要是不够能打,那就多来几个,您看着办。” “可以。”赵方旭道:“什么时候开始?” 傅源算了算,道:“十天后,冬至那天,阴极阳生之时,阴阳造化之日!” 赵方旭果断道:“行,十天内我把人请来,那这中间十天呢?” 傅源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道:“你们随意,别打扰我就行,我斋戒沐浴,调整身心。” ……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 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 虚者,心斋也。 如果只是祭祀,“身斋”就够了,像颜回说的那样“不饮酒不茹荤”,让身体清洁。 但傅源需要主持封神,除了“身斋”,他还需要“心斋”。 什么叫“心斋”? 颜回跟孔子请教数日后,说“回益矣”,有所增益了,孔子问什么样的增益,颜回说自己忘记了仁义,孔子说这还不够。 又数日后,颜回说自己忘记了礼乐,孔子说还不够。 他日复见,曰“回益矣”,孔子问“何谓也?” 颜回回答:“回,坐忘矣。”孔子问“何谓坐忘?” 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心斋调心,便是“坐忘”! 不过傅源在“坐忘”的基础上,还加上了“三省吾身”。 普通人一旦静下心来,就会涌起诸般杂念,这诸般杂念是不可能被压制下去的。 针对这诸般杂念,道家说“忘”,杂念可以有,但不去想,比如莫名其妙的想到一个人,但是不能去想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或者这个人做过些什么,把后面这些都忘掉。 儒家则是“定,静,安,虑”,定住身心,引导杂念,比如专门去想一件事,然后针对这件事深入去想,专注去想,把所有杂念念头都引导到这件事上去。 直到全神贯注的去想这件事,想到心静,想到神安,将这件事的方方面面都想清楚,思虑周全。 而傅源“三省吾身”,想清楚自己以前经历的所有事,想清楚每一件事,想清楚有没有违背过自己的本心。 只要自己行事不违本心,合乎心中的道理,那“理直”,则“气壮”! 每想清楚一件事,自己的气,就壮大一份! …… 就在傅源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坐忘心斋,调整身心时,远在江西龙虎山上,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不是异人,也不是旅游局的,更不是道家协会的。 这位客人的身份没人知道,一来就找上了龙虎山老天师。 两人躲在房间里聊了半天,之后客人离开,老天师开始闭关。 名为闭关,实则却避开了所有人,悄无声息的下了山。 在山脚下,上了一辆车后,便踪迹全无。 (本章完) 第34章 封神柳坤生 第34章 封神柳坤生 道家有一个境界,叫“希夷”之境。 《老子》第十四章:“视之不见,曰夷,听之不闻,曰希,抟之不得,名曰微。” 直白点说,一切的感官都是外在,将其忽略掉,只坚守本心。 《礼记.大学》中也有:“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 儒家有更详细的解释: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 忿懥,恐惧,好乐,忧患,都是本心之外的感官,本心之所以不得正,就是被这些本心之外的感官所影响了。 所谓“存天理,灭人欲”,也是同样的道理,把这些本心之外的欲望都泯灭掉,留下的只有心中的天理。 …… 冬至,阴极阳生之日,而正午时分,阴阳转换的气机,达到了极致。 也就在正午的前一刻,傅源打开门,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仪轨……好吧,说白了就是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份文件,还有傅源自己写的青词,再加上笔墨留待补充。 经过心斋调整,此刻的傅源,身心达到了最清净的程度,而且“三省吾身”后,一身浩然正气,已然蓬勃到极致。 心正,意诚,傅源就这么昂首阔步的走出了房门。 屋外,赵方旭,关石,高廉,还有老天师都早已在这等着了。 此时看傅源走出来,面色都不由得起了变化。 之前的傅源,给他们的感觉就是为人正派,但待人和善,让人亲近。 但此刻的傅源,威严肃穆,那满身的正气,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受到压迫,心虚,不敢直视。 很多人这一辈子,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 只要做过亏心事,想起来心就虚了,心一虚,在面对着铺压而来的浩然正气时,便会感受到沉甸甸的威严跟压迫。 是浩然正气在压迫他们吗?不,是他们自己的本心! 面对着威严如海的浩然正气,赵方旭等人还准备介绍老天师的,此刻也下意识的移开目光,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老天师心性极高,面不改色的看着傅源,惊叹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傅源对着老天师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举着托盘,一马当先的朝祭坛走去。 其他四人则跟在身后。 …… 傅源带着四人,一路来到祭坛,当傅源登上祭坛的那一刻,恰好时至正午,阴阳转换的那一刻!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布满了云层,恰好挡住了太阳,让天地为之一暗。 祭坛上,傅源放下托盘,跪了下去,双手扶地,前额贴到祭坛,深深跪拜。 他不是跪拜某人或者某物,而是在跪拜天地,跪拜自己的内心。 说来也是神奇,傅源这一拜,天上的云层流动速度突然加快了,太阳恰在此时从云层的缝隙中,投下了一轮阳光,恰到好处的照在傅源身上。 周围突然安静了,似乎连风,都不敢发出声音了。 沐浴阳光的傅源,如神如圣,神态恭敬,心正意诚至极,叩首,再叩,起身,再跪,叩…… 三拜九叩后,落在傅源身上的阳光闪了闪,变成了纯净的玄光…… 或者说,傅源的浩然正气,融入了阳光,化作了纯净的玄光…… 这一刻,洒落的阳光,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压迫在附近这一片天地间。 明明是白天,天空中突然有星星在闪烁……一颗,两颗,三颗……满天星辰洒落的光辉,不逊于阳光。 大地似乎活了过来,小草穿过积雪,努力将自己的叶子探出…… 山坳两侧的树木,抖掉了一身积雪,一点点的绽放翠色…… 就连雪化为水,水流动的也变得灵动起来…… …… 关石忍不住惊叹道:“浩然正气,充塞乾坤!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这幅景象!” 高廉也是一脸震惊。 赵方旭若有所思。 而老天师则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 傅源没有理会他们,心至正,意至诚,从托盘里,拿出一张纸,朗盛诵读道: “今有异类灵物,蛇属,长白山柳坤生,德行昭昭,庇护百姓于危难,拯救人民于敌手……” 大意就是柳坤生曾经作出的功绩,也正是这份功绩,获得了傅源的认可。 战乱时期,但凡躲入山中的百姓,都被柳坤生施以了援手。 还有出马仙请柳坤生上身,其中柳坤生贡献也颇多。 最后便是柳坤生维持山上的生态系统…… 等功绩念完,重头戏来了。 当傅源开口诵读的瞬间,天地变了! …… 老天师第一个反应过来,低喝一声,道:“来了,当心,守住心神!” 其他三人虽然没有感应,但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周身气机涌动,稳固心神。 傅源的朗诵声,在山坳中显得十分响亮,四面的山谷都隐隐传来回音。 就在朗诵声中,首先变化的是天空,太阳高挂,满天星辰作伴,一轮圆月,突兀的在空中显现,朦朦胧胧,好像有轻纱阻隔一般。 除了傅源的朗诵声外,四周寂静无声。 便在此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朝祭坛走去,弓腰驼背,老态龙钟,每走一步,腰就直起一分,老皱的皮肤也紧绷一分…… 等它走进了,已经从一个老太太,变成了一个风华正茂,容貌妖艳的绝色美人,只是那满脸的垂涎,破坏了这份美感。 关石老脸异常难看,喝到:“白老太太,您这是什么意思?” 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第一个起心思的,居然是她供奉了一辈子的白仙。 不过此时白老太太根本听不到关石的声音,一双妙目只死死盯着祭坛上的傅源,盯着他手中的那份文件。 脚下不停,一步步的靠近。 “白老太太!”关石再次厉喝,却还是无法动摇她分毫。 “贪念迷心,叫不醒的!”老天师淡淡的道,横跨一步挡在白老太太面前,浑身金光扎起,化作一堵不可撼动的金壁,口中喝道:“孽障!” 白老太太被金光所阻,当即失去了理智,挥手成爪攻击着金光,用手抓,用牙咬,用身体撞……状似疯狂! 高廉跟赵方旭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异类一旦被迷心,居然这般毫无理智? 赵方旭心想:难怪傅源反对异类封神,还好这次只是尝试! 朦胧的月光,渐渐取代了阳光,与满天星辰争辉。 四周的山脉上,树木无风摇曳,所有树枝都诡异的伸向山谷中的祭坛,好像无数人试图伸手去抓一般…… 刚刚回春,长出的树叶全部立了起来,叶面翻转,冲向祭坛。 这诡异的景象,让高廉等人面色一变,当即散开四周,拱卫着祭坛,阻挡叶雨。 紧跟着,又有无数的声音从四周八方传来,入耳如泣如诉,如万人呻吟…… 抬眼一看,就连老天师都吓了一跳! 鬼影!鬼影!还是鬼影! 隐隐绰绰的鬼影,好似黑夜压过来一样,几乎笼罩了这个山坳——难道这世上所有的孤魂野鬼,都跑来这里聚会了?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老天师动真格的了,周身金光如雨点般向四面八方迸射,在回转,迸射,回转…… 无数透明的身影,就在这金光雨点中,被贯穿,化为虚无。 但鬼影似乎无穷无尽,丝毫不见减少,反而越发的增多。 “让我过去……” “求求你们,让我过去……” “我要……” 朦胧中无数道声音呐喊,缥缈交织,回旋不去的音绕在耳边,在脑海。 渐渐地,赵方旭第一个停下了动作,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被迷了心智。 紧跟着是关石,没了仙家助阵,十成本事去了八成。 只有高廉还在苦苦坚持着,但动作也越来越慢…… 终于,老天师怒了,天空中云层汇聚,电闪雷鸣。 下一刻,雷电铺天盖地的劈了下来…… …… 在雷电霹雳中,傅源终于念完了文件,连带着功绩,青词一起点燃,火焰瞬间迸发,好似点燃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堆火药。 好在爆发是瞬间的,紧跟着裹挟着充斥沧溟的浩然正气,一起回缩,凝聚……最后化作一个光球,落在傅源手中。 光球中心,是一道玄奥的篆文。 当这个散发着光辉的篆文出现的瞬间,傅源愕然回头,看向老天师。 老天师也正看向傅源。 二人隔空对望,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天师度!” 两人都感应到,老天师身上的某种力量,跟傅源手上的篆文,有几份相似之处。 老天师知道那是“天师度”,而傅源通过原著,也联想到了“天师度”! 好在二人都是心志坚定之人,在一瞬间收束了心神,应对眼前的局面。 老天师继续抵挡如潮水涌来的“子不语”之物。 而傅源手托光球,喝道:“柳坤生,还不接令!” 周围密密麻麻的怪力乱神,根本不见柳坤生的踪迹。 片刻之后,傅源再喝:“柳坤生,还不接令,更待何时?” 最后,连老天师都急了,开口喊道:“柳坤生,在哪?” 鬼影群众隐约传来声音。 老天师周身的金光化作一个手掌,冲入鬼怪群众,等收回时,金光化形的手掌中,抓着什么东西,朝祭坛一丢。 傅源最后一次喝道:“柳坤生,接令!” “柳……柳坤生……接……接令!”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 祭坛上,一条小蛇浑身破破烂烂,鳞片斑驳没剩多少,鲜血淋漓,尾巴都丢了半截,努力昂起蛇头。 傅源将手中的光球,直接按在柳坤生头上。 光球融入,将柳坤生的整个蛇身笼罩在光辉内。 四周顿时响起无数的尖叫声……怒吼声……哭啼声……不绝于耳。 而此时,傅源也终于能腾开手了,看着遍布山坳,已经被雷雨湮灭大半的虚影,深吸一口气。 然后开口:“子!” 声震如雷,荡涤乾坤,瞬间压下了无数吵杂的声音。 “不!” 虚影瞬间躁动起来,四下逃窜,开始拼命的逃离山谷。 “语!” 浩然正气勃发,如惊涛骇浪,铺天盖地的席卷四周。 天地为之一清! 被光辉笼罩的柳坤生,突然炸裂,化作无数的光点,洒落四周。 它本身就修炼成了灵体,如今更是化作了神念,散步到这片天地间,融入了天地的“气”中。 直到此刻,封神才结束。 蛇灵柳坤生,化作了一片天地之神! (本章完) 第35章 正一道 第35章 正一道 春秋时期,战国大夫邓析,曾经提出了“两可论”,核心思想是“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 什么意思呢?同一事物在不同的立场或不同条件下,往往会具有不同的或相反的性质,产生不同的甚至互为矛盾的观点。 对的可以是错的,错的可以是对的,是非对错不存在绝对性,随时都可以变换。 洧河发大水,郑国有一个富人被大水冲走淹死了。有人打捞起富人的尸体。富人的家人得知后,就去赎买尸体,但是得到尸体的人要价太高了。于是,富人的家人就来找邓析,请他出主意。 邓析对富人的家人说:“放心吧!那个人只能将尸体卖给你们的,别人是不会买的。”因此,富人的家人就不再找得到尸体的人买尸体了。 得到尸体的人着急了,也请邓析出主意。邓析又对他说:“你放心吧!富人的家人除了向你买,再无别处可以买回尸体了。” 邓析站在两方的立场看待同一件事情,说出了有利于双方的话。无论是在逻辑上还是在情理上,他所说的两种互相矛盾的话都是对的,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但问题在于,邓析没有自己的立场,也没有选择一方立场,这就导致双方陷入了僵局,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所以邓析在历史上,很让人讨厌,因为他做事没有自己的立场,没有自己的度量,没有自己的“礼”! 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 …… 村内屋子里,五个人各坐一方角落,自顾自的沉思着,也没人说话。 大家都在基于自己的立场,思考相应的问题。 傅源自己,只是加深了封神时的感悟,便开始打量起众人来。 通过各自的立场,傅源很容易就能揣度出他们在想什么,比如赵方旭作为公司董事,想的肯定是“封神”对当前秩序的影响,以及后续的应用。 关石作为出马仙一脉的领头羊,想的肯定是为“出马仙”一脉谋利,当然,由于白老太太那不堪的表现,这其中的影响肯定也要考虑。 高廉么,联系原著,他能为自己的女儿退出十佬,加入公司……思考的大概是他的女儿高二壮,作为特殊的存在,是不是也能被封神? 老天师大概是在想“天师度”有关的事。 听上去是不是好像“读心术”一样玄乎?其实这些都是基于当前线索推测出的判断。 只不过“明智清心”后,这种判断更加清晰准确,类似于“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普通人也可以做到,遇到事情时,只要站在对方立场上多想想,大体都能猜透对方的心思。 “推己及人”而已。 ……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终于,赵方旭第一个回过神来,有些急切的起身,大概是想上面汇报,不过在看到傅源时,顿了一下,终于想起遗漏了什么。 当即介绍道:“傅源啊,这位便是异人界十佬之一,正一派的首领,龙虎山天师府第六十五代天师,张之维老天师。” 傅源起身行礼,道:“傅源,见过老天师。” 老天师含笑,道:“君子含光,通儒达识,年轻人不简单啊!” 傅源谦虚道:“您过奖了。” 赵方旭笑着道:“老天师,傅源,我这边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你们两位是一起走,还是聊聊再走?” 傅源想了想,看向老天师,正要开口。 老天师抢先道:“难得见到这样的年轻人,当然要好好聊聊。” 赵方旭点头,道:“那行,送您回龙虎山的车就在村外等着,傅源也是一样……那我就先走了,这次的事,保密方面,不用我强调了吧?” “自然!”二人同时点头。 高廉跟关石也站起来,道:“那我们也先走一步,二位慢聊。” 等人都走光后,屋子里就剩下傅源跟老天师。 不等傅源开口,老天师道:“傅源啊,你学富五车,知道我们龙虎山的历史吗?” 傅源想了想,道:“只是大体知道一点,好像是由张道陵创建于唐朝天宝年间……” 老天师摇头,道:“张道陵祖师原名张陵,于汉末创建五斗米教,自称“天师”,其子张衡为“嗣师”,其孙张鲁为“系师”,祖孙三代传承,被人称为“张天师”一脉。 而这最早的三代“张天师”,无一例外,最开始都是学儒的,只因世道混乱,无所治世,一身抱负不得施展,故而才弃儒改学长生之道,自此代代相传。” 傅源有些诧异,张道陵原来是儒家弟子么?这还真不知道!而且张道陵原来出生在汉末……汉末到天宝,中间隔了几百年呢。 老天师又接着道:“早在建安二十年,“三张”便得到了汉献帝敕封,彼时由“系师”张鲁接受敕封,也是由他主持祭祀…… 此后传承不断,直到大唐天宝年间,才再次被敕封,引领正一教,历朝历代,祭祀不断!” 傅源恍然,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虽然老天师虽然说得很含糊,嘴上明明说得是其他事情,但话里话外,却又解释了“天师度”的问题。 被敕封,主持祭祀,还有弃儒从道的“三张”……跟今天的场景,是不是很相似? 当然,有“知”才有“行”! 此情此景下,老天师的话,也只有傅源能够理解,因为他经历过,有了“知”。 一道美味佳肴,无论旁人描述的多么美味,多么惊奇,只有真正吃过的,有了“知”的人,才能理解。 又或者你无意间吃过某种食物,后来通过别人的描述,两相映证,你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有知不得行,有行不得知,唯有知行合一! …… 得了解释,傅源也不再关注“天师度”了,反而诚恳的向老天师请教起学问来。 学儒至今,傅源都是通过“训诂”,自己琢磨,自己理解。 正一教虽然是道教,但创始人却是学儒出生,学习正一教的理念,想来也能触类旁通。 老天师也不吝啬,详细讲述起来。 正一教起源的五斗米教,来自张道陵注释《道德经》所悟的《老子想尔注》。 《想尔注》的思想内容主要包括三部分: 一是关于守道诫,主张求道需要专、诚、静。 正一道之前,所有的道学,从来都只关注“道”本身,而不关注求道的过程,只有儒学才强调过程。 二是长生之法,主张和五脏五行之气,和则相生,战则相克,精结为神,欲令神不死,当结精自守。 为了自守,要做到无思欲、无为无名、不贪荣求宠、不争强好胜、不为恶事等。 三是帝王行道,主张道之为化,自高而降,指谓王者,故贵一人,制无二君,是以君王常当行道,然后乃及吏民,非独道士可行,王者弃捐也。 正一道跟儒学,有不少相似之处。 (本章完) 第36章 论道 第36章 论道 现在常常有人道听途说,说什么《道德经》,《德道经》之类的……不知道他们自己能不能理解什么是“道”,什么是“德”? 道是什么?是某种途径,是某个过程,是一个庞大的,不能言说的模糊概念。 德,在道家解释,是性质,是规律,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人为干涉的本性。 水往低处流,这就是水的“德”,火焰燃烧发光发热,这是火的“德”,没有任何的人为干涉! 道家所谓的“道德”是在一个庞大而模糊的概念下,各种冷冰冰的性质规律而已! 从这个解释看,“道德”,“德道”,哪个才能说得通? 道家不是儒家。 儒家的“德”,被各种人为的干预了。 乌鸦反哺,被儒家誉为“仁”德,鹿得草而鸣其群,蜂见而聚其众,被誉为“义”德,羊羔跪乳,马不欺母,被誉为“礼”德,蜘蛛罗网以为食,蝼蚁塞穴以避水,被誉为“智”德,鸡非晓而不鸣,燕非社而不至,被誉为“信”德…… 说到底,这只是自然现象的行为,被人为的把这种“行”赋予了“德”。 属于因果对调了。 …… 傅源跟老天师聊了很久,从正一教跟儒家的各种理念的区别,同异,一直聊到了《道德经》本身。 《道德经》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同的人,秉持不同的理念,自然也有不同的解释,甚至不同的断句,也有不同的理解。 老天师道:“所谓“常道”,当以无为养神,含光藏晖,灭迹匿端,而“常名”,当如婴儿之未言,鸡子之未分,明珠在蚌中,美玉处石间,内虽昭昭,外如顽愚。 所以这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字“藏”!藏什么?藏精气神,不使泄露!” 傅源点头,表示认可。 老天师继续道:“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不藏精气神,就没办法修道,藏了,才可能孕育出万物之“道”。 就如同男女之欢,有了天地之始,吐气布化,诞于虚无之间,才能生出孩子,长大成熟。” 这跟傅源的理解有区别,但傅源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问道:“那老天师认为,当如何“藏”?” 老天师道:“两种办法,常无欲,以观其妙,说白了就是禁欲,这个欲,不是本能的需求,而是需求之外的多余的欲望!就好像人饿了要吃饭,这是很正常的需求,但想吃美味佳肴,那便是“欲”! 藏住了精气神,禁了各种欲望,慢慢的就能体会到其中的要领。 常有欲,以观其徼,放任自己的欲望,但不可沉溺其中,放纵不是放任,有欲而克欲,红尘历心,其中的“度”最难把握。 这一点,你们儒家应该最能体会。” 傅源点头,道:“克己修身,都是对人心的考验,收放自如,才是最难得,稍不留神,就堕入深渊。” 老天师继续道:“玄是什么?玄,天也,道也,不管是“常有欲”,还是“常无欲”,归根结底,都是本心的修炼,都是求道的历练,故而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傅源皱着眉思索着,没有说话。 老天师安静的等待着,得到傅源眉头舒展,才笑着伸手示意。 轮到傅源了。 傅源思索着整理了一下,开口,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德经》至今为止,是连断句都存在争议的,各种断句有各种理解,傅源断自己的句,说自己的理解。 老天师眼前一亮,神态专注起来,仔细听着。 傅源道:“道,可以被谈论,可以被定义,可以被命名,但绝非以“一般”的方式!” 老天师点头,表示认可。 傅源接着道:“既然“道”是可以被定义的,那如何定义?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又是不一样的断句,老天师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继续听着。 傅源道:““无”和“有”,对立与统一的关系,这两个字,便是道,而“天地之始”跟“万物之母”则是这两个字的定义。 道是“无”和“有”,名是“天地之始”和“万物之母”。 无,形而上,看不见摸不着。有,形而下,看得见摸得着,世间万物,都是从无到有,这个过程便是“道”。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无”是本质,是形而上的“神”,“有”是存在,是形而下的“形”,神观其妙,形观其缴。 看到万事万物的“无”,从而看到事物的本质,看到万事万物的“有”,从而看到事物的存在跟局限。 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就停留在“有”的层面,看待事物存在片面性,局限性,所以既要观其有,也要观其无。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此两者便是“无”跟“有”,万事万物都有“无”跟“有”,本质跟表象,神跟形,故而“同出”而“异名”。 本质和表现统一起来去认知,得到深入正确的理解,便是“玄”,玄者,有无相生。” 这下轮到老天师开始皱眉了。 仅仅是《道德经》的第一章,双方的理解就南辕北辙了,但却又无法指责对方是错的。 二人都不是听不进道理的人,同时两个人都清楚,双方理解的都是对的。 老天师是修道的,他便是从修道求道的立场去解释,理解偏私人性,个人的修行。 傅源是修儒的,他便是从自己的本心认知去解释,理解偏天地性,本心对天地的认知。 不过傅源思索时,老天师安静的等他去理解,去接受。 如今轮到老天师思索时,傅源可不会安静的等着,而是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继续道:“就如同这个苹果,普通人先看到的一定是其颜色,新鲜或腐烂,尝到酸的或甜的,这些表象。 等到看多了苹果,吃的多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总结苹果的某些共性,理解苹果的本质,这种表象跟本质结合,便是“玄”! 再次基础上更进一步,眼前的苹果无论是红的黄的还是绿的,无论是光鲜的还是腐烂的,酸的还是甜的,你眼中看到的,永远只有苹果的共性跟本质,不会被那些表象所迷惑。这便是“玄之又玄”。 当一个人不再被万事万物的表象,也就是“有”所迷惑,眼中只有“无”,万事万物在眼中只剩本质,也就是所谓的“众妙之门”。 有无相生,谓之玄,玄之又玄,谓之道!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熟悉么? 这便是“道”,道虽然不排斥“有”,但永远侧重于“无”,而人性,永远喜欢盯在“有”上,下意识的忽略了“无”,被各种表象,各种欲望所迷惑。” 等傅源说完,老天师站起身,苦笑道:“傅源你这小子,不愧是儒家,这言语的蛊惑性,太强了,险些乱了老夫的道心!” 傅源乐了,道:“老天师,您修道多年,难道还会被一些言语所蛊惑?” 老天师叹了口气,道:“关键是你的这些言语听着太有道理了……但深究起来,你这立意太高太深,高到天地宇宙去了,跟老夫这私人的修道不合! 不能再论下去了,老夫走了。” 傅源诧异道:“老天师,咱们这才论完第一章呐,接下来呢?” 老天师朝门口走去,抬手挥了挥,道:“老夫回龙虎山了,有空记得过来玩。”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门而去。 傅源乐了会,整理了一下赵方旭带来的那些资料,带走了一些觉得有意思的,也跟着起身离开。 (本章完) 第37章 旅途结束 第37章 旅途结束 世间变换,万物众生来来去去,唯有思想,传承不灭。 …… “铃铃铃——” 傅源停下自行车,呼了口热气,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接通道:“喂,你好,哪位?” “畜生!我是你爸!”手机那头传来嘶吼,歇斯底里的,语气充满了痛恨。 傅源皱了皱眉,心里却想着,他是从哪得到自己号码的? 公司?应该不是,公司那边知道自己号码的,总共也不过徐翔,高廉,还有赵方旭……最多加个高二壮。 不是傅源看不起傅爸,这几位就算在异人圈子里,地位也是极高,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自己处理的那些委托,可从未给普通人留过电话号码…… 所以应该是某个异人搞到了自己的号码,专门送到傅爸那里……是有什么算计在等着自己? “你耳朵聋了?听不到了?”手机那头还在嘶吼。 傅源开口道:“哦,是爸啊,有什么事吗?” 大概是没想到傅源的反应这么平淡,手机那头顿了一下,片刻后,傅爸用压抑的声音道:“你在哪?赶紧回来!” 傅源环顾四周,道:“我骑了两年多到这,再骑回去,怕是还要两年……那后年再见?” 傅爸语气在极力压制着:“傅二小,傅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傅源耐心的解释,道:“爸,我是骑自行车出来的,一路骑到这里,真的了两年多,没骗你。” 傅爸怒吼道:“你不会坐车坐飞机吗?” 傅源乐了,笑道:“瞧你这话,我这不是没钱嘛,你看,我没钱上学,出来流浪,一路要饭走到这……” 傅爸直接打断傅源的话,怒道:“要饭?你是要丢光我的脸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个词的?” 傅源笑道:“没钱,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饿死吧?” “你……” “给我。” 手机似乎被人抢走了,然后一个女声略带颤抖的道:“傅源,我是傅蓉,你姐。” 傅源默了一下,道:“姐姐你好。” 傅蓉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弟……弟……爷奶死了……他们死了……” 傅源淡淡的道:“他们老两口啊,早两年前就没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节哀?” 手机那头一阵哭泣:“我……我……回来过年,回来却发现爷奶都没了,你也没了,我……我……哇……” 傅爸再那头训斥道:“哭什么哭,赶紧让他滚回来!” 好像是傅妈的声音:“小蓉,让二小先回来……二小,这两年你都在外面?在哪过的年?” 傅源故作思考,道:“我想想啊,前年是在桥洞下,去年在人社区墙角……” 那头就听到傅蓉的嚎哭声,好一会后,才勉强道:“弟弟……你回来吧。” 傅源爽快的道:“成啊,我这就掉头往回骑。” 傅爸怒吼道:“有银行卡么?我给你钱,你要么坐车,要么坐飞机,赶紧回来……” 好像是被人提醒了,傅爸又改口道:“等会我发你个地址,你去地址那,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手机被挂断,不久后发来一条短信,里面是个地址,还是个城里的地址。 短信也没有索要银行卡……这就有意思了。 傅源的银行卡号,连他自己都记不住,完成委托的钱,是公司打进卡里的,也只有公司那边知道他的银行卡号。 公司信息泄露?按照徐翔的说法,自己的信息保密度很高…… 傅源的信息牵扯到了刘章平刘老头,而跟刘老头一起死的,还有十几号全性高手跟各门派大佬。 门派不至于这种做派……所以是全性盗取了公司信息,有全性在调查十一年前的那次异人元老大规模死亡的事件,顺手拿走了傅源的信息,包括银行卡号,手机号码! 傅源收起手机,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笑道:“老伙计,看来咱们的旅途,结束了!” …… 谭玉瞳是一个很美的名字,光听名字就能给人一种联想,这应该是一个漂亮,温柔,但懵懂,活在象牙塔里的女孩。 事实上,她并不懵懂,反而异常精明,否则也不可能将一家上市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跟她打过交道的人,还是认为她是个傻子,因为有她这样能力的人,不该屈于人下,不该给别人打工,而且兢兢业业。 谭玉瞳从不去解释原因,也从不将自己的想法对外倾诉,只是默默的听从老板的命令,打理着公司。 今天也是,谭玉瞳就是听从老板的吩咐,在车站接人。 据说接的人是老板的儿子,在外流浪了两年……也不知道如今狼狈成什么样?希望别是脏兮兮的出来,至少也要洗个澡,打理一下。 举着牌子,谭玉瞳心里还在思考着,如果真是一幅流浪汉打扮,自己该如何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 “你好,我是傅源!” 正想着,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谭玉瞳抬起头看了一眼,脑子就懵了。 眼前之人笑的很干净,却有一种既不远也不近的感觉。 要说帅气,其实五官平平,但他却有一种别的男人所没有的儒雅,没错,就是儒雅! 那种通达世事,通读经史子集的人身上有的那种儒雅,这是一种沉淀,是一种气质,根本就不是外在包装能够包装出来的。 谭玉瞳自问不是痴,但此刻她真的犯痴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完全被吸引住了。 过了一会,眼前的男人突然开口道:“谢谢!” 谭玉瞳下意识的道:“不客气……不是,谢什么?” 男人笑着道:“谢谢你对我魅力的肯定。” “唰——” 谭玉瞳的脸顿时红透了,感觉好像火烧一般,再不敢直视,低下头好似一个怀春的少女一般无措:“我……我在等人……” “我知道。”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我就是傅源,你等的那个傅源。” 谭玉瞳愣了一下,随即不不敢置信的再次抬头,最后脱口惊呼道:“……那个流浪汉?” “对,那个流浪汉!” 谭玉瞳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衣服很干净,头发很柔顺……全身上下,除了皮肤微黑外,哪里有流浪汉的样子? 傅源淡定的任由她打量,还摊开手转了一圈表示配合。 谭玉瞳总算回过神了,娇声道:“你这哪里像个流浪汉?”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傅源笑着道:“谁也没有规定,流浪汉不能爱干净吧?” 谭玉瞳窒了一瞬,无语道:“也是……对了,我叫谭玉瞳,是你爸叫我来接你的,车就在外面。” 说着引路,时不时瞄一眼傅源。 傅源一边走,一边道:“我知道你,谭玉瞳,美貌与智慧并存。” 谭玉瞳调笑道:“没想到我的名声都传到流浪汉的圈子里了。” 她也看出来,眼前之人绝对不是什么流浪汉,当然,也不在意别人拿这个调侃,脾气很温和。 只是第一次见面,她就准确的抓到了对方一点性格……或者说,是对方让她感受到了某种随和。 傅源笑着道:“那倒没有……只是回来前,我托人查了下我爸的信息,其中特别介绍了你。” 一路出了车站,来到一辆车前。 “我爸这公司开得不错啊。” 傅源打量着轿车,笑着道:“我唯一的疑问,也是很多人的疑问,你怎么会给我爸干活的?” 大概是这个问题被问得太多了,谭玉瞳一边开门,一边道:“工作而已,给谁干活不是干?” 二人上了车,谭玉瞳启动轿车,继续道:“我一个女人,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够用就行。 你爸给的绝对够多,不仅有年薪,还有分成,我为什么不给他工作?” 傅源坐在后座,看着驾驶位的谭玉瞳,道:“挖你的人很多,能经受诱惑,不被迷眼……看来你有更大的野心,跟金钱权利无关。” 谭玉瞳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在猜测她的心思,但谁又能猜中? 傅源静静看着她,片刻后“哦”了一声,淡淡的道:“你想进入异人圈子。” “嘎吱——” 轿车猛然刹车,发出难听的尖锐声。 谭玉瞳重新启动,表情已经镇定下来,道:“我还以为撞到人了……你知道异人?” 傅源笑了笑,没有说话,反倒是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本章完) 第38章 父父子子 第38章 父父子子 于庄子看来,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分为有用跟无用,有用之用,无用之用。 比如一把刀,在异人手里,用炁长期蕴养,就可能“化物”,再进一步,甚至有可能被炼成法宝。 但在普通人手里,这就是一把刀,随时可以替代,可以丢弃。 如果这把刀被普通人使的时间长的,顺手了,离不开了,那这刀就变成了不可替代之物。 人也是一样。 …… 汽车一路沉默着,开到了一片别墅区。 谭玉瞳看似镇定,但心里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反正傅源挺淡定的。 打开车门,傅源“啧”了一声,道:“我爸混的不错啊,连别墅都住上了?” 谭玉瞳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傅源引进别墅。 一进门,就看到傅爸端坐在客厅,冷着一张脸,看到傅源的第一眼,顿时惊疑不定,含在嘴里的话,也骂不出口了。 傅妈也一脸惊奇的看着,似乎想寻找记忆中儿子的痕迹。 五官很熟悉,就是小时候的模样被放大了,成熟了,但这通身的气质…… 傅源坦然的喊了一声:“爸,妈,好久不见。” 然后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傅妈干笑着,道:“你姐姐她公司临时有事……” 傅源点头,道:“嗯,懂了,不敢见我。” 傅妈连忙道:“怎么会呢?你们是亲姐弟,你姐真的是临时有事。” 傅源笑了笑,道:“妈,不必如此,我没有怪她,挺理解的,她不敢见我,说明心中有愧,说明她有良心,这是好事。” 旁边的谭玉瞳微微偏头,抿着红唇,似乎再笑。 这一家子的事,她当然清楚,所以傅源话里的意思,姐姐有良心,会感到愧疚,所以不敢见,躲了。 那这一对父母呢? 傅妈也听懂了,说不出话来,脸色不太好看。 傅爸哼了一声,道:“说说吧。” 傅源走过去坐下,道:“说什么?” “啪——”傅爸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说你为什么不上学。” 傅源摊手,道:“不是说了吗?没钱啊。” “没钱”两个字,像一击耳光,重重的扇在傅爸脸上,顿时恼怒,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傅妈也跟着道:“而且你爷爷奶奶出事,你居然连通知都没通知一下……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回去时,被村里人说成什么样了?” 傅源疑惑道:“怎么通知?你留电话了?我不知道啊。” 傅妈连忙道:“你爷爷奶奶那里不是有我们的电话吗?” 傅源笑了笑,道:“可能吧……但他们死了啊,突然就死了,什么话都没能留下。” 傅妈:“……” 傅爸:“……” 别墅里瞬间变得安静了。 好一会之后,傅爸才怒吼道:“我是你爸,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傅源疑惑道:“你们问,我心平气和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不这么说,那我该怎么说?” 傅爸:“你……你……你不孝!” 傅源笑了笑,道:“有句话,叫“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纲”是什么?《商书》曰: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 纲,就是一个引领,模范的作用。有什么样的君,就有什么样的臣,有什么样的父,就有什么样的子,这才是“纲”的作用。 你说我不孝,只能说明你这个“纲”没做好。” 傅爸气得满脸通红:“你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显摆你的学问吗?” 傅源叹了口气,道:“道理说了你又不肯听,那我说的直白点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贤,则臣不忠,父不慈,则子不孝! 你能把公司开这么大,连别墅都住上了,应该不会听不懂吧?” 明明傅源说的很平静,很淡然,但傅爸还是听出了那满满的嘲讽味,羞恼涌上心头,甚至一时间失去了理智,冲到傅源面前,一巴掌扇来。 傅源往后一靠,轻描淡写的躲开巴掌。 趁着傅爸立足不稳的时候,慢条斯理的站起身,离远了点。 傅爸厉喝道:“你还敢躲?” 傅源淡定的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不陷父于不义。你这一巴掌,怎么看都属于大阵仗了,为了你好,我还是躲躲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傅爸气得直发抖,喊道:“你走!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 傅源突然转头,一脸惊喜的道:“当真?” 傅爸气昏了头,脱口道:“当……” 傅妈使劲拉了他一把,对傅源道:“你爸气昏头了,别当真,你先躲躲,我劝劝你爸,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傅爸喘着粗气,却也没有在开口。 傅源失望的摇摇头,转身离开。 脸上若有所思。 这都能忍住? 这对父母,又在谋划些什么?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 谭玉瞳追了上来,跟傅源并肩走着,笑道:“你们这家人,还真有意思。” 傅源看了她一眼,道:“给你发工资的不是我,你就不怕有人给你小鞋穿?” 谭玉瞳笑了笑,没有回答,道:“酒店我已经开好了,买的衣服也都放在酒店房间里,我带你过去吧。” 傅源挑眉,道:“酒店开房?谁的意思?” 谭玉瞳眼眸扫了傅源一眼,道:“当然是你爸,我老板了,难不成你以为我会主动给你去酒店开房?” 傅源笑了笑,道:“流浪汉?哈,这是担心我弄脏他家?” 谭玉瞳眼神略带怜惜,道:“你别在意,父子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以后多处处就好了。” 傅源乐了,道:“我可用不着劝解,早在我七岁时就已经看开了。” 谭玉瞳抿了抿唇,道:“去酒店休息一下,晚点我带你去个地方。” 傅源想了想,道:“行!” …… 谭玉瞳把傅源送到酒店房间,又给他点了顿餐,就直接走了,没有任何带有暧昧色彩的暗示。 傅源坦然的接受了一切,洗澡吃饭,然后上床小咪了一会。 傍晚,谭玉瞳换了一身便装,叫上傅源,开车带他来到了一处酒吧。 “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 谭玉瞳带着傅源停好车,口中道:“我觉得,你现在需要酒。” 傅源哂笑,道:“我早说过,我不需要调节,早看开了……看来你不信?” 谭玉瞳道:“来都来了,就当是陪我吧。” 傅源也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便跟着进入酒吧。 酒吧挺普通的。 但酒吧里的人,不普通。 傅源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到了至少七八个异人。 这些异人中有一个,在看到傅源后,微微变了脸色,惊疑不定的偷偷打量,然后偷偷拿出手机,看看手机,再看看傅源,似乎在比对什么。 谭玉瞳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傅源来到吧台,道:“喝什么?我请。” 傅源道:“给我来杯牛奶吧。” 酒保一愣,看看傅源,再看看谭玉瞳。 谭玉瞳:“……你来酒吧喝牛奶?” 傅源反问:“没有吗?” 谭玉瞳状似无奈,对酒保道:“那就给这孩子来杯牛奶。” 酒保也不说话,倒了一杯牛奶放在傅源面前,也不问谭玉瞳,直接调了一杯酒给她。 看得出来,谭玉瞳是个老顾客了。 谭玉瞳喝酒,傅源喝牛奶,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比谁更耐得住。 酒吧的环境也挺安静的,不怎么吵杂,就算有人说话,也只是小声的交流着,环境不错。 倒是酒吧里的异人,有两个偷偷溜出去了。 一杯牛奶快要喝完的时候,突然,一群人闯进了酒吧,打碎了原本还轻松安静的气氛。 进来的五个男的,当先一人平头,白背心,一件牛仔衣搭在肩上,嘴里叼着根牙签。 一进来就扫过整个酒吧,目光落在谭玉瞳身上,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玉曈,又见到你了,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说着,手就朝谭玉瞳肩膀搭了上去。 谭玉瞳侧身躲开,娇躯直接贴到傅源身上了。 平头男这才看向傅源:“这小子是谁?” (本章完) 第39章 风波命 第39章 风波命 酒这东西,原本就是古人嘴巴太淡,想尝点刺激的重口味而搞出来的。 后来经过几千年积累的酒客不断为酒立心,找出各种由头来尝酒,这才一点点发展出浓厚的酒文化。 撇开酒文化不谈,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喝酒惹祸的人,少吗? 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 傅源一向觉得,一个成年女人既然自己选择了走进了酒吧,也就意味着她自己承担醉酒后的一切后果。 所以在谭玉瞳把身子靠过来时,傅源让了让,拉开了点距离。 见平头男问他,傅源举了举牛奶,坦然道:“你们熟人相遇,不必管我。” 谭玉瞳脸色有些阴沉。 平头男嗤笑道:“一个怂包!” 说着,又把手搭向谭玉瞳的肩膀,口中道:“玉瞳,这软蛋挺有眼力劲的,知道老子不好惹,哪找来的?” 谭玉瞳直接起身,坐到傅源的另一侧,对傅源道:“你就这么看着?” 傅源笑了笑,道:“既然你选择带我来这,我尊重你的选择!” “小子,你很带种啊!”跟在平头男身后的一个人指着傅源,冷冷的道。 傅源看看他,再看看平头男,问道:“需要我让地方吧?” 平头男静静地看着傅源,突然咧嘴一笑,道:“我突然有点想跟你做朋友了,在我的圈子里,正少了你这样奇葩的人。” “下次一定!”傅源起身,让开了位置。 平头男哼哼两声,继续朝谭玉瞳靠去,手也跟着揽了过去:“玉瞳,今天一定要给我个面子,好好喝两杯,我请客……” 谭玉瞳无处可避,只能看着离开的傅源,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傅源让开位置后,端着牛奶,边走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道:“是110吗?这里有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人……对,已经连续几次对这个女人动手动脚了……” 路过一张桌子时,还探头询问了一下这里的地址,对着电话报了地址后,继续道:“那女的已经没地躲了……好好好,你们尽快派人来吧……五六个壮汉,可吓人了!” 打完电话后,傅源在一张桌子前坐下,神色坦然。 平头男却愣住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扭头看着傅源:“你居然报警?” 傅源乐道:“看到五六个男人围着一个女人,这样的场景,报警很正常吧?” 平头男有些嘲弄道:“天真!你觉得一些小小的警察,就能管得了我吗?” 傅源往后一靠,道:“管不管的了,那是警察的事。” 平头男放下搭向谭玉瞳的手臂,转身面向傅源,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傅源笑着道:“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没地报复去……怎么不继续了?” 平头男慎重的看着傅源,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你他吗找死是吧?”平头男身边另一个相貌凶恶的壮汉怒喝一声,便要过来打人。 但平头男却将手一扬,止住了壮汉的动作,一双眼睛死盯着傅源,看上去很愤怒。 但傅源却笑了,道:“你是律师吗?这么懂法?” 平头男凌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不自觉地瞥了谭玉瞳一眼。 谭玉瞳微微叹了口气,对他摇摇头。 平头男起身,带着一群男人,直接出了酒吧,什么话都没留下。 谭玉瞳这才起身走到傅源面前坐下,开口道:“对不起。” 傅源笑了笑,道:“没关系,至少演得不错。” 谭玉瞳端详着手上的酒杯,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后,才开口道:“听说过天煞孤星吗?” 傅源点头,道:“北斗七星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的中垂线上,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那便是“煞孤星”,也叫“天煞孤星”。” 谭玉瞳嘴角勾了勾,似乎在笑,道:“我就是那颗“天煞孤星”!” 傅源乐了,道:“那你这不够给力啊!跟着我爸这么些年,也没克死一两个的。” 谭玉瞳也忍不住笑了,道:“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的给你爸干活?” 傅源挑挑眉,道:“我以为你是想进异人圈?” 谭玉瞳点头,道:“你猜的也没错,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说我这种是一种命格,叫“风波命”……那人是个异人。 很遗憾,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懂“风波命”的异人,不管是在这个酒吧,还是你姐姐那个圈子。 我确实想进异人圈,但不是普通的异人圈,或者说底层的异人圈,我想进的,是高层的,传承久远的异人圈。” 说到这里,谭玉瞳停顿了一下,道:“你是异人吧?而且是异人里的高层?” 傅源摇头,道:“我?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同门都没有,纯属自己琢磨,也算高层?” 谭玉瞳好奇道:“那你这算先天异人?可我听说……” 傅源坦然道:“听说我完全没有资质?这话还真说对了,我琢磨了十年,才算踏进了异人门槛,能够感知体内的炁……我姐用了一天,大部分异人也就三五七天了不得了。” 谭玉瞳一脸的不相信。 傅源也没有解释,道:“说说你吧,不是异人,却知道先天异人?” 谭玉瞳拨弄着酒杯,道:“没什么好说的,从小到大身边人一直倒霉,好在大家都接受现代观念,没人联想到我身上,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是我导致的。 直到后来闹出人命了,一个老头看破我的命格,告诉我这叫“风波命”,从那之后,我一直在打听异人的消息。” 傅源好奇道:“那老头怎么说的?” 谭玉瞳淡定的道:“找个命格贵重的,能压住我“风波命”的人,待在他身边就没事了。” “呵!”傅源轻笑一声,道:“我爸就是那个命格贵重的?” 谭玉瞳沉默了一下,道:“不仅是你爸,我跟在你妈身边,也不会有人倒霉,你姐身边也是一样……这会我跟着你,你看有人倒霉吗?” 傅源笑道:“那个平头男不是挺倒霉的吗?” “倒霉么?”谭玉瞳眼眸流转,扫了一眼不远处卡座那边,道:“我怎么觉得他挺幸运的?既没挨打,也没挨骂。” 傅源突然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居然愿意为你遭罪?” 谭玉瞳抿嘴笑了,道:“给钱就行了!这出戏我演了七次,每次他都要被打一顿,最严重的那次,被送到医院抢救了三天……这是第八次,他跟他几个兄弟,第一次毫发无损的走出去。” 傅源点点头,没有对此作出评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缺钱的人,怕是很难理解穷人为了赚钱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谭玉瞳看向傅源,正色道:“我一直在想,我怎么这么幸运,一下子遇到三个能压住我命格的贵人?但现在我不得不怀疑…… 他们是你的家人,他们因你而变得命格尊贵……如果我直接跟着你呢?” 傅源忍不住笑了,道:“跟着我一起流浪?” 谭玉瞳放下酒杯,正色道:“我已经向你坦陈了我的情况,我不是异人,也没别的本事,但我会赚钱,会管理公司。 异人也是人,也需要生活,我能帮你赚钱,帮你开公司……另外,我长得也不错,身材也还行……考虑考虑?” 傅源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只是一个怀疑,你就这么梭哈了?” 谭玉瞳认真的道:“这是必要的决断!” (本章完) 第40章 徐四 第40章 徐四 黄石公的《素书》中说:橛橛梗梗,所以立功。孜孜淑淑,所以保终。 橛橛者,有所恃而不可摇,梗梗者,有所立而不可挠。 唯有坚定不移,刚正不阿者,才能有所功业,唯有勤敏不怠,文雅善良者,方能善始善终。 …… 两人从酒吧出来,凉风一吹,谭玉瞳酒精略微上头,脸蛋泛红。 谭玉瞳眼波流转,道:“警察没来呢。” 傅源一本正经的道:“下次应该说,有个当官的女人在被人调戏。” “你这么玩,胆子挺大啊!”一旁走来一个人,一头卷白毛,唏嘘的胡渣子,叼着一根烟,痞里痞气的。 打量着傅源,恶声恶气道:“傅源,儒修异人,不管你有什么能力,这里是我的底盘,得听我的。”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叫徐四。” 傅源想了想,突然笑着对谭玉瞳道:“你要的异人高层,这不就来了?” 谭玉瞳怀疑的看着徐四:“他?异人高层?” 徐四道:“这个酒吧,算是一处异人据点,你报的警,自然转到公司这边……嘿,小子行啊,异人遇到麻烦,喊警察叔叔,你还是头一遭!” 傅源轻笑,道:“徐总,异人也是公民,遇到突发状况,自然要交给警察处理。” 徐四摆手,道:“别叫徐总,徐总那是我爹,叫我徐经理……哪都通快递公司经理,徐四,徐经理!” 傅源乐道:“公司现在搞快递了?” 谭玉瞳一脸疑惑:“哪都通……快递公司?” 徐四大大咧咧的道:“套了个快递的皮,当然,也做快递业务,财务自理。” 傅源在一旁解释,道:“就是上面的有关部门,专门管理异人的。” 谭玉瞳若有所思:“难怪……我曾经打算开展快递业务,结果却被打了下来,原来你们上面有人。” 徐四对谭玉瞳道:“还有你,谭玉瞳女士,公司其实早就注意到你了,你说你,一个普通人,老往异人圈里钻干嘛?遇到不少危险,还是公司偷偷帮你摆平的。” 谭玉瞳一脸懵:“你们早就知道我?那为什么没人来接触我?” 徐四无奈道:“天煞孤星的风波命,棘手啊,这一片的分公司没人压得住你,本来是打算送你进暗堡的,还是我老爹发话,拐着弯把你介绍到傅金贵夫妻身边……” 谭玉瞳抿着嘴,表情复杂。 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才找到了压制她命格的人,没想到其中还有“有关部门”的手笔。 徐四突然一把揽住傅源的肩膀,故作偷偷的道:“小子,你跟我老爹什么关系?” 傅源淡定的道:“我跟徐哥是忘年交,平辈相称。” 徐四顿时拉下脸,道:“臭小子,想当我叔叔?占我便宜是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管我爹叫“徐叔”?” 傅源看了他一眼,道:“那你还问?” 徐四嬉皮笑脸的道:“我就是想问问,你跟我老爹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好像有什么秘密……问老爹,他也不说。” “那你问我啊。” “这不正问吗?” “我也不会说的。” “嘁!”徐四翻脸不认人的推开傅源,道:“得,不问了。总之呢,你既然来了哥哥我的底盘,这次就是专门来给你打个招呼,别给哥哥惹麻烦,知道吗?” 傅源好奇道:“犯得着你一个经理亲自出面?” 徐四“嗨”了一声,道:“你小子前两年在异人圈火得很,不过最近关于你的消息,似乎被人故意压下去了,应该是公司最高层动的手脚,连我都不知道原因……你说,你来我这,我能不过来招呼一声吗?” 傅源点点头,道:“那就多谢四哥了。” “你别惹事就是谢谢我了!” 徐四拍了拍傅源的肩膀,对两人道:“走了啊!” …… 谭玉瞳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傅源会开车,但他没有证,这辈子也没有学车的机会。 两人只能走着回去。 谭玉瞳一直在询问关于异人界的事。 “我自从成为异人后,一直在外面流浪,没怎么参合异人界的事,只是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知道的可能还没你多呢……” 傅源随口作答,道:“我就不信你没查过我的信息。” 谭玉瞳摊手,道:“时间太紧了,我只打听到你是个儒修,好像是重拾了儒家传承……难怪能有这一身气度。” 傅源换了个话题,道:“你呢?你的命格其实对自身没什么影响,为什么这么急?” 谭玉瞳沉默了一下,道:“你能想象,自己刚交的朋友,转眼间就开始倒霉,最后因为你的原因,丢掉性命吗?” 傅源点点头,道:“挺好,从小到大看别人倒霉,居然没有形成习惯……孟子说: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你是个有良知的人。” 谭玉瞳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别人不该因为我的原因而遭难,” 傅源沉默了一下,道:“行,冲着你这句话,我答应了,回头你去辞职吧。” 谭玉瞳毫不迟疑的点头,停顿了一下后,道:“你姐姐傅蓉其实偷偷跟我说过,你爸妈的财产,她一分不要,都留给你,说这是她欠你的。” 傅源乐道:“她都不要,我要了干嘛?钱够用就行……” 说到这里,傅源想了一下,道:“不过这个社会,钱能解决很多麻烦,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有时候,钱也是一种底气,一种“器”! 正好你想跟着我,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去开公司赚钱吧。” 说着,掏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道:“里面具体多少钱我不记得了,应该有个几百万吧,算是启动资金。” 谭玉瞳愣住了:“这就给我了?不怕我捐款潜逃?” 傅源不在乎道:“千金散尽还复来,钱这东西,没了就没了……对了,给我留两千吃饭钱。” 谭玉瞳盯着傅源看了好一会,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坦然接过银行卡,揣进兜里,道:“那行,我就拿着了,打算做什么项目?” 傅源道:“你自己去想,工资什么的你自己给自己开,给我赚点吃饭钱就够了,只要在我需要钱来解决麻烦事时,你能出钱就成。 要不是命格所限,需要你我之间有所联系,我连公司都不想开,卡里的钱够我吃一辈子的了。 对了,听说异人扶持的公司有政策上的倾斜,回头你去哪都通公司报备一下。” “你还真够省心的。”谭玉瞳似乎放下了什么,笑的很肆意:“对了,你一个流浪汉,哪来这么多钱?” 傅源道:“徐叔介绍了一些委托,都是有钱人,出手大方的很。” “那你姐傅蓉怎么没有接到什么委托?” 傅源笑着道:“她?就会打架,手段还没枪好使,她能完成的委托,普通人拿枪一样能完成……甚至连枪都不需要用。” 谭玉瞳饶有兴致的道:“那岂不是你比你姐强?” 傅源摇头,道:“论战斗力,破坏力,什么样的异人都比不过现代热武器,子弹一扫,大炮一轰,什么异人都得灰飞烟灭! 只不过在遇到一些奇奇怪怪比较玄学的事件时,异人有特殊手段可以应对罢了,谈不上谁比谁强。” 谭玉瞳乐道:“被你这么一说,异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异人说到底,本应是自我修持的一类人,只不过很多异人看不透这一点,仗着有一些特殊手段,心就飘起来了。” 傅源摇着头,不愿意多说,转而问道:“对了,你知道我爸妈在打什么主意?” 谭玉瞳想了想,道:“应该是异人圈里的事……你爸对他的异人人脉抓的很紧,我插不进手。” 傅源点头,思索道:“那两口子,没什么亲情,不然也不会把我这个儿子一丢就是十一年不闻不问……白天别墅里的事后,他们应该很清楚,无法掌控我。 但却又不肯让我离开……我跟傅蓉的区别,无非一男一女……” 说到这里,傅源忍不住咂舌,道:“该不会,打着联姻的主意吧?有哪个异人家族看上了我,然后通过我爸妈这边,想达成联姻…… 不对……异人家族,入赘最有可能!” 谭玉瞳有些傻眼,不敢置信的道:“不至于吧?” 傅源估计自己猜对了,道:“那两口子,为了挤进异人圈,早就魔怔了,有资质的姐姐留着招婿,没资质的儿子送出去入赘……打的好算盘!” (本章完) 第41章 浩然正气的秘密 第41章 浩然正气的秘密 《大学》有言:君子有诸己而后求诸人,无诸己而后非诸人。 君子应该自己身上拥有某些品德后,再去要求别人,自己身上没有缺点后,才有资格去要求别人。 所谓推己及人,先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到。 …… 谭玉瞳确实是雷厉风行,第二天来到酒店时,不仅辞职了,还带来了一份发展计划书。 傅源随手翻了翻,就丢回给她,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懂这些。” 不是不懂,而是懒得费神。 谭玉瞳笑眯眯的收起计划书,道:“我辞职的时候,你爸还在问你,昨晚为什么没有回去吃饭。” 傅源好笑道:“他关注的是这个?没有挽留你?” 谭玉瞳摇头,道:“没有,一句挽留都没有。” 傅源呵呵笑道:“是不是挺寒心的?” 谭玉瞳想了想,道:“如今是我自己攀上高枝了,倒不至于有这种感觉……我就是想不通,他们到底想干嘛?” 傅源语气略带嘲弄,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以前通过傅蓉,他们知道有一个异人圈,异人圈里赚钱容易,所以他们想着往里钻,追求的是金钱利益。 后来大概是见识了异人的手段,金钱就排在了第二位,异术就成了首要……否则也不会放弃你这颗摇钱树了。” 谭玉瞳好奇道:“难道他们还能成为异人?” 傅源摇头,道:“绝大部分异人都是从小培养,年纪越小,先天一炁越纯净,等长大了,喜怒哀乐各种浊气交织在一起,几乎不可能再感知到先天一炁了。 更何况,他们这把年纪了,观念已经成型,没那么容易扭转……当然,事无绝对。” 谭玉瞳点点头,奇怪道:“观念成型?异人还跟观念有关系?” 傅源想了想,道:“打个比方,如果你在紧急情况下,突然抬起了一辆小汽车……事后的你会如何解释这一现象?” 谭玉瞳吐吐舌头,道:“我可抬不起来。” 傅源笑了笑,道:“这是事实,曾经真的有一位母亲,在孩子遇到危险时,抬起了一辆小汽车!” 谭玉瞳一愣,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如果真的发生,大概是潜力爆发,肾上腺素飙升的结果吧。” 傅源又问道:“你有没有经历过,在某个无意间,做出了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比如超常发挥,灵光乍现……等等!” 谭玉瞳仔细想了想,片刻后道:“上大学时,有一次经过足球场,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弯腰一躲,然后一个足球就从我头上飞过去了。 要是不躲,那球就砸在我脸上了,不过后来砸在我闺蜜后脑,直接砸晕过去。 这个算么?我一直以为是巧合,事后仔细想想,又不像巧合,我真的是莫名其妙的下意识躲避,而不是弯腰要去做什么。” 傅源笑了笑,道:“你在无意中行炁了。” 谭玉瞳瞪大眼睛:“我?行炁了?怎么会?我没有感知到体内有什么炁啊?” 傅源反问:“如果力气变大可以用肾上腺素来解释,那你这种类似预判的情况,又怎么解释呢?相信我,这种情况并非特例。 能行炁,却不能感炁,就在于先天一炁太过混杂,混入了太多浊气。 浊气是什么?本心之外的一切感官情绪,都会产生浊气,笼统的说,就是观念已经成型!” 谭玉瞳若有所思,道:“照你这么说,你自己琢磨了十年,这么长时间观念应该已经定型了才对吧?” 傅源笑了,道:“你很聪明!没错,我并不能感知先天一炁。” 没错,从始至终,傅源都不能感知先天一炁,他能感知的,一直都是浩然正气! 谭玉瞳震惊了,道:“那你怎么成为异人的?” 傅源也不隐瞒,坦然道:“异人的神通,来自先天一炁的衍生变化,那我就引导这种变化……不光是先天一炁,包括各种浊气,都加以引导,以我的意志为主,引导它们归正! 所以,我跟其他异人不一样,我感知不到先天一炁,但当我将包括先天一炁内在所有浊气引导归正,加以培养,最终壮大到极致,喷薄而出的刹那,便被我感知到了……这便是浩然正气!” 谭玉瞳恍然:“孟子的浩然正气?所以别的异人才叫你儒修。” 傅源点头,道:“别的异人都是以先天一炁为主,各门各派,各种神通,归根到底都是先天一炁的衍生变化。 但我不一样,我以自身意志为主,我的意正,所以我的气正,我的浩然正气是无数浊气归正后的成果,一旦我的意不正,意志不够坚定强大,被归正的浊气也将再次散乱,这是浩然正气的弊端。 此外,练炁的异人能长久的守炁不泄,证得长生……至少是延年益寿,浩然正气做不到这点,顶多得享天年,这算不得弊端。 当然,也有优点,那就是我的浩然正气极其庞大,毕竟是各种浊气所汇聚,同时各种感官情绪还在源源不断的产生浊气,成为浩然正气的资粮……可以说,我的浩然正气不仅成长壮大极快,同时还没有极限!” 谭玉瞳听着听着,突然俏脸陡然巨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傅源,道:“那你的浩然正气岂不是……” 傅源笑了,道:“听明白了?你想的没错,我的浩然正气,只要有心,所有人都可以学!” 谭玉瞳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道:“为什么告诉我?” 傅源轻笑道:“一来,我想试试你,看你是不是别的人隐藏的棋子,我把浩然正气的弊端告诉你,你就应该能想到,想要对付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毁我的意志……对付异人常用的闭元针对我无效,毕竟我只是养气,又不行炁。” 谭玉瞳急了,连忙开口道:“我发誓,我绝不是什么棋子……我……我……你要相信我!” 傅源摆摆手,道:“你就别急着证明什么了,谁怀疑谁举证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何况你是棋子,或者不是棋子,都不重要,如果是,我想看看我的意志能不能承受得住考验……如果不是那更好。” 谭玉瞳缓缓吐了口气,沉思片刻,道:“所以无论我是不是棋子,你都有底气面对,对吧?” 傅源避而不答,继续道:“二来,如果你想成为异人,想学浩然正气,可以参考我的办法,熟读儒学典籍,我也想看看,其他人能不能养出浩然正气。” 谭玉瞳笑了笑,道:“那我还真想试试。” 傅源提醒道:“记住,要有心,沉下心来研读,定下心来执行……最后嘛,我希望一周后,你把我告诉你的这些,通过你认识的异人,传递出去。” 谭玉瞳很聪明,一瞬间就抓住了要点:“为什么是一周后?这一周内,你要做什么?” 傅源摇头,起身走到窗户边,俯视着路上的行人,道:“不是我想做什么,是有人想对我做什么……你过来看。” 谭玉瞳走过去,站在傅源身边看下去:“看什么?” 傅源指了指人群,道:“看到那个站在路边上玩手机的人吗?他是个异人,刚跟人换班,跟他换班的人,昨晚盯了我一夜。 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车吗?昨晚就停在那了,车里也是异人……还有那个……那个……都是异人!” 谭玉瞳好奇道:“你是怎么分辨他们是异人的?” 傅源道:“人体是个小天地,异人的能力,便是模仿真实天地,将炁在人体小天地内按特殊的方式运行,衍生变化出各种气,从而形成神通! 普通人的气在体内自然流动,但异人不一样,异人有各自的行炁方式,跟自然流动有很大的区别,能感知气的异人,很容易就能感知到。 想要隐藏异人身份,只有彻底放弃行炁,让气复归自然,不过你学会走路后,还能变成不会走路的模样吗?” 谭玉瞳无语道:“都成为本能了,短时间模仿还可以,但时间一长肯定露馅。” 傅源顿了顿,笑了,道:“我知道一个人,停止行炁十一年了,这十一年间没人能看破他的异人身份。” 谭玉瞳很聪明的没有追问,道:“所以这些异人都是来监视你的?他们怎么知道你在这的?” 傅源笑着道:“你定的酒店,登记的名字也是你的,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住这?” 谭玉瞳一窒,道:“你爸妈……” 傅源离开窗边,哂笑道:“一周时间,差不多够我解决这堆麻烦了。我被异人盯上,无非是儒家修行方式,其实不管谁来问,我都会直接告诉他们,儒家典籍早就烂大街了,儒家的修行方式就在那堆书里。 可惜,人终究是贱的,太容易得手的反而不会珍惜,也不会相信,非要使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谭玉瞳好笑道:“所以你就打算直接通过我,把浩然正气的秘密传递出去,而且直接传给底层的异人?” 傅源嘲弄道:“到时候,那些人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本章完) 第42章 交易 第42章 交易 《论语》有言:君子道者三: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思考问题全面的智者,便没有疑惑,以仁德处事的人,便没有忧虑,有勇气的人,不会感到恐惧。 全面的思考问题,以仁德行事,有勇气去面对,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 傅源在酒店安心住了五天,除了谭玉瞳每天来汇报开公司的进度外,一直没人来打扰他。 由异人扶持的公司,确实很有优势,按谭玉瞳所说,一路大开绿灯。 第五天时,傅源托运的行李终于到了,被谭玉瞳安排人送到了酒店。 也就在这天,傅爸打电话,让他回去一趟。 时隔五天,傅源再次踏足了那栋别墅,随身携带了一个布袋子,长条形的。 别墅里,除了傅爸跟傅妈外,还有一个人,女人,外貌跟傅源有些许的相似,但比傅源的五官耐看的多。 是傅蓉。 自三岁后,傅源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姐姐,依稀还记得小时候,姐姐拉着他玩耍的记忆。 但傅源心里意外的平静,默默打量着傅蓉,然后开口喊了一声:“姐姐。” 傅蓉从傅源进屋,鼻子就开始提气,此时听到“姐姐”两个字,顿时“哇——”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唰唰的往外流,哭的稀里哗啦的,连鼻涕都出来了:“弟……弟……” 实在说不下去了,傅蓉才猛地一吸气,鼻涕又回去了。 好恶心。 特别是傅蓉冲过来,想要抱傅源时,傅源更是一脸嫌弃的躲了躲,最后还是被傅蓉抓住一条胳膊,啼哭着道:“我想回去的……我一直想回去的……他们不肯……” 傅源使劲抽着胳膊:“你别拿我衣服擦鼻涕!” 傅蓉抓的很紧,深怕一松手人就跑了,哭哭啼啼道:“我不……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我一直想你的……” 傅源无奈的道:“姐姐,我并没有讨厌你,说到底你也是我姐姐,只是太久没见,一下子这么亲近,我不适应。” 傅蓉含泪,道:“真的?你真的不讨厌我?” 傅源无语,道:“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啊?” 傅蓉抽着气,道:“我霸占了爸妈……” 傅源耐心的道:“我不在乎,不需要的东西,谈不上霸占!这不是气话,我有爷爷奶奶的疼爱就够了。” 提到爷爷奶奶,傅蓉顿时又有了嚎哭的迹象。 “停!”傅源连忙喝止,道:“再哭,离我远点!” 傅蓉顿时哽住了,抽着鼻子,憋住,闷声道:“……那我不哭了。” 他们姐弟两说这话,傅爸傅妈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特别是听到傅源说“不在乎,不要的东西”时,阴沉的脸色黑的如墨水一般。 傅爸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给我把嘴闭上!” 这突如其来的大喝,吓得傅蓉顿时“嗝”了一声,怒目而视。 傅爸连忙柔声道:“小蓉,爸不是在吼你……” 傅源接过来,道:“是在吼我吧,行了,说正事吧,你们叫我过来干嘛?” 傅爸怒道:“你这什么态度?” 傅源摇头,道:“如果你还是这态度,那我走?” 傅爸顿时噎住了。 傅妈连忙打圆场,道:“二小,这里是你家,你走去哪里?父子哪有隔夜仇啊,你们爷俩好好说话。” 傅源笑道:“我一直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一直无理取闹,大喊大叫的是爸才对吧?” 傅爸气红了脸:“你……你……” 傅源叹了口气,走到傅爸面前坐下,傅蓉就跟个连体婴一样黏在傅源的胳膊上,也跟着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略带哽咽,道:“爸,你不是说要好好跟弟谈谈的吗?乱发什么火?” 傅爸顿时气势消减了,吐了口气,对傅源道:“行,我们好好谈谈。” 傅源点头,道:“我一直想跟你们好好谈谈,只是上次来,你一直在摆架子,想压制我……” 眼看傅爸又要发火,傅源无奈的道:“停,不然我真走了!” 等傅爸喘着粗气冷静下来后,傅源正色道:“我以为我上次来已经表明了态度,你们管不到我。 想拿父母大义压我,很遗憾,你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义务,自然也没有这个大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点我上次已经说明了。 至于所谓的亲情,我不需要,我们之间也没有亲情可言。 你们的做派,我不认同,但你们终究生了我,是我血缘上的爸妈,我欠了你们的生恩,也没办法恨你们。” 停顿了一下,见两人虽然脸色不好看,但终究没有发火,傅源才继续道:“就算恨你们,我也做不了什么,最多不认你们,难不成还能拿刀杀了自己的父母不成? 我刚才说了,你们生了我,无论养不养,都是我欠你们,而不是你们欠我。 如果你们即生了我,又养了我,那便是天恩,我必须尽到子女的义务,孝顺你们,但你们生而不养……” 傅妈在一旁连忙道:“养了,谁说没养?” 傅源摇头,道:“是爷爷奶奶养的我,妈,你可以自己算一算,从我出生戒奶后,我们一共见过几次?” 傅妈抹着眼泪,道:“可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啊……当初我们也是为你才出来打工的……” 傅源摇头,道:“赡养爷爷奶奶,本应是你们的义务,但你们没有尽到……” 傅爸冷冷的道:“别说没用的废话!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也没什么亲情可谈了,你说欠了我们,那你打算怎么还?” 傅源笑了,道:“这样就对了,我们之间没什么亲情,单纯的欠债关系,这样论起来简单……爸,你想我怎么还?” 傅爸干脆的道:“我给你选了一门亲,你去入赘。” 傅源点头:“可以!” 傅蓉瞪大眼睛,尖叫道:“什么?我不同意!” 傅源看了她一眼,对傅爸道:“我答应了,但对方答不答应,不管我的事,作为补偿,等你们过了六十岁,我每个月给赡养费,死后再给你们送个终,如何?” 傅爸想了想,道:“可以,至于赡养费,老子还不缺你那点钱!” “给还是要给的。”傅源表情轻松,道:“既然谈妥了,那以后我们就别再论什么亲情了,偶尔我登门,也只是以客人的身份,你们也别想束缚我了,更别指望我陪在你们身边尽孝。” 傅爸冷笑道:“这么无情的狼崽子,我也不敢让你在身边尽孝,嫁出去后,你好好伺候公婆吧! 算你走运,对方的家族,就算在异人界,也是最顶级的大家族,够你吃喝玩乐一辈子的,只要尽好繁衍后代的本职就行……话说,你知道什么是异人吗?” 傅源起身,道:“有所耳闻。行了,那就走吧,我知道你早就约好了,对方也等着我们登门。” 傅爸一愣:“你就这样去?” 傅源嘲弄道:“嫁妆不是应该你来准备吗?” 傅爸咬咬牙,道:“那你手上拿的什么?” 傅源提起长条形的布袋子,道:“这是我的道理,我打算跟他们讲道理,让他们放弃招我入赘。” 傅爸冷笑,道:“就凭你?哼!” “去了就知道了!” 傅蓉在一旁咬牙,道:“弟,等我一下,我陪你去!” 说着朝房间跑去,很快返回,手忙脚乱的在将一根皮带系在腰上,皮带的后腰,插着两把尖刀。 傅爸打完电话,看了一眼傅蓉的装扮,也没说什么,直接对傅源道:“对方已经在家等着。” 连着傅妈一起,四人朝车库走去。 路上,傅蓉眼珠子一转,问道:“爸,是哪个家族?” 傅爸冷冷道:“王家,异人界四大家族的王家!” 傅蓉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会是王家?爸,你怎么会接触到王家?” 她还没有狂妄到跟王家动手。 傅爸自豪道:“这可是王家老爷子亲自召见,亲口跟我说的,小蓉资质出众,说明我们家的血脉优秀,也是王老爷子听说我还有个儿子,希望能入赘王家……” 扫了傅源一眼,继续道:“这是你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 傅源淡定自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傅蓉咬咬牙,还是跟了上来,低声道:“别怕,弟,我帮你!” 傅源好笑道:“你就不怕惹怒王家,在异人界再无立足之地?” 傅源坚持,道:“大不了躲山里去,再说,只要你不愿意,他王家还能强迫不成?” 傅源笑了笑,道:“不用你动手,这是我的债,我自己还!” 提了提手中的长条布袋,傅源眯着眼,道:“顺便也想看看,王家凭这些下作手段,能不能让我屈服!” (本章完) 第43章 王蔼 第43章 王蔼 《孟子·公孙丑上》中,孟子说: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只要自我反省后,觉得自己理直,无愧于心,那么纵然面对千万人,也有勇气向前。 …… 路上,傅爸傅妈坐前面,傅源跟傅蓉坐在后排。 傅蓉似乎很想跟傅源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直在东扯西扯的。 最后傅源无奈的道:“你毕业了吗?” 傅蓉点头,道:“毕业了,现在在做平面设计的工作……” “谈男朋友了吗?” “还没……” 傅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难道她那些渣男男友,都是在一两年内交的? 不过看傅蓉眼神躲闪,傅源大概明白了,傅爸又怎么会允许她随便谈男朋友?自然要瞒着。 傅源也没有拆穿,道:“别给男朋友乱钱。” 傅蓉有些慌张,生硬的岔开话题,道:“弟,你要用钱吗?要用我给你……爸的钱我都给你,我一分不要,也不会的……” 开车的傅爸冷哼道:“休想!我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 傅蓉却道:“你的钱,不是留给弟就是留给我,难道带棺材里去?反之我不,以后全给弟!” 傅爸气道:“你要气死我吗?他连老子都不认了。” “那也是你没尽到当爸的义务。” “……” 看他们父女争论,倒像是一家人了。 傅源轻笑,不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 …… 车子一路前进,开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最后来到一处特别的地方。 这里是市区外的联排房屋,不是楼房,而是单层的院子,看着像村子,但无论是房子的外观,还是布局,都比村子先进得多,甚至连入口处都设置了栅栏,还安排了守卫。 傅爸从车窗弹出脑袋,一脸谄媚,大概是早就通知了,门卫直接放行。 傅源闭着眼睛,感受着空气中的气息,这片天地的气,比别的地方多了一种阴森。 这种感觉,傅源在封神的时候感受到过,是灵! 人死后的灵,给人的感觉充满了扭曲跟怨恨,这种强烈的情绪,甚至主导了形成灵的气——也就是传说中的怨灵。 车子一路开进,直到最中心的大院子前,傅源能感受到,院子里集聚了不少人。 四人下了车,傅爸看看傅源,深吸一口气,上前推开院门,同时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 门内院子中,以中间一张太师椅为中心,向两侧站满了人,正对着门口,看着推门而入的四人。 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头,白发白须,老态龙钟,臂弯靠着一根拐杖,眯着眼笑的很和蔼。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人,脑袋快仰到天上去了,就拿一对鼻孔冲人,脸上毫不掩饰的不屑。 傅爸热情的上前,堆着讨好的笑容,大声道:“哎呀,王老太爷您这阵仗也太大了,承受不起啊!惶恐,惶恐……” 结果还没靠近,直接被人拦住,轻轻一推,傅爸就后退几步,坐到地上,脸上还写满了茫然。 明明上次很热情的,怎么突然变了态度? 傅妈连忙上前扶起傅爸,正要说话,却被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说不出口了。 傅源没有理会他们,坦然上前。 傅蓉虽然脸色有些白,但还是跟在傅源身边。 傅源扭头看了她一眼,道:“当年荆轲刺秦,带着秦舞阳去,结果秦舞阳看到秦王后色变震恐,姐姐比秦舞阳,不差!” 傅蓉没有回答,王家的威名,还有眼前的阵仗,让她心里极为紧张。 太师椅上的胖老头也开口,道:“傅源小友比起荆轲也不差,但荆轲刺秦失败,被剁成肉泥,不是什么好下场啊。” 傅源站定,将长条布袋杵在身前,双手按着,道:“秦王行王道,以大势压人,自然得天庇佑,荆轲刺不了秦王,难道还杀不了地沟里的老鼠吗?” 胖老头竟然不动怒,笑呵呵的道:“王家只是觉得傅源小友才情出众,非比寻常,希望能成为一家人,又何至于此呢?老夫王蔼,王家家主,只要小友愿意入赘我王家,王家子女任你挑选!” 傅源也笑了,道:“蒙王老爷子看重,只是龙不与蛇居,虎不与狗行,还希望王老爷子能收回这桩婚事!” 王蔼胖脸颊颤了颤,道:“自古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友从儒,更应该遵守才是。” 傅源点头,认可道:“王老爷子说的在理。我这边已经遵从父母之命,无法反悔,但我又不想结婚,更不想入赘,没办法,所以才希望王老爷子这边收回成命了!” 王蔼:“……” 这般不要脸的说辞,居然让他无言以对。 王蔼身边的年轻人顿时骂道:“让你入赘你看得起你,傅源,别给脸不要脸!” 傅源笑了一声,道:“王老爷子,借这位兄弟的话,让你收回成命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王蔼脸上变得阴沉,语气也重了许多:“年轻人,太傲气了,没好果子吃的!” 傅源也冷了脸:“王蔼,给你脸了是不是?” 王蔼眯着的眼睛紧盯着傅源,透着凶光:“傅源,你这是要跟我王家撕破脸面了?” 傅源讥笑道:“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我从儒家,最重规矩,若能在规矩内行事,输也输的甘心……不过王家主是怎么做的呢?” 王蔼神色微动,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动着,口中道:“王家想与你结亲,直接与你父母商谈,哪里不合规矩了?” 傅源失望的摇头,道:“结亲是假,有所图是真!王蔼,事到如今,别让我看不起你!你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旁人不知道?钻这些小空子,让你很得意吗? 你王家顶的是异人家族的名头,行的是异人之事,要守的也是异人界的规矩! 规矩这东西放在那里,愿意守的守,不愿意守的不守,全凭自身选择,当你钻了空子,跳出规矩外,就代表着你能接受旁人也不守规矩,所谓的规矩,在你这里已经成了摆设!” 说着,傅源一把扯开布袋,露出里面的一柄古剑,喝道:“既然你喜欢钻规矩的空子,那我今天也同样如此!王蔼,我来杀你了!杀了你,入赘王家的事,自然作罢!” 王蔼大怒,喝道:“放肆!” 浑身气息暴涨,若有若无的黑色虚影在王蔼身后咆哮着,狂暴的气势铺天盖地的压迫而来。 傅源早就憋在胸口的浩然气勃发,心意口合一,同样喝道:“放肆!” 这一声如雷霆炸裂,似乎整个天地都在怒喝“放肆”二字,如洪钟大吕,震颤不绝于耳,深入人心。 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冲击下,王蔼身后的黑影直接消散一空,他本人亦是浑身一颤,气势顿消。 院内所有人只感觉一座泰山压在身上,体内的气完全乱了,心也虚了。 心虚,则气馁。 此时再想行炁反击,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傅源的怒喝,浩然正气勃发,充斥在天地间,让傅源整个人宛若昊日一般不可直视: “贪念作祟,明明贪图我的手段,垂涎我的能力,若能直接问我,还高看你一眼,再不济直接对我出手段也可,如今却是连直言都不敢,却只会拐弯抹角,无端牵扯他人,行事这般鬼祟,也配称为四大家族?” 原本被浩然正气冲击,正处于头脑空白,气息紊乱之际,谁知傅源直接开口就骂,浩然正气更是如巨浪一般,一浪接一浪的,冲击的院内众人喘不过气来。 不少人已经跌坐在地,只感觉一道道雷霆在心头炸响,震得思绪紊乱,脸色发白,心虚之下,别说行炁了,连体内的炁一时间都感应不到了。 而首当其冲,正面承受浩然正气的王蔼,身体后仰,紧贴在椅背上,双手死死抓着扶手,指节发白,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一样。 他身边的年轻人更夸张,比其他人承受了更多的余波,此时直接吐出一口血,瘫坐在地上,身上不断的朝外消散着黑气。 他的炁,可比其他人的炁污浊的多,还混杂了有怨气的灵,天然的被浩然正气克制的更严重。 傅源上前一步,浩然正气越发的茁壮,整个人也越发的威严,神威如狱:“倚老卖老的朽木之辈,不知潜身缩首,勾图余生,却出来装腔作势,卖弄风骚!” 浩然正气宛若一柄大锤,一锤一锤重重砸在王蔼的心上,砸的他几乎无法呼吸,头脑空白,连思维都仿佛暂停了,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 脑子里只有一阵阵的嗡嗡作响。 “断脊之犬,枉活经年,持身不正,安敢在此狺狺狂吠!” “皓首老贼,苍髯匹夫,见人厄而幸之,行事鬼祟,心怀戚戚,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厚颜无耻之徒,安敢辱我至斯!” 傅源每骂一句,王蔼的脸色就白一分,压在身上的力量就重一分,冲击心头的大锤就狠一分…… 终于! 王蔼“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身上也如同他身边的年轻人一样,浑身有黑气在消散,表情惊恐的看着傅源。 “呸!蝇营狗苟之地,也配让我入赘?” (本章完) 第44章 神涂 第44章 神涂 时间往前推,来到傅源前往别墅前。 酒店内,傅源整理着谭玉曈送回来的托运行李,并随手讲一本书递给谭玉曈。 “《礼记》大学篇?”谭玉曈接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道:“盛海古籍出版社……还盖了个戳,新华书店……这书时间够久的啊!” 傅源整理着行李,随口道:“你不是要学浩然正气吗?这就是修行秘籍。” 谭玉曈抚摸着书,表情哭笑不得,道:“总觉得这秘籍,太不正经了。” “不然呢?我给你一个手抄本,在搞得破破烂烂,缺斤短两的?” 傅源直起身,手里抓着从行李中翻出来的长条形布袋子,解开后,抽出一把剑,剑身古朴,剑柄也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一柄很简单的古剑,但却寒光肆意,给人的感觉灵动无比。 执剑摆了几个架势,回想起了曾经刘老头教自己剑法时的场景,教不好好教,反而揍了自己一顿……傅源忍不住笑了笑。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谭玉曈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异常炫目,迷醉其中,好一会回过神来,傅源已经收起剑,装回布袋子中,随手拎着。 看样子是打算带着走。 谭玉曈愣了一下,道:“你打算带着剑回家……去你爸妈那?你可别做傻事啊!” “脑子坏掉了?”傅源古怪的看着她,道:“我好歹是学儒的,弑亲这种事,怎么可能做?” “那你带着剑……” 傅源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我之所以等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等这把剑。我能预感到,这一趟会遇到危险,但拿着它,就没什么危险了。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 傅源骂的酣畅淋漓,浩然正气却愈发的充盈。 骂人这种事,乡野泼妇才比谁骂的话语脏,骂的声音大,傅源浩然之气在身,比的是谁更有道理! 三国演义里,诸葛亮跟王朗对骂,比的就是谁更有道理,谁的气就壮……结果诸葛亮更有道理,所以王朗被骂死了。 当然,王朗自己也有道理,不然也不会再战前就说,只须数语,便教诸葛亮来降……结果他没骂的过诸葛亮,道理没有诸葛亮的道理大。 孟子的道理最大,所以他骂王族,骂诸侯,骂百家……最后寿终正寝。 唇枪舌剑,不过如此。 眼前便是如此,傅源的道理大,携浩然正气而下,王蔼跟一众王家子弟直接溃败,毫无抵抗之力。 傅源执剑,不屑的扫过院内众人,最后目光落在王蔼脸上,嘲弄道:“竟被我的浩然正气震慑到这般地步,你的心,到底有多肮脏!” 若是意志强大,也不至于如此。若是心怀正气,无愧于心,浩然气也没有作用。 只能说,王蔼的心里,有太多的阴私了! 王蔼喘着粗气,衣襟被一口鲜血染红,抹着嘴,死死盯着傅源,道:“好!好!好!好一个浩然正气!” 傅源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说话,神情一动,猛然后退一步,同时抬手,把傻傻站在原地的傅蓉推开,推到傅爸傅妈那里。 就在傅源推开的瞬间,一柄巨剑从天而降,直接斩在地上。 “轰——” 大理石地面裂开,石子飞溅, 一柄流光溢彩的剑,插在地面,正缓缓散去…… 不是直接消失,而是一层层剥离,先是剑身的流彩被剥离,留下漆黑如墨的剑身,之后剑身就化作了一滩墨水,洒落地面。 傅源皱眉看着,眼中神采莫名。 此时王蔼站起身,手里握着一根毛笔,老态龙钟的身躯站的笔直,冷喝道:“王家,神涂!” 他身后,几个人快速的将那个年轻人抬走。 傅源没有理会,而是看着王蔼手中的毛笔,赞道:“好手段,有这样的神妙手段,却去贪图别人的本事,你是脑子坏掉了?” 王蔼没有回答,直接提笔,按在虚空,重重的一点! 一团墨点如离弦的箭,直射傅源,被傅源侧身躲开,击中地面,碎裂青石的同时,留下一道苍劲有力的墨迹。 王蔼又是一笔,傅源再次躲开…… 一时间只见王蔼连连落笔,傅源只能狼狈躲闪,无还手之力。 只是片刻间,傅源便被逼得连连后退,而王蔼则步步逼近,当最后一笔落下时,却没有落在傅源身上。 而是落在了王蔼自己脚下。 王蔼之前的攻击,都在地面上留下了或长或短的墨迹,而此时随着这最后一笔落下,所有墨迹彼此勾连,最后化作了一幅画。 画风粗造,但画中意十足,杀伐之意冲天而起。 傅源握着剑,哪怕刚才的狼狈,也没有让他有丝毫动容,此时神色莫名的看着地面上的画。 王蔼冷喝道:“铁马冰河入梦来!起!” “唏律律——” 有马鸣声响起,紧跟着寒意肆意,席卷整个小院,从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一只马头探出地面…… 紧跟着是一杆长枪,马蹄,马身,马上的铁甲骑士……全身铁甲的骑士,从地面上的画中,策马而出! 紧跟着又是一名骑士……接连不断,只片刻间,就有十余铁骑,一字排开在院内,压迫感让人几乎喘不上起来。 铁骑当然不是真正的铁骑,而是画风所出,但冰冷杀伐之意十足,浸的人汗毛耸立,头皮发麻。 傅源的脸色也慎重起来,由单手握剑,改为双手握紧,浩然正气注入剑身,发出阵阵轻吟。 “去!”随着王蔼画笔一指,铁骑纷纷勒马扬蹄,紧跟着冲锋而来。 只是十余骑,却冲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轰轰声中,傅源便被铁骑淹没。 “啊……弟弟!”一直傻傻的傅蓉终于回过神来,惊呼出声,双手直接握住后腰尖刀的刀柄,拔刀而出。 王蔼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自有几名王家子弟上前,一人拉开傅爸傅妈从,其余人围攻傅蓉,但见剑气纵横,凌厉异常,傅蓉终究还是被拦住了。 王蔼则提笔,继续在地上画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铁骑跃出地面,冲向战场…… 突然,一道黑色剑气,竟然撕破战场,一路斩出,沿途的骑士无论是人还是马,皆被一分为二…… 又一道黑色剑气横扫而出,瞬间将战场清空了一半,毫无阻滞的飞向王蔼。 王蔼迫不得已提笔一挡,笔断,人退,登登登,王蔼连退三步,胖乎乎的身体摇摇晃晃,脸色发白。 最后一道黑色的剑气,直接裹挟在剑身上,随着剑身舞动,只见剑光,不见人影,挥舞间,竟将战场所有骑士一扫而空…… 剑光散去,傅源出现在原地,身上有些狼狈,衣服破破烂烂,隐见血渍,但他的脸上却写满了恍然。 “原来如此!” 傅源看向王蔼,神情愉悦,语气兴奋,道:“气注笔尖,以血为墨,观想其神,落纸为意……王家神涂,居然是儒家神通!” 王蔼脸颊颤抖着,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傅源。 傅源神情颇为激动,喃喃自语着什么,最后突然拔剑向天,以剑为笔,浩然正气为墨,天作幕布,执笔落画: “雷!” 白色的字体悬浮在虚空,在众人眼中,那不仅仅是一个字,还是一道不停穿梭闪烁的雷霆,形神意完足的一道雷霆! 紧跟着,这个“雷”字,化作煌煌天雷落下,缠绕在剑身,电光闪烁下,傅源宛若天神,挥手剑落。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中,众人只觉眼前眼前一,被电光闪烁到盲目,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等视野恢复后,就见傅源剑尖所指,一道漆黑的不规则沟壑,从王蔼的太师椅旁划过,险之又险的避开了王蔼。 顺着沟壑看过去,才发现,原本矗立在身后的房屋,已经坍塌成一堆废墟。 傅源收剑归鞘,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的很畅快:“王家神涂,以后是我的了!” 心中的畅快无以言表。 以前傅源虽然能以浩然正气落笔书写,但本质上起作用的只是一股“浩然意”,无论写什么,起作用的都只是“意”。 但王家的神涂,不仅有“意”,还有具体的“形”跟“神”。 形神不随尘世改,日月青冥纷纷化入剑中来! 有了王家神涂“形”“神”,有了流云剑的“千变万化”,再加上浩然正气的“至大至刚之意”,傅源的儒家神通才算是真正的完备了。 “形”“神”“意”兼备,又有“万千变化”,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心的世界! 笑罢,傅源看向王蔼。 王蔼脸上一阵颤抖,语气惊恐道:“我认输!婚约作罢!” 傅源提剑,笑了笑,道:“多谢!” 不知道是在谢王蔼收回婚约,还是在谢王家的神涂神通。 冲傅蓉招招手,道:“姐,走了。” 至于自己的爸妈,彼此之间再无瓜葛。 傅蓉满脸的骄傲跟狂喜,收刀入鞘,昂着头,拉着彻底傻了的爸妈,快步跟上。 …… “谭玉曈,帮我找个国画大师,我要学画画!” 挂掉手机,傅源看着追过来的傅蓉,在她开口前,抢先道:“姐,以后多看看《易经》,你的剑气太死板了,易经的“易”,是易变的“易”! 不仅仅是气象,天地万物,宇宙洪荒,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这才是“易”。 但在此之上,还有不变之“易”,万事万物不断变化,这个概念是永恒不变的。 以不变,易万变,这才是流云剑的本质!” 说完后,傅源摆摆手,道:“就说这么多,以后有机会再见,我去学东西了!” 抬脚,落步已在数十米外,一步一闪烁。 数步之后,傅源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了。 傅蓉怅然若失。 傅爸哆哆嗦嗦的道:“他……他……” 傅蓉扭头看了他一眼,道:“弟弟虽然没有成为异人资质,但他靠自己的智慧,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路……如今天下异人,谁能比得过他? 罢了,我也走了,你们自己回去吧。” 余下的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炽盛的懊悔之情。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之前的蝇营狗苟,都在此刻化作了最大的笑话,好像一个个巴掌扇在他们脸上。 心灰意冷,失了所有心气的两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本章完) 第45章 朝三暮四 第45章 朝三暮四 五千年历史文化,若论圣贤,不过老,庄,孔,孟。 鲁迅说过,先秦诸子文章,唯庄子最佳。 有人认为庄子的文章浅显易懂,但随着学识领悟的增多,就会发现其实庄子的文章是最晦涩难懂的! 每当你有新的领悟,总能从庄子的各种寓言中找到印证,到这时候才会发现,原来以前一直都没能读懂庄子…… …… 距离傅源王家一行,开始学习国画,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里,傅源基本绝了与外界的交流,全身心的投入到学画中,意诚心正,精进飞快。 这一天,谭玉瞳将车停在别墅前,拎着包,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紧跟着又关上了,俏脸茫然的看看天空,再看看四周,没错,这里是市区,可是…… 谭玉瞳不信邪的再次打开别墅大门,大门内不是什么室内装修,而是另一片自然天地! 门外时值正午,车水马龙,但门内却已至黄昏…… 太阳西沉,天空被染成了金黄色,湖畔的黄昏,天水一色,仿佛世界的边际变得模糊起来。 湖面上,水鸟在余晖中翩翩起舞,翅膀反射的光芒,湖边的垂柳被风吹得摇曳生姿,沙沙作响。 湖边的草地碧绿宛若翡翠,延伸至远方,与天空连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气息。 远处的山峦宛若巨大的绿色屏障,将这片静谧的景色牢牢护卫,宛若一幅泼墨山水画,让人陶醉其中。 等看到湖边凉亭下的傅源后,谭玉瞳才微微松了口气,关上门,走进了这片天地中。 太真实了,她能感受到微风轻拂,也能听到水鸟振翅,看到夕阳西下,嗅到青草芳香…… 太唯美了! 谭玉瞳惊叹着走到凉亭,来到傅源身边,正要说话,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幅惊艳绝伦的画卷…… 一个神女,正在湖边起舞! 没什么文化的人,只能看到一个绝美宛若天仙的神女,在翩翩起舞。 但谭玉瞳有点文化底蕴,下意识的脱口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她念得的《洛神赋》。 傅源一边欣赏,一边开口道:“我把《洛神赋》读了上百遍,领悟的洛神之神,还可以吧?” 谭玉瞳满眼惊艳之色,赞道:“洛神之女,也不过如此了!” 等一舞毕,傅源才屈指敲了敲身前的案桌。 整个世界好似时光倒转一般,快速的收缩,最后落到案桌的画卷上,变成了一幅画。画中赫然是刚才的世界,包括湖边的神女,湖面上的水鸟,依旧清晰可见。 二人重新回到现实的别墅内,傅源坐在书桌旁,手上还拿着画笔,似乎刚刚做完画。 谭玉瞳站在他身边,咋舌道:“封神传说中有种法宝,叫山河社稷图,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吧?你已经成仙了?” 傅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画中世界罢了,《聊斋》中,唐伯虎也曾得到一幅画中世界,里面还有杨贵妃,唐伯虎的好友祝枝山还进入画中,跟杨贵妃缠绵数日…… 领悟所画对象之神,存自己之意落于纸上,这就是王家的神涂……不对,是儒门丹青之术。” 谭玉瞳脸颊微红,眼眸含水,弯下腰身体完全贴着傅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形,神,意,洛神之神,浩然之意……那形,又是谁的……” 傅源笑而不答,抬笔,在面前的画作一角,添了一笔,画出了一轮圆月。 又在圆月内笔尖一颤,就看到画作上,新添的圆月内隐约有一衣带飘飘的女子,正从圆月中飞出…… 谭玉瞳微张小嘴,惊叹一声,道:“你这是要连嫦娥都请下来……真会玩啊!” 傅源心满意足的搁笔,道:“我又不是清心寡欲的道家,更不是绝情禁欲的佛教,我是儒家,你翻翻历史书,历史上的儒家名士,有哪个玩的不的?” “我说不过你。”谭玉瞳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画上墨迹,道:“我打听过了,除了“神涂”外,还有一门叫做“秘画”的,是异人界丹青术的两大门……不过“秘画”据说失传了,反正我没打听到有哪个异人会的。” 傅源点点头,道:“没有就没有吧,琴棋书画,回头帮我找个古琴老师,再找个围棋老师,我都学学,学的久了,或许自然而然就领悟了。” 谭玉瞳应了下来,打开自己带来的包,掏出一部智能手机,道:“刚换上卡,就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徐叔”,一个是“杜小斋”……这个杜小斋是谁啊?声音真好听。” 傅源接过手机,把玩着,道:“你想知道?” 谭玉瞳瘪瘪嘴,故作委屈道:“算了算了,我这样的放在古代,也就一个通房丫头,连小妾都比不上,哪敢打听大房的情况…… 不对,咱连通房丫头都够不上,只能算外室,还是自己赚钱养自己的外室……啧啧啧……” 傅源没理会她阴阳怪气的试探,道:“他们俩打电话说什么?” 谭玉瞳收敛情绪,道:“杜小斋只是普通的问候,顺便问了下我是谁,我就告诉他,我是你养的情人……嘻嘻嘻……” “那徐叔呢?” 谭玉瞳神色一正,道:“他说他生病了,自觉命不久矣,想见你一面,地址我存你手机里了。” 傅源神色有些黯然。 谭玉瞳之所以把这个消息放在最后,也是担心傅源的情绪,见状劝慰道:“生老病死是正常的……” 傅源摇摇头,道:“我倒不是在感叹这个……徐叔是个异人,精修人体磁场,不说能延年益寿,至少也要寿终正寝才对。” 谭玉瞳好奇道:“这个徐叔,他多大了?” 傅源想了想,道:“不知道。” 谭玉瞳:“……” 傅源解释道:“我跟徐叔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不过他对我有恩,却从没让我办过事,恩情一直欠着,这次估计是有事要我去办……难搞哦!” 谭玉瞳自然而然的道:“难办,你拒绝不就好了?” 傅源苦笑,道:“有恩情在,又是临死前的请求,我要是拒绝了,心中将一直亏欠,他死后连弥补都做不到,浩然正气的修行也就无从进步了……知道“朝三暮四”吗?” 谭玉瞳点头,道:“形容人反复无常?” 傅源解释道:“这是庄子讲的一个故事,大意是有人养猴子,对猴子说早上吃三颗橡子,晚上吃四颗,猴子大怒,养猴人就说早上四颗,晚上三颗,猴子大喜。 《庄子·齐物论》说: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本质上都是一样,但猴子的情绪却发生了变化……人们不都讲究“落袋为安”,先把钱拿到手再说嘛?” 谭玉瞳忍不住笑了,道:“你这是把人比喻成猴子了……做生意,是要将目光放长远的。” 傅源反问:“如果赚到的钱是一样多的,那你是希望早点拿大头,还是最后拿?” 谭玉瞳不说话了。 傅源摇摇头,道:“本质一样,表象变化,却会引起猴子的情绪变化,猴子跟人一样,都只看到了表象,被表象所迷惑,没看到本质,本质上,无论是朝三暮四,还是朝四暮三,一天就是七个榛子。 我的修行也是如此,我要的就是问心无愧,这是最核心的本质,不能被表象所迷惑。 很多人都喜欢说,如果当初选择怎么怎么样,现在就会怎么怎么样……那当初干嘛去了? 抓住本质,就不会被情绪所主导,不会被表象所迷惑,凡事做到问心无愧,也就没有所谓的遗憾了!” 谭玉瞳若有所思的看着傅源。 傅源吐了口气,道:“欠了恩情,就还掉恩情,不能因为我现在怕麻烦,就拖着,拖到徐叔去世,拖到我心愧疚,到时候麻烦更大! 行了,我去看看徐叔。” (本章完) 第46章 托付 第46章 托付 医院里。 徐翔躺在病床上,看到推门而入的傅源,吃力的拿掉自己的呼吸罩,喘了口气,道:“你来了。” 傅源叹了口气,将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拿起徐翔的手腕,开始把脉,口中道:“徐叔,亏你还是个炼炁的,居然把自己亏空成这样?” 徐翔很看得开,笑着道:“你还会中医?” “不会啊,装装样子。”傅源将徐翔的手塞回被窝,道:“我只能感受到你的脉搏跳动的没什么力气,具体什么脉象,一窍不通。” 徐翔乐道:“那你说我亏空?” 傅源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道:“我是养气的,养的是喜气怒气哀气乐气悲气恐气惊气各种浊气,所以我可以多思多虑,深入思考而不损。 你呢?练的是一口先天一炁,精纯倒是精纯了,但一旦思虑过重,消耗自然也就严重,这不就亏空了? 你以为道家为什么要清心寡欲,知足常乐,追求心灵的清静平和?少思寡欲,绝学无忧,你以为只是说说的?” 徐翔听懂了,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放心不下宝宝。” 傅源削着苹果,道:“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你操心的过来吗?” 徐翔强硬道:“别的人我操心不过来,但宝宝的事,我放不下,不能不管!” 傅源摇摇头,道:“这在道家眼里算什么?执念?魔障?” “那不是佛家的说法吗?” “搞不懂,反正都是本心之外的东西。” 傅源将苹果切块,给徐翔嘴里塞一瓣,自己再吃一瓣,随口问道:“对了,宝姐姐呢?” 徐翔将嘴里的苹果拿掉,道:“去年公司信息泄露,有人在调查十二年前的那场异人间的厮杀。” 傅源嚼着苹果,态度随意,道:“这事我去年就知道了,还有人谋算借机谋划到我头上来了……现在查到哪了?” 徐翔看着傅源,眼神带着深究。 傅源瞥了他一眼,道:“别这么看我,刘老头是“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乎”,这中间没什么仇恨,就算凶手还活着,我也不会报仇,无仇可报!” 徐翔感兴趣的道:“详细说说?” “说啥?” 傅源愣了一下,看徐翔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道:“你这是躺在病床上无聊了,想听故事?行,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我讲给你听。 伯夷跟叔齐让国的故事知道吧?他们两个本来是商朝末年孤竹国的两位王子,结果这两人都不愿意继承君位,相互谦让,最后干脆都躲到山林隐居去了。 日子虽然过的清苦,最后据说直接饿死了,但这是他们自身的选择。 后来卫国发生了父子争位,子贡就通过伯夷跟叔齐的事,来试探孔子会不会管。 结果孔子就说了“求仁得仁,又何怨乎”,出自《论语·述而》篇。 大意就是如此,自己的选择,并为之付出行动,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都没什么可怨恨的。” 徐翔好奇道:“那什么情况下,你才会报仇?” 傅源想了想,道:“比如刘老头本本分分的在村里养老,突然跑过来一个人,把他给杀了,那我自然要给他报个仇了。” 徐翔又问道:“如果十二年前的那个凶手,有后代活着,你觉得他应该报仇吗?要知道他们是相互厮杀,刘老先生也算是凶手。” 傅源啃着苹果,含糊道:“我哪管的了别人?何况严格说来,刘老头的因果,也落不到我头上,他还有后人跟门人呢! 不过如果对方的后代主动找我报仇,那我们之间就有仇恨了,知道儒家如何看到仇人的吗? 《礼记·曲礼》曰:父之雠弗与共戴天;兄弟之雠不反兵;交游之雠不同国。” 徐翔疑惑道:“啥子意思?” 傅源乐呵呵的道:“对于杀父的仇人,做儿子的必须与他拼个死活,只要在同一个天空下,什么时候杀了他什么时候才算罢休。对于杀害兄弟的仇人,要随时携带武器,遇见就杀。对于杀害朋友的仇人,如果他不逃到别国去,见即杀之。 不过儒家最重规矩,重秩序,重“礼”,还在仇恨之上,比如“衔君命而使,虽遇之,不斗”。 还有“不为魁,主人能,则执兵而陪其后”,你说的那个凶手的后代,如果找刘老头的后人报仇,到时候我就跟在刘老头的后人身后,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关键时候帮忙递刀子……哈哈哈……” 说着说着,傅源哈哈大笑起来。 儒家的仇恨论,真的挺有意思的。对于父母之仇,就要“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睡在草垫子上,枕着盾牌,不担任公职,时刻以报仇雪恨为念,决心不和仇人并存于世。不论到什么地方,武器都不离身。即令是在市上或公门碰到了,拔出武器就和他拚命。 总之就是豁出去拼了! 徐翔也笑了,笑着笑着就喘气起来。 傅源探身,给他把呼吸罩带上。 结果徐翔又强撑着自己拿开,道:“当年的事,源自一个叫张锡林的人,众多异人高手联手,都被他杀了,当然,他自己也不好过,最后重伤,死于唐门丹噬,当时我跟宝宝就在现场。 张锡林还有个孙子,叫张楚岚,盗取公司信息的人,已经查到张楚岚头上了。 宝宝跟我儿子徐三,前往张楚岚老家调查去了……关于张楚岚,公司探查了无数遍,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非异人! 但只有我跟宝宝知道,张楚岚是个异人,他隐藏了足足十二年,没有暴露半点痕迹!” 傅源点点头,啃着苹果,没什么反应,只是随口赞道:“好深沉的心机啊!” 徐翔看着傅源的脸色,继续道:“如今幕后之人既然调查到张楚岚头上,其中还有全性的人,这些人可不会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出手毫无顾忌……张楚岚注定无法继续隐藏了。” 傅源无所谓道:“藏不藏的……异人界的异人多了去了,多这一个不多。” 徐翔摇头,道:“张锡林认识宝宝,也知道宝宝的身世,但他没有说,只是把孙子张楚岚托付给了宝宝,临死前也说了,当张楚岚踏入异人界,只要宝宝跟在他身边,就一定能知道真相,知道自己的身世。” 傅源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又从床头柜翻出了一个橘子,剥着皮,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徐翔紧盯着傅源,艰难的道:“张锡林的实力太强了,张锡林的身份藏得太深了,还有张楚岚的心思,他的想法…… 你也说了,张楚岚心思深沉,我快死了,我不放心宝宝,我需要给宝宝找一个保险!” 傅源将一瓣橘子塞进徐翔嘴里,道:“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 徐翔直接吐掉,道:“我更不放心他们!宝宝身上的秘密太重了,他们扛不住……傅源,你知道宝宝的秘密,我相信你的浩然正气! 还有,你在王家做的事,虽然没透露什么消息,但我也调查到了,你有实力护住宝宝,傅源,算我求你,等我死后,帮我保护宝宝!” 说到最后,徐翔声嘶力竭,几乎喘不过气来。 傅源放下橘子,抚着徐翔的胸口替他舒气,道:“我答应你了!行了,你别急了,本来就活不久,再这么操心暴气下去,我怕你马上就要咽气了!” 徐翔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总算平静下来,才道:“炁体源流,这是当年我跟宝宝从唐门门主杨烈口中听到的……” 傅源“嚯”了一声,惊讶道:“这名字,够嚣张的,“炁”与“体”的源头跟流变,起源跟发展……万物始于元气,天地成于万物,这都近“道”了,这是要升仙不成?” 徐翔一窒,深深看着傅源,道:“看来交给你没错,你别打断,听我说下去……事情要从一九四四年说起……” (本章完) 第47章 封建礼教 第47章 封建礼教 伟人说得好,千万不要搞个人主义崇拜。 孔子是圣贤,但这个“圣贤”是后人封的,封的也不是“孔丘”这个人,而是他的功绩,思想! 只不过后来统治阶层觉得孔子这个圣贤挺好用的,便把他推上了神坛,作为统治阶级的工具! 后人学儒,学的不是孔子这个人,而是他的思想,学习他的思想,进而获得自己的理解,拥有自己的思想。 道士拜神,目的是为了自己成神,和尚拜佛,目的是为了自己成佛,儒士拜圣人,目的也是为了自己成为圣人。 不管是道士,和尚,还是儒士,说到底,都是自我修持的一群人。 只不过后来成了教派,他们修持的东西,就成了一种工具,而不是自我的修养了! …… 从徐翔那里听了个故事,傅源根本没放在心上。 至于“长生”这种东西,人人都想求,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 一个各种欲望炽盛的人,连正常的寿命都活不到,还想长生?先想想怎么得享天年,再去思考如何延年益寿,最后才有资格去求长生! 傅源对长生没兴趣,对甲申之乱的真相也没兴趣,但他对原剧情里的不少地方感兴趣,对各种异人的手段也很感兴趣。 比如二十四节谷,可惜不知道在哪,只知道在秦岭深处,还有什么纳森岛…… 不过不用着急,早晚会有机会去见识的。 回到别墅后,傅源再次沉浸在作画中。 直到这天,谭玉瞳急匆匆的来到别墅,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搂着傅源就亲…… 哪怕以傅源的心境,也不免怔住了,回过神来时,谭玉曈已经衣衫不整,浑身泛着不正常的粉色,眼神里哪见一丝清明?有的只有无穷的欲望! 淫毒?刮骨刀夏禾? 不过谭玉曈的意志居然这么强?能撑到现在……真是恰到时机呢! 傅源抬手,一根指尖正要点在谭玉曈眉心,替她驱散淫毒,谁知,谭玉曈直接一把拨开傅源的手,拼命的往怀里钻,恨不得融进傅源身体一样…… 傅源眼神眯了眯,又是一处破绽,这种状况下还能本能的挡住我的手段……再次抬指,缓慢伸出。 谭玉曈还是本能的伸手格挡,但这次在她格挡的瞬间,傅源手快速的往回一缩,之后再次点出,正点中谭玉曈的眉心。 只是轻轻一点,谭玉曈的脑袋如遭重击一般,往后仰去,紧跟着浑身泄出淡淡的粉色气劲…… …… 谭玉瞳缩在被子里,闷着声着道:“我好像中了异人的手段。” 傅源靠在房门变,调侃道:“看出来了,饥渴成这样。” “你还说!”谭玉瞳嗔怒的伸手砸了一个枕头,哼道:“那个女人,太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就勾引的一堆男人对她神魂颠倒的。” 傅源好奇道:“那你怎么中招了?” 谭玉瞳想了想,道:“不知道,我只是小声骂了一句,就觉得浑身发烫,欲火焚烧……然后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傅源失笑,道:“异人的耳目清明,你这是被对方听到了,给你个教训……你的心飘了,都敢当面骂异人了?” 谭玉瞳反思了一下,正色道:“你说的没错,我是飘了……主要是见识过你的手段后,就觉得其他异人没什么了不起的,把你的本事,当成我自己的底气了,我需要反省!” 傅源点头,道:“吾日三省吾身,儒家修身修心,就在日常的细节中,要时时刻刻关注自身的心灵状态。” 谭玉瞳抱怨道:“这也太难了……不过那个女人还是太不要脸了。” 傅源摇头,道:“知道封建礼教吗?你现在就是在走封建礼教的路子。” 谭玉瞳一愣:“什么意思?” 傅源解释道:““礼工具化”是程朱理学的杰作,“礼”成了一种工具,用来评判他人,抨击他人的工具。 你做好自己,自己要脸,这是“礼”,但是去抨击别人不要脸,这就是“礼工具化”,就是封建礼教!” 谭玉瞳傻眼,道:“啊?那指责别人的不道德,都是封建礼教?难道连说都不能说?” 傅源正色道:“你只需要做好自己,成就自己,然后通过自己去影响他人,这才是儒家正统的路子! 以后指责别人的时候,先想想自己有没有做到,如果自己都没做到,那就没资格指责他人。 如果自己做到了,也不需要指责他人,只需要展示自己就行,至于他人会不会受影响,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谭玉瞳掀开被子,坐起身,片刻后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下床低着头冲出去:“我先洗个澡……” 等她冲洗了完,对坐在沙发那里的傅源,道:“你刚才说的,就是“独善其身”吗?” 傅源一边按着手机,一边道:“这是孟子说的,在《孟子·尽心上》中: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里的“穷”跟“达”,可不是在说财富,而是个人的修养。只有自己的修养足够了,才能去影响天下。” 谭玉瞳抿抿嘴,哀叹道:“儒家修行,也太难了,难怪各种典籍烂大街,却只有你一个儒修。” 听她语气不对,傅源抬头就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笑着安慰道:“行了,封建礼教的“礼工具化”虽然是程朱理学的杰作,但始作俑者,却是孔子。” 谭玉瞳瞪大眼睛:“孔子?孔圣人?他也是封建礼教?” 傅源笑道:“孔子被称为圣人,指的是孔子的思想,又不是孔子这个人,历史上的孔子,可曾是个丧家之犬,也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枉为人师”的废人。” 谭玉瞳兴奋起来,道:“说说,快详细说说。” 傅源想了想,道:“夹谷之会,齐鲁议盟,齐国请求奏“四方之乐”,手拿羽毛的夷狄乐人上台表演。 孔子就当众斥责,两国盟会,怎么会有夷狄的音乐?有违礼制。 后来齐国请求奏“宫中之乐”,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上台进行捧逗表演。 孔子又骂:百姓胆敢蛊惑诸侯,罪当诛。让人把侏儒给腰斩了。 孔子就是将“礼”视作了一种工具,用来指责齐国的工具,齐鲁会盟,孔子虽然“大胜”,帮鲁国拿回了汶阳、龟阴等地,但却是儒家的“大败”。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孔子崩人设了! 后世的程朱理学就是在学孔子,将“礼”作为一种工具,所以才导致很多人嫉恨儒家,觉得儒家束人思想、牢笼人才,致使出现“万马齐喑究可哀”的死气沉沉。 程朱理学打着“礼”的旗号行束缚人性之实,使得儒家之礼堕落成为了“吃人的礼教”。” 谭玉瞳嘴巴都张圆了,一脸的不可思议。 好一会后,才回过神来,道:“孔子这样,也算圣人?” 傅源笑道:“那时候的孔子,思想还没有成熟,要等到他“三见老子”,请教老子之后,才形成了完整的思想,成就了自身,成为“圣人”!” 谭玉瞳连忙凑过来,道:“快给我讲讲。” 傅源发完信息,放下手机,道:“第一次见面,两人在黄河边上,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老子就说:上善若水,能温养滋润天地间一切事物,却从不追名逐利,以求回报。它敢于处在人所厌恶之处,这样的德行反而更接近大道。 孔子便领悟了完美品性的圣人,应该如水一般,不骄不躁,顺应自然规律,包容世间的一切,开始奉行“中庸”之道。 第二次见面,在老子的家乡苦县,孔子说“仁义”,老子就问“仁义”是从哪来的?“仁义”应该怎么做。 孔子说仁义是与生俱来的,只有克制了自己的欲望,按照着礼法去做事,才是仁。 老子就说他迂腐,世间万物本没有仁义的观念,是他强行给他们加上了这个观念,越是宣传仁义,内心越觉得根本没有办法达到仁义。 天地万物本就有其运行规律,日月星辰,散发光泽。禽兽飞鸟,物竞天择。树草木,挺立大地。摆脱仁义的束缚,遵循大道而行,方能求得至高境界。 于是孔子便开始向内求,追求本性,遵循本性。” 谭玉瞳见傅源停了下来,连忙追问道:“那第三次见面呢?” 傅源无语,道:“听故事,不能只是听听,要听到心里去,要从心里去领悟其中的道理……不然我直接给你讲童话故事好不好?” 谭玉瞳撒娇道:“我知道了,会去思考的……你继续讲嘛。” 傅源叹了口气,道:“第三次见面时,老子早已隐退,这次是直传大道,老子说,大道是无法传授的,因为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品格,每个人只有通过自己的内心,用心去感受和体会道的运行,才能识得大道。 内心开悟道理,没有外在顺应,道就不会运行,外在进入内心,心中没有主导,道就不会停留。只有心中开悟,外部顺应,方能领悟到真正的大道。 孔子没听懂,就说“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谭玉瞳傻眼:“孔子没听懂?” “嗡嗡——” 手机振动起来。 傅源拿起看了一眼,起身,道:“废话,孔子要是听懂了,那领悟的大道,就是老子的大道,而不是孔子自己的道了! 孔子要是没有领悟自己的大道,又怎么会被称为“圣人”呢? 行了,你躺着,我出去一趟。” 谭玉瞳不解,道:“你去哪?” 傅源笑了笑,道:“虽然你是自作自受,但终究是我的人,有异人对你出手,我总得去讨个说法。” 谭玉瞳闻言,眼睛都湿了:“你知道对方是谁?知道对方在哪?” “勾人色欲,还能是谁?全性的刮骨刀,夏禾呗,以前打过交道……我不知道她在哪,但我知道,她要去哪!” “还有绰号?很厉害?你不带剑吗?” “用不着!” (本章完) 第48章 放学被堵的仇 第48章 放学被堵的仇 人性是复杂的。 道家作为出世的学问,只需要沉浸在自己内心,独与天地精神往来。 而儒家作为入世的学问,与人交往,不可避免的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两难”境地,如何“权衡”就成了重中之重! 舜执法,舜的父亲瞽叟犯了法怎么办?舜放弃自己的职务,背着瞽叟逃到边境之外。 儒家有“父为子隐,子为父隐”,汉朝更是将“亲亲得相首匿”确定为合法化。 “大义灭亲”从来只是法家的说法,儒家很自私的,只会从自身情感出发去“权衡”! …… 傅源骑着辆小电驴,晃晃悠悠的出发。 城市附近有座山,山上有片被废弃的厂房,等傅源来到这片厂房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大概是听到声响,厂房内有一男一女迎了出来,男的是四眼仔,矮个子,女的身材高挑,魅惑妖娆。 数年不见,但傅源还是一眼认出了两人的身份,吕良跟夏禾。 傅源乐了,笑着道:“看来我没找错。” 说着跨下小电驴,撑起脚蹬。 吕良却没有认出傅源,道:“不是那个傻妞,哪冒出来的?姐,我这就把他给打发了……” 夏禾一把拦住吕良,舔着红唇,陶醉道:“这股至大至刚的气息,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傅源停好车,走近,道:“吕良,夏禾,还记得我吗?” 吕良打量着傅源,好一会后恍然,道:“傅源,那个儒修?” 夏禾忍不住上前一步,抬手伸向傅源的胸口,呢喃道:“这股气息,除了傅源,我还没在别人身上感受过呢……几年不见,越发的诱人了呢!” 傅源随手拍掉夏禾的手,冷哼道:“记得我就好!当年你们三个在我放学的路上堵我……这仇,我可一直记着!” 有个网络词语叫“无能狂怒”,形容一个人因自身能力不足,无法解决问题时表现出的极端愤怒状态。 当年被他们三个堵在放学路上,那时候傅源只是个普通人,面对三个异人,他根本没有任何的能力去反抗。 所以傅源表现的很顺从,不仅任凭他们施展能力,甚至还主动让吕良牵动他的灵魂……因为他很清楚,愤怒无用! 但这不代表傅源心里没气。 时过境迁,傅源如今有了实力,虽说不至于沉溺于仇恨,主动去寻仇,但现在有了借口,当然要连以前的场子一起找回来! 只是这说法…… 吕良无语,道:“放学路上堵你……你当我们是小学生吗?好吧,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夏禾却捂着自己的手,眼神莫名的盯着傅源,咯咯的笑了起来:“有意思……我的能力,对你彻底无效了?” 吕良一惊:“姐,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夏禾回了一句,再次朝傅源伸出手,手上涌动着粉色的气。 傅源随手握住她的手,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当年三人堵傅源时,傅源虽然一直保持理智,但在夏禾的能力下,傅源明显是起了生理反应的。 如今两人直接手握手,傅源却丝毫不受影响…… 吕良吃惊,夏禾却语气惊喜,感叹莫名:“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呢……” 傅源一手抓着夏禾的手,另一只手握拳,道:“你今天对一个普通女人用了能力,那是我的人……记住,我不是个小气的人,打你是有原因的!” 然后一拳,冲夏禾眼眶砸了过去。 夏禾身躯后仰,抽出手后,凌空一个后翻,退了出去。 等她站稳后,就看到一个拳头,在眼前不断放大…… “砰——” “嘶……”夏禾捂着眼眶,却发现傅源还站在原地,两人之间隔了至少两三米,不知道这拳头是怎么打到这么远的。 “还有你……”傅源又是一拳,冲吕良砸去。 吕良连忙后退,傅源只是快速的向前迈出一脚,两脚一前一后,一只脚在原地,另一只脚跨越了距离,直接踏在后退的吕良身前半尺…… 一拳,重重的砸在吕良的腹部。 傅源收回迈出的脚,人还在原地没动,吕良则在傅源五米开外,痛苦的捂着肚子蹲下身,艰难的道:“姐,看清楚没?” 夏禾一只眼眶开始发青,摇头,道:“他的气没变化……是步法问题!” “舒坦!”傅源挥了挥拳头,颇为兴奋的看向夏禾:“不对称啊,我再给你补上!” 说着又是跨前一步…… 夏禾急速侧身,高抬腿,大长腿重重的下劈…… “轰——” 地面直接裂开。 而傅源跨出去的脚,实则并没有落地,此时却换了个角度才落地,然后一拳砸出…… “砰——” 夏禾捂着另一个眼眶,有些气急:“你这是什么步法?” 另一边,傅源又顺手给了吕良一拳,砸在他脸上,将吕良打的倒地翻滚,这才扩胸舒展,满脸愉悦的道:“大仇得报的感觉,爽!人蠢就要多看书,比如《禹贡》!” 夏禾惊疑不定:“难道是禹步?不对,禹步不是你这样的!” 傅源哼哼乐道:“我今天心情好,告诉你也行,道家的禹步,踏北斗七星而行,又叫“步罡踏斗”,而我的禹步,踏的是地脉。 道家禹步踏“乾”,我的禹步踏“坤”。天行健,地势坤,不一样的! 满足了,下次别再对我的人出手了!” 傅源心满意足的打算离开。 夏禾却不愿意这么结束,直接冲上前来:“打了人就想走?只要近身,你的禹步就没用了!” 吕良也咬着牙冲过来:“别拿普通人说事,你就是小气记仇,记恨几年前的事!” 傅源脸色一沉:“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着,后退一步,出现在十米开外。 夏禾,吕良:“……” 想近身?门都没有! 眼看傅源提起了拳头…… “别打脸……” “砰——砰——砰——” 鼻青脸肿的夏禾终于气急,不复之前的魅惑,咬牙切齿道:“吕良,滚开!” 同样脸涨了一圈的吕良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远离。 下一刻,夏禾周身扩散开粉色的气,弥漫开来,以自身为中心,快速的向外笼罩:“就算是太监,也不可能没有色欲……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短时间屏蔽了自身色欲! 在我的色欲之气内,我就不信你能一直屏蔽!” 傅源停下了攻击,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道:“不亏是能在全性混出绰号的刮骨刀,被你看出来了……不过!” 皎洁的夜色下,傅源突然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一点玄光亮起。 随着傅源手指的舞动,指尖玄光缓缓在虚空中写下了一个字: “净”! 轻轻一推,散发着柔和玄光的“净”字,便缓缓朝前飞去,同时还在不断放大…… 粉色的色欲之气,在碰到的瞬间,直接被净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禾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个“净”字一路净化,最后融入自身体内。 一股从未有过的清净之感袭上心头。 夏禾的能力是先天的,她能勾起别人的色欲,但自身同样时刻处在色欲之中。 但此刻,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没有色欲时,内心的清净宁和…… “噗通!” 夏禾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唰唰的往外流。 远处的吕良偷偷咋舌:夏姐这是被打哭了? 傅源漫步走到夏禾身前,低头看着,此刻的夏禾实在谈不上貌美,一身魅惑之意被净化后,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哭泣的狼狈女人。 有点难看。 傅源有点嫌弃,想了想,道:“《孟子·滕文公下》有这么一个故事,楚国有一个大夫,想教自己的孩子说齐国话,不知道是该找齐人教,还是找楚人教。 孟子就说: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 一个齐国人在那里教这个小孩说齐国话,一群楚国人在旁边起哄,即使每天责打这个小孩敦促他说齐国话,他也是学不会的。 反之,引而置之庄岳之闲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 把孩子丢到齐国最繁忙的街道数年,即便每天去责打这个小孩逼他再说回楚国话,也是无法做到了。 你就是那个学齐国话的小孩,心里想得清净,却混迹在全性这么一群纵欲的混蛋中,打死也得不到清净!” 夏禾流着泪,不说话。 傅源摇摇头,转身道:“还是个异人呢……有术无道,一辈子浑浑噩噩,还是仔细想清楚自己心里想要什么,找到自己的道吧!” 说着,跨上自己的小电驴,一扭车把,晃悠悠的离开了。 吕良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夏禾,龇牙咧嘴道:“姐,你还好吧?这个傅源,下手太狠了,而且专门打脸……姐你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他也能狠心下手……” 说着说着,夏禾身上突然一闪,紧跟着粉色气劲再次弥漫。 吕良惊恐的爬着后退,口中喊道:“姐……克制……克制啊……” 夏禾抽了一下鼻子,粉色气劲收回体内,整个人虽然鼻青脸肿,但又重新散发着无穷的魅惑之意。 “只能维持这么一点时间么……不是永久的啊……” …… 不久之后,一辆面包车开过来,车门打开,一个女孩兴奋的下车,道:“张楚岚,被我抓来了……” 等看清吕良跟夏禾后,女孩顿时吓了一跳,脱口道:“你们怎么被打成这幅德行了?谁打的?这么狠?” 吕良羞恼道:“别废话,把张楚岚拉出来!” 女孩这才转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眼睛却时不时地瞄向二人,憋着笑,心里却在盘算:全性,好像挺危险的。 (本章完) 第49章 见张楚岚 第49章 见张楚岚 荀子说过:学至于行之而止矣! 学到的东西,要落入实践中,不能说学完就忘,或者说学了,也记住了,但没真正应用出来,这都不算“学”! 学到东西,用耳朵听到,用眼睛看到,然后在心上显现出来,体现在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 这才是真正的“学”! …… 回到别墅时,天已经大黑。 别墅的灯还亮着,傅源推门而入,就看到谭玉曈坐在沙发上打着瞌睡。 听到动静,谭玉曈惊醒过来,连忙道:“我去给你把饭热一热。” 不久之后,谭玉曈把饭菜端上桌,拉着傅源坐下,自己做到对面,撑着下巴,看着傅源直乐。 傅源认真的吃饭,等吃完后,才抹了抹嘴,道:“怎么傻乐成这样?” 谭玉曈嘻嘻道:“一想到你是为我出气,我就开心……怎么样?人杀了没?” 傅源皱眉,道:“动不动就杀人,戾气怎么这么重?” 谭玉曈瘪瘪嘴,道:“反正我是越想越气……你想想,当时那么多人呢,她直接勾起我的色欲,要是我没忍住……简直不敢想象,我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傅源摇头,道:“有些事,没必要去深思!就算是夫妻吵架,吵到兴头上,都会有恨不得弄死对方的心思,但事后不还是睡在一张床上。 如果深思下去,细思极恐,晚上还睡得着觉吗?” 谭玉曈一愣:“你不是常说,对所有事要深入思考,思虑周全的吗?怎么又让我不要深思了?” 傅源看了她一眼,道:“我的深思,是理性的思考,是从本心出发的思考,你的深思呢?完全是顺从情感欲望去思考。 因为一时的愤怒,顺着愤怒的情绪深思,越想越气,所以要杀人,这算是某种程度的纵欲! 还有爱情,别看古往今来的爱情,被无数人吹捧,歌颂,但爱情的本质也是一种欲望,过度的追逐爱情,本质上也是在纵欲! 所以但凡涉及情感的,凡事都要有一个“度”,要有分寸。” 谭玉曈沉默了片刻,道:“我听出来了,你是在点我!你怕我爱上你了,舍不得为了我放弃外面的草草……渣男!” 傅源才不会承认呢,正色道:“我是在告诫你,凡事不要被情感所左右!” 谭玉曈眼珠子一转,道:“先说说,你怎么教训那个女人的?” 傅源摇摇头,道:“打了一顿。” 谭玉曈有些失望:“只是打了一顿?” 傅源叹了口气,道:“她叫夏禾,是全性的人,还是全性四张狂之一,我打她一顿,最多是私人恩怨,但要是废了她,或者杀死她,那就等于是在跟全性为敌。 先不说现代社会,随意杀人这种事能不能做,全性那些人报复起来,我大概还能活,但跟我有关的一切人,基本死定了,包括你在内!” 谭玉曈惊吓道:“这么狠?” “不然呢?所有人都知道全性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就算是在世道最混乱的时代,也没有哪个门派敢真的跟全性开战……除了一个门派例外。” 谭玉曈好奇道:“哪个门派?” 傅源道:“曾经有个三一门,声势浩大,可与龙虎山并肩,后来跟全性开战,满门尽灭,唯一活下来的还是因为自身家族的庇护……现如今不过几十年,哪还有三一门了?估计很多年轻一辈的异人,连“三一门”这个名字都不知道。” 谭玉曈是真的被吓住了,俏脸都有些发白……有点假。 傅源劝道:“不可否认,放纵情绪,是一件很爽的事,但爽完之后呢?一时激愤杀了人,出了口胸中恶气,爽是爽了,但后果呢?等到被判决的那一刻再来后悔懊恼? 不被各种情感所左右,理智的判断,发自本心的思考之后做出的选择,才不会让自己留有遗憾,将来才不会后悔。” 谭玉曈老老实实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傅源自己收拾着碗筷,心中却在思索,谭玉曈,是谁的人呢? 不过不重要,诚能为天下化,跟在自己身边,迟早会被影响,最后指不定是谁的人呢! …… 第二天一早,谭玉曈便去处理公司的事了。 傅源坐在院子里,摊开一张纸,正提笔作画,一辆汽车停在面前,徐四从车窗探头,道:“呦,画画呢?修身养性,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啊!” 徐四没事不会过来,既然来了,就代表着是徐翔让他来的……徐翔的目的不难猜,让他去跟张楚岚跟冯宝宝见面,熟悉一下。 也就代表着,傅源开始参与剧情中,麻烦不断…… 只一瞬,傅源便想透了一切,叹了口气,放下画笔,意被打断,神被扰乱,再画也是无用功。 擦了擦手,傅源抬头笑道:“四哥怎么有空过来?” 徐四抬手示意了一下副驾驶,道:“走,带你去认识一个人。” 傅源点点头,收拾了一下,直接上车。 徐四一边开车,一边道:“可以啊,你也不问问我带你去认识谁,就这么上车,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傅源笑着道:“是去见张楚岚吧!” 徐四惊讶的看着他,片刻后道:“你的那个谭玉曈厉害啊,一个普通人不仅能混在异人圈,还能打探到这么及时的消息,连我都是昨晚刚刚知道的。” 见徐四把这些归功于谭玉曈,傅源也没有辩解,道:“全性在打张楚岚的注意?” “嗯。”徐四应了一声,道:“张楚岚身上有全性感兴趣的东西,既然全性感兴趣,那异人界一定都感兴趣……话说,我老爹为什么让我叫上你啊?” 傅源:“你猜?” “臭小子……我还就不猜了!” …… 一路来到哪都通快递公司,徐四带着傅源进了办公司,张望了一下,道:“昨晚徐三抓回来一个臭丫头,湘西柳家的人,跟全性混在一起,这会大概在下面审问呢。 徐三那人不行,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还得老子出马……你先在这坐坐,我去去就回!” 说完,急匆匆的推门出去。 傅源打量了一下办公室,随手找了个书,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没过多久,伴随着一阵吵闹,有四个人来到办公室。 除了徐三,还有穿着西装一本正经的四眼仔徐四外,还有个年轻人,看着就是个屌丝。 至于最后一个…… 傅源招手笑着道:“宝姐姐,好久不见!” 冯宝宝走过来,凑近傅源看了片刻,道:“你娃儿,长大嘞,气也更大了!” 徐三推了推眼睛,疑惑道:“你是……儒修傅源?宝宝,你认识他?” 冯宝宝点头,道:“认得。” 徐四眼前一亮,连忙搭着冯宝宝的肩膀,道:“宝宝啊,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这小子的?” 冯宝宝道:“好久以前啰,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才这么高……”手上还比划了一下腰部。 徐四嘿嘿道:“瞒的够好的啊,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眼就认出来了?怎么我跟老四都不知道?” 冯宝宝指着傅源,道:“他的气很大,跟我们都不一样……狗娃子不让说。” 徐三好奇道:“他怎么在这?” 徐四松开冯宝宝,道:“老爹叫我带来的,说让他跟张楚岚认识一下。” “老爹……”徐三沉思片刻,伸手道:“你好,傅源,我是哪都通的徐三,张楚岚,这位是傅源,现今唯一一位以儒学踏入修行之路的儒修异人!” 傅源伸手跟他握了握,刚松手,张楚岚就双手握了上来,谄媚道:“傅源,傅哥,你好你好,小弟张楚岚,见过傅哥!” 傅源打量着张楚岚,笑了笑,道:“你好,张楚岚,我跟你一样大,没必要称哥。” 张楚岚连忙道:“这跟年纪无关,达者为先,你就是我傅哥!” 傅源乐了,道:“七岁便练成雷法的天才,你才是达者!前无古人的达者!” 张楚岚一窒,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连忙扭转话题,道:“傅哥是儒修?儒学啊,我看过很多儒学方面的书,怎么也没想到,儒学还能修行……傅哥,厉害啊!” 傅源深深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题,道:“宋代大儒程颐曾说过:如读《论语》,未读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 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 你是哪种?” 张楚岚面上茫然,口中道:“傅哥有学问啊,说的太好了,可太深奥,听不懂啊!” 傅源摇摇头,指着张楚岚心口,道:“你心里有贼,有大贼!” (本章完) 第50章 儒家养性 第50章 儒家养性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波澜不惊的日常生活中践行道德规范或许并不是特别的难事,而在遭遇矛盾冲突时,依然能够保持内心的操守,才能真正彰显道德境界。 …… 傅源说张楚岚心中有贼,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楚岚神色怔了怔,紧跟着大笑道:“瞧傅哥说的,我心里哪有贼啊?” 傅源笑了笑,道:“别紧张,贼虽然不是个好词,但“心中之贼”却是个中性词,不是有句话,叫“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吗? 每个人都有心中之贼,可以是名,可以是利,可以是权,可以是色,可以是各种欲望……只不过耻于说出口罢了!” 张楚岚干笑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想要漂亮的女朋友……你看,我没有耻于说出口!” 傅源摇摇头,点了点张楚岚的心口,道:“贼,东躲西藏,见不得光,更见不得人……你在怕什么?” 见张楚岚还要再开口,傅源阻止他,道:“第一次见面就点破了你的心思,不好意思,就说这么多,再说下去,就“交浅言深”了,往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一个人如果不经常问自己“如之何,如之何”,那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 张楚岚沉默了。 他躲藏的太久了,躲藏,已经成为他的习惯,甚至于人生准则了! 傅源又对冯宝宝道:“张楚岚也见过了,宝姐姐,三哥四哥,那我先回了,有事在叫我!” 冯宝宝点头,道:“好。” 徐四起身:“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 …… 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不同于道家要“少思”,儒家就是要多思,深思,思虑周全。 傅源就是在思考,如果他是张楚岚,会如何做? 是跟张楚岚一样,放弃异人身份,躲在普通人中? 还是坦然面对一切? 这让傅源想起了一则典故,卫人家中有剑,宋人家中藏书,某天,卫人孩子对宋人孩子说:用我家的剑,换你家的书,可否。宋人小孩答应交换。 卫人回家后得知这一切,对孩子道:书是很宝贵的财富,你想要书是好事,家里任何东西都可以拿去换书,唯独不该拿剑去换! 卫人小孩不解,卫人道:如果他用书换了剑,又拿剑来抢书,又当如何? 剑在自己手上,可以保证自己的德行,但不能把这种德行寄托在他人身上。 所以如果傅源站在张楚岚的立场上,大概率是不会放弃异人身份,会继续修炼,以确保自己的剑足够应对大部分状况。 不过这终究是假设,七岁的孩子,哪懂这些? 话说回来,张楚岚的异人资质,还真是令人叹服,七岁,不仅学了金光咒,还学会了进阶的雷法…… 七岁啊……傅源前世七岁的时候在干嘛? 正想着,口袋里传来震动,傅源摸出来一瞧,是杜小斋发来的信息:“龙虎山要举行罗天大醮了,你去不去?” 傅源回道:“应该会去吧。” “好,我先去找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行不行?” 傅源想了想,回了个“行”,又把地址发过去了。 收起手机,傅源忍不住叹了口气。 杜小斋,自称莲山全真一脉外门弟子的弟子,当年傅源对异人界一无所知,还是通过她,才知道了异人界的一些情况。 但如今反思过去,才发现杜小斋,也不一般啊! 如果真是外门弟子的弟子,她是怎么一眼就认出穿肠毒窦梅的手段的?除非她见过! 那一个外门弟子的弟子,几乎算是异人界最底层,最边缘的人,还那么年轻,又是怎么跟全性四张狂打交道的? 别看原剧情被称为老人热血,但出场的年轻人,放在江湖上,都可以算是绝对的天骄! 就连这些天骄都不一定认得出窦梅的手段。 杜小斋却能! 还有莲山,叫这个名字的很多,如果是凉州莲山,能跟“三茅真人”扯上关系,如果是康县莲山,那就涉及到藏传僧人一脉…… 不过杜小斋当初没明说,傅源就算后来反应过来,也没有在询问。 …… 一路溜达回别墅,谭玉曈忙着赚钱,没在,傅源叫了一份外卖,吃完后,继续作画。 人人都说“修身养性”,“修身”是修身心,那“养性”到底是什么? 《论语·阳货》中说: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只有智慧打开最多的智者和智慧封闭最深的愚者,他们的心性不会受外在环境的污染和教化而改变。 在「上知与下愚」之间,是绝大多数的一般人,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接受教化可以升华,受到污染则会下沉。 环境能起到污染的作用,但同时也存在着能使人出污泥而不染的方法,由于相生相克的原理,世间存在能使人污染、下滑的邪道,必然也同时存在能使人纯净、升华的正道。 所以《论语阳货》篇: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人的本性相似,但所处环境,学习的知识,沾染的观念和执着却是因人而异,相去甚远的。 习染不好的思想、不好的观念、执着心愈多,智慧也就封闭得愈深,反之,愈能显露出元神的本性和智慧。 儒家修身,是为了习正道,养性,是为了开智慧! 智慧,不等于智商! 琴棋书画,培养的就是智慧。 …… 张楚岚那边,傅源没有在关注。 反倒是别墅这边,来了三个客人,三个道士。 为首一头白发,容貌俊秀,颇有仙家风范,后面跟着的两个道士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好像是跟班的标配。 “龙虎山,张灵玉,见过傅源先生!奉家师之命,请傅源先生于一个月后莅临龙虎山,参加罗天大醮的观礼!” 傅源回礼,接过请帖看了一眼,笑着道:“有劳灵玉真人了,傅源必定前往!” 张灵玉又行了一礼,却站在原地,面色为难。 后面两个道士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 傅源好奇道:“灵玉真人这是还有什么事吗?不妨直言。” 张灵玉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正色道:“请傅源先生教我!” 傅源一头雾水:“灵玉真人这是什么意思?” 张灵玉不答。 他身后的胖道士憋不住了,道:“傅源先生,是这么回事,师祖老师责骂我家小师叔,说他为人迂腐,不知变通。 这次下山前,师祖说了,让小师叔向您请教一二,师祖说……” 偷偷看了傅源一眼,胖道士咬了咬牙,道:“师祖说,都说儒家迂腐,小师叔明明是道家,比比看,两人谁更迂腐!” 傅源忍不住咧咧嘴:“……” 真的想骂人啊! (本章完) 第51章 张灵玉 第51章 张灵玉 别墅客厅内,傅源坐在一侧,对面坐着张灵玉跟两个道士。 傅源跟张灵玉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反倒是两个道士在偷笑。 “老天师真这么说?”傅源怀疑的看向胖道士,道:“我自问,也不迂腐啊?” 胖道士笑眯眯的道:“反正师祖是这么说的。” 傅源无语,看向张灵玉,道:“灵玉真人,你怎么说?” 张灵玉还是一板一眼的躬身:“请傅源先生教我!” 看似请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服气呢? 傅源仔细打量着张灵玉,片刻后笑了,道:“灵玉真人,那我先来……你觉得,人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张灵玉愣了一下,思索着,道:“人能区分善恶,懂正义,有道德……能尊重他人,约束自己……懂仁义,逐名利……” 傅源“嘶——”的倒吸一口凉气,道:“灵玉真人,你是龙虎山弟子,学的是道家理念吧?” 灵玉真人茫然,道:“难道不对吗?” 傅源乐了,道:“在道家眼里,人跟禽兽,不都是自然的一部分吗?都在顺应自然规律而活,顺然自然便不会被烦忧所乱,若为仁义奔走,若让名利留心,焦虑烦恼就会产生。 宇宙自然,天地万物都有其自有规律,人跟禽兽一样,只要遵循天道本性,自安其乐就好,不断标榜和推崇所谓的善恶正邪,仁义礼仪,反而会扰乱人的本性,离大道越来越远。” 张灵玉连忙反驳道:“那人跟禽兽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也要跟禽兽一样不分善恶,不论正邪,不知廉耻?” 傅源揉了揉额头,道:“灵玉真人,善恶,正邪,廉耻这些东西,是儒家为了维持社会稳定,才推行出去的认知准则……你们道家不讲这些的!” 张灵玉愣住了,张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傅源叹了口气,道:“儒家是为了稳定社会秩序,才建立了一套认知准则,这其中包括了你说的那些……但本质上,儒家自我修身,不是不讲这些,而是重点不在于此!” 张灵玉顿时瞪大眼睛:“儒家不重善恶廉耻?” 傅源摇头,道:“儒家是入世的学问,就好像法家制定律法,目的是为了建立秩序,法家自己也会遵守律法,但法律是人性的底线,法家也不会拿律法来当做自己做人的准则!儒家同样如此。 达成目的的手段,跟自身的修行,不是一回事!” 张灵玉听懂了,有些裂开,不禁问道:“那以傅源先生看来,人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傅源往后一靠,道:“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人跟禽兽的差别仅仅“几希”而已!” 张灵玉茫然:“几希?” 傅源点头,道:“对,差别很小,《荀子·王制》说: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 人跟禽兽相比,无非就是多了一个“义”字,所谓“义”就是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舍生而取义,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一个“义”字,贵于生命,贵于一切!” 张灵玉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傅源也不着急,自顾自的给对面倒茶。 胖瘦二道士谢过后,端起茶杯,对了个眼神,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敬佩。 好一会后,张灵玉才想通透了,追问道:“那“义”的准则在哪?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总得有一个准则才对! 这个准则,难道不应该是善恶,正邪,廉耻,礼仪……这些吗?” “哪有那么麻烦!”傅源指了指自己胸口,道:“准则就在这,每个人的本心而已……对于本心,无论道儒,都相差不多,所以无论道儒,修行,修的都是本心! 灵玉真人修道多年,难道还悟不透本心?” 张灵玉沉思着,道:“那要是有所冲突,又该如何?” 傅源坦然,道:“对于儒家,重义轻利!当然,这是有冲突的前提下,没有冲突时,义可取,利亦可取! 一个美女对你投怀送抱,你要不要?” 张灵玉断然道:“自然不会要!” 傅源乐道:“为什么?这跟你的本心起冲突了?” 张灵玉默然。 傅源接着道:“孔子说:“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重义轻利”的关注点不在贫穷或者富贵本身,而在于因何而贫贱、因何而富贵。 孟子也说了: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 只要“义”跟“利”起了冲突,哪怕一碗饭都不要,相反“义”跟“利”不冲突时,就算整个天下,也能坦然接受……何况一个美女?” 好一会后,张灵玉才艰难的道:“那世人的评价……” 傅源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放下茶杯,古怪道:“道家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还在乎世人的评价?” 张灵玉被傅源的反应弄得有些羞恼,道:“难道儒家不在乎?” 傅源叹气,道:“孔子说: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君子最担心的就是终其一生也未能获得为后世所称道的名声。 但孔子也说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儒家看重世人的评论,但又不执著于此。 外界评价尽管很重要,但终归也只是一种“说法”,而且这种说法还未必客观,孟子说: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 所以要做到“我四十不动心”,不因外界毁誉而受到干扰。 《孟子·尽心上》曰:人知之,亦嚣嚣;人不知,亦嚣嚣。无论别人是否认可,都能做到自得其乐。” 好一会后,张灵玉才心悦诚服的低头,道:“受教了!” 傅源盯着张灵玉看了片刻,笑道:“教而不改,未教矣!灵玉真人不必如此。” 很多人都是这样,道理别人教了,自己也接受了,但不去遵行,等于没教。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张灵玉起身,道:“道理我明白了,但其中细节,我还需仔细想想。” 傅源也跟着起身,笑着道:“无妨,孟子也说了: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世人认同你,那就“泽佳于民”,世人不认同,那就做好自己就成。 不过这是儒家思想,道家么……不管世人认同不认同,都只做自己!” “多谢指教。” “客气了。” 等送张灵玉三人离开后,傅源回道别墅,靠在沙发上,自语道:“我很迂腐吗?没觉得啊。老天师这是在胡扯……不过,管他呢!” 《荀子·非十二子》曰:士君子之所能不能为:君子能为可贵,不能使人必贵己。能为可信,不能使人必信己。能为可用,不能使人必用己。故君子耻不修,不耻见污。耻不信,不耻不见信。耻不能,不耻不见用。 士君子能值得别人尊重,但是却没有办法要求别人一定尊重自己。士君子能值得别人信任,但是却没有办法要求别人一定信任自己。士君子能值得君主任用,但是却没有办法要求君主一定任用自己。君子以自己修养不够为羞耻,不以被人侮辱为羞耻。君子以不值得别人信任为羞耻,不以不被别人信任为羞耻。君子以自己没有能力为羞耻,不以不被任用为羞耻。 不被荣誉所诱惑,不因诽谤而恐惧,坚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就是真正的君子。 事至无悔而止矣,成不可必也。 做事做到无悔就够了,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外界是否认可,就不必过于苛求了。 吾日三省吾身:老天师,想坏我道心! …… 如此,又过数日,冯宝宝打电话来:“张楚岚跑了,你帮我把他抓回来!” 傅源乐了,之前让冯宝宝有事找他,结果还真一有搞不定的事就找上他了。 明知故问道:“跑哪去了?” “天下会。” (本章完) 第52章 化五为王 第52章 化五为王 相传,有一位隐士住在深山之中。这位隐士精通儒释道三教,常有求道者前来请教。有一天,来了三个年轻人,分别是儒生、道士和僧人。他们都想探究人生真谛。 隐士领着三人来到一座高山之巅。山下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是一座繁华的城邦。隐士指着山下问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儒生率先答道:我看到了人世间的种种不平。有人不孝敬父母,有人不尊重长辈,有人不遵守礼法。若能以礼教化天下,使人人明理守德,这世间定能太平。 道士微笑道:我看到的是天地运行的玄妙。日月轮转,四季更迭,万物生长,皆有其道。若能参透这天地玄机,体悟自然之道,便能与道合真。 僧人双手合十道:我看到的是众生的迷惘。人们被欲望蒙蔽,被执着束缚,不断造业受苦。若能明心见性,觉悟本来,便能超脱轮回。 一阵山风吹来,掀起层层云雾。山下的城邦渐渐消失在云雾中,隐士说: 儒家重教化,是为了让人明白如何做人,如何处世,如何与人相处。这是入世之道的根本。 道家崇玄妙,是为了让人明白天地运行的规律,万物生长的道理。这是达道之境的根本。 佛家求觉悟,是为了让人明白生命的真相,解脱的方法。这是明心见性的根本。 但山下的云雾,时聚时散,变幻莫测。可云雾的本质是什么?是水。无论云雾如何变化,其本质都是水。 于修行而言,儒释道三教表相各不相同,但追根溯源,其本质目标都是一样的,都是让人明白生命的真谛,获得心灵的解脱。 表像与本质,便是“玄”! 那些贬低此,推崇彼的,实际上都在执着于表象,而忽略了本质! 就像登山,有人从东面上,有人从西面上,有人从北面上。路径不同,但终点都是山顶。 …… 冯宝宝都打电话了,傅源自然要去,骑上小电驴,晃晃悠悠的出门了。 天下会好找,登高处一看,硕大的“天下集团”四个字就挂在一栋高楼的最顶上,一目了然。 如果傅源是开汽车,肯定要走大路,走马路,但他骑着小电驴,自然是钻巷子,哪方便往哪走。 也不用担心迷路,只要方向正确,早晚都能绕到…… 然后傅源看着眼前的死路,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掉转车头。 谁能相信,一条巷子的尽头,居然不是另一条路,而是一堵墙? 回过头,傅源就看到一只麻雀,正站在围墙上,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一只麻雀,还没有拳头大,本来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但傅源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眼里看到的是麻雀,但本心的认知……居然是个人! 一个老头,矮小干瘦,蹲在墙上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到的是麻雀,心里认知到的却是个老头…… 傅源看看麻雀,在扭头看看身后的墙,忍不住吐槽道:“你干的?我就说嘛,巷子的尽头怎么会是堵墙?布局太不合理了!” 麻雀歪着头,抖了抖翅膀,还是顶着傅源看。 傅源无奈,道:“老人家,别装傻了,我还有事,劳驾让让……” 说着,重新调转车头,心意口合一,浩然正气勃发,轻声喝道:“正!” 四周的景色没什么变化,但面前的围墙,却好像炊烟一般消散,融入两侧的围墙内。 眼前豁然开朗,车流不息的马路,马路对面,正是天下集团的入口。 巧的是,冯宝宝正踩着高跟鞋,穿着连衣裙,朗朗跄跄的走进集团大门…… 傅源拧动把手,小电驴毫无反应。 “……”傅源无奈的扭头,道:“老人家,凡事适可而止啊!” 墙上的麻雀消失了,矮小干瘦的老头正轻飘飘的从墙上跃下来,口中惊叹道:“儒家浩然正气,果然万法不侵呢!我掌天地变化,然而这变化,无论如何都无法落到你身上去……老夫周圣!” 口中说着,还绕到傅源跟前,贴近了仔细打量。 傅源敷衍道:“见过老前辈……现在能让让了吗?” 周圣好奇道:“你没听过我的名字?八奇技你总该知道吧?老夫所悟者,正是风后奇门……想学吗?” 傅源叹了口气,道:“老前辈,你这莫名其妙的上来要传授绝技,演的哪一出啊?” 周圣笑呵呵的道:“偶然听到你的名头,没想到这世道还有儒修,专程来看看,试试你。” 傅源神色不动,一双眼睛注视着周圣的双眼,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道:“我爷爷奶奶的事,是你干的?” 周圣神色微微一变,皱起了眉头。 傅源淡淡的道:“我早就有所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超越凡人理解的东西,在推动着一切,试图安排我的命运,就从我爷爷奶奶的死开始!” 周圣迟疑着,见傅源神色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而且他能感受到,傅源体内的浩然正气蠢蠢欲动,连空气中都感受到了压力,无奈之下,周圣道:“好吧,你爷爷奶奶的事,我知道,但不是我做的!” 傅源盯着周圣看了一会,空气中的压力突然一扫而空,傅源笑着道:“那就好……想必我继续问下去,老前辈也不会说的,对吧?” 周圣叹了口气,道:“不是不会说,而是不能说,也说不清!” 傅源点头,道:“明白,我为天地立心时,也感受到了那种无法言说的存在……那我就不问了。我是学儒的,你的风后奇门,还是留给修道的人吧。” 周圣正色道:“儒家不是内圣外王吗?巧了,我这风后奇门,总纲便是“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先天领周天”,都是当王的,道理想通,你学正好!” 傅源越过周圣扫了一眼,冯宝宝已经进入天下集团了,干脆也不就着急,笑了笑,道:“化吾为王,这句话我说才对,你么……化五为王吧?” 周圣惊讶的看着傅源,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傅源笑呵呵的道:“儒家于内,行圣人之道,于外,育化万物,这才是真正的“化吾为王”,以我心圣道,而王天下! 而道家……你也说了,先天领周天,这道家炼的这口先天一炁,可代表不了整个人!” 周圣反问道:“为什么代表不了?” 傅源呵呵一笑,道:“除了这口先天一炁,人还有各种七情六欲,各种浊气,加起来才算一个完整的人!” 周圣摇头,道:“道家摒弃各种欲望,精修先天一炁,又如何不能代表整个人了?” 傅源只是简单的说了四个字:“人心不古!” “哈哈哈哈……” 周圣突然狂笑起来,笑的都站不稳,晃晃悠悠的,将倒未倒。 上古时候禽兽多而人少,于是人们都在树上筑巢而居躲避野兽,白天拾取橡子,晚上住在树上,所以称他们叫做“有巢氏之民”。 上古时候人们不知道穿衣,夏天多多存积柴草,冬天就烧火取暖,所以称他们叫做“知生之民”。 到了神农时代,居处安静闲暇,行动优游自得,人们只知道母亲,不知道父亲,跟麋鹿生活在一起,自己耕种自己吃,自己织布自己穿,没有伤害别人的心思,这就是道最鼎盛的时代。 换句话说,上古之人心性自然,没有额外的欲望,更没有人为制定的某些观念想法,人能与天合,很轻松便能天人合一。 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 道家追求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人的心灵状态,所以道家一直提倡淳朴,无为。 天性自然之真,而毫无人为之杂。 等到黄帝跟蚩尤大战,流血百里。尧舜称帝,设置百官,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杀死了纣王……自此,人的天性,便开始变伪,各种欲望丛生,人为的增添了各种束缚枷锁! 也就是所谓的人心不古,开始远离道,人不能与天合! 道家求无为,行的是“无为法”,然而想要为“王”,这本身就是一种“有为法”,跟道家理论相冲。 所以“化吾为王”这句话,在道家理念离里,本身就是一种矛盾。 既想要性真无伪,无人为之杂,又想要“为王”,当王称霸,这不是矛盾吗? 周圣就是听明白了傅源的意思,这才笑成这样,边笑边喘息道:“好!好!好!那“化五为王”,又怎么说?” “因为天地之数,止于五,这更符合道家求天道的理念!” (本章完) 第53章 天五 第53章 天五 《易经》被誉为群经之首,先秦时期的诸子百家,各种理念,都是从《易经》中悟得的!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乾坤。 然而历代研习《易经》者,在推演时,推演到“天五”便戛然而止, 五者,天地之枢机。 天神有五方之神,人体有五脏,中医讲五行相生相克,建筑讲究五行方位,音乐有五音,色彩有五原色,大衍五十…… 古人对“五”这个数字,很痴迷的! …… 许久之后,周圣才笑罢,喘了口气,道:“没想到你连《易经》都有所研习,不简单啊,你来告诉我,《易经》讲的是什么?” 傅源摇头,道:“谈不上研习,只不过在读古籍时,遇到相关问题时,参照了一番。至于《易经》……” 停顿了一下,傅源道:“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这五个位置相互契合,各有对应。 天数为奇,一三五七九,地数为偶,二四六八十。奇为阳,偶为阴。阴阳交合,方能化生万物。这是《易经》最基本的道理。” 周圣点头,道:“《易》云:一阴一阳之谓道。乾坤相济,天地交泰,正是此理。” 傅源吐了口气,道:“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天为乾,地为坤。乾道变化,坤道承顺。 天一生水北方,地二生火南方,天三生木东方,地四生金西方,天五生土中央。 土居中央,五行之母也,天数到五,恰好对应中央之土。土为万物之根本,藏而不露,静默无言。 故,天地之数,止于五!” 周圣大笑,道:“那“天五”之后呢?五行之外呢?” 傅源摊手:“那就不是你我凡人所能揣度的了!” 简单来说,《易经》描述了整个宇宙间的奥秘,天五之前,是人所能理解的,天五之后,是人所不能理解的! 再极端点,天五之前,是形而下者,谓之器。 天五之后,是形而上者,谓之道。 普通人求“道”,求得是天五之前的“器”,等得道超脱之后,继续求“道”,那时候求的才是天五之后的“道”,真正的“大道”! 有人说,我们生活在三维空间,但加上时间,空间,这是五维……天五之前,便是五维之下,天五之后,便是五维之上。 傅源为天地立心时,感受到的某种冥冥之中的存在,便是天五之后,凡人无法理解的东西。 无法理解,就不去理解,不去理会,只当不存在。 “好好好!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盖周天之变,化五为王……” 周圣哈哈大笑着,道:“说得好啊,可惜你生的晚,若能跟老四一个年代,老四也不至于……” 傅源古怪的看着他,心中若有所思。 可惜,周圣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摇头晃脑的朝外走去,口中诵道:“无根树,正幽,贪恋红尘谁肯休……” 走着走着,便化作了一只麻雀,扑闪着翅膀,飞入高空,消失不见。 傅源坐在小电驴上,沉思了许久,这才启动小电驴,穿过马路,在“天下集团”门口停下。 …… 冯宝宝真的是“打”进天下会的。 傅源进入天下集团,都不需要询问,就知道冯宝宝去哪了……沿路昏迷着的人,就直接指明了方向。 真是莽啊! 傅源乐了,顺着“指引”一路寻找,然后就看到几个人脑袋凑着脑袋,挤在一起不知道看什么。 傅源也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屋子里,冯宝宝正跟一个人战斗着,几根啄龙锥追着冯宝宝打。 傅源忍不住问道:“这人是谁啊?挺厉害的!” “陕西贾正瑜,会长亲自请回来的高手,自然厉害!”一起看的几个人中,有人回答道。 “这是意念操物吗?” “不,意念操物做不到这么精细刁钻,我觉得,应该是……御物!” “御物?” “自古以来,各派御物高手,从小便会用炁来喂养特定的物体,坚持不懈,到最后,这些特定的物体就会变成可以让使用者随心所欲操作的武器……在古代,御物者还有个名称,叫剑仙!” “哦,好厉害,那跟流云剑相比呢?” “流云剑自然也有御物法门,但是在御物的基础上,流云剑更进一步,不仅用炁喂养,还会将自己的心神寄托于剑上,人剑合一,速度远超御物,心念一动,剑便已至。” “听说流云剑失传了?” “流云剑的核心失传了,但流云剑的御物跟化物本事还在,还有传承……不是,你谁啊?”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扭头问道。 傅源把他的脑袋搬回去,道:“先别管这些……快看,动真格的了!” 屋子里,冯宝宝终于舍得的脱掉高跟鞋了,一手拎着一只,轻描淡写的就躲开了贾正瑜的啄龙锥,将高跟鞋直接敲在贾正瑜的脑袋上…… “嘶——”傅源跟几个围观的一起倒吸一口凉气,道:“高跟鞋,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众人一致认同的点头:“好恐怖!” 此时屋内,冯宝宝解决掉贾正瑜,然后一指一直站在一旁的白发中年,道:“大叔,从刚才一直在看我,能让我见张楚岚吗?” 白发中年移开目光,看向门外,道:“外面的那位,能让我身边的灵感到畏惧,甚至不惜违抗我的命令,这种天然的震慑,是浩然正气,傅源,傅先生吧?” “他在说谁啊?” “傅源是谁?” “这名字挺熟悉的,好像在哪听过……” “应该在说我吧。”傅源直起身,拍了拍身前之人的肩膀,道:“劳驾,让让。” 说着,推门而入,招呼道:“宝姐姐,抱歉啊,来晚一步。” 冯宝宝淡淡的道:“不晚,我还没有找到张楚……” 话音未落,房间的屋顶突然坍塌了一个窟窿。 灰尘散尽,张楚岚坐在坍塌的废墟上,揉着脑袋喊疼,然后他就看到了冯宝宝,一愣:“宝儿姐?你……你怎么会在这?” 看到冯宝宝一身狼狈,身上还带着伤的样子,张楚岚心里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你……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他们两个在那说话,傅源则走进白发中年身前,道:“您是天下会长,新晋十佬之一的风正豪,风前辈吧?” 风正豪也在打量着傅源,闻言笑着道:“这通身的气质,充斥周遭的正气,我果然没有猜错,你就是儒修,傅源!” 傅源行了一礼,道:“傅源,见过风前辈。” 风正豪摆手,道:“前辈不敢当,你这身浩然正气,天克我的手段,在你面前,我一身本事尽去七八层……不简单啊!” 傅源笑了笑,道:“您说笑了,关外出马仙一脉,在您面前,不也毫无还手之力吗?” 风正豪爽朗的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是我着相了!” 傅源表面上客气,心里却在惋惜,风正豪怎么没有招揽自己呢? 殊不知,风正豪又不是傻子,谁会招揽一个天克自己的手下? 正说着,那边张楚岚跟冯宝宝说完话了,走过来,招呼道:“傅哥也来了?风会长,不好意思啊,你对我确实很好,不过我想,我还是得回去了。 之前被公司那边也纯属误会,而且你看我和那边的合同都签了……” 风正豪看了看傅源,还是放弃了威慑,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还是挺喜欢你小子的,能听到你真是的想法,我也满足了,那么,就请回吧,和那个小丫头一起回去吧。” 张楚岚一脸崇拜:“嗯,我也想做个和会长一样的男人!” 风正豪哈哈大笑。 傅源汗毛都竖起来了,好尬啊! “你们都当我傻瓜吗?”贾正瑜满头鲜血的怒吼着,突然从冯宝宝身后,发动了偷袭。 三根啄龙锥直刺冯宝宝后腰。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让众人措手不及。 冯宝宝明明能躲过去,却偏偏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看啄龙锥就要刺入冯宝宝身体。 傅源轻声开口,道:“落!” “叮叮当当……”啄龙锥瞬间失去了所有动力,直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贾正瑜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 风正豪眼镜下的双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色:言出法随? 傅源对风正豪行礼,道:“那风会长,我们就告辞了!” 说着,又对张楚岚跟冯宝宝招手,道:“还不走?再不走人家要赔偿了!” “哦,来了!”张楚岚连忙招呼冯宝宝跟上。 (本章完) 第54章 命运 第54章 命运 “圣人”是儒家的说法,但儒家说的“圣人”跟世人口中流传的“圣人”,却不是一回事。 儒家的“圣人”是修身到一定程度后的某个境界。 而人们口中流传的“圣人”就是一套“道德”模板,就跟寺庙里供奉的佛像一样,内里如何不在乎,外表一定要光鲜亮丽,一定要是人们想象中的道德楷模! 其实所谓的“道德”,是儒家制定出来,希望所有人遵守,从而让天下达到大同的理想世界。 但大同世界是孔子的理想,一些当官的或许表面上会遵守“道德”,但不能用道德模板去要求所有儒家……儒家是人,形形色色各有心思的人,有的儒家心黑起来,你都不敢想象! 儒家修身,靠的也不是什么道德,只是通过“礼”让自己明心见性,稍微好点的,给自己画条底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已! 所以啊,儒家不一定都是正人君子,更没有一个标准的道德模板!甚至有的儒家希望别人才是道德楷模,这样才能“君子欺之以方”。 孔子讲仁,爱己,爱人,他是圣人。孟子讲义,傲气凛然,脾气臭的一匹,骂起人来一点面子都不留,他也是圣人。董仲舒谄媚枉上,排除异己,他同样是圣人。朱熹乱注经书,跟“二程”一起开创程朱理学,奠基封建礼教,他也是圣人。王阳明蠢的去格竹子,格了七天七夜才明白过来这是无用功,他还是圣人…… 圣人,跟道德水准无关,道德是本心之外人为定义的东西。 圣人境界,仅仅是明心见性,至诚之人罢了,跟道家结圣胎一样,难道圣胎还要衡量道德水准? 那些认为儒家必须怎么怎么做,圣人必须具备什么样道德水准的,还不如去庙里拜神,指着神像说你应该是什么什么样的,至少神像不会反驳你! 还有,儒家正心诚意的“正”,不是正邪的“正”,而是端正的正! 甭管做善事还是恶事,只要端正心态,那都是“正心”! …… 傅源三人走出“天下集团”时,正好徐三徐四开车来到了门口。 张楚岚对待冯宝宝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了,以前总带着几分浮夸的演戏成分,至少现在能感觉出一点真心在内。 这一点徐三这个人精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冲傅源示意了个疑惑的眼神。 傅源微微摇头,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说吧。 跨上自己的小电驴,摆摆手,道:“白跑一趟,没帮上什么忙。我也回去了,有事……” 说到这里,傅源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冯宝宝,思考着改口道:“有危险叫我!” 这姑娘,是不懂客套的! 冯宝宝认真的道:“好。” 张楚岚也热情的招手:“不管怎么样,谢了,傅源!” 傅源挑眉:“不叫哥了?” 张楚岚嘿嘿笑着不说话。 心思太深,活得太累! 傅源摇摇头,启动小电驴,晃晃悠悠的离开。 …… 天地间,是否真的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力量,在冥冥中掌控者命运?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或者说,答案超出了凡人的理解,用《易经》来说,那是“天五”之后的现象。 或者叫“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反正道家认为,顺其自然,顺从命运,什么都不要做。 而儒家相反,总想要去做点什么,制天命而用之,人定胜天。 傅源爷爷奶奶当年的意外,太突兀了,也有点太刻意了,正常人只会感叹命运无常,但傅源不会。 他当时就怀疑,是不是有异人出手。 那时候的傅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为了获得对抗异人的能力,他把自己逼到极端困乏之境,主动去“问道”,从而感知到浩然正气,成为异人儒修。 感知到浩然正气后,傅源第一时间挑衅袁师笑,冒着生命危险,从她那里获得了流云剑的行气法门。 之后为天地立心,将浩然气充塞天地,以己心,代天心,招来风雨雷电。 也就在那个时候,傅源隐约感知到了某种超越理解的存在。 傅源曾对袁师笑说过“恕”跟“仁”,这有何尝不是对那个无法理解的存在说的? 如果顺从命运,会发生什么?可以断定,只要傅源还留在村子里,必然会跟父母联系上,之后的事……可能性太多了,无从得知。 傅源不想顺从命运,所以他毫不犹豫的以游历为借口,逃了! 结果命运还是把他一步步推进了异人界,从徐翔发布委托,到遇到杜小斋这个异人,了解异人界…… 直到在药仙会遗址,傅源黄粱一梦,穿越时空,化作了过去石屋内一片天地的意志,他才真正确定了那个超越理解的存在。 黄粱一梦中,傅源只是尝试着去干涉陈朵的意志,但如果有更高级的存在,是不是就能超越时空,直接干涉陈朵的命运? 那自己的命运,爷爷奶奶的命运,是不是都在被干涉着? 封神时,傅源有了更进一步的感悟,之后便是父母的联系…… 绕绕转转,最后命运还是回到了起点! 不过,跟被命运推动不同,傅源是主动入局的……这不,周圣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从周圣口中,傅源再一次确定了那个超越理解的存在。 而且似乎跟周圣口中的“老四”有关…… 根据原剧情,这个“老四”,应该就是无根生了吧? …… “你这画的什么?”谭玉曈惊讶的声音,惊醒了傅源。 傅源吐了口气,看了眼面前的画作,神色一怔,漆黑的墨水涂满了整张画纸,笔力的不同,造就了黑色的深浅不一…… 而这深浅不一的黑色,构成了一张谁也看不懂的画作。 恍惚间,傅源似乎从这片黑中,看到了一张笑脸……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各……复……归……其……根……” 傅源盯着画作出神,他不是随意画的,而是在使用丹青术作画,把他思考的东西,融入了画中……结果就这? 谭玉曈凑到傅源身边,乐道:“你不是学国画的吗?怎么开始画抽象派了……一团黑的,也没什么意义啊?” 傅源没在意谭玉曈的话,脑子里乱成一团,使劲晃晃脑袋,傅源低喝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 脑中纷乱的思绪复归平静,杂念收束,重回定静安虑,得诚。 无法理解的东西,非要去理解,只是徒增烦恼。 将一团漆黑的画纸小心翼翼的卷起来,傅源这才抬头,道:“公司的事,不忙了?” 谭玉曈的目光落在卷起的画作上,口中道:“法人是你,总有些文件,需要你亲自签字的……这画有什么讲究吗?” 傅源摇头,道:“我走神了,无意识涂抹的,哪有什么讲究……文件呢?拿来我签字。” 谭玉曈将文件夹递过去,但眼神飘忽,时不时的扫过那副画。 接触了这么久,谭玉曈自信,傅源从没主动隐瞒过她什么,无论什么事都有问必答,哪怕涉及到儒修奥秘,傅源也会耐心讲解,个中道理详细说透。 只不过儒修太简单了,简单到任何人都能理解,但同时也太难了,没有一颗坚定执着地心,根本无法坚持到入门。 至于画作,就连傅源的那副“画中世界”,也被随手摆放在书房,任她观赏处置。 但眼前这幅画,傅源却遮遮掩掩的,由不得谭玉曈不好奇。 难道这漆黑一片的画里,藏着什么奥秘? 谭玉曈眼神闪了闪。 (本章完) 第55章 冯宝宝的状态 第55章 冯宝宝的状态 儒学是个工具,“礼”自然也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用玄幻小说的说法,儒礼是一部直通大道的功法,由此衍生出来的东西,就是功法自带的技能。 对于处世,与人交流而言,礼是“卑己而尊人”,一种态度。 对于治理国家,治理地方而言,礼是“礼法”,一种秩序。 对于修身求道而言,礼是“理”,心中天理。 如果一个儒修已经求得心中天理,那外在的礼节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从心而不逾矩,遵从的是心中天理,没有逾越的也是心中的规矩,而不是外在一板一眼的礼节! …… 接下来的日子看似平静,但傅源却时不时的还是会去想起那副画,那副被他随手插在画桶里的画。 傅源知道,这是执念所在,只要放下就可以了,但问题在于,傅源放不下,脑子里时不时得就想再去看一眼。 于是这天,傅源找了个借口外出,顺便让谭玉曈帮忙打扫一下别墅。 再回来时,傅源终于拿起画再看了一眼,然后笑了。 都是一片漆黑,别人分辨不出来,傅源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画被掉包了! 画没了,执念也就放下了,挺好。 以后再看看,那副画会落到谁的手里……如果有人也能看懂那副画,那就更好了! 谭玉曈心虚的躲了几天,见傅源神色如常,似乎没有察觉一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双方都已经有一种心知肚明的默契了。 又过了几天,徐三打电话,告诉傅源,徐翔死了。 早有所料的傅源,去参加了徐翔的葬礼,没有大肆操办,也没多少人参加。 等葬礼结束后,徐三徐四,张楚岚,冯宝宝,四人叫上傅源,一起聚到一间房子里。 在房间坐下后,却没人开口说话。 傅源也不着急,耐心的等着。 好一会后,还是有张楚岚开口,道:“傅源,徐叔跟我说了一些事,宝儿姐说你值得相信,所以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聊……关于我爷爷跟你师父的事。” 傅源摆摆手,道:“我跟徐叔说过了,刘爷爷求仁得仁,不存在仇恨这种东西……何况我也没有拜师,算不上师徒。” 张楚岚顿时夸张的松了口气,乐呵呵的道:“傅哥大气!值得钦佩!” 傅源坦然道:“我没有仇恨,不代表你……你是没有仇恨?还是不敢去仇恨?毕竟你爷爷的死,涉及了众多门派还有全性。” 张楚岚沉默了一下,道:“所以我要弄清楚真相!傅哥,帮我!” 傅源不置可否:“有事傅哥,没事傅源,你还真够现实的。” 张楚岚看了一眼冯宝宝,道:“我还要帮宝儿姐找回她的身世,傅哥,你不帮我,至少也要帮帮宝儿姐吧?” 傅源乐了,道:“你确定?仅仅是宝姐姐的身世?” 张楚岚郑重的道:“不仅是身世,还有……比起我们正常人,宝儿姐缺失的东西!” 傅源直起身子,反问道:“你说宝姐姐缺失的东西,为什么不是我们这些正常人多余的东西?” 张楚岚一愣:“什么意思?” 傅源指了指冯宝宝,道:“宝姐姐这种状态,是道家梦寐以求的,是“人心不古”之前,上古之人的心灵状态,无欲无求,意常清静,故而能天人合一……” 没等他说完,冯宝宝道:“我要找回来,我也要笑,也要哭,我也要跟正常人一样。” 傅源一窒,叹了口气,道:“行吧,我帮你!” 周圣临走前,曾诵了张三丰的无根树:无根树,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没想到冯宝宝这棵“无根树”,也要贪恋红尘…… 张楚岚兴奋的一拍手,道:“仗义!傅源,宝儿姐的身世牵扯到甲申之乱,三十六贼,想知道这一切,龙虎山是必须要去的。” 徐三抽着烟,道:“这一届的罗天大醮,很明显是为张楚岚这小子准备的,老天师这是要把天师之位传给张楚岚。 不过如今被有心人插了一手,张楚岚想赢得天师之位,怕是难了!” 徐四接着道:“如果有你跟宝宝帮忙排除一些阻碍,那张楚岚获胜的希望将大大增加。” 傅源摸了摸口袋,发现请帖没带,道:“龙虎山也邀请我了,不过说好了是观礼……应该不会允许我参赛吧?” 张楚岚急了:“凭什么啊?傅源你不也是年轻一辈吗?” 徐四也道:“圈内人对傅源这个儒修很好奇,如果不允许傅源参加,怕是很多人不答应……到时候再看吧。” 傅源点点头,起身道:“那剩下的时间,张楚岚你要抓紧了,打铁还需自身硬……不过以你的资质,问题不大。” 张楚岚嘿嘿的笑着,见傅源要走,连忙喊住,道:“哎,等等,傅源。” 傅源回头:“怎么了?” 张楚岚指着冯宝宝,道:“你刚才说宝儿姐的状态……到底怎么回事,能详细说说吗?” 徐三徐四道:“我们也很好奇。” 傅源想了想,道:“你可以把人理解成一台电脑,新的电脑里除了操作系统外,什么都没有,能很轻松的运行一款叫做“天道”的程序。 但随着时间推移,电脑里面同时运行了各种多余的程序,内存里也多了很多垃圾,这台电脑已经带不动“天道”这款程序了。” 张楚岚瞪大眼睛,脱口道:“所以想要运行“天道”程序,就需要把硬盘格式化一下?” 傅源笑了笑,道:“不仅仅是格式化,还要把其他程序都关闭或者卸载掉!” 原剧情里,张楚岚的“老农功”,不就是只有在昏迷,失去意识的状态才会主动运行吗? 张楚岚等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冯宝宝。 冯宝宝一脸呆滞的眨眨眼,不明所以。 以张楚岚目前的见识,还无法分辨这种说法的真假,但道理上说得通。 宝儿姐的记忆消失了,她的各种情绪跟欲望,也比普通人低的可怜,近似于无。 玩电脑游戏时,想要游戏流畅,就得把其他程序都关闭掉…… 傅源摆摆手,走了。 至于冯宝宝如何训练张楚岚,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 时间如流水。 罗天大醮的前两天,傅源在车站接人。 杜小斋从车站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在外等待的傅源,走上前,抬着眸,温软纯粹,惬意的道:“好久不见,傅源,要握个手吗?” 傅源打量着杜小斋,眼前的女孩灵动十足,眼神清澈的仿佛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眼睛里。 一只眼睛里写着“又见到他了,真开心”,另一只眼睛里写着“真好奇他现在的境界”。 跟冯宝宝先天灵气肆意,显得懵懂不同,杜小斋后天灵动十足,念头特别活跃,而且纯粹。 “太形式了。”傅源笑了笑,道:“吃饭没?我请你吃饭。” “好啊好啊!”杜小斋开心的点头。 (本章完) 第56章 人间杜小斋 第56章 人间杜小斋 每个人在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第一感觉就是:我不属于这里! 只有在随后的生活中,不断认识新的人,新的地,去认真的生活,才能慢慢融入,最终寻到归属感……如果不愿意去经历这些,那终究只是过客! …… 傅源骑着小电驴,载着杜小斋在路上行驶着,两人都是大长腿,屈就在一辆小电驴上的样子,再加上气质出众,格外的引人注目。 然而不管是傅源,还是杜小斋,对旁人的目光都熟视无睹,反而悠闲自得。 杜小斋背着个小包,双手插兜坐在后面,四周张望,道:“也就是说,你游历结束后,就在这个城市落脚了?” 傅源“嗯”了一声,道:“被叫过来之后,就没想着换……反正在哪落脚都一样,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 杜小斋咯咯笑道:“我心安处是吾乡?” 傅源想了想,摇头道:“谈不上,就是……无所谓,你懂得。” 杜小斋乐道:“怎么听起来,你有点冷心冷肺的?” 傅源道:“不反驳,现在确实已经没什么人能让我倾注感情了,所以看什么都冷淡,什么都能看得开……到了!” 小电驴在一间豪华酒店门口停下。 酒店门口的服务员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能来这里的,哪个不是开着豪车? 这一对开小电驴的,算什么? 傅源双脚撑地,道:“我专门问过谭玉瞳了,她说如果想招待客人,就来这里。” 杜小斋大长腿一直,就脱离了小电驴,打量了两眼,道:“我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个地方吧。” 傅源奇怪道:“这里的口味不行?” 杜小斋直接抢过车把手,把傅源赶到后面,自己骑上,道:“不是口味,我就是想吃饭而已,吃饭就要有吃饭的感觉!” 说着,启动了小电驴,原地拐了个弯。 “这是去哪?你认识路吗?” “放心吧,虽然不常来,但听你话里的意思,这座城市,我比你熟!” …… 不久之后,小电驴在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街道停下,旁边一个铺子,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好味道粉条。 “……”傅源有些茫然:“就吃这个?” 杜小斋停好车,很自然的带着傅源推门而入,道:“以前我来吃过一遍,味道还可以。” 墙上贴着菜单跟价格,傅源还在看的时候,杜小斋已经熟练地喊道:“三鲜味的,微辣,加个煎蛋!” 说着,看向傅源。 傅源只好道:“那我就原味的吧,也加个煎蛋。” “一共32。” 傅源拿手机扫了一下,付了款。 杜小斋已经自顾自的买了两瓶汽水,还占了个座,招呼傅源过去。 两人隔着桌子坐下,膝盖都能碰到膝盖。 杜小斋一遍开瓶,一边道:“你啊,缺了点生活气息……或者说,缺了红尘气,就跟那仙人一样,遗世独立的飘在天上,落不下来。” 傅源接过汽水,道:“没办法,随着心性的修炼,看事情看得越来越透彻,自然而然的就越发冷淡了。” 杜小斋叼着吸管探进汽水瓶,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傅源,道:“原来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啊?那怎么不改改?” 傅源直接对瓶喝:“为什么要改?” 是啊,为什么要改?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谈不上谁对谁错。 杜小斋没有接茬,一张小脸突然绽放出好奇:“你刚才说的,谭玉瞳,是谁?听名字是个女的,应该还是个很好看的女的。” 傅源也不隐瞒,把谭玉瞳的来历说了一遍后,道:“不过据我观察,她应该是什么人专门安插到我身边的。 一个天煞孤星的风波命,偶然碰到一个懂风波命的异人,那个异人还把解决她风波命的办法告诉了她……再然后,她就暴露在公司的视野……准确的说,暴露在徐翔的视野。 命格这东西,在古代除非是乱世,否则大概率是先天的,出生权贵家族,命格自然贵重,出生平民家族,命格自然轻飘。 但是在现代,虽然起点的高度不一样,不说绝对的平等吧,但至少终点的高度取决于自身的努力。 命格也是如此,我立下了“为天地立心”的志,并为之努力,收获一定的成果,在如今的异人界,有资格喊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包括我在内,总共也没几个。 徐翔只要对命格有所研究,自然就清楚,论命格之贵,在异人界,我算是最佳人选。” 杜小斋抿着吸管,思索着道:“就不能是巧合吗?” 傅源摇头,道:“在我看来,所谓的巧合,都是命运的安排……当然,谭玉瞳还够不上命运的安排,而是人为的。 只要了解公司,了解徐翔,了解我,就能很轻松的把谭玉瞳安排过来。” 杜小斋的眼睛在笑:“你既然看得这么透彻,怎么对我一点都不隐瞒?就不怕我也心怀不轨?” 傅源笑了笑,道:“相信你是一方面,就算你心怀不轨又能怎么样?只要我足够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又能如何? 所谓的阴谋,只有隐藏着,见不得光才会奏效,我把一切都铺开在阳光下,阴谋这东西,自然无处隐藏!” 杜小斋乐道:“所以你就收下了谭玉瞳,在她面前毫无保留?” 傅源点头,道:“我态度放在这,一切坦然,别人又能谋划我什么?” “厉害!”杜小斋伸手,比了个大拇指。 “48,49!” 服务员扯着嗓子喊道,杜小斋连忙放下汽水,颠颠的跑过去端来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两个小巧的砂锅,两份粉条冒着热气,其中一份铺了红亮亮的一层薄油。 粉条不仅仅是粉条,里面还有蘑菇,西红柿,皮肚,鹌鹑蛋……等等之类的。 两人直接拆筷子开吃。 傅源的仪态已经融进骨子里了,所以吃起来模样比较斯文,反倒是杜小斋这个小美女,呼噜呼噜的吃起来特痛快。 但速度却截然相反,等傅源吃完了,杜小斋的砂锅里还剩一大半呢。 杜小斋唇边挂着一根粉条,道:“你够吃吗?不行再去添个肉夹馍或者烤肠。” 傅源摇摇头,道:“不用吃的太饱。” 杜小斋低下头继续吃着:“我记得这附近有条小吃街,回头再去逛一圈。” “你还真的比我熟悉这里。” “那是……你啊,说得好听点,不食人间烟火,说的难听点,就是个宅男!” (本章完) 第57章 佛道双修 第57章 佛道双修 杜小斋,很鲜活! 傅源不知道杜小斋的异人资质如何,但傅源能清楚地感受到:杜小斋比普通人更鲜活! 她活的很惬意! 她的生活很丰富,也会看电影,听音乐,追动漫,或者打游戏,逛街,好奇八卦…… 她跟普通人一样活着,但比普通人,多了一种惬意,不是无聊去做这些,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兴趣,所以去做。 但她又会很克制,不会有更多的投入和兴趣,更谈不上痴迷。 总之,杜小斋,很认真的活在人世间! …… 午后,公园。 两人把小电驴停在外面,在公园内溜达着消食。 季节恰到好处,公园内流淌着淡淡的桂香,闻起来心旷神怡。 杜小斋惬意的深吸一口气,道:“是月月桂哎……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傅源有些茫然。 杜小斋看了他一眼,乐道:“桂的种类不一样,有金桂,银桂,丹桂,月月桂……前三者秋季开,最后的月月桂,顾名思义,四季常开,香味淡而雅,价值也更高一些。” 说着说着,杜小斋就拐进草地里去了。 傅源一愣:“你干嘛?” “折根枝……快过来帮忙!”杜小斋已经站在树下,冲他招手。 傅源有些懵,不过还是凑了过去,道:“能折吗?这里是公园啊,有人看着的吧?会不会被罚款?” 杜小斋左顾右盼,言简意赅:“我来把风,你快点折!” 傅源无奈,只得选了一根低一些的,拽下一根分枝,选中了一串沉甸甸的串子,正要去折…… “埃!干什么呢?这里不让乱采乱摘,知道吗?” 不远处,一个大妈戳在路边,高声呵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这么没素质!” 傅源扭头一看,杜小斋早就不见了人影,往远处一看,两条大长腿正大步奔跑的远去…… 傅源:“……” 没办法,傅源连忙折下串子,随手丢下一张纸钞,紧跟着朝着杜小斋逃跑的方向,拔腿就跑。 大妈急了,晃晃悠悠的追了几步,结果傅源早就跑的没影了。 …… 在出口处,杜小斋已经等在这里了,乐不可支的道:“居然没被抓到?” 傅源吐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你还真没义气!” 杜小斋的头发散了,直接拆开,重新扎好,道:“我就是觉得你一板一眼的,太板正了,瑕不掩瑜,人无完人。” 傅源笑了笑,道:“美玉尚有微瑕,大贤不避小缺,道理我懂,只是觉得没必要。” 杜小斋咯咯笑了,道:“但这样快活啊!” 傅源默然,片刻后道:“这个公园没法呆了,接下来去哪?” 杜小斋指了指自己精致小巧的鼻子:“你问我?” “你不也说了,我是个宅男,这座城市,我还真没仔细逛过……也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可玩的地方。” 杜小斋歪着头,想了想,道:“城市里没意思……我们直接去龙虎山吧!提前在龙虎山逛逛!” 傅源:“……好!” …… 傅源打电话跟徐三说了一声,当下两人就直奔机场,买票,登机。 等到半夜时,两人已经抵达了江西,就在机场附近找了个酒店,开了两间房。 天一亮,两人就起身,登上了大巴,直奔龙虎山。 在登山前,杜小斋拉着傅源,找了一家超市,傅源推着车,拿了几瓶水跟食物。 杜小斋则捧了一堆东西,哗啦啦的往车里一扔,盐,,辣酱,水果刀,野餐布,绷带,打火机……就差个帐篷就能野营了。 装了满满一包,傅源张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龙虎山是旅游景点,门票自然少不了。 买了门票进了门,沿着游客路线走了一段后,杜小斋又出幺蛾子了,直接带着傅源,脱离了游客路线,钻进山里去了。 人烟渐渐稀少。 走着走着,傅源突然发现杜小斋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好奇道:“怎么了?” 杜小斋意有所指,道:“你中气挺足啊!” 两人走了这么久,傅源还背着登山包,却连气息都没变化过。 杜小斋道:“一直听说儒家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傅源随口道:“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体力低了可不行。” 杜小斋好奇道:“但就修行而言,儒家不是更重“性”的修行吗?” 在中医看来,所有的病都是体内气的紊乱,或者外气入侵,儒家一身浩然气,几乎是百病不生,而且儒家又没办法长生,所以“性命双修”其实没什么必要。 只要不生病,就能活到死,至于说意外这种事,就算性命双修也同样会遭遇,权衡之下,就没必要大功夫去打磨“命”了。 傅源想了想,道:“看需要,儒家擅“学”,需要什么就学什么,在修行上,儒家虽然重“性”,但也会看需求,学一些“命”的本事。” 杜小斋问道:“那你学了什么?” 傅源摊开手,道:“学了点剑法,还有……”又指了指自己的口鼻,道:“还有一套异人修行入门的呼吸法。” 杜小斋突然把脸凑过来,皮肤白净如玉,毫无瑕疵,五官精致,眼眸清澈如水。 片刻后,杜小斋突然惊讶道:“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你居然把一门呼吸法,融入了自然呼吸中……你练成这样多久了?难怪有这么好的体力。” 傅源道:“六岁那年,有人教了我一套入门呼吸法,虽然没能入门,但这套呼吸法被我一直使用着。” 否则也没那么好的体力,在外骑行两年之久。 傅源看着杜小斋,道:“你不也是吗?从刚才开始,呼吸就变了。” 杜小斋有些丧气,道:“所以我才惊讶嘛,你这个读书人的体力,居然比我还好。” 傅源正想着如何安慰,杜小斋自己倒是笑了,道:“我的这套呼吸法,叫做“九节呼吸法”,长气一次,短气一次,缓气一次,之后再从两个鼻孔里,分别分三段呼出……一共九段,也叫“九节佛风”!” 傅源犹豫了一下,道:“你不是道家全真一脉的吗?” 杜小斋歪着头,神情狡黠,道:“我可没说,我只有一个师傅。” 傅源神色不变,果然,杜小斋的身份,不仅仅是莲山全真一脉外门弟子的弟子,居然是佛道双修。 杜小斋解释道:“我不仅师从全真,同时还是密宗弟子,这“九节佛风”配合密宗的“七支如意坐法”,就相当于全真的内丹功夫,性命双修。” 傅源点头,道:“原来你是康县莲山弟子。” 只有康县莲山,不仅有道门全真,还有密宗藏传。 杜小斋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情兴奋起来,拉着傅源的手:“快来!” (本章完) 第58章 沧海桑田 第58章 沧海桑田 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可见斗转星移。 凡人如果用一天的视野,去窥探百万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 …… 也不知道杜小斋是靠什么引路的,拉着傅源小跑了半个多小时,在山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最后抵达了一处山谷。 在山谷旁的一块巨石上,两人才停了下来。 杜小斋一双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山谷内,表情惊叹,道:“好热闹!” 傅源看看空旷无人的山谷,表情有些诧异,这里连只鸟都没有,哪来的热闹? 再看看杜小斋,才发现她的眼睛似乎有光辉在其中闪耀。 本就异常清澈的眼眸,此刻就如同晴朗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般,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傅源突然想起,异人不仅有后天修成,还有先天异人,自带先天神通的! 只不过原剧情里展现出来的先天异能,主要就是念动力,除此之外,风沙燕的百步拳,直涉空间……那其他的先天异能呢? 似乎是知道傅源在想什么,杜小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山谷内,口中道:“我是先天异人,先天便有一双慧眼。” 慧眼? 傅源脑子里浮现的第一印象,就是一首歌: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杜小斋直接解释道:“佛门有“五眼六通”的说法,五眼指的是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六通指的是眼通,耳通,心通,命通,神境通,漏尽通。 其中的慧眼,便是我这双眼睛。” 停顿了一下,见傅源没有询问,杜小斋则继续解释道:“肉眼,就是普通人能看到的眼前世界,天眼不仅能看到眼前世界,还能看到极远跟极近,修炼到极致,只要世上存在的,都能看见,无论它在何处。 慧眼跟天眼不同,它在三维空间上,增加了一维时间,能看见过去和未来……但只是能看到,却看不穿因果,所以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傅源恍然,道:“所以你说山谷热闹,说的是山谷的过去,还是未来?” 杜小斋道:“是过去!看装扮,应该是几十年前的混乱时期,有个人在那里等着,然后来了三个道士,其中一个道士还打了那个人……之后又来了好多人……来的人越来越多……” 听杜小斋描述,傅源根本听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但是看杜小斋精致的脸上表情变化,时而紧张,时而恍然,时而惋惜……傅源不禁心痒痒的。 干脆,傅源直接原地坐下,开始调心。 …… 心灵至诚,浩然正气充塞天地。 傅源只觉整个世界一片清净,时间仿佛暂停了,气息细微到不可查觉,心神无所寄托,只能伴随着浩然气,游荡在天地之间。 浩然气充塞山谷,山谷内的一切都映入心中。 山谷内的春去秋来,山谷内的生老病死,山谷内的日月变换,山谷内的沧海桑田……一切的一切,都通过浩然气,印入心头。 与此同时,傅源心头冥冥之间,顺着杜小斋的“慧眼”,看到了杜小斋所看到的场景。 “果然很热闹!”傅源闭着眼睛,忍不住跟着感叹道。 杜小斋瞪着一双慧眼,咂着嘴巴,道:“是吧,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惹得这么多异人汇聚在这里……咦?你能看到?” 傅源闭着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那个人应该是无根生,曾经的全性掌门,后来来的三个道士,分别是龙虎山上一任天师张清静,如今的老天师张之维……” “那个小矮个呢?” “张怀义吧,最近异人圈闹得沸沸扬扬的炁体源流,就是他的。” “他就是张怀义啊,张楚岚的爷爷……看起来憨憨的。” “人看着憨,心里面可贼的很。” “哇!老天师脾气这么暴躁的吗?一上来就给人一个大耳刮子……那个叫无根生的,怎么不还手啊?” “他又不是来打架的……” “又来了好多人,自然门,一气门……哎,那个背着剑的,是不是就是流云剑啊?” “咦?这群仙气飘飘的家伙,是哪个门派的?三一门?怎么没听说过?” 渐渐地,傅源不再作答,只有杜小斋还在那一惊一乍的。 傅源是把自己的意志,凌驾于山谷的时间跟空间之上,从而穿越时光,俯视过去,即便经过了曾经药仙会遗址的黄粱一梦,如今还是颇感吃力。 杜小斋则是全凭着一双“慧眼”的天赋神通,看到过去,比傅源轻松了不少,自然还有余力去问东问西。 “打起来了……一群人三一门的围攻一个,太没道义了……” “你不是说无根生是全性掌门吗?怎么感觉他处处留情,反倒是那三一门的家伙,出手狠辣,招招取人性命……” “哎呀,无根生被打的好惨……难道要被打死了?” “又来了一群人……这群人是全性的,里面有我认识的……” “……” 傅源没精力去分心回答杜小斋的问题,只是全神贯注的穿越时空,俯视过去。 关于事情的起因,傅源通过原著,自然知晓。 三一门的门长大盈仙人左若童,因为无根生跟全性恶童李幕玄的原因逝世,三一门寻仇,跟全性全面开战。 这一战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全性死伤惨重,三一门也死的只剩现场的寥寥数人。 不得已之下,无根生单枪匹马的把各门各派,包括三一门现存的门人都约到龙虎山这个山谷内,打算解决所有争端,彻底结束这场恶战。 这就是山谷内过去发生这一幕的原因。 最后,全性众人夜行八百里,赶来支援自家掌门,实力对等,也就预示着,这场战斗,终于告一段落了。 当全性簇拥着掌门无根生离去的时候,人群中的无根生突然扭头,朝一块巨石看去。 “掌门,你在看什么?” “总觉得,那里有人在看着我。” “掌门被人打的眼瞎了?那块石头上哪有人?” “大概是错觉吧……走了走了,回去继续喝酒!” “……” …… 心神落回体内,傅源睁开眼,神情有些疲惫。 一双手突然抓住傅源的手臂,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留长指甲,但这双手却素净的很,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但比那些长指甲的要好看得多。 杜小斋脸色有些发白:“那个无根生,最后好像看了我一眼?” (本章完) 第59章 我的眼中只有你 第59章 我的眼中只有你 无根生最后有没有看杜小斋,这个问题只有无根生清楚。 反正杜小斋是吓得不轻,分不清到底是不是错觉。 不过杜小斋心态很好,自我调整了一会后,就把问题抛诸脑后了,乐颠颠的跳下巨石,进入山谷中。 傅源强撑着精神跟上。 杜小斋背着手,悠然自得的走在山谷内,最后在战斗的那处地方停下,转身道:“谁能想到,这片默默无闻的山谷内,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你说,这算什么?” 傅源想了想,道:“天地无心,故能成物,流水无意,故能映月。” 杜小斋歪着头,问道:“何解?” 傅源道:“心若空,纳万物,心若满,尽悲情。云起兴叹处,空谷纳万音。” 杜小斋咯咯直乐,道:“庄子的境界太高了,心可纳物,物亦困心,心若忘物,万物自显!” 傅源也笑了,道:“知此道者,物来不喜,物去不忧!” 道家的“本性”跟儒家的“本心”,虽然是说法不一样,所指的意思其实是一样的。 但是深究下去,其实道家追求的就是“本性”这种纯天然的东西,除此之外,就连“心”这个字,也人为添加的概念。 道家认为的“天地无心”,就是天地自然的本性,没有任何人为添加的“伪”。 而儒家的“为天地立心”,立的也不是七情六欲的“人心”,而是人的本性,本性中的天理……其实都是一个概念,通过本性空空,纳天地万物,遵循天理! 唔……不太好解释啊,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很难用语言去描述。 总之就是,纯朴自然的本性,空荡荡,没有人为的伪,这样才能容纳天地,天人合一。 一旦本性之中,有了七情六欲,人就会沉浸在这些情欲之内,看不清本性,从而“绝地天通”。 天地万物,不仅仅是存在本身,还包括了其中的变化,也就是时间在内。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 杜小斋直接把野餐布铺在地上,然后从背包里开始掏东西。 傅源打算帮忙时,被杜小斋拒绝了,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来就行。” 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为什么傅源也能“看”到过去。 掏出一根黄瓜,右手拿着水果刀,使得上下翻舞飞,薄薄的黄瓜片片而落…… 杜小斋一边忙活,一边道:“从小到大,我看到的东西都特奇怪,因为我看到的东西,都被无数的影像笼罩着…… 就比如说,一张凳子,我看到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影像,比如一棵树从种下,到长大,再到被伐倒,被加工,成为凳子后又被送到哪里……什么人在上面坐过……最终这张凳子又会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坏掉,被送到垃圾堆,被焚烧……等等,无穷无尽的影像! 再往前看,我还能看到那棵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种子是被那只鸟叼来的……我甚至还能继续延伸,看到那只鸟的出生跟死亡所经历的一切……” 傅源没有惊叹,反而皱眉,道:“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杜小斋晃着脑袋,神色不见消极,只有开朗:“我在七岁之前,一直被认为是瞎子!” 傅源:“……” 杜小斋饶有兴致的道:“你看啊,我随便看一样东西,都能看到无穷无尽的影像……人的视野那么广,一眼看去能看到多少东西? 所以我的视野,一直都被影像所填充着,根本看不到现实……这不就跟瞎子一样吗? 反正我一直也以为我自己是天生的瞎子,从不知道正常人的视野是什么。直到我遇到了我师父……” 傅源好奇道:“哪个师父?全真那个?” 杜小斋欣然一笑,道:“不,是密宗藏传的葛赞大师,她说我这是天生“慧眼”,属于佛门神通,就收了我做弟子。” 傅源很老实的道:“抱歉,没听说过。” 杜小斋毫不介意,道:“没事,你回头去网上搜一下就知道了,我师父是康县佛教协会的副会长,还是市政协的副主席呢,在我们那片,名头大得很,很多人都信她,还有人把她称为“活佛”。” 傅源总觉得,把“活佛”跟“会长主席”这种称呼放在一起,特别别扭:“然后呢?” 杜小斋很熟练的忙碌着,口中道:“后来我就开始修行了啊,渐渐也就能控制自己的“慧眼”了,不过由于我从小大脑接受的信息太大,导致我先天一炁不足,身体虚弱,师父又把我推荐到了全真一脉学习丹法……” 傅源好奇道:“这有什么讲究吗?” 杜小斋架起灶台,锅里铺油,添酱加料,等配料融在一起后翻炒,成了黏糊糊的酱汁,道:“全真不是有出“阳神”的功夫吗?慧眼给我带来的负担太大,所以师父说我要好好打磨性命,不求出阳神,只要修成“中阴身”就能大大减轻负担……好了!” 两碗杂酱面,其中一碗被分到傅源面前。 傅源搅拌了一下,尝了一口,点头道:“味道不错!” 杜小斋自得的笑了笑。 “中阴身是什么意思?” 杜小斋想了想,道:“就是鬼!” 傅源一愣:“鬼?” 杜小斋乐了,道:“真要详细说,也很难说清楚,全真出“阳神”的功夫,修炼不到家,离体的其实是“阴神”,只不过它跟肉体之间还有联系,不能算是游魂野鬼…… “中阴身”是密宗的说法,人的肉身叫“色身”,就是佛家讲的臭皮囊,不拿它当回事,但在丹道中,肉身是先天的炉鼎,是修行的根本。 佛家丢掉臭皮囊,成就中阴身,意思就是道家全真的阴神跟阳神,但细究起来,又有所不同……哎呀,很难说清楚的! 我能识中阴境界,于梦中出游,但又不是真的灵魂离体,而是一种心念力的体现……” 见杜小斋说的乱七八糟,傅源点头,道:“我大体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 杜小斋诧异道:“你这就明白了?我当初从佛转道,自己别扭了好些年呢。” 傅源:“我又不需要深究,明白个大体意思就行。” “也是哦。” 杜小斋端着炸酱面,也不吃,就在那里用叉子卷着玩:“总之大概就是如此了,我的慧眼能看到过去跟未来,当初曾叔叔出事,我便是通过慧眼,发现是全性四张狂的穿肠毒窦梅下的手。 过去无可挽回,未来可以改变! 我能看到曾叔叔未来的无数种可能性,但其中却有一段缺失,一段空白,之后曾叔叔就好了……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所以我就选择了这种可能性,然后你就来了。” 杜小斋一双眼眸落在傅源神色,清澈宛若星辰:“我看不到你的过去跟将来,我只能看到此时此刻的你! 我的眼中,只有你!” (本章完) 第60章 仙人指路 第60章 仙人指路 孔子带着弟子周游时,曾被人拦下,用刀剑威逼,不允许他跟弟子进城,孔子当即就答应了。 等人离开后,孔子就带着弟子们绕了一圈,换了个城门进城。 弟子问孔子,为什么不守信用? 孔子说,被胁迫下的承诺,是没必要遵守的! 什么一言九鼎,什么言必信,行必果,词是好词,也是好德行,就是都被儒家忽悠瘸了的。 儒家的“信”,自愿遵守的才遵守,其他一概不算数! …… 时间,是万事万物变化的一个统称。 杜小斋的一双慧眼,与其说是看到时间,不如说是能看透万事万物的变化! 过去的变化已经是确定的,从结果去反推过程,虽然难,但也不是无法想象的……但是未来呢? 未来有无数种可能性,她能看到这些可能性,算不算是能看到命运? 还有,为什么她看不到傅源的过去跟未来? 是因为傅源的浩然正气?还是因为……傅源不属于这个世界? 爷爷奶奶去世,又跟父母断了亲缘,傅源就没有跟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建立深入的链接,始终游离在人群之外! 回去的路上,傅源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一世,他确实活的像个不理世事的隐士。 从小一门心思钻研儒学,之后游历,与人交往也只是浮于表面,从不深交,更是借机与父母断了亲缘……这跟出家当和尚,断尘缘有什么区别? 儒家需要入世去历经世情,偏偏傅源走了个捷径,拿前世的阅历来历练今世的心……那今世的他,入世了吗? 难怪历史上很多学儒的,都喜欢兼修道……或者干脆转而修道。 前面杜小斋双手插兜,漫步在丛林里,显得悠然自得,蓦然回头,笑呵呵的道:“你在想什么?” 傅源道:“我应该早些跟你见面的。” 杜小斋背着手,乐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傅源哑然失笑,道:“这话是庄子说的,一个道家,代表不了儒家。” 杜小斋好奇道:“那儒家怎么对待朋友?” 傅源想了想,道:“孔子说:无友不如己者。儒家挺现实的,交朋友,就是为了从朋友身上学到东西,得以让自身精进。” 杜小斋惊讶道:“那岂不是随着学识越高,朋友就越少了?” 傅源摇头,道:“《礼记》说: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朋友间可以互相学习彼此之长,也可以观察彼此之短,给对方提出忠恳的改进意见,促进其改过迁善,不断进步。” 杜小斋抬杠,道:“那要是进步不了呢?或者进步没你快呢?” 傅源轻笑:“那说明我这个朋友当得不够格。” 杜小斋乐的哈哈大笑,抬手拍了拍傅源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我喜欢跟你交朋友!” …… 明天才是罗天大醮,但龙虎山下的旅馆都已经被预订一空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随意一扫就能看到好几个异人。 杜小斋跟傅源并肩走着,杜小斋边走边看手机,道:“十佬之一的陆谨,把他的通天箓也拿出来了,难怪来了这么多人……通天箓你知道吧?跟炁体源流一样,属于八奇技之一。” “通天箓?” 傅源盘思者,道:“符箓符箓,“符”是沟通的手段,“箓”是天地的权柄,符箓之道就是用手段来沟通权柄……“通天箓”这个名字,听上去好像是直接执掌权柄? 这名字起的,跟“炁体源流”一样嚣张!” 杜小斋惊讶的看了傅源一眼,道:“光是一个名字就被你琢磨出头绪来了?厉害……” 话没说完,一阵风吹过,一张纸贴着地面飘过来,被傅源一脚踩住。 杜小斋蹲下身子,看了一眼,乐道:“神机妙算,预测婚姻事业前途……仙人指路呢!” 傅源挪开脚,杜小斋兴致勃勃的捡起纸,眼珠子一转,拉着傅源就来到路边,然后把纸摊在身前,蹲在那里等待着。 傅源跟她一起蹲着,好奇道:“你懂算命?” “不懂啊。”杜小斋理所当然的道:“但这张纸既然飘到我们脚下,这算不算指引?命运让我们来摆摊算命?” “命运……”傅源沉思着,没有说话。 或许是巧合,或许真的是命运的指引,还真有人凑到两人面前,打量着地上的纸,又古怪的看了看两人。 来的也正好是一男一女,男子骄傲的站着,恨不得用鼻孔对人,女子蹲在那里,一脸笑意的道:“你们两个……也会给人算命吗?” 女子相貌只能算清秀,但一身气质却很不一般,眼神看似普通,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眼神中神莹内敛,不简单啊! 至于男子……普通人一个,而且看倨傲的姿态,大概率是个富二代,还是个没有自知之明,觉得用钱就能拿下一切的狂傲之人……虽然抬着头一脸骄傲,但那双眼睛却在偷偷瞄着杜小斋。 杜小斋一本正经的道:“我们会忽悠人,不准不要钱!” 女子一脸无语。 男子则立马嚷嚷道:“看看,我就说是骗子吧,你看,连“忽悠”都说出来了……” 女子毫不给面子的呵斥了一声:“闭嘴!” 男子顿时涨红了脸,掏出手机扬了扬,道:“不是算命吗?来,算一算我会不会给你钱?” 杜小斋跟傅源对视了一眼,杜小斋问道:“给多少?” 男子打开手机余额,展示了一下,道:“五百,如何?” 说着,还冲杜小斋挑眉,炫耀之意显露无疑。 傅源抿了抿嘴,忍着没有笑出来。 杜小斋则眯着眼,片刻后道:“五百太少了,我算出来了——你不会给我五千!” 语调抑扬顿挫,轻松愉快,但听在男子耳朵里,却充满了嘲讽之意。 男子顿时恼怒了,道:“收款码!” 杜小斋不知道从哪翻出一张收款码,任由男子扫码付款。 片刻后,男子愣住了:“骗子,你算错了……残疾儿童慈善互助?” 杜小斋点点头,收起收款码,认真的道:“对不起,我算错了,” 男子的脸色顿时黑了。 傅源在一旁忍不住扭过头,嘴角勾起去的微笑起来。 小时候村子里面,小孩之间经常会发生这样的对话:“你猜我会不会给你吃?” “你那么小气的人,我猜你不会!” “我才不小气,你猜错了,给你……” 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这样拙劣的激将。 不过这两人之间的交锋挺有意思的,杜小斋一个“激将”,男子故作受激,却想着“暗度陈仓”拿到杜小斋的联系方式,结果杜小斋“棋高一着”,用了一个慈善互助会的名头…… “噗嗤——” 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前方,道:“你到前面等我。” 男子不甘心的离开。 等人走后,女子才正色看向二人,特别是傅源。 傅源坦然一笑,道:“我的画,看懂了吗?” (本章完) 第61章 傅源的画 第61章 傅源的画 傅源有一幅画被谭玉瞳掉包了,眼前这个女人,傅源能感觉的出来,她是看过那副画的。 换而言之,这女的要不就是谭玉瞳背后之人,要么就是同伙…… 只不过,这次的相遇,太过巧合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 傅源忍不住低头看了看纸上……仙人指路? 女人似乎也没想到傅源会这么直接,愣了好一会后,才笑了,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傅源道:“我观的神,我存的意,我画的画,我自然能看感觉到你看过那副画后残留的痕迹。” 停顿了一下,傅源很诚恳的问道:“你看懂了吗?” 女人沉默片刻后,摇摇头,道:“我能感觉到你画里有东西,但具体是什么……看不清。” 傅源有些失望,道:“哦,那就多看几遍,或者让其他人也看看,看懂了记得来找我。” 女人忍不住好奇,道:“你不问我是谁?为什么把谭玉瞳送到你身边?有什么目的?” 傅源反问:“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女人盯着傅源看了许久,突然一笑,道:“还不是时候!” 傅源点头,道:“那等到了时候,再来告诉我吧。” 女人失笑,站起身准备离去,但走了几步,还是不甘心的回头,再蹲下,道:“你真的不问?” 傅源:“你真的不说?” “你问啊,你问了说不定我就会说了!” 傅源想了想,道:“那副画,你看第一遍的时候,沉迷了多久?” 女人脱口道:“四天三夜,差点饿死……我甚至都怀疑,你想通过那副画来杀死我,或者说,杀死谭玉瞳身后之人。” 傅源笑了笑,道:“反正我没敢看第二遍,既然有人愿意充当实验品,我干嘛要阻止?” 女人有些气恼:“那副画上,究竟有什么?” 傅源坦诚道:“我在等你们来告诉我。” 女人气呼呼的走了。 杜小斋这才开口问道:“她就是谭玉瞳身后之人?” 傅源摊手,道:“不确定,反正肯定有联系。” 杜小斋又问道:“你们说的那副画,是什么?” 傅源想了想,道:“我曾经感受到了一种超越理解的存在,或者意志,然后通过丹青术,将它画了下来。” 杜小斋有些困惑:“超越理解的存在?” 傅源笑道:“或者可以说,是一种无上意志,“五上”意志也行,凡人无法理解,水平不够的,什么都看不到,水平够的,能看到点东西,看不懂,但偏偏又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你有没有经历过全神贯注的做某件事,结果忘记了吃饭,忘记了喝水,甚至忘记了肉体的僵硬酸疼,忘记外界的一切? 那副画就能让人全身心的沉迷其中,如果意志不坚定,会沉迷致死……所以画下之后,我只看了一遍,便不敢再看了。 但偏偏内心又渴望着去看……最后,干脆通过谭玉瞳的手,将那副画送出去了。” 杜小斋“哦”了一声,没有在继续追问。 既然“仙人指路”已经完成,那这张纸也就没用了。 傅源将纸折起来,塞口袋里,问道:“你是看到了什么,所以才捡起这张纸的吗?” 杜小斋笑着道:“你说反了,是我什么都没看到,才捡起这张纸的。” 傅源点头:“懂了。” …… 第二天,罗天大醮正式开始,异人们也正式登上龙虎山。 龙虎山分前山跟后山,前山归旅游局管,后山才是龙虎山真正的清修之地。 傅源跟杜小斋买了门票,这次没有脱离游客路线,一路登山来到正一观。 这里的游客众多,偶尔遇到一个异人,杜小斋就会小声的给傅源介绍一番。 “傅源!傅源!”正一观门口,张楚岚使劲挥舞着胳膊,招呼着。 “那就是张楚岚,炁体源流的继承者?”杜小斋看着张楚岚,惊讶道:“这家伙……好厉害!” 傅源好奇道:“哪方面厉害?” 杜小斋思索着,道:“隐忍!” 傅源赞同的点头,带着她一起上前,招呼道:“宝姐姐,三哥四哥,张楚岚,这是杜小斋……徐三,徐思,冯宝宝,公司的人,张楚岚就不用介绍了。” 杜小斋打了个招呼。 张楚岚夸张的道:“厉害啊傅哥,刚交的女朋友?” 傅源摇头,道:“不是,还有,我交女朋友,不分类型的。” 现场顿时冷场了。 杜小斋微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张楚岚打了个哆嗦,低声道:“三哥,傅源刚才是不是开车了?” 徐三也是目瞪口呆,道:“好像开了,又好像没开……” “好了好了。”徐四将一个长布条交给傅源,道:“你托我们给你带过来的……这就是流云剑吗?” “嗯,对,流云剑。”傅源随手接过来,扯了根绳子,拴在腰间。 流云剑一派,一般都是背着剑的。 傅源将剑挂在腰间,一来这是儒家佩剑方式,二来也是为了区别于流云剑……毕竟他所悟,已经脱离了流云剑的范畴。 “走吧。” 一行人绕过正一观,朝后山而去。 …… 后山有一道悬崖,悬崖间隔二十余米,只在中间悬了几条绳索,这就是龙虎山区分异人跟非异人的手段。 “这……”张楚岚人都麻了。 傅源看向杜小斋,道:“要稍你一把吗?” 杜小斋翻了个白眼,往前迈了一小步,紧跟着窈窕的身子像只大鸟一样腾空跃起,横跨二十余米,轻飘飘的落在对面。 傅源暗自撇嘴,抬脚,落脚,人已在对岸。 张楚岚还在寻思怎么过去,傅源朝对岸摆摆手,也不等他们了,直接跟杜小斋继续前进。 在后山一片空地上,已经抵达的异人都汇聚在此……甚至还有记者在采访! 傅源刚一抵达,就有记者盯上他了,是个男的,胡子拉碴的,直接凑过来,问道:“请问,是儒修傅源吗?我们是耀星社的,大家对你都很好奇,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傅源乐了,道:“你又换了副面孔啊……居然连性别都换了,厉害!” 杜小斋古怪的看看记者,在看看傅源:“昨天那女的?” 傅源点头:“就他,这改头换面的能力,有点厉害,连我的认知都无法分辨,是从肉体到灵魂的彻底改变!” 记者:“……” 自己都把肉体跟灵魂都换了,怎么还是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本章完) 第62章 天地始于元气 第62章 天地始于元气 庄子的逍遥游里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如果把“北冥”看做一个世界,其内有完整的五行轮转变化,那么鲲化为鹏,便是跳出“北冥”外,不在五行中。 北冥中的其他生物,能够理解“鲲”的存在么? 传说中,成仙后,便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仅仅是“仙”这个字,便引得无数人向往不已,如果真的有人窥见了“仙”的存在状态,他能理解仙的存在么?他能挣脱“仙”的沉迷束缚吗? 据说,宇航员从太空俯视地球后,心态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变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有些东西,看到过,感受过,便再也放不下了! 眼前的这个记者就是如此,他看过傅源的那副画,感受过那“五上”的意志,便再也放不下了,哪怕从身体到灵魂都变换过,也是如此! 就连傅源自己也放不下,所以干脆通过谭玉瞳的手,将画送走。 也正因如此,傅源才能认出眼前之人,否则就凭他的手段,随便变换一副容貌,就能再次隐藏起来。 记者也想明白了这一点,苦笑着道:“儒修傅源,还真是好手段,令人敬佩!” 傅源笑着反问:“如果早知道这一点,你还会看那副画吗?” 记者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还是会看!” 傅源摊手,道:“所以啊,这跟我的手段无关,我只是丢下一副鱼钩,谁爱咬,谁上钩……上钩后,也就别想再逃脱了!” 别管什么阴谋,只要暴露在阳光之下,就不值得畏惧,除非是像傅源这样堂堂正正的阳谋。 记者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转身离开。 傅源在他身后道:“事到如今,还不能留个称呼吗?” 记者头也不回的道:“反正你已经锁定我这个人了,称呼这东西,还有必要么?” 傅源认同的点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观画”吧。” 记者摆摆手,没入人群中。 杜小斋在一旁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以为我的“慧眼”无所不观,现在才发现,自己坐井观天了,果然,还是要多出来走走,多见识见识。” 傅源诧异道:“你看不破他?” 杜小斋微微点头,道:“他改了容貌,改了灵魂,在我眼中,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傅源愣了一下,思索着道:“所以你这双“慧眼”观人,是以什么为基点的?是外貌还是灵魂?还是说先天一炁?” 杜小斋无奈的耸肩,道:“自然是以我的“心念力”为基准,慧眼看的是万事万物的变化,但这种变化,也要遵循我的心念力,我心里能理解的变化,自然能看到,我心里理解不了的变化,自然也就看不到了!” 傅源想了想,恍然道:“就好像一堆石粉,你能理解这种变化的形成,所以能具体看到石头被以什么方式研磨成粉这个过程,但如果是石头变成水,你就无法理解是如何变化的,所以你只能看到水,却看不到过程?” 杜小斋欣然一笑,道:“比喻很形象,但如果仅仅是石头变成水,这种程度的变化,我还是能理解的,也能看得到,但是高深一些的就不行了!” 傅源点头,表示明白。 “天地始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这句话,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客观的事实! 不论是石头,还是水,说到底都是炁的衍生变化,本质上都是炁! 就好像水变成冰,跟水变成水蒸气,本质上都是水,只要控制温度,就能在冰跟水蒸气之间来回切换! 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也是同样如此,先天一炁具化四肢百骸,为顺,三一门的理念就是通过将自身逆练,重回先天一炁的状态。 人能变成一团炁,这团炁还能重新变成人。 火德宗的火遁,也是将人体之气转化成火气,在火种之间来回转移…… …… 广场上人越聚越多,张楚岚等人也在一个白毛少年的带领下抵达了这里。 一见面,张楚岚就介绍道:“傅源,这位是风星潼,风会长的儿子。” 风星潼小退了半步,离傅源远远地,尴尬的招呼道:“傅哥你好……抱歉,你身上的浩然气太盛了。” 傅源凝神,片刻后问道:“现在呢?” 风星潼松了口气,道:“现在好多了,傅哥,你这身浩然气,对我身上的灵,克制的太厉害了!” 傅源笑了笑,道:“人死气散,这才是天地正理,你身上的灵,被强行滞留,其存在本身就是违背天地正理,“非礼(理)”才会被克制。” 风星潼干笑一声,他们家的拘灵遣将本来就是干这个的,这让他如何作答? 好在,随着一声锣响,龙虎山的道士宣布罗天大醮报名开始,风星潼连忙道:“我去报名了,张楚岚你们也要记得报名……傅哥,万一遇上了,手下留情啊!” 说着,就借机急匆匆跑掉了。 张楚岚一拉冯宝宝,道:“宝儿姐,我们也去报名,傅哥,你也别忘了!” 等人走后,傅源问道:“你呢?打算玩玩嘛?” 杜小斋摇头,道:“我就算了,战斗力实在不怎么行。” 傅源想了想,道:“我挺想见识见识异人的各种手段的……你等等,我去报个名。” 杜小斋在人群中一扫,道:“我看到陆玲珑她们了,你去报名,我找她们聊聊去。” “行,回头再找你。” 能来参加罗天大醮的,不说知根知底,至少也有名头可报,为大众所熟悉。 所以龙虎山的道士登记的很快,名字,门派一报就完事。 很快就轮到了傅源:“傅源,无门无派,儒修。” 登记的道士闻言,放下笔,起身行了个道家礼,道:“傅源先生稍后。” 说完,跟旁边的道士小声说了几句,那道士看了傅源一眼,快速跑开。 片刻后,白头发的张灵玉走来,道:“傅源先生也想报名参加罗天大醮?” “灵玉真人。”傅源行礼,道:“我想多见识见识异人们的手段。” 张灵玉伸手示请,道:“其实大家对儒修的手段也都很好奇,不过师傅交代过,傅源先生想参赛,还需得到他老人家的许可才行。” 傅源点头,道:“自然。” 当初张灵玉送请帖的时候,说得很清楚,是请傅源来“观礼”,而不是“参加”。 “请随我来!” (本章完) 第63章 心有所囿,德不周行 第63章 心有所囿,德不周行 鲲化为鹏,积蓄风力,才能扶摇而上九万里。 鲲生活在北冥,其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一朝跃出水面,这是一个不断积累,超越,最终超脱的过程。 于修行而言,就是不断打磨性命,不断积累,最终以求超脱,成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超脱之后,还需积蓄积累,才能最终抵达南冥……所以就算成仙,还远不是终点! 佛家有“南无阿弥陀佛”之说,“南无”即是“归命”,生命最终所向。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道家的“归命”在南,佛家却说“南无阿弥陀佛”…… 道家的地盘,果然容不得秃驴! …… 老天师在招待客人,张灵玉禀告之后,老天师专门出了屋,看样子是有的话,不愿意当着屋内其他人说。 “见过老天师!”傅源行礼。 老天师上下打量着傅源,道:“看来距离上次见面,你又有所精进了,不过,罗天大醮是我们道家的活动,你一个儒家来凑什么热闹?” 傅源无语,道:“现在哪还有儒家?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异人,想见见世面而已!” 老天师指了指他,道:“大家都清楚,这次罗天大醮旨在选拔下一任天师继承人,难道你还想当我龙虎山的天师?” 傅源干脆坦言,道:“我又没指望赢,就是见识一番,达到目的后自然会在恰当的时候认输。” 老天师也立马改了口:“嗯,年轻人多见识一番也是好的,灵玉啊,回头把他的名字加上。” 张灵玉很单纯,没听懂两人之间对话的深意,道:“是,师傅,大家也都很好奇儒修的手段。” 老天师怒其不争:“迂腐!傅源小子对你说的话,是一点作用都没吗?” 张灵玉连忙躬身道:“傅源先生的教诲,灵玉自然铭记在心。” 老天师叹了口气,道:“傅源,你觉得灵玉怎么样?” 傅源看了张灵玉一眼,道:“心有所囿,德不周行!” 老天师点头,道:“你们先去吧,路上跟灵玉详细说说。” 说完,自顾自的回屋。 张灵玉带着傅源一路返回。 路上,张灵玉一直沉默着,傅源笑着道:“其实道理,灵玉真人都懂,对吗?” 张灵玉点点头。 傅源道:“世上有太多生命困顿之人,有的明明知道该如何做,却始终走不出困境,有的虽然懂得道理,但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实则都指向一个根本问题:心有所囿。” 张灵玉不解,问道:“何为心有所囿?” 傅源环顾四周,一指路边的亭子,道:“就好像下雨时躲在亭子里,虽然能避雨,但永远也无法抵达目的地。人的心念若被某物所困,德行就难以周全。” “还请先生细说!” 傅源:“一个农夫年年耕种,却收成不好,他知道问题出在土壤,却只知道抱怨上天,从不思考去改良土壤,农夫虽然看到了问题,但他的心被抱怨所囿,看不到改变的可能,这是第一层困境。 一个商人,他明白诚信经商的道理,但每逢利益当前,总是忍不住弄虚作假。他的心被利欲所囿,虽知其理,却难以践行,这是第二层困境。” 张灵玉若有所思,道:“人生困境不过是心念所造,看破则无事?” “心念确实是根源,但你只说对了一半。” 傅源指着树枝,道:“落叶不会留恋枝头,人何必执着往事,要真正超越心之所囿,必须经历切身的领悟。 心有所囿,就像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明知外面有更大的天地,却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 “囿”这个字,不仅是围墙的意思,更像是一个人为自己设下的重重藩篱。有的是因为恐惧,有的是因为执着,有的则是因为习气使然。 要打破这重重藩篱,还需要一个重要的前提。” 张灵玉问道:“什么前提?” “诚其意!” 傅源正色道:“《礼记》有言: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一个人若对自己不诚,就永远看不清自己心中的藩篱。就像照镜子,镜子再好,若总是回避自己的影像,又如何能见到真实的自己? 心之所囿,往往是因为不敢直面自己。” 傅源指了指张灵玉心口,道:“灵玉真人,你的问题就在于,你没有勇气,去面对真正的自己,你一直在欺骗自己!” 张灵玉沉默了一路,都没有回答。 …… “我叫冯宝宝,我不是来当天师的,是他来当天师,我负责把妨碍他的对手都解决掉。” 傅源回到报名现场,就听到了冯宝宝指着张楚岚的发言。 这番发言,直接引发了众怒,场内所有人都恶狠狠地盯着张楚岚。 张楚岚整个人都麻了。 傅源本来还打算去跟张楚岚一起的,见状脚跟一转,直接走开了。 道家没有“圣人”一说,只有“真人”的称呼,明心见性,即为“真人”。 所以冯宝宝是至诚的真人,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理会他人的感受。 傅源至诚,但不是真人,懂得人情世故,也懂得趋利避害,这种场合,他才不会去掺和呢! 好在,老天师一行人的到来,缓解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来的不仅是老天师,还有十佬中的其他几位。 杜小斋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傅源身边,低声介绍道:“老天师右侧身边那位就是陆谨,再过去是吕慈,风正豪。 老天师左侧坐轮椅的,是他的师弟,龙虎山田晋中,据说手脚被仇家所废,一直精修静功,已经几十年没睡过觉了……田晋中身边的是王蔼。” 王蔼,傅源自然认识。 此时王蔼也正好看向了傅源,二人目光对视,傅源微微一笑。 王蔼神色不变,但眼神却阴沉了下来,随即移开目光。 杜小斋好奇道:“你跟王蔼有仇?” 傅源乐道:“你看不到?” 杜小斋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道:“如果深究每一天每时每刻的细节,一个人的过去何其漫长?就算拍成电影也要看个几十年,何况其中还涉及了无数的人跟事……我最多也只能粗略的扫个大概罢了!” 傅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问道:“那你能看到田晋中的手脚,是被谁废的吗?” 杜小斋盯着田晋中,片刻后低呼一声,低下头,捂住眼睛:“是七个蒙面的黑衣人,他们在追问张怀义的下落……有什么东西在干涉,我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 说话间,傅源已经看到杜小斋指缝中映出的血色,担心的问道:“还好吧?” 杜小斋擦去血泪,眨眨眼,眼中充血,道:“没事,我都习惯了……” 傅源微微叹了口气,道:“抱歉,没想到后遗症这么大……以后别看了。” 杜小斋摇头,道:“以前是我修行不足,但这次,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才导致我没办法继续看下去的!” 傅源挑挑眉,道:“既然不让看,那就不看了。” (本章完) 第64章 三步摄人志 第64章 三步摄人志 “各位,久等!这罗天大醮,除了祭祀之外,历来都是咱们这些炼炁之人交流的机会,老朽也理解诸位的心情,所以,既然大家想切磋一下,那就,开始吧。” 随着老天师的讲话,罗天大醮开始了抽签。 炼炁之人,炼的是先天一炁,如果傅源事先没跟老天师说好,估计老天师就会拿这一点来拒绝傅源的参赛。 毕竟傅源不是“炼炁”,而是“养气”! “抽到啥了?”杜小斋兴致勃勃的问道。 傅源摊开纸,道:“乙,锦鲤。” 一共八种动物:鹿,锦鲤,白虎,绿龟,朱雀,墨蛇,青龙,玄武,又分甲,乙,丙,丁四场。 杜小斋惊讶道:“第二场就是啊……锦鲤场的……在那!走,先去看台!” 不仅是杜小斋,很多人在知道傅源的场次后,都急匆匆的赶往锦鲤场,众人对儒修的手段,实在太好奇了。 抵达看台后没多久,比赛就正式开始了,选手入场。 锦鲤场的甲组入场四位选手,三男一女。 杜小斋当即道:“女的赢了。” 傅源一愣:“你已经看到结果了?” 杜小斋摇头,道:“我又没有时刻开着“慧眼”……我认识那女的,白式雪,能够吞噬别人的炁,经常跟陆玲珑混在一起,实力可想而知。” 傅源这才想起来,杜小斋说过,她很敬佩陆玲珑,只是实力差距太大,所以才没能玩到一起。 “陆玲珑不知道你的慧眼?” “以前只有葛赞师傅知道,现在加上你。” 傅源:“……多谢信任!” 随着比赛开始,场上的战斗也打响了,三方混战,打的你来我往。 傅源看了一会,道:“异人的战斗,还是以拳脚功夫为主?” 杜小斋解释道:“看似拳脚功夫,但需要炁的加持,实际上考验的是性命双修的基本功,当基本功相差不大的情况,才会使用特殊的能力来一决高下……来了!” 果然,场上白式雪直接动用了自己的特殊能力,随手一扯,便将别人加持在体表的炁给撕扯下来,然后塞进口中。 如此连续几个回合,三个男的气息明显萎靡下来,最终脱力倒地。 “甲锦鲤,胜者,白式雪!” “第二场,乙锦鲤,选手入场!” 杜小斋兴冲冲的道:“到你了,可别第一场就输了。” 傅源起身:“我去去就回。” …… 随着傅源进场,看台上明显多了不少人,甚至连老天师一行人,也都站到看台上了。 被这么多人围观,特别是其中还有几位十佬这样的人物,傅源神态淡然自若,但对面的三个人明显感觉到压力,行动间都已经受到影响了。 这样的心性…… 荆轲刺秦,秦舞阳吓得直哆嗦,就是心性不行的体现。 儒家最强的就是定身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双方的心性有了最直观的差距。 “比赛,开始!” 对于这样的对手,傅源什么也没做,就这么挎着剑,背着手,往前走了三步。 第一步,浩然正气勃发,直冲天际,形成了一股冲天之势,以势压人,那三人被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第二步,充塞天地的浩然正气,铺天盖地的朝三人压下,以气压人,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压迫下,那三人直接翻起了白眼。 第三步,意志伴随着浩然正气,直接压迫对方心灵,以意压人,庞大的意志压迫下,那三人直接意志涣散,昏了过去。 三步走完,傅源背着手,腰杆挺直的站在原地,三名对手已然昏迷。 现场一片死寂。 好一会后,裁判才反应过来,喊道:“乙锦鲤,胜者,傅源!” 傅源笑了笑,朝看台上点点头,转身离场。 看台渐渐开始哗然:“发生了什么?” “怎么人就晕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儒修的手段呢?就这样?” “……” 不仅是看台上的观众,就连老天师一行,也没几个看得懂的。 陆谨开口道:“老天师,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风正豪也道:“是啊老天师,您如果看明白了,给我们讲讲?” 老天师没有开口,反倒是王蔼冷哼了一声,道:“还能是什么,那三个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自己把自己吓晕过去了!” 他曾经被傅源的浩然正气压迫过,也曾被傅源骂的吐血,那种感觉,事后反思,自然能弄清楚,说到底是自己压迫了自己! 一个聋子,别人骂的再狠,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无非是以道理壮大浩然正气,形成压迫,以意志凝聚成话语,逼的人内心不得不接受对方的道理,顺着对方的“理”去反思自己的行为,继而心虚,气弱! 说到底,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如果一个人意志坚定,内心坚守自己的道理,不去接受对方的道理,自然也不会受影响。 老天师也感叹道:“以势压人,以理服人,不愧是儒修!” 王蔼冷着脸,道:“说到底还是那三个心性太差,这傅源也是个卑鄙小人,趁虚而入,若是等对手调整好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在比赛上,也不至于这般不堪!” 吕慈好奇道:“老王,你跟这个傅源有矛盾?” 王蔼断然道:“没有!” 陆谨哈哈大笑,道:“听说这个傅源曾经去你王家走了一趟,虽然不知道期间发生过什么,但现在看你的态度……是吃了大亏了吧?哈哈哈!好,我看好这小子!” 王蔼的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其他人也给面子的,没有继续深讨,但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 傅源盯着无数好奇的目光,施施然回到看台,坐到杜小斋身边。 杜小斋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附近的人顿时纷纷支起耳朵。 傅源坦然道:“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自己好好地走着,突然有人从拐角跳出来,吓你一跳……道理就是如此。 他们三个的心思都在看台上,心里本身就紧张,然后被我吓了一下,就晕了。” 杜小斋似懂非懂:“就这样?” 傅源点头,道:“就这样……走,去看看其他场地的比赛。” (本章完) 第65章 一剑压千军 第65章 一剑压千军 第一天的比赛,算是淘汰赛,直接从上百人中淘汰出三十二个人,继续参加明天的比赛。 参赛的上百人,但来龙虎山的可不止这些,再加上观礼的,陪同参赛的,凑热闹的,洋洋洒洒至少数百人。 龙虎山可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第一天的比赛,也是在解决龙虎山的食宿问题,比赛结束后,龙虎山只需要负责这三十二人即可。 至于其他人,则要自行安排,可以下山,明天再上山观战,也可以在山上随便找个角落自己窝着去。 杜小斋自然选择下山住旅店。 傅源看了一下住宿的地方,是大通铺,随后二话不说,跟杜小斋一起下山,明天再来。 …… 看完比赛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傅源跟杜小斋一起下山,顺便谈论今天看到的几个厉害人物。 “乙墨蛇那位叫萧潇,修炼的是擤气,以哼哈二字为决,将炁喷出,可以将人的灵魂暂时轰出体外,上古创出擤气这门功夫的,就是被世人称为郑伦陈奇的哼哈二将……你要是遇上了,打算怎么应付?” 傅源思索着,道:“全性的吕良知道吗?当年我曾亲身感受过他的明魂术,也是针对灵魂的,只要我意守中,不动如山,他便无法撼动我的灵魂。 想来擤气也是一样,他应该轰不动我的灵魂,何况我还有浩然正气护体。” 杜小斋羡慕道:“还真是万法不侵呢!那么诸葛青呢?诸葛家在异人世界里并不活跃,但他们家传的武侯派奇门之术,名头很响,而诸葛青,据说是几十年来第一个掌握全部武侯奇门的人。” 傅源想到了周圣,想到了风后奇门,道:“应该……也不成问题。” 杜小斋诧异道:“那这样看,异人界的异人手段,对你能起作用的,也没多少了啊?” 傅源想了想,道:“准确来说,针对性的手段,我都有一定的底气……” 说到一半,傅源突然停下了脚步。 杜小斋也停了,道:“要躲躲吗?” 傅源笑了笑,道:“你看到了什么?” 杜小斋指了指前方,道:“我们要是继续走下去,进入这片密林,就会爆发一场大战……你呢?” 傅源:“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我能感应到,前方有一个针对我而设的陷阱,我打算去看看,你呢?” 杜小斋问道:“能护住我吗?” 傅源点头:“那是自然。” “那就去看看!”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而后迈步,坦然的进入了密林。 …… 天色已暗,密林中更是昏暗,五步开外便不可见。 二人走了没多久,就见前方燃起了光亮,不知道是什么照明设备,居然照亮了一大片地方,宛若白昼。 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人,从漆黑的树林中走出,来到这片光亮之地。 杜小斋后退一步,纵身一跃,窜到一颗树上,摆明了不会插手。 傅源就这么看着,等看到一个人后,笑了,道:“观画,原来是你啊。” 被傅源起名“观画”之人,又换了一副面孔,这次还是女人,笑着道:“傅源,你果然能随时认出我来。” 傅源看看四周,至少二十多人,道:“你搞这么大阵仗,是打算跟我摊牌?” 观画没有正面作答,而是问道:“你说要见识异人的手段,但白天在赛场,你却不等对手发挥,直接趁虚而入解决对手,是因为我在观战吗?你不想暴露儒修的手段?” 傅源失笑,道:“儒修的奥秘,浩然正气的利弊,我应该已经通过谭玉瞳,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 观画摇头,道:“道理是道理,手段是手段,我实在很好奇,你具有哪些手段,会不会影响到我。” “影响到你什么?” “寻找真相!”观画说完这两个字后,话题一转,道:“傅源,这些人都失去了自我,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我会让他们杀死你,所以你也不必留手……让我见识一下儒修真正的手段吧,上!” 随着一声令下,周围的人开始慢慢逼近,各种的炁缠绕着,然而这些人只是缓慢逼近,却不急着动手,分明是等着傅源先动手。 傅源叹了口气,缓缓拔出腰间的剑,口中道:“儒修的奥秘,无非三个字:德!信!诚!以德养心,以信炼性,以诚求道!” 观画躲在众人身后,道:“都是一些简单的道理,我要看的是手段!” “越简单的东西,越容易被忽略!” 傅源一手执剑,缓缓抬起,口中道:“道家求道,儒家求法,法为天地间的规则,若能发现并掌握,便是法术,又因人的性情不同,所见所感不同,所以所施之法必不相同,你一味盯着“法术”手段,却置“正法”于不顾,令人齿笑!” 说话间,周围的人已经逼近,没有施展远程手段,明显是打算近身肉搏,拿命来逼出傅源的手段。 远程手段可以靠躲,但这么多人围上来近身,根本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逃。 观画明显没把这些人当人,只当做工具,道:“道理说得再多,若无力量手段支撑,都是空谈罢了!” “你口中的力量,只是表象而已,法术,神通,都是表象!” 浩然正气猛地勃发,充斥剑身,扩散天地,沉甸甸的压迫在所有人的心头。 观画口中这些“失去自我”的人,也在这种压力下,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怔在原地。 只是还未斩落的一剑,便已经压的这些人心神俱丧,无法动弹。 观画远远躲着,看到这一幕,眼神剧烈闪烁着,没了自我,失了本性,反而更容易被浩然正气所摄? 傅源神色冷峻,眼神如电,口中发出堂皇之声:“以德筑心基,以信养性格,以诚融万法,儒修的奥秘便是在此! 此乃堂堂正正之功,人人可修,无需资质,无需悟性,只要心中有德,信,诚,只要心怀坦荡,必生浩然之意! 此浩然之意又因人之性或烈或柔,或阴或险,所以浩然之意并不相同,今日,就让你看看我的浩然之意!” 话音一落,傅源手中之剑大放光芒,光辉四溢,于半空中凝聚,结缔化生出数十把剑来,悬在每个人的头顶。 就连躲在远处的观画,头顶也有一把剑,望着华光绽放的剑,观画顿时感觉到一种至大至刚的震慑,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冥冥之中似乎感觉自己就是那霍乱世间礼法之人,该斩,也当斩! 好在紧急关头,她一口咬掉了自己半片舌头,回复意志,满口鲜血含糊不清的厉喊:“躲!” 同时身体尽可能的往后栽倒…… 她能躲,但那些“失去自我”的人,在头顶之剑的震慑下,根本一动不动,好像无知无觉的死人一般。 “儒修是个人之道,这世界亦是由每一个这样的人组成,自当以一法束之,此法当为“礼”也,礼法为剑,立我心中天理,斩一切非礼非理之生灵!” 一剑斩下:“落!” 数十把剑顿时如闪电一般,从半空直刺众人头顶。 “轰——” 大音希声,似乎连天地都在震荡! (本章完) 第66章 一剑斩法 第66章 一剑斩法 剑如雨下,并没有什么扩张的爆炸场面,但是当数十柄同时落下的那一刻,就好像无形中,头顶有盖子,压了下来。 无声,却又声势浩大,如山峰倾塌,如海水倒灌……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傅源没有留手,直接下了杀手,看着一柄柄剑从头顶贯入,傅源心中意外的平静。 甚至还有心思去反思自己的这一式“礼剑”……反思自己的法,跟其他异人的法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里的异人,大都是精炼自身的先天一炁,使之不泄不漏,企图证得长生,所以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异人更注重手段神通,打磨自身性命,而不是与天地交流,向天地求“道”。 但傅源不一样,他的浩然正气充塞天地,意志随着浩然正气窥探天地的奥秘。 于傅源而言,天地之间有法意,可掬之,他为天地立心,也是在向天地求法。 像是他的禹步,便是发现了山水地脉的奥秘,如大禹定九州,巡视天下一般,从而踏地脉而行,这本身就是天地之法。 所以傅源的法术手段,注定不会拘泥于某门某派,就连他的剑法,也脱离了流云剑的范畴,从天地中求法,应天地的变化。 当然,傅源最核心的,还在于他的“意”,一股浩然之意! 浩然正气,只是他行天地之法的一个桥梁。 这一式礼剑,便是以浩然之意,行天地之法——亦可称作,为天地立心,执天地之法! …… 密林里,横七竖八的尸体躺满了一地。 傅源收剑归鞘,神色不变,只是看了一眼远处树下的一条腿——在充塞天地的浩然正气下,观画很诡异的消失了,只丢下一条腿,逃了。 杜小斋蹲在树上,喊道:“不追吗?” 傅源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现场的一片狼藉。 观画消失的太诡异了,好像突然之间从这片天地中消失了一般。 傅源不懂追踪之术,观画只要脱离了视野,傅源便无法追踪到她,更何况是如此诡异的消失。 杜小斋这才下了树,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神色作呕,勉强道:“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有什么感觉?” 傅源吐了口气,道:“如果一个人没了自我,没了本性,那就称不上是人,这些都只是傀儡而已,杀傀儡,能有什么感觉?” 杜小斋眼睛紧紧盯着傅源,避免看到地上的尸体,道:“你是在安慰自己吗?” 傅源摇头,正色道:“他们的表象是人,你执着于表象,所以认为我杀了人,但我不执著表象,我只抓本质,他们本质上已经不是人了……我只是在感慨,什么样的手段,能剥夺一个人最核心的自我本性? 连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存在都能剥夺,这个观画,果真无礼至极!我必杀之!” 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罪犯,临死前也是以“人”的身份保持着自我死去,这样的手段,实在太违背正理了! 杜小斋掩着鼻子,闷声道:“快走吧,我不想在这呆着了。” “稍等!” 傅源打了个电话,对那头道:“有人围杀我,被我反杀了,尸体就在下山路上的一片密林中……嗯,你让人处理一下尸体……好,具体情况,下山再说……” “走吧。” …… 一路上,杜小斋一直沉默着,直到进了宾馆,两人各自站在自己的房门前,正要进门时,杜小斋才好像记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其实我见过很多死人。” 傅源一愣,不明所以。 杜小斋解释道:“你知道的,这片土地几十年前刚遭受了巨大的灾难,我这双眼睛,有时候随便看到某片土地,就能看到尸横遍野……刚才的那一幕,只是让我想起了很多不好的记忆。” 傅源笑了,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杜小斋松了口气,道:“你确实吓到我了,回来的路上,你那一身气势,让我都不敢说话……好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上山呢。” 傅源点头,道:“你也是。” 各自进门。 傅源在房间里,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坐在床边,开始反思,以确定自己问心无愧。 大概一个小时后,房门被敲响,傅源起身打开门。 门外是徐四,眼神古怪的打量着傅源,道:“厉害啊,被那么多异人围攻,你居然一点伤都没有?” 傅源将他让进房间,道:“那些人有意而无知,被动过手脚,失了本性,只会听命行事,残留的意识如无根之水,被我的浩然正气一冲,意志涣散的同时,人就已经死了。” 徐四神色一凝:“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傅源就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等说完后,徐四沉思着,道:“没想到异人界居然还有这样的势力,这件事我会汇报上去,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手段实在是匪夷所思,公司肯定会重点排查,不过按照你的说法,他能够随意改变外貌跟灵魂,怕是很难查到什么。” 傅源点点头,道:“查不到也没事,挨了我一剑,肉体上的伤或许可以治愈,但心灵上的伤,怕是很难抹除,短时间内他也不会露头,不过只要出现,我就能认出他来!” 徐四道:“敢在龙虎山的地盘上集结这么多异人对你动手,这样的人心中怕是没有任何敬畏,到时候你可以直接下杀手!” 傅源神色严肃,道:“自然,下次见面,我必杀他!” “那你早点休息。” 徐四起身,拍了怕傅源的肩膀,道:“没想到你的手段这么厉害,明天可要好好让我开开眼界啊……今天你的比赛,我是一点都没看懂!” “好!” …… 第二天一早,杜小斋就敲响了傅源的房门,似乎一点都没受到昨天的影响,依旧活力四射,道:“赶紧的,比赛快开始了,我们还要上山呢!” “我整理一下,马上就走。” 等洗漱完,二人直接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上山,紧赶慢赶抵达后山时,距离比赛开始也没多久了。 今天的比赛是直接抽签对决,傅源抽中的对手,叫余清福,一个不认识的人。 杜小斋探头看了一眼,顿时低声惊呼道:“是他!” “你认识?” 杜小斋神色感慨,道:“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他是茅山派的,不是野茅山,而是茅山正统。” 傅源乐了,道:“茅山派来抢龙虎山的天师之位?怎么想的?” 杜小斋摇头,道:“恐怕他的目的并非天师之位,而是……通天箓,茅山让他来,看来对通天箓势在必得!” 傅源一愣:“很厉害?” “你不懂茅山正统的含金量,茅山派的传承比龙虎山还要早,最早能追述到西汉景帝时期。” 杜小斋正色道:“余清福主修《大洞经》:初曰通炁,次曰通神,终曰通灵。万通成真,道备登宸。所以茅山正统的要诀就在于一个字:“通”! 洞源与洞明,万道由通生,洞明喧扰光,帝心大神通。 茅山正统是真正的清修之道,但厉害也就厉害在这,一旦出山,也就意味着有了足够的积累,最低也是“洞明”。” 傅源挑眉,道:“也就是说这个余清福,真正的能行“万道”?” 杜小斋摇头,道:“人力有穷尽,自然不可能真的行“万道”,但你别忘了,茅山最出名的是什么?” “符箓?” 杜小斋嘿嘿一笑,道:“总之,这次能看到你旁的手段了!” 傅源:“……” …… 今天的比赛,在四个场地进行,三十二进十六,每个场地有八场比赛。 傅源直接就排在第一场。 等到他进场时,看台上直接挤满了人,老天师一行自然也不例外的在场。 对面是一个看不出年龄的道士,挎着一个布包,穿着道袍,给人的感觉好像一缕清风,随时都会飘走一般。 而且眼神清明,直视着傅源,等傅源靠近时,还行了一个道礼。 诚则形,形则著! 傅源从进场开始,就没有掩饰自己的气势,一身浩然正气直接显露在外,然而余清福不仅神色不变,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躲闪,直视着傅源。 儒家看人,先看眼神,自身一身正气,如果对方眼神躲闪,说明这个人心里有鬼,反之,说明对方心思通透,坦然无愧。 光是这个眼神,傅源就清楚,自己的浩然正气,无法对对方形成压迫。 “清修之士”这四个字的含金量,可见一斑! 傅源郑重的回了一礼。 “比赛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傅源直接一步迈出,瞬间出现在余清福面前,正要攻击,然而下一步却又退后一步,回到原地,神色有些惊异的看着对方。 “居士好反应!”余清福赞道,随后手掌一番,一张符被扣在掌心,符上清光流淌,明显已经被激发。 傅源忍不住瞥了一眼看台上的老天师,对方刚才行礼时,就已经偷偷激发了手上的符,裁判没发现也就罢了,老天师肯定发现了。 不仅如此,随着余清福手指一撮,从被激发的那张符下,居然撮出第二张符。 这张符脱手而出,在余清福面前燃烬,冥冥之中似乎沟通了什么,虚空中火气汇聚,最后化作一团火球。 随着余清福一指,火球直接被激发,朝傅源激射而来。 傅源侧身避过,但火球却突兀的从高速运动化为静止,就这么诡异的停在傅源身侧,紧跟着轰然炸开,猛烈地火焰直接席卷周遭…… 好在傅源至诚,提前预感到危险,在火球炸开的瞬间挪移一步,踏禹步瞬移数米,这才避开了这次火球的爆发。 这不是普通的火球! 傅源瞬间判断出来,普通的火球,只是火气激发而成,浩然正气足以对抗火气。 但余清福的火球中……有神! 这个“神”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易经》中“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的“神”! 就好像傅源的浩然正气,是以“浩然意”主导的正气一样,余清福的火球,也是以某种“神”主导的火气! “初曰通炁,次曰通神,终曰通灵”原来是这个意思! 气不是重点,神才是!只要其中的“神”不灭,随时都可汇聚火气,重新凝聚火焰。 换而言之,这个火球,不灭其“神”,是没办法熄灭的! 果然,炸开的火焰再次聚拢,收缩,重新化作火球,在余清福的指挥下,再次朝傅源激射而来。 符箓符箓,以符作为沟通的手段,去沟通天地的权柄,这才是符箓的正确用法。 而不是像石头一样丢出去,用一张纸来砸人! 原著中,陆谨使用通天箓,就是把炁以符的方式丢出去,炁通过箓,化作各式各样的效果,连“初曰通炁”都算不上,本质上跟丢石头,丢鞭炮没什么两样。 傅源仗着禹步,又躲闪了几次,随着火球不断炸裂,场内温度攀升,火气愈发浓厚,汇聚的火球也越来越大…… 余清福一手扣着护身符,一手掐指决,开口道:“傅居士,你的步法着实神妙,但这样躲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想来你也发现了,场内火气浓度越发的高了,小道这火符的威力,也会越来越高的。 再这样下去,小道就没办法控制威力了,居士若是没有应对之法,还是早些认输吧!” 傅源再次躲开火球,等火球重新汇聚,已经成了直径两米多的巨大火球了,这种规模的火球一旦爆发开来,席卷的范围怕是要覆盖半个赛场了! “棘手啊!”傅源低语着,终于抬手,搭上了腰间的剑柄。 这样厉害的选手,怎么原剧情里就没有? 还是说原剧情里,老天师直接拒绝了他的报名,但现在有了傅源参赛,就专门留给傅源了? 无论具体是怎样的,比赛还是要继续。 余清福指决一挥,高声道:“傅居士,小心了!” 巨大的火球激射而出,伴随着呼啸声,朝傅源轰来,宛若一颗小太阳直接贴到脸上。 “噌——” 呼啸声中清晰可闻的一声轻吟,傅源出剑了。 一剑斩出,巨大的火球一分为二,化作两个半球从傅源身侧略过,撞在赛场边缘,轰然炸开。 熊熊火焰剧烈燃烧起来。 现场所有人直接愣住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要救火。 “斩开了……火焰?” “火焰居然也能被斩开?” “这是什么剑法?” “重点在这吗?没看到火符彻底失去作用了!” “是啊,火球没有再次聚拢……” “剑气斩开了火焰,但剑意却斩了……火符之神?” “……” 场内,余清福也是满脸震惊,不敢置信道:“一剑斩法?” 这一剑,居然斩掉了火符所沟通的天地权柄? (本章完) 第67章 剑斩万法 第67章 剑斩万法 现场一片哗然,龙虎山的道士们也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开始灭火。 场内,余清福没有再出手,而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傅源。 符箓的珍贵之处,不亚于法宝,就算在茅山,每一张符箓都弥足珍贵。 如果不搞清楚傅源的手段,余清福不会贸然去浪费符箓的。 傅源提着剑,也不急着反攻,道:“天地之间有法意,你以符沟通法意,行天地之法,那我便以浩然剑意,去斩断你沟通的桥梁……一剑斩法,也可以这么说!” 余清福沉默片刻,惊叹道:“原来如此,多谢居士解惑!” 傅源轻笑着,道:“我既然可以斩火法,自然也可以斩其他法,真人不认输吗?” “一剑斩万法吗?” 余清福微微叹气,道:“小道怎么会遇上居士这般的对手,时也命也,看来小道的一点执念,终究无法实现了。” 说着,余清福又猛地抬头,昂然道:“但是能与居士论法,也是小道修行以来梦寐以求的……请指教!” 语毕,余清福从布包里再次掏出一张符,珍而重之的捧在手上,神态虔诚,口中默诵法决。 傅源神色微凝,他能感觉到那张符正在沟通天地,当即迈开步子,以一种平稳而快速的步伐,朝余清福逼去。 下一刻,那张符化作一片土黄色的华光,飘上头顶的天空。 华光由虚转实,竟化作了一座山峰,朝地面压来! 若是真实的山峰,又或者直接被压实了,傅源就算有九条命也得丢尽。 好在这是由符箓沟通天地之法,由土气汇聚而成。 土气可由浩然正气对抗,天地之法则由浩然剑意斩断…… 傅源又是一剑,朝天空斩去。 头顶的山峰,莫名的在中间多了一条线,紧跟着这条线横贯山峰,将山峰一分为二。 下一刻,山峰重新化作土黄色的华光,缓缓散去。 一剑斩山! 傅源脚步不停,斩出一剑后,拖着剑,继续朝余清福逼去,整个过程中步伐始终保持平稳而快速。 如果任由余清福发挥符箓之力,傅源迟早被活活耗死。 余清福看着逼来的傅源,一咬牙,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心疼之色,再次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符,默念口诀。 “哗啦啦——” 场内莫名的响起了水声。 一抹清光从余清福手中迸发,被清光笼罩的赛场,突然变得潮湿起来,紧跟着,场内莫名的出现了一道七八米高的巨浪! 巨浪咆哮着,朝傅源当头压来。 傅源一剑上撩,巨浪从中间一分为二,向两侧席卷而去,傅源则快步从巨浪中间穿过。 一剑斩浪! 两段巨浪一路席卷冲刷,最后重重排在赛场边缘,好在赛场两侧都是高台,观众没有被巨浪拍实,只是被淋了个落汤鸡。 场内开始漫水,干燥的赛场化作了沼泽。 水气化作青光散去,场内一片泥泞。 余清福没有继续掏出符箓,不仅是因为符箓珍贵,还因为一柄剑,已经搭在他肩上了。 傅源提着剑,神色有些疲惫,感叹道:“茅山符箓,名不虚传!” 人在保持长时间专注后,精神都会难免疲惫,傅源斩出的三剑看似轻松,但每一剑都高度凝聚了他自身的意志,他斩出的不是剑,而是“意”! 要是没有这十年持“志”,时刻守“意”,再加上曾经的黄粱一梦,他也斩不出这三剑。 浩然气,就是这么一股子的“意”气。 儒家强调的,也是这股“意”! 这一刻,傅源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通天箓明明是茅山上清的郑子布所创,但陆谨却始终没有把通天箓送还给茅山派。 异人界,绝对没有人希望茅山派能得到通天箓! 茅山派自身恐怕也不想拿这取乱之术,否则茅山就没办法清修了! 就连郑子布自身,恐怕也是囿于通天箓——玩了一辈子弓箭,突然有天拿到了一把高精度狙击枪。 射箭是礼,重点在身正心正,拿到狙击枪后,重点就会不自主的放在狙击枪上,从而忽略了真正厉害的是用枪的人! 话说回来,狙击枪是工业科学的高度结晶,没有一定程度的工业科学,也造不出狙击枪。 那么八奇技呢? 就拿通天箓来说,如果没有真正见识过天地法意,又如何去获取着天地的权柄,何来“通天”二字? 傅源将剑搭在余清福肩上,脑中却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 余清福放弃了抵抗,收起手中的护身符箓,行礼道:“三张祖师爷传下来的珍贵符箓,竟没能对居士造成半点麻烦……小道认输了!” 既然傅源能斩掉那三张符箓,自然也能斩掉他的护身符箓。 傅源收剑,回礼道:“受教了,不知能否跟真人论一论这天地之法?” 余清福笑了,道:“小道求之不得!” “请!” “请!” 二人结伴朝赛场外走去。 裁判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喊道:“胜者,傅源!” 等二人走出赛场,看台上才“轰”一声,喧哗起来。 数不清的吵杂声中,老天师也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斗法!” 斗法斗法,若连“法”都没有,谈何去斗? 陆谨叹了口气,道:“是啊,相比之下,其他异人顶多算是打架,只是打架的手段不同罢了。” 老天师笑道:“老陆,见识到符箓的真正用法没?” 陆谨哼了一声,道:“我本身也不是修行符箓的,哪比得上人家专业玩这个的!” 王蔼跟吕慈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坚定的眼神:绝对不能让茅山派得到通天箓! 比赛继续,但所有人都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 …… 另一边,等杜小斋找到傅源时,他正目送余清福的远去。 杜小斋好奇道:“你们不是要论法的吗?这就完了?” 傅源笑着道:“论法哪用长篇大论的,只字片语就能道破玄机。” 杜小斋问道:“那你们说了些什么?” 傅源想了想,道:“庄子说: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是万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纽也,伏羲几蘧之所行终。” 杜小斋茫然道:“什么意思?” “唔……挺难解释的……” 傅源思索着,道:“禹和舜是儒家推崇的圣贤,伏羲跟几蘧是道家推崇的……嗯,道家不讲圣贤,算是神人吧! 儒跟道本身不对付,但于修行上,双方也有共同之处,耳目的感官向内通达,心智向外发散,这样才能发现天地之法,鬼神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行天地之法的,更何况人呢! 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都是通过这种方式,纳天地万物于心,从而驱使天地之法。” 杜小斋蹙着眉头,不得其解道:“感官向内,心智向外……这是什么状态?” 傅源也难得的困惑,道:“很难解释的,就好像我让你解释什么是“心念力”,你能解释的清楚吗?” “心念力就是……”杜小斋脱口而出,随后就卡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傅源笑着道:“我这同样如此,感官通神,心智通意,感官向内,是为了安神守窍,心智向外,是为了意念于天地往来。 大部分异人的修行,只有前者,安神守窍,炼体内一股先天一炁,却忽略了心智向外,与天地的交流。 所以异人的神通,不外乎先天一炁在体内的衍生变化,而我跟茅山符箓派,心智向外,沟通了天地,行的是天地之法……” 杜小斋听得似懂非懂,当即就原地以一种特殊的姿势坐下。 双足伽趺,脊骨挺直,双手圜结在小腹之下,平放在胯骨之上,手心向上,大拇指轻轻相抵,头正收颌,双目半开半闭。 这种坐姿,搭配上杜小斋精致的容貌,无喜无悲的脸蛋,顿时有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七支如意坐法”了吧? 傅源默默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杜小斋睁开眼,吐了口气,整个人都垮了,道:“根本做不到!感官向内的同时,我的意念也会跟着关注体内,根本没办法向外扩散! 这跟让一个人同时面向相反的方向一样矛盾冲突,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傅源乐的直笑,道:“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异人,却没几个在真正的行天地之法?” 说的不客气点,就连老天师,也需要借助天师度,才能行天地之法! 杜小斋爬起身,不甘心的道:“有没有什么诀窍?” 傅源想了想,道:“还真有,有这么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有一个老神仙来到山村中,村民们向他请教点石成金之术,这位神仙也没有推辞,将点石成金之术教给村民。 教完之后又指着村口外小山坡说了一句话:你们使用点石成金之术时,一定要记住,心里千万不能想到山坡上的那只羊,否则法术就不灵了。 结果怎样,你应该知道。” 杜小斋点点头,道:“好像看过这个故事。” 傅源解释道:“这就是心性修炼中的一道关卡,如今的异人,从感知到先天一炁后,便专注于修炼这口气,以及各门各派针对这口炁衍生出的各种变化,却忽略了心性的修炼……问你个问题,于修炼上,你读过多少道家典籍?又看过多少本佛经?” 杜小斋张张口,气馁道:“只是平常看看,修炼一直照本宣科。”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傅源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传承不缺,但现今的异人却只是在学手段,师长怎么教,你们就怎么学,不求所以,不通心性,不向天地求法,只顾着打磨自身性命。 要知道,门派传承下来的炼炁之法,本就是先辈们求法天地,然后模仿天地之法在体内行炁所致。后辈只学这些炼炁行炁的手段,却不去感悟天地,重术而不重法! 其实相关的窍门就在传下来的典籍中。” 杜小斋眼前一亮,道:“是哪本书?那句话?回头我仔细读一读!” 傅源道:“老子《道德经》说: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这就是一种感官向内,心智向外的境界。 用儒家的说法,则是《论语》里面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杜小斋愣住了:“就这么简单?看到了只当做没看到?” 傅源乐了,道:“那你到底看到没有?山坡上有没有羊,你眼睛看到的,跟你心里那头羊,是一回事吗?” 杜小斋一顿,慢慢的眼前一亮,若有所悟的道:“等等……我好像抓到点头绪了。” 傅源点头,道:“如果只是简单的看到了只当没看到,本质上还是看到了,此时感官是向外的。 只有感官向内,才能“不见,不闻”,心智向外,才能“视”跟“闻”……历史上有个人叫陈抟,号希夷先生,你可以看看他的著作,专门描述这种境界的,因为这种境界,就称作“希夷”之境! 先要“能见”“能听”,再去体会“不见”“不听”,最后又要“能见”“能听”……其中的微妙之处,只有自己去切身体会才行,旁人是没办法说明白的。” 见杜小斋还在思索,傅源无奈的道:“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不用着急,自己慢慢琢磨……先回赛场吧。” …… 今天的比赛,观众不需要在赛场上来回奔走,直接安排了四个大屏幕,同时将四个赛场展示出来。 傅源二人返回这里是,比赛已经过半,有两个屏幕已经到了第五轮比试了。 不过现场的气氛不怎么热烈,围观的人心思大部分也不再赛场上,而是相互之间讨论着什么,言语间时不时提起“傅源”跟“余清福”。 所以傅源一过来,就引来了一大片的注视目光,更有甚至就直接指着傅源开始议论起来。 “小斋!” 一声呼唤,紧跟着一个粉头发的女孩,身后跟着一群人走了过来,目光都落在傅源身上。 “玲珑。”杜小斋招了招手,朝傅源示意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这就是她一直说的陆玲珑。 傅源目光扫过去,其中有几个人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但为首的陆玲珑眼神却不闪不避,直视着傅源,凑过来道:“傅源,你好,我是陆玲珑!” 果然是心中无愧之人,难怪被杜小斋所敬佩。 傅源笑了笑,道:“你好,一直听小斋提到你……你们也好。” 陆玲珑身后几人,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招呼着,顺便自报姓名: “你好,我叫枳瑾。” “云。” “白式雪。” “希,零。” “我是藏龙,傅源,你太牛了。” “……” 陆玲珑眼睛里写满了兴奋,道:“是啊是啊,你跟余清福的比试,实在太震撼了,连我太爷爷都自愧不如……害的我们都不太敢上来打招呼。” 枳瑾推了推眼睛,道:“主要是不太熟。” 言下之意是否定了“不太敢”这个词。 陆玲珑继续道:“还好有小斋……对了,今晚是月圆之夜,我们准备了篝火晚会,你跟小斋要不要一起来啊?” 傅源看了杜小斋一眼,等她点头后,道:“好啊,那就打扰了。” “太棒了!”陆玲珑兴奋的道:“那你一定要来啊。” 傅源点头,道:“自然……” 话还没说完,冯宝宝就急匆匆的跑来,一拉傅源的袖子,道:“糟了,我把张楚岚给弄丢了,你快帮我找找!” 傅源一头雾水。 杜小斋见状,笑着道:“那你就去吧,我跟玲珑她们一起,晚点再见。” “好吧,那我先去找找张楚岚,晚点再见。” 傅源说着,就被冯宝宝拽着走了。 身后,一群人围上了杜小斋,开口乱七八糟的询问起来:“小斋,你跟傅源很熟吗?”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吗?” “你对傅源的能力了解多少?儒修除了那手剑法外,还有什么能力吗?” “……” (本章完) 第68章 延吉山神 第68章 延吉山神 虽然只是经历了两场比试,但张楚岚是绝对的热门选手,来龙虎山的,没人不认识他。 随便一问,就能问道张楚岚的下落。 “碧莲?滚!没看到……额,是傅源,抱歉,我没看到张楚岚。” “张楚岚?那个死不要脸的,等找到他,非得揍他一顿出出气……啊,傅源!” “哦,你问碧莲啊,他刚才被人带去那边了。” “不要碧莲?跟人去了那个方向……” “那边……” “……” 就这么随便问了几个人,傅源跟冯宝宝就锁定了张楚岚的去向。 一路问询,最终来到一排屋子前,门口还有保镖在守着门,看到两人过来,立刻挡在门口。 傅源正要说话,冯宝宝已经出手了,直接一拳打晕,然后拖着保镖上前,推开了房门:“张楚岚!” 傅源:“……” 屋内,张楚岚被堵在中间,正在对峙着,气氛很紧张。 张楚岚身后,两个老头端坐着,分别是十佬的王蔼跟吕慈,张楚岚正对面的,是一个年轻人,双手上缠绕着炁。 不过紧张的气氛,被拖着保镖,推门而入的冯宝宝给打断了:“张楚岚,找到了,你在这做啥子?” 张楚岚大喜:“宝儿姐?傅哥?” 王蔼在看到傅源的一瞬,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扶着拐杖的手,也死死握住:“傅源,你好大的胆子!” 傅源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对吕慈行礼,态度不卑不亢,道:“见过吕老。” 这区别的对待,让王蔼暴怒,一顿拐杖,直接站起身,怒火像是压抑着,随时都要喷涌而出,将面前的人淹没焚焰。 “老王!” 吕慈喊了一声,才让王蔼“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来。 吕慈缓缓起身,朝傅源走来,道:“傅源,以前听过你的名字,如今也见识了你的手段,果然了不得,但这不代表着,你能插手我们的事!” 等话说完,吕慈已经走到傅源面前,距离不过一臂,抬手就能攻击。 屋内,突然有一种沉闷跟压抑,在刹那间升腾。 傅源很自然的退了一步,这一步不是直接后退,而是退于一侧,就好像是对吕慈让路一样。 他是晚辈,对长辈让路是再正常不过了的。 傅源神态自若的道:“吕老说笑了。” 他退的浑圆如意。 一个人的修为,看的不是他手段的高低,而是要看他行事之间流露出来的东西。 若是一个人行事生硬,那么手段必定也生硬,若是为人圆滑,手段也必定没有“意”,弱不堪言。 化解一切有形无形威胁于无形之中,这是傅源的手段。 吕慈在面对一身正气的傅源时,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主动上前挑衅,这说明了他的性格强硬。 反观王蔼,虽然表现得很愤怒,但这种愤怒是浮于表面的,如果真的暴怒,能豁出一切,也不会被吕慈喊住了。 傅源面对王蔼时,不仅不会后退半步,反而会步步紧逼,但在面对吕慈时,却能恰当的让步。 这跟实力无关,完全是对待不同性格的人,采取不同的应对方式。 王蔼小心思太多,凡事都想着走捷径,钻空子,这种处事态度,让他的骨子里就养成了一种怯懦,面对强硬之人时,他会习惯性的选择忍耐。 所以在面对王蔼时,傅源选择强硬,他退一步,自己就逼近一步,退着退着,王蔼以后就没办法在傅源面前直起腰了。 而吕慈不一样,他性格强硬,如果傅源选择硬钢,两人当场就要打起来。 所以傅源选择退一步。 吕慈看似眼里容不下沙子,但别忘了,他能将自家的如意劲练到圆融如意的境界,就代表着他没那么容易走极端。 果然,吕慈站住脚步,眼中惊奇,道:“看来你身上还真有点东西。” 上下打量了傅源一般,吕慈退回原位坐下,摆摆手,道:“也罢,张楚岚,你们就带走吧!” 傅源朝冯宝宝点点头,再次行礼,道:“那就多谢吕老了!” 说着,带着张楚岚跟冯宝宝,正要出门,走到门口时,张楚岚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张楚岚。”冯宝宝好奇的问道。 张楚岚脸色犹豫,最后突然转身,道:“吕老,王老,我愿意接受你们的测试!傅源,多谢了,宝儿姐,别担心,没事的。” 傅源不置可否,没有表态。 王蔼眼神中闪过惊喜之色。 吕慈却古怪的盯着张楚岚,然后又看向傅源,最后对屋内那个年轻人道:“吕恭,你动手吧!” “是,太爷爷。” 吕恭上前,手上的炁蔓延,覆盖张楚岚全身:“张楚岚,我问你……” “吕恭老兄,别问了,我直接告诉你!” 张楚岚直接打断他,道:“我爷爷绝对没有把炁体源流交给我,他也从来没有对我透漏过半点关于炁体源流的事!” 片刻后,吕恭放下手,失落道:“他说的是真话!” 屋内沉默片刻,吕慈道:“张楚岚,老爷子我不会白使唤你小辈来这一趟,你知道当年你爷爷为什么从天师府消失,化名张锡林吗? 他的罪名,是勾结全性妖人……我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了,毕竟这是天师府的家丑,我就不方便越俎代庖了,还是等老天师亲口告诉你吧。” “送客!” ……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徐三徐四,傅源把张楚岚跟冯宝宝交给他们后,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其间的事,自然有张楚岚自己跟他们说。 今天的比赛,只剩下最后四场,傅源打算去现场看看。 通过投影,只能看到画面,只有身处现场,才能切身感受到气的变化。 只不过,在走到一半时,傅源突然察觉到一股特殊的“意”从天而降,当下脚步一转,寻了过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两人站在交战,只不过战斗在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 “邓有福?”傅源好奇的打量着胜者,这个人杜小斋跟他介绍过,因为涉及到了出马仙一脉,所以傅源专门留心了。 不过此时的邓有福,跟之前不一样了,瞳孔呈现金色的竖行,嘴唇裂到耳畔,尖锐的牙齿突出,口中还吐着蛇信。 全身弥漫着黑色中透着金色的炁——这炁给人的感觉特别古怪,就好像转化的时候卡在一半似的。 出马仙一脉,仙家上身,归根到底是“意”跟“炁”上身,但却能让宿主的形体发生改变……深思下去,炁不一样,形体也不一样,再次证明了,形体由炁构成。 邓有福在看到傅源的一瞬,直接丢开了手中之人,紧紧盯着傅源,一双竖行瞳孔中,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傅源想了想,恍然道:“是你!当“神”的感觉,怎么样?” 邓有福吐着蛇信,粗声粗气,道:“傅源!我是谁?” 傅源眉头一挑,好笑道:“你是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问我自己……”邓有福自语着,道:“我是柳坤生……不,我是山神……不,我是柳坤生……我是山神……” 猛地抬头,紧盯着傅源,邓有福喊道:“傅源,给我正名!给我正名!” 傅源若有所思,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封正”! 动物修炼成精,会向人“讨封”,这个“封”,就是一个灵与灵之间的认证过程。 人为万灵之长,《道德经》中说: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得到人之灵的认可,便等于得到了天地的认可! 而柳坤生,被傅源封了神,也就是得了天地的认可,但还缺一个“正名”。 这就跟古代科举一样,考中了,代表朝廷认可,有了做官的资格,但具体做什么官,还需要“正名”! 想明白这一点,傅源又开始纠结了,该怎么正名? 长白山神?不可能! 怎么可能将整个长白山封给一条蛇? 犹豫着,傅源开口,道:“你是……延吉山神,柳坤生!” 封给他个山坳算了。 邓有福呢喃着:“延吉山神……我是延吉山神,柳坤生!” 他身上原本半黑半金的炁,逐渐向金色转化,狰狞的脸庞上流露的情绪,也在渐渐淡去…… 片刻之后,邓有福整个人变得无喜无悲,身上弥漫着金光,看着傅源,道:“吾乃长白山,延吉山神,柳坤生!” 傅源微微低头:“见过延吉山神!”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陆瑾带着陆玲珑等人走来,陆瑾口中还在大笑着,道:“见过动物得炁成灵讨口封的,但第一次见到神灵讨封……没想到,这世间还有神灵的存在!” 傅源对着陆瑾行礼,道:“此事还请陆老保守秘密,诸位也是。” 陆瑾点头,道:“神灵的存在,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不过老夫保证,绝不对他人提起。” 说着,转头对身后的小辈道:“你们也是,此事要绝对保密!” 陆玲珑等人连连点头,纷纷开口保证。 柳坤生目光无喜无悲的扫过众人,随口道:“吾去也!” 说完,一簇金光冲天而起,转眼消失。 邓有福的面容回复正常,紧跟着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差点……差点给榨干了!” (本章完) 第69章 为学曰益,为道曰损 第69章 为学曰益,为道曰损 无论什么人,学的什么东西,总避免不了一点,那就是学了,就想用! 异人也是如此,学了各种手段,自然也想用出来,但各种规矩限制着,有的人守规矩,有的人不守规矩。 儒家重规矩,但是不死板,该守的时候守,不该守得时候不守,所以儒家学了东西,只会“待时而动”,在恰当的时机,用出来。 现代虽然没有儒家,但儒家的很多观念一直影响着,早就深入人心了。 …… 被邓有福,或者说柳坤生解决的那个人,叫胡杰,白式雪在比试的时候,从他的炁中,尝到了全性祸根苗沈冲的味道。 祸根苗沈冲,能跟异人缔结一种神秘的契约,赋予契约者以杀夺炁之力,每夺一命,炁分沈冲,杀戮愈盛,其获愈丰,契约者终陷炁尽智失之境。 胡杰便是如此,已经连杀数人,如今是遏制不住贪婪,想要继续杀人夺炁,只不过目标没选好,选到了邓有福,被邓有福请来的柳坤生轻松解决。 其他人用闭元针锁住胡杰的炁,而陆瑾把傅源带到一旁,道:“当初老天师打算召开罗天大醮时,老夫也顺势拿出了通天箓,同时也联系了公司。 张楚岚是个饵,通天箓也是饵,就等着全性往里钻,如今看来,果然钓上来了一条大鱼! 傅源,老头子我看好你,龙虎山这场热闹,你要不要也掺和一下?” 傅源惊讶道:“我也能掺和?” 说的不客气点,全性大闹龙虎山,其实就是龙虎山自家的事,旁人插手,那就是在打龙虎山天师府的脸。 陆瑾是因为拿出了通天箓,同时还跟老天师是多年至交,所以他插手,老天师也不好说什么。 而公司,代表官方,就算再权限之内,但也要征得天师府的同意,才能出手。 至于其他人,敢插手试试? 傅源今天敢插手龙虎山的事,明天就敢插手唐门,四大家……这种事,异人界各门各派是不会开这个头的。 陆瑾哈哈大笑,道:“你就跟玲珑他们一样,以一个年轻晚辈的身份参与,老天师也不会说什么的!” 傅源想了想,摇头道:“算了,陆老,这事我就不参与了!” 陆瑾点点头,道:“也好,你跟余清福那一场比试过后,老头子我还真没把握,让其他人把你当晚辈……行,胡杰我们就带走了。” 陆玲珑等人兴奋的朝傅源挥手,道:“傅源,别忘了晚上的篝火晚会。” 学了这么久的异人手段,能有一次光明正大用出来的机会,难怪他们这般兴奋,这么积极的参与其中。 只不过到底还是年轻,没有见识到现实的残酷。 杜小斋跟陆玲珑打了招呼后,走到傅源身边,目送他们离去。 等人走后,杜小斋才叹了口气,道:“我看到了,如果你不参与,他们中有几个人,结果可能不太好。” 傅源摇头,道:“鲁迅说过,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呢……这是个人的选择!” (鲁迅:这话我真说过!) …… 看完比赛后,杜小斋跟傅源没有下山,而是在山上晃悠了一阵,等天黑后,赴约篝火晚会。 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陆玲珑等人还准备了大量的食物跟酒水,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喝酒聊天。 等傅源二人抵达后,陆玲珑带着一群人,直接围了上来,热情的递上了啤酒罐,然后把二人拉倒篝火旁,七嘴八舌的开问。 大都是问儒修的手段。 傅源也不隐瞒,坦诚相告,有什么说什么,这番做派,顿时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气氛愈发的热烈起来。 等众人的好奇心满足之后,就开始探讨修行。 这样的异人聚会,常年处在异人圈的其他人早已习惯,对彼此的修行也有大致的了解,但儒修这种东西,还是几十年来第一次出现在异人圈。 所以主要是傅源再说,旁人在发问。 “儒家有“格物”一说。” 傅源也喝了不少酒,话也多了起来:“格,其实就是深究,深究万事万物之理,儒家求知,所以才格物致知,才会学不可以已!” 人群里有人问道:“那“知”到底是什么?” 傅源坐姿随意,喝了口酒,道:““知”,其实就是本心的认知,饿了想吃饭,困了想睡觉,看到美女帅哥会心动,看到危险会害怕,遇到困难想逃避,这些都是源自本性的认知! 有了本心的认知,才有了吃饭,睡觉,害怕,逃避这些“行”,当然,在“行”之上,还有“欲”,比如饿了想吃黄焖鸡米饭,困了想睡席梦思,看到帅哥美女心动之后起了淫秽念头……等等,这些是“欲”!” “照你这么说,如果只有“知”跟“行”,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傅源笑了,道:“这个问题,我曾跟灵玉真人探讨过。” 众人看向张灵玉,张灵玉点头,道:“按照傅源所说,人跟禽兽,最大的区别在于“义”,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枳瑾推了推眼镜,道:“全性那群人无“义”,难道就不是人了?我觉得人跟野兽的区别,在于借助工具。” 傅源笑着,道:“最近不是有科学研究表明,黑猩猩会用树枝吊白蚁,乌鸦会制造勾形工具,章鱼会用椰子壳筑巢,可见借助工具,并非人的专利!” “那语言呢?” “我记得有头黑猩猩能掌握三百多个单词,还能自己造句,与人对话,海豚也能用声音传递信息……类似的例子很多!” 有人反驳道:““义”是儒家的说法吧?我们道家可不说“义”,那在道家眼里,人跟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傅源道:“从某个角度看,其实人跟野兽,基本上没区别。但老祖宗早就研究过人的特别之处,《易经》说: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人跟野兽的区别,就在于人有“神”!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在古代的时候,人类总会虚构一些神灵,从而在人类群体中形成一种“共识”,也就是这种“共识”,才让人类形成了文明,逐渐主宰这个世界。 在修行上,其实不管是道家还是儒家,都是在修这个“神”,试图达到“明心见性”,明“神”的境界,佛家也说,明心见性,可以见如来。” 众人思考着,突然有人问道:“那道跟儒的区别在哪?” 傅源想了想,道:“《道德经》说:为学曰益,为道曰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人从出生后,就在学习各种东西,这里无论道儒都是一样的,都是在本性之上做加法,添加各种东西。 儒道之别便是之后开始。道家接下来要求做减法,把加在本性上的东西一点点减去,一直减到“无为”境界。 顺成人,逆成仙,只在其中颠倒颠。 打个比方,人饿了就吃东西,一开始是有什么吃什么,但随着尝到的滋味越来越多,越来越美味,这就是在做加法。 道家要求的就是做减法,酸甜苦辣咸一点点减去,最后回归原始,淳朴,重新回到那个“饿了就吃,有什么吃什么”的境界,也就是“无为”。” “那儒家呢?” 傅源笑着道:“儒家不做减法,一直做加法,一直在“增益”,增益其所不能,但是要克制,还要端正态度,正心诚意的做好每一个加法: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 所以儒家一直要求,正心诚意的对待每一件事……当然,因为加法做的太多,本性上添加的东西太多,所以必须有条理,有秩序,有节制,有“礼”有“度”!” 有人领悟了,道:“所以这就跟收拾一间杂乱的屋子一样,一个是直接把屋子搬空,留下空荡荡的屋子本身,另一个则是把屋子里的东西理顺,摆设整洁,腾出空间继续往里装东西?” “大意便是如此!” “傅源,我有个疑问。” “请说。” “修行修的是自由自在,修的是脱樊笼,不受羁,但照你这样修,却好像是往自身套着枷锁,修的越深,这枷锁只怕将越重……这不相当于困于自己编织的罗网之吗?” 傅源一口饮尽,重新换了一罐,道:“这就是人生哲学问题了,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确实逍遥自在,但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你们可曾想过,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那都是相对的,若是不再有痛苦,又怎能体会得了快乐?这世间若是再无约束,又何来自在与自由?” “照你这样说,还修行干嘛?我们又为什么要修行?” 傅源正色道:“修行,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在追求身心升华之后的芳华,每前进一步的风景都深深的吸引着我们继续继续向上攀登。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我们将再无前路可去,心性纯一,如这天地之间的风云,如山川,如河流,成为天地之间大道的一部分,那么我们是否能够感觉得到愉悦,享受那自由? 所以在我看来,如果修行有尽头,那么修行的尽头是混沌,混沌的深处唯有无尽荒芜与寂寞。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问去处,享受过程!” “怎么会如此?若我有一天修到尽头,一定让我的朋友个个长生,天天一起说话,一起游历人生,这么快乐的事情,又怎么会荒芜和寂寞呢?” “之所以觉得快乐,是因为你心中有“义”,与朋友的情义,若是没了这份情义,哪来的快乐?” 傅源说着,蓦然抬起头,看向夜空。 这一次,他明显的感受到了,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太明显,太刻意了,仿佛有某个存在,专门低下头,探到他面前观察他一样! 但傅源只感觉到了“注视”,却没有感觉到某种五上的“意志”,这跟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而且这种“注视”,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一般,有,但是无法干涉。 傅源突然想到了“观察者效应”,这是一个心理名字,能影响到被观察者的情绪跟行为。 然而观察者效应下,光会呈现出波粒二象性……深思下去,其实挺吓人的,观察者居然还能干涉到物质? 手臂微疼,傅源低头,就看到杜小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用力之大,指节都发白了。 杜小斋也在仰头看着天空,好像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一眼,一双眼睛,真正的宛若星辰,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毫光。 “我……我看到他了!” 杜小斋近乎呢喃的道。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身边的傅源才能听到。 “是谁?” “不知道,但他跟我对视了。” (本章完) 第70章 把祂拉下来 第70章 把祂拉下来 神灵,神仙,深究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吗? 动物得炁,可以修炼成“灵”,人得炁,可以修炼成“仙”,那么封神的“神”,又是什么“神”? 人生而有“神”,死后却没有,动物无“神”——封神,封的是天地之“神”! …… 大概是傅源沉默了太久,又或者众人无法接受傅源的观念,现场一片冷场后,还是陆玲珑开口,把话题引向了张楚岚。 张楚岚跟傅源一样,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异人的聚会。 有了傅源长篇大论在前,张楚岚也不好保持沉默,再加上众人的起哄,很快就喝高了。 现场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 不愿意参与这份热闹的人,各自散开,一边交谈,一边思考傅源的话。 傅源跟杜小斋坐在一起,两人都沉默着,各自思考着。 好一会后,杜小斋拍了拍自己高耸的胸口,道:“吓死我了!我发现跟你待在一起,总能看到吓人的东西。” 傅源一愣:“怎么会?” 杜小斋没好气的道:“还记得那片山谷吗?那个无根生,就从过去看了我一眼,今天又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直接跟我对视。” 傅源诧异道:“你不是说,那是错觉吗?” 杜小斋白了他一眼,道:“过去无法改变,已经成了固定的事实,得益于这双眼睛,我能看到固定的过去,但在过去人眼中,我们却是未来。 未来的可能性太多了,我根本无法看破未来,自然也无法理解无根生为何能看到我……理解不了,那就没必要去深思,不去想,干脆当做错觉。 但是刚才,那种明明确确实实在在的对视,我实在没办法用错觉来解释。” 傅源乐了,道:“你倒挺会调整心态的。” 杜小斋得意的道:“生活不内卷,精神不自耗,这样才能活的轻松,要不然,就凭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大脑跟精神根本承受不住!” 傅源想了想,问道:“刚才,跟无根生那次,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杜小斋柳眉一挑:“你也感觉出不一样了?要说不一样嘛,无根生那次是“看”,这次是“观”。” 傅源皱眉,道:“看跟观……这有什么区别?” 杜小斋思索着,艰难的解释道:“怎么说呢?我看到了你,之后可能走开,也可能跟你打招呼,或者直接走到你面前……有无数种可能性,由我的主观意识决定。 但“观”,就是“观”,仅仅是“观”,没有任何的后续行为,没有任何主观意识的控制……” 傅源理解了,想了想,道:“我记得,八奇技里有一项,叫做“大罗洞观”。” 杜小斋一愣:“你是说,有人在用“大罗洞观”跟我对视?” 傅源沉思许久,最后还是摇头,道:“搞不懂,这已经超出理解了。” 杜小斋“哦”了一声,问到:“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再想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不要跟傻子吵架,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跟他同样的水平,然后凭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杜小斋一脸茫然:“你怎么想到这个了?” 傅源抬头,看着天空,道:“我再想,如果真的有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存在,那么能不能把他拉下来,拉倒跟我们同样的水平,那样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杜小斋懵了一下,眨着眼:“难道不应该是你去超脱,把自己也变成不可理解的存在吗?” 傅源笑了笑,道:“那是道家要做的事,我是儒家,由我制定规则,而不是跑到人家的规则里去。” 杜小斋想了想,说了两个词:“顺其自然,人定胜天。” 傅源点头。 杜小斋歪着头,看着他,问道:“可是你连理解都理解不了啊?” “不理解,不代表做不到。” 傅源笑了笑,道:“说来好笑,天上的飞机成千上万,连脚下的星球都成了一个村子,但人类其实还不能理解,飞机为什么会飞。” 杜小斋纳闷道:“不是因为气流吗?那什么伯努利原理?” “那只是发现现象,利用现象……换个问题,为什么会有重力?或者物体之间,为什么会有万有引力?” “额……”杜小斋答不出来了,看向傅源。 傅源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理解跟应用,不是一回事。古人发明了火药,古人能理解火药的原理吗?” “好吧。”杜小斋放弃追问,道:“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傅源仰头看着天空,沉默了好一会,道:“有那么一点头绪,回头试试看。” 杜小斋还要再问,人群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看过去,就看到张楚岚站在一张台子上,双手搭在裤子扣上,醉醺醺的道:“你们,真的要看吗?那我……我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 说着,一把拉下了裤子拉链。 人群发出阵阵尖叫。 “噗——”杜小斋直接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傅源也乐了,干脆抛开思绪,往后一撑,乐道:“酒后方见真性情,抛弃廉耻,难怪张楚岚修行的资质那么高!” 大概是躲藏的太久,张楚岚其实一直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借助酒劲,一旦抛开心中枷锁,呈现的便是自我,本我。 杜小斋目光游离,不敢细看,道:“我只知道,这叫社会性死亡!” “这还没完呢。” 人群那边,张楚岚坦然裸露着,大着舌头:“等我点亮金光,让你们好好看看……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耀眼,纤毫毕现! 杜小斋直接捂住眼睛。 傅源“哈哈”大笑着,躺在地上,开始反思自己。 儒家喜欢说教,喜欢长篇大论,既是讲给别人听,也是自悟,一种明心的过程。 此刻傅源反思自己一天的作为,在反思刚才的讲话,心志越发坚毅,那浩然之意也越发的清亮透彻。 人类主宰这个世界,所谓的世道混乱,都是人为的,如果没有人类,那世上万物都能和谐自然。 人是主宰,亦是祸端。 当世道混乱时,这个世界就需要秩序,无数人组成了世道,那么这无数人都需要秩序。 这便是“礼”存在的意义。 心中长存“德信诚”,每个人都修持自身,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必生浩然之意。 得气,由意束气,便是浩然之气! 心正,身正,意诚,便是浩然正气! 所以于儒家而言,气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意”! 意越大,越坚,神便越凝实,越广大! 在傅源的心头,一股浩然意渐渐凝聚成一把礼剑,在心中翻涌,观之凝实而朴素,却内蕴杀伐之意。 躺在地上的傅源,将手搭在腰间的流云剑上。 “嗡嗡嗡——” 剑身在鞘中,却发出了阵阵轻吟,在颤抖中,出鞘半分,但仅仅是这出鞘的半分,便勃发了一股堂皇浩大的杀气! 惊得杜小斋细腻的皮肤上都泛起了细微的疙瘩,扭头看去,就看到傅源闭着眼,似睡非睡。 而他手搭着的流云剑,成了一把浩然礼剑! 杜小斋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无声息的退开,远远看着,顺便防止别人打扰。 由浩然正气喂养这把剑,傅源福至心灵的领悟了化物。 剑中陡升浩然意,与傅源胸中浩然意相互辉映。 于是傅源便学会了御物,以浩然意来御使这把浩然剑。 剑身颤抖的越发激烈起来。 傅源能感觉到,只要他意念一动,剑便能出鞘,于意念一瞬中,取人性命。 长长的吐了口气,傅源睁开眼,压下了胸中浩然意,也安抚了手下的浩然剑,剑身不再颤抖,恢复了平静。 杜小斋这才靠近,问到:“发生了什么?” 傅源笑了笑,道:“君子藏器於身,给自己增添了点底气。” “做什么的底气?” 傅源抬手,朝着天空虚虚一抓:“把祂拉下来的底气!” (本章完) 第71章 论法王也 第71章 论法王也 第二天一早,傅源便被一阵打闹声吵醒。 张楚岚终于意识到自己昨晚做的糗事了,特意心存侥幸的问了一句:“没人拍照吧?” 结果臧龙说道:“没有……录像了!” 这让恼羞成怒的张楚岚直接追着臧龙打,一直把臧龙给追到树上去了。 也就是这场打闹吵醒了傅源,睁开眼坐起身,一旁的杜小斋就拿来了矿泉水,道:“随便洗漱一下吧,比赛快要开始了。” 傅源揉了揉额头,吐了口气,道:“昨晚这酒,好像喝得不少。” 杜小斋笑道:“以前没喝过?” 傅源想了想,点头道:“嗯,这具身体没经历过酒精洗礼。” 上辈子自然喝过,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喝酒。 也就在这时,树上的臧龙喊道:“我说,你们还是快点去大门那边比较好,下一场比赛的对阵表好像出来了。” …… “傅源vs王也”。 看着对战表示自己的对手,傅源的表情有些复杂,再往后看,才发现原本王也的对手诸葛青,被安排到下一场去了。 自己跟王也,不管谁胜,下一场对手,应该都是诸葛青。 傅源脑子里想到一个词:老奸巨猾! 杜小斋在一旁道:“王也?据说是武当弟子,以前名不经传,不过前两场比试,他的太极劲千变万化……不过这个人不对劲!” 傅源好笑的道:“怎么不对劲了?” 杜小斋有些苦恼,道:“我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太多太杂了,根本无法分辨那是什么。” 傅源道:“上场了就知道了。” 第一场是张楚岚对唐门的唐文龙。 比赛在电光火石间就结束了,只见场内电光一闪,唐文龙便全身焦黑的倒下,这让全场观众都沉默了。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实在是张楚岚太过出人意表了,前两场比赛,让他毁大过誉,现在突然爆发,倒有一种“一鸣惊人”的感觉。 杜小斋也惊讶道:“这就是张楚岚的真正实力?” 傅源摇头,起身道:“你没发现张楚岚的心态,才是他最强的吗?昨晚出了那么大的洋相,但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调整好了心态。” 杜小斋若有所思的点头。 有些人,出了一点小丑,心里能别扭好久,只要接触到别人的视线,就觉得别人在嘲笑他,甚至不敢出门……这就是心态不行。 还有些人,别人稍微得罪他一下,能记仇好几年,别人早都忘了,他还记在心里,纯粹的精神内耗,心胸太狭隘。 说到底,这都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庄子讲过这么一个故事,大意是:当你划着一只小船在河中游走,如果是一只空船撞到了你,那么就算你脾气不好也不会生气。 但如果那只船上有一个人的话,你就会大声呵斥他,叫喊一次对方没听到,你就会再三地呵斥他,并且会口出恶言。 这就是庄子的“空船理论”,虚己以游世,乘物以游心。 做人不要太自我、太自私、太自以为是。一个人如果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太把自己当回事,那么就很容易与别人起冲突。 放下自我中心主义,不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将他人视为“空船”,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 …… “选手入场!” 傅源步入赛场,就听到看台上到处都是呼喊声:“傅源!傅源!傅源……” 对面,小道士王也没有半点包袱,笑着道:“人气够火的啊!” 傅源表现的也很轻松,道:“王也道长,咱们比点什么?” 王也愣了一下:“还能比什么?” 比吃馒头呗! 傅源乐了,道:“先说好,拳脚功夫我肯定是不行的,真要对上你的太极功夫,估计你能把我从赛场这头打到那头。” 王也顿了一下,道:“说笑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你的剑法那么凌厉,我还担心你一剑把我给劈成两段呢!” 傅源摇头道:“不夸张,我就没练过拳脚功夫,真打起来,跟街头打架差不多,至于剑法……不巧,昨晚我刚把这把剑给喂饱了,这会它可是杀意十足,一不小心就容易出意外。” 见傅源说的坦诚,王也也是无奈了,道:“那你说,我们比什么?” 傅源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跟你们练的东西不太一样……要不,我们来论一论各自的手段吧?” 王也懵了:“论?手段?” 傅源干脆一屁股盘坐在地上,招呼道:“你也坐下。” 等王也坐下后,傅源才道:“王也道长觉得,“法”是什么?” 王也总算明白傅源的意思了,当即定下心,思索片刻,道:“你这个论题挺广的,从小的方面说,“法”可以是一种方法,一种技艺,往大了说,“法”还可以是一套理念,一种模板,如佛法,道法,儒法……在往大了说,“法”就是一套规律……” 傅源笑着道:“那对于天地而言,“法”是什么?” 王也沉默了,看着傅源,似乎想开口询问,最后还是放弃了,道:“万事万物的变化,总要遵循某种规律,这便是天地之“法”!” 总算说到头上了! 傅源点头,道:“一个人能够靠吃食物、呼吸存活、生长,这就是“法”,风能够吹起树叶,大山之上能够生长着各种树木,九天之上落下来的闪电,这些,也都是“法”! 天地之法,也是天地间,万事万物变化所遵循的规律……“法”是根本,变化才是“分支”,这个说法,王也道长认同吗?” 王也凝视着傅源,许久之后笑了,道:“不,在我看来,“法”是根本,这一点没错,但变化却不是“分支”,而是“法”这个根本所体现出来的现象!” 傅源笑了笑,道:“分支也好,现象也罢,总之,在“法”是根本上,你我是都认可的。法无处不在,只要能够感受到,触摸到,并领悟得了,那便拥有了法术。 那么问题来了,异人所施展的法术,到底是人法,还是天地之法呢?” 王也愣住了,皱着眉思考许久,最后伸出手,并指上抬。 两人之间的泥土突然凸起,紧跟着上涌,从地上冲出一根土柱。 看台上先是一静,紧跟着一片哗然: “术士?” “这武当道士居然是个术士?” “隐藏的好深啊!” “什么时候布下的奇门局?” “……” 场内,二人却完全不理会看台上的议论。 王也抬起土柱,看着傅源,道:“以自身的炁,布下一个奇门局,在局内寻方位,定吉凶……这既是人法,也是天地之法!” “是么?” 傅源轻笑一声,对着石柱吐出一个字:“散!” 土柱顿时坍塌,化作一堆碎土,散落下来。 王也顿时瞪大眼睛,不信邪的再次一抬手:“离,火!” 土堆之上,突兀的燃起一簇火焰,热浪顿时滚滚扑面。 傅源再次吐出一个字:“灭!” 火焰“噗——”的,直接熄灭。 王也彻底傻眼了,愣愣的看着傅源。 傅源解释道:“我以自身意志,代天行法,自然口含天宪……问题在于,你觉得我能一言摧山,一语断江吗?” 王也摇头,道:“若是那样,你早就成仙了。” 傅源笑了,道:“现在你告诉我,我断的,到底是天地之法,还是人法?” (本章完) 第72章 装大象 第72章 装大象 在儒家看来,有两个天,一个是自然之天,一个是义理之天,除此之外,是不会有第三个天的! 然而不论是“自然之天”,还是“义理之天”,都要为“人伦日用”。 天降大常,以理人伦。这是天常。 圣人知天道也。知而行之,义也。行之而时,德也。这是天德。 唯君子道可近求而可远措,真以为“制天而用”只是说说? …… 看台上,当王也凝聚土柱时,诸葛青的表情还算淡定,只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而已。 但是当王也使出“离火”后,诸葛青顿时神色大变,猛地向前,抓着看台边缘,一脸不敢置信。 王也跟傅源,两人就是盘膝而坐,位置根本没有移动过,但王也却在同一个方位上,先后使用了“艮土”跟“离火”! 诚然,在错误的方位上,也能使用别的法术,但绝不会像王也这般轻描淡写,毫无反噬,而且威力丝毫不减!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诸葛青的认知! …… 场内,王也目光停顿在两人之间的土堆上,好一会之后,才道:“我行的,是人法?” 傅源也不回答,反而换了个话题,讲起了故事:“在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中,也记载了一则关于奇门术法的故事……” 故事的大意,无非是儒家宋清远去朋友家做客,朋友是个术士,卖弄似的用几十张凳子,在院内摆了一个奇门局,晚上有个小偷进来,在院子里逛了一夜,都没走出这个局,直到天明,体力耗尽,才被擒住。 而后这个友人想将其传授给宋清远,宋清远却以“一心侍奉至圣先师孔夫子,无心学这些旁门左道”为由婉拒。 友人不禁叹息:“愿学者不可传,可传者不愿学,此术其终绝矣乎!” 其实说白了,就是儒家看不上这旁门左道。 讲完故事后,傅源正色道:“奇门局中,若不能行天地之法,而只行人法,终究只是旁门左道,食之无味的鸡肋罢了!” 用几十张凳子摆了个奇门局,困住一个小偷一夜,看似神奇,但直接用这么多凳子砸,也早早就砸死小偷了。 换做战场上,用人力来布这种奇门局,试想看看,光是布局的人数,就已经足以碾压对手了。 奇门局内还有个八门搬运,以人力能搬多重的东西?直接走过去搬过来,不是更省事? 再比如王也刚才垒砌的土柱,点燃的火焰,人力同样能办到,无非是点时间罢了,土柱不仅垒的更高,还能垒出造型,多收集点木柴,火焰也能燃的更大…… 见王也沉默着不说话,傅源又道:“我听说,诸葛家的奇门术法传自武侯,王也道长觉得,武侯行的是人法,还是天地之法?” 王也脱口道:“自然是天地之法。” 率一百二十人,登七星坛作法,便能逆转天象,借来东风,不是天地之法是什么? 奇门术法,上限很高,能行天地之法,但下限也很低,超不过人力。 傅源压低了声音,道:“你这奇门术法,我见过,那才是真正的行天地之法。” 王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傅源。 傅源笑着道:“王也道长既然选择出山,想必也做好了卷入旋涡中的准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道长若是不能再在门局内行天地之法,还不如早早回山的好!” 王也叹了口气,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这就是来指点我的,平白无故,你干嘛要指点我?” 傅源也不隐瞒,道:“我想要做一件事,需要人帮忙,你的奇门术法正合适,可惜你还没领悟透。” 王也好奇道:“你不是说见过其他人使用我这奇门法术吗?为什么不找他帮忙?” 傅源道:“他不会帮我!” 语气不是猜测,而是肯定,断定! 王也看着傅源,渐渐地,王也的脸色变了,变得发白:“你到底要做什么?” 傅源好笑道:“占卜到了?” 王也连连摇头,道:“你要做的事,影响太大了……我怎么可能得到答案!” “那你想不想参与?” 王也正要摇头,但转念又想到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最终叹了口气,道:“至少也让我知道,你想做的事的大概吧?” 傅源抬手,指了指天空,道:“有人想掌控众生,但我不喜欢头顶有盖子。” 王也恍然:“难怪……仅仅就因为你不喜欢,所以就要去做这么大的事?” 傅源想了想,如实道:“祂擅自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今天是两个人,明天可能就两百人,两千人,两万人……有些头,不能开!” “麻烦啊!”王也整个人懒散的往后一仰,两手后撑,看着天空。 傅源也不着急,就这么坐着,慢慢等待。 许久之后,王也才开口,道:“如何行天地之法?” 傅源笑了,心知王也这是答应了,道:“以自身的炁,去布奇门局,总有其局限,天地之大,即便我的浩然气,也不可能填满整个天地,何况你那一口先天一炁,奇门局就算拼命往外扩,又能扩大多少? 既然如此,不如向内!” 王也一愣,坐直身体:“向内?奇门布局,本质便是用自己的炁,去掌控局内天地的变化,向内是几个意思?掌控自身变化?” 傅源摇头,道:“你总想着去支配天地变化,是不是把自己放得太高了?不妨将支配,转变成平等共生!” 王也若有所思:“天人合一?” 傅源起身,道:“庄子说:万物与我并生,天地与我为一!儒家也说:欲得天下之大成,必先修其内心,使之不随境转,不由物生,方可集天人合一,至大境界也。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其他的要靠你自己悟了!” 说着,举起手,对裁判道:“我认输!” 王也急了:“唉,你这……” 傅源笑了笑,道:“你需要一场术士间的对决,好好想,好好悟!” “胜者,王也!” 王也也慢悠悠的爬起身,朝场外走去,口中道:“这算什么事啊,相比之下,张楚岚的事,反倒不足道了。” 这一场虎头蛇尾的比赛,就这么结束了。 对于看热闹的人而言,这场比赛着实没什么看头,所以现场有很多人在喧哗。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无论是王也方位不变,信手拈来两门法术,还是傅源口含天宪,一言断法,其中透露的深层次的东西,足以让人为之震撼。 所以现场也有很多人沉默思索着。 不过两人的对话,听到的人不多,能深思其中含义的,也没几个。 …… 八奇技,在别人看来,只是八种厉害的技能,但在傅源看来,却是一套完整的仪轨。 把大象放进冰箱,分几步走? 第一步,找到大象,“大罗洞观”好像失传了,不过还有杜小斋呢。 第二步,要有冰箱,“神机百炼”不就是干这个的? 第三步,冰箱要是空的,“炁体源流”跟“六库仙贼”,冰箱里再满,也能清空。 第四步,驱赶大象,硬拉肯定不行,要先沟通,非“通天箓”不可,再用“风后奇门”引导。 第五步,关上冰箱大门,大象太大了怎么办?“双全手”啊! 最后一步,大象挣扎怎么办?拘灵遣将! 搞定,完美! (本章完) 第73章 拘神灵 第73章 拘神灵 傅源来到另一处赛场时,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风星潼对邓有福,拘灵遣将对出马仙。 双方一开始就拳脚相加,打的有来有回,不过能看得出来,风星潼暂且处于下风。 傅源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静静的欣赏着,不过目光主要还是集中在风星潼身上。 异人以炁加持己身,发挥出远超常人的力量,速度跟反应,但风星潼却并非如此。 他身上加持的不是自己的炁,而是灵的炁,有好几个灵缠绕在他周身,为他提供加持,尽管彼此之间相互配合,但终究不是自己的炁,做不到如臂使指。 但这只是暂时的,说到底风星潼还是经验不够,只要继续下去,积累经验,彼此配合更加默契,获胜时必然的。 说到底,邓有福也只是借了点炁而已。 拳脚功夫,比的也只是性命双修的基本功。 邓有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拳逼退风星潼后,深吸一口气,表情虔诚,语气恭敬,喝道:“小的邓氏第三代弟子有福,有请柳大爷!” 没有原著中的摇头晃脑,也没有什么阴冷妖气,只有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邓有福笼罩在内。 金光散去,邓有福毫无变化,但是在他身后,盘旋着一条巨大的蟒蛇,吞吐着信子,身形似幻似真,飘忽不定。 一股淡淡的威严,扩散全场。 看台上不少人豁然起身,神情不定的看着场内。 “这不是请仙上身……” “不是出马……” “……” 傅源饶有兴致的撑着下巴,看着风星潼,看他怎么应对。 《想尔注》云:“诸附身者,悉世间常伪伎,非真道也!” 还有《太上天坛玉格》云:“一切上真天仙神将,不附生人之体,若輒附人语者,决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 又说:“或称上真降驾,凭附生人……遂为天魔外道五路大鬼侵入法坛。” 有道正神,是绝不会附身人体的! 一些低级鬼怪,或者精灵,因长期附着在神像上,接受香火膜拜,故而有了神通。 之前也说过,天地之间有法,人自然也有法,香火愿力便是人法之一,接受了人的香火愿力,便是接受了人法。 人取法于天地,故而到了一定境界,人便能行天地之法。 鬼怪精灵则取法于人,自然,也能借助人身,行人法,但终究不是正神,因此亦有生有死,也有贪嗔痴愚的烦恼,更需要吸收供奉之人的福报为代价。 于正统道门来说,这些是“邪魔外道”,于儒家来讲,这就是“诸项邪说”! 场上,风星潼虽然意识到不对劲,但怎么也不会想到,邓有福居然会请来一位正神——来的自然不是柳坤生的本体,而是一道分神。 柳坤生如今作为延吉山神,延吉山坳才是祂的本体,自然无法离开。 在看到邓有福身后巨蛇后,风星潼只当它是一种特殊的灵,只要是灵,就躲不过他家的拘灵遣将。 所以风星潼的双眼,充斥着银白色的光辉,以一种特殊的“观”法,去寻找柳坤生作为“灵”的弱点。 傅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神灵,到底是不是灵?能不能被拘? 这个问题,不仅傅源想知道,邓有福,柳坤生都想知道,所以没有发起攻击,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 反正只是一道分神,就算被拘走,也无甚大碍。 现场寂静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渐渐地,风星潼的鬓角,有冷汗留下……他找不到这个“灵”的弱点! 傅源皱起眉头,有些失望:不应该啊,同为八奇迹,没这么拉跨吧? 终于,风星潼不知道做了什么,突然双手张开,喝到:“来!” 柳坤生虚幻的身躯,飘忽了一下。 傅源眼前一亮:拘动了? “速来!”风星潼眼中光芒大盛,再次喝道。 这一次,柳坤生的身躯,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拉扯之力,原本虚幻的身体,开始朝着风星潼那边汇聚…… 眼看柳坤生就要被拘走,邓有福突然放开了手,身后的分神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星潼拘了个空,一脸茫然。 邓有福举手,表情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道:“我认输!” 原本请上身的仙,在拘灵遣将面前,只要勾勾手指,就被拘走,但柳坤生成了神,对拘灵遣将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而且就算被拘走,也只是一道分神,这让邓有福开心。 但难过的是,就算请来的正神,还是抵不过拘灵遣将! 看台上的傅源也笑了,起身慢悠悠的离开看台。 …… 赛场门口,风星潼一脸沉思的走出来,看到靠在墙边的傅源时,愣了一下,有些拘谨的道:“傅源?你的比赛,不是应该在别的场地吗?” 傅源站直身,笑着道:“比赛结束,我输了,来找你聊聊。” 风星潼顿时瞪大眼睛:“你输了?你的对手……那个武当王也,连你都输了?” 傅源偏头示意他一起走,口中道:“你知道邓有福请来的,是什么吗?” 风星潼想了想,道:“肯定不是一般的灵,我从未拘过那么难拘的灵!” 傅源笑了笑,道:“那是神灵。” 风星潼没反应过来的“哦”了一声,紧跟着顿住脚步,难以置信的脱口道:“神灵?” 傅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地有法,人也有法,香火愿力是人法,封正,也是人法……那你想过,人为什么会有法吗?” 风星潼咽了咽口水,干笑道:“这我哪懂啊……不过,那真的是神灵?” “嗯,我封的。” 傅源随口一句,见风星潼愣在原地,干脆搭着他的肩膀继续走着,道:“这点事就定不住身心,以后遇到旁的事,你就只顾着吃惊,害怕,惊慌……之类的,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你学习这拘灵遣将的时候,没学过“抱神以静”吗?” 风星潼重重的吐了口气,苦笑着道:“这种事,怎么能不吃惊?不过傅源,你怎么知道拘灵遣将需要抱神以静的?” 傅源轻描淡写道:“庄子说: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修炼先天一炁的,总归脱离不了道家范畴,何况……你们家的拘灵遣将,是以“神”为主,“意”为辅吧?” 风星潼:“……” 果然,畏惧傅源是对的,不仅仅是身上的灵,连他自己都开始畏惧了。 这才几句话,就快把他家的拘灵遣将给扒干净了? 傅源没理会他的反应,继续道:“话题回到刚才,人为什么有法?老子在《道德经》里说了:域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王大! 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当一个人能“神而明之”,那就是王!所以域中四大,之所以是“大”,便在于有神!” 风星潼被傅源的话题吸引了:“神?” 傅源点头,道:“这个神,不是神灵,神仙,于人而言,叫“元神”!不论是“出马仙”,“保家仙”,还是“扶乩跳童”,目的都是请灵上身。 而灵体上身必需要包裹被上身的人的元神才可操控肉身,但人的元神好独主,不甘受控,故“上身”时其人必头摇,乃至全身震动,直至元神全被包,身体便受外界所控制。 无论是动物的炁修成的精灵,还是人死后化作的灵体,都无“神”,只是“灵”,你家的拘灵遣将,能拘一切灵,但却无法拘活人,也无法拘天地,其关键,必然在于对自身“元神”的把控! 神灵之所以能抵抗,却又无法完全抵抗,关键就在于神灵虽然也是“灵”,但归根结底,还是有“神”的,只不过这个神,是封正的天地之神。 如果你是在神灵封正的神域内,肯定是拘不动的。” 风星潼若有所思,紧跟着好奇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本章完) 第74章 抓个仙玩玩 第74章 抓个仙玩玩 儒学是一门学说,一种理念,但儒家,却是一个宗教,儒释道三教之一。 既然是宗教,那必定是有至高神的存在。 想不到吧,儒家的至高神,其实是“昊天上帝”,这个尊号最早见于商朝,于周朝确立,来源便是《尚书》,《诗经》。 在儒家看来,昊天上帝不仅是自然的主宰,更是道德与正义的化身,在儒礼的祭祀中,昊天上帝便是天地,自然,国家的至高主宰,至高神祇。 相反,道教的至高神,其实是“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至于“鸿钧老祖”,其实是小说《封神演义》的杜撰,主流道教根本就不承认鸿钧老祖是道教神仙,更别提是最高神了。 …… 风星潼好奇的看着傅源。 得益于傅源的一身浩然气,天克世间一切“灵”,风星潼在面对傅源时,天然就感受到压力跟威胁。 所以整场罗天大醮,风星潼都是躲着傅源走的。 他能跟张楚岚一见如故,能跟其他人谈笑风生,偏偏对傅源避之不及,态度表达的这么明显,风星潼不相信傅源看不出来。 但今天,傅源却专门在门口等着他,还对他说了这些话,风星潼自然很好奇其中的原因。 面对风星潼的问题,傅源很坦然的道:“我要利用你啊,不得先拉拉关系,投资一番?” 风星潼:“……利用我?” 这种词,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吗? “对啊!”傅源点头,道:“我先把好处给足了,到时候找你时,你还能拒绝我不成?” 风星潼估计没想到傅源会说的这么坦然,感觉自己大受震撼:“那……那我要是只拿好处,不帮你做事,会怎么样?” 傅源无所谓道:“随便啊!修行,说到底就是修心,你心里过意的去就行!” 风星潼:“……” 傅源笑着点了点风星潼的胸口,道:“我看得出,你心里有“德”,有“信”,也有“诚”,得益于儒家统治,有些东西,早就刻进我们骨子里了!” 风星潼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谦虚道:“你过奖了。” 傅源笑了笑,拍拍他肩膀,道:“灵,说的好听,但在儒家看来,就是些“歪风邪气”,“怪力乱神”的东西。 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还要自己不受影响,保持自我,“抱神守静”是必须的,但“正信正念”也必不可少。所以我才说,你们家的拘灵遣将,以“神”为主,以“意”为辅。 其他跟灵打交道的派别,也只会选择一个灵,但你家的拘灵遣将却能随意拘灵遣灵,没有数量限制……这就跟我的浩然气有些类似,若你的气中没有蕴含强烈的意,是练不成这东西的。 意聚则气生,气生则力现。” 风星潼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后,才道:“傅源,谢谢你,我还是第一次对我家的拘灵遣将认识的这么清楚。” 傅源乐道:“那你愿意让我利用一次么?” 风星潼也笑了,至少表面上不在拘谨,道:“总得让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吧?” 傅源想了想,问道:“你知道如何成仙吗?” 风星潼瞪大眼睛,然后“噗嗤”一下笑了,道:“我服了!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席话里,惊了我多少次……成仙么?各门各派有各自的理念,好像没有一个标准。” 说到这里,风星潼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无论各自的理念如何,但打磨性命,却都是公认的。” 傅源笑了笑,道:“其实“性命双修”是全真丹道提出来的,往前推,《黄庭内景经》便是只修神的,但明神太难了,所以才有了修性跟修命之说……哎呀,扯远了。 如何成仙,我也不知道,但成仙后的状态,庄子却说过。” 风星潼有些无力的道:“你说的话题,总是这么吓人吗?庄子说过?是庄周梦蝶吗?” “不是,庄周梦蝶,只是明神。”傅源摇摇头,讲了一个故事: 大意是:庄子行走于山中,看见一棵大树枝叶十分茂盛,伐木的人停留在树旁却不去动手砍伐。问他们是什么原因,伐木的人说:“没有什么用处。” 庄子走出山来,留宿在朋友家中。朋友高兴,叫童仆杀鹅款待他,结果一只鹅能叫,一只不能叫,童仆不知道该杀哪只(鹅是看家的,会叫会咬人才有用)。 主人说:“杀那只不能叫的。” 山中的大树,因为不成材而能终享天年,主人的鹅,也因为不成材而被杀掉。 风星潼奇怪道:“这个故事我看过,这不就是庄子的“有用”跟“无用”之论吗?跟成仙后的状态有什么关系?” 傅源道:“处于成材与不成材之间,好像合于大道却并非真正与大道相合,这就是成仙后的状态啊!” 风星潼不解。 傅源解释道:“真正的合于大道,那就不叫“仙”了,而是“神”,天地之神。 有聚合也就有离析,有成功也就有毁败,棱角锐利就会受到挫折,尊显就会受到倾覆,有为就会受到亏损,贤能就会受到谋算,而无能也会受到欺侮。 以道家的修行理念,顺与自然,遵从大道,才能合于大道。 你想想,一个人,完全遵从大道,所有的性格都被磨灭,情感都被淹没,却又保持着无喜无悲,无怒无忧,无爱无恨,无欲无求的意志,这样算不算“成仙”?” 风星潼纳纳的道:“那这样的仙,还有什么意思?” 傅源手一摊,道:“就是没意思啊,所以成仙时间久了,那残留的意志很自然就被磨灭,成为大道的一份子……就好像刚才挂过的一阵风,说不定就是很久以前某个仙,被磨灭了意志所化。” 风星潼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傅源,你这说的太吓人了。” 傅源笑着道:“吓人?那你就把成仙,当成一种超脱,一种五维之上的意志,一种无法理解的存在。” “难道……你要利用我的,就是对这种存在,做什么?” 傅源拦着风星潼的脖子,道:“要不要试试,一起,抓个仙,玩玩?” 风星潼彻底傻眼。 傅源松开风星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想想吧,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自家手段掌握透彻了!” 说完,自顾自的离开。 留下风星潼一个人,傻傻的愣在原地,许久之后,才被人拍了拍肩膀:“你傻站这干嘛?” 风星潼一受惊,差点跳起来,回过神来,道:“老姐,你差点吓死我!” 来人正是风星潼的姐姐,风沙燕,道:“吓成这样,你做什么了?” 风星潼好像找到倾吐对象,连忙道:“姐,你不知道,刚才傅源找到我,跟我说……” 说到一半,风星潼突然卡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说。 风沙燕茫然:“说什么?老爹不是说,让我们躲着点傅源吗?” 风星潼想了想,道:“算了,我还是先问问老爹,之后在看,要不要告诉你。” “切,小屁孩,还有秘密了!” 风沙燕不屑的一把推开风星潼,道:“闪开,轮到我的比赛了……没想到傅源会认输,我还想再赛场上会会他,替我风家找回场子呢!” 说完,也不再理会风星潼,自顾自的进入赛场。 (本章完) 第75章 试探 第75章 试探 傅源知道全性会闹上天师府,但具体什时候来却不清楚。 上午的赛事结束后,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傅源倒是遇到几个该换容貌的,但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全性好像有个叫“千面人”的,能够完美复制他人的外貌、声音和体态,甚至可以为多人同时进行易容。 但说到底,这种能力就是通过释放出特殊的炁,来干扰他人的外在感官,如眼耳鼻舌身意。 然而当一个人能做到“希夷”之境,或者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种境界下,已经不再局限于用肉眼去看,肉耳去听,而是更深入的用本心去看,本心去听…… 以本心去认知! 对外在感官的干扰,自然也就不起作用了。 所以千面人的手段,在傅源本心的认知中,一览无遗。 傅源没有找到易容后的吕良,仔细想想,吕良还没有完全领悟双全手呢,干脆也就不再强求了。 …… 下午的比赛,傅源着重看了诸葛青对阵王也。 说实在的,如果不身处奇门局内,不去切身感受局内炁的变化,两个术士之间的对决,根本看不出什么玄奥。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两人各种法术齐出,搞得场内里胡哨的,反正傅源也就看个热闹。 也不知道王也到底有没有领悟,反正诸葛青是被全面碾压,输都不知道输在哪。 这两人的比赛结束后,其他的也没什么好看的。 傅源找到杜小斋,在山上到处闲逛,一直到傍晚,傅源突然决定下山。 “这么晚了,为什么要下山?”杜小斋虽然答应了,下山的路上还是不解,问道:“就剩两天的比赛了,直接在山上凑合一下不就得了?” 傅源惋惜道:“山上太安全了!” 杜小斋瞪大眼睛,一脸茫然。 傅源也没有解释,带着杜小斋下山,来到山脚镇子上后,也没有急着回旅店休息,而是往人少的地方去。 杜小斋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跟着。 一处工地,明明工人已经休息了,但傅源还是义无反顾的带着杜小斋钻了进去。 走着走着,傅源突然开口,道:“来了!” 紧跟着拉着杜小斋,快速的后退三步。 “哐啷——” 一根脚手架的钢管,就这么砸在两人身前,发出剧烈的响动,在地上蹦跶了两下后,砸中了地上的一颗石子。 顿时,石子如子弹一般激射而出,直冲傅源眼睛而来。 傅源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再次拉着杜小斋侧身避过。 石子划过,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杜小斋目瞪口呆,脱口道:“我没有看到!” 未来有无数的可能,但当意外开始发生的那一刻,未来的某种可能,已经彻底的化为现实,只剩下唯一! 打个比方,你手里拿着一个铁球,你可以抛起来,丢出去,或者一直拿着,甚至揣回兜里……有无数种可能性。 但当你松开手后,那就只有一种现实,那就是铁球脱离手,直接下落,一直落到被阻挡! 换句话说,当脚手架上的钢管脱离的那一刻,无数的未来已经化作了唯一——钢管砸到地面上! 所以杜小斋的慧眼,虽然看不到钢管的脱离,但一定能看到钢管砸地! 可她偏偏没有看到…… 这才是杜小斋惊讶的原因,扭头看向傅源,想到得到一个解释。 看傅源的反应,明显早就有所准备了。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傅源说了一句后,突然换了个话题,道:“我从小生长在农村,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杜小斋压下满心疑虑,道:“嗯,听说过,后来你爷爷奶奶出了意外……” 傅源摇头,指着地上的钢管,道:“看到这个,你还觉得是意外?” 杜小斋不解。 傅源正色道:“当时村子里给出的解释是,我爷爷替几个小孩拿沙包时,趴在钢筋大棚上,结果大棚坍塌……偏偏只要了我爷爷奶奶的命! 粗看确实只是意外,但深究起来,是不是太倒霉了?也太刻意了? 我当时只是觉得不对劲,但又没有任何力量,只能逼着自己去问道,逼出了一股浩然气……然后我就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一种超越凡人的意志,姑且把它叫“一号仙人”。” 杜小斋神色严肃,道:“仙人?” 傅源笑了笑,道:“如果是“仙”,那就是不为物累,游息自在,无事无为,一切顺其自然,遵从大道,不会对世间的一切,有任何的干涉! 但祂偏偏用一场意外,害死了我爷爷奶奶,这是“有为法”,做出了干涉,只有人才会这么做。 所以祂既是“仙”,又是“人”……今天我只是再次确认了这个猜测!” 杜小斋指着钢管:“这就是那个“一号仙人”做的?” “可能是,可能不是……不过大概率是。” 傅源摇头,道:“我白天专门找了两个人,跟他们说了一番话,言语间透露出我要针对祂……如果是“仙”,根本不会理会,但现在给我安排了一场意外,像不像是在报复,或者警告?这是只有“人”才能做出的行为。” 杜小斋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内心又承认了傅源的推测。 傅源继续道:“《说文解字》中,仙,迁也,迁入山也,长生仙去!所以仙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个“去”字,充分说明了仙是不理凡尘,不理世事的! 但“仙人”却不一样,仙人说到底还是人,有自己的意志,但祂却又是“仙”,跃出五行外,能掌控尘世,主宰凡间……你愿意自己的命运,被某个人所掌控,要你生你才生,让你死你就得死?” 杜小斋想了一下,果断摇头,道:“怎么可能?我命由我不由天!” 傅源笑了,道:“其实这句话儒家喊起来才最正宗,不过这种反抗精神一直刻在我们骨子里,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副画吗?” 杜小斋点头,道:“就是那个无上意志的画?” 傅源道:“我画那副画时,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超越凡人的意志,但我不知道祂是不是“一号仙人”……姑且称作“二号仙人”。 “二号仙人”被我感知到,并画下来后,试图通过那副画,告诉我什么,这样的作风,跟“一号仙人”完全不一样,所以我才把他们区分开。 昨晚,还有个直接低下头来看我们的“三号仙人”,这个按照你说的,只是在“观”,应该影响不到我们,可以暂时不管。 目前,我能感受到的,就这三个仙人,我想抓一个试试。” 杜小斋咽了咽口水:“怎么抓?” “暂时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还要在继续观察,筹谋。” 傅源带着杜小斋继续前进,道:“最容易观察的就是“一号仙人”,无论是我爷爷奶奶的死,还是眼前的意外,我猜测都是祂在干涉,干涉的越多,暴露的信息就越多。” 杜小斋茫然:“暴露什么了?” “至少脾气不太好。”傅源冷笑着,拉着杜小斋快速往前跑了十几米。 紧跟着,原本好好地脚手架,突然就这么坍塌了,无数的钢管倾斜而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如果两人不跑出去,恐怕直接被这一堆钢管给埋了。 尘土飞扬中,几个零件悄无声息的迸射而出,被傅源提前预知,游刃有余的躲开。 “你看,我说祂脾气不好吧!” 傅源拉着杜小斋,脚踏禹步,一步十余米,快速的脱离了危险区域,才道:“看出来没?祂无法干涉有气的东西,不然刚才直接干涉我们就行了。” 杜小斋似懂非懂,道:“所以,我们要用气去对抗祂?” 傅源静静地感悟了片刻,道:“祂应该是离开了,堂堂一个仙人,居然还能被自己的情绪所操控,估计是通过某种捷径才成的仙。 草树木,蛇虫鼠蚁,这些都是有气的,山川河流,风雨雷电,这些也是有气的,祂都无法干涉,不然一个雷霆降下来,直接天谴我得了,或者来个地震塌陷滚石之类的…… 天地始于元气,万物成于天地……你觉得,祂能干涉什么?” 杜小斋思索着,道:“非自然的东西?” 傅源点头,道:“一些老房子,只要有人住,再怎么破烂也能立得住,但一旦长时间无人居住,塌了是必然的。” 杜小斋恍然:“因为房子有人气!” 傅源最后道:“能兜得住人气的非自然造物,或者人气汇聚之地,都不用担心,其他的,就要小心了!” (本章完) 第76章 偶遇 第76章 偶遇 后面的比赛,没什么看头了。 唯一的亮点,也就是第二天一早的第一场比试,张楚岚对王也。 比赛开始后,过了好一会,王也才姗姗来迟,满脸疲惫,身形踉跄,大口喘着气跑进场内。 后面还追着冯宝宝,一把铁楸抡圆了砸…… 听王也的话,他被冯宝宝追了一整夜,累的够呛,这也让人联想到报名当天,冯宝宝说的话: 她不是来当天师的,张楚岚才是,她负责把妨碍他的人都给解决了。 这让看台上的不少人又开骂了。 王也倒是豁达,只是抱怨了几句,便跟张楚岚比吃馒头……然后认输。 下午是决赛,张楚岚对冯宝宝……嗯,打假赛,还打的特别假! 另一组,风星潼输给了王家王并,傅源专门去看过了,没想到经过他大闹王家后,王并使用的拘灵遣将,居然还是选择了吞灵……王家跟风家的恩怨,傅源没有去关注。 反正原剧情都说了,拘灵遣将的创造者风天养,被捉后,供出了一些信息,同时将拘灵遣将交给王家用来保命,所以王家跟风家都掌握了拘灵遣将。 下午,王并被张灵玉给解决了。 …… 傍晚,风星潼悄悄找到傅源,把他拉到一边后,低声问道:“傅源,你看到王并使的拘灵遣将没?” 傅源好笑道:“怎么?奇怪王并怎么也会拘灵遣将?” 风星潼摇头,道:“关于这件事,我父亲已经跟我说明了……我……我……” 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傅源理解道:“你感情上,接受不了吞灵,但现实又告诉你,吞灵后,实力会暴涨……你不知道哪样才是拘灵遣将正确的用法?” 风星潼苦笑着点头,道:“你让我把自家手段掌握透彻,但我真的不明白,到底哪个才是对的?灵,是我们的伙伴,而不是工具……” 傅源摇头,道:“心中有“义”是好事,但不要被自己的情感所支配!老子说了,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无论是把灵当成工具,还是伙伴,都是“有”,都可得利。说到底,你把灵当成伙伴,又何尝不是满足自身情感的工具呢?” 风星潼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像是这样……难道吞灵才是对的?” 傅源无语,道:“知道“灵台”吗?最早,灵台是求神之台,于修行上,人的灵台,也是直面元神的! 四方而高曰台。以天象在上,须登台望之,故作台以观天也。为什么要登灵台观天?” 风星潼似乎领悟了一点,道:“登高望远,视野无遮挡?” 傅源点头,道:“所以灵台要清明,才能直面元神……你在灵台上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想求神?” 风星潼低着头,思索了好一会,突然面色剧震,不敢置信的抬头:“拘灵……拘的是自身之灵?” 傅源笑了,道:“人为万灵之长,拘灵而遣神……其他的,就要你自己去想了!” 风星潼兴奋起来:“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原来是这样!我懂了,谢谢你,傅源!” …… 第二天,是罗天大醮的最后一天,也是决赛。 张楚岚对决张灵玉。 还是那句话,若是没有傅源跟余清福的珠玉在前,两人的比赛,也算是精彩了。 阴五雷对阳五雷,哨倒是哨了,但只是个人的比试,手段的对决,跟打架没什么区别。 张灵玉被老天师暗算,最后关头岔了气,张楚岚险胜。 不过张灵玉也不亏,拿到了陆瑾的通天箓。 龙虎山也有传承的符箓之法,张灵玉跟通天箓,也算是相得益彰,不需要傅源这个半吊子去指点。 而且傅源也没把握说服张灵玉,道家求得就是“仙”,跟他去说抓仙?这跟约他一起刨他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这家伙太迂腐了,之前说过两次,屁用没有,被张楚岚打了一顿,也没怎么改。 还是要等到他被逐出天师府,染上红尘气之后,傅源才会拉他入伙。 …… 天黑,老天师带着张楚岚去闭关,传承天师度。 傅源则拉着杜小斋,站到一处房屋的顶上,屋顶同时还站着不少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王蔼跟吕慈都在,还有风正豪就站在王蔼身边,跟个下人似的,毕恭毕敬。 看到傅源二人后,王蔼冷哼了一声。 傅源直接瞪了他一眼,王蔼再次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他。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火光由远及近…… 全性,开始大闹天师府。 傅源探头看了一会,有些纳闷道:“你能看到什么?” 杜小斋翻了个白眼,道:“都是树,就能看到火光,人影倒是看到一些,但其他都看不到了。” 傅源扭头看向吕慈他们,就看到他们背着手,一幅了然于胸的表情。 装腔作势! 傅源一拉杜小斋的手臂,道:“我们换个位置看。” 跃下屋顶后,脚踏禹步,一步一闪烁,没入林子里。 看着傅源的步法,王蔼的老脸异常的难看。 …… 学,就是为了用! 陆玲珑一群晚辈,学了十几年,难得找到一个能尽情施展的机会,所以格外的积极参与其中。 全性刚一露面,他们就兴奋的找到了各自的对手,然后……现实给了他们狠狠地一击! 一群被保护的娇生惯养的羊,怎么可能是狼的对手? 其他人不知道,反正陆玲珑现在挺狼狈的,她跟枳瑾对着全性一个女人穷追猛打,结果落入了陷阱,被几个全性围攻。 枳瑾在瞬间被擒,陆玲珑也落入了两难之境。 她不可能放弃枳瑾逃走,也没办法从这几个全性的包围中救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依仗着全真内丹功夫带来的抗揍肉身,硬拖! 傅源拉着杜小斋,踏禹步经过时,就看到被打的异常狼狈的陆玲珑,还有被人压在身下,双手被贯穿的枳瑾。 杜小斋脱口道:“玲珑?” 这喊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等看到傅源后,几个全性的神色立刻慎重起来。 其中一个抱胸靠着大树,没有动手的中年人,缓缓放下手臂,表情有些兴奋的走出来,直面傅源。 杜小斋一眼就看到了他,连忙低声提醒道:“他是涂君房,三尸尸魔。” “怎么?你傅源也想参合天师府跟全性的热闹?”涂君房表情陶醉,道:“正好,我一直想看看,儒修的三尸,是什么样的!” 傅源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被人压在身下的枳瑾身上,道:“也太不懂的怜香惜玉了吧?” 陆玲珑沉着气,一直没有说话。 枳瑾哭喊道:“傅源,小斋,救我……救我……” 压在枳瑾身上的胖子一把抓住枳瑾的头发,狞笑道:“老子这就来怜香惜玉……” 说着,一把扯开了枳瑾的衣领。 然而下一刻,似乎有什么白光一闪而过,胖子脸上的狞笑就固定住了,表情变得僵硬。 之后众人才听到一声轻微的“噌——”。 胖子油腻粗壮的脖子上,渐渐浮现出一道红线,紧跟着胖硕的身躯一歪,倒在地上。 其他全性神色一变,浑身气机涌动,就连涂君房身上也鼓荡着黑色的炁,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傅源神色不动,抚着剑柄,道:“异人之间打打杀杀很正常,都是自己选择的嘛!但该有的底线还是要有的,一些下作手段,就别在我眼前出现了,我看不过去!” 涂君房周身的黑气鼓起,凸显出奇形怪状,舔着嘴唇,道:“我闻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意,精纯无比,那一刻,你只想杀他,没有其他任何的念头,这就是儒修的浩然意吗?” 傅源好奇的看着他周身鼓荡欲出的三尸,道:“你是修元神的?难怪感觉这么灵敏,那你能感觉我现在的状态吗?” 涂君房静静地看着傅源,片刻后身上的黑气收起,表情回复平静,道:“神静性明,圣人之资,你没有跟我们交手的想法。” 傅源笑了笑,道:“意起意落,只在一念之间,也许我下一刻,又想杀了你们也说不定……说到底,我只是见不得不平事! 那胖子要杀人就杀人,但却起了下作心思,所以我杀他……你们呢?是要为了他的下作心思报仇?还是为了所谓的全性同门之义?” 有人嗤笑,道:“全性哪来的同门之义?” 傅源看向他,眼神如电:“所以你是为了他的下作心思?你也起了淫邪之心?” 声音如震雷一般在心头炸响! 那人在傅源的目光下,直接后退三步,低着头,心虚气馁,不敢做答。 傅源扫过其他人,被他视线扫过的,纷纷后退低头。 涂君房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舌上龙泉剑,杀人不见血!不愧是儒修!” 在场的都是异人,都能感知到彼此的炁的状态。 在傅源的逼问下,这几个人的炁,都处于萎靡状态,所谓理直气壮,理不直,气自然萎了。 就他们这种状态,根本发挥不出全力,甚至于只要出手够快,他们连炁都来不及调动。 傅源看向涂君房,道:“起淫邪之心,就是不对,这就是道理!” 涂君房道:“我们是全性,不尊你的理!” 傅源目光直视涂君房的双眼,道:“理就在你们心中,尊不尊,问自己的心便是,无需问我!” 涂君房下意识的避开视线。 傅源笑了:“看来你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涂君房脸色有些难看,直接转身就朝远处走去。 “这就走了?”有个全性不甘的喊道。 涂君房头也不回的道:“那你出手试试!” 那人扭头看向傅源,却又在一瞬间移开视线,他没勇气出手了。 实力差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他心虚了,心里无理,所以才不敢出手。 拿着剑讲道理,道理才能讲得通! (本章完) 第77章 鬼佬巴伦 第77章 鬼佬巴伦 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还留在这干嘛? 涂君房走了,其他几个面面相觑,最后也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傅源也没有阻拦,包括这几个全性在内,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有统一的认知:胖子的做法是错的。 这是儒家统治千年,已经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深入人心,人人认可。 所以傅源杀胖子,占理! 但傅源要是再出手对付他们,那占不占理,就不一定了——除非傅源是龙虎山的人。 等人走后,陆玲珑陡然松了口气,急忙跑到枳瑾身边,抽掉贯穿她手脚的尖刺,扶起她,对傅源道:“傅源,还有小斋,多谢你们了,我欠你们大恩!” 杜小斋上前帮忙处理伤口,止血,道:“是傅源出的手,儿没事吧?” 枳瑾流着泪,摇摇头,又不甘心的道:“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傅源还没开口,陆玲珑正色道:“儿,对付全性是我们自己的决定,自己决定的事,后果我们自己承担,这跟傅源无关!” “可是……明明能解决掉他们,为什么……玲珑,我就是不懂……” 温室的朵,一受挫折,便乱了心神,都没办法理智思考了,所以儒家才要求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要定住身心。 陆玲珑摇头,道:“儿,你脑袋比我好用,你仔细想想,傅源有什么理由跟全性开战?他杀死那个胖子后,也明明白白的说了,并非因为胖子的全性身份,而是因为胖子的下作心思!” 傅源叹了口气,也解释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就好像没有执法权,就不能执法一样,我只能见“义”勇为,却不能擅自裁决他人,否则这世间的秩序就乱了!” “可他们是全性啊!” 傅源摇头,道:“全性又如何?好跟坏,正跟邪,本来就不是绝对的,我不能将自己的判断,强加于他人身上。” 拒绝小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拒绝小利,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 一样的道理,儒家不会将自身的意志强加于个别人,但会将意志强加于众生,强加于天地! 杜小斋帮着陆玲珑将枳瑾背起来,想了想,道:“我先送她们回安全的地方吧。” 傅源点点头,道:“那路上小心点。” 有杜小斋的慧眼,除非仙人出手,否则什么样的危险都能躲过去。 陆玲珑再次强调道:“傅源,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 等三女走后,傅源立在原地,神情专注,至诚,片刻后若有感悟,抬脚朝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冯宝宝站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好像在找什么。 在不远处,还有个老头,背着手,表情似乎很愉快的看着冯宝宝。 “宝姐姐!”傅源喊了一声。 冯宝宝扭头看来,就在这瞬间,一道身影突然窜出,疾如闪电,手中匕首倒握,手柄砸向冯宝宝的脖子。 反应过来的冯宝宝正要侧身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还有傅源,脚踏禹步,只一个跨步,就来到冯宝宝身边,提鞘格挡。 “叮——” 那道身影蓦然后退,跃到老头身边,是个鬼佬,一身作战打扮,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挡下他的傅源。 冯宝宝一把抓住傅源:“你看到张楚岚没有?” 傅源乐道:“张楚岚不是在老天师哪里吗?” “在哪里?” 傅源指了个方向。 冯宝宝直接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那个鬼佬正要有动作,却被傅源一个眼神过去,直接惊在原地,任由冯宝宝跑没影了。 老头乐呵呵的道:“鬼佬,当着这一位的面,就别想着抓人了,还是好好面对眼下的局面吧。” 傅源看着老头,想了想,道:“夏柳青?” “是老头子我。”夏柳青嘿嘿笑着,道:“怎么?你也想参合这档子事?” 傅源摇头,道:“全性跟天师府的冲突,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是看不惯一个蛮夷,在我们道家名山上放肆!” 夏柳青乐道:“还真是学儒的,做什么事都讲个师出有名……鬼佬,看来这是你自己的事了。” 说着,夏柳青退开到一旁,表面了不插手。 “我叫巴伦。”鬼佬巴伦上前一步,道:“你刚才是如何挡住我的?” 语调有些生硬,但大体上还算流畅。 傅源笑了笑,道:“你身上挺奇怪的,居然跟天地一个味道……但一个鬼佬,应该理解不了什么叫“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吧?” 巴伦道:“我知道,这是《庄子·内篇·齐物论》中的话,意思是天地与我共存,而万物与我合为一体。” 傅源眉头一挑:“从大海中盛出一杯水,杯子里的海水,跟大海是一样的,但这杯海水,是大海吗?” 巴伦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我无法理解。” 傅源摇摇头,道:“你自身的气息,跟天地一样,并不代表着你身上的气味消失,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更不代表着你融入了天地,你是你,天地是天地,只要不是以气息分辨,自然能发现你。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 巴伦还是理解不了。 一旁的夏柳青笑着道:“鬼佬就是鬼佬,连这都不懂。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巴伦提着匕首,盯着傅源,又收了起来,道:“我是一个士兵,最擅长判断敌意,你对我没有敌意,不是我的敌人。” 傅源眼神一凝:“现在呢?” 巴伦只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浑身一个激灵,在一瞬间摆出一个对敌的姿态:“好强的敌意!” 说完,不等傅源开口,抢先出手,消失在原地。 在出现时,已经在傅源面前,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朝傅源脖子扎去,速度又快又猛,明显没有留手。 早有准备的傅源提剑一格,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握剑的手一阵发麻。 这个巴伦的力量,在庞大的炁的加持下,简直大的过分! 不能硬接! 傅源手腕一转,剑身一旋,便卸掉了匕首携带的巨大力量,紧跟着提剑直刺对方咽喉。 巴伦匕首横斩,虽然不明白对方剑身是如何变化,化解了力道的,但巴伦却确认了一点,对方的力量远不及自己! 他自信,只要双方兵器碰撞,凭力量的差距,对方的长剑便会被格开,导致空门大开。 想法是好的,但当巴伦的匕首快要斩中长剑的瞬间,长剑似乎突然短了一截。 也就是这短掉的一截,让过了横斩的匕首后,又突然恢复了长度,继续刺向巴伦。 速度之快,就好像在那个瞬间,长剑变成虚幻的一般。 巴伦后退一步,匕首再次斩回。 长剑一缩一伸,又一次让过了匕首。 巴伦再退,匕首再斩…… 连退七八步,手中的匕首也挥舞了七八次,但始终无法触碰长剑。 那长剑也一直直指巴伦的咽喉,不断逼近。 巴伦几乎感觉到了长剑剑尖的森寒之意,激的咽喉都起了鸡皮疙瘩。 “砰——” 退无可退的巴伦,后背撞上了一颗大树,紧急中,巴伦勉强侧了一下头,避开了正中咽喉的要害。 长剑如毒蛇一般,钻入巴伦侧颈,贯穿后又刺入树木中。 趁着这个机会,巴伦顾不得贯穿脖颈的长剑,直接侧翻,远远跃出去,捂着被豁开几乎三分之一的脖子,惊疑不定的看着傅源。 “滴答滴答——” 鲜血不停地从指缝低落,只不过频率越来越慢,没一会,血便止住了。 傅源拔出长剑,看着剑尖一截血迹,赞道:“好厉害!” 巴伦放下手,被豁开的脖子,正在一点点愈合:“你才厉害,明明力量,速度远不及我,却让我无力抵抗……这是什么技巧?变化莫测,飘忽不定,就是你们的某种剑法吗?” 傅源看着巴伦渐渐愈合的脖子,没有回答。 倒是夏柳青开口了,道:“有点流云剑的影子,但变化之诡谲,又在那之上!倒是整体疾徐适度,进退有序,雍容有加,中庸宁静……这是你在流云剑的基础上,自创的儒家剑法?” 刚才的交锋中,傅源的剑尖变化诡谲,飘忽不定,但傅源不断逼近的身姿跟步伐,却堂而皇之,疾中带稳,进中有正,明显能看出来,很有儒家风范。 傅源一甩长剑,将剑身血迹甩去,道:“夏老见识不凡!” (本章完) 第78章 食气者 第78章 食气者 有些人,在做某些事时,感觉得心应手,有如神助,便代表着在这件事上天赋出众。 傅源炼炁的天赋不值一提,或者干脆说没有,但在练剑上,傅源却很有天赋! 当年刘章平传授傅源的入门功夫,便是一套呼吸法跟一套剑法,傅源练了七天,剑法便练出了感觉。 别小瞧这种“感觉”,大部分人,在一件事上钻研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找到这种“感觉”。 那些工艺出众的工匠,便是掌握了这种“感觉”,归纳为熟能生巧。 工业时代,八级工匠靠的便是这种“感觉”,才能加工出比机器还要精密的零件,这已经属于超凡脱俗的程度了。 而傅源,本就具有极佳的练剑天赋,学儒后又得了一个“诚”! 诚于剑! 若论剑法之精妙,连傅源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精妙的剑法,再加上浩然剑意,这才是傅源敢于博仙的底气! …… 巴伦一直所依仗的,便是他超越一般异人的力量跟速度,但在面对傅源变幻莫测的剑法时,却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于无法理解,一把剑,居然会这般的变幻莫测,无法抵挡。 夏柳青看了一眼巴伦,道:“撤不撤?明显不是对手啊。” 巴伦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一手鲜血淋漓,另一只手握紧匕首,摆出架势,道:“我再试试!” 既然力量跟速度,在绝对的技巧面前毫无用处,那就以体力相拼! 说着,再次冲了过来。 傅源神情淡然,手中长剑不急不缓的向前一指,恰到好处的正指巴伦,就好像巴伦自己主动要往剑上撞一样。 紧急关头,巴伦猛然止步,身形一转,来到傅源左侧。 然而此时傅源横剑,剑尖直指左侧,妙之巅峰的迎接着。 巴伦再闪至身后,傅源反手腋下,以肘压剑,剑尖又一次迎上了巴伦…… 一时间就看到巴伦的身形如电,在傅源四周辗转腾挪。 而傅源就这么站在原地,身形不动,只是在不急不缓的将长剑摆出各种造型,却又能每次都精准的逼退巴伦。 双方僵持不下。 傅源此时也在心中惊讶,这个巴伦,简直是六边形战士,这般全力的高速移动,就算体力再强的人,也早该累趴下了。 可巴伦辗转腾挪了这么久,连呼吸都没变过。 何况他还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跟速度,远比其他异人庞大的炁量…… 不过,就算巴伦的体力极其旺盛,但也架不住傅源这般守株待兔,以静制动。 巴伦自己也意识到了,傅源根本就没什么体力消耗,继续拖下去,被累垮的,说不定就是他这个自认体力无限的了。 作为一个战士,最擅长的就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但在面对傅源时,他的长处,几乎没什么用。 只剩下唯一的优势,那便是超强的自愈能力! “噗呲——” 场面戛然而止! 夏柳青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惊讶的看着现场。 巴伦的胸口直接被贯穿,或者说,他自己主动撞上了长剑,但也借此拉近了跟傅源之间的距离。 突如其来的自残,傅源却没有什么震惊或者愣神,依然定着身心,神色不变的看向巴伦。 巴伦咧嘴一笑,道:“抱歉,你实在太强,我忍不住了!” 说完,一掌拍向傅源,掌上满是鲜血,巴伦自己的血。 傅源脑袋微侧,同样一掌迎了上去。 “啪——” 巴伦并没有发挥自己强大的力量来击退傅源,似乎只是简单的一掌,掌对掌,僵持住了。 傅源神色微动,表情莫名的看向两人的对掌,开口道:“你的血,能腐蚀异人的炁?” 巴伦笑了,道:“不,准确的说,是能腐蚀一切物体,特别是针对有机物!” 傅源点头,道:“《淮南子》说: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无心而慧,食木者多力而拂,食草者善走而愚,食叶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悍,食气者神明而寿,食谷者知慧而天,不食者不死而神。 所以,你是食气者,能吞噬一切气,包括始于天地的元气!” 巴伦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看着两人的对掌,道:“我听不懂你的话,但你为何毫无异样?” 傅源笑了,道:“我的气,蕴含了强烈的浩然意,难道你没听说过,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你想吞噬我的气,先要撼动我的意志,你觉得你能做到?” 说着,傅源后退一步,顺势拔出长剑,收剑归鞘,,擦着手上沾的血,道:“满手的血往人手上抹,也太过分了!” 血迹抹去,手掌上毫无异样。 巴伦胸口激出一点血迹,脚步踉跄了一下,捂着伤口,诧异的道:“结束了?” 傅源点头,道:“嗯,不打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巴伦:“……” 无言以对。 傅源看向夏柳青,道:“夏老,老天师快出来了,要不你先走一步?一把年纪了,把命搭在天师府,多冤?” 夏柳青看看傅源,在看看巴伦,回忆道:“也行,老头子我就先走一步,避避老天师的风头。” 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人家明显想跟巴伦这个鬼佬单聊,他又打不过,留下干嘛? 等人走后,巴伦道:“我明白了,你只是想测试我的能力。” 这短短的世间,他胸口被贯穿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傅源点头,道:“六库仙贼,我就是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巴伦一惊:“你知道我的能力?” 傅源示意他边走边说,道:“《阴符经》中说,天有五贼,见之者昌。所谓“五贼”,便是五行,五行之力如“窃取”般隐秘的改变万物状态。 你的能力,便是将世间万物的变化,以气的形式,搬到自己体内……世间万物都是由气构成的嘛。” 巴伦有些疑惑,道:“所以你称呼我为“食气者”……但你不是说了,我这个是“六库仙贼”,六个贼,我认为代表着体内的六个吸收能量的器官,传我这个能力的人,也是这么解释的。” 傅源道:“意思都是一样的,在人体内,有“六脏六腑”之说,六脏分别为心肝脾肺肾,正对五行,再加上心包络,恰好对应了一个圆满世界内的五行转换。 六腑是传导饮食物的器官,既分工又协作,共同完成饮食物的受纳、消化、吸收、传导和排泄过程。 这套系统,就相当于天地间气的变化过程。” 巴伦听得似懂非懂,表情有些茫然。 傅源叹了口气,道:“你先记下,以后自己再去慢慢看书。我记得曾经有一门手段,叫做“神明灵”,便是把世间的气,还原成其原本的模样。 你这手段,有几分类似,但真就跟贼一样,直接把元气变化的过程,原封不动的偷到自己体内。 就好像工厂一样,别人通过研究出原理,设计安排各种工序,最终加工成成品,而你直接偷了人家的工序,按部就班的照搬……最终自然也能得出成品。 只有跳出五行外,才能偷得五行变化,称呼“仙”贼,也不为过。 不过这些不重要,最重要的一句,是“食气者神明而寿”!” 巴伦:“什么意思?” 傅源神色慎重,道:“食气者,是我们上古的一种修炼手段,而上古修行,并非如今这般性命双修,炼一口先天一炁……上古修行,修的是“神”! 所以你作为食气者,必须明“神”!” 巴伦:“不太懂。” 傅源叹了口气,头疼道:“人的元神,会产生贪嗔痴,爱恶欲等情绪,只有明神,守住你的元神,才不会被这些情绪所主导。 若是无法守住元神,你最终的下场,不过是沉沦于这些情绪中,无法自拔……” 一边解释,傅源心里也在暗骂,怎么让一个鬼佬学会了六库仙贼? 跟西方人,可以谈人性,可以谈兽性,但“神性”是很难聊到一块去的,这是东西方理念的根本差别! 你要跟一个西方人说,大闹伊甸园,推翻上帝,人家只会认为你是个神经病。 可是六库仙贼,除了巴伦,傅源还能选谁呢? 傅源看了一眼巴伦,眼神惋惜,道:“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觉得一切都变得乏味,没意思?这就是没有“明神”,不能“守神”的结果。 你觉得没意思,觉得乏味,就是因为你的五蕴炽盛,完全淹没了元神……元神是圆满无缺的,是会自我满足的!” 上古食气者,封神榜,这些传说已经很能说明白问题了。 食气者,只有明神,才能得寿! 要不然,就得像阮丰一样,最终选择放弃自我,化作一具傀儡。 (本章完) 第79章 从修行角度解读儒家 第79章 从修行角度解读儒家 《心经》有这样一句话: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所谓五蕴,便是:色、受、想、行、识。 五蕴皆空,就能照见元神,明神,自足圆满无缺,那无论世间还是心头的苦厄,也便不存在了。 五蕴炽盛,烦恼苦厄自然也就越多。 有的人好美食,但尝尽美食后,又开始觉得乏味,这并非是他放下了喜好,而是更加贪婪,更加渴求更美味的东西! 所以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就算临时满足了欲望,也还有更大的欲望在等着,永远没有尽头。 “六库仙贼”便是如此,尝尽了世间一切后,屈服于欲望,内心永远无法满足,便将目光投向人,开始吃人……并且一旦开始,便停不下来! 当一个人,完全由欲望主导,本性完全克制不住,守不住本心,守不住神……除了放任欲望,还能怎么办? 傅源很难对一个外国人去解释“神”是个什么东西。 在巴伦的观念里,神,就是上帝,或者有别的称呼,但绝对跟他自己扯不上关系。 偏偏在东方修行理念中,神,就是自己本身具足的东西…… 想了想,傅源换了个方向,问道:“你了解儒家吗?” 巴伦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你们传承上千年的学问,我也看过一些相关的书籍。” “那就好。”傅源松了口气,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知道什么意思吗?” 巴伦想了想,道:“大的学问,在于明白自己的德行?” “呼——”傅源吐了口气,摇头,道:“明德是法性,明德是道体,明德是玄牝,明德是黍珠,明德是舍利……明德,也是明神! 明德是人人本具,各个不无的,圣人不比我们多一分,我们也不比圣人少一分,但圣人之所以是圣人,便在于他明明德,把自性的光辉发显出来。 圣人跟普通人的区别,只有未明跟已明而已……修行的目的,无论是丹道的性命双修,还是练气的先天一炁,都是为了求“明”而已,为了“明神”……” 傅源也不管巴伦听不听得懂,一股脑的说出来。 巴伦听的很认真,或者说,记得很认真,他虽然不太明白,但直觉告诉他,对方说的这些,很重要! …… 同一篇文章,不同的人能读出不同的理解,就看各人站在哪个角度去看了! 就好像儒家,普通人看,就是一种处世的观念,行事的准则,做事的态度…… 但儒家就真的不能从修行去解读吗? 《中庸》里有句话: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很多人解释说是知道做事的次第跟顺序。 然而真正的大道是没有先后的,知所先后就是无先后,孔子说吾道一以贯之,道家称之为无极,都是一样的道理。 《中庸》里阐幽发微,其实也可以说成是天人合一,性命双修,当然,说到最后,核心就是一个“诚”字。 诚就是一,一就是诚,一心无二念,就是诚。 有诚就有信,静极生动。 按照这个解释,比起各种道家术语,云里雾里的,其实儒家说的更加直截了当,只不过世人没有将之当成修行去看,只当成学问去读。 什么是心不在焉,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就是心不在焉,也是道家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论语》开篇,“学”就是性,“时习之”就是命,“学而时习之”就是性命双修! 至于什么出世,入世,其实没必要分的那么清,两者没有区别。 “学”就是理,“习”就是事,理需心明,事需参修,理可顿悟,事属渐修,“学而时习之”就是历境炼心。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亲民是什么?“有朋自远方来”,就是亲民! 儒家的礼,卑己而尊人,人人都是圣贤,独我为凡夫! 人不知我,不是别人没见识,而是因为我自己的德不足,行有不得反求诸己,吾日三省吾身,三就是多。推己而及人,自渡而渡人。 总之,凡人谋事为己,圣人谋事为人,所以才有“人不知而不愠”。 与朋友交,言而有信。信就是准,信就是诚。 曾子说不自欺,一念无欺,念念无欺。不欺什么?是不欺他人吗? 不,是不欺心! …… “知止而后有定,这里的“止”不是停止,而是当下,现前一念!” 傅源带着巴伦一路走来,遇到了不少人,不过这些全性在看到傅源后,都自发的选择避让,就算偶有头铁的,也是有巴伦上前,轻描淡写的解决。 “就好像我刺你的那一剑,你的念头就不要去想被刺中了会怎么样?会不会疼,会不会死,自己还有多少遗憾,还有什么事没享受过……这些杂念只会乱你身心,毫无益处! 你的念头,就止于“剑刺来”的当下一念,这样就能“定”了。 有了定,才会有后面的“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一开始这是个次第功夫,但时间长了,也就没有次第,就如“知所先后”,最终无先后……” 傅源止住脚步,再往前,就是公司设下的包围圈了。 巴伦也看到了前方的埋伏,也知道这条路走到头了,回头正色看向傅源,道:“你说的这些,有些我能理解,更大一部分我还不太懂,但我会去学的……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教我?” 傅源坦然道:“我要做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巴伦想了想,道:“夏他们找我办事,是拿“有趣”跟“未知”来吸引我的,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傅源苦笑了一下,道:“如果我用“有趣”跟“未知”来诱惑你,这是在激发助长你的贪嗔痴,爱恶欲。如果你因为这些原因来帮我,那你帮不上我。 我做的这件事,需要你把你的能力掌握透彻了,需要你明神!” 巴伦点点头,道:“我大概懂了,你说的这些我会好好思考的,换了联系方式吧。”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巴伦直接纵身窜入树林。 以他的能力,避开公司的围堵,轻而易举。 傅源则转身返回。 路上,正好遇到了朝山下逃窜的几名全性,一个矮老头,一个大胖子,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胖和尚! 傅源眼前一亮,当即现身,拦在胖和尚面前,二话不说,提起拳头就砸。 其他人面色一变,正要出手,傅源就开口喊道:“私人恩怨!高宁,你还记得当年在我放学路上堵我的事吗?” 高宁:“……” 其他人面面相觑,还真是私人恩怨…… …… 一直笑呵呵的高宁,在挨了一顿揍后,笑不出来了,鼻青脸肿的被其他人搀扶着下山,嘴里抱怨道:“你们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私人恩怨,我们没法插手啊!” “屁!你们就是没胆子出手……” “废话,那可是傅源……” “……” 胖揍了高宁一顿,傅源整个人神清气爽,心情愉快的朝山上走去。 中途还遇到了发狂的陆瑾,被老天师以金光化绳捆在树上,拼命嘶吼挣扎的模样,完全被愤怒的情绪主导了。 傅源还打算留下来看看陆瑾的逆生三重,结果老天师瞥了他一眼,道:“等老陆醒了,我要不要告诉他,你在旁边看他的热闹?” 傅源嘿嘿一笑,直接转身离开。 其实被愤怒吞噬的人,儒家的真言是最容易喝醒的,不过老天师给陆瑾留面子了。 以陆瑾的性子,他肯定选择让老天师来唤醒他,而不是年轻一辈的傅源。 傅源也就懒得去插手了,可惜没能见识逆生三重。 …… 老天师都出动了,这场龙虎山的乱子,也就到了尾声。 上山的全性也不再执着于搞破坏,而是忙着逃命,但公司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没点实力的,想逃也逃不了。 至少,那些没脑子的全性炮灰,是一个都别想跑了! 徐四跟华东负责人窦乐碰了个头,凑到一块抽着烟,小声的聊了起来。 “老四,你立功了。” “老窦你损我呢?这一晚差点让全性拆了龙虎山,我不挨处分就不错了。” “我哪舍得损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呢,这天师府罗天大醮的安全,应该是我这华东负责人的事,你主动给接下来了,这是替我抗雷……不过你放心,收尾的事,我华东的人一定不含糊。” “只希望总公司那边别太难为我了。” “刚得到消息,总公司要七大区的负责人去开会……总公司不会为难你,但老廖就说不准了。” “华南的老廖?他怎么了?” “听说,他手下的临时工叛逃了,老廖还一直在掩盖子,现在怕是藏不住了……” “临时工叛逃?” “临时工制度是你老子创建的,上面恐怕要借着这次机会,对临时工制度改革……” “……” 傅源真心没有偷听,只是路过时,随意听了一耳朵,然后嘴角就勾了起来。 他貌似,真的改变了某些人的命运! (本章完) 第80章 八奇技的由来 第80章 八奇技的由来 儒家行事,过快则躁,过慢则颓。 古之君子,得志则泽被于民,不得志则修身于世。 达,则专心于儒家,骎骎然以快制动,穷,则醉心于道家,翩翩然以慢求静。 所以很多儒家,都是儒道兼修的! …… 天师府老天师的师弟,田晋中在这次冲突中,死了。 老天师看似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老天师那压抑的愤怒。 但傅源却能感受到,老天师的愤怒之下隐藏的轻松,还有担忧…… 田晋中守着一个秘密过了一辈子,甚至为了这个秘密,几十年没有睡过觉,深怕睡觉时不小心说梦话暴露出去。 在傅源看来,田晋中的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那么陈朵呢? 当年黄粱一梦,傅源只想着让陈朵活下来,却没有想过,死亡对于陈朵而言,是不是解脱? 这算不算是傅源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陈朵身上? 既然如此,那傅源是不是就要肩负起,陈朵活下来的命运? 仙道贵生,所以田晋中才熬了这么多年,陈朵呢? …… 罗天大醮结束了,众人各自散去,但龙虎山天师府上,还是压抑着一片悲哀。 孟子说:居移体养移气。处在这样的气氛环境下,所有人都被感染,心头产生了悲气…… 就连冯宝宝也不例外,一直沉默着。 傅源一直关注着她,冯宝宝并不懂得什么是悲伤,换句话说,她没有“悲伤”的知,但却被环境跟其他人影响,产生了“悲伤”的行。 无知而有行,这让她无所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好像有人尝到了一种以前从未尝过的味道,必然会对这种味道念念不忘,会想尽办法去搞清楚这种味道是什么…… “我直接回去了。” 龙虎山下,杜小斋双手插兜,道:“你给我说的“希夷”之境,我隐约抓到点头绪,还要回去请教一下师傅,如果能有所精益,想来对我这双眼睛,也有极大的好处。” 傅源点点头,道:“也好,或许你们密宗藏传有其他更容易理解的解释,也有相关的修行法门……那就再见了!” 杜小斋看着傅源,道:“我会好好修炼,有所成会通知你的,总之,你说的事,算我一个!” 傅源笑了,道:“早就把你算上了!” 杜小斋也笑了,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 …… 一路返回,看到谭玉瞳时,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傅源好奇道:“你居然没走?” 谭玉瞳似乎放下了什么,神色坦然,道:“我能走哪去?怎么?你要解雇我不成?” 傅源盯着她看了片刻,笑了,道:“随便你……不过你能告诉我,观画在哪吗?对了,观画就是你身后之人,这次在龙虎山上遇到了,连个名字都没留,所以我给她起了个称号。” 谭玉瞳摇头,将手机递过来,道:“她给我发了条短信,之后再无联系。” 傅源扫了一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你自由了!” “你这是被人抛弃了?”傅源乐道:“说起来,你跟她是怎么搭上关系的?” 谭玉瞳坦然道:“还记得我说过,我遇到一个异人,告诉我风波命的事吗?那个异人就是她,也就是你口中的观画,她说能帮我找到一个压制我命格的人,但我要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做一件事!” 傅源好奇道:“监视我?” 谭玉瞳摇头,道:“不,观察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对那副画的态度不一般,我觉得或许这是摆脱她的机会。 所以我告诉她,你画了一幅特殊的画,很重视……果然,她让我将画给掉包了,这也是她唯一让我做的事!” 说到这里,谭玉瞳也忍不住笑了,道:“后来我也反应过来了,你是特意借我的手,将那副画送出去的……不过我也借机获得了自由,还是要谢谢你。 接下来你怎么安排我,我都心甘情愿得接受,我身后也再没有其他人了,完全听你指挥。” 傅源想了想,道:“行吧,你就继续开公司赚钱,顺便帮我处理一些杂事。” 谭玉瞳故作恭敬的道:“听你的,老板!” 傅源笑了笑,道:“那就帮我打听一个叫“碧游村”的村子……嗯,这个村子应该是新建的,大概在华南地区,村长叫马仙洪,嗯,大体就这么多信息。” 谭玉瞳忍不住吸了口气,道:“你知道华南地区有多大么?其中有多少村子?” 傅源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是一个由异人建立的村子,里面都是异人,或者想成为异人的人……你可以试着查一查,那边有哪些富豪,抛家弃业,钻村子里的。” 原剧情里,村民连劁猪都不知道,明显是些不接地气的有钱人。 无论是建村子,还是搭炉子,再加上那一堆如,都是要钱的……马仙洪好像没什么来钱的产业。 好像还有个拳击手,不过傅源把他的名字给忘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进村…… 谭玉瞳叹了口气,道:“好歹有方向……我会试着去查的,有消息告诉你。” …… 等谭玉瞳离开后,傅源还准备休息一下的,结果徐四又来了。 开着车,把傅源接到了哪都通的办公室,张楚岚,冯宝宝,还有徐三已经在这等着了。 傅源懒散的坐下,道:“急急忙忙把我叫过来干嘛?” 几人都看向张楚岚。 张楚岚一脸严肃的道:“事关宝儿姐,还有甲申之乱的消息,需要大家一起商讨一下。” 说着,张楚岚就把他拒绝接受天师度的猜测说了出来。 要了解冯宝宝的身世,就必须解开甲申之乱的真相,而甲申之乱的真相,又跟天师度有关系。 天师度里有禁制,一旦传承了天师度,便再也无法说出相关的秘密。 等张楚岚说完,傅源笑了一声,道:“天师度传承上千年了,甲申之乱才几十年?你们别把自己给绕进去!” 四人一愣,齐齐看向傅源。 傅源懒得等他们剧情推进,直接道:“甲申之乱我知道一些,一开始无非是一些人撇开了正邪之分,混迹在一起……武侠小说看过吧? 名门正派某个弟子跟邪魔外道意气相投,这种事很常见,无非是清理门户罢了,谈不上“乱”! 真正导致祸乱的,是八奇技,一场由贪婪引发的,席卷异人界的争端,大家都想得到八奇技,所以杀来杀去,抢来抢去,这不就乱起来了?” 徐三徐四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张楚岚道:“按照傅源的说法,那么八奇技出现的关键,就是真相的秘密了?这八种匪夷所思的能力,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 傅源叹了口气,道:“道家修行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徐三脱口道:“长生不死,飞升成仙!” 傅源又问:“一个传承上千年的天师度,跟几十年前出现的八奇技,又是怎么产生联系的?”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徐四道:“八奇技,跟飞升成仙有关!” 傅源突然话题一转,说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你们知道“盲人摸象”的故事吗?” 这个故事最早出自《大般涅槃经》:其触牙者,即言象形如芦菔根,其触耳者,言象如箕,其触头者,言象如石,其触鼻者,言象如杆,其触脚者,言象如木臼,其触背者,言象如床,其触腹者,言象如瓮,其触尾者,言象如绳。 傅源道:“成仙是什么样的,没人知道,就好像盲人不知道大象长什么样……但要是有人成仙了,就好像眼前有了一头大象,盲人们去摸象,各自摸出了自己的理解……” 张楚岚三人顿时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成仙?难道真的有人成仙了? 傅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修行,一直都是一个求索的过程,但修行的目的,却从始至终都很明确!人的大脑,是无法想象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的…… 八奇技也不是凭空产生,凭空创造的,没人有那个本事! 如果从未见过大海,很难想象大海的广阔,从未见过高山,也很难想象高山的峻耸…… 只有见过了,才知道怎么回事,也只有身处其内,才能具体的用语言描述出来。 不过个人所见不同,理解也不同,如盲人摸象……八奇技只是描述,而非想象!” 众人无言以对,想反驳,却又无法反驳,沉浸于震撼中。 “那……宝儿姐呢?”张楚岚艰难的问道。 傅源一摊手:“鬼知道,或许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本章完) 第81章 两种态度 第81章 两种态度 跟张楚岚等人聊完后,傅源便不再理会他们那边的事。 每天就是读书,练剑,画画……生活单调,却不乏味,只要心安即可。 谭玉瞳还是每天跑一趟别墅,一来汇报公司的事,二来说说最近异人圈子里的消息。 她的态度摆得很低,甚至有些卑微,傅源劝了一次后,就由着她了。 儒家就是这样,哪怕在亲密的朋友,对于其缺点,也只劝一次,听不听随他。 要说完全信任谭玉瞳,那是无稽之谈。 如果傅源看重金钱,或者心里有太多秘密,那身边之人必须有足够的信任,但傅源坦坦荡荡,对金钱也不看重,自然也无需在乎谭玉瞳忠心与否了。 不过一连好几天都没打听到“碧游村”的下落,还是让傅源有些失望。 然而东边不亮西边亮,“碧游村”的下落,居然会通过另一种方式被送到傅源手中。 …… 这一天,谭玉瞳来到别墅,表情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低声对傅源道:“你父亲找人联系我了。” 傅源作画的笔顿了一下,继续画着,道:“他想见我?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谭玉瞳点头,道:“他在医院。” 傅源没有说话,等一幅画画完后,才放下笔,吐了口气,道:“好吧,去看看他。” 由谭玉瞳驱车,将傅源送到一家医院。 在一间特殊病房内,傅源见到了自己的父母。 一段时间不见,这二人早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身上反倒多了一丝垂暮,父亲躺在病床上,更是消瘦的厉害。 看到傅源进来,坐在病床前的母亲连忙起身,想要招呼,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抹着眼泪。 傅源神态自若的招呼了一声:“爸,妈”,然后走过去坐在病床另一边。 傅爸凝视着傅源,声音有些虚弱:“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傅源淡淡的道:“自己的亲爹要死了,做儿子的怎么可能不来?” 傅妈在一旁急着道:“不会的,听说异人有特殊的治疗手段,只要能请到……” 傅爸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看着傅源道:“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你好像从未跟我们吵过架?” 傅源随口道:“我不喜欢吵架,吵架也没用。” 傅爸摇头,道:“不,你是不屑于吵架,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多年后的再见,一直都是我在争吵,我在发泄怒火,而你始终平和,好像完全没有脾气一样,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不会愤怒?” 傅源好奇道:“哦?你想到什么了?” 傅爸抬手指了指傅源的心口,冷声道:“因为你把自己放得太高了,以一种俯视的视角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大,所以能包容一切!” 傅源挑眉:“看来这段时间,你看了不少书。” “我又怎么能不看?”傅爸吐了口气,道:“正因为我专门看了,所以才能笃定,你一定会来……一个“孝”字,足以压死你!” 傅源笑了笑,道:“现在早没了封建礼教,何况我兼修了道学……好吧,你说得对,儒学重“孝”,就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亲情,为了我心中的“孝义”,我也不会不管你的。” 孝心是孝心,孝义是孝义,两者不是一回事。 孝心重“心”,跟责任,义务扯不上关系,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情感,而孝义,才是一种“义”! 就好像一个老人有几个儿子,当这些儿子开始分摊责任,那他们尽的是孝义。 但如果这些儿子争抢着赡养,那尽的才是孝心。 当然,若是贪图老人的遗产,那跟两者都扯不上关系,纯粹是一笔生意,交易。 傅源只尽“孝义”,没有“孝心”。 傅源没有那么极端,觉得这对父母对自己不好,就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恨不得弄死他们……那样就等于被自己的情绪掌控了。 傅爸似乎放松了一些,道:“果然……” 傅源打断他,继续道:“知道我会如何做吗?我现在有两种态度来对待你,一种是道学,一种是儒学,要不要听听看?” 傅爸愣了一下,道:“你先说说看?” 傅源抬起一根手指,道:“从道学角度,我会让你死。” 傅爸顿时怒瞪双眼,一旁的傅妈也急了。 “听我说完。”傅源直接抬手压下,道:“你这个病,以目前的医疗手段,是治不好的,反而会在治疗的过程中,遭受巨大的痛苦,丧失自己的尊严。 道学没有什么是非道德等人为观念,只有一颗心,我不愿意你遭受巨大痛苦,也不愿看你在病床上惨叫,提早让你解脱,这便是我的心意,不会为了孝而孝,将孝建立在你的尊严跟痛苦之上。” 傅爸跟傅妈沉默了,他们如何不知道这一点? 傅源竖起第二根手指,道:“从儒学角度,我会让你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还有一分钱,我都会让医院一直为你治疗。 至于这其中你会遭受何等的痛苦,何等的生不如死,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了,我只为我心中的“孝义”而行事!” 说完后,傅源一摊手,道:“我说完了,或许我说的很直白,显得很无情,但现实就是如此,你自己选吧。” 傅爸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是被吓的:“我果然不能指望你。” 傅源摇头,起身道:“生老病死,不是“怕”或逃避,就能躲过去的……好吧,那我就用普通人的态度来做决定了。 我会让谭玉瞳每个月打一笔医疗费,只要你还活着,医疗费不会断,我也会让她盯着医院,绝对不会放弃治疗。” 这是一段很正常的表态,正常病人的子女都会这么说,这么做,但有了傅源之前的话,这段话听起来,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那治疗过程中的痛苦呢? 当生不如死时,连求死也不得? 傅爸咬着牙,道:“难道你就不会去寻找能治疗我的异人?” 傅源摊手,道:“抱歉,我认识的异人不多,也不认识这类异人,何况……我只是尽自己的“义”,而不是尽“心”!” 说到这里,傅源似笑非笑,道:“何况想让我尽心对你,至少你得先尽心待我……平心而论,你自己说说,你值得我尽心尽力吗?” 傅爸脸色阴沉,道:“不必!你只需要通知小蓉就行了。” 傅源奇怪道:“你们自己不会给她打电话?” 傅爸一窒,气的闭上眼。 傅妈道:“小蓉跟我们闹了点矛盾,离家出走很长时间了,中间留下了一个地址,之后手机一直关机。” “你们没去找过?” 两人对视一眼,傅妈道:“找了,那里是异人的村子,普通人进不去。” “懂了,地址发我。” …… 出了医院,傅源跟谭玉瞳叮嘱了几句后,道:“帮我买张飞这个地址的机票。” 谭玉瞳捧着平板操作了一番,道:“机票订好了,需要带剑吗?这里我会盯着,每个月的治疗费我都会直接打进账上的。” 傅源想了想,道:“那就帮我托运吧,我也不回了,直接去机场。” 谭玉瞳快步上前打开车门,驱车送他去机场,道:“等你登机后,我会在网上订好酒店,要不要在租辆车?” “搞个电瓶车就行。” 傅源闭着眼后靠着,有人帮着处理杂事,还真是省心! (本章完) 第82章 碧游村 第82章 碧游村 一个人的心如海,念似浪,没有一刻停止,不知会卷向何方…… 这便是“心猿意马”。 各派修行都有各自应对“心猿意马”的诀窍,无非“空,忘,定”之类。 但还有一种法门,便在于“观想”:存想一物,便是让无形的心念,化作一种有形之物,进而归束。 某种意义上,炼器,也归属于这一类。 用炁在喂养法器的同时,也在存想法器,进而让法器有了灵,有了特殊能力! 一件死物是无法感知人的恶意的,但死物有了灵,便能感知了。 动物的灵,是由天地之神(或称道)赋予的,而人的灵,是由元神赋予的……法器的灵,亦是如此! …… 碧游村在山里……好像谈起修行,总是离不开大山一样。 有了地址,傅源很容易就找到了碧游村的所在,但在入村的路上,却被拦了下来。 “前面是私人地盘,旁人免入!” 看着跳出来的两个人,傅源脑子里却联想到了另一幅场景: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忍不住笑了,傅源骑在电瓶车上,道:“我是异人,能进去吗?” “你是异人?”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道:“那就露两手来看看!” 傅源打量着两人,点点头,开口道:“乱神!” 声音听着不大,却有一种震荡之意,传入耳中,由低到高,最后在脑中宛若雷霆震响,震的两人大脑一片空白。 紧跟着眼皮一翻,直接栽倒在地。 傅源撑起电瓶车,走上前,蹲下仔细检查,最后从二人身上各自取出一件法器。 这是傅源第一次见到法器,只是在手上把玩了一番,便明白其中的玄奥。 人体五脏,心属火,人的念头发于心,所以炼器需要的火,其实是心火,其原理在于以纯正的心念,将外物炼成与自己身心一体的“法器”! 当然,也可以换一种说法,人的意念,情绪等,都产自元神,将元神散发出来的这些东西归正,形成了“灵”,赋予外物,使得外物有了灵,有了神通。 反正都是一个意思的不同说法。 将法器丢还给二人,傅源又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这才起身,骑着电瓶车继续前进。 …… 一个人的感官,分为内在感官跟外在感官。 外在感官是人们常用的,眼,耳,鼻,舍,身,意,通过对外界的发散,来收集外界的信息。 内在感官挺复杂的,比如感知自己的身体,饥饿,疲劳,疼痛等状态,还有喜悦,悲伤,愤怒等情绪…… 但无论是外在感官,还是内在感官,都必须先有“知”! 就好像一个天生失明的瞎子,无论别人描述的多么精彩生动,自己也永远无法有对应的“知”,不会理解色彩是什么,光线是什么,光芒照射下的物体有多生动,能“看”到是种什么体验…… 再举个例子,一个人深吸一口气,这口气进入口鼻之后,便再也无法感受了,但这口气却真实存在,所以一个人能感知到呼吸的气在体内的运转吗? 幻想一下,如果这口气是口冷气,而且温度不会变化,吸入体内后,是不是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口气到了身体哪个部分? 感知感知,只有切身感受到,才会产生“知”! 人的先天一炁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有先天一炁,但没有感受到,便不会产生“知”,哪怕你无意中运用了它! 这个“感受”便是异人修炼的资质,感觉到炁,“知”道炁,这才有了感知炁。 傅源小时候便是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这口炁,所以也就无法“知”,无法感知先天一炁。 用某种状态形容……不通过外界感知,比如用手去按压,用耳朵去倾听之类的,人体自身是无法感受到自身的脉搏跳动的。 但是在特殊情况下,比如大脑充血,或者血液流动剧烈,人体就能清晰地感知到自身脉搏跳动。 炼炁也是如此,正常情况下是感知不到的,但通过修行,让先天一炁变得清晰,进而被感知,才有了后面的修行。 …… 那两个拦路的,气很杂,按理说不应该能感知到先天一炁的,但他们两个偏偏都是异人。 马仙洪的炉子,已经造出来了? 傅源骑着电瓶车,晃悠悠的朝碧游村行去。 渐渐地,已经能看到一片密林中,隐约可见的几处屋顶,一些建筑……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不等傅源继续向前,他就被直接围起来了。 如果说之前拦路的两人气很杂,但眼前这些人的气,却很纯,凝练的先天一炁,完全凸显,压过了其他的浊气。 这才是通过修行而成的异人! 七八个人将傅源围在中间,却没有急着动手,也没人说话,而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高有矮,有壮有瘦,有老有少,还有个道士……傅源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心里却有了猜测。 应该就是碧游村所谓的“上根器”了。 傅源很干脆的举起手,道:“投降!” 包围的人让开了一条口子,一个粉灰色长发,头上扎根绷带,一身白衣,手足颈都带着法器的男子走了过来,打量着傅源,道:“我知道你,儒修傅源,罗天大醮上大出风头,剑法精妙,能斩万法,口含天宪,一言断法。” 傅源笑着道:“过奖了。” “你修浩然气,我以为你会选择出手,正面对抗,而不是直接投降,这般委曲求全,与你的浩然气不太搭……对了,我叫马仙洪,是碧游村的村长。” “马村长你好。” 傅源招呼道:“世间万物,各有其道,智者知进退,勇者有节制。若只知一味刚强,如何在世间长存?” 如果有人认为,儒家什么事都选择硬钢,那就大错特错了。 硬钢也是要看情况的,首先要占理,其次要能打得过,确保了这两点,硬钢那才叫骨气,叫浩然气。 明明打不过,硬钢,那是找死! 又或者不占理,想硬钢,心里也没底气。 那么占理,却又打不过,该怎么办? 这时候儒家推荐“蛇形之道”,屈伸有度,进退自如,如蛇般灵活应变,隐忍蓄力,方能在绝境中寻得生机。 儒家不都是坦坦荡荡的,也有表面屈服,实则蓄力,看似退让,却在等待时机。 儒家阴损起来,不比其他人差! 不过眼前的状况,傅源不想打,也没道理去打,所以干脆的选择投降。 马仙洪有些诧异,盯着傅源看了好一会,道:“你跟我打听到的,不太一样……你来碧游村,有何贵干?” 傅源直接道:“一是找傅蓉,二是找陈朵,三是找你。” “巧了,你的三个目标,都在村子里。” “所以这碧游村,我能进么?” “请!” (本章完) 第83章 礼化 第83章 礼化 进村的路上,马仙洪一直在观察傅源:“你好像很开心?” 傅源笑着道:“你看出来了?” “你表现的很明显。”马仙洪朝后面摆摆手,上根器们便各自散去,临走前目光还在傅源身上盘旋了一阵。 傅源点头,道:“嗯,你这人心思挺矛盾的,一方面又希望我进村,另一方面又不希望我进村……现在我打破阻拦进来了,自然开心。” 马仙洪好奇道:“怎么说?” 傅源笑了笑,道:“你们出现的太快了,好像早就等着一样……我猜,你早就盯着我的行踪了,我刚才解决那两个人的场景,说不定就被你用什么手段看在眼里。” 如果马仙洪真的不愿意让傅源进村,门口那两个就不应该让傅源施展手段,而是直接驱赶。 等到傅源强闯,就要承受上根器的围攻了。 但结果却是,上根器围而不攻……正凸显了马仙洪的矛盾心思。 马仙洪也意识到了,道:“所以你是故意用……口含天宪?是这么说的吧?用两个字,便解决了他们,引起我的好奇心?” 傅源指了指马仙洪,道:“是不是有人叮嘱过你,千万别让我进村,但你的好奇心太盛了……” 马仙洪脸色有些别扭:“我只是没想到,一身浩然气的儒修,会直接选择投降,一点硬气都没有。” 心里有“义”的人,做事也会下意识的占个理字,据“理”力争,谁能想到傅源一个“投降”,让“争”都没法“争”。 傅源乐了,道:“我只知道一个道理,如果在某些冲突上,一方占理的情况下却还是束手束脚,要么是怯懦,要么就是有所顾忌,有所求。 你是顾忌我的实力,还是对我有所求呢?” 马仙洪脸颊抽了抽,想反驳,却只有三个选择,难道要他承认自己怯懦? 没法争,再加上傅源又直接表明了来这里的目的,让马仙洪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难道他还能阻止对方找人不成? 其中还有他的亲姐姐。 碧游村又不是什么传销诈骗之类的地方…… 说到底,还是自己行事不如傅源果决! 干脆闭口不言,将傅源带到一间房子前,道:“你先住着,至于傅蓉跟陈朵,他们想见你时,自然会来见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傅源笑着目送他离开,进屋收拾了一番后,开始在村子里闲逛起来。 …… 碧游村并不大,村民也不多,房子的外观简陋,内部也没什么特别的装饰跟家具,完全一副村子该有的环境。 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个村子的生活设施,太全面了,有水有电有信号,四周没有农田,只有茂密的树林,但村子却有充足的食物跟物资储备。 村民们虽然都有活干,但总给人一种“沉不下来”的感觉。 就好像电视某节目,一群有钱人跑到农村,搞什么向往田园生活…… 说到底,他们只是工作或者兴趣,而不是生活! 心态上完全不一样! 等把村子四周逛了一圈后,傅源回到村内,看到几个村民聚在一起,上前打招呼道: “你们好!” 然而那几个村民只是看了傅源一眼,直接扭头散去,中间一个字都没说。 傅源没在意,继续走着,遇到村民就开口打招呼:“你好……” 然而连续几个村民都是同样的反应,傅源这才明白过来。 然后就乐了。 小孩子闹别扭了,都喜欢用“不跟你说话”,“不理你”来威胁,来对抗。 所以马仙洪跟上根器们,是打算用这么幼稚的手段,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既然如此,傅源也就不去主动跟村民搭话了,遇到了就微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一天下来,没有一个村民回应的。 傅源也不在乎,在村里找到食堂,吃了顿饭,然后回去睡觉。 村子里吃饭,居然不要钱……需要的生活用品,如牙刷牙膏肥皂等,全都不要钱,自己领。 哪个村子会这么大方? 这就不是过日子的态度,果然太假了! …… 第二天,傅源依旧在村子里闲逛,遇到人就笑着点头。 没人跟他说话,傅源也不在乎,安之若素。 到了下午时,遇到一个村民,在傅源点头招呼时,下意识的点头,算是回应。 紧跟着这个村民就反应过来,脸色一变,急急忙忙的逃开。 礼,就是这么回事。 做好自己的礼,就能逐渐影响他人。 你给别人行礼,别人就会下意识的回礼。 第三天,给傅源回应的村民渐渐多了,尽管回应后才反应过来,脸色有些别扭,但至少比前两天强多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再遇到一个村民时,傅源不仅微笑点头,口中还道:“你好。” 那个村民下意识的回了句:“你好”,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后,傅源已经错身走过去了。 村民一拍脑袋,自语道:“明明说好冷暴力,不理会的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有些事,有一就有二。 到了晚上,大部分村民都开过口了。 然后第四天,傅源在打招呼时,就开始有人主动搭话……还没到中午时,傅源就已经能跟一群村民凑在一起聊天说笑了。 …… “这就是儒家的教化?” 马仙洪主动找上门来,神色不虞的道:“我明明叮嘱过,不允许跟你说话,结果他们却在不知不觉间,违背了我的命令。” 傅源笑着请他进来,在桌前坐下,道:“当某些教化深入人心,就已经无法用一道命令去逆转了,顺其自然,顺的不仅仅是天道自然,也是人道自然。” 马仙洪吐了口气,道:“佩服!” 傅源道:“我进村的时候就说了,来这里是找三个人,既然你主动找上门,那先找你也是一样的……正好,你也要找我,聊聊?” 马仙洪想了想,道:“那就聊聊……你想聊什么?” 傅源看着马仙洪,道:“那就先聊“道”吧!” 马仙洪愣住了,没想到一上来话题就这么大。 傅源没有理会,自顾自的道:“道家求道,儒家也求道,但在处理事情上,态度却不一样。道家不会去考虑人文,考虑社会,因为道的主旨,就在于平衡!” 马仙洪皱着眉头,不解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傅源笑了笑,道:“历史上道家造反的次数不少吧?他们造反时,不会去考虑战乱一起,会导致多少人生灵涂炭,多少人家破人亡,他们只会顺应天道,打破秩序后,在天道的平衡下,自然会有新的秩序。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道家行事,就在于资源的平衡!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儒家行事,就在于资源的集中。” (本章完) 第84章 天道,陈朵 第84章 天道,陈朵 傅源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说这些? 马仙洪表面不解,但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傅源很直接的道:“你这村子里,有很大一部分村民,不应该是异人!” 不应该是异人,却成了异人,意味着什么? 马仙洪心中确定了,语气也强硬了几份,道:“异人,难道还分应该跟不应该?人生天地间,难道非要比个高低?普通人就一辈子都是普通人?” 傅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马仙洪声音有些高昂,道:“不错,我确实在尝试着,为普通人寻找一个机会,一个成为异人的机会,为此我创建了一个村子,也创建了新的截教,有教无类,为普通人截取一线成为异人的机会,难道这不应该吗?” 傅源摆摆手,笑着道:“你不要这么生气,我不是来跟你论对错的,还记得我一开始跟你说的吗?天道跟人道,你行的是天道,我行的是人道。 这才是我这来找你的原因,也是你我之间的对立,而不是什么对错,正邪,是非……跟那些没关系!” 马仙洪重重的吐了口气,道:“愿闻其详!” 傅源叹了口气,道:“你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行事,不理会人文,不去管社会,更是鄙视人定秩序,所以你执天道,就不会去管这件事的后果如何,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因为天道最终还是会归于平衡。 但我是儒家,我执人道,那我就必须去考虑,你做这件事的后果,会对现在的社会秩序造成多大的冲击。 基于这个基础之上,才有了我们之间的谈话,这不是对跟错,正跟邪的争论,只是立场不同,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完成这场论述,至于结果,无需考虑!” 马仙洪愣了一下:“为何无需考虑结果?” 傅源道:“结果无非三种,我说服你,你说服我,我们彼此说服不了彼此。” 马仙洪点点头,认可了这一点。 傅源:“我说服你,那你就停手,你说服我,那我就帮你,这两种情况后,我们都能成为彼此的朋友。” 马仙洪问道:“那要是彼此都说服不了彼此呢?” 傅源笑了笑,道:“既然彼此说服不了,那彼此也无法证明对方的对错,只是所选择的路不同,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只是立场不同的朋友。” 马仙洪眼神一亮,脱口道:“好!不过我需要准备三天!” 傅源笑着道:“那好,三天后,我们再论!” 马仙洪起身,正要出门,又停了一下,道:“你还没上飞机,我便知道你要来了,提前将你姐姐傅蓉派出去了。 至于陈朵,她去处理另一件事,很快就会回来。” 傅源点头,道:“我知道了。” …… 前世看原著时,傅源只是单纯的觉得,马仙洪就是个个性善良,但做事没什么分寸,不顾后果的人。 但这一世的看法却不一样了。 异人跟普通人,本身就具有排斥性,这种排斥性,其实并不难理解,例如你是一个普通人,若是有一天,让你见识到了一个超出你常理之外的事情,你会怎么样呢? 傅源的亲生父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然而,异人圈里那么多异人,但他们的眼界始终都停留在异人界,选择了无视普通人,无视异人跟普通人之间的界限……这有何尝不是畏惧? 他们不敢去面对这个界限,更没勇气去打破界限! 就连公司,也只是对普通人封锁了异人的消息,加固了这种界限。 但马仙洪不一样,他有眼界,有勇气。 而且他成立了新截教,也清楚商周之间的封神大战,所以他并非做事不计后果。 他清楚打破界限的后果,至少也是一场天下大战,他是考虑过这个后果之后,还做出了这个选择。 马仙洪并非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之人,他只是在行天道! 就跟太平天国张角一样。 张角造反,是为了打破社会资源的垄断,行的是天道。 马仙洪是为了打破异人跟普通人的界限,行的也是天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社会资源集中化,聚拢向少部分人,这是人道,孔子虽然追求“天下大同”,这个理想是天道,太过崇高,不符合人性,儒家终究行的是人道。 古代有一种制度叫“井田制”,道路和渠道纵横交错,把土地分隔成方块,形状像“井”字。 井田的周边是私田,中间是公田,同一批人耕种,然而耕种的结果却是,私田茂盛,公田荒芜,这就是人性。 也是人道。 如果是天道,那无论私田还是公田,应该一样才对。 …… 傅源原本以为傅蓉会先回来,但怎么也没想到,先回碧游村的,居然是陈朵。 马仙洪专门让人来通知了他。 等傅源见到陈朵时,她正蹲在一个院子内,逗弄着一只土狗。 农家小院,清秀姑娘,一只土狗,构成了一副岁月静好的图画。 傅源站在院子外静静地欣赏着,没有去打断。 反而陈朵自己察觉到了不对,抬头看向傅源,一双眼眸中,不再是麻木,而是有了灵动…… 两人隔着栅栏对视。 片刻后,傅源笑了。 曾经,傅源还没有明心见性,对事物的看法还浮于表面,偏向自我,那时候黄粱一梦,梦到了过去的药仙会跟陈朵。 他只是出于自身的意志,自顾自的认为,陈朵应该活下去,所以他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她,一门心思的希望她活下去。 却完全没有去考虑过,陈朵自己的想法,她自己到底想不想活…… 但是,在看到陈朵眼眸中的灵动时,傅源知道,陈朵想活! “你是谁?”陈朵走进,开口问道:“来抓我回去的吗?” 傅源打量着陈朵的眼神,道:“如果是,那你会怎么做?” 陈朵语气平淡:“抓我回去,会让我活吗?” “如果不会?” “那我不回去。” “如果会呢?” 陈朵:“我会反抗!” 傅源笑着道:“所以,你的第一需求是活着,其次才是选择?” 陈朵歪了歪脑袋,有些萌:“不明白,但只要让我活着,其他什么都可以!” 傅源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活着?” 陈朵想了想,道:“不知道,但有个声音告诉我,必须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傅源看着她,恍惚间看到了那间石室内的小女孩,不由得伸手摸向陈朵的头。 就如同当初黄粱一梦,他无数次想这么多一样。 陈朵后退一步,道:“危险。” 傅源则是上前一步,将手覆在陈朵头顶,轻声道:“我一定会让你活着!” 面无表情的陈朵,突然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紧紧盯着傅源。 她的先天一炁转化成了原始蛊,此刻却在一股蕴藏着极强意志的气下,安分守己。 这股意识,很熟悉! (本章完) 第85章 陈朵的问题 第85章 陈朵的问题 人之需是什么?一为活着,一为心安。 有的时候活着重要,有的时候心安重要,二者之间并无高低之分。 原著中的陈朵,只求心安,所以她需要自己的选择,为此,生死早就不在心上了。 但现在的陈朵,活着,才是她的第一需求! 自从傅源摸了一下陈朵的头后,她就成了傅源的跟屁虫,傅源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特别是在村子里闲逛时,村民们,包括哪些上根器,在看到跟在身后的陈朵后,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躲避。 …… “你的问题,在于原始蛊的不受控,或许会有其他手段能够治疗你,但不解决根本问题,终究治标不治本!” 傅源带着陈朵,漫步在村旁的河边,一边思索,一边道:“原始蛊是什么?它就是你的先天一炁所化,是你的气!” 陈朵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傅源,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一直落在傅源身上。 傅源知道她再听,自顾自的道:“想要控制原始蛊,那你的气,必须跟我一样,蕴藏着极强的意志才行! 孟子说: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 原始蛊侵蚀你的身体,那就给你的气,找个统帅……你需要持志以养气!” 陈朵终于说话了:“怎么做?” 傅源道:“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守住本心,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志向,不要刻意地去追求快速的进步,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更不要焦躁不安地去强求。” 见陈朵歪着头看他,傅源失笑,道:“简单来说,就是你立个志,定个目标,然后坚定不移的去实现它……你有什么志向吗?” 陈朵想了想,道:“活着!” 傅源摇头,道:“这不叫志向,这是最基本的需求,活着,也要有个活着的意义才行。” 陈朵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道:“我不知道。” 傅源停下来,转身看着她,道:“那我给你立个志,如何?” 陈朵不假思索的道:“好。” 傅源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能控制原始蛊一段时间?” 陈朵点头。 “那就把目标定在完全控制原始蛊上,现在能控制十分钟,那就专注于控制,哪怕增加一分钟,也是进步……” 傅源说到这里,又强调道:“这只是你的初志,以后的大志,等你完全控制原始蛊后,自己在想。” 立志,最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就好像种地的农民,辛辛苦苦地耕种,但是天气变化无常,有时候会遇到干旱,有时候会遇到洪水,但农民从不会因为这些困难就放弃种地,他们会想办法克服困难,继续耕种。 这就是持志。 但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能看得到收获,而且这中间的过程不能拖得太长。 如果一个农民,连续好几年,在一片土地上种不出庄稼,那他还会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种吗? 看不到希望,就会“失志”,就会“绝望”。 所以“初志”,必须让人能看到希望,得到收获,获得成果…… 小学生进学立的“初志”,比如长大后当个科学家之类的,为此他努力学习,每天都能学到东西,有所收获,他就会明白,自己正在一步步实现自己的志向,如此才能坚持下去。 陈朵很听话,傅源说完后,她就进入了状态。 眼神中原本不多的灵光,直接消失,甚至看不到瞳孔的焦点……用普通人的话,陈朵失神了。 她的心思大部分专注体内,去控制原始蛊,只留一小部分在外,跟着傅源。 于是村里人又发现,陈朵好像傻了,只会呆滞的跟着傅源,连吃饭,也要傅源把碗端到她手上,给她塞上筷子…… 就算如此,陈朵也只会麻木的扒饭。 志,也是意志。 陈朵的问题就在于意志被磨灭了大半,没了意志的统帅压制,原始蛊自然能随意行动,侵蚀她的身体。 只要陈朵一直持志,时间长了,她的意志也会逐渐变强。 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来治疗。 不过只是不到半天时间,跟在傅源身后的陈朵,就直接昏了过去,心神损耗太大。 原始蛊直接爆发,黑压压的气超体外扩散开来。 傅源伸手扶住陈朵,同时浩然气喷涌而出,直接将所有的黑气压回陈朵体内,压制了原始蛊的暴动。 将陈朵抱起,傅源送她回房的时候,也在思索:还缺了一个保险。 …… 傅蓉回村了,跟她一起回碧游村的,还有诸葛青。 带着诸葛青进村,傅蓉还一边向诸葛青介绍碧游村的状况:“……村子大体就是这样,你住一段时间就明白了,我先带你去见村长……” 正说着,遇到一个村民,开口道:“傅蓉,你弟弟傅源来了。” 傅蓉一愣,脱口道:“在哪?” “陈朵那屋。”村民劝导:“你让你弟弟小心点,陈朵的能力,实在不能离得太近……” 不等他说完,傅源就已经一溜烟跑出去了。 留下诸葛青跟那个村民愣在原地。 诸葛青表情有些怪异:“傅源……是她弟弟?” 村民打量着诸葛青,道:“听名字就能听出来了……不过他们姐弟的事……哎,一言难尽。” 诸葛青好奇道:“关系不好?” 村民:“没法说起,都是他们父母做的孽,明明是亲姐弟……哎!” 诸葛青见状,明白问不出什么,干脆追了上去。 …… “弟!弟!弟……” 人还没进门,声音先传进来了。 紧跟着傅蓉冲进屋子,就看到自己弟弟傅源,正端坐在桌子旁,手执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那专注的态度,让傅蓉也不禁安静下来,下意识的小心靠近。 “……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圣人,百世之师也,伯夷,柳下惠是也……” “……故闻伯夷之风者,顽夫廉,懦夫有立志,闻柳下惠之风者,薄夫敦,鄙夫宽……” “……” 自从王家一行后,傅蓉虽然在没有跟傅源见过面,但傅源的消息,她一直在关注着,自然也就知道傅源在罗天大醮大出风头的事。 如今异人圈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开始捧起了儒学去研读,傅蓉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她能看出来,傅源写的是《孟子.尽心》篇的章句,通篇都在讲,立志对于顽,懦,鄙,薄之辈的教化作用。 傅源的字,笔走龙蛇,墨韵十足,不仅美观,字里行间中,都有一种渗透人心的“意”! 就好像这些字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写入了读者的心里。 傅蓉直接就看傻眼了,直勾勾的盯着纸面,好像纸上的字,一笔一划的再往心里刻…… 有志之人立常志,无志之人常立志! 傅蓉内心不由自主的开始反思,开始思考自己的志,究竟是立常志,还是常立志…… 等到傅源放下笔,吐了口气,回头一看。 不仅是傅蓉,还有诸葛青,也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纸面看。 笑了笑,傅源将纸张合拢。 傅蓉跟诸葛青这才清醒过来,神色有些恍惚,他们的心神,不知不觉间就被那篇文章完全吸引了。 这要是在战斗中……后果不堪想象! 诸葛青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道:“圣人手稿?” (本章完) 第86章 逼迫 第86章 逼迫 “诸葛先生,姐。” 傅源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将纸裁剪,最后修订成了一本薄薄的书。 陈朵还昏迷在床上,傅源将书放在她的床头后,才对着二人示意,一起出了门。 出了门,傅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弟,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来找我的?” 傅源神色坦然,道:“来了有几天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来找你。” 傅蓉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完全没理会“一部分原因”这几个字。 一把搂住傅源的胳膊,傅蓉开心的道:“太好了!走,我带你去逛逛……” 一转头,就看到诸葛青杵在那,傅蓉顿时拉了脸:“你怎么在这?” 诸葛青:“……” 傅蓉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弟弟还跟诸葛青打过招呼,当即有些尴尬,强撑着道:“村长在村中心,你随便找个人带你去吧,我现在有事。” 诸葛青无奈的道:“是你把我带到这个村子的吧?” 傅蓉辩解道:“那是你自己乐意来……总之,别打扰我,赶紧走!” 说着,一把推开诸葛青,拽着傅源就走。 诸葛青无奈的摇头,叹道:“翻脸不认人啊……不过,儒修傅源居然是她的弟弟……这下有意思了……” …… 这村子,傅源不知道逛了多少次了。 不过看傅蓉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到处介绍,傅源也没打断她的兴致。 等村子逛完,又出村,沿着河边走着,介绍完村子,傅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两人都沉默了。 还是傅源先开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傅蓉低着头,用脚踢着河边的石子,道:“随便逛逛,就逛到这里来了。” 傅源直接道:“这是假话!” 傅蓉一脸委屈的低着头,闷不做声。 傅源想了想,干脆直接把事情揭开,道:“你是逃债逃到这里的?” “你怎么知道?”傅蓉下意识的抬头,紧跟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咧嘴笑了,笑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一把抱住傅源,哭到:“你一直在关注我,就跟我一直关注你一样,对不对?果然,我们是亲姐弟……亲的……” 傅源咧咧嘴,有些嫌弃,道:“你又把眼泪鼻涕抹我身上……欠了多少?” 傅蓉抹着泪眼,哭哭啼啼道:“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几十万……我是投资失败了而已。” 傅源哭笑不得,道:“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傅蓉哑口,瘪瘪嘴,丧气道:“我只是……只是想谈个恋爱……” 到底是想谈个恋爱,还是想关怀一下弟弟……见仁见智。 傅源叹了口气,伸手道:“手机给我。” 傅蓉乖乖的将手机交出来。 傅源按了个号码,拨通后又挂断,道:“这是谭玉瞳的手机号,她现在给我做事,你要实在不想用爸妈的钱,就联系她,让她给你债抹了……听到没有?” 傅蓉揉着眼睛,嘟囔道:“我才是姐姐……” “你哪里有个姐姐的样?每次见面,你都把眼泪鼻涕抹我身上……” 傅源还要再说,但看傅蓉摇头晃脑的得意模样,也说不下去了。 话题一转,道:“爸生病了,你知道吗?” 傅蓉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傅源。 傅源道:“别看我,我跟他虽然没什么亲情,但作为儿子的义务,我还是要尽的,他的病,一般的治疗手段是治不好的,只有异人才有办法。 但我不可能为他去求异人的帮忙,所以我只会让医院治疗,医疗费不会断,其他的我不会管。” 傅源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我管不管?” “你问我?”傅源纳闷道:“这种事,只看你自己。” 傅蓉顿时垂头丧气的蹲下,用手拨弄着石子,好一会后才道:“我不知道。” “那就等你知道了,再做决定。” “嗯。” …… 陈朵一直昏迷到天黑都没醒。 其他上根器大概以为傅源做了什么,一个个的找上门来质问,傅蓉也不惯着,直接掏刀子了。 还是傅源解释了一番,双方才没有打起来。 不知道那些上根器商议了什么,晚上的时候直接邀请傅源吃饭,说是要赔罪,顺带缓解跟傅蓉之间的矛盾。 碧游村十二上根器已经凑齐了,除开马仙洪,还有昏迷的陈朵,以及一直粘着傅源的傅蓉,其他九人在一间院子里,摆了一桌。 等傅源跟傅蓉抵达时,诸葛青也正好来了。 三人当即就被热情的拉上桌,坐好后迫不及待的被倒上酒。 年纪最大的毕渊开口道:“傅源啊,你的名头如今在异人界算是响当当的了,你跟小蓉是亲姐弟,我们跟傅蓉也是一伙的,这么算来,咱们也都是朋友。” 傅源笑着,没有答话。 毕渊道:“之前因为陈朵,大家闹了点矛盾,小蓉都差点动刀子了,喝了这杯,那点小矛盾就过去了,如何?” 傅源本身也没有在意那些,举起酒杯,道:“毕老说的是。” 说着,一饮而尽。 “好!”一群人齐声喝道,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傅源,听说你也有一套禹步……”身材魁梧的金勇起身,道:“不瞒你说,我也会禹步,踏罡步斗嘛,只是看你的禹步,好像跟我不一样……” 傅源笑着道:“我只是从《禹贡》中领悟了一套步法,借了个“禹步”的名头,跟道家踏罡步斗的禹步,本就不是一回事,我这可以叫禹步,也可以叫别的什么步,都一样。” 金勇后退数步,离开酒桌,道:“那就看看我的禹步。” 说着,脚下踏罡步斗,脚踩天罡,步走斗宿,又无形气机从天而降,灌入金勇体内。 金勇脚下越走越快,但体内的炁却在时时刻刻补充着…… 终于,金勇停住脚步,气息不乱不损,道:“如何?能不能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禹步?” 傅源笑了笑,道:“我这点伎俩,就不用拿出来见笑于大方之家了。” 现场气氛一愣。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站起身,道:“我叫张坤,会点地行仙的把戏,见笑了!” 说着,整个人直接沉入地下,片刻后在院门外,从地面钻出来,随手拿了一块砖头,又钻入地下,从酒桌席位前钻出,将砖头拍在桌上,道:“如何?能不能还你漏两手?” 傅蓉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逼我弟弟吗?” 诸葛青坐在一旁,含笑着不说话,早在一开始他就看出这些人的态度不对,相信傅源也看出来了,只有傅蓉到现在还搞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 这女人,挺傻的。 矮个子的钟小龙起身,将张坤带回来的砖头拿起,朝天空用力一抛,紧跟着屈指一弹。 “啪——”的一声,砖头顿时粉碎。 钟小龙语气不善,道:“傅蓉,你也别发火,咱们就是想看看傅源的手段,大家手段都露了,就你不露,摆明了是看不起我们,该发火的是我们才对!” 傅蓉直接从后腰抽刀,扎在桌上,怒道:“想看我弟弟的手段,罗天大醮上不是都看过了吗?现在摆这个场子,是什么意思?” 坐在傅蓉身边的刘五魁将傅蓉拉住,劝导:“傅蓉,咱这不是好奇吗?就想看看,这也没什么……” “魁儿,你……”傅蓉在刘五魁的巨力之下,除非动剑气,否则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被直接拉的坐下来。 “啪——” 仇让直接将后腰的玉如意拿出来,拍在桌上,道:“如果他们的手段还不够,老子的玉如意不介意让你耍耍,这总行了吧?” “是啊,我们都这么大方了,你太小气了。” “儒修,不该这么小气才对。” “看看而已,又没让你传授……” “就是就是……” “……” 满桌人的声讨下,傅源叹了口气,眼神无波,却蕴藏着无穷的威严,目光扫过,声音顿消。 所有人在傅源的目光下,下意识的禁声,视线闪避,道士装扮的赵归真尤甚,不仅躲避实现,甚至下意识的低头,佝腰,恨不得缩到桌底下去。 毕渊端着酒杯的手,也不自禁的抖了抖,撒了一些酒水。 诸葛青视线躲避后,又第一时间看回来,然而傅源的视线已经扫过去了,这让诸葛青不由得一气。 院子里鸦雀无声。 傅源这才开口,道:“你们真想看?” 其他人虽然没说话,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傅源想了想,抬手,用一根手指在酒杯里蘸了蘸,然后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 豪光乍现。 傅源用手,沿着圈边缘托起,竟从桌面,托起一轮散发着柔光的白玉光盘。 紧跟着随手一抛,那光盘脱手飞入空中,直接挂在夜空,化作了一轮明月,将小院照耀的宛若白昼,与原本天空朦胧的月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傅源又提起一根筷子,丢进明月中。 片刻后,有衣带飘飘的仙女,自月中而出,飘飘然落于院中,翩翩起舞……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傻了眼。 一舞毕,仙女嫣然一笑,腾飞而起,如嫦娥奔月一般,返回明月中。 明月渐渐隐没,院内逐渐暗淡。 一片死寂,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只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本章完) 第87章 庄周梦蝶 第87章 庄周梦蝶 院子内一片死寂。 许久之后,刘五魁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就走:“走了,没脸呆了!” 金勇直接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对傅源抱了抱拳,也跟着离开。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片刻之间,席上就走空了,毕渊苦笑着道:“都说法术法术,我们这些人在“术”上琢磨了大半辈子,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是。 如今见到了真正的“法”,才知道自身的可笑,脸皮被扯得一丝不剩……唉!” 边说便起身离去,口中还在叹道:“本是后山人,偶作前堂客,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等人走后,傅蓉才小声问道:“毕老最后说的,那是什么意思啊?” 傅源还没回答,诸葛青抢先道:“本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偶然的机会登上了大雅之堂,自我陶醉地卖弄藏经阁万卷之一的皮毛学问,坐井观天的一孔之见……” 说着,看向傅源,道:“经历了刚才一幕,谁又不是只“坐井观天”的青蛙呢?” 傅源对着他举杯示意后,一口饮尽,道:“我本也不想卖弄,只怪他们自找没趣。” 傅蓉得意的道:“他们活该!还是我弟弟厉害!” 傅源眼神有些诧异。 诸葛青也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你就不向往,羡慕……或者,觊觎傅源的手段?” 傅蓉一愣,茫然道:“我也看了好多儒学典籍,学不会啊。” 诸葛青瞥了一眼傅源,继续问道:“或许有什么窍门,什么隐秘,也说不定呢?” 傅蓉很干脆的道:“跟什么窍门隐秘没关系,学不会就是学不会,领悟不了就是领悟不了,只有我自己能学到,能做到,能悟到的,才是我的。” 这一刻,傅源跟诸葛青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普通人看来,傅蓉只是洒脱,但在修行看来,这种心性就很难得了。 诸葛青不由得感叹道:“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傅蓉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 诸葛青笑了,看向傅源。 傅源道:“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你要是知道你,你就不是你了。” …… 原著里,傅蓉被人称作“恋爱脑”,但她真的就无脑的去恋爱了? 很多人都忽视了,首先,傅蓉“不强求”,换了几个男朋友,从来没有死缠烂打,这是恋爱脑做不到的。 其次,傅蓉“不重利”,分手了,付出的金钱也没有说去索要回来,哪怕被追债的逼进大山。 最后,傅蓉“放得下”,一段恋爱结束,中间包括感情,金钱,付出在内的牵扯,也都全部放下了。 扪心自问,随便一个人把自己代入傅蓉的视角,付出了金钱跟感情,最后却是受骗了,心中会没有怨恨,不想着报复吗?如此,心便有了桎梏,不得解脱。 但傅蓉没有,她有句话说的好:“谈恋爱的时候,他真的很爱我”,不问前程,不问后果,只看当下! 用儒家的话,“在其位,谋其政”,处于一段感情中的一方时,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尽心尽力,以“诚”相待,其他的计较得失,全然不放在心上。 于感情上,傅蓉当得一个“诚”字,谈恋爱就谈恋爱,付出一片真心,不考虑利益得失,不考虑付出是否对等…… 我谈的恋爱,我付出的感情,我付出的金钱……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跟旁人无关,甚至跟付出的对象,都没关系。 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 傅蓉茫然的道:“什么我不知道我,我知道我的,乱七八糟的……” 傅源笑着道:“知道“庄周梦蝶”的故事吗?” 傅蓉点头,道:“这个当然知道,庄子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醒来后就不知道自己是庄周,还是蝴蝶了……大概是睡糊涂了。” 诸葛青抿嘴,有些想笑。 傅源笑着摇头,思索着道:“这是一个“未明”跟“已明”的境界。普通人未明,不知道“本我”,心中只有贪嗔痴爱恶欲,所以我不知道我,我才是我。 而圣人明心见性,发觉了“本我”,摒除了贪嗔痴爱恶欲,只留本我,所以才说我知道我,我就不是我了。 本我是什么?是觉悟,是本性,是元神,是舍利,是如来,是神……但却不是那个被贪嗔痴爱恶欲支配的,普通未明的“我”。” 傅蓉听得似懂非懂,不由得看向诸葛青。 却发现诸葛青一脸肃然,还带着一份虔诚。 傅源继续道:““庄子梦蝶”的故事,就是在寓意“已明”的境界,明心见性,明悟本我,发掘本性,见到了自己的“神”…… 庄周是个凡人,有自己的贪嗔痴爱恶欲,蝴蝶是本我,是元神,是如来,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庄周梦蝶,明悟了本我,所以庄周便不是那个凡人庄周了。” 见傅蓉还是一脸不解,傅源苦笑,道:“果然是言语道断,一说就错,算了,你就当没听到,继续做你自己吧。” 傅蓉“哦”了一声。 诸葛青重重的吐了口气,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佩服!” 有些感悟,还真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庄周境界高吧?但他还不是只能用“梦到蝴蝶”来隐喻,因为不能明说,一说就错,落于纸上,又会引发无数的解读…… 傅源起身,开始收拾桌面,口中道:“天色也晚了,收拾一下,回去睡觉。” 傅蓉连忙起身,拉住他,道:“行了,你先去休息,这里我来收拾。” 傅源看她的态度,没有拒绝,道:“那行,我就睡陈朵那屋。” 这话说的太坦然了,坦然的让傅蓉跟诸葛青都没办法去想歪。 陈朵的心神损耗太大,丧失意志,体内的原始蛊彻底的不受控,若没有傅源浩然气的压制,整个碧游村怕是没活人了。 为此,傅源专门写了一篇手稿放在陈朵床头,用来压制原始蛊。 但以防万一,还是要近身看顾,傅源才放心。 诸葛青也要走,被傅蓉一把拉住:“你留下来,帮我收拾。” 诸葛青:“……” …… 傅源回到陈朵房间时,陈朵依旧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 她床头的那篇手稿,却换了个位置,明显被人翻动过。 傅源挑了挑眉,走过去拿起手稿,翻了翻,一张被夹在中间的纸,飘落下来。 捡起来,打开一看,纸的一面漆黑一片,宛若深渊,傅源的心神,直接被漆黑的深渊所吸引,一时间愣在原地。 有句话说的好,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傅源看着这漆黑一片的画纸时,画纸内的某种存在,也在看着傅源。 隔着一张画质,仿佛两种存在隔着不同的维度,在对视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傅源就这么站在床边,手捧这画,延伸凝视,一动不动…… …… 这是傅源自己画的画,画中藏着“五上”的意志。 画完这幅画后,傅源再没敢看第二眼,但心里却一直念念不忘,为了解除执念,傅源通过谭玉瞳的手,将这幅画送了出去。 没想到这幅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傅源喝了点酒,再加上没有感知到危险,结果却一不小心,着了道。 不得不说,观画这一手,实在是出人意料。 刚才酒桌上,傅源跟傅蓉说起了“庄周梦蝶”的典故。 此刻,傅源也恍惚间,感觉自己化作了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入画中。 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不断前行…… 这一飞,便不知道飞了多久,时间,空间在这一片漆黑中,毫无意义。 终于,前方出现一点微不足道的光芒。 当穿过光芒后,眼前豁然一亮,变换了世界。 天空仿佛笼罩了一层昏暗的浓雾,头顶有颗树,树枝上一片叶子也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树干,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仅仅是天空跟树枝,就已经显示了整个世界的荒凉,孤寂…… 突然,一张苍老的脸,占据了大半个视野,是个老道士,满脸愁苦,眼神却很慈悲。 “可怜的娃娃,刚生下来母亲就死了……一出生就睁眼,眼睛还这么炯炯有神……如星辰闪耀……” “罢了罢了,也是苦命人,以后就跟我生活吧……给你起个名字……” “耀,跟我姓,冯耀……以后,你就叫冯耀吧。” 一双沧桑的手伸过来。 紧跟着视野旋转,更多的景象跃入眼帘,一颗孤零零的枯树下,一具下半身血迹斑斑的女尸…… 还有远处冒着残烟,一片残垣断壁的村庄,横七竖八的尸体…… 好荒凉的景象,好凄凉的世道! (本章完) 第88章 无根生 第88章 无根生 一个姓冯的道士,在死人堆里,捡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大约是惊奇于婴儿刚出生便睁开了眼睛,眼神闪耀,冯姓道士决定收养这个婴儿,并起名,冯耀。 在这样一个混乱无道的世界,这样的事情,太正常不过了。 所以当冯道士抱着婴儿,挨家挨户乞讨奶水时,大家一看道士的年龄,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乱世中的一点善念,足以让婴儿冯耀活下来,跟着冯道士读书识字,慢慢长大。 冯道士没有挂单的道观,只是一个游方道士,平常就住在义庄,靠着替人主持红白喜事过活。 渐渐地,冯耀也知晓一点事了,知道现在是光绪年间,从蓝田县城出来,沿西门走三里,便是冯道士所居的义庄。 但义庄的主人却不是冯道士,而是蓝田县城内一个姓陈的家族,冯道士只是客居,代为管理。 由于义庄的特殊,西门常有尸体棺椁出入,时间长了,清廷守备觉得晦气,便不再西门设卡,因此常有商贾为了逃避入城税,绕道义庄这里,从西门入城。 也因此,冯耀小小年纪,便见识了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 虽然蓝田县有清廷下派的官员,但真正做主的,是陈家的家主,据说祖上曾有人在康熙年间担任过巡抚,雍正初年又担任江南绿营汉军统领,如有家族影响力虽然减弱,但掌控一县还是不成问题的。 义庄门口的路边,有棵树,冯耀平常除了跟着冯道士打醮诵经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树下,观察路过的行人。 渐渐地,他发现其中有少数人,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给他的感觉不一样。 冯耀不知道如何描述,只感觉那些人,比其他人,更……更干净一些。 这个“干净”,不是指外在,而是内里的一种感觉。 于是,他便把重点放在这类人身上,只不过这一类人太少了,有时候甚至好几个月都遇不见一个。 冯耀问过冯道士,但冯道士自己也说不出个头绪来,冯耀便只能将疑问压在心头。 这天夜里,义庄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铜铃声,铃声中似乎有一种魔力,使得冯耀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而且眼皮也变得非常沉重,精神也不由自主的犯困。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强烈,冯耀只是略作坚持,便能抵抗这种感觉。 扭头一看,冯道士比平常睡的更死,冯耀推了他好几下,冯道士都没有醒来。 铃声由远及近,似乎就在义庄门口停下,不断地发出“叮铃铃——”的声音。 原本能抵抗的感觉,又变得强烈起来,困倦重新涌上心头,眼皮开始打架,精神开始犯困,表情变得呆滞茫然…… 忽然之间,胸腹出有一股暖流出现,直冲头顶,令他的头脑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 冯耀干脆起身,悄无声息的凑到门边,从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在义庄门外的大坪上不知什么时候整齐站立了三列身穿黑色寿衣的人,大概有六十人左右,他们的脸都被画上道符的黄卷蒙住,站立的方式看上去非常怪异,像是一根根旗杆似的,身体显得极为僵硬。 而站在这群人前方的,是一个白发老道,身材矮小干瘦,鹰钩鼻,倒三角眼,看上去十分的猥琐,手中正摇着一柄铜铃。 一股寒意,从门缝中渗透,义庄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让冯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只是一个冷颤,便惊动了义庄外面那个白发老道,只见他面色微微一变,扭头朝门缝看来。 冯耀一惊,只觉得那双眼睛跟死人一样,将一种莫名的寒意,通过对视,渗透到人的心里去了。 好在老道及时转过了头,没有继续再看,摇了摇手中的铜铃,大步离去。 伴随着铜铃声,那一群黑色寿衣的人,迈着僵硬的步伐,跟了上去,没多久,便消失在夜色中。 通铃声也渐渐远去,最终不可听闻。 第二天,冯耀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冯道士,而是自己坐在树下,思考着…… 冯耀不像一般孩子那样活跃多动,沉不下心,反而天生得静,无论打醮诵经,都会很快进入清净之中。 如今也是如此,只是思考,心中便清净了,思考的念头逐渐剥离……最终,于静极之时忽然一股活泼泼的萌动发生。 这股萌动,宛若一只蝴蝶,翩翩而动,无拘无束,仿佛要摆脱一切束缚,飞出体内,飞向天空…… 冯耀放任了这股萌动,任由这只蝴蝶翩翩飞舞,不加束缚,心神也随着蝴蝶而起,脱离体内,融入天地中…… 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中! …… “蹬蹬蹬!” 傅源意识清醒过来,连退三步,忍不住喘了口气。 他身处房间内,床上躺着陈朵,自己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手册,还有一副涂得漆黑的画。 外面的天色依然昏暗…… 傅源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微微松了口气,他的意识陷入画中,只不过三四个小时罢了。 还好!还好! 傅源合上画,想了想,重新打开,先是闭目凝神,凝聚意志,然后在睁眼,朝画看去。 漆黑的画,宛若深渊,再次生出一股吸引之力,试图将他的意志吸引入画中。 不过,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这股吸引力完全不足以撼动傅源的意志,轻松便摆脱掉了。 移开视线,合上画,傅源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始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源是冯耀?冯耀是傅源?都不是,傅源是傅源,冯耀是冯耀! 只不过是傅源的意志,融入了冯耀……或者是冯耀放开了自己,让傅源的意志入驻。 如果意志不足之人,会不会被其同化? 又或者,如果傅源将冯耀的意志带出来,越过时间长河,算不算过去的冯耀借体重生? 果然,当初没敢看第二眼是对的,如果不加以克制,时时观看,与冯耀的意志相融久了,就算从画里出来,也可能会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傅源还是冯耀。 如果把一个人的精神,分作本我,自我,超我,本我是本性,自我是欲念,超我是德行。 傅源是以自己的本我,带入了冯耀的自我……前提是双方都达到了超我,才能这般交流。 亦或者,冯耀捕获了傅源的本我?应该不是。 最后关头,若非冯耀放任,傅源的意志怕是无法那么轻易的挣脱出来……从这个角度看,冯耀对他好像没有恶意。 仿佛只是希望傅源代入他的人生,以傅源的视角去度过冯耀的一生…… 疑惑太多了! 傅源吐了口气,收束念头,不可知不得知,那便不去“知”! 眼下只确定一点,画中的“五上”意志,傅源猜测中的“二号仙人”,确实是冯耀无疑。 或者说,是无根生! 《道德经》第十六章: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其根曰静,是谓复命。 世间万物是从“无”到“有”的,“有,名万物之母”,亦是“万物之根”,万物由此生发…… 无根生,并非“无根”而“生”,而是“无”“根”“生”,三个字便解释了世间的一切! “无根生”,能领悟到这三个字时,便已经在得道的路上了! …… 床上突然传来动静,陈朵坐起了身,表情有些茫然,等看到傅源时,才回过神来。 “这个给你。”傅源将手稿递过去,道:“带在身边,时时刻刻诵读,有助于你持志养气。” 陈朵接过手稿,没有看,而是问道:“要继续吗?” 傅源摇摇头,道:“你的意志太薄弱了,昏迷了的世间太长了,还是先把意志加强一些再继续。” 陈朵低头看着手稿,道:“读这个?” 傅源点头:“专门给你写的,里面蕴藏了我的意,由我的浩然意,带动你的意……效率更高一些。” “好。”陈朵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本章完) 第89章 求索 第89章 求索 不知道马仙洪在做什么准备,已经两天没有在村子露面了。 明天是最后一天,之后便是两人的论道之日,到时候是傅源说服马仙洪,还是马仙洪说服傅源,亦或是彼此都无法说服彼此? 傅源坐在河边,赤着脚没入水面,一只手无意识的拨弄着。 在他身边,陈朵捧着手稿,全神贯注的阅读着,她的心神全部被手稿所吸引,被动的达到了“止念”的境界,心中没有任何念头,甚至连“阅读”这个念头都没有。 有句话叫“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这个“无心”不是开小差,而知“无念”,“止念”。 所以陈朵不需要看懂手札上的文字,文字中蕴含的浩然意,会自动与她的意志融合,帮她蕴养意志。 傅源神色一动,突然抬头看去,就看到小河对岸,出现一道身影,隔着一条小河,与傅源对视着。 是武当王也。 也不见王也有什么动作,在阳光照耀中,身形慢慢淡去,好像从现实慢慢化作了虚无…… 再出现时,已经立于傅源身边了,就连傅源也没看懂,他是怎么莫名其妙的跨过一条河的。 就好像他原本就应该站在这里…… “果然搬不动你啊!”王也感叹道,在傅源身边坐了下来,跟着一起泡脚。 傅源笑着道:“恭喜,如今你总算能称得上一个“王”了。” 王也叹气,道:“按照你说的,我将奇门局向内开启,把中宫定在了心脏上,人与天地合,算是做到一定程度的“王”了……” 傅源摆摆手,道:“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懂奇门术法。” 王也一脸古怪:“你不懂?那你还指点我?” “道理就是那个道理,不代表我要去深究啊……”傅源拨弄着水面,道:“就好像我知道水会往低处流这个道理,但我没必要去研究这条河的上游跟下游,以及其中的路线……” 王也惊讶道:“所以你直指大道?” 傅源想了想,道:“那是道家的说法,儒家说“格物”,格物不是研究事物,而是深究道理,做事情,人与物产生的联系,就是格物! 当然,格物还有格除恶欲的意思。” 王也:“格物致知?” 傅源:“知是良知,如何才能达到良知?那就是格物,格物一定要配合“诚意”才叫格物。 诚,就是一,念头与当下所接触的人,事相合,诚意与格物一相合,就是致良知!” 王也好奇道:“致良知,然后呢?” 傅源:“诚意,格物,致知,然后就是“正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返还回去还是心,心能够与物相合,是一心,意与物相合,就是一意,所谓“一心一意”就是如此!” 王也:“听起来挺简单的。” 傅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诗经》曰:鸢飞在天,鱼跃在渊。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这就是道理,天理,自然……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什么道?云在青天水在瓶就是道,就是自然简单,本来如是!” 王也沉默了片刻,道:“自打我把中宫定在体内,人和天地后,我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傅源:“什么事?” 王也表情有些犹豫,挣扎着道:“如今的修行,好像有什么力量在背后引导,故意让如今的修行之路,越走越窄…… 修道者求道,于道中得法,于法中生术……但如今修行,只在“术”中打转,有“法”的,我只见过罗天大醮上你跟余清福,余清福还是借助了符箓之道。 “法”都如此稀少,更别提“道”了……是不是跟你口中的那个,有关系?” “不知道。”傅源坦然,道:“知道紫阳真人吗?” 王也:“紫阳真人张伯端?” 傅源点头,道:“这位紫阳真人认为,一定要内炼自身,才能够最后得道成仙……如何内炼?性命双修!” 王也若有所思:“所以如今的异人才会格外看重性命双修的基本功夫,不断打磨自身,却不向天地求法?” 傅源遥望着远方,突然开口颂道:“臣道疏曰:太极之初,化元气而为天地,分阴阳而为日月,中产人物,通为三才。人之最灵,故为万物之首。 上古之时,人之住世,动经千百岁,自黄帝之后,渐至寿夭不齐者,何也?盖人不能体天地元气而行,遂至夭伤也。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盖的元气纯粹之大也,故能随顺四时,生克五行,运动自然也。 古之通达之士,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合自然元气而滋养一身,使如天地之寿。 后世之人则不然,少者血气未成而为淫欲所诱,老者血气将竭而为衰病滋蔓,或有知道则已晚矣,而自保之者犹得延年。 是以至人效天地变化,安炉立鼎而作神药。” 王也眨眨眼,茫然道:“你念的这是啥?” 傅源撇撇嘴,道:“还道士呢……《金碧龙虎上经注疏》没读过?” 王也辩解道:“那是正一的东西,我武当算是全真一脉……不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停顿了一下,王也继续道:“人心不古,以至于绝地天通,所以后人不得已之下,才退而求其次,于体内采大药,炼神丹……历炼己身!” 傅源看了他一眼,道:“我的意思是,绝地天通后,后人不断的在探索新的道路,但其中一条路,有人走通了,于是接下来的人就奔着这条路狂奔,丝毫不管旁的路。” 王也脱口道:“这个人是紫阳真人?” 傅源没有回答,继续道:“再后来有人看不惯他的做法,觉得他这条路一旦现世,就断了其他无数的可能性……探索的过程,才是最有趣的!” 王也想了想,道:“总感觉你话里有话?” 傅源摇摇头,换了个话题,道:“对了,你怎么到这来了?” 王也没有深究,顺着话题道:“马仙洪约我来的,明显是个麻烦事,我本来不想来,奈何诸葛青那小子……得,接下里的事你也猜得到。” “你跟诸葛青感情挺好的?” “我欠他的。” “你有点高傲了。” “对了,不仅是我,张楚岚那伙人也来了,这会大概已经进村了。” 傅源看了看陈朵,起身道:“那我倒是要见见……陈朵,走了。” …… 在村子的一间房子内,傅源带着陈朵,见到了张楚岚,冯宝宝等人。 一共六个人,正围在一起商议着什么,看到傅源进来,特别是跟在傅源身后的陈朵时,其中三个人立马起身,围了上来。 傅源开口道:“诸位,先别急着动手,先把事情说清楚。” 张楚岚也跟着打圆场,道:“对对对,肖哥,球儿,管儿哥,先谈,谈不拢在动手。” 邋遢的黑管儿盯着傅源,道:“公司那边可没说,傅源在这啊!” 男生女相的王震球耸耸肩,道:“我无所谓,真打起来,咱们几个怕是要栽……” 肖自在凑到傅源面前,盯着看了好一会,见傅源神色坦然,眼神不闪不避,这才道:“太正了,不是我的菜!” 傅源笑着招呼陈朵,一起坐下,道:“我先表明一下态度,陈朵,我是一定要保的!” 其他人脸色微变,却都没有说话。 冯宝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道:“哦,那就保撒。” 张楚岚急忙低声道:“宝儿姐,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冯宝宝:“那就谈。” (本章完) 第90章 过渡 第90章 过渡 陈朵作为公司临时工,却叛逃了,在公司总部看来,这是一件危害极大的事。 一来,临时工的性质,本就说明了这群人都有各式各样的问题,二来,陈朵自身就是一个毒源,一旦控制不住,不知道会殃及多少人。 “陈朵,你为什么要叛逃?”老孟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是不是老廖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去向上级反映……” 陈朵捧着手稿,一言不发。 傅源“咳”了一声,压下她的手稿,道:“陈朵,先停一下,等会再看。” 陈朵回过神,茫然的扫过四周,道:“他们怎么在这?” 众人:“……” 张楚岚连忙道:“我们是追踪你来的,陈朵,你为什么要叛逃?” 陈朵面无表情的道:“我想活。” 这话,让众人都神色一凝,面面相觑,难不成涉及到了公司什么隐秘? 王震球笑着道:“还要继续谈下去吗?我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那就不好玩了。” 其他人也在犹豫。 冯宝宝却没想那么多,道:“哪个要杀你吗?” 陈朵抬手,摸了摸脖子,道:“嗯,有人要杀我,给我带了一个圈,一按,爆炸,我就死了。” 王震球思索着,道:“应该是公司的一种限制手段……看来咱们几个运气还不错,不用带狗链子。”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心中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还是老孟开口,道:“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陈朵,你不要怪老廖,这都是上面的决定。” 陈朵:“我不想死,我想活。” 张楚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开口道:“这种事,还是交给上面来决定吧。陈朵,能把你逃跑的经过说一下吗?” 陈朵看向傅源,傅源点点头,陈朵这才开始讲述起来。 跟原剧情差不多,无非是陈朵出任务,遇到了马仙洪,结果被抓到碧游村,她脖子上的限制,也被马仙洪拆了,还特意当着陈朵的面,演示了一遍。 原来的陈朵不在乎生死,只在乎选择,所以她回去见了廖钟。 但现在的陈朵,第一需求是活着,所以在知道自己脖子上的限制时时刻刻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后,很干脆的留在了碧游村。 于公司看来,这就是叛逃! 一个临时工会叛逃,其他的临时工呢?再加上公司本就有意对临时工制度进行调整,这才有了临时工的集结。 等陈朵说完,众人思索着,肖自在道:“听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楚岚道:“还是那句话,让公司高层决定。陈朵,你抓来的金凤呢?” 陈朵道:“交给村长了。” “为什么要抓金凤?” “村长让抓。” “原因呢?” “不知道,没问。” “……” 又问了陈朵一些问题后,见他们没有什么可问的,傅源才开口道:“你们向公司汇报时,顺便表达一下我的态度,正如我一开始所说,陈朵,我是一定要保的!” 张楚岚点头,道:“没问题。” 傅源起身,招呼着陈朵,道:“那行,如果有什么要问的,直接来找我,我跟陈朵一直在一起。” 等两人走后,六人重新坐下来,低声商议起来:“陈朵的任务就这样,我们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查什么?” “当然是这个村子了,人人都有法器,很明显不对劲。” “我觉得……” …… 公司的效率很快,傍晚的时候,傅源就接到了赵方旭的电话:“傅源啊,我是赵方旭。” “赵董,你好。” “我们商议过了,看在你的面子上,陈朵的叛逃,可以定义为一场误会,但你也知道,陈朵太不稳定了,必要的限制,还是要有的。” 傅源:“赵董,有我在,陈朵的蛊毒不会爆发。”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的……” 傅源:“我能治好陈朵,并且让她完美的控制自身蛊毒。” “你能治好她?”手机那头,赵方旭的声音很惊讶:“你稍等一下……” 片刻之后。 赵方旭:“傅源,我希望你能带陈朵来公司,作些检查。” 傅源看了一眼陈朵手上的手稿,又观察了一下陈朵的状态,思考着,道:“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一个星期就能有一定的效果了。” “好!那你一个星期后,带陈朵来公司……还有个问题,傅源,你跟陈朵以前应该不认识吧?” 就知道会扯到这个问题。 以公司的实力,怕是早就将傅源的方方面面都研究透了,包括傅源的性格。 能让傅源以如此坚决的态度去力保陈朵,一句“恻隐之心”肯定说不过去。 儒家最重权衡,赵方旭很清楚,把傅源放在他的位置上,傅源也会选择给陈朵加上限制。 傅源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但权衡之后,还是选择力保,那就说明陈朵对于傅源来说很重要。 绝非第一次见面! 想了想,傅源对着手机道:“我与陈朵,神交已久。” 赵方旭:“你就别打趣我了,陈朵一直在公司暗堡长大,公司里知道她的都没几个,你哪来的“神交已久”?” “赵董,我说的是字面意思。” “字面……”手机那头赵方旭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道:“神?” “就好像现在的我与你,隔着空间在交流,那为什么不能隔着时间呢?” “……当面再说。” 赵方旭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源收起手机,看着陈朵,叹了口气,道:“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忍”与“能”之间,就是你我的生存空间!” 可惜陈朵全身心都寄托在手稿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 晚上,傅蓉兴冲冲的跑来,帮傅源做了饭,一起吃完。 收拾碗筷时,傅蓉道:“听说你跟马村长之间要有一场辩论?” 傅源道:“是啊,怎么了?” 傅蓉凑近,低声道:“今天马村长打造了一台傀儡,那台傀儡不仅能接受我们的炁,还能使用我们的能力,好像是专门针对明天的辩论的。” 异人的手段,核心就在于先天一炁的衍生变化。 将这些变化通过傀儡复核出来……根子上的东西,有些类似六库仙贼跟神明灵。 八奇技中,六库仙贼,神机百炼,还有炁体源流,都是侧重于先天一炁的各种衍生或者还原,原理类似神明灵。 通天箓,取天地权柄,风后奇门,掌天地变化,都可以归纳与天地之法。 人的先天一炁,跟天地之间的法…… 到底是天人相合?还是人合于天,合于道? 人心不古,人多了些东西,才不能与天合,绝地天通。 冯宝宝没有那些多余的东西,但也没见她飞升成仙啊? 不过长生不死……所以冯宝宝的存在,是求索天道中的一种方式,遗世独立。 无根生是另一种方式,合道天地? (本章完) 第91章 辩论 第91章 辩论 这一天,碧游村几乎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在村中心的广场上,就连张楚岚等临时工一行,也兴致勃勃的坐在人群中。 傅源并没有搞什么压轴出场,而是很早就坐在中间的桌旁等候着,反倒是马仙洪,直到人都来齐了,才出场。 隔着一张桌子,两人对面而坐,没有箭拔弩张的紧张,只有彼此之间的淡然。 马仙洪一抬手,等人群安静下来,开口道:“盈而不溢,盛而不骄,劳而不矜其功,如何?” 围观的人群一脸茫然,明显听不懂马仙洪的意思。 傅源倒是听懂了,马仙洪这是先把自己的功劳定下来,他做的事,就如同天道一般,客观而自然的在那里起着作用。 就现场而言,如果没有马仙洪,这些人大概率一辈子都无法见识到异人的风采,更何况成为异人了。 他不需要自夸,这就是他客观的功劳! 傅源开口,道:“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 人道就存在于社会人事中,是由人自己制定并遵守的思想行为准则,天道太遥远了,跟人道两不相及。 就好像人们用祈镶祭祀去乞求天道恩赐,根本毫无用处。 既然身处人道,那就要以人道行事,总不能在人道社会中,还靠着利爪尖牙去博取生存地位吧? 论调被否,马仙洪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直接道:“异人与非异人,最大的区别,在于“有”跟“无”,只有解决了“有无”问题,才能继续谈论“无所用”,“无所不用”的问题!” 马仙洪的意思很清楚,别提什么“人口红线”,异人多了,或许会对现有秩序造成冲击,但那时异人多了之后的问题。 眼下要打破的是异人跟非异人之间的界限,只有打破了界限,再无异人跟非异人之分,之后才有资格谈论后果。 这就跟火器的出现,打破了传统的战争模式,但不也在天道之下,重新建立了新的战争模式吗? “有”火器跟“无”火器,是一回事,火器“无所用”还是“无所不用”,是另外一回事! 傅源笑了笑,道:“当你心里有了异人跟非异人之分,那就已经起了分别心,在我看来,异人也不过是有术之人,跟持枪之人没什么区别! 我心中只有“无道无术”者,“无道有术”者,“有道无术”者,以及“有道有术”者!” 马仙洪道:“正如我所说,这是“有”“无”问题,没有人能天生“有道”,只有有了“术”,才能去寻道,这就是我建立碧游村的意义所在!” 傅源乐了:“道就在那里,为什么一定要有术才能寻道?” 马仙洪:“若无三个徒弟护持,唐僧怎能取得真经?” 傅源:“真经本就不可取,真经可悟而不可修,若是没有三个徒弟,唐僧说不定在大唐就能够成佛。” 马仙洪:“修为成佛,在求!” 傅源:“悟为明性,在知!” “修”是有明确教条的,“悟”是没有具体目标的认知。 比如父母对孩子说“早上七点吃早饭”,这就是“修”,有一个具体的目标,可以直接照做的教条。 但父母对孩子说“饿了要吃饭”,这就是“悟”,不能直接照做,只能领悟这句话的意思后,才可以判断自己几点吃早饭。 《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就是在“修”,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大雷音寺”,按照目标前进。 但最后取得却是空白经书,直到有所“悟”,才得了真经。 “修”很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 可“修”的都是有具体目标的教条,而任何教条都无法使人达到究极解脱,无法得到“真经”。 所以傅源又说:“真经,可悟不可修,修行以行制性,悟道以性施行。” 如果一个人“性”不够,就需要“修”,遵守前人制定的教条,在遵行的过程中,慢慢修正自己的“性”,这就是“以行制性”。 而“性”足够的人,则是按照自己的“性”来制定教条,来认知自己的行动,这就是“以性施行”。 马仙洪哂笑,道:“若真如此,岂非人人都是圣人?正因能觉悟者极少,所以我才会提出“有教无类”。” 傅源反问道:“你教了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并没有教,你只是在施舍!” 马仙洪一指四周:“那这些人算什么?” 傅源正色道:“只是破戒后的狼吞虎咽罢了!” 马仙洪:“觉者由心制律,修者以律制心,所以我要求他们遵守我的规矩。” 傅源:“规矩是礼,是道,有所为,必有所不为!” “……” …… 人群中,张楚岚悄悄扯了扯王也的袖子,低声问道:“王道长,你知道他们在辩论什么吗?” 王也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每个人都有先天一炁,但不能说“先天一炁”就是人,马仙洪认为普通人在“求”先天一炁,所以他满足了别人的“求”,傅源说他不是“教”,而是施舍。 傅源觉得,“先天一炁”在“知”,普通人需要的不是求“炁”,而是求“知”,他认为马仙洪直接施舍了“炁”,只会放纵人的欲望……这些人,此刻就是被欲望所支配。 但是马仙洪又认为,如果人人都能求知得知,那岂不是人人都是圣人?所以他给予“炁”,有了“炁”,在按照他制定的教条规矩,在去得“知”。 傅源又认为,既然制定了规矩,那就是“礼”,那么做事就必须有分寸……” 张楚岚顿时觉得牙疼。 冯宝宝嘟囔道:“真麻烦!还不如现在上去,叫上傅源,一起敲了马仙洪那个娃儿。” 她的声音有些大,顿时引得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目光警惕,敌视。 黑管头疼,低声吼道:“张楚岚,管好你的天兵!” 张楚岚也连忙拉住冯宝宝,不让她说话了。 肖自在竖掌胸前,表情虔诚道:“有信无证者,虽不落恶果,却住因,住果,住念,住心……如是生灭,不得涅槃!” …… 这场辩论持续了很久。 双方从个体的人,辩论到社会,最后在回到个人。 总之,马仙洪坚持认为“有”之后,才得“用”,也就是说,先让普通人成为异人,解决了“有无”的问题,在去讨论“修”。 而傅源认为,能得道的不在乎术,在乎术的,根本寻不到道,人的价值要有自身的能力去获取,而不是靠他人施舍。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 最后,傅源以浩然气,朗声道:“重术轻道,扬汤止沸,重道轻术,徒劳无功,以道御术,以术助道,道术同修,知行合一。” 以这句话作为结尾,马仙洪久久无言以对。 天道有规则,没有规矩。 当马仙洪为碧游村执行规矩的那一刻,他已经陷入人道之中了。 傅源起身,对马仙洪道:“屈身守分,以待天时,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便带着陈朵离开。 不久之后,傅蓉追了上来,低声道:“就这样?村长的傀儡没用上?那他准备了干嘛?” 傅源笑着道:“撇开理念的不同,马仙洪也只是个普通人,学了东西就想用……对了,我要带陈朵离开了。” 傅蓉一愣:“去哪?” 傅源摸了摸怀中的画,道:“去一切开始的地方!” 傅蓉不明所以,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傅源想了想,摇头,道:“算了,我带陈朵就行了,人多了不方便。” 傅蓉瘪瘪嘴,委屈道:“那好吧。” 看着全神贯注于手稿的陈朵,傅源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陈朵昏迷时,是没有意志的,体内原始蛊完全不受控,只是被傅源的手稿压制了。 但那晚有人偷偷动过这篇手稿,能将那副画偷偷夹在手稿中的,十有八九便是观画本人。 手稿被拿起的那一刻,陈朵的原始蛊便已经爆发,原始蛊跟手稿浩然意的对抗,必然在观画身上留下了某些痕迹。 只要傅源跟陈朵携手,凭借一些冥冥之中的感应,便能追踪到观画的存在……刚才的辩论中,观画确实隐藏在人群中。 想来,金凤脑中的记忆已经被提取出来了。 传说中的二十四节谷,傅源真的很好奇。 “他出村了。”陈朵突然开口,指了个方向,道:“从那里走的。” 傅源牵着陈朵的手,道:“收拾一下,我们悄悄跟上去。” (本章完) 第92章 追踪(感冒,欠着) 第92章 追踪(感冒,欠着) 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充分利用自然环境,这种来自道家“顺其自然”的生活方式,再加上儒家的“移风易俗”,造就了各地的风俗不同。 当然,随着社会发展的进步,物资越发的充沛,人们也不需要从水里,从山里去扒拉那点吃的,生活方式逐渐趋向统一。 但在一些地方,还是有一些年纪大的,保留着较为古老的生活习惯。 人们普遍认为,野生的药材,比种植的药材强,基于这个观念,秦岭附近有不少采药人,依旧在坚持上山采药。 这一日,就有一位采药人,带着干粮,背着背篓,一大早便进入了秦岭。 鸟鸣山更幽,在这幽静的山脉中,偶尔的一声鸟鸣兽吼,采药人就清楚了,他不能再继续深入了。 秦岭深处,那是普通人无法涉足的地界。 在一片溪流边,采药人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然而正当他卸下背篓,打算洗个手时,就听到了一阵声响。 扭头一看,一群人正沿着小溪,从密林中走出,顺流而上。 大约二十多人,形态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面无表情。 不是装冷酷,也不是不露表情,而是真正的麻木,麻木的没有表情,让人看着就觉得渗的慌。 反正采药人是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等那群人看过来时,更是慌张的连忙爬起来,远远地躲开。 好在这群人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的路过,沿着溪流继续向上。 一群面无表情的麻木人群中,却有一例外的,那是一个女人,表情很慵懒,好像没睡醒,又好像提不起精神,但正是这种慵懒,在这群人中异常的显目。 就如同一群傀儡,拱卫着唯一的一个活人。 也正是看到了这个女人,采药人心中才微微镇定,想了想,开口提醒道:“喂,再往前就没路走了。” 其他人依旧面无表情,唯有那个慵懒的女人转头笑了笑,道:“老丈,谢了。” 采药人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人只穿了一身松垮的短袖热裤,手臂大腿全都漏在外面,忍不住又道:“闺女,多穿点,山里毒虫毒蚊狠着呢,你这样会遭罪的。” 慵懒女人笑而不答,或者说没精神回答,这个女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没什么精气神,好像大病了一场,但身体却又很健康,偏偏又让人觉得,她很疲惫…… 也因此,显得比较慵懒,没精神,没睡醒,随时都会睡着。 一群人继续前进,很快就消失在密林中。 采药人也没有在提醒,说多了惹人烦,只是嘟囔着:“年轻人不听劝,说了前面没路,怎么就不听呢?” 而且在深山中行走,最怕的就是蚊虫鼠蚁,就那闺女的穿着,晚上要在山里过夜的话,运气不好被什么毒虫咬一口,命都要丢掉大半。 这让采药人不得不担心,却又碍于彼此只是陌生人,没办法劝的太多。 作为一个秦岭的老采药人,他很熟悉这片区域,这条溪流的源头来自秦岭深处,具体在哪不知道,但沿着小溪顺流向上大约七八里,就会遇到一片悬崖,悬崖上有瀑布。 因此那片悬崖湿滑无比,就算是专业的登山队,也没把握攀登上去,更何况这些人身上根本就没有携带专业的登山器械。 采药人笃定,他们最终肯定会回头,说不定还要来向他打听如何绕过那片悬崖。 因此采药人没有急着下山,而是在溪边静静等待着,等着他们回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头渐渐到了头顶,又开始偏移…… 采药人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算算时间,那些人应该早就抵达悬崖下,然后意识到人力无法攀登,继而返身转回才对。 但时间过去这么久,却始终没见到人影……难道他们打算在悬崖下过夜不成? 至于攀登悬崖这个可能,采药人第一时间就否定了,那是不可能的! 该不会出事了吧? 那么多人一起,总不至于都出事了…… 采药人有些焦急,要是再拖下去,就赶不及下山了,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时,又有脚步声响起。 一男一女,正沿着小溪而来,路径跟刚才一群人一样。 女的样貌清秀,虽然同样面无表情,但跟那群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至少能让人意识到,这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人。 男的则气质温和儒雅,见到采药人时,还笑着点头,打招呼道:“老丈好啊。” 这样随意的姿态,不像是在登山探险,而是在郊外漫步一般。 采药人打量着两人,道:“你们跟刚才那群人是一伙的?” 这一男一女正是傅源跟陈朵。 闻言,傅源笑着道:“算不上是一伙的,我俩在跟踪他们呢。” “还跟踪……跟踪到大山里来了?”采药人忍不住乐了,道:“这山里危险可多着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怎么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傅源跟着凑趣,道:“怕啥,这不是有人在前面趟险么!对了老丈,他们过去多久了?” 采药人想了想,道:“大概四五个小时了,跟他们说了,前面没路,可就是不听,我想着,他们迟早要回头,干脆就在这里等着,结果等到现在,也没等到人。” 傅源竖起一个大拇指,道:“老丈善心,好人啊,您这是担心他们呢。” 采药人呵呵谦虚道:“我就是担心一群外人,在山里迷路,那可不是小事。” 傅源笑着道:“那我过去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老丈您就早点下山吧。” 采药人怀疑的道:“就你们两个?靠不靠谱啊?” 傅源笑道:“那不是还有他们一群人吗?到时候凑在一起,这么多人能有什么危险?” “也是……”采药人迟疑着,道:“总之,这秦岭深处,最好还是别去,如果非要去……从哪里绕!” 采药人指了一个方向,又在地上画了起来:“这是面前这条小溪,就在这里有个岔道,走上二十多里,再沿着这里……这里……这样就能绕过前面的悬崖了。” 傅源认真的看着,等采药人说完,道:“我记下了,等遇到他们,就跟他们说一声。” 采药人点头,背起背篓,又不放心的叮嘱道:“还是要劝一句,如果不是非去不可,最好不要深入,太危险了。” 傅源:“记下了,多谢老丈,您赶紧回吧。” 说着,傅源带着陈朵,继续沿着溪流向上。 采药人则背着背篓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片刻后,采药人又返回了,朝着他们跟了过去,口中道:“还是不放心……大山的危险,这些年轻人哪懂……真是的……” 采药人常年在山中行走,早就习惯了,速度虽然谈不上飞快,但也如履平地。 尽管如此,他也一直没能追上后来的那对男女。 一直到一阵“哗啦啦”的嘈杂水声入耳,一片瀑布从悬崖挂落,采药人才看到了那一男一女的背影。 两人立在悬崖下,仰头看着悬崖,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采药人纳闷,怎么没看到第一批的那群人? 正想着开口打招呼,就看到那一男一女,相互携手,就这么腾身而起,一跃至少七八米高。 紧跟着在悬崖峭壁上微微借力,又向上窜出去五六米…… 如此反复几次,片刻间就攀上了二十多米高的悬崖,消失在崖顶。 采药人:“……” 遇到武林高手了! (本章完) 第93章 追上 第93章 追上 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点,一勾弯月挂在西南方。 傅源从包里掏出调料,洒在面前篝火上的烤羊上,油不停地滴落,落入火堆炸开,发出“噼啪”的声音。 陈朵一如既往的抱着手稿,但却比之前强多了,至少现在她还能分出心神来,时不时转动一下转动篝火上的烤羊。 傅源一边在烤羊上划着刀,一边道:“人要活得明白,活得透彻,关键就在于两点,其中之一便是“立志”,旁人给你立的不算,这个要自己想明白才行。” 陈朵:“跟着你。” “这个不算。”傅源道:“孟子说得好啊: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这句话看似是在说国家,但又何尝不是在说人? 对于国家而言,内部若是没有法家制定规矩,没有贤士执行规矩,外部若是没有敌人,对手,这个国家最终必定走向灭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对人而言也是如此,心中必须有规矩,有“礼(理)”,有“义”,生活中也要有个对手,或者说目标……总之就是要给自己一点压力,这样才能越活越好。 不然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还不如不来世上走一遭呢。” 陈朵看向傅源,道:“我想活,也是目标。” 傅源想了想,点头道:“当你面临生死危机时,想活着自然是目标,所以你才能从公司逃出来,试想一下,如果你的目标不是活着,那你还会逃吗?” 说到这里,傅源停顿了一下,想起原著的陈朵,干笑一声,道:“好吧,你心里有规矩,起码逃出来时没杀人,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陈朵歪歪头,道:“杀人?杀谁?廖叔?廖叔对我很好。” 傅源笑了笑,道:“这就是你心里的规矩,心中的“义”……” “轰——” 漆黑的丛林中,隐约传来一声响动,紧跟着若有若无的嘈杂声,尽管距离太远,听不分清,但在原本寂静的丛林里,依然能准确的判断是人的声音。 两人同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不过视野都是漆黑的丛林,什么都看不到。 陈朵:“打起来了。” 傅源乐道:“有人在前面趟险,真好,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就别管了,明天跟上去就行了。” 陈朵:“这里很奇怪,越深入,越奇怪。” 傅源笑着道:“哪里奇怪了?” 随着持志养气,陈朵如今不仅能长时间控制体内的原始蛊,连自己的思维跟情感,也在逐渐完善。 至少,以前的陈朵,没有这么重的好奇心,而好奇心,是人类认识世界的关键! 陈朵思索了一下,道:“虫子很聪明。” 说的没头没脑,但傅源听明白了。 划下休息营地时,陈朵已经在四周布置了毒圈,动物也许会摄于火光不敢靠近,但虫子本身就趋光,但两人的四周,一只虫子都没有。 陈朵布下的毒圈,说白了就是炁,无色无味,一种能量,而不是某种物质。 普通的昆虫毒虫,或许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灵性,可以用气味驱赶,但却不会聪明到会自主躲避炁的程度。 《西游记》中,如来曾经说过: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 或许也可以解释成,周天之内,万物有“灵”,但这万灵之中,有的有“神”,有的无“神”。 这个“神”,是先天元神跟后天识神,修神的,成为“仙”,不修神的,都是“虫”。 蠃虫,就包含了不修神的普通人,以“灵”排序,便是蠃,鳞,毛,羽,昆。 陈朵说“虫子很聪明”,“聪明”就代表着灵性很强,不是一般的虫子。 傅源没有详细解释,只是感叹道:“这都是这片天地的造化所致……差不多烤好了,开吃。” 遥远处传来几乎不可闻的打斗声,丝毫没有干扰到二人。 前半夜陈朵守着,后半夜换成了傅源。 天还没亮,傅源便推醒了陈朵,道:“他们动身了。” 收拾了一番,根据冥冥之中的感应,以及沿路一些痕迹,二人继续追踪过去。 大约在中午时,抵达了那群人昨晚露宿的地方。 周围的树木跟地面,被某种强烈的冲击破坏,导致一小片区域千疮百孔,泥土里还渗着些许的血腥。 傅源“啧”了一声,道:“竟然还有心思清理尸体……搞得现在连他们跟什么东西战斗都不知道。” 这片区域一片狼藉,也有血迹,但偏偏没有尸体,毫无疑问,是被清理过了。 至于是被埋了,烧了,还是带走丢弃了,鬼知道…… 陈朵不知道从哪捡来一撮毛,递到傅源面前,毛色呈黄色,手指长短,摸上去质地柔软。 傅源吐了口气,道:“我又不是动物学家,哪能从一撮毛分辨出是什么动物。” 话是这么说,但不出意外,应该就是猴子毛吧,只不过凡事无绝对。 二十四节谷存在不知道多少年,秦岭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生灵,这么多年下来,怎么可能让一群猴子一直霸占着那么神奇的地方? 必然还有其他动物通过二十四节谷而得炁的,只不过得炁之后,要么被杀了,要么被驱逐了。 这条路金凤婆婆一直走,必然被清理过了,会拦路陌生人的,大概率只有猴子罢了。 …… 越往深处,就越难走,茂密的丛林,阴暗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凶险。 好在有人在前面开路,趟掉了大部分危险,前面那些人战斗不止,傅源二人优哉游哉的跟着,山里也不缺吃的,有没有毒,瞒不过陈朵。 终于,在深入秦岭的第三天,傅源二人见到了那些人战斗的对象。 一直人立而起的猴子,站在一根树丫上,远远地看着傅源二人。 猴子身上的毛还沾着血,一条手臂扭曲着,样子很狼狈,但眼睛中却充满了跟人一样的情绪。 仇恨! 陈朵抬手,正要动手,却被傅源压住手腕,摇摇头。 双方都没有动作,只是一高一低的对视着,傅源尽可能的让自己的气质变得温和,试图以和为贵。 然而猴子站在那里,虽然没有动,但它的眼睛越来越红,仿佛充了血一样,表情也开始变得凶狠起来。 傅源皱了皱眉,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身上的气质也从温和,转化成威严。 神威如狱! 那猴子表情一僵,好像受惊了一样,眼神也从仇恨,变成了惊疑不定。 “畏威而不畏德,果然是畜生!”傅源低喝一声:“滚!” “吱吱——”那猴子尖叫着,直接躲到树后,在一阵树叶划拉声中,逃走了。 陈朵这才开口,道:“那猴子,要变人了。” 傅源示意陈朵跟上,口中道:“想变成人,灵性再强也没用,先得有“神”才行!” “有神?” “头顶天,脚踏地,法于天地,与天地合,才能得神,所以传说中那些妖怪得炁修炼,都会选择直立行走……趴着的,永远都是兽!” 人类天生有神,偏偏喜欢趴下身子去求神,而动物天生无神,想得神就得直起身子…… 二人继续往前,走了约莫半天,中途又喝退了几只猴子,终于,在穿过一片密林后,眼前豁然开朗。 数十米高的断崖阻挡了前路,断崖一条深深的峡谷跃入眼帘,峡谷很窄,只有三四米宽,仿佛是断崖裂开了,又或者被劈开了一条小径。 在峡谷入口前,一群人正堵在这里,其中有几个还带着伤。 为首的女人笑着道:“傅源,又见面了。” 傅源带着陈朵坦然走出密林,道:“观画,没想到你还有胆子直面我?” 观画笑了起来:“你那一剑,确实让我不好受,连觉都睡不安稳……不过在这里,你杀不了我。” “是么?”傅源轻笑一声,紧跟着表情一肃,心意口合一,喝道:“雷来!” 晴空万里,毫无异象。 反倒是傅源面色一白,勃发的浩然气陡然被梗在胸口,涨的难受。 “呵呵呵……”观画大笑起来,道:“在这里,你的浩然气,是行不了天地之法的!” 傅源咧咧嘴,舒缓了浩然气的梗塞,将手伸到陈朵面前。 陈朵会意,将一个长条布带解开,剑柄放在傅源掌中。 “噌——” 剑出鞘,寒光肆意! 傅源提剑,道:“天地之法行不了,我还有剑法!” 观画笑容一敛,道:“傅源,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在这里行不了天地之法吗?” “自然是因为……”傅源哂笑一声,道:“这片天地,有意志。” 体内浩然之气被阻隔的瞬间,傅源就察觉到了这片天地的主宰意志,也正是这股意志,让傅源的浩然气无法蓬勃而出,充斥天地,行天地之法。 换句话说,这个山谷,这片天地的一切“气”,都是有主的。 “不过这不影响我杀你!”傅源提剑,一步步上前,陈朵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紧随着。 观画四周的人纷纷上前,挡在观画面前。 隔着人群,观画道:“你爷爷奶奶的死,你也不关心吗?” 傅源脚步一顿,停住了。 (本章完) 第94章 进谷 第94章 进谷 爷爷奶奶的死,一直都是横在傅源心头的执症,虽然猜测是跟“五上意志”有关,但如此就越发的憋屈了! 一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意志,不知道有没有喜怒哀乐,甚至无法理解祂的存在方式,傅源能怎么办? 这就像是庄子的“空船理论”,架船被撞了,结果撞过来的是一艘空船,连个骂的对象,情绪发泄的目标都没有…… 虚己以游世,孰能害之? 自认倒霉? 傅源不认命,所以他费尽心机,想着把祂抓下来。 但这中间还有个问题,祂是如何关注到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的?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对两个老人出手? 这中间似乎缺了某个环节! 傅源面色凝重,蓦的将手中的剑,反手后刺。 在他身后的陈朵不闪不必,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那把剑刺中一般。 “刺啦——” 剑身妙之巅峰的准确入鞘,分毫不差。 傅源道:“今天你活下来了,说吧!” 观画似乎松了口气,拨开人群,道:“事情还要从当年各派大佬跟全性老人合力追杀张锡林,结果却身死道消说起……敢不敢与我一起进谷,边走边说?” 傅源神色平淡的上前,穿过人群,走到观画身边:“走吧。” 陈朵抱着剑一直跟着,两人都无视了其他人。 观画转身,跟傅源并肩踏入山谷,口中道:“这件事被公司压了下来,得到消息的人不多,我是其中之一,原本我就一直在查甲申之乱的事,重点也放在张锡林身上,没去理会那些死人……但过了几年,全性中就有传言,流云剑的传承,落在了刘章平隐居的村子里。” 傅源回想起当年村子的状况,点头,道:“确实,那时候有不少异人去村子里探查过,结果都无功而返。” 除了袁师笑那个执拗的姑娘,不死心的守了好几年。 观画扭头看了傅源一眼,道:“异人界传承很多,消失的更多,区区一门流云剑,原本并不引人瞩目,但其中有一名风水地师,那是我安插在全性的人,他告诉我,那个村子里居然有一名儒家圣人存在,这就引起了我的兴趣。” 傅源的神色冷峻了些许,眼神中透着微微的杀意。 观画只当做没感受到,继续道:“感兴趣了,我自然要去看看,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位传说中的老前辈……老前辈就是老前辈,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便差点死了。” 说到这里,观画语气感慨,似乎还残留着恐惧,看着傅源,道:“我原本以为是什么特殊的炼炁手段,但现在我明白了,那是“意识”上的碾压,跟所有的“炁”无关,就是单纯的“意识”压迫!” 傅源眉头一挑,诧异的看向她,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观画正色道:“就好像当初在龙虎山上,你劈我的那一剑一样,被某种强大的意志压迫着,甚至无法思考,若非我经历过一次,当初也躲不开你那一剑! 当然,你没他强,他看我的那一眼,我的思维直接停顿,意识消失,等恢复意识时,他已经离开了。 像这种纯粹的“意识”干涉,我遇到过三次。” 傅源好奇道:“能说说,还有一次在哪?” 观画笑了笑,道:“那位老前辈看我的那一眼,是直接碾压我的思维,导致我的意识全无,这是第一次。 第二次是我在看你那副画时,那副画强制性的引导我的意识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这是第二次,也正因此次,我才想着亲自试试你的手段……然后便是第三次,你的那一剑。 三次比较,你的最弱,画中次之,但两者相加,都比不上第一次的那种碾压式的无力感! 意识的强度差距太大了,我甚至感觉到,那位老前辈不是人,那样强大的意识,绝对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只有……” 傅源跟观画,异口同声道:“仙人!” 人的“意”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其强度,会受到太多因素的影响。 一个意识薄弱的人,会因为贪念,爆发出强大的意志,甚至舍弃生命。 普通人也能在某些极端情绪的影响下,爆发出强大的“意”,比如愤怒,仇恨等。 恨满则意盛,意盛则力强! 据说,有个拳击手在比赛结束的那一刻猝死,后来检测发现,他的大脑早在十几分钟之前就已经死亡,他的“意”超越了生死。 傅源曾经黄粱一梦,回到过去,他的意,也超越了时空。 由此可见,普通人“意”的强度上限之高,可见一斑……但观画的“意”却被直接碾压了。 傅源作为儒修,本质上修的就是“意”,所以他能以浩然意,压迫观画的心灵,却无法做到碾压,湮灭她的意。 那已经不是凡人的范畴了! 傅源吐了口气,道:“你口中的那位老前辈,是谁?” 观画避而不答,道:“你爷爷奶奶的死,看似是意外……这座二十四节谷,只要走错,就会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 两者之间,很难说没有联系。 见观画避而不答,傅源没有追问,而是开始打量着两侧的山壁。 随着众人逐渐深入山谷,山谷两侧的山壁上,开始出现繁复的纹理,杂乱无章,看得人头晕眼。 观画突然止住脚步,道:“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是如何做到口含天宪的?或者说,你是如何运用你的“意”的?” 傅源盯着她,突然笑了,道:“如果我不回答,你是不是就不会在引路了?” 观画道:“听说风水气局对你无效,但刚才在门口你已经试过了,你的浩然气发挥不出来,这座二十四节通天谷,能压制你的浩然气……也就是说,这座天然气局,对你有效!” “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观画笑而不答,只是等着傅源的回答。 两人对视,片刻后,傅源开口道:“简单,吹牛而已。” 观画脸一黑,脚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傅源笑了笑,也不在意她的小动作,道:“普通人说牛在天上飞,有人信,有人不信。但儒家吹牛,至少要说出牛的品种,是吃了仙丹?还是被改造了? 总之只要说得在理,吹牛吹得合理,总要抬头看一眼,确认一下,然后根据事实去判断……当你抬头去确认的那一刻,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天上有牛在飞!” 观画的脸都黑了。 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这就跟两个人聊天,一个人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看”,另一个人就会去看一样,口含天宪。 一直默默跟着的陈朵,突然冒出一句:“要是天上没有牛在飞,怎么办?” 傅源无语:“口含天宪,又不是一语成谶!” 观画眯了眯眼,突然笑了,道:“合理……原来如此,关键在“合理”!” 合谁的理? 双方都认可的理! 如果对方不认可,那就用自己的“意”去强迫对方认可…… 自认为得到答案的观画,直接领头继续前进。 傅源看似悠闲的跟着,目光扫视着四周的纹理,但体内浩然气却在不断的鼓荡着。 浩然气每每散发体外,便又会被压制回体内,一收一放间,傅源的意识也随之外放…… 似乎是在尝试,又似乎在挑衅! 突然,傅源猛地回手,迅雷一般握住身后陈朵胸前的剑柄,然后: “噌——” 一剑斩下,寒光乍起! (本章完) 第95章 儒修该死 第95章 儒修该死 在其他人看来,傅源莫名其妙的突然拔剑,斩在身前的空处,速度之快,宛若迅雷。 剑落,剑风四散,一股渗人的寒意,伴随着淡淡的杀意,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傅源出剑的那一瞬间,观画连汗毛都竖起来了,等傅源一剑斩下,她才急急忙忙的后退好几步。 等傅源返剑归鞘,观画才反应过来,心头一凛,却又有些气愤。 仅仅刚才这一剑,就足以证明,如果傅源想杀她,以现在彼此的距离,只是随手的事。 这是对刚才威逼的反击么? 观画冷着脸,道:“好剑法!” 傅源瞥了她一眼,又扫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略微沉思,道:“别紧张,我入谷前就说了,今天不杀你!” 观画不禁咬牙:“那你在吓唬我?” 傅源环顾四周,最后仰头看看头顶一线天空,道:“我斩了一段杀意罢了!” 就在刚才,傅源的视线里出现了一点红光,那红光自遥远的天际穿透而下,于一线天峡谷内聚拢,将整个峡谷笼罩在一层红光内。 红光似火在虚无之中燃烧,瞬间化为一个巨大的火焰头颅朝着傅源咬来。 于是傅源便拔剑,出剑,斩灭了火焰头颅。 事后看众人的反应,好像除了他,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这场异象。 如今看来,那并不是真正的有火焰凝结的头颅朝他咬来。 幻觉? 不可能! 那应该是某种杀意,通过傅源的眼睛,在傅源心中显化出火焰燃烧的头颅。 这是一场“意”与“意”的对抗! 如果傅源害怕,畏惧,那他的“意”便被压制了,之后有什么后果,不得而知。 不过现实是,傅源没有畏惧,而是直接拔剑反击。 他手里出了一剑,心中诚于意,也跟着出了一剑,便是这心中的一剑,将那段杀意给斩灭了。 “继续走吧。” 傅源没有解释,但心中却越发的警惕。 其他异人也会如此吗? 还是说只有身居浩然气的儒修,才会这样? 这个山谷的主人,山谷的意志,仇视儒修? …… 狭长的通天谷,似乎没有尽头,走得久了,就越发的觉得逼仄。 傅源也渐渐感觉到自己的后腰开始发热,联想到通天谷的作用,傅源便知道,这是自己体内的炁被引动,开始被动行炁。 普通人的炁,没有“意”,无意,所以才会被动行炁。 异人的炁,蕴含着自己的“意”,虽然也会被引动,但却能自主控制。 傅源就跟不用说了,他的气完全屈服于自己的“意”,意念一动,被牵引的炁便平复了下来。 陈朵突然开口,道:“我在行炁。” 傅源道:“意随炁走,其他不用在意。” 观画从刚才那一剑后,就一直沉默着,此时开口道:“你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傅源笑了笑,道:“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行不行炁,由我自己决定!” 观画沉默了片刻,道:“你刚才问我那位老前辈是谁?” 傅源好奇道:“你不是不肯说吗?” 观画道:“我确实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在哪能找到他。” 傅源会意,道:“那你想知道什么?” 观画道:“如何才能修得浩然气?” 傅源摇头,道:“佛道说“持戒修行”,行是辅,重要的在于“戒”,同样“持志养气”,气为辅,志为主,持志便生浩然意,以意养气,才是浩然气!” 观画不死心道:“法门在哪?” “法门多了,各有各的说法。”傅源哂笑,道:“我记得应该通过谭玉瞳对外公布过才是。” 观画皱着眉,道:“我要的是按部就班的法门,不是什么心中常怀“德义信”之类的。” “是么?那我给你编一个。” 傅源想了想,道:“《大学》云: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持志之初,先要诚意,心口如一,不自欺欺人。所以第一步,需要一个“诚”字,诚者,诚意也。” 观画脸色一冷,一个“诚”字,就拦住了多少人? 别的不说,道家修行若的“诚”,便已经算赤子之心,修道天才了。 傅源自顾自的道:“程子曰:主一无适便是敬。所以这第二个字,便是“敬”,敬者,主敬也。 心存敬畏,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收摄身心,不敢散乱!” 观画冷声道:“劳心劳力,怎么能得解脱?又如何自在逍遥?” “所以才是儒家啊。”傅源轻笑,道:“心有旁骛,则散而不收。专注一处,万缘不入,方能见性。所以这第三个字,便是“一”字,一者,专一也。” 观画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闷着头向前走。 傅源一路跟着,口中继续道:“《易经》有云: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唯有心静,方能照见本来。所以第四字“静”,静者,心定也。心若止水,万象俱现。 第五字“空”,空者,虚空也。心若虚空,包容万物而不著。能空则能容,能容则能通,能通则能变。 最后一字“明”,明者,光明也。心光一旦显现,便是明心见性之时。此时内照本心,外应万物,无所不通,无所不达。” 观画充耳不闻,只顾着前进。 但陈朵却低声呢喃道:“诚,敬,一,静,空,明……” 傅源转头,认真的对她道:“这六个字,要循序渐进,先立诚意,心中不欺,再守敬畏,如对尊长,继而专一,不为物移,渐入心静,如止水然,再达虚空,万法皆容,最终明悟,见本心光。” 陈朵若有所悟,心随意动,意随炁行,竟渐渐进入顿悟之中。 傅源笑了笑,拉起陈朵的手,牵着她继续前行。 观画表情复杂的扭头看了一眼。 傅源轻笑,道:“早跟你说了,心中要有“德,义,信”,你不信,怪谁?” 观画哼了一声,吐了个“纳森岛”的名字,闷头前行。 …… 终于,在经过漫长的峡谷后,一行人抵达了一处山洞入口,洞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回首峡谷,傅源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巧夺天工,非凡力所能及!” 观画超弄道:“怎么?你又看出什么了?” 傅源随口道:“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观画一楞:“什么意思?” 傅源没有解释,道:“洞里怎么走?” 观画明白了,又是一场交易,冷声道:“洞内四通八达,只需要沿着主通道前进,不受干扰就行!” 傅源点头,道:“无心插柳,因天道,柳成荫,有心栽,因人道,不开,人道天道,区别只在一个“心”字。 就如同这片山谷,因天道而成山谷,但又因人道,而成气局,区别同样在于一个“心”字。” 说完,便不再细说。 观画闷哼一声,带头钻进山洞内。 傅源牵着陈朵,快步跟上,之后才轮到其他人。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观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特意没有点灯,也没有燃起火把。 一开始,傅源还能凭借着听力,去辨别观画的脚步声,但随着观画故意将脚步声弄乱,再加上后面的人捣乱…… 只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傅源便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略一凝神后,直接带着陈朵,换了个方向。 他知道观画在哪,但同时也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某种东西。 既然观画故意捣乱,那他就根据自己的感应走。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有一处开阔之地,一道阳光从洞顶裂缝摄入,照在开阔之地的中间。 阳光中,恰好有一张石台。 石台两侧,恍惚各有一道虚影对坐而论道。 一老道,一儒生,身形缥缈,看不分清容貌衣着,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 冥冥之中有声音响起:“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万物皆有其位,各安其命……” “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 “人生而为争,争名争利,争财争权……” “天道无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 二人的声音恍恍惚惚,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只能看到,老道似乎渐渐被儒生所说服。 阳光下,儒生虚影起身,挥斥方遒:“……立国不过百年,而弊端已显,若应天道,破国……但人心思定,毋起霍乱……我愿为……立新法……以己心,替天心……” 老道拍案而起:“我愿相随……以抗天道……延百年国运……” 虚影变化,二人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争论不休。 光影流转,儒生的虚影出现的越来越少,大部分都是老道的虚影在洞内徘徊…… 时光飞逝,只余老道盘坐在石台上,渐渐地化作一对枯骨…… 枯骨坍塌的瞬间,似乎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怒吼:“王……你骗我……儒家都是骗子……” 下一刻,傅源猛然清醒过来。 洞内那一缕阳光,化作了金色的焰火,弥漫着整个洞穴。 一颗宛若小太阳一般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头颅,占据了整个空旷开阔的洞穴,宛若天威,一张巨口张开,朝傅源跟陈朵咬来。 “儒修……该死……” (本章完) 第96章 天意,降妖 第96章 天意,降妖 儒学不是类似《母猪的产后护理》这一类的技巧,看似“无所有”,通篇假大空,没有实质的东西,但一旦发自内心去真正遵行,便会发现其“无所不用”,哪都能用得上。 儒学,是能够破解更高思维的密码,其功效就在于启迪人的觉悟,震撼人的灵魂,这就是众生所需,功德,名利,财富…… 儒学主修“意”,核心在于“诚”,当意至诚,便会冥冥之中对自身生出某种感应,这种感应凌驾于一切,超脱了生死,时空…… 这种感应可以叫“知”,也可以用佛家说法叫“觉”。 其实普通人偶尔也有“知觉”的灵感,就好像人在打喷嚏时,十有八九便是有人在惦记自己,从而被自己感应到了,还为此总结了“一骂二想三感冒”的说法。 还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都属于这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不一定准确,但肯定有! 诵神之名,神便有感应! 自从踏入山谷的那一刻,傅源就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仿佛被一层血光包裹着,这血光就代表着杀意,或者敌意,实际并不存在,但能感应到。 此刻,面对眼前宛若小太阳一般的金色火焰头颅,傅源的这种感应,立即化作了一种直冲心头的杀机! 傅源甚至能感应到,火焰头颅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唯一至诚的“意”,它觉得自己就是一颗太阳,散发着无尽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天地,也能吞噬燃烧整个天地。 这一刻,火焰头颅仿佛已经代表着天意! 天意之下,傅源的“意”被压迫的宛若狂风中的一缕烛火,随时面临着熄灭的危险。 “噌——” 傅源反手抽出长剑,一双眼睛仿佛散发着淡淡荧光,浩然之意蓬勃,拔高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口中低喝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他在以言语来坚定自己的内心,壮大自己的浩然之意。 同时手中长剑,化作道道清光,清光盘旋,如暴风,每一缕清光又如剑丝一般,丝丝交织,层层堆叠。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壮大自己浩然意的同时,还要消减对方的杀意。 火焰头颅一口将傅源跟陈朵吞没,整个洞穴内仿佛每一寸地方都似已经燃烧着,虽无明火,却能炙伤人意。 也就在此时,无数道清光,如丝般交织,竟化作了一朵青色的莲,以傅源脚下为根基,盛开了。 就在盛开的刹那,青莲突然之间涌起了万道清光,超小太阳般的头颅席卷而去。 火焰头颅猛然拔高,试图躲避,却不料四周的洞穴墙壁上,同样散发出道道清光,捆住了火焰头颅,与青莲形成了一个整体。 洞穴墙壁,青莲,傅源脚下之地,在浩然意的贯通下,紧密相连,竟然让火焰头颅挣脱不得。 从进入山谷的那一刻,傅源就在不断的尝试鼓荡自己的浩然气,将自己的浩然意散发出去。 哪怕每激荡一次,浩然意只是离体一分,从入口走到这里,也足够让傅源的浩然意充斥这个山洞了。 并且通过山洞地脉,将浩然意暗藏于洞穴石壁之内,此时突然爆发,打了个措手不及,竟将火焰头颅短时间压制住了。 这一刻,傅源以自己的浩然意,取代了火焰头颅,成为了洞穴内的天意! “我命在我不在天!” 整个洞穴内充斥着清光,清光粼粼,就如同湖泊一样,一朵青莲在这一片湖泊中盛开…… 恍惚中似乎有牛吸水的声音响起。 盛开的青莲慢慢合拢,连带着火焰头颅也被吸纳,被笼罩在其中。 “天公何时有,谈者皆不经,谁道贤人死,今为傅说星。” 傅源口中诵读,猛然一剑刺入,火星四溅中,竟然硬生生将剑身刺入了石台中约莫四分之三的长度。 青莲也陡然收缩,内敛,汇聚于剑身与石台之间。 一切异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长剑深深刺入石台,傅源握着剑柄,眼中的光辉渐渐暗淡,失神…… …… 耳边隐约传来人声,傅源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浓密的密林中。 回首望去,断崖裂出一道狭长的山谷,而傅源此时就在山谷的入口处。 “吼——” 一声兽吼吸引了傅源的注意,就看到山谷外的不远处,树木倒塌,一片狼藉之地,有个老道士正立在那里,似乎在看山谷,又似乎在看傅源。 老道士手中一柄拂尘,尘丝蔓延数丈,缠绕在一头老虎身上。 那老虎身躯健硕,毛发油光水滑,挣扎间泥土飞溅,虎爪不小心碰到倒塌的树木,便如利刃般将树木一分为二。 然而不论老虎如何挣扎,也始终无法挣脱拂尘的缠绕。 傅源看看老虎,又看看老道,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了想,正要试图上前搭话,就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个年轻的儒生从密林中钻出,腰间挎着长剑,脱口道:“好个大虫!这就是山下村民口中的山君吗?” 老道士终于移开了目光,上下打量着年轻的儒生,开口道:“阁下也是听了传言,上山除妖的?” 儒生拱手行礼,道:“在下姓王,名安石,字介甫,号半山,抚州人士。” 傅源一愣,诧异的看向儒生。 老道士也是如此,面色古怪,道:“莫不是曾作《上仁宗皇帝言事书》的王安石?” 王安石道:“正是!不知道老神仙是?” 老道士道:“贫道紫阳。” 王安石一惊,脱口道:“张伯端?平叔先生?” 老道士点头,道:“你认识我?” 王安石有些尴尬,道:“我曾在台州游历过,听说台州曾有一府吏,精于刑法书算,后来因为一桩刑名案被……” 老道士张伯端淡淡的道:“被贬谪岭南?枉你一身浩然气,这有何不可说的?” 王安石笑了笑,道:“不曾想平叔先生由儒转道,于浩然气中精修一口先天一炁,如今竟精纯至斯,失敬失敬!” 张伯端道:“看你之志,不在天道,此地不详,你还是尽快离去吧!” 王安石的浩然气充斥周身,向外散发,却没有于天地沟通,明显他的“志向”跟天地无关,自然也无法行天地之法。 因为人的性格不同,浩然气也是不同的。 同样的至大至刚,但傅源的浩然气却带着一丝柔弱,因“柔”才能变化,因“弱”才能守中,因此傅源向外散发的浩然气自然而然的与天地相合。 而王安石的浩然气,带着些许的板正,一板一眼,容不得半点出轨,可见他的性格也是如此。 观气即观人。 果然,王安石大声道:“不详?如何不详?区区山君,又能奈我何?” 说着,直接上前,走到老虎跟前,拔出腰间的剑,锵的一声,剑出,顺手一剑便刺下去。 这老虎已然得炁,可以称做“虎妖”,一身皮毛坚硬如铁,寻常人根本伤不到半分,否则也不会在山下闯出偌大的名头了。 但王安石这一剑灌注了浩然气,那剑如热刀入牛油之中一样,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没入了老虎身躯,由后背刺入,从腹部贯出,剑身甚至没入地面了。 老虎的眼珠子突瞪,口中发出震撼山林的咆哮,咆哮声悠长,等声音停止时,老虎已然没了气息。 张伯端也不禁赞道:“好剑!” 说着,一抖拂尘,延长出去的尘丝从老虎身上脱离,缩回,化作正常长短,被搭在臂弯。 这拂尘,竟是一件法器。 他能捆住老虎,但却没有杀死老虎的手段,正为难着呢。 王安石拔出剑,道:“听说这山中不止这一头妖怪,平叔先生可曾遇见其他的?” “不曾!” 张伯端摇头,指了指前方,道:“看到那座山谷了吗?” 王安石奇怪道:“有何异常?” 张伯端道:“斡旋造化之地,一切有灵众生,皆可于此得炁!” (本章完) 第97章 封镇 第97章 封镇 一切有灵众生,都能在此得炁? 傅源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山谷,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能一眼看尽山谷内的一切,包括山谷尽头的那个山洞。 山谷入口的通天谷,两侧的石壁上,原本存在的纹理,消失了! 或者说,那些纹理,还没有出现! 王安石擦着剑,惊叹道:“竟然还有这般神奇之地,今日非要探探不可了!” 张伯端摇头,道:“此地成型不知多少年,这山中也不知多少有灵众生得炁修行,凭你我二人,怕是难保性命!” 王安石眼珠子一转,道:“你怕了?” 张伯端:“拙劣的激将!这头山君如今还守着山谷,想必刚得炁不久,若是遇上得炁已久的妖物,你我大概不是对手。” 王安石收剑归鞘,负着一只手,自有一股自信从容的风姿散发出来:“如此天地造化之地,若能为人所用,便是福地,若不能为人所用,便是祸乱之源! 便是有妖物,我也自当一剑斩之!若无妖物,你我也可为天下之人谋得一福祉!” 声音中带着一种强烈的蛊惑之意,就连傅源内心都莫名的涌出一股冲动,只不过在转念之间就被抹去。 浩然气还能这么用? 张伯端由儒转道,舍弃了浩然气,精修先天一炁,此时竟然意动了,也产生了莫名的冲动,脱口道:“果真?” 话才一出口,心中那股莫明的冲动便如泉水样的涌起,怎么也捂不住。 王安石再次道:“此谷藏于深山之内,寻常人难以抵达,平叔先生既寻仙问道,再不济也能以此山谷为道场,以求长生,得道成仙!” 张伯端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以山谷为道场,某天有缘人历经艰险来到此地,叩首求仙,待自己许可后,从山谷内走一遭便能得炁修行…… 如此天地造化之地,自己成仙的希望也大为增加…… 心中陡然被激起一股豪气,一甩拂尘,道:“如此,你我走上一遭又如何?” 王安石一伸手:“请!” “请!” 二人并肩,直奔山谷而来。 傅源:“……” 有传承就是好啊,自己这个半吊子的浩然气,只会以理服人,哪像王安石,浩然气还能用来忽悠…… 二人在山谷的入口处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踏入谷内。 但在踏入谷内的一瞬,王安石缩回了脚,“咦”了一声,表情有些古怪。 张伯端奇怪道:“怎么了?” 王安石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闭目凝神,整个人突然变得极其的“静”! 明明他的心脏在跳动,血管在流动,就连身上的衣服跟头发,也在山风中微微飘动,但偏偏给人的感觉,极“静”,静的好像融入了天地! 傅源站在他们身边,好奇的盯着王安石。 突然,有什么东西,似乎扫过了他的身体,傅源愣了一下,意识开始探出…… 下一刻,他的意识,触碰到了某个“意”……浩然意,碰到了浩然意。 傅源忍不住笑了。 王安石也睁开眼睛,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隔着时空,两人似乎在对视一般。 张伯端莫名其妙,道:“你在笑什么?” 王安石略一沉吟,然后笑着道:“没想到此山还有山神。” 张伯端一愣:“山神?” 王安石直接从随身褡裢中,掏出笔墨纸砚,当场研磨,挥洒落笔,片刻间便写出了一篇祭文。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重重的敲了下去。 张伯端诧异道:“你是官身?” 王安石收起官印,笑着道:“不是什么大官,不过于无人烟处,号令一毛神,绰绰有余!” 说着,当场诵读祭文,然后点燃。 傅源看得咋舌,当初他封神时,斋戒沐浴,调心静坐数日,才得以封神,没想到王安石封的如此轻松。 是因为他是官身吗? 祭文燃尽,化作一点玄光。 王安石将笔尖探入玄光,四周看了看,随后选中了入口处的一块巨石,挥笔写道:“一意一斤重,封镇诸邪!” 这些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沉重如山,封镇一切的感觉。 不是封神,傅源心头明悟,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在他的身上。 这股力量如大山,浩瀚而沉重,却也如幻象一般,虽然感觉到了,却无法真正的切身体会。 也就是说,他能感觉到身上压着一座大山,但这种感觉带着一种虚幻,并非真正的感觉。 王安石突然开口说了句什么,大音希声,连他身边的张伯端都没听清楚。 傅源却隔着上千年的时空,听清了。 “上前受封!” 明明不是封神,但王安石偏偏摆出了封神的架势,明明无法封正,偏偏又让傅源上前受封? 傅源选择接受,上前走到写着字的巨石前。 “咦?” 这次是张伯端发出惊呼,盯着傅源,道:“这山神的衣着,怎的如此奇怪?通身浩然正意,怎么却是个和尚?” 傅源低下头:“你看得见我?” 张伯端上前,绕着傅源转了一圈,口中啧啧称奇:“你是何人?何时死于此地?” 在张伯端看来,眼前这个虚幻的身影,分明是王安石刚刚封正的小毛神。 人死余下魂魄,数日内魂魄散尽便化作虚无,其中若是魂魄有了“意”,便是鬼魂,若得法,便可诞生本我,可修成鬼仙,亦可享受香火愿力,可以为神。 眼前的虚影,就是一个有了“意”的魂魄,被王安石封正而成毛神。 所以张伯端才问“何时死于此地”。 傅源想了想,道:“不管我曾经是谁,现在我是此地山神。” 张伯端啧啧称奇:“你这口音,我竟听不出来自何地……再加上你的衣着,恐怕已经死亡很久了,一身浩然意历经千百年未散,佩服佩服!” 傅源笑而不答。 王安石道:“你既已成神,那此山谷入口便交由你来管理,切不可让食人猛兽进入,明白吗?” 傅源微微躬身:“遵令!” 张伯端还要再问,王安石催促道:“好了好了,你我先入谷内走一遭,探查一番!” 说着,迫不及待的推着张伯端入谷。 傅源站在入谷出,看着二人的背影,想了想,转身朝山谷外走去。 每走一步,却发生身上沉重一份,当远离山谷,走出十余步之后,原本感觉到的虚假的大山,仿佛真的出现,压在身上。 一意一斤重! 王安石的浩然意,有多强? 说不清楚,反正傅源以自身浩然意抵抗,也走不出百余步! 换句话说,他无法离开这座山谷……不过傅源却没有担心,因为他知道,神位其实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王安石可以封过去死亡的魂魄为神,但他无法封还未出现的活人为神。 傅源也封过神,封神的步骤有三,第一,封出神位,第二,接受神位,第三,正名神位。 王安石的封神,只进行了三分之一,不仅神位还没有落定,就连“正名”都没有。 这不是“封神”,而是“封镇”! 镇压的目标也不是傅源,而是……一切的“意志”! 若有人在此地成仙,那封镇的,便是仙人,便是成仙后的“五上”意志! 当他成仙的那一刻,便会被这块“一意一斤重”的封镇石,封镇在山谷内,到那时若将神位套在他身上,继而“正名”…… 明明是成仙,结果却成了神? 傅源似乎知道王安石打的什么注意了,就是不知道原因…… (本章完) 第98章 正法 第98章 正法 既然无法远离山谷,山谷内的一切又尽在眼底,傅源干脆就直接坐在谷口的巨石上。 “一意一斤重,封镇诸邪!” 巨石上的字,仿佛直接写进石头里了,入石三分,其上的浩然意,更是比山还沉,别说是写在巨石上,就算写在纸上,只要看着这些字,感悟字中的浩然意,怕是也没几个人能拿起来。 一字千钧! 而且这字中的浩然意,还能隔着时空长河,让傅源的意志在千年前显形,着实令人惊叹! 当年黄粱一梦,傅源通过陈朵的炁,勉强干涉了过去,干涉了陈朵的命运。 但王安石却完全没有利用气,仅仅只是浩然意,就做到了这一点…… 傅源突然想到一句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前能见古人,后能见来者? 一时间,傅源竟有些沉迷了。 …… “……此山谷真乃是天地造化,此甬道相当于人之脊背,一路向上,最后直入后脑……正对应了修行中的“三车力”……秒哉!秒哉!” “平叔先生觉得,此山谷能否改造成人用?” “应该可以,但以我的修行,怕是远远不足……” “……” 王安石跟张伯端一脸兴奋的从山谷内走出来,相互之间还在讨论着什么。 等出了山谷,看到坐在巨石上的傅源时,二人才停止了交流,对视了一眼。 王安石在张伯端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张伯端点点头,一甩拂尘,自顾自的离去。 只剩下王安石,含笑走到巨石旁,打量着傅源。 傅源也看着他,对视着。 片刻之后,两人异口同声道:“你想问什么?”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后失笑。 王安石道:“孟子说: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 他这句话出自孟子谏滕文公,大意是只管做好自己的事,至于成败,交由上天决定。 所以对于未来的事,王安石一点都不在乎,他只要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就行。 若无这点气魄,他也不至于有这一身浩然意了。 但对于过去的事,傅源却很好奇,忍不住问道:“你跟他有仇?” 他,指的是张伯端。 王安石笑了,道:“大宋立国不过百年,然而各种弊端已经显现,前有檀渊之盟,后有庆历和议,内有冗官冗兵,外有金,辽,西夏虎视眈眈,若不行变法,五十年内,大宋必亡!” 傅源历史学的不太好,但也知道,靖康之耻后,北宋便亡了,之后的南宋只能是苟延残喘。 王安石继续道:“如今大宋儒学复兴,有识之士甚多,能认清这一点的大有人在,范仲淹也曾与庆历年间主持变法,结果短短一年变法就以失败告终,原因何在?” 傅源试着道:“保守派的反对?” 王安石干脆也坐到巨石上,一副畅谈的姿态,道:“以你看来,变法最忌什么?” 王安石志在“为生民立命”,而傅源志在“为天地立心”,两人的志向,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所以傅源也从未以“天下万民”的视角去思考过问题,陡然被王安石问题,不禁沉默,思索了片刻,试探道:“外患?” 王安石一挥手,道:“这个也算是,不过大宋用钱解决了。” 傅源想了想,最后摇头。 王安石笑了,道:“变法,最忌“不正”!” 傅源一愣,陡然有所领悟,脱口道:“以身正法?” 王安石点头,道:“变法,便是圈法天下,以身正法!圈法天下,需要排除不正,大宋……” 傅源吐了口气,道:“刑不上士大夫!” 自古变法哪有不死人的? 但大宋开国就定下了“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祖宗之法,变法本质上就是制定新的规则,不遵守新规则的,都属于“不正”! 想要排除不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杀了之。 但大宋的“不正”,涉及到士大夫的,打不得,杀不得,新法自然也无法推行下去。 说白了,没什么威慑力。 当然,主持变法的人,往往最后要“以身正法”,但能主持变法的,哪个不是士大夫? 范仲淹主持的庆历变法失败,最后不还是活着,连官都没丢,也只是被迁来迁去罢了。 不能“正法”,这变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 傅源指了指山谷,好奇道:“跟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王安石笑了笑,道:“我需要一个保底之策!” 傅源茫然:“什么意思?” 王安石指了指山谷,道:“若以国运论之,我需要以此山谷为界,保住大宋国运!” 傅源眨眨眼,突然明白了。 大宋南迁后的南宋偏安一隅,难不成就是因为秦岭的这个山谷? 至于国运的话题,王安石没有深入去说。 傅源也没有追问,只是不解道:“为什么是张伯端?” 王安石大笑,道:“人生世间,天必有以困之,以天下事困圣贤、困英雄,以道德文章困士人,以功名困仕宦,以货利困商贾,以衣食困庸夫。 并非我选择了平叔先生,而是平叔先生自困于此!” 傅源明白了,从他这个未来人的视角看,是王安石坑了张伯端。 但以当前的视角,王安石并没有特意针对张伯端,他只是丢下了个饵,只是未来的紫阳真人张伯端自己咬了钩而已。 山谷在这,神位在这,封镇石也在这,至于谁会入局,全看自己的选择。 见傅源理解了,王安石起身,道:“我要去上任了,就此告辞,期待日后有再见之日!” 傅源行礼:“请!” …… 天地有法,万物衍生为法。 法无大小,只凭各自的悟姓,有人观一叶落,而悟万物生灭之道,有人观天崩,却只落得个心志崩碎的下场。 傅源坐在巨石上,只是盯着巨石上的字,感悟其间的浩然意,除此之外,心无他物,似乎忘记了世间一切烦恼和忧愁。 开落,雪漫青山,也不知道是第几年。 傅源的浩然意越发的凝炼敏锐了,雪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缓缓飘落,那份悠然,正合了傅源的心境。 没有任何的烦燥,雪的簌簌声,化做流水后的潺潺流淌声,树叶上的滴水声,这一切都映在心头。 恍恍惚惚,天空云散云聚无数次。 这一日,傅源福至心灵的抬头,看向被白雪覆盖的密林。 白茫茫一片中,有人影飘忽而至,宛若御风而行,竟没在雪地中留下半点足迹。 来者是一个老道,法须皆白,但面色红润,宛若婴儿,一双眼睛神莹内敛,好一个得道真仙! 老道士有些惊讶,道:“无香火祭拜,你居然还在?” 傅源坐在石头上没动,口中道:“张……” 老道士摆摆手,道:“贫道已经受箓,敕封紫阳!” 傅源道:“紫阳真人。” 以前的张伯端,虽然也号“紫阳”,但那只是他的道号,但如今的“紫阳”却是敕封,得到认可的。 紫阳真人似乎是见到熟人,颇有谈兴,道:“当年一别,我本想继续寻仙问道,却不料被陆介夫启用,不得不再入官场,如今介夫已逝,贫道又偶的机缘,思来想去,还是回到了这里。” 傅源淡淡的道:“此地无主!” 还是咬钩了。 (本章完) 第99章 传承 第99章 传承 紫阳真人很有谈兴,跟傅源说了很多。 不仅包括他这些年的经历,就连他获得的机缘,也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原来他在跟随陆介夫赴任的途中,于天回寺偶遇吕洞宾传人的传人刘海蟾,得授“金丹药物火候之诀”,使得他原来不明之处顿时“雾开日莹”。 如今的紫阳真人,可以说是内丹术大成的得道真人,距离飞仙也只差了一个契机。 而这个契机,遍寻不得,所以他才会将最后的希望,放在这座山谷之内。 自此,紫阳真人就真的在山谷内住下了。 傅源依旧坐在巨石上,观字,观意,观云聚云散,观日升日落…… 同时也在关注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每天会在最里面的山洞内静坐修行半天,然后从里到外,将整片山谷走上三遍…… 不吃不喝,每日只是餐霞饮露,宛若仙人! 只不过他脸上越来越烦躁的表情,破坏了一切。 这个时候的内丹术,还只是单纯的命功,并无“性命双修”之说。 普庵禅师曾经评价过吕洞宾,说他是“千年守尸鬼,飞过洞庭湖”。 是“鬼”而不是“神”! 守着一具不朽之身的“守尸鬼”,是形容吕洞宾的内丹术最好的描述。 所以紫阳真人哪怕内丹大成,也只是“命功”有成,身体不朽不坏,有大法力,但内里,还是个普通人的“鬼”。 久久不得悟,自然也会烦躁不堪。 这一日,紫阳真人再次出谷,走到谷口,正要返回时,突然停下了,扭头看向傅源,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坐在这里,是在看什么吗?” 傅源道:“我在看“理”。” “什么理?” “天理。”傅源指了指天空,道:“日升月落是理,云聚云散是理,雨雪风霜是理,四季轮转是理。” 有指了指前面,道:“开落是理,枯荣轮回是理,万物生灭是理,山石恒久是理。” 最后,又指了指自己:“我也是理。” 紫阳真人呵道:“如此说来,天理哪有穷尽之时?” 傅源反问道:“为何没有?格物致知,穷理,便可尽性!” 紫阳真人愣住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傅源也不管他,安然坐在巨石上,观尽天理…… 不知道过去多久,紫阳真人“啪”的一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紧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狂。 “儒家的穷理尽性,佛家的达本明性……我怎么忘了?先命后性,性命双修,方可悟真……悟真……哈哈哈……” 紫阳真人就这么狂笑着,冲入山谷内。 傅源心头明悟,这是“性命双修”的概念,第一次被提起。 这天地间的“理”,又多了一种! …… 漫漫长天,悠悠岁月,又是数年过去了。 紫阳真人一直守在山谷内不曾外出,却在今日突然出现在傅源面前。 是凭空出现的,事先毫无征兆,就仿佛他本身就在这里一样。 而且在他出现的瞬间,这天地之间的理,开始乱了,原本枯萎的草,莫名的重新焕发生机,无形无质的气,却化作有形的瓣,有质的霞光…… 明明傅源感受不到寒暑,却偏偏有一种炎热涌上心头…… 紫阳真人站在那里,仿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天理,至理! 傅源想了想,终于起身,第一次离开了巨石,行礼道:“紫阳仙人!” 紫阳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浩瀚星空,盯着傅源,片刻道:“原来你来自将来。” 傅源不答。 紫阳继续道:“你也不是山神,只是一股浩然意。” 傅源依旧不大。 紫阳还在说:“你一直坐在神位上,但却没有真正坐上神位。” 神位,是傅源一直坐着的巨石。 也正因傅源一直坐在上面,才没有被某些鬼魅妖邪抢走。 但傅源并没有继承这尊神位,他只是在看守。 紫阳此时也明白了这一点,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是我起了贪恋,自困于此……王安石,好算计!” 傅源笑了笑,再次让开,远离了巨石一步。 原本虚幻的身形,越发缥缈了。 傅源从未思考过如何脱困,因为他从未被困! 之所以能够跨越千年显形,主要原因还是王安石留下的封镇石,镇住了时空,从而留住了他的浩然意! 只要傅源远离封镇石,自然就能脱离这片时空。 紫阳看着越发缥缈的傅源,道:“你要回去了?” 傅源开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未来传达:“我的任务完成了。” 紫阳目光转向巨石上的字,冷声道:“一意一斤重,封镇诸邪,好大的口气,这是把我当邪魔了?我倒要看看,你王安石的浩然意,到底有多重……看我掀翻它!” 说着,跨步上前,然而他的的脚才起,巨石上的字便散发着刺眼的光辉。 光辉中,紫阳整个人仿佛落入了虚无的瓶中,眼前的巨石破土而出,翻转过来,一时间好似天地旋转。 紫阳大惊,想要逃离,去发现四周一片朦胧,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而头顶则有一块巨大的石块压下来,如天压下一般。 紫阳大吼一声,伸手顶着,然而那巨石压在他手上的那一刻却瞬间将他压的跪倒在地。 “啊……” 紧接着他扑在地上,那巨大的力量压在他的背上,让他起不了身。 傅源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字中散发的浩然意,将紫阳镇压在地,不禁低声道:“果然很重!” 被镇压的紫阳身上,突然激射出一道华光,远遁而走,却一头撞在一片光幕上,直接撞散,化作无数光点四散而开。 好一会后,光点重新汇聚,形成一个虚幻的人形,正是紫阳。 这是出阳神的功夫。 紫阳的阳神逃遁而出,躲进山谷内,而紫阳的肉身,则被巨石镇压,深深的陷入泥土中。 远远避开入口,躲在通天谷内的紫阳,脸色难看的站立了许久,最后直接转身,回到山谷内。 失去了肉身,仅凭阳神,更是奈何不得入口的封镇石了。 傅源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留在封镇石旁,想看看后续如何。 以目前的状况,紫阳的阳神,要么等待散尽,要么泯灭元神,以灵性接受神位,化作山神……不过无人祭拜香火,最后也只能陨落。 以阳神的强度,大概能支撑百余年,而没有香火的神,大概也只能坚持这么久…… 无论怎么选,紫阳都只剩下百余年的时光。 …… 傅源在入口处,守了大约三年,才再次见到了紫阳……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若非知道山谷内只有紫阳一人,再加上一身仙气不变,傅源险些认不出来。 紫阳,居然凝聚了一具新的肉身!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三一门能将肉身逆练成气,已经成仙的紫阳,自然也能以气,凝聚肉身。 不过这具肉身,怎么看都只是凡人的肉身。 而且还承载着仙人的阳神……负荷太大,这具肉身注定无法成长! 仙人的肉身,才能承载仙人的阳神。 紫阳这具新的肉身,无法修炼,也只是将紫阳坚持的时间,延迟了一个凡人的寿命罢了。 阳神的百余年,加上凡人寿命一生,恰恰对应了南宋的剩余国运时间。 难道一切都在王安石的计算之内? 傅源心惊之余,只是默默地观察着紫阳。 紫阳大概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并没有试着出谷,而是以指为刀,开始在狭长的通天道内,铭刻起来。 二十四节谷中的纹理,开始慢慢出现了。 紫阳刻录的纹理,看似毫无意义,但其中的仙意,却蕴含着真正的金丹大道! 降丹,交媾,养阳,养阴! 这是“练精化气”的功夫,以纹理中的仙意为引,牵动人体内的先天一炁,运行小周天。 于金丹大道中,这叫“小药”,又叫玉液之丹,也就是人体三宝,精气神。 所谓小,就是药性不够纯,药力不足。 紫阳了二十年时间,才将通天谷的崖壁上,刻满了纹理,然后对守在入口的傅源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将传承留在谷内,只盼有缘人得之!” 傅源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紫阳一步步的改造山谷。 通天谷中“炼精化气”,四通八达的洞穴内“炼气化神”。 换骨,转肉,五脏六腑,俗称大周天,所生之药叫“大药”,大药又叫上药。 因为大药生时处于大周天状态,又因为得到大药服食过关后,生命可以再生,如同黄金不朽,所以又叫金液大丹。 最后在谷内最深处的洞中,设一密室,刻上真经,为练神还虚、还虚合道的功夫。 育火,飞升。 当功态进入“金液大丹”也即大周天,“十月怀胎”的阶段,人体内景会显现出丹田所结“金丹”的金光,此为金丹大道! 金丹九转:一转降丹,二转交媾,三转养阳,四转养阴,五转换骨,六转换肉,七转换五脏六腑,八转育火,九转飞升。 傅源就这么看着紫阳一点点的将金丹大道的传承,铭刻在谷内。 至于真假……傅源不是修金丹的,无法判断。 反正他是不会相信的。 (本章完) 第100章 终 第100章 终 紫阳以“儒释道”三教合一,创出了真正的金丹大道,本可以飞升成仙,结果却落得个被困死的下场。 冤不冤?在紫阳看来,自然很冤,很憋屈,心里怕是要把王安石给千刀万剐了。 但是站在王安石的角度,他需要某个超脱的意志,驻守在这里,守住大宋流失国运,至于这个意识是来自谁……管他呢! 这才是真正的“为生民立命”,我只负责丢鱼饵,咬不咬钩在你……我只负责制定规矩,遵守能活命,不遵守就活不下去,然后尊不遵守也在你。 自己蠢得咬钩,怪得了谁? 儒家,就是这样的。 …… 紫阳一步步的改造着山谷,从一个年轻人,逐渐变成中年人,最后变成老年人…… 傅源很好奇,等这具身体死去后,紫阳会怎么选? 当神?还是继续耗着? 傅源站在山谷入口处,远眺着山谷山洞内,苍老的紫阳坐在石台上,奄奄一息,他这具身体已经要到极限了。 大概是体会到了死亡的来临,紫阳的情绪,终于在最后时刻爆发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嘶吼:“王安石!你骗了我……” “儒修,都该死!” 语罢,苍老的躯壳迅速化作一堆朽骨,散落在地。 紫阳的阳神没有出现,而是直接化作无数光点,散落在山谷的每一寸角落。 傅源愣了一下,眨眨眼,有些迷惑。 仙人的威能,还是超出了理解。 紫阳既没有选择继承神位,也没有以阳神状态苟延残喘……他直接让自己“合道”了! 把自己的阳神,融合到了整座山谷内,以这座山谷作为身躯,将自己的“意”化入山谷内。 整座山谷都被紫阳改造过了,通天谷上的纹理,也布满了紫阳的仙意……他让自己成为了这片山谷的天道! 一个道家仙人,在最后时刻居然选择了儒家手段,为这片山谷立了心。 这倒是能让他的“意”恒久长存,但…… 岳阳楼的“意”在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跟范仲淹的喜怒哀乐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岳阳楼里,还残留着范仲淹的“本性”? 换而言之,紫阳现在就剩仙“意”的存在了,其他的无喜无悲,无思无虑,无物无我…… 嗯,恨意也是“意”,还有对儒修的恨意! 傅源微微叹了口气,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 洞穴内,傅源单膝跪地,手握着插入石台的剑柄,睁开了眼。 松开剑柄起身,傅源后退一步,叹了口气,对陈朵道:“走吧。” 陈朵已经从顿悟中醒来,闻言好奇道:“你的剑,不要了?” 傅源摇头,道:“就留在这镇压着吧,让那段恨意跑出来,我在这山谷内就没的安生了。” 说着,深深看了一眼石台,抬脚朝深处走去。 陈朵快步跟上,好奇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傅源:“没什么,就是看了一段故事……时间过去多久了?” 陈朵想了想,道:“不到十分钟。” “还好。”傅源点头,又看向陈朵,道:“看你这样,收获不小啊?” 陈朵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笑,笑的很纯粹,道:“我好像懂得了一些东西,比如开心,担忧……我刚才很担忧,现在很开心。” 傅源笑了笑,道:“喜怒哀乐悲恐惊,都是由人本性所发散的自然情绪,你能懂得这些,说明曾经被抹去的意“识”回复了……原始蛊呢?” 陈朵举起一只手,掌心黑气缠绕,道:“能完美控制了……身上的侵蚀也停止了。” 傅源叮嘱道:“原始蛊会侵蚀自身,所以你必须时刻用自己的意志去洗练自己的炁,让你的炁完全屈服于你的意志,这样才不会复发。” 陈朵:“嗯,我知道。” 如今傅源对这座山谷的熟悉,不在任何人之下,闭着眼睛都可以走,在四通八达的洞穴内,都不需要辨别方向。 一路直奔最后的洞窟。 这里的洞窟不是密闭的,头顶有阳光照射下来,里面空荡荡的,只留下了一副油画。 傅源叹了口气,道:“来晚了一步。” 陈朵四周检查了一下,道:“这里原来堆积了很多东西,现在都被人搬空了……他们的动作好快。” 傅源撇嘴,道:“有法器,一收就行了。” 好像是叫“噬囊”吧? 陈朵蹲在那副油画前,道:“这个人我认识,是那个叫冯宝宝的……但这幅画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 “别管那个了。”傅源招手,道:“来,你站这里,然后行炁。” 陈朵听话的站过去,行炁…… 没有反应! 傅源叹了口气,道:“果然。” 陈朵疑惑道:“怎么了?” 傅源跺了跺脚,道:“这里应该有个密室,只是我们都打不开……只有先天一炁才行。” 陈朵的先天一炁,已经转化成了原始蛊。 而傅源则是浩然气,若是剥离出那一口先天一炁,就等于弃儒修道了。 两个人都不是精纯的先天一炁,自然也就打不开紫阳留下的密室了。 傅源有些失望的看看四周,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去入口的山谷再看看。” 陈朵指着油画,道:“那这幅画呢?” “留着吧。” 傅源领着陈朵,正要离开,突然眼神好像扫到了什么,脚下一顿。 皱着眉,重新走到油画前。 油画里,冯宝宝扎着小辫,很清纯,很灵动,也很稚嫩,除了容貌跟现在一样外,其他完全不一样。 然而傅源却好像看打了非常有趣的东西似的,盯着油画看了许久。 看着看着,嘴角就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微笑:“原来如此!” 陈朵好奇道:“怎么了?” 傅源指着油画,又指了指四周,道:“整座山谷,其实是一门金丹大道的传承,过去有个人来了这里,发现了这个传承……但他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路,所以他没有接受传承。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陈朵不假思索的道:“让你来接受传承!” 傅源乐道:“是啊,他也找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来接受这个传承……结果传承出问题了!” (本章完) 第101章 猜测 第101章 猜测 “传承能出什么问题?” 陈朵好奇的问道:“难道这个传承是假的?” 自从一场顿悟后,陈朵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各种好奇。 傅源也乐得满足她,道:“只是我的猜测……传承肯定有一部分是真的,至少能炼出一具仙人的身体!” 就如同冯宝宝的身体,不朽不坏。 当然,“不坏”不是指不会被破坏,而是受伤了也会自然愈合的意思。 不仅仅是身体,还包括了内脏……原著里,冯宝宝被贾正瑜用啄龙锥贯穿内脏,不也愈合了么! 陈朵奇怪道:“能炼出仙人的身体,也很好了啊。” 傅源冷笑一声,道:“内里就不一定了……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到门口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起身带着陈朵,直奔入口。 陈朵一边跟着,一边问道:“传承不要了?” 傅源随口道:“先不说传承有没有问题,我们都有自己的路,干嘛要去走别人的路?” 陈朵沉默了。 傅源看了她一眼,道:“不要抗拒你的原始蛊,虽然它确实给你带来了很多痛苦跟折磨,但归根结底,你的原始蛊,就是你的先天一炁所化,就是你本身……你总不能抗拒自己吧?” 陈朵“哦”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傅源也没有再劝,若人能轻易接受自己的一切,便已经算是“真人”了。 四通八达的洞穴,傅源没有去看,因为他对金丹大道的“炼气化神”不感兴趣。 而且如果这传承有问题,那问题也很大概率就出在“炼气化神”上。 夺舍! 历经千年,紫阳的“神”不知道被磨灭了多少,但恨意还残留着,那么别的“意”呢? 这可是“仙意”! 在加上恰好有一具仙人的身躯…… 冯宝宝对儒修毫无恨意,甚至都不知道儒修,以此看来,夺舍肯定失败了。 对于“仙意”,傅源这个专修“意”的儒修,也只能靠自己的浩然意镇压,而不能彻底磨灭,那其他人自然也做不到。 除非,用“仙意”来对抗“仙意”……所以无根生是让自己成仙,才救了冯宝宝? 但既然见识到了“仙意”,想必也就知道了“仙”是个什么状态……反正傅源是不愿意成仙的。 无根生的性格,从原著中也能看出来,想一直活,一千年都活不够,他愿意成仙吗? 逼不得已成仙,会不会留下自救的手段? 八奇技? 但是成仙,对修道者来说,是最大的妄念,贪念……作为道士的张怀义,他愿意看到道家渴求无数年的“仙”,被人弃之敝履? 透露八奇技的存在,引发甲申之乱的罪魁祸首? 这一切都只是揣测罢了! …… 重新走在通天谷中,傅源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看着两侧的纹理,傅源仿佛看到了紫阳以指作刀,在崖壁上不停刻画的场景…… 也看出了纹理中,多出来的一些细微的划痕。 傅源伸手,抚摸着这些细微划痕,感受着划痕中残留的“意”……是一种复杂的意! 那人在划下这些细微划痕时,心中有着了对山谷主人的恨意,也有敬佩之意,还有较量之意…… 但残留的“意”中,毫无疑问的已经带着一些仙味。 傅源知道这是无根生刻下的,如果把事情连起来,貌似所谓的真相,开始浮出水面了。 …… 某一天,全性掌门无根生发现了这个山谷,很开心,但又很纠结。 开心在于这是一条直指大道的成仙之路。 纠结于,仙,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成仙就意味着要抛弃人的一切,包括这个世界! 于是,在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无根生决定将这个传承分享出去,所以他联系了自己认为有资格接这项传承的所有人。 然后有三十五人应约前来,无根生与他们结义,带他们来这座山谷,在最后的山洞里,给他们出了个谜题。 有八个人解出了谜题,并重新回到这座山谷,无根生带着自己的女儿冯宝宝,也在这座山谷内。 之后的事,到底是八个人从金丹大道中触类旁通,领悟了八奇技,还是无根生自己成仙,让他们有所领悟,就无法确定了。 后果无非是,冯宝宝完整的接受了金丹大道的传承,结果传承出了问题。 无根生后悔莫及,毁掉了传承,并自己主动成仙,从而在夺舍中,救下了冯宝宝…… …… 一路来到山谷的入口,那块封镇石已经不见了踪影。 傅源找到熟悉的地方,脚下都是泥土,用脚垫了垫,然后蹲下身子,挖了起来。 陈朵纳闷道:“你在挖什么?” 问是这样问,但陈朵也蹲下身,帮着一起挖了起来。 傅源一边挖,一边道:“挖一块石头。” 陈朵眨眨眼:“这里是山谷,到处都是石头。” 傅源笑着道:“一块不一样的石头。” 说话间,身下的泥土已经被挖去一个坑,坑中裸露出巴掌大的石基。 傅源停手,盯着石基,自语道:“原来,你还在这……” 他在这块石头上,坐了不知道多少年,对这块石头可以说了如指掌,只是巴掌大的面积,在傅源脑海中,已经勾勒出整块巨石的形状了。 甚至还包括了巨石上的一行字:“一意一斤重,封镇诸邪!” 他还知道,这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具仙人的遗蜕。 时间,是世间最强大的武器! 当年,已经成仙的紫阳,都掀不开这块巨石,却在时间的流失下,被泥土掩埋了。 看不到那行字,自然也感受不到王安石的那股浩然意。 但无论是对于傅源,还是紫阳,那股浩然意早就存在于心中。 就算巨石被泥土掩埋,紫阳也无法逃出山谷,因为那行字,已经刻在他心里,浩然意,也早已压在他心头。 “不用挖了。”见陈朵还在挖,傅源开口,道:“这样就够了。” 陈朵好奇的跟山谷旁的石壁比较着,道:“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的吗?” 傅源笑了,道:“嗯,这块石头特别的重!” 陈朵有些茫然:“这块石头很大?” 傅源站起身,用脚拨弄着泥土,重新掩埋石头,道:“跟大小没关系,反正很重就是了。” “有多重?” “仙人扛不起的重!” (本章完) 第102章 陈俊彦 第102章 陈俊彦 傅源站在山谷的入口处,脚下便是那块被泥土掩埋的封镇石,看着山谷,天空,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朵好奇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等附近的风景看腻了,才回到傅源身边,等了一会后,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在看什么?我们还要在这里呆着吗?什么时候走?” 傅源回过神,这才想起,陈朵已经不是那个意识缺失的陈朵了,她现在懂得欢喜,忧虑……还懂得了烦躁,不耐…… 笑了笑,傅源道:“行了,这里的事,暂时先这样,我们下山吧。” “这里的事?这里有什么事?” “有人要借他人之体重生。” “是什么人?” “山谷的天意,金丹大道的主人。” “成功了吗?” “大概……可能是失败了吧。” “哦……哎呀,猴子……” “……” …… 小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有一段人嫌狗厌的阶段,因为好奇心过重,什么事都想尝试一下,脑子里会无厘头的产生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还会习惯性的逆反…… 陈朵现在就处在这个阶段……准确的说,这叫自我意识的觉醒。 傅源自认算是有耐心的了,但还是无比的怀念之前的陈朵。 “走了,不要玩了。” “再等等,我想看看它还能不能飞起来……” “你都把它翅膀折了,怎么飞?” “为什么没有翅膀就飞不起来?” “想飞就要有翅膀才行。” “它有这么多条腿,就不能用腿飞吗?” “……因为它是爬虫,在地上爬的,腿要多些。” “爬虫为什么要长翅膀?” “……” 用了比进山多出三四倍的时间,傅源才带着陈朵出了秦岭,一身狼狈样子,都是陈朵到处乱窜的结果。 找了个旅馆清洗了一下,二人正要休息,傅源的手机响了,是赵方旭打来的。 傅源拿着手机,想了想,大约知道赵方旭打电话的目的了,不过心头还是有一种模糊的感应…… 似乎一旦接通这个电话,便会产生某种不知名的变化。 这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连好坏都没办法分辨。 沉思片刻,傅源还是选择了接通: “赵董。” “傅源,为什么你手机信号消失了好些天?” “进山了,没信号。” “好吧,还记得之前说的吗?七天内带陈朵来公司检查一下,如今过去多少天了?” 傅源也有些汗颜:“在山里耽搁了……” 要不是陈朵突然自我意识觉醒,好奇的满山乱跑,也不至于耽搁这些天。 赵方旭也没在这上面纠缠,道:“算了,按照你手机的定位,那附近正好有分公司的暗堡,我派人去接你们,就在当地检查吧。” 傅源沉默着,没有说话。 赵方旭:“怎么了?” 傅源:“赵董,你有什么打算,直接说出来吧。” 赵方旭:“不是都说好了,给陈朵检查一下身体的吗?” 傅源轻笑一声,道:“至诚之道,可以前知!赵董,我能感应到,你肯定在打什么算盘。” 赵方旭:“……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不简单呐!” 傅源乐了,道:“赵董也在看《中庸》呢?” 赵方旭也笑着道:“现在有几个异人不看的?既然你能预感到,那想必是祸是福,你也能有所感应吧?我对你可没有坏心思啊!” 傅源想了想,道:“不能说?” “涉及保密原则。” “那好吧,我等人来接。” “很好,那先这样。” 挂断手机,傅源坐在床上思索了片刻,随后便不再理会。 没头没脑的,能想出什么头绪来? …… 第二天一早,便有一辆车停在旅馆门口,还是一辆军车,司机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不苟言笑,除了确认二人身份外,一句废话都没有! 接上傅源跟陈朵后,一路朝秦岭驶去。 傅源:“……” 他们刚从秦岭出来,这又回去了? 不过进山的方向不一样,目的地也不一样……而且还有一条专门进山的路。 只不过这条路很窄,单车道,貌似是某种专用车道,也不走直道,而是拐弯抹角的,绕到后来,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在经过数道关卡后,车子通过一道隐秘的闸门后,进入了某个山体内。 山体被掏空,内部空旷,却充满了现代化的设施。 一路行驶,甚至还把车窗给遮挡了,车子最后停下来时,傅源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 车门打开,外面站这个年轻人,穿着一身奇怪的防护服,脸上带着期待之色。 傅源下车,他只是微微点头。 等到陈朵下车后,那年轻人立刻兴奋的迎上去,开口道:“陈朵,还记得我吗?” 陈朵好奇的打量着眼前之人,满脸茫然。 年轻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提醒道:“陈……陈……陈俊……” 陈朵顿时恍然,道:“陈俊彦,我的那条狗!” 年轻人:“……” 傅源抿了抿嘴,开始关顾四周。 周围除了墙,门,其他也看不出什么,这里好像是个密闭的空间,只有一条道通向外面。 周围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司机外,居然一个人都没看到。 很诡异的氛围! 傅源不禁皱了皱眉,看向司机。 司机面无表情的坐在车上,目视前方,跟个机器人一样……这样的素养,这样的保密原则…… 这里恐怕没那么简单。 另一边。 陈朵终于想起眼前之人了,道:“你是陈俊彦!” 年轻人陈俊彦委屈道:“我一直都记得你,你却把我忘了……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陈朵安慰道:“我记得你,我也给一条狗起了你的名字……后来你去哪了?” “我……”陈俊彦正要回答,突然微微侧头,似乎在倾听什么,改口道:“其他事以后再说,这位就是傅源吧?” “就是?”傅源似笑非笑,道:“所以你们本来要找的,其实是我,而不是陈朵?” 陈俊彦:“……” 傅源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我自问除了“异人”这个身份,其他没什么特殊的,而异人在外面一抓一大把,但你们却专门找上我……是因为我是儒修?” 陈俊彦脸色有些黑:“……” 傅源笑了笑,道:“儒修跟异人的区别,不在炁,而在意……我大概明白你们找我干嘛了。” 陈俊彦干笑着道:“请两位跟我来。” 说着,直接转身就走。 不就是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吗?恨不得把他底裤都给扒了。 傅源笑了笑,带着陈朵跟上。 来到一道门前,陈俊彦这才开口,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傅源没问,估计问也问不出个头绪来。 陈俊彦已经打开了门……门内刺眼的白光照耀而出。 傅源跟陈朵都不由得眯眼,遮住视线,等白光消散,眼前的景象,恍如隔世! 茫茫的黄沙大漠之中,烈日之下,无边无际,远处与天相接之处,隐隐间似有烈焰腾腾。 前一刻,他们还在山体内的密闭空间内。 下一刻,他们已经出现在茫茫沙漠中。 世界变换,也只是一道门而已。 傅源缓缓放下手,不同于陈朵的好奇,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为天地立心,若连天地都不认识,还立什么心? 这里,已经是别的世界了! 因为这里,没有天意! (本章完) 第103章 鬼城 第103章 鬼城 陈俊彦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罩上了一个透明的罩子,正抬着手,对着手腕的一个仪器操作着。 陈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踩在黄沙上,脚背陷入其中,抬起,踩下,玩的不亦乐乎。 而傅源则抬头看着天空,其深邃眼眸似已将整个天地倒映下来,那瞳孔的深处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 好一会之后,陈俊彦才道:“前面五十里,有一座城,那里是一座鬼城,你帮我从鬼城里拿到一样东西,就算通过了考验……在此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说什么?”陈朵好奇的问道,随后有兴奋的道:“我们是传送到哪个沙漠来了吗?还能不能传送回去?能不能传到海边?我还没见过海呢……” 陈俊彦诧异的看着陈朵:“你……好像变了很多……” 陈朵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得意的道:“我的自我意识觉醒了……傅源说的。” 陈俊彦看向傅源。 傅源还在盯着天空,片刻后低头,道:“五十里?得走到什么时候?” 至于所谓的“考验”……好吧,傅源确实对这种“改天换地”很好奇,不知道是传送技术,还是某个封印空间,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手段。 陈俊彦无奈的耸肩,道:“没办法,离得近了,鬼城里的鬼物就会感应到。” “这里的天地,也有法!” 傅源蹲下身子,用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天地有法,我便能以浩然意,行天地之法!” 天地间有法,可掬之纳之,只不过一般的修行者,需要以自身的炁,沟通天地的法,天人相合,从而法于天地,但这却需要很长时间的修行。 而浩然意,却直接以“意”驱“法”,只要这天地之间的法没有“意”,便可驱行之。 慎到曾说:一兔走,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分定不可争也。 一只没有主人的兔子,百人追之,但更多的兔子堆积在集市,却看也不看,是因为那些兔子都是有主的。 法,便是如此! 天地之法,若无主,无“意”,没有天意,任何人都可以追逐,拘纳……若是有主,有“意”,有天意,那就只能借,抢,偷了。 所以之前在二十四节谷,傅源无法行天地之法,只能靠偷,靠抢……主要是关系不好,借不到。 这个世界的天地之法,是无主无意的! 说话间,傅源便在沙地上,用手指画出了一只“凤”! “凤”有意,天地有法,连起来,便是法意,灌注气,便是法术! 沙地陡然之间涌起一团黄沙,随着这黄沙的涌起,一声凤鸣在虚无之中响起,那一团黄沙在这凤鸣声中化为一只巨大的沙凤,一片沙雾腾腾。 陈俊彦嘴巴张的老大,震惊无比。 这沙凤出现的毫无征兆,或者说是出现的太过简单,他没有想到在沙地上画了一只凤就真的出现沙凤。 异人的手段他也见过不少,但没见过这样的! 那沙凤在在三人周围盘旋,带着地上的黄沙卷动,就像是有一只凤灵封印于沙中,此刻被唤醒了一样。 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三人摄上了沙凤身上,只见那些沙如风一样的盘旋着,不断的掉落回大地,又不断的有新的黄沙涌入其中。 宛若一阵小小的风暴朝着前方卷动着,所过之处,黄沙飞舞,满天风沙。 陈俊彦只觉得有一股力量紧紧的包裹着自己,让自己不会摔倒,四周一片黄沙,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在高速前进着。 “这就是你的异人手段?叫什么名字?” 傅源看了他一眼,道:“以我浩然意,观想“凤”之神,采天地之法,行儒门丹青之术。” 陈俊彦似懂非懂,不说话了。 陈朵还在好奇的把手深入四周的黄沙中,捞起一把黄沙,然后欢快的撒出去。 …… 大漠黄沙,浩瀚而荒芜,身入其中不识方向。 炎炎烈日,让这一片沙海化做能够吞噬一切生灵的凶地。 周围弥漫的黄沙簌簌而下,沙凤沉入黄沙中,好像重新陷入沉睡一般。 眼前,一座被黑气笼罩的城池,跃入三人眼帘之中。 只见那城池的上空一片黑气腾腾,而城墙同样是黑色的,但是从地底却似有阴邪的黑雾冒起,让这城看起来朦朦胧胧,不真不实。 以这城为中心,眼中所见之处都是黑色,无论是树还是草,都缠绕着阴邪之气,天空之中偶有飞鸟落下,却也是恶鬼所化的鸟。 三人站在城外,看着那城,只觉得一股股的邪意直冲心头,心内各种恶欲开始翻涌……心智不坚定之人,怕是顷刻间便会沉沦于恶欲,化作恶鬼。 陈俊彦快步退开三丈之外,警惕的看着傅源二人。 他的双眼时不时变得通红,但头上照着的透明罩子上有流光滑过,便让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如此循环往复,才让陈俊彦一直保持着理智。 之前有也有异人来过这里,却都会在短时间内发疯发狂。 但眼前这两人,好像不太一样…… 陈朵扭头看向陈俊彦,好奇道:“你在躲什么?” 陈俊彦惊诧道:“你们没事?难道没觉得心里有什么不对劲?想杀人?想破坏?想要毁掉一切?” “有啊。”陈朵老老实实的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手稿,道:“但它告诉我,不能那样做。” 手稿一出现,陈俊彦就感觉到心头一片清明,心中翻涌的各种恶欲,不自觉的就变得遥远起来。 “这是什么?” “傅源给我默写的手稿,很有用的!” “我也发现了……”陈俊彦脸色复杂的看向傅源,有这本手稿在,所谓的考验,也只是一个过场而已。 傅源面色淡然,道:“走吧。” 然后朝鬼城走去,陈朵抓着手稿跟在身后,陈俊彦快步上前,凑近了陈朵,心头的恶欲,遥远而模糊,已经没有丝毫影响了。 离鬼城近了,三人能明显感觉到一阵阵的阴邪之气朝他们袭来,却在靠近的瞬间,如雪遇骄阳,瞬间消融,只化作阵阵清风吹拂。 城外不断爬来爬去的鬼物,因感知到生人的临近,一个个的扑来,陈朵手中的手稿便开始散发着淡淡光辉。 光辉笼罩下,鬼物们直接被镇压在地,无法动弹。 “啪——啪——啪——” 傅源一步一步的走着,脚下踩到鬼物,便将其踩碎成一团团的烟雾,发出一声声清脆的炸裂声。 一路走过,一路上都是那种堪堪能够显化的鬼物涌来,却一个个被踩碎。 陈俊彦又一次震惊了。 他也试着踩了一下鬼物,但却发现根本无法接触,脚下的鬼物宛若虚幻一般,根本没有实质。 但傅源却能一脚一个的踩碎,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还透着一种玄妙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关注傅源了,哪怕有手稿护持,陈俊彦还是能感觉到心头的压抑,沉甸甸。 就连陈朵也变得严肃起来。 那城上城下都是恶鬼在冲着他们嘶吼,大吼,大笑,大哭着,就像是真在欢庆着他们的到来,在等着他们进城,而准备分食他们。 陈俊彦的手,不由自主的提起,一只手抓住了陈朵的胳膊,另一只手也靠近了傅源。 只要心念一动,他便能带着两人脱离这个世界。 傅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无妨!” 说完,又补充道:“一般的修行人当静心以宁神,这样虽然能明心见性,但也容易受到干扰,特别是面对这种直冲心灵的阴邪之气。 但我不一样,我以“意气”行事,区区阴邪之气,想侵袭我的心神,首先要能破我的气,撼我的意才行! 我的浩然气充塞沧溟,便是满城的阴邪之气加起来,也不及我浩然气的分毫。 更何况撼山易,撼我浩然意难!” 陈俊彦咽了咽口水,低声道:“所以,那边才推荐了你……” (本章完) 第104章 结束 第104章 结束 越是靠近鬼城,耳边的狂笑嘶吼越盛,冲击心头的邪意也就越重。 以前陈俊彦只能靠着身上的特殊装备,才能稳定心智,保持理性,却依然要承受内心被邪意冲击的挣扎。 但现在,有了陈朵手上的手稿,陈俊彦却觉得格外的轻松。 邪意?有,但却好像远在天边的模糊景象,看得见,但看不清,也对自己造不出半点困扰。 不由自主的,陈俊彦将目光投向手稿,心中似乎在盘算什么。 陈朵顿时警惕的抱着手稿,认真的道:“这是我的,不能给你!” 陈俊彦干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时傅源已经带着二人,大步而上,直入那阴邪之气漫卷的城门之下。 所过之处,那阴邪黑雾不断的退缩,而傅源脚下踩碎的鬼物所的烟雾,逐渐铺开,竟然化作了一片水韵光华,形成了一条直通城门口的道路。 这条路上,充斥着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意,有一种宛若天威的煌煌大势,镇压的四周恶鬼下意识的远离。 站在城门前,不知道这座城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了,城门早已腐朽不堪,摇摇晃晃,在黑色阴邪之气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傅源诧异道:“你以前没进过城?” 陈俊彦抿了抿嘴,迟疑着道:“这是我离鬼城最近的一次。” 傅源古怪的打量着他,从一开始,傅源便确认了,陈俊彦不是异人……不,准确的说,他不是炼炁士(炼气士),因为他体内的气,一直都处于自然状态,很明显的普通人。 但从陈俊彦一路来的反应,却是个有超能力的。 不炼气,却有超能力……这就是原著中说的那个“第三类接触”? 不过傅源没有追问,而是话题一转,道:“对于这座鬼城,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陈俊彦一愣:“还能怎么处理?我只是需要城内的一件东西……” 傅源颔首,道:“那我自己看着处理了。” 说着,抬起手,竖起食指,指尖慢慢涌出一点玄光,玄光越发的炽盛,甚至有些刺眼…… 一种至大至刚的感觉涌上心头,明明只是指尖一点玄光,陈俊彦却觉得傅源手指尖上,顶着一座巍峨的大山,一片日月星辰的天空…… 傅源挥动手指,以玄光作墨,在虚空中写下了一行字:“天地有正气”! 顿时,华光大作,宛若一颗太阳初升,悬挂于城门口。 无数尖锐的鬼啸,哭喊,嘶吼声中,暴露在光芒中的鬼物,直接在一瞬间炸裂,消散,化作一团团的清气。 这些清气并未散去,而是被补充到那五个字中,让“天地有正气”五个字,越发巍峨,高高悬挂在城墙上空,不断地壮大……壮大…… 光辉开始向城内扩张。 透过城门裂缝,三人都能看到,城内一片黑暗,无尽幽深,根本就不是人间的样子。 此时,光明出现,开始驱散黑暗。 城内的建筑内,纷涌出黑压压的鬼物,在一声声的鬼啸,如潮水一般,黑压压的远离光芒逃去…… 只不过鬼物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光! 光辉扫荡,荡尽一切不正! …… 正,不是正义,也不是正邪! 合乎于理,才是正,这个“理”,是傅源心中的天理! 水向低处流,这是正,四季轮转,这也是正,有生便有死,这也是正…… 不合心中“天理”,便是不正! 这座鬼城,生不生死不死的,还占据人类城池,便是“不正”! 不要说什么“存在便是合理”,存在归存在,合理归合理,就如同犯罪是事实,执法才是手段。 傅源是在扫除不正,是在“执法”! 随着光芒遍布全城,原本笼罩的黑气彻底被驱散干净,整座城重归了它原本的样子,破败,但没了阴邪之气。 “咕咚——” 陈俊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干涩的道:“这就……完了?” 傅源推开残破的城门,看向城中心,道:“稍等!” 等什么? 没等陈俊彦开口询问,城中心突然再次爆发出一股浓郁的黑气,尽管在头顶正气的压制下,不断消融,却好像无穷无尽一样,在光芒下翻涌着。 一道愤怒而冰冷的声音响起:“是什么人,在闯入本王的国度,擅杀本王的子民?” 陈俊彦顿时一窒,眼中流露出恐惧,这明显是一个boss,没想到城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大家伙。 傅源带着二人,进入城门,朝城中心走去,口中朗声道:“正气压邪乾坤清,妖邪辟易正气存!” 城池上绽放光芒的五个字,开始彼此交融,化作了一轮小太阳,紧跟着从天而降,朝翻涌的黑雾砸下…… “人类,你们将要付出代价,我发誓,必再屠十城……”黑雾翻涌着,化作了一张巨大的鬼脸。 鬼脸张大嘴,宛若深渊一般,竟试图去吞下落下的太阳。 傅源表面哂笑:“活下来再说!” 心里却在诧异,再屠十城?难道说这里不仅仅只有一座鬼城,还有其他的人类城市? 那这里到底是一个封闭空间,还是……另外一个世界? “咕——” 巨大的鬼脸,真的一口吞下了化作太阳的浩然气。 整座城市顿时一暗,却没有彻底变成漆黑。 在那浓郁的黑雾中,还若隐若现的有光辉透出,并且还在逐渐壮大…… “这是什么……”鬼脸咆哮的声音中,透着巨大的惊恐:“好强的意志……不……不……饶命……我认输……”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随着光明逐渐炽盛,黑雾渐渐消散…… 当最后一缕黑气彻底消失,只剩巨大的光球悬挂在城中心,光球爆开,至大至刚的正气激荡而出,一瞬间扫荡全城,没有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直到此时,傅源才转头对陈俊彦道:“现在整座城池都空了,你要找什么?需要帮忙么?” 陈俊彦有些畏惧的看了傅源一眼,躲开目光,道:“我自己能定位……” 说着,在手腕的仪器上操作了一番,然后抬脚朝城中心走去。 傅源带着陈朵跟上。 城中心的一栋建筑,明显区别于其他房屋,更高,更大,也更加威严,应该是城主所住。 陈俊彦留下一句“你们在这等我”,然后自己一个人进入建筑内。 明显是在防着,不想让人知道。 傅源对陈朵道:“你跟他很熟?” 陈朵想了想,道:“以前一起在公司暗堡,相处了不到一年时间……后来廖叔说,他被别的部门接走了。” 傅源好奇道:“那你知道他的特殊能力吗?” 陈朵摇摇头,有点点头,道:“他能突然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 “就这样?消失去哪了?” “不知道,廖叔不让问。” 傅源咧咧嘴,也不再追问。 不久之后,陈俊彦一脸兴奋的走出来,也不说自己拿到了什么,直接抓住二人的胳膊。 下一刻,视线流转,世界变换! 只是一瞬间,三人便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一间房子内。 房内几乎没什么装饰,空荡荡的,连个椅子都没有,更别提其他家具了。 陈俊彦松开手,后退一步,道:“我要去汇报一下,你们在这里稍后。” 说着,直接开门离去。 傅源微微皱眉,四下看了看,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吐了口气,道:“行,等着吧!” (本章完) 第105章 好奇心 第105章 好奇心 贵富显严名利六者,勃志也,容动色理气意六者,谬心也,恶欲喜怒哀乐六者,累德也,去就取与知能六者,塞道也。 所以要“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才能明心见性,修道以为真。 好奇心也属于“谬心”,只有满足好奇心,才能“解心之谬”。 为了满足好奇心,傅源愿意等一会,何况被好奇心折磨时,等待也是在磨砺心性。 比如此刻,陈朵便坐不住,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冲到门边,试图扭动门把手。 “怎么还没人来?”陈朵有些烦躁的道:“都过去好久了。” 傅源靠墙坐着,表情淡然,道:“你的自我意识刚刚觉醒,心神过分活跃,让你的心不定,心浮气躁,此时正是修行之时……坐下来,定一下心!” 陈朵噘着嘴,走到傅源身边坐下,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又开始扭动身子了:“怎么还不来?要不我们走吧,这里好无聊。” 傅源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你现在,再想想之前的你,心性都哪去了!” 陈朵还要再说。 “咔嚓——” 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笑眯眯的走进来,紧跟着还有几个人,搬着家具,快速的在房间内布置者。 等其他人走后,屋内多了一套桌椅,桌上还有茶水跟一些食物。 白大褂老头坐在桌旁,招呼道:“等的不耐烦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垫垫。” 陈朵不客气的过去坐下开吃。 傅源则慢悠悠的起身,走到老头对面坐下,盯着他,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白大褂老头笑呵呵的道:“怎么?不想知道这一切?比如这里是哪?你们刚才去哪了?还有为什么找你?” 傅源点点头,道:“一开始是挺好奇的,所以你们所谓的“考验”,我也老老实实的完成了……不过现在挺失望的,就不怎么好奇了。” 这下轮到白大褂好奇了:“哦?为什么不好奇了?” 傅源笑了笑,道:“不好奇就是不好奇,你别问,我也不想说。” 白大褂一窒,跟傅源对视片刻,随即气馁,道:“好吧,是我们做的不对……咦,不对,我怎么一跟你对视,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做错了?我这完全是按照保密准则行事的,我没错啊……” 傅源轻笑,道:“问题是,你找我们帮忙,然后忙我们帮了,你却把我们丢在房间里不闻不问……这样做,失礼吗?失了礼,就是失了理,自然就是做错了。” 白大褂有些楞:“应该……不对,我是在规则范围内行事。” 傅源:“那是你的规则,又不是我们的,你不能拿你的规则,来限制我们。” 白大褂想了想,笑了,道:“除非让你加入我们,这样我的规则也是你的规则,你才会守……历史上评价儒家,都说卖弄嘴皮子,还真没说错!” 傅源也笑了,道:“就算是卖弄嘴皮子吧,我们能走了吗?” 白大褂有些憋闷:“你真的不好奇吗?我可以有选择性的透露一些……” 傅源:“不好奇。” 白大褂:“……”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后,白大褂才闷声道:“你们刚才去的地方,我们也专门挑选了道佛方面的人才过去,却没一个能做到你这样的,能告诉我原因吗?” 傅源乐道:“子曰,道释,佛说,你想听哪个?” 白大褂道:“那就来个“子曰”?” 傅源点头,正色道:“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白大褂一窒,改口道:“那就“道释”。” 傅源道:“道可道,非常道。” “佛说?” “佛说,不可说。” 白大褂老脸有些扭曲:“……” 玩我呢? 傅源笑着道:“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说不清,道不明,非要说的话……反身而诚敬,居敬则行善。” 白大褂挠挠头,道:“孔子的儒学,有这么玄乎吗?” 傅源挑眉,道:“谁跟你说,儒学是孔子的了?” 白大褂疑惑道:“不是吗?” 傅源摇头,道:“非要说的话,儒家没有创造者,黄帝之后,人心不复淳朴,颛顼帝后,绝地天通,人不能与天和。 那就从那时候起,人的本性上,被添加了各种“伪”……什么是“伪”?人为的,都是伪。 儒学,本质上就是人心变伪后,针对各种“伪”,自然而然出现的一条出路,谈不上谁创造了儒学。” 只不过孔子将人性的伪,导向了“仁”,孟子将这种伪,导向了“义”……仅此而已。 道家常常骂儒家“虚伪”,其实骂对了,儒家本就是在各种“伪”上建立起来的。 通过对各种“伪”的诚,从而“自诚明”,思求本性,觉识本心。 白大褂笑眯眯的道:“说得好,你再多说一些。” 傅源看着他,道:“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现在就想离开。” 白大褂有些不满,道:“你其实不想走,何必再三提起要离开呢?” 傅源呵呵笑道:“你也不想跟我说,不也在这找各种话题套我话么?” 白大褂一拍桌子,道:“行,都是明白人,咱们坦诚布公,如何?” 傅源摇头,道:“晚了,刚才我还有点想知道,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为什么?” 傅源叹了口气,道:“世人都在歌颂爱情,觉得爱情有多美好……本质上,爱情也不过是一种欲望而已,跟色欲,贪欲之类的没什么区别。 好奇心也是如此,我有好奇心,也不介意为了满足好奇心去做一些不违心意的事,就如同“好好色,恶恶臭”一样。 但儒家最重“守中”,中庸之道,在于“度”,我有好奇心,但我更重分寸,不可能为了好奇心,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你这态度已经足够说明,如果我想满足好奇心,付出的代价恐怕让我自己都难以承受。” 白大褂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没有好奇心,人类文明又怎么能进步呢?” 傅源起身,正色道:“有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行事要有分寸,有度,好奇心也是如此!” 白大褂连忙起身,拉住傅源,道:“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傅源笑着,道:“不了,我想满足好奇心,是我在求你们,作为求人的一方,我必须付出代价才行。 但之后如果你们想找我帮忙,那就是你们在求我,到时候要付出代价的,反而是你们……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白大褂苦笑道:“你就这么笃定,我们会有求于你?” 傅源指了指自己,道:“如今这天下,只有我一个儒修!” (本章完) 第106章 修灵 第106章 修灵 当今天下,是否真的只有傅源一个儒修? 其实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国家有什么东西一向喜欢藏着掖着,层次不够的人,甚至连“异人”的存在都不知道。 谁知道还藏着些什么? 别的不说,八奇技这些看似逆天的技能,公司表现的态度就是不屑一顾,只当作取乱之术……而且也仅仅是在异人界取乱。 儒修这种没有门槛的东西,再加上傅源这个现成的例子,十四亿人里难道真的凑不出第二个? 但为什么最后还是找到傅源来帮忙?白大褂还各种言语试探? 唯一的解释,就算有其他儒修,傅源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果然,白大褂叹了口气,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道可道,非常道……学儒能学成你这样的,历史上也少见啊。” 白大褂来接触傅源,怎么可能不提前了解一下儒学,只要提前了解了,就不会说出“孔子的儒学”的这种话。 学儒很简单,但学成自己的儒,成为一个儒修,却很难,就好像数学很好学,但把自己学成数学家,就难了。 儒学从来不是某个人的……就好像老子给某个宏观的东西起了个名字叫“道”,难道“道”就成了老子的? 只能说,老子对“道”有自己的理解。 儒学也是一样,无论是孔子孟子荀子,还是后来的董仲舒,程朱,王阳明等,都只是对儒有自己的理解。 可以说孔子的“仁”,孟子的“义”,但不能说孔子的儒学……孔子只是开创了儒家的一个学派! 之前的对话,都只是在试探,双方都在试探,现在试探的结果出来了。 白大褂他们有求于傅源,所以傅源才有底气去说“不好奇”,因为迟早会知道。 见白大褂不装了,傅源也笑了,不再提离开,道:“语言跟文字有其局限,否则先贤留下的传承,也不会那么的含糊不清了。” 孔子自己都创造了“春秋笔法”,难道不清楚文字会被后人曲意解读吗? 完全是没有办法,他的“形而上”的思想,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所以无论是孔子还是庄子,都再三强调没人能理解他们。 白大褂点点头,深深注视着傅源,然后手指曲起,在桌面上敲了敲。 “咚——咚——咚——” 很有节奏感,清脆的敲响声中,伴随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呼唤声,紧随其后的,傅源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种拉扯…… 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有人在身后呼唤自己的名字,然后自己会不由自主的回头,这种源自本能的“不由自主”,便是傅源此刻感受到的拉扯感! 一般人会因为种种原因,比如父母喊他,自愿回应,比如是领导喊他,不敢不应……等等看似轻巧,实则无法违逆的原因,导致无法克制,无法抵抗这种拉扯。 但傅源时时刻刻修身克己,固守心意,在一瞬间便抵抗住了,目光诧异的看向白大褂。 白大褂含笑,道:“去吧。” 傅源皱了皱眉,想到自己心中坦荡,常怀德义信,没什么好畏惧的,当下便顺从了那种呼唤声。 一旁的陈朵就看到傅源莫名其妙的趴在桌上,瞬间睡着,紧跟着又直起了身子……不是傅源的肉身,而是缥缈的,类似魂魄的傅源。 傅源的魂魄从肉身脱离,起身,然后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朵脸色一变,浑身黑气猛然爆发,一瞬间笼罩了整间房间。 白大褂一惊,连忙道:“别动手……他没事,我保证!” 陈朵警惕的看着他,表情冰冷,周身的黑气蠢蠢欲动。 白大褂苦笑着,道:“等一会他就醒了,放心,他是自愿过去的。” 陈朵犹豫了一下,收回了黑气,挪到傅源身边,紧紧靠着,浑身紧绷,神情警惕的等待着。 …… “傅源……傅源……” 若有若无的呼唤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傅源这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条大街上。 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流与车流,街道两边都是高楼,这些高楼组成的城市,就像一座另类的森林,又或者一个个蚁巢,而一个个的人,就像是蚁巢的蚂蚁。 傅源站在街头,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意念微微一动。 在这一刹那之间,那人流仿佛都已经成了虚幻的,成了背景,成了电影之的那些朦胧不清的景象。 假的? 幻境?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行人停了下来,露出诡异的笑容,对傅源道:“是不是觉得这里是假的?” 傅源看着他,余光却发现其他的行人好像看不到听不到一样,自顾自的走着自己的路。 就连刚才跟这个行人并肩走着的同伴,也侧着头,对着身边的空出,继续低语着。 “这里是哪?”傅源不禁问道。 行人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他自己的喜怒哀乐,有他心中所想,有他最纯真心愿与执着,有他的爱憎与信念……有他自己的世界! 一人一世界,我的无数念头,化作了他们,而他们组成了这个世界。” 傅源隐约懂得他的意思了,忍不住心惊:“一念化众生?” 行人笑了笑,道:“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我把这里称作灵界,《西游记》看过吧?” 傅源点头,道:“灵台方寸山。” 行人摊开手,道:“这里,就是我的灵台方寸山……你能找到我的斜月三星洞吗?” 傅源抬起头,目光瞥向一座高楼的楼顶。 “厉害!”行人忍不住赞道:“不愧是修“天地之意”的儒修!” “天地之意?” 行人示意傅源跟他一起走,一起朝高楼走去,口中道:“每个人都有意之所在,有的人意在权势,有的人意在财富,其他还有意在美色,意在美食……诸如此类。 但普通人的意不能定,如野马奔腾,没有稳定的目标,中意的太多,想要的太多,何时才能抵达终点?” 傅源明白了,道:“所以要立志,持志以养意,立常志,才能有所成就。” 行人笑呵呵的道:“儒修,就是修“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而你的意,在于为天地立心,所以你的意,是“天地之意”!” 说到这里,行人顿了一下,道:“跟你修意不同,我是修灵的。” 傅源好奇道:“什么是灵?” 行人道:“灵是一切意识形态的源头,不是灵魂,不是肉身,但是却是将这两者都融合为一体的那个东西……用语言很难解释。 就好像练气的,能讲明白气是个什么东西吗?修神的,能清楚地说出神是什么?你这个修“意”的,能说清楚意是什么吗?” 傅源想了想,摇头。 没练过气的,只会靠自己的猜测,说气是一种能量……然而练气之后才会明白,气是状态,是循环,是转化,是过程……越说越糊涂。 言语道断,就是这样的,一说就错。 心之所发便是意,但意到底是什么,修的越深,就越说不清楚。 行人带着傅源进入高楼,乘电梯而上,道:“古代人无法理解电话这东西,如果有人用这个行骗,说这是法术,肯定会有很多人相信……那么这个就不是骗术,而是一种灵法!” 傅源皱着眉,有些难以理解。 行人又道:“还有我刚才呼唤你的,也是一种灵法,古代不是经常有人灵魂出窍,魂游地府吗?便是这种灵法,还有个响亮的名头:阎君唤魂之术。” 傅源好奇道:“不是勾魂吗?” “勾魂唤魂,都是灵法,作用于灵。” 行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曾经封过神,你也说过,封神,需要的是你发自内心的认可,那也是一种灵法。” 傅源若有所思。 “叮——” 电梯打开,行人止步不前,对傅源道:“灵法,信念最重要!” 信念? 傅源思索着,抬脚走出了电梯。 入眼的是一片天台,傅源此时才发现,头顶居然是一片星空,星光璀璨而清晰,记忆里,好像只有小时候的村里,才会有这么清晰的星空。 天台中间放着一张躺椅,一个女人躺在上面,带着墨镜,此时正好侧过头来,拉下墨镜,看向傅源。 墨镜后面,是一双紫色的眼睛,眼中有星辰闪耀,宛若一片紫色的星空。 “傅源你好,我是安灵灵。” (本章完) 第107章 灵气 第107章 灵气 傅源见到安灵灵,第一时间关注的不是她的容貌身材,也不是那双紫色的眼睛,而是她的墨镜。 大晚上的,带着墨镜,这观什么星象? 安灵灵坐起身,从脸上摘下墨镜,道:“你别笑我,星光太刺眼了,我只能带着墨镜。” 傅源这才注意到,安灵灵穿着一身古代仕女的衣裙,但裙摆下的小腿,却裹着黑色的丝袜,躺椅下,还歪着一双高跟鞋。 而且安灵灵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细腻,简直比婴儿的皮肤还要柔嫩,干净。 甚至于只是看着,就仿佛能闻到自然的气息……纯净的不像人。 还有她的头发虽然挽在后脑,却耷拉着,好像光滑得无法挽住一样,披散下来的头发更是随风轻舞,比洗发水的广告还要柔顺。 不染尘埃?不沾红尘?超凡脱俗? 就好像在无尘屋长大,无忧无虑的婴儿,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傅源内心一阵古怪,道:“星光刺眼?那白天怎么办?” 安灵灵道:“白天当然睡觉啦……不过在我的灵界,没有白天!” 傅源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天眼?” 杜小斋有一双“慧眼”,当时特意介绍过“天眼”,傅源一直记着。 安灵灵乐道:“你还知道天眼啊?没错,我的这双眼睛不仅能观千里,还能入微,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的灵魂唤来,而不是在现实中,跟你当面交流吗?” 傅源想了想,道:“你有洁癖?” 安灵灵诧异的看着傅源:“你好聪明啊!我这双眼睛,能入微看到人的毛孔,一般人在我眼里,就是一团脏兮兮的污垢,看的倒胃口,饭都吃不下。” 傅源很明智的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而是走过去,道:“你还是跟我说说,信念这东西吧。” 安灵灵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傅源下意识的就想起了曾经封神时的场景,还有之前去过的鬼城,这种想法一起,顿时天空中就莫名的暗淡下来。 抬头一看,晴朗的星空下,无数道鬼影飘来飘去,密密麻麻,甚至遮住了星空。 安灵灵“咯咯”笑了起来:“看来你相信,这便是信念之力!” 傅源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语出,头顶的鬼影瞬间消失,星空重回清澈。 安灵灵笑着道:“信念之力就这么简单,信则有,不信则无!” 见傅源思索,安灵灵又道:“拿练气的举例,感知到先天一炁的前提,是相信先天一炁的存在,没有这个信念,是无法感知到先天一炁的……这一点,你自己的体会应该最深。” 傅源点点头,道:“但总归要有个前提。” 安灵灵比了个大拇指,赞道:“悟性很高啊!无论是练气的,炼金丹的,炼元神的,还是你这个修意的,我这个修灵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明心见性,为了“明神”! 反过来也是一样,神魂强大,自然更容易“明”,也更具信念,更容易踏入修行之路,更容易感知到先天一炁……所以异人界以感知先天一炁的速度来评判练气资质,其他都如此。” 傅源若有所思,片刻后问道:“我若要行法,必须要以浩然气为媒介,才能行法,单纯的“意”是不行的。 那你的灵法呢?灵,以什么行法?” 安灵灵瞪大眼睛,一双紫色的星辰之眼透露着诧异:“你这人……一问就问道别人修行关键上,也太不知趣了吧?” 傅源好奇道:“不能说?” “倒也不是……”安灵灵有些气馁,想了想,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万物有灵,这句话知道吧?” 傅源点头:“当然。” 安灵灵重新躺回躺椅,戴上墨镜,看着头顶的星空,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西方的进化论中,人是从猴子进化来的,猴子有“神”吗?” 傅源似乎抓到她要说什么了,道:“人到底是不是从猴子进化来的,无法确认吧?” 安灵灵一摆手,道:“管他真假,反正在远古之前,人跟世间万物都是一样的,有灵而无神。” “那人的“神”,从何而来?”傅源刚刚开口问出这句话,随意便醒悟了。 他问了句废话。 安灵灵咯咯直乐:“自然是法于道而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一层层逆推而上……天地成于元气,人法天地,自然也能法出个元神。” 远古之时,人跟其他万物没有区别,只是众生之一。 后来人学会了从天地求法,法于天地,便开始了天人相合,如此人就法出了元神,高于众生,成为了与“天”,“地”,“道”并称的四大之一。 道大,地大,天大,王亦大……也就是人王,代代传承,人就有了神。 有了神,便开始有了各种“欲”,开始人为设置各种“伪”,绝地天通,人又不能与天地合了。 所以才要修行,才要“明神”,继续法于天地。 傅源疑惑,道:“然后呢?灵法的媒介在哪?” 安灵灵一摊手,道:“我不是说过了,万物有灵,神灵神灵,以神驭灵,灵法的媒介,就是信念! 越是纯粹而强大的信念,能使用的灵法就越多,灵法也就越强大……当无数人的信念凝聚成团,那样的灵法威力,与神无异。” 傅源有些理解了:“古代人们认为下雨有雨神,刮风有风神,打雷有雷神,古人的信念凝聚,这才有了雨神,风神,雷神。” 安灵灵点头,道:“孺子可教也!所以后天的封神,也要以信念为媒介,才能展现神的威能!” “信念……”傅源低语了一声,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对,你在骗我!” 安灵灵古怪道:“哪骗你了?” 傅源指着四周,道:“修行,是一种行为动作,你修的是灵,发出的是信念,但信念若不能付诸行动,只有“修”,没有“行”,也仅仅是信念而已……信念,不能作为行法的媒介!” “咯咯……” 安灵灵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在躺椅上滚来滚去,好久之后,才喘了口气,道:“没想到,居然没能骗过你……好吧,修灵的媒介,是灵力。” 傅源一愣:“灵力?” 安灵灵解释道:“信念所发之力,便是灵力,万物有灵,亦有信念,小草的信念便是破土而出,大树的信念便是往高处长,水流的信念便是往低处流,火的信念是焚烧,土的信念是孕育…… 万物有灵,万物所发信念汇聚于天地之间,与气相合,便是灵气!” 傅源死死皱着眉头,道:“听着跟“道”类似?但如今工业兴起,工业造物逐渐取代了自然的天地生成……导致灵气稀薄?” 说着,傅源看向安灵灵,语气惊疑不定:“所以你是如何修炼到这种境界的?” 以自身之念,幻化众生,以自身信念,形成一个世界,还能将外人拉进来,这种境界,简直难以想象。 傅源弄清楚灵法的根本后,第一反应就是,在如今的现代社会,不可能将灵法修炼到安灵灵这种境界! 安灵灵再次拉下墨镜,目光灼灼,道:“我们这个世界不行,不代表别的世界也不行啊!” 傅源:“……” (本章完) 第108章 天意,灵法 第108章 天意,灵法 别的世界? 傅源沉默了。 震惊吗?有的,但更多地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 因此傅源的心思并没有太过关注“别的世界”,而是突然想到了各种各样的修行风格,修行派系。 修行,重在求索,重在过程,而非结果! 就好像解一道数学题,结果都是一样的,但解题的方法,思路,步骤……这些才是乐趣所在! 古代有修仙者,吸收天地灵气修炼,夺天地造化……食气者神明而寿。 修真,修仙,修身,养气……众多修行的派系,本质上都是为了“明神”,只不过有些派系绕了个圈,先“明心见性”,明悟了本性,再去明神。 笼统来说,这些都可以归纳为练气士。 傅源这个儒修,持志养意,不也要养浩然之气? 安灵灵修灵,同样要吸收天地灵气,修真的为了求真,也要凝练一口先天一炁……就相当于解题的各种思路。 求道,不是求结果,求目的,而是求过程! “怎么不说话了?” 一只白嫩的小手在傅源眼前晃了晃,手指纤细,白嫩如玉,几乎看不到指节:“不会是吓傻了吧?” 傅源摇摇头,道:“没有,再想别的事。” 安灵灵“呼——”的松了口气,道:“我就说嘛,这点事哪吓得着你,再说了,你不也是从别的世界转生过来的嘛!” 傅源:“……” 明明被说中了心底最大的秘密,但傅源自己都为自己的反应吃惊,他心中居然没有一丝的恐惧,震惊,无措之类的情绪,反而是异常的淡定。 心中坦然的他依旧能定住身心,收束意念,并且在一瞬间判断出安灵灵并非在诈他,且并无恶意:“你怎么知道?” 安灵灵一直盯着傅源的反应,此时精致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嘟囔道:“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儒家定身心的功夫,真没劲!” 说着,又懒散的重新躺回躺椅,毫无波澜的道:“一个人的元神从虚无中诞生,但一个人的灵,却是由出生的世界赋予! 婴儿在母胎中浑浑噩噩,便是元神处于混沌中,等到出生后,如盘古开天辟地,破开混沌,由世界赋予,婴儿的灵性才开始慢慢绽放光芒! 而你胎中自带灵性,也就是说你是带着自身神与灵,一起从别的世界转生而来,在这个世界的天意眼中,就好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鲜明而出众!” “天意……”傅源微微眯眼,道:“这个世界有几个天意?我如今已经感知到三个了。” “你关注的居然是这个?” 安灵灵翻了个好看的白眼,道:“鬼知道自古以来有多少成仙超脱的……其中又有多少还保留着自我意志的……谁又说得清? 就好像我的这个灵界,是由我的意念所化……谁又能保证,我们这个世界,不是某个大能的意念所化呢? 真真假假的,没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反正修行到了最后,都要往内求,我思,故我在,天下天下,唯我独尊!” “你的思维……”傅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就跟庄子一样,已经超脱这个世界了?” 安灵灵随手指了指对面楼里,道:“如果对面某个人修行得了超脱,不在我灵界的五行之中,试图跳出我的灵界之外……你觉得他跳的出去?” 傅源想了想,道:“那个人,只是你的意念所化,归根结底不还是你自己吗?” 安灵灵叹了口气,道:“是啊,我才是这个世界的天意!我每时每刻都能诞生无数意念落于此世界,如果他能超脱成仙,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归于我身,也只是我这个天意,无数意念中的其中一意一念。” 傅源有些恍惚:“所以我感知到的三个天意,其实只是天意的三个念头。” 安灵灵看着傅源,道:“我是想告诉你,去追寻天意,着实没有意义!我知道你想抓个仙人下来,但抓下来,你又如何?” 傅源沉思良久,道:“我的境界不如你,但是天意之下,我为王,王有王的信念!” 安灵灵顿时“咯咯”直乐了起来,道:“信念,那是灵法所需,你先从我的灵界跳出去再说吧!” 傅源笑了笑,道:“我刚才一直在思考你说的灵法,在于信念,其实我的浩然意,本质上也是一种信念,因为我明理,守理,这就是最大的信念!” 安灵灵的笑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傅源。 “既然我的浩然意是信念,信念所发浩然气,自然也是一种灵气!” 傅源抬起手,食指拇指轻抵,好像在捏着什么东西,道:“你说我封神时的内心认可,也是信念,那还有个东西,是我发自内心的认可!” 四周突然卷起一阵微风,伴随着点点光辉,汇聚于傅源的食指拇指之间。 当光辉散去,安灵灵的眼睛不禁的瞪大了不少。 傅源手指间捏着的,是一张身份证! 正面是人像和个人信息,反面是国徽及长城底纹。 傅源拿着身份证,道:“你说万物有灵,但我说万物有法,这张身份证上面的国徽与长城代表着的是一个国家,是这个国家的人都认可的东西,这是一种信念,也是一种意志。” 安灵灵似乎明白了傅源的想法,不自觉的笑了,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不成心中还认可这个世界的统治手段?” 傅源也笑了,道:“我认可的不是统治手段,而是“法”!” 说话间,那身份证上面的国徽竟是散发出一层火焰般光华,红光之中透着金色。 而那长城底纹便如一条要活过来的龙,底纹之中的金色就像是龙鳞一般。 傅源拿着身份证,在虚空之中一划,竟是瞬间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之中一片白光涌入。 踏入裂痕的瞬间,傅源回首看了安灵灵一眼。 只看到安灵灵在笑,那笑容,写满了欣慰。 能用自己的身份证,使出破界的灵法,足够说明傅源的信念,以及对自己身份的认可! 异世界转生又如何?仅凭这种认可,傅源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没什么能比这道灵法,更能说明这一点了! 不仅短时间内明悟了灵法的本质,还能将“意”与“灵”结合起来…… 安灵灵嘟着嘴,自语道:“儒家,就这么能学?” …… 傅源从桌上醒来,支起身子,心中微微惋惜,还以为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呢…… 陈朵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急忙抓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傅源摇摇头,眼神古怪的看着自己的手。 在他右手的食指拇指之间,捏着自己的身份证。 沉吟片刻,傅源将身份证揣回兜里,对白大褂道:“人我见过了,确实很令人震惊。” 白大褂笑着道:“如果你加入,就隶属于十一组,而她就是你的顶头上司。” 十一组? 也就是说,安灵灵这个境界的,至少还有十一人……难怪连八奇技都看不上眼。 这个秘密基地就在秦岭内,二十四节谷恐怕也瞒不过这个基地,结果依然是看不上…… 傅源沉吟片刻,道:“我需要时间。” 白大褂点点头,道:“那我先安排人送你们离开……保密原则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们不会对外说的。” (本章完) 第109章 定风波,袭杀 第109章 定风波,袭杀 灵法,源自信念! 傅源意识到这一点后,就开始尝试。 这个世界十四亿人认可的信念,前世世界同样庞大人群认可的信念,以这样的信念激发的灵法,能否打破世界的壁垒,打开一条通往傅源原本世界的通道? 结果失败了,他没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但也成功了,至少他打破了安灵灵的灵界。 说到底,傅源内心中,没有非要回到前世的信念。 反倒是这一世,这个世界,让他乐在其中……也因此,傅源打开的是回到这个世界的裂隙。 这其中或许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他跟肉体之间的联系之类的……不同于天地之法的声势浩大,毁天灭地,灵法更偏重于细微之处见风范,毫厘之优定乾坤。 浩然之意是信念,浩然之气是灵气,自然,傅源理论上也能使用灵法才对! 所以一路上,傅源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汽车将傅源跟陈朵重新送回小镇的旅馆。 临下车前,那个面无表情的司机,终于开口了,拿出一个盒子,道:“这是组长送你的见面礼。” “组长?安灵灵?” 傅源有些诧异的接过来,二十公分长,五公分宽的长条盒子,按照这个形状,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是毛笔? 一边猜测,傅源一边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节竹管,好像刚刚截下来的一节竹子,碧翠如玉,看着喜人。 只是一节好看的竹子? 傅源心中纳闷,拿起来,还感觉颇为压手,有点像玉的质感,但确实是竹子。 不是毛笔……傅源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下一瞬,竹管一端突然钻出了一撮毛,收拢饱满,柔软而又健劲。 傅源:“……” 体内浩然气下意识的注入,笔端在瞬间就饮饱了墨,浩然意毫无阻滞的灌注于笔尖。 还真是一支以浩然气为墨的笔! 不过总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傅源福至心灵的握住笔身,意念一动。 “噌——” 竹管瞬间涨粗,恰到好处的被握在手中,原本的那撮毛,瞬间延长变化,化作了森寒的利刃,险些刺中驾驶座的司机。 不仅是笔,这还是一把剑! 法器? 不,这已经算是法宝,灵宝了! 傅源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发现除了笔跟剑外,居然还能衍变出更多地东西。 比如竹管可以直接拉长,变成一根竹棍,粗细长短可以由心意控制变化。 竹管不仅可以变得坚硬,还能变得柔软……傅源就将其掰成了一个镯子,套在手腕上。 竹管内貌似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能够储物,傅源还尝试着将自己的一些零碎东西丢进去,再拿出来,极其方便。 好宝贝!真是好宝贝! 傅源开心的道:“替我谢谢组长!” 之前还直呼名字,现在变成组长了? 司机心里忖度,面上还是毫无表情,道:“组长送你的,你可以起个名字,认主。” “起个名字就能认主?也是灵法……” 傅源把玩着竹管,思索着,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就叫它“定风波”吧!” 竹管表面有绿色光芒流转,傅源便感觉到了,他跟“定风波”之间,建立了一种极为亲密的联系。 仿佛“定风波”成了他的一部分。 于坎坷之中,平定一切风波,力求解脱之道,是为“定风波”! 司机也感觉到了“定风波”刚才一闪而逝的灵性,以及灵性中散发的旷达浩然之意,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不免流露出了些许的惊讶。 灵与意的交融,这“定风波”不仅是灵宝,还是儒宝! “定风波,好名字!”司机不禁赞了一句,道:“我会转告组长的,告辞!” 说完,也不等傅源开口,直接驱车离去。 …… 傅源在旅店内,玩了三天,直到把“定风波”的大体能力摸透,才耐不住陈朵的哀求,带着她出去逛逛。 也是,陈朵刚刚自我意识觉醒,就被带去了秘密基地,又陪着傅源在旅店内闷了三天,早就不耐烦了。 这一出门,顿时就像脱了缰的野马,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跑来跑去的。 傅源也不怎么管她,自顾自的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思考着关于“灵法”的事。 反正陈朵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但她心中有“法”,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并不是三观未成的孩子。 就算惹出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也能用钱解决。 这个镇子逛完了,就去下一个镇子……为此,傅源还专门租了辆车,让谭玉瞳紧急办了个驾照。 陈朵是漫无目的的跑,哪里好玩去哪里,傅源也任着她,一连逛了一个多星期,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到了蜀中。 …… 这天,傅源还是如往常一般,跟在陈朵后面,心思却在琢磨旁的。 突然,灵觉之中传来预警,傅源在一瞬间收束心思,抬头看去,就看到一阵灰色的气,从上而下,朝着陈朵笼罩而去。 这种灰气是一种非常独特的气息,是生机与死机交织,更是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恶意,恶念…… 诅咒? 灰气笼罩的范围很大,不仅囊括了陈朵,还要波及到四周的行人,出手之人毫无顾忌。 傅源不动声色的上前,拉住陈朵,同时正心诚意,浩然正气悄然而发…… 头顶的灰气,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陈朵不明所以的看向傅源,傅源却抬头,朝上看去。 楼顶有人,正快速的缩头。 “你继续玩,我离开一下。” 等陈朵答应后,傅源才轻松地朝路边巷子走去,进入巷子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一刻,傅源就出现在楼顶,那人正急匆匆的朝门走去。 估计是没料到傅源来的这么快,那人吓得猛然后退,同时丢出一个小布偶。 那布偶丢出来的瞬间,就好像活了过来,浑身散发着一团灰绿的光,诡异无比,凭空一闪,跳动着,出现在傅源面前。 定风波入手,弹出短短的剑刃,化作一柄短剑,傅源执短剑一刺,便已经刺在那布偶上,浩然剑意下,布偶惨叫一声,那上面的灰绿光华飞散。 就这短短片刻之间,那人就调转方向,朝地面上一扑,整个人迅速的变淡,在水泥地面上留下一个人印子,随之又转眼消失。 傅源定风波小剑一抬,绽放光华,手腕一甩,千剑万剑如莲一般,朝四面八方的地面席卷而去。 下一刻,那人好像从油锅里蹦出来一样,从水泥地面跳出来,衣服七零八落,浑身鲜血淋漓,头也不回的冲向楼沿。 然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跳下了高楼。 这可是十八楼的楼顶,就这么跳下去,如果没有特殊手段,就算是异人,也要断个腿吧? 傅源快步上前,朝下一看。 就看到那人下落的过程中,双手朝地面虚按着。 原本坚实的地面,在他的炁下,刹那间仿佛化为了波涛汹涌的水面。 那人就像跳水运动员一样,头下脚上,朝波涛水面钻下,似乎要没入其中。 “万物有灵,信念御之,万物有法,法由心生!” 傅源这些天虽然跟着陈朵,但心中却一直在思考关于安灵灵的灵法与他的天地之法之间的关联跟转化。 此时正是应用之时! 就在那人落入波涛之中的一刹那,傅源信手丢出了“定风波”。 一道剑光化做金龙,龙吟似剑,咆哮着冲入那波涛之中,翻腾波涛顿散。 “啪叽——”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双手在瞬间扭曲,紧跟着脑袋撞上了坚实的地面……红的白的,溅撒了一地。 “啊——” 街面上响起了无数的尖叫声。 傅源收回定风波,套在手腕上,淡定的缩回头,转身离开。 说起来,这家伙是谁啊? 全性吗? (本章完) 第110章 来了,死了 第110章 来了,死了 大白天的就有人跳楼,而且脑袋着地,这样刺激的场景发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顿时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行人围堵在尸体四周,将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呕……” “天呐,快报警……” “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 “……” 傅源找到陈朵时,这丫头居然跟普通人一样,在人群里凑热闹,还垫着脚往里看。 等傅源把她从人群里拉出来,陈朵才神秘兮兮的道:“那个人我见过一次。” 傅源一愣:“都摔成那样了,你还认识?” 陈朵比划着,道:“他的炁……咒杀之术,属于招阴的一种,临兵斗者接阵列前行,很厉害的。” 傅源好奇道:“他为什么要杀你?有仇?” 陈朵歪着头,想了好一会,摇头道:“不知道……我跟廖叔说过,廖叔让我别打听。” 傅源想了想,道:“那你去问问廖忠,是不是过去任务结的仇。” “好。”陈朵摸出手机,然后看向傅源。 傅源:“……” 好吧,他也没有廖忠的联系方式,只能由他来打这个电话了,打给赵方旭。 电话一接通,傅源还没开口,赵方旭就闻到:“赵玄壬是你杀的?” 傅源愣了一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大白天当街杀人,傅源啊,这让我很难办呐!”赵方旭语气为难道:“老天师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傅源诧异道:“老天师怎么了?” 赵方旭叹了口气,道:“老天师下山了,正在对全性大开杀戒,号称要剿灭全性。” 傅源:“……霸气侧漏!” 赵方旭语气疲惫,道:“总之如今异人界人心惶惶,你就当帮我个忙,安分一点吧。” 傅源道:“你说的这个赵玄壬,莫名其妙的要杀陈朵,而且也是当街杀人,还要波及到普通人,我怎么可能束手旁观?话说,这家伙是全性?” 赵方旭沉默了片刻,疑惑道:“他要杀陈朵?怎么会……他不算全性……你等一下,我晚点联系你。” 说完,挂断了电话。 傅源收起手机,见陈朵正看着他,拍拍头,算了,找徐四吧。 从徐四那里拿到了廖忠的联系方式,陈朵这才兴致勃勃的给廖忠打电话了。 聊了大概十多分钟,陈朵才挂断电话,道:“廖叔说,一些大家族都会秘密培养一些异人,这个姓赵的,就是一个大家族培养的。” 傅源愣了一下:“大家族?你这小喽啰,怎么惹上大家族了?” 陈朵自己也搞不清楚,疑惑道:“我不知道,廖叔说帮我问问华中的任菲任总。” 傅源点头:“有点莫名其妙啊……算了,让他们去处理吧,我们继续玩。” “好!” 两人真的将这次刺杀抛诸脑后了,陈朵是心思不定,没心没肺,不会去长时间挂念一件事。 而傅源心性通明,能想明白的事,很快就能想明白,想不明白的事,说明条件不够,时机不到,也不会费神去想。 这次针对陈朵的刺杀就是如此,条件不够,想再多也只是在自我内耗。 …… 京城,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中,一名女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享受着服务,有人在为她捏肩,有人在为她捏腿,还有人在为她捏腿。 在她对面,坐着一个冷艳的女子,白色的短发,看着英姿飒爽,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她叫任菲,公司华中大区负责人。 但在这个女子面前,任菲还是不自觉地低了一头,就算心里再怒,也只能憋着,没要发泄出来。 “你现在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了。”女子娇笑着,道:“记得开免提,我喜欢听他临死前的惨叫。” 任菲暗咬牙根,拿出手机拨通,顺便按下了免提: “嘟嘟嘟……喂,哪位?” “我是任菲,华中负责人。” “任总你好,我是傅源。” 任菲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子,道:“事情打听清楚了,赵玄壬靠着一手咒杀之术,专门替京城赵家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赵家?是我孤陋寡闻了,层次太高,我都没听过……但这跟陈朵有什么关系?” 任菲道:“最近有一份名单被提交上来了,是什么名单你别问,我也不知道,但名单上有陈朵……赵家有人想上这份名单,这里面陈朵最弱,我不是在说实力!” “啧,懂了,陈朵没背景,好欺负……陈朵能拒绝那份名单吗?” 任菲叹了口气,对着手机道:“现在不是退不退出的问题……赵玄壬有个哥哥,实力很强,昨天离开了赵家,我本想早点通知你,但被人拦了下来……你小心点。” 任菲对面的女子无声的笑了笑,没有出声。 手机里,傅源道:“哦,知道了,谢谢任总,不过你说晚了,他已经来了。” “来了?”任菲一愣,话音才落,就听到手机里,傅源道:“他动手了。” 紧跟着手机中隐隐传来一声剑吟声。 随后便是一片安静。 傅源淡定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包间众人耳朵里:“他死了。” 任菲愣了愣,下意识的看过去。 对面的女子也愣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坐起身子。 看到她的反应,任菲突然“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好剑!有什么名堂?” 傅源道:“剑名定风波,剑法么,浩然礼剑。” “有机会让我见识见识。” “好。” 手机挂断。 任菲跟对面的女子对视着,表情很是愉悦。 “都滚出去!” 那女子脸上的表情管理险些失控,脑海之中却还徘徊着那一段话:他来了,他动手了,他死了。 还有便是那一道剑吟,仿佛片天际而落,划破了她所有的骄傲! 别看异人界闹得动静不小,但在她们这个层次看来,还比不上村头大妈吵架来的有趣。 至于什么异人界四大家族,在她们这些真正的家族眼里,完全不够看。 更别提什么异人陈朵了,虽然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狗屎运入了那份名单,如果是天师府老天师,还值得她们高看一眼。 陈朵又是什么东西?随手打杀了便是。 失手了就派最强的,免得上演什么一层层打怪升级的套路。 只是这结果……真是出人意料! 女子面色变换,渐渐平静下来,重新躺会沙发,思索着,突然笑了起来:“傅源,有些意思!” 任菲收起手机,站起身,道:“事情结束了,我也该告辞了,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女子看了她一眼,道:“老天师的事?一绝顶,只是异人界的一绝顶,但……这个傅源,可算得上京城第一剑了!” 任菲顿时皱眉,盯着女子,片刻后道:“捧杀?” “起个什么名头好呢?天下第一剑仙?儒剑仙?” (本章完) 第111章 阳罡 第111章 阳罡 缘分,不是你到某个地方遇到了某个人,而是你必须遇到某个人,所以你才到那个地方去。 有缘之人,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兜兜转转仍会遇见,如果缘分尽了,即便共处同一座城市中,也很难碰面。 傅源跟陈朵,好像跟异人的缘分尽了一样,到处游玩,专往人堆钻,玩了这么多天,除了那次的刺杀,却连一个异人都没遇到。 然后今天遇到了第二个。 只不过来者不善,一上来就动手,所以傅源也没要客气,一剑送他归了西。 至于任菲说的赵家,傅源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在钻研安灵灵的灵法中,越发的感受到了某种玄妙的东西。 法,不仅仅存在于天地,而且也存在于人间。 最基本的,法律,就是一种法,执法者按照法律执法,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在施展一种灵法。 只不过媒介不是灵力,而是手枪,手铐,警服,徽章……等等。 灵法,是人道之法! 杀了那人后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执法者拦住了傅源跟陈朵:“傅源,我接到举报,你杀人了,需要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傅源声音平静:“有证据吗?” 执法者是个壮汉,一身肌肉将警服撑得鼓鼓的,嘴角一动,笑着,笑的有些邪性:“你我都明白这件事后面有人在推动,这是权势的比拼,而非实力,你可以逃,但后果自负。当然,你要是不逃,进了那里,就由不得你说话了。” 傅源一把拉住要动手的陈朵,想了想,道:“行,我跟你走。” 执法者从后腰掏出手铐,道:“她也要一起去。” 傅源原本伸出去的手,垂了下来,叹了口气,道:“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呢!” 执法者义正言辞的道:“也许,她是你的同伙也说不定。” 傅源抬起头,眼神凌厉:“知道我为什么束手就擒吗?” 执法者下意识的偏头,眼神躲闪,紧跟着反应过来,神情有些恼怒的上前:“有什么话,跟我回局里再说!” 傅源站在那里,但却给人一种突然舒展开来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人原本是弓腰驼背的蜷缩着,但突然站直了腰杆,抬起了头,挺起了胸,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极具威严。 这是浩然正气开始勃发。 执法者上前的脚步一顿,惊疑不定起来,心里一阵阵发虚。 傅源冷声道:“如果你真的怀疑我做了伤害他人的事,而对我不信任,我不怪你,因为你在执法,而我守法,明理!” 执法者听在耳朵里,但心中却宛若雷霆炸响,震得他头皮发麻。 傅源上前一步,抬手抵住执法者身上的衣服,道:“但如果你是有别的目的,那你就不配穿这身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衣服上的警服,不是你个人私心的保护与遮掩物,你要想清楚自己所做的事!” 在执法者眼中,他身上的警服,突然绽放出金色的火焰,那火焰在衣服上熊熊燃烧。 执法者顿时大骇,忙不迭的拍打起来,原本看上去完好的手,却瞬间冒起了黑烟,也跟着燃烧起来。 嗓子里好像一直没喝水一样,干涸,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咳嗽出火星跟浓烟…… “他怎么了?”陈朵好奇的问道,在她眼里,执法者突然莫名其妙的拍打自己的身体,脸庞扭曲,满眼的恐惧。 傅源道:“他心里有鬼,在害怕。” 说着,推了执法者一下。 执法者踉跄后退,这才发现,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了,但那种被烈火灼烧的感觉,却深深刻在心里,惊恐的看着傅源:“你做了什么?你对我用手段了?” 声音嘶哑,无力,充满了畏惧。 傅源摇头,道:“鬼怕阳光,你心里有鬼,但你身上的衣服,代表着无数人认可的信念,是人道的至大阳罡,心中没有法的人,是无法执法的,没有对应信念的人,也穿不起这一身至大的人道阳罡……你只是被这身衣服所代表的人道之法灼烧了。” 浩然之气跟人道灵法的结合,效果意外的不错! 执法者警惕的看着傅源,想动手,却又没那个胆量。 傅源道:“我明理守法,你却因私心而执法,你捉不了我的,无论哪个执法者,只要心中没有法,没有相应的信念,在面对我的浩然正气时,都会被人道阳罡炙烤,都无法对我执法! 权势确实很厉害,但无法执法,再厉害也压不倒我头上,你可以把这话转告你身后之人。” 权势厉害的地方,就是能从大义层面,以法压人,说你犯法你就犯法,能按自己的心意定义“法”跟“理”,并以暴力来执法。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兵,就代表着最大的暴力,儒家最怕的,就是不讲理的暴力。 儒家也可以学习暴力,但一个人的暴力,无论如何都敌不过一个国家。 灵法,却为傅源补足了短板,让他有了对抗权势的底气。 执法者满脸恐惧的退去。 之后几天,在没人来打扰两人了。 听说老天师要在锡林草原,跟全性决战,陈朵毫不犹豫的拉着傅源前往看戏。 …… 京城一栋别墅,一个文静的女子坐在窗台边,靠着巨大的落地窗,正在看书。 又一女子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将一份文件压在书上,挡住了文静女子看书的目光。 “赵颖,你来做什么?”文静女子抬起头,道:“听说你们赵家的赵玄安,赵玄壬两兄弟都被人杀了?” 赵颖坐在沙发上,道:“嗯,家里那个蠢货让赵玄壬去杀一个叫陈朵的异人,结果被人当街杀了,为此任菲还专门找了我。” 文静女子想了想,道:“按照你的性格,不会给任菲面子,肯定会派人去杀死凶手,你派了赵玄安,结果他也死在那人手上了……任菲走了异人界的路子,能杀死赵玄安的人异人,难道是老天师?” 赵颖道:“不是老天师,是一个叫傅源的年轻人,儒修,一剑就要了赵玄安的命。” 文静女子微微蹙眉:“异人界什么时候有这等人物了?就算是儒修,仅凭剑法,也杀不了他。” 赵颖示意了一下,道:“有关调查都在那了,你看看,然后帮我分析一下。” 文静女子打开文件袋,看了片刻,道:“原来兼修了灵法……独自修儒还可以当他悟性惊人,心灵通透,意志坚定,但灵法,是谁传授的?” 赵颖哂笑道:“你问我?我都怀疑是你教的了。” 文静女子看着手中的文件,思索着,道:“浩然之意使人心怀戚戚,灵法引动执法阳罡,阳罡灼心……这样的手段,教是教不出来的,只能是自悟!” “安灵灵也教不出来?” 文静女子摇头:“我要见见这个傅源!” (本章完) 第112章 克己的本质 第112章 克己的本质 “你要见傅源?” 赵颖有些惊诧,也有些疑惑,道:“一向无利不早起的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要见他?” 文静女子坦然道:“我看上他了。” 赵颖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嗤笑道:“你想让他为你所用?别做梦了,能修到他这个程度的儒,怎么可能为名利动心?难不成你还想色诱?” 说着,赵颖还故意用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道:“论身段容貌,家世背景,我也不差你什么,能被你色诱的,自然也能被我拿下,毕竟……我的经验可比你丰富的多!” 如此露骨的话题,文静女子却面色坦然,道:“儒修克己修身,若连区区欲望都无法掌控,也就不配称为儒修了。” 赵颖赞同的点点头:“我想也是。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收服他?别告诉我搞什么情情爱爱的,这玩意我们可没有!” 文静女子站起身,披肩的黑发垂在胸前,身上白色卫衣虽然不显身段,但那修细的脖子和那羊脂一样的耳垂可以想象,身段一定非常娇小白嫩。 她打开落地窗,远眺着外面的景色,道:“你不懂儒修,儒修本质上,修的就是欲望!” 一阵内吹来,让她的衣服紧贴身体,显露出那虽然娇小,却极为匀称的身材:“儒家克己修身,克己的本质,就是克制各种欲望。 如果你读过《礼记》,就会明白,儒家的克己,几乎残忍的扭曲本性,克制欲望的背后,都隐藏着疯狂的欲望,能战胜欲望的,永远只有更高的欲望!” 赵颖诧异道:“真的假的?” 文静女子看似柔弱,但清冷的眼眸中却透着某种说不出的坚毅:“修儒的关键就在克己修身,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为什么没几个能成功的? 无法克己的人,仅仅是因为他对更大的欲望一无所知,一个普通人无法克己,比如坚持不了健身,坚持不了学习,但如果你跟他签订一个合同,给他十个亿,那他瞬间便能克己,克制住各种懒散恶习……克己的本质,就是为了追求更深层次的欲望!” 赵颖有些懂了:“说白了,就是用大欲望去克制小欲望?” 文静女子道:“一个人明知道哪些事能让自己变得更好,但就是坚持不了,真相就是他根本不知道,知道极处便是行,做不到就是不知道。 他只是听说坚持健身,学习,能让自己更优秀,但是身材好,变优秀这些概念都太抽象了,他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也就感受不到优秀后的那种舒畅,感受不到哪些瞧不起他的人对他卑躬屈膝的样子。 只有亲身体会过这些抽象的好,才能具象化,那种炽烈的欲望,才能渗透近每一个毛孔,成为他的血肉,让他观察这个世界的角度,从仰视到平视,再到俯视,最终无视眼前的一切小欲望,达到克己修身的儒修!” 赵颖若有所思道:“古代那些读书人,便是切身感受过普通人对官员卑躬屈膝的态度,才会立志要去当官。” “当官只是小欲望,若一个儒生的志向,仅仅在于当官,那他是走不远的。” 文静女子笑着道:“人本就是欲望的产物,《道德经》第八章说了,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人就应该像水一样永远停在最低处,滋养万物而不争。 但《道德经》第二十二章又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不争的目的,老子点到即止,但《中庸》却说透了,水低成海,人低成王。 上善若水的深层次动机是为了成海,利万物只是成海过程中的举手之劳。无为而为,不争而争,不争是为了大争,是极致的欲望。 而极致的欲望,蕴含着极高的不稳定能量,它还需要一个坚硬的外壳,这个外壳,就叫做“信念”,也叫做“持志”,儒家持志以养气,本就是一种极致的信念,这也是傅源为什么能兼修灵法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赵颖思索着,道:“傅源修儒,那他的极致欲望是什么?或者说,儒家需要立志,那他的“志”是什么?” 文静女子沉吟着,道:“古代儒家的志向,不外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本质上“治国平天下”是王需要考虑的事,古代儒家的极致欲望,其实是当王。 但在现代社会,这一点是完全不可能的,傅源不会不清楚,但他却能在这个年纪修身到这样的程度……他肯定有一个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的欲望,更大的“志”……是什么呢?” 赵颖:“古代皇帝能让儒家达成志向,所以儒家忠君……傅源也是一样,找到他的“志”,便能让他为我们所用。现代社会,他能立下什么样的“志”呢?财富?美女?权利?” 文静女子摇头,道:“太肤浅了,若是这种志向,他走不到这一步……所以我需要见一见他,谈一谈,也许就能找到了!” 赵颖想了想,道:“行,我想办法让他来京城一趟……这事还要落在赵方旭身上,毕竟,他也是赵家人。” …… 傅源怎么也没想到,他跟陈朵打算坐飞机去一锡林草原,却在飞机上,遇到了熟人,而且座位就靠在一起。 “王也?” 王也苦笑着道:“傅源,碧游村之后,有些日子没见了。” 傅源带着陈朵在王也身边坐下,道:“你也是去锡林草原的?” 王也没有说话,只是朝旁边看了一眼。 隔了一条过道,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光头汉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王也,口中道:“傅源先生,在下术字门陈金魁,见过傅先生。” “陈掌门,你好。”傅源回应,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王也。 陈金魁这是在求王也传授风后奇门? 王也正要开口,傅源抬手阻止了他,道:“你们之间的事,我可不插手!” 说完,直接戴上眼罩,往下一拉,遮住眼睛,开始假寐。 陈朵好奇的看看王也,在看看陈金魁,想了想,也学着傅源的模样,戴上眼罩。 这两人的态度,让王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飞机起飞,升入高空,等到平稳飞行后,傅源才拉下眼罩看了一眼。 王也跟陈金魁已经消失在飞机上了。 拉下眼罩,傅源继续假寐,但心思却还在思索着灵法。 影响一个人命运走向的因素很多,但权重最大的那个,一定是疯狂的欲望和偏执的信念。 欲望是“志”,信念是“持志”,这两者相合,持志养气,既是浩然气,也是灵气。 浩然气至大至刚,但于细微处却有欠缺变化,先天一炁能在体内产生各种变化,从而实现各种奇特异能,但浩然气却无法做到这一点。 浩然气的真正威能在于浩然意,浩然意通过充塞天地的浩然气,取代天意,代天执法,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但若是天意不允,己心无法代替天心,那浩然气就跟武侠小说里的内力差不多。 但灵法的出现,却给了傅源另外一条运用浩然气的路。 浩然气发自信念,也属于灵力,不仅能施展灵法,也能洗精伐髓,如同安灵灵那样不染尘埃,超凡脱俗。 (本章完) 第113章 见面 第113章 见面 《天龙八部》里,乔峰能用一套“太祖长拳”打败群雄,其原因就在于乔峰的武功,已经到了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境界。 老天师在这一点上,也不遑多让。 全性集结了一众高手,其中还有“一绝顶,两豪杰”之中的豪杰丁岛安,尸魔涂君房这种高手,但老天师连雷法都没用,只是最基本的“性命双修”的功夫,便轻而易举的打败了这群人。 这让傅源不禁有一种感觉,异人界只有两个层次,“一绝顶”,跟“绝顶之下”。 差距太大了! 最后若不是全性代掌门龚庆的出现,怕是连丁岛安也要死在老天师手上。 龚庆,个子矮矮的,样貌清秀,就这样双手插兜,坦然的出现在战场。 老天师直接丢掉手上的丁岛安,抬手便“咔嚓”一声,捏碎了龚庆的咽喉,果决狠辣的不像老天师。 速度之快,让本来要开口的傅源,也不得不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在龚庆出现的一瞬,傅源就看出来了,龚庆,看过傅源的那副“无上意志”图。 不仅如此,龚庆,还是一个失去自我的人……总而言之,龚庆是观画的人! 也是,若非如此,以龚庆的年龄跟实力,也坐不上全性代掌门的位置。 可惜,死的太快,让傅源没来得及开口询问。 异人界所谓的“锡林草原大决战”,总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连陈朵都觉得失望。 她兴冲冲的拉着傅源过来,本以为能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决战,结果一群人被老天师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理想跟现实差距有些大,让陈朵有点闷闷不乐。 直到老天师跟着十佬几人离开,陈朵还嘟着嘴,表达不满。 傅源接了赵方旭的电话后,道:“我们也走吧,去一趟京城。” …… 京城,公司总部。 傅源跟陈朵刚一下车,就有个脸上有疤的丑汉冲过来,一把抓住陈朵:“陈朵,你没事吧?” 陈朵开心的笑道:“廖叔,我好了!” 廖忠仔细打量着,老怀欣慰道:“好啊好啊,你都会笑了,笑的真漂亮!” 然后又对傅源道:“傅源,谢谢你,我廖忠欠你个大人情!” 傅源笑着道:“这是我跟陈朵之间的缘。”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廖忠颇为激动的拍着傅源的肩膀道:“我跟陈朵好好聊聊……赵董在里面等你。” 傅源点点头,走进公司总部。 …… 刚一进这栋大楼的门,傅源便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息,扑面而来。 傅源曾经灵魂进入过安灵灵的心景世界,很熟悉这种感觉,所以在瞬间判断出,这里不是公司的总部大楼,而是某个灵修的心景世界。 不过这个心景的主人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让他真身进入……傅源能感觉到,只要爆发出体内浩然气,便可在一瞬间摧毁这片心景世界。 安灵灵的心景有天有地,有日月星辰,有高楼大厦,有行人众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这里,太脆弱了,也太狭小了,兜不住傅源的浩然气。 是在小瞧他吗? 过道两侧挂着一幅幅的画,或是油画,或是国画,本都应该是极美的画,但此刻在傅源的眼中,却透着无尽的妖异。 其中一幅西方的蒙娜丽莎画像挂在那,画中女的笑容,诡异无比,傅源看着它,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摄入其中。 这里面的每幅画,都是蕴含着灵法! “这幅画虽然不是真品,但这幅画太出名了,还是我亲手所画,一般人看一眼便会被摄魂,你却能一直盯着看……果然很厉害!” 一个虚幻娇小的身影出现在傅源身边,打量着傅源,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会出现在这?” 傅源扫了她一眼,身形太过虚幻,看不清容貌,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我经历过,不过你这,比她差远了!” “灵法比我强的,是安灵灵?原来你的灵法真的是她教的啊!” 身边的虚影消失,反而在电梯前出现,引路的意思很明显。 傅源无惧无畏,跟着进入电梯:“你知道安灵灵的境界吗?” 只从心景判断,安灵灵比她,已经不仅仅是强,而是另一个次元了。 就跟一绝顶的老天师跟其他异人的差距一样。 不过傅源没必要去提醒她。 灵识敏锐的傅源,只觉得进入这个电梯,就好像进入了一头巨兽的嘴里,一股憋闷的感觉涌上心头。 当然,这种憋闷只有灵识敏锐的人才能感觉到,若是普通人的话,还会觉得这里有一股清香,非常舒服。 胸口的浩然气蠢蠢欲动,不过傅源还是压制住了。 电梯里再出一道虚影,开口道:“三楼。” 傅源按下按钮。 虚影站在傅源身边,道:“安灵灵的灵法比我强,这一点我很清楚,她本身的修灵资质就远胜于我,一步慢步步慢,如今的差距,恐怕越来越大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傅源不置可否的没有回答。 电梯开了,三楼。 迎面看到的是一幅巨大的画,画一片云雾缭绕的山,高低伏隐,壮丽巍峨,山腰的云雾在缓慢的聚散。 这是一幅活着的画。 画中云雾翻涌着,溢出点点灵气,用仙侠小说的说法,这幅画,是一个修行极佳的洞天福地。 有人影从画中走出,脚踩灵气化桥,一步步走出画外,来到傅源面前,仰头看着傅源,道:“这幅画的珍贵程度,远超你手腕上的灵宝,你若喜欢,我送给你。” 傅源低头看着眼前这位从画中走出的女子,沉吟片刻,道:“你多高?有一米五吗?” 这女子是在太娇小了,再加上气质本就柔弱,此时就好像一个易碎的瓶,让人忍不住的想呵护。 女子脸上的表情险些挂不住,窒了一瞬,随即回复坦然,道:“这不是我的真身!” 说着,一挥手。 眼前的世界轮转,变换。 下一刻,傅源出现在一栋别墅的二楼阳台,一个文静的女子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微风吹来,更承美好意境。 之前的心景妖邪无比,只要一不小心,便会沉沦于其中,但此刻的心景却又干净异常,没有半点污秽存在,干净的不可思议,就像是阳光下的树叶,点尘不染。 同一个人的心景,居然呈现了截然不同的心相。 文静女子对面的沙发空着。 傅源很自然的走过去坐下,眼神扫了一眼女子手中的书,封面朝上,书名是《家有蛇夫好纳凉》。 这书……傅源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女孩应该看那些关于美的,哲学的,思想深度到不见底的书,最不济也要拿本名著或是什么的,但是这本书很显然不是。 文静女子的眼神一直落在傅源身上,没有错过傅源的表情,开口道:“很意外?” 傅源点点头,道:“有点。” 文静女子道:“我也很意外,你的志……太大!” 傅源道:“多谢夸奖。” 文静女子笑了笑,道:“有点不走心了。” 傅源:“不走心,才是真心。” “我叫姜雪。” “我叫傅源。” “《晋书》里,司马懿评价诸葛亮,志大而不见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无权,你怎么看?” “你是我的机缘吗?” “我是!” (本章完) 第114章 人情 第114章 人情 “我是”这两个字说的异常果决自信,仿佛不是在回答,而是在陈述事实。 人们常说,人要有梦想,但梦想跟志向,不是一回事。 梦想,只是一种精神慰藉,可以假大空,可以虚无缥缈,但志向,却是一个目标,一个方向,需要脚踏实地,坚定不移的一步步前进,途中抓住一切可能的机遇。 志向远大不可怕,但抓不住途中遇到的机会,那就是“志大而不见机”。 傅源没有正面回应,转而道:“俗话说得好,靠天天会塌,靠地地会陷,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君子之道,始于自强不息。” 姜雪笑了笑,道:“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若是赶走了凤凰,梧桐树永远只是一棵树罢了。” 傅源摇头,道:“凤凰来不来,是凤凰的事,梧桐树只需要茁壮生长就行,只要长得好,不会缺凤凰的。” 姜雪盯着傅源的脸,道:“你长得也不算好看……我懂了,你是怕我给你惹了麻烦,以后清净不了。” 傅源:“清不清静主要是看自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一块清静之地,或观想,可礼佛,或是求真,只要有一处,纵然天塌地裂亦可得清静。” 姜雪眼神中有一种难以言述的魅力:“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说完,不等傅源开口,姜雪直接打断,道:“都说“待时而动”,时机未到,我说的再多,你也不会答应。” 她想招揽傅源,但选择的时机不对,如果傅源遇到困难阻碍,她适时援手,也许两人就能达成合作,但现在傅源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能自己搞定,要她干嘛? 或者说,帮傅源直达志向,但傅源的志向太大,她帮不了。 招揽的话题到此为止,两人一下子沉默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姜雪才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这样有点不礼貌。” 傅源道:“我就是在想,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站起身来?” “……”姜雪吸了口气,生硬的转移话题,道:“礼法是什么?” 傅源:“法不外乎人情,理不外乎人心。” “就这样?”姜雪有些不满,道:“我以为你会长篇大论,滔滔不绝,这样也能缓解你我之间的尴尬沉默。” 傅源有些好笑,道:“我们不熟,就事论事就行,事情都说完了,难道非得闲聊一番?” 姜雪盯着傅源,笑了,道:“那,下次再见!” 傅源吐了口气,道:“再见!” 说完,消失在沙发上。 只剩下姜雪还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着想着,耳根突然红了。 她刚才的状态,就好像热恋的女生一样,明明事情都说完了,双方也没话可说,偏偏拖着拉着,不愿意分开。 这种心态,当时还不觉得,但现在回想一下,总觉得羞耻。 …… 另一边,傅源抬起的脚落下,一步踏入公司总部大门,回首看去,廖忠还拉着陈朵在那里偷偷聊着什么。 傅源摇摇头,大步进入,这次才是真的进入了公司总部。 在一间办公室内,傅源见到了胖胖的赵方旭,此时他正在打电话,抬手示意傅源先坐一下,态度很熟稔。 打完电话后,赵方旭才叹了口气,对傅源道:“老天师闹得这一出,麻烦不小。” 傅源乐道:“怎么?难道还打算逮捕老天师不成?” 赵方旭起身,绕过办公桌,在傅源对面坐下,道:“公司的职责就是维护异人界的稳定,老天师的事,主要还是要看异人界十佬的态度……算了,说说你的事吧。” 傅源道:“我怎么了?严格说来,我顶多算是正当防卫。” 赵方旭摇头,道:“你杀的那两个,不归公司管,自然也轮不到我操心……我想请你帮个忙。” 傅源诧异道:“你请我帮忙?连你赵董都搞不定的事,找我?” 赵方旭叹了口气,道:“这是私人请求,有人让我安排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傅源好奇道:“有人想见我,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反而让我过去?架子这么大吗?” 赵方旭沉默了一下,道:“所以这才是私人请求。” 傅源想了想,道:“行,看在赵董你的面子上,我走一趟便是。” “多谢!”赵方旭郑重的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先欠着吧。” …… 赵方旭已经安排好了,来接傅源的车,就停在公司门口。 接他的是一个看上去像是军人的人,平头,身上有着一股铁血的味道。 并没有往城中而去,而是朝着城郊而开着。 车窗户外的喧嚣慢慢的远离,天色渐暗,那些罪恶的,那些美好的,都处于灰色之中,没有人能够分辨得清。 也许,上天都在告诉世人,这世界本就是灰色的。 傅源坐在车上,闭眼,养神。 当车子停下来之时,他眼中看到一栋古色古香的山庄,门口的台阶旁,站着一个老管家,快步走来,拉开车门: “傅源先生你好,小姐在里面等你。” “有劳。”傅源点点头,沿着台阶,进入山庄。 刚进门,一只乌鸦从天空之中扑下,扑向他的脸,那乌黑的爪子朝着他的眼珠子扣去。 傅源一挥手,那乌鸦已经从中断成两截,傅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小的剑,巴掌长。 “啪啪啪……” 掌声从黑暗之中响起,一个人缓缓的走了出来。 他一身的黑色的风衣,手上戴着一个黑色的皮手套,一边走一边拍着手:“京城第一剑,杀鸟果然厉害。” 傅源看看昏暗的山庄内部,又看看这个男子,道:“我们似乎无怨无仇。” 风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包烟,颠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深吸一口,道:“我跟蚂蚁还无怨无仇呢,一年也不知道要踩死多少只。” 说着,吐气,吐出一口浓烟。 烟吐出的那一刹那,那烟咆哮而起,化为一条烟龙,翻腾之间,鳞甲显化,龙爪飞扬,朝着傅源扑来。 傅源任然是挥手,手中的小剑扬起,划落,就像是划开豆腐一样的将那烟龙划开,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风衣男面色一变,道:“有些本事……”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傅源手中的剑已经挥出,光华一闪,金龙咆哮,剑吟渺渺,一点光华如寒星一没入了那身穿风衣的男子眉心。 一瞬间,那男子的整个身体便如玻璃一般,破碎,散尽,放佛从未出现过。 傅源歪歪头,有些搞不懂男子的手段。 不过管他呢,一剑破之便可! (本章完) 第115章 赵颖 第115章 赵颖 “感觉如何?” “一剑破法,当得起京城第一剑的名头。” “怎么才能杀了他?” “不给他出剑的机会。” “那只能用枪了?远程狙击。” “他是儒修,灵觉至诚,可以前知,不等你用枪瞄准,他就已经感知到了。” “利用他的家人呢?” “他能修到这种程度,一般都视亲情为无物,只遵本心,而且他跟家人的关系,也就姐姐稍微亲近一些,但儒家的仇恨,你接的下?” “还拿他没办法了?” “先放一放吧,目前最重要的,是争取那份名单。” “……好吧!” …… 傅源继续朝着山庄内走着,走到一处庭院时,庭院内正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戴着斗笠,用锄头刨地。 当傅源穿过庭院,骨瘦如柴的老人也转过身来,将锄头抗在肩上,好像随时都能砸下来一样。 他正好拦住了傅源的去路。 傅源目不斜视,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样,向右垮了一步,绕过了他。 一道凉风从脑后落下,扑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身后那个老农肩上锄头砸在地上,将地砸出一个小坑印。 傅源头也不回的继续前进,口中朗盛道:“子曰,巍巍乎!” 那老农浑身陡然剧颤,身形一矮,居然整个的陷进地里,头顶的斗笠也在瞬间崩碎,露出一张青黑的面容,嘴唇翻开,有着一对獠牙在外面。 无形的压力,压在老农身上,膝盖以下完全磨入土中,还在不断地下沉,任他怎么使尽全力,也无法挣脱那股无形之力。 居然是一头僵尸? 不愧是京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傅源笑了笑,继续朝里走去。 越过庭院,里面一排房子,其中一间亮着灯光,里面隐约有人影攒动。 房子的门口,一个小姑娘,牵着一条狗,守在那里,见到傅源,小姑娘脚下的小黑狗旺旺的叫了起来。 傅源好奇的看着小姑娘,大约十一二岁的模样,明眸皓齿,粉雕玉琢,很可爱。 只是干净的过分,这样的干净,傅源只在安灵灵身上见到过。 安灵灵是用灵气洗精伐髓,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傅源只看得出,她好像不是人,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但这个女孩给傅源的感觉,太危险了,只是看着他,心头灵觉就在不停地报警。 小姑娘看到傅源过来,连忙挺起平坦的胸膛,小脸满是严肃,一提气,正要开口大声说话。 傅源抢先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傅源。” 小姑娘连忙礼貌的道:“你好,我是盛思步。” 很有礼貌的小姑娘,但刚刚提起的气势,陡然下降了不少。 傅源眼神微微一缩,面色还是保持镇定,温和道:“上学了没?几年级了?” “一年级。”盛思步的声音有些低了。 傅源一愣,这个年纪至少也是三四年级,怎么才一年级:“你几岁了?” 盛思步道:“两千八百四十六岁了。” “……”傅源有些窒息:“我是说,你到这个世界,这个人间,多少年了?” “十二年。”盛思步的声音越发的低了。 傅源问道:“十二岁还是读一年级?你是怎么读的?” 盛思步低下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傅源:“我问你,二加二等于几?” 盛思步沉默了片刻,小手一探,从虚空中拽出一本漆黑的簿子,封面上三个金色大字《生死簿》。 小姑娘翻开簿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一阵子后抬头大声道:“二十二!” 她说的很自信,很肯定,她相信自己一定答对了。 傅源一愣,继续问道:“三加三呢?” 盛思步又是一阵写写画画,然后大声道:“三十三!” 傅源深深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惋惜道:“要好好学习啊。” 盛思步顿时明白自己算错了,整个人都蔫了,低着头,两只小手死命的揪着手上的《生死簿》。 傅源再次叹了口气,绕过她,走到房门前,然后推门而入。 屋子很干净,灯光照耀下,几乎一尘不染,里面什么都是白的。 墙壁,地板,天板,窗帘,沙发,甚至茶几上的茶盘,都是白色的,就连坐在茶几边的女子,也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 眼睛看起来是白的,特别的清冷,但在傅源的灵觉上,房间内的一切,却都是红色的。 就好像在屋子里燃起了一堆篝火,火焰是红色的,照耀的整个屋子都是红色的。 而这团篝火,就是那个白衣女子。 准确的说,这个白衣女子,就好像一尊烘炉,看似柔弱的体内,蕴藏着恐怖的能量。 不是先天一炁,不是灵气,更不是浩然气。 而是,血气! 静谧的房间内,傅源似乎能听到白衣女子胸腔内的心脏,在强有力的搏动着,每次跳动,热血涌动,宛若激流般冲刷全身。 傅源甚至能“听”到,她血液在血管里冲刷的声音。 就好像看到瀑布从九天而下,就仿佛听到了剧烈的冲击声。 “我叫赵颖。”白衣女子目光如电,看着傅源,道:“赵玄壬是我家里一个蠢货派出去的,但后来的赵玄安,是我派过去杀你的。” 傅源坦然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道:“我是傅源。” 距离近了,傅源似乎能感觉到面前就是一个巨大的热源,正在源源不断的散发着热能。 “我知道。”赵颖看着傅源,道:“按照一般男频小说的套路,我家有人得罪了你,你接下来就应该想办法弄死我全家,对不对?” 傅源:“……” 神经病么?姜雪是,赵颖也是,看小说看上头了? 赵颖自顾自的继续道:“在小说里,只有一种情况才能化解这种仇恨,那就是家里要出一个美女,自愿充入你的后宫,这样才能让你放下这段恩怨,你觉得我怎么样?” 傅源表情一言难尽:“你脑子有病?” “没办法。”赵颖提起茶壶倒茶,口中道:“我想招揽你,想来想去,就这个办法了,正好我看你顺眼,反正都要被男人睡,选个顺眼的,不亏。” 傅源第一次觉得无话可说。 赵颖看着傅源,道:“其实是另外有人想见你,她叫姜雪,我只是试着截胡,你可以拒绝我,但如果之后同样的条件,你敢答应姜雪,那你我之间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傅源乐了:“奇奇怪怪的好胜心。” 赵颖正色道:“你可以看不上我,但你绝对不能看不上我后,却看上了姜雪!” 傅源想了想,道:“我已经见过姜雪了。” 赵颖的小脸顿时精彩起来,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咬牙切齿,道:“居然截胡……贱人!” (本章完) 第116章 陈家庄 第116章 陈家庄 “你知道穿越吗?穿越到别的世界很简单,但同一个世界,穿越到过去,只取决于人!” “为什么我们在那个时间出生?为什么我们现在在这里?说到底都是因果纠缠,真要深入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也没必要深入探究。” “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关键在于因果颠倒,倒因为果……因为有了过去,才有了现在的结果,倒过来,有了现在,才会有过去的结果。” “能穿越过去,就代表着过去已经存在了有一个你,过去你做过的一切,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能颠倒因果的宝物罕见,使用的代价也大,姜雪有山间云雾图,我有生死簿,都能将你的意志送回过去的那个你身上,这是我的投资,也是付出。” …… 蓝田县外,陈家庄。 傅源坐学堂讲座上,满脑子浑浑噩噩,有点搞不清现状。 他脑子里有两种记忆,一种记忆,自己是几十年后的人,儒修傅源,也知道是那个叫赵颖的通过生死簿将他送回到过去的现在。 甚至他还记得那个叫盛思步的小姑娘,在赵颖面前化作一本黑色的簿子,将他送回来的场景,他的肉身沉睡,意志进入生死簿,然后他脑子里就多了一份记忆。 另一种记忆,他叫陈君源,生于光绪年间,是个落魄书生,耗尽家资寒窗苦读,正打算考科举呢,结果朝廷完蛋了,没有清朝,反而进入了民国,自然也没有科举这回事了。 学了一肚子八股文,却无半点谋生手段,不得已之下,只得求到陈家,在陈家学堂当了个教书先生。 说是教书先生,其实只是启蒙识字,如今民国全面倾向西学,大学自主招生或统一招生,考得也是现代学科,传统儒学逐渐没落,八股文更是被扫进垃圾堆了。 所以他到底是傅源,还是陈君源?亦或者两者都是? 思绪太过紊乱,傅源下意识的收束杂念,正心诚意,脑子里一下子变得清明了。 陈家庄的陈家,以前是高门大户,累世官宦,明清时代族中皆有人当官,在蓝田这一片也算是只手遮天的大家族。 辛亥之后,作为守旧派打的陈家,也失去了依仗。 民国六年,陈家老太爷去世,陈家一分为二,长房是蓝田县的陈家,二房是陈家庄的陈家,离得不远。 陈大老爷是光绪年间的进士,头脑聪慧,性格圆滑,纵使改朝换代,依然能在蓝田县内只手遮天。 相比之下,陈二老爷就差多了,读书不中,经商不成,做官更是糊涂,只能在陈家庄守着族地混日子,年纪一大把,去年新娶了个十六岁的小妾。 不对,现在应该叫姨太太,第八房姨太太。 …… 理顺了脑子里的记忆后,傅源这才坐直了身子,目光看向学堂内的四五个小萝卜头,有男有女,正交头接耳自顾自的聊着天,完全无视了讲台上的先生。 傅源没有开口,只是正了身,端正了自身的仪态,正了身,又正了心,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股威严。 心定,则其言安稳而舒畅,容态恭严而语辞安定,一扫之前的落魄形象,整个人呈现出威严的君子之风。 学堂里的孩子们感受到了这股威严,渐渐地小声了,最后集体沉默,目光看向傅源,不敢再随便说话了。 傅源这才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书本,开口道:“今日学习《三字经》,我读一遍,你们跟着我读: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 傅源的语调抑扬顿挫,节奏分明,读起来朗朗上口,特别的好听,孩子们也自然而然的跟着学了起来。 诵读过程中,傅源一心一念,正心诚意,只读了三四句,体内的浩然正气便开始酝酿,勃发。 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等教完前八句后,傅源又领着孩子们读了第二遍,然后开始解释,道:“人出生时,本性善良,天性相近,但后天的环境跟教育,会让人产生不一样的习性跟性格……” 正解释着,窗外有人开口打断,道:“人性本善?我觉得不对,人性本恶才对!” 傅源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容貌如何且不说,但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透彻,毫无杂质。 孩子们看看傅源,在看看窗外的年轻人,表情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谁对谁错。 那个年轻人拱手行礼,道:“抱歉,在下一时兴起,扰了先生教学,只是觉得以先生的本事,见解不应该又如此肤浅才对!” 傅源也没有在意,点头道:“只是启蒙,说的深了,孩子们也听不懂。” 年轻人笑着道:“先生不说,又怎知孩子们不懂呢?就说这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虽是劝人向善,但若真以为人性本善,以后恐怕会吃大亏。” 傅源看着他,片刻后道:“那你以为呢?” 年轻人正色道:“先生要教会孩子们“人之初,性本恶”的道理才行!” 傅源笑了,道:“善,便是善良?恶,便是邪恶?” 年轻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傅源摇摇头,道:“善者,完善也!此言出自《孟子.尽心章句上》,人生之初,其本性便已完善不缺,生来便具有“恻隐之心,羞恶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 此四端“不学而能”,“不虑而知”,无关善恶,只是天性完备,生而所具有的良知良能。” 年轻人诧异的看着傅源,他没想到这句话还能这么解释。 人生之初,天性完善,无关善恶,无善无恶。 傅源继续道:“恶者,也不是邪恶之说,仅仅是指人于本性之上散发的各种情绪欲望,冠之以“恶”名,却并非是指邪恶! 因为人性会诞生各种情绪欲望,故而需要将这些“恶”进行妥善的控制与限制,这才需要“礼”与“法”。 所以孟子提出的“人性本善”,与荀子提出的“人性本恶”,其实并不冲突,只是所指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傅源说完,除了窗外的年轻人若有所思,其他的孩子们都一脸茫然,呆头鹅一样,明显没有听懂。 年轻人也发现了孩子们的反应,有些羞愧,道:“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先生出来一叙!” 傅源点点头,对孩子们道:“今天只教着八句,你们多读几遍,明天我要检查,谁若背不下,便要打手心。” 等孩子们齐声应“是”,傅源这才出门离开教室。 教室外,年轻人迎上来,拱手道:“在下冯耀,被先生所发之气吸引,如此至大至刚之气,莫不是传说中的浩然之气?” “在下……”傅源想了想,道:“陈君源。” (本章完) 第117章 各复归其根 第117章 各复归其根 冯耀跟傅源相互介绍后,都默默地看着对方,心中暗自称奇。 片刻后,冯耀伸手,道:“听说西方流行握手,要不要握一个?” 傅源笑了笑,伸出手,冯耀主动握了上来,两人的手刚一接触,就隐隐有气在两人掌心迸发,流转…… 冯耀忍不住感叹道:“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浩然之气,说是气,但主导的,还是气中所蕴含的浩然之意!” 傅源也能感觉到,手心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不断的试图瓦解自己的浩然气,只不过自己的意志更胜一筹,能够抵御这种瓦解的力量。 想了想,傅源干脆收回了自己的意志,顿时,两人相握的掌心,迸发出无数的光点,宛若星光,星光到处游走,恍如无数萤火虫在飞舞,光点渐渐稀松,最终全部消失在了冥冥中, 冯耀抬起左手,轻轻触摸,一股淡淡的莫名欢喜涌上心头,无根无源,只是欢喜…… 此外还有悲伤,愤怒,恐惧……等等各种情绪跟欲望,舍吾迷离,无根无源的便出现在心间。 当然,还有冯耀最熟悉的先天一炁。 “浩然之气,原来如此!”冯耀感叹道:“以你刚才的解释,人的天性散发的各种“恶”,以自身意志加以控制,使其归正,以“仁义”养之,得浩然之气。” 傅源也有所领悟,道:“天地始于元气,将天地间得各种气,梳理成原本的模样,使其“各复归其本”……好手段!” 冯耀笑着道:“你我这也算是心意相通了吧?” 冯耀本身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却在刚才冒昧的出言扰乱,并指责了傅源的教学,并非是主动挑衅,而是感受到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 他在看到傅源的一瞬,就能感应到,傅源心中的别扭。 明明他对“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有自己的理解,偏偏还要按照教材或者通俗的注释来解释,这就导致傅源心中出现了那么一丝别扭,被冯耀感知到了,所以才会开口打断。 这种感应,傅源也有,在看到冯耀的第一眼,就感应到了他心中的好奇跟坦荡,所以丝毫没有介意。 两人松开手,傅源感叹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灵犀,又名通天犀,通天即为通神,心领神会。” 冯耀哈哈大笑,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与一男子心意相通……能说出“各复归其根”,你对道家修行也颇为了解?” 傅源点头,道:“稍有涉猎。” “太好了!”冯耀欢喜道:“不瞒你说,我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对“人之初,性本善”这句话的理解是错误的,那我对比儒学更加晦涩难懂的道学,恐怕理解错误之处更多了。” “谈不上对错。”傅源想了想,道:“你所理解的人性向善,也是一种解释,并非错误。” 冯耀好奇道:“还请细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傅源伸手,引着冯耀到学堂外的石桌坐下,道:“就拿《论语》开篇的“学而时习之”这句话来说,宋朝朱熹注解为“学习并时常复习”,你能说他错吗?” 冯耀问道:“那你是如何理解的?” 傅源道:“学到的东西,在恰当时机践习出来。” 冯耀愣了一下,道:“我觉得你的理解更好,更能对应后面的“不亦说乎”,学到东西,用出来才开心嘛。” 傅源笑着道:“但朱熹的注解,也恰恰对应了“温故而知新”,复习旧的东西,得到新的理解,这本身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何况“不亦说乎”,也可以解释为应该把新理解的东西说出来。” 冯耀“额”了一声:“好像也能说得通。” 傅源摇头,道:“个人的理解归个人,无所谓对错,但朱熹注释的《四书》,在当时被列为科考标准,那么想当官,想出人头地,那就只能按照朱熹的注释来。” 冯耀想了想,一拍大腿,道:“这不就相当于,朱熹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所有读书人身上了吗?” 傅源笑道:“所以啊“我注六经”,强调忠实还原经典原意,通过训诂,考据等方式理解文本的客观内容。 而“六经注我”,将经典视为诠释个人思想的工具,强调融会贯通后表达自身见解,层次不一样。” 冯耀点头,道:“一个“皓首穷经”,一个“学苟知本”。” 傅源叹了口气,道:“孔子说: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若是“皓首穷经”,那孔子就是在以个人意志,从自己的主观视角串改鲁国历史。 若是“学苟知本”,那孔子便是在通过微言大义,阐述自己的“道”。” 《春秋》是一本史书,而史书,不应该有自己个人的理解,只需要冷冰冰的记录即可。 就好像晋朝的董狐,是晋国太史,负责记录史书,在赵盾族弟赵穿弑晋灵公后,董狐就冷冰冰的记录下了“赵盾弑其君”,并未带入个人情感在内。 哪怕赵盾辩解是说赵穿所杀,董狐也用“子为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讨贼,非子而谁?”来申明,“弑君”之名应由赵盾承当,这就是写史之“书法”。 但孔子的《春秋》里,却注入了太多的个人见解,个人意志,已经不属于写史的“法”了。 冯耀挠挠头,道:“《春秋》,我没看过啊。” 傅源笑了笑,道:“无妨,明白其中的意思即可。就好像你刚才的手法,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根子上的东西,还是在于“各复归其根”这五个字。” 冯耀点点头,道:“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我这手段,就叫做“神明灵”。” 傅源道:“运用心机会使心灵变得迷糊,固执成见会阻碍我们的认识能力,因此“致虚”是为了消除心灵的障碍和澄清混乱的心智活动。” 冯耀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要实现致虚,就必须守静,心中得清静,方可“复其根”。” 傅源感叹道:“清静二字说的好啊,清者,不以浊扰,静者,不以动扰,想的清净,就得摒除浊气,不动杂念,明见本性,也称明神。” 冯耀哈哈大笑,道:“这又对应了你对“人之初,性本善”的解释,人的本性,完善充备,不漏不缺,本性自足,这有何尝不是一种“明神”呢?” 傅源也笑了,道:“人性本恶,由本性散发的各种情绪欲望,名“恶”,也是人性之上的各种“伪”,去伪求真,是谓“修真”!” 冯耀连连拍手:“妙!妙!妙!道是道,儒是道,就连那小儿启蒙的《三字经》,同样也是在阐述修行真道!” (本章完) 第118章 守旧,革新 第118章 守旧,革新 傅源第一次理解到,与人聊得投契,是何等的开心。 每当他提出一个观点,冯曜便能很好的领会,同时还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同样,冯曜提出的见解,傅源自己也能心领神会,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放在一男一女身上,聊成这样怕是要当场结婚……可惜,两人都是男的,只能越聊越投机。 李白在《将进酒》里说“古来圣贤皆寂寞”,便是指思维层次高到一定境界,就已经没有人能够与之交流,自然而然的就会感觉到寂寞。 庄子“独与天地精神交流”,便是因为寂寞,孔子“莫我知也夫”,也是因为寂寞…… 傅源遇到人就喜欢讲经论道,长篇大论的好为人师,同样是寂寞,是希望找到能交流的人,但此刻,他终于找到了这样的人。 冯曜自然也有相同的感觉。 两人聊了许久,甚至连学堂里的学生都顾不上了。 傅源也终于明白,冯曜为什么会出现在陈家庄了……他是来成亲的。 冯曜是被他师傅从死人堆里捡回去的,一直养在蓝田县外的义庄内,义庄属于陈家陈大老爷的产业。 冯曜的师傅冯老道跟陈大老爷有旧,其中好像涉及了某些人情,因此在临死前,把冯曜的亲事求到了陈大老爷那边。 陈大老爷考察了一番后,直接让冯曜来陈家庄,随便在陈二老爷的一堆女儿中挑一个成亲。 等冯曜说完这前后的因果关系后,傅源笑着道:“陈大老爷有自己的事业,对女色不太看重,家中只有两子一女,都是正房所出,唯一的女儿也早已定了亲事。 陈二老爷就不同了,守着祖业,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旁的事,陈家庄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只能玩女人了。” 冯曜啧啧道:“来之前我也打听过了,听说陈二老爷去年刚娶了第八房姨太太,家里的儿子女儿一大堆?” 傅源想了想,道:“好像有七个女儿……呵呵呵!” 冯曜无语,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想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我总不能也跟董永一样去偷窥她们洗澡,再拿走她们的衣服……你好歹也是陈家学堂的教导先生,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傅源摇头,道:“陈家是守旧派,封建礼教盛行,家中的女儿别说进学堂了,连门都不出,反正我是一个都没见过……” 说到这里,傅源特意看了冯曜的脸色,就看他脸上丝毫不见失落,反而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心领神会的两人,也有不好的地方。 傅源叹了口气,道:“听说……只是听学堂里的孩子们说,三小姐严词拒绝了裹小脚,为此还被责罚关了佛堂,却也没有屈服。” 冯曜一拍桌子,道:“三小姐是吧?我记下了!” …… 第二天,陈家就开始筹备起了婚礼,出嫁之人正是陈家三小姐。 陈家说是守旧派,其实无非是利益纠缠罢了,守旧,是因为革新会损害自身利益。 这个时代,正是新旧思想碰撞的激烈时期,上层过着近似于西方的生活方式,崇尚新思想,新文化,下层无论生活方式还是思想信仰都跟过去几百年没有差别。 陈家无疑属于上层,虽然是守旧派,但既不影响陈家的几位公子如今正出国留学西方,也不影响家中等级森严,规矩繁多。 说到底,都是利益! 能将女儿嫁给冯曜,说白了也是利益,陈家庄的人不理解陈家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在义庄长大,无父无母无钱无势的穷小子,但傅源却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冯曜掌握着超凡的能力,用后来的话说,他是异人。 在陈家看来,用一个不看重的女儿,笼络一个异人,这笔买卖,值了! 不仅是女儿,陈家还陪嫁了不少的嫁妆,其中也包括了一个院子,直接送给冯曜两口子居住。 院子也在陈家庄内,就在陈家旁边,冯曜的婚礼,就是在这个院子里举办的。 婚礼前前后后筹备了一个月,陈三小姐说到底也是个姨太太生的,来的客人不多,但冲着冯曜,陈大老爷那边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傅源也受邀参加了婚礼,只不过婚礼从到头为都没见过陈三小姐的真容,直到第二天,冯曜请傅源去家里喝酒,傅源才知道陈三小姐长什么样。 容貌自然是不错的,身上颇有大家闺秀的温婉气质,却也带着一丝这个时代普通女人没有的倔强! 冯曜拉着陈三小姐,专门给傅源敬了杯酒,对她道:“叫他阿源就行,与我极为投契,日后若有麻烦,直接找他便是。” 傅源看了冯曜一眼,起身端起酒杯,道:“见过嫂子,我姓陈,也是陈家庄的人,虽然不知道出了多少服,但祖上跟陈家也算是同族,嫂子与我不必见外。” 陈三小姐有些羞涩的偷偷打量着傅源,也不说话,只是抿了口酒,便告辞离去。 等人走后,冯曜才开口道:“日后我出门在外,家中还望阿源多多照看。” 傅源乐了,道:“你这刚结婚,就想着离开了?” 冯曜喝了一杯酒,道:“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我师父希望我成家之后再出门游历,不都说“成家立业”吗?如今我成家了,自然也想出门闯荡一番事业。” 傅源沉默了,守着老婆热炕头,那是后来才有的观念,如今这个时代,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常年在外,由女子枯守家中。 “说起来,阿源你有什么打算?”冯曜突然开口问道:“难道真打算在陈家当一辈子的启蒙先生?” 傅源端着酒杯,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此身付与天顽,休更问秦关汉关。” 大意是自身顽愚,无法顺从时势。 傅源说的含糊,但冯曜却在一瞬间明白了傅源的意思,疑惑道:“如此世道,阿源难道不想做出一番事业?” 傅源叹气,道:“正因为是如此世道……我是学儒的!” 儒学经过几千年的演变,如今已经与统治阶层,与皇权高度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但偏偏这个时代,刚刚推翻了皇权。 傅源解释道:“我所理解的儒学,虽然与皇权无关,但世人并不会这么认为,其中免不了一番辩论。 如今新旧思想正在碰撞,新思想刚处于启蒙阶段,我若有所成就,那新思想不说被掐灭于萌芽之中,其成长也要多受挫折。 我若没有成就,只会被时代的大势碾碎……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愚昧下去。” 冯曜会意,惋惜的叹道:“将由此身付与时势,轻持自心聆听世音……敬阿源!” 傅源举杯:“敬这世道!” 白胡子说得好,新时代,没有能够承载旧时代残党的船! (本章完) 第119章 托付 第119章 托付 刚刚新婚,冯曜跟陈三小姐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日常除了跟陈三小姐腻歪,空闲的时间就是拉着傅源喝酒聊天,除此之外,冯曜也没旁的事可做。 陈家看中的是冯曜的超凡实力,但却不会让家族成为冯曜的踏板,自然也不会给予冯曜任何权利。 说白了,陈家就是想将冯曜供起来,却又不会让冯曜插手陈家的事务。 冯曜吃的喝的,都是陈三小姐的嫁妆,用后来的话说,冯曜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凤凰男。 不理解冯曜实力的人,自然会在背地里说一些闲话,对此冯曜也早有预料,不然也不会成亲的第二天就计划着外出了,心态自然能稳得住。 婚后一个月,傅源也慢慢跟陈三小姐熟悉起来。 这一天,冯曜一如往常的拉着傅源喝酒,陈三小姐送来酒菜后,没有离开,而是在席上坐下。 傅源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冯曜要走了。 果然,这第一杯酒,就是有冯曜跟陈三小姐一起,起身对着傅源敬酒。 傅源举杯起身。 冯曜道:“阿源,我打算出去走走,家中就有劳了!” 陈三小姐也道:“以后麻烦阿源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傅源正色道:“定保嫂子无恙!” 一杯酒饮下,双方重新就坐。 傅源这才问道:“所谓“游必有方”,你打算先去何处?” 冯曜掏出一张报纸,排在桌上,道:“蜀中!” 傅源别的没看到,就注意到了报纸上硕大的《故乡》二字,拿过来看了一眼,果然,作者是鲁迅。 这个时代,鲁迅还没死,还在玩笔杆子,通过报纸,跟人吵的不可开交。 傅源忍不住脱口道:“看来不能再随便说“鲁迅说”了。” 鲁迅有没有说过,鲁迅自己知道。 陈三小姐不明所以,不知道傅源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但冯曜却瞬间理解了,“嘶——”的抽气,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时不时的就把“子曰”挂在嘴边……你这话,让我怀疑,子,真的曰过吗?” “只要没办法求证,子都曾经曰过!” 傅源义正言辞,指着报纸上的一行字,道:“你看这里,鲁迅说,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孟子曰:山径之蹊间,介然用之而成路,为间不用,则茅塞之矣。 山坡间的小径,经常有人行走便踏出了一条路,过段时间没人去走它,又会被茅草堵塞了。 如果鲁迅说子曰,你能说子没有曰过这句话吗?” 冯曜一脸无语,道:“行,我说不过你。” 傅源这才满意的收起报纸,道:“嫂子,这报纸哪来的?” 陈三小姐抿嘴,轻笑道:“是大伯从县城稍人带过来的,家里没人爱看,我便拿过来了,阿源若是想看,以后我再拿便是。” 傅源也不拒绝,道:“那就麻烦嫂子了。” 冯曜在一旁道:“没那么麻烦,回头我跟大伯父说一声,以后的报纸也送一份到你那里。” “都行。” 一顿酒吃完,冯曜第二天一早,便背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陈家庄。 傅源还是一如既往的在陈家学堂,当他的启蒙先生,带着几个小萝卜头识字,无非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之类的。 看似浅显易懂的启蒙书籍,但以傅源的境界,总能从里面看出微言大义来,这又对应了“温故而知新”。 从这方面看,朱熹注释的六经,自有其道理所在,于是闲暇时候,傅源又把曾经准备科举的书本,重新翻出来了。 固定不变的是,每天傅源都会特意从冯曜的院子路过,也不进门,隔着院子跟里面的陈三小姐打声招呼。 保持着距离的同时,却又清楚的告诉陈家庄的人,陈三小姐有人罩着。 陈三小姐也很懂分寸,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否则绝不给傅源添麻烦。 …… 年底的时候,冯曜回来了,一事无成。 但私下里,冯曜却告诉傅源,他加入了全性,同时还把全性的作风,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等他说完后,傅源道:“听起来,不像好人。” 冯曜却毫不在乎,道:“全性本就不是好人,反正我跟着几个全性呆了大半年,没见到一个好人。” 傅源疑惑道:“那你怎么不加入那些名门正派?” 冯曜端着酒杯沉默了片刻,道:“那些门派弟子都是从小培养的,我们这些人是无法加入的,只有全性才会接纳,何况……” 说到这里,冯曜提了口气,道:“我发现,好人都是千篇一律,但坏人却各有千秋。“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跟着全性的坏人一起,我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傅源点头表示认可,道:“一个人,总是会在出世与入世之间不断的徘徊着的,层层迭迭,就是蛇蜕皮一样,不断的蜕去心中的老茧。 所以,很多已经老了的人,往往有时候却表现的格外的仁慈和善良,哪怕是他年轻的时候再杀伐果断,也会那般。” 冯曜兴奋的道:“我就是想看看,全性的恶人,在褪去心中的“恶”后,会有何种表现……我想当全性的掌门,我想帮她们褪去心中的“恶”!” 傅源想了想,道:“教化之道,不在理而在行。老子曾言: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此乃教之逆者也。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无欲,而民自朴。此乃化之顺者也。” 冯曜思索着点头,道:“所以我只需要默默地等着,等他们行到极处,推上一把即可!” 见冯曜明白了,傅源又叮嘱道:“你既然行走江湖,就免不了恩怨情仇,切记,不要将这些乱糟糟的东西,引来陈家庄,免得祸及妻儿。” 冯曜道:“自然,在外行走,我都是以“无根生”之名,全性无人知我真名。” 傅源赞道:“无,万物之始,有,万物之根,有无相生,谓之玄。好名字!” 冯曜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能明白这个名字的深意……对了,这次我在蜀中,碰到了两个有趣的人,还是蜀中唐门的弟子。 年纪轻轻,实力也刚入门,却敢埋伏在客栈内,扮作店家跟小二,刺杀全性老一辈的高手。 他们两个收敛气机,在酒水中下毒,一开始我还没看出来,只是其中一个后来不小心漏了破绽……厉害的是,他们后来还是得手了,不过他们自己也被重伤了。” 傅源笑道:“怎么没连你一块暗杀了?” 冯曜兴致勃勃的道:“差一点,唐门的毒果然不简单,不仅是气毒,还是药物之毒,气毒我还能以“神明灵”化解,但药物之毒就没办法了……” (本章完) 第120章 贼与观 第120章 贼与观 等冯耀讲完,傅源才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不能化解药物之毒?” 冯耀瞬间理解了傅源的意思,沉思起来。 既然万物都是由气构成,他的神明灵难道仅仅能梳理还原人体先天一炁的转化? 既然如此,那他又怎么能将傅源的浩然气还原的? 浩然气中各种被归正的情绪跟欲望,这种无形之物都能以气的形式还原,那有形之物呢? 沉思许久,冯耀才开口道:“执天之道,观天之行,尽矣!这世间有形的万物皆是天道所成,我若能梳理还原,那我就是天道了……不过也不是不行……” 傅源跟冯耀异口同声的道:“盗天机!” 傅源笑着道:“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既然无法“执天之道”,那“盗取天机”也是一种办法。” 现阶段,冯耀的神明灵只能梳理还原包括先天一炁在内的人体之气,未来能不能还原天地之气,还要看冯耀自身的领悟。 修行是个很私人的东西,傅源只能说明其中道理,但具体领悟,还要看冯耀自身的神明灵。 因此,这个话题浅谈则止,冯耀转而开始讲述自己这大半年的经历。 无非就是到处走走看看,然后遇到了全性,加入了全性…… 冯耀从小就在义庄长大,看多了死人,也由于义庄的位置,看多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一直都在“观”人,无论生死。 “观”的多了,冯耀能看得起他人,继而也能看得清自己,变得很通透。 “有识之士”跟“有志之士”不是一回事,人们常把“知”跟“识”放在一起讲,知道的越多,见识就越广泛,所谓“见多识广”就是这么回事。 冯耀是“有识之士”,傅源则是“有志之士”。 冯耀为傅源讲述他的游历经历,来增加傅源的“识”,而傅源为冯耀理清其中的理,来梳理冯耀的“志”,二人才能这般相得益彰。 …… 过完年后,冯耀又一次出门离开。 傅源的生活一如既往,每天教书,自己看书,雷打不变的在陈三小姐门口打个招呼。 这种枯燥的生活,一般人会觉得自己是在“忍”,但傅源却“安”于此,心态不一样,反而越过越安逸。 传说列子得道后,归于家中,就是每天养鸡喂猪,给妻子做饭,平平淡淡的生活。 于列子而言,道就是如此的简朴,平淡,云在青天水在瓶,本就如此。 所以列子贵“虚”,但傅源却不“虚”。 他虽然安于平淡,却每天都在在生活的各种小细节中克己修身,调整心灵状态,反省己身。 比如吃饭,吃的什么不重要,但每口饭都要细嚼慢咽,咀嚼的同时,心思也专一于此,心至诚,所以哪怕食物不算丰富,但消化的特别好。 其他读书,看报,教书,写字,画画……等,皆是如此。 心灵越发的澄净。 某一天,傅源就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某个与他心神相应的东西。 那是傅源的“定风波”。 这种感应跨越了时空,就好像两个不同的时空,却因为同一个锚点,彼此之间有了联系一般。 从这一天起,傅源的手腕上,就多了一抹翠绿的印迹,从最开始的一个斑点,逐渐成了手腕上的一圈。 傅源相信,只要坚持“诚”于这种感应,早晚有一天,他能从未来,将“定风波”召唤到现在来。 …… 年底的时候,冯耀又回来了,这次带了一笔钱。 这个时代的货币有很多种,主流是袁大头,银元,北洋政府发行,此外还有小头,孙像币,帆船币,张币……等等。 冯耀带回来的,各种货币都有,从这些货币里,就能看出,这笔钱来自不同的地方跟军阀。 后来傅源才从冯耀口中得知,全性需要钱,一般都是靠偷靠抢,狠一些的不仅掠财,还要杀人,还是冯耀出面,找了不少有钱人来供奉,解决了全性的财政问题。 也因此,冯耀在全性里露了脸,虽然还没当上掌门,但至少有一部分全性愿意听他的了……主要是冯耀不会做多余的事。 全性的人也不喜欢有人头顶管着管那的。 冯耀带钱回来,最开心的还是陈三小姐,第二天的酒桌上,傅源明细能感觉到陈三小姐的心情很愉快,看冯耀的样子,昨晚过得也挺不错的。 这一年,冯耀还是跟去年一样,跟在全性门人身边,不管,只“观”。 唯一值得叙述的,是冯耀认识了一个朋友。 傅源很是惊讶:“朋友?难得从你口中听到这个词。” 冯耀哈哈大笑,道:“人家可是术士家族的,却能跟我一个全性聊得来,还为我加入了全性,难道还不够“朋友”二字吗?” 傅源笑着道:“朋,志同道合,友,相辅相成,你口中的这个术士,不简单啊。” 冯耀点头,道:“他叫谷畸亭,对气局概念有着独特的理解,他加入全性,不管闲事,也不做恶事,就是为了观人观气观性,这一点与我相同。” 傅源叹了口气,道:“有个词叫“旁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有的时候,旁观者未必清。 就好像悠闲地小鸟看得见长江奔流入海,却不清楚江水为什么会执着于海洋。 有时候袖手旁观,是难以厘清是非得失,兴衰成败的。” 冯耀会意,道:“旁观者,不求他诀,只乞与长生。” 傅源认为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很难有感同身受,刻骨铭心的体验,冯耀确认为“千经万术,惟在心也”,超脱利益纠葛,更能看清本质。 这是道家跟儒家的理念区别。 儒家重视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和是非之心这种先天的良知良能所带来的深层次体验,通过这种体验,来明悟本心。 而道家直指本心,其他的都是妄谈。 傅源也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道:“只有圣人才能生而知之。” 人有一颗本心,以及本心之上的各种人为的“伪”,只有圣人才能直指本心,普通人一生都被困于各种“伪”,不得解脱。 儒家,就是针对各种“伪”而出的解脱之道。 (本章完) 第121章 仁是什么 第121章 仁是什么 过完年,冯耀再次出门。 两个多月后,陈三小姐查出怀孕了。 对此,傅源也没办法,他不知道冯耀的具体行踪,也没办法通知到他,何况还要防止全性的人知道冯耀的底细…… 只能由陈三小姐出钱,由傅源出面,在陈家庄雇了一位老妈子,贴身伺候着。 家里有了老妈子在,傅源倒是能登堂入室了,帮着做一些杂活。 临近生产时,傅源又早早把产婆请来守着。 一番折腾后,小宝宝出生了,是个女娃,皱巴巴的,挺难看的。 傅源跟陈三小姐相处,一切都在明处,自然也就没有产生乱七八糟的误会,产婆只是把孩子抱出来让傅源看了一眼,又送回了产房,连抱都没给抱。 第一个抱宝宝的男人,要留给孩子的父亲冯耀……傅源还挺失望的。 接下来就是陈三小姐坐月子了,傅源也不懂,一切都只能交给老妈子,傅源每天在门口打几遍招呼,防止老妈子有旁的心思。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三小姐孤零零的一个女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家中还颇有余财,哪怕是在陈家庄,也难免会有人动心思。 等坐满月子,陈三小姐终于抱着小宝宝出门了,这时候的宝宝已经张开,钟灵毓秀,很可爱。 可惜,只是给傅源看了看,还是不给抱。 一直到年底冯耀回来,小宝宝才第一次被男人抱了。 抱着孩子的冯耀,乐的合不拢嘴,哪怕身上被尿了好几遍,也舍不得放下。 第二天跟傅源小聚时,冯耀还抱着宝宝舍不得撒手,一直到陈三小姐过来,才从冯耀怀里抢走了宝宝。 傅源伸出去的双手,悄悄地收回,他能从冯耀怀里抱孩子,但总不能从陈三小姐怀里抱…… 等孩子被抱走后,傅源才收回目光,问道:“名字起了吗?” 冯耀乐呵呵的道:“就叫宝宝,冯宝宝。” 傅源的表情一言难尽:“这名字,真凑合!” 冯耀指着傅源,乐道:“我知道你想给孩子起名,我这个当爹的虽然文化没你高,但我就乐意叫她宝宝。” 傅源失望的摇摇头,道:“行吧,宝宝就宝宝……这孩子出生后,我都还没抱过呢!” “想抱孩子,自己娶媳妇生去!”冯耀呵呵笑着,话题一转,道:“知道三一门吗?” 傅源点头,道:“听说过。” 冯耀收起笑容,道:“全性里有个叫王耀祖的老一辈,绰号鬼手王,一手倒转八方玩的炉火纯青,没想到,他居然从三一门的大盈仙人左若彤那里,抢来了一个徒弟,叫李慕玄。” 傅源随口问道:“大盈仙人没一巴掌拍死他?” 冯耀叹了口气,道:“重点就在这,王耀祖小恶不断,大恶不犯,大盈仙人真就这么放过他了……我一直以为这些名门正派,只要是全性之人就绝不容情,却没想到还会有大盈仙人这样的……” 说到这里,冯耀突然问道:“阿源,什么是仁?” 傅源端起酒杯想了想,道:“孔子说仁,后人一开始解释为仁者,爱人,后来觉得儒家其实没那么无私,后来又解释为仁者,爱己,但这样又觉得太自私了,干脆解释为仁者,爱己,而后爱人。” 冯耀乐了,道:“说来说去,怎么解释全凭你们儒家的一张嘴?” “不然呢?”傅源也笑了,道:“仁者,爱己而后爱人,但仅仅是爱,不够阐述儒家修身理念,所以仁者,成就自身,完善自身,而后通过自身再去成就他人。” 冯耀注视着傅源,问道:“那阿源你的理解呢?” 傅源沉默了一下,道:“仁,就是仁,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解释。” 冯耀一愣:“什么意思?” 傅源举例道:“就好像杏仁,桃仁之类的,裹着厚厚的坚硬外壳,里面藏着一颗仁,一颗种子,只要好好栽培,破壳而出,生根发芽,长出新的果实。” 冯耀理解了,道:“所以仁就是一颗本心,本性,包裹着仁的厚厚外壳,就是人性之上的各种恶,各种伪。 只有破开伪,摒除恶,才能明悟本心,明心见性,求仁得仁……阿源,你对儒家的理解,好像一直都偏向于道家的修行?” 傅源正色道:“修行就是修行,哪分道家儒家?说到底,目的都是一样,只不过道家直指本心,直指厚厚的外壳下的那颗仁,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不被厚厚的外壳所阻? 而儒家就把心思放在外壳上,研究着如何去破开外壳,外壳破了,里面的仁自然而然就裸露出来了。” 冯耀一竖大拇指,道:“有理!破开外壳,见了仁,就见到了“真”,照这么说,大盈仙人能摒弃成见,不愧是“真”人!” 傅源思索着,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无穷。天下以不缺为成,故成必有弊,以不虚为盈,故盈必有穷。 正所谓“反者道之动”,于大成而不恤其缺,于大盈而不恶其冲,是以成而不弊,盈而不穷……大盈仙人这个名字不好,仙人已得圆满,若是在加上大盈……” 冯耀也叹了口气,道:“怕是到头一场空。” 傅源摇摇头,道:“行了,说说那个李慕玄吧。” 冯耀整理了一下,道:“这是还要从迎鹤楼说起……” 迎鹤楼,算是如今奇人异士的一处据点,各门各派的人常常汇聚于此,彼此交流。 李慕玄就在迎鹤楼里,被人一激,当场自爆,承认自己师承鬼手王耀祖,还亲口说出自己加入全性,从而引发了一场混战。 还是王耀祖求的冯耀(无根生)出面,才勉强解决了这场纷争。 也是在迎鹤楼内,全性阮涛跟王耀祖,亲口承认了无根生全性代掌门的身份。 等冯耀说完,傅源叹了口气,道:“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也。今夫蹶者趋者,是气也,而反动其心。 心志专一就能带动气,气专一也能带动心志。就像跑步和跳跃,都是气的作用,但却能反过来影响人的心志。 这个李慕玄,不是在炼炁,而是被炁炼了,连主从关系都搞错了,若是搞不清楚这一点,往后怕是有苦头吃了。” 一个被自己脾气性格所控制的人,还谈什么修行? 冯耀点头,顿了下,道:“你说,若是李慕玄继续被大盈仙人教导,往后会怎么样?” 傅源笑了笑,道:“越坚硬的外壳,里面的果仁越鲜美,只不过越坚硬的外壳,也越难打破,若不能磨掉他的性子,谁教都没用!” 冯耀想了想,又问道:“若你是,该如何教?” “不教!”傅源摇头,果断道:“他是自己愿意舍弃本性,执着于表相,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不可杇也。” 冯耀思索片刻,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本章完) 第122章 道与义 第122章 道与义 冯耀言语间,对大盈仙人极为推崇。 傅源很理解他的心思,混在全性之中,见到了太多的私欲,恶欲,陡然见到一个身怀仁心的大盈仙人,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不要觉得大盈仙人放过王耀祖,是什么平常的事,在这个年代,被人抢了徒弟,就等于被人把脸面放在地上踩,就算是同一阵营的,遇到这种事都会毫不犹豫的翻脸! 更何况王耀祖还是一个全性,大盈仙人却是正派玄门三一门的掌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大盈仙人却能忍住不杀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仁慈。 这个时代对全性喊打喊杀,那是动真格的,就好像冯耀之前说的,那两个唐门弟子看到全性,二话不说就豁出了性命,埋伏在客栈暗杀。 龙虎山张之维见到无根生,同样也是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直接下了死手,哪怕无根生表明了不还手,还是要杀,这就是这个时代正派对全性的态度。 愚昧也好,利益也罢,总之,这个时代的奇人异士,都被“正邪”的人为定义束缚的死死地,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水火不相容。 所以三十六贼结义,才会引起那么大的震动。 傅源叹了口气,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正与邪,所谓的“正邪”都是人为定义,都属于一种“伪”,大盈仙人能摆脱这种人为定义的规则,说一声“真人”名副其实。” 伪,左边人,右边为,字面意思就已经表明了,所有人为定义添加的,都属于“伪”! 也因此,道家的“德”,就是各种冷冰冰的规则,而儒家的“德”,都是人为的伪。 冯耀将自己这一年的经历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最后道:“我觉得,全性其实就是一群无所依附,困惑不前之人,他们有能力,但却因困惑,偏执或错误选择等原因,无法找到自己的目标。 当年的黑衣宰相,为这群无头苍蝇,找了一条足够吸引,又足够消耗精力的路,那就是与太平时节,倾覆天下。” 傅源笑了,道:“黑衣宰相姚广孝?他虽然是个和尚,但做事却极具儒家风格,他帮明成祖造反,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抱负。” 道家“虚其志”,佛家“空其心”,能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把整个天下卷入战乱的,只有儒家! “所以他引领全性,其实就是为全性立了个志,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全性门人头上。”傅源道:“你不要学他。” 冯耀笑道:“我早前就说过,我只会顺其自然,无为而无不为。” …… 傅源总算是抱到冯宝宝了,小小的肉团子抱在怀里,让人忍不住生出呵护之心。 在冯耀再次准备出门的前一天,傅源难得的提出反对意见:“我觉得,你应该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妻女身上。” 冯耀有些诧异的看着傅源:“那我的妻女,岂不是成了我的束缚?” 傅源反驳道:“应该说,是责任才对。” “责任本就是一种束缚。” “责任是一种义,心中若无义,与禽兽有何区别?” “若是我因为妻女,而放弃了自己的道,这不正是束缚所在吗?” “但若是你因为自己的道,而放弃了自己的义,这样的道追逐了还有何意义?” 两人一直以来彼此交流都很顺畅,毕竟心意相通,就算有不同的见解,也总能理解对方,接纳对方。 但此刻却产生了真正的分歧,就好像争吵起来了一样。 陈三小姐都忍不住停下手中收拾的包袱,无措的看着两人:“你们不要吵……吓到宝宝了。” 傅源哄了哄怀里的冯宝宝,道:“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 冯耀也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傅源道:“那你就不该娶妻生子。” 冯耀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傅源:“人家孟子说的是心之所向。” “道,便是我心之所向。” “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唯重义耳。” 两人对视着,片刻后都笑了。 冯耀笑着道:“这就是儒道的分歧?” 傅源想了想,摇头,道:“只是大义与小义之分,若为大义,可弃小义,但若是小义与小义之间,就需要权衡了。” 冯耀道:“我对妻女的责任,属于小义,我对道的追求,也是小义……” 傅源点头,道:“你若为国为民,我绝不劝你,还会与你一道!” 冯耀感叹道:“成性存存,道义之门。” 傅源也道:“夫立典有五志焉:一曰达道义,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勋,五曰表贤能。” 冯耀在傅源对面坐下,沉思片刻,道:“若你有家人在,那你……” 傅源道:“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出去跑江湖,把自己置身险境,甚至可能祸及家人。” 冯耀皱眉,道:“哪怕舍弃自己的道?” 傅源摇头,道:“与“道”与“义”间,求得双全法,若是不能,以义为重。” 说到底,两人的争论,就相当于事业和家庭,两者之间究竟如何取舍。 冯耀重事业,傅源重家庭,冯耀重道,傅源重义。 道义,虽然是一个词,但终究代表了两种东西。 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道义可以一手抓,但当“道”与“义”真的出现分歧,需要权衡时,到底该如何选? 冯耀脸色复杂,道:“说不定我会杀了你的家人。” 傅源表情一言难尽,道:“说不定我会断了你的道路。” “啊……”一直旁听的陈三小姐,终于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脸色发白,惊恐的道:“你们两个,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怀里的冯宝宝,受到惊讶,哇哇哇的哭了起来。 傅源跟冯耀连忙起身,凑过去安抚。 冯耀哄着女儿,解释道:“我们不是真的要杀来杀去,只是在探讨如何选择……假如阿耀有大志向,也有实现志向的本事跟时机,却被家人的责任义务所束缚,郁郁一生,有志不得伸,怎么办?也许杀了他的家人,才能让他解脱出来。” 傅源也解释道:“如果耀哥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择手段,甚至要杀妻献女,那我只有断了他的野心,斩了他的道路。” 陈三小姐怒道:“那你们干嘛要说的那么吓人?” 傅源跟冯耀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异口同声道:“这是在明性(明神)!” 举个最直白,也最残酷的例子,如果一个人有一笔钱,投入事业中就能达成毕生的追求,但家人生病,这笔钱恰好能治好,该怎么选? 答案是没法选,因为怎么选都是错的,都过不了心里的那关。 但如果明心见性,不受外扰,那就看这个人心中的“道”跟“义”,谁重了。 当然,目前的情况,两人道与义,都能兼顾。 冯耀寻道,将义托付给傅源,傅源行义,却也从冯耀那里“知”道。 志同道合,相辅相成,这才是朋友。 见两人并非真正的吵架结仇,陈三小姐这才松了口气,余怒未消的道:“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好。” 但心里却觉得这样有什么说什么才够畅快,藏藏掖掖,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很多东西都说不明白。 (本章完) 第123章 相亲 第123章 相亲 冯耀走了。 傅源的生活,大体还跟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一样,那就是抱孩子。 孩子还小的时候,只能抱一会,然后还给老妈子,送回去吃奶睡觉,等孩子大一些了,傅源就开始抱着不撒手了。 就连去学堂上课,都乐意抱着。 不仅仅是因为孩子可爱,更多的是从孩子身上,感受那种纯净无瑕,专气致柔的状态,这也是很多人喜欢婴儿的原因。 自己脏了,就喜欢干净的,这是元神的追求。 陈三小姐生了孩子,彻底算是妇人,也不再成天躲在屋子里了,开始出门四处走动,跟陈家庄的妇人们家长里短,也乐得把孩子交给傅源带着。 这各阶段的女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里状态,姑娘时期,连个脚都不肯露,但成了亲,生了孩子,哺乳也只是侧个身子就行…… 反正傅源就遇到过好几次,一下课,出了学堂,陈三小姐就把孩子抱过去,身子一侧就解开衣襟哺乳,搞得傅源挺尴尬了,又不能走,还要帮她遮掩一下。 …… 年中的时候,傅源手腕上的翠绿痕迹,终于连成一圈,咋一看,就好像带着一个碧翠手镯一般。 而傅源对定风波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甚至隐隐有一种隔着时空,也能操控定风波的感觉。 也因此,傅源对于时间的感应,也变得无比的混乱。 一方面,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另一方面,他又有一种时间固定住了的错觉。 在当前时空,傅源的时间正常流逝,一分一秒的度过,但在未来时空里,傅源通过定风波,却感应到时间是固定的。 时间,代表着世间实物的变化。 未来时空,是不变的,当前时空是不断变化的……故而在傅源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固定不变的时空,还出现了一个不断变化的时空。 不变易变! 渐渐地,傅源对所谓的时空,有了一种玄乎其玄的感悟。 这种对于时空的感悟,是以定风波为锚点的,所以傅源手腕上的定风波,也在随着傅源的感悟,渐渐地发生了某种玄妙的变化。 这一天,傅源刚出学堂,陈三小姐就甩着手帕过来,接走了宝宝,然后对着墙,解开衣襟,一边哺乳,一边道:“阿源听说没?堂姐被退亲了。” 傅源背着身子,想了想,才道:“堂姐?你是说陈大老爷那一脉的小姐?” 陈三小姐有种看热闹的感觉,道:“对,我听甄婶子说的,她男人昨天去县里,听大伯府里的下人议论,说是堂姐的未婚夫,从国外留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退了亲事。” 傅源啧道:“是不是说什么自己接受了新思想,跟封建女子没有话题可聊?” 陈三小姐“咦”了一声,道:“阿源也知道?堂姐可是在家等了他三年,结果说退亲就退亲,堂姐本来年纪就不小了,现在名声也坏了,怕是难嫁了。” 傅源惊讶道:“长房小姐多大了?怎么就年纪不小了?” 陈三小姐想了想,道:“好像已经二十二了。” 傅源:“……这就叫年纪不小?” 陈三小姐合拢衣襟,转身将宝宝塞到傅源怀里,道:“阿源觉得年纪不大?” 傅源随口道:“才二十二,风华正茂……” 说到一半,傅源才反应过来,纳闷道:“嫂子跟我说这个干嘛?” 陈三小姐笑了笑,道:“随便聊聊嘛……宝宝你先带着,我找甄婶在聊几句。” 说完,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傅源抱着宝宝,想了想,摇头自语道:“应该不至于……” …… 不管至于还是不至于,两天后,陈二老爷把傅源唤进陈府,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什么话都没说,又把傅源赶走了。 紧跟着陈府下人过来,给傅源置办了一身长衫,当场换上,给了十块大洋,让傅源去县里一趟。 有专门的马车接送。 看着架势,在联想到陈三小姐之前说的事,傅源心里大致也有了猜测,顿时哭笑不得。 这摆明了是让傅源去跟长房小姐相亲的。 要是陈二老爷这么办,傅源还能理解,毕竟一堆女儿,还有一屋子等着生的女人,随便舍弃一两个女儿也不在乎。 可是陈大老爷就一个女儿,只是被人退了亲,就这么舍弃给傅源这个无钱无势的教书先生了? 不管怎么说,傅源吃着陈家的饭,这一趟还是要去,只希望那位小姐看不上自己。 …… 马车一路行驶进了县城,在一间茶楼前停住了。 傅源下了马车,早有一个老妇人在门口等着了,上下打量了傅源一番,就把傅源领上楼,在二楼的一个包间门口停下。 “咚咚咚——”老妇人敲了门。 过了一会,包间内才传来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进来。” 老妇人推开门,站在门口,做了个请傅源进入的手势,道:“奴婢就在门口等着。” 皇权都推翻多少年了,陈家下人还以“奴婢”自称? 傅源心里暗度,抬脚进门,就看到包间的窗户边,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似乎在透过窗户,欣赏外面的天地。 穿着很素净,但身段很好,头发被简单的盘在后脑,也没什么复杂的挂饰,只用一根簪子挽着。 “在下陈君源,见过小姐。”傅源行了一礼。 那女子依旧背对,望着窗外,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劳烦先生白跑一趟了。” 一上来就表明了自身的态度。 傅源也不在意,道:“二老爷只是让在下来县城一趟,并未说明来此的目的。” 女子沉默着不说话。 傅源很有耐心的等着。 过了好一会,女子才开口,道:“不骄不躁,难得!只是妾心已死……” 说着,转过身来,看了傅源一眼,眼眸中闪过莫名的神采,有些诧异。 原以为只是个迂腐的儒生,就好像孔乙己一般的人,哪曾想却是一个一身正气,举止仪态中正儒雅之人? 女子显然有些意外,到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眼眸一凝,目光落在傅源的手腕上,脱口道:“定风波?!你是傅源?” 傅源:“……” 女子快步走过来,香风扑面间,手腕已经被女子抓住,还用手指摸索着,语气兴奋的道:“真是定风波……好像还没晋升……” 声音比起刚才的娇柔沉闷,明显生动活泼了许多。 傅源疑惑道:“你是……” 女子放下傅源的手腕,后退一步,微笑着展开双臂,在傅源面前转了个圈,狡黠道:“你猜我是谁?” 傅源抚摸着手腕上的碧翠印记,心中思索着,知道“定风波”这个名字的,语气还这么熟稔…… 陈朵? 安灵灵? 应该都不是。 傅源看着眼前女子的双眼,心中莫名一动,道:“你是姜雪……不,你是第一次跟我见面之后,又过了不知多久后的姜雪!” (本章完) 第124章 陈巧儿 第124章 陈巧儿 姜雪,那个看《家有蛇夫好纳凉》的灵修女子,傅源对这个印象颇深。 “我现在叫陈巧儿。” 陈巧儿没有正面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笑着引傅源到桌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说道:“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傅源随口道:“有几年了。” 陈巧儿诧异道:“几年时间,你竟然一点风头都没出?你这是第一次穿越时空吧?真忍得住啊!” 一个穿越者,真能忍住好几年,什么都不做? 傅源道:“谈不上“忍”字,安身立命罢了。” 安身立命,正常来说是指生活有着落,精神有寄托,但正如“修身”是指修身心,“安身”同样有安身心之意,我心安处是吾乡。 穿越者都有着自身的优势,最差的也有着高于当前时代的见识,因此心中自然傲慢,心意躁动,无法安分守己,总是想顺从自己的欲望,去做点什么出风头,博名利,积财富的事。 这其中自然也有穿越者自认所学超越时代,总想把学到的东西用出来,从而获取内心的愉悦,属于“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却忘了“时机”的重要性。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但傅源却能安贫乐道,修身养性以奉天命,这让陈巧儿颇为惊叹。 她赞叹道:“不愧是你,心灵修养果然非比寻常……我可没你这么高的修养,之后我肯定会做一些事,到时候你别拆穿我啊!” 傅源诧异道:“你想做什么?” 陈巧儿俯身凑过来,一本正经的低声道:“退婚流啊,接下来自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各种打脸了!” 傅源表情一言难尽。 陈巧儿得意的道:“那家伙不是嫌我思想封建吗?那我就用新思想去打他的脸,这种事我很有经验的。” 傅源:“……很……有经验?” 哪来的经验? 陈巧儿越说越兴奋:“我打算离开这里,去大城市,然后用笔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阐述各种新潮思想……等我成为公认的大文豪,然后突然之间就暴露了我的身份。 别人一看,哇,某某大文豪,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封建大小姐……嘿嘿嘿……” 陈巧儿似乎陷入了某种幻想:“试想想,在某个文人交流的舞会上,还有各种西方人士,我那个前未婚夫带着他的新欢,找了各种渠道才混了进来,却看到一群声名显赫的人,在跟我套近乎……我这个他看不上的封建小姐,还能用英语流利的跟外国人交谈……哈哈…… 你说,他会不会各种悔不当初,甩了他的新欢,跪地求我原谅,求我跟他复合……” 傅源:“……” 联想到她看的那本《家有蛇夫好纳凉》,傅源大概知道她的经验从何而来了。 陈巧儿自顾自的继续幻想:“当然,我肯定爱答不理,用四十五度视野斜睨……还有啊,文人的稿酬挺多的,到时候我赚了钱,就招工人,开工厂,还要筹建自己的武装队伍,反抗侵略…… 我就这样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爬到最高,成为万人敬仰,高不可攀的女人……若干年后,他成了街头乞丐,看着被无数人簇拥的我,那时的心情,想想都觉得痛快!” 傅源忍不住打断她的幻想,道:“那时候恐怕你早就死了,他还活着!” 陈巧儿一窒,想了想,道:“死了也行,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无法遗忘的痛!” 傅源着实理解不了她的想法:“事实上,历史上但凡打着“深情”旗号的人,家中虽然不在续弦,但小妾却是一个接一个的往家里接。” 陈巧儿狠狠地瞪了傅源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 傅源奇怪道:“你很喜欢他?这么在意他的想法,做这么多事,就为了让他后悔?” 陈巧儿纳闷道:“没有啊,我都没见过他,哪来的喜欢……小说里不都是这样?” 傅源只觉得牙疼:“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 陈巧儿道:“庄子借孔子之口说的,做事能以真情投入就会忘掉自身的利害与安危,怎么还会产生因为贪恋生而厌恶死的心态呢?” 傅源叹了口气,道:“什么叫“事”?管理好自己的生命,叫“事”,此外的一切,都叫做“患”! 如果你是为了外人外物去做事,有了成败,也就有了利害,个人荣辱的“患”,失败了,会受到人道之患,成功了,也会有阴阳之患。 所以啊,你做事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专注于内心,忘了身外之物,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坦然接受。” 说到这里,傅源停顿了一下,仔细打量着陈巧儿,道:“你真是姜雪?” 虽然只是见过一次,但傅源印象中的姜雪,应该没这么蠢吧?真的把小说当现实了? 陈巧儿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什么叫阴阳之患?” 傅源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没开始做事呢,就已经这么多幻想,这么多想法,情绪如此饱满……事前担忧成败,事后或喜或悲,这都是阴阳之患,” 陈巧儿恍然,道:“我又不是练气的。” 傅源:“但你的生命之气,还是会受到影响。” “也是……”陈巧儿点点头,道:“行吧,不说我了,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我们商量一下,别弄重了。” 傅源不在意的道:“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在陈家庄,教一辈子书。” 陈巧儿不解:“为什么啊?” 傅源:“自然是因为人道混乱。” 儒家,说到底也是修人道的,人道混乱,所谓的“理”不在人心,而在力量,在枪杆子。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傅源再有理,也抵不过军阀成千上万杆枪,还有各种大炮……除非傅源也成为一方军阀。 但那样就成了军阀争霸,这世道不缺一个军阀,傅源的志向也不在此,因此没那个必要。 还不如就这么待在陈家庄,克己修身,洗净心性。 陈巧儿没有追问,道:“那好吧。” (本章完) 第125章 事变 第125章 事变 陈家庄。 傅源坐在院子里看报纸,陈三小姐抱着宝宝,嘴里还在念叨着:“堂姐也太没眼光了,居然看不上阿源你,难怪被人退了亲……阿源别气,嫂子回头给你介绍个更好的!” 傅源失笑,道:“嫂子,人家看不上我才是正常的,如今新思想崛起,我这种酸腐书生早就该被淘汰了,就别去祸祸好人家的姑娘了。” 陈三小姐哼了一声,不满道:“阿源你就糊弄我吧,嫂子在闺中也读过一些书,你可不是什么酸腐书生,你跟我夫君一样,都有着超越一般人的思维,只是有人不识货罢了!” 傅源笑了笑,也没有再说,只是默默的把报纸在翻到正面,突然面色一怔,紧跟着浩然正气勃发,长衫无风自动。 整个小院内,似乎多了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压在人心头,让人不禁心神一怔。 陈三小姐察觉到这种异样,正要出声,却发现坐在那里的傅源,突然之间变得威严无比,神威如狱,整个人的气质宛若太阳,普照天下,让一切鬼祟阴邪无处匿迹,让人不敢直视,下意识的低下头,心里发虚。 “哇哇哇——”她怀里的宝宝突然张口大哭了起来。 哭声惊醒了傅源,院子里的压力莫名的一扫而空,陈三小姐不禁喘了口气,眼神古怪的看着傅源。 她一直觉得,能跟自己夫君畅谈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但此刻,她终于见识到了,傅源的不普通! 傅源连忙抱过宝宝,哄了起来。 陈三小姐趁机拿起报纸,就看到头条的“奉天事变”。 所谓“奉天事变”,后来又称九一八事件,是指驻东北日军悍然袭击奉天,以武力侵占东北的事件。 傅源知道这段历史,也知道此后日军在东北建立伪满政权,开始了对东北长达十四年的奴役跟殖民统治。 虽然令人痛心,但最令傅源心中不平的,是报纸上的“不抵抗”政策! 因为光头的不抵抗命令,北大营守军被不足十分之一的日军彻底击溃,多地沦陷,这让傅源心中有股气,却无处发泄。 “阿源……”陈三小姐有些担心的看着傅源。 傅源抱着宝宝,逗弄着,片刻后,突然开口道:“嫂子,明天我出门一趟。” “你要去哪?” “嫂子就别问了。”傅源将宝宝抱给她,道:“一个月后回来。” 心里这股气,总的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 东北某日营,若有懂得观气之人,便会发现营地上空的人道气息汇聚,呈现出渗人的血色,极具侵略性,就像那鲜血一样的夺目。 这是一支刚刚杀戮过的队伍,各种兽欲的发泄过后,营内士兵心满意足的同时,内心悄然诞生了更大的兽欲。 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临近深夜,营地内的士兵大都睡着了,守夜的士兵打着呵欠,看着漆黑的夜空,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种泰山压顶而来的恐怖,内心中隐隐有种不安。 静寂无声中,隐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无法察觉踪迹,仿佛错觉一般。 守夜的士兵,转着脑袋,打算四周看看,结果脑袋莫名的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到另一名士兵脚下。 那士兵低头一看,自己的脑袋也掉了下来…… 悄无声息中,一条条性命在不断流失……终于: “#%¥$%^&” 营地内,爆发出一阵怒吼,不知道说的什么,但整个营地都被惊动,一下子活跃起来。 营地的中心位置,燃起了巨大的火光,火焰冲天,蓦的拉长,竟是化作了一条火龙,在营地上空盘旋,火光照耀下,终于发现在营地外围一个山坡上,隐约立着一道人影。 隐隐有龙啸震动,这条巨大的火龙在营地上空一个盘转呼啸,朝那人影扑去。 “虽然不是正法,倒也算是玄妙!” 一片清光陡然拉开,仿佛将一方天地被隔开了,连那火龙,也被从中间隔开,消散而逝。 紧跟着,那片清光化作无数道清影,在营地内穿梭着。 哀嚎声四起。 怒吼,惨叫,枪声……不绝于耳。 躲在营地中心的术士之流终于忍不住了,出现在营地中心火焰四周,约莫七人,站成了一个圈,手中齐恰一个诀,张口齐声大喝。 喊的什么听不懂,但声音宛若真言,似乎连整个营地都在震动。 慌乱的士兵终于镇定下来,开始有序的对着营地外的声影,发起了进攻。 与此同时,无数血气于天空中汇聚,化作血云翻涌,不一会儿又落了下来,落在每个拿枪的士兵身上,融入他们体内。 这些士兵肉眼可见的亢奋起来,嘴里嗷嗷叫着什么,舍生忘死的朝着营地外的身影冲锋。 无尽清光穿梭下,哪怕这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地,却也丝毫阻挡不了他们的冲锋的意志。 无数清光陡然敛聚,化作了一柄长剑,破开了空间,直接出现在营地中心,钻入火焰中。 火焰瞬间爆炸,向四周席卷。 站在火焰周围的七名术士,来不及躲闪,就被火焰吞没,浑身燃烧着在地上打滚,发出阵阵惨叫。 而营地外的身影,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天后,另一处日军营地同样发生了暴动,四名术士丧命。 又三天后,五名躲在堡垒中的术士,被人隔着七八层墙壁,直接狙杀。 …… 一个月后,傅源按时回到陈家庄,每天读书看报,写字画画,生活好像一如往常,只是连续好几天,都没有抱宝宝。 陈三小姐觉得傅源似乎有什么变化,但仔细观察,却又看不出到底哪里有变化,只是把疑问放在心中。 等到一周后,傅源才重新抱起了宝宝。 刚抱起时,宝宝还推着小手抗拒,等抱上了,宝宝就咯咯的笑了起来,巴巴的身手,抓着傅源手腕上的一枚碧翠如玉的手镯,不肯松手。 陈三小姐这才注意到,“咦”了一声:“阿源,这手镯真好看,谁送你的?” 傅源笑着道:“它叫定风波,是……一个女人送的。” 陈三小姐一脸打趣:“嫂子一猜就是……那个女人漂亮不漂亮?” “很漂亮!” (本章完) 第126章 知其不可而为之 第126章 知其不可而为之 “听说鬼子那边派过来的官方组织阴阳寮里的阴阳术士,都快被杀绝了。” 冯耀跟傅源面对面坐着,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道:“是你干的吧?” 目光落在傅源手腕上,那枚碧翠的手镯,隐隐透着一丝血色,不过这丝血色正在慢慢淡去。 傅源随口道:“嗯,是我。” “我就猜到是这样。”冯耀开心的道:“不见不闻觉险而避,难怪鬼子设下的陷阱,总是逮不住人,这就是所谓的“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傅源点头,道:“以小见大,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睹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 冯耀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杀戮太多,会让灵台蒙尘,何况凭你一人之力,也没办法扭转天下大势。” 傅源摸着手腕上的定风波,道:“我知道,不过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正是我浩然之所在!” 《论语》中有这么个故事,子路夜里住在石门,看门人“问从哪来来”,子路回答“从孔子那里来”,看门人就说“是那个明知做不到却还要去做的人吗”?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孔子身处战国乱世,礼崩乐坏,同样的人道混乱,诸侯争霸,难道孔子不知道当时的世道不适合讲“礼”? 但他还是要周游列国,宣扬周礼,推行仁道,这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在当时看来,孔子是在做无用功,但是却在人们心中,种下了一颗“仁”的种子,若非如此,后世之人心中,也就没有“仁”这种东西了。 现代很多人在受了委屈,遭受不公时,在抱怨无处说理的同时,要清楚的认识到,“理”这东西,正是当时孔子做的无用功,种下的“仁”在所有人内心生长出来的。 想说理,首先要让这世道有“理”,让人们心中有“理”,才有资格去求“理”! 在西方,以血统论出身,正是因为他们心中没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理。 不管后来的儒家如何的腐朽愚昧,但不要忘了,能批判儒家的前提,是儒家几千年在一代代人心中种下的“理”赋予的资格。 这些“理”让我们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傅源当然知道杀人杀多了,对一个修行人有多大坏处,但有些事不问能不能,但求该不该。 问心无愧即可。 冯耀还是有些担心的道:“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沾染了血腥味,再这么杀下去,我怕你会沉沦其中。” “放心。”傅源正色道:“我不会沉沦于杀戮,只会淬炼我的杀意,意至诚,杀意也可至诚。” 说到这里,傅源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何况我每次杀戮后,都会沉寂一段时间,用来洗练身心,始终保持心灵澄净。” 古代儒生,在进入复杂的官场后,又有几个能保持正心诚意的? 官场的复杂跟黑暗,往往逼得人不得不做违心之心,所谓的克己修身,在进入官场后,有几个能保持住的? 杀戮,也是一样。 杀戮,会让人的气发生某种变化,普通的杀人犯可能感觉不明显,但是杀人杀多的罪犯,心冷,气便会偏冷,光是眼神就让人害怕,远离。 婴儿的感觉更加敏锐,反正冯宝宝在傅源洗练完身心之前,是不肯让他抱得,这是人生来就有的良知良能。 冯耀指了指傅源的手镯,道:“你这个法宝挺神奇的,内部流转的血色,就代表了你心中的杀戮欲望?” “它叫定风波。”傅源点头,道:“当内部的血色彻底消散,就代表着我的心灵重归定静安虑,重新得诚。” 冯耀赞道:“平定一切风波,定风波,好名字。” …… 冯宝宝一天天的长大。 傅源每隔几个月,便会出去杀戮一番,同时也见证了,这个世道越发的混乱。 人道混乱,民众的信念就乱,诞生自信念的灵法,就几乎用不出来了。 好在天道无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地之法依然能够使用。 不过也不绝对,人们信念统一的地方,不仅能施展灵法,而且威力几乎能与天地之法并齐。 无数人的信念迸发统一,说不定人道能与天道相容……好像有过一段时间,无数人的信念集合勃发,天道助人道,造就了国运昌盛。 如果有机会,傅源真想去那个年代一趟,感受一番。 …… “叔叔!” 冯宝宝迈着小短腿,张开小胳膊,一把抱住傅源的大腿,仰着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娘亲打我!” 傅源弯腰把她抱起来,笑着道:“娘亲为什么打宝宝啊?” 冯宝宝眼神躲闪,嚅嗫道:“宝宝……宝宝没有玩泥巴。” 傅源好笑道:“宝宝是女孩子,要爱干净,不能玩泥巴,知道吗?” 冯宝宝委屈的“哦”了一声,抱着傅源的脖子:“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傅源算了一下,道:“大概这两天就会回来了……咦?” 说曹操,曹操到。 冯耀顶着一个光头,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正含笑看着他们,主要是看宝宝。 “爹爹!”冯宝宝欢呼一身,张开手臂,小腿乱蹬。 傅源无奈,将她放到地上,冯宝宝立刻蹬着小腿跑过去,被冯耀一把抄起:“哎呦,我的宝宝,想爹爹了没?” “想了。”冯宝宝的视线落在冯耀的头上,疑惑道:“爹爹,你的头发呢?” 冯耀哄道:“爹爹嫌洗头麻烦,就把头发剃了。” 冯宝宝想了想,道:“可是……不好看。” “那爹爹就把头发继续留着。”冯耀抱着冯宝宝,对傅源道:“明天老规矩,过来喝一杯。” “行,明天过去。” 傅源随口应付,道:“不过你这光头……出家了?” 冯耀“嗯”了一声:“陪人参佛,顺便出个家……具体的明天再说。” (本章完) 第127章 缘起无常 第127章 缘起无常 吴曼,曾三度出家,三度还俗,最后一次还俗后自称莫名居士,加入了全性,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王家几个长辈也都死在他手上。 这个人各种佛教佛理都是张口就来,但始终破不了无明,用他的原话是“我始终没办法真实的照见五蕴皆空”。 最后求到无根生(冯耀)这个掌门面前,无根生便陪他再次出家,剃发修行,最后为他守关,推了他一把,助他照见了五蕴皆空。 “蕴”,在佛教中,是“集合”的意思。 佛教最出名的一句话,就是“天下天下,为我独尊”,而其中的“我”便是一个集合体,其中包括了佛教通过照观发现的“我”以及“我”所经历的一切身心现象。 “我”这个集合体分五类,色,受,想,行,识。 色蕴,是“物质”的集合,具有形体,占据空间,可以被感官触及,并且会变化,毁坏的东西,佛教讲人的身体,叫做“色身”,也叫内色,就是这具臭皮囊。 而外色,就是能被人的眼耳鼻舌身这五种感官所感知到的外部物质世界。 比如执着于房子,车子,存款,亦或者自己胖了瘦了高了矮了,皮肤长痘了,等等情况,没有时焦虑,有了会害怕失去,失去时更痛苦不堪,这些都是对“色蕴”的执著,也是烦恼的根源。 受蕴,是“感受”的集合,当感官接触到“色蕴”的时候,内心瞬间直接产生的“第一感觉”,就是“受蕴”,比如妒忌,羡慕,同情……等等。 其中又分“乐受”,让人舒适的感觉,比如吃到甜食的愉快,泡热水澡的放松,听赞美的愉悦……会让人产生“贪”,想要抓住它,永远延续下去,越多越好,如果失去,就会失落,不满足。 第二种叫“苦受”,让人不舒适的感觉,比如身体受伤的疼痛,听到批评的刺耳,面对失败的挫折……会让人产生“嗔”,想要摆脱它,消灭,厌恶,如果无法摆脱,就会愤怒,沮丧。 第三种叫“舍受”,既不愉快也不痛苦的中性,最多也最容易忽略,比如现在躺在床上的感觉,拿着手机的感觉,呼吸的感觉……会让人产生“痴”,要么完全忽略它,意识不到它的存在,要么觉得它无聊,没意思,内心对它漠不关心。 贪嗔痴三毒,便是来源于“受蕴”,对愉快上瘾,对痛苦抗拒,对中性麻木。 “想蕴”其实是个概念的集合,当人接触一个“色”,比如看到一个苹果,立刻就知道那是苹果,这就是“想”,咬一口苹果,感觉到了酸或甜,触动了“受”,就会“想”到好吃不好吃。 看到红灯就“想”到停,看到大车就“想”到危险,我们的语言文字概念知识,都离不开“想”。 但也容易被“想”所控制,比如当我们想到一个人是好人,就很容易忽略掉人的复杂性跟变化性。 申公豹说,人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你怎么搬也搬不动,这便是被“想蕴”所控制了。 就好像一个品牌的包,商家宣传为奢侈品,让客户被“想蕴”控制,一想到这个包,就认为这个包代表了身份,有了它就能跨越阶层,没有它就低人一等,所以愿意一两年的工资去买它…… 被“想蕴”控制的,往往都带有严重的偏见。 行蕴,就是意图,包括决心,动机,冲动,习惯,倾向,潜意识等集合体,表意识的决定做什么,潜意识的想做什么,都属于“行蕴”。 明知道熬夜不好,偏偏忍不住刷一夜的手机,这就是被“行蕴”所困扰。 识蕴,是认知的集合,识,就是儒家的“知”,“好好色,恶恶臭”的前提,是“知”道什么是好色,恶臭。 色,受,想,行,识,共同构成了“我”这个独尊的主体。 比如“耳识”听到有人卖苹果,首先要认“识”那是苹果,而不是别的东西。 苹果真实存在,是物质,是“色”,继而有了“受”,看到苹果的瞬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苹果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再然后就有了“想”,“眼识”到苹果是红彤彤的,就想到应该是甜的,“眼识”到苹果是绿的,就想到应该是酸的,在脑子里形成第一印象。 之后就有了意图,甜的就想买一个常常,酸的就不打算吃了。 如果吃了苹果,那就通过“舌识”对苹果有了正确的“识”,知道它是甜的。 (扯远了) …… 冯耀既然能陪吴曼参佛,那自然不会只是形式上的,而是真正的诚心去参佛,诚于佛。 因而他对佛的理解,也真正的参出了自己的领悟,若非如此,也没能力推吴曼关键的一把。 等冯耀将这一年的经历都说完后,才感叹道:“参佛后才发现,其中的深奥之处,不脱于道,五蕴皆空,光是一个“空”字,就能讲上一天一夜不止。” 傅源好奇道:“那何为“空”?” 冯耀道:“空,不是一无所有,而是缘起无常,就好像一行禅师曾经拿着一张纸,说这张纸里,有一朵云。 没有云化作雨水,树木就无法生长,没有树木,哪来的纸浆造纸?这便是缘起,众多条件聚合而生。 而这张纸里,还包含了阳光,大地,伐木工的劳作,造纸的工具……等等众多“非纸”的东西,这叫无常,因条件变化而产生变化。 所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世间的一切“色蕴”,都离不开缘起跟无常,而正是缘起无常,才有了我们生活的“色蕴”世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傅源心头涌出一股明悟:“这就是佛家的因果论?” 因为有了云,雨水,树木等等缘起,有了阳光,大地,伐木,造纸等等无常,才有了“纸”这个果! 缘起无常是因,纸是果。 能通过一张纸,看到缘起无常,便是看到了因果,一切看似毫不相干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因”,从而造就“果”。 傅源记得好像有一部电影,里面有个大块头和尚,看到过去鬼子兵杀人,就是因,却造就了女主角的死亡,这是果。 既然因果早已注定,又如何能逆转? 就好像傅源的穿越,说是生死簿的因果逆转,才让傅源穿越到现在这个时代,那他的穿越,到底是“果”还是“因”? 是现在这个时代的陈俊源,造就了以后的傅源穿越?还是傅源的穿越,造就了现在的陈俊源? 他已经穿越了,他成了因果中的一个轮回,既是“因”,也是“果”。 傅源隐隐有了领悟,一直沉思着,心头的迷雾逐渐散去。 见傅源久久不说话,冯耀奇怪的推了推,道:“阿源,你在想什么?” 傅源醒了过来,脱口道:“此生已尽,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后有!” 这是一个轮回,从他穿越开始,既是起点,也是终点,这个轮回已经成了一个圆满的圆,首尾相连,到此为止,这便是“此生已尽”。 不是傅源整个生命的尽头,而是他生命中的一段“梵行”,一段轮回,一段因果的尽头。 冯耀欣喜道:“你也穿过去了?” “嗯。”傅源吐了口气,道:“下次回来,把你参过的佛经,也带一份回来给我参参。” 冯耀直接掏出一卷书:“有啊,他化自在天魔咒,我赢来的。” (本章完) 第128章 诸法无常 第128章 诸法无常 小时候写叙述文,老师总是要强调三个步骤:开始,经过,结果。 其实这世间一切事物,免不了这三个步骤,开始是缘起,经过是无常,结果是梵行。 而佛教的轮回,也不仅仅是生命的轮回,在人的一生中,还会有无数个轮回,每个轮回都包含了缘起,无常,梵行这三步。 做一件事,有开始,有过程,有结果,有始有终,那就是一场轮回,一次梵行,一场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所谓的“五蕴皆空”,就是要搞清楚情从何处去,又在何处终,一段情的轮回,便是一场梵行!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说法,“五蕴皆空”说白了,就是儒家的“知行合一”! …… 他化自在天,在佛教中是欲界的第六重天,位于香水海,地面铺着千叶莲华,每朵都绽放着万色光明,天人能御空飞行,园林里宝树自生,甘露自流…… 所有一切人能想象到的奢华,都在其内。 他化自在天,就是一个极度享乐,能满足一切欲望的世界,天魔波旬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所以他化自在天魔咒,就是在内心中想象出一个极度奢华的世界,在里面能心想事成,满足一切欲望,让人沉沦其中。 普通人是欲望的集合体,一旦陷入其中便无法自拔,但傅源本身便是儒修,克己修身,有欲望,但守着中庸,欲望有度,修心多年,根本没有沉沦一说。 所以他在念诵天魔咒时,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在正常世界,意识跟物质之间,隔着厚厚的,不可逾越的壁垒,就好像你想画一幅画,就必须用手拿起笔,在纸上画才行,要意识要付诸“行”,才能抵达物质,这便是修行的意义所在。 但是在天魔咒诞生的内景中,意识与物质结合在一起,想要一幅画,只需要“想”,画便出现了,这中间没了“行”,没了经过,只有开始跟结果。 缘起性空,诸行无常,诸法无常,“行”与“法”都是因果中间的“无常”过程,在内景中,直接省略了这个过程。 正常人想要知道某件事的经过,就必须经过一系列的调查,问询等等“诸行无常”,才能得到最后的结果,但术士的内景卜算,却是直接得到结果。 中间的“无常”被省略了,只不过中间的过程越复杂,牵扯越多,无常越多,直接询问结果的难度就越大,这边是王也口中的“世界的权重”! 这其中起了关键作用的,便是“本性”,或者本心。 《大学》有言:盖人之心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 所以冯耀给的《他化自在天魔咒》,直接被傅源拿来洗练本心,于内景中,参悟因果之道了。 于内景中参悟因果,于外景诸行无常,内“修”外“行”,道家的《黄庭内景经》跟《黄庭外景经》,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 过完年,冯耀多逗留了一些时日。 冯宝宝已经稍微懂点事了,冯耀不知道从哪搞来一份炼炁法,开始教她练炁。 入门功法是一份静功,不知道从哪个道观顺来的,只需要静心打坐,调整呼吸便可。 不过冯宝宝好像没这方面的天赋,练了七八天,什么都没练出来。 冯耀教的头大,忍不住对傅源抱怨道:“练炁有这么难吗?当年我还在孩童时期,便自动得炁了,怎么我的女儿这么不开窍?” 傅源笑着道:“你是天生清静,以为谁都能跟你比?宝宝这孩子活泼好动,哪静得下心?” 一些门派收徒之前,总会让弟子们干杂活,苦力,磨一磨性子,往往一磨就是好几年,便是为了让弟子能够静心。 磨冯宝宝的性子?别说冯耀了,就连傅源都舍不得。 冯耀思索着道:“难道要找一份动功?” 傅源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份动功入门法,一套剑法配合着呼吸……要不,让我教教?” 冯耀一脸诧异:“你个养浩然气的,哪来的练炁法门?” 傅源呵呵道:“我也曾经练过炁的,只是没能入门罢了!” 冯耀也没有追问:“行,那你教教看。” 然后傅源便开始教冯宝宝剑法跟呼吸法,这还是当年刘老头教他的,傅源魔怔一般练了七天,结果什么都没练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便在院子里,拿着木棍,开始演练起来。 “宝宝,跟叔叔练……呼……吸……舌头顶着上颚……吸……” 冯宝宝小小的人儿,拿着木棍,舞的乱七八糟的,呼吸更是乱的一塌糊涂。 只练了一会,冯宝宝就丢掉木棍,“哇哇”的哭着去找娘亲了。 傅源跟冯耀两人面面相觑。 傅源道:“也许,宝宝还太小了?” 冯耀点头:“应该是,那在晚几年?” 两人正商议着呢,陈三小姐拉着冯宝宝过来,恶狠狠地道:“多少人想学都学不到,你倒好,刚开始学就哭……好好跟着叔叔练,不许哭,不然没晚饭吃!” 然后又一瞪两人,不满道:“你们两个,宠孩子也不能这么由着她!” 冯耀表情讪讪,说不出话来。 冯宝宝抽噎着,捡起刚才丢掉的小木棍,一双大眼睛含泪看着傅源:“叔叔……” “……额。”傅源心中一软,连忙道:“宝宝其实练得挺好的,你看刚才舞的,虎虎生风……” 然后在陈三小姐的注视下,说不下去了。 不得已,傅源只能带着冯宝宝,继续练了起来,陈三小姐在旁盯着,哪怕冯宝宝哭哭啼啼的,也没喊停。 练了两三遍后,冯耀突然开口道:“确实,宝宝舞的虎虎生风。” 傅源也看出来了,表情一言难尽:“宝宝连刀的天赋,比练剑强。” 剑法跟刀法,有些动作是相通的,但凡练到这些想通的动作,冯宝宝就舞的特别好。 但一些不相通的动作,比如剑法的刺,是如毒蛇般蜿蜒刺出,力道在手腕,但刀法的刺,就是直挺挺的刺,力道在刀尖……冯宝宝的刺,无论怎么刺,力道都在棍尖。 换句话说,她把傅源的剑法,练成了刀法。 至于呼吸法……不提也罢! (本章完) 第129章 男女之别 第129章 男女之别 既然冯宝宝的天赋在刀法,那傅源只得把自己的剑法改了改,改成了刀法。 “这是源自一套观气象万千而成的剑法,我在其基础上,融入了易经跟儒学,易经的本质在于以不变,易万变,儒学的本质在守中,尊礼……后者就没必要学了,我教你前者。” “手可以出刀,脚可以出刀,横着可以出刀,竖着可以出刀……刀是不变的,但从哪出刀,如何出刀,却千变万化,不受限制,不拘一格,没有固定的招式……” “……” 冯宝宝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真舞起来时,却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小孩子本就讨厌一板一正的套路,但傅源教的这套剑法,她虽然还没能领会其中的韵味,但舞起来就跟玩一样,一根木棍,想怎么拨弄,就怎么拨弄。 玩到兴起,还能直接把木棍丢起来,用小脚去踹……只不过个子太矮,不仅没踹到,还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过很快就乐颠颠的爬起来,捡回来继续玩。 傅源忍不住感叹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乐于其中,才是最好的教化之道!” 冯耀看出了傅源剑法的深奥之处,忍不住赞叹道:“万变不离其宗,好剑法,你这剑法叫什么名字?” 傅源道:“我的剑法叫浩然礼剑,不过删掉了守中有序,只留下了不变易变,再将其中的一些动作化作了刀法,没起名字,等以后宝宝练出名堂,自己起去。”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傅源继续道:“现在关键是呼吸法,我不是练炁的,没办法创出配合这套刀法的炼炁法。” 冯耀想了想,道:“没事,让宝宝先练着,我会给她找来其他的炼炁法……要不,让宝宝跟你学儒?” 傅源犹豫了一下,道:“时刻克制自己的天性,对宝宝而言,太残酷了,不过我会试着教一教的。” 冯耀锤了傅源一下:“谢了!” 光是那套改来的刀法,就已经超过不少门派的珍藏了,以两人这么多年的关系,一句“谢了”足矣。 …… 这一年,发生了“七七”事变。 傅源从报纸上看到了,却也无能为力,一人之力,终究无法改变世界大势。 不过通过报纸,傅源倒是看到了一个笔名为“山间云雾”的人,发表了一些只有几十年后才会出现的文章,通过这些文章,表达出了超越同时代的新思想。 不到半年时间,这个“山间云雾”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渐渐有了“文豪”之称,开始在报纸上,跟那些历史有名的文豪谈经论道,针砭时事。 可惜鲁迅已经在去年逝世了。 这个“山间云雾”,傅源当然猜到了是陈家长房小姐陈巧儿,这个笔名也说明了她的身份。 赵颖曾经说过,姜雪有一样灵宝,跟生死簿一样,具备逆转因果的能力,就叫做“山间云雾图”。 傅源还见过那幅图,说是画,更是一个灵气充裕的通天福地。 …… 这两年,冯耀从外面找了不少炼炁法回来,让冯宝宝修炼,但一直都没有成果。 两人不得不承认,冯宝宝没有练炁天赋。 在这样的乱世,想让冯宝宝一个女孩子拥有掌握命运的能力,只有学儒,这一个办法了。 当然,也可以参佛,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开悟,但那种可能性太低了,远不如学儒这般有序积累,厚积而薄发来的更有希望。 通过冯耀的讲述,傅源也知道了,自从吴曼开悟后,冯耀就一直带着一个叫梁挺的人,四处游历,试图寻找让梁挺开悟的那个点。 梁挺,绰号“白鸮”,因自幼长相丑恶被父母遗弃,后又在门中被门人欺凌,身体更是被改造成机关之躯,痛苦的经历,让他成为如今烧杀掠夺,无恶不作的恶棍,就算再全性中,也臭名昭著。 他见证了吴曼的开悟,也想寻得内心的解脱,所以求到了无根生。 冯耀道:“梁挺可以算是一个极恶之人,这样的人所追求的那个点,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更大的恶?可是我曾将《他化自在天魔咒》交给梁挺,于内景中,他作遍了能想象到的一切恶,却还是不得开悟。” 傅源笑着道:“正所谓物极必反,一个极恶之人所追求的,莫非是某种善?” 冯耀摇头,道:“我也曾带他做过一些善事,没用。” 傅源摇头,道:“善恶本身便是一种人性的“伪”,恶的缘起在哪,那善的梵行就要落在哪,轮回求得就是一个圆满,比如你心中对某人有愧,弥补过后方得圆满,这才是一个轮回。 你之前不也说了么?吴曼开悟后,去王家了解恩怨,不就是在求一个完美的轮回么?” 冯耀若有所思:“可是,在梁挺心中,有“善”这种东西吗?” 傅源乐了,道:“理解和开悟,有什么区别?” 冯耀道:“理解是用脑子,开悟是用心。” 傅源摇头,道:“说的对,但是太虚了。” 冯耀想了想,又道:“理解是一,开悟是三,三生万物。” 傅源还是摇头:“不够彻底。” 冯耀:“理解是分析,思虑,开悟是如是照观。” 傅源摇头,道:“理解,是在认识范围内,开悟,是超出认知范围外。梁挺的心中认知只有“恶”,只有开悟了,他才能认知到“善”。 这个善,不是说漫无目的的做善事,而是一种圆满,在一个轮回内,用善行消了恶因,完成了梵行,便无善无恶,得了圆满,便是开悟,明性!” 冯耀摸着下巴思索着,道:“我大致有头绪了。” 这个话题就此为止,双方的话题又回到了冯宝宝身上。 冯耀叹了口气,道:“宝宝实在没有练炁天赋,还是要跟着你学儒。” 傅源犹豫着道:“儒,谁都能学,但如果宝宝是为了养出浩然气而学儒,我担心她受不了!克制欲望的痛苦,你我都清楚。 裹小脚,一方面是为了男人心中那点变态欲,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一种修身?只有裹了小脚,才能克制住奔跑跳跃的欲望,克制住出门远行的欲望,才能缓步慢行,耐得下心守在闺阁。 如果没有极强的意志,更深层次的欲望,哪做得到真正从方方面面的小细节去克己? 宝宝这年纪,哪有什么深层次的欲望?无非是明天吃好吃的,后天不想练功……之类的。” 冯耀思索着,道:“所以宝宝现在没办法立大志?” 傅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别说大志了,连为学而志都不行,这丫头,无忧无虑,眼界只在眼前。” 冯耀遗憾的道:“难道这就是男女的区别?” 傅源道:“如果这个世道,掌权弄术的是女子,领兵打仗的是女子,创办事业的是女子……方方面面大欲望都是由女子主导,宝宝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心中自然会孕育大欲望,有大志。 《三字经》不是说,性相近,习相远吗?这个世界男子为尊,这就是大环境,但凡能想象到的欲望,大都由男子实现。 就算我们以男儿的方式教育宝宝,但大环境在此,宝宝终究还是要受到大环境影响,偶尔昙一现的女强人,并不足以改变这样的大环境。” 冯耀谈道:“那只能寄希望于别的修行之法,或许在某个大山内便有传承……” (本章完) 第130章 唐门刺杀 第130章 唐门刺杀 傅源在看报纸,报纸上“山间云雾”终于跟人吵起来了。 奴才皇朝早就把无数人的腰杆子打折了,如今整个国家更是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很多文人便对自己的文化产生了自卑心理,对西方文化变得无比推崇,甚至在发表的言论中,连文字都要彻底否定,想着让这个国家都全盘西化。 “山间云雾”的文章,却在唤醒国人的民族自豪感,吵起来是必然的。 救比如《山间云雾》发表的文章中有这段:“……西方《圣经》的《马太福音》中有一段对人间的观察: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走。 翻译成人话便是“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这当然是世界的一部分真相,但并非全部。 我们的道家早在几千年前就提出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所谓的“损不足”,就已经说透了《圣经》里的这段话,并且道家还认为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因为有“天之道”存在,世间自由一套平衡体系…… 我们现在虽然身处黑暗中,但要坚信“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的道理,属于我们的黎明,必将到来……” 傅源正看得津津有味,一旁练刀的冯宝宝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他:“叔叔,我也想学习。” “你不是想学习,你只是不想练刀了。”傅源乐了,道:“宝宝啊,叔叔告诉你一个道理,知识这东西,其实是没用的。” 冯宝宝纳闷道:“那叔叔干嘛还要叫我识字读书?” 傅源放下报纸,道:“因为知识只有你去用,它才有用,学东西,就是为了用,你读书看报,都能学到知识,但知识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微乎其微的,只用把“知识”应用起来,它才能决定你的人生。” 冯宝宝想了想,道:“这就是叔叔说的“知行合一”吗?知识要跟行动结合起来?” 傅源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你看啊,叔叔其实不想工作,不想去教书,但叔叔为什么还要工作呢?” 冯宝宝不假思索道:“因为工作可以有薪酬啊。” 傅源忍不住笑了,道:“因为叔叔需要生存,生存就需要钱,这是本能,叔叔不想工作,但叔叔赚钱的欲望,打过不想工作的欲望,而叔叔想赚钱的欲望,就是来源于叔叔想要生存的本能。 所以啊,“知行合一”的“知”,不是知识,而是本能!” 冯宝宝思索着,道:“本能?” “也叫良知良能……”傅源说着,突然抬头,面色微变。 门外,一头毛茬的冯耀,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 这么多年,冯耀一直都是年底才会回来,但这一次却是个意外,现在就回来了。 难道出事了? 冯宝宝已经欢呼一声,扑到了冯耀怀里。 傅源走过去时,父女二人已经就“想不想”这个话题绕了一圈,傅源问道:“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冯耀抱着冯宝宝,道:“我先把宝宝送回去,有点事,等下过来跟你说。” 说着,抱着冯宝宝,回了自己的院子。 傅源等了一会,冯耀再次回来,一屁股坐在对面,道:“阿源,唐门接了一笔刺杀比壑忍首领的委托,我想带人帮一把,需要你的帮忙!” 傅源一愣:“唐门的生意,能让外人插手?” 冯耀面色有些严肃,道:“如果只是比壑忍,我只需要带着全性在外围吸引鬼子军队的注意力就行,但我得到消息,那里不仅有比壑忍,还有阴阳寮的四部官都在。” 傅源一愣:“阴阳寮的四部官?那是什么东西?” 冯耀哭笑不得,道:“你杀了那么多阴阳师,居然不知道他们的四部官?” 傅源无语,道:“我就听不懂鬼子的话。” 冯耀叹了口气,解释道:“阴阳寮是鬼子那边奇人异士的官方组织,其中的领头人物就是四部官,分为长官,官头,判官,主典,当然,还有别的称呼,好像是什么阴阳头,阴阳助,阴阳大允,阴阳大属之类的,反正都是四部官的不同称呼。” 傅源眼前一亮:“也就是说,阴阳寮的领头,都在?” 冯耀点头,道:“我猜他们应该是冲着你来的,唐门想完成这次刺杀,除了比壑忍的护卫,还有鬼子军队跟阴阳寮这两重阻力,我可以带人牵制军队,但阴阳寮就需要交给你了。” 至于其中的危险,双方都心知肚明,也无需多说。 傅源点头,道:“什么时候出发?” 冯耀:“现在!” 傅源起身:“走!” …… 炼炁士不仅体能强悍,还能够凭着口中一口先天一炁,日行数百里,冯耀便是日夜不停歇的赶回陈家庄。 到家后也没片刻歇息,拉着傅源就在此返回。 不过傅源能看出,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干脆拉着冯耀的胳膊,道:“你先调整,我带你走。” 说着,浩然之气充塞大地,寻到地脉后,一脚踏出,便带着冯耀出现在百米外。 一步百米,如同闪现一般,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冯耀松了口气,暗自调整自己的气息,口中道:“这是什么步法?没见你用过。” 傅源分心道:“禹步。” 冯耀:“踏罡步斗?” 傅源:“不是踏天罡,是踏地脉而走……行了,你赶紧调整状态,别死在鬼子军的枪下。” 虽然不知道冯耀带了那些全性,但想要牵制鬼子军对,冯耀这个掌门肯定要身先士卒,否则也没办法让全性跟着送死。 没错,一群毫无组织的奇人异士正面牵制鬼子军队,跟送死无异。 当然,傅源独身一人迎战阴阳寮四部官,在旁人眼中,也跟送死无异。 傅源带着冯耀一路闪烁前进,终于在第二天抵达了一座山脚,一座鬼子的营地就驻扎在这里,帐篷延绵数里,成环形,首尾虽然不相连,但距离也不远。 “比壑忍的营地就在营地尾端。”冯耀道:“若是唐门进入比壑忍营地范围,必然会被军队围剿。” 傅源皱了皱眉,道:“消息走漏了?” 这明显就是一场陷阱。 冯耀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会带人从中间冲入,引发混乱,若是鬼子军队里的阴阳师捣乱,我的人就没办法牵制住军队了” 傅源点点头,道:“阴阳寮就交给我吧!” 冯耀吐了口气,锤了一下傅源的肩膀,道:“要活着!” 傅源回锤了一下,道:“你也是,别忘了宝宝跟嫂子。” 二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分开。 (本章完) 第131章 战斗 第131章 战斗 傅源找了个地方,默默的坐下,调整身心。 这一坐,就一直等到晚上,明月挂在空中,仿佛笼罩着一层轻纱,洒下的月光,似乎也带着血色。 终于,鬼子营地内突然发生了骚乱,不知多少人在大喊,紧跟着响起了零零碎碎的枪声…… 奇人异士的优势,在于自身的个人实力,在面对鬼子成建制的军队时,分散出击才能发挥个人实力的优势。 傅源远远看到,几十道人影在夜幕下,快速的冲入营地内,引起混乱跟惨叫后,冲出来时,已经少了几个人了。 傅源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跟长相,也不知道这些人往日里作过什么样的恶,更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跟着无根生来送死的。 但傅源确很清楚,此时此刻,这些人,心中有“义”,无论是朋友小义,还是家国大义! 鬼子的军队开始集结,那群人趁机又冲了一次营地,这次活着出来的人,更少…… 鬼子们一队队离开营地,开始扫荡,营地里还有军队,所以那群人又冲了一次……这次活着出来的,寥寥无几。 傅源只是默默的看着,心中的“义”不断积蓄,浩然气鼓荡在胸口,随时都能喷薄而出。 凝视着营地,傅源右手在左手手腕抚过,手腕的定风波,化作了一柄长剑,剑身寒光肆意,剑柄竹翠如玉。 将化作长剑的定风波横在膝前,傅源开始不断的调整自己的信念:无畏无惧的信念,无物不斩的信念。 他内心坚定,天地间没有什么东西,是定风波斩不断的! 浩然之气充塞沧溟,拘起天地之间的法意。 浩然之意仗剑执法,凝成森寒刺骨的剑意。 强大信念迸发灵力,化作无比精纯的杀意。 就连天上的月亮,也仿佛染上了血色,化作了一轮血月。 终于,营地内走出一行人,白袍,高冠,手持形态不一的法器,笔直的朝傅源所在的方向醒来。 他们感受到了傅源散发的剑意跟杀意,心里也明白,这是对方故意展示出来的。 虽然很不愿意,但傅源不得不承认,鬼子那边全国人都勃发了强大的信念,这些信念集合起来,让天道偏向了他们的人道。 不仅仅是他们国运的昌盛,还表现在眼前这群阴阳寮的阴阳师,实力都很强。 傅源提剑,站起身,注视着走来的那群阴阳师。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气息如渊,身后仿佛携带者一整片血海而来,每前进一步,身后的血海便掀起一层巨浪。 他居然通过对国运的操控,把鬼子军队所造的杀孽,都凝聚在身后。 中年人携一片血海走进了,看到了提剑站在那里的傅源,脚步一顿,用生硬的语调,道:“就是你,一直在杀……” 傅源也不等他说完,直接开口道:“天地有正气……” 语调不仅抑扬顿挫,还带着某种奇怪的韵调,仿佛念经一般。 声音不大,但却宛若晴空中响起的炸雷,一下子震荡在那群阴阳师的心中,还带着某种迷惑人心的东西。 天地有正,自然荡尽诸邪! 被这声“天地有正气”一冲,那群阴阳师的心中,顿时涌出了无地自容的感觉,就好像在阳光下,阴影只能躲藏一样。 阳光越强烈,阴影就越浓郁,对方的声音,还引发了每个人心中的魔念,各种欲望开始滋长,在心中生气了心魔。 这是将《他化自在天魔咒》也融入了其中,傅源曾经见过王安石用儒家真言去蛊惑人心,如今又融入了天魔咒…… 效果出奇的好! 修行者首重心性,特别是眼前的这群阴阳师,本就是一国之中最优秀的一批,心志更是无比强大,一般的幻术都不起作用。 但此刻在傅源的儒家真言跟天魔咒的结合下,包括中年人在内的阴阳师们,表情开始恍惚,心神摇曳不定,就连身后的血海巨浪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其中几个心志较弱的,甚至丢掉了手中的法器,蹲下身抱头时而痛苦,时而狂笑…… 与此同时,傅源手中的剑,寂静无声的消失了,紧跟着一片清光拉开,仿佛将一方天地都斩开了一样。 生死危机中,中年人终于警醒过来,手中掐诀,张口吐出了一段真言。 刹那之间,他身后的血海翻涌,血浪滔天,翻腾而出,瞬间吞没了那一片清光剑影。 其中一个血浪翻卷着便来到傅源面前,血浪之中只见一个个张着大嘴的血淋淋的头颅朝着他卷来。 傅源口中朗声不断:“……杂然赋流形!” 手指舞动间,血海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尽管很快被一道血浪添补,但剑影清光已经脱困而出,化作一柄宛若长江大河的巨剑,在滔滔不绝声中,当头斩下。 阴阳师中有几个彻底被傅源的声音所摄,愣在原地,陷入心魔,但也有人心智强大,能忍受着压制心中异样,抛出一把金针,那些金针腾空,在虚空之中一转,如一朵金绽放。 还有人抛出一枚铜镜,那铜镜散发着晕光,悬挂在虚空,宛若多了一轮月亮。 为首的中年人,则站在那里,口中念诵着什么,似乎是某种清心咒一类的东西,试图唤醒自己的手下。 傅源的浩然意越发的充盈,至大至刚,充塞天地:“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巨剑斩下,宛若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倾泄而下,金针莲轰然蹦散,断裂的金针崩飞四射…… 天空的星辰大放光明,彻底掩盖了月华之光,铜镜月亮从中被剖开,化作两轮半月,栽落下来……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中年人终于意识到,如果不能阻止对方朗诵的声音,自己将无法唤醒手下,不得不中断咒文,双手一抬,一压…… 滔滔血浪剧烈翻涌起来,掀起无数巨浪,席卷而来,仿佛要吞没天地间的一切!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 无根生瘫坐着,靠着一棵树,猛然举起手中的枪,对准密林。 从密林中,一个赤裸着上身,丑陋肥胖的人走出来,身体内钻出的机关筋肉宛若触手般,沾满了鲜血。 “是你啊。”无根生放下枪,喘了口气,道:“还有活着的没?” 粱挺丑陋的脸上还残留着狰狞:“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你跟我还活着。” 无根生无力的放下枪,开始处理伤口,道:“是么?等我处理一下,去帮唐门那群人,守住退路。” 两人都没有对死去的那群人,发表任何感慨,仿佛完全是不相干的人一样。 粱挺看着不远处的天空,那边的星光格外闪耀,隐约还传来战斗声:“哪里是谁?不需要去帮忙吗?” 无根生笑着道:“你还会帮忙?” 粱挺毫不隐瞒,道:“我讨厌那里的气息,非常非常讨厌,那气息让我心里烦躁的不行,恨不得把气息的主人碾碎……无根生,那里是你找来的人吗?把他给我,等我虐杀了他,说不定我就能真的爽一下了!” “一身正气的人,你都讨厌。” 无根生爬起来,举着枪,道:“那里就不用管了,交给他即可,你跟我走。” 粱挺有些犹豫。 无根生道:“说好的,你得听我的!” 粱挺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这才跟上了无根生。 (本章完) 第132章 三枪 第132章 三枪 当一个术士能将国运加诸己身,这样的术士,可以说是不可战胜的,因为他本身就代表了一个国家无数国民的统一信念! 很不幸,在此时此刻,东方这边土地上,鬼子的国运,是最强的! 傅源随手一剑,抹掉一名赶来支援的鬼子兵的脑袋,紧跟着就有一个巨大的血红色拳头,重重的砸在傅源身上。 拳头太大了,宛若一辆高速行驶的轿车。 “砰——” 傅源整个身体如同炮弹一样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一颗大树上,破布一般落地。 大树剧烈的抖动,紧跟着在“嘎吱”声中,拦腰折断,粗壮的树干连同茂密的枝叶,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阵狂风,吹散了四周的尘土,隐约可见林中不断有鬼子持枪围剿而来。 中年阴阳头此刻已经化作一个浑身赤红色的巨人,筋肉虬扎,宛若恶鬼,散发着骇人的血气,至少三四层楼那么高,走动间似乎连地面都在颤抖。 “咚咚咚——” 化作恶鬼的阴阳头朝着傅源走去,口中发出巨大的瓮声:“先生,时代的大势,个人力量无法扭转,很不幸,大势在我……” 傅源默不作声的爬起,手中定风波横扫,一道漆黑的剑气重重的站在巨鬼的胸口。 能将人拦腰斩断的剑气,此刻却好像小孩子的玩具一般,落在巨鬼胸口,只是切出了些许口子,却又在下一瞬愈合。 “放弃吧,我代表着大**帝国……” “呸!”傅源吐掉口中的鲜血:“啰啰嗦嗦,比我还烦!” 四周的鬼子兵越来越近了。 定风波的剑刃缩回,重新圈在手腕上,傅源随手一抹,从定风波中取出一枚卡片。 阴阳头巨鬼还以为他放弃了反抗,欣慰的道:“投降,是很正确的选择……” 傅源抬起一只手,卡片引入眼帘,那是一张身份证的背面,国徽与长城慢慢散发出金光。 另一只手却不知道从哪捡了一把枪,枪口正对着巨鬼,傅源低语道:“祖国助我!” 巨鬼狰狞的表情微微一怔,下一刻: “砰——”枪响了。 伴随着枪声的,是一股纯粹的信念,是一种洞开一切的锐利,射出的子弹伴随着金光,有金龙缠绕随行,仿佛高高的星辰从天而降。 巨鬼心中涌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感觉到一种恐惧,他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冒着炮口火前仆后继,永不退缩。 金光贯穿巨鬼的胸口,留下了脸盆大小的豁口,通过豁口还能看到远去的金光正在逐渐消散。 巨鬼“蹬蹬蹬”的连连后退,表情不敢置信。 “砰——”又是一枪。 这一枪后,傅源头顶的九天之上,一片国度凭空诞生,那是这片土地未来的国家,代表着无数人抱着坚定无畏的信念,奋斗的结果。 在这一枪后,巨鬼的身体向四周散溢出浓郁的血气,庞大的体型快速的缩水,只是片刻间,就恢复成正常体型,化作了中年人,赤裸着上身,胸口被洞穿,一脸错愕。 “砰——”第三枪响了。 这一枪没有任何的特效,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枪,子弹命中对方的眉心,在后脑开了个大洞。 阴阳头双膝跪地,身体往后仰倒,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还保留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居然会死在一颗普普通通的子弹上? “还好把身份证放在定风波里了。” 傅源“呸”了一声,又吐了一口血,对着尸体嘲弄道:“不知道“君子不器”么?” 四周已经响起了鬼子的厉喝,还有枪声。 傅源深提一口气,抬脚便跨越了数十米,出现在一个鬼子面前,定风波化作小剑,直接抹掉了他的脑袋。 再一步,斩杀了另一名鬼子。 一步一杀,身形闪烁间犹如鬼魅。 片刻之后,傅源便已经在围剿形成前,杀出了重围,消失在密林中。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娘的,白活了,原来是这个……谢谢,谢谢你啦无根生,就是这个!” 傅源朗朗跄跄的扶着一棵树,注视着隔着一座吊桥的两拨人。 吊桥这边是无根生跟两个唐门子弟。 吊桥另一边,肥胖丑陋的粱挺正大笑着,被人用一杆铁锥刺入眼睛,直抵大脑,坦然赴死,四周围着的是鬼子的几个比壑忍。 傅源知道杀他的那人,是唐门的高英才,他的女儿被粱挺虐杀,一直靠仇恨才活到现在,此刻杀了粱挺后,内心却一片空白,再无任何求生的意志,被比壑忍拿到看了脑袋,也丝毫没有反抗。 吊桥断了,两拨人隔着断崖相望。 傅源“咳”了一声,手中小剑一斩。 月牙状的漆黑剑气飞出,飞跃断崖,却被一个那武士刀的随手挡下,用挑衅的目光,看着对岸密林。 “呸——”傅源又吐了口血,有些失望的摇头,看样子是杀不掉了。 无根生还有两个唐门弟子也看过来,这才发现扶着树干,脸色苍白的傅源。 “咳咳咳……”傅源咳嗽着,语气依然平淡,道:“我的任务搞定了,要带你一起走吗?” 两个唐门弟子面面相觑。 无根生开口道:“我怕你死在这,你先走吧,我求个饶,应该就能活了。” “那我不管你了。”手中小剑缩回剑刃,自动圈在手腕上,傅源转身,踉踉跄跄的进入密林中,很快失去了身影。 “他是?”一个唐门弟子问道。 无根生笑着道:“他可不是全性,只是我请来的帮……” 说着说着,直接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 这次唐门的刺杀,在报纸上没有任何消息,但在奇人异士之间却传遍了。 唐门一共派出了十人,死了八人,这让唐门在奇人异士之间的风头一时无二。 但几乎没有人去讨论,全性也曾参与这次事件,几十个人最后死的只剩一人。 更没人知道,鬼子的官方阴阳寮中的阴阳师,最强大的一批人,直接全军覆没了,以至于再没有阴阳师能派出来参与入侵,甚至阴阳师这个职业,在鬼子那边也逐渐没落。 更深层次的,连鬼子自己都不知道的,他们的国运就此大损,慢慢开始走下坡路了。 所谓“圣人无名,神人无功,至人无己”,莫过于此。 (本章完) 第133章 宝宝离开 第133章 宝宝离开 去的时候只了几个时辰,但返回时,傅源却用了足足半个月。 好在唤出定风波后,傅源便将自己的东西都丢在里面,也不缺钱跟吃喝,一路上低调一些,好歹安然回到了陈家庄。 日子一如往常,只不过傅源的身体,就此虚弱了不少。 冯耀养好伤后,回来了一趟,见傅源安全后才放了心,继续出去浪了。 年底的时候,冯耀再次返回,居然还带着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三小姐也没多问,只是腾出一个房间来,专门放置这些。 “你这是?”傅源好奇的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一盒火柴,一把铁钉,螺丝,灯泡,摇把,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的零件…… 冯耀开心的道:“你跟那群阴阳师战斗的地方我看过了,我感觉到了一些比较玄奥的东西,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傅源不解,道:“那你捡这些东西做什么?” 冯耀道:“这些东西也让我有同样的感觉……说不上来,好像代表着某种发展,某种进步……又或者某种彻底的改变……难以言说。” 傅源试探的道:“工业的发展?时代的变迁?” 冯耀思索着道:“触及到了,但还要更深一些。” 傅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却在一点点的凝聚出未来国家的国运。 冯耀突然一拍手,道:“对了,我新学了点东西,正好给你看看。” “什么?”傅源还没来得及深问,就被冯耀拉出去,连带着冯宝宝一起,坐在一处台阶上。 然后冯耀架起一个木架子,靠上一块板子,摊上纸,在一个托盘上挤上颜料…… 开始画画! “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一种新画,叫油画,以写实为主。” 冯耀一边画,一边道:“保持别动……等我画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比现在西方人的照相机还要真实……” 冯宝宝有些坐不住,傅源干脆把她抱在怀里,一直保持了一个多小时,冯耀才画完。 两人凑过去一看,冯宝宝顿时惊奇道:“爹,宝宝跟叔叔怎么跑到这上面去了?” “这是爹画的,像不像?” “像!太像了,好像真的一样。” 冯耀得意的道:“爹画的,跟你叔叔画的,哪个更好?” 冯宝宝偷偷看了傅源一眼,小声道:“爹画的好。” 冯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傅源也乐了,小孩子哪懂什么“意”跟“神韵”。 身穿长袍的儒雅男子,抱着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坐在台阶上,含笑看过来,这幅场景被定格在画上。 …… 又过了一年,年中的某天,冯耀急匆匆的跑回陈家庄,连家都没回,直接闯进了傅源的屋子。 傅源正在作画,诧异的看向他:“这次又是什么事?” 不是年底回来,肯定是有急事,上一次是唐门刺杀,这次是什么? 冯耀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直接端起茶壶灌了一大口水,喘了口气,才道:“我找到了一个地方!” 傅源不解。 冯耀平复了一下,道:“那是一处山谷,整座山谷就是一道传承,紫阳真人的传承,真正的金丹大道,可飞升成仙的金丹大道传承!” 傅源恍然,正想说那传承有问题,话道嘴边又停住了。 传承有问题,只是傅源自己的猜测,并无实证,何况传承出的问题,到底是紫阳真人所留,还是无根生改造后的结果,傅源并不确定。 冯耀太兴奋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傅源的异常,继续道:“宝宝不是一直无法得炁吗?我打算让她去那山谷……那山谷入口有一条狭长的峡谷,能让人被动行炁,宝宝只要走一趟,就能得炁了!” 傅源想了想,不论传承是否真的有问题,但峡谷确实能让人自主行炁,宝宝也确实能通过那里,得炁,开启炼炁之路。 想到这里,傅源也不再阻止,只是劝道:“让宝宝得炁可以,但真正的传承,还是等确定万无一失后再说。” 冯耀点头,道:“我知道,那传承我还没研究透,有些地方还没搞懂,但行炁是真的,先让宝宝得炁再说,不然等宝宝再长大些,怕是再也无法感炁了。” 确实,等三观定型后,再想感炁就难了。 冯耀继续道:“那地方在秦岭深处,周围的动物也能通过那山谷得炁,有些棘手。” 傅源道:“需要我帮忙吗?” 冯耀摇头,道:“你之前伤了元气,何况浩然气本身就没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再动手,怕是有损寿数……还是我先带宝宝过去,等解决了周围的麻烦再说吧。” 傅源点头,道:“按你说的办。” 能够让人飞升的金丹大道传承,冯耀肯告诉傅源,已经是足够信任了。 至于到底是担心傅源的身体,还是担心傅源觊觎传承……傅源不会深究,更不会去问。 人性经不起拷问。 就算再亲密的人之间,相处也要有分寸,更何况傅源这个学儒的更注重“度”。 不去想,不去问,两人之间一直能保持赤诚相交,一旦问了,想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在心中种下疑虑的种子。 这种子最后会长出什么样的果子,谁也无法预料,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涉入这段因果。 所以傅源从一开始,就不去想这个问题,心里只当冯耀是担心他的身体。 有些事,冯耀也一直没有问,没有想。 …… 冯耀在家呆了两天,不知道跟陈三小姐怎么说的,第三天便驾着马车,带着冯宝宝离开了陈家庄。 这还是冯宝宝第一次离开,小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跟向往,就连安慰陈三小姐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陈三小姐抹着泪,一路将父女二人送出去老远,又在路边站了许久,才在傅源的劝说下不甘的返回。 “宝宝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我……” “阿源,你说夫君他能照顾好宝宝吗?” “万一宝宝生病了怎么办?” “吃的喝的,夫君都准备好了吗?” “……”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傅源默默地听着陈三小姐的念叨,只道这是免不了的,子女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 但他还是忽视了,这个时代女人的心思。 在后世,父母虽然关注子女,但他们总归还有自己的事情,内心除了子女,还能寄托于旁的东西。 但在这个时代,女子是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将所有的心思,都寄托在子女身上。 更何况冯耀常年不着家,陈三小姐平时既没有夫君相伴,也无需劳作赚钱,可以说女儿就是她全部的寄托。 冷不丁的让母女分别,做母亲的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内心陡然变得空荡荡,无所寄托了。 傅源也是忽略了这一点,没能及时找点事情去分散陈三小姐的心思,再加上他一个外男,也不好时时刻刻的关注陪伴着,所以没有意识到陈三小姐除了思念女儿冯宝宝外,没有别的事可做。 思念久了,精气神也随着思念开始消散。 傅源只是一如既往的每天专门去打个招呼,看她起色越来越不好,还劝了几句,等真正发现不对时,陈三小姐已经病得下不床了。 (本章完) 第134章 病重 第134章 病重 “思虑过重,郁结于心……” 老中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说的云里雾里,最后叹气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之前被雇佣的老妈子,又被叫来了,连忙安排笔墨纸砚,等老中医写下方子后,将其送走。 傅源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看着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陈三小姐,摇头道:“嫂子,是我疏忽了,从现在起,你先别总惦记着宝宝了,我找点事情给你做。” 陈三小姐有气无力道:“阿源,都快两个月了,宝宝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生病了?难道她出了什么事?” “嫂子!”傅源加重语气,道:“你若是再这样,不用等宝宝回来,你就死了,你不想见她了吗?” 陈三小姐捂着脸,呜呜哭道:“可是……可是,我放不下啊,我这心里老实惦记着,就怕宝宝有个万一……” 傅源严肃道:“以耀哥的实力,宝宝不会出事的!” 陈三小姐抹着泪,哭哭啼啼的道:“你耀哥他是跑江湖的,现在外面的世道这么乱,我早就做好了他一去不回的准备,但是宝宝不一样啊……” 傅源:“……你这也太悲观了!” 不过也能理解,谁让如今正处乱世,鬼子入侵呢?守在家里都不一定能安生,何况还出去跑江湖? 虽然陈三小姐平时不说,也没地方可诉述,但恐怕她早就做好了丧夫的准备,身心全都寄托在女儿身上了。 看陈三小姐还在抽噎,傅源想了想,道:“嫂子,你把家里的钱财收拢一下,列个单子,回头我帮你开间店铺,等忙起来,你的心思就分散了。” 等老妈子回来,傅源叮嘱道:“麻烦婶子了,多带人陪她说说话。” 老妈子甩了甩手帕,道:“这人啊,就不能太闲,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姓冯的那家伙整年的不着家,先生又是外男,家里就她们娘俩,这冷不丁的母女分别,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不得闷出病来?放心,我会跟夫人好好说的。” 傅源松了口气,道:“那就多谢婶子了。” 离开了冯耀家,傅源想了想,拎了点零食,到庄子上转了转,找了几个喜欢聊八卦的妇女,让她们也去多去冯家呆呆,聊聊天什么的,也好分散陈三小姐的心思。 原以为这样就能让陈三小姐慢慢好起来,但傅源还是没想到,陈三小姐的心思,完全钻进了牛角尖了。 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魔怔了。 病不仅没好起来,反而越发的加重了,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时常从梦中惊醒。 连床都下不了,更别提开铺子做事了,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没精神跟人聊天,越发的沉闷,身体自然越来越不好了。 庄子里的几个大妈一开始还每天过来陪聊,但整个聊天过程中,陈三小姐总是一言不发,根本不参与,勉强要她说,开口就是宝宝怎么样…… 搞得大妈们都不知道该如何聊了,最后干脆就不来了,除非傅源直接给钱,来聊也是自顾自的聊,偶尔搭一句,也不管陈三小姐参不参与。 傅源每天过来,就看着陈三小姐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宝宝,宝宝”的。 到后来甚至有些神志不清,抓着傅源的手哭喊道:“宝宝,我梦到宝宝出事了……宝宝肯定出事了……” 都说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陈三小姐就是那个装睡的人,自己的心思走了极端,入了魔,道理她不是不懂,就是劝了不听,旁人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打一顿吧? 傅源连儒家真言都用上了,都没能扭转她的心思。 在陈三小姐心中,她思念女儿,牵挂女儿,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是天下至正之理,是理所当然,是发自本心的,女儿就是她心中唯一的天理。 用情之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难不成陈三小姐真的感应到了什么? 傅源甚至考虑要不要用天魔咒,让陈三小姐进入妄境,但又担心她一个普通人无法破妄而出…… 这种情况只有让她见到女儿才会好起来,傅源只得想办法联系冯耀了。 …… 不得不说冯耀这个全性掌门,当得名副其实,傅源在蓝田附近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一个奇人异士。 蓝田县好像成了奇人异士的禁区一般,更别提全性了。 傅源连给无根生送信,都找不到人,难不成要自己跑一趟秦岭? 时代不同,能不能找到路是一回事,要是出门的这段时间,陈三小姐有什么事,怎么办? 好在,在距离蓝田县百余里的一座县城里,傅源见到了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姑娘,这才松了口气笑了。 当即上前拦住。 小姑娘扎着双马尾,一双眼镜遮住了大半张小脸,警惕的看着傅源,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傅源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若有所思,道:“你是全性的……金凤?” 小姑娘闻言,直接跟炸毛的野猫一样,蹦起来扭头就跑,速度极快,加上个子矮,钻进人群后,就不见了踪影。 傅源忍不住失笑,抬脚跟了上去。 在避开人群的偏僻巷子里,小姑娘警惕的回头,没看到人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别紧张,我没兴趣针对全性……看这反应,你就是金凤吧?” 小姑娘金凤一惊,看着不知何时挡在前面的人,一身长衫,气质儒雅,看似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但一身气质就令人望而生畏。 金凤的能力是念动力,什么是“念”,就是念头,人的念头太杂乱,就好像一张渔网中的鱼,往各个方向游窜,只是在做无用功,但所有的鱼往同一个方向使劲,便能带动渔网。 金凤天生便能将杂乱的念头聚拢,形成“意念”,以“意念”驱动炁,从而操控物质,这便是她的先天异能,念动力。 意念,自然以“意”为主,所以金凤自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至大至刚,几乎无可撼动的“意”,两相对比,如萤火与皓月,绝非她能比拟的,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逃跑。 但此刻已经逃不掉了。 地上的石子,墙上散落的砖块,墙角的木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动,纷纷浮空,汇聚于金凤身周,蓄势待发。 “你是什么人?”金凤做出了拼命的姿态。 傅源好笑的看着她,口中吐出一个字:“禁!” 无形的力量,瞬间消失。 “哗啦啦——” 金凤周身的石子,砖块,木头,纷纷落地,砸的她连忙抱头躲避,眼神惊恐。 “我跟无根生关系不错。”傅源笑着,道:“你帮我给他带句话,成不?” 金凤眼前一亮:“你认识掌门?掌门每年的年底都会消失一段时间,是不是来这里了?他是来见什么人的吗?是不是来见你的……” “停!”傅源抬手,道:“你只要帮我带句话给他,叫他速归,有急事。” 顿了一下,傅源又补充道:“人与人交往,最重要的就在于分寸,你们掌门的私事,我劝你还是不要深究为好。” 金凤急忙道:“我就是为了掌门才加入全性的……我想知道关于掌门的一切……还有你到底是谁啊?掌门怎么知道是你传的信……” 傅源深深看了他一眼,抬脚,落下的瞬间,人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话:“传信就行,他自然懂!” (本章完) 第135章 重回二十四节谷 第135章 重回二十四节谷 道家对生死看的很淡,生死只是生命的两种形态罢了。 庄子死了老婆,结果盆鼓而歌。 还有庄子抱着骷髅头睡觉入梦,在梦中跟死者辩论,结果发现死者更加逍遥自在,不受拘束。 所以道家明明贵生,却向往死亡的形态,比如羽化,活死人,守尸鬼…… 不知道全性之间是怎么传递消息的,总之冯耀终于在陈三小姐咽气前,赶回来见了她最后一面。 之后很平静的处理了丧事,并没有表现出悲伤的情绪,这一点让陈家庄参加葬礼的人,非议不止。 妻子死了,做当丈夫的一脸平静,反倒日常照顾的小叔面露悲伤,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议论呢。 特别是一些八卦妇女,看两人的表情都不对劲。 周公还有恐惧流言的时候,傅源问心无愧,自然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平静的跟他讲了陈三小姐的状态,在傅源看来,陈三小姐是自己把自己给逼死了。 冯耀叹了口气,道:“神乎其神,众妙之门。” 明明是陈三小姐自己走了极端,但冯耀却感叹“神乎其神”,是说陈三小姐的感应,应验了? 傅源一愣:“宝宝真的出事了?” 冯耀表情犹豫,最后摇头,道:“她在谷里入定修行,一切看似顺遂,只是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傅源皱眉,道:“刚刚感炁的丫头,哪就能入定了?难不成……她接受了传承?不是说好,先不急着接受的吗?” 入定,是禅学术语,也相当于禅定。 不同于儒家的定身心,道佛的“定”是于内心安宁处生出定境,入定就是进入这个定境。 他化自在天是妄境,在其中能体验一切欲望,定境也是妄境的一种,能在其中体验一切妙喜安乐,无悲无苦,无忧无虑,如果不能破妄而出,同样也会沉迷其中。 破妄而出可得真,便是修真。 傅源倒是不担心冯宝宝能不能破定,只是时间长短罢了,但关键是,冯宝宝哪来的法门? 冯耀叹了口气,道:“宝宝好像就是为了那山谷的传承而生一般,只是在山谷里走了一趟,便直接入定了……就如同佛教的灌顶一样,太顺,顺的不正常!” 现在指责也无用了。 傅源肯定的道:“传承有问题!” 冯耀现在自然也明白了,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阿源,你觉得应该怎么解释?” 傅源想了想,道:“圣人为天下制定法规,虽然规范了天下之行,但有了法规,就相当于有了界限,自然会有越界之人,也就是大盗。” 冯耀思索着,道:“常有,欲以观其徼。缴,便是界限,一切有为法,都是有所界限的,只有无为法,才没有界限。” 傅源道:“还有一种解释,圣人制定规则,在规则内为王,不从者视如贼寇,所谓的圣人,便是窃取天下的大盗!” 冯耀眼前一亮:“对!圣人为天地制定规则,窃取天地,这便是“圣人盗”……我明白了!” 傅源也不问他明白了什么,把话题拉回来,道:“我要去看看宝宝。” 冯耀点头,道:“正好,你也帮我看看,到底问题出在何处。” 二人对于陈家庄的因果已了,再无牵挂,干脆把所有家当都搬走。 定风波可以储物,冯耀看着傅源将房子里的东西全部收走,装入定风波,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问。 又在县里买了一堆生活用品跟吃喝食物,二人直接启程,离开了陈家庄。 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了,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 有冯耀指引方向,傅源禹步赶路,只是两三天便抵达了秦岭,在经过一天的跋山涉水,最后终于抵达二十四节谷入口。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傅源心中颇为感慨,在门口专门寻了一圈,蹲下身挖了几下,就看到了一块被深埋在土中的巨石。 “你在找什么?” “找这块石头。” 傅源用脚重新拨回泥土,看着峡谷入口,道:“走吧。” 冯耀虽然诧异傅源对这里的熟悉,但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多问。 一进山谷,傅源就察觉到不对劲,他没有感知到这片山谷的天意! 上一次来时,他还没进入山谷,就因为这里的天意,导致浩然气无法充塞天地,进入山谷后,更是感知到了天意浓郁的恶意。 甚至天意还特意对他发起了意志上的攻击。 但现在,天意完完全全的隐没了,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体内浩然气毫无阻滞的发散出去,充塞整片山谷,以己心代天心,化作这片山谷的天意。 那原本的天意呢? 紫阳真人成仙后,合道的意志呢? 一路上,傅源眉头紧锁,冯耀虽然发现了,但没有追问。 经过狭长的峡道,进入四通八达的洞穴,最后抵达最深处的洞府,洞府内摆放这一些生活设施,虽然简陋,但至少齐全,锅碗瓢盆,床铺被子等,都有。 冯宝宝不在这里。 见傅源疑惑的眼神,冯耀笑了笑,问道:“何为人?” 傅源指了指头顶投射进阳光的天穴,又指了指天穴正下方,道:“头顶天,脚踏地。” 冯耀一脸不出意外的表情,站在天穴正下方,注入先天一炁。 “咔嚓——” 地面裂开一道石门,出现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冯耀道:“宝宝就在下面入定闭关。” 傅源毫不犹豫的抬脚,沿着台阶而下,就看到地下有一处石室,石室中间一张石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正端坐在石台上,闭目凝神,神态安详。 傅源的表情一言难尽:“……” 这确实是冯宝宝,但年龄对不上吧? 冯宝宝离家的时候,才十岁左右,眼前这副身体,怎么看都十七八岁了! 冯耀解释道:“自从宝宝入定后,时光好像在她身上加速了一样,几乎一天一个样。” 傅源突然想到个词,跟冯耀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揠苗助长!” 身体可以加速成长,但心智呢? 而且……傅源有些欲言又止,但冯耀很神奇的领悟了他的意思,道:“宝宝没有赤龙。” 女子精由血生,但赤龙(经血)不断,何以生精? 无精,又如何炼精化气? 所以女子修行金丹,包括内丹功夫,都需要斩赤龙,断了经血,才能生精,才能炼精化气。 傅源咬牙,道:“真是选的好啊!” 人之降生,先天一炁具化四肢百骸,这其实是出生前的状态,但出生后就不一样了。 出生后,人便是有清气跟浊气构成,清气就是先天一炁,浊气则是各种情欲。 十岁的小丫头,还没有赤龙,正好可以炼精化气,浊气也刚刚萌发,也顺带着被炼化了…… 宝宝的这副身体不仅被揠苗助长了,各种情绪跟欲望构成的浊气,刚一萌发就会被炼化……傅源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个情感淡薄,欲望浅显的冯宝宝了。 精满不思淫,气满不思食。 连赤龙都没经历过,身体直接发育成熟,自然精满,无欲无求,心中安乐生定。 何况不仅是先天一炁,就连各种浊气都被炼化,宝宝的气,自然很满,不需要吃饭。 冯耀听完傅源的解释,思索着道:“也就是说,现在宝宝并无任何不妥,反而大有好处?” 傅源点头,道:“可以说是仙人之姿,如果传承真出问题,那肯定出现在最后一步,练神返虚上!” 说着,傅源解下定风波,上前拉起冯宝宝的胳膊,将定风波扣在她手腕上,道:“定风波与我心意相通,我以浩然意护持,算是加上一层保险。” 冯耀指着石室四面墙壁上刻画的文字,道:“练神返虚,需要精气神三华聚顶,心肝脾肺肾五气朝元。 三一门的逆生三重就是将人逆练回先天一炁,那浊气又是如何处置的?我需要去一趟三一门了。” (本章完) 第136章 大盈仙人 第136章 大盈仙人 冯耀离开了,傅源便在山谷内住了下来。 好在傅源把家当都装在定风波里带来了,平时看书,画画,静坐调心,只要心性足够,就能耐得住性子,于寂寞枯燥中定住身心,得“静”得“安”。 安之若素,悠然自得。 冯宝宝除了时不时喂一点水外,也不需要额外的照顾,傅源便用大把的时间,以己心代天心,以天意的视角,检查这片山谷。 来来回回检查了无数遍,始终感应不到紫阳真人天意的存在,肯定不是消失,那只有藏起来了! 超脱五行的五上意志,已经超出理解了,既然藏起来,傅源自认也找不到。 只得放弃,尝试着以浩然意为这片山谷立心,为它制定规则,从而窃取这片山谷,成为大盗! 说是制定规则,立心立理,其实规则本身就是大道所化,不会超出大道之外,因为那不合理。 所以规则还是那些规则,只是主人不一样了,除非有一天,傅源能超脱规则之上。 紫阳真人合道化作天意后,也没有让山谷内的规则违背大道,大概就是因为他被困死在这座山谷,并没有真正的超脱于规则之上。 比如山谷内五行之气轮转,所以傅源通过五行之气呼风唤雨,招来雷电,这不是违背天道,而是利用规则,行天地之法。 规则之内,五行之气本就可以相互转化的,傅源自身也属于五行之内,所以没办法想象五行之外的规则。 比如水在低温下可以结成冰,这在规则内,傅源可以忽略低温条件,直接让水变成冰,这只是在规则内的五行之气转化,但他却无法制定让水在低温下变成石头的规则,那是“天地成于元气”的大道规则,已经超出了五行,无法理解的规则。 为天地立心,不是违背规则,而是利用规则,如何利用,就需要不断的去“知”,有了“知”才有“行”! 所以制定规则,其实是在不断的“认知”规则。 只要他的意志长存山谷,那山谷内的天地之法,便一直为他所用,成为这片山谷的王!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冯宝宝就在傅源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天的成长,很快就长到二十多岁,然后停止了生长,并一直维持着。 二十多岁,正是一个人的精气神处于最鼎盛的时期,将身体锁定在这个时期,就能一直保持最佳状态。 现在的冯宝宝,已经跟未来的冯宝宝,外貌跟身材是别无二致了。 有时候傅源看着她,恍惚间好像隔着时空,再看七十多年后的冯宝宝。 一个十岁的小丫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长到二十多岁,人生便缺失了一段,不得圆满。 金丹大道,便是把人修成一颗通透的金丹,圆满无漏,不染尘埃,明镜透亮。 冯宝宝自身便是一颗金丹,所以一切的行动都发自本能,不会被尘埃所遮掩。 所以未来的冯宝宝到底是在贪慕红尘,还是在追求圆满? 如果是贪慕红尘,说明冯宝宝的浊气重新开始壮大,情欲开始成长,从而产生了贪嗔痴之念,如果是追求圆满,那就是源自本能的追求,于修炼一途,前者是退步,后者是进步。 金丹是采大药练成,清气为主,浊气为辅,也符合了紫阳真人儒道双修的理念,儒家的浩然气,就是清浊之气的混杂。而道家练气,练的是清气,也是先天一炁。 盘古开天辟地时,清气上浮,浊气下沉,所以人才要头顶天,脚踏地? 对应着修行,头顶的百汇,脚底的涌泉,相互贯通,人才能与天地相合? 清气上浮,浊气下沉? 傅源突然明白,紫阳合道后的天意,藏在哪了! 天意,不一定是清气,也不是在天上。 无悲无喜无欲无求无爱无恨的超然,才是清气,才能上升。 而爱恨憎恶等,都是浊气,只会下沉……紫阳真人的“意”,包含了强烈的情绪跟欲望,只会下沉。 地生万物,万物有灵! 所以山谷内石壁缝隙的一根草,可以是紫阳,一朵可以是紫阳,一块石子,一把泥土,甚至一粒沙子,都可以是紫阳。 甚至于入口峡谷上的刻痕,地下石室内石壁上的文字,都可以是紫阳。 他把自己藏在地上的万物之中,所以傅源才找不到他。 …… 冯耀在隔了一年后才回到山谷。 过去一年,他带着李慕玄,改换身形容貌,混进了三一门,又在拜师典礼上,被识破。 无根生跟大盈仙人左若彤一番交手后不久,大盈仙人便仙逝了,三一门把仇恨怪罪在无根生跟李慕玄身上。 不过这仇恨因为全性的作风,杀了几名三一门寻找无根生的弟子后,便成了整个全性跟三一门的仇恨。 之后便是全性跟三一门的混战,双方死伤惨重,所以无根生去年才没能回来。 直到今年,无根生约了众门派在龙虎山,把仇恨重新拉回自己跟李慕玄身上,才算终止了两派无底线的仇杀。 冯耀叹息道:“玄门之所以是玄门,最终目标就是飞升,若是连这个目标都是错的,“玄门”二字又很从谈起? 逆生三重通不了天,当大盈仙人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便没了坚持下去的意义,这才是这一切仇恨的源点。” 这话,冯耀也只会跟傅源说,因为傅源不是玄门。 对其他玄门的人透露,只是在掘三一门的根,所以冯耀对于大盈仙人的死,始终保持沉默态度,这是他对大盈仙人的敬重。 “不过我切身体会了一番逆生三重。” 冯耀又打起精神,道:“将自身逆练回先天一炁的状态,尽管通不了天,但它确实是一门了不得的术!” 傅源好奇道:“那逆生三重是如何处理浊气的?” 冯耀颇为兴奋,道:“说起来,逆生三重跟你的浩然气颇有相似之处,你的浩然气,是以自身意志,将清气浊气一同归拢收正。 而逆生三重,则是通过特殊的法门,以先天一炁为引导,强行将浊气模拟成清气,看似逆练回先天一炁的状态,实则那并非真正的先天一炁,而是清浊之气的混杂,所以它通不了天!” 傅源眼前顿时一亮,激动起来。 冯耀笑着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思考,如何通过浩然之气来洗精伐髓,但浩然之气至大至刚,本就缺乏细微之处的变化,逆生三重刚好弥补了这一缺点!” 傅源起身,道:“我去拜师三一门!” “不必如此。” 冯耀拉住他,道:“我以神明灵对抗逆生三重,在梳理还原的同时,已经掌握了其中的变化原理。 我练的是先天一炁,虽然明白其中原理,但对浊气只能排除,无法操控,所以我无法修行逆生三重,但只要我把其中法门告诉你,你肯定能炼!” 所谓的浊气,其实就是七情六欲,道家就是通过减少情欲,来排除浊气,所以才有人认为,断情绝欲,彻底消除体内浊气,只留清气,也就是先天一炁,才能飞升成仙。 当然,也有人认为人的七情六欲已经无法根除,只有物极必反,阴阳逆转,浊到极致,便是清,所以至情而无情,大欲而无欲。 而儒家不求飞升,只当人,黄帝之后,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所以要通过“礼”来掌控七情六欲,也就是在控制浊气。 傅源感慨道:“三一门,肯定有学儒的经历!” 冯耀笑了笑,道:“三一门入门前,都必须在学堂中学习儒学典籍,而且我在与大盈仙人对战后,也提起过你,他同意我传授你逆生三重了!” 傅源叹服:“大盈仙人,好胸襟,好气魄!” 能因为门派绝学通不了天,愧对“玄门”二字,便心灰意冷,失去生存意志,可见其对三一门的看重。 但却能同意将三一门绝学传授他人,可见胸襟非同一般! “早知道我也跟你去一趟三一门了。”傅源遗憾的道:“若是能与之交流一番,说不定双方都能有所增益!” 冯耀正色道:“大盈仙人也是这个意思,我跟他说了浩然之气的本质,他听完后就说,如果是你的话,定然能为逆生三重,找到一条新的道路,所以他把逆生三重的未来,托付给你了!” 停顿了一下,冯耀继续道:“所以阿源,你要由儒转道吗?” 傅源笑了,道:“何必要转道?逆生三重逆练的先天一炁,清浊混杂,又何尝不是一种浩然气? 不是我要转而修道,而是三一门,他本身就是披着玄门的皮,骨子里就是儒家!” (本章完) 第137章 逆生三重 第137章 逆生三重 等冯耀说完三一门的事,傅源也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冯耀。 冯耀一愣:“石室内有《悟真篇》,所以我知道这里定然是紫阳真人所留,但紫阳真人成仙后,被困于此地?” 傅源想了想,正打算说出自己曾经意志穿越时空回到大宋,所见证的一切时,冯耀又摆摆手,道:“阿源不必多说,我信你。” 一口气,给傅源梗的不上不下的。 冯耀若无其事的思索,道:“若按阿源所说,那紫阳真人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欲要借体重生,难怪会揠苗助长,直接让宝宝的身体成长到最佳状态,却完全不理会宝宝的心智是否成熟。” 虽然冯耀表现的很平淡,但傅源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愤怒,道:“宝宝的心智才十岁,以紫阳真人超脱五行之外的意志,足以轻易磨灭宝宝的意志,夺走宝宝的身体。” 冯耀点头,道:“所以他才选宝宝,而不选我,因为成年人的心智早已成熟,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就算是超脱的仙人意志,也不一定能磨灭匹夫之意。” 傅源继续道:“而且宝宝不是炼炁士,这片山谷才能主动引导宝宝行炁,从而通过炁来干涉宝宝的意志,让她直接入定修行。” 冯耀思索着道:“既然这片山谷便是紫阳,那就毁掉它!” 傅源摇头:“紫阳以山谷为躯,毁掉山谷,相当于放紫阳自由。” “那就改造它!”冯耀果断的道。 傅源想了想,道:“改造的过程中,还要融入自身意志,以意志来对抗意志,我不懂金丹之道,只能你来。” 傅源只懂得大致原理,但具体到山谷入口处每一道划痕所代表的意义,那他就抓瞎了。 这就相当于知道核弹的原理,但真造,却造不出来,因为所学并非这个。 冯耀才是专精这个的,而且已经把峡谷研究的差不多了,当仁不让道:“那你教我如何凝练意志!” …… 接下来的时间,冯耀开始传授傅源逆生三重,傅源也开始教他如何凝聚自身意志。 同时两人还在不断讨论,如何去改造这片山谷。 中间冯耀还找来了一群金丝猴,带着金丝猴在山谷内走了一遭,让不少金丝猴得了炁,开了智。 “目标多一些,反正紫阳合道,除了意志外,无法思考,说不定不小心,就钻到猴子身体里去了呢?”冯耀如是说。 傅源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紫阳现在的状态,只是以意志的形态融入了这片山谷,是没有思考,想法,念头之类的东西的。 自然也无法辨认人跟猴子的区别,只是通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这个过程,来借体重生。 所以只要这些猴子也踏上这个过程,自然也在紫阳的选择范围之内。 等这群猴子得炁后,冯耀便放任它们,直接将地下石室内的《悟真篇》给挂掉了,同时还留下了“九曲盘桓洞”五个字。 在《西游记》中,九曲盘桓洞是九灵元圣的洞府。 九灵元圣下凡,在九曲盘桓洞收了徒弟,教了本事,却导致了徒弟的死亡,也给唐僧一行增加了一场劫难。 如果西行取经是一场阴谋,那九灵元圣收徒这件事,本身就是一场阴谋,也是一场劫难! 等冯耀学会凝练自身意志后,又开始对山谷入口的峡谷两侧峭壁上的划痕进行改造。 既然紫阳以山谷为躯,那他就要让这里成为一片死地! 而傅源的逆生三重,也修炼的渐入佳境了。 …… 逆生三重,分三重境界。 第一重,真炁充盈,炁化皮肉,练成之后,举手投足皆有龙虎之力。 第二重,化筋骨内脏,可以短暂的让内脏骨骼和血液一定程度的炁化,成金刚不坏之体,水火不侵,刀斧莫伤,诸邪莫侵,百病不生,即便断肢亦能再生。 第三重,则是全身炁化,化为先天一炁。 不得不说,如果人没有浊气,没有七情六欲,那逆生三重肯定是能通天的……但如果人没有七情六欲,只有清气,只有先天一炁,那本身就能与天地相合,也没必要飞升了。 所以逆生三重,所谓的“炁化”,其实是“气化”,并非真正的逆练回先天一炁,而是逆练回清浊之气混杂的浩然之气! 左若彤一直维持着逆生二重,被描述成脑袋上一直顶着个球,很耗心神。 但儒家时时刻刻保持克己修身,谨言慎行,还要三省吾身,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的顶着一个更大的球? 只不过儒家这个球,是方方面面的“礼”,也是心中的“理”,如果不是发自内心去维持,那自然也很耗心神,但由心而发,只会不断的壮大心神。 等到从心所欲不逾矩时,这个球便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成了本能,良知良能,随心而动,从心所欲也都不会掉下来。 所以傅源才说,三一门披着玄门的外皮,骨子里其实就是儒家! 也因此,傅源修炼起逆生三重,简直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孟子说: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浩然之气本就充盈全身,一举一动都有礼有节,充满了仪态之美,只不过在这其中添加了一些特殊的行气变化。 一个人的肉体力量,取决于筋骨肌肉,但当用浩然气充盈皮肉后,发挥的力量,就完全取决于操控浩然气的意志了! 当然,前提还要考虑筋骨能不能支撑。 普通的三一门人一重时,举手投足皆有龙虎之力,是因为他们的意志,只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力量,亦或者筋骨也只能支撑这么大。 但傅源的浩然意有多强? 冯耀回到山洞,看到傅源的一瞬,直接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脱口道:“我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一样……不,比那还强!” 傅源稍微挥了挥手,便听“啪”的一声,空气炸响,但手臂也一阵酸麻,不由得感叹道:“可惜身体支撑不住,否则以我的浩然之意,举手投足之间便可令山崩地裂,海水倒流!” 以傅源的意志,确实能发挥出这样的力量,但他的身体,怕是也要被崩得粉碎了。 说白了,傅源的意志已经远远超标,但一重能发挥多大力量,还是要取决于筋骨的强度,等到二重应该就不一样了。 儒家正统的浩然气,充盈全身后会向外散发,如同散发着光辉,“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再进一步“大而化之之谓圣”,便能化万物了。 但逆生二重却需要将浩然气向内,去气化筋骨内脏。 方向完全相反,就决定了傅源不可能在开启“逆生”的同时,将浩然气外放,充塞天地,行天地之法。 同一时间,二者只能取其一……要么是皮糙肉厚的战士,要么法术强悍的法师? 傅源不由得开始思索,能不能鱼与熊掌兼得?既向外,也想内? 听起来好像不太可能,但若是在加上灵法呢?扭曲自身的心灵认知,以信念之力,同时兼顾内外?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想法暂时搁置。 当前还是继续修炼逆生二重,不知道当筋骨跟内脏都能气化后,以傅源的意志,能发挥出多大的力量? 冯耀好奇的打量着傅源,道:“你这是练成一重了?外表没什么变化嘛,就看起来比以前更端正,更有仪态,也更加威严了。” 傅源回道:“因为我的浩然气,本身就是浩然正气,以“礼”为表,以“正”为本。” 外表看起来没有变化,只是一举一动间,越发的显现儒雅气质,正气凌然,威严不自觉的散发,让人心生敬畏。 这个状态下的傅源,心里有鬼且意志不坚定的人,根本连正眼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等到傅源解除了一重,威严跟正气才慢慢消失。 (本章完) 第138章 积累 第138章 积累 金丹大道,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 金丹之道,喜悲为心气,怒为肝气,忧为肺气,思为脾气,恐为肾气,惊为心肾之气,七情六欲皆为身体所发之浊气。 唯有冥冥之中的一点先天一炁,神而明之,为清气。 于外,人的身体是修行金丹所必须的先天炉鼎,将人的七情六欲等浊气炼化其中,可得金刚不坏之身,也即是“修命”。 于内,修一口至纯清气,得圆明真灵之性,圆满无亏,在儒名太极,为圣,在释名圆觉,为佛,在道名金丹,为仙,这便是“修性”。 以浊气铸就鼎炉,以清气神而明之,以神为火,于鼎炉中煅烧精,气,使得三者升华,凝结圣胎,性命双修,修真成仙! 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傅源在修行“逆生三重”时,就已经发现逆生三重,儒门浩然气,金丹之道,三者都有共通之处。 只不过傅源没有单独修先天一炁的体悟,所以对金丹之道,他始终隔了一层。 这在与冯耀的探讨中,也逐渐显现出来:说起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但具体到细节方面,却有所缺失。 “知”于“行”不能合一。 两人一直都在商讨着如何解决冯宝宝身上的劫难,随身探讨的逐渐深入,傅源就开始慢慢跟不上了。 就好像傅源可以直接行天地之法,将天地间的五行之气转化为五雷之气,因为天地中原本就有这项规则,他可以直接利用规则,从驱使雷霆。 但是具体到人体内的五行之气如何转换,那就是天师府的独门功夫了,傅源不懂,那是人体五行阴阳之气各自细微之处的转化,浩然气没这能力。 当探讨又一次陷入困境,傅源道:“你需要去跟别的玄门中人探讨,我毕竟不是真正的玄门!” 冯耀也意识到了,思索着道:“值得信任的玄门中人并不多,何况我还是全性掌门……” 何况有资格探讨这些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傅源提醒道:“我们讨论的是成仙,是超脱的智慧,而不是能力,有的人术强,神通广大,能翻山填海,但那只是能力。 有的人手无缚鸡之力,更无半点神通,无术,但智慧广大,明悟道理,所以你要找的就是这些人,跟能力大小无关!” 冯耀苦笑着摇头,道:“这样的人,何其之少?我所见的,也只有你一个!” 傅源摇头,道:“儒家注重读书,因为读书就是在跟最具智慧的人交流,一个人的思想落于文字,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这个人思想的最高智慧……别的不说,龙虎山传承千年,留下无数道家典籍,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你需要的智慧?” 冯耀眼前一亮:“我知道了,门派的底蕴,本身就代表了门派过去历代门人的智慧!” 明悟了这一点后,冯耀当即离开了山谷。 …… 修行,并没有明显的境界划分,至少这个世界的练气修行,不像小说里那么具体的划分一重二重,练气筑基之类的。 修行,只是一个积累的过程,所谓的境界,只是积累的程度,而积累是为了超脱。 就好像北冥之鱼不断长大,就是一个积累的过程,等积累到不知其几千里也,长成鲲,化而为鸟,这便是超脱。 超脱之后,还是要积累,积累到足够的风力,才能怒而飞。 冯宝宝一直在入定,也一直在积累,所以傅源不知道她修行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她积累到什么程度了。 但是随着冯宝宝身体上逐渐出现异样,傅源大概就明白了,她已经积累的差不多了。 就比如,冯宝宝的皮肤,越发的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更别提汗毛了。 而且冯宝宝脑袋两侧的太阳穴,逐渐鼓了起来,头顶也隐约有华光射出,这是精,气,神,三者聚顶,开始升华,体内的金,木,水,火,土,五气汇聚于脑海,开始朝元。 只等跃出龙门,踏出超脱的那一步。 但这一步到底什么时候踏出,傅源根本搞不清楚,直到冯耀回来,检查了一下,才道:“最多也只有一年的时间!” 宝宝从接受这个传承入定开始,如今也不过两三年,却从一个无法练气的十岁丫头,成长为只差一步就能登仙的圆满练气士,说出去没人会相信。 而能一眼看出冯宝宝状态的冯耀,又修行到什么程度了? 傅源没问。 冯耀道:“我把这些年遇到过的人都过滤了一遍,挑了一些人品过得去,手段也不错的人,打算聚集起来,到这里走一趟……” 话还没说完,两人的面色都微微一变。 他们都听到了猴子的尖叫声。 “你带人过来了?”傅源问道。 冯耀摇头,又想了想,道:“估计是有人跟在我身后来到这里,是我大意了!” 说着,两人沿着台阶而上,出了石室。 冯耀把石室的门关上,又检查了一遍,才快步朝入口走去。 不久之后,冯耀带着一个矮个子的姑娘走了进来,那姑娘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颇为狼狈,还带着一些伤。 傅源哑然失笑:“金凤姑娘?” 金凤一愣,指着傅源脱口道:“是你?” 冯耀苦笑着道:“这丫头悄悄跟在我身后,我居然没有察觉到。” 金凤辩解道:“我就是想知道,掌门每年都消失,到底是去哪了……我想知道关于掌门的一切!” 冯耀摇摇头,也没有责怪,道:“行了金凤,这里就是我临时栖身的地方,你要愿意,可以到处转转。” 又指了指傅源,道:“这是我好友,阿源。” “你好,阿源先生。”金凤有些拘谨的打着招呼。 傅源报以一笑回应。 金凤在这,两人就不好打开地下的密室了,冯耀继续改造山谷,傅源还是读书写字,修炼逆生三重。 金凤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到处观看,等把山谷逛了个遍后,就觉得无聊了。 冯耀在忙,她不好打扰,犹豫了几番,最后找上了傅源。 “阿源先生,你跟掌门就在这里隐居吗?”金凤小心翼翼的试探。 傅源笑着放下笔,道:“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 金凤想了想,点头道:“是挺没意思的,这里远离人烟,你是怎么住得下去的?不觉得枯燥乏味吗?” 傅源笑着道:“之所以觉得枯燥,觉得乏味,是因为你的心不安定的缘故。” 金凤不太想讨论这话题,转而道:“你跟掌门认识多久了?” 傅源想了想,道:“有十几年了。” 金凤顿时来了兴致,低声道:“你觉得,掌门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章完) 第139章 成仙 第139章 成仙 冯耀是个什么样的人? 傅源想了想,道:“你们掌门,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人吗?” 金凤顿时恼怒道:“才不是呢!掌门绝不普通,他是……他是一个很神奇,很令人敬仰的人!” 傅源反问道:“神奇在哪?” 金凤一窒,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想了想,道:“掌门很聪明。” “聪明?” 傅源摇摇头,道:“有的人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但更多人喜欢跟蠢人做朋友,如果你们掌门只是一个聪明人,他还能做你们掌门吗?” 金凤不解:“什么意思?” 傅源解释道:“你可以说你们掌门有智慧,但不能说他聪明。有智慧跟聪明,是有本质区别的。” 金凤想了想,摇头道:“不明白,有智慧,不就是聪明吗?” 傅源笑道:“《逍遥游》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孙子兵法》也说:无智名,无勇功。这说的便是有智慧的人,而非聪明人。” 金凤还是不理解:“阿源先生,这两者的区别在哪?” “这么说吧。” 傅源思索了一下,道:“聪明人在遇到困境或者挫折时,可以见招拆招,通过各种办法,在各种斗争中解决困境跟挫折,能扶大厦于将倾,力挽狂澜……你们掌门是这样的吗?” 金凤仔细想了想,最后迟疑着摇头,道:“好像不是……我就没见到掌门遇到困境跟挫折过,之前跟三一门的仇杀,那也不是掌门的问题,而是全性的问题。 掌门他好像……好像……” 傅源接着她的话,道:“好像从未遇到过困境或挫折?” 金凤点点头。 傅源笑着道:“这就是智慧,与生活中波澜不惊,平平无奇,自身不会遇到什么是非,更不会把自身带入困境挫折中,不会让大厦将倾,在困境与挫折刚刚萌芽时,便已经将其解决。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便是智慧!” 人的日常生活中,经常会遇到方方面面的问题,能解决问题,说明这个人聪明,有手段。 但是那种生活平平淡淡,不起波澜的人,好像从未遇到过难题,这样的人,才是真正有智慧的人。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让自己处于问题之中。 世事洞达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金凤若有所思。 “所以我说,你们掌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人。” 傅源笑着说玩,拿起笔,继续写字。 金凤见状,也不好再问,转身离开,中间有停下,回头深深看了傅源一眼。 掌门普普通通,平平淡淡,那眼前这个人,明明能跟掌门做朋友,实力之强她闻所未闻,在江湖上半点名声都没有,岂不是也具有同样的智慧? …… 又过了几天,冯耀彻底把山谷改造完毕。 当改造完毕的那一刻,傅源终于感受到了这片山谷的天意! 那种至高无上,无思无想,无悲无喜,只存在于冥冥之中,却掌握了山谷内一切变化的存在。 只是一瞬间,便将傅源的浩然意完全彻底压制,剥夺了这片天地的王位。 在那一瞬间,傅源还试图抵抗,但却发现两者存在质的差距,这在差距不是在于“意志”的强大与否,而是本质上的区别。 就好像皇帝出游,让太子监国,皇帝占据着绝对的大义,只要回来,太子就得让位还政。 傅源不想被困于王位,不想造反,所以他让位了,把王位还给了紫阳。 冯耀走进来时,表情有些古怪,很明显,他也感知到了。 见到傅源后,冯耀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原来仙,早就不是人了!” 傅源随口道:“鹏,也不是鲲啊。” 鲲从跃出海面,化而为鸟的那一刻起,就不是鱼了。 冯耀表情一言难尽,片刻后,才道:“一世为人不易,成仙,意味着舍弃为人的一切,这样的仙,意义何在?” 如果修行是为了长生,但如紫阳一般合道,化作这片天地的山川,河流,成为天地间的一部分,那还能感觉到愉悦,还能享受这亿万载的长寿吗? 傅源笑着道:“修行如登山,中途的景色很好,终点不重要!” 在傅源看来,修行是在追求身心的升华,每前进一步的风景都吸引着人继续向上攀登。 这就跟人生一样,哪怕尽头是死亡,也不影响将这一生过的精彩无比。 冯耀点头,心思重重的招呼着金凤,离开了山谷。 都说求仙,但明白仙到底是什么后,还有多少人愿意求仙? 逆生三重无法通天,这是在掘玄门三一门的根。 但仙的本质,却是在掘所有玄门的根,冯耀终于体会到了大盈仙人最后时刻的心思了。 …… 傅源见过最强大的人,莫过于安灵灵,一念化世界,一念化众生,但安灵灵不是仙。 她只是一个神通莫测,灵法强悍的人,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抹除这片山谷,灭杀紫阳的仙意。 但依旧无法否认,紫阳是仙,安灵灵是人,双方物种已然不同。 仙,跟能力大小无关,跟手段强弱无关,仙,只是一种态度,不喜不悲,无思无想,超然物外的态度。 冯宝宝,就快要成仙了。 最明显的便是她头顶射出的华光,隐约汇聚在头顶上空,宛若一朵云霞,也如同一朵。 人本由精化而生,故精为轮回种子,修道者心必空於下焦,戒去淫欲,精不妄泻,则精满不思淫,铅生矣。 这是冯宝宝的精气升华所致,炼精化气,又称“人”。 金丹之道的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并非先后次序,不是说先炼精化气,然后炼气化神,而是一个并列的修行。 冯宝宝以十岁幼童之躯,越过了“赤龙”阶段,精血充盈,所以“人”第一个绽放。 “人”的绽放,只是冯宝宝的精气无损,抢先一步积累足够了。 人之生存赖以气,心必空於下焦,无惊无恐,无忿无怨,则气平顺,道畅通,中气足而不思食,银生矣。 冯宝宝以幼童心智入定修行,浊气也被炼化,情欲不起波澜,所以在她头顶,代表“炼气化神”的“地”,也已经逐渐汇聚,也看着便要盛开。 唯独代表着“练神返虚”的“天”,却始终只是华光,无法汇聚成形,这代表着冯宝宝的“神”,始终不能返“虚”。 时间又过去数月。 冯宝宝的“人”,“地”都已经绽放,已经完成了“化气”,“化神”的过程,只剩下“返虚”这一步了。 何为“返虚”?《道德经》有言:致虚极,守静笃。 守静笃,就是守“一”,守住自己的灵台,使得神智清明。 而致虚极,则是“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的恍惚状态。 既要守住灵台,保持神智,又要“返”还先天婴儿状态,恍恍惚惚,最接近道。 婴儿虽然恍惚,但守不住自己的灵台,冯宝宝的心智,也守不住灵台,便有了可趁之机。 三绽放其二,便有“人”来取代第三朵“天”。 傅源一直守着,在某一个瞬间,时间停止了! 空中飘荡的尘埃,固定在虚空,密室燃烧的灯火,停止了摇曳。 傅源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循环,血液停止了流动,心脏停止了跳动,一切都凝固了,包括他自己。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汇聚于密室内,钻入了冯宝宝体内。 她头顶的第三道华光,开始汇聚成云霞…… 却又在云霞汇聚的下一瞬,奔溃瓦解。 一股强烈的浩然意志,通过冯宝宝手腕上的“定风波”,阻止了这个过程。 时间停止了,但傅源的意志,却超越了时间! 他以自身浩然意,守护冯宝宝的灵台。 这是意志的对抗。 冯宝宝头顶的第三朵云霞,不断地汇聚,又瓦解,汇聚,瓦解……不断循环。 直到某一天,冯宝宝突然睁开眼,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注视着傅源。 眼神中,充满了恶意,仇恨: “又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