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月光的弟弟攻略了》 第1章 ◎叫谁老大呢?◎ 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最炎热的时候刚刚过去,残余的蝉鸣一声长过一声。 偶尔有微风拂过,路边的枝叶被吹得轻轻晃动,投下一地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斑。 慵懒又略显烦闷。 花明街的一条巷道此刻却显得很是热闹。 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各据一头,分别堵住了短巷的两边出口。 一拨人以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为首。 他染了个花花绿绿的脑袋,身上衣服穿的吊儿郎当,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身边的人高矮不一,脑袋更是百花齐放,染成什么色的都有,其中包括一颗蔫绿蔫绿的,像朵忘了放进冰箱的隔夜花椰菜。 另一边只站着一个人,是道纤细的身影,戴着棒球帽,帽子下的长发是时下最流行的雾霾粉,上身的棒球外套上缀满了叮叮当当的饰物,牛仔热裤,一双笔直修长、穿着黑色渔网袜的腿。 手里还斜斜拎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 是个女生。 她抬手推了一下帽檐,露出一张化了浓妆的脸,眼尾上挑,嘴唇暗红。 好看是好看,可惜俗气过了头,配上一身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她对着太阳眯了眯眼睛,又把目光转向对面的一群人,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你想干什么?老子时间宝贵。”对面的花脑袋更加不耐烦,上前了一步。 他一动,他旁边的小弟也跟着动,一齐向女生那边走了一步。 巷子本来就短,这一步差不多就走到半中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部都看着独自站在巷口的身影,目光不甚友善。 形单影只的秋冷:“……” 她默默咽了口口水,余光瞥了一眼身后。 没有任何人路过,除了蝉鸣,也没有任何声音。 也就是说哪怕她大喊,也不一定有人能赶来救她。 不过…… 秋冷尝试性的抬了抬腿。 轻轻松松抬起来了! 她没忍住原地蹦了两下。 天爷啊,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充满了力量。 跟她以前扶着横杆气喘吁吁才能走两步的虚弱状态比,简直可以说是身轻如燕。 秋冷没忍住鼻子一酸。 “操,你他妈有病啊。”花脑袋看着秋冷原地又蹦又跳,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阴沉下去,恶狠狠向前走过来。 你才有病。 秋冷看了他一眼。 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么大一群小混混堵个姑娘,真够黑心的。 谴责归谴责,当务之急是先救救自己。 她掂了掂手里的钢管,生满铁锈的那端握在手里,在她手心硌了一道印子。 以她为零的打架经验,和现在没能驯服的四肢,拎着这东西就是给敌方送兵器。 她当机立断,一把把钢管甩飞,转身拔腿就跑。 余光里瞟到那群人愣了一愣,随即花脑袋周围的小混混就追着她来了,半秒都没停顿,反应很快。 身姿还都很矫健。 一看平时就没少干围追堵截的事。 她乍一跑起来有些不适应,对于一个常年病弱,大部分时间需要坐轮椅的人,奔跑显得过于超纲了。 秋冷一个趔趄,左脚尖在地上磕了一下,差点扑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追上来的小混混们已经呼啦围过来,堵住了她逃跑的路。 秋冷:“……” 小混混们凶神恶煞,每一个看上去都不像是好东西。 她有些绝望,刚穿过来,身体还没适应呢人就没了。 但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她眼眸一抬,和其中一个小混混对视上了。 不知道是她的目光过于凌厉,还是过于视死如归,总之小混混被她一看,眼珠转了转,居然流露出一点迟疑,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震慑住了? 秋冷有些错愕。 气氛有些僵持。 这时候谁先眨眼谁气势就没了。 秋冷努力睁着眼睛。 半响,酸涩的眼眶里一颗眼泪顺着脸淌了下来。 输了。 完蛋。 秋冷心底叹了口气。 好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后面落单的小混混旋风般冲了出来,风风火火扒拉开围着秋冷的几个人,声音火爆:“又没堵住,让他给跑了!你们怎么回事突然就……” 他走近了看到秋冷,声音一滞。卡住了。 “你……” 你什么你,没想到还是把我堵到了吧。 秋冷生无可恋。 “……靠!!你怎么哭了!”小混混惨叫一声。 应着他一声大叫,其他小混混们像是这才回过神,手里钢管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凑上来惊慌失措的围住了秋冷。 “他妈的谁敢惹我们老大!” “老大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了!?” “肯定是因为我们让人跑了!老大对不起!” “那孙子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明天老子就把他打到医院去!” 老大? 叫谁呢? 秋冷整个人都很懵逼。 小混混们七嘴八舌还在嚎。 秋冷冷静下来,边听边理了理,才发现不是她被堵了,而是她作为老大带着小混混们来堵人。 被堵的自然就是那个已经逃出生天的花脑袋。 啊这。 秋冷十分不想承认他们口里的“老大”是自己。 就冲花脑袋那一身行头,还有她所谓的这帮“小弟”的样子,很难判断哪边是正义的。 怎么看都是狗咬狗。 天地良心,她循规蹈矩二十年,绝对是良民。 秋冷抹掉下巴上的眼泪,默默退后一步,转身就走。 小混混们很自然的跟了上来:“老大,我知道那小子家住哪,我们这就堵他去?” “操,你不早说,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还去? 秋冷真是服了。 花脑袋到底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当然,看这群小混混唯她马首是瞻的样,不排除是她的仇怨。 见她不发话,小混混们吆喝归吆喝,却一个也没敢走,老老实实跟在她后面。 “老大,你要去哪?”看她不像是要去继续堵人,其中一个小混混斗胆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秋冷也很彷徨,她才刚穿,上一秒还躺在病床上和爸妈做了告别,下一秒就好手好脚的成为了不良少年头目,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为了不让小弟们发现老大被换了芯子,她努力板起脸。 还好小混混们都很懂事,会自问自答。 问话的小混混“啧”了一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我这个记性,老大今天要去学校嘛!为了堵这小子追到这来,差点忘了。” 另一个也“啧”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多好的日子,本来想让禹盛也沾沾喜气,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禹盛,应该就是那个跑掉的花脑袋了。 我去学校是个大好的日子? 怎么我这个不良少女是一年到头都不去学校吗?偶尔去一次,他们还要堵着对家去报喜。 这都是什么脑回路的混混? 秋冷头上问号排了一排,一边目不斜视的走路,一边在心里疯狂捋剧情。 她意识弥留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杂乱的信息,知道自己穿到了一本看过的小说里,不过穿过来的时间点很早,原主正在读高中,故事还没有开始。 正式剧情会从女主读大三的那个暑假开始的,她在实习的时候认识了男主,从此走上了一条“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绝世虐恋之路。 而秋冷是男女主感情里的搅屎棍,前半本书被骂最多的角色。 她就像每一个恶毒女配一样疯狂的爱着男主,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要给女主下绊子,最后果不其然被男主收拾了,下线的时候大快人心。 恕她直言,就算作为旁观的读者,她也不喜欢男主那种霸道总裁式的控制狂。 真要说喜欢的话,还是女主那个早死的白月光更让她欣赏。 虽然那位白月光只在女主的回忆里短暂地出现过几次。 一提到禹盛,小混混们不屑的咂舌声响成一片。 “个狗东西嚣张很久了,多次来校门口挑衅我们!” “就是,要不是鬼头李最近都在校门口执勤,他从校门口过一次我削他一次!” “现在好了,老大要退学了!谁怕谁!” “老大退学了就不用忍受鬼头李了,我也想退学……” “你敢退学你爸能把你打成一截一截的你信不信?” 等等? 秋冷捕捉到关键词,脚步一顿。 你们刚刚说谁要退学?? 差点撞到她的小混混趔趄了一下,怂怂的看着猛甩头回来盯着他的秋冷:“老大?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退学?”她已经是不良少女了,不能再成为失学少女。 “你说不想读了,读书太累。”小混混抓了抓自己的绿毛脑袋,有些不确定,“前几天手续差不多走完了,今天说是去退档啊?” 秋冷两眼一黑。 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不读书能干什么。 小混混很贴心的补充:“老大,你不是说有一家什么公司要签你吗,等你不用去学校了就直接去签约,所以才急着办退学。” “什么公司?”秋冷都懒得伪装自己的一无所知了。 还好,小混混自动把她的语气补全为反问句,拿出了谦逊的答题态度:“叫什么我给忘了,你之前还跟我们说呢,总之……反正去了就能当网红,赚大钱!” 第2章 ◎我不想退学◎ 与花明街隔了两条街的市一中。 高三八班的班主任李俊生走进保卫室,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朝校门外看了看。 “李老师看谁?你老婆今天来接你下班?”门卫大叔打趣道。 “她出差去了。”李俊生不苟言笑,语气倒是很温和,清瘦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我等我们班学生,今天来提档,退学那个。” “哦。”门卫点了点头,了然的样子,“那个啊。” 李俊生点了点头,表情垮下去一截,又朝校门外张望了一眼,有些无奈。 门卫大叔看着他这个样子,内心不禁有些唏嘘。 六年前李俊生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作为县上选调的特招教师,刚来那年就代表选□□师上台发言,文质彬彬又意气风发,是一个怀揣梦想而来的青年。 几年时间,已经被学生磨成这个样子了。 理想主义往往很容易被现实击败。 大概是今天的风太温和,吹得人莫名有些伤感。 门卫大叔抹了抹鼻子,窗外冷不丁窜起来一个东西,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谁!” 窗外静了静,一个清脆的声音礼貌地说:“门卫大叔,我迟到了,麻烦给我开个门。” “我们班的。”李俊生听出来人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又好像不是……” 秋冷说话会这么礼貌?除非他见鬼了。 门卫打开值班室侧门,见鬼的秋冷就顶着自己时髦的灰粉色头发走了进来,礼貌地对门卫道谢。 门卫大叔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每周都爬学校的后墙逃学,还蹲在墙上鄙视他腿脚慢逮不到人的问题学生,三年八班最让人头疼的不良少女。 三年八班本来就是全年级垫底的班级,而秋冷让这个班的糟心程度又加了一个level。 她那句礼貌的道谢,听起来更像是挑衅。 她身后几个花里胡哨的脑袋跟着挤了进来,顿时显得门卫值班室更小了。 “老大,你进来干什么?” “我们吸引注意力,老头一开门你像以前一样溜进去就行,省得他告状,被鬼头李知道了又要叽叽歪歪,你不是最讨厌他嘛。” “老大都退学了还会怕他?嘁。” “也对哈……” 小混混们旁若无人,直到看到旁边额头青筋直跳的李俊生,惊悚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鬼头李……你怎么在这?!” “专门来逮我们老大吗?” “你管不着她了!” “我们老大退学了!” 秋冷听着他们接龙一样一人一句往外蹦,极其头疼。 不过她的班主任李老师看上去书卷气十足,并没有她这群小弟们给他起的绰号那么恐怖。 李俊生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眼镜边框推了一下,闪过一道冷光。 “白迁,彭向晨。” 他叫了两个名字,秋冷便宜小弟里的绿脑袋和一阵风不服气的瞪着眼睛昂起头,挑衅十足的和他对视。 “还有秋冷。”李俊生的语气显然压着怒气,“你们头发怎么回事?” 秋冷没吱声,小弟们也没说话。 “秋冷退学,你们也要跟着退学?”李俊生说,“她起码能靠自己的天赋找工作赚钱,你们呢?” 秋冷觉得李老师说话非常客气了,没说她靠脸,而是靠天赋。 她的小弟们却不这么想。 绿毛一梗脖子:“赚钱有什么难的,工地搬砖一天都两百块,一个月六千,比你工资都高!” 说完他有些得意,还想再鄙视鬼头李几句,但是余光瞟到自家老大用一种“哦豁你很虎啊”的惊奇眼神看着他,他卡了一下,咕咚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老大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李俊生被气笑了:“搬砖?白迁,就你那个体育成绩,搬砖都没人要你。我多少工资?我那点工资换成钢镚你都搬不动。” “还有你们几个。”李俊生看向事不关己的另外几个小混混,“你们是民中的吧,这个点不去学校来这干什么?你们老大来退学还需要护法帮她搬档案?怎么,为以后搬砖做准备?” 小混混们:“……” 秋冷算是明白为什么白迁他们叫他鬼头李了。 李老师,确实是文人,损人不带脏字儿那种。 这么点时间,他就精准输出了这么多伤害,刚才的客气显然只是先礼后兵。 民中的小弟们看向秋冷,秋冷莫名其妙回看,他们就像得到了首肯,一呼啦散了。 跑的时候还把值班室侧门甩的震天响,气得门卫大叔像只愤怒的小鸟,拎着扫把就追出去了。 李俊生看了一眼秋冷他们三个:“你俩在这等着,秋冷跟我走。” “我们也要去!”白迁立马瞪起眼睛。 “我能吃了她不成。”李俊生没好气道,“你们现在顶着这两颗脑袋敢跟我去办公室?” “有什么不敢?”白迁一挽袖子就要跟上。 “站住。”秋冷简直要被自己小弟的虎气打败了。 白迁不服气的瞪着李俊生,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本来就一身锐气,他还顶着个绿脑袋,袖子挽了一半,满脸凶悍,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揍人。 被秋冷一呵斥,白迁捋袖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她。 “你们在这等我……吧?”秋冷被他凶到了,最后一个字卡了壳。 白迁“啧”了一声,秋冷顿时有点紧张,眼睁睁看着白迁虎着脸向她走近了一步。 ……救命啊,不良少年打人了! 老师你站着干什么快拉一拉架啊!就算我是不良少女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秋冷紧张的脸都绷硬了。 然而白迁虎着一张脸,转头闷声走到墙边和彭向晨站在一起。 还把捋起来的袖子放下去了。 不良少年真可怕。 秋冷暗自松了口气,和李俊生走出门卫室,身后传来白迁和彭向晨的小声嘀咕:“靠,他妈的吓死我了,刚才我以为老大要揍我,好可怕……” 秋冷:??? 到底谁可怕? 她跟着李俊生到了政教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严肃中年人,对李俊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李俊生叫了声“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 但他没立刻递给秋冷,而是对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嫌老师烦,但既然你找到了想做的事,希望你能收收性子,认真去……” “李老师……” “李老师。” 两个声音打断李俊生。 秋冷循声看过去,刚才坐在办公桌前的严肃中年人走了过来。 “该说的都说过了,事情办完赶快去上课。” 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看向秋冷的目光更是不善,甚至说得上是嫌恶:“少一颗老鼠屎是你们八班的幸运。” “关主任。”李俊生不赞同的皱起眉。 “我说的不对吗?李老师,你脾气太好了。”关主任无动于衷,目光一直没从秋冷身上挪开,“不过秋冷同学,我要警告你一句,如果你退学后敢骚扰或者找一中的任何一个学生的麻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听清楚了吗?” 秋冷目瞪口呆。 原身到底是多猫嫌狗憎,祖国的园丁看上去简直想给她浇开水。 关主任说完就盯着秋冷,然而秋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她没有去接李俊生手里的档案袋,也没有破口大骂,不知道是不是染了一头暖色粉头发的缘故,她的目光里一丝阴霾和戾气都没有。 和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似乎是两个人。 “李老师。”秋冷规规矩矩站着,“我不想退学,还来得及吗?” “你又想干什么?”关主任冷笑一声。 “我想通了,想好好上学。”秋冷认真说。 “……”关主任只觉得自己血压蹭就上去了,“你说退学就退学,说不退就不退,当学校是你家开的?!玩呢?” 他拿过李俊生手里的档案袋克制着脾气丢到秋冷面前:“已经办好了,你可以走了。” 要不是为了维持一点涵养,他其实想说滚。 好吧。 秋冷没办法,只好拿起桌上的档案袋走人,背影显得垂头丧气的。 下楼梯拐角的时候快步走上来一个人,秋冷正沮丧,反应过来要靠边已经来不及,两人肩膀撞到了一起,秋冷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对方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手里抱着的练习册撒了一地。 “对不起。”她赶快道歉。 “……没关系。”对方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很是温朗好听。 她蹲下身帮着捡练习册,捡完了才抬头去看对方,发现对方也正在看她,目光有些复杂。 ……是个大帅哥! 难怪声音那么好听。 对方没看她,垂着眼捡完练习册就上楼去了。 秋冷只欣赏了帅哥一瞬,低头看到手里的档案袋,又蔫了。 她从小就身体不好,走三步就要喘口气,小学时候还能去学校,只是不能参加户外课和体育课,十一岁以后身体每况愈下,常年坐轮椅,体质也弱,吹个冷风就要病上个把月。 要不是家里有钱,最先进的设备和医疗团队养着,她估计都活不到二十岁。 她其实很期待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读书。 快走到大门口,后面追上来一个人。 李俊生跑到她面前,叉着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秋冷……你这次是真的想好好读书?” “想。”秋冷毫不犹豫的点头。 第3章 ◎早死的白月光◎ 秋冷走到门卫室,白迁和彭向晨还在,门卫大叔把他们看的很牢。 “老大,你档案呢?我帮你拿。”白迁顶着一头绿毛蹦过来。 彭向晨往不远处张望一眼:“鬼头李追出来干什么?他没骂你吧老大?” “啊?没有。”下课铃悠扬的响起,秋冷走出校门,发现两个小弟也跟了出来:“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不去上课吗?” “不上,反正都周五了。” 听他们答得理直气壮,再看看他们的脑袋,秋冷也觉得这样去上课不妥。 起码得把头发染回来。 “去理发店。”她示意白迁带路。 理发店不远,拐过一条街就有好几家。 到了门口秋冷才发现身上翻不出来一毛钱,手机里倒是有零钱,7.28元,显然不够一次染发钱,何况她还带着俩小弟,三颗头,怎么也得好几百吧。 “老大你要干嘛?”白迁没忍住好奇心。 “把头发染回来,不然周一怎么去上课。” 白迁下巴差点掉地上:“你不退学了??” “嗯。”秋冷摸了摸自己的粉头发,其实还挺好看的。 “是不是鬼头李威胁你?”白迁一咬牙,开始挽袖子。 “没有,是我不想退了。”秋冷警告的看着他,白迁只好把袖子放下来。 “为什么?”彭向晨也没忍住,一绿一黄俩脑袋同时用充满求知的目光对着秋冷。 秋冷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好沉默的看着他们。 老大的沉默是致命的。 白迁和彭向晨十五秒没到就败下阵来。 白迁一拍脑袋:“不想退就不退,老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支持你!” 他一拍脑袋,秋冷发现了不对劲。 她猛地抓住白迁的手,白迁惊得嗷一声叫起来:“老大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秋冷抓着他的手翻开,掌心灰绿灰绿的:“你头发怎么掉色了?” “哦这个啊。”白迁劫后余生,虚虚扶着彭向晨的肩膀,“我们染的一次性,洗洗就掉了,估计是……我刚才出汗了吧。” 秋冷两眼一亮:“一次性的?洗洗就行了?” 彭向晨赶快解释:“不不不,老大你的是永久性的,可贵呢!” 秋冷:“……” 她垂死挣扎:“能不能借我点钱,我……” “真没钱了老大。”白迁快哭了,“那天你染头发我们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都凑给你了。” 秋冷有点绝望,她这个老大怎么还干黑吃黑的事。 今天才十二号,这个月还很长。 他们站在理发店门口一筹莫展,彭向晨突然“卧槽”一声跳到白迁背后企图躲起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秋冷只觉得眼前一闪,一个东西就精准的飞过来,“嘭”一声砸在彭向晨脑门上。 “操,谁他妈不长眼睛!”白迁被吓了一跳。 秋冷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东西,一把沾了干颜料的刷子。 “他老子我!”一个火爆的声音响起。 对面二楼的店铺一看就正在装修,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手指指着彭向晨,“你他奶奶的又逃课!站那别动,老子马上过来收拾你!” 那身影还没从窗口消失,彭向晨就原地起飞:“我先走了!迁子你送老大回去啊,别让禹盛堵了!” 秋冷有点佩服。 都临死了,这小子还想着他老大不能落单被堵。 是个好小弟。 彭向晨他爸追下来,逆子早就跑没影了。 “叔。”白迁吊儿郎当跟他打招呼,把颜料刷递了过去。 彭向晨他爸接过刷子,没给他们好脸色看,瞪了白迁一眼:“转告那小子,今晚回去他头上的毛要还是黄色,我亲手给他剃光了。” “还有你也是。”他用刷子指了一下白迁,看了眼秋冷,转身走了。 “叔,保证告诉他!”白迁笑眯眯挥手,幸灾乐祸,“大晨惨了,今晚他爸肯定叫他跪着睡。” 秋冷想我才惨了,上到学校主任,下到小弟家长,没一个人待见我的。 白迁尽职尽责的把秋冷送到家门口。 她家离学校还挺远,一个很旧的老式小区,小平房设计,每家每院的墙上都竖着一排尖利的碎玻璃,墙面斑驳,水泥地面上沉积着绿色的青苔印。 秋冷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人应答,才从身上翻出钥匙开门进去。 看得出是个不富裕的家,家具很朴素,客厅挤挤挨挨,沙发上胡乱丢着一堆颜色鲜艳的衣服裤子,桌上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时尚杂志。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秋冷好半天才从衣服堆底下翻出手机,厚厚的亮粉鎏金手机壳闪闪发光。 手机上跳动的名字是“妈”。 她按下通话键,那边的声音温和疲惫,叫了一声“冷冷”就絮絮叨叨的开始问她吃饭了没,明天要降温多穿件外衣,她和爸爸等这两个月忙完十一假期后一定抽时间回来。 说到最后,声音轻了很多,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前几天给你转的钱不要拿去买别的了,好好吃饭,好吗?” 窗外夕阳西下,橙黄色的阳光斜斜从窗外照进来,秋冷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姐姐怎么样了,他们给了她最好的家人和无微不至的爱,她希望她走以后他们不要悲痛。 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她过得很幸福,从没觉得此生短暂。 夕阳从她身上慢慢往下流淌。 秋冷对着已经挂掉的手机屏幕回答了一声“好”,彼端那个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温和声音让她很难过。 她想起书里秋冷父母的结局。 原身以清纯学霸富二代的人设走红,从网红晋升爱豆,后来被男主挖出了所有过往曝光在网络上,人设翻车,读书时代逃课打架校园霸凌一件没少,以及红了以后对父母置之不理。 母亲重病,爸爸跟她借钱被一口回绝,怪父母没钱让她吃了很多苦。 母亲死的时候她没去葬礼,穿着一身艳红的礼服去参加酒会了。 秋冷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胡乱往身上盖了件衣服,闭上眼睛。 这是个烂摊子,她得缓缓。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声高亢的鸡鸣叫醒的。 秋冷第一反应是“小区还让养鸡啊”,第二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沙发上睡成了个条形,不少衣服都被她拱到了地上。 她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不对,重点是她居然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要知道她身体差,睡不安稳是家常便饭,身体时不时这里那里不舒服,能一觉睡满五个小时都是种奢望,姿势不对第二天也要难受很久。 身体健康就是好! 秋冷从沙发上爬起来,扭扭手扭扭脚,笑成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烂摊子算什么,光是享受身体健康就已经赚翻了。 来吧新生活! 愉快的新生活只持续到她把桌子和沙发收拾整洁。 秋冷听着自己肚子传来的擂鼓声,饿得能当场吃下一头牛。 冰箱里空空如也,还好米是有的。 煮上饭,她才伸了个懒腰,打算换身衣服出去转转,路过镜子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个哆嗦。 镜子里一张彻夜未卸妆的脸,深色的眼线眼影晕成一片,口红抹了半边脸颊。 像个憔悴的刚吐完血的女鬼。 女鬼欲哭无泪,赶快去院子里洗脸。 卸掉浓妆,秋冷发现这张脸和她有八九分像,只是她自己身体差,皮肤白得病态,精神好的时候看上去也恹恹的。 现在的皮肤也白,但有了血色,看上去没有病态,干净又通透。 “作死啊!!是不是着火了!” 一声尖利的惊叫伴随着拍门声响起,秋冷抬头就看到隔壁院子里升起一股浓烟,拧上水龙头就冲了出去。 外面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提着菜篮子,使劲拍隔壁的大门,看到秋冷着急的朝她招手:“快快快小姑娘,这喊门也没反应!你快给打个电话报警!” 秋冷上去和她一起拍门,一边掏出手机拨火警电话,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身影狼狈地跑出来,扶着门框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没事……不用咳咳咳咳咳!只是锅糊了……” 大婶松了口气,熟练地上去给他拍背:“小延你又自己做饭?你弟弟没在家?” “他参加咳咳咳,参加竞赛去了。”被拍的人好不容易顺了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婶,给你添麻烦了。” “是你啊。”秋冷看到他的脸,认出来对方是昨天在学校撞到她的那个大帅哥。 帅哥迷茫的看着她。 “哎哟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李婶看着她,说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疑惑,最后猛地瞪大了眼,“你、你是秋冷!?” 帅哥也跟着反应过来,眼睛里的迷茫瞬间散了。 李婶光速变脸,翻了个白眼,交代了一句赶快把坏掉的锅扔了,满脸晦气的走了。 秋冷莫名其妙:“她为什么那么看我?” 大帅哥左右看了看,确定她是在问自己,咳嗽了两声:“大概……是你上个月刚砸了她家门口的灯。” 秋冷哽住:“……我砸她家的灯干什么?” 帅哥也哽了一下:“……说晚上太亮影响你睡觉……”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你砸完喊话说她家要是再安那个灯,安一次你砸一次,这一排住的都听到了。” 秋冷已经不想再打听自己的丰功伟绩,扶着额摆了摆手,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忘了,那个,原来我们是邻居呀哈哈,你叫什么?” 第4章 ◎能不能借我点钱◎ 牧若延从屋里端着烧糊了底的锅出来,看到秋冷还站在门口发呆,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他搬来这里快一年了,从没见过秋冷和谁说话,她不和周围的住户打交道,唯一的一次就是砸灯事件,他听到声响出来,看到昏暗光线下纤细的身影一脚踹在李婶家门上,眼底浮着轻蔑又嚣张的戾气。 在学校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风云人物,大部分学生、甚至老师见了她都绕道走。 他不打算和秋冷有什么交集,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一边往垃圾箱走,一边在心底叹了口气。 待会儿得去超市再买个一模一样的,不然等牧深那小子回来肯定又要念叨。 才那么大点人,怎么就那么啰嗦。 “牧若延。” 听到秋冷喊他,他顺着声音回了头。 “你几岁了?”秋冷问。 “……嗯?”牧若延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八了吗?”秋冷走了过来。 牧若延越发觉得她今天奇怪了。 走近了的女生逆着光,清浅的天光给她镀了个边,脸和平时也不一样,没有化妆的皮肤白的像是透明的,凑过来直直盯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下个月。”他微微退后了一步,“怎么了吗?” 秋冷就静静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发毛,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了,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跟在后面下意识去扶,差点被猛然甩上的门砸到鼻子的牧若延:“……” ……她没事吧? 秋冷靠在门背后,好半天才呼出来一口气。 没错了,就是女主角那个白月光。 她刚才凑近了看,他脸侧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个不明显的三角状伤痕,在为数不多的描写里每次都出现,见痕如见人。 不再是书里捉襟见肘的几句描写,也不再是女主回忆里带着黑白色彩的逝去的青梅竹马,他现在鲜活的站在秋冷面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他活不到十九岁。 秋冷饿得前心贴后背,翻出柜子里的咸菜干掉两碗饭,脑子才算是活络过来了。 她穿进来的时间这么早,还好,还来得及。 她捏了两个饭团包在保鲜膜里,去敲隔壁的门。 牧若延隔了好半天才来开门:“有什么事吗?” “给你的。”秋冷把饭团递给他,“你锅不是坏了吗?” 牧若延没接。 秋冷塞到他手里,笑出一排小白牙:“别嫌弃嘛,虽然我只会做饭团,但味道很好的,里面一个包了咸菜,一个包了腐乳,你尝尝看。” 她吃准了白月光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她都这么劣迹斑斑了,牧若延见到她也没有像李婶一样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应该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果然,帅哥教养良好,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下打开饭团咬了一口,笑了笑:“味道不错。” “是吧!”秋冷一拍手,诚恳地请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牧若延礼貌的微笑僵在嘴角:“……”现在吐出去还来得及吗。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秋冷还是那个秋冷。 但吃人嘴短,他只能无奈地开口:“你要多少?” 秋冷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牧若延点了点头:“手机,我转给你。” “谢谢!”秋冷没想到只是说出来试试居然成功借到了钱,心里再次给白月光加了个光环。 不仅长得帅,人还超级好! 金钱入袋的声音让人通体舒畅。 秋冷看着微信余额里多出来的钱愣住了:“你给我转了五百?” 不然你要五千? 牧若延不是没有脾气,皱眉调出自己的收款码:“不要还我。” 秋冷老老实实扫了码,退回去四百五。 “借我五十就够了,下个月一定还你,谢谢啊!” 然后她喜滋滋抱着手机回去了。 牧若延站在原地陷入深思。 今天一早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的邻居是突然变得如此奇怪,还是以前他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 秋冷口袋里有了钱就不慌了,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买东西。 衣柜里花里胡哨,百分之九十都是大牌仿款,她随便挑了条阔腿牛仔裤,搭了件普通款的深蓝t恤,配上她的粉头发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但她很喜欢,胸腔里臌胀的都是对活着的热爱。 她把周围热闹的小街市转了一圈,去超市买了两瓶看上去很不错的咸菜,两袋方便面,手机里加上自己先前那点零钱,还剩二十。 咸菜用来配饭团,方便面是她早就想吃的,以前因为身体原因,她一日三餐都有专门搭配,腥辣生冷都是忌讳,更别提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 剩下的二十块应急。 撑到下个月不成问题。 回去后秋冷翻箱倒柜找出丢得七零八落的课本和学习资料,如果不是被塞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变了形,看上去都很新。 事实上也确实很新。 课本干干净净,学习资料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高三课本才发下来没多久,崭新点很正常,但翻出来的高二课本也很新就不正常了。 秋冷怀疑原主就没怎么学习。 居然敢立学霸人设,这不是立个靶子让男主扫射吗。 她翻着资料把高二高三的知识点过了一遍。 上辈子虽然身体不好不能去学校,但她很喜欢学习,文科理科的科目,或者学校里没有的学科她都充满了兴趣,毕竟这些是她与外界的联系和纽带,世界那么精彩,她只能通过学习的方式来体验。 家里给她请了教师来上课,她状态好的时候每天能学两个小时。 老师都夸她学得快,特别是语言,各大语种都有学,不出两个月就能流利的跟外教日常对话。 不止一次被说是天才。 可她是个囿于方寸之地的“天才”,除了学习,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她会悄无声息的生,再悄无声息的死。 她活着还是死去,似乎并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就要好好的活,热烈的活。 以及那位借钱给她的白月光,她想要让他过上十九岁的生日。 周末两天,秋冷靠着咸菜饭团和方便面过得很滋润。 方便面好好吃! 饭团也好好吃! 咸菜绝配! 大口吃饭太香啦! 除了每顿饭点去给隔壁没了锅的牧若延送两个饭团,秋冷窝在房间里把高二各科能找到的试卷都做了,她倒是想做高三的,但家里没有,她也没钱买,只能看看课本解馋。 但这么搞下来她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以前不参加考试,她学习是为了求知和兴趣,家教老师教的方向就不同,所有知识她都知道,但是试卷上那些题她一半以上都不会。 还好高三才刚开学一个星期,努努力跟上没问题。 周一秋冷怀着雀跃的心情去上学,还没走出小区就看到来接她的小弟。 白迁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跨坐在电瓶车上,心情如同上坟一样沉重。 他最讨厌周一,冗长的校会,八班每次都要被当成典型拎出来批评,回到教室鬼头李就有更冗长的训话等着他们。 烦死了。 “老大,干嘛这么早啊?平时不是九点才出门……”白迁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把头盔递给秋冷,递到一半看到她的样子,手一抖。 秋冷眼疾手快接住头盔:“干嘛?” “你……”白迁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怎么穿了校服?”也没有化妆。 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啊?”秋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行吗?” 学校不是一般周一都要穿校服吗,而且家里那些衣服实在不适合上学穿。 “不是,我就问问。”白迁挠挠头。 秋冷不放心的问:“你有驾照吗?” 白迁指天立誓:“当然有了!上学期结束考的,没驾照我怎么敢来接你。” 秋冷这才放心的戴上头盔。 离学校还有一点距离白迁就把车停下了,明显就是很烦被李俊生逮到做思想教育。 “老大,你先走,我去找个地方停车。” “哦。”秋冷瘫着脸,她本来指望小弟给自己壮壮胆,她都这么多年没去过学校了,还顶着一头粉头发,万一被拦下来在门口训话,丢脸的时候还有个陪同的。 现在只能自己扛了。 她走到校门口,果不其然就被拦下了。 “哪个班的?戴着假发来上课?”拦住她的是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男生,手里拿着执勤本。 “这不是假发……”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秋冷都怕他把她头发当假发掀了。 男生走到一半,被旁边的女生一把拦住,她死命扯着男生的衣服袖子,努力对秋冷挤出个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你进去吧。” 秋冷大为感谢,本想说句谢谢,女生已经扯着人退开了好几步,她只好作罢。 等她走进去,女生呼了口气:“你是不是没看出来她是谁?” 瘦竹竿不耐烦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我管她是谁,谁也别想违反规……” 女生打断他:“是秋冷啊。” 瘦竹竿顿了顿,抹了把脸,冲女生一抱拳:“大恩不言谢。” 开玩笑,谁想惹到秋冷这种麻烦人物。 今天别说执勤的是他们俩,换了是老师,对她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5章 ◎太魔幻了,很不真实◎ 秋冷还没找到教室就被来找她的李俊生叫住了,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还没到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全都是老师,找教具的,喝水的,聊天的,李俊生带着秋冷进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老师好。”秋冷微微弯腰打招呼。 老师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有关主任抬眼看着秋冷,眼神里充满讽刺:“还顶着这头头发,这就是你不想退学的态度?” 秋冷实话实说:“我没有钱了,染头发花完了。” 关主任:“……” 一口气噎在胸口什么感觉?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李俊生反而有些欣慰:“看吧主任,我就说秋冷这次是想好好学的。”她甚至想过把头发给染回来。 关主任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给她一次机会,照你之前说的,如果达不到要求,她的退学申请立刻生效。” “谢谢主任。”李俊生舒了口气。 秋冷不明所以的听了个囫囵,但好歹知道自己不用退学了,只是不知道李俊生和关主任说的要求是什么。 不会是考年级第一什么的吧? 这么热血的吗。 关主任站起来看着她:“我是不同意你留在学校的,感谢你们班主任吧,是他去找了校长,校长同意他给你做担保,在这学期结束前,如果你能遵守校规,不迟到不早退不逃课,你的退学申请就无效,否则我随时可以让你走人。” “……啊?”秋冷没控制住音量。 就这么简单?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原主留给大家的不靠谱印象,生生拉低了老师们对她的期望值。 “觉得难就趁早放弃,说实话,把你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我觉得才是我们最大的失职。”关主任显然理解错了她那声啊的意思,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理,是突然转性了也好,还是发现社会没那么好混也好,既然你们李老师愿意担保给你这次机会,我觉得你不如学习学习对规则有所敬畏。” “这对于别的学生只是不算要求的要求,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个挑战……” “关主任。”李俊生适时插话,“不管是哪个学生,如果他说了想读书,我觉得我们作为老师就应该相信他,万一他是真的想通了呢对不对?至少在一个学生想改变的时候,不应该用成见和怀疑来推开他。” “是吗,不应该?”关主任被打断了话头,没有再接着嘲讽秋冷,转向了李俊生,“李老师,你倒是应该反省一下你过于理想化的教育理念,如果你的鼓励和相信有用,八班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承认吧,有的学生就是无可救药。” 李俊生似乎想说什么,目光扫到其他老师,看到年级主任微微叹了口气,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默了。 其他老师也没有说话。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我能做到。”清越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静。 秋冷上前一步,扬声道:“我会做到的。” 十七岁的少女脸上带着微笑,眼底是毫不露怯的光,她说完对关主任和李俊生鞠了个躬:“我去上课了,谢谢老师。” 她出去后好半天,一个老师才不可置信的开口:“这真是那个秋冷?见鬼了吧!?” 其他老师默默点头。 于是当天早课,八班的任课老师们不管有课没课,全都到教室去走了一圈。 他们惊悚的发现秋冷居然真的在学习。 上课她没睡觉也没涂指甲,一直在认真听讲记笔记,甚至还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虽然没有老师敢真的叫她起来就是了。 ……太魔幻了,很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秋冷记完笔记抬头,想找老师问几个题目,发现英语老师已经走没影了。 她只好把不懂的地方圈起来,打算下午问。 一直睡觉睡得昏天黑地的白迁醒了,叫上前排的彭向晨,来喊秋冷出去吃饭:“老大,去食堂吃饭吗?我请客。” 秋冷本来想拒绝,她自己带了饭团,听到白迁说请客,到嘴的话就收回去了。 学校食堂啊,她很想端一次餐盘吃饭试试! 市一中的伙食非常好,大妈还不抖勺。 白迁给秋冷打了一个酱爆茄子,一个白灼菜心,一小碗芙蓉蛋,再加一个泡椒牛肉片盖在米饭上,闻着香味都让人食指大动。 秋冷端着餐盘找位置,远远看到牧若延坐在角落,身边三个位子还是空的,立刻往那边挤了过去。 “白月……邻居,可以坐这里吗?”她笑盈盈和牧若延打招呼。 牧若延抬头看到是她,点了点头,秋冷就欢欢喜喜坐下了,还招呼白迁和彭向晨:“快快快,等下被别人坐了。” 她已经看到旁边好几个端着饭的人看向这边了。 白迁和彭向晨脸色各异,对视了一眼才坐下,前者还瞪了牧若延一眼,牧若延垂着眼吃饭当没看到,很快就吃完收了餐盘走了。 “老大,你不是最讨厌一班那些书呆子吗,怎么主动和他打招呼?”彭向晨憋了半天,牧若延一走就迫不及待的问秋冷。 秋冷吃饭吃得幸福到不想讲话,把嘴里包着的菜嚼完了才开口:“他是一班的?学习很好吧?” “年级第一,公告栏里贴着呢,也不知道炫耀个啥。”白迁不屑。 果然,每一个白月光都必须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 下午秋冷也没捞到机会去问问题,八班的老师下课跑得飞快,铃一响,半秒钟都不带耽误的。 好吧还有晚自习,她还有机会! 可她没想到的是市一中晚上也上课,老师也依然是下课就走。 ……老师们的时间都这么紧吗。 晚上回家,秋冷准备好两个饭团当宵夜,敲开了隔壁邻居的大门。 牧若延来开门的时候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几个大字,秋冷当做看不见,拿出饭团塞到他手里:“学霸,可以给我讲题吗?” “不可以。”牧若延这次拒绝的很快,把饭团反塞回来。 “为什么?”秋冷一点都不会看脸色,抵住他的手,“我很聪明的,一讲就会!不会浪费你时间。” “不是因为这个。”牧若延有些无奈,“我家不方便。” “哦哦。”秋冷十分通情达理,“那我在这问,你等我找找。” 她翻出数学试卷,把画圈的题大体扫了一遍,重新用红笔勾出七八道,想了想又划掉,重新勾了其中三个题递给牧若延:“就这三题,可以吗?” 如果今晚再解不出几题来,她会崩溃。 “这是……”牧若延看完题目,“上学期的题?” “嗯。”秋冷点点头。 牧若延:“……”她好像真的是来问题的。 “进来吧,小点声。”牧若延退开一步让秋冷进去。 秋冷以为白月光家应该和自己家差不多,进去了才发现天差地别。 小院子只留了个窄窄的玄关走道,里面房间很宽,墙都被打掉了,装修很西式,进去就能看到客厅和开放厨房。 客厅没有沙发和电视,四面都是书柜,中间放着一张很大的实木桌,几把设计很好看的椅子。 这也太适合搞学习了吧! 有点小型图书馆的氛围了。 沉浸式搞学习的后果就是等秋冷回过神,发现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时间过的好快。 白月光讲题讲的好好。 她好有出息,人生第一次在异性家待到凌晨,并且一点都不困。 “这题思路有点多余了,改一下,把你期末模拟那张卷子给我。”牧若延戴着黑色框架眼镜,一边检查秋冷刚做完的题,一边朝她伸手,“其他不用做,做我给你勾的就好,都是你今天问的知识点,多练点题就能掌握了。” “好。”秋冷把试卷递过去,人跟着凑过去看,两人挨得有点近,“大佬,你眼睛近视吗?” “一百多度。”牧若延隔着镜片揉了下眼睛,笔尖点了点秋冷的草稿本,“赶快改,我去喝点水。” “哦。”秋冷翻了页空白的重新演算。 牧若延系统的给她梳理了几个知识点,现在她思路清晰多了,很快做完了题,等着牧若延过来检查。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牧若延侧着身在等饮水机烧水,水烧开后他接了一壶,随后又倒掉了,重新接了一壶端过来。 “忘记壶里还有茶。”他给秋冷倒了一杯白开,低头看了一下她改完的题,“没问题了,做得很好。” “好嘞。”秋冷小声欢呼,仰头看着牧若延,骄傲中还带着点得意,“怎么样,我就说我很聪明很好教吧,明天能不能也……” “哥。” 她自我安利的话没说完,屋子一侧的大灯被“啪”地摁亮,伴随着光线而来的还有个微微沙哑的少年音。 角落里一扇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人影站在自上而下铺散开的光线里,眉目含混不清。 “小深。”牧若延声音里带了点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我起来喝水。”那声音打了个哈欠,才从直射的光线下走出来。 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黑色碎发微微扫着眼睛,半耷拉着眼皮,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上忽闪了两下,眼神似乎还没怎么聚焦。 “哥你怎么还不睡?都几点了,我看你还没当上医学生就要秃顶……” 他嘟嘟喃喃的小声说着话,走过来捞起牧若延面前的杯子就要喝,秋冷忍不住出声:“那是我的杯子……” 第6章 ◎牧深◎ 从看到秋冷之后牧深就没有再说过话。 秋冷等牧若延给她勾完题,收拾好自己铺了满桌的资料和试卷,准备走的时候牧深才开口了:“哥,你去洗手吧,我送她出去。” 他抬起自己的手,敲敲了手腕,牧若延才发现自己手上划了好几道笔痕,对秋冷点了点头当做告别,进屋里洗手去了。 啊这。 其实并不需要送我出去,我自己会走。 秋冷看着主动提出要送自己的牧深,眼睛里“你赶紧走”四个字都快溢出来了。 想是这么想,但秋冷不敢有任何异议。 想到牧深出现后的那些剧情,以及他对女主做的事,她都有些肝颤。 不过牧深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喂。” 冷硬的声音打断秋冷的思绪。 牧深站在门口,背后是暖黄色的光,他氤氲在暖色里,整个人身上却有种从内而外的寒意,眼眸黑得深不见底,语气更是警告意味十足:“别缠着我哥,我哥脾气好,我跟他不一样。” 说完就摔上了门。 秋冷:“……” 她以为在牧若延家不会看到牧深的。 如果说她是前半本书最遭人厌的女配,那牧深就是后半本书最遭人恨的男配,但他同时人气又非常高,跟秋冷一边倒的被骂不同,读者对他又爱又恨。 他手握权力,背靠大家族财团,长相万里挑一,还疑似病娇,踩中了很多人的萌点,也精准戳在了秋冷的雷点上。 秋冷那些欺负女主的伎俩跟他比起来只是小手段,他可是凭一己之力达成本书be结局的大反派,性格别说有多张狂阴狠了。 书里对他的过去描写得不多,出场就已经二十岁。 秋冷这个小反派负责被男女主打脸,走的是爽文节奏,牧深这个大反派负责给男女主本来就狗血的感情添堵,后期给男女主cp粉虐到写小作文怒骂作者几千条。 害,这么看来,她和牧深都是么得感情的工具人罢了。 唯一一次提到他的过去,是为了营造他的狠戾和神秘的家世,出现的一小段描写。 牧氏旗下公司的下属偷偷在背后议论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权者,说他本来只是个私生子,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牧家大公子,记得吗,就是出车祸死了的那个,据说那场意外就是牧深干的,那时候他也才十五六岁吧?真是可怕,牧家也真是引狼入室……” 所以秋冷一直觉得他应该和牧若延的关系很差,完全没想到他会和他哥住在一起。 而且人将醒未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展现的状态不会骗人,这小子明明对他哥毫无防备,姿态里都是全然的信任,更不要说他跟秋冷说的那些话了,活脱脱一个哥控。 要么,就是他伪装的太好了。 不管是哪种,秋冷突然有了危机感。 她之前觉得只要慢慢接近牧若延,和他做朋友,总有办法阻止发生在他身上那场意外的车祸。 但现在牧深提前掺和进来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变故,万一他对牧若延有什么加害的心思,万一那场意外真的是他导致的…… 她穿的确实只是狗血言情文,而不是悬疑刑侦文吧? 虽然牧深的行为放在现实里挺刑的。 秋冷,不要害怕! 拯救白月光只能靠你了啊! 既然牧深在,那她更要在牧若延身边保护好他。 女主,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第二天晚上秋冷照样抱了一堆试卷去敲隔壁的门,这次来开门的是牧深,看到是秋冷,脸上的不快溢于言表。 “我哥睡了。” 里面传出牧若延的声音:“小深,谁啊?” “走错了。”牧深目光和秋冷对上,一点被识破谎话的慌张都没有,斜睇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关上了门。 幼稚。 隔天早上秋冷起得很早,在院子里一边小声背课文一边听动静,隔壁房门一响她就立刻冲回房间拿上早餐和书包,和牧若延一起推开了大门。 “早,好巧啊。”秋冷笑得阳光灿烂。 “早。”牧若延对她点点头。 牧深……牧深跟在他哥后面出来,板着脸翻了个很隐晦的白眼。 少年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去的婴儿肥,让他这个白眼翻得很微妙。 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点可爱。 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初中生还是嫩了点。 秋冷扬眉吐气的邀请白月光:“牧老师,一起走吧,我有个题想问你,请你吃早餐!” 饭团还没递到牧若延手里就被牧深截胡了,他拿过去看了一眼,嗤道:“那天晚上我家里的饭团也是你拿去的?整天吃这个你不腻吗。” “不腻啊,饭团多好吃,我换着馅呢。”秋冷完全不恼,“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牧深嫌弃的把饭团丢回她怀里,“谁要吃这种东西,寒酸死了。” “怎么说话呢你小子,叛逆期到了?”牧若延揉了他头发一把,“赶快,你那路车靠站了,你学校那么远非要来跟我住……” “行了行了别念叨,我走了。”牧深不满的看了秋冷一眼,糟心的去坐赶车。 他上车刷了卡坐在窗边,看着秋冷凑到牧若延身边,龇着虎牙低气压十足。 这女人真够烦的,缠着他哥不放。 一个老奶奶上车,蹒跚往里走。 牧深这才转回了目光,换了个表情起来让座:“奶奶,坐这。” “走吧。”看着车开走,牧若延拿过秋冷手里那个刚被他弟弟嫌弃过的饭团,对秋冷笑了笑,“谢谢,我吃啦。” “不客气。”秋冷看着他的笑一时间有点晃神。 她明白为什么女主对白月光念念不忘了,他是那种善良妥帖,很自然就能照顾到别人的感受,温柔得不着痕迹又不动声色的人。 但再温柔的人也没挡住好奇。 走了一路,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牧若延轻轻咳了一声:“咳那个,我就纯粹问问,没别的意思,你怎么每次都吃饭团?” “我不是染了头发嘛。”秋冷把自己的粉色头发捞到一边,“没钱了,家里只有米,饭团带着方便,而且真的很好吃。” 牧若延大概没想到秋冷的答案是“没钱了吃不起别的”,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笑脸,半天没说出话。 难怪跟他借钱,五十块能干什么? 除了上次在食堂遇到一次,后来也没再看到她去吃饭,难道每天就吃饭团? “老大!”彭向晨看到秋冷就奔了过来,一看就是在门口等半天了,“你怎么没让迁子去接你?” “哦,我走路,路上可以背课文。” 她以为彭向晨又要鬼喊鬼叫,之前发现秋冷真的在听课这俩二货快把她耳朵吵聋,都以为她受什么刺激了,或者鬼头李威胁她了,甚至无师自通的想象到是不是学校要把他们仨一起开除,秋冷本来要退学,为了他们只好接受关主任的条件好好学习。 把她形象塑造得非常高大仁义。 “老大。”彭向晨一脸悲愤,“你果然是为了我们,又不能退学,又要拼命学习,鬼知道你多讨厌背课文……” “你在说什么?”秋冷莫名其妙。 “你不用瞒着我们了。”彭向晨沉痛的说,“昨晚鬼头李找我和白迁谈话,全都告诉我们了,上次染头发我们本来都要被退学,是你跟训导主任保证会带着我们好好学习,才没让学校开除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这两天还在背后说你怪怪的像变了个人,课上都不跟我们打牌了……” “等等等等。”秋冷打断他。 再不打断这小子都快哭了,而且牧若延居然在旁边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白月光你脑回路怎么也和二货一样清奇?! 还有李俊生,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天上课白迁和彭向晨异常老实。 白迁没有趴在桌上睡觉了,强撑着一双迷离的困眼,彭向晨也没旁若无人的和前后桌聊天看漫画,只是秋冷课上偶尔转回头看到他,他看着课本的表情活脱脱地铁大爷看手机。 化学课上的秋冷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化学好难。 她努力跟上老师的讲解步骤,奈何坐在前面的四人组也是个小圈子,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讲话,她好几次都听不见老师在讲什么。 “操!他妈小声点,上课呢不知道啊!?”白迁“磅”一拍桌子,惊得讲台上讲课的化学老师把白板笔芯摁缩进去了。 秋冷也吓了一跳。 白迁恶狠狠的瞪着四人组:“说你们呢!” 四人组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秋冷,后面的四十分钟安静如鸡。 下课后彭向晨就来搬秋冷桌上的书:“老大,走走走,前面。” 秋冷不明所以:“干嘛?” 前面白迁站在第一排中间的课桌前,凶神恶煞的命令对方:“你,坐后面去!这位子老子要了。” 被换位子的男生两眼放光:“得嘞白哥!” 天晓得后面的位子有多抢手!他就没抢到过。 帮秋冷搬完书,白迁把旁边两个位置也抢了。 第三节 课,语文老师踏进教室,前排三张让人血压升高的脸齐刷刷看着她。 一瞬间,就像要给她送终。 第7章 ◎别吃饭团了,请你吃火锅◎ 周五秋冷熬夜刷了一晚上数学题,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九月初还算炙热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射进来,在她床脚打了一小方斜斜的四边形。 秋冷把脚伸到光里,舒展着脚趾头动来动去,玩够了才起床。 挽了头发去院子里洗漱,门被敲响了,她叼着牙刷去开门。 牧若延穿着私服站在门口,身长玉立,帅的一塌糊涂:“终于起了。” “有事吗大神?”秋冷怕泡沫星子喷到白月光,咕咚咽了。 “你……”牧若延失笑,“你能统一一下对我的称呼吗?” “啊?”秋冷茫然,她喊的不统一吗? “洗漱好了来叫我。”牧若延丢下一句话就回去了。 等秋冷洗漱好换好衣服过去,隔壁的门没关,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牧若延就推着一个小推车出来了。 秋冷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白月光,他推着一个超市里那种小推车走出来了。 秋冷:“……” 牧若延神色自若:“走吧,去买东西。” “买什么?”秋冷只好跟上。 “火锅食材。”牧若延笑笑,“本来可以早点去买,但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所以等你一起去。” 秋冷眼睛歘地亮了:“你要请我吃火锅?” “嗯。”牧若延愣了一下,“我刚才是不是忘了说?” 秋冷噗地笑了,白月光原来是个天然呆,有点像她姐,上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手机不见了,里面好多下好的小说和资料,找不到快急哭了,搞得秋冷提醒她的时候也很不自信:“姐,你用什么给我打电话呢?” 两人同时沉默了,后来每次提到这件事都抱头笑到哭。 秋冷之前熟悉环境的时候就记得有一家生鲜超市,牧若延果然带着她去了那,两人绕了一圈,牧若延熟练的挑好了肉和菜,结账出来又带着她去了菜市场。 “为什么不直接来菜市场买肉和菜呢?”她有点不解。 “小深说那家超市的分装比较好,不会挑错。”牧若延掏出手机调出购买清单,“我不太会买菜,在菜市场会被宰。” 原来还有这样的生活经验! 学到了。 秋冷默默记在心里,下次卖肉菜直接去生鲜超市。 “还要买火锅底料和蘸料。”牧若延对着清单念了几个配料,“我们分头买?” “好。”但是我没有钱…… 秋冷还没说话,牧若延就很自然的说:“加个微信,我转钱给你。” “好嘞。”秋冷爽快的掏出手机。 她买完配料找到牧若延,白月光已经在挑火锅底料了。 “能吃辣吧?” “能。”秋冷肯定的点头。 其实她没怎么吃过辣的火锅,家里吃也大多时候是日式寿喜锅那种,更多的时候她有自己的特制餐。有一次看她馋的不行,姐姐偷偷给她吃了片红汤里的肥牛,鲜香麻辣,代价是第二天她整个脖子都肿起来了,怪吓人的,姐姐守着她哭了三天。 “喏。”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牧若延递给他一个纸袋。 秋冷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个煎饼果子,很厚实,明显加了料。 “谢谢。”秋冷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刚才等你的时候顺手买的。”两人手里都提着袋子,牧若延从她手里又接了一个过去,“先垫垫肚子,回去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秋冷幸福的啃着煎饼果子,里面的鸡柳好香,又是解锁新吃食的一天,等下还有火锅,耶! “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哪里像?” “一般会问是谁吧?”牧若延笑着说,“都很容易被人误会,表面上一副不可接近和倨傲骄慢的样子,其实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所以你认识的那个倨傲骄慢的人到底是谁? 菜市场到小区很近,走到家门口秋冷的煎饼果子还没吃完。 牧深来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秋冷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脸,脸上的笑瞬间就隐了下去,不咸不淡地开嘲讽:“手那么油敲什么门。” 秋冷无语,这就无理取闹了啊弟弟,你哥提着那么多菜腾不开手,我不敲门难道我俩用脚踹么,多不礼貌。 进屋把食材都放进厨房,秋冷兴冲冲的挽袖子:“我来帮忙。” 已经是蹭饭的身份了,必须勤快点展现自己的价值。 “行啊。”牧深走进来,语带命令,“把菜洗了。” 秋冷以为是和牧若延一起做饭,看到他进来有点意外。 牧深面无表情地把挂在冰箱侧面的围裙穿上,从刀架上挑出一把锃亮的菜刀。 十四岁的少年身躯还略显单薄,但个子已经比秋冷还高了,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倨傲,就算是脸上带着些稚气也不影响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牧若延探个头进来:“我也来帮忙吧?” “你出去。”牧深无情地拒绝,“你如果非要进来帮倒忙,就今天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吃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炒菜的锅新换了一个……” “我出去。”牧若延干脆的转身就走,“别念叨,你才多大,像个老头子。” “比你年轻。”牧深反击完他哥,自己没忍住先笑了。 看着两兄弟你来我往的斗嘴,秋冷突然悟了。 ——很容易被人误会,表面上一副不可接近和倨傲骄慢的样子,其实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原来说的是牧深。 那她近距离接触试试?人类进化到今天,就是要敢于求(作)证(死)。 五分钟后。 “出去。”牧深忍无可忍看着秋冷。 “我菜没洗完呢。”秋冷不服,“我洗的可干净了……” “都快洗烂了!” “行行行,我走。”秋冷猛点头,“你先把刀放下!不过我们都出去了你一个人能做得完……” 隔断的帘子“唰”放下来,无情地把秋冷句末的“吗”堵在了外面,非常不好接近。 白月光,你的亲哥滤镜属实是有点厚了。 牧深切好食材,端着备好的锅底出来,秋冷和牧若延在玩数独游戏,正轮到秋冷写数字,只要这个数字写对,这一边的九宫格就全都能确定了。 秋冷卡在两个选择里无法决定,飞快的从其他九宫格里排除数字,还没等她确定,身后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平板屏幕:“六三这个位置是吧,填七。” 她回过头,牧深单手托着锅,自上而下看着她,摆出个标准的嘲讽脸:“这都要想,让开。” ……你小子拉怪一定拉得很稳。 开吃之后秋冷被牧深拉住的仇恨值很轻易就转变了,因为火锅实在是太好吃了。 裹着红油的肥牛卷,好吃。 浸满了汤汁的响铃卷,好吃。 广味的小腊肠好好吃。 虾滑好好吃。 油麦菜,金针菇,海白菜,冬笋,贡菜……都好好吃。 麻辣火锅,永远的神。 吃完了火锅秋冷总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做饭不会,洗碗她还是经常洗的,虽然每次也只准她洗一洗自己的。 三个人收拾了桌子,牧若延把牧深赶去休息,过来和秋冷一起洗碗。 “我好撑。”秋冷扶着洗碗池,第一次体会到了胃下垂的感受。 “我洗吧。”牧若延把碗放进水池里,“你去喝点水。” “不用不用。”她才不要去和牧深面面相觑。 “今天我也吃的有点多。”牧若延笑着说,“小深也是,他平时吃得少,今天请你吃饭很划得来了,看着你吃那么香挺下饭的。” 要不是了解牧若延,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她的反话。 秋冷没好意思说她其实算是第一次吃火锅,跟红油火锅比起来,以前吃的那些只能叫清汤杂锅菜。 “平时都是你弟弟做饭啊?”秋冷接过牧若延洗好的碗用干毛巾擦水,“你们一直住在一起?” “也没有一直,我以前不住这边,这是我外婆的老房子。” “哦。”秋冷就是顺口一问,也不想故意打听什么,她记得牧家家族很庞大,背后错综复杂,很多都不能为外人道,“我随便问的。” “没事。”牧若延不在意的说:“我搬过来也才一年多,本来不想让小深过来,他学校离这边远,他知道了非要跟来,说怕我会饿死。” 那确实。秋冷默默在心里想。 毕竟上次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他刚跑来就被我爸发现了,叫人来接他回去,我本来也想让他回去的,但这小子我不在就不好好吃饭,起码我盯着他他每天三餐还算规律。”牧若延每次说到自己弟弟,语气里都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温柔,“虽然都是他给我做饭。” “而且我也不放心把他留在本家……” “哥。”牧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断牧若延的话,“我想喝上个月新买的那个冷泡茶,找不到在哪。” 牧若延擦了手出去找,牧深就站在橱柜旁的吧台前看着秋冷。 “饭也吃完了,你该回去了吧。”他哥不在,他脸上就没什么笑意,“老赖在我家做什么。” 秋冷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突然意识到那个会撵人出厨房、嫌弃她菜洗的不好、吃饭时候抢先把她的肉捞走的牧深只会出现在牧若延面前。 他很在乎这个哥哥,所以对他请到家里吃饭的人也保持了应有的礼貌,但他并不允许有人侵入他的生活,窥探他背后那个庞大的家族。 第8章 ◎被她咬了一口◎ 秋冷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决定少往牧深跟前凑,跟他保持距离,以后去学校找牧若延就好,她这个小反派并不想被大反派盯上。 可是牧若延一句话让她破了防。 “你说什么!?”她差点喊出美声来。 “你们班没说吗,下周一月考。” 秋冷两眼一黑。 她才学了一个星期!还都是高二的内容! “才上课半个月考什么月考……”这不科学,月考不就应该月底考吗。 “本来开学就要考,已经推迟了将近三周了。”牧若延说。 秋冷:“……”不如不推,她穿过来都考完了。 回去秋冷就饿狼扑虎一样投入了学习。 觉都不睡的昏天黑地了苦学一晚上,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绝望的去了隔壁。 救命啊白月光,她好多都不懂,焦虑得想抖脚,第一次考试,她不允许自己垫底。 牧深来开门,满脸都写着“怎么是你”。 秋冷看到他,脑子里循环的跳跃着“怎么又是你”。 “弟弟早啊!”秋冷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懂牧深的表情,“你哥呢?” “谁是你弟?”牧深的脸拉的比什么都长,张嘴就要说我哥不在。 “牧若延!”秋冷根本不等他拒绝,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喊完她眼泪水突然就唰地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牧深表情一僵。 牧若延出来看到泪流满面的秋冷,震惊了:“小深,你干什么了?” 牧深万万没想到秋冷来这么阴险的一招,张嘴要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冷也被自己震惊到了,但根本停不下来,想憋住,结果憋得开始打嗝:“不关他的事,我,嗝,我不会做题,一个晚上了,我看不懂,好几科都看不懂,怎么办啊……” 牧深:“……” 牧若延:“……先进来。” 牧家两兄弟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为做不出来题哭到不能自已,把秋冷喊进屋后都有点不知所措,牧深坐得远远的,牧若延给秋冷倒了杯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秋冷万万没想到自己抗压能力这么弱,不禁悲从中来,哭了好半天才止住,鼻尖红红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沮丧了:“我以为自己挺聪明,一学就会呢,可是好多题怎么都看不懂……”她快溺死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赶快打住。 牧若延翻着她抄的题本,表情变了几变,强忍着安慰秋冷:“你基础弱,别急着学高三内容,只是一次月考,放轻松。” 秋冷:“……你是不是想笑?” 被她戳破,白月光也不装体贴了,捂着眼睛笑到扶额。 不愧是白月光,笑得这么大也还是好看的不行。 秋冷想起霸总言情文里的经典桥段,总会出现一个主角身边的人说,少爷/殿下/王爷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然后她就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她脑补了一下牧深过来欣慰地说:我哥已经很久没有笑这么开心了。 ……别想了,过于可怕。 牧若延把秋冷习题集上和题本上的题划掉了将近一半,把基础的题都圈了出来:“你先做基础的,后面的知识点跟着这学期走,你其实学得很快了,但也不能太急于求成。” “好。”秋冷总觉得白月光在安慰自己,情绪依然低迷。 牧深走过来:“我去买早餐,哥你想吃什么?” “和你一样。”牧若延转头问秋冷,“你想吃什么,一起买了。” 秋冷埋头打草稿,心思全都在解题上,根本没听到,牧若延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她睫毛颤了颤,半响才抬起头:“什么?哦,不用管我,你们吃。” “买煎饼果子吧,她好像挺喜欢吃的。”牧若延替她做决定。 牧深没说什么,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秋冷有个步骤想不明白,牧若延给她讲题,她就侧过身子听,灰粉色的头发全部胡乱盘在脑后,她一边听讲一边伸手把几缕漏下来的别回耳后。 牧若延讲的认真,秋冷也听的很认真,两个人之间一丝暧昧的气氛都没有,但牧深就是突然有了危机感。 这女人以前明明在小区碰到了都当没看见他们,现在变这么殷勤,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才不相信一个浑身上下穿假名牌、爱慕虚荣花里胡哨的人来他家里找牧若延是为了学习。 也就他哥信。 秋冷进入状态就浑然忘我,除了问牧若延题目其他时候都是埋头演算,感觉有人站到她旁边,就分出了一缕神经,似乎是叫她吃东西。 她想也没想,鼻子闻到食物的香气,偏头就咬了一口。 “唔……”咬了两下咬不动。 她奇怪的抬眼去看,发现自己赫然叼着一截手指,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本来就不情不愿拿早餐给她,却被她转过来就在手上咬了一口的牧深当即就想把拎着的煎饼果子扔她脸上。 秋冷这才回神,以前她姐就会这样喂她东西吃,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好咬的不重。 “对不起对不起。”她惊悚地立即撒嘴,伸手擦了擦牧深手指上的口水,但牧深看表情已经炸毛了,冷着一张俊脸把袋子扔在桌上。 救命,秋冷欲哭无泪,她是不是跟牧深八字犯冲啊,为什么老是得罪他。 牧若延热了三盒牛奶过来,发现气氛怪怪的:“怎么了?” “没事。”牧深转过目光不看秋冷,用力地搓了搓手指。 “耳朵怎么这么红?”牧若延奇怪的问,随即表情变得有点紧张,抬手按在牧深额头上,“发烧了?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牧深拂开他哥的手,拿着早餐回房间去了。 “这小子生病老是闷着不说。”牧若延对秋冷解释,“你先吃,我去看看他。” “哦,好。”秋冷没好意思说牧深可能是被她咬了一口气的。 相处了这么几天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两兄弟的关系是真的很好,牧若延对牧深的关心是真的,牧深对他哥的回护和感情也是真心实意的。 甚至牧深要更加在乎牧若延这个哥哥,不是装出来的。 跟着牧若延恶补了一天,晚上做梦秋冷都梦到自己在刷题,第二天坐在教室里心反而静下来了。 一个老师拿着试卷进来,宣布周一周二月考,底下顿时哀嚎一片。 “才开学考什么试!” “上学期的差不多都忘光了啊!” “烦死了考完又要开家长会……” 早上考数学,拿到试卷秋冷先把题大体扫了一遍,行吧,一部分都是牧若延划掉过的题型,尤其是填空题,不过眼熟讲过的类型也占大半了。 其他学生还在唉声叹气,秋冷接到草稿纸就开始心无旁骛的做题了。 李俊生巡查经过,进来站在她旁边看了半响,欣慰的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老大,你考试时候鬼头李还来监视你,笑得可恶心了!”考完试可以休息十分钟,剩下的时间自习,白迁勾着彭向晨的脖子,争分夺秒来跟秋冷告状。 “我没怎么注意。”秋冷一想到自己空着的那些题,深觉李俊生怕是要对她失望,不过下午考语文,明天早上是英语,这两科她可以为自己挽挽尊。 “你们考得怎么样?”她问白迁和彭向晨。 “还行吧。”白迁挺无所谓的。 彭向晨叹了口气:“就那样。” “哦。”那可能比她考得好,毕竟白月光跟她说了,她基础差,倒不是会的少,就是做题思维和解题思路差,所以月考考差了也别灰心丧气,她会进步的越来越快的。 不得不说牧若延挺会安慰人的。 下午考语文换了别的班的监考老师,秋冷失去了在李俊生眼里逆袭翻身的机会。 他们安静考试的时候办公室里却不平静。 因为只是小考,没有用答题卡也没有密封,各个班交换监考和批改,八班的试卷改的最快,反正半数人试卷上都是空白的,叉都不用打。 这次分到三班和八班交换批卷,三班的数学老师改完一份试卷习惯性的看看名字,一看之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复确认了几遍。 “这真是秋冷的卷子??!” “怎么了?空白卷啊?”办公室里改卷的都是高三数学组的老师,有人埋着头调侃了一句。 “不可能。”李俊生是看着秋冷写卷子,放下笔过去看。 “她……考了87……”三班的数学老师十分茫然。 “真的假的?”老师们顿时来兴趣了,都过来看。 “抄的吧?”有个老师不信,“怎么可能。” “不是抄的。”李俊生皱了皱眉,站出来维护自己学生,不过他的话没什么人听,老师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是不是泄题了啊?” “怎么泄,我们上周五出好的题,周末学校也没学生来。” “难道是李老师……” “李老师不在出题组,他今早才拿到试卷好吗?” “也是哈,对不起啊李老师,我随口说的,没过脑子。” 关主任巡考回办公室,走过来看了试卷,又把前后几份试卷翻出来看了看:“不可能是抄的,这个分在八班能拿第一了,她去抄谁。” 他一说,其他老师才想到这点,对啊,八班成绩就那样她能抄谁的。 “关主任说的对。”李俊生护犊子成功,“秋冷现在很努力,这就是成果。” “一次考试看不出什么,可别一曝十寒。”关主任虽然不觉得秋冷是抄的,但说话也没多客气,“八班一个不及格的成绩就已经是最高分,这才是问题所在。” 第9章 ◎把前后门关了,谁也别走◎ 所有老师都没想到,87分的数学试卷只是一个开始。 包括李俊生。 周三早上李俊生一进教室,全体学生都感受到了他的神采飞扬:“同学们,这次小月考,咱们八班的平均分依然是最后一名。” “靠,老李你是来打击我们的吗?” “哎都习惯啦,也没什么好打击的。” “李老师你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八班虽然成绩垫底,但想学习的学生还是有几个的,只是可能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再加上进了八班这样的氛围,那么点想学的心也被磨没了。 反正大家都不学,自己慢慢的也就没劲了。 “虽然总成绩垫底,但是我们班有同学考进了年级前三百!前所未有!”李俊生把数学试卷“啪”地放在讲台上,“秋冷,你这次进步很大。” 他习惯性的往最后一排看秋冷,找了一下没看到才反应过来她在第一排。 “下面发试卷,我照例都跟大家都讲一下各自的问题,叫到名字就上来拿试卷,秋冷,你先上来。” “嘁,谁要听你讲,麻烦死了。”白迁哼笑一声,“直接发好不好,别的班都没这么费劲……” 话没说完,他老大已经小跑着上讲台去了。 彭向晨在桌子底下猛踢他一脚,做了个抹脖子的表情,小声说:“你忘记老大给我们做担保才让我们不退学了?” 白迁双手合十,把嘴上的拉链拉上了。 “你看看你的题,怎么空着这么多?” “不会做。”秋冷实话实说。 “这样。”李俊生点点头,“我看了下,做得好的都是上学期的知识点,高三的题几乎都不会,这三个星期没听懂?” 说完李俊生才觉得自己多此一问,除了撤掉退学后那五天,之前他就没怎么见秋冷学习过,能在短时间内补上来这么多已经非常厉害了。 “我基础差。”秋冷说。 “没事,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决心和坚持。”李俊生想了想说,“这样吧,以后晚自习下了我再给你补一个小时,把你之前的知识点尽量补上,你愿意吗?” 还有这等好事! 秋冷猛点头,她都是什么运气,回家有白月光教题,在学校有老师主动帮她补课! 她脑门上一定写着洪福齐天四个大字。 回到座位上秋冷就开始整理题本,一边竖着只耳朵听其他人的分数,全班四十六个人的成绩听下来,她差点替李俊生心梗,怎么还有考个位数的? 她知道八班成绩差,但没想到差得这么离谱。 好歹是市一中啊。 李俊生发完试卷开始讲题,白迁带听不听的打了个哈欠,刚要趴下,课桌被拍了一下,他转头,秋冷默默盯着他,他只好打起精神努力听李俊生讲的天书。 一节课听下来,白迁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拐了拐旁边的彭向晨:“救命,老子必须喝杯可乐续命,你喝吗?” “喝。”彭向晨也一脸菜色,“不过你等等。” 他拿了试卷去找秋冷:“老大,你能给我讲讲这题吗?我刚才觉得我好像要听懂了……” 彭向晨快一米八的个子,说完这句话,整个脸都要烧起来。 他说到一半,察觉到白迁一脸抽筋的表情看着他,猛地把试卷一揉:“啊操算了算了,老子不问了。” “我给你讲!”秋冷按住他的手把试卷抽出来,“这题我会!白迁你不听你让开。” 秋冷把白迁挤开,让彭向晨坐过来给他讲题,这题涉及到高一衔接高二的知识点,算是基础题,她在草稿纸上整理了一下,按顺序讲给彭向晨听。 彭向晨听得一知半解,照着秋冷教的方法做了一遍,做出来了,满脸的不可思议:“老大,你这么厉害!” “那是。”秋冷毫不谦虚,“你思路很顺啊,一讲就找到方法了。” 彭向晨的脸更红了。 “操!”白迁对着彭向晨一顿拳打脚踢胡乱输出,“你背着我搞学习是不是!你他娘的叛变革命了!” “你学不学?”秋冷看他。 “……不学。”白迁很有骨气的把脖子一梗。 “噢,随你。”秋冷继续转回去问彭向晨,“还有哪题要问?” 白迁:“……”老子失宠了。 后面三节课,一节英语,两节语文,秋冷继续给八班的人带去无限暴击。 她语文考了109,英语考了121,两科加起来比别人四门总分都高,英语老师上课时候频频看她,但她不像李俊生,对秋冷还有点犯怵,怕问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她当场领着班上几个刺头闹起来,她去年可是亲身领受过的,还为此哭过。 李俊生根本不怕学生给他难堪,你跟我叫板我也该说什么说什么,在这班问题学生面前心态稳得一笔。 但她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大过天。 于是后一节课她没走,等语文老师到了之后一起去问秋冷,就当壮壮胆子,没想到秋冷先来找他们了,拿着试卷问了一堆问题,还记了笔记。 “你错的都是阅读理解,思路基本是对的,但是答题有技巧和一定的格式,要多练。”语文老师高三才调来八班,是个身材魁梧的文艺中年,很欣赏秋冷,“课外诗词填空都对了,基础很好嘛,我还以为八班都是不学无术的,没想到你头发这么鲜艳,成绩也很显眼!” 语文老师说完话,英语老师在旁边快要窒息了。 说成绩就说成绩,你提她头发干什么!而且你当着八班的学生说他们不学无术真的好吗,好几个已经瞪过来了啊! 英语老师心力交瘁的走了,发现以后再也不拉语文老师壮胆了,再给她五个胆子也不够用。 语文课的时候秋冷明显感觉到了班里同学对语文老师的敌意,后排的男生画了个乌龟悄悄贴在他背后,丑的不行,他转过去写板书,底下的人就摇头晃脑模仿他惹人发笑,还有的开始准备更过分的恶作剧。 秋冷趁着他从旁边过去把纸揭了下来,有她镇着,语文老师算是正常的上完了两节课。 放学之后秋冷走上讲台,扬了扬下巴:“白迁,彭向晨,把前后门关了,谁也别走。” 两个小弟不明所以,行动却不慢,很快堵住所有准备走的人,一前一后大马金刀把门堵了:“我们老大说了,谁也不许走,给老子回去坐好。” 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回去坐好。 有几个不服气的就站在原地。 “不学无术说的不对吗?”秋冷说,“学习,咱们班有谁认真学了?本事,除了恶作剧耍小聪明,也没看出来谁有多大本事。本来就是事实,孙老师说出来为什么不行?” “操,别他妈欺人太甚了!”其中一个男生猛地站起来踢了一脚桌子,吓得旁边的人全都退开了,“秋冷,别占着你现在做了几天乖学生就看不起人,你以前什么样谁不知道,现在改当老师的走狗了!?”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秋冷问他。 “……哈?”那男生本来以为秋冷会更激烈的回击过来,没想到她这么问,一下子愣住了。 “反正你又不想当什么乖学生,也不想当老师的走狗,老师这么说你为什么生气,当他放屁就好了,你看白迁就不生气。” 白迁有点得意:“有什么好生气的,气出病来无人替。” “生气,本质上就是无能狂怒,自己既不努力也不付出,又希望别人顾忌你的自尊心,最好不要提也不要说。”秋冷接着说,“其他老师不是不说,而是觉得咱们八班没救了,懒得说而已,我们以为是自己选择了不学,选择了对抗学校,其实是学校把我们淘汰了。” “其实我刚才也生气,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还没努力过,就被人说我不行,还没拼搏过就认命,我不是老师说的不学无术的人,我也不是天生就笨就该垫底,所以我生气,你们呢?” 整个教室里安静下来。 半响后,秋冷同桌的女生举起了手,小声说:“我也生气。” “我也生气。”第三排靠窗的女生也举了手。 “还有我,我也生气。”彭向晨走到讲台上,站在秋冷旁边。 “我也是。” “我。” …… 越来越多的人把手举了起来,有的干脆站了起来。 白迁万万没想到他老大一番话两级反转,他还以为秋冷夸自己不生气多豁达呢,原来就他脸皮厚死猪不怕滚水烫。 他悲愤的大喊一声加入了举手的队伍:“老子现在也生气了!” “白哥别呀,你心态多好。”彭向晨调侃他。 “滚蛋!你小子最阴险!”白迁上去勒他的脖子,“你他妈才是老大的走狗!” “我是。”彭向晨诚恳点头。 秋冷“噗”的笑了,她一笑,教室里先前那种肃穆的气氛被冲淡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起来,一开始还憋着,最后全都疯笑起来。 搞得李俊生接到隔壁班的举报亲自来拍门:“开门!在里面干什么呢!不吃饭了?” 大家这才惊觉要没饭了,纷纷鱼贯而出去抢饭。 作者有话说: 白大怨种迁 第10章 ◎为了争宠开始学习◎ 秋冷没去食堂吃,吃白迁一两顿她心安理得,再吃就不礼貌了。 她带着饭团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靠近学校后门,她还悄悄翻上围墙看了一眼,外面是条狭长的小巷子,另一边的围墙上爬满了野蔷薇,有几支很有要伸过来的趋势。 在这里看书,一墙之隔是开得山花烂漫的蔷薇,太惬意了。 这种好地方她显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 她去的时候已经有个女生坐在那里吃饭了,秋冷走过去,那女生看到她吓了一跳差点被饭噎到,狂拍胸口,秋冷帮忙拧开水递给她。 “谢、谢谢。”女生好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眼睛圆圆的。 秋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第一天上学在校门口执勤的那个女生。 “好巧啊。”秋冷对她笑笑。 女生点点头,似乎是想走,但捧着手里的碗看了看,还是留下了,低着头猛扒饭。 她手里的不是饭盒,就一个白瓷碗,边缘还缺了一片,染了油颜色有点灰,碗里好几个菜,还挺丰富的。 秋冷看了一眼就没看了,怕自己馋,拿出自己的饭团也开始吃。 女生很快就吃好了,端着碗等了一会儿,后门的铁栅栏边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小声朝他们这边喊:“兰兰,吃好了把碗递出来。” 女生小跑过去,把碗从缝隙里递了出去。 她回来的时候欲言又止,看了秋冷好几次硬是没敢开口。 “放心吧,我不会跟人说的。”秋冷咬了口饭团,笑道,“真幸福啊,你妈妈还给你送饭吃。” 那女生眼睛睁的更圆了,结结巴巴跟秋冷说了句谢谢,转身跑了。 真的好像兔子。 后来秋冷中午去吃饭都能碰到她,兔子女生慢慢的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怕她了,两人偶尔会聊两句,几乎都是秋冷主动开口,小兔子细声细语的回答几句。 几天后秋冷才知道她是一班的,叫鱼听兰。 “牧若延和你一个班对吧?”秋冷想到白月光,最近李俊生每晚都给她补课,她回家会再整理消化一遍,还要赶作业,就没再去找牧若延了。 牧深应该是挺高兴的。 “对。”鱼听兰点了点头,“他成绩很好。” “你也很好啊。” “我、我不行的,我在我们班垫底……”鱼听兰脸红了。 “你可是年级前五十!”秋冷说,“随便换个班都是第一,来我们八班能当学神,怎么能说自己垫底呢。” 鱼听兰惊恐得都站起来了:“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伤害了我。”秋冷做了个忧伤的表情,随即笑起来,“除非让我吃一块你的豆泡。” “……”鱼听兰愣了一下,紧张的手指都蜷起来了,“你要吃吗?” “吃呀,我馋半天了。”秋冷把饭团递过去。 鱼听兰小心翼翼夹了一块放在她饭团上,秋冷开开心心的吃了:“谢谢,你妈妈手艺真好。” “你不嫌弃就行。”鱼听兰小声说,看着秋冷飞扬的笑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市一中的晚自习九点结束,住校生们上到十点半,秋冷就在办公室待到十点半,李俊生给她补完课她才回教室收书包。 “老大!”才进门,白迁的大嗓门就砸在她脸上,“你可算回来了,大晨你等着死吧!” “你们干嘛?不准打架。” “打什么架?”白迁顺着她的话头问了一句,把袖子一挽,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捏着练习册过来,“老大你快帮我看看这题我俩谁做对了?” 从李俊生给她补课那天起白迁和彭向晨就每晚留在教室,等她结束了送她回去。 彭向晨的爸第一晚发现他十一点才回去,笃定他没干好事,第二天九点就怒气值飙满的冲到学校等着,学生走完了也没见自己狗儿子出来,在校警处登记了杀到教室,一进门,看到顶着粉头发的小太妹坐在讲台上,他儿子站在旁边奋笔疾书不知道写些什么。 彭爸一声怒吼:“老师呢!”你们这些小畜生反了天了! 吓的教室里一半学生瞌睡都醒了。 “老师今天突然被召集去开会了。”秋冷认出是彭向晨他爸,起身打招呼,“叔叔,你可能得去办公室找。” “老头你怎么来了?”彭向晨条件反射的把本子往后藏。 他爸过去一把抠出来:“兔崽子你藏什么藏,啊?你昨晚跑哪鬼混去了……” 本子上躺着一堆他儿子的狗爬字,和一道解了一半的题。 彭爸不可置信的把本子翻了一遍,上面没写别的,全都是正经题。 彭向晨把本子夺回去,质问他来学校干什么。 秋冷听到他刚才问的,连忙帮彭向晨解释:“叔叔,他晚上没乱跑,在教室上晚自习呢,同学们都可以作证,我补课到十点半,他和白迁怕太晚不安全,就等着送我回去,不好意思啊。” “啊这……”彭爸被一句不好意思弄得彻底不好意思了,“那他刚才……” “我学习呢!你赶紧走!”彭向晨把他爸往外推。 彭爸这辈子第一次在自己儿子嘴里听到心甘情愿的学习两个字,初中还能揍他几顿,到了高中长的比自己高了,腿一尥跑得比什么都快,想揍他都找不到机会。 当初能进市一中还是他勒紧裤腰带交了很贵的择校费,想着起码被好的环境带一带,没想到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现在不三不四的那个粉头发正坐在讲台上替老师守晚自习,底下的小子没一个大声说话的,他被儿子推出去的时候还有人拿着课本上来问她题目。 彭爸有点怀疑世界,茫然的走到校门口,拍了拍脑门又折了回去,去办公室找李俊生。 老师们刚开完会,大部分已经走了,李俊生正在整理今晚要补的内容,听到彭爸问自己儿子的情况,有点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彭向晨爸爸,本来我打算周末跟你沟通的,这几天比较忙,待会儿还要给学生补课,你儿子最近表现很好,每天都按时交作业……” 他滔滔不觉的说了半天,彭爸依然听得有些不可置信:“我儿子,最近真的在好好学习?” “是的,家长也要注意别打击他的积极性,遇到契机能开窍是很难得的。”李俊生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说起来还是多亏了秋冷,现在整个班被她带的气氛不错,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希望尽量帮他们把现在的状态维持下去,之后我会开个家长会,你们也要多支持孩子,多相信他们。” “哎,好,好,好的。”彭爸连连点头,“他晚回家是为了送同学回去是吧?” “嗯,就是秋冷,我本来说我送她回去的。” “让他们送让他们送。”彭爸“嗨”地一笑,“小姑娘大晚上回去多不安全,省得他每天回去就会玩手机,我看着闹心。” “他偶尔玩可以的,也别逼太紧,一开始就把他弄怕了……”李俊生抱着书和他一起出去。 “你不是要等着补课吗李老师?” “啊对。”李俊生又转头回去。 之后几天用彭向晨的话说就是,他爸温柔得好像随时要趁他晚上睡觉把他剁了,就像雨夜屠夫那样。 白迁才懒得听他的恐怖感受,他只在乎胜负:“老大,这次是我做对了吧?” “是你算对了。”秋冷和他击了个掌,“迁子,厉害!” 白迁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挑衅的看着彭向晨,彭向晨回了他个充满灵魂的白眼。 秋冷只想说,身为不良少年,你们也太好控制了点。 小月考结束之后就是全校的高三动员会和家长会,秋冷爸妈回不来,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秋冷都表示没关系你们忙你们的,我会跟老师说清楚。 李俊生知道她家的情况,没说什么。 动员会是在学校大礼堂里开的,乌泱泱的全是人,理八班的位置刚好排在理一旁边,秋冷探着头看了半天都没看到牧若延,倒是看到了小兔子鱼听兰。 “嗨。”秋冷蹲着挤过去找鱼听兰讲话,“牧若延没来吗?” “我听老师说他家里有事,来不了,不然他得代表高三生上去讲话呢。” 不愧是学神,秋冷感觉白月光滤镜又重了一层。 她一走,鱼听兰旁边的女生就拍了拍自己被碰到的衣服袖子:“她怎么会过来找你?你得罪她了?” “不是。”鱼听兰摇摇头, “那头发,我看着都丑,她还觉得挺得意的,我们校规是摆设吗,只用来管君子不管小人是吧。” “我觉得挺好看的。”鱼听兰咬了咬唇,小声说。 “你说什么?”那女生诧异了一瞬,随即笑起来,“也是哈,你们说不定是一类人,那你努努力,下次月考就可以掉出一班了,反正你成绩在我们一班跟八班在年级的排名一样。” “那谁这次好像考进了年级前三百,给他们班主任激动的,不就考了个478分,连三班末尾都进不了,真是笑死我了。”她旁边的女生也凑了过来,两人低声笑起来。 鱼听兰一下一下的咬着唇,听他们说完才开口:“可她进步了很多,也不会像你们一样,在背后揣测议论谁。” “……开个玩笑而已,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鱼听兰旁边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家看得上你?她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大牌,会跟你做朋友?还帮她说话,你有病吧。” “我不是帮她说话,实话实说而已。”鱼听兰鼓起勇气回了最后一句,转过头不说话了,两个女生无语至极,更是懒得理她,换了位子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弟弟快来,你哥要动锅!◎ 动员会结束晚上是家长会,正好是周五,有的班班会开始的早,八点多就结束了,学校也没要求学生们留下来晚自习,九点一过,偌大个校园就只有几间教室亮着灯了。 八班以往都结束的比较早,班主任没什么能说的,家长们又急着回家收拾孩子,这次的班会时间超了预期,家长们却不急,班主任讲完,各科老师也发了言。 大部分家长几乎是第一次在老师口里听到了自家孩子的正面评语,还听他们不止一次提到了染着一头张扬的粉头发,本以为是刺头,却在帮老师发调查表格的秋冷。 秋冷感受着家长们疑惑却友好打量的目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改过自新表现优异的劳改犯,获得了典狱长和参观家属人们一致的好评。 晚上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秋冷站在隔壁家往门缝里瞄了瞄,看到开着灯才敲了门。 牧深很快就出来开门。 “弟弟,你哥在吗?” 秋冷问完就看到牧深后槽牙紧了紧,料想他肯定要吐槽谁是你弟弟,等了等却没听见牧深开口,也没赶她走,而是冷淡的偏了下头:“闻着味来的?” 牧若延已经从厨房窗口看到秋冷了:“进来吧,正好想吃点宵夜,你吃吗?” “吃。”秋冷毫不客气,越过牧深小跑着进了屋:“牧若延你不要随便进厨房!” 牧深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秋冷进了屋,纤细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厨房窗边,他撇开目光,右手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蜷,摩挲了一下指节。 “弟弟快来!你哥要动锅!”秋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牧深终于没忍住,咬着牙吐出一句“谁是你弟”快步走了进去,秋冷艰难地和牧若延抢平底锅,看见他进来就抢先告状:“他居然说要做鸡蛋饼!” “我只是打个鸡蛋,小深说他做。”牧若延为自己平冤。 三个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桌上的碗,里面躺着个打开的鸡蛋,和着几片鸡蛋壳。 “蛋壳能吃吗?”秋冷灵魂发问。 “能补钙,你吃吗?”牧若延还没说话呢,牧深这个哥控立马怼她。 “你敢做我就敢吃。”秋冷怼回去。 “……”牧深抬眼看她。 秋冷立马认怂:“说说而已,你能做我也不吃。” 罪魁祸首牧若延已经退出战局,安然的去桌子边等吃了。 牧深最后没有做鸡蛋饼,只是简单的蒸了三碗芙蓉蛋。 芙蓉蛋秋冷经常吃,家里厨师做的、爸妈做的、姐姐做的,但她觉得都没有牧深做的好吃。 上次吃火锅没吃出来,这次牧深的手艺才算是真的展现了。 大反派居然还有这么宜室宜家的隐藏技能。 感觉是被他哥的炸厨房属性逼出来的。 “你今天怎么没参加动员会?”秋冷问牧若延。 “给小深开家长会去了。”牧若延已经吃完了,坐在桌子边跟她聊天,“家里比较忙,只好我去。” “我家也没人去。”秋冷舀了勺蛋等它变冷,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才这么晚回来吃宵夜?” 她知道牧深不喜欢自己家的事被她这个旁人知道,所以也不多问,虽然她好奇死了大反派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 不过牧深是学霸一定没跑,脑子好使得很,把男女主的感情玩的稀碎,还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辈子都消弭不了的隔阂。 “嗯。”牧若延点点头,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下个月月初5号生日,在荣辉酒店,过来玩吧,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 秋冷觉得牧若延已经拿捏住她的吃货属性了。 “人很多吧?”秋冷问。 “我请的不多。”牧若延笑笑,“家里那边估计请了很多,小深也会去。” 牧深慢条斯理吃着东西,“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秋冷暗暗观察了一下,牧深似乎也没表现出她敢答应就要把她赶出去的样子。 “我去,谢谢你邀请我。” 5号她应该能拿到生活费了,可以给牧若延买个生日礼物,说不定还能见到女主。 毕竟是牧若延的青梅竹马,来参加生日会的概率很大。 女主荣舒,身上集齐了一切古早女主的美好品质,善良温柔肤白貌美的世家小姐,家道中落后遇到了男主,被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最终原谅男主并爱上了他,结果牧深强势登场横插一脚,硬是把他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爱情碾得粉碎。 cp党恨不得给作者寄刀子把他写死,be党心满意足把他供上神堂,秋冷单纯就是觉得他手段恶劣过于危险。 因为动员会和家长会,秋冷一整天都没练题,非常没有安全感,回家以后花了两小时把题本整理出来才睡,还另外整理了两份,第二天早上拉了个群,发给白迁和彭向晨。 ——早!起来练题了!这是今日份的!冲! 这个方向不对:啊啊啊啊啊啊老大行行好!周末了啊! 千王之王:这他妈是一天的份!? 秋冷干脆拨了群聊视频过去:“我专门根据你们情况做的,今天是数学哈,白迁你几何不行,大晨代数不行……你俩还挺互补。” 白迁刚起床还在打哈欠,整个人生都灰暗了:“老大行行好,我现在做梦都是做题,还全都是不会的……” “那还不快练?” “……有道理。” 彭向晨已经起床了,正在吃早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挤开了,屏幕里出现彭爸的脸,笑得非常慈祥:“小秋同学啊?” “叔叔好。”秋冷笑着打招呼。 “哎哎好,你刚才说的我听见了,老子……我会盯着这小兔崽子做题的,你尽管发!吃早饭没?我听大晨说你是一个人……老子还没说完呢!” 画面一阵天旋地转,听声音是彭向晨在和他爸搏斗抢手机,不小心挂了视频,聊天窗口里只剩下秋冷和白迁。 “你家没人吗?”秋冷问白迁,那边看样子只有他一个人。 “嗯。”白迁边下楼边和秋冷讲话,胡乱扒拉着头发,“忙,哪有时间管我,大晨家挺好,热热闹闹的。” 秋冷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情不愿的羡慕。 看来跟她差不多,也是个留守儿童,不过看白迁家里装修比她家有钱多了。 有电话插进来,秋冷又交代了一遍要白迁好好做题,她明天检查,才挂了视频。 白迁打开题目看得两眼冒金星,果断打电话给彭向晨:“大晨,我有个好主意,不能只有我们俩这么苦逼。” 秋冷接起备注是“星川”的电话,那边是个客气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秋冷吗?” “你好。”因为备注过,秋冷就没有问是谁。 “我是星川工作室的企划负责人,现在正式通知你通过了本期的筛选培训,明天会是第一次直播,待会儿我把平台的账号发给你,你登录熟悉一下操作。” 秋冷想起来她之前似乎就是因为找到了什么公司的工作,可以当网红,所以才急着从学校退学。 那边通完她就挂了电话,秋冷在微信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备注名相同的号,点进去还有聊天记录,她全部看了一遍,把事情搞清楚了。 一个多月前她去参加了星川文化的招聘,凭借漂亮的外表在初试理一骑绝尘,之后缴费培训了将近一个月,高三开学前才结束。 两边签了合约,要求先在指定的平台上开直播积累人气,后期如果发展的不错可以继续培训深造,有机会签约到星川文化旗下。 这次直播就是试水,看你能不能靠自己的魅力打开一条路,要么被淘汰,要么公司看到你的潜力后期愿意再花钱推一推。 秋冷看到聊天记录里策划负责人给她选定的方向是彩妆,但也没有硬性要求她,说她后期想换也可以。 她把电子合约找出来很快看了一遍,里面没限定直播内容,但是写清楚每周必须播满二十个小时。 行吧,直播就直播,反正她没钱付违约金,也没打算走这条路。 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身体,以后当然是天南海北山川湖泊看世界去,万一和原剧情一样当了爱豆明星还怎么自由自在飞。 她的任务就是播完合约上的三个月,功成身退。 直播设备比较简单,两台手机加一个三脚架,抽屉里都找到了,秋冷在桌上试着摆了一下,登上给的账号,账号名还是一串数字,头像也是空白的。 她随手拍了张桌上打开的习题集,改了个名字。 周末早上,吃完早餐饭团,把学习资料都搬到客厅,又找了两个垫子盘腿坐下,登录账号点进直播。 十一点左右,星川本期新人企划的负责人在群里通知大家准备直播,上线看了一圈,发现手下一个账号已经直播了将近三个小时。 账号名叫无昼无夜,看数据观看的人不多,二十多个,但留言居然很多。 负责人点了进去,看到一个粉色的脑袋顶。 第12章 ◎在线刷题◎ 等看清了秋冷在干什么,成杰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在干什么?直播学习刷题? 谁让她一开始就立这种人设!也不看看她那头头发像是好学生的样子吗? 成杰太阳穴突突的疼。 秋冷算是这一期里面最被看好的新人,长得漂亮,而且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漂亮,有辨识度有特点,他一开始帮她选的定位是美妆,这张脸随便画都好看。 先靠颜值圈一波粉,后面看情况再帮她规划路线。 培训时候他就看出了秋冷的野心,和她身上的仿款a货一样,有虚荣心又长得好看是在这个行业里崭露头角最好的内驱力。 他开始还劝过她可以先把高中读毕业,以后有个高中文凭学历上也好晋升,被一口拒绝,说已经决定退学了。 成杰看着屏幕里的女孩,十七岁的年纪,搁在桌子上的手腕纤细,腕骨突出,低着头写字的时候露出一段修长优雅的脖颈,雾霾粉的发色依然显得她皮肤白皙通透。 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外形条件。 可惜开局全毁…… 为什么要擅自改内容,既然都退学了就不要一开始给自己搞这种直播啊,翻车也太容易了! 秋冷刷完了题,把题本整理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猛然想起自己还在直播,赶快把手放下,做题太专注都忘了。 她翻了翻留言,一开始挺多的,都在夸她好看,后面越来越少。 ——哇,漂亮小姐姐! ——新人吗,好像是第一次开直播? ——小姐姐求发色!我也好想染这个! ——这美颜开的,过分了吧 …… ——救命,她居然在做试卷 ——看了简介是星川文化诶,他们主播不是大多数都是唱跳美妆穿搭之类吗 ——小姐姐搞错定位了吧 ——好无聊啊,走了 ——搞沉浸式学习吗hhh,主播换个平台吧 ——emmm这个头发你跟我说她在搞学习…… ——学生可以染发吗? ——别是哪家要捧的小网红在这里硬拗人设吧 ——包装也包装的像一点吧 ——走了走了,一看就假 …… 秋冷看完也不在意,刚关掉直播就有电话打进来,是星川的负责人。 成杰声音一响起来就火药味十足:“谁让你播这个,之前不是定好了吗?” “你不是说我化妆品味很糟糕吗?”秋冷想到两个人聊天记录里说的话。 “那你也不应该瞎弄。”成杰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几天别播了,到下周你还是播美妆,和大家随便聊聊天。” “我学习很紧。”秋冷拒绝,“而且化妆聊天什么的我也不会啊。” 成杰气得想骂人。 先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这么难搞,看着没什么脑子的样子,他才给她简单说了说未来的发展,她就激动的立刻交了培训费,过程中也配合积极,还坚决地说培训结束就退学。 玩他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给你安排的是最适合你的方式,你看看你一早上才多少观看数据,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数据三个月后你怎么跟公司交代?” “合约里没写成果要求。”秋冷皱了皱眉。 “是,合约里没写。”成杰没想到她还好好看合约了,立刻改口,“但这样的数据公司后期是不会考虑用资源推你的,我们这四个月的时间和心血在你身上打了水漂,你觉得这个责你付得起吗?” 秋冷本来觉得如果对方一定要她换内容,换一换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都是打工人,都不容易,没想到这位负责人看她年纪小居然用话术压她,还威胁她。 公司推新人初期就是广撒网,用最少的力达到最好的效果,而且培训费和直播设备都是她自己买的,哪来的心血。 “合约里写的很清楚,直播形式自选,内容自选,选题自定,三个月之后看表现决定续订和签约,我可以决定我要播什么。”秋冷平和的说,“叔叔,我是高三生,考大学才是最紧要的,直播我会认真对待,就这样啦。” 成杰被一句“叔叔”叫掉了半条命。 ……老子今年才三十四!!叫你爹的叔叔! 行,这种不服管教的新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本来前几天还想给她买点流量和平台的推广,现在让她试试自己闯好了,等碰壁了就会哭着来求他。 秋冷根本没想过后续合作,但既然做了,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她列了时间表,一周二十小时,算下来差不多每天要播三个小时左右。 周一到周五她每晚十点半结束补课,回家之后十一点多,争分夺秒的洗漱完,开直播,做当天的作业和归纳知识点复习,可以播将近两个小时,就是十个小时。 周末两天剩下的十个小时很好安排。 执行下来很简单!no problem! 然后第一天执行就遭到现实的痛击。 平台直播时段有规定,凌晨到第二天七点禁播。 秋冷万万没想到平台没有熬过她的作息。 只能周末两天加班加点的播了。 ……但这个星期天是牧若延的生日会!! 秋冷走一步就叹一口气。 她昨天已经收到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一千五,当晚就给牧若延转账五十,今天本来打算去食堂请白迁和彭向晨吃一顿,但早上起来顺手就把饭团做好了,习惯真可怕。 为了不浪费,她决定请两个小弟吃,老大在旁边啃饭团就好。 “喂,走啊,看看去。” “哪?看什么,不吃饭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说一班有个女生在门口吃饭。” “吃个饭有什么好看?” “哎呀走嘛,好多人都去了,我们瞄一眼就回来……” 陆陆续续有人往校门口的方向去,秋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鱼听兰,饭也不吃了,拔腿就往那边跑,白迁和彭向晨对视了一眼也跟上了。 午休吃饭时间一中门口人不算多,但今天是个例外,进进出出的学生来往络绎不绝,目光都看着一个方向,时不时窃窃私语。 秋冷过去就看到了鱼听兰。 小兔子坐在门口花坛边的台阶上,手里捧着一个碗,低着头在吃饭,她妈妈坐在她旁边,显然已经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眼神有些无措。 “你看她那个碗,家里拿出来的吧,饭盒都没有吗?” “别的学校的人看见了会不会以为我们学校的人都很穷啊。” “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哎我见过她妈,在街头那家小饭馆帮人家洗碗的。” “饭和菜都装一个碗里,好埋汰……” “嘘,小声点,她好像听到了。” “听到又怎么样,本来就是。” “鱼听兰!”秋冷大喊一声,旁边三三两两的小群体被吓了一跳,一个漂亮的短发女生开口就要骂,看到是秋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秋冷记得她,开动员会那天她坐在小兔子旁边,她对他们一笑,小声说:“少说点话吧,小心哪天嗓子就哑了。” 白迁龇牙冲他们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群体们:“!!!” 老师我们被威胁了!! 秋冷快步过去,鱼听兰诧异地抬头看着她走近。 “鱼妈妈好。”秋冷跟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 鱼听兰的妈妈在后门见过她好几次,局促的对她笑了笑。 秋冷掏出自己的饭团:“一起吃吧,上次那个豆泡好好吃,鱼妈妈你手艺真好。” “你喜欢吃吗?”鱼听兰的妈妈一听,站起身来:“要么,要么阿姨再去端一份过来?今天做得多……” “妈。”鱼听兰抬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鱼妈妈这才意识到不妥,一下子停住了话头,有些不安的看着秋冷,她听女儿说过,这位小同学家里应该很有钱,有钱人家的小孩估计不愿意吃这些。 “好呀。”秋冷一口答应,顺便卖了个惨,“我爸妈都在外打工,我只会捏饭团,谢谢阿姨。” 鱼妈妈一脸怜爱,回去端饭去了,并且决定再给粉头发同学加个肉。 秋冷对鱼听兰比了个耶:“成功蹭饭。” 鱼听兰笑了起来,眼底亮亮的,张嘴要说什么,被旁边冒出来的大个子吓了一跳。 彭向晨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大!你每天中午就吃饭团!?” “□□不跟我们说!!”白迁叫的更大声,“我饭卡上钱多着呢,你蹭这个这个什么,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鱼听兰。”鱼听兰紧张的声音都有点抖,朝秋冷靠了靠。 白迁一拍大腿:“你蹭她的饭都不蹭我的,老大你什么意思?大晨,赶快,这个月生活费发了吗,给老大匀点!” 彭向晨开始掏钱:“你呢?” 白迁声音小了点:“我爸把我卡停了,我现在只有饭卡上有钱……” “活该。”彭向晨笑的站不稳,“谁叫你拍那头绿毛给他看,饭卡没给你停了算好的了。” “你他妈怎么废话那么多!……那边的你们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几个,来来来,过来我面前看得更清楚……” 俩小弟吵吵嚷嚷,开始波及周围看热闹的人,人群一呼啦就散掉了一大片。 “白迁把你袖子放下!”秋冷忍无可忍上去给了白迁后脑勺一巴掌,“你要干嘛?” “老大你怎么只揍我!”白迁不服。 “我没挽袖子。”彭向晨摊手。 白迁:“……”气成青蛙。 他们闹得开心,没有听到旁边的鱼听兰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第13章 ◎生日宴◎ 周六大清早秋冷就起来了,掐着时间洗漱,出去买了早餐回来,自己吃了一份,剩下的两份放到保温盒里。 七点整,她登录账号开始直播。 八点多的时候隔壁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秋冷把笔一放,端着保温盒跑出去。 牧深刚开门就被人迎面塞了个东西,条件反射地塞了回去。 秋冷只好抱着保温盒老生常谈:“弟弟早,你哥呢?” 她觉得自己笑的挺灿烂了,牧深听完脸色却更冷了一些,什么话也不说,绕过她直接出去了。 小屁孩,又给人甩脸色。 牧若延在后面出来,拿起秋冷手里的盒子,笑道:“早餐?” 秋冷点点头,“回礼,感谢你们之前照顾我。” “那我收下了,谢谢。”牧若延反手关上门,“明天生日会,下午五点,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秋冷和他一起走到过道口,“你们要出去?” “回本家去一趟,明天的生日宴有些准备要做。” 走道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牧深已经上了车,穿着西装戴白手套的司机还站在车边,开了车门恭敬地等着牧若延过去。 大家族派头。 秋冷回去继续直播,发现多了几条留言。 ——小姐姐回来了?还以为你不播了呢 ——这么早,掐着点播的吗 ——今天播多久? ——人呢? ——啊回来了! 秋冷戴上耳麦,调整了一下音量。 “你们好啊,今天可能会播一整天,有时长任务,大概会播到晚上十点,明天也是一大早开始。” ——hhhhh有任务可以直接说的吗 ——一整天都刷题吗? ——哇塞 秋冷笑笑:“嗯,刷题一整天。” ——我也刷,咱们作伴 ——我也是 “行啊。” 早上秋冷把周末的作业差不多做完了,简单的吃了个饭,直播间里多了几个观众,她就和他们聊了会儿天,下午继续做试卷刷题,晚上做李俊生单独留给她的作业。 不知不觉就十点多了。 她合上整理好的题本,发现直播间观看人数居然上升到了两百人,粉丝六十多个。 ——救命,我第一次在直播间被熬了 ——妹妹刷题好快,特别是英语,考研党都佩服 ——真的刷了一天题,太厉害了 ——她学习的方法很好,练题和整理都很有参考性 ——姐妹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吧,你是高三的吧,怎么晚上在做高二的题? “高二基础不好,在努力补上。” 反正时长差不多够了,她做了一天题也不想继续做了,干脆戴了耳麦和直播间的人聊天。 ——好实诚的小姐姐哈哈哈 ——明天还是七点吧? ——终于找到一个能监督自己不摸鱼的直播了 ——明天见! 下播之后秋冷去洗漱,竖着耳朵听了听隔壁,什么声音都没有,晚上应该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依旧掐着点上直播,把周末所有课业都搞完,直播的二十个小时也达到了,中午就去给牧若延买生日礼物。 秋冷没送过男生生日礼物,料想牧若延大概什么都不缺,送的就是份心意。 她逛了好几个书店,总算找到了要买的书,拿到礼品店请店员包起来。 之前在牧若延家的书架上看到一整排这个西班牙作家的书,这本是他的作品里最受欢迎的,刚好上个月出了新的收藏版,做的非常精致。 希望牧若延还没有买。 回到家秋冷洗了个澡,打开衣柜挑衣服。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感谢这一柜子日常穿不出去的衣服了,她从一堆花花绿绿闪闪亮亮的衣服来挑出来几件小众牌子的礼服,标价都不贵,但看上去版型还不错。 她选了一件细肩带收身款的浅色小礼服,裙摆边坠着细细的银色流苏,很可爱,再把头发全部盘上去,画个淡妆就搞定了。 差不多快到时间,她拿上包装好的书,出门打车去荣辉酒店。 出门的时候遇见李婶,看到秋冷的时候眼里闪过一瞬惊艳的光,秋冷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下意识的回了声好,等人走过去了才“啧”一声回过神来。 小小年纪那是什么打扮,好的不学尽整这些。 李婶看到自己家路口的灯,更气了,她可得教育自己小孙女好好学习,别变成秋冷这样玩物丧志的。 荣辉酒店在市中心,秋冷下车之后给牧若延发消息问在哪个厅,很快消息就回了过来:“到了?马上出来接你。” 秋冷提着裙摆上了台阶,门童给她开门,她刚进去就看到牧深从侧边的楼梯上下来,看到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弟弟!”秋冷朝他挥挥手。 牧深冷着脸走过来:“我没有名字吗?” “你哥呢?”秋冷看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你想我哥来接你?”牧深哼笑了一下,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走不开,一屋子老东西等着他敬茶,也不知道谁过生日。” 秋冷明显地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 “走不走?还是等我哥来接你才上去?”牧深走到楼梯口,偏了头面无表情的看她。 走走走,不走感觉要被当场暗鲨。 楼梯上铺了厚厚的地毯,鞋子踩上去一定很舒服,但秋冷穿的是高跟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稳一稳。 突然有点想念坐轮椅的日子。 牧深已经走上去了,她往边上挪,打算扶着扶手上去,余光里看到牧深又走了下来,站在他旁边微微屈起胳膊。 十四岁的少年比她高了半个头,身上还有股稚气,和他冷硬的外在气质中和了一下,让他像一截修竹,冷而不清,卓而不静,骨子里透着不可被驯顺的倔强和桀骜。 和秋冷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像只小兽,只是现在暂时收起了爪牙。 “谢谢。”秋冷十分识相,冲他展颜一笑,伸手扶上他的胳膊。 进了大厅牧深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收回手自顾自地走了。 看来是完成他哥交给他的任务功成身退了。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三三两两的端着酒杯甜点聊天,听到有人进来大多数人只看了一眼就没关注了。 秋冷发现这里差不多都是年纪二十岁以内的年轻人,估计这个厅里都是牧若延的朋友,或者上流社会圈的公子小姐们。 大厅里还有专用电梯,上去是游泳池、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秋冷对社交不感兴趣,以前家里宴会都带着她,一茬一茬的人上来打招呼,去了一两次她就不想去了,情愿在家和外教老师视频聊天。 她从自助台上拿了几个甜点和一盘海鲜刺身,跟侍应生要了杯石榴汁,找到个角落里舒服的小桌子,吃的不要太幸福。 在她吃到第三盘的时候,今天的寿星才出现了。 牧若延一身剪裁得体的私人高定西服,身形修长,眉目俊朗,头发做了造型,露出额头让他整个人身上多了些锐气,一进场就成了瞩目的存在。 “哟,寿星公终于得空过来了。”率先走到牧若延身边的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公子哥,脸上自带三分笑意,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少来。”牧若延松了松领带,“我算有良心的了,去年你成人宴,人都没露,好意思说我?” “我跟你可不一样,你们本家那些规矩听着都头疼,还好这次是在酒店,不然你照样见不到我。” 侍应生端了白葡萄酒过来,牧若延端了一杯,在公子哥的杯沿碰了一下:“敬我们伟大的友谊。” 公子哥:“……刺我呢是吧。” “是。” “滚蛋。” 其他人也端着酒杯陆陆续续过去敬酒,牧若延笑着和他们碰杯聊天,但看得出来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和对那个公子哥不一样,可以很微妙地分别出亲近和礼貌的差距。 等牧若延身边的人都敬完酒秋冷才端着酒杯过去。 “牧若延,生日快乐。”她和牧若延碰了下杯,送上自己的礼物。 “什么呀?画吗?” “这位是?” “牧大少介绍一下?”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秋冷笑了笑自我介绍:“我是牧若延的同学,你们好。” 听到是牧若延的同学,一众公子小姐们就闭了嘴。 谁不知道牧家大少去上了个普通公立学校,他的同学估计也是普通人,大家要是说了什么让她尴尬,场面岂不是很不好看。 富二代们都是人精,没有再问秋冷什么,也没有再吵着让牧若延打开礼物,刚才开的都是车钥匙啊表啊画啊之类的,这东西一打开有了对比,牧若延的这位同学怎么下台。 倒是寿星认真的拆开了礼物,很惊喜:“alfonso的《里外间》新版,谢谢,我刚好想买。” “那我送对啦。”秋冷也笑得开心。 富二代们:“……” 是我们考虑的太多。 牧若延和大家聊了会儿天,有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叫他他就匆匆出去了。 秋冷差不多也吃饱了,准备去楼上逛逛,一个人走过来替她按了电梯按键,对她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莫临。” 是最先和牧若延讲话,后来全程和他勾肩搭背那个公子哥。 秋冷和他握了个手:“你好,我叫秋冷。” 莫临和她一起上楼,带她去了处很别致的吧台,让人调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给她:“这个好喝,你尝尝。” 第14章 ◎私生子◎ 秋冷和莫临加了微信,两人坐在吧台闲聊。 莫临看着像个纨绔却没什么架子,谁过来搭话他都笑着回几句,但和牧若延的随性不同,白月光是真的温润如水与人无忤,这位公子哥温和外表下却隐藏着明晃晃的攻击性。 她本来想问问牧若延的青梅竹马有没有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万一莫临问她怎么认识荣舒的她还不好解释。 莫临没坐多久就要走,临走的时候告诉秋冷上层是个小型音乐厅,今天没有对外开放,嫌吵可以上去躲清净,九点下来吃蛋糕就行。 “别人请你喝酒别喝,尤其是那边那群。”莫临看了眼另一边聚集在一起玩得热闹的纨绔们,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万一有人欺负你记得报哥哥名字,管用。” 秋冷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莫临做伤心状捂胸口:“哎被嫌弃了。” 秋冷:“……”你赶紧走啊。 她喝完鸡尾酒,对对面频频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按着莫临告诉她的上了楼,走廊尽头果然是个小型音乐厅,底下是卡座形式,厚重的窗帘几乎全都放了下来,只有一个靠边的位置开了半扇窗,透出点外面的天光。 秋冷借着那点模糊的光线走过去,把高跟鞋脱了下来,脚踩在地毯上的时候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卡座的沙发很软,她差不多是陷进去的。 周围很昏暗,她坐在黑暗里,整个人心神都前所未有的放松了下来,窗外是高大的霓虹灯,喧嚣的声音传进来变得很细小,像是喁喁私语。 她干脆闭了眼睛养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冷感觉自己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但是脑子迟钝的转不动,只能窝在沙发里,一半心神飘在空中,一半悬而未决的捕捉着闯进来的声响。 音乐厅另一边的角落里一盏壁灯亮了起来,光线只够照亮一小块地方,秋冷目光转过去,看到了牧深。 他微微低着头侧身而立,看不清表情,他面前的沙发边站着一位身姿优雅的女人。 “你现在和若延住在一起?”苍老而柔和的女声响起来。 秋冷看不到沙发正面,那里应该坐着一位老夫人,反正这声音不可能是站着的那个中年女人发出来的。 牧深没应话,也没有动作。 那个声音继续说到:“当初是那个女人死了,你父亲才把你接了回来,让你住在本家,以前那些荒唐事我也就不提了,但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只是一个牧家不想,却不得不承认的私生子,承了牧家的恩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别人叫你一声牧家小少爷,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和若延一样,人家表面上带着笑脸,背后都在嘲笑我们牧家家风不严才有了你。” “今天找你,是希望你本分一点,你那些学校里的奖项,参加什么比赛拿的奖杯就不要往家里拿了,让你父亲看到又怎么样?你这些不入流的小心思最好就放在心里,下次别再让我发现。 “今天是若延十八岁成人宴,本家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待会儿你就别去打招呼了,免得让人看笑话。” 秋冷听着那些被人用平和蔼然的语气包裹着一句一句说出来的话,在音乐厅安静的空气下字字尖锐,锋利得刃如秋霜削铁无声。 她缩在沙发上,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脚步声远去。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站到了她面前。 窗外的灯光落在牧深身上,他站在切割了的光影里,自上而下垂着眼,脸上是惯有的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的:“听够了?”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音乐厅有人了。 秋冷觉得自己应该假装没听到,或者赶快道歉走人,但她试着站了一下却没有站起来,脑子愈发钝钝的。 牧深最讨厌别人探究他的私事,可她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心底却好像没有一丝慌张。 她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原来大反派的少年时代是这样的。 坐拥显赫家世,却踽踽独行举目无亲。 她脑子还没转起来,身体却先动了,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牧深坐下来。 牧深垂眼看着她。 秋冷半仰着头,把自己最脆弱的咽喉暴露出来,身上浅色的礼服贴着皮肤一直延展到小腿,头发已经散了,粉色的发丝散落下来盖住肩膀,整个人陷在暗红色的沙发里,纤细又白皙。 像搁浅在海滩上的美人鱼。 秋冷不知道牧深在想什么,反正牧深目光幽暗地看着她,她也就看着牧深不眨眼,两人仿佛对峙般一动不动,半响后牧深突然弯腰凑近她,眉毛拧了起来:“你喝酒了?” “嗯。”秋冷慢吞吞的点头,“莫临请我喝的。” “……”牧深似乎觉得有些无语,嘴唇动了动。 秋冷不满的看着他:“我听见了,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的东西我都敢吃。” 她觉得必须为自己和乱七八糟的莫临正名:“莫临是牧若延的朋友,我没乱吃东西。” “哦。”牧深不打算和明显已经喝醉了的人争论什么,在窗边另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用手盖住了眼睛。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牧家的私生子,是牧家现任当家最看重的儿子和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普通女人生下来的,要不是他妈妈死前去找了父亲,把他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牧家人不得已,为了维持所谓仁善的家族脸面,才把他接了回去。 从他五岁那年踏进牧家深宅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只有牧若延是真的对他好。 他没有看不起他,没有觉得他分薄了父亲的关注,没有觉得他来牧家是为了争夺什么。 只有在牧若延面前,他不是什么罪孽深重的私生子,只是个需要被护着爱着的弟弟。 牧深感觉一只手覆盖上来,纤细温热的五指抓住了他盖在眼睛上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拿开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冷的脸。 醉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伸手迟缓地凑过来。 牧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秋冷坚持地把手往前伸,摸了摸他的眼角。 她在确认他有没有哭。 牧深放开她的手,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他本来只想安静一会儿。 秋冷觉察到他想走,使劲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按了回去,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压制不住了,眉毛拧得像个川字,下一刻一点温热点在眉心。 秋冷用手指把他的眉头抚平,小声说:“不是你的错。”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是整个家的负累,但是爸爸妈妈和姐姐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和不安,他们很爱她。 可是没有人能跟牧深说这些。 他才十四岁,本该是少年人最肆意的年纪,却要仰人鼻息谨言慎行,不快乐地活着。 “不是你的错。”她又说了一遍。 少年僵着被她按住的一边肩膀,目光一如既往的幽暗,脸上是常年习惯性戴着的冰冷和防备,却在被她注视着的时候似乎敲碎了一个角,有什么东西从被敲碎的地方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出来。 秋冷没有察觉到,她只是在心里认真的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牧深。 “你将来一定会很了不起的。”她轻声说。 会权势滔天,会成为牧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权者。 所有的龃龉龌龊都会成为他埋在心里的那颗种子,让他抽枝展叶生根拔节,将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覆牧家时不会有一丝怜悯。 这些狠戾的背后,有多少次像今晚这样残忍的谈话? 他经历了多少,才成为了二十岁那个叵测城府的牧家少爷。 整个音乐厅沉浸在黑暗里,远处亮着的那盏壁灯的光遥遥地照不过来。 牧深坐在沙发里,秋冷半趴在边上,一只手执着地按着他的肩膀,似乎在走神,但目光却始终是看着他的。 “我……”秋冷感觉自己脑袋很重,仔细的看了看牧深,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我看见两个你。” 牧深:“……” 秋冷惆怅的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喝醉了啊?” “才知道?”牧深拿开她的手站起身来。 “你去哪?”秋冷眼疾手快地想要拉住他的袖子。 牧深躲开她的手,径直走了。 秋冷拉了个空,蔫蔫地坐在地毯上,有些想睡觉,但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睡,正在思想搏斗的时候牧深又回来了。 少年递了件衣服给她:“穿上。” “哦。”秋冷照做,半天没找到袖子在哪里,急得想哭,脑子里还很冷静的给自己找理由,喝醉酒的人就是很感性的,就是容易哭,没有办法。 牧深在旁边看的嘴角直抽,从她手里把衣服拿过去撑好,引着她的手去找袖子。 秋冷十分感动:“谢谢弟弟。” “我有名字。” 大概是他的语气无奈中又带着点和缓,听上去居然很温柔,秋冷胆子就大了一点:“那我叫你小深。” 然后牧深就冻着一张脸把衣服拿开了。 “牧深牧深牧深!”秋冷立刻改口,胡乱把一只手套进袖子,把衣服搂到怀里抱住,不敢乱叫了。 牧深带着她直接从电梯下去,秋冷迷迷糊糊跟着走,头晕得不行,还好她一直扒拉着牧深的手臂牧深也没有抽开。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有小可爱夸我!今天早点更 第15章 ◎你是靠捡垃圾吃活下来的吗◎ 牧若延已经接到牧深的电话,和莫临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出来就走了过来,莫临上前想看看秋冷的情况,被牧深侧身挡住了:“你给她喝的酒?” 语气里还带了质问。 莫大少被冤得指天立誓:“特别调的,度数很低,不超过3!就那么一小杯。”当饮料喝都嫌清淡,居然有人能给喝醉了,闻所未闻。 “哥,我送她回去。”牧深没理莫临的叫冤,“不陪你切蛋糕了。” “好。”牧若延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拉住了他,“奶奶是不是又找你……” “没有,我躲清净呢,在四楼音乐厅看到她了。” 牧若延似乎不信,牧深笑了笑:“记得带蛋糕回来给我,要中间那块。” 司机早就把车开过来备好了:“小少爷,我送你们。” 秋冷被塞进车,挣扎着探了个头出来,目光都对不准焦距:“等等,我祝福还没说呢,牧若延,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你十九岁生日,我还要送你礼物。” 说完捂着额头去找牧深的肩膀靠:“呃,弟弟我好晕……” “生日快乐,哥。”牧深被扒拉着半边肩膀,勉强降下车窗道了祝福,车子才平稳的开出去。 “啧。”莫临搭着牧若延肩膀,“我觉得你弟更不喜欢我了。” “正常,你这么讨嫌。”牧若延目送车子开出酒店大门才往回走。 “???要我跟你细数一下今年到现在为止我收了多少封情书吗?对了今天你同学,就是刚才那个漂亮妹妹就很喜欢我……你看着我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 两人进了大堂,看到走过来的一群人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表情。 “奶奶。” “牧老夫人。” 牧若延走过去扶住走在最前面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老太太慈爱的拍拍他的手:“叔叔伯伯们都等着呢,快跟我进去。” 莫临退到旁边,等着人都进了宴会厅才松了口气。 他没跟进去,拿出手机给牧若延发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自己上楼找地方吃东西去了。 长辈们在就行,他今天又不是寿星,就不去掺和那些烦人的场面了。 * 第二天秋冷醒的时候发现她睡在自己床上,床边还放着一个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她记得是牧深送她回来的。 她伸手把还在响的闹钟关掉,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了一下,还好,没断片,发生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她既没有耍酒疯,也没有难受到呕吐,在回来的车上表现得还算正常,只是进屋就坐在沙发上支使着牧深给她倒水喝,自己去屋里换了睡衣,出来还老佛爷一样让牧深搀着她去院子里洗漱。 牙膏还是牧深帮她挤的,因为她对不准。 ……还好个屁啊! 她都不敢想象牧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被子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踢到了地上,她弯腰想去捡,眼前一阵金星乱窜,差点一头栽下去。 堪堪扶着床沿坐稳,就发现面前的东西都在转,万花筒一样。 完蛋,这怕不是喝了假酒了。 白月光的哥们害人不浅。 她镇定的躺回床上,给班主任李俊生打了个请假电话,挣扎着摸到桌上的杯子,捞过来闭着眼睛喝了几口,凉水流进嗓子让她好受了点。 然后她挪到床边把被子捞起来裹在身上继续睡。 感觉还没睡一会儿她就被吵醒了,卧房的门被拍的一声急过一声,她闭着眼把头探出来有气无力地抱怨:“别敲了,门快倒了……” 外面拍门声停了下来,牧若延的声音响起来:“秋冷?你还好吗?” 她惊得猛地坐起身,窗外夕阳西下,她居然已经睡到了傍晚。 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能晕乎乎的勉强回了一声“我没事”,外面听到这声鬼一样的回应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就传来了开门声。 秋冷眼睛对不了焦,感觉有人靠近,一个掌心贴上来覆在她额头上。 “发烧了。”牧若延把手拿开,“小深,你去打电话请郑医生过来,我让司机去接她。” 牧深点点头出去打电话。 秋冷眨眨眼睛:“你们怎么进来的?” “没烧糊嘛。”牧若延帮她把枕头垫起来,“昨晚小深拿了你的钥匙,怕你晚上有什么突发情况不舒服没人能进来。” “哦。” 真的不是为了方便进来掐死她吗。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秋冷检查完开了一堆药。 她本来只是普通的酒精过敏,眩晕是因为低血糖,但她晚上睡觉时候受了寒,加上营养不良免疫力下降,成功给自己作了个大死。 医生嘱咐她必须好好在家静养几天,另外还给她留下了几小包中药,说增强抵抗力的,都已经磨成粉了,冲泡喝了就行。 秋冷谢过医生,牧若延送人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牧深。 秋冷不想跟牧深说话,万一跟她翻昨天的旧账呢,她闭着眼一副“我好晕我睡着了”的虚弱样子靠在床头。 事实上她也确实很虚弱。 牧深慢悠悠开了口:“诊疗费……” “多少钱,我现在给。”秋冷躺不住了,哑着嗓子睁开眼,“谢谢你们帮我叫医生。” 看她不装睡了,牧深嘴角不着痕迹地上扬了一点:“郑医生是本家的私人医生,不用你给钱。” 他都这么说了秋冷就没再提给钱的事,私人医生就是为大家族服务的,领着高昂的工资,也不靠出诊赚钱,她要是坚持反而白费了牧若延他们的好心,何况她也没钱。 “不过……”牧深皱着眉看她,语气有些匪夷所思,“营养不良?你每天都吃些什么?饭团?” 秋冷眼神飘忽的转了转,算是默认了。 “你没有生活费吗?”牧深问。 “有。”秋冷嗓子哑着,只能用气音说话,“我拿去染头发了,家里只有米,我还和你哥借了五十块买拌饭酱,做饭团超好吃……不过钱现在已经还你哥了,没拖欠。” 牧深居然从她语气里听出了点小骄傲。 他简直想不通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一个现代人,居然能把自己整得营养不良? 她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靠捡垃圾吃吗? 牧深觉得自己被气得有点头晕,心底窜起一阵无名火,冷冷地盯了秋冷几秒钟,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秋冷被盯得一动不敢动。 她又怎么了? 就不能对病患和风细雨一点吗。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大门外,不过只响了一声就没响了,过了一会儿秋冷听到李俊生的声音,和牧若延在门口讲话,应该是他给李俊生开的门。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闭眼等了一下,等眼前这阵眩晕过去,披了件外衣走出去,李俊生看到她就一阵摆手:“哎呀你回去睡着!起来干什么?快回去躺下。” “李老师。”秋冷问了声好,“你怎么来了?” 李俊生听着她那个惨不忍睹的气音,看到她还要去烧水泡茶,简直要给她作揖了:“你坐着,我自己倒。” 秋冷桌上还摆着直播的三脚架和手机,学习资料铺了一片,李俊生看到架起来的手机好奇,随口问了句,秋冷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李俊生沉吟了一下,正色道,“老师也要给你道歉,因为你学习劲头这么足,我也就……考虑的不周到,每晚补习太晚了,以后换周末补吧。” 秋冷连忙摇头,一摇就头晕,眼前黑了半天:“不行,我得把高二的知识点赶快补完。” 她现在数学补的差不多了,还剩下物理和化学,英语语文自己能学,不需要老师特别辅导,跟着现在的课程走也游刃有余。 李俊生看她坚持,只好不提换补课时间的事:“那你暂时就别去学校了,这周我帮你把假请了,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李俊生这周晚上要挨个学生家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叮嘱秋冷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原来一班的牧若延和你是邻居,有个照应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我老婆过来帮忙。” 秋冷发现李俊生还是很细心的,怕都是男的会遇到什么不方便的情况,她道了谢,还想送一送,李俊生杯子一放走得飞快。 九月的天黑的还不算早,李俊生走了以后夕阳才彻底落下去了,室内最后一点暖光跟着消失,秋冷懒得站起身去开灯,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但又怎么都睡不安稳。 直到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是饿了。 昨天就吃了点刺身和小甜点,今天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不饿才怪。 她都佩服自己的食欲,就算病了也依然如此旺盛。 她寻思着要么点个外卖算了,院子里的灯“啪”地被人摁亮了,牧深用木托盘端着一个小砂锅进来。 秋冷盘腿坐在沙发上,鼻子嗅了嗅,眼睛歘地亮了:“吃的吗?” 进来时候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才能让食欲不好的病人吃下东西的牧深:“……” 他真是多余去想。 他把盘子放在秋冷面前打开砂锅的盖子,是一锅冒着热气的小馄饨,皮很薄,看得见里面浅粉色的肉,汤底只用了点酱油和麻油调味,很清淡,香味又不减。 “你做的?”秋冷挪到沙发边。 牧深把桌子推到她面前:“买的,赶紧吃。” “哦,谢谢啊。”秋冷用勺子吃了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吃。” 第16章 ◎切开来是黑心的◎ 穿过来之后就开始高强度的学习,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突然就得到了一个星期的空闲时间,秋冷反而一下子有点适应不了。 这个身体大概没生过什么病,一生病就全线崩塌,头几天她昏昏沉沉的,吃饭都是牧若延或者牧深送,李俊生也来了两次,还带了他老婆煲的骨头汤。 周五她总算是缓过来了,一想到自己居然足足浪费了这么几天的学习时间,就心酸得想捶床。 一中的课程很紧,尤其是高三,十月份就会把课程都上完,之后就要开始一轮一轮的总复习,现在她高二的知识点还没补完,又加上高三落下的课程,简直是雪上加霜。 补,必须补起来。 于是早上要赶着去上课,提前把早餐给秋冷送进来的牧深一进门,就发现该病患伏案疾笔,一点都不遵医嘱好好休息,看到他还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早啊弟弟!” “几点起的?”牧深没好气的把热好的牛奶和刚买的包子放桌上。 “刚起一会儿。”秋冷这几天都习惯牧深给她送早餐了。 不知道是她这几天太虚弱惨兮兮的样子让牧深起了怜悯之情,还是因为生日宴那天黑暗的音乐厅里共享的秘密,她发觉牧深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甚至算得上脾气不错。 比如她现在每次喊弟弟牧深也没见生气了。 也可能是被她喊到麻木懒得纠正了。 “走了。”牧深提着书包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晚上,想吃什么?” “嗯?”秋冷叼着豆浆袋子抬头。 “今晚有空可以做,赶快,我数到三。”牧深一点都不停顿地开始数数,“三,二……” “等等等等等……”秋冷想都来不及想,脱口而出,“火锅!” “油腻。”牧深丢下两个字走了。 秋冷:“……”你数太快了!别学幼儿园老师这一招! 下午牧若延先回来,拿着牧深开的单子出去买火锅食材,锅里炖了骨头汤当汤底,就叫秋冷过来喝一碗垫垫胃。 “好喝。”秋冷拿了把小木勺慢慢吹汤喝,感慨牧深怎么厨艺这么好。 “我上高一就出来租房住,他小时候可黏人了,每天放学都要来跟我一起吃饭,晚上才愿意回本家,吃了一段时间外卖我俩都受不了了,后来他就开始自己做饭。”牧若延说,“我也试过了,但我煮出来实在没法吃,小深厨艺就这么磨炼出来的。” 牧若延嘴里说牧深黏人,其实是他知道牧深不喜欢待在本家,才让他到自己住的地方吃饭,搬到这里来之后也没反对牧深跟他一起住。 一个哥控,一个弟控,相辅相成。 不过……那会儿牧深才十岁出头吧? “你居然雇佣童工。”秋冷“啧啧”摇头,“人设崩塌。” “什么人设?”牧若延问。 “男神人设。” “崩塌吧,承受不起。”牧若延失笑,从冰箱里端了个盘子出来,“还有点小馄饨,你煮在汤里吃几个,中午没吃吧?” “好。”秋冷过去接了盘子,发现就是这几天晚上牧深端来给她吃的那种,“是那家生鲜超市买的吗?” 等她病好了也去买点放冰箱当早餐吃。 “小馄饨吗?”牧若延站在门口换鞋,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哦,不是,是小深自己做的,他没说吗?” 牧若延出去后秋冷对着一盘胖乎乎的小馄饨发了会儿呆。 原来是牧深自己做的。 她想象了一下牧深穿着围裙和面揉面剁馅的样子,觉得自己和白月光一样罪孽深重,虐待小孩啊这是! 不过牧深专门给她做馄饨吃,是不是代表他看到她已经不那么烦了?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些日子的相处,终于让牧深放下了她对他们不怀好意的成见,树立了自己漂亮又善解人意的邻居家姐姐的身份地位! 难怪现在叫牧深弟弟他也不反驳了。 牧深回来的时候秋冷在客厅的长书桌上对着试卷抄抄写写,牧若延在旁边翻着资料给她勾题,听到声音同时抬头看着他,四只眼睛里写满了嗷嗷待哺。 “做什么呢你们?”牧深进来把书包放下。 “你哥在帮我画这个星期的重点。”秋冷奋笔疾书,“我在给我朋友做这周要练习的题本,他俩基础不好,好多知识点得从高一的题练着来。” “白迁和彭向晨吗?”牧若延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 牧若延笑笑没说破,不说市一中,起码整个高三部都知道你们三个的大名好吗。 可惜当事人自己一点都不自知。 “学习这种事,只有自己想学的时候才能学进去。”牧若延说,“你只能拉他们一把,不可能一直盯着他们,父母老师都没有让他们改变,你不一定就可以,希望太大容易失望。” “我知道。”秋冷知道牧若延是想提醒自己,笑了笑,“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第17章 ◎贵人◎ 彭向晨被李俊生一说,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 本来他一开始是想着不能连累老大被退学,不就是瞎学嘛,拼了。但是真的开始学习以来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虽然上课还是几乎听不懂,但是秋冷出的题他基本都能做出来,做不出来的隔天给他讲一讲也能搞明白。 学着学着,好像也就成了习惯,并没有那么难坚持。 所以,这有什么原因? “这些题,”李俊生敲了敲题本,“是花了心思根据你的情况专门整理出来的,涉及的知识点从高一到高三,每一个都循序渐进,既能让你巩固基础,又能把难一级的内容衔接进去,白迁也有一份吧? “而且这些题目都不是照着抄下来的,还做了修改,没有原题目那么多隐藏条件,更加好读明白,解题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难理解。” “还不明白吗?”李俊生透过眼镜看着彭向晨,“你之所以能学得这么轻松,没有因为难而却步,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花了大量的心思,这个人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老大……”彭向晨喃喃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因为染头发要你们退学这件事是我骗你们的,主任也没有提什么要秋冷带着你们学这种条件,你们就算和以前一样不学习也不会被惩处,八班是被放弃的一个班,大部分老师对你们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彭爸在旁边听得汗如雨下。 李老师这种话您能不能不要当着我们家长讲啊,很扎心的。 “谁他妈稀罕你们期待!我……”彭向晨压着怒火。 “但是秋冷对你们有期待。”李俊生打断他,“这几天她请假是因为病了,学习太拼,身体受不了了。” “老大病了?”彭向晨愣住了。 李俊生点点头:“昨天我去看她她还头晕躺着,今天中午整理好的题就发过来了。” 彭向晨捏紧拳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个班主任当的挺惭愧的。”李俊生叹了口气,“还没有秋冷同学对你们这么上心。” “话不是这么说,老师教那么多学生怎么顾得过来。”彭爸给李俊生杯里满上茶,“李老师你从担任班主任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这些孩子,我们家长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实在没办法,骂也不听,打也不行,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次算是遇贵人了。” 贵人吗? 李俊生想起秋冷以前的样子,刺头一个,油盐不进,不穿校服被关主任堵在校门口,嚼着口香糖笑着说叫他晚上走夜路小心一点,跋扈又嚣张。 但是一个月前她认真的对他说,我不想退学,我想好好读书。 现在她确实做到了,不仅做到了,在自己往前走的时候,还想拉上八班其他孩子。 倒是很符合她老大的形象。 * 周末秋冷没忘记把自己的直播任务给做了,她粉丝又多了几个,加起来不过百,但上线率很高,基本都是从她上播跟到下播,全都是一起刷题学习的。 星川文化的策划负责人成杰后来都没联系过她,只是群里每周会通报哪些人没有达成直播时长,哪些人数据很好。 她去看了其中两个,粉丝已经过千了,很厉害。 星期天下午她刷完题多播了一会儿,大家在直播间里闲聊。 她大半部分粉丝都是在校大学生或者研究生,一开始聊论文选题毕业设计之类的,后来话题就扯歪了,开始聊去各地旅行的见闻和趣事,秋冷听得津津有味,记下了好几个离她近的地方,打算寒假能攒到钱的话就自己出去旅行一次。 以后也行,反正她现在有无限的未来了。 因为戴着耳机没听见敲门声,等她察觉到有人进来的时候牧深已经站到桌子边了:“吃饭。” “啊?”秋冷没听清,拿下了一只耳机。 “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牧深瞥了她屏幕一眼,“自己过来吃饭,还等着给你送么。” 说完先走了。 直播间里顿时炸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的小帅哥是谁!!!!!! ——播主弟弟吗? ——救命,你们一家子基因也太好看了吧 ——世界上好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qaq ——艾玛小姐姐的弟弟好可爱,不笑也好可爱hhhh 可爱?牧深吗? 这两个字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将来要重新找搭档组词的。 “我去吃饭了,大家也要好好吃饭呀,身体健康很重要。” ——好的好的,下周见 她关了直播追着牧深出去,隔壁门没有关,留了条缝,秋冷自己开门进去,桌上已经放好了三副碗筷,她轻车熟路的去厨房帮忙端菜。 本来牧若延让她周末到他家吃她是拒绝的,生病已经够麻烦他们的了,怎么好意思一直赖在人家吃饭。 但是牧深一句“想什么呢,难道还天天给你做饭吗”堵住了她的嘴,她只好点头。 然后牧深更加不乐意了:“怎么很勉强你吗?” “没有没有。”秋冷当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荣幸之至!谢谢弟弟!” 摇完头有点晕。 吃完饭她和牧若延收拾洗碗,牧深抱了一堆转头那么厚的资料在看。 秋冷过去看了一眼,都是什么金融、管理、财经之类的。 她突然想到了后半本书里,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牧家掌权人。 牧深以后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从他出场就几乎没有真正的笑过。 “怎么了?” “嗯?没什么。”秋冷接过牧若延递过来的碗,“牧深好厉害,他才初三,就要看那么多专业书了。” “他学东西很快。”牧若延说,是哥哥对弟弟的优秀感到骄傲的语气。 秋冷沉默了一会儿:“牧若延,你以后要继承牧家吗?” 牧若延朝她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秋冷咳嗽了一声:“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大少爷如果混得不好就要回去继承百亿家产的。” 白月光笑得差点拿不住碗:“那等我混得不好的时候再说吧。” 秋冷看着面前鲜活好看的笑颜,心里有些难过。 她能保护好他吗? 毕竟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具体什么时间,在哪个地方,她全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出事的时间是十八岁的夏天,应该是高三下学期,高考前。 她要怎么做才能百分之百的让牧若延避开那场车祸。 客厅里,牧深的目光穿过长长的木桌落到秋冷身上。 她白净的脸上带着浅笑,一瞬不瞬的看着牧若延,仿佛眼睛里全是眼前这个人。 他收回目光,之后再也没有往那边看过去。 * 早上秋冷打开门就发现白迁骑着小电瓶等在外面,她猛地拉开门还把他吓了一哆嗦。 “老大!”白迁一声大喊。 要不是还骑在车上,秋冷觉得他下一秒就要飞扑过来。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她无奈的接过安全头盔。 “你身体怎么样?病好了?要不要再请几天假?有没有去看医生啊?钱够不够?” 一连串密集的问题迎面砸来。 “没事,都好了。”秋冷坐上后座,“谁告诉你的?” “鬼头李。”白迁慢吞吞地启动车子,“本来我和大晨周末就想来看你,他不让,说我们会打扰你休息,简直是胡说八道!” 秋冷笑起来:“那你们还听他的话?” “这是我们自己思考后得出的结果。”白迁做深沉状。 电瓶车驶出小区,在林荫小道上靠边行驶,一辆小朋友骑的三脚车叮铃铃响着超过了他们,惊奇地扭头看了好几次。 秋冷:“……迁子你这车是用脚蹬的吗?” 白迁面对质疑不为所动,全神贯注的维持十五码龟速:“早晚开始凉了,骑快了风大,你病刚好不能吹风。” 上次骑车十五分钟的路,这次足足用了快半个小时。 秋冷下车的时候很坚决:“明天我走路,不要来接我。” “别呀老大,走路多累。”白迁把车停在校门口的停车位上。 “不停远了?”她记得以前白迁都是骑去附近的街上停。 “鬼头李说了让我骑,停门口安全。”白迁拧下车钥匙在手里转了转,“假期我开我的摩托车带你去兜风呗老大,小电瓶才能骑多快,没劲。”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教室,刚到位子上放好书包,彭向晨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了,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直奔秋冷面前。 “老大,吃早餐!” 保温盒本来就大,这还两个,一打开就把单人课桌桌面占满了,秋冷看了一下,一个里面是包子和蒸饺,另一个里面有白糖饺和烧麦。 “你摆摊呢大晨?”白迁看呆了,“买这么多?” “滚。”彭向晨又递了杯豆浆给秋冷,“老大,都是我妈做的,我都说了这么多吃不了非让我拿,你先吃吃看,爱吃哪个以后就做哪个。” “替我谢谢阿姨。”秋冷怪不好意思的,“以后别做了,太麻烦了。” “你先吃了看。”彭向晨给她拿了个烧麦,“我跟你说我妈烧麦做的一绝!” 白迁伸手来拿,被彭向晨一巴掌拍回去了。 “老大吃得完么!”白迁服气了,开始抢吃的,“喂猪也不是这么喂啊?” 被投喂的猪本人:“……” 很好,白迁你今晚要做的题加了一倍。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伍疼痛 229瓶;菠仔想要猫 30瓶;千屿 1瓶; 第18章 ◎豌豆公主深◎ 午饭秋冷是被两个小弟“押”到食堂去吃的,白迁给她打了满满三份肉,不吃完不让她走,属于是以下犯上了。 她猜到是李俊生家访的时候说了什么,大概是看到她给他们出的题本,暴露出了背后的良苦用心。 嗯,也好,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带着他们往前走,如果他们自发地想学那就更好了。 毕竟人生只有一次,路途上能有人拉一把,将来或许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晚上是英语课,秋冷边听边把回去要做的试卷做了,下课就收拾好书包准备跑办公室。 她的数学补的差不多了,李俊生说他看看能不能跟物理化学的老师商量一下,晚上也给她补一补。 但毕竟是老师分外的事,如果不答应也很正常,那她就得考虑请个家教老师补一段时间。 希望她的生活费撑得住。 “老大,我们在教室等你啊。”白迁挥挥手。 “好,不会的圈出来,我给你们讲。”秋冷找好了教材和练习本抱着出门,“先改错再练题。” “还有我还有我,老大,也给我讲讲!”一个男生哭丧着脸,“今晚的英语试卷好难。” 白迁袖子一挽,过去就勒住对方脖子:“你他妈叫谁老大呢?是你老大吗你就瞎喊?” “收了我吧,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另一个男生也跪了,“白哥我给你当小弟。” “滚蛋!” “大晨哥——”男生又去抱彭向晨大腿。 彭向晨闪得飞快:“老子比你小,瞎叫个屁!” 教室里闹成一团,英语老师本来收了书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用书拍了几下讲桌:“英语题你们不会来问我吗,看不见我这么大个活人?”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讲话。 “老师,你不是下课就走吗?”有人问了一句。 英语老师没好气的在讲台上坐下:“那是以前,你们又没人想学,我留教室里妨碍你们斗地主吃东西睡觉啊?问不问?我就待半小时啊,不问我走了。” “问问问。” 七八个学生涌上讲台,才讲了几个人英语老师就后悔了,非常后悔。 “这个语法是上上个学期的了!” “单词不知道你来问我,你拿我当词典使?” “你先把句子读顺再来问。” 十分钟没到英语老师就忍无可忍地拍了桌子。 “行了你们几个别问了,就这个水平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讲的,基础这么弱自己没点自觉吗?从明天开始早自习我来监督,英语的基础是单词,单词都背不下来你们还挺好高骛远的。” “噫——”底下发出嘘声。 “背不背?” “背呗——” 英语老师听着此起彼伏拖长了的尾音,里面多少有些不情愿的意思,但没有像以前一样,不管她在讲台上讲什么都没有任何人回应,每次她在白板上写完板书转过身,看着底下看闲书的吃东西的聊天的,心里涌上来的那种无力感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这群年轻的孩子被人撬开了契机,推着他们往前走了。 那她也来推一把吧。 秋冷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正好看见李俊生从楼梯上来。 “李老师,你怎么来教室了?”她快步走过去。 “找你。”李俊生拦住她,“哎别往楼下走了,等个人。” “谁啊?”难道今晚还有一起补课的幸运鹅。 走读的学生陆陆续续从各班出来,秋冷和李俊生从楼梯口挪到了走廊拐角,没等几分钟就见一个身影从教学楼最左端逆着人流走过来,一直走到他们面前。 “李老师。”来人礼貌的跟李俊生打招呼。 “喏。”李俊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给秋冷介绍,“你的新老师。” “秋冷同学你好。”新老师微笑着似模似样的对她点了点头。 秋冷:“……”白月光你这是闹哪样。 李俊生十分抱歉:“咱们班的物理老师老婆要生二胎了,晚上没空,化学老师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其他班的老师我也去试了,人家比较忙都没答应……” “所以您就拉年级第一来当替补?” “牧若延同学可不只是总成绩年级第一,是每一科都年级第一。”李俊生说,“他教你我放心。” 她不是质疑一班学神的教学能力啦。 秋冷还想讲话,被李俊生打断了:“就这么定了,你们是邻居,回去还顺路,省得你和白迁彭向晨每天都那么晚回家,家长和我都担心安全,好吧?” “哦,好。”秋冷点点头,给李俊生鞠了个躬:“谢谢李老师这段时间给我补课,你辛苦了。” 李俊生摆摆手,“行了我今晚就先回去了,你们补一段时间我再看看效果。” 李俊生一走,秋冷对着牧若延“啪”地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李老师会去找你,你不用教我,我尽量自学吧,不会的再问你。” “不放心我教?”牧若延看着她。 “不是,我要补的比较多,特别是化学。”秋冷说,“你弟弟不是晚上睡得比较早嘛,我担心打扰到他。”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牧深,她和牧若延已经控制音量压低了嗓子说话,还是把他吵醒了。 因为生病刚麻烦人家照顾了她一个星期,现在又要给她补课,还要连累牧深晚上睡不好……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万恶的周扒皮式邻居,就逮着白月光这颗小白杨使劲儿薅。 “不用想那么多。”牧若延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怕吵到小深可以去你家,他又不是豌豆公主,一点声响就醒,上次是他去参加竞赛,熬了几天回来,精神不大好。” 秋冷:“……你拿你弟和豌豆公主比他知道吗?” “别告诉他。”牧若延忍不住笑起来:“不是你们李老师来找我,是我去找他商量的,所以放心让我给你补课吧,就当温习了。” 那一瞬间,白月光在秋冷眼里散发着纯洁神圣的光。 狗作者写死这样的人你是没有良心吗! 秋冷还是很担心吵到牧深睡觉。 初中的男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害他长不高呢,本来长大后的性格就阴沉又睚眦必报,她还这么推波助澜,早晚被记上一笔。 她坚持在自己家里补,牧若延嘴上说他弟不是豌豆公主,抱了学习资料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轻手轻脚,关门都是按着门把手关的。 口是心非的弟控。 顺顺利利补课补到第四天他们就被逮了个正着。 那天晚上讲的知识点比较复杂,两人磨到快十一点,牧若延回家去找自己高二时候的随堂笔记,再回来的时候背后就跟着穿睡衣的牧深。 豌豆公主看清了他们桌上的学习资料,一人一杯提神的黑咖啡,脸上冻人的冷气才散了些,开始展示自己的挑剔——批评秋冷的书桌太小太挤,灯光太暗太阴间,牧若延近视了还不知道保护眼睛。 “医生说我这只是假性近视……”牧若延企图为自己平反。 “所以要变成真的才够吗。”牧深“啧”地对他哥龇了下虎牙。 “对对对。”秋冷非常没有原则的选择站队,投给白月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被牧若延瞪了一眼。 白月光也是会瞪人的。 后来他们每晚的补课阵地就转移到了牧若延家的大长桌上,一起熬夜的人还多了个牧深。 多就多吧,可气人的是他经常凑过来听牧若延讲题,然后在秋冷用草稿纸计算的时候更快的报出心算结果,或者轻描淡写的就把她头疼的化学公式配平了。 还要漫不经心的说一句“化学周期表?小学就背过”。 根本不懂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凡得一手好赛。 秋冷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地去睡觉。 “我们会超级小声的。”秋冷用手在眼前比了个一咪咪的距离,跟他保证,“或者我们打字交流,绝对不影响你睡觉。” “我没那么早睡。”牧深眼睛根本没离开手里厚厚的专业书,“打字也有声音。” “晚睡影响长高……”她继续晓之以理。 “我现在一米七七,还在长身体。”牧深终于抬起眼眸瞥了一眼秋冷,拿过一边的词典,“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秋冷看他一直翻词典,似乎半天没找到结果,凑过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外文里被红线划出来了一个单词。 “entwicklungstrend,上升趋势。”秋冷点了点那个单词,“是在找它吗?” 牧深诧异地抬头:“你懂德文?” 秋冷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怎么样,姐姐还是很厉害的吧,豌豆公主~” 牧深:“……” 秋冷:“……” 牧深:“你喊谁,再喊一遍?” 秋冷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噤若寒蝉,转头给牧若延使眼色:快解释一下! 牧若延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对牧深点点头:“喊你豌豆公主呢,她不是担心你睡觉被我们吵到吗,觉得你一点动静就会醒,挺像豌豆公主的。” 说完没忍住笑出了声。 秋冷:“!!!”他妈的我指的不是这个解释! 而且豌豆公主这个名称可是你自己安在牧深头上的! 作者有话说: 气得我们冷爆粗口了,白月光好样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白 20瓶;《日心说》 15瓶;锺 5瓶; 挨个抱住亲!啾咪! 第19章 ◎年级第一的好胜心?◎ 三个星期之后一中十月份月考,秋冷刷新了自己的排名。 她窜进了年级前一百五十名。 英语语文单科成绩都位列前茅,语文甚至超过牧若延拿了年级第一。 这次再也没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打小抄了,毕竟这样的成绩作弊也考不出来。 八班的语文老师发式卷的时候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一米八的铁汉手都在抖,猛拍秋冷的肩:“可以可以,非常可以,给咱们八班争脸了……不,你是八班的奇迹!” 秋冷怀疑自己活生生被拍矮了一截。 倒是李俊生非常淡定,他这段时间以来是看着秋冷一点一点进步的,知道她有多努力,也知道她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不止一次在私下感叹过她“颖悟绝伦”,说她一点就通完全不像混了两年高中的样子。 知道秋冷排名的时候他去找各科老师看了试卷,得出结论:“这个化学还是要加紧啊,物理也是,生物嘛……还行,还是要多练题,好几道题不该错的。” 各科老师们:“……”你是要她上天么。 虽然有了秋冷这么亮眼的成绩,八班的进步依然显得微不足道,这次班级排名仍旧是倒数第一。 但其他班的老师明显发现最近八班的同事们工作热情高涨,以前下课最先回到办公室的都是他们,一说到学生成绩脸色最差的是他们,开一次班会心神俱疲的也是他们,现在却不同了。 几个老师经常在办公室感叹班里那群小崽子基础差的人神共愤,问的问题简直匪夷所思,然后一边痛骂一边商讨怎么帮他们补课,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班的语文老师凑过来:“你们班秋冷的语文怎么学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这也进步太快了吧。” “咳咳,无他,唯我教的好尔。”八班语文老师低调地把椅子往前挪了一步。 一班语文老师无情地把他椅子又推了回去,挪到李俊生面前:“李老师,秋冷语文英语肯定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咱们理科班这两科确实比不过文科班,有些同学成绩被拉着上不去,要么我们互相学习一下?” “怎么互相学?”李俊生推了推眼镜。 “这样,我们一班理综三科个个都很好,你们老师不是刚才说八班学生问题太多辅导不过来吗,我挑几个学生来跟八班组学习小组,带着他们学,你呢就让秋冷帮他们提高一下语文英语的成绩,怎么样?互相进步嘛。” 李俊生沉吟了一下:“我们班没问题,但是你们一班那群孩子心高气傲的,愿意来跟我们八班的学生组学习小组?” 这个也是一班语文老师担心的,她当了两年一班的班主任,这个班都是年年成绩全校排名前五十的优等生,大部分孩子都很傲气,要他们去跟八班一起学习,还要让曾经的“学渣”来教他们…… “我先去问问吧。”她心里也不确定,但能帮他们进步一点是一点。 “行,你先去问,确定了告诉我。”李俊生虽然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也没报太大希望。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一班语文老师去教室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底下鸦雀无声,有的学生双手抱臂一副抗拒的姿态,几分钟后不满的声音七七八八响了起来。 “开玩笑的吧老师?” “万一她是侥幸呢?” “就是啊,一次成绩也代表不了什么。” “八班那些人,跟他们一起学习不是耽误我们时间精力吗?” 语文老师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正想试着给他们分析说服一下,第一排站起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老师,我去。” “嗯?”语文老师还在想要怎么分析利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和八班组学校小组。”鱼听兰说,“我愿意去。” “好啊!”语文老师惊喜的点点头,有了一个人开头,说服其他人就好办许多,“还有人吗?” “她去就让她去呗,我们不去。”女汀兰后排的短发女生笑道,“老师她英语在我们班虽然垫底,但是教八班的那群人够用了。” “这次也差点掉出我们班。” “对对,反正她成绩就这样,一直没怎么往前过,去了八班说不定有‘收获’呢?”其他几个女生也嘻嘻哈哈的笑着赞成。 鱼听兰咬了咬唇,站着没说话。 “老师,我也去。”一个瘦得竹竿一样的男生站了起来,看了小作一团的几个女生一眼,“反正我这次在我们班排倒数第四。” “还有我。”另外一个男生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吧。”一个女孩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愤懑的情绪。 语文老师一看,好嘛,都是班上倒数,早知道激将法有用她一开始就用。 “别这么妄自菲薄,哪怕在我们班末尾又怎么样,你们可都是年级前五十。”她往底下扫视了一圈,“还有人愿意去吗?” “没有——”底下这次回答得挺整齐。 “那行吧。”语文老师拍板,动身往外走,“你们继续早读……” “老师。”靠窗的位置站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我也去。” 语文老师愣住了:“牧若延……你是说你愿意参加这个学习小组?” “嗯。”牧若延点了点头。 语文老师反而犹豫了:“你不用去吧。” 她组这个学习小组的目的是想帮帮主科两科不太好的学生,牧若延全科年级第一,去了妥妥的就是单方面送服务,说不上互相学习了。 牧若延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这次秋冷同学不是语文超过了我吗,我去学习一下。” 语文老师:“……哦,行。” 这是属于年级第一的好胜心吗? “老师,那我也……”短发女生微微红着脸瞥了一眼牧若延,果断举手。 “你不用。”语文老师说,“你成绩最近有些波动,虽然每次也就上下五名以内,但心态不够稳容易被影响,这个学习小组反而不适合你。” 女生只好不甘心的坐下了。 早知道牧若延去她一开始就举手,鱼听兰这个吊车尾何德何能! 八班这边也没有李俊生想的那么顺利。 他才开口说了和一班组学校小组的事,底下小崽子们就起义了。 “谁要跟一班那群书呆子一起学习啊!” “就是,谁他妈稀罕他们辅导?” “敢进咱们八班腿打折!” “那个读‘she’蠢货。” 然而起义也平息的非常迅速。 秋冷站起来表态:“太好了,平时大家不是嫌老师的时间不够吗,每人一题都问不完,这下可以把一班的学霸们当免费辅导了。” “这么一说……好像很赚?” “对啊,我赞成!都给我拼命问问题,累死他们!” 白迁和彭向晨这两个左右护法再出来一吆喝,学习小组的事就成了。 但也有不愿意的。 后排的几个男生大为拒绝:“算了算了,我们不去,也太累了,不是谁都是学习的料,咱们不参加,你们随意。” “那你们觉得干什么不累?”李俊生问。 “打游戏。”几乎是立即回答,“而且以后还可以靠这个赚钱。” 李俊生:“……”意料之中的答案。 “游戏可以以后打,但你们学习的最好时机就是现在,等你们以后进入了社会再想好好学习就来不及了……”李俊生决定好好教育一下他们,才开了个头就被秋冷打断了。 “你们觉得打游戏不累?”秋冷很诧异。 “累吗?”这下不是那几个男生,全班人都比她诧异。 “要靠打游戏赚钱的话得是职业选手,你们行吗?” 秋冷姐姐旗下就有一家职业俱乐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经常去,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选手预备役好多比她年龄还要小,每天都在废寝忘食的训练,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她是真的疑问,几个男生却把她的话当成了挑衅。 “有什么不行的,难不成比天天背书还苦?” 秋冷忍不住看了白迁一眼,她现在的心情就和当初白迁说自己去搬砖工资比李俊生还高的时候一模一样。 充满了对无知无畏者的佩服。 白迁:“??老大你看我干什么?这傻逼话又不是我说的?” “既然不想学,反正早晚也要靠打游戏赚钱,不如现在就试试?万一成为职业选手了呢。”秋冷建议。 “啊?” 几个男生还没回过神来,秋冷雷厉风行的转向李俊生:“李老师,你帮个忙,就请他们的家长到学校里来一趟,跟他们谈谈,反正逼着他们读书也没用,不如让他们在家打游戏吧。” 李俊生完全没想到话题怎么歪成这样的,根本来不及阻止秋冷。 “搏一搏吧。”秋冷对几个男生说,“反正逼着你们读书你们也读不进去,在教室里也是浪费时间,还打扰想认真学习的人,我给你们列一张职业选手的训练表,很辛苦的,你们能坚持下来吗?” “怎么不能?”秋冷的激将法很管用,几个男生一口答应了。 “好,就这么定了,李老师,跟家长沟通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秋冷郑重地对李俊生说。 李俊生:“……行。” 李俊生:事情是怎么走到“就这么说定了”这一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nnnnmmmm 40瓶;不要pdd 6瓶;锺 5瓶; 谢谢小可爱!笔芯芯~ 第20章 ◎我们老大超级凶◎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一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就带着鱼听兰他们来八班教室会师了。 两边人一见面,火花还没来得及欻欻闪起来,就被领头的破坏了气氛。 秋冷一见牧若延就笑得眉眼弯弯:“大神,辛苦呀。”晚上给她补课,下午还要来奶八班,属实是能者多劳了。 “偷个师。”牧若延也笑,“争取下次拿回全科年级第一。” 他们这么友好,底下的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老大,怎么感觉你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白迁两眼一眯,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废话,他每晚给老大补课呢。”彭向晨说。 白迁天打五雷轰:“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蠢呗。”彭向晨沉痛的摇头,“白哥,你脑子每次只能干一件事你发现没?” 秋冷没理会在一边掐起来的两个小弟,很快给班里的学生们分了几个组,每个组都是某一科比较困难的,一班的四个学生当组长,她和牧若延就游离在外当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班的语文老师本来是跟过来组织他们学习的,看秋冷安排的井井有条,欣慰且省心的和李俊生回办公室去了。 不良少女当班委就是好,全班强行性不谋而合。 白迁数学弱,被分在鱼听兰的组,都快学习了两天了,他才再问问题的时候猛地盯住组长的脸,见鬼一样大叫起来:“哎你不是那个,嗯……那个什么鱼来着?” “什、什么鱼?你想吃鱼吗?”鱼听兰被他一嗓子吼得差点跳起来。 “谁说我要吃鱼了,刺那么多谁吃那玩意儿。”白迁虎着脸,“你叫什么,我给忘了。” “鱼听兰。”鱼听兰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哦对,就是上次在学校门口吃饭那个。” 听他提起这件事,鱼听兰想起还没跟他道谢,鼓起勇气想跟不良少年说话,他已经转过头去了:“真好啊,我家我爸才懒得管我死活,我妈也忙的不见人影,我初中以后就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侧脸看上去也没那么凶了。 鱼听兰看了看另外几个埋头学习的学生,轻轻戳了戳白迁的面前的课本:“那,我下次请你吃我妈妈做的饭?” “操,你在跟老子炫耀吗?”白迁无语了。 “不是不是。”鱼听兰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迁一把按住她的头:“嘘。” 鱼听兰配合的低下头,发现白迁盯着讲台上的秋冷,等秋冷的目光转开才放开手:“靠,差点被老大逮到。” “你这么怕秋冷啊?”鱼听兰话说出口才发现非常不妥,怎么能说一个不良少年怕谁呢,哪怕这个谁是他的老大。 白迁毫不介意,还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们老大凶着呢,最近尤其,不笑的时候比我爸还恐怖。” 鱼听兰:“……”确定说的是秋冷? 学习小组效果良好,不仅八班的几位老师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每天下课被一群学得眼冒青光面目狰狞的小崽子们围困在教室里走不了,下午的自习课也不用费心去守着了,每天三点半一到,秋冷就带着他们去阶梯教室和一班一起学习。 有她在,老师们就放心的备课改作业去了。 至于那几个说读书太苦的,李俊生请家长到学校里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通知他们这周可以不在教室上课,到了学校之后就去计算机房,李俊生会监督他们玩游戏——按照训练表上的方法进行。 几个男生欢天喜地和一教室痛苦面具的同学们打了招呼,昂首阔步的去了机房。 秋冷!我们的神!等当了职业选手一定第一个感谢你! 第一天他们斗志昂扬满腔热忱。 第二天他们强颜欢笑努力坚持。 第三天他们灰头土脸目光呆滞。 第四天,李俊生照例大清早等在学校大门口,等来了拖拖拉拉的几个人,排成一排站在警卫室外面,每一个都扭着手腕表情难看。 学校才刚开大门,九月末的天气还不算寒冷,但空气里已经充满了降温的气息,整个校园安安静静,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怎么了,走呀。”李俊生偏偏头。 “我们……”几个人欲言又止。 “不想继续了?”李俊生说,“今天才第四天,每天玩游戏不是你们的梦想吗,要放弃梦想了?” “我们没说这是梦想……”一个男生揉了把脸,一看就是被父母从床上赶起来的。 “是你们自己说要靠打游戏赚钱,这才哪到哪。”李俊生表情不变,“而且这份训练表已经帮你们把难度和训练强度都减半了,这都坚持不下去,将来怎么去备选职业选手?” “全国能当职业选手的人比例是多少你们回去了解过了吗,比考重点大学难多了,你们这个年龄已经是大龄选手了,职业生涯很短暂的,最好是二十岁能上场,二十四岁退休,这还是最好的预估了,照你们现在的训练速度……” 他每多说一句,几个男生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最后李俊生没有再说下去,沉默的看着他们。 许久之后一个男生站了出来:“老师,我……我想不打游戏了,我想读书。”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涨红了脸,等着班主任惯常的讽刺,然而李俊生什么都没说。 “你们呢?”他问。 其他几个人低着头上前一步:“……我们也不想打游戏了,想回来学习。” “变得还挺快啊。”李俊生说,“万一读书你们也读三天又不想读了呢?做什么事情都是遇到点困难就退缩,永远的半吊子,一辈子都不左不右不上不下,这就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人生。” 果然,该来的讽刺还是来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要自尊,憋红了脸捏紧拳头,但没有人愤怒或者打断李俊生讲话,全都低头一声不吭地承受着这些话语砸在身上,红了眼眶。 “不过你们还小,未来还长着呢,试错的机会多得是,能回来跟我低头也是一种成长。”李俊生语气和缓了下来,“想打游戏也试过了,想读书,就好好去读,希望这次你们能坚持得久一点,回去拿书包吧。” “老师,你……不骂我们了?” “骂你们有用吗?”李俊生没好气道,“自己长的教训自己好好记着吧,赶快走,以后早上我还能多睡会儿。” “谢谢李老师!”几个男生跑出去几部又折了回来,整齐划一地给李俊生鞠了个躬才跳起来跑了。 “李老师辛苦啦。”门卫大叔笑着从门卫室出来。 “可不是嘛。”李俊生舒了口气,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钥匙谢谢了。” “你这一天天的,要么晚上补课到十一点,要么大清早六点半来开门,这群小孩真该感谢遇到你这么个老师。” “不指望,他们自己好好学就行。”李俊生笑着说,“您没吃早点呢吧,我请客,门口那家沙县不错。” 学习小组开办第五天,八班全都到齐了。 打游戏这条路被堵死的几个男生获得了全班人的挤兑,大吐了一番苦水,也开始老老实实的学习,并且以后看见秋冷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非常赞同白迁的话。 “你们老大是真的很可怕。” 周五晚上李俊生就攒了个局,带大家去吃火锅。 去掉住校生不能出来,一些走读家住的比较远的,还是乌泱泱来了二十几个人,加上一班的几位,打车过去都分了好几拨。 一群人吵吵嚷嚷在火锅店上吃到十点多,李俊生强制喊停,本来要喊车送人回去,但大家玩开心了不想坐车,同方向的人就三三两两约着一起散步回去。 白迁和彭向晨是不管方向一致不一致都要送秋冷回家的,加上同方向的牧若延和鱼听兰,五个人走了半小时,路过一排街边烧烤摊,白迁又吵着要吃烧烤。 一群人吃火锅就是吃个气氛,不管什么菜上来,一人一筷子就没了,动作慢的还抢不到,闹倒是闹过瘾了,没吃饱,所以一拍即合又去撸串。 他们找了家小店门口的桌子占位置,白迁拖着鱼听兰去点菜,牧若延走去旁边给牧深打电话,告诉他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家,让他先睡。 “刚才不是说回来了吗?”牧深正在漱口,讲话有些含糊。 牧若延简单说了下情况,问牧深要不要来。 他其实就是随口问一问,知道牧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以前一群人约他们出去玩,牧深哪怕去了大多时候也是自己待着。 “牧若延。”秋冷小跑过来,手里抬着一串滋滋冒油的肉串,“哇他家烧烤好好吃,挖到宝了。” “小心油滴在身上。”牧若延提醒她。 “你赶快来,看看喜欢吃什么再点一些,老板说剩的不多了。”秋冷边说边迅速跑回去和白迁抢吃的了。 牧若延举着手机笑了半天。 电话那边顿了顿,牧深的声音响起来:“地址发我吧。” 牧若延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要来啊?” “反正明天休息。”牧深语气淡淡的,“我也想吃烧烤,不是说很好吃?” “行,来吧。”牧若延说,“哥哥我给你多抢点留着。” “……也不用。” 作者有话说: 兰兰:秋冷凶吗?分明是甜妹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呀呀”10瓶 谢谢宝~ 第21章 ◎见义勇为◎ 牧若延挂了电话回去,秋冷面前摆着一盘串串,白迁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串啃得十分珍惜。 “没抢过啊?”他问。 “主动献上的好吗,学霸你眼神儿不太好啊?”白迁白了他一眼,转头朝店里喊,“鱼听兰,多拿三十个羊肉串!还有牛肉的也要!” “你使唤谁呢?”秋冷瞪回去,“你怎么不去拿。” “我这就去。”白迁抹抹嘴上的油,“这不是抽空出来吃一串吗,老大你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家生意实在太好,旁边等着的全都是外卖小哥,老板娘埋头麻利地穿签子,白迁和彭向晨夹着鱼听兰在旁边等,生怕自己的串烤好让人抢了。 “小深说过来玩。”牧若延在秋冷旁边坐下。 “那得再多点点吧?一会儿不够。” “不用,他吃得少。”他拿了根烤串慢条斯理的吃,揶揄到,“毕竟是豌豆公主嘛。” 秋冷:“……”这茬能不能过去了? 你弟跟你不计较但是跟我特别计较啊! 没多久白迁他们端着几大盘满满的烤串出来,几个人把桌子搬到旁边的小巷口,这里没有直射的灯泡,人声也比较少,彭向晨拿了几罐冰啤酒过来,秋冷上次见识到自己的酒量,一口都没敢喝。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的烧烤摊上吃烧烤呢。”秋冷忍不住感慨。 “以前不是吃过好几次吗?”彭向晨努力回想。 白迁端起啤酒罐:“那是在店里,老大说烧烤摊,摊,懂吗?” “哦。”彭向晨和他碰了一下杯,“老大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经常出来吃。” 马路另一边也是几家烧烤摊,一张桌子就在秋冷他们对面,一大群男男女女差不多十多个,喝酒讲话的声音此起彼伏,满桌都是空盘子,看样子快散场了,喊人来结账。 烧烤摊后面转出一个高瘦的男生,飞快的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拿着计算器和单子过来:“一共三百二十三,给三百二就好。” “行。”一个男的掏钱结账,指了指桌子中间的酒瓶,“我们还有一打酒没喝完,你退一下看多少钱。” 男生为看了一眼:“退不了,那几瓶酒都已经开了。” “又不是我们开的。”同桌另一个男的说。 “我知道,是我开的,但是当时问过你们两次,你们说能喝完我才帮你们开的。” “那你不会少开两瓶。” “退钱,反正我们没喝。” “或者你给我们打个八折也行。” 一桌子七八个男的都站了过来,高瘦的男生有些为难:“已经开了的酒是真的退不了,打折的话我也做不了主……” “那你叫你们老板出来。”结账那个男的不耐烦道,“反正这酒是你开的吧小哥,我们也没让你全开。” “不好意思真的退不了。”男生重复道。 “行行行!”另一个男的过来,使了个眼色,“钱给他,不退就不退,没见过这么不会做生意的。” “靠。”白迁激动地站了起来,“靠靠靠,老大,是禹盛!” 秋冷立刻就想起来刚穿来那天被他们堵在小巷子里的人,没办法,那个花脑袋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禹盛现在把花里胡哨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带着烦躁的眼睛还是很好认的,彭向晨也认出他来了,跟着白迁站起来往那边看。 那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半,还留下来五六个男的,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其中两个等禹盛再次出来收拾桌子的时候一边一个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压到桌子边坐下。 “小哥挺轴的啊,哥几个今天算是认识你了。” 他们把剩下的酒全部堆到禹盛面前:“来,你自己开的酒自己喝,一共十一瓶,一滴都不准剩。” 一直在后面烤串的老板这时候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快过来求情。 “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新请的,只是个小孩,别跟他计较,酒钱我不收了,退给你们。” “我们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吗?”一个男的嚷道,拎起一瓶酒怼到禹盛面前,“今天老子就要他喝。” 这几个人本来就喝了不少酒,现在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借着酒劲发疯,说什么都不依不饶,就是要禹盛把那十一瓶啤酒喝完,吆喝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请禹盛也是看他手脚麻利要的工钱还不高,眼看这群男的个个人高马大还如此蛮横,已经开始对禹盛动手动脚,他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一个男的看见,眼疾手快过去把电话挂了。 “老头子你没事吧这么点事报什么警?”那男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反手把手机砸进了旁边满是炭火的烧烤架,火星四溅,飞出来的碎炭刚好掉在男人手上,他捂着手背痛呼一声,猛地把站在他面前的老板推了出去。 老板撞翻了烧烤摊,穿好的签子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那男人抬脚就往倒在地上的老板身上踹。 “孟叔!”禹盛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和他一起冲过去的还有白迁。 白迁冲上去就和施暴的男人扭打在了一起,禹盛被另外几个男人拦下,他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对着最近的一个一拳挥出去,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按住,被打了的那个上去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操!”彭向晨也冲了过去。 场面很快变得混乱不堪,扭在一起的人从烧烤摊打到路中间,又转向小巷口,秋冷他们的小桌子被掀翻在地,周围的食客躲得远远的。 牧若延一把拽住想去拉架的秋冷,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别添乱,站远一点,报警。” “谁敢报警!”一个男的听到声音,指着他们满脸暴戾地走了过来,牧若延把秋冷和鱼听兰让到身后,抬手架住对方挥过来的巴掌,秋冷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那个男人就已经被反拧着一只胳膊按在了地上。 但她来不及高兴,另一个人疾步奔了过来,手里一个啤酒瓶对着牧若延的后脑就砸。 “小心!”秋冷惊叫一声,冲过去闭着眼挡在了牧若延身后。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头,整个人被拖入一个怀抱里,伴随而来的还有耳边的一声闷哼,以及酒瓶砸在□□上的钝响。 秋冷睁开眼睛,牧深额角流下来的血就滴在了她脸上。 事情是怎么结束的秋冷不记得了,好像是周围的人看不过去,很多都上来帮忙,阻止了那几个男的,也有人报了警,由远而近的鸣笛声让人心头安定下来,直到他们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她才猛地一下子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弟弟……”秋冷才发现自己死死抓着牧深的手。 “我没事。”牧深就任由她抓着手指,小声安抚她,“真的没事。” 一位女警察拿了棉签和消毒水过来,大概是看秋冷脸色苍白,蹲下来安慰她:“小妹妹别怕,你们是见义勇为,周围的人和烧烤摊的那些老板都给你们作证了,做笔录就是走个过程,别担心。” 她陪秋冷说了几句话,把东西递给她:“这是你弟弟吗?他问题不大,只是被玻璃渣划到了额头,不会破相,先擦点碘伏消毒,不过手臂要回去看一看,有可能会骨折。” 秋冷跟女警道了谢,蘸了棉签给牧深消毒,伤口在右边额角,看上去不严重,确实只是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也没有再流血了。 她仔仔细细擦了两遍,还要擦第三遍的时候牧深抓住她的手腕:“行了。” “疼吗?”她紧张的住了手,想起女警的话,反手抓着牧深的手指把他的袖子小心地捋上去,小臂上被酒瓶砸到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秋冷吸了吸鼻子,重新换了根棉签。 “干嘛?” “擦药啊。”秋冷去抓他手臂,“我轻轻的,不疼,别怕啊。” “……”牧深听着她哄小孩的语气,心里一万个服气,把手缩回来放下袖子,“这种伤擦碘伏没用。” “手上也受伤了吗?”牧若延做完笔录出来,一脸紧张的快步走过来抓着牧深的手臂查看。 “没有。”牧深彻底服气了,“就挨了一下,我有分寸。” “头上呢?”牧若延又去扒他的头发。 “只是破了点皮。”牧深被他哥按着配合地偏了头,“擦过药了。” 牧若延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白迁和彭向晨在他后面出来,两个人脸上还带着点兴奋,人生第一次上警局做笔录,见义勇为,牛逼,英雄啊! 然后俩英雄就被匆匆赶来的彭爸一人暴锤了一顿,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禹盛最后一个做完笔录,脸颊青了一半,手肘上好几块渗着血的擦伤,从房间里出来就往外走。 “禹盛。”秋冷喊住他,“你没事吧?” 高瘦的身形顿了一下,像是想继续走,但最终还是停在原地。 秋冷小跑过去,把女警给的碘伏和棉签递给他:“伤口处理一下比较好,小心感染。” 禹盛犹豫了一下,看了秋冷一眼,把药接过去转身走了。 那天过后白迁和彭向晨时不时就要把这件事拿出来重温一下,感慨自己真是帅呆了,结果被某天蹲在窗户外的李俊生听了个正着,把他们请到办公室去喝了一顿茶,狠狠教育了一通。 原话如下: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骄傲大可不必! 秋冷十分赞同。 但她发现牧若延有点奇怪。 一开始是学习小组组织学习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心不在焉,秋冷叫了他几遍他才回神。 后来几天到他,他眼下就多了两道浅青。 第22章 ◎幸存者内疚◎ “弟弟弟弟。”晚上在牧若延家补课, 秋冷趁着白月光进屋里找资料的功夫,呼唤长桌另一头的牧深,“牧若延这几天晚上睡不好啊?” “嗯。”牧深点了点头, 他也发现他哥的不对劲了。 前天晚上他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出来看到牧若延坐在桌子边, 饮水机上烧着水, 他倒了一杯拿过去, 牧若延像是这才注意到她, 猛然抬起头, 眼睛里一瞬间的惊惶还没褪下去,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又充满了歉疚的眼神。 两个人不敢去问牧若延,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秋冷突然记起来生日会的时候她加了莫临的微信。 果断约他周末出来见面。 莫大少坐在咖啡店里, 拿着勺子怪不开心的把一杯拉花拿铁搅得稀碎。 “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他对秋冷说。 “让你失望了。”牧深面无表情坐在他对面。 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把咖啡放在牧深面前, 另一杯牛奶放在秋冷面前。 秋冷把两杯饮品调换了一下,牛奶放到牧深面前:“你喝这个。” 莫临等着看牧小少爷发火。 以前牧若延和他出去玩经常带着这个宝贝弟弟, 牧深全程都不怎么说话, 莫临就偏要逗他玩, 吃东西的时候故意把他当小朋友给他点牛奶,牧深那张脸就会瞬间冻起来, 非常有趣。 然而牧深什么反应也没有, 把牛奶端起来喝了一口。 莫临:???所以针对的不是牛奶, 是我? “我们长话短说。”秋冷一会儿还要赶回去直播, “牧若延最近不太对劲, 你跟他关系这么好,知不知道点什么?” “哎,漂亮妹妹约我原来是为了别的男人。”莫临慢悠悠喝了口咖啡,露出个满不正经的笑:“你们去问他啊,怎么来问我呢?” 秋冷把那天的事和牧若延最近的情况告诉了他,莫临表情才严肃起来。 “阿延初中的时候出过事故,牧家当时怕影响不好,就把这件事的消息封锁了,他怕吓到牧深,不准任何人提起来。” 六年前的冬天,牧家新开发了一处山庄,试营业之前邀请了几个一起合作的世家去验收,大人们聚在一起不是谈生意就是开会,莫临他们这群小子那会儿难得聚在一起,还偷着喝了点酒。 牧若延没和他们一起疯,自己找了个安静地方看书。 等到所有人看到升起的浓烟,再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扩大了,一连烧了好几排房子,牧若延就被困在里面,和他一起的还有另一家的一个男孩,但最后只有他被救了出来。 后来经过多方排查确认是安全隐患,空气干燥导致电源短路,各种杂七杂八的因素掺和在一起导致了火灾。 牧家不想影响扩大,很快就封锁了消息,那处山庄也永远闲置了。 牧若延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医生说他患上了严重的幸存者内疚症状,潜意识里认定只有自己一个人从火灾里活下来是自私的,会因为单独幸存而感到内疚,甚至宁愿自己也遭遇不测。 还好当时发现得早,心理医生很快进行了干预。 哪怕是这样,他也一直治疗了很久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那现在怎么办?”秋冷本来还以为是牧若延太过于担心牧深的伤势,毕竟他是个弟控,为了弟弟失去分寸也是很正常的。 但她没想到牧若延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我们能做点什么?”秋冷问,“需不需要再去看心理医生?” “没那么严重。”莫临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把你们受伤的责任揽到他自己身上,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得让他尽快走出来,放松心情。正好,下个星期是国庆小长假,带他出去散散心好了。” “对了。”他最后特别对着牧深嘱咐了一句,“别让阿延知道我告诉你们这事了,他不想你担心他。” 小长假的第一天,一大清早秋冷就被喇叭声吵醒了。 她披了件外衣出去看,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悍马,莫临坐在驾驶坐上,看到她出来帅气的摆了摆手:“快,敲牧若延家家门去,喇叭这么大声还没醒。” “我们要去野外吗?”开这样的车。 “不去。”莫临伸手出来拍了拍车门,“这辆帅,新提的,开出来见见光。” 秋冷纯纯被这位少爷无语到,没去敲隔壁的门,回去换了衣服出来,牧若延和牧深也刚好出来,莫临正在跟他们抱怨为什么没有听见他震天响的喇叭声。 牧若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打了个哈欠:“早听到了,懒得理你,你怎么好意思大清早扰民?” “你早点出来我犯得着扰民吗?”莫临义正言辞恬不知耻。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叫“云山会馆”的地方。 莫临带着他们进去,大厅沙发上坐着一群年轻人,看到莫临进来全都围了上来打招呼。 “都是我大学的认识的朋友。”莫临给他们介绍,对秋冷眨了下眼睛,“今天我请客,玩开心点。” 秋冷觉得莫大少非常会照顾人的情绪,如果只带牧若延他们三个人来玩,秋冷就算是个外人,而且还是出身普通家庭,说不定不愿意花他的钱,也会担心消费不起,所以他拉上了学校的朋友,一来热闹,二来秋冷就不会觉得只请了她而不好意思了。 莫临的朋友不是全都和他一个年级,大二大三大四的都有,几乎都是自来熟,性格很好,一会儿一大群人就熟悉起来了,牧少,小秋妹妹,牧大帅哥,冷冷小美女等等肉麻的称呼喊得天花乱坠,只有对牧深的称呼很统一:牧深,或者牧少的弟弟。 牧深从进门就兴趣缺缺的样子,半垂着眼玩手机。 他长相本来就贵而精致,不笑的时候冷冷的,靠脸就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哪怕他是这里最小的,也没人敢上去跟他开玩笑。 少年啊,一米七七的身高,三米八的气场。 但是秋冷现在知道了,这样冷硬的外表下,是一颗会奋不顾身去保护别人的心。 云山会馆很大,占了半个山头,分abcde五个区,每个区是不同的娱乐项目,光是c区的康体设施就有高尔夫、保龄球、射箭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游泳池等。 但它又没有高级会所那种精英式的贵宾感,餐饮区还有露天烧烤场,温泉和住宿区在半山腰,玩累了去泡个温泉就可以休息。 莫临早就预约好了,大家进去领了手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全都没有异议地首先选择了c区。 “高尔夫!老娘早就想玩一次了!” “打不明白,保龄球吧保龄球。” “先去游泳啊,我带泳衣了!” 观光车把他们送到c区,大家吵了半天,最后都站在了射箭场里。 他们到的比较早,整个场馆内没有几个人,教练们正在练习,他们在旁边看得兴高采烈,咔咔鼓掌叫帅,搞得其中一个很年轻的小教练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跃跃欲试,纷纷去挑选合适的护具,秋冷也挑了一套,穿上护臂和护胸,再把头发挽起来,感觉自己像个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因为是初学,教练没有给她配护指,而是配了护指手套。 射箭馆以前姐姐也带她去过,但她基本就是坐在旁边看一看,也摸过弓,但别说把弓拉开了,她那点力气连弦都拉不弯。 现在她在教练的指导下,一点一点的把弓拉开了。 “慢一点,劲要用对,身体放松。”教练挨个指导她要点,帮她调整身体的姿势。 旁边传来弓弦震动的声响,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她旁边的那个靶心! 秋冷放下弓箭转头,正好看到牧深又取了一支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闭着一只眼瞄准,整个人的身形流畅好看,随即箭离手,再次正中靶心。 不知道谁吹了声口哨:“漂亮!又是十环!” “哇塞,太帅了简直!” “牧深教教我们!” “牧少你弟怎么这么牛逼!” 精湛的技艺面前牧深的冷脸失去了效果,大家纷纷惊叹,连教练都夸他姿势万中无一的好看,手法不标准但潇洒凌厉,莫临也跟着在旁边起哄,要跟他比试讨教一下。 牧深脸上淡淡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越过围着他的人,看到秋冷跑到还在穿护具的牧若延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同时笑起来,秋冷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他哥的目光里好想揉碎了一把光。 有些刺眼。 牧深敛了目光,把弓放下:“我哥更厉害,你们去找他。” 一群人听不得“谁厉害”的话,立刻就开始起哄要牧若延露一手,牧若延没办法,被拱上射箭区,他姿势相对于牧深要更标准正统,塌肩舒胸,手法也更有力量,一箭凌厉破空正中靶心。 众人又是一阵彩虹屁输出,缠上了牧若延让他教。 秋冷被牧若延和牧深轻轻松松的百发百中误导了,一时间胸中也升起了一股“我上我也行”的错觉,提着弓箭选了个靠边点的射箭区,回想着刚才教练的教学,拉弓搭箭,远远瞄准正前方的圆靶。 “脚分太开了。”牧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肘太高不好发力,扬下巴,不是抬头。” “哦。”秋冷试着调整,手肘往下放。 “太低了。” 她抬高一点。 “肩膀不要跟着抬。” 第23章 ◎背后的脚步声◎ 吃烧烤吃得太晚, 年轻人聚在一起又喝了点酒,秋冷上次见识过自己的酒量,一口都没沾, 喝果汁和大家碰杯都喝出了醉酒的感觉,散场的时候大家还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打高尔夫, 过一过有钱人的瘾。 结果谁也没能起来, 全都睡到中午。 秋冷合理怀疑自己是撑晕的。 一群人闹哄哄的吃了午饭, 打着哈欠聊天依然聊得热火朝天, 吃完莫临送秋冷他们回家, 其他人自己叫车回市区,告别的时候都来跟秋冷加了微信,她一个一个问了名字备注上。 然后发现自己还没有牧深的微信,正想着顺便去加一个,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是莫临的大二学姐。 “帅弟弟, 方便加个微信吗?”学姐问得大大方方。 “不方便。”牧深说,理由都懒得想, 直接拒绝。 学姐一摊手:“很酷哦,那算啦, 希望下次再一起玩。” 这次牧深没拒绝, 点了点头。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口哨吹得满天飞。 秋冷立马打消了过去加微信的想法,前车之鉴一个就够了, 她和牧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被拒绝了尴尬程度得加倍。 回去的车上莫临把音乐放得震天响, 怕自己开着车会睡着, 并且强迫副驾驶的牧若延醒着陪他聊天, 也就是白月光脾气好,换个人和莫大少的友谊创建未半中道就得崩殂。 秋冷靠着窗昏昏欲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她都懒得摸出来看。 还是牧深提醒她:“看手机。” 她只好半睁开眼拿出手机。 微信通讯录里亮着小红点,她点进去,新的朋友里多了一个申请。 估计是刚才谁加的慢,现在申请才发过来。 她随手点了通过申请,给对方发消息:“通过啦,你是?” “是我。” 秋冷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瞌睡都被惊没了:“谁?” “我。”牧深亮了一下手机聊天页面,上面还有她发过去的那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她干巴巴的问。 “刚才你们报号码那么大声,我又不聋。”牧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备注一下。” “哦。”秋冷收起惊愕,摆出淡定的样子改了备注:弟弟。 牧深咳嗽了一下,秋冷抬头看他,他又把脸冻上了,秋冷手一抖,立马删掉弟弟两个字,恭恭敬敬的打上了他的大名,牧深这才收起手机。 “你刚才不会是被漂亮学姐要微信害羞了吧?”秋冷质疑的同时深感自己敏锐,终于能读懂牧深不可捉摸的情绪了,成为邻居知心大姐姐指日可待。 牧深兴味索然的瞟了她自以为精明的眼神一眼,把脸转过去闭目养神了。 秋冷皱了皱鼻子,别以为她没看到,这小子刚才又对她磨牙。 小狼崽子。 回家之后牧若延的状态果然好了起来,不知道是出去玩散心有用,还是莫临的心理疏导有用,起码他在学习小组的时候不发呆了,气色也好了起来,应该也没做噩梦了。 倒是秋冷,小长假还剩五天,她想出去玩的心思简直铺天盖地,以前没出去玩过也就算了,就跟上辈子一样,书上看看也过瘾,出去玩过一次,她更想天天往外跑了。 最好还跑的远一点,去看海,去爬山看日出,去看更多风景。 可是她现在没钱也没时间。 不过出去周围转转还是可以的。 每天她依然大清早就起来,出去小跑一圈就当锻炼身体,回来路上顺便买份早餐给牧若延和牧深,然后回家直播刷题到中午,吃了午饭睡个午觉,下午就揣着几块零钱去坐公交车。 他们市那么大,出去熟悉自己生活的城市也算是一种出游嘛。 后来她在西市区发现了个超级有意思的淘书市场,各种绝版书,也有很多只在国外出版的限定书,来摆摊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抱着几本书就来了,以书会友,很有侠气。 有个女生的小书摊上一半都是西班牙作家alfonso的书,好几本绝版,不过她这些书都不卖,就是纯粹来找同好聊天赏析的,秋冷专门和她加了微信,决定以后带牧若延来玩,他肯定喜欢。 秋冷连着来了几天,她发色实在独特,常驻的摊主都认识她了,每次见她都会打个招呼聊几句,借她个小凳子坐着看书,吃零食的时候也会分给她。 这天有个摊主淘到了一本国外某个上世纪知名作家的原版书,带来请人帮他看看真假,大家都围过来看,各自发表意见,最后一致得出书是真的,确实是这个作家自己印发,并且只限定一百本的作品。 讨论完大家又散开各自做自己的事,这个摊主就抱着原文书去别的摊主那里借了大辞典,磕磕绊绊的开始看。 秋冷正好坐在他旁边翻一本地理杂志,也跟着看了几眼,居然是一本葡萄牙语的原文书,第一段就有不少生冷词汇。 “你现在用的这本词典不行。”秋冷提醒他。 摊主之前和秋冷说过话,闻言抬起头:“为什么?” “这,这,还有这个。”秋冷在他翻开那页的几个词上指了指,“这是古葡萄牙语,也叫加利西亚语,算是葡萄牙语的一种方言,这一段里面就这么多,还只是介绍了主角居住地的背景,后面肯定用得更多,最好找一本老一点的词典更方便。” 摊主瞠目结舌:“你、你就在旁边看了几眼……这一页都看懂了?” 秋冷笑笑:“我学过葡萄牙语。” “谦虚了,这哪里只是学过啊。”摊主肃然起敬,挪着小板凳凑过来,“你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找找适合的词典?” “行啊。”秋冷也不推辞,“最好再找一本西班牙文的词典,里面也混了好多西班牙语。” 摊主感动的无以言表,拽着秋冷就去满市场的找词典,一圈下来,整个淘书市场的人都知道前几天新来的粉头发小姑娘是个精通好几国语言的天才。 接下来秋冷就没安生过,什么法语,阿拉伯语,俄语德语等等都找上门来,秋冷俨然成为了整个市场的活字典,被摊主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所以当有人来打听秋冷的时候,摊主们都十分警觉。 “你找我们冷冷干什么?”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打扮的文质彬彬,但一张口一股生意人的味道,淘书市场的摊主们最不喜欢这种人,所以他只是打听了句“秋冷是哪位”,就被摊主们堵在门口连环十八问。 男人被问得连连败退:“我只是找她商量点事……” “她只是个学生,你要商量什么?” 其中一个摊主猛地指着他:“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也见过你!你埋伏在我们这是不是好久了!?到底是何居心?” 男人冷汗都要下来了,着急忙慌的从包里翻出名片递上。 摊主们骂骂咧咧接过名片,然后全都呆滞了。 “你……你是正南出版社的编辑?” 男人擦擦头上的汗:“是的,不好意思。” 众人:“……”不好意思的是我们。 正南出版社是本省的官方出版社,权威性相当于国家出版社了。 摊主们默默把张牙舞爪的样子收起来:“冷冷下午才过来,您下次再来?” “哦哦,没关系,我去周围转转,两点以后再过来。”正南出版的这位编辑叫李朔,脾气很好,也没有介意大家之前的无理,打了招呼走了。 下午秋冷才到,摊主们就七嘴八舌把情况告诉了她。 “我们查过了,确实是正南的编辑,没假。” 他们担心有人拿加名片来冒充,人走了之后就上网查,发现他确实是正南出版社官网公布的编辑,只是照片里看着比现实里稍微胖了些。 李朔很准时,两点一过就出现在淘书市场的巷子口。 知道书摊主们警戒心强,他没提带秋冷出去哪里坐坐,就搬了两个小板凳找了个安静的小角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让我给你们校正稿子?” “是。”李朔点点头,“是我们编辑部一个同事,他家侄女经常来这淘书,知道我们在找精通多国语言的人,就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 李朔拿出一张名片给秋冷:“你考虑一下,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虽然报酬不会很丰厚,但可以提前读到很多国家的作家最新出版的新书。” 他很真诚。 但是秋冷有些犹豫:“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没关系,前期只是校对一些词汇,后期会根据你的情况再商量合作,而且你语言天赋好,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做译者。” 于是这天回家的秋冷就多了一份工作。 太好了,以后多攒下一点钱了,等高考结束就出去旅游。 因为沉迷于规划自己毕业后的假期,她在换乘的时候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到了站只是停了停,跟本没开门,上面的人挤的像沙丁鱼罐头,也确实没有任何空隙了。 她干脆走着回去,反正也只有几站路了。 一路上逛逛玩玩,到家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绕过热闹的小食街空气就安静了下来,秋冷慢悠悠的走着,看到路边的小猫还上去逗了逗,街道两旁的路灯光线昏黄,她走了几分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有个慢条斯理的脚步声一直在她身后。 她猛地停了下来,那脚步声紧走两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秋冷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是跟着她的! 第24章 ◎二百五的门禁卡◎ 小长假后的日子按部就班, 秋冷开始还想着八班一群人会不会玩得收不了心,结果才开学第一天学习小组就全员到齐,彭向晨神清气爽, 带了满满一兜零食请人吃,专门递给了秋冷一个大袋子。 秋冷接过来差点没提稳, 死沉死沉的:“什么呀?” “火锅底料。”彭向晨抓抓后脑勺, “老大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嘛, 正宗的重庆红油底料, 这次去玩住的民宿老板亲自炒的。” “什么什么?我看看。”白迁凑过来打开袋子, 一股浓郁辛香的红油味漫了出来,激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彭向晨嫌弃的把袋子口掩得死死的:“迁子你能有点礼貌吗。” 白迁给他一脚:“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你带东西给老大怎么不跟我说,我啥也没带!” “所以说你没礼貌。”彭向晨下结论。 俩小弟又满阶梯教室跑着掐了起来, 秋冷喜滋滋的发消息给讲台上的牧若延:“男神,下次吃红油火锅呀!” “行。”牧若延一边回她消息, 一边抬头看过来,“这周末?小深负责做, 我们负责买食材。” 妥。秋冷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周末有火锅吃啦! “秋冷。”鱼听兰小小声的叫她,“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 “哪题。”秋冷在她旁边坐下, 远远丢了个橡皮擦过去打在白迁脑袋上, 他俩才停止了吵闹, 教室里的人也都纷纷放下了零嘴开始翻书出来学习。 “老大。”白迁把橡皮擦捡回来上交,看了一眼鱼听兰指着的题, “这我会啊, 我教你?” “你教我?”鱼听兰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兔子眼睛。 “小看谁呢。”白迁“啧”一声撇过头, “不听算了。” “不不不, 听的听的。”鱼听兰连忙收起自己的惊讶表情。 “你讲。”秋冷说, “我也听听。” “得嘞。”白迁这才兴致勃勃转过头来,磕磕巴巴把题讲了一遍。 秋冷突然发现他英语讲的挺不错,她回想了一下,好像白迁确实没怎么问过她英语上的题,平时也就考个四五十分,在八班算是平均水准,但他之前基本不背单词,现在每天都被盯着背,水平上升的似乎挺快。 她问白迁,白迁也爽快,倒豆子一样叭叭说了一通。 “我爸妈基本在国外,每次假期接我过去住一两个月,不过他们都忙他们的,我就自己出去玩,我妈还让她秘书来给我当翻译,老子直接把他甩了,烦死了不如我直接跟人比划呢。” 秋冷第一次听说比划还比划出了优越感的。 不过算是知道白迁为什么英语水平上升快了,之前他就像个文盲,在国外时常被语言环境浸淫,能听懂但不会说也不会看,现在背了单词词汇量多了,自然就和本身的基础结合起来了。 她自己的基础也是和外教老师聊天聊出来的。 秋冷深感语感环境的重要性,于是和牧若延商量了一下,从此以后除了讲题之外,学习小组的日常对话必须切换成英语模式。 于是下午来阶梯教室巡查学习情况的一班语文老师,一进门就被里面坟场般的寂静压低了脚步声。 没有人讲话,一个都没有! 再次感慨不良少女当班委简直是班主任的福音,都不用管纪律。 语文老师还在感慨,就见他们一班那个瘦高的男生上讲台去找秋冷,以一个“please”开头,然后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秋冷开口就是流利的英语,发音纯正,语速放慢了不少,语文老师基本都听懂了。 大意就是让他不要害怕发音不标准就不敢开口,在外国根本没人在乎你口语纯不纯正,能说清楚就行,她以前发音也不好,外教老师从来没说过她什么,跟她聊得很开心,给了她很大的学习自信。 语文老师默默点了点头。 这话以前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说过好几次,奈何好多孩子的父母不太同意,特别是他们一班,一半以上的家长都是高知,对自己孩子的要求也很高,开班会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孩子在家里练习口语发音不标准,希望老师多帮忙纠正。 普通话也不是人人能说标准的,何况外语。 后面几天她再去阶梯教室,发现大家明显放松了很多,也不太管发音标不标准的事了,因为一旦你特别在意这个,小组讨论的时候根本插不上嘴,特别是争论题目的时候,谁还管发音,连比划带说跳起来用蹩脚的英语争个脸红脖子粗都比不出声的好。 目前看来一班很占优势,毕竟词汇量广。 八班英语比较弱,有时候活生生被气得像炸毛的鹌鹑。 周末的火锅秋冷惦记了好几天,星期五晚上就和牧深说好,周六一大早她起床去了牧若延家,顺便把冰箱里的红油底料分了两份,一份她留着,过年爸妈回来可以给他们做火锅吃,一份送去牧若延家当谢礼,方便她蹭吃蹭喝。 白迁听了大为欣赏,赞扬他老大很会借花献佛。 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她占小弟的便宜,偏偏白迁觉得自己真情实感在夸奖,秋冷被搞得一个不好意思,就邀请了他和彭向晨来一起吃。 “可以啊。”牧若延无所谓,“我家桌子大,坐得下。” 牧深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火锅多个人少个人一样吃:“那你们多买点菜。” 出门的时候在过道口遇到李婶,她和另外两个小区里的阿姨一起,看样子刚买菜回来,秋冷笑着和她打招呼:“李婶,门口的灯昨天已经请人来装上了,今晚就会亮。” 李婶见鬼一样的看着秋冷,张了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另外两个阿姨的眼神也差不多,要不是担心得罪秋冷怕她晚上会去砸窗玻璃,她们绝对破口大骂。 装什么装,当初砸路灯的是她,放狠话的是她,现在莫名其妙来示好?别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吧。 一直到秋冷和牧若延走远了,李婶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打开了门口的路灯开关,外面她两个姐妹大叫起来:“亮了亮了,真的亮了。” 她出去一看,哪怕是早上,灯罩里的白炽光也亮的晃眼。 “怪事了,她不说打扰她睡觉了?” “这灯真是她找人安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三个人小声说了几句,愈发一头雾水,对秋冷反常的举动充满了戒备。 “对了,还有小牧,怎么就和她混一块儿去了?” “多好个孩子……是不是被威胁了?” 李婶皱着眉:“我得找机会跟小牧说说,少跟那种人混在一起,学坏了怎么办?我看他父母也不在身边,还带这个弟弟,挺辛苦的。” “还是算了吧。”另一个阿姨不赞成,“只是邻居,哪管得了那么多。” “就是,要是小牧跟她关系好,转头把你说的话告诉秋冷,指不定她怎么报复呢。” “哎,这些小年轻啊就是这样,少管他们的事。” 她们说了几句就散了,李婶看了看亮着的灯,进去把开关关上。 她这几天得观察观察,看看灯到底是不是秋冷装的,要真是,她得把钱拿过去,省的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承了秋冷多大的人情。 至于牧若延,她还是要提醒他一下的,那孩子看着就老实,秋冷跟个狐狸精似的,上次打扮成那样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难保把小牧这个好孩子给带毁了。 刚这么想完,她就留意了一下秋冷的动静。 短短一个早上,她先是和牧若延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拎了好几袋菜肉食材,快十二点的时候又有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男生来找她,一起去了隔壁的小牧家。 李婶痛心得直摇头,并且认出了其中一个是砸灯放话那天跟在秋冷身后的混小子。 她得赶快趁秋冷不在的时候去找小牧,不三不四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妈。”李若的小电瓶骑到门口,边摘头盔边叫门。 李婶出去开门,李若抬眼看了下门对面的路灯:“你让人修灯了?也好,我再买个监控安上,她要是再敢来砸我们就报警。” “报什么警!”李婶瞪了女儿一眼,“邻里街坊的,闹那么难看做什么。” “她都不怕难看我怕什么。”李若没好气道。 秋冷砸灯并且上门叫嚣那天也就是她不在,不然非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她进了屋,顺手把车钥匙丢在桌上的小盘子里,一张浅蓝色的卡被砸的弹了出来,她拿起来瞟了一眼放回去,下一秒又拿了起来。 “妈,这是什么?”她拿着卡出去问院子里的洗菜的李婶。 李婶拧上水龙头:“哦,是门卫新给的卡,咱们这周不是把门禁装上了吗,我买了三张呢,你爸和我都有,这张是盘子里的吧,留给你的。” “买?”李若扇了扇卡,“多少钱?” “没多少。” “那是多少?”李若语气重了点。 “一张一百二,三张三百六。” “什么!?”李若差点把卡摔地上,“这叫没多少?” “哎呀你喊什么?”李婶咂了下嘴,“门禁下星期就开始用了,没有这卡都进不了门,门卫一说我就赶快买了三张,还有你陈姨和苏姨,我们一起买的。” 李若哭笑不得:“妈,钱都算在物业费里的,装个门禁还要我们再自己买门禁卡,物业费白交了?而且这种ic卡顶多二十块一张。” “真的?”李婶一听说自己买贵了,顿时紧张起来,“门卫说了,这是高级门禁卡,贵有贵的道理,他们一开始只做了五十张,不赶快买就没了,门都进不了。” “没有这张卡他还能把你堵门口不让进啊?”李若叹了口气,“行了你别管了,三张卡都给我,我去退。” 第25章 ◎不需要自证◎ 事实证明跟保安门卫扯皮没用, 不管大家说什么,他都一口咬定钱全部上交了物业公司,他就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办事, 有什么问题就去找物业解决。 小区里这两天陆陆续续买了门禁卡的差不多有二十多家,彼此一对价格更是百花齐放, 从一百块到两百块不等。 合着是碰到脾气好好说话的就收得贵, 看上去不好惹的就少一点。 至于更不好惹的, 比如一头粉头发招摇过市的不良少女秋冷, 比如偶尔会有豪车来接送的牧家两兄弟, 这俩邻居别说买卡了,门卫进进出出根本没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提过门禁的事。 这物业公司入驻不过才两个月,已经把业主情况都大体摸清楚了,看人下菜碟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给物业公司的人。”李若战斗力爆表, 像一只斗志昂扬的老鹰,门卫保安被她逼得几次想动手打人, 碍于围观群众多忍下来了。 “打打打,有本事你打, 本来就不该来找我!” “不找你找谁,打人先打狗我告诉你, 物业的要是不管, 这钱我就找你要了!” “我□□他娘的……”保安被激怒了, 抬手就要抡过去。 人群里闪电般挤进来一个人,上去就架住了保安的胳膊, 把他往后推了一步。 “大叔, 你怎么还打女人啊。”白迁一脸鄙夷。 秋冷也跟着挤了进来, 心里给白迁鼓掌, 不愧是你音速小子。 保安差点摔倒, 站稳看了白迁一眼:“哪来的多管闲事?你不是我们小区的吧,滚滚滚滚滚。” “老子老大是这个小区的,你说我管不管。” 要是给白迁上个大金链子和墨镜,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跟来收保护费的社会组织差不多。 办案听到“老大”这个称呼就被唬住了,暂时住了嘴。 李若感激的看了白迁一眼,走到一边给物业打电话。 白迁对秋冷得意的笑了一下,立马板起脸,彭向晨也走了过去,两大护法镇在这里,李若安心的在旁边打完了电话。 “太好了。”她挂了电话,“物业公司说了,乱收费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大家回去把缴费单据拿上,可以给我们退钱。” 众人一听,纷纷松了口气,但很快就有人发出疑问。 “小若,咱们没开单据啊。” 秋冷循声看过去,是住在他们隔壁区的陈阿姨,和李婶关系好,经常来她家打牌聊天。 陈阿姨开了口,好几个人也跟着想起来:“对啊没给我们开单据啊,就两三百的东西,我们也没要啊。” “别慌。”李若安抚大家,“有付钱的证据就行,微信支付宝银行卡账单,都可以的。” 围着的人才闹哄哄议论起来,然后各回各家去找缴费凭证,很快就散了。 “狗日的,明明就是他们叫我收的钱,现在说退就退,妈的充什么好人……”保安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回了保安亭。 其他人急着回去没注意,留在原地的秋冷他们都听见了。 “孙阿婆,你有缴费的什么凭证吗?”李若声音大,牧若延在外面也听到了,扶着老人家从小花坛边起来,“你怎么把钱付给他们的?” 孙阿婆想了半天:“他们让我给的现金,我是从银行里取出来才给他们的,能当证据吗?” 牧若延抬眼看了秋冷一眼,秋冷走过去:“阿婆,你先回去找你取钱的单据,我们陪你去退。” 她觉得退钱没那么简单,牧若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兵分两路,牧若延和彭向晨陪孙阿婆回家,秋冷和白迁去物业管理处看看情况。 “弟弟,你先回去吧,你就穿了个t恤。”他们刚才吃火锅吃得浑身都热,出来的时候都穿的少,天一黑下来气温就降的快,万一给孩子冻感冒了呢。 “对,我陪着老大就好,弟弟你回去吧。”白迁立刻附和,秋冷想捂他的嘴都来不及。 瞎叫什么弟弟!他不喜欢人家叫他弟弟。 下半本书你想不想活了! 秋冷紧张的看着牧深,然而以前每次被她叫弟弟都要在脸上展现冰雕艺术,哪怕是现在习惯了也还是看得出不情愿的牧深却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就转身回去了。 秋冷:“……”有点羡慕白迁是怎么回事。 他们到物业管理处的时候很多人已经来了,不大的小厅里挤满了人,白炽灯亮晃晃的,让人还挺有安全感。 物业负责人一开口,大家就更有安全感了。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标清楚门禁卡的价钱,这确实是最新款的ic卡,性能很高,我们初衷也是为小区的安全着想,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管理不当的责任。” “这样吧,去掉做工费定制费等等,我们每个卡只收大家八十,多的钱都退给大家,这样处理行不行?以及那个保安,我们会惩罚,如果大家觉得对他不信任了,我们会很快辞退他重新招人。” 他说的情真意切,这个处理方式也很好,退钱加惩处,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 大家也没有异议,都拿着自己的缴费证据上去办理退款。 “可是我们已经交过一次钱了,再收费是不是不合理?”唯一提出异议的人是李若,“我以为全退呢。” “女士,我们是开公司的,总要给我们有点钱赚吧,大家都不容易。”负责人好声好气的笑着说,“您一打电话告知情况我就赶快来处理,饭还没吃上呢。” “哎呀你不要这么计较,人家老板都退钱给我们了。”旁边的阿姨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对啊,人家又不是开慈善公司的。” “都退钱了还要怎么样,还想白用这个卡啊?” “年轻人贪心的嘞,啧啧。” 物业的人还没说什么,排队退钱的队伍里倒是有不少出来帮腔的,完全忘了他们跟保安扯皮了一下午,是李若坚持给物业公司反映情况要求处理,他们才能得到这个处理方式。 气得李若胸闷,看到秋冷进来就瞪了她一眼:“你又没交钱,来凑什么热闹?看着好玩啊?” 她气得要死,想到秋冷以前上门骂她妈还说威胁的话,越想越怒,想就着骂秋冷一顿把心里的恶气出了,看到跟在她背后进来的白迁,还神经大条的对她咧嘴一笑,到口的话就骂不出来了。 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人看着像个小流氓,但也帮了她。 李若只好站在队伍最末生闷气去了。 秋冷平白被怼了两句也不生气,探着头在门口等牧若延来,被冷得打了个喷嚏,赶快把头缩了进来。 物业厅里也冷,但好歹光照着显得暖和点。 “老大你冷啊?”白迁凑过来,“穿我的……” “不用。”秋冷按住他要脱衣服的手,“你有脑子么你就穿了件卫衣!” “我里面还穿了个背心呢。”白迁撩起衣服下摆展示。 排队的人投来神色不一的目光。 秋冷知道自己名声差,坚决阻止了白迁继续败坏她的风评,没让他当众脱衣服,这二百五还不高兴了。 都是家里有钱又没人管着的主,怎么白月光翩翩有礼自己的小弟就这么野蛮生长。 牧若延没等来,先等来的牧深。 他抱了两件衣服进来,递了一件给秋冷:“我哥还没来?” “嗯。”秋冷接过衣服穿上,袖子长了一大截,下摆也长,她看向牧深抱着的另一件衣服。 牧深无语的把衣服撑开:“这件是我哥的,袖子更长,穿吗?” 秋冷摇摇头,把身上的外套拉链一口气拉到下巴,从立起的宽大领口里露出半张脸。 衣服上有淡淡的沐浴液香味,很温柔。 和牧深给人的外表印象截然相反。 难怪牧若延说他小时候可爱,团子时候的牧深一定是爱笑的吧。 退款退到一半,牧若延才扶着孙阿婆慢慢的来了。 “我只找到这个。”孙阿婆过去,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物业的人。 那人看了一眼:“抱歉啊,这个不行,得要你交费给我们的证据,你这个只能证明你自己从银行取了钱。” “我真的交了,就是交给保安的,他还给我卡了。”孙阿婆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四张门禁卡。 “有卡就给她退吧,还是个老人家。”负责人走过来说。 “好。”退钱的人只能点点头,转向孙阿婆:“你交了多少?” “一千。”孙阿婆脸上这才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麻烦你啦小伙子” “一千!?怎么可能?刚才退钱最贵的也就收了两百一张,你别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倚老卖老来骗钱的吧?”小伙子一声怪叫。 “这……我没……”孙阿婆没想到会被怀疑,一下子急得说不出话来。 “注意你的言辞。”秋冷上前一步站到孙阿婆面前,“对老人家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 物业人员冷笑一声:“什么言辞,我只知道拿证据退钱,空口无凭,不然待会再来人说自己一张买五百,我们是不是也得退?讲讲道理好吧。” 小厅里还有一半人没退钱,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交头接耳低语起来,房间本来就小,他们说的话秋冷基本也都能听见。 “就是啊,这也不能怪人家吧。”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副小太妹的样子干什么,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 “她本来就这样,少说几句吧,当心点。” 第26章 ◎白月光的心结◎ 有了准大律师的提点, 秋冷就忙活起来了。 她写了请愿书,粗粗印刷了一百份,花了钱实在心疼, 就不漫天乱发了,打算每天抱着一叠协议去找小区的住户要签名。 第一天很顺利, 立刻就有两个好心人给她签了名。 一个牧若延, 一个牧深。 还被牧若延指出来牧深未满十六岁, 签名无效。 秋冷:“……”顺利个鬼。 她把时间安排的太紧, 九点下自习, 回去后要去牧若延家补课,下课就让白迁用小电瓶送她回家,在补课前努力挤出来半个小时,趁着十点以前去敲邻居的门。 前几家看到是她就把门关上了, 话都没听她说一句。 敲到李婶家的时候来开门的是李若。 “干什么?”李若没有反手关门,但语气也没多好。 这就够了。 秋冷简洁的说了一下目的, 李若狐疑的把请愿书拿过去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愈发奇怪了:“你弄这个干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 学校里考试可以加分啊?” 说完李若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这小太妹会在乎学校考试加不加分?她估计连考试都不想参加。 “你能签吗?”秋冷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李若居然从她脸上看出了纯良两个字, 怀疑自己最近因为减肥饿得眼花了:“我记得你也没买那个门禁卡, 傻逼物业也没坑到你头上来, 这么积极就为了给孙阿婆伸张正义?” 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昭然若揭。 “难道要等他坑到我头上我才能出声吗?”秋冷认真的说,“本来就是他们多收费还耍手段, 万一以后还有更过分的呢, 物业本来就算是小区后勤, 自己住在家里还不能踏实安心, 太难受了吧。” 她笑出两个小梨涡:“姐姐, 就帮我签个名吧,让自己住的小区安心又舒适。” 李若:“……”这浓浓的欺诈推销既视感。 “行啊。”李若转念一想,也对秋冷笑了笑,“那你得给我妈道歉,上次你砸了我家的灯,还说那些威胁的话,我要是你这脾气,早就满小区找人签名赶你出去了。” 李婶出来看看女儿怎么半天不进去,刚好听到这一句,惊得快步走了过来,生怕走慢了秋冷反手把李若给砸了,根据以往经验,她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啊对。”秋冷指了指她家门口的灯又转身回来,“新的灯我找人换上了,以前真是对不起。” 说着就对赶过来的李婶结结实实鞠了个躬。 李婶脚一崴差点闪到腰。 李若:“……”我不李姐。 秋冷道完歉,把表格递给李若,期待的看着她。 李若整个人陷入了对世界真实性的怀疑。 这真不能怪她,实在是秋冷完全像变了个人,她适应不了。 “哎呀签什么东西,名字怎么能乱签,还按手印……不行不行,你找别人去吧。”李婶过来拉开李若。 李若回过神来:“对,你找别人去吧。” “哦。”秋冷有点失望,但经历了前几家的横眉冷对,李婶和李若拒绝她的方式算是十分温和了,她只好说了声谢谢暂时先放弃了。 李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这就走了?不踹个门什么的? “哎,好难啊。”秋冷像坨果冻一样把自己摊在大书桌上,半边脸压在桌面上变了形。 “哪里?”牧若延探身过来把她的习题本拿过去检查,“嗯……都做对了啊,哪个地方难?” “她说要签名难。”牧深替她把话说了。 牧若延莞尔:“那就不要了,反正事情也解决了。” “不行。”秋冷支棱起来,“要做就要做到底,不能让那家物业以为我们小区的人都好忽悠。” “还挺有使命感。”牧若延笑着评价,用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专心点,别占着自己聪明什么事都想管,先把自己的事做好。” 哎嘿。 秋冷立马抓住重点:“牧老师,你夸我聪明!”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牧若延清清嗓子,换了个语气,“我很聪明的,一讲就会!” 秋冷立马听出来他在模仿自己,当初她缠着牧若延让牧若延教她数学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就差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文曲星转世了。 白月光啊你真是堕落了,好记性不拿来干正事,专门嘲讽别人! “不如这样吧。”牧若延想了想,“明天开始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好好刷题,把我布置的试卷都写完,而且你不是还要给白迁和彭向晨出题吗,别老是熬夜,早点弄完早点睡。” “不行。”秋冷一口回绝,“这事是我自己要做的,干什么麻烦你。” “我也是业主,这事跟我利益相关。” “可是……”秋冷还是不情愿。 “让我哥去吧。”哥控牧深过来帮腔了,说的话还十分不客气,“你觉得你和我哥,谁看上去更可靠、要到签名的概率更大?” 秋冷一时竟无法反驳。 “别有负担。”牧若延坐过来敲了下秋冷额头,“我们是朋友,不要什么都自己扛,就像一开始那样厚着脸皮来提要求就好了,你是别人的老大,在我这里就像个妹妹,可以撒娇的。” 他的声音温和,态度很平淡,好像真的只是跟家里的妹妹随意说了几句话,说完就把一本化学习题摆开:“喏,继续做你最怕的化学,今晚要做四页。” 秋冷暗暗在心里发誓,从今天起,牧若延不止是女主的白月光,也是她的白月光了,她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保护他躲过那场致命的灾祸。 至于牧深…… 以后她也要对牧深很好,牧若延那么爱这个弟弟,她也不希望牧深变成原书里的那个样子,看似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却行走在无边孤寂的黑暗里。 秋冷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看向牧深:“弟弟,你也可以跟我撒娇,我也是你的姐姐。” 牧深:“……” 她就不明白了,多么温馨的一句话,牧深听完非但不感动,脸瞬间沉得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将近十秒,然后书都不看了,端着杯子就回了房间。 门还摔得震天响。 秋冷莫名其妙:“怎么了嘛,我说什么了?为什么生气?” 不是叫他弟弟他早就不恼了吗?难道生气还看当天状态? “就是害羞了。”亲哥言之凿凿的总结。 秋冷觉得有理,毕竟这小子被直播间的姐姐们隔着屏幕调戏几句耳朵尖就红成那样,恼羞成怒的成分很大。 那天过后,牧若延一开始老担心秋冷心思被物业的事牵着,学习上会懈怠,没想到她自制力很好,该学的时候一心一意,什么雀喧鸠聚鸡争鹅斗的根本影响不到她。 看上去张扬跋扈的一个人,其实心很软,会这么执着于物业的事,大概是因为自己经常被误解和敌视,所以才会看不得孙阿婆受委屈被冤枉,也讨厌物业不光彩的手段。 如果荣舒也能和秋冷一样坦率…… 算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荣舒呢,她已经很勇敢了,家里忽遭变故,她扛下了一切,断了以往所有朋友的联系,包括他。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那件事之后他还没有跟她见过面,好好说一句对不起。 无力感随之而来,心底侵袭般蔓延上来极度自厌的情绪,一瞬间水涨船高,兜头就要淹没他。 “大神!怎么不进门?” 秋冷清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魔法,他心头极端的情绪倏然间漏了气,循着声音看过去,秋冷站在过道口,李婶家门口的路灯灯光明晃晃的将她笼罩在里面。 她小跑过来,光好像就跟着过来了。 “怎么样,今天要到签名了吗?” “……没有。” 大概是他眼底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很好的收起来,秋冷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语气认真了起来:“我前几天也一个都没要到呢,不要沮丧嘛。” “我不是……”他张了张嘴,最终应了声“好”。 “要不……”秋冷眼珠转了转。 牧若延下意识觉得她嘴里说不出好话。 果然,下一秒秋冷眼里的光就变成了促狭的捉弄:“要不你明天好好打扮一下,穿个西装,上次生日会那身就很好,咱们利用一下你的美色,多找几个阿姨签名试试?” “我看行。”牧若延欣然同意。 “……”这下换秋冷讲不出话了。 “你们要在门口站多久?”牧深打开门,警告的看着秋冷,“你打的什么歪主意,小心物业反告你。” “开个玩笑嘛。”秋冷从他旁边挤进去,“快让我去吹暖风,外面好冷!我忙着出来找牧老师都没有穿外套。” “我提醒你了,你自己不穿怪谁。”牧深跟着她进去。 “你那件太厚了嘛!” “那你回去穿你的。” “我家没空调,好冷,再让我待会儿,诶要不咱们悄悄在墙上挖个洞,你家客厅的暖气刚好可以吹到我卧房去,一个空调造福两家人……” “你空间感是摆设吗,我家客厅穿个洞是你家院子。” “……好遗憾。” “……” 秋冷活生生把牧深讲到无语了。 她转过身来,得意的对牧若延比了个耶。 牧若延忍不住笑起来。 好好活着。 他提醒自己。 耳边又响起莫临的话,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那么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赎罪,听到了吗阿延,回答我,别用死来逃避。 第27章 ◎少管闲事,这几个字会写吗◎ 一个星期下来, 联合签名的事半点进展也没有,孙阿婆交费时候的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消息,有两次陌生号码打电话进来, 秋冷激动的接通,发现是推销广告。 白欢喜一场。 倒是十一月底的期中考, 八班扎扎实实让整个高三部的老师们刮目相看了。 这群小崽子们的成绩很亮眼, 倒不是说他们各自的考分有多高, 除了秋冷一骑绝尘, 大部分人各科目分数险险徘徊在及格线边缘, 但每一科都很平均,没有考的特别差的。 全班总体水平齐齐上升,平均分居然超过了七班和六班,紧紧咬着五班的尾巴。 秋冷则一举考进了年级前五十, 甚至还要更好一点,她考了第三十二名。 按每次期中期末的换班制度来看, 她已经能直升理科一班。 “但这个按成绩换班的规定只在一、二、三,三个班之间施行。”李俊生跟秋冷解释。 主要是成绩好的那层学生成绩再波动也就是在上下两个班之间跑一跑, 比如一班的掉到二班,二班升一班, 或者三班升二班, 二班掉三班。 就算是分数波动比较大的, 也很少有三班升到一班的情况发生,更不要说从八班这个垫底班级往上爬了, 所以慢慢的, 这个规定就只在前三个班之间起效了。 本来换班制度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学生保持进取心和紧张感, 很显然其他的班级并不需要。 李俊生口气非常遗憾:“一班的学习氛围要更好一些, 教课的老师也是特级教师, 如果你能进一班应该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没关系啊,我无所谓。”秋冷反过来安慰他,“李老师,咱们八班现在学习氛围就很好,大家这么团结,我也舍不得走。” 其实她挺不喜欢这个成绩落后就要被淘汰到另一个班,成绩好起来升班就会把另一个人挤走的规定,或许这能激起很多人的好胜心和学习动力,但她不属于这类人。 她是真的享受和喜欢学习,那种渐渐掌握一门知识并沉浸其中的充实感和成就感已经足够成为她的动力。 成绩也只是附加的外在价值罢了。 她从没逼着白迁和彭向晨他们学习,一开始给他们出题只是想拉他们一把,包括八班的其他人,如果他们实在讨厌学习,真的反感不想学,她尝试过后也会尊重他们的意愿。 毕竟读书确实也不是唯一的路,有的人可能天生不适合应试教育,但不代表他是个失败的人,成功的定义也不是只有那么一种标准。 但学习的能力是终身通用的。 是八班的人选择了跟她一起往前走,人一旦尝过了被自己的内在动力驱动着、努力过后有所收获的感觉,就不会再害怕辛苦和付出。 所以比起外在动力,秋冷觉得自发的内在动力更值得被重视。 八班的人刚开始习惯认真学习,不去参与淘汰式的竞争更好,他们不用跟别人比,只用跟过去的自己比就行。 李俊生本来以为秋冷这么拼命学习是冲着一班去的,没想到她这么想得开。 不过他还是去找关主任谈了谈,八班确实学习氛围好,但能进一班对秋冷在学习上的帮助应该会更大。 班主任没有一口拒绝,大概是秋冷这几个月的进步让他也很惊讶,说看这个学期期末的成绩,如果秋冷能稳住年级前五十不掉出去,要换一班也是可以的。 除了八班黑马,这次一班班内的成绩也有很大变动。 一直是一班吊车尾的鱼听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冲进了班级前十。 还有另外三个一起去了学习小组的同学,成绩都有不多不少的提高。 牧若延除外,他不需要提高,依然稳坐年级第一的交椅不动。 一班的语文老师看着成绩单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个学习小组居然这么管用,几个学生这次在自己弱势的科目上都有了明显进步,鱼听兰更是突破很大。 “保持住,进前五是没有问题的。”单个对谈的时候她对鱼听兰说,“语文这次考得很好,有没有什么诀窍给班里同学分享一下?” “好像……没有。”鱼听兰说。 她说完怕语文老师觉得她是自己有了进步却不愿意分享,连忙补充:“英语倒是有方法,老师您也知道,就是我们日常对话都用外语,培养语感这样的,但语文基本就没有什么方法。” 她认真想了想:“不过我自己觉得,是因为给八班的学生讲题,他们语文基础都不太好,但是我讲题讲多了,思路就变得很清晰,以前觉得有些题不知道怎么写比较切题意,现在不会了,其他科目也是……” 她越讲越小声,担心老师觉得她卖弄。 毕竟以前在一班,只有她去问别人题的份,现在和八班一起,用他们的话说他们一班几个算是降维打击,能教他们似乎也不能证明自己很厉害。 这段时间她学习得很开心,并不是因为能教别人所以觉得得意,而是发现学习其实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哪怕背书练题很辛苦,还有秋冷和牧若延这种四十分钟就做完一张英语卷子,并且保证全对的卷王之王。 她现在做题遇到不会的还是会有些沮丧,但不会像以前那样焦虑和害怕了。 “不会就学嘛,换个思路别看阅读理解了,帮我讲这个化学题,我算不出来呜呜呜。” 每次她做题卡住,秋冷就见缝插针的来问化学题,化学是她强项,等到跟秋冷讲完,她好像也就不怕再去挑战刚才不会的题了。 秋冷就是很神奇,她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成长了嘛,不管是成绩还是心态。”语文老师听完她讲的却笑了起来,“你说的这倒是个好办法,在给别人讲题的过程里其实更能锻炼自己的思维和能力,因为教比学要更难。” 得到老师的肯定,鱼听兰心里有些高兴。 第一次诶,老师夸她啦。 “回去吧,继续努力。” 语文老师虽然觉得鱼听兰的说的这个方法很好,但没觉得能在一班适用,让这些孩子像八班一样其乐融融的学习?不可能的。 一班竞争思维很重,基本都是那种嘴上说“唉昨晚没复习”,但其实背后努力到一两点的,让他们帮同等水平的人讲题他们估计只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去供养别人。 语文老师叹了口气。 算了,每个班有每个班的学习方法,每个孩子也有自己对待学习的态度,只要认真学,她也不想太多的去干涉。 不过下午期中全科成绩公布后,倒是有几个学生来问她能不能加入学习小组,差不多都是这次班上成绩排末尾的。 学习小组的身价在一班末位的学生心里水涨船高,仿佛成了进修班,进去镀个金能让成绩上升。 语文老师很高兴他们自己想学,提前和李俊生打了招呼,李俊生那边又跟八班学生说了一下,果然这群小崽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准备坐地起价:“班头你跟他们说,进来可以,先请大家吃顿火锅。” 李俊生指着叫嚣的白迁:“坐下,吃什么火锅,是不是还要给你交个会费啊?” “烧烤也行啊班头。”八班的人礼貌地退而求其次。 李俊生:“……”虽然不喊鬼头李了,但班头听上去更加显得他们不像个正经班级。 于是隔天学习小组又多了几位同伴,他们进阶梯教室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毕竟当初他们也是看不上这个学习小组的,现在自请来学习,有点像给敌方主动送人头,很怕进门就面对口诛笔伐冷嘲热讽。 但他们决定忍了,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去,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和自己最擅长的科目,都来不及适应一下新环境,他们就被各个小组井然有序地瓜分了个一干二净。 刚坐下,八班的人就心无芥蒂的拿着习题册来问题了。 一班新人:“……”融入的过于丝滑流畅了。 辛苦准备和暗中彩排的破冰演说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他们心里其实是冲着秋冷来的,一个八班的不良少女,几个月前还学习垫底,居然在短短时间内排名飙升,吃了火箭都没这么快,肯定有逆天的学习方法和独特的教人技巧。 悄悄观察了两天,他们却发现学习小组根本不是围着秋冷转的,甚至都不是她主导,大部分时候她就和牧若延坐在讲台上,有人上去问题就讲一下,其他时候都是自己埋头疯狂刷题。 非常努力。 而且她胆子很大,休息时候公然带着大家吃零食,还分给老师。 于是他们猜测秋冷最大的作用可能是用来镇压八班的学生,有她在,大家的纪律都出奇的好,根本没人练题的时候偷懒或者开小差,学习氛围比肩一班。 直到有天秋冷来得晚,学习小组的人照样到点该刷题刷题,该休息休息,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 根本不需要镇压,这群人是真的在认真、自发的学习。 “鱼听兰。”鱼听兰同组新来的一班女生轻轻拍了拍她,:“能给我讲一下这题吗?” 她把自己的英语试卷推了过来:“这题。” 鱼听兰看了一下:“选c,但是……我讲不清楚,就是靠语感,你问问秋冷吧。” 女生满脸踟蹰,她其实有点不敢。 “秋冷。”鱼听兰小声喊在另一桌讲题的秋冷,“这边问个题。” “稍等。”秋冷比了个ok的手势。 第28章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秋冷从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近的时候就觉得他面熟, 直到对方微微侧过脸看向他们,她猛地想了起来。 是昨天她以为被跟踪时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男人。 所以昨天是来认人的。 对方是有预谋的,她的心沉了下去。 “少管闲事?”白迁嗤笑, “还真不会,你教我写?” 高大的男人也笑:“老子受人之托, 只想找你身后的小美人, 教她点该懂的道理, 你是她男朋友?小子, 惜命点, 赶紧滚。” 他身后几个男人欺身走了过来。 “老大。”白迁死死盯着走过来的人,小声说,“我吸引他们注意,你找机会跑。” 跑?怎么跑?背后是围墙, 他们专门选在这里堵人的。 秋冷感觉白迁攥着她手腕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不良少年再怎么横也就是和同龄人打个架, 碰到真正在社会上混的根本不够看。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露出情绪,扬声道:“今天周六, 小区的人基本都在家,你们不敢乱来。” “哟, 想喊人啊?这么大声。”其中一个男人说。 “你喊喊试试。”高大的男人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碎, 声音也大了起来, “今天谁要是敢出来管闲事,老子就把他一起弄死在这里。” 秋冷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一排前前后后十多家人, 只要有人开门出来问一句, 或者哪怕只是在屋里骂几句, 这群人就绝对不敢乱来。 高大的男人显然看出了她的企图。 他威胁的话说完, 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站住了。 周围的房子一片安静,如他所料,没有任何人出声帮忙。 人啊,都是趋利避害的。 高大的男人得意的对秋冷摊了摊手:“看到了?” 他示意其他几个男人:“给她点教训,别弄太过分,断手断脚的就不必了,扒光了拍点照,哥几个赚点零花钱。” “我草你马&#¥……”白迁破口大骂,对着走过来的男人狠狠一脚踹过去,“老大,跑!” 那男人没想到他出手这么迅速,被踹了个正着摔倒在地。 白迁拉着秋冷想从缺口跑出去,但他估算错了这男人的的战斗力,对方马上就站了起来,迎面一拳回敬到他肚子上,他声音都发不出来,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白迁!!”秋冷尖叫。 高大的男人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起来,秋冷想也不想,转头一口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嘴里立刻尝到了血腥味。 男人大叫一声,掐着秋冷的两腮迫使她松了口,甩手把她掼到地上。 秋冷摔得七荤八素,“呸”一声吐了口血水。 高大的男人看了眼胳膊上渗着血的牙印,眼里冒出凶光,抬手就要去掐秋冷的脖子,还没碰到人,斜里突然一跟棍子袭来,他躲闪不及,差点被一棍子打在脸上,连退好几步。 “住手!”小胡须拎着拖把杆挡在秋冷和白迁面前,“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我家门口……有监控!” 他这话说得明显底气不足。 几个男人抬头四周扫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摄像头。 “啧。”高大男人不耐烦的咂了下舌,“刚才我是不是说别多管闲事,你他妈没听见?找死是吧?” 小胡须咬了咬牙:“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负两个孩子。” “行,我们不介意多收拾一个。” 几个男人围了上来,但这次没等到他们动手,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跑过来和小胡须一起挡在秋冷他们面前,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块挺沉的搓衣板当武器。 “什么个意思?”高大的男人脸色阴沉下来。 随后响起的开门声仿佛是在回答他,好几家门前的路灯相继亮起来,顿时把窄道照的亮堂堂的,每家都出来了一两个人,拎扫帚拎拖把,甚至还有拎着个鲜红的灭火器的。 他们全都站了出来,小胡须家跑出来一个阿姨,应该是他妻子,趁机把秋冷和白迁扶起来让他们进门去。 人数优势一下子逆转,敌寡我众。 五个男人反而被围在了中间。 情势不妙,高大男人使了个眼色:走。 “他们要跑!” 不知道是谁火眼金睛,反正高大男人只听到有人大吼了一声,他步子都没迈出去半步,就被扑面而来的乱棍打蒙了。 大家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毕竟这五个男人面相凶狠,身手也还行,但他们手里各种棍子都挺长,方便制敌,人数又多,最后越打越勇,完全占了上风。 警察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几个男人被群众们五花大绑,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搞得第一天上任就碰上大晚上来出任务的小警察十分迷茫,这到底是哪边报的警啊? “警察叔叔,他们专门上我们小区闹事!”小胡须第一个出声。 拿着笔记本的小警察差点一口凌霄血,我才二十二! “警察同志,他们直接就在我们门口动手,简直太嚣张了,你们可得好好查查还有没有同伙。” “就是,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还有这种人?” “噢哟警察同志你们是没看见,他们有多凶狠,专挑学生仔下手,黑心得很!” 牧若延和牧深赶到的时候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向警察反映情况。 那几个男人反正已经被群众绑起来了,警察也懒得给他们解绑,就拷在警车旁边,其中一个还在大声的跟警察申辩。 “我们就是路过!没想真的伤人啊警察同志,是他们要跟我们动手,我们是正当防卫!不然你看看怎么是我们被打成这样?” 他头上肿了一个老大的包,一看就是棒子敲的。 “放屁!” 有人调出了手机里的视频:“这是我叫我老婆躲二楼偷偷拍的,警察同志你们看,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有他们说那些话,什么要把人弄死,你们听听,多可怕,正当防卫,我们才是正当防卫!” 视频是从上往下拍的,白迁被一脚踹得站不起来,秋冷被掐着脸狠狠甩出去,头差点磕在道边的石阶上。 “秋冷!”牧若延大喊一声。 “我在这。”坐在花坛背面的秋冷听到声音站起来挥了挥手。 “没事吧?”牧若延紧张的跑过去,从上到下把她翻着看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松开手。 “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你哥吗。”秋冷探头看向后面的牧深。 牧深没说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眸子黑沉沉的,走上来抬手轻轻抹了一下她嘴角边的血痕:“脸都肿了。” “真的?”秋冷摸了摸脸,“不会像猪头吧?” “疼吗?”牧深问。 “不怎么疼……”秋冷勉强笑了笑,其实她半边脸都是麻的。 “撒谎。”牧深转身就走。 秋冷总觉得他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没等她回过味来,外面一阵骚动,警察的声音大喊起来:“你要干什么?快住手!拦住他!” 牧若延冲了出去,秋冷慢一步,跑出来就看到原本被五花大绑拷在警车旁的几个男人倒了一地,牧深半跪在地上,身下压着那个对她动手的高大男人,闷不吭声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 男人被绑着动不了,破口大骂咬到了舌头,顿时哀鸣起来。 牧若延赶过去,和两个警察一起把牧深从那男人身上拉开,那男人满脸是血,他还想扑上去,被牧若延死死按住了:“小深!冷静点,你想干什么!?” 牧深听到牧若延的声音才停了下来,喘着气站住不动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警察在还敢动手?”帮着拉开牧深的警察厉声骂道。 “我是他姐姐。”秋冷赶快跑过去。 警察刚才刚看过视频,心底正愤怒,要不是周围的住户出来帮忙,不知道小姑娘会被怎么对待,听到秋冷说牧深是她弟弟,顿时火也发不出来了,对秋冷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他的心情也能理解,但是也不能这么冲动,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知不知道?” 牧若延和警察道了歉,那男人没什么大事,满脸血是因为打到了鼻子,其他警察也没说什么,留了他们的电话号码,让他们先回去了。 牧深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家牧若延给郑医生打电话,请她来小区一趟,牧深就去找了棉签和药,准备送到隔壁去。 “小深。”牧若延叫住他。 “……对不起。”牧深低声说。 牧若延本来想说他几句,没想到他先开口道了歉,顿时无奈了。 “你吓到秋冷了知道吗?”他走过去抓住牧深的手,“也吓到我了。” “……对不起。”牧深又说了一遍。 “我不是怪你。”牧若延叹了口气,把他拉到厨房里,翻过他的手帮他清理手背上沾的血迹,“我只是希望你能控制自己,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好吗?” “嗯。”牧深慢慢点了点头。 他手背上的血迹被冲洗干净,没有任何伤口。 秋冷回家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手肘破了好大一块皮,应该是摔在地上的时候擦到了,渗出来的血和长袖t恤粘在了一起,她龇牙咧嘴脱了半天才把衣服脱下来。 脸确实肿了,但不是很严重,戴个口罩就看不出来了,反而是嘴角疼得不行。 倒是白迁,她想看看他的肚子,这混蛋死都不给看,还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被秋冷扇了一记后脑勺才消停。 掀起衣服发现他肚子整个都青了,秋冷当场眼泪就掉下来了。 “哎老大你别哭啊!”白迁慌得手足无措,“老子最怕你哭,都说了不给你看你非要看,没事,就是淤青,现在都不疼了。” 第29章 ◎牧家的邀请函◎ 秋冷整天的时间就空了下来, 吃了郑医生开的消炎药有点昏昏欲睡,破天荒的去睡了个回笼觉,十二点多被电话叫醒, 牧深做了早饭让她过去吃。 她起来洗脸的时候发现脸颊上的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又翻出两个退烧贴贴在脸上, 懒得换衣服, 裹着家居服就去了隔壁。 牧深做的早饭都是清淡的, 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两人没什么事做, 吃完了饭秋冷要去洗碗, 被从厨房里赶了出来,牧深三下五除二就把餐具洗了,出来的时候还给她盛了碗秋梨莲子羹当饭后甜点。 太贤惠了。 秋冷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享受这顶级待遇:“好羡慕你哥,每天过这样骄奢淫逸的日子, 他以后离了你可怎么活呀。” “等他回来我帮你告诉他。”牧深横她一眼,“骄奢淫逸是什么形容?” “一种夸张手法。”秋冷赶快往回找补, “别什么都跟你哥告状。” 牧深从屋里抱了几本书出来,秋冷翻了翻, 都是外语原文,突然想起来前天山南出版社的李朔编辑给她寄了稿子过来, 是旗下杂志下个月的几篇采访稿, 已经翻译好了, 让她帮忙校对词汇。 本来想昨天做的,出了事就忘记了。 她跑过去把稿子抱过来, 中午两个人就各做各的, 牧深看书, 她检查稿子, 偶尔他找不到哪个词, 就把书递过来,秋冷扫一眼就能把意思说出来。 中途她还接了通电话。 是星川传媒的成杰打来的,简单告知她本期直播预选已经于上周结束,账号要被公司回收了,她的数据十分糟糕,公司并不打算跟她有下一步的合作。 直白点就是不签不要你赶紧走。 秋冷谢天谢地,谁要继续合作,等着以后遇见你们幕后苏氏集团那个微服私访的太子爷苏修辰吗,她可敬谢不敏。 挂了电话秋冷抓紧时间登上直播间,账号密码还没有改,她上线了一会儿,直播间粉丝很快进来了二十多个人,吵吵嚷嚷的问她昨天怎么没直播。 秋冷戴着口罩,脸虽然不怎么肿了,但嘴角还破着。 她跟大家说了情况,没说背后公司的话,只是说自己学习太忙了,刚好试训结束,所以以后就不播了,她记得大家的账号,以后如果注册新账号会去找他们玩。 直播间里唉声叹气,互相告别,提前祝福她高考顺利。 秋冷退出来,发现提示密码已经变更,不禁有些好笑。 她就积累了这么点粉丝,还要赶紧把账号收回去,生怕她把粉丝带走?星川传媒,你们格局不行啊。 下午李若回来了,敲了半天秋冷家的门,结果她从隔壁出来了:“李姐姐,辛苦了,怎么样?” 李若抱着早上从秋冷那拿走的请愿表,旁边还有两位阿姨。 秋冷看了一眼请愿表,上面一个名字都没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 李若把表还给她:“去我家吃晚饭吧?” “我?”秋冷指着自己鼻子。 “不然呢?”李若说,“你家就你一个人,省得做饭了,而且我们有话跟你说。” 她旁边的两个阿姨对秋冷点了点头。 “不用不用。”秋冷赶快摆手,“有什么事吗?” “那下次,你没地儿吃饭就来我家。”李若也没勉强她,“我们去你家说吧?” “行。” 秋冷和牧深说了一声,带着他们去了家里,水才烧上,其中一个阿姨就开口了:“昨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谢阿姨,检查过了,没事。”她礼貌的回应。 “那就好。”另一个阿姨说,“太危险了,我今天知道都吓了一跳,是不是你同学也受伤了?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莽撞,这次是运气好,如果下次是在别的地方发生这种情况,简直是……” 她说到一半,被李若拐了一下。 秋冷听着她话里的意思,猜想到了他们的来意。 是来叫她放弃的吗? 李若今天也没有要到签名,所以物业搞得这一手还是起效了,户主们更加害怕他们的不择手段,也更怕他们报复,他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 人之常情。 她今早本来就不应该把表给李若,万一物业的人故技重施,她不是把她拖到危险之中了吗。 果然,李若开口道:“签名就不要去要了,好多家住户都比较固执,你不知道我今早一问,有些人根本没仔细听你们说什么,还以为是搞推销的,白费精力。” “对,别去要了。”第一个开口的阿姨接上说,“我们商量了一下,中午把各个区的区长找齐开了个会,由他们组织人去跟大家说明情况,把咱们小区的业主委员会组建起来。” ……嗯? 秋冷猛地抬头,阿姨你们再说一遍? “组建委员会?”她问。 “是的。”李若说,“c区王大婶的儿子是律师,他跟我们说了,组建委员会更好,以后有事都可以我们自己参与决策,要签名只管这一次。” “会有人同意吗?”毕竟要签名都已经很难了。 “怎么不同意。”李若说,“昨天的事那么过分,谁心里不气,这帮王八蛋就是畜生,让他们留在小区岂不是养虎为患。” “别担心。”阿姨安慰秋冷,“交给我们大人吧,谁要是不同意,我上门找他去,这点血性都没有就不要住我们小区了。” “过了啊周姐。”李若笑着提醒她,“不像好人了你。” “去你的,拿我开玩笑呢?” 他们开了几句玩笑,就准备告辞走人了。 “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呢你就不要管了。”李若说。 秋冷点点头:“嗯,谢谢。” “谢啥。”李若说,“你这么懂礼貌我还有点不习惯,哎过去的事就算了,这次应该我们谢你,一小区的大人让你们几个小孩操心这些事,想起来我都脸红……对不起啊。” 秋冷把他们送到门外,周阿姨看她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旧话重提:“还是上我家吃饭去吧,你会做饭吗?” “会。”秋冷笃定的回答,然后在李若质疑的目光下镇定自若的撒谎,“牧若延回家去了,就留他弟弟一个人,让我帮他照顾一下,待会儿我还要去给他做饭呢。” 三个女人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秋冷是从隔壁出来的。 真是个好孩子,还帮邻居照顾弟弟。 以前真的是误会她了。 组建委员会的事有人张罗,秋冷彻底放心了。 她哼着首不记得哪里听来的歌,心情轻松的敲隔壁的门,牧深正在做饭,穿着可爱的花边围裙来开门。 秋冷往左他往左,秋冷往右他也往右,两人堵在了客厅门口。 “干嘛?不让我进去啊?” “我哥让你照顾我?还要你给我做饭?”牧深拿着锅铲,抱臂站在门口,“真是辛苦你了。” 秋冷:“……你听到了啊?” “嗯。”牧深看着她,“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如果我不想解释呢?”秋冷打算破罐子破摔。 “那你就给我做饭吧。”牧深抬手解围裙。 “等等等!”秋冷按住他,“听我狡辩,呸,解释。” 牧深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狡辩。 “你做的饭好吃,我不想吃别人做的,就想吃你做的。”秋冷真诚地说。 “换。”牧深显然没被迷惑。 秋冷立马换:“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吃饭多冷清,你哥买了好多菜呢,吃不完浪费了。” “哦?”牧深满脸写着你再编。 秋冷只好投降:“我不想去嘛,又不认识,去人家吃饭多尴尬。” 牧深这才作罢,抽身让开了:“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那得看跟谁。”秋冷笑盈盈跟着他进了屋,“前面两个理由也是真心的,你做的饭好吃,我想跟你一起,不想留你一个人吃饭。” “肉麻死了。”牧深嫌弃的评价。 吃饭的时候秋冷把要组建委员会的事告诉牧深,牧深没什么大反应,只说了一句“本来就该是他们的事”,但秋冷明显感觉到之后他的语气松快了不少。 话题不知怎么的又绕回了吃饭这个话题上,牧深语气平淡的说他其实早就习惯一个人吃饭了,小时候进了牧家,父亲基本见不着面,他住的地方在偏院,平时很少有人来,进出最多的是司机和保姆,都不怎么跟他说话,直到那年夏天牧若延放暑假回来。 他早就听人提起过这个哥哥,奶奶很喜欢他,身边所有不待见他的人,只要说起牧若延脸上都带着笑,夸他聪明懂事。 五岁的牧深曾经在心底偷偷地想,大家都喜欢哥哥,难怪不喜欢他,因为他是多余的。 那天牧若延回来他就偷偷跑去看,哥哥比他高,笑起来很好看,不像他,他不喜欢笑,因为一笑,妈妈就会批评他笑的难看,和父亲一样。 他躲在门后面,牧若延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他走过来半蹲在他面前,伸手过来的时候牧深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还是被牧若延在头发上揉了一把。 “你就是小深?别怕,我是哥哥。” 从那以后,本家宽阔又空旷的偏院里有了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 牧若延只有暑假和寒假回来,其他时候都住在城里,他也要去学校,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牧若延在家就会来陪他吃饭,只要牧若延不回来,他就一个人在偏院吃饭,拒绝去老夫人住的主院。 第30章 ◎把晚宴吃成自助餐厅◎ 山庄在城外的的一座半山腰上, 自山底沿着盘山路上来,窗外都是高级别墅,牧深说全是牧家的产业, 车进了大铁门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山间空气清新,地上是铺的很整齐的白色小石子路, 没有种多少绿植, 看得见的都是高大的树木, 建筑风格很中式。 早就有管家模样的人等在门口, 看到秋冷踩司机的行为, 脸上礼貌的笑容纹丝不动,过来微微低头见礼,引着他们往里走。 “老夫人准备了茶和点心,秋小姐请在这里稍作休息。” 管家把他们带到一幢独立的屋子前, 秋冷留下,牧深和牧若延被叫走了。 她开了玻璃门进去, 里面是大平层设计,一眼差不多能看到底, 宽敞的落地窗外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跳跃着落进来, 摆设很简单, 应该是个大型的会客室。 靠窗的桌上一套古朴的茶具, 秋冷不会,她只爱喝不爱动手, 兴趣缺缺, 两边墙柜上都是昂贵的收藏品, 她看了几样都懒得看了, 她爸就是个收藏爱好者, 每次休息在家陪她都要跟她展示自己的收藏品,表示这些以后就算他死了也不能留给她们姐俩,必须给他陪葬。 然后被他老婆逮着教训半个小时。 说是稍候,大半个早上秋冷就被一个人扔在了这里,没有任何人过来,也不知道是忙起来懒得管她,还是故意晾着她。 她倾向于前者,毕竟后者的话就显得老夫人过于小家子气了。 牧家为了名声,再不喜欢牧深都把他留在本家养大,自然也不会因为她接近牧家大少爷就在表面上弄得难堪,今天可是慈善晚宴,各路名流高朋满座,秋冷可以不要面子,牧家却是一定要的。 既然来了,她抱着来玩的心思就好。 毕竟她一不图牧家大少爷的美色,二也不想攀高枝嫁进豪门,牧家的人对她什么态度她根本不在乎。 所以秋冷就当自己是个来山庄一日游的旅客,舒舒服服把大平层别墅逛了个遍,快十二点的时候管家来接她,找遍了一楼没人,只好爬上二楼,秋冷正好从另一边楼梯下来倒茶喝,管家扑了个空。 两人捉迷藏一样,十分钟以后秋冷蹲在二楼喷水池边缘逗一只小乌龟,和一楼仰头看上来终于找到了她的管家对上目光。 管家喘着气:“秋小姐,午饭时间到了。” 秋冷:“??”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跟着管家出去,又走了将近十五分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肚子饿了,早上早点都没来得及吃,刚才喝了点茶,还有几个拇指那么大的精致小点心,根本没起到垫肚子的作用,反而让她更饿了。 “老夫人,人来了。” 牧家整座大庄园里几乎听不见人声,一路走过来人很多,都默不作声的做自己的事,看到管家过去会低头见礼。 吃饭的地方也是,管家请示的时候秋冷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都透着股冷淡又肃穆的气息。 “进来吧。”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秋冷走进去,拐过两扇白玉石的屏风才是用餐的地方,牧若延和牧深都在,看到她进去就看了过来,牧若延对她笑了笑,牧深面无表情。 居然是一人一张案桌的设计,一家人吃饭还这样,怪生分的。 “秋小姐,请坐。” 主位的就是牧老夫人,坐在她旁边的年轻女人有些面熟,秋冷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音乐厅那晚老夫人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 她脸上带着微笑,对秋冷点了点头。 秋冷也对她笑了笑,在她指定的桌案前坐下。 吃食很快被有条不紊的端了上来。 女人颔首道:“都是家常便饭,尝尝合不合胃口。” 然后她就没有再说任何话了。 牧老夫人脸色平和,但始终没有正眼看过秋冷,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牧若延和牧深也安静地开始吃饭,整个房间里几乎没有声音,秋冷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菜品,终于知道为什么牧若延搬出去后,牧深要去跟他哥吃完饭再回本家了。 这种气氛底下,米饭上冒着的热气都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但菜是好吃的。 特别是那道麻椒脆肉拼冬笋,秋冷吃完了肉准备夹冬笋吃,上座的女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温声道:“一道菜只能夹三次。” 秋冷:“……”好浪费,这是什么古早宫廷的吃饭法则? 入乡随俗,她只好吃别的菜。 她很快吃完了一饭碗,准备再去添一碗,上座的女人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宜过饱,食不盈腹。” “……” 她只好把筷子放下了。 牧若延和牧深早就停了筷子,特别是牧深,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下人很快进来收拾了桌子,在每人面前摆上一盏茶。 等他们喝了茶,女人才扶着老夫人起来,走之前对秋冷微微颔首:“今天诸事繁忙抽不开空招待,希望秋小姐见谅。” 然后和“沉默寡言”的老夫人一起离开了。 秋冷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牧若延。 牧家大少爷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忍忍,下午是自助酒会,我给你切牛排赔罪。” “你们平时都这么吃饭?”她问。 牧若延点点头。 只剩他们三个人,牧深脸上才有了点表情,但秋冷感觉得到他和平时不一样,仿佛只要一进牧家,他就戴上了面具,冷漠的竖起了自己全身的防御。 “小深,你带秋冷去转转吧。”牧若延说,“奶奶见过秋冷了,不会再找她,放心去玩吧” “你去哪?”秋冷问他。 “准备晚宴,我哥得陪着出席。”牧深说,“成年以后就得应付这些。” 牧若延在他头上呼噜了一把,笑道:“是,我尽量应付得好一点,你以后就不用操心这些。” 牧深目光动了动,垂下了眸。 山庄很大,来来往往的人忙碌着,路上遇到牧深也会停下来见个礼,牧深绷着脸没有回应。 “牧深。”秋冷叫住闷声往前走的人,“我不想逛这个山庄,上来的时候路上风景挺好看的,能去走走吗?” “走得动?”牧深说,“不是没吃饱吗。” “多走走,下午吃好吃的呀。”秋冷笑出一排小白牙。 “……馋猫投胎吗你是。”牧深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她向山庄后门的出口走去:“带你去个地方。” 这边和他们坐车上来时候的盘山路不一样,是个树林,林间修了阶梯,牧深带着她往下走,没多久就看到了隐藏在其间的一幢小屋。 牧深上去开了指纹锁,让秋冷进去。 这里和山庄里肃穆的装修风格不同,很日常,家具都是原木的,沙发也不是商务风,上面铺着毛乎乎的毯子。 “秘密基地?”秋冷放松的扑在沙发上。 “……算是吧。”牧深开了扇窗通风,“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秋冷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牧深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牧深……”她犹豫的开口。 “嗯?”牧深看向她,“想说什么就说。” “你哥刚才说他尽量应付得好一点,以后你就不用操心这些,是什么意思?” “牧家分支很多,但每一辈只有一个人能掌权,上一辈是我们的父亲,这一辈上面的人最看好我哥。” “那你呢?” “我?”牧深自嘲地说,“我不过是个私生子,牧家只承诺养我到十八岁,再过几年就可以滚蛋了。” “哦……” “别露出那种表情。”牧深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我巴不得离开,只是我哥不行……”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被扬起又落下。 牧深脸上再次露出了离开前牧若延说话时的那个表情,他嘴上说着巴不得离开,看上去却很难过。 十八岁,他可以离开牧家,天地自由,无处不可去。 可是牧若延呢?他一直都是笑着,应付各种场合游刃有余,长辈们都喜欢他的懂事得体,但牧深知道他哥其实不喜欢这些,甚至比他更反感。 所以他没有去念私立高中,而是自己考了学校搬出去住。 可他生于牧家,从小就必须背着这份责任。 谁想活在这种腐朽得仿佛好几个世纪以前的庞大家族里呢?吃个饭都让人窒息,更不用说其他条条框框的规矩。 每次看见族里那些高位上的老家伙,都透着一股死而不腐的气息,教条又刻板,牧家本家的因循守旧更甚。 如同盘踞在黑暗中的怪物,能把靠近它的一切喜怒哀乐吞噬殆尽。 秋冷看着牧深的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猜测牧家两兄弟感情不合,认为作为私生子的牧深为了得到牧家掌权人的位置干掉了他哥,谁能想得到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形如枷锁。 难怪书里出场的牧深身上总有种阴沉的孤寂感,难怪他把牧家搅得天翻地覆,颠覆了延续上百年的本家老族,成为了新的掌权人。 大概是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牧深没有再跟秋冷说牧家的事。 两个人在小屋里闲聊,秋冷就说自己小时候的事给牧深听,说着说着说到她爸那些藏品,才惊觉她一个普通人家在外地打工维持生计的老爸是不会有什么收藏品的。 她连忙找补,回头才发现牧深睡着了。 第31章 ◎仙女下凡!◎ 那天晚上回家牧深做了个梦。 梦里不知道是什么季节, 反正天气很热,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他心头一阵多过一阵的烦躁,他不满的“啧”了一声, 旁边立刻有人走过来放下了百叶窗。 刺眼的日光变得温吞不灼人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宽大的办公室,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窗边, 他摆了摆手, 那男人就出去了。 他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心里除了烦躁, 还涌上来更多厌倦的情绪。 他把搭在办公桌上的脚放下来,捏了捏眉心,打开抽屉找东西,却看到了一个被倒扣着的相框, 他把相框翻回来,正面是一张合照。 他和牧若延的合照。 照片上牧若延笑得很开心, 揽着他的肩膀,他别着脸没看镜头, 嘴角却是上扬的。 只看了一眼,他心底的烦躁就猛然间强烈起来, 好像那张照片是什么毒蛇猛兽, 又像一只手, 瞬息间就扼住了他的心脏。 牧深喘着气醒过来,胃有点不舒服。 肯定是在回来的车上吃多了, 秋冷的胃到底怎么长的, 每天吃那么多也不见她难受, 难道真的跟她说的一样全都拿去补脑了。 可她也没有多聪明, 干什么都不计后果, 老是冲在最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当老大当久了,总是下意识的想保护人。 想到秋冷,他心绪就奇异般平复了下来。 再去回想那个梦,突然发现想不起来什么具体的细节了,只记得自己胸口闷闷的。 他随手按开床边的台灯,暖黄的光线把刚才令人心神不安的梦魇驱散了一些,才看到身上多了床被子,不用想都知道是夜里降温牧若延进来给他盖上的。 天气日益凉下来,南方的冬天来了。 以往早上起床秋冷穿着睡衣就跑到院子里用凉水洗漱,现在不行了,她起来就裹上一件外衣,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洗脸的水要么提前烧好,要么把水管里的冷水放掉用太阳能里的温水。 课间也不坐在位子上刷题了,会拖着白迁和彭向晨下楼小跑一圈,然后和白迁一起感叹大晨身体素质好,大冬天穿个薄t恤加外套也不觉得冷。 他们仨这么勤奋的锻炼身体被李俊生看在了眼里,误会了秋冷的运动精神,在马上就要到来的运动会报名表上自作主张,一人给他们报了一个比赛项目。 秋冷是三千米长跑,白迁四成接力赛,彭向晨跳高、跳远,百米短跑。 秋冷十分震惊:“为什么我要跑这么多?” “你耐力好。”李俊生说,“白迁大晨爆发力强,前两年运动会咱们班都没参加什么项目,高三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尝试一下也很好嘛。” 秋冷看李俊生对运动会挺上心,也就随他了,还帮他说服了白迁和彭向晨,运动会前几天报名表交上去,其他项目都被报满了。 不知道是不是学习上的进步鼓舞了大家,还是整个班有了向心力,大家一点都不排斥这种以前嗤之以鼻的“为班集体争取荣誉”的活动,项目都是自己找李俊生去报的,体育课上还自发组织练习。 体育老师一高兴,带着大家跑了个八百米,跑得全班哭爹喊娘。 八班曾经不仅学习上垫底,体力也没几个是好的,除了少数几个,其他全都不符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学渣设定。 现在成绩上去了,体力更差了。 体育老师看着运动表上自告奋勇报了名,八百米才跑半圈就累得死狗一样的学生,想不通他们怎么突然有勇气挑战极限。 他看了一眼队伍最前面跑的轻轻松松的秋冷,她已经跑了一圈追上第一圈还没跑完的死狗队伍,说话的语气都没怎么喘,倒退着跑着给大家打气:“加油啊!” 她就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灰粉色的头发扎了起来,冬天没什么温度的阳光直射下来,给她打了个毛茸茸的光晕,笑得露出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 此时此景,跟电视里加了滤镜的广告有得一拼。 “啊!!冲啊!!!”白迁突然大叫一声,甩着胳膊就往前追上秋冷,“老大!冲!!!” “冲!!!”彭向晨也大喊着跑了起来。 八班的其他人被鼓舞到了,此起彼伏的“冲”吼了出来,刚才还稀稀拉拉的队伍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硬是跑出了身残志坚的感人效果。 体育老师悟了。 哪来的勇气?秋冷给的。 她就是八班的定心骨、向心力。 秋冷做事的原则就是,要做就要做好,起码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下午学习小组的休息时间,她就带着八班的人出去跑步了。 鱼听兰就好奇问了一句,被秋冷逮到归入了八班队伍,稀里糊涂就跟着出去跑了两圈,回来差点都不认识自己的腿了。 “为什么突然拉练?” “这算什么拉练。”秋冷冷艳地说,“只能算是普通锻炼身体。” “哦。”鱼听兰也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但是真情实感的夸奖了秋冷一句,“你跑步真厉害啊,两圈下来一点都不累。” 秋冷笑得有点小得意。 她终于发现自己擅长的体育项目了,不会骑车不要紧,不会轮滑不要紧,不会射箭不要紧,她会跑步就够了! 人要知足,知足常乐。 白迁凑过来警告的看着鱼听兰:“干嘛?偷师学艺吗,想都别想,这次运动会咱们八班肯定碾压你们!” 鱼听兰下意识为他打气:“好的,加油哦。” 白迁怒了:“你这是什么口气,觉得你们赢定了?很好,一班的挑战我们八班接受了。” 鱼听兰:“……”我并没有说过这种话啊!你不要自己给我加戏好吗! “好啊,一班也接受挑战。”牧若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什么挑战?”秋冷不懂话题的发展方向了。 “比一比,这次运动会哪个班拿的名次多。”牧若延说,还顺便拱了把火,“去年我们班接力赛和跳高都是年级第一。” 白迁眼里燃起熊熊烈火:“就这么说定了。” 秋冷和牧若延一起回到讲台上,牧秋冷一直盯着牧若延,盯得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为什么要比赛?”人设要崩了啊白月光。 “挺有意思的。”牧若延笑了起来,“高三最后一次了,这样不是很好玩吗。” 秋冷想起来牧家那个极端讲究规矩的家风:“所以,你是想着不趁现在放肆一下,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是吗?” “啧。”牧若延轻轻咋舌,敲了她额头一下,“你想些什么呢,小深是不是跟你说什么有的没的了?我猜猜,是不是我以后必须继承牧家本家,得背着卸不下的责任,苦大仇深的活着?” “没有,我自己猜的。”秋冷决定不供出牧深,毕竟中华小当家最近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甚至真的想在家里做红酒鹅肝。 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卖队友。 “少来,你俩就整天背后揣测我吧。”然而敌方太狡猾,队友根本掩护不住。 牧若延在讲台上坐下,语气里没有什么勉强的意思:“小深还小,本家的人对他都那个态度,他还要在那里生活四年,会把很多情绪都带到我身上,其实我还好。” “我有余力护着他,现在是,以后也是,继承了本家不也就是这样,我十六岁就能说服父亲和奶奶自己搬出来住,还能顺带拖个不爱待在本家的刺猬小背包,以后难道会让自己任人摆布?我应付得来。” “告诉他少在背后瞎操心。”牧若延笑着说,“你也是,别担心。难怪以前问我是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业,还以为你觊觎我的万贯家财呢。” “……不要一本正经开玩笑。” 还万贯家财,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应该是白迁那个真正地主家傻儿子说出来的。 秋冷到现在才觉得她其实一直小看了牧若延。 曾经她也想过,如果牧若延没有因为车祸离世,长大后成为牧家的掌权人,是会和牧深一样大刀阔斧的改变,还是被那个环境同化。 毕竟牧若延性格温和好说话,牧家的人固然刻板,对他却是很好的。 现在她突然通过这个运动会前夕小小的打赌比试,窥见了白月光骨子里的叛逆和旺盛不羁的生命力。 就算他当了牧家家主,他也依然还会是她认识的这个牧若延,不会把自己过程糟糕的样子。 温和外表下,他有自己的固执和野心。 难怪他会有莫临那样“乱七八糟”的朋友,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不亲近的人不会发现而已。 秋冷自动把自己划分进了亲近的人的阵营,决定以后多多开导中二期的牧深弟弟,要相信他哥。 运动会前班里的人聚在一起讨论订班服。 八班以前别说参加运动会项目了,运动会期间连人都来不齐整,大家也是第一次这么新鲜的围在一起开班会。 “咱们穿什么?就穿校服?” “擦嘞我不同意,有点仪式感行不行,毕业就得穿校服,运动会还穿校服,怎么要成为最土八班吗。” 秋冷也完全没有这种经验,建议谁有主意就写在教室白板上,最后一起表决,他们一边开班会讨论别的,一边有人时不时跑上去写提议。 班会结束后白板上那叫一个百花齐放。 有说为了方便睡觉穿睡衣的,有说为了保暖穿羽绒服的,有说想搞动漫cos的,于是又针对整个班cos成哪个动漫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一起把所有意见中和了一下,决定穿汉服。 第32章 ◎我的脚还在吗!◎ 市一中的运动会轰轰烈烈拉开帷幕, 早上是各班入场仪式和学校各位领导讲话,以及每个班级的特色表演。 秋冷他们八班好几个女生是学艺术的,一开始野心勃勃搞了个专业舞蹈, 只排练了一次就被大家歪七扭八的舞姿磨灭了耐心,最后挑了一个很简单的舞给大家排练。 用她们的话说, 那玩意儿都不叫舞蹈, 叫广播体操。 入场仪式各个班都算是规矩, 除了文理科两个一班穿了校服, 其他都有自己的班服, 水手服、洛丽塔、cosplay,小清新风等等,有四个班也选了汉服,文科二班最惹眼, 搞了个水浒传cos,队伍路过主席台的时候全部人抱拳大吼“梁山好汉, 请多指教”! 秋冷他们班倒数第二个出场,女生全部流苏遮面, 到了主席台前,男生们空手做了拉弓射箭的姿势, 大家都以为他们要喊什么“西北望, 射天狼”之类的霸气句子, 没想到全部人一起大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底下顿时笑倒一片。 各班才艺展演的时候才是真的五花八门各放异彩。 秋冷抬着班牌站在最前面, 第二个表演的就是理科一班, 秋冷找了半天都没在表演的人里找到牧若延。 “看你挺遗憾的, 找我是吧?”旁边想起牧若延的声音。 秋冷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月光明摆着想吓唬她, 悄无声息地过来,出其不意地开口,秋冷被惊得打了个抖。 “说好的放肆一下呢?怎么不跳舞?”秋冷谴责他 理一班跳了个很动感的快节奏舞,就很想看看男神狂野起来是什么样。 “没办法,我抬班牌,上不了场。”牧若延说。 “嘴硬吧你就。”秋冷反驳,“我也抬班牌,等下也要上场呢。” “辛苦了啊。”牧若延完全不受激,把她手里的班牌接过去替她拿着,“一个人打两份工,待会儿看你表演。” “等着闭嘴惊艳吧!”秋冷信心满满。 八班抽到第六个上场。 女生们先上去摆造型,秋冷站在最前面,其他女生背对她站立不动,悠而轻的琵琶声响起,她抬起一只脚,伸展手臂摆了一个很标准的敦煌飞天的姿势,主席台上扛着相机的老师立刻把镜头扫了过来。 音乐声渐弱,慢慢的低了下去,男生们上场分立两侧。 紧接着音乐猛地激昂起来,琵琶声混合着鼓点,气氛瞬间拉满,秋冷一个漂亮的转身向后,音乐突然一换,桑巴欢快的旋律响起,女生男生们一起踩着鼓点开始舞蹈。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转折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笑声和口哨声从四周爆发开来。 一曲终了,底下想起热烈的掌声。 秋冷和班上的人一起回到列队的位置,牧若延还帮她抬着班牌站在原地。 “怎么样?”她取下脸上的遮面流苏,摆出了等夸奖的星星眼。 牧若延表情很无奈:“你就摆了个动作啊?” “那不然呢?”秋冷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嫌弃我跳的连广播体操都不如,就那两个动作我练了好久呢,怎么说也比你这个不上场的努力吧?” “嗯,是,比我厉害。”牧若延失笑,“其实我还参加了跳高,下午来给我加油吧。” “大晨也跳高。”秋冷断然拒绝,“我得给他加油,咱们是对手。” “叛徒。”牧若延居然谴责她。 “……”秋冷服气了,我给你加油才是八班的叛徒好吧。 白月光的懂事稳重其实都是装的吧,幼稚死了,小学鸡。 早上还冷的不行,中午太阳一照,加上整个学校热闹的氛围,好像连温度都升高了。 好多人换上了t恤长裤,方便比赛时候好发挥。 下午的跳高比赛最受关注,因为理科一班的牧若延,从进校开始就稳坐年纪第一这把交椅,虽然从不张扬但就是所有人心目中公认的男神——这次运动会居然报名参加了两个项目,一个跳高,一个男子一千米。 有史以来第一次。 比赛还没开始,跳高场地旁边早早就围了一大群人。 秋冷和白迁挤进去占位置,比赛分好几轮,高三先开始,但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来看的也不少,白迁才走过去,人群就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显得他就很不像好人。 秋冷拍了拍白迁手臂,本意是叫他收敛一下不良少年那不好惹的气息,这混蛋却以为是他老大觉得围观人数过多,当下就凶神恶煞的清场:“看什么看!?都给老子靠边去。”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牧若延和彭向晨去签到处领号码遇到,正好一起进来。 彭向晨蛮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白哥威武!” 秋冷不得不一人给了他俩一个后脑勺的大比斗:“你们是来比赛的。” 要讲武德! 围观群众们:“……”说不清到底谁更可怕。 牧若延穿了学校统一的白色蓝纹运动服,右手腕带了腕带,脸上没什么笑容,但也不让人觉得冷厉,修长的四肢线条流畅,肌肉匀称,举手投足都带着不突兀的贵气。 他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场边舒展四肢做热身准备,一眼就能从人群里被摘出来,因为他是在太出众了。 周围好多女生偷偷拿出手机在拍,他发现了也不怎么在意,目光扫一下就退开。 倒是他旁边的彭向晨十分不爽,虎着脸瞪了好几个人,有个可爱的高一学妹差点被他铜铃般的眼睛把手机给吓掉了。 前几轮是普通跳高,彭向晨弹跳力很好,轻轻松松过五关斩六将。 进入分级赛的时候全部人里只剩下了五个,一班的牧若延,八班的彭向晨,剩下的三个全都是理科五班的。 之前理科五班的成绩被八班咬得紧紧的,爆发了危机感,现在在比赛里对上,两个班的人情绪都十分高昂激动。 四班的三个人全都盯上了彭向晨,反而没把牧若延这个年纪第一放在眼里。 开始前两班学生仿佛在比哪边的声音大,全都在大喊自己班选手的名字,由于八班只用喊一个,所以声音格外响亮且整齐划一。 进入决赛人少居然成了优势。 一班来看比赛的人虽然也多,但到底是入场式只穿校服的班,学霸们对于运动比赛本来就没有多少热情,以前都是象征式参与,这次是因为牧若延参加了项目,他们才跑过来观战加油的。 加上他们都十分矜持,大喊名字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蚊子般的叫了几声,夹在两边排山倒海的呼喊里没传出去就散了。 牧若延本人看上去很无所谓,也没有被喊声影响,垂着眼做手腕脚腕的拉伸。 “牧若延!”秋冷大喊一声,但她发现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然而牧若延突然抬头朝她看了过来,秋冷马上对他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加油啊!” 牧若延点了点头,微微展颜一笑。 全场喊各班选手名字的声音诡异般的停歇了一瞬。 然后女生们尖叫着开始掏手机。 “啊啊啊啊啊男神再笑一个好吗!” “刚才谁拍到了传给我一个!有偿也可以!!” 彭向晨的大喊也夹杂在其中:“老大!你怎么不给我加油啊!!他是对家!!” 可惜周围女孩子尖叫的声音太响,他老大根本没听到,转头就和白迁讲话去了。 彭向晨企图和白迁进行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以失败告终。 气得脸更虎了。 背越式分初级高级段,进到这个形式的比赛,牧若延的成绩一下子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助跑,起跃,身形流畅的背越过杆,一气呵成姿势优美。 旁边的裁判老师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更不用说周围的学生了,齐刷刷的惊呼加尖叫。 彭向晨憋着一股气,硬是缠上了牧若延,两人成绩始终没有被大比分拉开,前三名很快就决了出来,四班三个人只有一个进入了前三名,牧若延当之无愧的第一,彭向晨第二。 赶来看比赛的李俊生高兴地猛拍他的背:“大晨,可以啊!给八班争气了!” 彭向晨输给牧若延心服口服:“大神,牛逼。” 牧若延笑着垂手过去和他击了个掌:“彼此彼此。” 一班和八班现在关系跟以前不同,两个班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一班现在有十多个人都加入了阶梯教室的学习小组,但别的班的人不知道,骤然看到牧若延和彭向晨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心底都有些犯嘀咕。 这两个班以前别说井水不犯河水了,根本就是互相看不上,尤其是八班,一半以上都是混不吝的主,最讨厌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傻叉——这话是他们班那个刺头秋冷说的。 结果现在他们居然关系这么好? 是年级第一堕落了,还是不良少女改邪归正,带着她一帮梁山好汉被招安了? 不管真相是哪种,都过于匪夷所思。 他们需要缓缓。 其他班还在消化这个怎么想怎么诡异,但毕竟已经眼见为实的事情,一班八班已经在暗地里较上了劲。 八班是因为和牧若延的名次赌局,输的班运动会结束那天要请大家喝奶茶。 为了奶茶八班拼了。 一班则完全是学霸们对于胜负的执着。 除了学习其他的也不想输! 至于挑起这次比试的本人牧若延,秋冷觉得他纯粹就是为了好玩。 白月光看上去温和稳重,秋冷越是跟他相处,就越是发现他性格里生动的一面。 第33章 ◎不愧是亲姐弟◎ 李俊生跑的没有年轻人快, 过来就被挡在了外围,听到人群里秋冷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当即腿就软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颤抖着手扒开人往里挤, 早知道不瞎给他们报名了,运动会什么的, 集体回忆什么的, 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他一面祈祷一面暗骂自己, 如果秋冷的脚真出了什么事, 他这个做老师的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牧深也被秋冷一嗓子吓到了, 揽着腰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不忘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手,看着挤过来的人,少有的出现了抑制不住的焦躁情绪, 本来就冷峻的一张脸罩上了寒霜:“让开!” 周围都是大他几岁的高中生,却硬生生被他的气场压住了, 停止了往前挤过来的动作,白迁和彭向晨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李俊生这才得以突破重围, 清了个口出来,带着他们去医务室。 隔着医务室还有一个走廊, 校医就听到了白迁心急火燎的叫喊声, 赶快小跑了出来, 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 “怎么了,晕到了!?” “摔倒了。”李俊生边走边交代了一下情况。 校医被左右护法白迁和彭向晨挤成了边缘人物, 差点连医务室的门都没能进去, 气得柳眉一皱, 发火了:“赶集呢你们!全都出去外面等!” 然后只留下李俊生, 抱着秋冷的牧深, 其余闲杂人等通通被拒之门外,包括被无故波及的牧若延。 “把她放椅子上。”校医吩咐牧深。 牧深目光逡巡了一圈,把秋冷抱到病床边动作小心地放下去。 校医拿完药瓶子回头发现椅子上没人,转嘞个方向才看到人在床边,只好拿着药过去:“我先帮你看看手。” “先看脚先看脚。”秋冷两只胳膊搂着牧深的脖子不放,闭着眼睛一迭声地说到。 “脚怎么了?”校医这才往下看。 秋冷膝盖上两个护膝灰扑扑的,其中一个整个被磨破了,露出来的皮肤红红的,但好歹没有流血。 脚踝看上去有些微肿,应该是扭到了。 “还好戴了护膝。”校医说,“脚问题不大,眼睛受伤了?老闭着干什么?” 秋冷这才睁眼,但还是不敢往自己的脚看,声音还带着鼻音:“我脚还在吗?” 牧深:“……”所以刚才是真的以为自己脚掉了?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会有的反应? 校医没忍住被她逗笑了:“还在,你自己看。” 秋冷哭唧唧地斜着眼瞟了一眼,猛地松了口长长的气:“那怎么我脚没感觉了?” 校医脸色严肃起来:“鞋脱了我看看。” 秋冷弯腰要去脱鞋,牧深先一步蹲下去帮她把鞋脱了,小心的握着她的小腿,动作轻柔的把她的运动长袜褪下来。 右脚没事,左脚脚踝整个呈暗红色,校医轻轻按了按,问秋冷疼不疼。 “疼……又好像不疼……”秋冷陷入自我怀疑。 “待会得去医院一趟,要拍片。”校医说,“我先帮你处理下手上的伤,你们叫个出租车,车来了就立刻去医院听到没?” “我脚断了吗?”秋冷一脸震惊,眼泪又要往下滚,“还能好吗姐姐?” “当然能。”校医哭笑不得,秋冷睫毛上沾着眼泪,白皙的小脸上两道泪痕,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校医被那声姐姐叫的心都要化了,拿棉签沾了药轻手轻脚帮她处理手上的伤:“脚肯定是扭到筋骨了,其他的我不敢确定,疼得都麻了你居然也没晕过去,只掉了点金豆豆,算是很勇敢了哈,难道以前经常受伤习惯了?” 要是牧若延在这儿,就会发现他弟耳朵竖了起来。 “嗯。”秋冷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可不是嘛,她以前身体差,基本都躺床上,十七岁以后情况恶化,就不止是需要静养那么简单。 哪怕是好好躺着,身体也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占据,整个人好像被一双大手捏住肆意扭压,疼得她连喊都喊不出来,何况她也没力气喊,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家里的人全都跟着受罪,姐姐和妈妈又要哭,爸爸会请假好多天一直守着她。 疼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不是习惯疼痛,而是习惯了忍耐。 她依然会哭会撒娇说难受会要姐姐陪着念书给她听,但绝不会让自己露出疼到扭曲不忍的表情,不想让家人因为无法帮她分担而愧疚。 反正表不表露出来都是那么疼,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小帅哥。”校医叫牧深,“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要我帮你们叫车吗?” “我已经发现信息给司机了。”牧深一直盯着她给秋冷处理手上的伤,冷着脸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出他紧张担心的情绪,“马上就到。” “你弟呀?”校医小声问秋冷。 “嗯。”秋冷点头,不要脸的替他自夸,“帅吧?” “帅,挺酷的。”校医转向牧深,“你姐姐手没事,虽然看上去肿,但是没伤到骨头,就是伤的是右手,接下来几天得提醒她少用,写字也要少写,恢复会快一点。” 牧深礼貌地点头:“知道了,谢谢。” 司机很快就打电话过来:“小少爷,我到了,学校不让开车进来,你们在哪?” “马上出来。” 牧深挂了电话,伸手去抱秋冷,秋冷往后一缩:“我自己走。” 牧深根本不听她的,动作强势地把她抱了起来:“别动,小心你的脚。” 他抱着秋冷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待会儿去看医生,疼了就喊,别忍着,又不丢人。” “哦。”秋冷回答的怪敷衍的,被牧深瞪了一眼。 车子只能坐下四个人,李俊生,牧若延,牧深,秋冷刚好四个,白迁和彭向晨被留在校门口干着急,想打车才发现忘记问是去哪个医院,只好在学习小组的群里问了牧若延一声,等着大神回复。 李俊生本来以为要去市医院,结果车子根本没往那个方向开,直奔三环外,停在一家一看就消费不起的私立医院门口。 下车秋冷怎么都不让牧深抱了。 牧若延在旁边看着呢!不能让弟控觉得她在欺压他的宝贝弟弟。 牧深看了一眼秋冷偷偷瞥向他哥的眼神,睫毛颤了颤,目光暗了一瞬,没有再坚持要抱她,但还是攥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扶她下了车。 早就有医生等在门口,推着轮椅走过来:“少爷,小少爷。” 牧若延和医生到了招呼,医生二话不说推着秋冷去做检查,后面跟着的护士引着他们去单独的休息间,茶和水果也很快送了过来,牧深心不在焉,喝了口茶就出去找秋冷去了。 李俊生这才知道学校里除了成绩从不显山露水的牧若延家底不简单,但牧若延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问,毕竟学生的家世怎么样,跟他这个做老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区别对待谁。 秋冷的手和校医说的差不多,问题不大,皮外伤加扭了一下,注意休养就好。 脚就比较严重了,踩到杯子失去平衡的时候应该就伤到了筋骨,她还爬起来没轻没重的跑步冲刺,直接导致骨头错位,轻微骨裂,主治医生是个慈眉善目的爷爷,给她矫正了骨头,还挺佩服小姑娘的,疼的眼泪水狂掉,表情硬是绷着没乱。 医生怀疑她是个小明星,平时过度注重表情管理,不然哪个小年轻这么能忍。 走的时候医生询问牧深需不需要每天定时上门检查,秋冷狂摇头。 不要啊!她真的不喜欢麻烦别人。 “不用了。”牧深顺着她的意,秋冷刚要放心,又听到他说,“郑医生以后会负责。” “那就好。”医生笑了笑,“小郑我还是放心的,上药让她来,你和小延别乱动,不小心碰到骨头会加重病情。” “知道了。”牧深说,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就走了。 秋冷神奇的看着牧深,这医院明显就是牧家的私人医院,这小子居然没有对他们牧家的人摆臭脸。 不过她想了一下,好像每次郑医生来他也不会板着脸。 “小时候病了都是关医生给我看病,对我挺好的。”牧深,“郑医生算是他弟子。” 小朋友还挺恩怨分明。 后面两天的运动会秋冷只能被迫在家静养,牧深也没去学校,每天一大早就来敲秋冷的门,不由分说把她扶到隔壁去。 “我在家就可以静养。”秋冷一边用左手拿着勺子喝粥,一边企图用右手夹馄饨吃,被牧深凉飕飕的看了一眼,只好把右手放下了。 牧深走过来把馄饨挪到她左边,放了个勺子:“不是老说你家没空调冷吗,我哥说给你装一个你又不愿意,还有地暖,你也说不用。” 当然不愿意,她的零花钱怎么够买一台空调。 过年她爸妈回来她怎么解释,难道说隔壁邻居实在太好心所以送了她家一套空调设备? 秋冷想了一下原书里他爸的性格,估计会把她抽得小腿开花,然后押着她去隔壁,把所有钱一分不少的赔给牧若延。 他们赚钱不容易,空调本来就是额外开支,对于他们家的条件来说不是享福而是负担,所以秋冷不愿意。 好在牧若延和牧深都不是霸道总裁,没有强行让人上他们家安空调。 要是她对上的是男主苏修辰,别说安空调了,早就指挥人来给她搬家,住到他安排的地方去了。 想想都可怕。 秋冷用左手笨拙的舀起来一个馄饨,慢吞吞喂到嘴边吃了,吃了一会儿后觉得熟练了就换上筷子,一碗馄饨吃完,她差不多能用的似模似样了。 第34章 ◎祠堂罚跪◎ 转眼就快到学期末, 秋冷的脚除了不能做剧烈运动,平时走路已经没问题了。 之前郑医生给她开了药,早中晚都要擦, 李俊生就把她的药拿了一份到校医务室,中午她就去找校医帮她换药, 一来二去熟悉了, 刚开始那两个星期她情况比较严重, 每天吃完午饭校医就带着药到教室帮她换。 秋冷脚能走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校医室还轮椅。 “能走路了?”校医姐姐把轮椅接过去, “这玩意儿也没人用,不用急着还。” “那感情好。”白迁顺势就要把轮椅往回拉,“咱们再用几天。” 秋冷给了他一脚:“利索着呢,放回去。” “一点不疼啊老大, 你脚是不是还没力气?”白迁说。 秋冷:“……”我是不忍心踢你啊混蛋。 还完轮椅回教学楼的路上白迁依然没放弃让秋冷再当一段时间轮椅少女的念头:“老大你再养养呗,万一留什么后遗症呢?” “少他妈乌鸦嘴。”彭向晨踢了他一脚。 白迁顿时来劲了:“看, 大晨这一脚才叫踢人,有力道!哎那不是鱼听兰吗?” 秋冷也注意到了, 不是鱼听兰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生, 一群人一起往教学楼背后走。 这是干嘛?莫非是有人要跟小兔子表白, 拉人壮胆? “肯定不是。”白迁以自己丰富的小混混经验看出那群人绝对没安好心, 眉头一皱:“老大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秋冷说。 市一中曾经重新修建的时候空了好几个老校舍,其他的都陆陆续续在这两年时间内拆完重建了, 还剩下以前一幢宿舍楼, 因为位置比较偏, 暂时就没动工, 这边比较安静, 傍晚时候是背书的好去处,中午就几乎没什么人过来。 秋冷他们三个人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躲在拐角处静观其变。 “另外几个人是谁啊?”秋冷用气声问。 白迁摇摇头:“反正不是我们班的也不是一班的。” 两人只能寄希望于彭向晨,彭向晨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好像是理科二班的。” 他们走到楼道前的空地上,那群人中的一个男生先开口了:“你们一班的是不是都是傻逼?为什么帮八班那群人补习?还组什么学习小组,吃多了撑的吧。” 鱼听兰弱弱道:“是我们班主任组的学习小组。”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女生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看着鱼听兰,“咱们前三个班的人顾好自己就行了,管吊车尾的干什么。” 鱼听兰没说话,其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质问她。 “鱼听兰,我们可是把你当朋友的,之前你从二班升上一班,我们还为你高兴,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鱼听兰小声问。 秋冷就佩服小兔子这一点,你说她胆子小吧,她每次面对气场比她强大的人就软乎乎的,很好欺负的样子,但该说什么依然说什么。 “现在我被你们那个学校小组的人从一班挤下来了!”那个女生愤怒的说,“还有孙进!我们俩这次月考的考分本来是可以进一班的,但是你们一班吊车尾的那两个人居然考分一下子上去了十几分,我们被刷下来了!” “要不是你们班成绩好的几个人多管闲事,我们是可以稳进一班的。”她旁边的男生颇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鱼听兰咬了咬唇,“你们的成绩也上升了啊,虽然没进一班,但有进步就好……” “闭嘴!”女生叫到,“这话安在你自己身上你能甘心吗?什么叫只要进步就好了,那让你每次考试都进步,但永远留在我们二班,你愿意吗!?” “愿意的。”鱼听兰虽然小声,但坚定的说,“我不跟别人比,跟我自己比就好。” “……” 一群人被鱼听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话堵得想吐血。 干得漂亮。 秋冷没忍住笑出了声。 因为那句“不要跟别人比,跟自己比就好”是她说的,后来被李俊生写在了阶梯教室的白板上,至今都还在发光发热鼓舞着八班的人,他们不指望一飞冲天,只要自己每次考试都有进步就行了。 “谁!?”一群人正在气头上,察觉到有人在偷看登时找到了发火的契机,愤怒的转头向墙角看过来,然后在看到秋冷的粉头发的时候表情全都空白了一瞬。 秋冷暴露了,只好慢悠悠走出来。 这边地上满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头,拆旁边楼的时候漏下的,白迁和彭向晨怕她脚又崴到,一边一个护着。 在那群学生眼里,秋冷如果一个装模作样的大佬,还有左右护法。 二班的学生都算是好学生,平时跟他们这些不良生基本没接触,但秋冷他们三个人在高三部可是臭名昭著的,尤其是秋冷,他们老师以前都跟他们耳提面命,遇见了绕着点走,千万别跟她有什么交集。 现在哪怕秋冷的成绩一骑绝尘,已经被划分到了好学生的阵营,但那也仅仅只限于成绩。 她的人依然留在扛把子的传说里。 “操,老子的人你们也敢找她麻烦?”白迁说。 二班的学生们:“!!!”谁的人!? 鱼听兰:“!!!!!!”谁的人!? 秋冷:“???”谁的人!? 只有彭向晨一脸理所当然,和白迁配合的紧密无间:“就是,白哥罩着的人,你们找她麻烦是不是该问问老子们?” 这俩一口一个老子,好久没有摆出以前这幅样子对待谁了,还挺兴奋。 秋冷就静静的看他们表演。 白迁走着走着踢到块砖头,顺手捡了起来:“啧,什么破路,鱼听兰你过来,他们是不是强迫你跟他们到这来的?” 几个男女生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砖头,一动不敢怕他下一秒就拍过来。 鱼听兰小跑过来扶住秋冷:“轮椅呢?” “还回去了。”秋冷说,“还没吃饭呢。” “那赶快去吃饭啊。” “等下。”秋冷杵着鱼听兰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石子路还真是不好走,她往前走一步,那几个学生就往后退一步,双方距离一点也没拉近。 “你们几个。”秋冷喊了一声,“是二班的吧?” “那又怎么样?”其中一个男生回了一句,但气势不足,听上去像是礼貌的询问。 “操你们站近一点。”白迁很不满意,居然还要秋冷大声说话,万一扯到脚上的伤怎么办,“站那么远是不是想跑?” 几个学生脸色难看的挪近了点。 不怪他们,白迁拎着板砖的样子真的有点可怕。 秋冷要是第一天穿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第一个带头跑。 “你们考试,只跟咱们学校的人竞争吗?”她问。 “啊?”几个学生还以为秋冷要像白迁那样放狠话,没想到她开口的语气还挺平和的。 “是不是高考考过了一班的,就能全国第一了。”秋冷笑了笑。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刚才骂鱼听兰的那个女生小声说。 “那你们找鱼听兰有什么用,你们在进步,一班的人也在进步,又不会留在原地一直等你们,咱们学习小组里还有一班的人被八班反超了的情况呢,也没见他找麻烦啊,要么你们跟他学学胸襟宽广点?” “谁啊?”女生下意识的问。 “牧若延啊。”秋冷说,“这次成绩你们没看吗。” “看啦。”女生的重点被秋冷牵着鼻子走了,“你第八名,哪里反超年级第一了?”她说到后面底气足起来了。 “你们不要这么想嘛。”秋冷循循善诱,语气好的不得了,“上次我三十二,这次第八,足足前进了二十四名,牧若延就不行了,他一直停在第一名,一点进步都没有,我赢啦。” “放——”另一个女生开口就要反驳,意识到自己在跟八班的刺头说话,硬生生把后面的屁字咽回去了,“牧若延这次总成绩比上次提高了十四分呢!怎么没有进步?” 秋冷“咦”一声:“原来你们还是看成绩的啊,我以为你们只看名次呢,那刚才鱼听兰没说错啊,别人进步你们都看得见,干嘛不承认自己的进步,非要盯着那么排位。” 得,话题又被绕回去了。 几个人看着她敢怒不敢言,回想起了五分钟以前被鱼听兰堵得差点心肌梗塞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旧梦重温了。 “不服气的话你们也来学习小组啊,我们不怕有人成绩超过自己,欢迎学霸们加入。”秋冷诚恳的说。 然而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鱼听兰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不要在挑衅了啊!对面快哭了。 “谁稀罕!”最前面的女生一跺脚,包着一包眼泪跑了。 其他人也跟着她赶快跑了。 “小兔子你说话真气人啊。”秋冷看向鱼听兰,“都气跑了。” 鱼听兰:“……”明明是你气人。 “老大,追不追!”白迁十分亢奋。 “追什么?”秋冷无语了,“你敢打架试试。” “不是啊。”白迁才发现自己还拎着板砖,扬手扔了,“你不是要叫他们加入学习小组,我和大晨待会就去堵人?谁敢不进来削谁。” 秋冷想象了一下她带着两个小弟去堵人,以三人之力把一群学生包围在小巷子里,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空气中都是萧杀的气息。 然后白迁开口:“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加不加入!?” 学生们屈辱的哭着,最终屈服于淫威之下,含恨加入学习小组。 秋冷:“……我就随口一说,他们爱来不来,不准去堵人。” 过了两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李俊生讲完了题,还剩几分钟下课的时候跟他们闲话了几句,说二班的老师最近也想让他们班组个学习小组,说是因为看到一班八班搭配挺有效果,还专门找一班的语文老师和李俊生取了经。 第35章 ◎新的一年◎ 牧家本家的老宅在城郊, 不论什么时候回去,这里都像是一个巨大而寂静的坟场,所有人统一的穿黑色, 走路轻声细语,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行事风格, 都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样。 时间好像停滞在这里, 带着这些老旧的传统想要风雨无阻的延续下去。 牧若延刚进门, 下人就拿来了熨好的衣服和鞋。 “少爷, 老爷和老夫人正在会客, 等您过去。” “唔。”牧若延淡淡应了一声,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小深呢?” “小少爷还在祠堂。”下人低头敛眉,说话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 下人带他到了主宅的会客室, 里面传来交谈声,下人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 牧若延只能站在外面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雕花的红木门打开了一半,下人恭敬地请他进去。 里面的人短暂的停止了对话。 “父亲, 奶奶。”牧若延打了招呼, 又跟在座的人寒暄了几句, 垂眸坐到老夫人旁边,下人来添茶, 他接过去倒满, 之后就安静的坐着。 一直到整场会客结束, 牧若延都没有提起牧深一句。 父亲去送客人,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奶奶, 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会儿话,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被关在祠堂的牧深。 “待会儿过去看看你弟弟。” “嗯。”牧若延点点头。 “当年你想要自己出去读书,奶奶罚你,你生奶奶的气吗?”老夫人问。 牧若延笑了笑,没说话。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奶奶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所以我只让你在祠堂跪了三天,你那会儿才十五岁,有自己的想法很好,想出去跑跑看看也很好,奶奶知道你乖,每次叫你你都会回来,该做的事一点不含糊,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清楚自己的责任的。” 她说了一大串铺垫的话,话锋一转:“但你看看,我给你开了个头,现在就有人有样学样,奶奶只好罚他罚的重一点,倒不是不准他去,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别老是那么不听话。” “阿延啊,奶奶这是为了你好。”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温和,语气里却戴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仪,“你将来要坐镇本家,那么多分支都盯着,容不得行差踏错,也容不得有人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当年是他妈痴心妄想,以为凭着肚子里的种就能进我们牧家,现在这个小的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他今天敢学着你说要出去读书,将来就敢跟你争你的东西。” “以前你爱护着他,奶奶随你,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这次的事我不仅仅是罚他,也是在提醒你,兄友弟恭的戏让旁人看看就可以了,别真的上心,莫要被蒙骗了,明白吗?” 她盯着牧若延,眼睛里透着严厉的光。 牧若延反握住她的手背,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奶奶。” 老夫人这才笑了笑:“刚才你没有提起他,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了,行了,你去吧。” 牧若延退出来,不疾不徐的走过长廊,脸上的笑才慢慢的淡了。 他随手开了个空房间的门,里面的摆设又冷又硬,他在老榆木的太师椅一端坐了一会儿,想等心底那些压抑的情绪散了再去找牧深。 牧家本家这些老古董只看利益,看到他和牧深关系好,所有人都不谋而合的觉得牧深想要谋夺些什么。 他们守着牧家这些堆金砌玉的财富和滔天权势,自己满心算计不见真情,就也怎么去揣度别人。 又可笑,又可怜。 他也只是其中一个维系者罢了。 只是至少牧深不要像他一样被裹挟进来就好,他希望这个弟弟可以自由一点,开心一点。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声。 他打开微信,秋冷发了几张图片给他。 【牧若延,快选一选,哪个对联比较好?还有门神。】 图片是不同样式的对联和门神图,他挑了两个觉得不错的发过去。 【这么快就贴对联了?】 秋冷很快就回了过来。 【怎么可能,要大年三十呢,你们应该不会回来过年吧?我帮你们把对联贴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 牧若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回了一个好。 【代问牧深好啊,他不回我微信,没事吧?】 她这个“没事吧问”得很克制,应该是觉得牧深在本家心情不好。 【没事,我们过完年就回。】 他没有解释,这是他们自己的事,牧深肯定也不想让秋冷担心。 秋冷大概忙去了,之后就没有再回过来,牧若延觉得自己心情轻快了不少,大概是知道在那个远离了所有勾心斗角谨言慎行、被他和牧深真正当做家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回去。 他从主宅出来先回自己的屋子去抱了个厚厚的毛毯子,才一路去了祠堂。 本家的祠堂很大,位置在背阴的北面,夏天还好,冬天一到就冒着寒气,他上次跪了三天,不是老夫人大发慈悲,是他第三天晚上开始发高烧,父亲才求了情让他出来。 不行就让牧深也发个烧……但他不太舍得,这小子小时候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生病,不挑食但胃口奇差,好不容易养健康了,还是算了。 在祠堂关禁闭也挺好,过年这几天牧家本来就人多口杂,少不得又要在牧深面前说三道四,他在这里反而清净。 祠堂大门外有人守着,看到他过来就给他开了门。 里面清冷又空荡,牧若延才进去,牧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哥?” 只能进大门,祠堂里间落了锁,牧若延绕到另一边的窗户,从两米多高的窗栏间隔处把毯子塞进去给牧深,两人隔着窗子说了会儿话,他走的时候把秋冷给的盒子也塞了进去。 还好盒子小,不然只能等牧深出来再给他了。 “初二再拆,大概是生日惊喜。” “哦。”牧深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变化不大,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牧若延听得出来他情绪好了点,总算放心了。 “等结束回家,哥给你补过生日。” “嗯。” “也可以补过一个年。” “年夜饭还不是得我做。” “那让秋冷做。” “?怎么不是你做?” “行吧我做,你们愿意吃就行。” “……还是算了。” 牧若延逗弟弟逗开心了,才敲了敲窗户:“我走了,这几天忙,可能不能来看你。” “知道。” “明年好好考,我们学校录取分还挺高。” “嗯。” “怎么不回嘴,之前不是还跟我说那个录取分对于你来说如探囊取物。”牧若延调侃。 “少造谣,我嘴才没这么欠。”牧深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牧若延没听清。 “我说——”这次声音大了点,没有隔着墙,而是来自头上,牧若延抬头看向高高的窗户,牧深不怎么到怎么爬上去的,从窗栏里露出一双眼睛,“哥,不管忙到几点,都来看我啊,我等你。” “撒娇没用。”牧若延说,“饭自己按时吃。” 牧深:“……” 成功把自己弟弟堵了个哑口无言,牧大少爷心情很好的离开了祠堂。 他知道牧深是担心他忙太过不吃饭,所以让他记得来看他,他分着一点心在牧深这里,回想起来问人有没有给牧深送饭,自己也就不会忘记吃饭。 * 春节前夕的火车站拥挤不堪,秋明河一手拉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一边被往外走的人群推搡着,他努力回头想找人,差点被推到,还好身后的人拉了他一把。 “看什么呢,快走快走。”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才放心的往前走,提醒跟在身后的妻子:“拿好包,人太多了,什么时候新改的出口我都不知道,哎,变化还挺大。” 一直到走出火车站出口,人群在这里分道扬镳,浑浊的空气也像人一样四处奔流,秋明河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冷秀就朝着一个方向挥起手来:“冷冷!!” 他循着目光看过去,人群里奋力挤出来一个女孩,冲着他们跑了过来,跑到近前就被冷秀一把拉过去抱住,女孩才小声的叫了声爸妈。 秋明河刚被人挤的上气不接下气,出了站一口气还没喘匀,本来想感慨一下将近一年没回来,家这边变化大,就差点被自己女儿那一头不三不四的粉头发气到当街发飙。 这变化是挺大的,之前只是把自己画的花里胡哨,这次连头发都染了。 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学生?! 秋明河脸一撂就要开骂,被冷秀眼疾手快推了一把:“先回家,累死了。” “对对,先回家休息一下。”不孝女找到她妈这个靠山,全部行李都丢给了他,两母女挽着手亲热的去路边打出租车去了。 秋明河:“……”行,等着回家。 出租车路上堵了好几次,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大门是新换的,物业给我们配了ic卡。”秋冷拿出卡一人给了他们一张,“我领了三张,不然这几天出门不方便。” “小秋回来啦,接到你爸妈了吗?”门卫室里走出个大爷,笑眯眯的和秋冷打招呼。 “接到了。”秋冷刷卡开门,“李爷爷你怎么还没回家,过年还要值班啊?” 两人很平常的聊了几句,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秋明河和冷秀却震惊的半天没回过神。 从秋冷开口跟门卫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就处于卡机状态了,这老爷子什么身份,居然能让自己这个刺头女儿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第36章 ◎多了条尾巴◎ 年后开学比较早, 整个市一中只有高三部开始上课,偌大的校园好像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每天也能听到琅琅书声, 但只限于高三教学楼的教室。 不知道是因为最后一个学期学校领导大发慈悲,还是今年这届高三学习劲头太好想要冲一冲重点录取率, 学校对他们格外关照, 食堂破天荒的给高三部学生单独开了个夜间窗口, 晚上下自习可以去点烧烤吃, 比外面烧烤店便宜了将近一半的价钱。 这个诱惑没有人能抵抗, 所以开学了两天,食堂晚上的人比下午还多,学生们学累了都会跑过来撸个串喝个甜汤,天气还没回温, 桌上的小炉子还可以边吃边烤火,吃完了走读的回家, 住校的继续回去上加长晚自习。 秋冷上自习的时候还有些冷,下自习被班上同学约着去吃了个串, 又和白迁他们一起走路回去,到家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走暖和了。 人一暖和就容易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 慢吞吞的在包里摸索钥匙, 隔壁门“咯吱”一声开了。 秋冷哈欠打到一半,张着嘴巴对上了开门出来的牧深。 秋冷:“……” 她差点被呛到, 要咳嗽又咳不出来, 眼里被憋起了一包泪。 “不是说你们明天才回吗?”她哑着声音问。 牧深张了张嘴, 向她走近了一点:“也没什么事, 吃完最后一顿饭就回来了, 我哥明天才能回。” “这样啊。”秋冷点点头,嗓子依然痒得难受。 牧深走到了她面前,比她高半个头的个子挡掉了路灯照射过来的光,愈发显得他眸子黑沉,表情却是柔和的。 他要说什么,秋冷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等一下。” 牧深就安静的站着不动了。 两个多小时前他还在本家那个阴沉沉的老宅里,说是初七的团圆饭,不过是各家的人难聚齐,过了年就要各忙各的,所以就把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提前过了。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估计还要在祠堂关上十天半月。 老家伙根本不是不许他自己选学校,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罢了,从小到大的低眉顺眼屏息做人依然不能让他们安心,依然觉得他存了什么不纯的心思。 他们自己过惯了锦衣玉食驷马高车的日子,以为他也舍不得现在的生活,舍不得他们给予的朱轮华毂。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被那些话语兜头盖下来,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有时候想象一下十八岁之后他一走了之,父亲和那个老家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会觉得他懂事听话不争不抢,还是更加提防? 毕竟他这个被公开认回来私生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他闭了闭眼。 他其实没去吃那顿所谓的团圆饭,只是在筵席开始的时候去露了个脸,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牧家待他不薄,又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就先走了,父亲还给他叫了医生。 装模作样。 再睁眼的时候他把思绪拉了回来,秋冷一只手还按着他的肩膀,微微抬起下巴,对着他缓缓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五指用力扣住了他的肩头。 牧深的呼吸暂停了一瞬。 下一秒,秋冷只来得及微微偏开头,猛地对着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牧深:“……” 他还没什么反应,秋冷就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他脸上和衣服上擦:“啊啊啊对不起啊弟弟,我不是故意的!” 牧深退开一步,挡开了秋冷的手:“没事。” 秋冷被他推得往退后了一步,垂着眼没有再凑过来。 牧深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语气硬邦邦的,他暗自懊恼了一下,上去想解释一句,秋冷抬手推开了他。 他去抓秋冷的手,秋冷几下子甩开了。 牧深这才有点着急了,拉住秋冷挣扎的手腕:“刚刚是我不好……” 话刚开了个头,秋冷被他拉着退不开,避无可避,只能再次对着他打了个喷嚏,然后停也停不下来,狂打了五六个喷嚏后才勉强止住,差点哭出来:“你干嘛拉着我啊?口水喷你衣服上了你是不是要趁机讹我啊?” 她要气死了,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她以前从来没有过!丢死人了。 牧深:“……” 秋冷偷偷看牧深的反应:“你不许生气啊,是你自己拉住我的。” 牧深无奈的点了个头:“唔,怪我。” 秋冷忍不住笑起来:“我可能是换季鼻子过敏,今天在学校打一天喷嚏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明天我给你赔罪,等你哥回来,咱们给你补办生日,还有生日蛋糕,你喜欢吃蛋糕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 她话没说完,牧深突然拉过她的手臂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很短,一触即分。 “春节快乐。”牧深若无其事的抱完她,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头顶:“你变矮了。” “……”秋冷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是你长高了,少来炫耀。” 然后她也倾身抱了一下牧深,牧深站在原地接受了这个一点暧昧都没有的拥抱,垂下的目光扫过秋冷抱住他时贴过来的脖颈,瓷白的皮肤温热又微凉,听到秋冷在耳边说了句春节快乐:“你们不在我还挺想你们的。” 少年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我也很想你。 他在心里说。 正月十五那几天突然温度骤降,秋冷早上就不起来晨跑了,怕把自己跑感冒,寒风吹的人脑仁疼,鼻炎发作了几天都不见好,去学习小组的时候被白迁那个二百五咋咋呼呼吓唬了一通,说狂打喷嚏是小脑萎缩的前兆,气得彭向晨满教室跟他掐架,叫他少看点专骗老年人的科普小视频。 等牧深专门去找郑医生开来了药,秋冷的鼻炎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牧深觉得这个病就是专门跟他作对的。 介于他冷着脸把药给秋冷的时候气压极低,秋冷没敢说不要,还安慰了牧深一下说她下次鼻炎发作可以用,被牧深横了一眼:“什么叫下次用,情愿用不上才对吧。” “嗯嗯,对对对。”秋冷附和,“谢谢啊,药我拿走了。” 对于她这种敷衍式的无原则附和,牧深每次都会把脸冻起来。 秋冷觉得自己好像get到了牧若延喜欢逗自己弟弟玩的恶趣味,主要是牧深每次都冻脸,但除了冻脸又说不出什么有杀伤性的话,脸硬心软,说几句软话就能把他哄好。 简直不要太可爱。 彼时她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高中生英语竞赛,去之前赶快去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别说她自己了,老师和班上的同学们也不习惯,被带着去集训的那天,负责签到的老师点完名半天没走,半响才看向秋冷:“哦你来了啊,我老想着怎么还没看到你那个粉头发呢。” 之后她在深山老林的封闭式集训营里待了一个星期,直接被大巴拉到了比赛的地方。 居然是在莫临他们大学。 秋冷也不懂为什么高中生的比赛要在大学举行,莫临认识的人多,自己又爱热闹,早就知道她要去他们学校比赛,去那天的大巴上就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已经打听好日程,时刻准备着招待秋冷了。 莫大少说话算话,秋冷他们第一天抽签,第二天才比赛,他当天下午就领着一帮子朋友在比赛大楼外等秋冷,一半都是上次去云山会馆已经认识的,大家乱七八糟的打了招呼,带着秋冷出去吃饭。 晚上莫临送秋冷回临时安排的宿舍,就在学校旁边的宾馆,莫大少不要脸的自请上去喝杯茶,秋冷看出他有话要说,没等他说第二遍就同意了。 莫临反而教育起她来了:“秋冷小朋友,我实在应该提醒你一下,大半夜不要让男人去自己的房间,你是不是太不警惕了?” “那你快走,小朋友要休息了。”秋冷把他关在门外。 “哎哎哎我说的是男人!我不算。”莫临在外面叫门。 秋冷忍着笑开门给他:“你不是男人啊——” “对。”莫临一本正经,“阿延把你当妹妹,我就是你半个哥了,不算男人。” 秋冷:“……”你脸呢? 进了房间莫临就直奔主题了。 “我前几天见到荣舒了。” “谁?”秋冷没想到她来比个赛还能和女主扯上关系。 莫临却以为是她忘记了:“阿延的青梅竹马,荣舒,上次吃烧烤的时候还说过。” “嗯。”秋冷点了点头,“然后呢?” “她问我阿延过得怎么样,还跟我要了阿延的联系方式。” “那挺好的呀。”秋冷说。 反正这次她不会让牧若延出事,他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他那么喜欢荣舒,之前还跟秋冷说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现在能重新联系上不是很好吗,这样的话说不定荣舒也不用和苏修辰虐恋情深了,和心底的白月光在一起应该会更幸福吧。 秋冷虽然不想掺和进男女主的感情和主线剧情里,但她对荣舒的印象很好,毕竟是女主。 “好什么,我没给。”莫临说。 “为什么?”秋冷烧了杯水递给他。 “为了阿延。”莫临接过水放到一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他在牧家的山庄遇到火灾的事吗,当时还有另一个世家的孩子也困在里面,但他在的位置比较偏,没被及时找到,最后只有阿延得救了。” “荣舒的哥哥,就是另外那个孩子。” 秋冷脑子翁的一声,好多情节如同一根线找到了线头,连了起来。 第37章 ◎她要从死神手里抢人◎ 三月份一过, 天气开始转暖,早上出门的时候嘴里哈出的白汽都没有那么明显了,淅淅沥沥的下了两场小雨, 惊蛰已至,万物复苏。 早上秋冷照样六点半起床, 听着英语新闻出去小跑一圈, 回来的时候通常会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上遇到牧深, 弟弟已经买好了早餐等着她, 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回去。 一开始秋冷还没发现, 两三天后她才生出疑问:“你怎么只买两份?” “我吃过了。”牧深说。 秋冷拆穿他的谎话:“刚才早点铺的大婶还说你每天买的两份早餐是帮她开张呢。” 牧深被戳破,只好承认了:“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秋冷问。 牧深瞥她一眼,口气淡淡的:“你和我哥每天那么早就走,我一个人懒得吃。” 秋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毛病? 她和牧若延最近确实走的早, 高三下半个学期学习任务紧,大家连中午吃饭都是争分夺秒的, 秋冷还好,大概是上个学期打好了基础, 这个学期又重点是复习,她不仅不吃力, 甚至还更加如鱼得水。 三月初的周考, 她直逼牧若延, 拿了年级第二。 大概是她逆天改命的努力和勤奋激励了大家,不止八班, 以往扫尾的五六七几个班级都积极了起来, 成绩形式一片大好, 虽然年级排名没怎么变, 但整体分数直线上升。 学习小组成了固定模式, 都不需要老师,很多学生自发组织,牧若延好像天边的月亮,温和不灼人,但是过于高岭之花,大家不敢去找他,反而是八班曾经的扛把子秋冷由于风评太好,渐渐的就有学生专门跑到八班来跟她请教问题。 老师们甚至还去跟李俊生调侃,说秋冷以一己之力拉动了整个高三部的学习动力。 李俊生和其他老师合计了一下,孩子们自学动力这么足,必须保持下来,于是早自习也搞成了串班模式,类似学习小组,秋冷可以带着大家精进一下英语口语。 秋冷每天就提前到学校,准备一篇合适的新闻稿,自习上放给大家听,讲讲一些考得到的冷门词汇。 她来得早,牧若延首当其冲被波及,被迫和她一起早早到校,但白月光没意见,说自己顺便也口语冲刺了。 所以他们最近买了早餐也不在家里吃了,都是带着边走边吃吃,牧若延路上还能给秋冷补一补化学,感叹一下她实在没有学化学的天赋。 现在牧深跟她这么语气淡淡的一说,秋冷马上听出来了,这小子就是变着法的说她抢了他哥,在这敲打她呢。 多大个人了,还要哥哥陪着才能吃早餐,离谱。 然而吐槽归吐槽,第二天秋冷提早结束了晨跑,在早点铺买了三份早餐,牧深来的时候就塞了一份给他:“喏,你哥起得晚没办法陪你吃,我陪你吃,不吃早餐……” “长不高。”牧深接了她的话,把她买好的早餐拿过去,“不晨跑了?” “跑了一会儿了。”秋冷满意的看着他咬了一口包子,“其实不跑也没什么,就是习惯了。” 两个人边吃包子边慢慢绕着小区外的林荫小道散步,秋冷几下子就吃完了自己的,突发奇想要和牧深玩个游戏:“弟弟,我记得你会好几门外语?咱们来玩个好玩的。” “会的不多。”牧深说,“想干什么?” “咱们分别闭着眼睛随便指路上的东西,然后另一个人用不同的外语说提示,看谁猜的快好不好?”她眼睛亮亮的,像找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语气中带着兴奋。 “行啊。”牧深吃完最后一口,把装包子的纸袋折了起来,“谁先来?” “你先吧。”秋冷很尊老爱幼的说。 牧深就闭了眼,手指抬起来随便往某个方向一指。 “le parasole chinois。”秋冷说。 “梧桐树。”牧深即答。 “对了。”秋冷拍了拍牧深的手臂,“你会法语呀弟弟,厉害。” “到你。”牧深睁开眼。 秋冷闭上眼睛,站在原地抬手抓了抓。 牧深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她牵着,她才放心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指住了前方,刚好有个可爱的小女孩跑过来,被秋冷一指,小朋友就笑了起来,正要出声跟漂亮姐姐说话,牧深抬起手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女孩轻轻抿住唇,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牧深。 哎呀这个哥哥也好好看。 “carina。”牧深说。 “小可爱,意大利文,但你这说的什么词……”秋冷睁开眼睛看向小女孩,当即自己打脸,表示牧深这个词说的真贴切,走过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逗得小孩子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路,秋冷玩得不亦乐乎,发现牧深那么多原文书不是白看的,他懂好几国语言,发音标准又漂亮。 “以前在本家每个周末都和我哥一起上外文课,有外教。” “现在不上了?” 牧深点了点头:“不用每周都回去了,有基础就可以自己学。” 秋冷倒是不觉得惊讶,像牧家这样的家庭,经常要和外国人打交道,不学点外语都说不过去。 后来这个小游戏就成了固定项目,每天早上牧深吃着早餐和秋冷一起玩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早点铺给牧若延买上一份早餐,之后秋冷和白月光一起去上学,牧深就独自坐公交车去学校。 “你弟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跟你撒娇啊?”一起去上学的路上秋冷问牧若延。 “怎么说?”牧若延慢条斯理的啃包子,姿态和牧深一模一样,不愧是兄弟。 秋冷:“早上没人陪他他就不吃早餐,是不是你惯的?” “冤枉啊。”牧若延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弟小时候确实是小猫胃,长大了吃东西也吃的不多,但不会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没听说过要陪着才吃早餐,“他不吃早餐?” “一开始是。”秋冷说,“不过还好我发现的早,每天早上盯着他吃呢。” “那他吃了吗?” “吃了。”虽然吃的不多,但只要她买了,他就能好好吃完。 “……”牧若延临时改了口,认真地道:“嗯,他就是爱撒娇,我惯的,只能你多担待了。” 秋冷:“……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绝对没有。” 进了学校就开始忙,秋冷先去办公室找值班老师要广播室的钥匙,老师还没来,倒是关主任开了抽屉把钥匙递给她。 关主任对秋冷一直都是不看好的态度,三月份她抱回了全国高中生英语演讲竞赛的一等奖,又染回了头发,这位严肃的主任看到她才算是不板着脸了。 然而后来秋冷拒绝调班继续留在八班的行为,又让他不想正眼看这个问题学生了,虽然现在她制造的问题换了一种。 “进一班是所有学生努力的目标,她说不进就不进,让其他学生的拼搏和努力算什么?”当时关主任找李俊生谈过话,上来就给秋冷的行为扣了个影响士气的帽子,狠狠批判了一通。 李俊生帮秋冷说话:“主任,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但我们设置班级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有目标,有能衡量自己能力水平的一把标尺,但绝不是为了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只要她能好好学,其实在哪个班都是一样的。” 关主任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后点了点头:“行,你的学生你说了算,但我希望你对他们负责,而不是什么都有由着他们胡闹,这不叫鼓励,叫放纵。” “知道的,谢谢主任关心。”李俊生四平八稳的回过去。 关主任被气得不想说话,挥了挥手让李俊生出去了。 他好像还是曾经那个理想主义至上,让人时常想批评他理想不落到实处就只是空想的老师,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关主任看了看眼前接过钥匙,跟他说谢谢的秋冷。 或许老师和学生也是互相成就的,他时不时也该改一改凡事都以自己的准则为优先,觉得学生只要接受安排就好的想法了? 他看着秋冷出去的背影,一时间沉思了起来。 除了上课时间,秋冷几乎都和牧若延在一起,自习一起,学习小组一起,不止学生,老师们都习惯了。 偶尔看到他俩没在一起,还会问一句另一个人哪去了。 老师们不像学生,每天都和年级第一第二泡在一起,也没有小年轻门那么多心思,经常看到他俩在一起,自然而然就以为他们谈恋爱了。 但他们都很有“分寸”,既没有影响学习,也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八班的老师们有时候还开开他俩的玩笑,说秋冷是牧若延的小迷妹,左一声大神右一声牧老师的。 四月底的月考完,白迁和彭向晨的成绩又上升了不少,为了感谢秋冷每天给他们补课,家里给了钱让他们约着秋冷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放松一下。 本来他们是只打算喊喊老大的,但想想以前每次老大和牧若延吃去吃东西都带上他们,他们只好知恩图报的又叫上了大神。 因为是周末,大神又带上了他的弟弟,秋冷觉得自己一个女生必须带姐妹,就叫上了鱼听兰。 六人组拉了个群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找个农家乐去放肆的打麻将吃烧烤。 玩别的太累了,现在他们就只想瘫着。 主要是因为秋冷最近迷上了算牌的快乐,第一个拍板同意。 啊,麻将,多么美好的发明,多么奇妙的排列组合。 六个人,那就必定有两个人不能上场。 牧深首先排除了自己:“我烤东西吧。” 第38章 ◎一个叫秋冷一个叫秋深◎ 四月一过, 五月份的天就真正暖了起来。 早上提前到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教室后面悬挂的高考倒计时红得艳目,课间也没有几个人打闹了, 要么趴在课桌上补一会儿觉,要么抓紧时间做习题。 秋冷还挺享受这样的时刻。 毕竟以前这些紧张的感觉她都是从姐姐那里听来的, 虽然她嘴里说着这样的日子好苦绝对不要再有第二次, 秋冷就笑着附和自己幸运不用经历, 但心里其实是羡慕的。 现在她身处这样的环境, 莫名有种圆梦了的快乐。 市一中改了高三的休息时间, 最后一个多月每周只休半天,周日下午的那段时间她就会抓紧机会叫上白迁他们,一起溜到隔着学校三条街,直线距离不超过千米, 却要转两趟公交车的明峰路去吃一顿火锅。 明峰路这边全是各种美食店,都不算高档, 学生仔来的最多,周末两天中午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秋冷算了算,那么多家小吃店, 她每周来一次都不带重样的。 这天彭向晨被他爸叫回家去了, 牧若延被牧家接走, 要第二天才回来,晚自习也请了假, 秋冷就和白迁两个人去吃东西, 说巧不巧, 居然又遇上了禹盛。 上次见还是在她吃火锅吃撑了的那天晚上, 这次见, 秋冷捧着个冰吃的正欢,白迁帮她端着杯奶茶,因为刚才出店门的时候她被人撞了一下,白迁差点和那个撞她的男人吵起来,被拉走的时候压着火气,之后脸色就不好看,大街上逮谁瞪谁。 然后就瞪到了禹盛。 两人眼皮子一碰就有一种要干架的气氛呼之欲出,跟禹盛在一起的中年男人连忙拉了他一下:“小盛,朋友啊?” 禹盛看着他们没说话。 虽然上次白迁帮了他,但两个人以前没少起冲突,上次他去道谢,跟彭向晨还能好好讲话,偏偏到了白迁这里还差点再次吵起来,再加上现在白迁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禹盛把“算是”两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倒是秋冷主动上来打了个招呼:“好巧。” 白迁属于什么情绪都挂脸上的人,刚才也没生气,结果禹盛居然没主动说他们是朋友,他顿时觉得上次帮忙是帮了条狗,吊儿郎当的站在秋冷身后继续瞪人。 禹盛朝秋冷点了点头,中年人走了上来,他就介绍了一下:“孔叔,这是我认识的……同学。” 孔叔就是上次秋冷遇到禹盛,从小饭馆里出来喊他的那个中年男人。 秋冷认出他来,礼貌的笑了笑:“叔叔好,我和禹盛以前认识,算半个朋友吧。” 孔叔和她打了个招呼,夸她长得好看,话语里却多少带了点轻蔑和看不起。 禹盛以前的朋友那不就相当于是小混混,尤其是她后面那个,一脸凶相怎么看怎么不是好鸟。 孔叔拍了拍禹盛的肩:“我去买包烟,你来找我。” 说完就拐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巷子不深,尽头处有家店面很小的报刊亭,边上支着一个架子卖烟,他走过去和店主聊了几句,倚着墙开始抽烟。 白迁也把手里端着的奶茶递给秋冷:“老大,我先去领个票,位置就在上次吃串串哪家旁边,我去排队。” 然后他也不跟禹盛打招呼,迈着腿目不斜视的走了。 秋冷的冰还剩大半,就把还没开封的奶茶递给禹盛:“喝吗?刚买的。” 禹盛犹豫了一下,伸手来接,拿过奶茶的时候触到了秋冷的手,因为捧了一路的冰,凉得有些沁手,玉石一样。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戳开奶茶就猛吸了一口,然后被一颗珍珠堵了嗓子,弯腰捂着嘴咳嗽起来。 秋冷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笑的止都止不住,禹盛盯着她的笑脸看了一会儿,觉得被碰到背都烧了起来,强行止住咳嗽站直起来。 “最近咳,咳咳,过得好吗?”他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可以寒暄的词,自己都觉得生硬。 “挺好的。”秋冷说,“学习比较忙,你呢?赚钱没?” 禹盛笑了笑:“还没,先跟着学,不过孔叔说我表现好,能吃苦,下个星期带我去公司总部见老总。” “这么厉害?”秋冷是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那你加油啊。” “嗯。”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旁边有一群学生过去,是秋冷他们隔壁的立刻七班,平时没少跑来八班找秋冷问题,远远的就看到她了,有人直接挥了挥手跟她打招呼:“秋冷,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不了,有约了。”秋冷回过去。 人群里一个清秀帅气的男生小跑了过来:“晚上你几点回去,咱们一路?我们就在那家吃。” 他指了指门面,又指了指一大群人:“我们等你。” “有什么企图?”秋冷说。 男生爽朗地笑起来:“我们老班今晚不在,大家想请你过去坐阵,给我们讲讲昨天复习的物理知识点,我们班大部分人都有点蒙。” 秋冷往那边看过去,一群男生女生整齐划一的给她摆了个“求求你”的双手合十的动作,活像大型拜佛现场。 “行啊。”她爽快的说,“那你们吃好给我打电话。” “我那个……没有你电话。”男生结巴了一下,“我们加个微信?” 秋冷掏出手机和他互相加了微信,男生转头就跑回朋友堆里,男生们围住他,还有人大喊了一声“你小子很能啊”,然后转头偷看秋冷这边。 这是干嘛? 秋冷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电话响起来,是白迁叫她过去吃饭了,她挂了电话邀请禹盛:“要一起吃饭吗?我们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得早一点吃。” “不了。”禹盛刚才脸上还带着点笑,现在看上去却像没什么精神,“我去找我叔叔了。” “好吧。”秋冷也不强求,“那我走啦,下次遇到请你吃好吃的。” 她走后禹盛看向街对面,那群学生正在火锅店门口的小桌上等位置,那个跑过来和秋冷讲话的男生拿着手机一直在打字,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谁发信息,有可能就是给秋冷。 禹盛猜测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秋冷留在学校,现在都能去别的班给人讲题了,很优秀的样子,先不说那个男生要电话方式的挺迂回,但起码他和秋冷一样,都是学生。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是那身很土,却又让他有点怀念的高中校服了。 他已经不属于那个可以放肆笑闹,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世界了。 他皱了皱眉,很快把手里的奶茶喝完丢进垃圾桶,转身进去小巷子找孔叔了。 秋冷本来以为能两次都遇见禹盛已经是件很奇妙的事了,毕竟她和鱼听兰关系那么好,也从来没能在街上偶遇,包括白迁他们,都是靠电话联系,没有任何联系却能在这个城市的街道遇上,属于是传说级别的巧合了。 第三次遇到禹盛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禹盛不是悄悄在她身上安了gps吧? 当然也不排除禹盛会在心里嘀咕她是不是个跟踪狂。 否则真的很不好解释。 对此秋冷只能说,大概是上天的安排。 那天她照例起来的很早,吃够了门口几家早点铺,想要换换口味,就拖着同样早起的牧深去了小区附近的另一条早点街喝豆粉汤,走的时候给牧若延打包了一笼蒸饺。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边停着一辆白底蓝漆的大巴,二十多个人排在门边等着上车,秋冷一眼就看了个子高高的禹盛,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人中间。 本来就是大清早,这里又是背街的小巷子,除了一条顺着道路延伸出去的人工河,几乎很少有人路过,所以这么一大群人在路边也不会阻碍交通。 “禹盛。”秋冷朝他挥了挥手。 禹盛猛地抬头朝她看过来,又赶快低下了头。 倒是大巴车门口背对着他们的中年男人闻声看了过来,秋冷和牧深走了过去,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孔叔叔,早。” 孔叔敷衍的对她笑了笑,对等车的人招了招手:“上车了啊,身份证准备好,一会儿要核对的。” 秋冷打的两个招呼都碰了软钉子,禹盛不理她,连看都没看他,孔叔也没回应,自顾自的跟人讲着话。 排队等上车的人倒是有好几个都友好的对她和牧深笑了笑。 车上下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笑脸阳光好看,他一下来,等车的人都连声和他打招呼。 “小陈老师早啊,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呀。”被叫小陈老师的年轻男子笑着说,“大家的身份证都拿过来,我这里登记一下,一个一个来。” 他登记完一个身份证就随手收进了旁边一个小篮子里:“待会儿车上咱们还有一个小短会要开,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代,如果大家放心的话就把手机交给我,我先保管,省得有人待会儿听讲不专心,当然如果不放心交给我的话请关静音哦。” 他语气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刚登记完身份证的阿姨就笑起来,把手机拿出来交给了他:“小陈老师说的什么话,对你还能不放心,咱们可是要跟着你一起努力的。” 小陈也笑:“肯定的啊阿姨,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发达了吧,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老乡,当然得互相帮助。” 秋冷听到这些对话,心倏忽就提了起来。 禹盛走在队伍最后面,一直低着头,秋冷把蒸饺递给牧深让他去前面等,自己则走上去拽住了禹盛的胳膊想把他拉走。 第39章 ◎我是来卷你们的◎ 禹盛知道秋冷没被骗, 也没被刚才车上慷慨激昂的一通演讲洗脑,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心头涌上来一股荒唐的愤怒。 都知道是传销你还敢上车!? 疯了吗? 他一开始很相信孔叔, 对方本来就是亲戚,虽然是隔了不知道多少关系攀上的, 但好歹在老家就见过, 这么多年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辗转就联系上了。 他退学后刚开始是很兴奋的, 不用去学校, 也不用被管束了,天大地大任他闯,学生时代那点跟同龄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权威和自信让他觉得社会也不过如此,可没过多久就碰了壁。 找工作难找, 就算肯吃苦,对方也未必要他。 好不容易在夜市摊找了个活干, 想着学点手艺,以后回老家十八线小城市也开个小烧烤店, 没想到遇到了闹事的,自己就算了, 还连累给他工作的孟叔受伤。 更让他难受的是, 经过这件事他才发现, 自己以为的那点学生时代的不良对于成年人的世界来说就跟打闹一样,见识过真正不讲规则的世界, 反而开始怀念被管束的日子。 人的本性大概就是贱。 后来他找不到工作消沉了一段时间, 还是孔叔看他这样, 就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干试试, 就像溺水时候递过来的一根树枝, 他想也不想就抓牢了。 一开始孔叔只是给他发了一些自己工作地方的照片,宽大的办公室,一看就很干净明亮的环境,时不时跟他说点工作时候的趣事,后来就带着他经常去听公司的讲座。 有时候也会带着他的同事上门来跟他聊聊天,讲讲以后的工作性质。 孔叔带来的就是小陈,大家都叫他小陈老师。 他很真诚,讲话有趣,说自己以前也是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受尽了白眼,现在照样混的人模人样,让他不要气馁,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他这么优秀只要肯吃苦肯努力,一定也能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禹盛当时感觉自己被这些话救了。 后来他积极的去参加讲座,也跟着孔叔去别人家里拜访,慢慢的开始感觉不对劲,等他彻底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孔叔一直在说服他,这个所谓的小陈老师也是,他变相的被控制住了,想跑也跑不掉。 这两天他一直想找机会走,可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不仅给他洗脑的频率多了起来,孔叔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曾经他也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人相信那么明显的骗局,但凡长了个脑子都不至于被骗的团团转,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没有想的那么简单,骗子也不会让你一眼就看出他是骗子,他们甚至更懂你的困境,懂怎么抓住你意志最薄弱的地方来拿捏。 很多人都是不知不觉的入了套,想脱身的时候已经不可能。 就算你明白过来,能离开也几乎不可能。 禹盛猛地拽住了秋冷的手,拉的她不得不弯腰凑近,他盯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嗓子一字一顿地咬着牙:“你他妈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救我?老子他妈不需要你救,你赶紧滚!找到机会就跑!” “那你跑掉了吗?”秋冷问。 禹盛沉默了。 秋冷的五指被他死死攥在掌心里,她没有挣扎,声音小而坚定:“我本来想报警的,但这个车没有车牌,事急从权,别担心,我有办法的,你得跟我一条心。” 禹盛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那个小陈老师已经看了过来,只好闭上了嘴。 秋冷看都不往后看,另一只手指住他,转身就喊:“小陈哥哥救我,他拽我!我手好疼啊。” 肌肉男几步跨了过来,禹盛猛地松了手,秋冷蹬蹬蹬连退几步,眼底迅速积攒起来一层雾蒙蒙的泪光,如果再给她点时间挤点眼泪,她几乎可以做到声泪涕下的控诉:“我本来想跟他说让他好好努力,没想到他突然叫我滚,还捏我手……” 她抬起手,手上被捏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禹盛才发觉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劲。 秋冷委委屈屈的回自己座位去了,小陈走过来看着禹盛,禹盛张了张嘴:“我……” 他抬起目光看了秋冷一眼,捏紧了五指不说话了。 小陈又转向秋冷,她坐在位子上生闷气,她那个弟弟秋深从上车报了个名字后就没有说话,现在也就是在旁边闷闷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样子。 小孩就是小孩。 小陈看了一会儿,朝禹盛旁边的孔叔扬了下下巴:“去,给秋冷妹妹拿个零食吃,司机旁边的箱子里有,我跟禹盛聊聊。” 孔叔站起来走了,小陈就坐到了禹盛旁边:“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话说开,之前哥就跟你说过,你很优秀,就是做事容易瞻前顾后,我也看出来你现在不相信我会带着你赚大钱,不过时间会想你证明……” 禹盛静静的听着小陈讲,这些话他不止听过一次,哪怕每次都换了内容,但形式差不多。 刚才捏着秋冷手指的那只手,掌心里全都是冷汗。 不是他的。 秋冷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她其实比他还紧张害怕。 可她还是上车来了。 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 所有的愤怒淤积在胸腔里,变成了一种一腔孤勇般的决心。 不管他会怎么样,一定要让秋冷安全的离开。 小陈讲的口干舌燥,禹盛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一下,但还是没开口说话。 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不用紧逼,像这种会有疑虑的人很多,他处理过很多次,这样的人如果能说通,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离开,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社会上的年轻小孩而已,全身都是弱点。 但长得好看,以后能成为不错的发展下线的门面。 那之后秋冷就一副生气的样子,一直到了地方都窝在座位上,中途去找小陈老师要手机,对方还给了她,看着她打开程序心不在焉的玩小游戏。 “需不需要跟你父母打个电话说一声?”小陈问。 “不用。”秋冷玩了一会儿手机就不想玩了,丢在一边,“他们在外地打工呢,才懒得管我,过年回来还大吵了一架。” “怎么了,跟父母有话要好好说。”小陈老师亲切的劝说她。 秋冷叹了口气:“还不就是我去染了个粉头发,把我骂的,什么不三不四不学好之类的,我爸差点都揍我了。” 坐在后排的孔叔一下子想起来:“我就说呢!你是不是上次在街上遇到我和禹盛了,我们吃饭呢,出来就看到他和一个粉头发的人在讲话,原来是你啊。” 小陈看向孔叔,孔叔点了点头。 小陈心底愈发放下了心,开始旁敲侧击的问秋冷的情况,她倒豆子一样小陈问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没把他当外人。 “他们觉得花钱养我了就什么都来管我,烦死了,等我自己能挣钱了才不受那个气,小陈哥哥你想,下次他们再骂我,我就把一叠钱甩在他们面前,多解气多爽!” “钱哪有那么好赚,那你得努力呢。”小陈笑着说。 要是在别的场合遇到,秋冷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搞非法组织的。 路上的几个小时过得挺快,到了下车的时候秋冷都快睡着了,还是小陈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把她叫醒。 秋冷揉了揉眼睛:“到了?这哪呀?” “先下来吧。”小陈率先下去了。 秋冷慢吞吞的爬起来,她根本没睡,和牧深对视了一眼,下车前悄悄捏紧了手掌给自己打了个气。 外面是个看起来环境很好的住宿区,他们的大巴停在大铁门旁边,不远处是几幢建筑物,窗台上都放着小巧可爱的绿植,看上去还怪温馨的。 小陈让大家先集合起来:“咱们这几天就住这,大家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先进行第一轮培训,今天下午我们领导会过来,带大家去吃饭,现在就各自去休息吧,房间都安排好了。” 下午的那一顿伙食相当好,堪比酒宴了。 秋冷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席上该吃吃该喝喝,加了好多菜给牧深,盯着他吃了不少才放心,最后还吆喝着一个桌子上的人一起给领导去敬酒,她自己就喝了个橙汁。 领导是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敬酒时候倒是对秋冷笑了笑,似乎对她还挺满意。 晚上分房时候闹了个小风波,因为秋冷的弟弟秋深说什么都要跟他姐姐一间房,搞得分房间的大妈十分头疼,最后还是只能请来了小陈老师。 秋冷非常听小陈老师的话,他一来,她就几下子说服了自己弟弟,不过想让秋深和禹盛一间房。 “小陈哥哥,我弟弟怕生,今天车上人多他都没敢说话,你先让他跟禹盛一间房行吗?实在不行让他自己一间?” “没事,让你弟弟和禹盛一间吧。”小陈老师倒是没什么意见。 晚上十一点住宿区就熄灯了,秋冷这间房就是那个分房间的大妈和她一起,看她和小陈老师能说上话,对她的态度倒是挺好,晚上还带着她一起去打热水洗漱。 秋冷人生中第一次过上宿舍生活,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睡在床上她一直听着动静,隔壁床的呼吸一直浅浅的,估计也是在听她的动静,她只好强迫自己放空脑子努力睡着。 另一间房,禹盛似乎是在车上的时候被小陈说动了,晚上又吃了一顿饭,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老总,安心了不少,精神也松懈下来了。 小陈观察了他一个晚上,稍微放心了些。 一直到将近十二点,根本不敢睡着的禹盛听到对面床轻轻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冷嘴里那个“怕生不敢说话”的弟弟轻巧的起了床,低着头到窗边揭开一点窗户上贴着的窗花纸往外看。 第40章 ◎把秋深还给他哥◎ 车子早上出发, 快十二点的时候到了市中心,小陈心情很好的带着他们去吃饭。 他出来只带了孔叔,反正三个小的他有信心不会出什么乱子, 特别是秋冷。 另外的人就让他们守在基地看好其他人。 当然,他走的时候说的是请他们看好家。 吃饭的时候禹盛频频看向秋冷, 其实想跑的话他们现在就可以跑, 既是闹市区, 又只有两个人看着他们, 哪怕跑不掉, 制造点什么小混乱,想要脱身不困难,反正他们三个人都出来了,没有留人质。 他表现的太明显, 小陈看出来了。 “怎么?有问题吗?”小陈口气里带了丝疑虑。 “你看我也没用啊。”秋冷吃着菜,不慌不忙的说, “我知道你们俩关系没有那么好,你担心他反悔不借钱, 没事,包在我身上, 我嘴甜, 保证帮你说话。” 原来是担心这个。 小陈笑了笑, 没在意了。 他早就看出来禹盛关键时候容易慌张,他如果一直表现的特别镇定也倒是不像他了。 至于秋冷, 现在基本秋冷说什么他都相信, 主要是这傻姑娘这几天在基地快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跟他抖完了, 把他当亲哥一样, 她弟那个弟秋深每次看见他都不高兴。 吃完了饭他们就去约好的茗山茶楼。 是个很中式的老茶馆, 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一进门,仿佛那些喧嚣的人声都消失了,顺着鹅卵石小路往里走,路两边是翠竹小溪,木头搭成的走廊,穿着传统中式旗袍服务生引着他们上楼,把他们领到一间雅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里面响起一个温朗好听的男声。 小陈走在最前面,服务生帮他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扇木质屏风,绕过屏风,一张很大的红木桌,两侧是太师椅,再往里走是开放式的窗廊设计,窗边的长榻前一套古香古色的桌椅和茶具。 靠窗处坐着个人,看到他们进来也没起身,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哟,来了。” 禹盛一脸懵逼,这谁? 那人先看了禹盛一眼,目光看到最后面的秋冷和牧深,手指轻轻动了动,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扭头朝旁边喊:“阿延,人来了。” 半响,另一边的屏风后绕出来一个男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茶桌前坐下,对禹盛抬了抬手:“坐。” 禹盛只能走过去坐下。 牧若延又对后面的秋冷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秋冷瞬间就心虚了,脸上堆起个大大的笑容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她把人弟弟拐走了一周,可不是心虚吗。 虽然是牧深非要跟她走的。 最后牧若延才对小陈和孔叔笑了笑:“请坐,你们是禹盛的……合伙人吗?” 孔叔不知道为什么,从进门起就紧张了起来,这地方感觉规矩真多,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喜欢搞这些,他想,但脸上陪着笑,也过去茶桌前坐下了。 小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也很惊羡,他本来觉得禹盛就算认识富二代,也是那种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没想到眼前这个男生看着年纪不大,却很有派头的样子。 他从小就羡慕这样在别人眼里“装模作样”的生活,多优雅。 他收起眼里的惊羡,很有礼数的过去坐下了。 秋冷本来以为是牧若延泡茶,没想到牧大少坐着不动,窗边倚着的莫临只好走了过来。 他糟心的看了牧若延一眼,在桌上挑挑拣拣,嫌舀茶叶的茶勺太小,直接伸手抓了一把丢在没烫过的茶壶里,煮水器里煮沸的水往上一浇,等了一会儿感觉茶泡开了,就端起来把茶叶连同茶水一起倒进了三才杯,然后再一口气倒进茶海。 接着十分优雅的一人给了一个品茗杯,倒上了泡好的茶。 这通粗暴的操作,懂茶的和不懂茶的都沉默了。 还是小陈先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说:“好茶,好手艺。” 莫临惊喜地看着他:“兄弟你不错啊,说得好。” 秋冷他们也端起茶喝了,只有牧深没动,看眼神非常嫌弃。 秋冷纯粹是无所谓,刚才吃饭时候她看出来禹盛紧张了,所以一直在说话活跃气氛,一是为了不让小陈和孔叔起疑,而是为了让禹盛的表现不要引起注意,讲的她口干舌燥的。 莫临很快就和小陈聊了起来,莫大少说什么小陈都基本能接上,也懂一点,两人聊着聊着简直相见恨晚,很快小陈就把话题聊到了借钱,莫临不屑的表示你们做什么生意呢才借八万,简直寒碜,不如来跟着他干,每个月分红都不止这么多。 孔叔在旁边听的张大了嘴。 小陈谦虚的笑笑:“小生意,也不是我在做,我只是个负责人。” 他和莫临聊的开心,孔叔又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秋冷就赶快趁这个机会给牧若延使眼色。 牧若延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铃,马上就进来了一个服务生:“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牧若延敲了一下莫临面前的桌子,对小陈笑了笑:“难得投缘就多聊一会儿,我请客吃晚饭,谁和我去点个菜?” 禹盛刚要站起来,小陈拍了他肩膀一下让他坐下,对秋冷扬了扬下巴:“小秋妹妹去,别让你朋友太破费。” “好。”秋冷这才站起来,“小陈哥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小陈对秋冷处处向着自己已经习惯了,像个亲切的大哥哥一样摆了摆手:“都行,问问你弟弟想吃什么,他早上都没怎么吃饭。” 这话意思就是让牧深留在屋里不要跟着秋冷走。 戒心依然重。 “你弟弟?”牧若延看了一眼牧深,牧深从进门起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冻起来了,这次还冻得寒气十足的。 “啊。”秋冷一脸无辜,“我弟弟,秋深。” 这下莫临都忍不住了,猛地看了过来,然后一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秋冷秋深的,真有你家的,难怪你弟脸冷。” 这脑回路,倒是和小陈对上了,两人又是一番相见恨晚,在发展一下感觉就可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秋冷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和牧若延一起出来,拐过屏风刚出门她整张脸就垮下来了,门口的服务生马上过来带上了门,牧若延没带着她下楼点菜,进了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 进去之后秋冷才在真正舒了口气。 “报警!”她立刻跟牧若延说。 “先别急。”牧若延脸色也沉了下来,先在她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泄愤似的,“你们没事吧?” “没事。”秋冷心虚的感觉又回来了,突然不敢看牧若延,“你骂我吧。” “骂你什么?” “把你弟带出去了。”秋冷反省。 “还有呢?”牧若延问。 “再也不和他走小区旁边那条人很少的路了。”秋冷认真反省。 “……没了?” 秋冷努力想了想,继续反省:“牧深突然不见了肯定让你很担心,对不起。” 牧若延沉默了下去,秋冷觉得他这次肯定特别生气,真的,要是谁把她亲弟弟带出去音讯全无一个星期,她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何况牧若延还是个弟控。 牧若延从此跟她断绝朋友关系她都认了。 秋冷等了半天,悄悄看牧若延,眼珠还没转过去呢,头上又被揉了一把,这次力道不大,揉完按着脑袋推了她后脑勺一下。 “你怎么不反省你自己什么事都敢管,什么车都敢上?”牧若延半是无奈半是气恼的声音响起来,“以前我只觉得你胆子大,现在才发现你是不要命是不是?一次两次的,受了教训也不改。” 好像不是生气,也不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秋冷立马顺着杆子爬了:“我错了我错了,等回去你怎么罚我都可以,现在先解决正事!” 她把那天上车到了传销基地,再到今天出来借钱的经过全部简洁的说了一遍,包括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孔叔和小陈的身份也说了。 “嗯。”牧若延还是盯着她。 “赶紧报警呀。”秋冷说,“看我干什么?” 牧若延磨了磨后槽牙。 秋冷顿时笑了:“好啦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这个磨牙的习惯跟你弟一模一样。” “你弟。”牧若延没好气的说,“不是改名叫秋深了吗?” 弟控吃醋了,啧啧。 牧若延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天小深给我发了条信息,就两个字:禹盛。我收到的时候还奇怪,后来你们就失踪了。” “我没告诉家里,用我自己手里的关系去查了禹盛,他认识的朋友不多,但最后总算找到了个打过交道的人,是他老乡,说他最近似乎在筹钱做生意,我就猜想可能是被骗进了什么组织,但他们很谨慎,根本查不到行踪。” “接着就接到禹盛打来的电话了。” “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小深肯定和你在一起,禹盛和我不熟,不可能打电话给我,那么这个电话肯定是你让他打的,为了确认你们的安全,我当然要见面。”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到时候只有禹盛来,或者你们被挟持了,就得和他们周旋救人,所以没有报警,万一惊动了他们换地方,下次你再想联系上我就不可能了,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我叫上了莫临,他在起码能帮着看出点端倪。” 牧若延一口气说了很多,目光一直看着她,看得秋冷冷汗都要下来了。 第41章 ◎一边检讨一边收锦旗◎ 这周五的全校例会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高三已经缩短为一个月休两天假, 可见时间宝贵,这种冗长又无聊的例会通常就是他们脑子放空的时候,高一高二急着休息回家反而会比较有精神一点, 校长讲话的时候还在底下小声聊聊天。 但今天他们发现高三区的学生们讲小话的频率比他们积极。 “发生什么事了?”有胆子大的低年级学妹伸长了脖子,问一个过道之外的高三学长。 “有史以来第一次。”那学长声音都带着兴奋, “咱高三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一起做检讨。” “啊?”小学妹以为自己听错了, “年级第一不是牧若延吗?他做检讨?为什么?” “是啊怎么可能!”学妹前后几个座位上的人都不可置信的转头来问。 “听说是违反学校纪律。”学长似乎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年级第二是因为逃课。” “嚯。”学妹更震惊了, “年级第二还逃课?” “这有什么?”学长说, “她以前经常逃课呢,老师都见怪不怪懒得管她了。” “啊这……”学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的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在频繁逃课的状态下还把学习保持得这么好啊?学神吗? 正说着,礼堂台上两侧的老师里站起来了一个, 正是高三部的年级主任,他走到讲台前往台下扫视了一圈, 地下嗡嗡嗡的讲小话的声音如同被按了静音键,一片一片的相继安静了下来。 秋冷看的叹为观止。 关主任的威慑力真是了不起。 关主任简单说了几句, 讲到了正题。 “……由于高三年级部分同学的行为,给全校学生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所以今天站在台上面对所有人作出检讨, 即反省自己的行为,也给大家敲一个警钟。” 关主任尽心尽责念完了校长写的致辞, 请秋冷上台。 秋冷在台下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上了台就镇静了。 因为是下午, 大礼堂又朝阳, 帘子都被拉起来了, 只亮着四周的一圈小灯和台上的打光灯,她站到话筒架前,才想起来自己检讨书没拿出来,又从兜里掏出写检讨的纸展开。 话筒把纸张窸窣响的声音传了出去。 学妹看着台上整个笼罩在光里的“年级第二”,无师自通的明白了为什么学长说她以前经常逃课,老师却不管她了。 要不是现在地点是学校的礼堂,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在了哪个女明星得奖的某某电影节上,灯光底下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对着她老师们怎么舍得骂嘛?何况她的成绩还是年级第二。 秋冷的检讨似模似样,念完后鞠了个躬,下台的时候底下响起如潮的掌声。 秋冷:“???” “咳咳。”关主任敲了敲话筒示意底下安静,“下一位。” 牧若延走上台,和秋冷擦肩而过。 然后他站在台上,半天没动。 旁边老师:“???” 底下学生:“???” 秋冷:“???”大神你干啥呢?念你的检讨啊! 牧若延看了眼站到旁边的秋冷才反应过来,兀自笑了笑:“对不起,没反应过来。” 底下响起各种气音尖叫声,还有夹杂着“我的天他好帅”“怎么回事牧若延做检讨”“男神做什么了”“他不会以为是上台领奖吧哈哈哈”的声音。 他没像秋冷一样拿检讨书,姿态淡然的脱稿做完了自己的检讨,然后走到秋冷身边站着。 秋冷一脸“你再装”的鄙视,小声和他讲话:“牧老师你可以啊,到底是不是第一次做检讨?”明明就很熟练的亚子。 “不是啊。”牧若延说,“小时候经常写,早习惯了。” “小时候?”秋冷一下子没听明白。 “在本家的时候。”牧若延笑了笑,“小时候要学各种规矩,错了就罚,小深的检讨还有一半是我帮他写的呢。” 秋冷无语了。 她对牧家本家的认识还是太少,每次都能被刷新三观。 “你确定你们家不是什么皇族遗孤吗?”以后还等着夺取政权重新入主京城,有皇位要等着继承那种。 “这话莫临小时候来本家做客的时候问过,刚好发现我被罚,他就不高兴的怼我父亲了。” “后来呢?” “后来啊……”牧若延转头看向秋冷,眼眸微垂,“我奶奶罚我跪祠堂跪了一个星期,他好一点,跪客厅,他爷爷来了才把他领回去,他说他回去被狠狠揍了一顿,但后来说漏嘴被我知道了,回家他全家心疼的不行,带他去度了个假。” 秋冷也转过头看着牧若延:“……羡慕吧?” 牧若延“噗”地笑了:“对啊,羡慕死了。” “那下星期不是正好放两天假吗,我们出去玩?”秋冷说,“然后就要一直上课到高考了。” “好。”牧若延点了点头。 秋冷轻轻咂了下舌,朝牧若延皱鼻子:“就等着我这么说的吧,是不是?莫临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牧家家规严也不可能罚到别家的小辈身上。”牧若延转开了目光,看着在话筒前做最后总结陈词的关主任,嘴角却带着笑,“他为了在我父亲面前帮我争气,觉得不该随意罚我,自己去跪在我家客厅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家人赶到的时候他哭着告状的声音我在祠堂都隐约听见了。” 那件事之后两家还闹了个不愉快,从此牧家老夫人就知道莫临这个小玩意儿不是个服管的,嘱咐牧若延少跟他学,但要保持好关系,毕竟本家内部群狼环伺的,和各世家打好交道也很重要。 秋冷觉得牧若延确实是羡慕莫临的吧。 羡慕莫临无拘无束的生活,羡慕他有个很温暖的家,有疼爱的家人。 他的家人给他的爱大概更多的是强加的责任和要求。 世间有千百种爱人的方式,有一种是“为你好”的绑架和剥夺。 秋冷都不知道牧若延和牧深谁更不幸一些。 她悄悄往牧若延那边挪了两步,伸手过去牵住了牧若延的手。 “你也是个被罚以后可以有人安慰,可以和心疼你的人去度假的小朋友。”她小声说,“咱们叫上牧深和莫临吧,这样家人朋友都齐了。” 牧若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好。” 其实他没怎么羡慕过别人。 家人的话他有牧深,在本家的那些日子,弟弟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陪伴让他觉得一点都不孤单。 朋友他有莫临,为了他能和本家老太太起冲突,不管到了几岁,这都是值得牧深佩服的点。 现在又多了个秋冷。 好像,他就算好好活下去,也可以吧? 曾经他觉得自己活下来是个错误,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死在那场火灾里,换荣舒的哥哥活下来,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活的更好,荣舒的爸爸不会死,她也不用家破人亡。 如果他不在了,牧深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奶奶他们是不是会对他更好一点,至少不像现在一样,虽然本家对人好的方式也没有多让人开心幸福。 他其实没什么活着的欲望,火灾是一场点燃引线的□□。 知道这点的只有莫临,所以他经常拉着他出去玩,每次都叫上一大群朋友,说那些热闹的、鲜活的气氛和笑容,能拉起他不少的对于活着的乐趣。 你得觉得活着不止是一种本能。莫临跟他说。 他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直到去年,他打开了门,被外面那张笑脸烫了一下眼睛,缠着他借钱,强势的挤进他的生活,后来他发现小深开始笑了,莫临和他聊天,说感觉他最近整个人都松弛了很多。 上个星期牧深和秋冷失踪,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和表情去找的莫临,用什么心情叫手底下的人去查禹盛的消息,总之他讲话的时候觉得心底止都止不住的涌上来的愤怒和害怕。 接到禹盛电话的那天,他说回来以后必须狠狠教训牧深和秋冷,省得他们俩以后不知天高地厚尽闯祸。 莫临很高兴,说他居然也会考虑“以后”了,那就代表他不再是依靠活着的惯性而活着,他开始有期待和动力去活着。 心理学的人讲话就是让人听不明白。 牧若延的手指反过来握住秋冷的手,小声说:“现在就能让小深跟着你瞎跑,我要是不在你还不把他卖了,我得看着你们。” “啊?你要去哪?”秋冷虽然没搞懂话题怎么跳到这的,但她很不服气,“是他自己跟着我跑的,我根本管不住他,你惯的你弟。” “不惯了,交给你惯。” “我才不惯他。” “那你早上别陪他吃早点。” “……那不行,长身体呢。” 他们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被校长察觉到了,丢了个眼刀过来,秋冷立马站直了,惹得年级第一对她又是一通笑。 呵呵,黑月光,腹黑的本性暴露了吧。 例会即将结束,校长讲完话,底下响起来掌声。 大礼堂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下午斜照的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被照到的学生就像在照妖镜下伏法的小妖怪,纷纷捂着眼睛一阵惨叫。 随后一位老师带着几个人民警察走了进来,学生们的神经立马绷了起来,救命,难道是学校里混进了什么不法分子? 有同学眼尖,看到了警察叔叔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锦旗吗?我们学校做什么好事了?” 第42章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教室后面的高考倒计时翻到了最后五天, 硕大的5字像个钩,不紧不慢的钩住所有应考生的神经。 学生们这几天都不拼命刷题了,老师们指导大家把自己最好的科目拿出来反复过, 只要发现遇到自己不自信或者焦虑的时候,就去复习最得意的科目。 还挺有效果, 起码大部分人的情绪都得到了缓解。 然而这大部分人里并不包括秋冷。 “喂。”牧若延敲了敲秋冷面前的习题册, 已经停留在同一个题上快十分钟了, “发什么呆?” “走神了。”秋冷回过神来, 揉了揉眼睛。 “太累了?”牧若延在她头上扒拉了一下, “之前叫着说高考要发挥比我厉害的人是谁啊,自己状态都没调整好?” “也不是……”秋冷拍了拍脸,继续开始做题。 牧若延看她精神不好的样子,皱了皱眉。 因为临近高考, 各班老师都根据自己班学生的情况来安排最后几天的时间。 一班是模范班,学生根本不需要老师操心, 八班很特殊,也不怎么需要老师操心, 所以两个班的学习小组就从下午挪到了早上,早上精神好, 一起学习劲头足, 下午就在各班教室自习, 累了的就可以在位子上休息放松。 下午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白迁手机“嗡”一声,有消息进来了, 他一手刷着题, 一手伸进课桌里划开手机锁屏, 有人发了条微信给他。 点开进去, 备注名是大神。 【大神:出来一下, 有话问你】 嗨,白迁当即就精神了,什么意思大神,这语气是要跟我单挑吗?虽然学习赶不上你但是打架你不一定能赢我。 白迁揣着手机偷偷溜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路过七班的时候他往里瞄了一眼,一半的同学奋笔疾书,还有一半都趴在桌上等放学。 牧若延在拐角处等他,上来就问到:“秋冷最近状态不好吗?” 白迁懵了一下:“没有啊,挺好的,刚还教我做题呢?” “不过,”他想了想,“昨天我跟她说话说了好几遍她都没听进去,心不在焉的,大神,我怀疑……” 白迁喘了口大气:“我怀疑老大谈恋爱了。” “放你的屁。”牧若延还没说话呢,白迁被人在背后踹了一脚,回头一看发现是彭向晨。 “大晨你怎么出来了?” “我以为你悄悄溜出来吃独食,赶紧跟来看看。” “老子是那种人吗?” 他俩扯了几句闲,彭向晨认真的转向牧若延:“大神,你就不该问白哥,他脑子里没神经的,我也发现老大这个星期来都有点没精神。” “难道临近考试紧张了?”白迁猜测。 “早饭也没怎么吃,吃几筷子就说饱了。” “怎么不早说。”牧若延这才开口。 秋冷居然连吃饭都不香了,那就肯定是出什么状况了。 “行,我知道了。”他说,“你们回去自习吧。” “你知道什么了?”白迁问,“我也想知道知道,老大怎么了。” “不清楚。”牧若延往楼下走,“不是说她没吃早饭,等下下课带她来阶梯教室,我去给她买点吃的。” “我跟你去。”白迁也要下楼。 “不复习了?”牧若延站在楼梯下回头问。 “这话说的,你不也没复习吗?” “你跟我比?”牧若延看着白迁。 白迁:“……”大神你侮辱性好强。 彭向晨:“……”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也要被牵连侮辱? 牧若延从教学楼下来,边走边琢磨。 想来想去都没想到秋冷到底怎么了,只能归结于学校食堂太难吃,以及她一路从年级吊车尾的名次冲刺到年级第二,可能是终于看到了终点,所以精神有些疲惫。 给她买个麻辣拌吧,她爱吃。 他走到学校门口,门卫大叔认得他,毕竟他的照片每年都贴在门口的成绩光荣榜最前面。 “身体不舒服?”门卫大叔关心的问。 “不是。”牧若延笑了笑,“食堂吃够了,想吃点好的,出去买个饭。” 大叔被他的实诚逗笑了,给他开了侧门出去,还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要是白迁和彭向晨看到,肯定要大骂门卫大叔双标对待。 上次他们中午想溜出去喝个冰,被门卫大叔逮到关在门卫室里,还跟李俊生告状,冰没喝成,反倒被教训了一顿。 牧若延出了校门,轻车熟路的去了隔壁街,拿好食材本来想给秋冷要个加辣,但想想就那么几天就考试了,还是把口味改成了微辣。 等考完牧深肯定要在家做好吃的,到时候再让她吃辣吃个够。 他边等边翻了翻手机,彭向晨给他发了个信息:“大神,老大在说待会儿叫你一起吃饭呢,我们没告诉她,等下给她个惊喜。ps:能不能帮我和迁子带个冰汤圆,就学校旁边门脸花里胡哨的那家,跪谢。” 牧若延不禁有些好笑。 白迁和彭向晨口口声声叫他大神,但态度上是把他当朋友的。 这俩跟他说话和跟秋冷说话是两个画风,跟他就客客气气,跟秋冷就亲昵又放松,不愧是亲生的小弟。 现在跟他说话也不客气了。 “阿延,你该多交点朋友。”这是莫临曾经跟他说的话。 可他不知道怎么交朋友,跟所有人他都能处得愉快,但不会想要近一步,也没有人想要跟他特别亲近,大家就像一开始的白迁和彭向晨一样,客客气气的保持着距离对待他,双方都不会去打破那层壁垒。 虽然他没有去奶奶安排的学校读高中,但到了这里好像也差不多。 秋冷算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主动来接近他,积极的靠近他,每次喊他的称呼都在变,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欣赏和喜欢。 虽然那喜欢和他以前认知的都不一样,她就是纯粹的喜欢他这个人,没有任何企图和打算,像一束温暖但不刺目的光,强势的进入了他的生活。 买完麻辣拌,回去的路上他又去买了几份冰汤圆。 提着一大袋食物走到校门口,他正要敲窗户请门卫大叔给他开门,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阿延。” 牧若延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学校门口的街这个时间人很少,虽然才五点多,但日头已经偏西,斜斜的阳光透过交错的电子门,在地上拉出一个个扁塌的四边形。 高大的树木下站着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子,黑色齐肩的头发,浅色的休闲装,看着他笑得温柔好看。 她变了很多,但依然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笑容。 荣舒。 牧若延攥紧了手里袋子的提手,想抬脚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有千斤重,还是荣舒先小跑了过来。 “你们学校放学铃声还没响呢,你怎么在外面?” “有事出去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荣舒走了过来,端详了一下他。 “阿延,你长高啦。” 牧若延嗓子发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对不起。”荣舒说,“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们断了联系的,只是心情不好,想静一静。” “……你还好吗?”牧若延觉得自己总算熬过了最初那一阵灵魂抽离般的感觉。 “嗯,还行,人总要往前看。”荣舒轻轻甩了甩头发,“我剪头发啦,好看吗?” “你什么样都好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荣舒开心的笑起来,“马上就高考了,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加油,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来市一中念书了,不然可以早点来看看你。” “你提的什么?”荣舒看了看他的袋子,“好香啊。” “帮同学带的饭。” “是吗?”荣舒很惊讶,“看来你现在过得很不错,看起来也比之前……更有朝气,哎我不是说你以前很老气的意思啊。” 看着眼前的笑脸,牧若延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荣舒的手腕:“我请你吃饭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所以你们叫我来阶梯教室干嘛?”秋冷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等了五分钟,十分疑惑。 白迁和彭向晨也十分疑惑。 大神你人呢!咱们的惊喜呢! “吃饭去啦。”秋冷站起来,“我饿死了,你们快去食堂占位置,我去叫牧若延。” “啊那个,其实……”彭向晨只好把牧若延来找他们的事告诉了秋冷,“再等会儿呗老大,大神肯定给你买好吃的了。” “说实话。”秋冷眯了眯眼。 “好吧,他还给我们带了冰汤圆,就学校门口那家。”白迁说。 “……那我愿意等等。”秋冷坐回去了。 然而二十分钟后,还是没有等到牧若延。 “今天人这么多呢?排队排这么久?” “给他打电话。”秋冷突然不安起来。 “打了,没接,发信息也没回。”白迁埋头又发了一条过去,“大神不会自己跑去吃好吃的了吧。” “我去找他。”秋冷一边拨电话一边朝教室外跑,“他有没有说他去买什么?”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白迁和彭向晨追出来,不明白秋冷怎么这么紧张,“之前还给我发信息问冰汤圆要不要加糖,那就是已经买东西回来了,会不会是老师把他叫走了?” “我去他们班问问。”彭向晨调头去了教学楼。 秋冷跑到学校门口张望了一下,没有牧若延的身影,她冲进门脸花里胡哨的小饮品店,问店主有没有人来买过冰汤圆。 “哦,高高帅帅的一个男生是不是,买了好几份呢,早就走了。”店主对牧若延印象很深,秋冷才简单的形容了一下,她马上就想起来了。 第43章 ◎我不能死◎ 秋冷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意识弥留将散未散,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是她听惯了的医院里轮子摩擦地板、医生们小声讲话、仪器运转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她一瞬间有点分不清, 她是被车撞了之后在抢救,还是因为身体机能下降维持不了呼吸功能在被插管, 两辈子的情景都混在一起了。 反正都一样疼得她想叫又叫不出来。 折磨人的感觉也不知道维持了多长时间, 久到她都觉得自己再次习惯了那些疼痛, 开始有点困了。 睡着吧她想, 睡着了应该就不疼了。 然后在半梦半醒间, 她看到了牧若延。 他坐在咖啡馆里,手背搭在雕花镂空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倾着身和旁边的人讲话,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目光却不敢往旁边看,轻轻瞥一眼就转开了。 荣舒低头翻着饮品单, 最后点了两杯cortado,然后转头向对面笑着问了一句:“小深想喝什么?给你点个冰淇淋行吗?” “橙汁。”牧深的声音淡淡的, 抬眼跟侍应说。 “不要加冰。”荣舒补充了一句,“晚上就别喝冰了, 对胃不好。” 她的声音很好听, 温柔却不强硬。 “嗯。”牧深应了一声, 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卡座的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下来:“哥, 我去那边, 你们聊。” 说完就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侍应跟过去开了灯。 牧深就坐在橘黄色的光晕里, 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 秋冷快要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 不苟言笑还爱冻着脸的小王子。 “阿延你居然也会帮朋友跑腿呀?” 秋冷转过身, 发现另一边也出现了牧若延和荣舒,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这边不同,桌上放着个和咖啡馆氛围十分不搭调的袋子,里面是一大份麻辣拌和几碗冰汤圆。 她想起白迁说让牧若延帮忙带校门口的冰汤圆。 秋冷愣了一下。 她像是站在了两个时空的交界处,有冰汤圆这边就是她现在的世界,另一边是原书里的世界。 两个差不多相似的时空一左一右,像镜像般呈现在她面前。 她听着两边的牧若延和荣舒差不多的谈话内容,大部分时候是荣舒在说,牧若延在听,都是回忆他们小时候的各种趣事,荣舒说得笑了起来,牧若延就目光温柔的看她一眼,再不动声色的转开。 他很想一直看着她,看看她这几年的变化,但他又害怕又歉疚。 秋冷看的有些难过。 左边的荣舒笑着捧了一碗冰汤圆出来:“我可以吃一份吗?看上去味道不错。” “嗯。”牧若延帮她打开盖子,“这份加了糖,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我哥就不爱吃甜的。”荣舒笑了笑,“小时候还老是吓唬我,说吃多了糖牙齿会掉光,吓得我一个月没敢吃甜的。” 牧若延拿着盖子的手僵了一下,很快放了下去。 荣舒想到哥哥,笑容也淡了些。 “小深,你的橙汁。”右边的荣舒小声喊了一声,示意侍应生把橙汁端到角落的位置去,“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侍应端了盘子过去,一杯橙汁,还有一盘辣肉酱意面。 “不要剩哦,好好吃完。”荣舒笑着说,“阿延给你点的。” “知道了。”牧深照例只是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用叉子数着意面吃。 秋冷简直想过去给他脑袋上一呼噜。 意面就是要大口卷起来才好吃啊臭小子!好好吃饭怎么就那么难,要是她在就把他面抢完,让他饿着肚子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 荣舒笑着转向牧若延:“你弟还和小时候一样,不过现在更帅啦,也更酷了。” “他不挑食,就是不爱吃饭。”牧若延无奈的看了牧深一眼,“我盯着他还算乖一点,平时我都怕他把自己饿死。” 荣舒顿时笑得趴在桌上,半天才止住,轻轻叹了口气:“我哥小时候也特别愁我吃饭,说我挑食。” 牧若延的笑顿了一下,慢慢消散了。 两边的对话都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秋冷觉得她能理解荣舒的感受,好不容易见到了过去的故人,还是青梅竹马,这些年压抑的感情总算有了个出口,她大概一直不愿意提起过世的哥哥,只有这种时刻,面对着知道她所有往事的牧若延,才能把悲伤和难过撕开一个口子释放一些出来。 可是她希望荣舒不要再说了。 她被残忍的真相隔绝在外,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却确确实实的往前走了,可她身边那个人已经困在同一天反复折磨了好几年,他还没有走出那场火灾,没有放弃过责备自己。 还没有办法像荣舒一样用“过去”的口吻诉说这些。 可秋冷无法插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管是原书的情节,还是她干涉后的未来,她居然都没有办法让牧若延避开这场让他彻底丧失活下去的欲望,平静的迎接死亡的会面。 “阿延。”荣舒吃完了一碗冰汤圆,用勺子慢慢喝着碗里剩下的糖水,“我其实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以后大概不会见面了。” 牧若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些年不是不想找你们,就是我心情不好,而且我家现在的情况,再跟你们在一起,你们都会不自在吧。” “不会。”牧若延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荣舒拿着勺子的手,“我不会变,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知道阿延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荣舒笑了笑,轻轻抽回了手,“可我已经决定了,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我妈妈现在精神不好,不想再听到和曾经的生活有任何一点相关的东西,我不想让她担心……” “对不起。”牧若延说。 “阿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荣舒看着他笑了一下,“跟你根本就没有关系啊,而且你们牧家不省心的事那么多,你老是这样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要担心你的。” “我爸以前就说过牧家不省心的事多,你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另一边的荣舒说,对牧若延扬了扬手里搅咖啡的小勺子,“别担心我,反而是我要担心你吧,阿延你总是自己一个人背负很多。” “不过还好,还有小深陪着你。”荣舒低头喝了口咖啡,嘴角沾了一点咖啡沫。 牧若延下意识的抬手想帮她擦一擦,听到荣舒叹了口气:“至少他还有你这个哥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能互相陪伴,我就不行了。” 两个世界的荣舒好像合为了一体,说出的话重合起来,叠在一起,像混了声的双声道。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哥哥没有出事就好了。” “要是他躲过了那场车祸,要是他更小心一点,要是他那天没有出门,要是他那天没有跟着爸爸去牧家的山庄,要是我陪着他……” 荣舒声音越来越低,秋冷却听得越来越清晰。 “要是——要是死的不是我哥哥就好了。”她抬头看向牧若延,眼睛里聚满了泪水,“阿延,我从来不敢跟人说这些,我怕别人觉得我恶毒,怕别人觉得我疯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为什么死的是我哥哥呢,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最过分的事也不过就是吓唬我不要吃糖果,他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是他死了呢,凭什么不是别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是他。” “对啊,凭什么是他……”牧若延喃喃地说。 “如果哥哥没有出事,我爸也不会离开,要是一切重来,死在那场车祸里的不是我哥哥该多好。”荣舒没有注意到牧若延的表情,她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咖啡,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这么想,想象他躲过去了,想象他现在还在我身边,才能支撑着我不崩溃。”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荣舒舒了一口气,把杯子里最后的一点咖啡喝掉,“我已经走出来了,想要努力往前跑了,最好能跑的快一点。” 荣舒闭了闭眼,刚才涌上来的眼泪把她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所以她看上去依然有点悲伤:“我就是想跟你再说说话,阿延,我祝你以后越来越好,也希望我以后能越来越好,人总要活着,不是吗。” 两个牧若延起身,一个提起手边的袋子,里面还装着他给秋冷买的麻辣拌,但已经冷了,酱料糊成了一块块的;另一个垂着眼站起来,笑着和荣舒说了几句话,越过她去结账,往角落的位置喊了一声牧深。 他们一起推门,一起走出去,一起保持着笑容和荣舒说再见,一起走到咖啡馆外面,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小深,我想喝水。”牧若延对牧深说,“矿泉水。” 牧深四周看了一圈,看到长街尽头有一个便利店,朝他哥点了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去买。 “小深。”牧若延叫住他,“面你又没吃完,以后要好好吃饭啊。” “……知道了。”亏他还专门坐到角落里,还是被发现了。 不要去,牧深。 求求你了,留在你哥身边。 秋冷想上去阻止,却碰不到人,牧深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疾驰而来的车灯照亮了他睁大的双眼。 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 左边的情景陷入一片黑暗。 右边却还在继续。 牧深奔到牧若延面前,整个人跪在了血泊里。 秋冷跟过去想要捂住他的眼睛却徒劳无补,牧深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刺得她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第44章 ◎班草他不爱说话◎ 秋冷的意识沉沉浮浮, 有时候短暂的清醒一会儿,大部分时候毫无知觉,但她知道自己大概不止被抢救了一次, 因为抢救室里的动静她太熟悉了。 全凭一口求生欲支撑着,十天后她总算在icu醒了过来。 说是醒, 也不过就是能勉强睁开眼睛罢了。 之后她也没什么精神, 通常都是醒个十几分钟就再次睡着。 医生检查之后说生命体征大体算是平稳下来了, 但是身体多处器官受损, 要继续待在icu病房监控治疗, 探视的人只能在外面看看。 但好歹,她挺过来了。 秋冷想,这也就是我,要是是牧若延受这么重的伤, 他肯定醒不过来,因为他没有求生的欲望, 也不想活着。 精神疾病的患者很多时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何况他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再后来秋冷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身体的疼痛再也不是那种突如其来,在睡梦中都能让她浑身颤抖痉挛的刺客了, 变成了一种钝钝的疼, 无时无刻不在, 但总算不搞偷袭了。 icu病房里有时候会有人进来,她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是好几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都会看到牧深守在床边。 臭小子一看就没好好吃饭, 瘦了好多。 还憔悴。 白迁和彭向晨也来看过她, 彭向晨还好, 跟她说他们高考完了才知道她出车祸了,之前李俊生还瞒着他们,说她临时去参加了什么封闭式的集训,集训完直接进考场,他们居然给信了。 白迁就不行了,秋冷第一次觉得白迁也就是长得凶,根本不扛事,来看她话都还没说一句呢就开始抹眼泪,搞得就跟在瞻仰她的遗容一样。 要是能动秋冷保证揍他。 他们也待不了多久,十多分钟护士姐姐就过来撵人了,秋冷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睛,等病房里陷入安静,她很快就能睡过去。 就这么脑子晕沉沉的躺了三十多天,她才从icu转进了普通的病房。 病房很宽,就她一张床,靠着窗,能看到外面枝叶繁茂的树冠,床边两排小沙发,一个精致的茶几,外面还有个会客间。 一看就是高级私人病房。 从她能说话那天,病房里就热闹起来了。 白迁和彭向晨几乎每天都来,都快成病房里的vip了,几个负责秋冷病情监控的护士姐姐都认识他们了。 刚开始这俩什么好玩的事都拿来跟秋冷说,上到新闻联播下到街边轶事,就是不说学校和高考的事,还是秋冷说起来,问他们考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白迁显然还是不想提。 “考得不好?”秋冷几个字说的轻飘飘的,不能用力,一用力她不止嗓子疼,整个胸腔都跟着震着疼。 她只好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白迁。 他妈的带着你们复习了那么久,每天给你们单独出题,你跟老娘说你考的“就那样”? “估了下分,但也不太准确,好多题出来就忘了,谁还记得啊。”白迁说。 秋冷想翻白眼,但她现在翻个白眼都是体力活,只好作罢。 “我,明年,再考。”她说,“照样牛逼。” 她知道白迁和彭向晨不想谈高考,她之前那么拼命的学习,结果被一场车祸撞到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不能动弹,小弟们肯定觉得她难过死了,哪还敢在她面前提。 但秋冷一点都不难过也不遗憾。 住院几个月加再读一年高三,换牧若延将来那么多年,简直赚翻了好吗。 “我考得还行,等出成绩了来告诉你。”彭向晨十分懂事,立刻和白迁划清界限,“白哥脑子不太行,估不了分,老大你体谅体谅。” “我他妈是考虑老大心情!” “所以说你脑子不行,考虑方向都考虑错了。” “……老子英语绝对比你考得高。”白迁奋起反击。 李俊生和关主任也来看过她,关主任倒是没说什么,就让她安心养病,说学校给她留了学籍,开学后直接去上复读班就可以。 李俊生就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很多,班上那群人考的怎么样,谁谁谁估分情况特别好,虽然她和牧若延都没参加这次高考,但一中的总成绩应该能独占鳌头,今年重点上线率领先其他学校完全没问题,明年的复读班有了秋冷估计又是一次抢跑冲刺。 说得秋冷就像一个成绩加速器。 牧深也每天都来。 但他不怎么说话。 秋冷表示理解,弟弟本来就话少,没人逗可不就不说话了。 但他每天在病房里呆的时间最久,不说话,就盯着秋冷床头的仪器,或者打针的吊瓶,沉默寡言的有点过分。 某天秋冷就挣扎着说了好长一段话,让牧深实在没事干就给她找几本原文书来念了听她躺的都快忘了自己迷人的法语口音了,说完累得她喘了半天。 要是屋里的是白迁或者彭向晨护士姐姐就进来骂人了。 之后病房里就多了个小书架,牧深搬了好多本原文书,每天来只要秋冷醒着,就给她念了听。 少年的嗓音正在经历变声期,带了些微喑哑,却不难听,有时候秋冷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都是这个声线独特的声音。 这天牧深进来,和护士询问了她的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照例就去拿书:“接着昨天的念吗?” 秋冷缓缓摇了摇头:“你哥。” 牧深顿了一下,放下了书走过来床边。 “你哥没有,去高考。”秋冷说。 牧深只好点了点头。 “你坐下。”秋冷偏了偏头。 牧深伸手过来,手掌贴着她的脸,托着她的头起来了一点,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才拉了椅子坐到床边。 “为什么?”秋冷问。 但她差不多也想到答案了,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牧若延肯定不可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考试。 “他一直守着你。”牧深说。 “……你呢?” “我回牧家去了几天,对不起。”牧深垂下眼。 “不是。”秋冷快要被急死了,等她身体好了必定得和牧深增加点默契度,“你,中考,有没有去?” 牧深迅速抬起眼睛看着她,半响才说:“去了。” 那就好。 秋冷舒了口气。 牧若延可以跟她一起复读,牧深可不行,九年义务教育不保留学籍了吧,也不能留级? 秋冷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 最开始是说话没那么费劲了,后来她可以倚着床头坐起来坐一会儿,再后来可以在床上动一动手脚,坐着轮椅出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再到可以站起来试着走路,虽然走几步就累的浑身是汗。 她才知道这里是牧家的私人医院,上次她伤了脚就来过。 她被抢救的那些日子里,用的是最先进的仪器和设备,牧家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生,吃的是最贵的药。 跟她上辈子的待遇差不多了。 “牧家老夫人也来看过你。”莫临说。 他今天大清早就来了医院,陪着秋冷吃早点,亲自推着她去做了各项检查,又和医生打了招呼,推着她到医院外面的小道上散步。 “什么时候?”秋冷震惊的问。 “你抢救完在icu监护的时候。” “没说什么吧?”秋冷问。 “我哪知道。”莫临笑了一声:“你不是应该问她为什么来看你吗?” “必须看看啊。”秋冷说,“这姑娘救了他的宝贝大孙子,差点就没命了,作为一个表面上慈祥温婉的大家族老夫人,不得亲自来慰问一下?她怎么不等我醒了再来啊。” “怎么你很遗憾吗?”莫临不解。 “有一点。”秋冷点头,“你想啊,我可是牧家将来继承人的救命恩人了,万一我挟恩图报,要她孙子以身相许呢,毕竟牧若延那么帅,我就在重症病房走了一遭,就能以此为契机进牧家,她肯定觉得我这是血赚。” 莫临笑得扶着轮椅的手都在抖:“你把牧家这位老夫人的心理拿捏的还挺准,厉害厉害。” “过奖过奖。” 就冲她老是觉得牧深和牧若延之间是虚与委蛇,所有人都觊觎着牧家继承人那个位置这一点,她就不会把秋冷往好处想。 上次叫秋冷去牧家也是,趁着吃饭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看看大家族有多么的注重礼仪和家世,看都懒得多看她这个普通人一眼,当然会怀疑这场车祸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么活着不累吗。 她不止自己要这么活着,还要本家的人祖祖辈辈都这么活下去。 “那万一她叫你离开阿延呢?” “啊?”秋冷随口反驳,“我们也没在一起啊,这话得去和……” 她本来下意识就想说荣舒,但这个名字到嘴边转了一下,被她咬烂了又吞下去了。 不想提起荣舒,哪怕她知道她其实没有做错什么。 她舌头打了个结,重新捋顺了:“那我终于可以用上那句经典台词了。” “什么台词?”莫临好奇的问。 “我和阿延可是真爱啊老夫人。”秋冷双手抱拳举在胸口,虔诚的说,“您看您给多少钱合适?少了可不行,毕竟是真爱,得加钱。” 然后她和莫临一起笑得仿佛一群大鹅跑出来了,还好私人医院病人少,没有引起侧目。 “阿延没来看你,你怪他吗?” 小道两侧枝叶不算繁密,八月初清早的阳光细碎的洒下来,晒得人很舒服。 “我知道他之前一直守着我。”秋冷摇了摇头,“牧深告诉我了。” “不问问我原因吗?”莫临又说。 第45章 ◎传说中不良少女◎ 秋冷在医院待了快四个多月, 一直到她差不多走路没问题了才被院长批准回家,回家之后又被牧深摁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 牧深早上帮她做好早餐和早饭再去上学,晚上回来再陪她吃完饭。 秋冷一开始十分疑惑, 怎么贵族高中都不上晚自习的吗,每天六点就可以到家? 后来才知道牧深居然没去家里安排的学校, 而是考进了市一中, 成绩跟他哥一样, 进去就牢牢霸占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更过分的是他还申请不上晚自习。 高一晚自习是真的晚自习, 自己刷题,老师不上课。 好死不死他们班的班主任就是刚从高三战线上退下来的李俊生,知道他家隔壁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邻居姐姐需要照顾,爽快的给他批了条子。 是到了十一月初秋冷终于康复的不错, 去医院复查院长也说没问题了,她才催着牧深去好好上课, 恢复了他的晚自习作息。 她去报道那天牧深刚下课就给她发了消息,问要不要回来接他。 “你怎么接?中午学校不放人出去的。”秋冷作为学姐, 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不了解校规的学弟。 牧深很快会过来:“我能出来,门卫大叔认得我。” “为什么认得你?” “门口荣誉榜上贴着照片。” 秋冷不知道门卫大叔什么感受, 但她感受挺深的。 年级第一就可以搞特权吗, 哼, 小心她去关主任那里告发举报! 她一边喝着牧深给她炖的汤,一边单手打字:“不用, 我吃完饭慢慢散步来, 好久没走这条路了, 我要回忆一下我的青春。” “好, 出门的时候告诉我。”牧深回。 虽然他回的挺快, 但秋冷都能想象他在电话那边有点无奈的样子,估计还会在心里吐槽一句她倚老卖老什么的。 她换了校服,在镜子前照了照。 之前在医院她瘦了很多,回家一个月又被牧深养胖了点,额头上的伤痕哪怕掀起刘海也不那么明显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完全消失。 她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一条发在和白迁彭向晨的三人小群里,一条发给鱼听兰,一条给莫临,最后一条发给牧若延,哪怕他看不到。 内容都一样:今天去报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三人群的对话框立刻就动了起来。 千王之王:老大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啊! 千王之王:我中午没课!可以开车去接你! 这个方向不对:恭喜老大!礼花礼花礼花 千王之王:晨哥你能不能有点诚意?老大你看他如此敷衍,是时候踢出群了。 这个方向不对:??不要挑拨离间,我在上课呢,画图老师在瞪我……我为什么要习惯性坐最前排 秋冷:专心上课!迁子你好好学学大晨 千王之王:??? 这个方向不对:骄傲的挺起胸膛.jpg 千王之王:老大你偏心…… 白迁和彭向晨高考考得不错,尤其是彭向晨,超水平发挥,擦着线进了邻省最好的理工科重点院校,忙的天天在群里晒作业,上个月国庆回来来医院陪了秋冷几天,还不忘带上彭妈做的菜。 白迁上了本省的一本大学,学管理,说以后好接他爸的班,但跟他爸打电话的时候被秋冷听了个正着,白迁爸在电话那头质疑得非常明显:“凭什么你来接我的班?自己白手起家打拼不行吗?” 白迁怒摔电话,准备寒假飞去英国让他爸见识一下他的本事。 鱼听兰也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太好啦!你路上要小心哦,要是走不动就打个车】 “你怎么知道我走路?”秋冷问。 【运动少女,至今一中女子三千米最好成绩保持者,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很喜欢走着去上学吗】 “默契。”秋冷给她发了个大拇指。 小兔子也考去了省外,一所全国医学专业最好的大学,比白迁还忙,据说下个学期要开始学解刨学了,秋冷想想鱼听兰解刨小白鼠的画面,肯定是边哭边稳准狠的下刀。 莫临一直没回消息,可能是在飞机上。 莫大少现在不仅要兼顾学业,还要操心远在大洋彼岸的牧若延,一有时间就往美国飞,他不经常跟秋冷说牧若延的事,大概是牧若延不让他说,怕秋冷担心,但是大体的治疗进展秋冷都会从莫临那里知道。 牧若延之前情感压抑的太过,需要长时间的疏导慢慢疗愈。 但他的学业依然完成的一等一,不愧是学神。 秋冷一路慢悠悠的散着步,一边和手机里的白迁和鱼听兰聊天,彭向晨自从被老师瞪了之后就没再回过消息了,白迁在群里幸灾乐祸的发了一串表情包。 “虽然不能聚一起庆祝你康复,不过明年老大你生日的时候咱们一定陪你好好过。”白迁说。 秋冷躺在抢救室里的时候,她十八岁的生日就溜过去了。 后来她也只能躺着,等到她能动了有点力气了,大家都去上学了。 不过她从医院回家那天,牧深在家里给她做了一个小蛋糕,味道非常清爽好吃,吹蜡烛的时候她没许愿,而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了一下上天,三番五次的救她狗命。 “对了,去年过年我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你有没有拆?”秋冷才想起来去年自己做的那个生日礼物,虽然和牧深这个一看就练习了很久才能做出来的美味蛋糕没法比,但也是满满的心意。 那个金纸她找了好久才找到满意的,还挺难剪碎。 “拆了。”牧深点头,“我很喜欢。” 他这么老实,秋冷反而被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纸挺难收拾的吧,我之前剪不小心弄撒了,捡了好久才捡起来。” “是挺难捡的。” “扫一扫丢掉就行。” “唔。”牧深垂下眸,“……已经丢了。” “有没有许愿?”秋冷笑着问。 其实这个生日的小礼炮是以前姐姐给她做的,说闪闪的金色碎屑落下来就是一场流星雨,许愿就会很灵。 她也想送一场流星雨给牧深。 听到许愿两个字,牧深睫毛颤抖了一下,半响才闷闷的说:“没有,我从来不许愿。”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牧深说,“有的愿望实现了也没什么好的。” 少年你还挺叛逆啊。 秋冷想了想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每天都在坚持许愿希望身体能多挨一段时间……等等,所以是她许的愿都被攒起来一股脑砸给她了吗? 赶快双手合十再还一个愿,感谢老天。 以后牧深的愿望她来许好了,希望他多笑,多交朋友,这一生都能得偿所愿。 她刚走到学校,门卫室的侧门就开了,牧深小跑过来扶她,被她拒绝第一次。 进门之后想扶她,被拒绝第二次。 上教师办公楼得寸进尺想背她,被拒绝第三次。 秋冷服气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当院长说的话都是逗你玩么?他叫我多走走动动才有益于恢复你忘啦。” “秋冷?”李俊生在办公室里听到声音,从窗口探头出来,看到她顿时不淡定了,“你怎么上来了?你们复读班教室在另一栋楼,你待会还要走下去?” 不走难道跳下去吗。 秋冷懒得吐槽他和牧深一样瞎紧张了,笑着打了个招呼:“班头,我来报道了。” “我现在不是你班头了。”李俊生说。 对哦,他现在是牧深的班头了。 “那我们班主任是谁?”秋冷问。 “我。”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关主任今年负责复读班,待会儿他带你去教室。”李俊生拍了拍秋冷旁边的牧深,“和你们高一不是一栋楼,牧深以后辛苦点,秋冷最近上楼你都跟着些。” 牧深点点头。 关主任十分不赞同,板着脸:“你们别搞得太紧张,她又不是瓷做的,复健复建,就是要多动多锻炼。” 秋冷这次举双手双脚赞成主任:“对对,你们搞得这么紧张我心理压力很大,还怎么好好学习。” 李俊生:“……这就压力了?” “反正就不要特殊对待我。” “行。”李俊生笑起来,“但你自己还是注意,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说。” 以前八班的老师们也看到秋冷了,全都过来和她打招呼,问她身体怎么样了,还跟她说以后午休时间不想吃食堂就去老师宿舍,有厨房,可以给她做吃的,或者她想吃什么自己做就行。 秋冷立刻拒绝,开玩笑,她自己下厨万一把自己毒死了呢,她厨艺可一点都不比牧若延的好。 “可以吗?借用厨房。”倒是牧深问了一句。 现在高一一班好几个老师都是刚从高三班退下去的,刚开学的时候还调侃新一届高一的第一名和牧若延一个姓,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样从进校就承包每一年的年级第一。 结果发现是两兄弟。 牧深也没让他们失望,在年级第一的位子上坐的很轻松。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牧深和牧若延性格完全不同,曾经的年级第一温和有礼,现在的年级第一十分孤僻。 老师们第一次见到他今天这个样子,脸上也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居然还主动问起能不能借用厨房。 李俊生有点欣慰,秋冷来了,这小子就有了点鲜活气。 “可以。”他笑着说,“要给秋冷热吃的是吗,尽管来用,做菜都行。” 第46章 ◎漂亮小傻瓜◎ 饮品店虽然店小, 但是顾客很多,每一张小桌子都坐满了人,宣冉环顾了一圈, 看了看表,觉得今天应该是吃不上冰汤圆了。 她拉了拉纪啸:“没位子了, 走吧。” 反正已经有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了, 这一趟跑的十分值得。 “跟我们坐吧。”秋冷挪了挪椅子, “两个人挤一挤没问题。” 她朝李邂那边挪了挪, 身边位子就空了出来, 勉强能坐一个人,但肯定得和旁边的人挤着肩膀才能坐下去。 宣冉看了一眼牧深,没敢坐。 不是她怂,是她想起来了开学后的一件事。 那会儿大家只是互相认识, 各自也还不熟悉,正处在除了前后左右碰上其他同学还要重新做个自我介绍的时候, 全班人就知道牧深的名字了。 他是这届考生里成绩排名第一的,有长得好看, 几乎是报道那天就让一班,也包括隔壁两个班知道了他的名字。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出了他性格孤僻倨傲, 除了上台领教材其他时间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 既不和人打招呼, 满脸还溢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刚开始那几天除了他同桌纪啸,没人敢去跟他讲话。 某天午休的时候班主任来找宣冉, 让她叫几个同学和她一起去仓库领新到的校服, 宣冉叫上同桌, 又去叫纪啸。 纪啸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睡得十分没规矩, 歪着身子把自己同桌快挤出座位了,手臂还搁在桌上伸得那叫一个长,一眼看过去整张课桌上都是他。 牧深没有睡觉,靠着后排的桌子在看书。 纪啸睡成那样,他也没有有任何不满的神色,也没有叫醒他换姿势重睡,反而是自己挪到了课桌边缘。 宣冉从那天就知道,牧深绝对不是一个性格不好的人,但他也肯定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拍了拍牧深的肩膀:“挪一挪,给你同学让个位。” 宣冉快要不能呼吸了。 姐姐你别碰他,他要冻脸了! 然而让宣冉没想到的是,牧深拉着椅子挪过去了一些,差不多半个肩膀都靠在旁边的小姐姐身上了,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看了一眼他们,示意他们坐。 纪啸立马挤过去坐下了,肩膀挨着牧深。 宣冉只好也跟着坐了下去,悄悄观察了一下牧深,发现牧深被纪啸撞了一下肩,眼皮都没动一下。 所以她之前的观察是错的?是她过于敏感了过度揣测了?? “介绍一下呗牧深。”纪啸开口,眼睛看着秋冷,“谢谢你给我们挪位置。” “不客气,你们好。”秋冷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是牧深的……” “邻居。”牧深抢先开口。 “邻居。”秋冷只好把“姐姐”两个字咽回去,“我叫秋冷,复读班的。” 这小子现在叛逆了,又不允许她叫他弟弟了,没人的时候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只准说邻居。 搞得他们关系听上去十分生分。 果然小孩子长大了就是不给逗了,啊,他她现在理解为什么牧若延怀念小时候的弟弟了,她也非常怀念十四岁的可爱牧深。 又不是姐姐了? 纪啸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琢磨明白了。 估计不是亲生的姐弟,隔壁邻居关系比较好那种。 那牧深对她的态度就很值得推敲了…… 秋冷他们先点的冰汤圆被端了上来,李邂一碗,牧深一碗,秋冷不能吃,就拿了李邂的数学试卷看,时不时拿笔勾画一下。 “为什么这几题题号上画三角形,另外几题是圆形?”李邂看不明白,“画圆形这几题知识点也不一样啊?” “解题思路是一样的。” 秋冷唰唰的勾画,很快就把整张试卷看完了,然后把卷子折起来还给了李邂:“先收着吧,吃东西,晚自习再给你讲。” “现在不讲吗?”她还带了草稿纸呢。 “我整理一下。”秋冷说,“你空的题其实大部分是一个类型,虽然知识点不一样,晚上我帮你整理个习题本,思路会清晰点。” “哦,好。”李邂点点头,但持怀疑态度。 不会是不会做在拖延时间吧? 而且她刚刚看完一张试卷也没花多少时间,要是她,题目都还没搞明白呢,哪有那么快就连题型都能归纳好了。 她觉得还是不能过于指望秋冷,不过秋冷人挺好的,以后文综、语文英语上她多帮帮忙,特别是英语,她高考时候差点就满分了。 “给我吃一个。”秋冷看完了题想吃汤圆了,瞥到牧深碗里还剩几个,赶快凑过去,再晚点可能就要没了。 牧深勺子举到一半,转了个弯喂到她嘴边,秋冷张嘴吃了。 “是不是确实很好吃?”她笑着跟牧深邀功。 “嗯。”牧深又喂了她一个,“就两个,你自己说的。” “再吃一个吧,三个,反正它这——么小。” “吃完第三个是不是还有第四个?” “没有了,你碗里就剩三个。” “……你只有两个。” 宣冉看着牧深迅速把最后一个汤圆吃了,冲他的邻居姐姐露出一个浅笑,眼睛里还闪着点狡黠的光,整个人生动又好看,跟班上那个礼貌冰冷的班草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她震惊的转了转目光,看向纪啸。 纪啸把刚端上来的冰汤圆往她面前一怼,自己埋头吃起来。 你怎么还吃得下!!! 宣冉心底惊涛骇浪钟鼓齐鸣,很想把纪啸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儿,面对此情此景只想着吃。 咱们班草一点都不孤僻,他只是认生。 你看他和邻居姐姐就相处的很好,只要再接再厉,我们也能收获一个这样的牧深。 吃完东西回去的路上宣冉在后面和纪啸咬耳朵,把自己的“惊天大发现”说了,纪啸也很想把宣冉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别白费力气了,他能参加这次爬山你就谢天谢地吧。” “啊?”宣冉有点茫然,“为什么?” “少操心别人。”纪啸推了她一下,“快走,上自习要迟到了。” 等进了教室宣冉就有点明白为什么纪啸那么说了。 一路上都在和邻居讲话的牧深进了教室就安静下来了,不止不说话了,连表情都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淡然,虽然他整个人身上好像有些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但那点不一样并不会在其他地方显露出来。 除了在那个邻居姐姐身边。 宣冉自习课上的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忍不住悄悄的看牧深。 一个小时不到他就把所有的功课写完了,期间还给前桌讲了道化学题,后面半个小时就拿了书出来看,她问过纪啸牧深在看什么,纪啸说他连书名都没看懂,反正不是用英语写的书。 她心情有点失落。 原来牧深不是对谁都这个样子,他也会有笑得很放松的时候,也会眼神温柔的注视着某个人。 一个东西打到了她的头,咕噜噜滚到她课桌上摊开的课本间。 宣冉捡起桌上的小纸条,转头发现纪啸在位子上冲她指了指,做了个打开纸条的动作。 她瞪了纪啸一眼,把纸条拿到桌空里打开。 ——别看了,再看我们这边墙都要烧穿了。 宣冉不敢再看了,纪啸这个二百五都察觉到了,牧深肯定也发现了。 但他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过一眼。 眼眶酸酸涨涨的。 宣冉有点难受,想把纸条丢掉,反过来发现背面还有字。 ——下自习请你吃烧烤,你选地儿。 他妈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宣冉揉了揉眼睛,决定化悲愤为食量,今晚就吃空纪啸的钱包来祭奠自己还没来得及告白就死在腹中的初恋。 文科复读班教室。 秋冷吃完东西回来就找李邂要了个本子,让她先做着自己的作业,她自己埋头就对着数学教材开始抄抄写写。 半个小时后秋冷写完了,拍了拍李邂的胳膊:“我先给你讲试卷。” 李邂从秋冷开始讲题的那一刻起都在怀疑她能不能行,等到她一口气听完了整张试卷上自己不会的题,并且全部都听懂了的时候,她才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你居然讲的这么好。”不止好,简直简单易懂,好几个思路是她以前想都没想到的,但被秋冷一讲她却立刻就能听明白,“那刚才在外面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讲。” “我发现你学数学的思路跟我一个小弟差不多。”秋冷笑着说,“等他放寒假回来我让他把下学期的笔记和习题册给我,你跟着那个复习就行。” “还是算了。”秋冷自己说完又自己否定了,“我找时间教你整理吧,你数学基础比他好,就是容易把方法想的太复杂了,而且文科班的数学比理科班简单好多,他的笔记你可能不适用。” 李邂:“???” 为什么这么几句话里就那么多槽点? 我在我们附中也是学霸级别的,虽然偏科严重,但你一个区区八班的小弟的数学笔记居然我不适用? 你小弟到底什么人? 文科班的数学简单?哪里简单? 但李邂选择闭嘴。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秋冷一个理科班的学生,生病请假三个月,还敢转来读文科班了。 人家有那个脑子和资本。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关主任巡查巡到顶楼,先去了理科班一趟,光是听隔壁瞬息间就噤若寒蝉的声音,文科班就知道是哪个阎王来了。 第47章 ◎蛰伏◎ 因为要六点半就到学校集合, 秋冷五点多就起来了,洗漱完五点半。 这个点早点铺也没开门,但是人肯定已经起来在忙活了, 她打算溜到小区门口那家经常去的早点铺看看,请人帮她提前煮几个馄饨, 吃完了顺便带一碗回来给牧深。 刚出门, 发现隔壁已经亮着灯了。 难道牧深跟她想的一样, 要起来吃早餐? 这小子对吃根本没这么大兴趣。 秋冷没去敲门, 万一他只是亮了灯起来喝水什么的, 她岂不是把人弄醒了。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牧深发信息,发现手机上已经有一条没读的微信了。 【中华小当家:早上我做早餐,你醒了过来吃】 发信息的时间是五点整。 秋冷折回去敲门,牧深很快就穿着小碎花围裙来开门。 “煮个早点不至于吧?”秋冷发现他围裙上沾了面粉, “大清早这么兴师动众呢。” 牧深快步小跑着回去了。 秋冷关了门进去,发现桌上放了好多食材, 牧深正在厨房里炸什么东西,进去就听到油裹上食物的窸窣声, 鼻间是清淡的香味。 秋冷掀开半帘进去,发现牧深在炸可乐饼。 盘子里已经放着好几个炸好了的。 她伸爪子去拿, 被牧深拍了一下手:“烫。” 秋冷只好老老实实去拿了碗和筷子, 可乐饼炸的外酥里糯, 土豆的口感沙沙的,里面还掺了些别的东西, 她唯一吃出来一个洋葱。 反正比外面店里做的都好吃。 她啃完了一个可乐饼, 牧深就端了两碗面出来。 很清淡的阳春面, 味道照样棒极了。 “你还要做什么?”秋冷边吃面边问, “这么多食材。” “做中午和下午的饭。”牧深说。 “我帮忙?”秋冷跃跃欲试。 牧深面瘫脸看着她。 “好吧我进厨房给你递东西总行了吧!拿个碗啊盘子啊什么的。” 主要是她出院以后都和牧深一起吃饭, 早点在家吃,午饭牧深提前做好,中午她拿到老师宿舍楼去热一热就行,晚饭牧深来高三教学楼找她,一起去食堂吃。 开始她害怕耽误牧深的功课什么的,后来发现自己纯粹想太多。 这小子课本从不背回家,问就说作业早就在学校写完了,秋冷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给牧深讲讲题都不行。 她的聪明才智派不上用场,就显得很像个压榨未成年的周扒皮,每天赖在牧深家里白吃白喝。 于是她数次想在下厨的时候给牧深帮忙,或者自己也学一学,以后可以反哺牧深小朋友。 牧深一开始也没拒绝,给了秋冷一线机会。 最后还是秋冷自己放弃的,因为她连续三次做出了暗黑料理,又不忍心看着食物在自己手里白白浪费,强行吃了,胃疼了好几天。 那几天牧深像个冰坨,秋冷都不敢跟他讲话,因为一开口就要被牧深弟弟瞪,还要被他用“就算出去捡地上的东西吃都不至于胃疼你到底做出来了什么为什么不丢掉非要吃了你是智障吗”的眼神谴责。 话不多,眼神还挺复杂。 牧深做了好多吃的,都是秋冷出院后念叨着每天都想吃,但牧深不让她吃的。 她自己也知道,在医院的时候吃了几个月清淡的,一下子吃她爱吃的那些东西肯定不行,就她那个重口味,别说身体刚恢复了,就是身体鼎盛时期那么吃也得上火。 但她就是想逗牧深玩,每天回家路上念菜谱,活生生把自己念饿了,然后回家去喝牧深炖的营养汤。 “就这些吧。”牧深把吃的都装好,木质食盒装了八个才装下,他还单独装了几盒小的。 “要么我们回来吃?”秋冷过去提了提,沉重的像是炸药包,“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你吃着别人过来问你能不给?”牧深说,“别担心,我也不背着上山,李老师说有老师提前坐缆车上山,交给他们帮我提上去就行。” 难怪装了几盒小的,是给老师的谢礼吧。 秋冷忍不住揉了揉牧深脑袋。 牧深无奈:“发型乱了。” “哪有,很帅啊。”秋冷又揉了揉,笑了起来,“你长大啦弟弟。” “早就长大了。”牧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手拉下来,“哪个小孩每天回家给邻居做饭?” “……”果真长大了,会绕着弯反呛她了! 因为他们出门的做菜工程过于浩大,来不及走路去了,秋冷用软件打了个车,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六点半。 学校操场上停的全都是大巴,每个大巴前面的窗户上贴了班级序号,整个操场上都是人,秋冷守着东西,牧深去找车,找到了又挤着出来接她。 高一一班的大巴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很准时。 牧深带着秋冷上车,把她安顿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自己提着东西去找老师了。 “你好啊。”后排座位上的男生伸了半个身子出来跟她打招呼。 “你好。”秋冷记得他,就是那天和他们一起吃冰汤圆的牧深的同桌,“你叫纪啸,我没记错吧?” “没。”男生笑着说,“你们高三部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报名啊?” “对啊。”秋冷点点头。 “你坐车会晕车吗?”纪啸又问。 “不会。”秋冷摇头。 然后纪啸的尬聊就聊不下去了。 他本来是担心牧深的邻居姐姐一个人来她们高一班会不自在,想着和她聊聊天缓解一下,让高三的姐姐体会一下高一一班的活力和热情,但没想到自己先把天聊死了。 给一班全体同学抹黑了。 要是宣冉在还能骂他几句缓解尴尬。 他正在心里搜肠刮肚找话题,车窗外传来一声口哨声。 “大神!” “老大!” 操场跑道上走过来一群人,十几个,都穿着休闲装,远远的就朝他们的车挥了挥手。 大神?老大?谁?叫我啊? 纪啸有点茫然,但对方的目光又确实是冲着这边的。 他很谨慎的没敢应下这两声,听到前排的窗户被打开了,清琅又有点软糯的女声给了这群走到了车前的人回应:“你们怎么来学校了?今天不是休息吗?” 纪啸半天没回过神。 所以大神、老大什么的,叫的是牧深姐姐? ……听上去好像很不简单。 纪啸隔着窗子暗中观察。 “休息屁。”李邂站在窗外抬手和秋冷拍了下掌,大大咧咧说,“咱们要趁着你休息放松悄悄学习惊艳所有人,让你在山上独自羞愧。” “哦,那你们要加油啊。”秋冷笑起来,“我努力羞愧一下。” “你身体真能爬山啦?”另一个男生问。 “能,不过爬不动有缆车。” “大神你不恐高吧?我跟你讲西山森林公园的缆车不是那种车厢式设计的,是很老式的那种,像个长椅子,坐在上面升到高处,叫还能碰到树顶的枝叶。” “哦?”秋冷眼睛亮了,“这么好?” “……我重点是说很恐怖!” “我又不恐高,感觉很好玩。” “什么很好玩?”牧深上来了。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和他打招呼。 “帅弟弟早啊。” “早。”牧深点点头,在秋冷旁边坐下,递给她一个保温瓶,“李老师让我给你的,拿着路上喝。” “班头靠谱。”八班几个立刻开始赞扬李俊生。 “你们怎么没想到给秋冷带点啥?”李邂说。 “你还不是。”被反唇相讥。 然后一群人站在车窗底下搜遍了全身,最后珍重地递给秋冷一个巧克力,还要嘱咐她:“省着点吃啊,乡亲们最后的余粮。” 高一一班全体人都对这个班主任专门交给牧深照顾的、唯一一个报名参加爬山运动的独苗苗很感兴趣。 照理说就算有高三的要和他们一起,交给谁照顾也不该交给牧深,哪怕他们是邻居。 牧深虽然看上去很靠谱,但沉默寡言的性格会不会让人家一路上如坐针毡?或者干脆被冻住。 大家从秋冷上车就一直在偷偷注意着她,坐在窗边的已经听了半天她和车下面的人聊天了。 忍不住被送余粮的队伍逗笑了,和车下一群人一起笑得嘎嘎的。 然后他们都跑过来和秋冷打招呼,发现她和牧深画风不一样,班草冷冰冰的,这位邻居小姐姐却很活泼,笑起来元气又好看,重点是他们觉得今天的班草格外温柔,话也多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得趁机和班草拉进一下关系! 纪啸和宣冉倒是知道为什么,但他们也不敢瞎猜。 到森林公园不远,大巴开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路上秋冷一直在和牧深说话,后面好像还玩起了游戏,指着窗外的东西说一堆他们听不懂的外语。 纪啸想起来牧深每天晚上做完作业都会看外文书。 是……为了和邻居姐姐玩游戏?会不会过于大材小用了啊? 车上一班的同学更是心灵受到不小的冲击。 班草话挺多啊? 也不是话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姐姐在讲他在听,但是他这路上一个多小时讲的话已经比高一入学到现在还要多了。 有时候在班上他可以一整天不跟别人说一句话。 啧啧,双标,真是双标。 到了森林公园后秋冷也没真的去坐缆车,背着包和大家一起走路,李俊生还在山脚底的铺子里给她买了个登山棍。 一开始还一大群人边走边闹,没多久山道上的人就稀稀拉拉拉开了距离,快的已经往前跑了,慢的越走越慢,还有一群一群约着不走阶梯,去爬林间小道的。 第48章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下山秋冷是坐缆车下去的, 还众目睽睽之下被牧深一路背到了风景区的缆车售票处,坐实了自己压榨未成年的周扒皮形象,引得一众一班学子侧目连连。 啊, 她英明神武的大神形象,简直给祖师爷牧若延蒙羞。 还好复读班的人没来, 不幸中的万幸。 但坐缆车还是很快乐的。 果然不是吊箱, 是那种像滑雪索道一样的简易缆车, 滑出去的时候脚还能碰到地面, 再慢慢的越来越高, 离开山顶的时候秋冷还伸手摸了摸树冠的叶子。 有几个地方简直感觉自己是在林间御剑穿行,风吹过来都有种仙气飘飘的错觉。 秋冷兴奋的不行,伸手去抓牧深的手,却抓到了一手的冷汗。 “牧深?”她转头看旁边坐着的人。 牧深的脸比平时冻得都厚, 她的手才伸过去就被紧紧抓住了。 秋冷愣了愣:“你不会是……”恐高吧? “没有。”牧深明显在紧张,讲话的时候脸部肌肉都是紧绷的, “我就是……有点怕高,小时候从二楼掉下去过。” “从三楼掉下去?”秋冷看了一下脚下, 他们正在从两座山之间滑过,底下的丛林幽暗深翠, 如果是怕高的人, 看一下都要眼晕。 她牵住牧深满是冷汗的手, 五指插进指缝中用力握住,帮他分散注意力:“怎么会从三楼掉下去?” “记不清了, 就是不小心, 我刚进牧家没多久, 也没人看着我, 我掉下去了保姆才发现。”牧深和秋冷五指相扣, 神色松动了一下,但浑身还是绷紧了神经,“还好楼底下草坪厚,我又轻。” “你那会儿五岁吧,多轻?” “三十斤不到吧。”牧深说。 “那是偏瘦了,不是轻!”秋冷纠正他,“你还不爱吃饭,能长这么高是不是作弊了啊?” “你吃的多也没见长啊。”牧深说。 秋冷:“……” 嗯,很好,臭小子现在应该是不紧张了,开始欠揍了。 “我哥怀疑是有人推我下去的。”牧深突然小声说。 秋冷震惊的抬头看着他。 “也没证据,大概是因为进牧家以后没有人对我表现出友善的态度,我哥那会儿也才八、九岁,还小,对我保护得有点过度紧张了。” 牧深抿了抿唇:“后来我想起这件事,想起来我确实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我也知道了,哪怕我哥总是笑着,哪怕本家的人看起来都很疼爱他,但在他心里牧家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不然一个那么大的小孩子,怎么会怀疑自己弟弟是被人推下楼去的?他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牧深……”秋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原书里牧深出场的时候二十岁,已经是牧家掌权人,是让人惧怕又敬佩的存在,对于他怎么登上那个位置,怎么颠覆牧家,怎么一手清洗牧家黑暗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只是一笔带过,寥寥数语。 那些寥寥数语里藏着的凶险和诡谲,乍然间让她窥见了血雨腥风的一角。 她前一秒还在高兴她改变了原书里的情节,救下牧若延,也就是救下了失去哥哥后彻底疯魔的牧深,哪怕现在还不能脱离牧家的钳制,但他们终会拥有更光明更广阔的未来。 可她现在才意识到,牧家是个巨大的阴影,它早就把牧若延和牧深吞噬进去了。这里不是她上辈子接触的那些友好往来的商业世家,不是她在纸面上透过女主荣舒若即若离的视线偶尔瞥一眼的庞大的牧氏家族。 那些藏在字里行间之外,她看不见的,死死拽着每一个人的那根线,不是命运,不是剧情,是现实。 那是一张网,不是她一个举动就能彻底打破的。 牧家还在,牧若延没有脱离他们的掌控,牧深也还是要走上那条老路。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好像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大概是她疏忽就低落下去的情绪太明显,牧深的手伸过来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抓住了牧深的手指:“干嘛?” 然后她才发现牧深手上湿漉漉的,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哭了。 “别哭。”牧深看着她,眼眸很黑,却一点都不冷,“你和我哥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牧家不能困着我们一辈子。” “我……”秋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以为自己站在必胜的局面。 现实却突然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你很弱小,你那点力量,也就只能改变一点细枝末节罢了。 她转头看向牧深,却发现他站了起来,安全绳散在位子上。 身下是如浪涛一样的树林和深渊,牧深倾身过来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她没有听清,站起来想去问,突然间狂风骤起,牧深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纵身从缆车上跳了下去。 秋冷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 那天爬山回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她还是忘不掉那天缆车上牧深跟她说的那些话。 回去的路上她和牧深都很沉默。 虽然自此以后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在提起和牧家,和牧若延相关的话题。 但是秋冷知道,牧深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不管他将来是要和原著剧情一样去颠覆牧家,还是他想和牧若延去争抢那个继承人的位置,秋冷都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参与,也没有办法帮他们,她甚至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 怎么阻止呢,让牧深不要管他哥,自己开开心心的脱离牧家自由生活吗? 她说不出口,牧深也不会这么做。 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无论牧若延活着还是死了,只要牧家存在一天,他们兄弟的命运就只能如此。 “大神?秋大神?”李邂在秋冷面前晃了晃手。 “嗯?”秋冷回过神。 “这题怎么做?”李邂把练习册推了过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秋冷低头看题,“别叫我秋大神,搞得我有点像不法分子。” 李邂笑得花枝乱颤:“你懂什么,谐音求大神啊,棒不棒?” 期末考前的小考,她数学考了八十二分。 有史以来第一次。 都拜秋冷这尊大神所赐。 如果可以,她都想早晚上供早餐了和宵夜了,反正秋冷能吃,他们学习小组经常约着下自习以后去撸串,秋冷还会带上她那个帅弟弟,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 但最近秋冷都不和他们约了。 放学就走,下自习也是。 “待会儿理科班那几个约晚上涮串串,去吗?”她问秋冷。 秋冷果不其然拒绝了:“不去啦,你们吃。” 李邂捏住秋冷的脸:“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 “有一点吧,你上次抢我肉串。”秋冷被捏着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邂这才放开她:“哎,这才对嘛,你都多久没笑了你自己说。” “哪有。”秋冷揉揉脸。 “怎么没有。”李邂说,“从十二月份开始你就这副样子,要不是你学习这么起劲,我都要怀疑你泄气不想考了。” “哎……”秋冷叹了口气,“我有心事啊。” “你有心事你憋这么久不说?”李邂怒,“而且你这话不是应该等我问你吗,哪有人自己跟别人说自己有心事的。” 秋冷:“……你要求好高,那重来。” “嗯。”李邂点头,“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被你看出来了?”秋冷惊讶的说,“这么明显吗?” “废话!你就没藏!” 两人倒在位子上笑得桌子都在抖,前桌转过来看着她们:“什么题这么好笑呢大神?” “没你的事。”李邂冷酷的拍了他一下,“转回去,女生讲话你插什么嘴。” “我不是担心你们心理压力太大癫狂了吗?” “要癫狂也是你啊,你觉得秋冷会吗?” 前桌男生想了想,确实不可能,放心的转回去了。 然后他在桌空里翻了翻,反手在她们桌上放了盒巧克力棒。 “芒果味的,我不爱吃,给你们。”他说。 然后不经意地瞥了秋冷一眼。 “我喜欢芒果味啊。”秋冷当场就打开了,递了一根给李邂,“不用谢啊,我们帮你分担了。” “好说。”男生笑了笑,转回去了。 李邂拿着手里的芒果味巧克力棒,看了看吃的正欢的秋冷,觉得这位大神的神经不是一般的粗。 她就像自带屏蔽器,别人投过来的带着暧昧的目光她通通看不到。 一开始还有各个年级的男生来给她递情书,被她微笑着坦坦荡荡地退回去,然后就会很有分寸地跟对方保持距离,后来人家学乖了,不递情书也不告白了,往她桌空里塞各种新奇的小零食,反正秋冷对这些感兴趣。 青春啊这就是。 不求占有,只要对方笑一笑就满足了。 李邂一边替送零食的人痛心,一边不客气的帮秋冷吃零食。 复读班晚自习基本没有老师会来巡视,学生们自己学累了要吃东西还是要出去操场上走一圈休息一下都可以。 她就拖着秋冷借着消食的名义去逛操场。 “你有没有那种很无力的时候。”秋冷问她。 “有啊。”李邂想都不用想,“我面对数学题就是这种感觉,十分无力,你的无力感来自哪,那么多送上门的零食吃也吃不完?文科对于你来说太简单轻松就考了年级第一浑身聪明细胞没用完的无力感?还是被人叫大神却不会法术?” 第49章 ◎想揍苏修辰◎ 复读的一年过得很快, 这一次没有利剑一样一直悬在秋冷心头,每天都让她胆战心惊的盯着牧若延的死亡剧情,时间就像流水一样, 哗啦啦就走到了尽头。 高考前爸妈打电话回来,说什么都要请假要回来陪她, 秋冷答应了。 去年的高考她就没让他们回来, 出车祸的事也瞒的严严实实, 跟李俊生那边串通好, 就说她是高考失利所以才选了复读。 考完她就和李邂他们一帮复读的朋友一起出去旅游了一个星期, 如愿以偿的看了海,还看了日出,拍了照片发给苦兮兮的还在上课的高一小朋友。 “踩点了,以后带你来玩。” 牧深直到下课才回她, 回复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 本来她还想继续再往北边的城市去,但是正南出版社年中策划了好几个大型的座谈会, 请的都是各国知名作家和大导演,跟电视台合作, 野心勃勃的要搞几期留名青史的高质量访谈节目和期刊。 她被抓回去写稿子,顺便当翻译。 还遇到了一个不想遇见的人。 正是暑假, 白迁和彭向晨他们放假早, 回来才知道秋冷跑出去玩了, 在电话里跟她发了好几天牢骚,说她有了新的小弟就不要他们了, 有了新人忘旧人。 彭向晨不得不提醒白迁, 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适, 搞得他们好像被抛弃的深宫怨妇。 所以秋冷才一回来就跟他们约上了, 不然怕这俩闹翻天。 大清早白迁就开车来载她, 把她送到了出版社门口。 “你忙啊老大,结束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白迁穿着休闲服,吊儿郎当的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我先去大晨家混个早饭,想念阿姨的手艺。” “我也想。”想到彭妈的红烧肥肠,秋冷有点馋。 白迁嘿嘿笑:“别想了,晚上就咱们三个约!吃饭聊天,改天再让阿姨给你做。” 这话说的真不客气,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白迁和彭向晨初中就混在一起,以前白迁还是不良少年小混混样的时候彭爸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该骂骂该训训,现在两个人大学隔那么远混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彭爸彭爸依然对白迁很好。 对秋冷也很好,但总有点把她当菩萨供着的感觉。 “行了你去吧。”秋冷拍了拍车门,“好好开车啊,刚才你那个急刹车差点把我拍在挡风玻璃上。” “夸张了啊老大!” 秋冷看他一眼。 白迁秒怂:“啧,行行行,晚上来接你让大晨开,他稳妥他不急刹车。” 然后他走的时候起步依然跟飞一样,气的秋冷决定晚上接着骂他。 她转身进出版社,边走边掏包包里的ic卡,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法拉利,好半天了还没开走,就多看了两眼。 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对上她的目光,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看她,微微笑了笑,男人嘴角轻轻一撇,把车窗又摇上去了。 秋冷没在意,刷了卡进去了。 今天出版社里很多媒体和电视台的人,秋冷按了电梯上楼,去十六楼的《风物》杂志社,这几期期刊由《风物》和隔壁的《行人》人物周报联合办刊,《行人》的名字就取自秋冷很喜欢的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大家都去忙了。 秋冷放了包脱了外衣,刚从自己工位的抽屉里翻出一个茶包去泡,《风物》的主编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她双眼一亮。 “你可算来了,快跟我走。” “我茶还没泡上呢。”秋冷快步跟着她往外走。 《风物》是正南出版社的王牌,仅次于已经创刊了六十几年的《行人》,主编李晴以前就是隔壁《行人》的编辑,因为能力突出,出版社给了她一个机会自己办一个刊物,那会儿正好是纸媒的黄金时期,她的《风物》一出世就大受欢迎,三十多岁就奠定了自己在行业内的地位,同时也让她特别敢于突破和创新。 这几期的策划就是她主创的。 秋冷刚开始给正南做词汇检查的时候李晴就看上她了,之后就力排众议试着把很多稿子都交给她来做,秋冷也没有辜负她,她主笔翻译的几个采访在app上调查,读者都觉得文字上升了一个层次,既能感受到译制后的美,也能从字里行间读到原文的韵味。 她现在俨然已经是正南的金牌小译手,也有其他出版社发邮件想跟她合作。 李晴算是她的伯乐。 “喝什么茶。”李晴蹬着高跟鞋嘚嘚嘚往前走,“待会儿请你喝咖啡,节目那边电视台谈了投资商,今天对方也来了,现在就在会议室里坐着呢,想跟歪国人们聊聊天,又只会英语,让给他找个翻译,这兵荒马乱的他来凑什么热闹。” 秋冷听着李晴抱怨,笑着追上去:“那可是金主爸爸,再说小心投资给你撤了。” “噫,谁稀罕。”李晴一副“臭有钱人”的样子,还是嘱咐她,“我看对方年纪不大,你小心点应付。” “交给我。”秋冷冲她比了个ok,翻译嘛,她跟着对方走就行,能有多难应付。 李晴把她带到会议室门口就忙自己的去了,秋冷推开玻璃门进去,空荡荡的会议厅里只有一个人坐在里面,就是她上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年轻男子,在室内还戴着墨镜,西装外套随意敞着,听到门响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您好。”秋冷走过去,“我是……” “谁让你进来的?”墨镜男打断她,声音挺好听,但是语气里有种盛气凌人的倨傲。 秋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上贴着的确实是会议室不是这位资方先生的单人休息间吧? 牧若延家里那么有钱都没你这么嚣张啊。 “你怎么进来的?”对方见她不说话,语气重了些,“我在问你话,你是什么自媒体的记者?还是哪家网红?我记得今天除了我指定的媒体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我不接受任何采访。” 秋冷:???今天采访的是大作家吧,您哪位啊。 她试图解释一下:“您可能误会了,我是《风物》主编给您请的翻译……” “翻译?”对方再次打断她的话,这次话语里带了笑。 嘲笑的笑。 “你?看上去高中还没毕业吧,能帮我翻译什么?”他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架在膝盖处,“这种把戏我见多了,不要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就想往我面前凑,天盛传媒不签自作聪明的人,懂?” 不懂,大哥。 秋冷无语了,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这样子简直就是古早文里的霸总好吗,自以为很帅其实非常没有礼貌啊! 秋冷没说话,墨镜男子以为她被猜中了心思不敢讲话了,非常大度的挥了挥手:“出去,今天我就不追究了。” 虽然对方听不懂人话,但秋冷还是想挣扎一下:“不,您真的误会了,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话开了个口,她猛然想起来刚才听到的名字,天盛传媒。 天盛传媒不是男主苏家旗下的吗?他张口闭口说天盛传媒不签人,一副很有话语权的样子,那他…… 秋冷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 “苏修辰?”她脱口而出男主的名字。 年轻男子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他确实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长了一副优越的五官,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眼,面部线条锋利而充满攻击性,很帅很惹眼,放在任何类型的帅哥里都是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苏修辰挑了一下眉:“还说不认识我?谎话连篇。” 秋冷:“……” 女主都是到大三才遇到这个控制狂霸总的,凭什么让她现在就遇到!她两辈子行善积德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秋冷果断的道歉走人:“对不起,我立刻就走。” 苏修辰几步跨到她前面,挡住了会议室的出口。 “你认识我?”他问,“但我从来没见过你。” 秋冷看着他,一时间甚至都懒得去狡辩,原著剧情天雷滚滚的像弹幕一样在她脑子里狂跑,男女主之间所有虐心虐肺的感情波折,一半来自于牧深,另一半来自秋冷、配角甲乙丙丁、以及苏修辰的妈。 她倒是没觉得苏修辰会和她有什么,苏大少喜欢的荣舒那种坚韧勇敢知礼大方的类型,她不是,她是被李邂掐一下脸就哭,手下十几个小弟(不是)的伪大姐大,重点是她记仇,爱自由,绝对做不到像荣舒一样无限次的原谅苏修辰,被他以爱的名义困在那座他买给荣舒的豪宅里。 荣舒或许可以为了苏修辰放弃自己跳舞的梦想,她却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说话?”苏修辰皱着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了?我又没怎么你。” “我……我是来实习的,我认错人了。”秋冷回过神,决定速战速决的走人,“您坐,我去给您找翻译。” “既然认错人了怎么知道我要找翻译。”苏修辰不让她走。 “我不回去要被骂的。”秋冷眨了眨眼睛,努力挤出来一点眼泪水,“我们主编很凶。” 苏修辰最讨厌动不动哭哭啼啼的人了。 果然,苏大少“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捏了一下墨镜,让开了挡着的出口,秋冷一喜,捂着脸就要跑出去,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腕。 苏修辰磨光锋利的看着她:“挺会装可怜啊?可惜哭的太假了,你这点演技想糊弄谁?” 秋冷:???眼光不需要这么锐利吧? 第50章 ◎受伤◎ 后面录制的几天, 秋冷每天都能看到苏修辰,苏大少来了什么事都不干,也可能是该干的事都干完了, 总之每天就杵在录制现场,视线时不时就往她身上瞟。 秋冷琢磨了一下, 首先排除了苏修辰看上她的可能, 她曾经看书吐槽过男主的霸道、控制欲, 但是他身上没有其他霸总那种梦幻的设定——越是不鸟他的人越是能吸引他。 苏大少没什么耐心, 谁给他脸色看他只会觉得不爽, 估计也就是看她新鲜,过几天就没兴趣了。 秋冷开始还小心翼翼,发现苏修辰就只是时不时看她几眼,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也就不去管了。 说实话,苏修辰能带给她的威胁, 还比不上原书里的反派牧深。 毕竟牧深表面上笑着,背地里做点什么你防不胜防, 苏修辰就简单多了,他做什么都不藏, 非常表里如一, 要不是主角光环, 并且牧深的目标是荣舒,秋冷觉得牧深动动手指头就能把苏家搞得人仰马翻。 她不想被拖进原剧情里, 不代表她怕了男主。 避着点也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喜欢麻烦呢, 之前的事就当她被狗咬了。 但她不找事, 事自己来找她了。 这天午饭出版社给大家定了咖喱饭, 秋冷抱着餐盒回去办公室吃,她喜欢吃辣,自己配了点辣椒酱,吃的正欢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礼貌的敲了三下,一个一脸精英的男人推开门站在门口。 “秋小姐,我们苏少想见见你,有话跟你说。” “我吃饭呢。”秋冷笑着说,“现在是休息时间。” 那男人皱了皱眉,觉得她没听懂,再次提醒她:“我们苏少想亲自跟你谈谈,他在十六楼的会客室等你。” “他找我?”秋冷问。 男人点点头。 “他找我为什么要我过去?”秋冷不解,“我又不是他员工,他有话跟我谈应该他来找我呀,这是基本的礼貌。” 男人见鬼一样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们苏少是谁?” “不知道。”秋冷舀了满满一勺咖喱浇到米饭上,真诚发问,“谁啊?” “……”男人在门口站了三秒,转身走了。 她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没想到下午在录制厅,苏修辰亲自“礼貌地”来找她了。 “跟我过来。”依然一开口就是命令式的语气。 秋冷正在角落里写稿子,充耳不闻地噼里啪啦打字,希望苏大少被自己的额态度气到,愤怒的走人,这么多业内大佬呢,就算他不混学术圈,也不敢在这里做出什么来,她有恃无恐。 苏修辰居然没生气,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了。 秋冷默默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背面对着他。 苏修辰“啧”了一声:“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啊苏少。”秋冷说,“商业机密。” “……就一个破稿子。”苏修辰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他半天没再出声,秋冷就忙自己的,偶尔被人喊过去短暂的当一下翻译,回来苏修辰也还坐在她桌子边,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不走我走。 秋冷合上电脑打算换个地方,苏修辰终于动了,伸手按住了她的笔记本:“去哪?我说过了,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一次就可以,老玩就没意思了。” 哎——秋冷在心底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吧。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苏修辰总算等到她自己开口,挑起一边唇角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进星川文化?” 他说着拿出手机放在桌上,调出了一段视频。 是秋冷高三时候参加星川文化的新人培训,舞蹈训练时的一段视频,她站在第一排,满脸都写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 “我问了成杰。”苏修辰仿佛抓住了她什么把柄,语气里有了那种胜券在握的拿捏,“当时星川没有签你,因为你直播的数据实在不行。” “哦。”秋冷等着看他要怎么拿捏自己。 “你的直播我看了一下,没意思,难怪数据差,不过不怪你。”苏修辰拿手机拿了回去,“是成杰没帮你选好方向,来天盛传媒吧,我可以让人重新帮你规划,送你出道。” “啊?”秋冷愣住了。 苏修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不用惊讶,我查过你了,在校期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进公司后换个名字,改改履历就行,天盛这两年想要打造一批优质偶像,你很合适。” 然后他欣赏了一下秋冷愣住的样子,轻笑着说:“说话,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我……” “我拒绝。”秋冷说。 这次换苏修辰愣住了,但他只愣了一秒,脸色就冷了下去:“理由。” “我不喜欢露脸,也没兴趣当偶像爱豆。”秋冷认真的说,“当初只是感兴趣所以去参加了培训,事实也证明我不适合站在镜头前,感谢苏少,这么宝贵的机会就留给别人吧。” 她说完,苏大少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不感兴趣?”苏修辰掀起眼皮看着她。 “对。”秋冷干脆的点头。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苏修辰问。 “这就没必要和您说了吧。”秋冷笑笑,“您这样的大人物不需要为我们这种不识好歹的人费心。” “你也知道你不识好歹。”苏修辰阴着脸点点头。 “我可以走了吧。”秋冷指指被他压在手肘下面的电脑。 苏修辰抬起手。 秋冷探身过去拿电脑,苏修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你对你在正南出版社的这份工作感兴趣是吗?” “您看出来啦?”秋冷抱着电脑,对苏修辰敷衍的笑了一下,她只想赶紧走。 “你不阴阳怪气不会说话是不是?”苏修辰脸色更难看了。 不简单,居然听出来了,又不选择性过滤听力了? 秋冷不禁有点好笑。 “很好。”苏修辰说,“你等着。” “干嘛?”小学生放狠话啊? “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这个工作就没了,别说正南出版,行业内任何一家出版社都不会要你。”苏修辰压着怒气。 秋冷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她看文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男主这一点,专横,强制。 她正色道:“苏先生,前两天被你吓住,一是因为你伤了我的手,我没想到一家集团的大少爷会不顾身份对一个女孩子使用暴力,二是你当时的威胁让我觉得震惊,毕竟你那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能主事的集团继承人,比较像恶霸流氓。” “至于我的工作。”秋冷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尽管试试看,看你是不是能只手通天,是不是所有人都惧怕你,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毁掉别人人生的大少爷,就也有不受你胁迫,堂堂正正活着的人,其中也不乏豪门显贵,你今天能威胁我,说不定改天就能被别人威胁。” 你现在就是在威胁他啊我的天你吃什么长大的胆子怎么比天还大! 苏修辰的助理端着咖啡过来,听了秋冷一段不要命的发言,当即就调转脚步往外走,走得越远越好,他可不想被波及。 苏修辰看着秋冷,秋冷也瞪着他,但是一直警惕防备着他又动手动脚。 许久之后他却没有什么举动,反而是坐回了椅子上松了松领带,神色也没刚才那么怒气十足了:“恶霸流氓?我要是真的恶霸流氓,你几条小命都不够用,也就牙齿利一点。” 足够咬死你了。秋冷在心里回怼。 “不服管教不识好歹,不用我对付你你也能自己作死。”苏修辰说,“总有一天踢到铁板。” 最大的铁板不就是你吗!霸道总裁不仅选择性听力,还非常正义的把自己划分到了善良的那一方,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哪里跟正派人士沾边? “谢谢提醒。”她继续假笑。 苏修辰糟心的捏了捏眉心:“滚。” 好嘞。 秋冷欢欢喜喜的滚了。 她突然觉得男主这种一根筋的还挺好对付的,也不用怕他在背后搞鬼,你看他威胁人还要拿到明面上来说,就证明这个人自负又瞧不起人,觉得谁都不敢忤逆他,所以不屑在背后搞小动作。 很好,以后就当面怼。 来几次她怼几次,争取把男主怼到看见她就脑仁疼。 今天是最后一天拍摄,时间晚了点,快九点才结束,她早上答应了和牧深一起去吃个宵夜,到了下自习的时间就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让他先回去订好的烧烤店,她待会儿直接打车店里遇。 “好。”牧深背着书包刚从校门出来,“给你炖着雪梨盅,我先回去拿,待会儿要喝啊。” “嗷,就知道你最爱我了!”秋冷隔空飞了个吻,“我就急需润嗓子!” “别叫了,跟乌鸦似的。”牧深说。 秋冷:“……算了你也不是很爱我。” 她正要假哭,纪啸奔了过来,凑过来镜头前和她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然后掏出一盒什么东西递给了牧深:“你的药,刚才校医姐姐送过来的,我好不容易追上你,她说你那个伤挺严重……” 秋冷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一黑,牧深把视频挂了。 她再打过去,那边怎么都不接了。 “李姐,我有急事要先走。”她风一样卷进去办公室收拾东西,“稿子我明早上过来和你对行吗?” “怎么了?”李晴看她焦急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我弟弟好像受伤了,瞒着我。”秋冷说完话已经到了门口。 “你小心点!”李晴追出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秋冷没回头,抬手比了个ok。 她冲到电梯口,电梯门正要合上。 第51章 ◎你是木头吗?◎ 七月中高一高二也放假了, 秋冷没再出去玩,最多就是跑跑出版社那边,大部分时间就和白迁他们出去逛吃逛吃, 不忘带上自己的小尾巴牧深。 牧深放假以后在家的时间也不多,经常一个电话来他就要赶着回本家, 有时候和秋冷他们一起吃着饭, 他还没吃几口就有车来接他走。 这天正好秋冷没事, 牧深也没回本家, 彭向晨提了两个硕大的西瓜过来, 是他爸老家那边的亲戚自己种的,品质很好,匆匆忙忙放下就走了,要陪着彭爸去送其他亲戚家。 两人把西瓜放在冰水里镇着, 牧深就接到了纪啸的电话。 秋冷凑上去要听,牧深就把声音开了公放。 “牧深, 咱们班的人约出去钓鱼,你要不要一起去?” 纪啸那边听着挺吵闹的, 应该有好多人,还有人冲着电话喊班草快来, 你不来女生们这趟就白跑了, 然后被打的吱哇乱叫。 “我不去……” “去呀!他去!”牧深话开了个头, 秋冷就抢答了。 “姐姐也在?”纪啸笑着说,“那一起来玩啊, 我发地址给你们, 咱们直接到那里遇。” “什么什么小秋姐姐也来吗?” “姐姐来呀!还可以烤烧烤呢!” “我们买了好多零食!” 女孩子们一下子围了过来, 电话那边此起彼伏的都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牧深只好答应了, 挂了电话有点无奈:“我又不会钓鱼。” “看别人钓。”秋冷兴致勃勃找装备, “去,把西瓜提上,一起吃。” “这么爱凑热闹。” “是呀是呀。”秋冷笑着看着他,“你们班同学多可爱。” 秋冷说着八卦兮兮的凑过去:“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牧深西瓜差点没提稳,手滑了一下,分分钟把脸冻了起来。 秋冷兀自不觉:“你们班长叫宣冉是吧?长得可爱学习又好,我都喜欢她,上次……” “不喜欢。”牧深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提着西瓜出去了。 然后他一路上没跟秋冷讲话。 秋冷觉得自己可能戳到牧深的痛处了。 难道臭小子喜欢宣冉,被宣冉给拒绝了?或者发现宣冉对他没感觉? 好惨哦,不过少年人的初恋就是拿来的祭天的嘛。 他们到山庄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正在分散开了参观。 山庄挺大的,可以钓鱼烧烤摘果子,还有专门给小朋友玩的游乐区,一帮人十分不要脸的涌了进去,秋千转椅轮索滑道上全都是十六七岁的“小朋友”,玩的兴高采烈。 秋冷和牧深进来的时候纪啸正在被宣冉摁在旋转咖啡椅上不准他下来,其他同学在旁边把椅子转的飞起,纪啸叫得十分惨烈。 秋冷看看宣冉,再看看牧深,欲言又止。 牧深:“……你别说话。” 秋冷:“???” 玩够了一群人才去租钓竿,纪啸明显比较有经验,说他爸是个老钓手了,教大家怎么选杆,怎么看位置,怎么穿钓饵……然后大家都看着小桶里一堆白色蠕动的虫,陷入了寂静。 钓鱼活动还没开始就差点夭折在穿钓饵这个环节。 女生们都觉得怪恶心的,男生们也一样,但是发现女生比自己还恶心,立马胜负欲就起来了,不仅自己咬着牙穿钓饵,还帮女孩子穿。 “钓吗姐姐?”纪啸问秋冷,“我帮你穿钓饵。” “不用,我自己来。”秋冷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手伸到虫子堆里的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她又不想在学弟学妹们露怯,硬着头皮伸手去捏虫子。 纪啸看出来了,忍着笑把她手里的鱼钩接了过去:“我来吧……” “我来。”牧深快一步从秋冷拿走了弯弯的鱼钩。 他几下子就穿好了钓饵,冻着脸对秋冷扬了一下下巴:“去那边,有树荫。” “噢。”秋冷背对着牧深对纪啸摊了摊手。 “牧深怎么了?”纪啸小声问,“他不想来啊?我是不是不该打电话话……” “是我的错。”秋冷说,“我就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就不高兴了,这就是叛逆期到了吧?” 纪啸:“……”我觉得不关叛逆期的事。 “快点。”牧深回头叫秋冷。 “来了。”秋冷提着桶里的小白虫子跑过去,“你会钓吗?要么让纪啸……”她回头要叫纪啸来教他们。 “我会。”牧深伸手过来按着她后脑勺不让她回头,“快走,好晒。” 听他这么说,秋冷加快了步子,也没叫纪啸了。 然后他们光是抛竿就抛不出去,不是掉在浅水区就是干脆把饵料甩飞,鱼钩还钩在了岸边的湿泥地上。 旁边和对岸的同班同学们看得津津有味,全能班草原来也有不全能的时候,好有趣好可爱。 纪啸实在看不过去,过来教板着脸的牧深,秋冷在旁边笑得肩膀直抖,被牧深冷气十足的看了几眼才勉强忍住了。 不知道牧深是运气太好,还是学什么都快,其他人还没什么动静的时候他的浮漂就在水面上跳动了几下,然后猛的沉了下去。 “黑漂了!提!”纪啸大叫一声。 牧深果断迅速地把鱼竿往上一抬,一条打着挺拼命挣扎的鱼就被提出了水面。 “班草牛逼啊!”男生女生们哗啦啦起哄着鼓掌,还好早上鱼池边没有别的垂钓者,不然保准投诉他们。 “钓起来了。”牧深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秋冷。 “嗯嗯!”秋冷也跟着鼓掌,看到牧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好棒,你好厉害啊!” 牧深才想起来自己在生气,但脸也冻不回去了。 纪啸服气了,几个大步跨过来拿网兜帮牧深收竿:“先收鱼,一会儿跑了,这可是大家下午的伙食。” “再来再来。”秋冷十分兴奋,虽然不是自己亲手钓上来的,但依然很激动。 原来这就是钓鱼的乐趣! 牧深看她:“敢穿鱼饵吗?” “我试试……”秋冷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伸手去拿饵料。 牧深终于笑了起来:“我来吧。” 接下来除了牧深钓上来的这一条鱼,所有人的鱼漂安安静静不动如山,现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勾头看着水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发,耳朵却悄悄竖着。 “我们钓一条更大的。”秋冷严肃的守着钓竿。 “嗯。”他们班草认真点头。 “下午的伙食就靠我们了!” “嗯。”再次点头。 “你小声点,不要把鱼吓跑了。” “……唔。”压低了声音小幅度点头。 同学们:“……”叹为观止闻所未闻。 为什么他们的高冷班草看上去堪称乖巧? 简直离谱。 女孩子们钓了一个多小时啥也没钓上来,待不住了,叫男生们看着杆,相约着去玩别的,把秋冷也叫走了。 秋冷一走,不止纪啸,旁边几个钓鱼的同学都感觉到了班草的专注和认真,没了人打扰他果然还是那个高冷学霸,瞬间就集中了注意力,他好爱钓鱼! 没一会儿牧深成功钓起来第二条鱼。 秋冷正在远处的大棚里和女生们摘水果,牧深朝那边挥了挥手,她马上一蹦三跳的奔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弟弟你好棒!这条是什么鱼?看上去好好吃!” 然后牧深和她凑在一起拿着手机查是什么鱼,根本没想起来问问离他们不远处的钓鱼小达人纪啸。 牧深拍照识别,秋冷捧了一串紫黑的手指葡萄出来:“刚才我已经洗过了,超级甜。” 牧深就着秋冷的手吃了几个葡萄,喂完他秋冷就回大棚了,还想去看看能不能摘点圣女果和水蜜桃,可以带回去给白迁他们。 走过纪啸身边的时候她问纪啸吃不吃葡萄,纪啸求生欲很强的摇摇头,秋冷又问其他人,其他人也动作一致的摇头。 秋冷:??? 秋冷:“不吃水果不是好习惯啊。” 大家乖乖点头:“姐姐说的是。” 过了没多久,纪啸鱼漂动了! 他沉着冷静的提竿收鱼,目光看向大棚边上的宣冉。 宣冉远远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老纪!继续加油!才三条鱼,这么多人怎么够吃!对了你问问牧深,他吃不吃蓝莓?” 纪啸:“……”你能不能学牧深的姐姐过来喂个葡萄?你是木头吗?吃不吃蓝莓为什么不问我? 玩了一个上午,女生们逛遍了山庄所有的大棚,水果和蔬菜都摘了不少,回来一看,鱼等于三条,牧深两条,纪啸一条,除此以外颗粒无收。 “你们真是人才啊。”宣冉感叹。 “都怪纪啸教得不好啊。”男生们也感叹。 纪啸喉头一甜:“……”所以这是个只有我受伤的世界吗? “走,收拾吃烧烤去。”秋冷笑了半天,挥手招呼大家,“我和牧深带来的西瓜也请老板放在井水里镇着呢,现在吃正好。” “走走走走走。”所有人很快收拾了东西,一批人抱着钓竿去还,其他人去占烧烤桌的位置,打算一口气吃它到晚上。 烧烤,西瓜,热烘烘的风配着能凉到指尖的沙瓤,这才是夏天! 秋冷和纪啸切了西瓜端去给大家分,其他人去洗菜拿肉,还好这家山庄烤肉也是自助,按人头算钱,不然这么一大群人点菜吃绝对能把自己吃穷。 男生们请人来架了炭火,牧深过去烧烤架前一坐,穿上了山庄提供的防油专用围裙。 “牧深你要烤吗?”男生们震惊了。 “嗯。”牧深说,“把肉都端过来吧。” 第52章 ◎想见他◎ 八月份牧深就回了牧家, 一直到去大学报道秋冷都没有再见过他,不论她什么时候回去,隔壁屋子都漆黑安静。 突然就觉得日子冷清了下来。 秋冷在家待了几天就待不住了, 本来想出去哪里跑跑,或者跟着白迁去英国玩一趟, 但她又不放心牧深, 担心牧家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他突然想回家来散散心呢? 她哪也没去, 干脆就跟李晴打了声招呼, 整个八月基本都待在出版社,一个人译好几份稿子,翻译部那边都觉得工作清闲了不少。 李晴和主编还带秋冷去了好几次出版商主办的饭局,秋冷认识了不少行业内的人, 有一家小众出版社专门做国外冷门作品,社长和秋冷一见如故, 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希望秋冷以后能接他们的稿子, 还被李晴调侃说他跟正南抢人,罚了他三杯酒。 晚上结束李晴送秋冷回去, 说到了苏修辰。 “他后来来过一次出版社, 广告部那边签合同, 还问到你。”李晴说。 “问我什么?”秋冷很警惕。 “你们那个没规没矩的实习生呢?终于扫地出门了?”李晴学了一下苏大少的口吻。 “你怎么回的。”秋冷期待的看着她,姐, 你一定是狠狠的怼了回去吧!毕竟你之前还骂他死有钱人呢。 李晴:“我说‘哪能呢苏少, 她现在懂规矩了哈哈哈’。” 秋冷:“……文人的脊梁骨呢姐?” 李晴握着方向盘专心看着前方:“他帮我们上个月录制的节目争取了电视台的综艺黄金段播出。” 秋冷立刻改口:“是, 你说得对, 我现在非常懂规矩了, 苏少满意就好。” 李晴笑得车都跟着共振,红灯停着等车,她看了眼秋冷:“其实苏家大少爷人也不坏,就是大男子主义,你也别那么讨厌他,真的不喜欢以后打个表面的交道就可以。” “嗯。”秋冷点点头,“我知道,不会给自己树那么大一个敌人的。” 她只是不想和苏修辰有任何私人往来而已,但是工作上如果需要,她可以公事公办的去对待。 她又不傻,也没那点精力浪费在苏修辰身上。 到了家她看了看隔壁。 要是以前,只要她喊一声,牧深很快就会来开门,进去以后屋子明亮温暖,空调温度正好,锅里炖着热气腾腾的粥或者汤,她和牧深各自看自己的书刷自己的题,累了就聊几句,喝完汤回去睡觉。 牧深话不多,有时候可能两个人坐一晚上,对话都是简短的“喝水吗”,“汤好了”,“明早想吃什么”之类的话,大部分时候客厅里只听得到笔摩挲纸页的声音。 但现在变成了她一个人,还挺寂寞的。 牧深一个人在本家应该更不好受吧。 她去洗了个澡,上床睡觉前给牧深发了个晚安,等了等没等到回复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才看到他回的消息,半夜两点多,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九月份大学开学,秋冷的成绩全省第一,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她最想去的学校f大,全国最好的文学院校,市一中也再一次登顶第一,全省前十名全都是一中学生,招生分数比去年又上升了一截。 开学那天白迁开车送她去,鱼听兰和彭向晨的学校还早她几天开学,只能先走了,鱼听兰走之前还给秋冷准备了个小药箱,说开学军训肯定用得到。 彭向晨大清早就打电话给白迁,让他不要只是把人送到门口,要陪着老大去报道,去找宿舍,帮她铺床,最终的是和秋冷一起把所有食堂位置都搞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我那么废吗要你说?晚一秒找到食堂老大就能饿死了是吧?”白迁简直想把彭向晨从电话里揪出来狂揍。 带他们去报道处的学姐是个温婉的大美人,闻言笑了起来:“我们学校食堂好找,每个校区特色不一样,开学了可以都试试,我推介第六食堂的烧烤,不过要早点去占位,每天晚上人都爆满。” “谢谢学姐。”秋冷早上没吃早点,听完肚子都快叫了,雷厉风行的去报道处领了新生的东西,又去宿舍把所有行李放好,第一时间拖着白迁去吃食堂。 白迁打算收回前言,找食堂很重要,晚一秒他老大就饿死了。 “早知道我也报这个学校。”下午白迁都不想走了。 主要是吃撑了,其次才是舍不得他老大。 “你分数够吗?”秋冷扎心。 白迁默默了半响,安慰自己:“起码我还在本市,你要去哪随时找我啊老大,我载你去,大晨和鱼听兰是真的指望不上。” “行。”秋冷忍不住笑,“还是白哥靠谱”。 白迁掏出手机:“老大你再说一遍。” “干嘛?” “我录下来,给大晨听听,等我开录音,我说一二三你就开始……” “滚。”秋冷无情得把白迁撵出了女生宿舍。 大学专业秋冷选了世界史,她自己感兴趣,以后翻译作品或者对她学习各国文化有很大的帮助,她工作就是这个,必须学精学细,要做就做到最好。 等上了大二可以看看喜欢什么专业,修一个双学位。 哲学她就很喜欢。 不过都是一年后的事了,她先把本专业学好。 f大的宿舍是两人间,整洁简单,一人一套书柜衣柜,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漱间,室友是她的同班同学,一个文静内敛的女生,叫卓卿。 开学三天了,秋冷只是早上和晚上的时候能和她简单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她都安静的看书。 秋冷挺喜欢她的,本来想约她一起去图书馆,或者早上一起吃早餐什么的,但看卓卿的样子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她也就没打扰。 上了一周的课,大一新生被拉出来军训了。 第一天就晒晕了好几个,其中两个都是男生。 更难熬的是第二天下午,全体小方块都被叫到了操场上,站着军姿听校长讲话,从“大学生的整体素质”一直讲到了祖国未来的发展,期间又晕了两个,连秋冷都有点替这个学校学生的身体素质感到担忧了。 她要不要去组建一个锻炼身体社团? 还好她高中时候坚持跑步,放假的两个月也没闲着,去出版社也是一半走路一半坐公交,黑漆漆的路段她还是心里很有数的,不敢全程走着回家。 大学也不能懒,习惯要保持好。 她一边想,一边分散自己注意力,膝弯已经绷得都麻木了,等下结束操场上估计要出现一群丧尸大军,全都拖着腿走路。 目光扫过主席台,秋冷一愣,又扫了回去。 然后就看了苏修辰。 秋冷:???这么阴魂不散!? 更惊悚的是,苏修辰也看到她了,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和副校长讲了几句话就走了。 没一会儿,教官走了过来:“出列!跟我走。” 其他同学不敢动,纷纷用斜视眼给秋冷行注目礼,之前只上了一周的课大家人还没认齐,现在才军训两天,所有人已经混熟了,不知道秋冷为什么要被叫走,都用含混着同情和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只有秋冷十分想死。 教官把她带到操场边,一个老师招了招手把她认领了过去,带着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果不其然看到了等在里面的苏大少。 秋冷站在门口:“校长找我?” “没人,进来。”苏修辰说,一开口就是熟悉的霸总味道,命令式语气。 秋冷笔直的站着不动:“你调查我,专门来我们学校找我?” “我有病?”苏修辰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少自作多情,校方董事和我妈关系好,以前的老同学,这次是来谈捐款给学校盖新图书馆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秋冷舒了口气,灿烂的笑了一个,“那我可以走了吗?还军训着呢,您坐啊。” “站着!”苏修辰“啧”一声站起来,大步走了过来。 秋冷立马后退几步,她可没忘记苏大少上次差点把她手腕给捏坏了。 苏修辰看她迅速把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压着火气在离她两步的地方站住了:“上次以为你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进出版社才动手的,我从不对女人动粗。” 屁,精神打压pua也是一种动粗,你精通着呢。 苏修辰见秋冷没说话,但也没走,脸色好看了一点,一指办公室:“进去,自己倒水喝。” “我军训呢。”秋冷给教官扣了个黑锅,“一会教官该骂我了。” “不会。”苏修辰克制着没伸手来把秋冷抓进去,“你自己出过车祸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有我在谁敢骂你,能歇着为什么要出去晒太阳,逞能给谁看?” 秋冷怒了:“你还说你没调查我!你怎么知道我出过车祸?你还调查了些什么!” 苏大少终于耐心用光:“你以为你是谁,我还用得着调查你?你们出版社的人说的!老子是上辈子得罪过你吗,我踏马是帮你你看不出来,大学是花钱买的?!” “不需要!我身体好着呢!”秋冷也大叫一声,趁苏修辰来抓她的时候扭头就跑。 但凡苏大少要点面子,就不可能来追她,何况他面子比天大。 只要知道苏修辰不是冲她来的就行。 烦死了他能不能快点遇到他的真命天女把精力都折腾在恋爱上,不要来找她这种小老百姓的麻烦了。 苏修辰跑了几步,放慢脚步出了办公室,眼看着秋冷像条鱼一样钻回绿方块里去了。 第53章 ◎他的神明◎ 这是秋冷第一次来牧家本家。 地址在市郊, 车子进去的时候经过了一条两边是竹林的路,修长高大的竹子几乎遮挡掉了大半的阳光,风吹竹叶唰唰作响。 他们去的时候差不多是正午, 但车从那条路驶进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秋冷在车上听着同行的电视台记者给他们讲八卦。 牧家本家的祭祀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 算是传统了, 在上个世纪差不多是三年一次, 家中能得看重的小辈会在祭祀上表演, 也相当于向各家分支承认他的继承权。 电视台里老一辈的前辈曾经有幸被邀请过去参加祭祀, 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牧家祖籍庞大,曾经在政界,商界,学术界等都有杰出的人才, 几百年延续下来,似乎演化出了更多分支, 也有很多人脱离牧家,总之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 除了血统最纯正的“宗家”,也就是他们今天去的本家, 其他别支数不胜数。 平日里本家可是戒备森严, 外人很难进入, 只有到了祭祀会的时候会邀请外客,算是奴家的祭祖, 摆宴三天, 赏花观月, 欢饮达旦, 热闹非凡。 “据说祭祀还分很多环节, 也不知道时隔这么久,会操办成什么样,真期待。”这人绘声绘色说完一长串科普,心满意足的打完收工,引得车上其他人都充满了兴趣。 车子穿过竹林,来到了本家。 让秋冷诧异的事本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虽然也很大,但跟她去过那几个占了山头的山庄相比要小一些。 这里的建筑风格更偏民国时期,没有红墙绿瓦,全都是清一色的深木色和浅灰色,清冷中又透着一股让人屏息的肃穆。 来接待的人倒是牧家一贯的风格,轻言细语,礼貌周全。 同行的人也全都被带的压着嗓子说话。 秋冷觉得应该没人能认出自己,但还是摸出一个口罩戴上了。 接待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先带他们去休息的地方喝了茶,接着请他们出去参观,介绍祭祀的环节和内容。最后绕过回廊,到了一个宽阔的庭院,庭院四面的亭子里都设了座位,从东面到西面搭起了一道三米多高的木桥。 “这是最后的祭神环节。”接待人说。 秋冷一边听她介绍,一边环顾四周。 木桥东面是一个祭坛,上面共乐十几套古香古色的竹制宫廷屋,一座精致的密檐塔摆在最中间的位置,高高伫立着。 木桥西边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台子,接待的人说晚上神明就坐在这个台子上,今年表演的本家小辈顺着神桥走过来,打倒困住神明的妖魔鬼怪,安全接回他们的神,再点火烧掉祭台,祈愿神明保佑。 这位接待十分会讲故事,三言两语间让人感受到了祭神环节的紧张氛围,把大家胃口都吊起来了。 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纷纷感叹大家族不愧是大家族,一个祭祀都弄得这么复杂庄重,上流社会至今还守着这些老规矩的家族不多了,很难得。 只有秋冷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看来当然觉得有趣,只是身处其中的人未必喜欢这些传统和规矩。 休息处都是分开的,他们跟着电视台来的单独占了个小院子,拿了器材和电脑,就出去熟悉各处祭祀环节的地址,找最佳的拍摄点,侍者一点都没觉得麻烦,很耐心地带着他们一处一处又去了一遍。 路过一个圆环拱门的院子,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轻便古装的女人,本来要往外走,看到他们这行人,尤其是看到秋冷的时候就小跑了过来。 “喂,你,对就是你!”她指住了秋冷,很惊喜的样子,“口罩拿掉让我看看。” 秋冷吃了一惊,以为被认出来了。 那女子上来轻轻拍了她一下:“帮个忙,拜托拜托。” 原来不是被认出来了,瞎紧张。 秋冷拿掉口罩,女子满意的笑了笑:“太好了,你长得真好看啊,忙吗,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具体情况一会儿和你说,不是很麻烦的事。” “唐小姐。”侍者和她打招呼。 “嗯。”这位唐小姐挥了挥手,“你们忙你们的,我找这个妹妹帮个小忙。” 然后就拉着秋冷走了,秋冷只来得及戴上口罩,和出版社的摄影师做了个打电话联系的动作。 “请问你是?”秋冷倒是无所谓帮不帮忙,看对方挺着急的样子,也就跟着她走了。 “我叫唐谷。”唐小姐笑眯眯的说,拉着她走的步子也没慢半分,“你们是今天请的客人吧,我是牧家一个小分支的,咱们几个旁支负责祭神环节,你们去过现场了吧?” “嗯,去过了。”秋冷发现这位唐谷小姐很健谈。 “事情呢是这样的。”唐谷说,“我们本来有个同伴,啊,是孙家的女孩子,她负责扮演今天晚上祭神环节的神明,但是她跟家里闹别扭跑了,今天没来,所以……” 秋冷听懂了:“你们要找个人替她?” “聪明。”唐谷打了个响指。 她带着秋冷进了院子,里面堆满了各种东西,男男女女都是年轻人,有的穿着和她一样的轻便古装,有的脸上戴着颜色鲜艳的鬼面具。 唐谷拉着秋冷的手进去:“各位,危机解除,我找到人了!” “真的假的?今天来的不都是老头子?” “就是,我出去转了一圈没见半个年轻女孩。” “那是你们眼瞎。”唐谷不客气的说,把秋冷往屋子里一推,“我不仅找到了,还找了个大美女,啊看年纪应该还小,你还没二十岁吧?” 秋冷无奈得摇摇头。 旁边人立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秋冷一时间有种自己被妖魔鬼怪包围的感觉,顿时福至心灵:“你们要在祭神环节演困住神明的鬼怪是吗?” “是。”唐谷笑起来,上去把其他人轰开了,“咱们都是牧家旁支的,烦死了都多少年没搞祭祀了,偏偏今年搞,我周末本来想出国一趟呢。” “你还说,导师的论文我都没写完还不是被抓来了。” “本家发话嘛,谁敢说什么。” “哎我本来这周带我女朋友回家呢,我爸妈高兴的不行,结果接到祭祀任务,他们连我女朋友都不见了,昨天就把我打包发配来了。” 年轻人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完全不在乎秋冷这个旁人。 唐谷带着她去里间找衣服,安慰她:“没事,你就是个摆设,往台子上一坐,负责接引神明的人会来救你,点燃祭台后你跟着他下台就可以了。” 秋冷:“我好像没说我要帮忙?” 唐谷愣了几秒,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你……你不帮我们?那我们今天要被本家老夫人丢到鱼塘里喂鱼的,我爸妈再也见不到我了……” 秋冷惊悚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牧家老夫人这么残忍呢!? 那她没被填进水泥块沉海是不是已经很幸运了? “别过了啊。”一个男轻的男生走进来,上去就狠狠揉了揉唐谷的头发,“你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唐谷的眼泪说收就收:“你捣什么乱,她都要答应了!” “别见怪。”年轻男生对秋冷说,“她表演系的,表演欲望强得很,逮到机会就发挥。” 秋冷:“……”难怪来演这个环节。 她忍不住笑起来,这帮牧家分支的小辈太有意思了。 “我叫秋冷。”她摘了口罩自我介绍,“跟着电视台来的。” “记者?”年轻男生问,“我叫青烨,很高兴认识你。” 青烨顿了顿又说:“还以为你也是学表演的呢?” “我就说她好看吧,你们还不信,就算去我们系都能当系花的级别好吧,秋冷你想不想当演员?我隔壁的导演系最近正在物色女主角呢。” 秋冷立马摇头:“我不行我不行,我是坚定的幕后从业人员。” “暴殄天物呀。”唐谷笑着说。 其他人也过来打了招呼,年轻人相处没什么规矩,他们也没把自己当什么大世家的少爷小姐,谈的说的都是自己身边的趣事,秋冷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 “草!”其中一个小姐姐突然瞪着秋冷,“你是和正南出版社的人一起来的?!你为什么和正南出版社的人一起来,你这个年纪才大一大二吧,也不可能在他们里面工作啊。” “我给他们写稿子,做翻译。”秋冷说。 “我草我就知道!!”小姐姐叫的更大声了,奔着她就过来了,“你就是无昼无夜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秋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姐姐冲到她面前笑了起来:“靠运来二无这么可爱啊,早知道不说你坏话了。” “为什么说我坏话?”秋冷茫然。 “我学法语的,我们老师经常拿你翻译的文章来教训我们,我们经常聚一起骂你呢。”小姐姐清了清嗓子,模仿自己老师的样子,“看看你们写的,再看看人家写的,出去外面千万别说是我教出来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一群人爆笑。 “哇这么厉害。”唐谷不明觉厉,“那你能给我们隔壁导演系的哥们儿写剧本吗?” “拉倒吧你。”小姐姐过去推她,“你要不要脸,二无给你们写剧本?高射炮打蚊子么?” 然后转向秋冷:“二无放心啊,以后再也不骂你了,我要告诉他们你是个多么漂亮的小可爱,还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是被拖过来的,唐谷跟打劫一样。”秋冷笑得不行。 第54章 ◎偷吻◎ 秋冷被牧深紧紧抱着, 她象征性的推了推,没推开,干脆挪了挪,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下巴搁在牧深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在地板上, 久到秋冷觉得牧深可能是睡着了的时候, 他才说话了。 “你怎么会在祭台上?”声音闷闷的从后脑勺传来, 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耳畔, 因为说话而震动起来的空气像过了电, 电得秋冷指尖一阵轻微的刺痛。 “巧合。”她握了握手指,简单的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祭台上,为什么成为了神明交代了一下,拍了拍牧深的背, “还好我反应快拉住你了,吓得我腿现在还有软。” “手受伤了?”牧深看到她袖子上的血, 顿时放开了她。 “只是擦破了。”秋冷说,挽起袖子给牧深看, “郑医生帮我处理过了,还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的呢。” 牧深握着她的手腕, 确定她手肘上确实只是不严重的擦伤, 才松了口气, 站起来把手递给她:“起来,地上凉。” 秋冷愉快的抓住他的手从地上一跃而起, 好奇的打量着祠堂四周。 “下次再发生什么事, 你不要逞强。”牧深说。 “好。” “也不准往前冲。” “好。” “更不要挡在我面前。” “知道啦。” “……你回答的时候能稍微思考一下, 显得有点诚意吗?”牧深不满。 “哦。”秋冷停顿了好一会儿, 表示自己在思考了, 最后重重的点了下头以示决心,“好的。” 牧深:“……幼不幼稚。” “我还没说你幼稚呢。”秋冷反驳,“你刚才抱着我不撒手,是不是在我背后悄悄哭?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下次可以当着我的面哭,别把眼泪鼻涕的悄悄抹我衣服上啊。” 牧深:“……我没哭。” 牧深这次没冻脸,但秋冷觉得她再继续逗下去牧家祠堂就要变成凶案现场,很识相的收了声,在祠堂的大蒲团上盘腿坐下了,牧深也过来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隔着秋冷半米的位置,半天没说话。 秋冷从宽大的衣服袖子里掏出来两袋小饼干,丢给牧深一袋:“出门时候从休息间的桌上拿的,这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啊?” “做的。”牧深接住饼干。 秋冷已经打开吃了一块:“还行,没有你做的好吃。” “下次给你做。”牧深笑了笑。 “下次是什么时候?”秋冷随口问,问完才发现不合时宜,牧家现在情势这么乱,今天突然倒下去的神桥估计都还没追查出结果,牧深哪来的闲心说“以后”呢。 窗外一个惊雷,声音像碾压而来的巨浪,在空旷的房间里层层叠叠的循环反复。 秋冷被吓了一跳,倒不是怕雷,她就是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响声。 牧深拖着蒲团挪近,把刚才跟她一起掉进来的毯子披在她身上。 “一起。”秋冷展开毯子示意牧深挨过来。 牧少爷一动不动。 “快点啊,挺冷的。” “你裹着吧。”牧深说,“厚一点。” 秋冷懂了:“你就是嫌刚才掉地上脏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讲究呢!” “不是……”牧深叹了口气。 其实这一年来他有很多办法可以见到秋冷,牧若延在外吸引了牧家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牧家的“毒瘤”,他负责留在本家,一是为了稳住老夫人和父亲,二是给他们一颗定心丸——他们觉得只要牧深留在本家,牧若延就会乖乖听话。 他们以为这两兄弟能互为掣肘,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是互为助力,还要多谢父亲和老太太时时刻刻不忘在外人面前营造他们关系很差兄弟阋墙的形象,让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 本家盯牧若延盯的紧,对他就没了那么多的限制。 他只是不想见秋冷。 见了又怎么样呢,每次见面只会让他更想她更加舍不得,所以不如不见,只要不见她,就不用忍受分离。 只要不见她,就可以不那么想她。 他知道秋冷每个周末还是会回家去住一个晚上,他办完事会老宅会让司机绕过去,有几次他忍不住下了车,快十二点,小区里已经没几家还亮着灯。 他沿着熟悉的路走到秋冷家门口,看着里面隐隐透出的灯光,按耐住了敲门的冲动,很快就调头离开了。 “我是因为……”他张了张嘴。 我是因为怕靠近你自己会再也不想放手。 他今天在那个祭祀的圆台上掀开红布,看到秋冷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疯了,出现了幻觉,否则秋冷怎么可能出现在牧家的祭祀台上呢。 好像是老天都在帮他。 秋冷一副“你就是嫌弃毛毯脏”的样子看着他,鄙视的冲他皱了皱鼻子,展开毛毯把他裹了进去,两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在这个空旷又寂静的祠堂里有了种相依为命的味道。 牧深什么都不想了,他放松了身体倚着秋冷。 舍不得就舍不得吧,反正秋冷只把他当弟弟,亲昵一点她也不会怀疑。 “哎,牧深,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那个……”秋冷突然转头看他。 牧深眼底的缱绻还没来得及收,淡淡“嗯”了一声:“什么?” “电视剧里,那些公子小姐偷情,就是在这种阴雨天,打着雷下着雨,然后被人捉奸在床……”秋冷说了一半,消声了。 救命,她在说什么! 还不是刚才牧深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心一抖,突然就觉得很别扭,挨在一起的那边肩膀像被火烧,热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然后就脑子一片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哪知道自己想到是这么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东西! 秋冷觉得这下不止肩膀,脸都烧起来了,但她不能输,她得若无其事,否则牧深不止要冻脸,可能还要上演雨夜屠夫事件。 她刚要说点什么找补一下,祠堂们被“呼”地推开,雨声和人声混在一起,像摁了扩音键一样嘈杂的响了起来。 “小少爷,姥爷说让你过去。” 秋冷惊得当场扯下毛毯把自己整个埋在了里面,她的嘴真是开过光,说捉奸捉奸的就来了……啊呸!捉哪门子的奸能不能不要给自己瞎安什么狗血戏码,他们很清白! 还好来人打着伞就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就来。”牧深说。 那人就退了出去,留了一把伞靠在门边。 秋冷把毛毯扒开一个口子,露出眼睛。 “我去一下,等会回来,伞留给你,你趁现在回去。”牧深小声说。 秋冷点了点头。 “找得到路吗?”牧深又问。 “嗯。”秋冷小声回答。 牧深伸手过去,轻轻扫了一下秋冷纤长的睫毛:“谢谢你来看我,我今天……很高兴。” 他出去把门掩了回来,雨声马上小了下去。 秋冷坐在蒲团上,好半天都没有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像流淌的瀑布,把她轻声说出口的“我也很高兴”淹没在了无尽的喧嚣里。 牧深再次回到厅堂,老夫人和几位长老已经不在了,只剩父亲还在,看到他就露出了浓浓的嫌恶的表情,劈头盖脸一通骂,最后在他扬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牧深架住了他的手。 “你敢还手?”牧家当家人气得青筋直跳,“逆子!” “谁受伤了?”牧深皱着眉问,从进门起他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什么?”牧家当家人动作顿了一下,抽出手铆足了劲一巴掌打过去,牧深不躲不避,受了这一巴掌。 响亮的“啪”一声,干净利落。 牧深偏了头,看着他问:“我哥回来了?他受伤了?他在哪?” “你……”父亲又惊又惧的看着他,“你们有联系?这些事都是你们一起干的?” 牧深没说话。 牧家当家人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他不想承认、这些年也没怎么关心过的儿子,十七岁的人已经再称作少年了,当初刚进牧家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孩早就拔节生长,个子比他还高,眉目凌厉,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畏惧和闪躲。 “我哥呢?”牧深又问了一遍。 “他走了。”牧家当家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帮着你哥,你难道不知道他将来继承牧家,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吗,你敢帮他?” 牧深看着他的目光中多了厌倦和厌恶:“都到现在了,你依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亲情对吗?爸,所以牧家的繁华合该毁在你手里。”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牧家家主仪态尽失,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牧深偏头躲过,静静的看着他。 大厅里只听得到牧家家主粗重的呼吸声,许久之后他摆了摆手,自言自语地道:“滚,滚出去,我养的两个白眼狼,牧家是毁在你们手里的……你想知道你哥的情况?他走了,受了枪伤,怎么没有干脆打死这个逆子……” 牧深提着的一口气才猛地松了。 他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转身走了出去,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回了一次头,父亲弓着背坐在椅子上,明明正值壮年,他却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腐朽的不止牧家,还有依赖这些封建传统巩固自己地位的人。 牧家,太老,太旧了。 他本来想直接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绕着去了祠堂。 以后估计也没人会罚他跪祠堂了。 雨势依然汹涌,大颗大颗密集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袖子,守祠堂的人来给他开门:“小少爷,你这是……” “东西忘了拿。”牧深说,“钥匙给我。” 第55章 ◎天盛传媒的酒会◎ 整个大一下学期秋冷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心理上的持续性放松和间歇性紧张的状态里, 牧若延那边进展的很顺利,偶尔空闲的时候会跟她发消息,牧深那边直接跟学校请了一个多月的假, 大概也忙着处理国内善后收尾的事情。 外界传闻纷纭,秋冷每个周末去正南交稿子, 顺便吃个免费食堂, 都能听到数不尽的八卦, 靠谱的不多, 其中居然还有一个版本是牧家继承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 想让弟弟在干净的环境里长大,于是大义灭亲搞倒了牧氏大家族。 简直是兄弟情深感人肺腑。 离谱的同时又那么的合理。 但更多的说法都是家族内斗。 “所以咱们出版社,必须上下一条心,各部门领导也要多互动多亲近, 有什么想法就要及时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不管什么事都是可以通过讨论来解决的嘛。” 总编语重心长教育大家。 “所以您就带我们来人家酒会上团建?”李晴立刻践行“不管什么事都说出来”的教诲,虚心地发问。 总编语塞:“……” 《行人》的主编给自己老友打圆场:“什么叫团建?我们是带大家出来见见世面, 别整天钻在书本里,各个圈子的人也要接触接触, 良苦用心怎么就成蹭酒会了, 对吧老冯?” 总编:“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讽刺我呢?” 李晴以一己之力让正南两大元老级人物差点聊崩, 自己提着礼服的裙摆正要去找酒喝,看到秋冷端了个高脚杯过来:“李姐, 给你香槟。” “小秋冷懂我~”李晴把香槟接过去, “听说今天天盛娱乐的新总裁也会来, 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你要不想见他就躲着点。” “不用吧。”秋冷自己端了杯水, “苏大少能不能记得我还不一定呢。” 男主可是只属于女主的,在荣舒之前他对别的女人的兴趣不超过三个月,时间一到绝对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 他眼里只有钱,和荣舒。 可以说是很严谨的设定了。 六月末,震动各界的大事件终于平息,天盛传媒作为娱乐圈最大的树,枝繁叶茂挺立不倒,微博上天天挂着他家艺人的热搜,一水儿的夸。 用粉丝的话说,天盛传媒赢麻了。 所以七月初天盛传媒背后的东家苏氏集团就办了几场堪称盛大的酒会,邀请了各行各业的朋友共襄盛举,能拿到邀请函的几乎都能保证是业内良心,说是天盛传媒的酒会,不如说是个大型的生意场。 正南出版社也受到了邀请,总编就带着他们来见世面了。 来之前李晴带着她们一帮女孩子去找了她朋友,某大牌娱乐杂志的主编,专门给他们做了造型挑了礼服。 娱乐主编看到秋冷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小美女要不要试拍一组时尚片?我们最近正在招素人模特呢。” 被拒绝后只能遗憾叹气,然后把秋冷往死里捯饬,给她换了好几身不同风格的礼服,最后照秋冷的要求给她选定了一身简单优雅的黑色礼服,露了大片背,手臂一动就能看到漂亮的蝴蝶骨。 “你这个条件真的不考虑来演艺圈发展?” “我没有才艺。”秋冷再次拒绝。 “怎么可能,看你这身材应该在跳舞吧?” “不,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滑冰就摔,射箭永远瞄不准,我只会跑步。”秋冷诚恳的说。 娱乐主编笑得差点咳嗽:“不用这么损自己吧。” 结果她被捯饬的太过像模像样,酒会上时不时有各家娱乐公司的人过来自我介绍。 她捏着一堆名片,被出版社的人揶揄了好半天。 李晴还出馊主意:“要么你就露个脸,咱们给你打造成翻译界的学霸美少女,保准能红。” “我谢谢您啊。”秋冷把名片往李晴小手包里一塞,“我去上厕所。” 回来的路上李晴给她打电话:“你认识农博宏教授吗?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知道。”农博宏教授是他们古历史学专业的金牌教授,别的系可能不认识,她这个本专业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各位教授的著作和论文她早就读完了。 “你出去接一下,农教授来了。” “好。”哇可以见大教授了,他书里好几个论点秋冷好想跟他讨论,感谢李姐! 她坐电梯下了楼,在酒店院子的喷泉旁边看到了农博宏。 “农教授。”秋冷小跑着上去,“您好,我是正南出版社的秋冷,我接您进去。” “麻烦了。”农教授温和的笑笑,“你们冯主编非说今天好多历史学的教授都在,让我来凑个热闹。” “那确实。”秋冷说,“您凑热闹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是f大古历史学专业的,我跟着您学习学习可以吗?” 农博宏愣了一下子:“你在正南出版社,又是f大的……你就是秋冷啊?” “教授您知道我?”秋冷也愣住了。 农教授笑起来:“哎哟我哪知道老冯跟我吹嘘的金牌小翻译长这么好看,还以为哪个明星被派下来接我了。” “冯主编背后这么夸我呢?”秋冷有点不好意思。 “夸的挺克制了。”农教授摆摆手,“走,跟我说说你外语那么好怎么来学古历史了?” 秋冷和农教授边走边聊,没想到到了门口被门童拦住了。 “两位请出示邀请函。” “我刚出来。”秋冷说,“我接人。” “不好意思小姐,这是规定,我刚换班过来,请您不要为难我。”门童彬彬有礼的说。 啊这。 秋冷跟农教授说了声抱歉,打电话给李晴,让李晴来门口捞人。 李晴又好气又好笑:“死有钱人,规矩还挺多,等着啊,我马上下来。” 刚挂了电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进不去啊?” 秋冷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门童立刻低头:“苏总,您来了。” 苏修辰看都没看门童一眼,嘲笑的盯着秋冷:“邀请函呢?我记得给你们正南寄了,真以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可以随便进我的酒会?” “没拿,我出来接人。”秋冷板着脸,你才不三不四,不贬低人不会说话是吧。 苏修辰皱着眉的“啧”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看见我就拉这个脸?我上辈子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您说笑了。”碍于农教授在旁边,秋冷只好假笑了一个,“我可以进去了吗?”后面这句话是问门童的。 门童诚惶诚恐的点点头:“您请进,非常抱歉。” “你只是尽责。”秋冷对他宽慰了笑了笑,门童松了口气,勉强对她笑了一个。 秋冷和农教授一起进去了,苏修辰看着她的背影,秋冷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半个背部,他眼神暗了暗,快步追上去,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刚才那位小姐,记住她了吗?”他问门童。 “记住了。”门童被他的去而复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小苏总使出了名的脾气大,这么返回来估计得罚他了。 “要是她再出去干什么看着点,穿那么少别让她在门口吹风。”苏修辰没好气的说完就走了。 门童错愕了半响。 不是罚我啊? 而且小苏总怎么那么关心那位小姐,看他们关系也不好啊……算了他不要瞎琢磨,不是罚他就好,还好刚才那位小姐帮他说了句话。 秋冷上楼就把刚才遇到苏修辰那点不愉快忘记了,跟着农教授去围观大佬们聊天,精彩的仿佛在看现场版百家讲坛,还吸引了好几个外国籍的教授加入,大家聊到那些有争议的历史议题,一堆大佬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气得几位外国籍教授麻溜的中文都不会说了,切换回自己的语言一通输出。 现场顿时一副鸡同鸭讲的混乱。 “秋冷!”农教授一拍她胳膊,“来,你帮我翻译翻译,他刚才那一串叽里呱啦说的是啥?” 秋冷的胳膊被拍的一声脆响,把农教授吓了一跳。 “哎抱歉啊,手重了。” “没事。”秋冷摸摸胳膊,给教授们翻译了一下刚才那位讲德语的教授的话,并做了个小总结,“这个论点很有意思,农教授您的书里有写,至今考古学界没有具体的证据和答案,olsen教授刚才的话或许可以能给你很多参考。” “你看过我的书?”农教授很诧异,“这个观点我只在《古历史的发掘图鉴》里提过一下。” 秋冷点点头:“我都看过了,我们专业所有教授的书都读完了。” “怎么不谦虚了?”农教授笑道。 秋冷也笑起来:“再装谦虚就是骄傲了。” “小朋友可以,难怪老冯夸你。”农教授点点头,“以后常来我办公室坐,有几个外国文献我很感兴趣,国内也没翻译版,正愁呢。” “老农你这就狡猾了啊。”冯主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过来搭着农教授的肩,一看就是多年老友的架势,“秋冷给我们翻译稿子按单字算钱呢,你别想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使。” “当然不白干,那不欺负小孩么。”农教授瞅了冯主编一眼,对秋冷说,“研究生我预定了,你要想继续深造这一门,就算我弟子。” 秋冷万万没想到才大二,她已经能跟导师预定研究生了。 “谢谢教授,谢谢主编。”她喜滋滋的说。 冯主编还不打算罢手:“你以为你的研究生那么稀奇啊,方老也很喜欢秋冷呢,说不定她大学毕业考研究生的时候就来跟你抢人了。” 第56章 ◎请你不要再和修辰联系◎ 酒会之后荣舒没有联系秋冷, 秋冷也不会主动去联系她,回学校就准备自己的期末考,古历史学要考的东西多, 大一几乎都是必修课,她倒是不操心, 反正她背书快, 学过的知识点都记住了, 也不需要怎么特别复习。 主要是她还要写正南的稿子, 期间抽空去农博宏教授的办公室跑了一趟, 抱回来了几本外文文献,有空了就翻译一点。 这天她打印了翻译好的几篇文献,拿过去给教授先看着,踏着铃声赶回教室考试, 趁老师发卷的时候一个小纸条丢在了她桌上。 秋冷打开看:冷啊,刚有个大帅哥来找你!!他说他找个地方等你, 你考完了联系他。 秋冷两眼一黑,不会是苏修辰那个霸道总裁吧。 她揉了纸条, 对丢纸条给她的同学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拿了试卷专心考试了。 考完试她拿出手机看了看, 果然看到苏修辰发过来微信, 问她在哪。 关你屁事。她用意念回复。 苏修辰还是前天来加的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荣舒告诉他的号码。 女主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男朋友问你要别的女人的号码,你就该干脆利落的拒绝他! 秋冷实在懒得理苏修辰, 收拾了书包就走, 下午还要考两科, 她得抓紧时间回宿舍睡一觉, 昨晚翻译的那个文献太有意思了, 一直干到两点多,要不是今天有考试她就通宵了。 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苏修辰,她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干脆上去打了个招呼:“苏总好啊,您忙,我走了。” 苏修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读的古历史学?不是在正南干翻译的吗,我以为你起码读个外语系。” “我这个外语水平不需要再去外语系进修了。”秋冷皮笑肉不笑的怼回去。 “少阴阳怪气。”苏修辰似乎心情不错,也没给她摆脸色,“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秋冷双手合十给苏大少拜了拜,“您自便。” 苏修辰的火气终于被她给激起来了:“爱吃不吃,真以为我冲你来的?我来接荣舒的,带你去吃饭就是顺便,给你脸了?” 秋冷就知道最后对话会变成这样,给了苏修辰一个“那真是太好了”的放心笑容,绕过他就走。 “小秋冷。”不远处的花坛边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是莫临。 秋冷正要小跑过去,花坛边另一个转过了身,微笑着看着她。 秋冷愣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变成了大步,她几乎是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那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牧若延!” 牧若延被撞得后退了一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回来了。” 秋冷都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了,抱了牧若延一下,放开后绕着他打量了一会儿:“你胖了点啊,美国伙食太油腻了?” “真胖了?”牧若延看看自己,“没有吧。” “也不胖,更帅了。”秋冷想了想,“那你看我胖了没?” “不胖,还瘦了点,必须去吃一顿好的。”牧若延说。 “好啊!”秋冷笑起来,“你想吃什么?” 莫临叹为观止:“你俩……真是不浪漫啊,阔别这么久重逢,满脑子只有吃啊?” “民以食为天嘛。”秋冷踢他一下,“走,我请客。” “吃食堂啊?”莫大少很不满。 “我们食堂很好吃的。”秋冷给牧若延安利,“晚上的烧烤也很好吃,下次你们晚点来……” 莫临打断她:“上次我晚上来的你怎么没请我吃?还压榨了我一顿宵夜?” “按莫少的用词,都是压榨了,一顿宵夜你得吃了他上千万吧,吃的什么啊?”牧若延问。 莫临:“……行,你俩损人的默契倒是长进了。” 他们说说笑笑的往外走,没注意到两双饱含复杂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一双是苏修辰,他还记得刚才他说他带秋冷去吃饭秋冷的态度,拒绝,不愿意,防备,原来她对别的男人根本不是这个态度。 苏大少咬了咬牙,冷笑一声。 另一双来自另一边教学楼二楼的荣舒。 她刚考完试出来就看到苏修辰和秋冷说话了,苏大少很少对人感兴趣,当初打电话给她,追了她整整三个月,玫瑰、香水、名表名包送了不少,最后亲自去了她演出的小剧院,包场就为了看她五分钟的独舞,她终于被打动和他在一起。 可他最近发现苏修辰似乎对她这个学妹很感兴趣,主动跟她要电话号码,明明今天是来接她去吃饭的,却等在另一幢教学楼下面。 最重要的是她看见牧若延了。 他从不和人那么亲近,除了和她…… 也挺好的,她想,阿延现在能有一个关心他陪着他的女朋友,她也就放心了。 等秋冷和牧若延他们走远,拐出了教学楼区,荣舒才慢慢的走下楼去,苏修辰看到了她,站在原地等她过去。 “想吃什么?”苏修辰问。 “我下午还有考试,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点。”苏修辰过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城南区有一家料理味道不错,口味清淡的,司机就在门口,吃完我让他送你回来,正好赶得上考试。” “好。”荣舒实在不想吃,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这才对。苏修辰心想。 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听话懂事,哪能像秋冷那样,浑身都是刺,这也不愿意那也不高兴,谁受得了她,一身的小姐脾气。 他又想起了秋冷刚刚跑向牧若延的样子,不仅没有刺,还笑得那么开心,她可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那样的笑。 荣舒把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伸手过去握住了苏修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怎么了?”苏修辰抽出手,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牵住,在她额边吻了一下。 “没事。”荣舒因为这个吻心情好了不少,温柔地笑了笑,“走吧,去吃饭。” 司机把车开到门口,苏修辰绅士的帮荣舒开门,和她一起坐在后排:“去城南区的庆云阁。” “庆云阁太贵了吧。”荣舒小声的说。 “不贵,上次去吃你不是说很喜欢,我让他们留了包厢,什么时候去都有位置。”苏修辰宠溺的笑笑,“以后你要带同学朋友去吃饭就去这,签单就行。” “我哪有什么朋友,帮着赚钱呢。”荣舒摩挲着自己的指关节。 “之前的剧院没去了吧?”苏修辰很喜欢她这个小习惯,荣舒的手很漂亮,纤长饱满,她无意识摩挲指节的时候连手指都像是在跳舞,他忍不住也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嗯。”荣舒温顺地回答。 “我给你的卡没有额度,你随便刷。”苏修辰说,“跳舞就别去了,以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我不想让其他男人看到你跳舞的样子,他们不配。” 荣舒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孩子脾气。” “等你毕业就来天盛传媒吧,正好你读的传媒系。”苏修辰松了松领带,荣舒见状伸手过去,把他的领带取下来,帮他解了衬衣的两颗纽扣,苏修辰就顺势握着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脸,“给你安排个特助的位子。” “别,你妈又要找我麻烦了。”荣舒撇开脸。 “我会应付。”苏修辰扣住她下巴和她接吻。 司机目不斜视的把挡板升了起来。 荣舒被吻得喘不过气,靠在苏修辰肩膀上。 苏修辰捏了捏她的脸:“你和牧家那个新任的当家人什么关系?” “小时候认识。”荣舒说,“我家不是出事了嘛,后来就没见过面了。” “秋冷能认识牧家的人?看上去关系还不错啊。”苏修辰皱了皱眉,“牧家那个烂摊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拾明白,对了他之前不是出车祸,还有上次传闻的受伤,估计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能活到今天算他命大,大家族真是烂到根了。” “受伤?阿延受伤了?”荣舒没顾得上去思量苏修辰说起秋冷时候变得不一样的语气,抬起头来,“为什么说是背后有人做的,他的脾气也不会得罪人啊。” 苏修辰看着她挑了挑眉:“怎么,你很紧张他?” “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荣舒垂下眼。 苏修辰笑了一下,无所谓的伸开手搭着椅背:“上半年轰动了整个商圈的新闻你知道吧,不是警方多牛逼先查到了线索,而是有人主动把所有线索给了警方,才有了后来顺藤摸瓜牵涉几十家集团的大扫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位牧家新人当家人干的,他得罪了这么多人,只受伤而不是被直接弄死,已经运气很好了。” “至于他具体伤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苏修辰看了看荣舒,“你要是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秋冷,她应该更清楚,毕竟她替那位当家人挡过车祸,姓牧的刚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学校来找她……” 苏修辰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而且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牧家当家人还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可见他把人保护的有多好,今天要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信。” 他自己没察觉到自己阴阳怪气的语气,荣舒却察觉到了。 她重新靠在苏修辰的肩膀上:“不说这个了好不好,我有点累,想睡一下。” “睡吧。”苏修辰体贴的敲了敲隔板,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荣舒闭上眼,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她得找这个学妹聊聊。 第57章 ◎敬新的一天◎ 秋冷考试有个习惯, 要么在宿舍待着,要么去图书馆看书,然后踏着考试前的铃声进教室。 今天进去, 靠窗的同学又给她丢了张小纸条。 “冷啊,帅哥又来找你了…………” 后面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串的小红心当省略号。 秋冷迅速在心里为自己规划了一条考完试怎么从这幢楼的副楼跑逑, 绝不让苏修辰有机会逮到她找她麻烦的机会。 那天她祝福完男女主百年好合, 苏修辰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要不是荣舒状态不好, 秋冷觉得苏大少当场就要过来把她大卸八块, 对她大吼一通“你伤害我爱的女人我要你付出代价”之类的霸总名言。 她破天荒的提前交了卷,抱着书包出来,一溜烟就往副教学楼的回廊那边跑,刚出教室就听到走廊对面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不是苏修辰。 她停住脚步, 回头就看了牧深。 牧家的祭祀会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她却觉得像是好久好久没看到牧深了, 他站在雪白的墙壁前,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银灰色西服, 更显得腿长肩宽。 看到秋冷他没有立刻走过来,抬手扒拉了几下头发, 他之前应该是做过造型把头发梳了上去, 现在被他随手扒拉几下, 刘海落了下来,细细的扫着眼睛。 秋冷没等他过来, 快步跑了回去:“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今天周三啊, 你不上课?” 牧深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脸绷得都板起来了:“我们已经放假了。” “哦。”秋冷点点头。 牧深没说话。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的尴尬。 牧深抬手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秋冷突然觉得自己很双标, 之前苏修辰脱西装外套, 她觉得霸总真是霸气侧漏,脱个西装还要抖抖肩膀摆造型,但现在牧深脱了外套担在手臂上,垂着眼单手解袖口的扣子,她就觉得帅得一塌糊涂! 果然还是自己家的孩子干什么都好看。 牧深被她看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我换身衣服再来。” “为什么?” “我这么穿很奇怪吧。”牧深又扒拉了几下头发。 “好看呀,超级帅。”秋冷拦住他的手,怕他再扒拉给自己扒拉秃了。 “真的?”牧深停了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真的真的。”秋冷赶紧点头。 牧深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敷衍,半响后才舒了口气:“今天回本家去处理点事情,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了。” “你赶着过来找我?”秋冷被他牵着手指也没抽出来,拉着牧深往教学楼外走,“出什么事了吗?” 牧深沉默了一会儿:“我哥受伤的事你知道了。” 因为这个啊,衣服都没换就赶着过来大概是担心她难受。 秋冷有点窝心,反手握住了牧深的手:“知道了,不过他都快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才一问他就说等我考完试请我吃好吃的……” 牧深看她一眼:“你的嘴倒是好堵。” “那得是你们。”秋冷说,“换了别人就是把满汉全席摆我面前也堵不住我的嘴。” “别人,谁?”牧深立刻察觉的她这个“别人”是特指,而不是泛指。 “一个讨厌的人。”秋冷不想提起苏修辰和荣舒,省得堵心。 牧深也没追问,跟着她一路从三楼顺着楼梯往下走,还没到一楼,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各个教室里响起稀里哗啦交卷收东西的声音,学生们流水一样涌了出来。 牧深和秋冷都是高颜值,两个人在一起非常吸引眼球,往身边走过的人都光明正大或者悄悄侧目看他们,要不是牧深的脸够冷,肯定有女孩子上来要电话号码。 “秋冷!!”楼上传来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喊声,“你给我站住!不准走!原地站好听见没!!赶走晚上回去打断腿!” 牧深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缩回去的脑袋:“谁?” “我同班同学。”秋冷笑起来,“好朋友。” 牧深不自觉的跟着她笑了笑:“这么凶?” 教学楼里冲出来几个活力四射的身影,很快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冷啊,你怎么每天有帅哥找?” “也不是前几天那个啊?” “介绍一下呗?” “前几天哪个帅哥找?为什么不叫我看看,我好久没看见帅哥了!” “我弟弟。”秋冷给大家介绍牧深,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邻居家的。” “邻居弟弟啊。”其他人一副“我们懂了”的表情。 秋冷:“???”懂什么了你们? “一起吃饭吗,还是你们要单独吃?”秋冷的同桌问。 “啧,你能别问这种明摆着的问题好吗?争当电灯泡啊。”其他人起哄。 同桌拍了拍秋冷的肩:“去吧,带你的帅‘弟弟’去吃点好的,刷……老陈的卡!” 她抢过旁边男生的卡递给秋冷,秋冷不客气的去接:“谢谢谢谢。” 男生哭笑不得来抢卡:“她能把我卡吃空!” 牧深看着秋冷和同学又闹又笑,从刚才见到她起的紧张才终于慢慢褪了下去。她总是这样,不管在哪里都能有很多人喜欢她,围绕在她身边,他很喜欢她活的这么快乐的样子。 他其实不是因为担心秋冷才过来的,他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秋冷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他只是突然知道了一个自己一直误会的真相,惊喜得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匆匆就赶了过来。 这两年牧若延一直在国外,他在国内,解决了牧家那些毒瘤,还有无数的烂摊子等着他们,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了,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剩下的都是不算问题的问题。 今早回牧家,他才见到了阔别两年的哥哥。 还有莫临那个电灯泡。 电灯泡是他自己说的,虽然牧深确实觉得他们两兄弟见面他还跟着,是有那么点烦人,但还不到这么亮的程度。 本家宅子空了不少,人都遣散了,牧家当家人心灰意冷,觉得牧家毁在了他手里,去国外定居,彻底不想管任何事了;老夫人哪也不去,留在了本家老宅,但闭门谢客,牧若延回来她也没见。 他们在本家只待了半个小时,处理完事情就离开了。 车子驶出那片竹林,把所有阴霾一起留在了那座陈旧的宅子里。 然后牧若延带他去了上次秋冷他们勇闯传销窝点,还把传销头子拐出来一起约饭的那家茶楼,莫临亲自给他们泡茶,这次他居然泡的有模有样,每一道工序都雅致精准,房间里茶香四溢。 “上次瞎弄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喝我亲手煮的茶。”莫临懒洋洋的在他面前的茶盏里倒上第三道茶,“不过这茶楼是我自己开的,我家里人也不喜欢喝茶,就我喜欢捣鼓。” 牧深喝了口茶,脸上没什么表情:“和那天也没什么区别。” 牧若延轻抿一口,摇了摇头:“还是有区别的。” 莫临“啪”地一拍茶桌:“还是阿延懂茶……” 他话没说话,牧若延就把茶一股脑干了:“今天的比较淡,那天苦一点。” 莫临:“……”牛嚼牡丹,牧家两少爷也就配喝喝速泡茶,再给你们认真煮茶我是傻子。 “对了,前天我去看秋冷了。”牧若延说。 牧深动作僵了一下,不动声色把茶盏放下:“哦。” 牧若延看向牧深,发现他垂着眼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桌子,他弟从小就这样,有什么话不想说憋着时候就使劲盯着一个东西看,别人都以为是他不高兴,只有他知道小深这是紧张了。 “她跑过来抱你的时候我都怕她把你撞翻了。”莫临又泡了茶给他们续上,不经意的接了句话。 牧深更加专注地盯着桌子,如果眼神有实体,莫临的泡茶桌已经被削成片了。 牧若延看了莫临一眼,莫临挑了挑眉,笑得十分无辜。 “你放假了有没有去f大玩?”牧若延瞪了损友一眼,专心哄弟弟,“他们食堂挺好吃的,让秋冷带你去吃。” “没有。”牧深淡淡的说。 “你多去找秋冷玩玩,f大我以前也想考,现在没机会了。”牧若延口吻有些愁的样子,“你俩都是我弟弟妹妹,别一段时间不见就变得陌生了。” “怎么会。”牧深反驳,总算抬头看向他。 牧若延笑着看着他,牧深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哥说了什么。 弟弟妹妹? 他哥不喜欢秋冷? 但是秋冷…… “我看在秋冷眼里哥哥也是排序号的,比如你这个牧若延哥哥呢,就排第一,我这个莫临哥哥呢就只能排第二。”莫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明明我带她去吃饭的次数比较多?小没良心的。” 牧深:“……” 他要消化一下。 牧若延很满意他弟总算没盯着桌子了:“叫点吃的,我饿了。” “行。”莫临靠窗弹了个响指,“就在这吃吧,想吃什么让他们叫厨师去做了端上来。” 侍应很快推门进来,莫临还没说话,牧深忽地站了起来:“你们吃,我先走了。” “打个赌。”莫临手肘搭上牧若延的肩膀,“你弟现在要去哪。” “f大。”牧若延说。 “那没得赌了。”莫临很遗憾,“不如赌一赌秋冷妹妹什么时候能开窍。” “那就看小深了。”牧若延笑了笑,“要是秋冷不喜欢他,估计他要难过很久。” “你能盼你弟点好吗……” 牧深不知道他亲哥对他的感情抱着如此消极的态度,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到了f大,他知道秋冷最近考试,找到了她专业科目的考试教室,等了好久都不见人来,还是教室里一个女生主动问他找谁,告诉他秋冷都是差不多考试前才进教室,他有得等了。 第58章 ◎试探◎ 疯狂的玩了一个星期, 秋冷被李晴抓回去写稿,策划和主题都确定了,书号也申请了下来, 万事俱备,就只欠她这个主笔的。 以前秋冷翻译, 自己脑子就是一座小型图书馆, 语言来了随取随用, 但要出书跟别人谈谈翻译的心得和方法, 主编说不能只写她自己的个人感受和体验, 也要有理论论据,又抱了一大堆书给她参考。 “你得好好写啊,我们准备先在国内发行。”李晴跟秋冷透露,“基本算作是工具书一样的权威, 之后发行国外,想做成一个译者系列, 后期会邀请各国翻译界的学者加入这个系列。” “我先吃螃蟹是吧。”秋冷懂了。 “对,咱们得吃得漂亮!”李晴满意的挑了挑她下巴, “好好干,争取今年再把稿费翻一番, 你不是想给你爸妈盘个小店面, 让他们在家这边轻松点吗, 自己出书就有版权费了。” 秋冷没忘记原书里她爸妈在外打工,她大学毕业那年秋妈妈生了场重病, 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好, 之前看病花完了钱拖了挺长一段时间, 最后秋爸没办法去求了女儿。 秋冷那会儿刚红起来, 准备转型娱乐圈, 正是看荣舒不顺眼的时候,对自己爸爸也没什么好语气,觉得自己辛辛苦苦闯荡赚钱,父母帮不上忙不说还拖累她,冷漠的把人拒之门外。 没多久之后秋妈妈就过世了。 她从赚钱以来一直存着,再加上这次出了书之后的版权费,能在小区那边好一点的地段找个小铺子买下来,秋爸秋妈就是踏实能干的人,有了店铺不管是做什么,起码不用常年奔波在外。 其实她养着他们也不是问题,就怕他们闲不住,有事干,人才有精气神。 “对了。”李晴神秘兮兮的凑近秋冷,“你猜猜,隔壁《行人》争到了谁的采访权?” 那还用猜,牧家新任当家人嘛,你都跟我炫耀几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隔壁社的主编呢。 “今天下午人就来摄影棚了。”李晴非常感兴趣,“到时候叫你啊,一起去看看。” “好。”秋冷点头。 她有点同情牧若延制造惊喜的能力。 牧大少昨天晚上回来的晚,牧深和秋冷还没睡,秋冷写稿子,牧深放暑假了不需要早起,在帮她整理资料,大书桌上被堆得满满当当。 牧若延进来牧深就去帮他倒了杯水,他一边脱外衣一边对秋冷说明天会给她一个惊喜,让她猜猜看。 他要去做专访的事在正南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了,也就只有牧大少自己还觉得挺保密的。 秋冷假装没猜到。 牧若延挺满意:“明天你就知道了,你们两个别老熬夜,早点睡。” 秋冷:“……”大前天我就知道了哥。 下午李晴早早就催着她吃了饭,和她一起去了录影棚。 采访间布置得挺温馨的,很舒服,没有搞成那种冷冰冰的精英范儿,《行人》采访过的商界精英数不胜数,知道他们大多数人不工作的时候其实都很平易近人,有些还社恐认生。 “怎么布置成这样啊?”门口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语气有些傲慢,“今天可是采访牧氏新任当家人,人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你们把采访间弄得像家庭会谈一样……” 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位漂亮的女明星进来,走路摇曳生姿,身上修身的套转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她走进来看了一圈,东挑一点错,西挑一点不好,最后摇着头出去了。 “谁呀?”秋冷小声问。 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是和正南经常合作的,和他们的人都处得比较熟了,看着一群人涌出了录影棚,纷纷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嘉宾,说白了就是在主持人旁边负责摆造型的,硬塞进来的,最近好像很流行这样,小明星来镀金,跟主持这件事沾个边,我们提前问了牧先生,还好那边说无所谓。” “镀金?”秋冷不懂。 “混个场的意思。”李晴兴致勃勃的给她解释,“回去就可以发通告,某某某作为主持人采访了牧氏集团少当家,亲切交谈之类的,铁定上热搜。” 拿牧若延做嫁衣呢,不过他自己都不在乎。 有趣有趣。 秋冷也开始兴致勃勃了,牧家少主出现在娱乐版块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会变成颜狗的天堂吧! 专业的主持人很快就来了,牧若延应该也来了,在休息间没过来,他助理说他在处理工作电话,稿子之前就已经对好确认好,录制可以准时进行。 倒是女明星拿着自己的稿子找人说了好几处问题,希望给她改掉删掉换词之类的,她稿子上拢共就没多少词儿。 工作人员只能帮她改。 “哎,桌上怎么准备的白水啊?”女明星摇曳生姿的去录制台上调整自己的坐姿,让助理帮她拍照片确认,看到桌上准备的三杯白水,有点不满,“我就算了,人家一个集团当家人你们准备白水,怎么也得是现磨咖啡吧,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因为工作人员太忙,于是被拉了壮丁来端水的缺心眼儿秋冷:“……啊?” “去。”女明星叫自己助理,“去买三杯咖啡进来,我请客。” “牧若……牧总说他喝白水就可以。”秋冷看那个女明星的小助理身上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忙着找人给女明星改稿子,又要帮她拍照片,还要下去买咖啡,有点同情,随口扯了个谎。 牧若延没说他要喝什么,秋冷今天还没看到人呢。 之前他说在美国喝够咖啡了,闻见味就条件反射性精神疲累,最近在家都是喝果汁和白水。 “你都没见到人呢瞎说什么。”女明星慧眼如炬,一眼识破她,“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从我来就在摄影棚里没出去过,蒙谁?” 秋冷惊叹于她的眼观八方,不由得笑起来:“没蒙你,真的,不用准备咖啡。”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女明星狐疑的看着她,“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想待会儿牧氏当家人要喝咖啡叫你去买,你可以趁机和他说上话?” 秋冷:“……”这是什么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就算她真的想搭话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啊。 “让开,别挡我,我找找机位。”女明星不耐烦的对秋冷摆摆手,一边示意她助理去买咖啡,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展现美貌的角度。 秋冷只好让开了。 李晴看自家金牌小翻译吃瘪还挺开心,远远地冲她一顿幸灾乐祸的笑。 “你。”女明星又指了指秋冷,“待会儿你出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女明星不耐烦的说,“反正待会录制你别在摄影棚里,换个人来端水。” “我本来也不是来端水的啊。”秋冷说,“我只是帮个忙。” 正说着,牧家新任当家人进场。 牧若延一进来,摄影棚内所有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李晴也不看秋冷的热闹了,凑过来和她咬耳朵:“乖乖,牧氏这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牧若延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礼貌温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女明星眼睛冒光,调整了个最完美的笑容走过去:“牧总,我是……” 她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牧若延就对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和今天的主持人说话,女明星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向收回来,不死心的又追了上去:“牧总……” 这下轮到秋冷看牧若延的热闹了。 漂亮的女明星声音又嗲又甜,缠着牧若延不放,录制前就那么四五分钟,硬搞得全场都是她的声音,一会儿问牧总有没有吃早饭,一会儿跟牧总寒暄最近天气好热,一会儿问牧总喝不喝咖啡。 女明星的助理接到眼神,赶快端着早就买好的咖啡递上去。 “我喝白水。”牧若延婉拒,拿起桌上玻璃杯里的温水喝了一口。 “牧总您早说啊,我给您准备矿泉水。”女明星巧笑嫣然,抽空看了秋冷一眼,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秋冷:???我又怎么了嘛?我就在旁边吃个瓜而已。 录制正式开始,摄影棚里安静了下去。 女明星一进入录制状态就收敛了不少,也没有媚眼乱飞了,忠实的扮演自己花瓶的角色,她助理时不时在台下换着角度帮她拍照。 访谈气氛很好,牧若延态度温和谈吐幽默,言之有物,从个人谈到牧家,又从牧家谈到整个社会行业,涉及的犀利问题他都回答的很有分寸,既不会让这次采访显得空洞浮华,也不会让人看得艰涩无聊。 录制到一半,别说女明星,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被他圈了粉。 太帅了,秋冷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牧若延,表示自己今天也是个小迷妹。 中场休息,大家都起来活动活动,牧若延喝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叫助理过去附耳说了几句话,助理就出去了,没一会儿捧这一块包装精致的小蛋糕走了进来。 “牧总想吃甜点啊?”女明星立刻抓住机会,“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让人给您送?” “不必麻烦。”牧若延笑笑,朝她身后扬了一下下巴,“早上去开会路过你想吃那家店,让人排队买的,差点忘了。” 女明星转头,她身后一群工作人员在小声聊天,她一眼就看到那个她吩咐过不准留在录影棚的女工作人员,对方长得太漂亮,她从进来就不想看见她。 都叫她出去了她怎么还在? 女明星正要发脾气,这女工作人员居然还迎着她走过来了:“什么什么?是不是芒果口味的!” 牧若延看了一眼盒子包装,不太确定:“是吧。” 秋冷接过小蛋糕:“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你怎么知道?”牧若延笑了。 第59章 ◎我喜欢你◎ 一月份正是南方最冷的时候, 中午出太阳还好,一旦进了没有空调的屋子,或者站在阴影底下, 一会儿就能让人全身都凉下来。 牧若延吃完早餐,看了眼隔壁:“秋冷要是回来, 早跑过来蹭空调了吧。” “唔。”牧深也吃完了, 迅速把碗垒起来收进厨房。 “我送你去学校?”牧若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自己弟弟一下。 “不用。”牧深翻出围巾戴上, 递给他一个保温盒, “你去接秋冷吧, 这是她早餐。” 牧若延接过保温盒,觉得他弟相当聪明,秋冷就算突然反悔不想去,看到他这个大忙人亲自去接, 估计也不好意思临阵脱逃了。 难怪今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空出一早上时间来。 “你呢?”他问牧深。 “我明天放学就来。”牧深单手拎起书包,“走了。” 秋冷躲了他这么久, 那就让她再躲一天,等她玩舒服了他再去。 “行。”牧若延点点头, 看着他笑。 牧深莫名其妙,脸不由自主就冻了起来:“怎么了?” “就是觉得……”牧若延走过去扒拉了他头发一把, 牧深现在比他还要高一点, 明明平时吃的也不多, 个子倒是窜得快,摸头也没以前趁手了, “你长大了。” “早该觉得了。”牧深抖了抖头发, 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你亲自去接啊哥, 别让莫临去。” “知道了。”牧若延叹口气。 虽然不知道牧深和秋冷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大体能猜到,特别是他把车开到f大宿舍楼底下,秋冷上车之前先往车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放心的坐了上来,车子发动的时候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了一句“牧深呢”? “他还没放假。”牧若延示意秋冷自己打开保温盒,“明天再去。” 秋冷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副驾驶位上,话语里的紧绷感也没了:“哇小馄饨,虾肉馅儿嘛?” 牧若延没搭话,秋冷就专心吃早餐,等她吃完了,喝完最后一口汤,收拾完保温盒子,他才开口:“说说吧,和小深怎么了,干嘛躲着他?” 秋冷差点把手里的保温盒丢出去,惊悚的甩头看着牧若延:“什么!?” 牧若延看了她一眼。 秋冷顿时蔫了:“……我躲得这么明显啊?” 牧若延:“……”所以你是想不被他察觉的躲着他?那技术也太糙了吧。 秋冷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牧深没看出来吧?” 牧若延笑了:“你说呢?” “啊……”秋冷捂着脸哀嚎,“怎么办啊……” “他这两个月心情都不好。”牧若延说,食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扣了扣,开始忽悠秋冷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对他。” 秋冷捂着脸没说话。 牧若延再接再厉:“本来他今天就想一起去泡温泉,但怕你看到他就不想去了,所以叫我来接你,他明天再看,你要还是不想见他,他就不来了。” “啊?!”秋冷猛地抬起头,哭丧着脸,“他这么想的啊?” “难道不是吗?”牧若延说,“我还以为他做什么惹你生气,你讨厌他了呢。” “不是不是不是……”秋冷急得要死又解释不清,快哭了。 “那是怎么了?”牧若延看逗人也逗得差不多了,拐回正题。 “我就是……”秋冷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看到他紧张,就想先不见面嘛,隔一段时间再说,绝对不是讨厌他。” “只是紧张啊?”牧若延追问。 “反正怪怪的。”秋冷说,“我想像以前那样和他相处,但是听见他声音我又觉得不行,还是不要见的好。” “那就先不见吧。”牧若延对她温柔的说,“先去玩,泡泡温泉,明天他来了你和他试着谈谈,你们这样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不好受。” “好。”秋冷乖乖答应,总不能让牧若延担心吧。 但她不知道怎么排解心里怪异的感觉。 她其实很想见牧深,但一想到见到他之后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空掉一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惶然又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她这样是喜欢牧深吗? 可她心里对牧深的感情没变啊,如果她真的喜欢牧深,总的有个什么“醍醐灌顶”啊,“突然开窍”啊之类的契机吧。 她这段时间也问了身边的朋友不少,大家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的。 有人说是某天和对方一起吃东西,突然觉得很幸福,想跟这个人分享同一杯奶茶,那就是喜欢了。 有人说生病的时候对方送了药到宿舍楼底下,叮嘱她吃药,突然感受到了对方的爱意,就沦陷了。 …… 如此等等,秋冷却没有任何感觉。 饭,她经常和牧深一起吃,吃饭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能吃牧深做的饭更幸福,但她好像是贪图牧深的手艺? 生病时候牧深不仅给她送过药,还亲手喂她吃过,哦还给她做小馄饨,但她想不起来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感受了,反正小馄饨超好吃。 …… 如此种种,同班同学对秋冷也很服气。 “这么看来你们真的跟家人一样啊,你是不是太习惯他对你的好了?要么你就一段时间不见他,让自己做个隔断反应,再见到他的时候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于是秋冷给自己找到了个好借口,立马同意了这个“戒断”计划。 “你真是个小天才啊……”莫临感叹。 “你再说。”秋冷瞪他。 “哎行,不嘲讽你了。”莫大少收起自己的技能,“你是觉得自己对牧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他对吗?” “嗯。”秋冷郁闷的点点头。 牧若延把她送到温泉山庄就走了,说明天再和牧深一起过来,秋冷进来就先被鱼听兰拉着去泡了个温泉,在温泉池里被问了一次为什么躲着牧深,然后泡够了出来的路上遇到也泡够了的白迁和彭向晨,被问第二次是不是和牧深弟弟吵架了。 现在大家一起在房间里吃料理,被莫临问呃第三次。 加上早上牧若延问的,四次了。 “你对牧深还不够特殊啊?”莫临简直败给秋冷的迟钝。 “我对他哪里特殊了?”秋冷胜负心上来了,“你拿证据说话!” “等着。”莫临说,他随手在桌上挑了个蟹腿起来,一撇一压把整条蟹腿肉完整的卸了出来,递给秋冷,“喏。” “啊?哦。”秋冷没想到话题跳跃的这么快,伸手去接蟹腿。 莫临让掉,往前递了递。 秋冷莫名其妙:“不是给我的?” “就是给你的,喏。”莫临拿着蟹腿后面的壳。 “谢谢。”秋冷伸手去接。 莫临又让掉了。 秋冷:???什么意思? 白迁抬着一碗蟹黄拌饭吃的正欢,随口道:“她不会直接上嘴吃,你递给她就完了,我们老大只吃牧深弟弟亲手喂的东西。” 秋冷:……!!!!!你说什么!? 白迁扒了口饭抬起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有点不敢动:“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就这么一瞬间,秋冷觉得她想要的那个“醍醐灌顶”的感觉来了。 她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肯定,应该,就是这样的。 她对牧深从不避嫌。 她吃到一半的冰汤圆,牧深过来接着很自然就吃完了,她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吃火锅时候牧深投喂她什么,她张嘴就吃了,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那天在音乐厅也是,他们一起分吃的两大盘料理,你喂我吃一口我喂你吃一口,她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 不能细想。 一细想,她要考虑的就不是她到底喜不喜欢牧深,而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牧深的。 问题不要再变多了qaq 我喜欢牧深…… 秋冷一时间有点茫然,抬眼看其他人。 “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莫临说,“不容易。” “不容易。”彭向晨排队。 “不容易。”鱼听兰接上。 “啊?你们在说什么?”白迁笑得不太确定,“什么不容易?” “完了……”秋冷抢过莫临手里的蟹腿咬了一大口,慌得有点想抖腿,“完啦完啦……” “怎么又完了?”莫临无语。 “我喜欢牧深啊。”秋冷看着他,“可他把我当姐姐!他要是知道我喜欢他肯定会吓死的。” 莫临:“……” 彭向晨:“……” 鱼听兰:“……” 白迁:“???” 秋冷努力想找人给自己支招:“怎么办嘛,我是不是先要藏好我的心情,不要吓到他啊?” 鱼听兰欲言又止,只好给秋冷剥了个虾,虽然她很想告诉秋冷,以她藏情绪的能力就不存在“藏好”这种可能。 彭向晨叹了口抑扬顿挫的气:“对,藏好先,省得吓到他。” 只有莫临笑得十分喜庆:“对对,明天他来你千万要藏好,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记得拿出平常心。” “好的。”秋冷严肃点头。 白哥全程状况外,最后放弃参与话题,另起炉灶:“老大,你的书买的怎么样了?” 秋冷吃了几个蟹腿肉总算冷静下来不少:“加印了,业内评价不错。” 她这话要是被李晴听见,肯定要骂她过于谦虚,她的《叛徒》一经出版就大受欢迎,这个名字还是最后终稿敲定前才换的,主编一开始定的名字是《雅静》,取“信达雅”中的雅,和“安静”的静,因为翻译是一件要能精准传达,又耐得下心的事。 第60章 ◎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弟弟◎ 牧若延第二天早早就被司机接走了, 大家下山的时候分开坐,鱼听兰和彭向晨坐白迁的车,秋冷和牧深坐莫大少的车。 秋冷憋了一晚上总算憋到了极限, 在车里吃了份温泉山庄临走时候赠送的小蛋糕,开始缠着牧深打探他隐私。 “是谁啊?”她眨巴眨巴眼看着牧深。 牧深手里半个蛋糕还没吃完, 用勺子舀了一口喂给她, 秋冷张嘴吃了, 还是不死心:“说说嘛, 咱们都这个关系了,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关系?”开车的莫临也很好奇。 “你很在意?”牧深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秋冷直接忽略掉莫临,只听到了牧深的问题,连忙点头:“在意在意。” 牧深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上去一点:“为什么在意?” “我当然在意啦!”秋冷说,“你想啊, 我认识你时候你每天都冻着脸,小小年纪气场三米八, 这样的你居然会早恋,多稀奇啊。” 秋冷眼睛都被八卦点亮了:“初吻肯定是初中时候的事吧?以前贵族学校的女孩子?不能吧, 初中你要是在恋爱,肯定会告诉你哥, 但你哥都不知道……那就是小学!” “啧啧啧。”秋冷边分析还边给自己拍了拍手, “小学的话也太可爱了吧!你初三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还有点婴儿肥呢, 小学肯定是个米团子,鼓着两个小脸颊去亲人。” “我的天太可爱了!” 秋冷一个人演完了全部戏份, 捂着脸被想象里小牧深去亲人的画面萌得直想在后座上打滚。 这个时候但凡她抬头看一眼牧深的脸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 她的小男朋友不止把脸冻了起来, 还被她气得嘴角都抽搐了。 莫临在前面开车, 把后座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忍笑忍的有点辛苦。 “你们终于在一起啦?”他多此一举的问。 “终于?”秋冷立刻抓住重点, “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我们会在一起?我喜欢牧深这么明显,你早就看出来了?” 不是他喜欢你更明显吗?莫临不想多解释,点了点头:“啊。” “那……牧若延看出来了吗?”秋冷问的有点忐忑。 “差不多吧。”莫临说,“估计比我早看出来。” “他对我喜欢他宝贝弟弟,没什么意见吧。”秋冷眼巴巴得看着莫临。 莫临有点好笑:“你怕阿延觉得你拐了他弟弟呢?不会,放心吧,巴不得送你呢。” “他要是有意见呢?”牧深突然问。 “谁,你哥啊?”秋冷转头看牧深,发现他冷着脸,于是挪回去挨着他,“那我就只能先把你还给他了。” “哦。” 秋冷看他板着脸,笑着伸手过去在他眉间轻轻按了按:“然后我每天趁你哥不注意,翻墙过去悄悄看你,哇塞,好刺激。” 牧深没忍住笑了。 “你十八岁生日要怎么过?”秋冷看把人逗笑了,很有成就感,靠着牧深捏他手指玩,“要办成人宴吗?” “不办。”牧深说,“懒得。” 哦对,秋冷想,现在牧家当家人是牧若延,才不会强迫他弟非要办他不喜欢的成人宴。 “那咱们在家过生日?”她问。 “我想你陪我过。”牧深说。 “好啊。” “就我们两个人。”牧深看了一眼秋冷,“不在家,出去过。” “好,去哪?”秋冷任他予取予求。 牧深眉眼间温柔下来,在秋冷发间亲了一下:“没想好,等我想想。” 莫临这条单身狗默默把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 牧深寒假课程结束那天秋冷去接他,二月初天气正冷,那天还飞了点小雨,她在出版社干完手里的活,去楼下打包了四杯热的燕麦奶昔,打车到市一中的时候时间正好。 “你怎么来了?”牧深看到她就大步走了过来,取下围巾把她的脖子和脸包了个严严实实。 “接男朋友放学呀。”秋冷只露着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递了杯奶昔给牧深,“暖手。” 纪啸和宣冉跟牧深一起出来的,一人分到了一杯。 “冷冷姐你怎么这么贴心!”宣冉跑过来给了秋冷一个熊抱,戴着厚手套的手短粗短粗的,半天戳不开奶茶杯上的塑封纸。 纪啸把她奶茶拿过去“啪”一声戳开了递给她:“怎么样?”我也很贴心吧。 宣冉撇嘴:“就你手灵活,炫耀个啥。” 纪啸:“……” 宣冉还要去挽秋冷,被纪啸拉着胳膊转了个向:“走这边,我想先去吃个薯饼。” “那冷冷姐也一起……” “他们不吃。”纪啸拖着宣冉往小吃店里走,“我请你。” “那我要吃番茄味的。”宣冉成功被带走。 “什么薯饼?”秋冷立刻被吃的吸引了。 “你待会儿还要吃火锅。”牧深提醒她。 “宣冉和纪啸也一起去吃啊。”秋冷不服气。 牧深叹了口气,呼出一口雾蒙蒙的热气:“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你不想啊?” “……想。”秋冷笑了起来,“那我们慢慢走到店里去吧,你告诉纪啸他们。” 走过了学校门口那一段路,马路两边就没有热气腾腾的小吃店了,街上行人来去匆匆,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大冷天里散步,除了谈恋爱的小年轻。 牧深牵着秋冷的手塞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秋冷的手指动来动去,一会儿摸他的手背,一会儿捏捏他的指节,他捏住她的手指包在手心里:“别动,赶快喝奶茶,一会儿冷了。” “噢。”秋冷这才专心喝奶茶。 “要不你生日我们出去露营吧。”秋冷提议。 “我们两个?” “嗯。”秋冷吸了口奶茶,“不行吗?晚上可以躺在椅子上看星星。” “行。”牧深点点头,看了看秋冷的奶茶杯,又看了看自己的,“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秋冷凑过去看了他杯子上的标签一眼:“你的是香橙味,我的是芒果味。” “你怎么那么爱吃芒果味。”牧深笑着说。 秋冷眼珠转了转:“你想尝尝吗?” 她眼珠一动牧深就知道她要出什么幺蛾子,但还是配合的点头:“嗯。” 秋冷往前凑了凑:“你头低一点,我跟你描述一下。” 牧深不明所以的往前了一点。 “再低一点。”秋冷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牧深只好倾身低头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秋冷飞快的凑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飞快地退开。 “怎么样?”她自己撩人,自己脸上绯红一片,眼睛都瞪圆了。 调戏人这件事,只要有一个人不好意思,那另一个人必定会变得非常好意思。 牧深淡定的舔了舔唇:“唔,不错,挺甜的。” 秋冷的脸更红了。 她想往后退,被牧深拉住了围巾,只能被迫微微仰着脸。 “到你尝我的了。”牧深说。 “不不不。”秋冷手忙脚乱得挣扎,“不用了,我不喜欢香橙味,谢谢!” “由不得你说喜欢不喜欢。”牧深凶狠的说,然后拉起秋冷的外衣的帽子兜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下来也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快尝。” “好,好。”秋冷捂着嘴,巴不得把自己整个缩到衣服里去,“可以了吧?” “不可以。”牧深不放过她,“你还没尝。” “啊?”秋冷快哭了。 牧深又亲了她一下:“快啊。” 秋冷只好舔了舔被牧深亲过的唇:“可以了吧!” “甜吗?”牧深不依不饶。 “甜……”秋冷投降。 “唔。”牧深这才放开她,还帮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若无其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秋冷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主动调戏弟弟了,除非先把人绑起来,不然她实在不是对手。 过年前几天秋冷的爸妈打电话回来,说今年不能回来过春节了,北方连日大雪,老板留他们这些外地的员工一起过年。 秋妈妈在电话里跟秋冷道了好几次歉,生怕女儿一个人在家过节难过,秋爸在旁边哼哼:“她现在朋友多着呢,不会一个人过,那个小白、小彭家,她哪里不能去过!” “哦对。”秋妈被点醒了,“那我给他们父母打个电话,你过去打扰的时候记得带水果,要懂礼貌。” “好的妈妈,我知道。”秋冷安慰她,“你们在外注意安全,等化了雪回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她已经拿到了第一笔版权费,这几天鱼听兰他们正陪着她看铺子呢,他们选了好几家合适的,等秋爸秋妈回来再确定。 秋冷挂了电话,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开门出去发现隔壁门口对了一堆硕大的纸箱子。 “什么呀?”她走过去看。 “不知道。”牧若延正在拆一个小箱子,里面一堆零件,看上去好像是什么做手工的东西。 道口又有人指挥着人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远远的叫了秋冷一声:“老大!” “大晨。”秋冷和他打了个招呼,“你要搬家来我们小区啊?” “你不知道?”彭向晨说,“不是牧深弟弟说你们要去露营,让我帮他准备点东西吗,我就把我爸我们平时露营的东西都搬来了。” 秋冷:“……” 她看着门口堆着的箱子,有点绝望:“露营要带着这么多东西呢?” “不多吧?”彭向晨看了看,“帐篷,天幕,几把椅子,桌子可以用收纳箱代替,那箱是照明灯,煤油灯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个,串灯你们自己决定带不带,炉子,挡风板,烧水壶,杯子,气垫床,睡袋,防潮垫,然后其他的日用品呢你们……” 第61章 ◎教你点新的东西◎ 倒计时一过, 零点的时候森林露营基地里居然还放了一场烟花,巨大绚烂的烟火在天空绽开,秋冷连生日快乐都来不及说, 就被牧深俯身过来吻住了。 之前她还悄悄在心里想弟弟果然是个纯情的小男生,每次亲她都是嘴唇碰一下, 又清浅又美好, 所以牧深跟她预告还有几分钟就要成年的时候, 秋冷就很不要脸的调戏人:“好, 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教你点新的东西。” 没想到零点一到, 被教了新东西的人是她。 耳边是轰鸣的烟花绽放的声音,还能听到营地其他地方很多人的尖叫欢呼声,但是那些声音都很远,就像天幕上的焰火, 只有口腔里的感觉才最清晰。 牧深一开始吻的很霸道。 他几乎是扣着秋冷的后脑勺,不准她退后, 不准她说话,撬开唇齿就长驱直入, 不容拒绝的侵占她,另一只手掌顺着她的背往下, 按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一点缝隙都不留, 掌心炙热的温度烫的秋冷头晕目眩。 “唔……”秋冷轻轻呜咽出声,抵着牧深胸膛的手止不住的有点发颤。 牧深的吻才温柔下来, 一寸一寸的慢慢品尝。 秋冷一度觉得有点耳鸣, 直到牧深退出去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 在她鼻尖吻了一下, 稍微撑着手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才觉得耳边的鸣响慢慢褪了下去。 “冷冷。”牧深小声的唤她。 秋冷抬手捂住脸:“你不要说话……” 牧深笑了一下,果然不出声了。 秋冷等了好久才觉得心跳平稳下来,张开指缝看了一眼,发现牧深一直在看着她。 “看什么看。”她干脆板起脸。 牧深只好把眼神移开。 秋冷很满意,继续板着脸:“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牧深无奈地看着她。 秋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嘛,是我让你别说话的,你这么听话呀?” “你可以试试。”牧深说。 “试什么?试试你多听话啊?” “嗯。”牧深看上去非常认真。 秋冷想了想:“我想喝水。” “好。”牧深起来出去,过了一会儿端着杯子进来,“喏,水。” 秋冷伸手过来要接,眼珠子一转,手又缩了回去:“我要喝热的。” “是热的。”牧深说。 “突然又不想喝了,想吃薯片。” “我让工作人员送进来。”牧深起身出去拿手机。 “开玩笑的啦!” 帐篷里铺着充气垫和防潮垫,又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空间不大,牧深每次进出都要半躬着身,这次就是半跪在垫子上,秋冷扑过来跟他抢手机,他就顺势把人搂在了怀里。 “回屋里去吧。”牧深在秋冷耳边说。 秋冷差点咬到舌头:“啊?啊不不不,我我,我有点饿了,我想吃烧烤!” “刚才才吃过。” “我还想吃!”秋冷挣扎着想站起来,被牧深扣着腰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两脚乱踢着抱进了屋。 秋冷死死搂着牧深的脖子。 第一个想法是:臭小子力气真大,感觉能抱两个我。 第二个念头才是:啊啊啊啊啊会不会太快了!太快了啊弟弟!!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然而牧深把她抱进了屋,并没有往卧室里走,而是把她放到了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晚上降温,就不在帐篷里过夜了。” “……哦。”秋冷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屋里我看过了,有两间卧室,也有热水可以洗澡。” “哦。”秋冷内心开始唾弃自己。 “我搬烧烤架过来。”牧深说,然后很干脆的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冷滚倒在巨大的懒人沙发上,在沙发中间压出个大字型。 前一秒她还在想进展的太快了,现在又有点患得患失,为什么小情侣出来还要各自睡一间房?牧深什么意思?他果然还是太纯情了。 高中生那就是高中生,就算已经成年了,也还是高三的小屁孩。 一旦察觉到牧深的纯情,秋冷内心极其不要脸的小人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逗人就是要这样才有趣,对方越害羞,越抗拒,那才越有意思。 我,要占据主导! 秋冷开始了自己不要脸的计划。 晚上他们检查了东西,炉子里的火也灭了,秋冷率先就跑回自己房间洗漱,然后穿着睡衣从牧深门口过,甜甜的笑着说句晚安。 关上门后她就精神奕奕的趴在墙上听隔壁房的动静。 牧深在洗澡了,听得到哗啦啦的水声。 牧深洗好了,她听见水停了。 牧深洗完澡要换衣服,他现在肯定在脱衣服,刚才接吻的时候摸到胸肌了,触感好好……秋冷你多少还是要点脸吧! 没多久隔壁的灯就熄了。 秋冷又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才把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得打开,抱着枕头蹑手蹑脚走出来,走到隔壁房间门前,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听了一下。 里面很安静,牧深肯定睡着了。 她轻轻拧了一下门把,很好,没锁。 介于高中生的男朋友过于纯情,生为大学生的秋冷是这么想的,她趁着牧深睡觉的时候溜进他房间,跑到他床上和他一起睡,第二天早上牧深一醒来,发现最爱的女朋友睡在怀里,心里一定会想:啊,她好爱我,睡觉也要偷偷溜到我身边。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两人甜蜜地四目相对,互道一声早安。 完美,真是完美。 身为女朋友,就是要随时制造一点小惊喜小浪漫的嘛。 秋冷陶醉在自己谱写的唯美剧本里,门才推开了一半,手腕冷不丁被人一把抓住了,她还来不及惊叫,房间里的灯被“啪”一声摁亮了。 牧深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拍亮墙上的壁灯:“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 “吵醒你啦?”秋冷干巴巴得笑了两声:“你听我解释?” 牧深就像个小门神,堵在自己房间门口,想抓贼一样抓着自己女朋友的手,听完了她十分梦幻的离谱解释。 牧深:“……很浪漫?” “不浪漫不浪漫。”秋冷立马认错,诚恳的说,“我这不是没成功嘛,你十分机警,这样我就放心了,说明以后你上大学自己住宿,绝对不会被人偷东西。” “回去睡觉。”牧深铁面无私的说。 “好吧。”秋冷委委屈屈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一半企图说服一下牧深,她来都来了,实在不行就让她一起睡嘛。 反正男朋友这么纯情,睡在一起就跟抱着个大型抱枕一样,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她早就想体验一下了好吗。 结果一回头,牧深已经回房间去了,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哼。 秋冷只好回自己房间,孤单寂寞冷的抱着被子睡觉。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自己房间门轻轻响了一声。 秋冷瞬间僵住,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门“吱”一声被推开,秋冷背对着门,试探性的小声喊了一声“牧深”,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然后她感觉床一沉,一只手从背后环过来,温热的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她提着的一口气才放了下去。 牧深把手臂伸到她脖子底下,秋冷就顺着他的手臂滚了滚,转过身挪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刚才不是还一脸冷漠的叫我赶快回来睡觉嘛?”秋冷抬眼看着牧深,“现在自己跑过来?” “对啊。”牧深垂眼看着她,“让你早上醒来看到我趁你睡着了跑过来,你就会想,啊,他好爱我。” 秋冷把头埋在牧深胸口一阵闷笑。 “而且,”牧深说,“我突然想起来,快到零点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你要教我点什么新的东西?” 秋冷:“……并没有,你记错了。”我不配教你什么。 “这样啊。”牧深笑了笑,把她搂的紧了些:“睡觉。” “嗯。”秋冷把额头抵着牧深的下巴蹭了蹭,四肢并用的抱住他,幸福的闭上眼睛,“晚安。” “晚安。”牧深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高三开学比较早,初七晚上就开始上晚自习,秋冷他们大学开学还有半个多月,今年受北方寒潮的影响,初五那天下了场雨,之后虽然雨过天晴,天气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牧深早起去上课,刚打开大门,隔壁的门就跟着动了。 秋冷裹着厚厚的围巾,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早啊男朋友,姐姐送你去上课,开不开心?” “一般吧。” “骗人啊,你眼睛笑得都弯了。” “那还问。” 秋冷伸手过去,牧深就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再塞进自己大衣口袋。 两人一起走到学校门口,浑身都差不多走热乎了,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里吃个早餐,牧深进去上课,秋冷要么去出版社,要么就被白迁他们叫着出去玩。 晚上牧深下自习,出门就会看到她已经等在门口,规规矩矩的过来跟他打个招呼,然后等走到没有学生的地方就耍赖要他亲一下,理由是他出校门的时候左脚先出来。 秋冷都觉得两个人会不会太腻歪了些,反正她是差不多只要没事就想和牧深黏在一起。 晚上他们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牧深下自习之后要做功课,还有很多牧家那边的事情也要帮着处理,牧若延有时候回来得早有时候回来得晚,要是回来吃饭他会提前说,秋冷他们就把饭温着,等他晚上回来三个人一起吃。 第62章 ◎你把梦当成现实了?◎ 秋冷一笑, 苏修辰脸上那点混杂着讽刺的笑意就没了,他板着脸,英俊的眉毛皱了起来, 没好气道:“不想笑就别笑了,看着让人来气。” 秋冷磨了磨牙, 十分乐意的把笑收了。 谁稀罕对着你笑, 我这不是为了做人基本的礼貌吗。 她掏出机票看位置, 苏修辰站着身高优势走过来看了一眼, 手指往前排一指:“那。” “哦。”秋冷收起机票。 “不会说谢谢吗?”苏修辰说, “你的礼貌呢?” 秋冷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有涵养,瞥了苏修辰一眼,大步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了。 没想到苏修辰还跟了过来。 秋冷忍无可忍:“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在你旁边。”苏修辰说, 手里的机票在秋冷面前晃了晃。 秋冷:“……”行,一会儿我就闭眼睡觉, 几个小时很快的。 莫气莫气,阿弥陀佛。 到了位置上秋冷就跟空姐要了个小毯子, 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着,反正眼角余光坚决不往旁边分一咪咪, 她决定了, 就算苏修辰来找茬她也当做没看见, 只要下了飞机,他们就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她居然没忍住, 飞机起飞后往旁边的位子看了一眼。 因为苏修辰居然非常安分, 从她坐下来后就没有再跟她讲话了。 不看还好, 就瞥了一眼, 秋冷差点吓得把手里的杂志扔出去。 苏修辰和她之间隔着个过道的距离, 他既没有躺着睡觉,也没有在看书或者处理事情,而是微微侧着身,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秋冷,似乎在思索什么。 察觉到秋冷的视线,苏修辰干脆就正过了身子,长腿伸出来踩在过道上,伸手过来拿掉了秋冷手里的杂志:“聊聊。” 秋冷刚想说“不聊,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就听到苏修辰若有所思的说:“我看过你去星川娱乐的培训视频,你和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 “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秋冷只觉得心里倏忽一紧,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苏修辰,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什么意思?” 苏修辰是多精明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正盯着秋冷的一举一动,秋冷那点紧绷的紧张感立刻被他看出来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秋冷。 秋冷一开始还有点慌,但被苏修辰审视的眼光看了一会儿,逆反心理上来了,看屁看,她想,你说我有问题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拿证据出来,而且我又没作奸犯科,性格改变怎么了,有本事你报警抓我。 于是她也破罐子破摔了,抖抖小毛毯好整以暇的盖在腿上。 就让苏修辰自己琢磨吧。 “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苏修辰突然说。 关我屁事。秋冷拉过小毛毯一口气盖到头上。 “梦里你根本没上大学。”苏修辰继续说,“你进了星川,后来又进了天盛传媒,长得好看,肯拼,我给了你不少资源,一手把你从网红打造成娱乐圈新晋偶像……你爱我爱的发狂。” 秋冷猛地掀开脸上的毛毯,震惊的看向苏修辰。 这是原书剧情! 苏修辰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知道书里原来的情节!? 苏修辰把秋冷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眼睛里复杂的光愈加浓厚了。 “这么吃惊,你好像知道我梦里的内容?”他问。 秋冷这才发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她扒拉了一下头发,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我是吃惊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苏大少,做了个梦,臆想别人对你爱的发狂?您能要点脸吗?” “那好像是梦,又不像是梦。”苏修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太真实了。” “再真实也只是你的梦而已。”秋冷镇定的说。 “我有时候怀疑……”苏修辰往前坐过来一些,双手杵在膝盖上,掀起眼皮压迫感十足的看着秋冷,“你是不是也做过那些梦。” “……啊?”秋冷觉得自己的紧张感活生生被苏大少弄没了。 合着他怀疑的点在这里啊? “梦里我对你很……不好。”苏修辰迟疑地说。 岂止是不好啊,你是把我往死里整好吗,秋冷心里吐槽,苏修辰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搞得她非常被动。 “所以我猜测过,你一开始没有做过这些梦,是从你在星川做完培训之后,那之后你梦到了这些东西,所以你开始改变了,没有退学,好好读书,也拒绝再来天盛传媒……你害怕遇见我。” 要不是眼下情形实在有些诡异,秋冷都想给苏大少鼓掌了。 不得了,他几乎都猜准了。 不愧是男主,是有些bug和光环在身上的。 “你怕你会和梦里一样爱上我。”苏修辰最后总结。 秋冷差点一口凌霄血。 就这?? 就这!??? 你他妈在这分析半天,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以为你要觉醒了呢,结果就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恋爱脑过于严重了吧! 不愧是狗血言情男主角。 秋冷全身的慌张细胞都安静下去了。 不紧张了,紧张什么呀。 就苏修辰这样的,她一个人就能忽悠瘸五个。 “苏总。”她诚恳的说,“您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有魅力,我也不怕你,我作为一个学生,好好读书不是本分吗?我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那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测,您堂堂上市公司的少总,拿着自己做过的梦来找我兴师问罪,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是。”苏修辰没有反驳她,“我也觉得离谱。” 那不就结了。 秋冷搓搓手,双手合十:“那我睡觉了,别再跟我说话,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省得有人觉得苏氏少总疯了。” 她说完就转过了身,背对着苏修辰裹上了毯子。 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她得赶紧睡一下,李晴肯定到机场来逮她,开学还有两天,她估计要去出版社陪着没日没夜加班了。 秋冷闭上眼睛,苏修辰果然没有再说话。 许久之后,她迷迷糊糊有些睡着了,感觉有人走到了面前,随即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意识就沉了下去。 李晴到机场等了十多分钟,航班才到,她一边接了个工作电话对接事情,一边往出站口看,航站楼大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vip接机通道这边还好,人不算多,可是她等来等去都没看到秋冷出来。 倒是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人出来,那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从外形看肯定是个大帅哥,气场很跋扈,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是个死有钱人。 他怀里抱着的人被一件大衣裹得严严实实,估计是睡着了,出通道的时候衣服被牵开了一个角,从李晴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一截皓白纤细的漂亮手腕,一看就是属于女孩子的。 啧啧。 李晴没眼看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下飞机了不会把女朋友叫醒让她自己走吗?矫情,真是矫情。 她在机场没有等到秋冷,打了电话又没人接,想着可能是她手机没电了,暂时也没在意,发了信息给秋冷,让她看到了就来出版社报道,之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一直到晚上,李晴审完手头的稿子,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手机上依然没有秋冷回过来的信息,也没有接到她电话,她才觉得不对劲了。 秋冷失踪了。 * 秋冷醒的时候觉得整个脑袋晕乎乎的,感觉非常像她几年前在牧若延的成人宴上喝了杯莫临让人给她调的鸡尾酒,昏昏沉沉的记得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又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居然被苏修辰绑架了。 说绑架也不太恰当,因为苏修辰也没绑着她,只是把她关在屋子里,她出不去,只能从窗口看出去的景色推断自己绝对不在市区。 “开门!!”秋冷“啪啪啪”拍门,“苏修辰!我肚子饿了!!起码把手机还我吧!”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企图去撬窗子,发现窗户已经被钉死了,她只好继续回去拍门,拍了一会儿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声音,秋冷只好在屋子里瞎转。 这屋子还挺大,一看就是有钱人度假的别墅。 她在里间的小客厅里发现了冰箱,里面有瓶装水和果汁。 秋冷把冰箱关上,回到卧室里把自己蜷缩起来,窝在床上抱着膝盖理了理思路。 第一,这肯定是苏修辰自己的房子。 第二,没绑着她,那应该心里对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要杀人灭口之类的。 第三,应该是临时起意,毕竟苏大少也不知道会在飞机上碰到她。 第四,这一出真是狗血啊,狗血剧里的男主干的事是真的非常狗血。 第五,她是从机场被带走的,众目睽睽多少监控呢,牧家要找到她不是什么难事。 分析完秋冷就放心了。 主要是苏修辰作为男主,他让秋冷讨厌的地方也就是对于感情的态度,以及他作为霸总的控制狂属性,但是他至少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也没有什么病娇属性在身上,危险性不大。 秋冷也不拍门了,屋子里开着空调,气温正好,她的外衣不在身边,苏修辰这个狗东西鞋子都没给她留,这种天气她要是撬开了门跑出去,很可能冻死在这荒郊野外,还是安安心心等王子来救好了。 第63章 ◎蝴蝶效应◎ 这件事没有闹大, 没有被几个人知道,牧若延和牧深去接秋冷也只是两个人,苏氏那边更是恨不得抹掉这段经历, 苏董狠狠把儿子抽了一顿,禁足一个月, 还亲自去f大找了秋冷。 秋冷刚开学一个月, 出版社那边只有李晴知道这件事, 本来想给她申请辆车, 请个出版社的司机接送她, 但牧若延已经先一步给秋冷派了车,这段时间只要她出校门,不管去哪都车接车送。 苏董堵了好几次没堵到人,只好直接进学校去找。 秋冷上课上到一半, 副校长来叫她。 “找我?”秋冷以为是学校有什么事,跟着去了校长办公室, 进门就看到一个很有威仪的中年人,眉眼间跟苏大少五分像, 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打扰你上课了。”苏董和蔼的对她说,“坐。” 秋冷没坐, 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苏董两个人, 校长也不在, 感觉很像是来找她麻烦的。 狗血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自己儿子做了错事, 家里大人首先想的事堵住女方的嘴, 警告对方不要瞎说话影响男主家集团的形象。 但秋冷万万没想到, 苏董站起来, 给自己弯了腰:“对不起。” 秋冷吓了一跳:“叔叔, 您这是干什么?” 苏氏集团,堂堂一个董事长,叹了口气:“修辰做错事,是我这个当父亲的管教不严,今天我先代他道个歉,等他悔改了,我再让他给你亲自赔罪。” “不用。”秋冷说,“我也不想再看见他。如果您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不要让他再来找我,我不想和你们苏家扯上任何关系。” 苏董大概也没想到秋冷既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提别的要求,面前的女孩子看上去娇小可爱,跟他说话态度却不卑不亢,眉眼间也没有强撑出来的倨傲,只有平和和坚决。 他点了点头:“我会管教好他,以及我给你准备了谢礼……” “谢罪的礼物?”秋冷笑了笑,“那我不能收。” “为什么?”苏董道,“只是长辈的一份心意。” “不管它代表的是什么我都不能收。”秋冷说,“苏董,我不想见您儿子,不代表我原谅他了,也不代表这件事在我这里过去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他,收了礼物算什么呢?你儿子知道了又有理由来找我麻烦了。” 苏董沉吟了一下:“好,是我考虑的不周,我确实没什么立场送东西给你。” 他就像个真正的长辈,和秋冷闲聊了几句,问问她的学习和工作,最后告辞离开了。 秋冷回了教室,刚好下课,同学们一呼啦全围了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校长找你?”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有事儿要说啊,咱们古历史学整个班的人都是你后盾。” 秋冷被围在中间,有点窝心:“没事,不要多想。” 同学们才一起舒了口气。 “你开学这段时间感觉心情不好,我们正在计划要不要组织个活动一起出去玩呢。” “拿我当接口吧,早就想出去玩了是不是?”秋冷笑起来。 “哎会回呛了那估计是真没事了。” “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看你去食堂吃饭都不香,吓死我们了。” 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跟她开着玩笑,秋冷听了一会儿,提议晚上一起去第六食堂吃烧烤,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天气渐渐暖起来,四月初下了一场雾蒙蒙的细雨。 大学里的课程秋冷照样安排的很拥挤,自己的专业加上哲学系的课程,她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两张课表都是满的,出版那边秋冷的《叛徒》加印第三版,开始面对国外开放版权,立刻就有好几家出版商来联系合作。 他们一起合办的译者系列推翻了一开始的想法,准备做成联合期刊,没两个月一期,根据各国情况拟定选题和内容,由出版社选出来的译者负责完成稿子。 出版社负责其他,秋冷就负责稿子还有翻译,李晴给她组了个小团队,挑了几位出版社合作的老牌译者和她一起合作。 秋冷觉得自己忙的几乎都没有时间谈恋爱了,在学校是学习,去出版社就是工作,因为是联合办刊第一期,他们正南又是牵头人,必须把第一期办的漂亮,她的书在国外虽然还没上市,但各大出版商都很看好,更是给秋冷这次的稿子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啊……”周末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秋冷抱着自己一堆要看的专业书,还有出版社那边写稿子的资料,一直在牧若延家的大书桌前奋战到晚上。 牧总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感觉你比我还忙啊。” “你可是牧总,不敢跟你比。”秋冷说。 “哟,挺会阴阳怪气的。”牧若延笑。 “哪有。”秋冷放下笔揉了揉眼睛,牧若延把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就一口气喝完了。 市一中高三下学期一个月只放两天假,秋冷专门挑着这周回来,就是可以见一见牧深,她看了看表,快到九点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我去接弟弟。” “一起去吧。”牧若延也站了起来,把秋冷的外衣递给她,“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好几件,边走边说。”牧若延今天没工作,难得没有穿正装,套了件卫衣在衬衫外面,像个大学生。 如果牧家不是这样的,他也确实只是个大二的学生。 秋冷心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就被她按下去了,这是牧若延自己选择的,他当然也可以不管牧家,不管牧深,就安安心心的读大学,以后回去接管本家,像他父亲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没有。 他选了自己的路,没有什么好替他遗憾的。 两人从小区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年前小区门口的这段路做了城市新规划,建了几排商房,现在开了几家花店和咖啡店,晚上路过的时候两边都是彩灯,整条路都不显得黑了。 牧若延买了两杯热咖啡,两个人就端着边走边喝。 “我第二阶段的治疗也差不多了,教授说我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牧若延说,“下周再去美国一趟,最后做个测试评估就结束了。” “恭喜呀。”秋冷和他碰了一下咖啡杯。 牧若延从那次车祸后就一直坚持治疗,也差不多两年多了。 听到他没事,秋冷很开心。 “第二件事。”牧若延接着说,“荣舒来找过我。” “什么?”秋冷甩头甩得太快,一下子有点头晕。 “别激动。”牧若延笑道,“喝口咖啡。” 秋冷喝了口咖啡压惊,不满的看向牧若延:“先说个好消息,再来一个坏消息,说之前怎么不问问我要先听哪个呢?” “我又不是小深。”牧若延说,“你们俩讲话的模式就不要往我身上套了吧?” “我们什么讲话模式?”秋冷不解。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牧若延笑得十分狡黠,秋冷立刻就听出来他在模仿自己说话,“这话你跟小深说过吧?上次在家陪了他一天,晚上就告诉他你要住校一个月不能回来。” “记性很好。”秋冷眯着眼点点头,“跟你弟一模一样。” “谢谢。” “并没有在夸你们!” 牧若延笑着把话题绕了回来:“还要不要听我说?” “要要要。”秋冷捏着咖啡杯暖手,“她找你干什么?” “她说知道我为什么出车祸了。”牧若延看了一眼秋冷。 秋冷顿时有些心虚,这事还是她告诉荣舒的,当时实在是气不过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来指责她不关心牧若延,她没忍住。 “没事。”牧若延揉了一下秋冷头发,“她早晚会知道的,你先告诉了她也好,我开不了口。” 荣舒找他也就是前两天的事,他在开会,助理进来说有人找他,他也没在意,让人先去会客室等,等他开完会过去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进去的时候荣舒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他,就在旁边坐着等。 荣舒没睡多久,很快就醒了。 “怎么不叫醒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没事了。”牧若延把手上的资料合起来,“你刚从国外回来是吗,还没吃饭吧?我请客。” 他让助理订了附近的一家私菜馆,菜色清淡,卖相很漂亮。 “都是我爱吃的。”荣舒说,抬手把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她太漂亮,举手投足优雅又自然,端菜进来的侍应生都在悄悄看她,“这么多年,阿延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嗯。”牧若延淡淡点头。 他想起来之前也带秋冷他们来吃过,秋冷嫌弃得不行,说这些菜也就是摆的好看,量又少味又淡,不如学校门口的麻辣烫,牧深还叫了侍应进来,冷着脸让人去端辣椒酱,搞得一众服务生估计在背后吐槽他们几个是土包子不懂欣赏美食。 他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阿延?”荣舒有些奇怪的看他。 “没事。”牧若延笑了笑。 “你不吃吗?”荣舒问。 “晚上回家吃。”他说。 牧深每天晚上上课到很晚,他只要有空都回去陪他一起吃个宵夜。 荣舒没吃多少,每个菜尝了点,牧若延看她吃完就让人上了茶。 “我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荣舒说,“阿延,我之前并不知道火灾的事,我……” “都过去了。”牧若延淡淡地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第64章 ◎叫学姐◎ 校长很讲诚信, 说了只讲几点就真的只讲了几点,十几分钟就结束了自己的战斗,把舞台留给了往届的学生们。 秋冷这几天不算忙, 本来还简单的写了个演讲稿,结果写完牧若延拿过去看, 笑得半天没能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就把那篇字正腔圆按照李俊生的要求写出来的演讲稿束之高阁了。 “你就跟大家随便聊聊。”牧若延说, “你想想我们高三那会儿, 其实不需要学长们传递什么学习经验, 反而很想知道大学的东西,上课好不好玩,专业有没有趣,大学生活怎么样之类的。” “那你现在还想上大学吗?”秋冷问。 “挺想的。”牧若延说, “等小深大学毕业我就把当家人的位置传给他,然后考个学校, 一口气读到博士。怎么样?” “甚好。”秋冷非常赞同,“来我们学校, 我努力读到博士等你。” 牧若延知道秋冷是担心他心情不好,顺着他的话说, 不由得笑了笑:“其实有没有读大学也没那么重要, 在美国那两年虽然被奶奶的人时刻看着, 但也去上大学了,挺开心的。” “食堂好吃吗?”秋冷立刻问, “有没有我们学校好吃?” “你是真的只想着吃啊。”莫临来接牧若延, 进门就听到这么“高深”的对话, 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秋冷怼回去, “最能体现一个国家文化的就是饮食、卫生, 还有他们对待女人,老人和小孩的态度,我这是体察国情好吗。” “有理。”莫临拱了拱手,“阿延说你明天要回去学校演讲?” “他怎么知道?”秋冷犀利的看向牧若延。 “放心,没告诉小深。”牧若延立刻为自己解除危机,“你又不给莫临惊喜,他知不知道不重要。” 秋冷想了想:“也对哦。” 莫临:“………”想回家,谁还不是家里的宝了。 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秋冷一直处于紧张和焦虑的状态,看得莫临啧啧称奇。 “你也有紧张地时候?”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秋冷愁的都想要抖腿了,“演讲稿还被牧老师笑了。” “什么演讲稿,我看看。” 莫临可是心理学高材生,他应该更懂学生们的心态吧,秋冷抱着最后的希望祭出了演讲稿,在手机上发给莫临。 莫大少看完笑得比牧若延还夸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小秋冷你这是去加重学生们的紧张情绪吗?写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校长呢。” 秋冷:“……”早知道不拿出来了。 “那我不上场了。”她沮丧的去抢莫临的手机。 “别呀。”莫临笑得揉肚子,把手机地递给秋冷让她删稿子,“阿延不是给你建议了嘛,你就跟他们讲讲大学生活。” “真的行吗?我大学就是看书学习工作写稿子,听上去很枯燥啊。”秋冷继续沮丧,万一说完磨灭了学妹学弟们上大学的热情呢? “你哪来那么大包袱?”莫临都不理解了,“我从以前你和阿延读高三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学习那么拼命我能理解,现在上大学也那么拼命,就像在害怕什么一样,要不要跟我好好聊聊?” “啊?”秋冷有点懵,“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需要心理治疗吗?” “不是。”莫临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场倾诉。” 牧若延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温和的看着秋冷。 “不是说你这样认真努力不好,而是我想帮你分析下深层心理。”莫临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你时刻都有种要抓紧时间,珍惜当下的感觉,并且有些过头了,爱吃东西也是,好想生怕突然哪天就吃不到了……也不对,应该说是,你对‘现在’没有确定性,所以只有抓着眼下的每一个东西,才能让你有安全感。” 我缺乏安全感。 秋冷不由自主的顺着莫临的话认真想了想。 她知道自己缺乏安全感,上辈子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撑不下去,怕爸妈和姐姐要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离开。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确实也没有安全感,她怕被牵扯进剧情里,怕救不了白月光,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甚至非常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大概这些担心和忧虑她自己没意识到,却在行为里表露出来了。 莫临说的没错。 她依然无意识的绷着一根看不见的神经,担心一些不能对别人说出来的事情。 “冷冷,到你了。”李邂在身后推了推她。 秋冷冷不丁被她推上了台,往礼堂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扫了一眼,有点想打退堂鼓,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 她悄悄回头瞪了李邂一眼,李邂给她做了个鬼脸。 秋冷只好赶鸭子上架,走到了礼堂正中的位置,那里放了张到她肚子那么高的演讲桌,她走过去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半天憋出来一句:“大家好,我是秋冷。” 声音透过话筒,一时间听上去不像是她自己的。 秋冷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高三时候的那次检讨,因为被困在传销窝点,她旷课一个星期,被勒令在周五的例行校会上和牧若延一起做检讨,大神还是被她牵连的。 她兀自笑了笑。 台下的学生们大部分都在百无聊赖的讲小话,刚才上去的几位学长学姐都是做了演讲,学生们听得意兴阑珊,有的甚至有些反感。 还好演讲稿被笑了,秋冷想,不然她写了那么多,上来一讲,底下怕是要睡晕过去一大片,那么他们这些被请回来的学长学姐就算是全军覆没,给自己班主任丢人丢到家了。 秋冷呼了口气,拿下架子上的话筒,没有讲与高三或者学习有关的话题,而是随口说了个出糗的题外话:“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里,上次是做检讨,说实话,这次也有点做检讨的感觉。” “学姐,你做过检讨?” “发生什么了?” “优秀学生也会犯错呀?” 地下响起各个年级学生们起哄的声音,秋冷笑了笑,换了英语接着说:“结果我检讨做到一半,警察叔叔进来了,还给我颁发了一面锦旗,那个锦旗现在还挂在高三的教师办公室,你们如果去找老师的时候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到。” 底下一半的人笑了起来,其他的学生有些茫然,前后左右都在问“什么什么学姐讲什么了”。 秋冷切换回了中文:“刚才是不是很多人没听懂,看来英语不是你们的强项啊。” “学姐你还会别的语言吗?”底下有学生站了起来。 “会一些。”秋冷说,“你说一个我看看会不会。” “日语!”有人大叫一声。 “日语应该会的人很多吧。”秋冷用日语说,“平时动漫肯定没少看,我也一样,而且日语初学入门很容易,只是后面想学好要多花功夫的,加油哦。” “哇……”她流利的日语让底下学生都惊叹起来。 讲台下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又有人站了起来点名:“法语!据说很难吧学姐!” 秋冷无缝切换成法语:“法语发音要特别训练的,我一开始讲的也不好,跟着我的法语老师专门训练了一段时间,不过学外语最重要的是敢开口,不要太在意标不标准的问题。” “……”底下学生一片茫然。 “学姐你说什么了我们也听不懂啊!” “谁点的法语,倒是判断一下啊?” “我就负责点,又没说我会!” “意大利语!” “西班牙语!” “韩语行不行?思密达能听懂一点。” “葡萄牙语能说吗?” “希腊语!” 底下每起来报一次,秋冷就说几句某个国家的语言,学生们纷纷翻出手机,打开了各种不同的翻译软件,甚至包括台上的老师。 十几分钟后大家被秋冷强大的语言能力征服了,整个礼堂都沸腾了起来。 “学姐,你是学语言的吗?翻译专业?”有学生举手起来问。 “啊,我是学古历史的。”秋冷说。 会场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坟场般的寂静。 秋冷忍不住笑了起来:“学语言是我的兴趣,当然,还有那么点天赋在身上。” “学姐再讲讲呗!你怎么能学会这么多语言啊,太厉害了!” 因为我曾经每天哪也不能去,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看书和学习就是唯一的看见外部世界的方法,至于学语言嘛,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最好的办法是原汁原味的去接近他们的习俗和生活,可是她出不了门,连坐飞机都能要了她的命,所以只能学学语言解馋了。 人的潜力大概都是逼出来的。 “学姐你觉得翻译之后的文字还是原来的文字吗?一种文化首先是用语言来呈现,但当它变了个样,那么它还值得参考吗?” “哇,这是哪位同学?”秋冷竖了个大拇指,“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你是不是对翻译很感兴趣?” “是。”台下站起来一个短发俏皮的女孩子,“我以后想学翻译,请学姐指导一下。” 秋冷沉吟了一下,问:“你们知道墨丘利吗?” “我知道。”底下很快有人举手,“是罗马十二主神之一,罗马神话中众神的使者。” “对。”秋冷赞许的点点头,起来回答的学弟涨红了脸,有些得意开心的坐下了,秋冷接着说,“他在奥林匹斯山上担任诸神的使者和传译,作为沟通之神的他拥有过人的智慧和交流能力,‘条条道路通罗马’这句话也是因为人们根据他的谕旨修建了很多从罗马通往各地的道路。” 第65章 ◎情敌很多◎ 第二天秋冷早早就被李邂的电话吵醒了, 让她吃了早餐直接去电视台门口汇合,她爬起来本想去跑个步,顺便买早餐回来, 还没出门就收到了牧深的信息,让她过去隔壁吃小馄饨。 秋冷幸福的吃了个小馄饨:“沾牧老师的光了, 你在家你弟都会煮好吃的。” 牧若延不同意:“反了吧, 谁沾谁的光?” 牧深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学姐, 味道怎么样?” 秋冷看了牧深一眼, 低头专心致志吃东西, 一口一个小馄饨。 牧若延没看懂:“前两天不是还吵着要牧深叫你姐,这么快就达成共识了?” 秋冷拼命给他使眼色。 快别说话了!也别搭理他!你弟那个报复心理极强,叫一声姐他得用别的办法讨回去,我昨晚已经被他报复得一败涂地了! 牧若延笑起来:“行了快吃吧, 我去公司,顺路送你到电视台门口。” 牧深不休息, 要去学校上课,秋冷他们还在吃早餐他就先走了, 走的时候秋冷追出去送他。 “早上要上课就不要起来做早餐了啊。”秋冷有点心疼他大早上起来弄小馄饨,以前她陪牧深做过几次, 虽然她只负责拌馅料, 但和面揉面擀面几个程序下来还是挺费时间的, 她情愿那段时间牧深可以多睡一会儿。 “我做的快。”牧深说,“今天不上晚自习, 电视台的事结束给我打电话, 我去接你。” “好。”秋冷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互相用力轻轻捏了一下。 送完牧深她继续回去吃早餐, 牧若延对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嘛?”秋冷往小馄饨汤里舀了一勺辣椒酱。 “我弟现在是你的了, 出门都不要我送了。”牧若延寂寞的说。 “……”秋冷诚恳道, “你早说呀,下次牧深上学你出去送。” “没送过。”牧若延摇摇头,“这么点距离有什么好送的,不懂你们,还要深情对望半天。” 秋冷算是发现了,白月光本质上和他弟一样幼稚又腹黑,挤兑人都是绕着弯的。 牧若延的车把她送到电视台门口就走了,李邂早就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下车就立刻上来把她捉走了。 秋冷还是第一次进省电视台,一路上好奇的东张西望,李邂也不急,说那边人还没到呢,给她准备了工作牌带着她在台里逛了逛,时间差不多了李邂才带着她去找流量小生的休息室。 电梯上行到三楼的时候朝外面打开了,秋冷偏着头和李邂讲话,感觉外面有人影一闪,也没在意,但等了半天都没人进来,李邂探头出去看了看:“没人,可能坐别的电梯去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继续往上。 电梯旁的安全通道口才走出来两个人。 “苏少,我们干嘛躲起来啊?电梯里是谁?”苏修辰的助理刚才还站在电梯按键前,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就被苏大少拽着躲进了楼梯间。 “秋冷。”苏修辰没好气的说,“你去打听一下她来电视台干什么。” “这……”助理踟蹰了一下,“少爷,董事长吩咐过您不能私下去打扰秋小姐……” “我知道。”苏修辰不耐烦的说,“所以我不是没进去吗,你打听下她来干什么,我避着点行了吧?” “是是,好的好的。”助理连连点头。 少爷这和秋小姐是什么孽缘啊,八百年不来电视台一趟,来了就能遇上,他又是倒了什么霉,偏偏今天跟着苏少的是他,要是大少爷待会儿又改变主意去找人,他拦不拦得住另说,主要是他也不敢拦啊! 赶紧去打听清楚秋冷来干什么,不管她出现在几楼,他只要保证少爷坚决不上去就完了。 秋冷和李邂到了三十几楼,一路上电梯里进来的都是工作人员,二十几层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老牌明星歌手,人非常礼貌和蔼,他们出去的时候还帮他们摁住了快门键,李邂一直在对他说谢谢。 “老艺人真是娱乐圈的光啊。”李邂惆怅的说,“现在很多小明星摆的谱可大了我跟你讲……” 秋冷听她小声爆料了几个当红明星私底下的脾气,觉得有点不可想象,台上那么光鲜亮丽亲切温柔,台下听上去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们找到了那个流量小生的休息室,李邂敲了敲门。 “谁?”里面响起个短促的女声。 “老师您好,我是今天跟您约好谈公益广告这个项目的,您现在有时间吗?” “哦,等一下。”刚才那个短促的女声回答。 说是等一下,但十多分钟后休息间的门才打开了,只开了一条缝,也没有让秋冷他们进去的意思,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子站在门缝里:“子青还在休息呢,下午的录制可能要一直到晚上,他刚坐飞机过来,要么你们等中午?” “行,好的。”李邂笑了笑,“那我们中午再聊。” 长卷发关了门,半秒后又打开了:“哦对了,麻烦你们去买一下早饭,我们子青的早饭要吃糙米粥,配点青萝卜小咸菜,还要一份鲜虾刺身,一份海鲜刺身。” “啊?”别说秋冷了,李邂这个“业内”人士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突如其来的使唤。 长卷发也看到她们脸上的诧异了,笑了一下:“不是要跟我们子青谈合作吗?那个公益项目说实话又不是什么好饼,本来就是零片酬演出,好说歹说子青才同意谈一谈,你们表现的有诚意一点,后续我们工作人员才好继续说服他。” 说完她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 秋冷和李邂站在门口,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她的声音:“刚工作的吧,什么都不带就上门来了,叫他们去买个早餐还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我看这个导演也没多靠谱,不如退了算了。” 李邂气得抬手就要拍门,被秋冷拖住了:“算了算了,也是打工人,要么你跟你老师说一下,我们下午直接跟那个流量小生见面,把这件事回绝了就好了。” 李邂无语了:“说我老师不靠谱?他老人家现在基本只接拍国家级电视台的节目了好吗,这次是这个公益项目他比较感兴趣才来参一脚的,一个刚红起来的流量,架子这么大,真是牛逼……哎这些事真是烦死了。” “经常有这种事啊?”秋冷问。 “嗯。”李邂点点头,“谁叫现在流量为王呢,咱们以后当小导演的,还得伺候着呢,人家名气大的,换掉你一个小导演张张嘴的事。” “那下午我来拒绝吧。”秋冷安慰她,“反正我不混这行。” “开玩笑,我就是趁机带你来玩玩的。”李邂说,“我自己拒绝,没事,下午找个他录节目的空挡说一声就行,估计人家也不稀罕这个拍摄,我跟你讲啊冷,现在娱乐圈蹿红太快了,心志不坚定的很容易迷失自己的……” 下午演播厅里录的是现在很火的一个节目,秋冷在电视上看过一点,主持人介绍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流量小生云子青,长得高高帅帅的,很阳光,对前辈们也很有礼貌很谦逊。 中途他休息的时候李邂和秋冷就溜了过去。 “您好啊云老师。”李邂过去打了个招呼,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随意说了个理由,拒绝了和他之后的合作,“提前告知您一声,后续就不会再有这件事的相关人员来打扰您了。” “我记得之前只是说有可能合作,又没决定,你们专门跑来告诉我这个干什么?”云子青笑得非常好看,“谈合作得先聊合同吧,你们是不是专业的?还是外面粉丝混进来了?这么离谱的事还特意来跟我说,真是……服了。” “对了,你老师是谁?”云子青问,“你们大概不知道吧,这个项目背后是我们公司主导的,你老师这么看不上我,就不用参与这个项目了。” 李邂愣住了。 她老师应该是收到了合作邀请,老艺术家本来就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估计合作方那边也没讲清楚,只说是和一个流量小生合作,老师就叫李邂来考察考察人品,不行就推掉。 没想到人家背后是有大靠山的,这整个公益项目估计就是为了给流量小生打造的一次圈粉和巩固人设的活动,找个金牌老导演镀镀金,他们却觉得自己手里有选择权。 市场早就不是很久之前那个市场了。 云子青很满意她的表情:“你们可以离开了吗?我不想在电视台再看见你们,还有,你,”他指了指李邂,“你是导演系的学生?恭喜你啊,以后都不会有人找你拍戏的,准备准备趁早换个专业吧。” 李邂的脸白了一分。 秋冷忍不住了,拉了李邂一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走上去对云子青笑了笑:“这么嚣张干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背后没靠山?” 云子青叶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秋冷,发现她脸上底气很足,顿时也有些拿不准了:“你是谁?哪个公司的艺人?” “你猜。”秋冷丢下一句话,拉着李邂就走。 李邂有些焦急:“怎么办啊,我把我们老师的工作搅黄了。” “黄了就黄了嘛。”秋冷小声跟她说,“你想想你们老师的性格,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只会觉得黄了好。” “他很希望这次拍摄能顺利进行的,他说他自己就是小山村出来的,能为困难山区拍个公益片是很难得的事,现在没几家资本愿意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公益广告了。”李邂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要么我回去低个头……” “不行。”秋冷拖住她,“你要是回去低头他只会更嚣张,你们老师更别想拍这个片了,就走的有底气一点,让他以为我们真的有靠山,起码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66章 ◎脱离掌控的世界线◎ 六月份南方的夏日才姗姗来迟, 天气一日复一日的愈加炎热,高三生们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天,终于迈入考场。 牧深高考前催着秋冷去学了驾照, 考完试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去练车。 理由是出版社给秋冷配了车,但她一直不会开, 早点学会, 以后万一他有事不能去接, 秋冷可以自己开车回家, 比去坐公交安全。 “主要是他听说最近有个富家公子在追你。”牧若延专注拆自己弟弟的台, “你自己有车了对方就没有借口送你回家。” “啊?谁在追我?”秋冷莫名其妙,“不会是说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吧?他是我们主编的儿子,刚好假期回来实习,我那天是加班太晚了, 他就说送我一下。” “不是在追你?”牧若延问。 “不是。”秋冷笃定的说。 “这么肯定?” “问过了呀。”秋冷说,“李姐问他是不是想追我, 他说不是,牧深整天瞎吃醋。” 牧若延:“……”是你自己心思不在这个上面看不出来吧。 牧若延觉得有些好笑。 秋冷对别人得神经有多粗, 对牧深就有多细,他弟一吃醋, 秋冷立刻就能看出来, 哄人哄得飞快, 但别人对她的心思她是越来越迟钝了。 大概全部心神都花在牧深身上了。 “晚上练完车直接来公司找我,莫林今天回国, 让他请我们去吃好吃的。” “好嘞!”秋冷欢欢喜喜的答应。 “对了, 你父母的店铺看好了吗?” “看好了,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秋冷打了个哈欠, “这个月底他们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就可以回来, 我爸还不信呢,以为我逗他们玩。” 牧深去车库开车过来,进来就正好看到秋冷在打哈欠。 “再睡一会儿?”他过来摸了摸秋冷的额头,“我们下午再出去。” “不用。”秋冷把他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敲了敲他的手背,“不是说好今早顺路送牧老师去上班吗,让他感受一下我的车技。” “我不是很想感受。”牧若延再次试图拒绝。 秋冷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老是做梦。 有时候醒过来就记不得梦见了什么,有时候依稀还记得一些,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还因为身体不好老是躺在床上,或者窝在家里,开着视频和外教老师聊天,听她说德国柏林的秋天又美又绚烂。 她听得心里很向往,但却不能和家人说自己想出国去看看,只能拜托老师如果出去郊游,记得跟她视频。 其他的梦好像也是这样。 一段一段的都是过往,仿佛要在梦境里让她把上辈子的日常都再过一遍。 偶尔醒过来,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世界。 这状态有点像她刚穿过来那会儿。 “真的没问题吗?”牧若延对秋冷的车技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没问题!”秋冷把牧家当家人赶上车,自己上了驾驶座,催牧深快上车,“你在旁边我比较有安全感。” 牧深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秋冷又转头提醒牧若延:“大神,你系好安全带,别害我被扣分。” 牧若延:“……我觉得我系安全带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 等秋冷的车上路,牧若延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提前那么早就出发了。 因为秋冷开的非常安全,非常稳妥。 非常的慢。 到公司平时只要一个半小时,这次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牧若延表示晚上不用接,等定了吃饭的地方他让司机送他过去。 “我怎么感觉你哥是不想坐我的车?”秋冷怀疑。 “嗯。”牧深点点头。 秋冷:“……晚上偏要来接他,我开的多安全啊。” “是。”牧深继续点头。 秋冷转头看着他,牧深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往郊外去吧,去摘草莓?” “好啊。”秋冷同意,“多摘一点吧,你哥说晚上莫临回来,我们狠狠敲他一笔。” “这话你说的吧。” “你哥说的。” “哦,那我问问他。” “……你居然发信息问你哥这种事!?他很闲吗?能不能好好工作!” “别抢。” “他回什么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两人在牧若延公司大门口停着车说了半天话,秋冷解了安全带和牧深抢手机,侧着身不方便,干脆从驾驶座翻了过来跨坐在他身上,成功抢到牧深的手机,拉着他的手用指纹解了锁,点开和牧若延的聊天框,发现最后的对话记录是昨天。 “你骗我呢?”秋冷居高临下审视牧深。 “啊。”牧深靠在座椅上,抬手揽住秋冷的腰。 “别乱动。”秋冷警告他,“审你呢,专心点。” “没动。”牧深看了看她身后。 “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不上当。”秋冷捏住牧深两边脸,“手举起来,别抱我,我喊流氓了啊。” “你后面。”牧深配合的举起手。 “什么?”秋冷将信将疑的回头看,一看之下差点从牧深身上滚下来。 车前面站了两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其中一个还是牧若延的特别助理,秋冷回头去看,他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拖着旁边的人快步进去了。 秋冷:“……这玻璃应该看不见里面吧?” “看得挺清楚的。”牧深说,“他们站的近。” “……” 秋冷连滚带爬就要从牧深身上下来,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发动车逃跑一样上了路,牧深在旁边忍笑忍得胸腔都在震。 “……”秋冷突然想通了,“我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那是你们牧家的公司,我以后又不常来。” “倒是你。”她幸灾乐祸的看向牧深,“光天化日在你们公司大楼底下做出这样的事,啧啧啧,以后怎么有脸来上班?”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牧深说,“我就举了个手。” “对啊。”秋冷说,“你堂堂当家人的弟弟,在自家地盘上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传出去你可就成妻管严了。” “妻管严?”牧深漫不经心,“什么意思?” 秋冷:“……” “被妻子管的很严实的丈夫?”牧深继续说,还专门转头询问秋冷,“我说的没错吧?自称妻管严的这位妻子。” 秋冷专心致志开车,眼睛都不往旁边带一下。 “国家法定结婚年龄,男的是二十二岁。”牧深还不放过秋冷,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我还差四年。” “是吗?女的二十岁,我已经到了。”秋冷找到机会扳回一成。 牧深:“……” “你还差四岁啊。”秋冷再接再厉,“哎好久哦,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 牧家小少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自作自受,瘫着脸在位置上不说话了。 秋冷的手机响了,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牧深:“帮我接一下。” 牧深接过手机,在秋冷的示意下划开,点了公放。 “冷冷。”是秋冷的妈妈,“我们后天回来。” 牧深把手机凑到秋冷跟前,她专心的看着前方,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来手机那边看不见,又开口:“好,我给你们订机票,到时候去机场接你们。” “什么机票,我们不坐飞机。”电话那边换了个男声,是秋冷的爸爸,“那么贵,我们坐火车回来就行。” “哎呀你们不用操心这个,我买了把信息发给你们,你们直接去机场取票就可以,不说了我在开车。” “哎那你快挂了,开车打电话多不安全……你听女儿的啦……好好好等会儿说,让她好好开车……”电话那边换回了秋冷妈妈,似乎和秋冷爸吵了几句嘴,很快挂了电话。 牧深把手机还给秋冷,两人出了城,他拿手机找了个附近的草莓基地,开了导航卡在架子上。 “你爸妈后天回来,我陪你去接他们吧。”牧深突然说。 “不用。”秋冷停在一个红灯前,“我自己去,你不是要跟你哥去公司吗,有事要处理。” “我陪你去。”牧深说,“你自己开车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开车呀。”秋冷看了牧深一眼。 “嗯。” “那我打车去就行。” “……” 秋冷心里笑得要死,表面上很无辜的眨了眨眼:“还是你想见我爸妈?太早了吧,你得四年后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这么恨嫁啊?” 牧深这次不止瘫脸,直接冻上了。 秋冷逗完人,还得自己哄。 “今年要不要来我家过年?”她瞟了一眼牧深,“反正你家就你和你哥,我今年想带我爸妈出去玩,咱们过完大年初一初二,一起去国外吧,找个热乎一点的地方,就当过冬了。” “嗯。”牧深脸上这才有了表情,“我安排吧。” “就知道弟弟对我最好了。”秋冷本想抽只手给牧深比个心,奈何两只手都离不开方向盘,只好作罢,“对了,你大学想读哪个学校?” “没想好。”牧深说。 “专业呢?” “在想。” “这么任性啊?” “其实已经决定好了。”牧深说,“你专心开车。” “哦。” 秋冷发现牧深似乎不想告诉她,不由得有了猜测。 臭小子不会是要报f大的古历史学吧,来当她学弟什么的,天天和她腻在一起……非常像牧深会做出来的事。 她悄悄转头观察牧深。 第67章 ◎正文完结◎ 然而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车子向前正常的行驶,并没有突然出现的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秋冷眼前一花, 车前一阵风拂过,他们的车平稳的驶下的大转盘, 她没有再往前开, 而是找了个路边停下。 牧深刚才猛地挡在她面前, 此刻也有些懵。 “刚才……是我眼花了吗?”牧深看向秋冷。 秋冷惊魂未定,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怎么了?” 她不确定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明明说会用车祸的方式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倒计时好像也结束了,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切又都没有发生。 “换我开吧。” 牧深发现秋冷神情不太好看,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的摩挲了一下。 “不要。”秋冷摇了摇头,“我们暂时不要开车好不好?就这样休息一会儿。” 她怕他们一上路, 又发生什么事。 如果那个声音一定要送她离开这个世界,肯定还会再制造车祸。 “下车。”她突然有改变了主意, “我……我想下去走走。” 继续留在车上,万一那个声音照样搞一辆车撞过来呢?还是下车去安全一点。 “好。”牧深没有说什么, 率先下了车, 绕到秋冷驾驶座门外, 开了车门朝她伸出手。 秋冷有些怔怔的,坐在驾驶座上没动。 “冷冷?”牧深弯腰探进来, “没事吧?” 秋冷突然倾身过来抱住了他, 把脸埋在了他肩头。 牧深半跪在座椅上搂住秋冷, 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贪恋的抱着牧深, 艰难地开口:“其实,刚才你没有眼花。” 她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牧深,如果她走了,她希望他把她当成一个意外的闯入者,对她的离开至少有那么点心理准备。 可然后呢? 她该怎么办? “叮——” 脑海中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世界的本初”那辨不出音质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宿主178923,非常遗憾,由于受到不可控的干扰,您此次脱离本世界失败。” “所以呢?”秋冷觉得自己学会了牧深的瘫脸,要是她的内心活动现在有表情,一定是冻起来的冷漠三角眼。 “所以我收回之前的嘉奖,您现在只能继续留在本世界了。”那声音有些遗憾。 秋冷:“……你再说一遍?我不能离开了?” “是的,非常遗憾,因为脱离最后的时刻被阻止,您已经失去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切可能,您只能被迫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了。” 不!不被迫! 非常好!我很满意! 秋冷内心欢呼雀跃地解冻了。 “也就是说你不会使用任何手段让我离开了?”她问。 “是的,请您安心待在这个世界吧。”世界的本初似乎是怕她伤心难过,语气里带上了点刻板的沉痛和安慰。 “为什么我突然不用离开了,你刚才说受到了干扰,什么干扰?” “你要去哪?”秋冷还在询问脑海中“世界的本初”,牧深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狐疑的看了看周围,“什么声音?” 他依然半跪在驾驶座上,一只脚撑着地面,揽着秋冷的腰抱住了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世界的本初恰到好处的出声:“宿主178923,就是他阻止了您的离开。” “谁?”牧深警惕的问。 “你听到了?”秋冷不确信的开口。 “……你也听到了?”牧深反问回来。 “是的,你们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世界的本初回答。 秋冷:“……” 牧深:“……” 半个小时后,牧深坐在驾驶坐上听完了脑海中那个声音颠覆他世界观的所有陈述,他把秋冷摁在怀里紧紧抱住,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秋冷不会突然离开。 “一切事实如我所说,因为你的干扰,在最后的时刻宿主178923号失去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被迫留在了这里,我的嘉奖也因此落空,她现在想必很难过,可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没有被迫!”秋冷看着牧深垂眼望向自己的目光,立刻举手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想留下来的,它不给我机会。” “……真的?” “真的。”秋冷认真的看着牧深,发现他眼尾红了起来,她抬手轻轻擦了擦他眼角,“谢谢你,牧深,是你让我留下来了。” 牧深深吸一口气,抱着秋冷不说话了。 小可怜。 秋冷想,他才十八岁呢,唯物主义世界观就受到这样的冲击,要知道她刚穿越的那几个星期可是适应了好久。 何况牧深要接受自己在此之前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 “你说是我阻止了冷冷脱离世界的进程,是什么意思?”牧深沉声问,声音里根本听不出慌张和混乱。 秋冷:???你接受的这么快吗!? 世界的本初非常满意终于有人问到了关键:“是这样的,本世界在从创始期转变为自主世界的最后时刻,也就是我能干预的最后时刻,当时的时间处于暂停,可您却突破了禁制,让世界提前一秒钟完成转变进入了自主世界模式,所以我的干预失败了。” 它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快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您是第一个能够干扰世界转变进程的人,我对您非常感兴趣,您可以允许我以后留一抹意识在您身边吗?放心,我无法干预您的想法,只是想研究一下您为什么能做到理论上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可以!”秋冷抢答。 开玩笑,它想窥探牧深的一切?听上去就很变态好吗。 那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继续说服他们:“这个世界已经进入自助模式了,一切外界力量都已经无法进行干预,您的允许或许会对各个世界此后的转变做出很大的贡献,我只能看见而已,这是很安全的行为。” “一点都不安全。”秋冷反驳它。 死变态,把偷窥说得这么学术想蒙谁呢。 “不给它看。”秋冷被牧深抱着转不过身,干脆坐了起来,面对面跨坐在牧深腿上揪着他的衬衣领子,反正这次周围也没人,凶巴巴的命令他,“听到没?” “是。”牧深点点头。 “听见了吧,不允许。”秋冷和世界的本初说。 那声音略带遗憾:“好的,我明白了,这真是很大的损失啊……” “闭嘴。”秋冷简直想把它从牧深脑海里赶出去。 “我还有个问题想知道答案。”牧深显然已经接受了一切,而且他不止接受了,还接受的很好。 “您说,我很乐意回答。”世界的本初似乎很喜欢他,对他耐心很好。 秋冷瞪着牧深。 牧深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看着秋冷从耳根开始泛上粉红色:“如果这个世界没能进入自主模式,会怎么样?” “嗯……”世界的本初似乎犹豫了一下,“行吧,可以告诉您,毕竟您是至今为止最特例的特例,比宿主178923的成功还要特例,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世界会自动格式化,回到世界线生成的起点,再次重新运行。” “这是这个世界第几次运行了?” “等我找找记录……找到了,这是本世界线第38756次重新运行。” 牧深垂着眸子,许久之后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也就是他已经在最初规定好的那个世界线里循环了三万多次。 包括他哥,包括这个世界线的所有人。 “世界的本初。”牧深在脑海中唤它。 “我在。” “我应该谢谢你,把冷冷带到了这个世界。” “我也感谢过她,是她让这个世界成功转变。”世界的本初声音变得温和起来,“这条世界线循环的太久了,整个世界其实已经濒临坍塌,是她拯救了这个世界。”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牧深问它。 “我随时可以离开。” “那你可以走了。”牧深开口淡声道。 秋冷:“什么?”刚才牧深一直没有讲话,突然开口,秋冷以为是说自己可以走了,撑着手赶紧爬起来,“你脚麻了吗?对不起啊。” “我或许偶尔会回来看看。”世界的本初在牧深的脑海里说,“我还是很好奇,你身上或许有我不知道的能力,真的不能让我……” “不能,我女朋友不允许。”牧深看着秋冷的眼睛,扣住她的腰没有让她起身,抬手抚上了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脑海中回答世界的本初,“不过,我或许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为什么我那个时候能够突破你的禁制。” “哦?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她。” 牧深在脑海里说完最后一句话,一阵无名风从车里拂过,就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按住秋冷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牧深,你刚才是不是……”秋冷剩下的话没有问出来,尽数被牧深吞了下去,她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就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气息中忘记了要说的话,只能抬手捏住了牧深腰侧的衣服。 * f大开学第一天。 早上八点。 新生巴士停在大门口迎新处,车上下来一批新生,等在车子旁拿行李,其中一个男生个子很高,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下垂的睫毛像鸦羽,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他下车就从车厢里拉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里一直拿着一个纸袋子。 “哎同学!”车上跑下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无线耳机盒子,“你东西拿忘了。” 第68章 ◎番外一◎ “冷冷,有人找哦。” 秋冷刚下课,窗边的同学就朝她抛了个媚眼:“是大一的学~弟~” 秋冷丢给她一个眼刀。 “哎哟,凶人了。”秋冷同桌揶揄她,“我说怎么那么多人追不动你呢,原来早就名花有主了啊。” “我只是太过于热爱学习。”秋冷纠正。 “……这话你搪塞过多少追求者了?”后桌的男生摇了摇头,“我替我们男同胞问一句,还有追你的机会吗系花?” “没有。”牧深从教室后门进来,瘫着脸过去帮秋冷收书,“学长换个人追吧。” “公平竞争嘛学弟。”旁边的男生也凑过来打趣。 牧深瞥了他们一眼:“我们已经见过父母了。” 教室裏还没走的全部同学:“!!!” 几个男生天打雷劈,震惊的看向秋冷:“当真?” 秋冷点了点头:“他今年在我家过年啦,我走了啊,明天见。” 男生们肉眼可见的蔫了。 “你今晚不在宿舍吗?”秋冷的室友卓卿随口问了一句。 “今晚去牧深家,晚上可能比较累,明早再回来。”秋冷说。 牧若延公司的合作伙伴从澳大利亚带了龙虾回来,今晚他们约了莫临白迁他们一起聚餐,牧深还要赶回去当厨师呢,肯定累,而且一群人估计要闹很晚。 女同学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微妙,同时发出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哦”~ 男同学们眼裏已经写上了“生无可恋”四个字。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秋冷不明所以,出了教室忍不住回头看。 “没有,说得很好。”牧深伸手来牵她,“快,校车还有五分钟。” “那还不快跑!”秋冷一把拉住牧深伸到一半的手,拽着他就往前飞跑。 一阵风掠过耳畔,秋冷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牧深也停了下来。 “好像有点奇怪……”秋冷喃喃道,她握了握手,把牧深的手指抓得更近了些,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心底有种心悸一般的惶惶然。 牧深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伸手搂住她,在她头发上安抚性的吻了一下。 两人站在原地,半响后秋冷惨叫起来:“啊校车!!!” 远处校车缓缓驶出停车场,直奔大门去了。 牧深笑起来,揉了揉她头发:“没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秋冷嘆了口气,“对不起啊。” “没事就好。”牧深重新牵起秋冷,“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别多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东西窥探我们。” “嗯。”秋冷点点头,额头凑过去在牧深下巴上轻轻蹭了蹭,“走吧。” “我打车。”牧深拿出手机。 “不要,坐公交吧,打车多贵。” “好。”牧深无条件纵容她,“你版权费都多少了,还舍不得打车啊大作家?” “我们普通人就是这么省钱的。”秋冷一本正经回答,“大少爷。” 她很喜欢和牧深一起去坐公交车。 人少的时候他们一般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路上都可以牵着手,一起看窗外看过了无数次的风景,玩他们经常玩的外文版你说我猜; 人多的时候就站在人群裏,被挤的歪来歪去,牧深每次都圈出一小块地方把她护在裏面,有一次赶上下班高峰期,他们站着甚至没有拉扶手的地方,车急剎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没站稳,整个人扑过来抱住了牧深,差点把他掀翻在地,惊得一直在说对不起,尴尬的都快哭了,秋冷反过去一直在安慰她没事。 秋冷下车后笑的站都站不稳,气得她学弟又冻脸,觉得她的反应简直不可理喻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应该吃醋吗?” “人家只是不小心啊。”秋冷笑了一路,笑得感觉脑袋有点缺氧,“你不知道你被她按翻在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哈哈哈哈哈,你底盘不稳啊弟弟。” 牧深:“……差点,没有翻,而且我底盘很稳。” “好的好的。”秋冷忍着笑。 牧深看着她。 然后秋冷没忍住,笑得捂眼睛。 然后那天她是被牧深强行背回去的,就为了证明自己下盘很稳,秋冷本来一直在挣扎,牧深说她再动就改成抱,她只好被迫妥协了。 回去牧若延还以为她受伤了,十分紧张,最后才发现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无语了好半天。 晚上回到家,大长桌上放着四箱活蹦乱跳的大龙虾,两只帝王蟹,另外还有几箱其他海鲜,牧若延让厨师直接上门来处理,牧深就负责准备调料,他家院子小,干脆就把东西都搬到了秋冷家,在院子裏搭了料理家现场做。 秋爸和秋妈也回来了,牧若延又去叫了邻居李婶他们,于是大人们在秋冷家吃,孩子们就去隔壁,热热闹闹的吃到快十二点才散。 白迁还带了红酒和白葡萄酒来配海鲜,连秋冷都喝了一杯,聚会还没结束就醉得不省人事,秋妈把她扶回去房间裏先睡了。 秋冷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脑海裏“叮”一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宿主178923号,非常冒昧的登录本世界,是为了通知您,由于九十七天前您和特例先生的行为,导致本世界数据出现微小混乱,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可能会发生一些世界线时空混乱现象,但只是暂时的,请安心等待一切恢覆……” 秋冷全身都动不了,但脑子是清醒的,但是听完这一大串解释,依然觉得头痛欲裂:“……什么?” 世界的本初依然是那个刻板又略带情绪的声音:“请相信没有得到你们的允许我并不会窥探本世界,但这么大的bug我是会察觉到的,只是担心你们的接受能力,才提前提醒,请谅解。” 秋冷:“……”莫临说过,解释的越是详细就说明越是心虚。 世界的本初一定没有修过心理学课程。 “时空混乱现象是什么?”秋冷累的在脑海裏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不清楚,这是创世以来第一次,我作为世界的本初有责任进行记录和观察,所以就暂时待在这个世界了,不过我不会打扰你们,也无法干扰本世界的bug,发生任何事都请您不要惊慌,尽量镇定,如果影响到其他人,过后世界本身会修正他们的记忆。” “修正记忆?抹除吗?”秋冷问。 “不,已经进入自主模式的世界不存在抹消记忆这个选项,会让他们把荒谬的一切当成梦境。” “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世界的本初认真道,“尽量不要影响到太多人,否则我不确定会不会引发更大程度的世界bug。” “好的。”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秋冷还是先答应了。 毕竟听上去就很荒谬。 时空混乱……不会冒出恐龙啊什么的吧?奥特曼?……救命啊她突然很期待自己能变成美少女战士!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世界的本初:“……宿主178923号,请停止您荒谬的想象,这个世界如果走到那一步,除非即刻坍塌。” 秋冷:“我只是想一想,不要这么认真嘛。” 牧深晚上本来不想喝酒,到不是怕醉,他酒量很好,有时候陪牧若延一起去饭局,他哥负责应酬,他就负责挡酒,他本来就不爱说话,通常对方端着就过来他就一饮而尽,冷着一双眸子笑一笑,那人就不敢再来敬第二次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喝醉过。 但他不爱喝酒,酒的味道他不喜欢。 只是秋冷想喝,他就陪着喝了点,莫临调的低度鸡尾酒喝上去不涩口,果汁一样,秋冷就喝了小半杯,剩下的都是他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醉人。 晚上睡觉牧深做了个很不成体统的梦,他揽着秋冷,低头含了一口酒,捏着怀裏的人的下巴俯身亲吻她,温热的酒顺着他的唇渡过去,唇齿交缠间他第一次觉得酒这个东西也没有那么难喝,居然是清甜的。 醒的时候舌尖似乎还遗留着醉人的酒香气。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想到梦裏的场景,对亲吻秋冷的自己居然升起来十二分的怒气。 然后他有点失笑。 难怪秋冷说他爱吃醋,连梦裏的自己的醋都吃。 醒醒吧牧深,只是梦而已。 他翻了个身,然后就楞住了。 一个字面意义上的非常小的秋冷正坐在床边的矮柜上,嘟着一张脸,十分惆怅的看着他。 看到他醒了,小秋冷还开口说话了:“总算醒啦,我爬上来爬的好辛苦。” 牧深猛地坐了起来,随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对,他一定还在做梦。 据说有一种梦叫梦中梦,从一层梦境中醒过来,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处在更深一层的梦境裏。 他现在肯定就是这种情况。 有了这层认知,牧深微微俯身,再次看向坐在他床边的矮柜上,只有他一个巴掌那么大的秋冷,伸手过去轻轻戳了戳她的圆鼓鼓的脸。 然后他的指尖被小秋冷一口咬住了。 她嘴巴太小,只咬住了一点皮肉,所以格外疼。 牧深任由秋冷咬着自己的指尖,半响才开口:“不是做梦啊。” “当然不是啊!”变小的秋冷张开嘴,声音倒是很清晰,“怎么办啊我没想到时空混乱是这个混乱法!弟弟我今天还要上课呢,怎么办呜呜呜呜。” “别哭。”牧深摊开手掌让秋冷跳上来,举到了面前,“先跟我说怎么了。” “好。”秋冷可怜巴巴得擦眼泪,“我不想哭的呜呜,大概是变小了脑子容量不够,一点情绪就无限放大!我呜呜呜呜,嗝,你听我说哦,事情是这样的。” 第69章 ◎番外二◎ 秋冷跟着牧深蹭了一天地质学的课,窝在他书包裏十分惬意,饿了就掏小零食吃,平常那么点大的零食,现在她可以抱着啃,很过嘴瘾。 她有点乐不思蜀,觉得变小真好。 反正世界的本初说只要等一切恢覆就行,她就安安心心的享受新体验了。 可是到了晚上问题来了,牧深本来想带着她回去,但发现回去了又不好解释,毕竟他和秋冷每次回家都是一起,他还得和自己哥哥解释半天为什么这次一个人回来了。 牧若延多半要觉得他们吵架了,还有可能开车去学校找秋冷,把她接回来让他们有什么话讲清楚,不能留隔夜矛盾。 想来想去,还是留在学校方便。 “哇,男生宿舍!”秋冷两眼冒星星,“我可以去你宿舍了吗弟弟!” “跟你们女生宿舍不就一样。”牧深背着书包,秋冷趴在他左胸口袋裏仰着脸,他戴了耳机,这样就算说话别人也只会以为他在通电话。 “参观参观嘛。”秋冷奋力爬到了口袋边缘。 他们吃晚饭吃的时间有点长,主要是因为秋冷非要去吃火锅,再牧深书包裏念叨了一下午,念叨到牧深只能同意,去了之后又什么都想尝尝,但又用不了筷子勺子,举起来都费劲,牧深还不能直接夹了餵她,一片肉就能把她压在下面动弹不了。 牧深一个人要了间包间,还要了西餐餐具,每一样菜都涮完之后切成小块,秋冷就蹲在盘子旁边,拿着下午牧深给她做的“笔”当筷子,看着巨大的肥牛卷流口水。 牧深要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单独上菜,并且每次进来的服务员都是不同的人。 他们悄悄看牧深的眼神裏都包含着同样的疑惑不解和同情。 这个大帅哥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人来吃火锅,有点惨哦。 一直戴着耳机在讲话呢,不会是和女朋友远距离一起进餐吧?啊啊啊这么宠的吗? 不过为什么吃火锅他要要一份西餐餐具? 刚才进去看见他居然在用刀叉切涮好的肥牛卷!天啊简直是暴殄天物。 歪国人?但看他筷子用得挺6啊? 好怪,但又好帅!他怎么还没要新的东西,我要进去再看一眼。 两个当事人毫无察觉。 确切的说是秋冷毫无察觉,吃个饭她已经吃的用掉全部註意力了。 牧深则是无所谓,别人爱看就看,随便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 不过这家新开业没多久的火锅店味道不错,等秋冷恢覆了再带她来吃。 他们吃完火锅回去,时间已经快八点多了,大学外面的两条街都非常热闹,全都是出来吃宵夜和逛街的,反而学校裏很安静。 进了宿舍之后就更安静了。 所以秋冷放心的从牧深口袋裏爬了出来,坐在他肩膀上晃荡着两条腿东看看西看看,发现男生宿舍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牧深宿舍的舍友关祁还没回来,进去之后他就把她放在了桌子上,秋冷哒哒哒的跑来跑去。 “干嘛?”牧深开了宿舍的灯,把窗帘拉上。 “运动呀。”秋冷说,“吃了那么多呢,就你一个人走路了,万一我胖了呢?” “胖了也可爱。”牧深说。 “晚上怎么办呀?”秋冷边跑边和牧深说话,把他的书桌当成跑酷平臺,在他厚厚的专业书上进行障碍攀登。 “你跟我睡。”牧深趴在桌子边逗她。 “废话,不然我跟你室友睡吗?”秋冷跑过去看了看对于她来说很高的床铺,“我是说我穿什么衣服睡呀?这身衣服都臟了。” 她努力翻出裤子上一个油点给牧深看,吃火锅时候沾到的。 “我帮你洗。”牧深想了想,“你换下来。” 秋冷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我现在穿什么?” 牧深把她轻轻抄起来放在上铺的床上,上面已经装了蚊帐,隐蔽性还挺好:“你躲床上,衣服我洗好了吹干递给你。” “……行叭。”秋冷钻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脱下来的衣服就从蚊帐的缝裏递了出来。 “我洗个澡,你在床上玩。”牧深在床边轻声说,秋冷伸出来的小胳膊冲他挥了挥,很快缩回去了。 牧深看了看手裏缩小版的衣服,感觉像拿着洋娃娃的小衣服,去阳臺上用洗衣液细心的洗掉了上面的油渍,找了两个夹子夹在晾衣架上,才拿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牧深洗完澡出来,室友关祁已经回来了。 十月初天气还很闷热,男生们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光着膀子,只穿一条裤子就走来走去。 “嗨牧深。”关祁和他打了个招呼,递给他一盒冰淇淋,看着阳臺欲言又止。 “怎么了?”牧深问。 关祁找到了开口的契机,立刻指着晾衣架上晒的两件洋娃娃的衣服:“那是你的?”语气裏多少有点惊悚。 牧深:“……” 关祁没想到他默认了,眼神都变得惊悚了起来:“啊这……这……”他卡了半天,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过来拍了拍牧深的肩膀,“没事,我会保密的。” 牧深没说话,走过去捏了捏衣服,已经干了,于是取了下来,长手长脚一撑就回了床上。 关祁还沈浸在系草居然有洋娃娃,而且还帮洋娃娃洗衣服的震惊裏,站在原地消化了好半天,最后抓了几下后脑勺的头发,看了看牧深拉得严丝合缝的上铺蚊帐,想象了一下牧深现在大概在给自己的洋娃娃穿衣服……更惊悚了啊!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男生也可以喜欢洋娃娃,这并没有错! 关祁在心裏决定守护好系草的秘密,怀着覆杂的心情洗澡去了。 刚要进洗澡间,牧深从床铺上探了头出来:“出来记得穿衣服。” “啊?……哦,好的。”关祁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系草这是被自己发现了秘密,害羞了? 系草的洋娃娃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敢问啊。 牧深上了床,无语的看着被子底下鼓出来的小包。 刚才他突然上来,给秋冷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用枕头砸他,结果她并拖不动枕头,还被拽了个踉跄,惊慌的像只受了惊的仓鼠,在床上疯跑了一会儿,终于在牧深抖开被子后四肢并用的钻了进去躲在底下。 “你干嘛突然进来不打招呼!!”秋冷十分气愤,“我都没有穿衣服!” “穿了啊。” “只穿了内衣!!!!!”秋冷从被子裏伸出来两只手,劈裏啪啦在床铺上一通拍打,“你不要脸!呜呜呜呜呜呜。” 牧深一楞:“你哭了?” “我衣服!”秋冷凶巴巴的摊开手。 牧深把已经干了的衣服递给她,秋冷的手抓着衣服缩了回去,被子裏一鼓一鼓的动了一会儿,她穿好衣服掀开被子走了出来。 牧深伸手过去,秋冷就爬上了他的掌心。 “不哭了?”牧深的指尖轻轻揉了揉秋冷的脸。 “我又不想哭。”秋冷抱着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嘛。” “困了吧。”牧深说。 秋冷张嘴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点点头。 “那睡觉。” 牧深在枕头边单独隔出来一小块地方,给秋冷垫了一个小枕头,把被子一角铺开,秋冷就钻过去躺下,手在被子外拍了拍。 牧深躺了下去,侧身看着秋冷。 “你刚才……”秋冷扁扁嘴,“你要对我负责。” “好啊,怎么负责?”牧深轻轻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啦。”秋冷宣布,“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牧深温柔的说。 秋冷欢欢喜喜的拖着被子角爬上牧深的枕头,又下去把自己的小枕头抱了上来,在牧深脸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起来,小脸靠着牧深的侧脸亲了亲,又亲昵的蹭了蹭。 牧深一动不动,秋冷就伸手来拨动他的睫毛,痒得牧深眨了眨眼,下垂的睫毛扇了扇,差点把秋冷推到,她就顺势躺下去,把被子一盖,没几秒就睡着了。 牧深无声的笑了笑,情绪转换快,睡得也快。 单线程小猪。 他轻手轻脚的给秋冷调整了一下枕头,拉了拉被子,脸靠过去贴着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牧深醒的时候秋冷还在睡。 他整个晚上没有换姿势,大概是潜意识裏怕压到秋冷,起身的时候压在底下那条手臂一阵酸疼。 秋冷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被她蹬到了一边,还露出了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牧深给她抻了抻衣服,拉下来盖住肚子,又给她盖上被子,才起床去洗漱,然后趁着秋冷还没醒去给她买早餐。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门关的严严实实,用钥匙开门,裏面居然锁住了。 关祁的声音十分警惕:“谁?牧深吗?” “是我。”牧深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你他妈胆子真大!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宿舍带!”宿舍门开了一条缝,关祁看到外面站的确实是牧深,一把拉开门把他拽了进去,又把门立刻关上反锁了。 牧深心跳漏了一拍,立刻转头看向床铺。 蚊帐被拉开了一个口,他伸手就要去再掩起来,被关祁挡住了。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关祁和牧深认识的时间不长,一个月下来一直觉得他是个话不多的高冷系草,还好他话也不多,两个人相处下来还算不错,不说成为铁哥们儿,起码是友好的。 第70章 ◎番外三◎ 身体变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每天早上起来秋冷都要观察一下,担心自己要么变小要么变大,变小还好,变得非常大岂不是很可怕,躲都没地方躲。 还好那之后不管是她还是牧深都没有出现变化。 世界的本初闹鬼一样的上线了一会儿,说话时断时续的,说时空混乱的现象还没有彻底修覆,但不会再对他们的外形有影响了,秋冷才放心了。 这周周六正南出版社办了个线下读书见面会,出版社的签约翻译和作者都会来,主编占着秋冷和牧家当家人的关系,成功的借到了牧家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平层,免了押金和租金。 这下子别说秋冷,连正南的社长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牧若延听说他们要开见面会,还专门停了会议来见他。 “租金的话我们按照正常市场价来吧。”社长抚了抚眼镜,有点想擦汗,“我知道那家酒店是不外租的,已经为我们破例了,非常不好意思,要是让小秋知道了不太好。” “没关系。”牧若延笑了笑,他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颀长,年轻英俊的脸上不是商人惯用的那种客套的笑,“我自己也很喜欢看书,这次你们邀请的一位西班牙作家是我很欣赏的名家,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送我一张邀请函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主编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是很喜欢跟商圈的公子哥打交道,主要是他们大部分也不太喜欢文人,觉得都是象牙塔裏的温室的花朵,写点酸腐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种。 牧家这位当家人却不会,他身上温雅清润的气质是实打实的,跟他谈话让人如沐春风。 社长看了看旁边跟着一起来的秋冷,毕竟公是公私是私,酒店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借到的,但他不想因为这层关系让秋冷对牧家有什么亏欠的心理,虽然那位年轻的当家人看上去对秋冷很好。 “没关系社长。”秋冷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咱们这次不是邀请了西班牙作家alfonso吗,牧董可是他的粉丝,他还要感谢你呢,借个酒店就是小事。” “口气不小啊。”牧若延笑着过来揉了一把秋冷的头发,“你怎么又把头发染回来了?之前不是才染了粉色?” “之前是学校有活动嘛。”秋冷扒拉开他的手,“alfonso还是我和冯主编去邀请的呢。” 她有些得意的笑着:“怎么样,算是很惊喜的生日礼物吧。” “算是迟来的生日礼物。”牧若延说,“谢谢。” “董事长。”助理敲了敲门进来,拿了一份文件给牧若延,他则对秋冷点了点头,“秋小姐,酒店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你们要布置会场直接说就可以,有专业的团队会负责。” “好的。”秋冷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我走了,记得带邀请函回来给我。”牧若延用文件轻轻敲了下秋冷的脑袋,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你和小深前几天找房子的事,晚上回来仔仔细细的跟我交代一下。” 说完也不看秋冷瞬间红起来的脸,和社长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秋冷:“……” 算了反正早晚要交代。 但是……为什么有种拐了男神的弟弟良心不安的感觉?明明找房子是牧深先提出来的! 这个锅她不背。 周六那天秋冷才发现线下见面会办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隆重,还安排了采访环节,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跑,被李晴眼疾手快的逮住了。 “干嘛去?” “……上厕所。”秋冷说。 “知道你不想上臺,放心,没安排你。”李晴给她大定心丸,顺便拉踩她,“今天邀请的大作家很多,轮不到你。” “好的好的。”秋冷谢天谢地。 “不过你也别乱跑。”李晴又提醒她,“社长那边的邀请函大半都是被人要走的,肯定都是些世家大少,说不定苏总也在,你别撞上他了。” “哦,好。”秋冷听到苏修辰的名字就来气,连忙点了点头。 “牧家那位还没来吗?”隔壁《行人》的编辑全都来了,跑过来和秋冷挤成一团,“待会儿能不能和他合照啊?” “不能。”李晴冷酷的拒绝,“忙起来了,都别看热闹了。” 一大群人这才散了。 秋冷没什么任务,她今天也没穿礼服,就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水洗白牛仔裤,办公室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同事帮她编了个头发,看着乖巧可爱。 见面会有主持人主持,人来齐了之后先请各位作家上臺,进行了简短的采访。 秋冷依然当翻译,不过用得着她的时候不多,各位老师都有带自己的翻译,还有的中文很不错,交流不成问题。 采访中途她溜下臺找水喝,看到牧若延低调的从后门进来。 “大神。”秋冷跑过去。 牧若延手裏还拿了杯楼下店裏买的咖啡,递给秋冷:“冰的,加了奶。” “谢谢。”秋冷接过去,“alfonso还没上臺,待会儿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我不会西班牙文。”牧若延说。 “啧。”秋冷咂了下舌,“故意这么说是不是?那你怎么不自己带个翻译。” “没有这样高端的人才啊。”牧若延伤脑筋的说。 还演上了。 “我认识一个,不过人家是金牌翻译,按分钟算钱,要不要?” “多少钱?”牧若延问。 “一百块每分钟。”秋冷豪气的比了个十。 “这么便宜?”牧若延蹙眉,“还金牌?” 秋冷:“……” 牧若延笑起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掏出一迭钱摔在你面前,说‘我先包十个小时’?” 秋冷一言难尽得看着他:“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落魄霸总的千金逃妻》,莫临推介的。” “……我帮你把他拉黑吧。” 秋冷作势要去抢牧若延的手机,牧若延却躲也不躲,直接把手机递给她:“删吧,烦死他了,整天给我介绍女朋友。” “这是好事呀。”秋冷把手机塞还牧若延,“有没有碰上喜欢的?” 牧若延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八卦?” “对对对。”秋冷期待得看着他。 牧若延把她的脑袋扒拉到一边:“没去见,以后再说吧,走,带我进去。” 秋冷不死心得缠着牧若延问东问西,问得白月光都想捂她嘴了。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哥小深看房子的事?” 牧若延反客为主就问了一句,秋冷就老老实实把自己嘴巴上的拉链拉了起来,再也不八卦他的感情问题了。 “小深没来?”牧若延扫了眼会场,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和秋冷坐下来看采访。 “应该到了啊。”秋冷也有点奇怪,“昨天还说呢,我给他发信息。” 然而信息发过去,半天没回。 秋冷觉得要遭。 肯定是昨天看房时候同系的学长给她打电话,问正南编辑部准备明年新开的历史期刊招不招人,他想来应聘,秋冷和他聊了半天,回去的时候就发现牧深脸色不太好看。 他说有点不舒服,头晕。 两人房子就没接着看,先打车回了小区,回去之后牧深又说自己没事了,还陪着秋冷去吃了麻辣香锅和冰淇淋。 现在想来,臭小子肯定是又吃醋了。 他是牛么,隔天的醋还能反刍重新吃? “我出去打个电话。”秋冷和牧若延说了一声,边走边拨了牧深的号码,会场就在酒店三楼,她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走下来,刚走到大厅就看到牧深了。 他穿着浅色的休闲服,整个人清爽又帅气,手裏拿着手机,他看了看,却没有接,挂掉了。 秋冷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机屏幕:??? 哦豁,挂她电话,很好,她要闹了。 牧深先去了前臺,不知道跟接待员问了什么,对方微笑着亲自出来给他领路,引着他到了电梯面前,帮他按了电梯按键。 秋冷悄悄小跑过去,在牧深进电梯的时候一溜烟跟了进去。 牧深诧异的看着她。 电梯门关闭,秋冷朝他抛了个不熟练的媚眼:“小帅哥,你这是去哪呀?” 牧深:“……” 秋冷:“……” 牧深直直的看着秋冷,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秋冷发现他有点不对劲,楞了一下,抬手去贴他的额头,“头还晕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到牧深,他就退后一步躲开了。 “别动。”秋冷按着他肩膀不让他躲,把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这小子一旦生病就会强行装没事。 不会昨天也是吧?还陪她去吃了辣的和冰的。 想揍他。 “也不热啊,没发烧。”秋冷把手拿下来,顺手扒拉了几下牧深的细碎的刘海,“还有哪裏不舒服吗?” 她担心的看着牧深。 牧深半响没做声,背在背后的手指轻轻抽动,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最后硬邦邦的说:“没有。” “真的?”秋冷凑近他,“是不是还在吃醋啊?小心眼儿。” “……没有。”他神色比刚才自然了不少,眉头依然皱着。 “别皱眉。”秋冷轻声说,指尖点在他额间,“你哥看见了要担心了,肯定又以为我们吵架……我们根本没吵过架好不好,他老是瞎操心。” 牧深的眼神猛地迸发出一丝寒光,伸手攥住了秋冷的手腕:“我哥?” “嗯。”秋冷点点头,“他今天要来的,我昨天和你说了啊。” 第71章 ◎番外四◎ 秋冷在脑海裏狂喊世界的本初。 断断续续的声音很快上线。 “您好宿主178923……滋滋……本世界正在自我修覆中……滋……我和您之间的连接会被干扰滋滋…………您有什么疑问吗……” “牧深怎么了?”秋冷立刻问。 她才一见到牧深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一开始是担心他身体不舒服强忍着,但是刚才她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是牧深。 起码不是她认识的这个牧深。 “啊……宿主178923,请您不要惊慌,保持镇定……滋滋……特例先生没事,他只是……滋……思维卡在了创始期,……滋……很快会恢覆滋滋……” “……卡住了?思维?” “对…………滋滋滋……您可以理解为他失忆了,现在只记得世界还处于创始期时期的记忆,暂时停在了某一次的循环中……滋滋滋……” “那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滋滋……世界本身正在修覆,请耐心等候……滋…………您也可以让他多了解现在这个世界,说不定有助于他的恢覆滋滋……” 秋冷跟世界的本初聊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再聊了。 真的太像闹鬼了。 滋得她脑仁疼。 她结合世界本初的话理了理。 也就是说现在的牧深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牧深没错,只是脑子裏的记忆被卡回了世界创始期。 那不就相当于他现在是原书裏那个牧深? 秋冷有点难过。 她努力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让牧深没有失去哥哥,没有变成原书裏那个样子,现在他却要带着这些记忆过这一生吗? “……滋滋……”世界的本初适时出声,“宿主178923您放心,这属于bug等级中很常见的一种……滋……世界修覆之后……特例先生不会记得属于创始期时期的任何事……滋滋……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秋冷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那些记忆本来就不属于牧深,只是被安排好强加在他身上的所谓“命运”罢了,他已经挣脱了枷锁不是吗。 秋冷说服了自己,才整理了一下思绪和表情,陪着牧若延去和他偶像alfonso作家聊天。 “嗨,秋。”alfonso四十多岁,留着一嘴浓密的胡须,眼睛是浅浅的茶琥珀色,看到秋冷过去就笑着用不熟练的中文和她打招呼,“终于见到你了。” “alfonso。”秋冷走过去和他握手。 之前为了敲定这次见面会,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和alfonso亲自沟通,因为牧若延的关系,她也读了他所有的出版作品,很喜欢他笔下那种苍凉磅礴的人物宿命感。 “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非常喜欢你作品的牧先生,是你的粉丝。”秋冷用西班牙语向他介绍。 alfonso友好的和牧若延握手,大为感嘆。 “alfonso说什么?”牧若延微微偏头朝向秋冷。 秋冷笑得十分喜庆:“他夸你长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他说的是好看,这个词我听得懂。”牧若延用简短的西班牙语礼貌道谢,一只手在背后拍了一下秋冷的后脑勺。 牧深站的不远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牧若延。 他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到牧若延了,那个被血沾满了双手的夜晚成了他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很想忘记,但又一次一次地在睡之前希望梦到点和哥哥的过往,可梦境从来不遂他意,好不容易梦见了,只会是那个血腥气十足的场景。 他看了好久,看着牧若延笑着和旁边的女生说话,看着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看着他偶尔转头向自己看过来,笑容温柔和煦。 他死死的攥着手,才没有让自己整个人崩溃。 好像在沙漠中行走了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牧若延他们那边没有交谈很久,二十多分钟后就结束了。 “小深。” 他走过来,牧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牧若延诧异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抬手扒拉了一下牧深的头发:“怎么了?今天有点奇怪啊,迟来的叛逆期?” “……”牧深咬着牙,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可能是昨天我们看房看得有点晚,他累了。”秋冷註意到牧深的手一只死死攥着,怕牧若延看出什么来,站到牧深面前挡住了他,果断提起了自己不想背的黑锅,“我带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行。”牧若延说,“去27楼,西面走廊走到底,尽头有个不开放的茶室,莫临弄的,我来开会也会去那裏休息,柜子裏都是好茶,自己泡。” “啊?我泡啊?那不是糟蹋好茶了。”秋冷皱了皱鼻子。 “无所谓,我泡也差不多。”牧若延莞尔,“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好。”秋冷点点头。 牧深在旁边看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牧若延一走,秋冷就指了指电梯:“我们上楼?” 对着这个“失忆”的牧深,她选择谨慎一点。 牧深没说话,看样子很想跟着他哥去,但又怕自己暴露了什么,眼神裏的犹豫一闪即逝,秋冷准确的捕捉到了,并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神还有点酸…… 不愧是哥控,连自己女朋友的醋都吃。 “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秋冷说,“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我应该能回答你,而且……” 她嘆了口气,伸手去抓住了牧深的手,牧深很快的想要抽出去,被她紧紧拽住,她握着牧深的手,一点一点的把他紧紧攥在一起,已经泛白了的指节抚开。 掌心裏几道深深的印痕,是手攥的太紧被指甲划破了。 “酒店有医药箱,处理一下吧。”秋冷说。 “……”牧深依然沈默。 “你不想问问现在是怎么回事吗?”秋冷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让他稍微弯下身,她凑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才能好好聊啊。” 她本意是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不能在人多处聊,但是她说完,还没退开,就看到牧深露在发梢外的耳朵尖蓦地红了。 秋冷:“……”哦豁。 牧深到底还是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秋冷在茶室柜子裏翻出茶,简单的泡了个普洱茉莉,又打电话让前臺送了医药箱上来。 “手。”她用棉签沾了药水,冲牧深抬了下下巴。 牧深目光沈沈的看着她,半响之后才把手伸了出来。 秋冷一边用酒精擦拭,一边轻轻吹着:“疼吗?” “习惯了。”牧深面无表情。 “哦。”秋冷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专心致志的给他处理手上的伤,指甲边缘明显已经嵌进了肉裏,可见牧深刚才手攥的有多紧。 “好了。”秋冷在他掌心裏贴了几个小小的ok绷,“你动动手,会不会不舒服?” 牧深动了动手指,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凝住了,随后他捋起两只袖子观察自己的手臂,后来干脆把身上的卫衣脱了下来。 天气还算温热,他只穿了件卫衣,脱掉后裏面什么都没穿,薄薄的肌肉覆盖着修长的手臂,腰线好看流畅,六块腹肌底下是隐没在裤子裏的人鱼线…… 秋冷猛地上去蒙住了牧深的眼睛:“你干嘛!” 这是她男朋友的身体! 不能给别的人看去了! 原书的牧深,你不准看啊! 牧深莫名其妙,完全不懂秋冷的脑回路,要捂也该捂她自己的眼睛吧? 他没有理秋冷,退后几步到了窗边,玻璃上印出他的倒影,他侧过身看了看自己的背。 皮肤完整,上面没有任何狰狞的疤痕。 不止背上,手臂上和肩膀上的伤也不见了。 这不是他的身体,他处理牧家的时候遭过不止一次精心策划的暗杀,几次都是死裏逃生,这具身体却很干凈。 “这是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伸手拽住秋冷的胳膊,“跟我说清楚,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他一下子忘了词。 手掌下是女生纤细的手臂,被他猛地抓过来,她疼得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挣扎,圆圆的杏眼看着他,裏面没有惊惧和害怕,依然是担忧和关心。 他不自觉就放轻了动作。 “这是梦吗?”他自言自语,只有这个可能比较合理。 但是掌心裏还在突突疼着的几个伤痕又告诉他这一切太真实了。 “你可以当这是一场梦。”秋冷说,“你遇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或者……我说你失忆了,这是你将来的生活,是不是比较可信?” 她笑了起来,嘴角边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你就把我当成你梦裏的人,我带你看看这个梦境世界吧,牧深。” 牧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受了这个说法。 大概是面前的女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裏像是揉碎了一把星星,亮得他忍不住挪开了视线。 “走啊。”秋冷牵住了他的手,特意避开了他手心裏的伤痕,拉着他往外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顿了顿,跟了上去。 这个梦境裏的世界和他自己那个世界也差不多,大概是没有保镖跟着,没有无数事务等着他去处理,也可能是牵着他的这个人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 虽然他不知道这不该出现在他心裏的情绪从何而起。 但这只是梦嘛,他也懒得深究了,他梦到了自己,而梦裏的自己在过另一种生活,姑且这么认为好了。 至于失忆……他又不傻,这说法比做梦还离谱。 “你叫秋冷是吗?”他问。 第72章 ◎福利番外◎ 南方今年的冬天不算太冷,马上就一月了,天气依然是温温吞吞的。 秋冷从正南出版社出来,大门两旁的树木依然是苍翠的。 冬日早上十点的阳光从高出洒落下来,她瞇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敲了敲肩膀。 “老大,你有没有听我说啊?”无线耳机那边白迁的声音充满活力,和十点钟的太阳如出一辙。 “啊……什么?”秋冷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白哥您再说一遍?我刚通宵搞完一期采访稿,现在脑子有点浆糊。” 白迁:“……” 那边陷入寂静,半响后白迁战战兢兢的声音才响起:“老大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十点钟的太阳秒变黄昏日落。 救命啊,是他刚才提议的语气过于嚣张了吗?不是吧不是吧,他说话一直这个调调啊,但老大为什么对他用上“您”了啊!!! 白迁,大限将至! 秋冷通宵过头,一直和人对接稿子要求,脑子一时发懵,语气还没改过来。 “你刚才说啥来着?”她现在只想倒头睡觉,“给你五分钟,不然我就叫大晨去暗鲨你。” “好嘞老大,不过大晨可打不过我,只能被我反杀。”听到秋冷换回了平常的语气,白迁毫无间歇的恢覆活力,“我是说咱们跨年要不要去大神公司的年会晚宴过!” 秋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神给我发邀请函了啊。”白迁的语气期待满满,“那可是大神的公司,我一直想去参观呢,机会难得,大神说他问过你了,你还没说去不去。” 哦,牧若延公司的跨年晚会,前几天跟她提过一下,她当时好像拒绝了。 秋冷其实无所谓去不去晚宴,牧若延的公司她经常去,有时候还伙同牧深在他办公室涮火锅。 以牧若延对他救命恩人和弟弟的纵容程度来看,他俩在牧总办公室裏搭帐篷bbq指日可待。 本来这次跨年她和牧深依旧打算在家裏办,等牧若延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个宵夜倒计时什么的。 白迁还在电话那头可劲儿的撺掇她,不惜拉上了彭向晨,说大晨比他更期待,差不多就是嗷嗷哭着等待见识大集团的跨年晚宴了。 行吧,反正每年都在家过,这次就去公司陪牧总一起过节好了。 说干就干,秋冷答应了白迁,在小弟临表涕零的感恩声中挂了电话,打给当事人牧总。 牧若延电话接的很快,听到秋冷说想来公司跨年也没问原因,只问她要不要多邀请点朋友,他让助理提前把邀请函都送过去。 “好啊。”秋冷站在路边打车,“对了给牧深也多准备几份,我去他肯定去,他也要邀请朋友的。” “行。”牧若延隔着电话笑了一声,“我弟现在连朋友都归你管了么?” “我俩都归你管。”秋冷眨巴眨巴眼乖巧回答。 “少肉麻。”牧若延声音远了些,应该是拿远了电话,听得到他正在和别人交代工作事宜,秋冷等了一会,他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小深跨年能赶回来吗?” “能。”秋冷终于打到一辆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学校的名字,“他31号下午的飞机,晚上能到。” 牧深不仅是地质系的系草,还是教授们的宠儿,才大二就被导师带着去帝都参加研讨会去了。 秋冷十分嫉妒。 她也很想被导师带着去参加各种研讨会!一定很有意思! “你有那么多时间吗?”牧若延笑得不行,“同时选修了古历史和哲学两个专业的正南出版社金牌小译者。” “把小去掉。”秋冷冷酷的说。 “金牌译者。”牧若延从善如流地改口。 “哦对了晚会是不是自助餐,有没有我爱的料理?”秋冷实在太困,强撑着精神和牧若延说话,不让自己睡着。 “很多,你可以指定。”牧若延听出来她声音裏的困倦,知道她现在要是睡过去绝对打都打不醒了,于是也没急着挂电话,顺着秋冷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着话。 一直到秋冷到了学校下车,牧若延才收线。 “牧总,有个会十分钟后开始,您要不要喝杯咖啡?”助理递上来会议信息。 “不用,给我杯水。”牧若延接过文件夹翻看,手机信息提醒,他拿起来看了看,又吩咐助理,“帮我定几个东西,后天之前准备好。” 31日晚。 牧氏集团的公司各个领域开花,这还是第一次办大型跨年活动,晚宴地址就选在旗下的一家星级酒店,大门的装修是覆古的旋转式。 秋冷推开旋转玻璃门进去,熙熙攘攘的人声和和悠扬音乐声迎面而来,回廊式的大厅天花板很高,璀璨的水晶吊顶灯反射着暖橙的灯光,闪耀而不刺眼。 当得上一句流光溢彩富丽堂皇。 秋冷没穿礼服,她今天在学校帮导师监考了两场测试,又赶去出版社修改了一篇稿子,连自己心爱的男朋友都没有去接,更不要说专门去打扮,裹着羽绒服就来了。 还没掏出邀请函,门童已经走过来给她引路:“秋小姐晚上好,您的朋友都已经到了,在十二层的休息区等您。” “啊,谢谢。”秋冷诧异了一霎就释然了,肯定是牧若延提前知会好了。 门童引着她到电梯间,替她按了按键。 “牧深到了吗?”秋冷问,“就是牧总的弟弟。” “还没有。”门童笑着回答。 秋冷有点洩气。 早知道牧深没到她就去机场接他了。 那种期待的、怀着美好心情等待的时间,看着那个思念的人从通道裏走出来,然后在流水一般四散的人群裏笑着走向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像是久别重逢,心裏满溢着欢喜。 ——以上是秋冷某次出国出差快两星期才回来,牧深去接她的时候说的。 秋冷当时啧啧感嘆,说他不去念中文系真的可惜了,如此肉麻的情话都能讲的这么自然。 后果就是她小男朋友羞愤的冻了脸。 钢铁直女秋冷还在心裏暗暗得意,在一起这么久了,男朋友逗起来还是这么可爱。 电梯上到十二层,整层都很安静,秋冷顺着回廊往休息区走过去,打开大厅门发现宽敞的房间裏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大概没等到她跑去吃东西了。 她正要转身出去,看到角落沙发上方一个东西闪了闪。 秋冷走过去,是一个发光的小球,吊在沙发旁的观赏植上,窗外风一吹,它就闪一闪。 干嘛干嘛,秋冷立刻警惕起来。 这小东西一看就是有机关,难道大家给她准备惊喜了? 可是又不是生日,她的新书发布会也过去快一个月了,这是……新年的惊喜吧,肯定是的。 秋冷,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天才! 秋冷心裏夸奖自己,带着“都被我洞悉了吧哈哈哈”的睿智神色,伸手抓住小球往下一拉。 ——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死心,又拽了拽,左右摇了摇。 ——依旧无事发生。 门口一个声音嘆了口气。 随即“啪”一声,房间四周的落地灯亮了起来,漆黑的房间有了亮光,虽然昏暗,但足够秋冷看清摁亮了灯向自己走过来的人。 牧深脸上的笑意带着点无奈:“我以为你进门会先开灯……我就站在门口。” 万万没想到秋冷脑回路如此清奇。 “这不是你挂的?”秋冷指着头顶的小球,浪漫之心依旧不愿意死。 “不是。”牧深说。 “哦。”秋冷咳嗽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不是说你还没到吗,偷偷躲在这干什么?” “啊。”牧深走到了她面前,恍然大悟,“你以为这个东西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不是。”秋冷板着脸,简直想把他的恍然大明白脸给糊上。 牧深逗人成功,忍不住笑起来。 他伸手抱住秋冷,在她耳畔蹭了蹭脸:“好想你啊。” 秋冷:“……” 好嘛,都撒娇了,哪裏还气得起来,她此生也只能做个昏君了。 就在她抬手抱住的牧深的时候,天花板上“嘭”一声,漫天的金色碎屑抖落开,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在暖暗的落地灯光的映衬下,像闪闪发光的群星,又像是一场浅金色的落雪。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牧深轻声在她耳边说,“冷冷,明年我们也在一起,好吗。” 秋冷笑起来,看着头上落满了闪闪的碎屑,眼神温柔认真的牧深,点了点头:“不止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牧深抱紧了怀裏的人。 曾经他总是怀念过去,进牧家之前他怀念小时候妈妈温柔的笑;妈妈离开后他进了牧家,他怀念以前小小的、只装着他和妈妈的房子;牧若延去上学以后,他怀念那些和哥哥一起度过的日子;秋冷车祸以后,他还怀念过那些无事发生的平淡日子……好像未来总是会越来越糟糕。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向往未来,开始期待明天。 这样就够了,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多太过奢侈。 所以他不敢说永远。 只要每一个明年他们都能在一起就好了。 金色的雪落下,他们接了个绵长的吻。 “这是你十五岁生日我送你的那种金纸吧?”秋冷从牧深头上摘下来一片。 “嗯。”牧深抖了抖头发。 “挺难找的吧,这么多。”秋冷也抖自己的头发。 第1章 ◎叫谁老大呢?◎ 正是七月流火的季节,最炎热的时候刚刚过去,残余的蝉鸣一声长过一声。 偶尔有微风拂过,路边的枝叶被吹得轻轻晃动,投下一地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斑。 慵懒又略显烦闷。 花明街的一条巷道此刻却显得很是热闹。 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各据一头,分别堵住了短巷的两边出口。 一拨人以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为首。 他染了个花花绿绿的脑袋,身上衣服穿的吊儿郎当,嘴里嚼着口香糖,脸上满是不耐烦。 他身边的人高矮不一,脑袋更是百花齐放,染成什么色的都有,其中包括一颗蔫绿蔫绿的,像朵忘了放进冰箱的隔夜花椰菜。 另一边只站着一个人,是道纤细的身影,戴着棒球帽,帽子下的长发是时下最流行的雾霾粉,上身的棒球外套上缀满了叮叮当当的饰物,牛仔热裤,一双笔直修长、穿着黑色渔网袜的腿。 手里还斜斜拎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 是个女生。 她抬手推了一下帽檐,露出一张化了浓妆的脸,眼尾上挑,嘴唇暗红。 好看是好看,可惜俗气过了头,配上一身打扮,有些不伦不类。 她对着太阳眯了眯眼睛,又把目光转向对面的一群人,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你想干什么?老子时间宝贵。”对面的花脑袋更加不耐烦,上前了一步。 他一动,他旁边的小弟也跟着动,一齐向女生那边走了一步。 巷子本来就短,这一步差不多就走到半中了。 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部都看着独自站在巷口的身影,目光不甚友善。 形单影只的秋冷:“……” 她默默咽了口口水,余光瞥了一眼身后。 没有任何人路过,除了蝉鸣,也没有任何声音。 也就是说哪怕她大喊,也不一定有人能赶来救她。 不过…… 秋冷尝试性的抬了抬腿。 轻轻松松抬起来了! 她没忍住原地蹦了两下。 天爷啊,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充满了力量。 跟她以前扶着横杆气喘吁吁才能走两步的虚弱状态比,简直可以说是身轻如燕。 秋冷没忍住鼻子一酸。 “操,你他妈有病啊。”花脑袋看着秋冷原地又蹦又跳,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阴沉下去,恶狠狠向前走过来。 你才有病。 秋冷看了他一眼。 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么大一群小混混堵个姑娘,真够黑心的。 谴责归谴责,当务之急是先救救自己。 她掂了掂手里的钢管,生满铁锈的那端握在手里,在她手心硌了一道印子。 以她为零的打架经验,和现在没能驯服的四肢,拎着这东西就是给敌方送兵器。 她当机立断,一把把钢管甩飞,转身拔腿就跑。 余光里瞟到那群人愣了一愣,随即花脑袋周围的小混混就追着她来了,半秒都没停顿,反应很快。 身姿还都很矫健。 一看平时就没少干围追堵截的事。 她乍一跑起来有些不适应,对于一个常年病弱,大部分时间需要坐轮椅的人,奔跑显得过于超纲了。 秋冷一个趔趄,左脚尖在地上磕了一下,差点扑出去。 好不容易站稳,追上来的小混混们已经呼啦围过来,堵住了她逃跑的路。 秋冷:“……” 小混混们凶神恶煞,每一个看上去都不像是好东西。 她有些绝望,刚穿过来,身体还没适应呢人就没了。 但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她眼眸一抬,和其中一个小混混对视上了。 不知道是她的目光过于凌厉,还是过于视死如归,总之小混混被她一看,眼珠转了转,居然流露出一点迟疑,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震慑住了? 秋冷有些错愕。 气氛有些僵持。 这时候谁先眨眼谁气势就没了。 秋冷努力睁着眼睛。 半响,酸涩的眼眶里一颗眼泪顺着脸淌了下来。 输了。 完蛋。 秋冷心底叹了口气。 好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后面落单的小混混旋风般冲了出来,风风火火扒拉开围着秋冷的几个人,声音火爆:“又没堵住,让他给跑了!你们怎么回事突然就……” 他走近了看到秋冷,声音一滞。卡住了。 “你……” 你什么你,没想到还是把我堵到了吧。 秋冷生无可恋。 “……靠!!你怎么哭了!”小混混惨叫一声。 应着他一声大叫,其他小混混们像是这才回过神,手里钢管噼里啪啦摔了一地,凑上来惊慌失措的围住了秋冷。 “他妈的谁敢惹我们老大!” “老大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了!?” “肯定是因为我们让人跑了!老大对不起!” “那孙子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天,明天老子就把他打到医院去!” 老大? 叫谁呢? 秋冷整个人都很懵逼。 小混混们七嘴八舌还在嚎。 秋冷冷静下来,边听边理了理,才发现不是她被堵了,而是她作为老大带着小混混们来堵人。 被堵的自然就是那个已经逃出生天的花脑袋。 啊这。 秋冷十分不想承认他们口里的“老大”是自己。 就冲花脑袋那一身行头,还有她所谓的这帮“小弟”的样子,很难判断哪边是正义的。 怎么看都是狗咬狗。 天地良心,她循规蹈矩二十年,绝对是良民。 秋冷抹掉下巴上的眼泪,默默退后一步,转身就走。 小混混们很自然的跟了上来:“老大,我知道那小子家住哪,我们这就堵他去?” “操,你不早说,那还等什么?走走走……” 还去? 秋冷真是服了。 花脑袋到底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当然,看这群小混混唯她马首是瞻的样,不排除是她的仇怨。 见她不发话,小混混们吆喝归吆喝,却一个也没敢走,老老实实跟在她后面。 “老大,你要去哪?”看她不像是要去继续堵人,其中一个小混混斗胆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 秋冷也很彷徨,她才刚穿,上一秒还躺在病床上和爸妈做了告别,下一秒就好手好脚的成为了不良少年头目,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为了不让小弟们发现老大被换了芯子,她努力板起脸。 还好小混混们都很懂事,会自问自答。 问话的小混混“啧”了一声,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我这个记性,老大今天要去学校嘛!为了堵这小子追到这来,差点忘了。” 另一个也“啧”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多好的日子,本来想让禹盛也沾沾喜气,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禹盛,应该就是那个跑掉的花脑袋了。 我去学校是个大好的日子? 怎么我这个不良少女是一年到头都不去学校吗?偶尔去一次,他们还要堵着对家去报喜。 这都是什么脑回路的混混? 秋冷头上问号排了一排,一边目不斜视的走路,一边在心里疯狂捋剧情。 她意识弥留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杂乱的信息,知道自己穿到了一本看过的小说里,不过穿过来的时间点很早,原主正在读高中,故事还没有开始。 正式剧情会从女主读大三的那个暑假开始的,她在实习的时候认识了男主,从此走上了一条“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绝世虐恋之路。 而秋冷是男女主感情里的搅屎棍,前半本书被骂最多的角色。 她就像每一个恶毒女配一样疯狂的爱着男主,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要给女主下绊子,最后果不其然被男主收拾了,下线的时候大快人心。 恕她直言,就算作为旁观的读者,她也不喜欢男主那种霸道总裁式的控制狂。 真要说喜欢的话,还是女主那个早死的白月光更让她欣赏。 虽然那位白月光只在女主的回忆里短暂地出现过几次。 一提到禹盛,小混混们不屑的咂舌声响成一片。 “个狗东西嚣张很久了,多次来校门口挑衅我们!” “就是,要不是鬼头李最近都在校门口执勤,他从校门口过一次我削他一次!” “现在好了,老大要退学了!谁怕谁!” “老大退学了就不用忍受鬼头李了,我也想退学……” “你敢退学你爸能把你打成一截一截的你信不信?” 等等? 秋冷捕捉到关键词,脚步一顿。 你们刚刚说谁要退学?? 差点撞到她的小混混趔趄了一下,怂怂的看着猛甩头回来盯着他的秋冷:“老大?怎么了……?” “我为什么要退学?”她已经是不良少女了,不能再成为失学少女。 “你说不想读了,读书太累。”小混混抓了抓自己的绿毛脑袋,有些不确定,“前几天手续差不多走完了,今天说是去退档啊?” 秋冷两眼一黑。 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不读书能干什么。 小混混很贴心的补充:“老大,你不是说有一家什么公司要签你吗,等你不用去学校了就直接去签约,所以才急着办退学。” “什么公司?”秋冷都懒得伪装自己的一无所知了。 还好,小混混自动把她的语气补全为反问句,拿出了谦逊的答题态度:“叫什么我给忘了,你之前还跟我们说呢,总之……反正去了就能当网红,赚大钱!” 第2章 ◎我不想退学◎ 与花明街隔了两条街的市一中。 高三八班的班主任李俊生走进保卫室,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朝校门外看了看。 “李老师看谁?你老婆今天来接你下班?”门卫大叔打趣道。 “她出差去了。”李俊生不苟言笑,语气倒是很温和,清瘦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我等我们班学生,今天来提档,退学那个。” “哦。”门卫点了点头,了然的样子,“那个啊。” 李俊生点了点头,表情垮下去一截,又朝校门外张望了一眼,有些无奈。 门卫大叔看着他这个样子,内心不禁有些唏嘘。 六年前李俊生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作为县上选调的特招教师,刚来那年就代表选□□师上台发言,文质彬彬又意气风发,是一个怀揣梦想而来的青年。 几年时间,已经被学生磨成这个样子了。 理想主义往往很容易被现实击败。 大概是今天的风太温和,吹得人莫名有些伤感。 门卫大叔抹了抹鼻子,窗外冷不丁窜起来一个东西,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谁!” 窗外静了静,一个清脆的声音礼貌地说:“门卫大叔,我迟到了,麻烦给我开个门。” “我们班的。”李俊生听出来人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又好像不是……” 秋冷说话会这么礼貌?除非他见鬼了。 门卫打开值班室侧门,见鬼的秋冷就顶着自己时髦的灰粉色头发走了进来,礼貌地对门卫道谢。 门卫大叔半天才认出来这是每周都爬学校的后墙逃学,还蹲在墙上鄙视他腿脚慢逮不到人的问题学生,三年八班最让人头疼的不良少女。 三年八班本来就是全年级垫底的班级,而秋冷让这个班的糟心程度又加了一个level。 她那句礼貌的道谢,听起来更像是挑衅。 她身后几个花里胡哨的脑袋跟着挤了进来,顿时显得门卫值班室更小了。 “老大,你进来干什么?” “我们吸引注意力,老头一开门你像以前一样溜进去就行,省得他告状,被鬼头李知道了又要叽叽歪歪,你不是最讨厌他嘛。” “老大都退学了还会怕他?嘁。” “也对哈……” 小混混们旁若无人,直到看到旁边额头青筋直跳的李俊生,惊悚地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鬼头李……你怎么在这?!” “专门来逮我们老大吗?” “你管不着她了!” “我们老大退学了!” 秋冷听着他们接龙一样一人一句往外蹦,极其头疼。 不过她的班主任李老师看上去书卷气十足,并没有她这群小弟们给他起的绰号那么恐怖。 李俊生抬起手,食指和拇指捏住眼镜边框推了一下,闪过一道冷光。 “白迁,彭向晨。” 他叫了两个名字,秋冷便宜小弟里的绿脑袋和一阵风不服气的瞪着眼睛昂起头,挑衅十足的和他对视。 “还有秋冷。”李俊生的语气显然压着怒气,“你们头发怎么回事?” 秋冷没吱声,小弟们也没说话。 “秋冷退学,你们也要跟着退学?”李俊生说,“她起码能靠自己的天赋找工作赚钱,你们呢?” 秋冷觉得李老师说话非常客气了,没说她靠脸,而是靠天赋。 她的小弟们却不这么想。 绿毛一梗脖子:“赚钱有什么难的,工地搬砖一天都两百块,一个月六千,比你工资都高!” 说完他有些得意,还想再鄙视鬼头李几句,但是余光瞟到自家老大用一种“哦豁你很虎啊”的惊奇眼神看着他,他卡了一下,咕咚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老大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 李俊生被气笑了:“搬砖?白迁,就你那个体育成绩,搬砖都没人要你。我多少工资?我那点工资换成钢镚你都搬不动。” “还有你们几个。”李俊生看向事不关己的另外几个小混混,“你们是民中的吧,这个点不去学校来这干什么?你们老大来退学还需要护法帮她搬档案?怎么,为以后搬砖做准备?” 小混混们:“……” 秋冷算是明白为什么白迁他们叫他鬼头李了。 李老师,确实是文人,损人不带脏字儿那种。 这么点时间,他就精准输出了这么多伤害,刚才的客气显然只是先礼后兵。 民中的小弟们看向秋冷,秋冷莫名其妙回看,他们就像得到了首肯,一呼啦散了。 跑的时候还把值班室侧门甩的震天响,气得门卫大叔像只愤怒的小鸟,拎着扫把就追出去了。 李俊生看了一眼秋冷他们三个:“你俩在这等着,秋冷跟我走。” “我们也要去!”白迁立马瞪起眼睛。 “我能吃了她不成。”李俊生没好气道,“你们现在顶着这两颗脑袋敢跟我去办公室?” “有什么不敢?”白迁一挽袖子就要跟上。 “站住。”秋冷简直要被自己小弟的虎气打败了。 白迁不服气的瞪着李俊生,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本来就一身锐气,他还顶着个绿脑袋,袖子挽了一半,满脸凶悍,感觉下一秒就要动手揍人。 被秋冷一呵斥,白迁捋袖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她。 “你们在这等我……吧?”秋冷被他凶到了,最后一个字卡了壳。 白迁“啧”了一声,秋冷顿时有点紧张,眼睁睁看着白迁虎着脸向她走近了一步。 ……救命啊,不良少年打人了! 老师你站着干什么快拉一拉架啊!就算我是不良少女但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秋冷紧张的脸都绷硬了。 然而白迁虎着一张脸,转头闷声走到墙边和彭向晨站在一起。 还把捋起来的袖子放下去了。 不良少年真可怕。 秋冷暗自松了口气,和李俊生走出门卫室,身后传来白迁和彭向晨的小声嘀咕:“靠,他妈的吓死我了,刚才我以为老大要揍我,好可怕……” 秋冷:??? 到底谁可怕? 她跟着李俊生到了政教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严肃中年人,对李俊生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李俊生叫了声“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 但他没立刻递给秋冷,而是对她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嫌老师烦,但既然你找到了想做的事,希望你能收收性子,认真去……” “李老师……” “李老师。” 两个声音打断李俊生。 秋冷循声看过去,刚才坐在办公桌前的严肃中年人走了过来。 “该说的都说过了,事情办完赶快去上课。” 他声音里透着一股不耐烦,看向秋冷的目光更是不善,甚至说得上是嫌恶:“少一颗老鼠屎是你们八班的幸运。” “关主任。”李俊生不赞同的皱起眉。 “我说的不对吗?李老师,你脾气太好了。”关主任无动于衷,目光一直没从秋冷身上挪开,“不过秋冷同学,我要警告你一句,如果你退学后敢骚扰或者找一中的任何一个学生的麻烦,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听清楚了吗?” 秋冷目瞪口呆。 原身到底是多猫嫌狗憎,祖国的园丁看上去简直想给她浇开水。 关主任说完就盯着秋冷,然而秋冷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她没有去接李俊生手里的档案袋,也没有破口大骂,不知道是不是染了一头暖色粉头发的缘故,她的目光里一丝阴霾和戾气都没有。 和以前嚣张跋扈的样子似乎是两个人。 “李老师。”秋冷规规矩矩站着,“我不想退学,还来得及吗?” “你又想干什么?”关主任冷笑一声。 “我想通了,想好好上学。”秋冷认真说。 “……”关主任只觉得自己血压蹭就上去了,“你说退学就退学,说不退就不退,当学校是你家开的?!玩呢?” 他拿过李俊生手里的档案袋克制着脾气丢到秋冷面前:“已经办好了,你可以走了。” 要不是为了维持一点涵养,他其实想说滚。 好吧。 秋冷没办法,只好拿起桌上的档案袋走人,背影显得垂头丧气的。 下楼梯拐角的时候快步走上来一个人,秋冷正沮丧,反应过来要靠边已经来不及,两人肩膀撞到了一起,秋冷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对方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手里抱着的练习册撒了一地。 “对不起。”她赶快道歉。 “……没关系。”对方的声音带着点迟疑,很是温朗好听。 她蹲下身帮着捡练习册,捡完了才抬头去看对方,发现对方也正在看她,目光有些复杂。 ……是个大帅哥! 难怪声音那么好听。 对方没看她,垂着眼捡完练习册就上楼去了。 秋冷只欣赏了帅哥一瞬,低头看到手里的档案袋,又蔫了。 她从小就身体不好,走三步就要喘口气,小学时候还能去学校,只是不能参加户外课和体育课,十一岁以后身体每况愈下,常年坐轮椅,体质也弱,吹个冷风就要病上个把月。 要不是家里有钱,最先进的设备和医疗团队养着,她估计都活不到二十岁。 她其实很期待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读书。 快走到大门口,后面追上来一个人。 李俊生跑到她面前,叉着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秋冷……你这次是真的想好好读书?” “想。”秋冷毫不犹豫的点头。 第3章 ◎早死的白月光◎ 秋冷走到门卫室,白迁和彭向晨还在,门卫大叔把他们看的很牢。 “老大,你档案呢?我帮你拿。”白迁顶着一头绿毛蹦过来。 彭向晨往不远处张望一眼:“鬼头李追出来干什么?他没骂你吧老大?” “啊?没有。”下课铃悠扬的响起,秋冷走出校门,发现两个小弟也跟了出来:“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不去上课吗?” “不上,反正都周五了。” 听他们答得理直气壮,再看看他们的脑袋,秋冷也觉得这样去上课不妥。 起码得把头发染回来。 “去理发店。”她示意白迁带路。 理发店不远,拐过一条街就有好几家。 到了门口秋冷才发现身上翻不出来一毛钱,手机里倒是有零钱,7.28元,显然不够一次染发钱,何况她还带着俩小弟,三颗头,怎么也得好几百吧。 “老大你要干嘛?”白迁没忍住好奇心。 “把头发染回来,不然周一怎么去上课。” 白迁下巴差点掉地上:“你不退学了??” “嗯。”秋冷摸了摸自己的粉头发,其实还挺好看的。 “是不是鬼头李威胁你?”白迁一咬牙,开始挽袖子。 “没有,是我不想退了。”秋冷警告的看着他,白迁只好把袖子放下来。 “为什么?”彭向晨也没忍住,一绿一黄俩脑袋同时用充满求知的目光对着秋冷。 秋冷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只好沉默的看着他们。 老大的沉默是致命的。 白迁和彭向晨十五秒没到就败下阵来。 白迁一拍脑袋:“不想退就不退,老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支持你!” 他一拍脑袋,秋冷发现了不对劲。 她猛地抓住白迁的手,白迁惊得嗷一声叫起来:“老大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秋冷抓着他的手翻开,掌心灰绿灰绿的:“你头发怎么掉色了?” “哦这个啊。”白迁劫后余生,虚虚扶着彭向晨的肩膀,“我们染的一次性,洗洗就掉了,估计是……我刚才出汗了吧。” 秋冷两眼一亮:“一次性的?洗洗就行了?” 彭向晨赶快解释:“不不不,老大你的是永久性的,可贵呢!” 秋冷:“……” 她垂死挣扎:“能不能借我点钱,我……” “真没钱了老大。”白迁快哭了,“那天你染头发我们把这个月的零花钱全都凑给你了。” 秋冷有点绝望,她这个老大怎么还干黑吃黑的事。 今天才十二号,这个月还很长。 他们站在理发店门口一筹莫展,彭向晨突然“卧槽”一声跳到白迁背后企图躲起来,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秋冷只觉得眼前一闪,一个东西就精准的飞过来,“嘭”一声砸在彭向晨脑门上。 “操,谁他妈不长眼睛!”白迁被吓了一跳。 秋冷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东西,一把沾了干颜料的刷子。 “他老子我!”一个火爆的声音响起。 对面二楼的店铺一看就正在装修,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手指指着彭向晨,“你他奶奶的又逃课!站那别动,老子马上过来收拾你!” 那身影还没从窗口消失,彭向晨就原地起飞:“我先走了!迁子你送老大回去啊,别让禹盛堵了!” 秋冷有点佩服。 都临死了,这小子还想着他老大不能落单被堵。 是个好小弟。 彭向晨他爸追下来,逆子早就跑没影了。 “叔。”白迁吊儿郎当跟他打招呼,把颜料刷递了过去。 彭向晨他爸接过刷子,没给他们好脸色看,瞪了白迁一眼:“转告那小子,今晚回去他头上的毛要还是黄色,我亲手给他剃光了。” “还有你也是。”他用刷子指了一下白迁,看了眼秋冷,转身走了。 “叔,保证告诉他!”白迁笑眯眯挥手,幸灾乐祸,“大晨惨了,今晚他爸肯定叫他跪着睡。” 秋冷想我才惨了,上到学校主任,下到小弟家长,没一个人待见我的。 白迁尽职尽责的把秋冷送到家门口。 她家离学校还挺远,一个很旧的老式小区,小平房设计,每家每院的墙上都竖着一排尖利的碎玻璃,墙面斑驳,水泥地面上沉积着绿色的青苔印。 秋冷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没人应答,才从身上翻出钥匙开门进去。 看得出是个不富裕的家,家具很朴素,客厅挤挤挨挨,沙发上胡乱丢着一堆颜色鲜艳的衣服裤子,桌上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和时尚杂志。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秋冷好半天才从衣服堆底下翻出手机,厚厚的亮粉鎏金手机壳闪闪发光。 手机上跳动的名字是“妈”。 她按下通话键,那边的声音温和疲惫,叫了一声“冷冷”就絮絮叨叨的开始问她吃饭了没,明天要降温多穿件外衣,她和爸爸等这两个月忙完十一假期后一定抽时间回来。 说到最后,声音轻了很多,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前几天给你转的钱不要拿去买别的了,好好吃饭,好吗?” 窗外夕阳西下,橙黄色的阳光斜斜从窗外照进来,秋冷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姐姐怎么样了,他们给了她最好的家人和无微不至的爱,她希望她走以后他们不要悲痛。 将近二十年的时光,她过得很幸福,从没觉得此生短暂。 夕阳从她身上慢慢往下流淌。 秋冷对着已经挂掉的手机屏幕回答了一声“好”,彼端那个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温和声音让她很难过。 她想起书里秋冷父母的结局。 原身以清纯学霸富二代的人设走红,从网红晋升爱豆,后来被男主挖出了所有过往曝光在网络上,人设翻车,读书时代逃课打架校园霸凌一件没少,以及红了以后对父母置之不理。 母亲重病,爸爸跟她借钱被一口回绝,怪父母没钱让她吃了很多苦。 母亲死的时候她没去葬礼,穿着一身艳红的礼服去参加酒会了。 秋冷蜷缩在沙发角落里,胡乱往身上盖了件衣服,闭上眼睛。 这是个烂摊子,她得缓缓。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声高亢的鸡鸣叫醒的。 秋冷第一反应是“小区还让养鸡啊”,第二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沙发上睡成了个条形,不少衣服都被她拱到了地上。 她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不对,重点是她居然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夜! 要知道她身体差,睡不安稳是家常便饭,身体时不时这里那里不舒服,能一觉睡满五个小时都是种奢望,姿势不对第二天也要难受很久。 身体健康就是好! 秋冷从沙发上爬起来,扭扭手扭扭脚,笑成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烂摊子算什么,光是享受身体健康就已经赚翻了。 来吧新生活! 愉快的新生活只持续到她把桌子和沙发收拾整洁。 秋冷听着自己肚子传来的擂鼓声,饿得能当场吃下一头牛。 冰箱里空空如也,还好米是有的。 煮上饭,她才伸了个懒腰,打算换身衣服出去转转,路过镜子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个哆嗦。 镜子里一张彻夜未卸妆的脸,深色的眼线眼影晕成一片,口红抹了半边脸颊。 像个憔悴的刚吐完血的女鬼。 女鬼欲哭无泪,赶快去院子里洗脸。 卸掉浓妆,秋冷发现这张脸和她有八九分像,只是她自己身体差,皮肤白得病态,精神好的时候看上去也恹恹的。 现在的皮肤也白,但有了血色,看上去没有病态,干净又通透。 “作死啊!!是不是着火了!” 一声尖利的惊叫伴随着拍门声响起,秋冷抬头就看到隔壁院子里升起一股浓烟,拧上水龙头就冲了出去。 外面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提着菜篮子,使劲拍隔壁的大门,看到秋冷着急的朝她招手:“快快快小姑娘,这喊门也没反应!你快给打个电话报警!” 秋冷上去和她一起拍门,一边掏出手机拨火警电话,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身影狼狈地跑出来,扶着门框就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没事……不用咳咳咳咳咳!只是锅糊了……” 大婶松了口气,熟练地上去给他拍背:“小延你又自己做饭?你弟弟没在家?” “他参加咳咳咳,参加竞赛去了。”被拍的人好不容易顺了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婶,给你添麻烦了。” “是你啊。”秋冷看到他的脸,认出来对方是昨天在学校撞到她的那个大帅哥。 帅哥迷茫的看着她。 “哎哟多亏了这个小姑……娘……”李婶看着她,说出来的字一个比一个疑惑,最后猛地瞪大了眼,“你、你是秋冷!?” 帅哥也跟着反应过来,眼睛里的迷茫瞬间散了。 李婶光速变脸,翻了个白眼,交代了一句赶快把坏掉的锅扔了,满脸晦气的走了。 秋冷莫名其妙:“她为什么那么看我?” 大帅哥左右看了看,确定她是在问自己,咳嗽了两声:“大概……是你上个月刚砸了她家门口的灯。” 秋冷哽住:“……我砸她家的灯干什么?” 帅哥也哽了一下:“……说晚上太亮影响你睡觉……”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你砸完喊话说她家要是再安那个灯,安一次你砸一次,这一排住的都听到了。” 秋冷已经不想再打听自己的丰功伟绩,扶着额摆了摆手,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忘了,那个,原来我们是邻居呀哈哈,你叫什么?” 第4章 ◎能不能借我点钱◎ 牧若延从屋里端着烧糊了底的锅出来,看到秋冷还站在门口发呆,觉得她今天有些奇怪。 他搬来这里快一年了,从没见过秋冷和谁说话,她不和周围的住户打交道,唯一的一次就是砸灯事件,他听到声响出来,看到昏暗光线下纤细的身影一脚踹在李婶家门上,眼底浮着轻蔑又嚣张的戾气。 在学校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风云人物,大部分学生、甚至老师见了她都绕道走。 他不打算和秋冷有什么交集,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一边往垃圾箱走,一边在心底叹了口气。 待会儿得去超市再买个一模一样的,不然等牧深那小子回来肯定又要念叨。 才那么大点人,怎么就那么啰嗦。 “牧若延。” 听到秋冷喊他,他顺着声音回了头。 “你几岁了?”秋冷问。 “……嗯?”牧若延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八了吗?”秋冷走了过来。 牧若延越发觉得她今天奇怪了。 走近了的女生逆着光,清浅的天光给她镀了个边,脸和平时也不一样,没有化妆的皮肤白的像是透明的,凑过来直直盯着他,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下个月。”他微微退后了一步,“怎么了吗?” 秋冷就静静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发毛,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去了,进门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跟在后面下意识去扶,差点被猛然甩上的门砸到鼻子的牧若延:“……” ……她没事吧? 秋冷靠在门背后,好半天才呼出来一口气。 没错了,就是女主角那个白月光。 她刚才凑近了看,他脸侧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个不明显的三角状伤痕,在为数不多的描写里每次都出现,见痕如见人。 不再是书里捉襟见肘的几句描写,也不再是女主回忆里带着黑白色彩的逝去的青梅竹马,他现在鲜活的站在秋冷面前,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他活不到十九岁。 秋冷饿得前心贴后背,翻出柜子里的咸菜干掉两碗饭,脑子才算是活络过来了。 她穿进来的时间这么早,还好,还来得及。 她捏了两个饭团包在保鲜膜里,去敲隔壁的门。 牧若延隔了好半天才来开门:“有什么事吗?” “给你的。”秋冷把饭团递给他,“你锅不是坏了吗?” 牧若延没接。 秋冷塞到他手里,笑出一排小白牙:“别嫌弃嘛,虽然我只会做饭团,但味道很好的,里面一个包了咸菜,一个包了腐乳,你尝尝看。” 她吃准了白月光是个性格温和的人,她都这么劣迹斑斑了,牧若延见到她也没有像李婶一样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应该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果然,帅哥教养良好,在她殷殷期盼的目光下打开饭团咬了一口,笑了笑:“味道不错。” “是吧!”秋冷一拍手,诚恳地请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牧若延礼貌的微笑僵在嘴角:“……”现在吐出去还来得及吗。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秋冷还是那个秋冷。 但吃人嘴短,他只能无奈地开口:“你要多少?” 秋冷伸出手掌比了个五。 牧若延点了点头:“手机,我转给你。” “谢谢!”秋冷没想到只是说出来试试居然成功借到了钱,心里再次给白月光加了个光环。 不仅长得帅,人还超级好! 金钱入袋的声音让人通体舒畅。 秋冷看着微信余额里多出来的钱愣住了:“你给我转了五百?” 不然你要五千? 牧若延不是没有脾气,皱眉调出自己的收款码:“不要还我。” 秋冷老老实实扫了码,退回去四百五。 “借我五十就够了,下个月一定还你,谢谢啊!” 然后她喜滋滋抱着手机回去了。 牧若延站在原地陷入深思。 今天一早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他的邻居是突然变得如此奇怪,还是以前他没有发现她是这样的? 秋冷口袋里有了钱就不慌了,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买东西。 衣柜里花里胡哨,百分之九十都是大牌仿款,她随便挑了条阔腿牛仔裤,搭了件普通款的深蓝t恤,配上她的粉头发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但她很喜欢,胸腔里臌胀的都是对活着的热爱。 她把周围热闹的小街市转了一圈,去超市买了两瓶看上去很不错的咸菜,两袋方便面,手机里加上自己先前那点零钱,还剩二十。 咸菜用来配饭团,方便面是她早就想吃的,以前因为身体原因,她一日三餐都有专门搭配,腥辣生冷都是忌讳,更别提这些所谓的“垃圾食品”。 剩下的二十块应急。 撑到下个月不成问题。 回去后秋冷翻箱倒柜找出丢得七零八落的课本和学习资料,如果不是被塞在各种犄角旮旯里变了形,看上去都很新。 事实上也确实很新。 课本干干净净,学习资料上连个名字都没有。 高三课本才发下来没多久,崭新点很正常,但翻出来的高二课本也很新就不正常了。 秋冷怀疑原主就没怎么学习。 居然敢立学霸人设,这不是立个靶子让男主扫射吗。 她翻着资料把高二高三的知识点过了一遍。 上辈子虽然身体不好不能去学校,但她很喜欢学习,文科理科的科目,或者学校里没有的学科她都充满了兴趣,毕竟这些是她与外界的联系和纽带,世界那么精彩,她只能通过学习的方式来体验。 家里给她请了教师来上课,她状态好的时候每天能学两个小时。 老师都夸她学得快,特别是语言,各大语种都有学,不出两个月就能流利的跟外教日常对话。 不止一次被说是天才。 可她是个囿于方寸之地的“天才”,除了学习,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她不知道还能怎么和这个世界产生联系。 她会悄无声息的生,再悄无声息的死。 她活着还是死去,似乎并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什么痕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老天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就要好好的活,热烈的活。 以及那位借钱给她的白月光,她想要让他过上十九岁的生日。 周末两天,秋冷靠着咸菜饭团和方便面过得很滋润。 方便面好好吃! 饭团也好好吃! 咸菜绝配! 大口吃饭太香啦! 除了每顿饭点去给隔壁没了锅的牧若延送两个饭团,秋冷窝在房间里把高二各科能找到的试卷都做了,她倒是想做高三的,但家里没有,她也没钱买,只能看看课本解馋。 但这么搞下来她发现了很大的问题。 以前不参加考试,她学习是为了求知和兴趣,家教老师教的方向就不同,所有知识她都知道,但是试卷上那些题她一半以上都不会。 还好高三才刚开学一个星期,努努力跟上没问题。 周一秋冷怀着雀跃的心情去上学,还没走出小区就看到来接她的小弟。 白迁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跨坐在电瓶车上,心情如同上坟一样沉重。 他最讨厌周一,冗长的校会,八班每次都要被当成典型拎出来批评,回到教室鬼头李就有更冗长的训话等着他们。 烦死了。 “老大,干嘛这么早啊?平时不是九点才出门……”白迁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把头盔递给秋冷,递到一半看到她的样子,手一抖。 秋冷眼疾手快接住头盔:“干嘛?” “你……”白迁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你怎么穿了校服?”也没有化妆。 他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啊?”秋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行吗?” 学校不是一般周一都要穿校服吗,而且家里那些衣服实在不适合上学穿。 “不是,我就问问。”白迁挠挠头。 秋冷不放心的问:“你有驾照吗?” 白迁指天立誓:“当然有了!上学期结束考的,没驾照我怎么敢来接你。” 秋冷这才放心的戴上头盔。 离学校还有一点距离白迁就把车停下了,明显就是很烦被李俊生逮到做思想教育。 “老大,你先走,我去找个地方停车。” “哦。”秋冷瘫着脸,她本来指望小弟给自己壮壮胆,她都这么多年没去过学校了,还顶着一头粉头发,万一被拦下来在门口训话,丢脸的时候还有个陪同的。 现在只能自己扛了。 她走到校门口,果不其然就被拦下了。 “哪个班的?戴着假发来上课?”拦住她的是个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男生,手里拿着执勤本。 “这不是假发……”看他气势汹汹的样子,秋冷都怕他把她头发当假发掀了。 男生走到一半,被旁边的女生一把拦住,她死命扯着男生的衣服袖子,努力对秋冷挤出个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你进去吧。” 秋冷大为感谢,本想说句谢谢,女生已经扯着人退开了好几步,她只好作罢。 等她走进去,女生呼了口气:“你是不是没看出来她是谁?” 瘦竹竿不耐烦的扯回自己的衣袖:“我管她是谁,谁也别想违反规……” 女生打断他:“是秋冷啊。” 瘦竹竿顿了顿,抹了把脸,冲女生一抱拳:“大恩不言谢。” 开玩笑,谁想惹到秋冷这种麻烦人物。 今天别说执勤的是他们俩,换了是老师,对她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5章 ◎太魔幻了,很不真实◎ 秋冷还没找到教室就被来找她的李俊生叫住了,带着她去了办公室。 还没到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全都是老师,找教具的,喝水的,聊天的,李俊生带着秋冷进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老师好。”秋冷微微弯腰打招呼。 老师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只有关主任抬眼看着秋冷,眼神里充满讽刺:“还顶着这头头发,这就是你不想退学的态度?” 秋冷实话实说:“我没有钱了,染头发花完了。” 关主任:“……” 一口气噎在胸口什么感觉?就是他现在的感觉。 李俊生反而有些欣慰:“看吧主任,我就说秋冷这次是想好好学的。”她甚至想过把头发给染回来。 关主任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给她一次机会,照你之前说的,如果达不到要求,她的退学申请立刻生效。” “谢谢主任。”李俊生舒了口气。 秋冷不明所以的听了个囫囵,但好歹知道自己不用退学了,只是不知道李俊生和关主任说的要求是什么。 不会是考年级第一什么的吧? 这么热血的吗。 关主任站起来看着她:“我是不同意你留在学校的,感谢你们班主任吧,是他去找了校长,校长同意他给你做担保,在这学期结束前,如果你能遵守校规,不迟到不早退不逃课,你的退学申请就无效,否则我随时可以让你走人。” “……啊?”秋冷没控制住音量。 就这么简单?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原主留给大家的不靠谱印象,生生拉低了老师们对她的期望值。 “觉得难就趁早放弃,说实话,把你这样的学生留在学校,我觉得才是我们最大的失职。”关主任显然理解错了她那声啊的意思,冷笑了一声,继续说,“不管你现在是什么心理,是突然转性了也好,还是发现社会没那么好混也好,既然你们李老师愿意担保给你这次机会,我觉得你不如学习学习对规则有所敬畏。” “这对于别的学生只是不算要求的要求,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个挑战……” “关主任。”李俊生适时插话,“不管是哪个学生,如果他说了想读书,我觉得我们作为老师就应该相信他,万一他是真的想通了呢对不对?至少在一个学生想改变的时候,不应该用成见和怀疑来推开他。” “是吗,不应该?”关主任被打断了话头,没有再接着嘲讽秋冷,转向了李俊生,“李老师,你倒是应该反省一下你过于理想化的教育理念,如果你的鼓励和相信有用,八班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承认吧,有的学生就是无可救药。” 李俊生似乎想说什么,目光扫到其他老师,看到年级主任微微叹了口气,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沉默了。 其他老师也没有说话。 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我能做到。”清越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静。 秋冷上前一步,扬声道:“我会做到的。” 十七岁的少女脸上带着微笑,眼底是毫不露怯的光,她说完对关主任和李俊生鞠了个躬:“我去上课了,谢谢老师。” 她出去后好半天,一个老师才不可置信的开口:“这真是那个秋冷?见鬼了吧!?” 其他老师默默点头。 于是当天早课,八班的任课老师们不管有课没课,全都到教室去走了一圈。 他们惊悚的发现秋冷居然真的在学习。 上课她没睡觉也没涂指甲,一直在认真听讲记笔记,甚至还主动举手回答问题,虽然没有老师敢真的叫她起来就是了。 ……太魔幻了,很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秋冷记完笔记抬头,想找老师问几个题目,发现英语老师已经走没影了。 她只好把不懂的地方圈起来,打算下午问。 一直睡觉睡得昏天黑地的白迁醒了,叫上前排的彭向晨,来喊秋冷出去吃饭:“老大,去食堂吃饭吗?我请客。” 秋冷本来想拒绝,她自己带了饭团,听到白迁说请客,到嘴的话就收回去了。 学校食堂啊,她很想端一次餐盘吃饭试试! 市一中的伙食非常好,大妈还不抖勺。 白迁给秋冷打了一个酱爆茄子,一个白灼菜心,一小碗芙蓉蛋,再加一个泡椒牛肉片盖在米饭上,闻着香味都让人食指大动。 秋冷端着餐盘找位置,远远看到牧若延坐在角落,身边三个位子还是空的,立刻往那边挤了过去。 “白月……邻居,可以坐这里吗?”她笑盈盈和牧若延打招呼。 牧若延抬头看到是她,点了点头,秋冷就欢欢喜喜坐下了,还招呼白迁和彭向晨:“快快快,等下被别人坐了。” 她已经看到旁边好几个端着饭的人看向这边了。 白迁和彭向晨脸色各异,对视了一眼才坐下,前者还瞪了牧若延一眼,牧若延垂着眼吃饭当没看到,很快就吃完收了餐盘走了。 “老大,你不是最讨厌一班那些书呆子吗,怎么主动和他打招呼?”彭向晨憋了半天,牧若延一走就迫不及待的问秋冷。 秋冷吃饭吃得幸福到不想讲话,把嘴里包着的菜嚼完了才开口:“他是一班的?学习很好吧?” “年级第一,公告栏里贴着呢,也不知道炫耀个啥。”白迁不屑。 果然,每一个白月光都必须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 下午秋冷也没捞到机会去问问题,八班的老师下课跑得飞快,铃一响,半秒钟都不带耽误的。 好吧还有晚自习,她还有机会! 可她没想到的是市一中晚上也上课,老师也依然是下课就走。 ……老师们的时间都这么紧吗。 晚上回家,秋冷准备好两个饭团当宵夜,敲开了隔壁邻居的大门。 牧若延来开门的时候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几个大字,秋冷当做看不见,拿出饭团塞到他手里:“学霸,可以给我讲题吗?” “不可以。”牧若延这次拒绝的很快,把饭团反塞回来。 “为什么?”秋冷一点都不会看脸色,抵住他的手,“我很聪明的,一讲就会!不会浪费你时间。” “不是因为这个。”牧若延有些无奈,“我家不方便。” “哦哦。”秋冷十分通情达理,“那我在这问,你等我找找。” 她翻出数学试卷,把画圈的题大体扫了一遍,重新用红笔勾出七八道,想了想又划掉,重新勾了其中三个题递给牧若延:“就这三题,可以吗?” 如果今晚再解不出几题来,她会崩溃。 “这是……”牧若延看完题目,“上学期的题?” “嗯。”秋冷点点头。 牧若延:“……”她好像真的是来问题的。 “进来吧,小点声。”牧若延退开一步让秋冷进去。 秋冷以为白月光家应该和自己家差不多,进去了才发现天差地别。 小院子只留了个窄窄的玄关走道,里面房间很宽,墙都被打掉了,装修很西式,进去就能看到客厅和开放厨房。 客厅没有沙发和电视,四面都是书柜,中间放着一张很大的实木桌,几把设计很好看的椅子。 这也太适合搞学习了吧! 有点小型图书馆的氛围了。 沉浸式搞学习的后果就是等秋冷回过神,发现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时间过的好快。 白月光讲题讲的好好。 她好有出息,人生第一次在异性家待到凌晨,并且一点都不困。 “这题思路有点多余了,改一下,把你期末模拟那张卷子给我。”牧若延戴着黑色框架眼镜,一边检查秋冷刚做完的题,一边朝她伸手,“其他不用做,做我给你勾的就好,都是你今天问的知识点,多练点题就能掌握了。” “好。”秋冷把试卷递过去,人跟着凑过去看,两人挨得有点近,“大佬,你眼睛近视吗?” “一百多度。”牧若延隔着镜片揉了下眼睛,笔尖点了点秋冷的草稿本,“赶快改,我去喝点水。” “哦。”秋冷翻了页空白的重新演算。 牧若延系统的给她梳理了几个知识点,现在她思路清晰多了,很快做完了题,等着牧若延过来检查。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牧若延侧着身在等饮水机烧水,水烧开后他接了一壶,随后又倒掉了,重新接了一壶端过来。 “忘记壶里还有茶。”他给秋冷倒了一杯白开,低头看了一下她改完的题,“没问题了,做得很好。” “好嘞。”秋冷小声欢呼,仰头看着牧若延,骄傲中还带着点得意,“怎么样,我就说我很聪明很好教吧,明天能不能也……” “哥。” 她自我安利的话没说完,屋子一侧的大灯被“啪”地摁亮,伴随着光线而来的还有个微微沙哑的少年音。 角落里一扇卧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人影站在自上而下铺散开的光线里,眉目含混不清。 “小深。”牧若延声音里带了点抱歉,“吵醒你了?” “没有,我起来喝水。”那声音打了个哈欠,才从直射的光线下走出来。 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黑色碎发微微扫着眼睛,半耷拉着眼皮,睫毛投下的阴影在脸上忽闪了两下,眼神似乎还没怎么聚焦。 “哥你怎么还不睡?都几点了,我看你还没当上医学生就要秃顶……” 他嘟嘟喃喃的小声说着话,走过来捞起牧若延面前的杯子就要喝,秋冷忍不住出声:“那是我的杯子……” 第6章 ◎牧深◎ 从看到秋冷之后牧深就没有再说过话。 秋冷等牧若延给她勾完题,收拾好自己铺了满桌的资料和试卷,准备走的时候牧深才开口了:“哥,你去洗手吧,我送她出去。” 他抬起自己的手,敲敲了手腕,牧若延才发现自己手上划了好几道笔痕,对秋冷点了点头当做告别,进屋里洗手去了。 啊这。 其实并不需要送我出去,我自己会走。 秋冷看着主动提出要送自己的牧深,眼睛里“你赶紧走”四个字都快溢出来了。 想是这么想,但秋冷不敢有任何异议。 想到牧深出现后的那些剧情,以及他对女主做的事,她都有些肝颤。 不过牧深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喂。” 冷硬的声音打断秋冷的思绪。 牧深站在门口,背后是暖黄色的光,他氤氲在暖色里,整个人身上却有种从内而外的寒意,眼眸黑得深不见底,语气更是警告意味十足:“别缠着我哥,我哥脾气好,我跟他不一样。” 说完就摔上了门。 秋冷:“……” 她以为在牧若延家不会看到牧深的。 如果说她是前半本书最遭人厌的女配,那牧深就是后半本书最遭人恨的男配,但他同时人气又非常高,跟秋冷一边倒的被骂不同,读者对他又爱又恨。 他手握权力,背靠大家族财团,长相万里挑一,还疑似病娇,踩中了很多人的萌点,也精准戳在了秋冷的雷点上。 秋冷那些欺负女主的伎俩跟他比起来只是小手段,他可是凭一己之力达成本书be结局的大反派,性格别说有多张狂阴狠了。 书里对他的过去描写得不多,出场就已经二十岁。 秋冷这个小反派负责被男女主打脸,走的是爽文节奏,牧深这个大反派负责给男女主本来就狗血的感情添堵,后期给男女主cp粉虐到写小作文怒骂作者几千条。 害,这么看来,她和牧深都是么得感情的工具人罢了。 唯一一次提到他的过去,是为了营造他的狠戾和神秘的家世,出现的一小段描写。 牧氏旗下公司的下属偷偷在背后议论这位年纪轻轻的掌权者,说他本来只是个私生子,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牧家大公子,记得吗,就是出车祸死了的那个,据说那场意外就是牧深干的,那时候他也才十五六岁吧?真是可怕,牧家也真是引狼入室……” 所以秋冷一直觉得他应该和牧若延的关系很差,完全没想到他会和他哥住在一起。 而且人将醒未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展现的状态不会骗人,这小子明明对他哥毫无防备,姿态里都是全然的信任,更不要说他跟秋冷说的那些话了,活脱脱一个哥控。 要么,就是他伪装的太好了。 不管是哪种,秋冷突然有了危机感。 她之前觉得只要慢慢接近牧若延,和他做朋友,总有办法阻止发生在他身上那场意外的车祸。 但现在牧深提前掺和进来了,多一个人多一分变故,万一他对牧若延有什么加害的心思,万一那场意外真的是他导致的…… 她穿的确实只是狗血言情文,而不是悬疑刑侦文吧? 虽然牧深的行为放在现实里挺刑的。 秋冷,不要害怕! 拯救白月光只能靠你了啊! 既然牧深在,那她更要在牧若延身边保护好他。 女主,不用谢,请叫我雷锋。 第二天晚上秋冷照样抱了一堆试卷去敲隔壁的门,这次来开门的是牧深,看到是秋冷,脸上的不快溢于言表。 “我哥睡了。” 里面传出牧若延的声音:“小深,谁啊?” “走错了。”牧深目光和秋冷对上,一点被识破谎话的慌张都没有,斜睇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关上了门。 幼稚。 隔天早上秋冷起得很早,在院子里一边小声背课文一边听动静,隔壁房门一响她就立刻冲回房间拿上早餐和书包,和牧若延一起推开了大门。 “早,好巧啊。”秋冷笑得阳光灿烂。 “早。”牧若延对她点点头。 牧深……牧深跟在他哥后面出来,板着脸翻了个很隐晦的白眼。 少年脸上还带着点没褪去的婴儿肥,让他这个白眼翻得很微妙。 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有点可爱。 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初中生还是嫩了点。 秋冷扬眉吐气的邀请白月光:“牧老师,一起走吧,我有个题想问你,请你吃早餐!” 饭团还没递到牧若延手里就被牧深截胡了,他拿过去看了一眼,嗤道:“那天晚上我家里的饭团也是你拿去的?整天吃这个你不腻吗。” “不腻啊,饭团多好吃,我换着馅呢。”秋冷完全不恼,“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牧深嫌弃的把饭团丢回她怀里,“谁要吃这种东西,寒酸死了。” “怎么说话呢你小子,叛逆期到了?”牧若延揉了他头发一把,“赶快,你那路车靠站了,你学校那么远非要来跟我住……” “行了行了别念叨,我走了。”牧深不满的看了秋冷一眼,糟心的去坐赶车。 他上车刷了卡坐在窗边,看着秋冷凑到牧若延身边,龇着虎牙低气压十足。 这女人真够烦的,缠着他哥不放。 一个老奶奶上车,蹒跚往里走。 牧深这才转回了目光,换了个表情起来让座:“奶奶,坐这。” “走吧。”看着车开走,牧若延拿过秋冷手里那个刚被他弟弟嫌弃过的饭团,对秋冷笑了笑,“谢谢,我吃啦。” “不客气。”秋冷看着他的笑一时间有点晃神。 她明白为什么女主对白月光念念不忘了,他是那种善良妥帖,很自然就能照顾到别人的感受,温柔得不着痕迹又不动声色的人。 但再温柔的人也没挡住好奇。 走了一路,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牧若延轻轻咳了一声:“咳那个,我就纯粹问问,没别的意思,你怎么每次都吃饭团?” “我不是染了头发嘛。”秋冷把自己的粉色头发捞到一边,“没钱了,家里只有米,饭团带着方便,而且真的很好吃。” 牧若延大概没想到秋冷的答案是“没钱了吃不起别的”,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笑脸,半天没说出话。 难怪跟他借钱,五十块能干什么? 除了上次在食堂遇到一次,后来也没再看到她去吃饭,难道每天就吃饭团? “老大!”彭向晨看到秋冷就奔了过来,一看就是在门口等半天了,“你怎么没让迁子去接你?” “哦,我走路,路上可以背课文。” 她以为彭向晨又要鬼喊鬼叫,之前发现秋冷真的在听课这俩二货快把她耳朵吵聋,都以为她受什么刺激了,或者鬼头李威胁她了,甚至无师自通的想象到是不是学校要把他们仨一起开除,秋冷本来要退学,为了他们只好接受关主任的条件好好学习。 把她形象塑造得非常高大仁义。 “老大。”彭向晨一脸悲愤,“你果然是为了我们,又不能退学,又要拼命学习,鬼知道你多讨厌背课文……” “你在说什么?”秋冷莫名其妙。 “你不用瞒着我们了。”彭向晨沉痛的说,“昨晚鬼头李找我和白迁谈话,全都告诉我们了,上次染头发我们本来都要被退学,是你跟训导主任保证会带着我们好好学习,才没让学校开除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这两天还在背后说你怪怪的像变了个人,课上都不跟我们打牌了……” “等等等等。”秋冷打断他。 再不打断这小子都快哭了,而且牧若延居然在旁边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白月光你脑回路怎么也和二货一样清奇?! 还有李俊生,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天上课白迁和彭向晨异常老实。 白迁没有趴在桌上睡觉了,强撑着一双迷离的困眼,彭向晨也没旁若无人的和前后桌聊天看漫画,只是秋冷课上偶尔转回头看到他,他看着课本的表情活脱脱地铁大爷看手机。 化学课上的秋冷觉得自己也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化学好难。 她努力跟上老师的讲解步骤,奈何坐在前面的四人组也是个小圈子,一直在叽叽喳喳的讲话,她好几次都听不见老师在讲什么。 “操!他妈小声点,上课呢不知道啊!?”白迁“磅”一拍桌子,惊得讲台上讲课的化学老师把白板笔芯摁缩进去了。 秋冷也吓了一跳。 白迁恶狠狠的瞪着四人组:“说你们呢!” 四人组看看他,又回头看了看秋冷,后面的四十分钟安静如鸡。 下课后彭向晨就来搬秋冷桌上的书:“老大,走走走,前面。” 秋冷不明所以:“干嘛?” 前面白迁站在第一排中间的课桌前,凶神恶煞的命令对方:“你,坐后面去!这位子老子要了。” 被换位子的男生两眼放光:“得嘞白哥!” 天晓得后面的位子有多抢手!他就没抢到过。 帮秋冷搬完书,白迁把旁边两个位置也抢了。 第三节 课,语文老师踏进教室,前排三张让人血压升高的脸齐刷刷看着她。 一瞬间,就像要给她送终。 第7章 ◎别吃饭团了,请你吃火锅◎ 周五秋冷熬夜刷了一晚上数学题,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九月初还算炙热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射进来,在她床脚打了一小方斜斜的四边形。 秋冷把脚伸到光里,舒展着脚趾头动来动去,玩够了才起床。 挽了头发去院子里洗漱,门被敲响了,她叼着牙刷去开门。 牧若延穿着私服站在门口,身长玉立,帅的一塌糊涂:“终于起了。” “有事吗大神?”秋冷怕泡沫星子喷到白月光,咕咚咽了。 “你……”牧若延失笑,“你能统一一下对我的称呼吗?” “啊?”秋冷茫然,她喊的不统一吗? “洗漱好了来叫我。”牧若延丢下一句话就回去了。 等秋冷洗漱好换好衣服过去,隔壁的门没关,她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牧若延就推着一个小推车出来了。 秋冷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没有看错。 白月光,他推着一个超市里那种小推车走出来了。 秋冷:“……” 牧若延神色自若:“走吧,去买东西。” “买什么?”秋冷只好跟上。 “火锅食材。”牧若延笑笑,“本来可以早点去买,但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所以等你一起去。” 秋冷眼睛歘地亮了:“你要请我吃火锅?” “嗯。”牧若延愣了一下,“我刚才是不是忘了说?” 秋冷噗地笑了,白月光原来是个天然呆,有点像她姐,上大学的时候在图书馆里给她打电话,说自己手机不见了,里面好多下好的小说和资料,找不到快急哭了,搞得秋冷提醒她的时候也很不自信:“姐,你用什么给我打电话呢?” 两人同时沉默了,后来每次提到这件事都抱头笑到哭。 秋冷之前熟悉环境的时候就记得有一家生鲜超市,牧若延果然带着她去了那,两人绕了一圈,牧若延熟练的挑好了肉和菜,结账出来又带着她去了菜市场。 “为什么不直接来菜市场买肉和菜呢?”她有点不解。 “小深说那家超市的分装比较好,不会挑错。”牧若延掏出手机调出购买清单,“我不太会买菜,在菜市场会被宰。” 原来还有这样的生活经验! 学到了。 秋冷默默记在心里,下次卖肉菜直接去生鲜超市。 “还要买火锅底料和蘸料。”牧若延对着清单念了几个配料,“我们分头买?” “好。”但是我没有钱…… 秋冷还没说话,牧若延就很自然的说:“加个微信,我转钱给你。” “好嘞。”秋冷爽快的掏出手机。 她买完配料找到牧若延,白月光已经在挑火锅底料了。 “能吃辣吧?” “能。”秋冷肯定的点头。 其实她没怎么吃过辣的火锅,家里吃也大多时候是日式寿喜锅那种,更多的时候她有自己的特制餐。有一次看她馋的不行,姐姐偷偷给她吃了片红汤里的肥牛,鲜香麻辣,代价是第二天她整个脖子都肿起来了,怪吓人的,姐姐守着她哭了三天。 “喏。”从菜市场出来的时候牧若延递给他一个纸袋。 秋冷接过打开,发现里面是个煎饼果子,很厚实,明显加了料。 “谢谢。”秋冷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刚才等你的时候顺手买的。”两人手里都提着袋子,牧若延从她手里又接了一个过去,“先垫垫肚子,回去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吃。”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秋冷幸福的啃着煎饼果子,里面的鸡柳好香,又是解锁新吃食的一天,等下还有火锅,耶! “觉得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哪里像?” “一般会问是谁吧?”牧若延笑着说,“都很容易被人误会,表面上一副不可接近和倨傲骄慢的样子,其实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所以你认识的那个倨傲骄慢的人到底是谁? 菜市场到小区很近,走到家门口秋冷的煎饼果子还没吃完。 牧深来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秋冷吃得腮帮子鼓鼓的脸,脸上的笑瞬间就隐了下去,不咸不淡地开嘲讽:“手那么油敲什么门。” 秋冷无语,这就无理取闹了啊弟弟,你哥提着那么多菜腾不开手,我不敲门难道我俩用脚踹么,多不礼貌。 进屋把食材都放进厨房,秋冷兴冲冲的挽袖子:“我来帮忙。” 已经是蹭饭的身份了,必须勤快点展现自己的价值。 “行啊。”牧深走进来,语带命令,“把菜洗了。” 秋冷以为是和牧若延一起做饭,看到他进来有点意外。 牧深面无表情地把挂在冰箱侧面的围裙穿上,从刀架上挑出一把锃亮的菜刀。 十四岁的少年身躯还略显单薄,但个子已经比秋冷还高了,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倨傲,就算是脸上带着些稚气也不影响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牧若延探个头进来:“我也来帮忙吧?” “你出去。”牧深无情地拒绝,“你如果非要进来帮倒忙,就今天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吃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炒菜的锅新换了一个……” “我出去。”牧若延干脆的转身就走,“别念叨,你才多大,像个老头子。” “比你年轻。”牧深反击完他哥,自己没忍住先笑了。 看着两兄弟你来我往的斗嘴,秋冷突然悟了。 ——很容易被人误会,表面上一副不可接近和倨傲骄慢的样子,其实近距离接触了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原来说的是牧深。 那她近距离接触试试?人类进化到今天,就是要敢于求(作)证(死)。 五分钟后。 “出去。”牧深忍无可忍看着秋冷。 “我菜没洗完呢。”秋冷不服,“我洗的可干净了……” “都快洗烂了!” “行行行,我走。”秋冷猛点头,“你先把刀放下!不过我们都出去了你一个人能做得完……” 隔断的帘子“唰”放下来,无情地把秋冷句末的“吗”堵在了外面,非常不好接近。 白月光,你的亲哥滤镜属实是有点厚了。 牧深切好食材,端着备好的锅底出来,秋冷和牧若延在玩数独游戏,正轮到秋冷写数字,只要这个数字写对,这一边的九宫格就全都能确定了。 秋冷卡在两个选择里无法决定,飞快的从其他九宫格里排除数字,还没等她确定,身后伸出一只手点了点平板屏幕:“六三这个位置是吧,填七。” 她回过头,牧深单手托着锅,自上而下看着她,摆出个标准的嘲讽脸:“这都要想,让开。” ……你小子拉怪一定拉得很稳。 开吃之后秋冷被牧深拉住的仇恨值很轻易就转变了,因为火锅实在是太好吃了。 裹着红油的肥牛卷,好吃。 浸满了汤汁的响铃卷,好吃。 广味的小腊肠好好吃。 虾滑好好吃。 油麦菜,金针菇,海白菜,冬笋,贡菜……都好好吃。 麻辣火锅,永远的神。 吃完了火锅秋冷总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做饭不会,洗碗她还是经常洗的,虽然每次也只准她洗一洗自己的。 三个人收拾了桌子,牧若延把牧深赶去休息,过来和秋冷一起洗碗。 “我好撑。”秋冷扶着洗碗池,第一次体会到了胃下垂的感受。 “我洗吧。”牧若延把碗放进水池里,“你去喝点水。” “不用不用。”她才不要去和牧深面面相觑。 “今天我也吃的有点多。”牧若延笑着说,“小深也是,他平时吃得少,今天请你吃饭很划得来了,看着你吃那么香挺下饭的。” 要不是了解牧若延,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她的反话。 秋冷没好意思说她其实算是第一次吃火锅,跟红油火锅比起来,以前吃的那些只能叫清汤杂锅菜。 “平时都是你弟弟做饭啊?”秋冷接过牧若延洗好的碗用干毛巾擦水,“你们一直住在一起?” “也没有一直,我以前不住这边,这是我外婆的老房子。” “哦。”秋冷就是顺口一问,也不想故意打听什么,她记得牧家家族很庞大,背后错综复杂,很多都不能为外人道,“我随便问的。” “没事。”牧若延不在意的说:“我搬过来也才一年多,本来不想让小深过来,他学校离这边远,他知道了非要跟来,说怕我会饿死。” 那确实。秋冷默默在心里想。 毕竟上次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他刚跑来就被我爸发现了,叫人来接他回去,我本来也想让他回去的,但这小子我不在就不好好吃饭,起码我盯着他他每天三餐还算规律。”牧若延每次说到自己弟弟,语气里都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温柔,“虽然都是他给我做饭。” “而且我也不放心把他留在本家……” “哥。”牧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断牧若延的话,“我想喝上个月新买的那个冷泡茶,找不到在哪。” 牧若延擦了手出去找,牧深就站在橱柜旁的吧台前看着秋冷。 “饭也吃完了,你该回去了吧。”他哥不在,他脸上就没什么笑意,“老赖在我家做什么。” 秋冷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突然意识到那个会撵人出厨房、嫌弃她菜洗的不好、吃饭时候抢先把她的肉捞走的牧深只会出现在牧若延面前。 他很在乎这个哥哥,所以对他请到家里吃饭的人也保持了应有的礼貌,但他并不允许有人侵入他的生活,窥探他背后那个庞大的家族。 第8章 ◎被她咬了一口◎ 秋冷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决定少往牧深跟前凑,跟他保持距离,以后去学校找牧若延就好,她这个小反派并不想被大反派盯上。 可是牧若延一句话让她破了防。 “你说什么!?”她差点喊出美声来。 “你们班没说吗,下周一月考。” 秋冷两眼一黑。 她才学了一个星期!还都是高二的内容! “才上课半个月考什么月考……”这不科学,月考不就应该月底考吗。 “本来开学就要考,已经推迟了将近三周了。”牧若延说。 秋冷:“……”不如不推,她穿过来都考完了。 回去秋冷就饿狼扑虎一样投入了学习。 觉都不睡的昏天黑地了苦学一晚上,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绝望的去了隔壁。 救命啊白月光,她好多都不懂,焦虑得想抖脚,第一次考试,她不允许自己垫底。 牧深来开门,满脸都写着“怎么是你”。 秋冷看到他,脑子里循环的跳跃着“怎么又是你”。 “弟弟早啊!”秋冷硬着头皮,假装看不见懂牧深的表情,“你哥呢?” “谁是你弟?”牧深的脸拉的比什么都长,张嘴就要说我哥不在。 “牧若延!”秋冷根本不等他拒绝,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喊完她眼泪水突然就唰地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牧深表情一僵。 牧若延出来看到泪流满面的秋冷,震惊了:“小深,你干什么了?” 牧深万万没想到秋冷来这么阴险的一招,张嘴要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秋冷也被自己震惊到了,但根本停不下来,想憋住,结果憋得开始打嗝:“不关他的事,我,嗝,我不会做题,一个晚上了,我看不懂,好几科都看不懂,怎么办啊……” 牧深:“……” 牧若延:“……先进来。” 牧家两兄弟这辈子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为做不出来题哭到不能自已,把秋冷喊进屋后都有点不知所措,牧深坐得远远的,牧若延给秋冷倒了杯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秋冷万万没想到自己抗压能力这么弱,不禁悲从中来,哭了好半天才止住,鼻尖红红的,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沮丧了:“我以为自己挺聪明,一学就会呢,可是好多题怎么都看不懂……”她快溺死在知识的海洋里了。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掉下来,赶快打住。 牧若延翻着她抄的题本,表情变了几变,强忍着安慰秋冷:“你基础弱,别急着学高三内容,只是一次月考,放轻松。” 秋冷:“……你是不是想笑?” 被她戳破,白月光也不装体贴了,捂着眼睛笑到扶额。 不愧是白月光,笑得这么大也还是好看的不行。 秋冷想起霸总言情文里的经典桥段,总会出现一个主角身边的人说,少爷/殿下/王爷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然后她就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她脑补了一下牧深过来欣慰地说:我哥已经很久没有笑这么开心了。 ……别想了,过于可怕。 牧若延把秋冷习题集上和题本上的题划掉了将近一半,把基础的题都圈了出来:“你先做基础的,后面的知识点跟着这学期走,你其实学得很快了,但也不能太急于求成。” “好。”秋冷总觉得白月光在安慰自己,情绪依然低迷。 牧深走过来:“我去买早餐,哥你想吃什么?” “和你一样。”牧若延转头问秋冷,“你想吃什么,一起买了。” 秋冷埋头打草稿,心思全都在解题上,根本没听到,牧若延用手指叩了叩桌面,她睫毛颤了颤,半响才抬起头:“什么?哦,不用管我,你们吃。” “买煎饼果子吧,她好像挺喜欢吃的。”牧若延替她做决定。 牧深没说什么,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秋冷有个步骤想不明白,牧若延给她讲题,她就侧过身子听,灰粉色的头发全部胡乱盘在脑后,她一边听讲一边伸手把几缕漏下来的别回耳后。 牧若延讲的认真,秋冷也听的很认真,两个人之间一丝暧昧的气氛都没有,但牧深就是突然有了危机感。 这女人以前明明在小区碰到了都当没看见他们,现在变这么殷勤,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他才不相信一个浑身上下穿假名牌、爱慕虚荣花里胡哨的人来他家里找牧若延是为了学习。 也就他哥信。 秋冷进入状态就浑然忘我,除了问牧若延题目其他时候都是埋头演算,感觉有人站到她旁边,就分出了一缕神经,似乎是叫她吃东西。 她想也没想,鼻子闻到食物的香气,偏头就咬了一口。 “唔……”咬了两下咬不动。 她奇怪的抬眼去看,发现自己赫然叼着一截手指,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本来就不情不愿拿早餐给她,却被她转过来就在手上咬了一口的牧深当即就想把拎着的煎饼果子扔她脸上。 秋冷这才回神,以前她姐就会这样喂她东西吃,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好咬的不重。 “对不起对不起。”她惊悚地立即撒嘴,伸手擦了擦牧深手指上的口水,但牧深看表情已经炸毛了,冷着一张俊脸把袋子扔在桌上。 救命,秋冷欲哭无泪,她是不是跟牧深八字犯冲啊,为什么老是得罪他。 牧若延热了三盒牛奶过来,发现气氛怪怪的:“怎么了?” “没事。”牧深转过目光不看秋冷,用力地搓了搓手指。 “耳朵怎么这么红?”牧若延奇怪的问,随即表情变得有点紧张,抬手按在牧深额头上,“发烧了?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牧深拂开他哥的手,拿着早餐回房间去了。 “这小子生病老是闷着不说。”牧若延对秋冷解释,“你先吃,我去看看他。” “哦,好。”秋冷没好意思说牧深可能是被她咬了一口气的。 相处了这么几天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两兄弟的关系是真的很好,牧若延对牧深的关心是真的,牧深对他哥的回护和感情也是真心实意的。 甚至牧深要更加在乎牧若延这个哥哥,不是装出来的。 跟着牧若延恶补了一天,晚上做梦秋冷都梦到自己在刷题,第二天坐在教室里心反而静下来了。 一个老师拿着试卷进来,宣布周一周二月考,底下顿时哀嚎一片。 “才开学考什么试!” “上学期的差不多都忘光了啊!” “烦死了考完又要开家长会……” 早上考数学,拿到试卷秋冷先把题大体扫了一遍,行吧,一部分都是牧若延划掉过的题型,尤其是填空题,不过眼熟讲过的类型也占大半了。 其他学生还在唉声叹气,秋冷接到草稿纸就开始心无旁骛的做题了。 李俊生巡查经过,进来站在她旁边看了半响,欣慰的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老大,你考试时候鬼头李还来监视你,笑得可恶心了!”考完试可以休息十分钟,剩下的时间自习,白迁勾着彭向晨的脖子,争分夺秒来跟秋冷告状。 “我没怎么注意。”秋冷一想到自己空着的那些题,深觉李俊生怕是要对她失望,不过下午考语文,明天早上是英语,这两科她可以为自己挽挽尊。 “你们考得怎么样?”她问白迁和彭向晨。 “还行吧。”白迁挺无所谓的。 彭向晨叹了口气:“就那样。” “哦。”那可能比她考得好,毕竟白月光跟她说了,她基础差,倒不是会的少,就是做题思维和解题思路差,所以月考考差了也别灰心丧气,她会进步的越来越快的。 不得不说牧若延挺会安慰人的。 下午考语文换了别的班的监考老师,秋冷失去了在李俊生眼里逆袭翻身的机会。 他们安静考试的时候办公室里却不平静。 因为只是小考,没有用答题卡也没有密封,各个班交换监考和批改,八班的试卷改的最快,反正半数人试卷上都是空白的,叉都不用打。 这次分到三班和八班交换批卷,三班的数学老师改完一份试卷习惯性的看看名字,一看之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复确认了几遍。 “这真是秋冷的卷子??!” “怎么了?空白卷啊?”办公室里改卷的都是高三数学组的老师,有人埋着头调侃了一句。 “不可能。”李俊生是看着秋冷写卷子,放下笔过去看。 “她……考了87……”三班的数学老师十分茫然。 “真的假的?”老师们顿时来兴趣了,都过来看。 “抄的吧?”有个老师不信,“怎么可能。” “不是抄的。”李俊生皱了皱眉,站出来维护自己学生,不过他的话没什么人听,老师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 “是不是泄题了啊?” “怎么泄,我们上周五出好的题,周末学校也没学生来。” “难道是李老师……” “李老师不在出题组,他今早才拿到试卷好吗?” “也是哈,对不起啊李老师,我随口说的,没过脑子。” 关主任巡考回办公室,走过来看了试卷,又把前后几份试卷翻出来看了看:“不可能是抄的,这个分在八班能拿第一了,她去抄谁。” 他一说,其他老师才想到这点,对啊,八班成绩就那样她能抄谁的。 “关主任说的对。”李俊生护犊子成功,“秋冷现在很努力,这就是成果。” “一次考试看不出什么,可别一曝十寒。”关主任虽然不觉得秋冷是抄的,但说话也没多客气,“八班一个不及格的成绩就已经是最高分,这才是问题所在。” 第9章 ◎把前后门关了,谁也别走◎ 所有老师都没想到,87分的数学试卷只是一个开始。 包括李俊生。 周三早上李俊生一进教室,全体学生都感受到了他的神采飞扬:“同学们,这次小月考,咱们八班的平均分依然是最后一名。” “靠,老李你是来打击我们的吗?” “哎都习惯啦,也没什么好打击的。” “李老师你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八班虽然成绩垫底,但想学习的学生还是有几个的,只是可能真的不是学习的料,再加上进了八班这样的氛围,那么点想学的心也被磨没了。 反正大家都不学,自己慢慢的也就没劲了。 “虽然总成绩垫底,但是我们班有同学考进了年级前三百!前所未有!”李俊生把数学试卷“啪”地放在讲台上,“秋冷,你这次进步很大。” 他习惯性的往最后一排看秋冷,找了一下没看到才反应过来她在第一排。 “下面发试卷,我照例都跟大家都讲一下各自的问题,叫到名字就上来拿试卷,秋冷,你先上来。” “嘁,谁要听你讲,麻烦死了。”白迁哼笑一声,“直接发好不好,别的班都没这么费劲……” 话没说完,他老大已经小跑着上讲台去了。 彭向晨在桌子底下猛踢他一脚,做了个抹脖子的表情,小声说:“你忘记老大给我们做担保才让我们不退学了?” 白迁双手合十,把嘴上的拉链拉上了。 “你看看你的题,怎么空着这么多?” “不会做。”秋冷实话实说。 “这样。”李俊生点点头,“我看了下,做得好的都是上学期的知识点,高三的题几乎都不会,这三个星期没听懂?” 说完李俊生才觉得自己多此一问,除了撤掉退学后那五天,之前他就没怎么见秋冷学习过,能在短时间内补上来这么多已经非常厉害了。 “我基础差。”秋冷说。 “没事,重要的是你自己的决心和坚持。”李俊生想了想说,“这样吧,以后晚自习下了我再给你补一个小时,把你之前的知识点尽量补上,你愿意吗?” 还有这等好事! 秋冷猛点头,她都是什么运气,回家有白月光教题,在学校有老师主动帮她补课! 她脑门上一定写着洪福齐天四个大字。 回到座位上秋冷就开始整理题本,一边竖着只耳朵听其他人的分数,全班四十六个人的成绩听下来,她差点替李俊生心梗,怎么还有考个位数的? 她知道八班成绩差,但没想到差得这么离谱。 好歹是市一中啊。 李俊生发完试卷开始讲题,白迁带听不听的打了个哈欠,刚要趴下,课桌被拍了一下,他转头,秋冷默默盯着他,他只好打起精神努力听李俊生讲的天书。 一节课听下来,白迁觉得自己快死了。 他拐了拐旁边的彭向晨:“救命,老子必须喝杯可乐续命,你喝吗?” “喝。”彭向晨也一脸菜色,“不过你等等。” 他拿了试卷去找秋冷:“老大,你能给我讲讲这题吗?我刚才觉得我好像要听懂了……” 彭向晨快一米八的个子,说完这句话,整个脸都要烧起来。 他说到一半,察觉到白迁一脸抽筋的表情看着他,猛地把试卷一揉:“啊操算了算了,老子不问了。” “我给你讲!”秋冷按住他的手把试卷抽出来,“这题我会!白迁你不听你让开。” 秋冷把白迁挤开,让彭向晨坐过来给他讲题,这题涉及到高一衔接高二的知识点,算是基础题,她在草稿纸上整理了一下,按顺序讲给彭向晨听。 彭向晨听得一知半解,照着秋冷教的方法做了一遍,做出来了,满脸的不可思议:“老大,你这么厉害!” “那是。”秋冷毫不谦虚,“你思路很顺啊,一讲就找到方法了。” 彭向晨的脸更红了。 “操!”白迁对着彭向晨一顿拳打脚踢胡乱输出,“你背着我搞学习是不是!你他娘的叛变革命了!” “你学不学?”秋冷看他。 “……不学。”白迁很有骨气的把脖子一梗。 “噢,随你。”秋冷继续转回去问彭向晨,“还有哪题要问?” 白迁:“……”老子失宠了。 后面三节课,一节英语,两节语文,秋冷继续给八班的人带去无限暴击。 她语文考了109,英语考了121,两科加起来比别人四门总分都高,英语老师上课时候频频看她,但她不像李俊生,对秋冷还有点犯怵,怕问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她当场领着班上几个刺头闹起来,她去年可是亲身领受过的,还为此哭过。 李俊生根本不怕学生给他难堪,你跟我叫板我也该说什么说什么,在这班问题学生面前心态稳得一笔。 但她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大过天。 于是后一节课她没走,等语文老师到了之后一起去问秋冷,就当壮壮胆子,没想到秋冷先来找他们了,拿着试卷问了一堆问题,还记了笔记。 “你错的都是阅读理解,思路基本是对的,但是答题有技巧和一定的格式,要多练。”语文老师高三才调来八班,是个身材魁梧的文艺中年,很欣赏秋冷,“课外诗词填空都对了,基础很好嘛,我还以为八班都是不学无术的,没想到你头发这么鲜艳,成绩也很显眼!” 语文老师说完话,英语老师在旁边快要窒息了。 说成绩就说成绩,你提她头发干什么!而且你当着八班的学生说他们不学无术真的好吗,好几个已经瞪过来了啊! 英语老师心力交瘁的走了,发现以后再也不拉语文老师壮胆了,再给她五个胆子也不够用。 语文课的时候秋冷明显感觉到了班里同学对语文老师的敌意,后排的男生画了个乌龟悄悄贴在他背后,丑的不行,他转过去写板书,底下的人就摇头晃脑模仿他惹人发笑,还有的开始准备更过分的恶作剧。 秋冷趁着他从旁边过去把纸揭了下来,有她镇着,语文老师算是正常的上完了两节课。 放学之后秋冷走上讲台,扬了扬下巴:“白迁,彭向晨,把前后门关了,谁也别走。” 两个小弟不明所以,行动却不慢,很快堵住所有准备走的人,一前一后大马金刀把门堵了:“我们老大说了,谁也不许走,给老子回去坐好。” 大家敢怒不敢言,只能回去坐好。 有几个不服气的就站在原地。 “不学无术说的不对吗?”秋冷说,“学习,咱们班有谁认真学了?本事,除了恶作剧耍小聪明,也没看出来谁有多大本事。本来就是事实,孙老师说出来为什么不行?” “操,别他妈欺人太甚了!”其中一个男生猛地站起来踢了一脚桌子,吓得旁边的人全都退开了,“秋冷,别占着你现在做了几天乖学生就看不起人,你以前什么样谁不知道,现在改当老师的走狗了!?”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秋冷问他。 “……哈?”那男生本来以为秋冷会更激烈的回击过来,没想到她这么问,一下子愣住了。 “反正你又不想当什么乖学生,也不想当老师的走狗,老师这么说你为什么生气,当他放屁就好了,你看白迁就不生气。” 白迁有点得意:“有什么好生气的,气出病来无人替。” “生气,本质上就是无能狂怒,自己既不努力也不付出,又希望别人顾忌你的自尊心,最好不要提也不要说。”秋冷接着说,“其他老师不是不说,而是觉得咱们八班没救了,懒得说而已,我们以为是自己选择了不学,选择了对抗学校,其实是学校把我们淘汰了。” “其实我刚才也生气,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还没努力过,就被人说我不行,还没拼搏过就认命,我不是老师说的不学无术的人,我也不是天生就笨就该垫底,所以我生气,你们呢?” 整个教室里安静下来。 半响后,秋冷同桌的女生举起了手,小声说:“我也生气。” “我也生气。”第三排靠窗的女生也举了手。 “还有我,我也生气。”彭向晨走到讲台上,站在秋冷旁边。 “我也是。” “我。” …… 越来越多的人把手举了起来,有的干脆站了起来。 白迁万万没想到他老大一番话两级反转,他还以为秋冷夸自己不生气多豁达呢,原来就他脸皮厚死猪不怕滚水烫。 他悲愤的大喊一声加入了举手的队伍:“老子现在也生气了!” “白哥别呀,你心态多好。”彭向晨调侃他。 “滚蛋!你小子最阴险!”白迁上去勒他的脖子,“你他妈才是老大的走狗!” “我是。”彭向晨诚恳点头。 秋冷“噗”的笑了,她一笑,教室里先前那种肃穆的气氛被冲淡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起来,一开始还憋着,最后全都疯笑起来。 搞得李俊生接到隔壁班的举报亲自来拍门:“开门!在里面干什么呢!不吃饭了?” 大家这才惊觉要没饭了,纷纷鱼贯而出去抢饭。 作者有话说: 白大怨种迁 第10章 ◎为了争宠开始学习◎ 秋冷没去食堂吃,吃白迁一两顿她心安理得,再吃就不礼貌了。 她带着饭团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靠近学校后门,她还悄悄翻上围墙看了一眼,外面是条狭长的小巷子,另一边的围墙上爬满了野蔷薇,有几支很有要伸过来的趋势。 在这里看书,一墙之隔是开得山花烂漫的蔷薇,太惬意了。 这种好地方她显然不是第一个发现的。 她去的时候已经有个女生坐在那里吃饭了,秋冷走过去,那女生看到她吓了一跳差点被饭噎到,狂拍胸口,秋冷帮忙拧开水递给她。 “谢、谢谢。”女生好像个受惊的小兔子,眼睛圆圆的。 秋冷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第一天上学在校门口执勤的那个女生。 “好巧啊。”秋冷对她笑笑。 女生点点头,似乎是想走,但捧着手里的碗看了看,还是留下了,低着头猛扒饭。 她手里的不是饭盒,就一个白瓷碗,边缘还缺了一片,染了油颜色有点灰,碗里好几个菜,还挺丰富的。 秋冷看了一眼就没看了,怕自己馋,拿出自己的饭团也开始吃。 女生很快就吃好了,端着碗等了一会儿,后门的铁栅栏边过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小声朝他们这边喊:“兰兰,吃好了把碗递出来。” 女生小跑过去,把碗从缝隙里递了出去。 她回来的时候欲言又止,看了秋冷好几次硬是没敢开口。 “放心吧,我不会跟人说的。”秋冷咬了口饭团,笑道,“真幸福啊,你妈妈还给你送饭吃。” 那女生眼睛睁的更圆了,结结巴巴跟秋冷说了句谢谢,转身跑了。 真的好像兔子。 后来秋冷中午去吃饭都能碰到她,兔子女生慢慢的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怕她了,两人偶尔会聊两句,几乎都是秋冷主动开口,小兔子细声细语的回答几句。 几天后秋冷才知道她是一班的,叫鱼听兰。 “牧若延和你一个班对吧?”秋冷想到白月光,最近李俊生每晚都给她补课,她回家会再整理消化一遍,还要赶作业,就没再去找牧若延了。 牧深应该是挺高兴的。 “对。”鱼听兰点了点头,“他成绩很好。” “你也很好啊。” “我、我不行的,我在我们班垫底……”鱼听兰脸红了。 “你可是年级前五十!”秋冷说,“随便换个班都是第一,来我们八班能当学神,怎么能说自己垫底呢。” 鱼听兰惊恐得都站起来了:“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伤害了我。”秋冷做了个忧伤的表情,随即笑起来,“除非让我吃一块你的豆泡。” “……”鱼听兰愣了一下,紧张的手指都蜷起来了,“你要吃吗?” “吃呀,我馋半天了。”秋冷把饭团递过去。 鱼听兰小心翼翼夹了一块放在她饭团上,秋冷开开心心的吃了:“谢谢,你妈妈手艺真好。” “你不嫌弃就行。”鱼听兰小声说,看着秋冷飞扬的笑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市一中的晚自习九点结束,住校生们上到十点半,秋冷就在办公室待到十点半,李俊生给她补完课她才回教室收书包。 “老大!”才进门,白迁的大嗓门就砸在她脸上,“你可算回来了,大晨你等着死吧!” “你们干嘛?不准打架。” “打什么架?”白迁顺着她的话头问了一句,把袖子一挽,一副要揍人的样子捏着练习册过来,“老大你快帮我看看这题我俩谁做对了?” 从李俊生给她补课那天起白迁和彭向晨就每晚留在教室,等她结束了送她回去。 彭向晨的爸第一晚发现他十一点才回去,笃定他没干好事,第二天九点就怒气值飙满的冲到学校等着,学生走完了也没见自己狗儿子出来,在校警处登记了杀到教室,一进门,看到顶着粉头发的小太妹坐在讲台上,他儿子站在旁边奋笔疾书不知道写些什么。 彭爸一声怒吼:“老师呢!”你们这些小畜生反了天了! 吓的教室里一半学生瞌睡都醒了。 “老师今天突然被召集去开会了。”秋冷认出是彭向晨他爸,起身打招呼,“叔叔,你可能得去办公室找。” “老头你怎么来了?”彭向晨条件反射的把本子往后藏。 他爸过去一把抠出来:“兔崽子你藏什么藏,啊?你昨晚跑哪鬼混去了……” 本子上躺着一堆他儿子的狗爬字,和一道解了一半的题。 彭爸不可置信的把本子翻了一遍,上面没写别的,全都是正经题。 彭向晨把本子夺回去,质问他来学校干什么。 秋冷听到他刚才问的,连忙帮彭向晨解释:“叔叔,他晚上没乱跑,在教室上晚自习呢,同学们都可以作证,我补课到十点半,他和白迁怕太晚不安全,就等着送我回去,不好意思啊。” “啊这……”彭爸被一句不好意思弄得彻底不好意思了,“那他刚才……” “我学习呢!你赶紧走!”彭向晨把他爸往外推。 彭爸这辈子第一次在自己儿子嘴里听到心甘情愿的学习两个字,初中还能揍他几顿,到了高中长的比自己高了,腿一尥跑得比什么都快,想揍他都找不到机会。 当初能进市一中还是他勒紧裤腰带交了很贵的择校费,想着起码被好的环境带一带,没想到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现在不三不四的那个粉头发正坐在讲台上替老师守晚自习,底下的小子没一个大声说话的,他被儿子推出去的时候还有人拿着课本上来问她题目。 彭爸有点怀疑世界,茫然的走到校门口,拍了拍脑门又折了回去,去办公室找李俊生。 老师们刚开完会,大部分已经走了,李俊生正在整理今晚要补的内容,听到彭爸问自己儿子的情况,有点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啊彭向晨爸爸,本来我打算周末跟你沟通的,这几天比较忙,待会儿还要给学生补课,你儿子最近表现很好,每天都按时交作业……” 他滔滔不觉的说了半天,彭爸依然听得有些不可置信:“我儿子,最近真的在好好学习?” “是的,家长也要注意别打击他的积极性,遇到契机能开窍是很难得的。”李俊生把眼镜往上推了推,“说起来还是多亏了秋冷,现在整个班被她带的气氛不错,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希望尽量帮他们把现在的状态维持下去,之后我会开个家长会,你们也要多支持孩子,多相信他们。” “哎,好,好,好的。”彭爸连连点头,“他晚回家是为了送同学回去是吧?” “嗯,就是秋冷,我本来说我送她回去的。” “让他们送让他们送。”彭爸“嗨”地一笑,“小姑娘大晚上回去多不安全,省得他每天回去就会玩手机,我看着闹心。” “他偶尔玩可以的,也别逼太紧,一开始就把他弄怕了……”李俊生抱着书和他一起出去。 “你不是要等着补课吗李老师?” “啊对。”李俊生又转头回去。 之后几天用彭向晨的话说就是,他爸温柔得好像随时要趁他晚上睡觉把他剁了,就像雨夜屠夫那样。 白迁才懒得听他的恐怖感受,他只在乎胜负:“老大,这次是我做对了吧?” “是你算对了。”秋冷和他击了个掌,“迁子,厉害!” 白迁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挑衅的看着彭向晨,彭向晨回了他个充满灵魂的白眼。 秋冷只想说,身为不良少年,你们也太好控制了点。 小月考结束之后就是全校的高三动员会和家长会,秋冷爸妈回不来,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秋冷都表示没关系你们忙你们的,我会跟老师说清楚。 李俊生知道她家的情况,没说什么。 动员会是在学校大礼堂里开的,乌泱泱的全是人,理八班的位置刚好排在理一旁边,秋冷探着头看了半天都没看到牧若延,倒是看到了小兔子鱼听兰。 “嗨。”秋冷蹲着挤过去找鱼听兰讲话,“牧若延没来吗?” “我听老师说他家里有事,来不了,不然他得代表高三生上去讲话呢。” 不愧是学神,秋冷感觉白月光滤镜又重了一层。 她一走,鱼听兰旁边的女生就拍了拍自己被碰到的衣服袖子:“她怎么会过来找你?你得罪她了?” “不是。”鱼听兰摇摇头, “那头发,我看着都丑,她还觉得挺得意的,我们校规是摆设吗,只用来管君子不管小人是吧。” “我觉得挺好看的。”鱼听兰咬了咬唇,小声说。 “你说什么?”那女生诧异了一瞬,随即笑起来,“也是哈,你们说不定是一类人,那你努努力,下次月考就可以掉出一班了,反正你成绩在我们一班跟八班在年级的排名一样。” “那谁这次好像考进了年级前三百,给他们班主任激动的,不就考了个478分,连三班末尾都进不了,真是笑死我了。”她旁边的女生也凑了过来,两人低声笑起来。 鱼听兰一下一下的咬着唇,听他们说完才开口:“可她进步了很多,也不会像你们一样,在背后揣测议论谁。” “……开个玩笑而已,你阴阳怪气的干什么?”鱼听兰旁边的女生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人家看得上你?她身上随便一件衣服都是大牌,会跟你做朋友?还帮她说话,你有病吧。” “我不是帮她说话,实话实说而已。”鱼听兰鼓起勇气回了最后一句,转过头不说话了,两个女生无语至极,更是懒得理她,换了位子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弟弟快来,你哥要动锅!◎ 动员会结束晚上是家长会,正好是周五,有的班班会开始的早,八点多就结束了,学校也没要求学生们留下来晚自习,九点一过,偌大个校园就只有几间教室亮着灯了。 八班以往都结束的比较早,班主任没什么能说的,家长们又急着回家收拾孩子,这次的班会时间超了预期,家长们却不急,班主任讲完,各科老师也发了言。 大部分家长几乎是第一次在老师口里听到了自家孩子的正面评语,还听他们不止一次提到了染着一头张扬的粉头发,本以为是刺头,却在帮老师发调查表格的秋冷。 秋冷感受着家长们疑惑却友好打量的目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改过自新表现优异的劳改犯,获得了典狱长和参观家属人们一致的好评。 晚上回到家已经九点半了,秋冷站在隔壁家往门缝里瞄了瞄,看到开着灯才敲了门。 牧深很快就出来开门。 “弟弟,你哥在吗?” 秋冷问完就看到牧深后槽牙紧了紧,料想他肯定要吐槽谁是你弟弟,等了等却没听见牧深开口,也没赶她走,而是冷淡的偏了下头:“闻着味来的?” 牧若延已经从厨房窗口看到秋冷了:“进来吧,正好想吃点宵夜,你吃吗?” “吃。”秋冷毫不客气,越过牧深小跑着进了屋:“牧若延你不要随便进厨房!” 牧深站在原地没动,看着秋冷进了屋,纤细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厨房窗边,他撇开目光,右手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蜷,摩挲了一下指节。 “弟弟快来!你哥要动锅!”秋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牧深终于没忍住,咬着牙吐出一句“谁是你弟”快步走了进去,秋冷艰难地和牧若延抢平底锅,看见他进来就抢先告状:“他居然说要做鸡蛋饼!” “我只是打个鸡蛋,小深说他做。”牧若延为自己平冤。 三个人的目光一起看向桌上的碗,里面躺着个打开的鸡蛋,和着几片鸡蛋壳。 “蛋壳能吃吗?”秋冷灵魂发问。 “能补钙,你吃吗?”牧若延还没说话呢,牧深这个哥控立马怼她。 “你敢做我就敢吃。”秋冷怼回去。 “……”牧深抬眼看她。 秋冷立马认怂:“说说而已,你能做我也不吃。” 罪魁祸首牧若延已经退出战局,安然的去桌子边等吃了。 牧深最后没有做鸡蛋饼,只是简单的蒸了三碗芙蓉蛋。 芙蓉蛋秋冷经常吃,家里厨师做的、爸妈做的、姐姐做的,但她觉得都没有牧深做的好吃。 上次吃火锅没吃出来,这次牧深的手艺才算是真的展现了。 大反派居然还有这么宜室宜家的隐藏技能。 感觉是被他哥的炸厨房属性逼出来的。 “你今天怎么没参加动员会?”秋冷问牧若延。 “给小深开家长会去了。”牧若延已经吃完了,坐在桌子边跟她聊天,“家里比较忙,只好我去。” “我家也没人去。”秋冷舀了勺蛋等它变冷,转移了话题,“所以你们才这么晚回来吃宵夜?” 她知道牧深不喜欢自己家的事被她这个旁人知道,所以也不多问,虽然她好奇死了大反派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 不过牧深是学霸一定没跑,脑子好使得很,把男女主的感情玩的稀碎,还在他们之间留下了一辈子都消弭不了的隔阂。 “嗯。”牧若延点点头,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下个月月初5号生日,在荣辉酒店,过来玩吧,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 秋冷觉得牧若延已经拿捏住她的吃货属性了。 “人很多吧?”秋冷问。 “我请的不多。”牧若延笑笑,“家里那边估计请了很多,小深也会去。” 牧深慢条斯理吃着东西,“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秋冷暗暗观察了一下,牧深似乎也没表现出她敢答应就要把她赶出去的样子。 “我去,谢谢你邀请我。” 5号她应该能拿到生活费了,可以给牧若延买个生日礼物,说不定还能见到女主。 毕竟是牧若延的青梅竹马,来参加生日会的概率很大。 女主荣舒,身上集齐了一切古早女主的美好品质,善良温柔肤白貌美的世家小姐,家道中落后遇到了男主,被强取豪夺虐身虐心,最终原谅男主并爱上了他,结果牧深强势登场横插一脚,硬是把他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的爱情碾得粉碎。 cp党恨不得给作者寄刀子把他写死,be党心满意足把他供上神堂,秋冷单纯就是觉得他手段恶劣过于危险。 因为动员会和家长会,秋冷一整天都没练题,非常没有安全感,回家以后花了两小时把题本整理出来才睡,还另外整理了两份,第二天早上拉了个群,发给白迁和彭向晨。 ——早!起来练题了!这是今日份的!冲! 这个方向不对:啊啊啊啊啊啊老大行行好!周末了啊! 千王之王:这他妈是一天的份!? 秋冷干脆拨了群聊视频过去:“我专门根据你们情况做的,今天是数学哈,白迁你几何不行,大晨代数不行……你俩还挺互补。” 白迁刚起床还在打哈欠,整个人生都灰暗了:“老大行行好,我现在做梦都是做题,还全都是不会的……” “那还不快练?” “……有道理。” 彭向晨已经起床了,正在吃早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挤开了,屏幕里出现彭爸的脸,笑得非常慈祥:“小秋同学啊?” “叔叔好。”秋冷笑着打招呼。 “哎哎好,你刚才说的我听见了,老子……我会盯着这小兔崽子做题的,你尽管发!吃早饭没?我听大晨说你是一个人……老子还没说完呢!” 画面一阵天旋地转,听声音是彭向晨在和他爸搏斗抢手机,不小心挂了视频,聊天窗口里只剩下秋冷和白迁。 “你家没人吗?”秋冷问白迁,那边看样子只有他一个人。 “嗯。”白迁边下楼边和秋冷讲话,胡乱扒拉着头发,“忙,哪有时间管我,大晨家挺好,热热闹闹的。” 秋冷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情不愿的羡慕。 看来跟她差不多,也是个留守儿童,不过看白迁家里装修比她家有钱多了。 有电话插进来,秋冷又交代了一遍要白迁好好做题,她明天检查,才挂了视频。 白迁打开题目看得两眼冒金星,果断打电话给彭向晨:“大晨,我有个好主意,不能只有我们俩这么苦逼。” 秋冷接起备注是“星川”的电话,那边是个客气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秋冷吗?” “你好。”因为备注过,秋冷就没有问是谁。 “我是星川工作室的企划负责人,现在正式通知你通过了本期的筛选培训,明天会是第一次直播,待会儿我把平台的账号发给你,你登录熟悉一下操作。” 秋冷想起来她之前似乎就是因为找到了什么公司的工作,可以当网红,所以才急着从学校退学。 那边通完她就挂了电话,秋冷在微信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个备注名相同的号,点进去还有聊天记录,她全部看了一遍,把事情搞清楚了。 一个多月前她去参加了星川文化的招聘,凭借漂亮的外表在初试理一骑绝尘,之后缴费培训了将近一个月,高三开学前才结束。 两边签了合约,要求先在指定的平台上开直播积累人气,后期如果发展的不错可以继续培训深造,有机会签约到星川文化旗下。 这次直播就是试水,看你能不能靠自己的魅力打开一条路,要么被淘汰,要么公司看到你的潜力后期愿意再花钱推一推。 秋冷看到聊天记录里策划负责人给她选定的方向是彩妆,但也没有硬性要求她,说她后期想换也可以。 她把电子合约找出来很快看了一遍,里面没限定直播内容,但是写清楚每周必须播满二十个小时。 行吧,直播就直播,反正她没钱付违约金,也没打算走这条路。 好不容易有了健康的身体,以后当然是天南海北山川湖泊看世界去,万一和原剧情一样当了爱豆明星还怎么自由自在飞。 她的任务就是播完合约上的三个月,功成身退。 直播设备比较简单,两台手机加一个三脚架,抽屉里都找到了,秋冷在桌上试着摆了一下,登上给的账号,账号名还是一串数字,头像也是空白的。 她随手拍了张桌上打开的习题集,改了个名字。 周末早上,吃完早餐饭团,把学习资料都搬到客厅,又找了两个垫子盘腿坐下,登录账号点进直播。 十一点左右,星川本期新人企划的负责人在群里通知大家准备直播,上线看了一圈,发现手下一个账号已经直播了将近三个小时。 账号名叫无昼无夜,看数据观看的人不多,二十多个,但留言居然很多。 负责人点了进去,看到一个粉色的脑袋顶。 第12章 ◎在线刷题◎ 等看清了秋冷在干什么,成杰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在干什么?直播学习刷题? 谁让她一开始就立这种人设!也不看看她那头头发像是好学生的样子吗? 成杰太阳穴突突的疼。 秋冷算是这一期里面最被看好的新人,长得漂亮,而且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漂亮,有辨识度有特点,他一开始帮她选的定位是美妆,这张脸随便画都好看。 先靠颜值圈一波粉,后面看情况再帮她规划路线。 培训时候他就看出了秋冷的野心,和她身上的仿款a货一样,有虚荣心又长得好看是在这个行业里崭露头角最好的内驱力。 他开始还劝过她可以先把高中读毕业,以后有个高中文凭学历上也好晋升,被一口拒绝,说已经决定退学了。 成杰看着屏幕里的女孩,十七岁的年纪,搁在桌子上的手腕纤细,腕骨突出,低着头写字的时候露出一段修长优雅的脖颈,雾霾粉的发色依然显得她皮肤白皙通透。 简直是得天独厚的外形条件。 可惜开局全毁…… 为什么要擅自改内容,既然都退学了就不要一开始给自己搞这种直播啊,翻车也太容易了! 秋冷刷完了题,把题本整理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猛然想起自己还在直播,赶快把手放下,做题太专注都忘了。 她翻了翻留言,一开始挺多的,都在夸她好看,后面越来越少。 ——哇,漂亮小姐姐! ——新人吗,好像是第一次开直播? ——小姐姐求发色!我也好想染这个! ——这美颜开的,过分了吧 …… ——救命,她居然在做试卷 ——看了简介是星川文化诶,他们主播不是大多数都是唱跳美妆穿搭之类吗 ——小姐姐搞错定位了吧 ——好无聊啊,走了 ——搞沉浸式学习吗hhh,主播换个平台吧 ——emmm这个头发你跟我说她在搞学习…… ——学生可以染发吗? ——别是哪家要捧的小网红在这里硬拗人设吧 ——包装也包装的像一点吧 ——走了走了,一看就假 …… 秋冷看完也不在意,刚关掉直播就有电话打进来,是星川的负责人。 成杰声音一响起来就火药味十足:“谁让你播这个,之前不是定好了吗?” “你不是说我化妆品味很糟糕吗?”秋冷想到两个人聊天记录里说的话。 “那你也不应该瞎弄。”成杰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几天别播了,到下周你还是播美妆,和大家随便聊聊天。” “我学习很紧。”秋冷拒绝,“而且化妆聊天什么的我也不会啊。” 成杰气得想骂人。 先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孩这么难搞,看着没什么脑子的样子,他才给她简单说了说未来的发展,她就激动的立刻交了培训费,过程中也配合积极,还坚决地说培训结束就退学。 玩他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我给你安排的是最适合你的方式,你看看你一早上才多少观看数据,如果一直是这样的数据三个月后你怎么跟公司交代?” “合约里没写成果要求。”秋冷皱了皱眉。 “是,合约里没写。”成杰没想到她还好好看合约了,立刻改口,“但这样的数据公司后期是不会考虑用资源推你的,我们这四个月的时间和心血在你身上打了水漂,你觉得这个责你付得起吗?” 秋冷本来觉得如果对方一定要她换内容,换一换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都是打工人,都不容易,没想到这位负责人看她年纪小居然用话术压她,还威胁她。 公司推新人初期就是广撒网,用最少的力达到最好的效果,而且培训费和直播设备都是她自己买的,哪来的心血。 “合约里写的很清楚,直播形式自选,内容自选,选题自定,三个月之后看表现决定续订和签约,我可以决定我要播什么。”秋冷平和的说,“叔叔,我是高三生,考大学才是最紧要的,直播我会认真对待,就这样啦。” 成杰被一句“叔叔”叫掉了半条命。 ……老子今年才三十四!!叫你爹的叔叔! 行,这种不服管教的新人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本来前几天还想给她买点流量和平台的推广,现在让她试试自己闯好了,等碰壁了就会哭着来求他。 秋冷根本没想过后续合作,但既然做了,就要把这件事做好。 她列了时间表,一周二十小时,算下来差不多每天要播三个小时左右。 周一到周五她每晚十点半结束补课,回家之后十一点多,争分夺秒的洗漱完,开直播,做当天的作业和归纳知识点复习,可以播将近两个小时,就是十个小时。 周末两天剩下的十个小时很好安排。 执行下来很简单!no problem! 然后第一天执行就遭到现实的痛击。 平台直播时段有规定,凌晨到第二天七点禁播。 秋冷万万没想到平台没有熬过她的作息。 只能周末两天加班加点的播了。 ……但这个星期天是牧若延的生日会!! 秋冷走一步就叹一口气。 她昨天已经收到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一千五,当晚就给牧若延转账五十,今天本来打算去食堂请白迁和彭向晨吃一顿,但早上起来顺手就把饭团做好了,习惯真可怕。 为了不浪费,她决定请两个小弟吃,老大在旁边啃饭团就好。 “喂,走啊,看看去。” “哪?看什么,不吃饭了?” “不知道啊,好像是说一班有个女生在门口吃饭。” “吃个饭有什么好看?” “哎呀走嘛,好多人都去了,我们瞄一眼就回来……” 陆陆续续有人往校门口的方向去,秋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鱼听兰,饭也不吃了,拔腿就往那边跑,白迁和彭向晨对视了一眼也跟上了。 午休吃饭时间一中门口人不算多,但今天是个例外,进进出出的学生来往络绎不绝,目光都看着一个方向,时不时窃窃私语。 秋冷过去就看到了鱼听兰。 小兔子坐在门口花坛边的台阶上,手里捧着一个碗,低着头在吃饭,她妈妈坐在她旁边,显然已经感觉到了周围的目光,眼神有些无措。 “你看她那个碗,家里拿出来的吧,饭盒都没有吗?” “别的学校的人看见了会不会以为我们学校的人都很穷啊。” “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哎我见过她妈,在街头那家小饭馆帮人家洗碗的。” “饭和菜都装一个碗里,好埋汰……” “嘘,小声点,她好像听到了。” “听到又怎么样,本来就是。” “鱼听兰!”秋冷大喊一声,旁边三三两两的小群体被吓了一跳,一个漂亮的短发女生开口就要骂,看到是秋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秋冷记得她,开动员会那天她坐在小兔子旁边,她对他们一笑,小声说:“少说点话吧,小心哪天嗓子就哑了。” 白迁龇牙冲他们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小群体们:“!!!” 老师我们被威胁了!! 秋冷快步过去,鱼听兰诧异地抬头看着她走近。 “鱼妈妈好。”秋冷跟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 鱼听兰的妈妈在后门见过她好几次,局促的对她笑了笑。 秋冷掏出自己的饭团:“一起吃吧,上次那个豆泡好好吃,鱼妈妈你手艺真好。” “你喜欢吃吗?”鱼听兰的妈妈一听,站起身来:“要么,要么阿姨再去端一份过来?今天做得多……” “妈。”鱼听兰抬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鱼妈妈这才意识到不妥,一下子停住了话头,有些不安的看着秋冷,她听女儿说过,这位小同学家里应该很有钱,有钱人家的小孩估计不愿意吃这些。 “好呀。”秋冷一口答应,顺便卖了个惨,“我爸妈都在外打工,我只会捏饭团,谢谢阿姨。” 鱼妈妈一脸怜爱,回去端饭去了,并且决定再给粉头发同学加个肉。 秋冷对鱼听兰比了个耶:“成功蹭饭。” 鱼听兰笑了起来,眼底亮亮的,张嘴要说什么,被旁边冒出来的大个子吓了一跳。 彭向晨眼睛瞪得像铜铃:“老大!你每天中午就吃饭团!?” “□□不跟我们说!!”白迁叫的更大声,“我饭卡上钱多着呢,你蹭这个这个什么,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鱼听兰。”鱼听兰紧张的声音都有点抖,朝秋冷靠了靠。 白迁一拍大腿:“你蹭她的饭都不蹭我的,老大你什么意思?大晨,赶快,这个月生活费发了吗,给老大匀点!” 彭向晨开始掏钱:“你呢?” 白迁声音小了点:“我爸把我卡停了,我现在只有饭卡上有钱……” “活该。”彭向晨笑的站不稳,“谁叫你拍那头绿毛给他看,饭卡没给你停了算好的了。” “你他妈怎么废话那么多!……那边的你们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几个,来来来,过来我面前看得更清楚……” 俩小弟吵吵嚷嚷,开始波及周围看热闹的人,人群一呼啦就散掉了一大片。 “白迁把你袖子放下!”秋冷忍无可忍上去给了白迁后脑勺一巴掌,“你要干嘛?” “老大你怎么只揍我!”白迁不服。 “我没挽袖子。”彭向晨摊手。 白迁:“……”气成青蛙。 他们闹得开心,没有听到旁边的鱼听兰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第13章 ◎生日宴◎ 周六大清早秋冷就起来了,掐着时间洗漱,出去买了早餐回来,自己吃了一份,剩下的两份放到保温盒里。 七点整,她登录账号开始直播。 八点多的时候隔壁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秋冷把笔一放,端着保温盒跑出去。 牧深刚开门就被人迎面塞了个东西,条件反射地塞了回去。 秋冷只好抱着保温盒老生常谈:“弟弟早,你哥呢?” 她觉得自己笑的挺灿烂了,牧深听完脸色却更冷了一些,什么话也不说,绕过她直接出去了。 小屁孩,又给人甩脸色。 牧若延在后面出来,拿起秋冷手里的盒子,笑道:“早餐?” 秋冷点点头,“回礼,感谢你们之前照顾我。” “那我收下了,谢谢。”牧若延反手关上门,“明天生日会,下午五点,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秋冷和他一起走到过道口,“你们要出去?” “回本家去一趟,明天的生日宴有些准备要做。” 走道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牧深已经上了车,穿着西装戴白手套的司机还站在车边,开了车门恭敬地等着牧若延过去。 大家族派头。 秋冷回去继续直播,发现多了几条留言。 ——小姐姐回来了?还以为你不播了呢 ——这么早,掐着点播的吗 ——今天播多久? ——人呢? ——啊回来了! 秋冷戴上耳麦,调整了一下音量。 “你们好啊,今天可能会播一整天,有时长任务,大概会播到晚上十点,明天也是一大早开始。” ——hhhhh有任务可以直接说的吗 ——一整天都刷题吗? ——哇塞 秋冷笑笑:“嗯,刷题一整天。” ——我也刷,咱们作伴 ——我也是 “行啊。” 早上秋冷把周末的作业差不多做完了,简单的吃了个饭,直播间里多了几个观众,她就和他们聊了会儿天,下午继续做试卷刷题,晚上做李俊生单独留给她的作业。 不知不觉就十点多了。 她合上整理好的题本,发现直播间观看人数居然上升到了两百人,粉丝六十多个。 ——救命,我第一次在直播间被熬了 ——妹妹刷题好快,特别是英语,考研党都佩服 ——真的刷了一天题,太厉害了 ——她学习的方法很好,练题和整理都很有参考性 ——姐妹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吧,你是高三的吧,怎么晚上在做高二的题? “高二基础不好,在努力补上。” 反正时长差不多够了,她做了一天题也不想继续做了,干脆戴了耳麦和直播间的人聊天。 ——好实诚的小姐姐哈哈哈 ——明天还是七点吧? ——终于找到一个能监督自己不摸鱼的直播了 ——明天见! 下播之后秋冷去洗漱,竖着耳朵听了听隔壁,什么声音都没有,晚上应该是没有回来。 第二天她依旧掐着点上直播,把周末所有课业都搞完,直播的二十个小时也达到了,中午就去给牧若延买生日礼物。 秋冷没送过男生生日礼物,料想牧若延大概什么都不缺,送的就是份心意。 她逛了好几个书店,总算找到了要买的书,拿到礼品店请店员包起来。 之前在牧若延家的书架上看到一整排这个西班牙作家的书,这本是他的作品里最受欢迎的,刚好上个月出了新的收藏版,做的非常精致。 希望牧若延还没有买。 回到家秋冷洗了个澡,打开衣柜挑衣服。 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感谢这一柜子日常穿不出去的衣服了,她从一堆花花绿绿闪闪亮亮的衣服来挑出来几件小众牌子的礼服,标价都不贵,但看上去版型还不错。 她选了一件细肩带收身款的浅色小礼服,裙摆边坠着细细的银色流苏,很可爱,再把头发全部盘上去,画个淡妆就搞定了。 差不多快到时间,她拿上包装好的书,出门打车去荣辉酒店。 出门的时候遇见李婶,看到秋冷的时候眼里闪过一瞬惊艳的光,秋冷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下意识的回了声好,等人走过去了才“啧”一声回过神来。 小小年纪那是什么打扮,好的不学尽整这些。 李婶看到自己家路口的灯,更气了,她可得教育自己小孙女好好学习,别变成秋冷这样玩物丧志的。 荣辉酒店在市中心,秋冷下车之后给牧若延发消息问在哪个厅,很快消息就回了过来:“到了?马上出来接你。” 秋冷提着裙摆上了台阶,门童给她开门,她刚进去就看到牧深从侧边的楼梯上下来,看到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 “弟弟!”秋冷朝他挥挥手。 牧深冷着脸走过来:“我没有名字吗?” “你哥呢?”秋冷看看他身后,空无一人。 “你想我哥来接你?”牧深哼笑了一下,怎么听怎么像是嘲讽,“走不开,一屋子老东西等着他敬茶,也不知道谁过生日。” 秋冷明显地感觉到他心情很不好。 “走不走?还是等我哥来接你才上去?”牧深走到楼梯口,偏了头面无表情的看她。 走走走,不走感觉要被当场暗鲨。 楼梯上铺了厚厚的地毯,鞋子踩上去一定很舒服,但秋冷穿的是高跟鞋,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稳一稳。 突然有点想念坐轮椅的日子。 牧深已经走上去了,她往边上挪,打算扶着扶手上去,余光里看到牧深又走了下来,站在他旁边微微屈起胳膊。 十四岁的少年比她高了半个头,身上还有股稚气,和他冷硬的外在气质中和了一下,让他像一截修竹,冷而不清,卓而不静,骨子里透着不可被驯顺的倔强和桀骜。 和秋冷第一次见到他那样,像只小兽,只是现在暂时收起了爪牙。 “谢谢。”秋冷十分识相,冲他展颜一笑,伸手扶上他的胳膊。 进了大厅牧深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收回手自顾自地走了。 看来是完成他哥交给他的任务功成身退了。 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三三两两的端着酒杯甜点聊天,听到有人进来大多数人只看了一眼就没关注了。 秋冷发现这里差不多都是年纪二十岁以内的年轻人,估计这个厅里都是牧若延的朋友,或者上流社会圈的公子小姐们。 大厅里还有专用电梯,上去是游泳池、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秋冷对社交不感兴趣,以前家里宴会都带着她,一茬一茬的人上来打招呼,去了一两次她就不想去了,情愿在家和外教老师视频聊天。 她从自助台上拿了几个甜点和一盘海鲜刺身,跟侍应生要了杯石榴汁,找到个角落里舒服的小桌子,吃的不要太幸福。 在她吃到第三盘的时候,今天的寿星才出现了。 牧若延一身剪裁得体的私人高定西服,身形修长,眉目俊朗,头发做了造型,露出额头让他整个人身上多了些锐气,一进场就成了瞩目的存在。 “哟,寿星公终于得空过来了。”率先走到牧若延身边的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公子哥,脸上自带三分笑意,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少来。”牧若延松了松领带,“我算有良心的了,去年你成人宴,人都没露,好意思说我?” “我跟你可不一样,你们本家那些规矩听着都头疼,还好这次是在酒店,不然你照样见不到我。” 侍应生端了白葡萄酒过来,牧若延端了一杯,在公子哥的杯沿碰了一下:“敬我们伟大的友谊。” 公子哥:“……刺我呢是吧。” “是。” “滚蛋。” 其他人也端着酒杯陆陆续续过去敬酒,牧若延笑着和他们碰杯聊天,但看得出来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和对那个公子哥不一样,可以很微妙地分别出亲近和礼貌的差距。 等牧若延身边的人都敬完酒秋冷才端着酒杯过去。 “牧若延,生日快乐。”她和牧若延碰了下杯,送上自己的礼物。 “什么呀?画吗?” “这位是?” “牧大少介绍一下?” 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秋冷笑了笑自我介绍:“我是牧若延的同学,你们好。” 听到是牧若延的同学,一众公子小姐们就闭了嘴。 谁不知道牧家大少去上了个普通公立学校,他的同学估计也是普通人,大家要是说了什么让她尴尬,场面岂不是很不好看。 富二代们都是人精,没有再问秋冷什么,也没有再吵着让牧若延打开礼物,刚才开的都是车钥匙啊表啊画啊之类的,这东西一打开有了对比,牧若延的这位同学怎么下台。 倒是寿星认真的拆开了礼物,很惊喜:“alfonso的《里外间》新版,谢谢,我刚好想买。” “那我送对啦。”秋冷也笑得开心。 富二代们:“……” 是我们考虑的太多。 牧若延和大家聊了会儿天,有管家模样的人进来叫他他就匆匆出去了。 秋冷差不多也吃饱了,准备去楼上逛逛,一个人走过来替她按了电梯按键,对她伸出手:“认识一下,我叫莫临。” 是最先和牧若延讲话,后来全程和他勾肩搭背那个公子哥。 秋冷和他握了个手:“你好,我叫秋冷。” 莫临和她一起上楼,带她去了处很别致的吧台,让人调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给她:“这个好喝,你尝尝。” 第14章 ◎私生子◎ 秋冷和莫临加了微信,两人坐在吧台闲聊。 莫临看着像个纨绔却没什么架子,谁过来搭话他都笑着回几句,但和牧若延的随性不同,白月光是真的温润如水与人无忤,这位公子哥温和外表下却隐藏着明晃晃的攻击性。 她本来想问问牧若延的青梅竹马有没有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万一莫临问她怎么认识荣舒的她还不好解释。 莫临没坐多久就要走,临走的时候告诉秋冷上层是个小型音乐厅,今天没有对外开放,嫌吵可以上去躲清净,九点下来吃蛋糕就行。 “别人请你喝酒别喝,尤其是那边那群。”莫临看了眼另一边聚集在一起玩得热闹的纨绔们,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万一有人欺负你记得报哥哥名字,管用。” 秋冷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莫临做伤心状捂胸口:“哎被嫌弃了。” 秋冷:“……”你赶紧走啊。 她喝完鸡尾酒,对对面频频投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按着莫临告诉她的上了楼,走廊尽头果然是个小型音乐厅,底下是卡座形式,厚重的窗帘几乎全都放了下来,只有一个靠边的位置开了半扇窗,透出点外面的天光。 秋冷借着那点模糊的光线走过去,把高跟鞋脱了下来,脚踩在地毯上的时候她舒服的叹了口气。 卡座的沙发很软,她差不多是陷进去的。 周围很昏暗,她坐在黑暗里,整个人心神都前所未有的放松了下来,窗外是高大的霓虹灯,喧嚣的声音传进来变得很细小,像是喁喁私语。 她干脆闭了眼睛养养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冷感觉自己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但是脑子迟钝的转不动,只能窝在沙发里,一半心神飘在空中,一半悬而未决的捕捉着闯进来的声响。 音乐厅另一边的角落里一盏壁灯亮了起来,光线只够照亮一小块地方,秋冷目光转过去,看到了牧深。 他微微低着头侧身而立,看不清表情,他面前的沙发边站着一位身姿优雅的女人。 “你现在和若延住在一起?”苍老而柔和的女声响起来。 秋冷看不到沙发正面,那里应该坐着一位老夫人,反正这声音不可能是站着的那个中年女人发出来的。 牧深没应话,也没有动作。 那个声音继续说到:“当初是那个女人死了,你父亲才把你接了回来,让你住在本家,以前那些荒唐事我也就不提了,但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只是一个牧家不想,却不得不承认的私生子,承了牧家的恩才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别人叫你一声牧家小少爷,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和若延一样,人家表面上带着笑脸,背后都在嘲笑我们牧家家风不严才有了你。” “今天找你,是希望你本分一点,你那些学校里的奖项,参加什么比赛拿的奖杯就不要往家里拿了,让你父亲看到又怎么样?你这些不入流的小心思最好就放在心里,下次别再让我发现。 “今天是若延十八岁成人宴,本家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待会儿你就别去打招呼了,免得让人看笑话。” 秋冷听着那些被人用平和蔼然的语气包裹着一句一句说出来的话,在音乐厅安静的空气下字字尖锐,锋利得刃如秋霜削铁无声。 她缩在沙发上,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脚步声远去。 过了一会儿,一道身影站到了她面前。 窗外的灯光落在牧深身上,他站在切割了的光影里,自上而下垂着眼,脸上是惯有的面无表情,声音也是冷的:“听够了?”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音乐厅有人了。 秋冷觉得自己应该假装没听到,或者赶快道歉走人,但她试着站了一下却没有站起来,脑子愈发钝钝的。 牧深最讨厌别人探究他的私事,可她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心底却好像没有一丝慌张。 她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原来大反派的少年时代是这样的。 坐拥显赫家世,却踽踽独行举目无亲。 她脑子还没转起来,身体却先动了,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牧深坐下来。 牧深垂眼看着她。 秋冷半仰着头,把自己最脆弱的咽喉暴露出来,身上浅色的礼服贴着皮肤一直延展到小腿,头发已经散了,粉色的发丝散落下来盖住肩膀,整个人陷在暗红色的沙发里,纤细又白皙。 像搁浅在海滩上的美人鱼。 秋冷不知道牧深在想什么,反正牧深目光幽暗地看着她,她也就看着牧深不眨眼,两人仿佛对峙般一动不动,半响后牧深突然弯腰凑近她,眉毛拧了起来:“你喝酒了?” “嗯。”秋冷慢吞吞的点头,“莫临请我喝的。” “……”牧深似乎觉得有些无语,嘴唇动了动。 秋冷不满的看着他:“我听见了,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的东西我都敢吃。” 她觉得必须为自己和乱七八糟的莫临正名:“莫临是牧若延的朋友,我没乱吃东西。” “哦。”牧深不打算和明显已经喝醉了的人争论什么,在窗边另一个沙发上坐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用手盖住了眼睛。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牧家的私生子,是牧家现任当家最看重的儿子和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普通女人生下来的,要不是他妈妈死前去找了父亲,把他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牧家人不得已,为了维持所谓仁善的家族脸面,才把他接了回去。 从他五岁那年踏进牧家深宅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只有牧若延是真的对他好。 他没有看不起他,没有觉得他分薄了父亲的关注,没有觉得他来牧家是为了争夺什么。 只有在牧若延面前,他不是什么罪孽深重的私生子,只是个需要被护着爱着的弟弟。 牧深感觉一只手覆盖上来,纤细温热的五指抓住了他盖在眼睛上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拿开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冷的脸。 醉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伸手迟缓地凑过来。 牧深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干什么?” 秋冷坚持地把手往前伸,摸了摸他的眼角。 她在确认他有没有哭。 牧深放开她的手,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他本来只想安静一会儿。 秋冷觉察到他想走,使劲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按了回去,脸上的不耐烦已经压制不住了,眉毛拧得像个川字,下一刻一点温热点在眉心。 秋冷用手指把他的眉头抚平,小声说:“不是你的错。” 她曾经也觉得自己是整个家的负累,但是爸爸妈妈和姐姐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不是她的错,她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和不安,他们很爱她。 可是没有人能跟牧深说这些。 他才十四岁,本该是少年人最肆意的年纪,却要仰人鼻息谨言慎行,不快乐地活着。 “不是你的错。”她又说了一遍。 少年僵着被她按住的一边肩膀,目光一如既往的幽暗,脸上是常年习惯性戴着的冰冷和防备,却在被她注视着的时候似乎敲碎了一个角,有什么东西从被敲碎的地方不受控制的流淌了出来。 秋冷没有察觉到,她只是在心里认真的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牧深。 “你将来一定会很了不起的。”她轻声说。 会权势滔天,会成为牧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权者。 所有的龃龉龌龊都会成为他埋在心里的那颗种子,让他抽枝展叶生根拔节,将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覆牧家时不会有一丝怜悯。 这些狠戾的背后,有多少次像今晚这样残忍的谈话? 他经历了多少,才成为了二十岁那个叵测城府的牧家少爷。 整个音乐厅沉浸在黑暗里,远处亮着的那盏壁灯的光遥遥地照不过来。 牧深坐在沙发里,秋冷半趴在边上,一只手执着地按着他的肩膀,似乎在走神,但目光却始终是看着他的。 “我……”秋冷感觉自己脑袋很重,仔细的看了看牧深,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我看见两个你。” 牧深:“……” 秋冷惆怅的叹了口气:“我是不是喝醉了啊?” “才知道?”牧深拿开她的手站起身来。 “你去哪?”秋冷眼疾手快地想要拉住他的袖子。 牧深躲开她的手,径直走了。 秋冷拉了个空,蔫蔫地坐在地毯上,有些想睡觉,但她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睡,正在思想搏斗的时候牧深又回来了。 少年递了件衣服给她:“穿上。” “哦。”秋冷照做,半天没找到袖子在哪里,急得想哭,脑子里还很冷静的给自己找理由,喝醉酒的人就是很感性的,就是容易哭,没有办法。 牧深在旁边看的嘴角直抽,从她手里把衣服拿过去撑好,引着她的手去找袖子。 秋冷十分感动:“谢谢弟弟。” “我有名字。” 大概是他的语气无奈中又带着点和缓,听上去居然很温柔,秋冷胆子就大了一点:“那我叫你小深。” 然后牧深就冻着一张脸把衣服拿开了。 “牧深牧深牧深!”秋冷立刻改口,胡乱把一只手套进袖子,把衣服搂到怀里抱住,不敢乱叫了。 牧深带着她直接从电梯下去,秋冷迷迷糊糊跟着走,头晕得不行,还好她一直扒拉着牧深的手臂牧深也没有抽开。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有小可爱夸我!今天早点更 第15章 ◎你是靠捡垃圾吃活下来的吗◎ 牧若延已经接到牧深的电话,和莫临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出来就走了过来,莫临上前想看看秋冷的情况,被牧深侧身挡住了:“你给她喝的酒?” 语气里还带了质问。 莫大少被冤得指天立誓:“特别调的,度数很低,不超过3!就那么一小杯。”当饮料喝都嫌清淡,居然有人能给喝醉了,闻所未闻。 “哥,我送她回去。”牧深没理莫临的叫冤,“不陪你切蛋糕了。” “好。”牧若延点点头,有些不放心的拉住了他,“奶奶是不是又找你……” “没有,我躲清净呢,在四楼音乐厅看到她了。” 牧若延似乎不信,牧深笑了笑:“记得带蛋糕回来给我,要中间那块。” 司机早就把车开过来备好了:“小少爷,我送你们。” 秋冷被塞进车,挣扎着探了个头出来,目光都对不准焦距:“等等,我祝福还没说呢,牧若延,我……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等你十九岁生日,我还要送你礼物。” 说完捂着额头去找牧深的肩膀靠:“呃,弟弟我好晕……” “生日快乐,哥。”牧深被扒拉着半边肩膀,勉强降下车窗道了祝福,车子才平稳的开出去。 “啧。”莫临搭着牧若延肩膀,“我觉得你弟更不喜欢我了。” “正常,你这么讨嫌。”牧若延目送车子开出酒店大门才往回走。 “???要我跟你细数一下今年到现在为止我收了多少封情书吗?对了今天你同学,就是刚才那个漂亮妹妹就很喜欢我……你看着我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 两人进了大堂,看到走过来的一群人人不约而同地收敛了表情。 “奶奶。” “牧老夫人。” 牧若延走过去扶住走在最前面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老太太慈爱的拍拍他的手:“叔叔伯伯们都等着呢,快跟我进去。” 莫临退到旁边,等着人都进了宴会厅才松了口气。 他没跟进去,拿出手机给牧若延发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自己上楼找地方吃东西去了。 长辈们在就行,他今天又不是寿星,就不去掺和那些烦人的场面了。 * 第二天秋冷醒的时候发现她睡在自己床上,床边还放着一个杯子,里面的水已经凉了。 她记得是牧深送她回来的。 她伸手把还在响的闹钟关掉,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了一下,还好,没断片,发生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她既没有耍酒疯,也没有难受到呕吐,在回来的车上表现得还算正常,只是进屋就坐在沙发上支使着牧深给她倒水喝,自己去屋里换了睡衣,出来还老佛爷一样让牧深搀着她去院子里洗漱。 牙膏还是牧深帮她挤的,因为她对不准。 ……还好个屁啊! 她都不敢想象牧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被子被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踢到了地上,她弯腰想去捡,眼前一阵金星乱窜,差点一头栽下去。 堪堪扶着床沿坐稳,就发现面前的东西都在转,万花筒一样。 完蛋,这怕不是喝了假酒了。 白月光的哥们害人不浅。 她镇定的躺回床上,给班主任李俊生打了个请假电话,挣扎着摸到桌上的杯子,捞过来闭着眼睛喝了几口,凉水流进嗓子让她好受了点。 然后她挪到床边把被子捞起来裹在身上继续睡。 感觉还没睡一会儿她就被吵醒了,卧房的门被拍的一声急过一声,她闭着眼把头探出来有气无力地抱怨:“别敲了,门快倒了……” 外面拍门声停了下来,牧若延的声音响起来:“秋冷?你还好吗?” 她惊得猛地坐起身,窗外夕阳西下,她居然已经睡到了傍晚。 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能晕乎乎的勉强回了一声“我没事”,外面听到这声鬼一样的回应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就传来了开门声。 秋冷眼睛对不了焦,感觉有人靠近,一个掌心贴上来覆在她额头上。 “发烧了。”牧若延把手拿开,“小深,你去打电话请郑医生过来,我让司机去接她。” 牧深点点头出去打电话。 秋冷眨眨眼睛:“你们怎么进来的?” “没烧糊嘛。”牧若延帮她把枕头垫起来,“昨晚小深拿了你的钥匙,怕你晚上有什么突发情况不舒服没人能进来。” “哦。” 真的不是为了方便进来掐死她吗。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秋冷检查完开了一堆药。 她本来只是普通的酒精过敏,眩晕是因为低血糖,但她晚上睡觉时候受了寒,加上营养不良免疫力下降,成功给自己作了个大死。 医生嘱咐她必须好好在家静养几天,另外还给她留下了几小包中药,说增强抵抗力的,都已经磨成粉了,冲泡喝了就行。 秋冷谢过医生,牧若延送人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牧深。 秋冷不想跟牧深说话,万一跟她翻昨天的旧账呢,她闭着眼一副“我好晕我睡着了”的虚弱样子靠在床头。 事实上她也确实很虚弱。 牧深慢悠悠开了口:“诊疗费……” “多少钱,我现在给。”秋冷躺不住了,哑着嗓子睁开眼,“谢谢你们帮我叫医生。” 看她不装睡了,牧深嘴角不着痕迹地上扬了一点:“郑医生是本家的私人医生,不用你给钱。” 他都这么说了秋冷就没再提给钱的事,私人医生就是为大家族服务的,领着高昂的工资,也不靠出诊赚钱,她要是坚持反而白费了牧若延他们的好心,何况她也没钱。 “不过……”牧深皱着眉看她,语气有些匪夷所思,“营养不良?你每天都吃些什么?饭团?” 秋冷眼神飘忽的转了转,算是默认了。 “你没有生活费吗?”牧深问。 “有。”秋冷嗓子哑着,只能用气音说话,“我拿去染头发了,家里只有米,我还和你哥借了五十块买拌饭酱,做饭团超好吃……不过钱现在已经还你哥了,没拖欠。” 牧深居然从她语气里听出了点小骄傲。 他简直想不通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一个现代人,居然能把自己整得营养不良? 她这么多年是怎么活下来的,靠捡垃圾吃吗? 牧深觉得自己被气得有点头晕,心底窜起一阵无名火,冷冷地盯了秋冷几秒钟,一声不吭的出去了。 秋冷被盯得一动不敢动。 她又怎么了? 就不能对病患和风细雨一点吗。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在大门外,不过只响了一声就没响了,过了一会儿秋冷听到李俊生的声音,和牧若延在门口讲话,应该是他给李俊生开的门。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闭眼等了一下,等眼前这阵眩晕过去,披了件外衣走出去,李俊生看到她就一阵摆手:“哎呀你回去睡着!起来干什么?快回去躺下。” “李老师。”秋冷问了声好,“你怎么来了?” 李俊生听着她那个惨不忍睹的气音,看到她还要去烧水泡茶,简直要给她作揖了:“你坐着,我自己倒。” 秋冷桌上还摆着直播的三脚架和手机,学习资料铺了一片,李俊生看到架起来的手机好奇,随口问了句,秋冷只好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样啊。”李俊生沉吟了一下,正色道,“老师也要给你道歉,因为你学习劲头这么足,我也就……考虑的不周到,每晚补习太晚了,以后换周末补吧。” 秋冷连忙摇头,一摇就头晕,眼前黑了半天:“不行,我得把高二的知识点赶快补完。” 她现在数学补的差不多了,还剩下物理和化学,英语语文自己能学,不需要老师特别辅导,跟着现在的课程走也游刃有余。 李俊生看她坚持,只好不提换补课时间的事:“那你暂时就别去学校了,这周我帮你把假请了,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李俊生这周晚上要挨个学生家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叮嘱秋冷要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原来一班的牧若延和你是邻居,有个照应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让我老婆过来帮忙。” 秋冷发现李俊生还是很细心的,怕都是男的会遇到什么不方便的情况,她道了谢,还想送一送,李俊生杯子一放走得飞快。 九月的天黑的还不算早,李俊生走了以后夕阳才彻底落下去了,室内最后一点暖光跟着消失,秋冷懒得站起身去开灯,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但又怎么都睡不安稳。 直到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是饿了。 昨天就吃了点刺身和小甜点,今天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不饿才怪。 她都佩服自己的食欲,就算病了也依然如此旺盛。 她寻思着要么点个外卖算了,院子里的灯“啪”地被人摁亮了,牧深用木托盘端着一个小砂锅进来。 秋冷盘腿坐在沙发上,鼻子嗅了嗅,眼睛歘地亮了:“吃的吗?” 进来时候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才能让食欲不好的病人吃下东西的牧深:“……” 他真是多余去想。 他把盘子放在秋冷面前打开砂锅的盖子,是一锅冒着热气的小馄饨,皮很薄,看得见里面浅粉色的肉,汤底只用了点酱油和麻油调味,很清淡,香味又不减。 “你做的?”秋冷挪到沙发边。 牧深把桌子推到她面前:“买的,赶紧吃。” “哦,谢谢啊。”秋冷用勺子吃了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好吃。” 第16章 ◎切开来是黑心的◎ 穿过来之后就开始高强度的学习,各种事情纷至沓来,突然就得到了一个星期的空闲时间,秋冷反而一下子有点适应不了。 这个身体大概没生过什么病,一生病就全线崩塌,头几天她昏昏沉沉的,吃饭都是牧若延或者牧深送,李俊生也来了两次,还带了他老婆煲的骨头汤。 周五她总算是缓过来了,一想到自己居然足足浪费了这么几天的学习时间,就心酸得想捶床。 一中的课程很紧,尤其是高三,十月份就会把课程都上完,之后就要开始一轮一轮的总复习,现在她高二的知识点还没补完,又加上高三落下的课程,简直是雪上加霜。 补,必须补起来。 于是早上要赶着去上课,提前把早餐给秋冷送进来的牧深一进门,就发现该病患伏案疾笔,一点都不遵医嘱好好休息,看到他还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早啊弟弟!” “几点起的?”牧深没好气的把热好的牛奶和刚买的包子放桌上。 “刚起一会儿。”秋冷这几天都习惯牧深给她送早餐了。 不知道是她这几天太虚弱惨兮兮的样子让牧深起了怜悯之情,还是因为生日宴那天黑暗的音乐厅里共享的秘密,她发觉牧深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甚至算得上脾气不错。 比如她现在每次喊弟弟牧深也没见生气了。 也可能是被她喊到麻木懒得纠正了。 “走了。”牧深提着书包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晚上,想吃什么?” “嗯?”秋冷叼着豆浆袋子抬头。 “今晚有空可以做,赶快,我数到三。”牧深一点都不停顿地开始数数,“三,二……” “等等等等等……”秋冷想都来不及想,脱口而出,“火锅!” “油腻。”牧深丢下两个字走了。 秋冷:“……”你数太快了!别学幼儿园老师这一招! 下午牧若延先回来,拿着牧深开的单子出去买火锅食材,锅里炖了骨头汤当汤底,就叫秋冷过来喝一碗垫垫胃。 “好喝。”秋冷拿了把小木勺慢慢吹汤喝,感慨牧深怎么厨艺这么好。 “我上高一就出来租房住,他小时候可黏人了,每天放学都要来跟我一起吃饭,晚上才愿意回本家,吃了一段时间外卖我俩都受不了了,后来他就开始自己做饭。”牧若延说,“我也试过了,但我煮出来实在没法吃,小深厨艺就这么磨炼出来的。” 牧若延嘴里说牧深黏人,其实是他知道牧深不喜欢待在本家,才让他到自己住的地方吃饭,搬到这里来之后也没反对牧深跟他一起住。 一个哥控,一个弟控,相辅相成。 不过……那会儿牧深才十岁出头吧? “你居然雇佣童工。”秋冷“啧啧”摇头,“人设崩塌。” “什么人设?”牧若延问。 “男神人设。” “崩塌吧,承受不起。”牧若延失笑,从冰箱里端了个盘子出来,“还有点小馄饨,你煮在汤里吃几个,中午没吃吧?” “好。”秋冷过去接了盘子,发现就是这几天晚上牧深端来给她吃的那种,“是那家生鲜超市买的吗?” 等她病好了也去买点放冰箱当早餐吃。 “小馄饨吗?”牧若延站在门口换鞋,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哦,不是,是小深自己做的,他没说吗?” 牧若延出去后秋冷对着一盘胖乎乎的小馄饨发了会儿呆。 原来是牧深自己做的。 她想象了一下牧深穿着围裙和面揉面剁馅的样子,觉得自己和白月光一样罪孽深重,虐待小孩啊这是! 不过牧深专门给她做馄饨吃,是不是代表他看到她已经不那么烦了?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些日子的相处,终于让牧深放下了她对他们不怀好意的成见,树立了自己漂亮又善解人意的邻居家姐姐的身份地位! 难怪现在叫牧深弟弟他也不反驳了。 牧深回来的时候秋冷在客厅的长书桌上对着试卷抄抄写写,牧若延在旁边翻着资料给她勾题,听到声音同时抬头看着他,四只眼睛里写满了嗷嗷待哺。 “做什么呢你们?”牧深进来把书包放下。 “你哥在帮我画这个星期的重点。”秋冷奋笔疾书,“我在给我朋友做这周要练习的题本,他俩基础不好,好多知识点得从高一的题练着来。” “白迁和彭向晨吗?”牧若延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 牧若延笑笑没说破,不说市一中,起码整个高三部都知道你们三个的大名好吗。 可惜当事人自己一点都不自知。 “学习这种事,只有自己想学的时候才能学进去。”牧若延说,“你只能拉他们一把,不可能一直盯着他们,父母老师都没有让他们改变,你不一定就可以,希望太大容易失望。” “我知道。”秋冷知道牧若延是想提醒自己,笑了笑,“我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嗯。”牧若延微微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她没再说话。 秋冷被看得莫名其妙,以为自己脸上粘什么了,牧若延突然抬手过来在她头上揉了一把。 “干什么?”秋冷写着题目腾不开手,只能用目光鄙视白月光的行径。 “要么你叫我一声哥吧。”牧若延说,“总觉得你爱操心这点跟某人很像。” “凭什么,你只大我半岁。”秋冷反驳,“你想当人哥哥这点跟某人也很像。” 牧深转身进了厨房,把水龙头打开放水,垂眼站在水池边,水流的声音不算大,他还是能很清楚的听见外面哥哥和秋冷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大概是家里很少这么吵闹。 半响之后他把水关掉,开始洗菜。 火锅味道没得说,辛香麻辣,肥牛卷下去一滚,裹满红油汤汁捞上来配着牧深特别调制的麻酱,好吃到让人叹气。 秋冷的筷子悄悄摸摸伸向红汤,还没夹到肉就被另一双筷子按住了。 “你夹错了。”牧深用筷子指了指另一边的清汤锅底,十分冷酷无情,“你吃那个。” “……哎。”秋冷叹了口气,认命的从清汤里夹出一根油麦菜没滋没味的吃了。 牧深收回手,给他哥夹了满满一筷子的麻辣肉片。 牧若延跟秋冷解释:“不是小深不让你吃,现在吃辛辣的你的胃还受不了。” 秋冷怀疑人生:“那你们还请我吃火锅?” “你说要吃,病患的要求也不好拒绝嘛。”牧若延真诚地说,可惜嘴角的笑容出卖了他,他终于没忍住笑起来,“晚上小深给郑医生打电话问的,她不让你吃,不是我们,就忍忍吧,下次再给你做。” 行叭。 秋冷对牧深伸出小手指:“下次再给我做啊,你哥说的,拉钩。” “幼不幼稚。”牧深不屑地瞥了一眼:“谁答应的你让谁做。” 牧若延点点头:“行啊我做。” 秋冷:“……”你做的能吃吗。 她怀疑这两兄弟一搭一唱消遣她。 所以白月光和白月光的弟弟一样,剖开是黑心的吗? * 同一时间彭向晨家里。 “李老师您坐您坐。”彭爸引着李俊生进门,彭妈去泡茶,彭向晨在房间里玩手机,被他爸一巴掌拍上后脑勺,勒令他出去接受班主任的家访暴击。 每次家访结束,他爸的铁拳就要无情的造访他。 反正鬼头李家访不就是来挑刺的吗,这次他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刺好挑的,他都好几个星期没逃课了。 李俊生正在翻看他桌子上摊着的练习册和题本,对他点了点头:“这本题本是你自己整理的?” “不是。”彭向晨立马竖起警觉的雷达,“老大给我整理的,怎么了吗?” 鬼头李要是敢说他老大一句坏话,他就当场掀桌子。 李俊生看了他一眼:“激动什么,我看你后面空着好多,怎么没做完?不会啊?那可是高一的知识点。” “啊?空着多少没做?”彭爸一把拎过门边的扫帚像个门神一样走过来。 彭向晨夹在李俊生和他爸之间,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鬼头李说话总能让人火冒三丈:“是不会做,平时去学校老大会给我讲,她这不是好几天没来了嘛。” 电话也打不通,他怀疑老大终于受不了学校,跑去赚钱去了。 李俊生没再说话,慢慢翻看着题本,发现有一道题涉及的知识点是这周新上的内容,不由得蹙起了眉。 “李老师,这题本怎么了吗?”彭爸有些忐忑。 “上面的题都是秋冷出的?”李俊生问。 “啊。”彭爸看他的表情,心里更没底了,“小秋同学每天晚上都把题发在手机上,我都盯着我儿子好好做呢,后面这两页是今天中午发来的……这些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李俊生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彭向晨,“彭向晨,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学习了,高二基本都没怎么听课吧,现在突然每天要做这么多题,没有觉得学得很艰难吗?” “啊?也没有多难吧,还好啊。”彭向晨撇撇嘴。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高二李俊生刚调来八班那会儿盯他们盯得紧,他有时候被抓到了守着做题,单单数学那些公式就让他脑仁嗡嗡疼死都学不进去。 这次居然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李俊生把题本放在桌上:“你没找找原因吗,总不可能是你突然变聪明了。” 彭爸:“……”李老师您过于犀利了。 第17章 ◎贵人◎ 彭向晨被李俊生一说,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 本来他一开始是想着不能连累老大被退学,不就是瞎学嘛,拼了。但是真的开始学习以来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虽然上课还是几乎听不懂,但是秋冷出的题他基本都能做出来,做不出来的隔天给他讲一讲也能搞明白。 学着学着,好像也就成了习惯,并没有那么难坚持。 所以,这有什么原因? “这些题,”李俊生敲了敲题本,“是花了心思根据你的情况专门整理出来的,涉及的知识点从高一到高三,每一个都循序渐进,既能让你巩固基础,又能把难一级的内容衔接进去,白迁也有一份吧? “而且这些题目都不是照着抄下来的,还做了修改,没有原题目那么多隐藏条件,更加好读明白,解题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难理解。” “还不明白吗?”李俊生透过眼镜看着彭向晨,“你之所以能学得这么轻松,没有因为难而却步,是因为有人在背后花了大量的心思,这个人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老大……”彭向晨喃喃道。 “实话跟你说了吧,因为染头发要你们退学这件事是我骗你们的,主任也没有提什么要秋冷带着你们学这种条件,你们就算和以前一样不学习也不会被惩处,八班是被放弃的一个班,大部分老师对你们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彭爸在旁边听得汗如雨下。 李老师这种话您能不能不要当着我们家长讲啊,很扎心的。 “谁他妈稀罕你们期待!我……”彭向晨压着怒火。 “但是秋冷对你们有期待。”李俊生打断他,“这几天她请假是因为病了,学习太拼,身体受不了了。” “老大病了?”彭向晨愣住了。 李俊生点点头:“昨天我去看她她还头晕躺着,今天中午整理好的题就发过来了。” 彭向晨捏紧拳头,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个班主任当的挺惭愧的。”李俊生叹了口气,“还没有秋冷同学对你们这么上心。” “话不是这么说,老师教那么多学生怎么顾得过来。”彭爸给李俊生杯里满上茶,“李老师你从担任班主任以来一直没有放弃这些孩子,我们家长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实在没办法,骂也不听,打也不行,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次算是遇贵人了。” 贵人吗? 李俊生想起秋冷以前的样子,刺头一个,油盐不进,不穿校服被关主任堵在校门口,嚼着口香糖笑着说叫他晚上走夜路小心一点,跋扈又嚣张。 但是一个月前她认真的对他说,我不想退学,我想好好读书。 现在她确实做到了,不仅做到了,在自己往前走的时候,还想拉上八班其他孩子。 倒是很符合她老大的形象。 * 周末秋冷没忘记把自己的直播任务给做了,她粉丝又多了几个,加起来不过百,但上线率很高,基本都是从她上播跟到下播,全都是一起刷题学习的。 星川文化的策划负责人成杰后来都没联系过她,只是群里每周会通报哪些人没有达成直播时长,哪些人数据很好。 她去看了其中两个,粉丝已经过千了,很厉害。 星期天下午她刷完题多播了一会儿,大家在直播间里闲聊。 她大半部分粉丝都是在校大学生或者研究生,一开始聊论文选题毕业设计之类的,后来话题就扯歪了,开始聊去各地旅行的见闻和趣事,秋冷听得津津有味,记下了好几个离她近的地方,打算寒假能攒到钱的话就自己出去旅行一次。 以后也行,反正她现在有无限的未来了。 因为戴着耳机没听见敲门声,等她察觉到有人进来的时候牧深已经站到桌子边了:“吃饭。” “啊?”秋冷没听清,拿下了一只耳机。 “门没关我就自己进来了。”牧深瞥了她屏幕一眼,“自己过来吃饭,还等着给你送么。” 说完先走了。 直播间里顿时炸了锅。 ——啊啊啊啊啊啊啊刚刚的小帅哥是谁!!!!!! ——播主弟弟吗? ——救命,你们一家子基因也太好看了吧 ——世界上好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qaq ——艾玛小姐姐的弟弟好可爱,不笑也好可爱hhhh 可爱?牧深吗? 这两个字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将来要重新找搭档组词的。 “我去吃饭了,大家也要好好吃饭呀,身体健康很重要。” ——好的好的,下周见 她关了直播追着牧深出去,隔壁门没有关,留了条缝,秋冷自己开门进去,桌上已经放好了三副碗筷,她轻车熟路的去厨房帮忙端菜。 本来牧若延让她周末到他家吃她是拒绝的,生病已经够麻烦他们的了,怎么好意思一直赖在人家吃饭。 但是牧深一句“想什么呢,难道还天天给你做饭吗”堵住了她的嘴,她只好点头。 然后牧深更加不乐意了:“怎么很勉强你吗?” “没有没有。”秋冷当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荣幸之至!谢谢弟弟!” 摇完头有点晕。 吃完饭她和牧若延收拾洗碗,牧深抱了一堆转头那么厚的资料在看。 秋冷过去看了一眼,都是什么金融、管理、财经之类的。 她突然想到了后半本书里,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牧家掌权人。 牧深以后真的会变成那样吗? 从他出场就几乎没有真正的笑过。 “怎么了?” “嗯?没什么。”秋冷接过牧若延递过来的碗,“牧深好厉害,他才初三,就要看那么多专业书了。” “他学东西很快。”牧若延说,是哥哥对弟弟的优秀感到骄傲的语气。 秋冷沉默了一会儿:“牧若延,你以后要继承牧家吗?” 牧若延朝她投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秋冷咳嗽了一声:“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大少爷如果混得不好就要回去继承百亿家产的。” 白月光笑得差点拿不住碗:“那等我混得不好的时候再说吧。” 秋冷看着面前鲜活好看的笑颜,心里有些难过。 她能保护好他吗? 毕竟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具体什么时间,在哪个地方,她全都不清楚,只知道他出事的时间是十八岁的夏天,应该是高三下学期,高考前。 她要怎么做才能百分之百的让牧若延避开那场车祸。 客厅里,牧深的目光穿过长长的木桌落到秋冷身上。 她白净的脸上带着浅笑,一瞬不瞬的看着牧若延,仿佛眼睛里全是眼前这个人。 他收回目光,之后再也没有往那边看过去。 * 早上秋冷打开门就发现白迁骑着小电瓶等在外面,她猛地拉开门还把他吓了一哆嗦。 “老大!”白迁一声大喊。 要不是还骑在车上,秋冷觉得他下一秒就要飞扑过来。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她无奈的接过安全头盔。 “你身体怎么样?病好了?要不要再请几天假?有没有去看医生啊?钱够不够?” 一连串密集的问题迎面砸来。 “没事,都好了。”秋冷坐上后座,“谁告诉你的?” “鬼头李。”白迁慢吞吞地启动车子,“本来我和大晨周末就想来看你,他不让,说我们会打扰你休息,简直是胡说八道!” 秋冷笑起来:“那你们还听他的话?” “这是我们自己思考后得出的结果。”白迁做深沉状。 电瓶车驶出小区,在林荫小道上靠边行驶,一辆小朋友骑的三脚车叮铃铃响着超过了他们,惊奇地扭头看了好几次。 秋冷:“……迁子你这车是用脚蹬的吗?” 白迁面对质疑不为所动,全神贯注的维持十五码龟速:“早晚开始凉了,骑快了风大,你病刚好不能吹风。” 上次骑车十五分钟的路,这次足足用了快半个小时。 秋冷下车的时候很坚决:“明天我走路,不要来接我。” “别呀老大,走路多累。”白迁把车停在校门口的停车位上。 “不停远了?”她记得以前白迁都是骑去附近的街上停。 “鬼头李说了让我骑,停门口安全。”白迁拧下车钥匙在手里转了转,“假期我开我的摩托车带你去兜风呗老大,小电瓶才能骑多快,没劲。”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教室,刚到位子上放好书包,彭向晨就风风火火冲进来了,手里提着两个保温盒直奔秋冷面前。 “老大,吃早餐!” 保温盒本来就大,这还两个,一打开就把单人课桌桌面占满了,秋冷看了一下,一个里面是包子和蒸饺,另一个里面有白糖饺和烧麦。 “你摆摊呢大晨?”白迁看呆了,“买这么多?” “滚。”彭向晨又递了杯豆浆给秋冷,“老大,都是我妈做的,我都说了这么多吃不了非让我拿,你先吃吃看,爱吃哪个以后就做哪个。” “替我谢谢阿姨。”秋冷怪不好意思的,“以后别做了,太麻烦了。” “你先吃了看。”彭向晨给她拿了个烧麦,“我跟你说我妈烧麦做的一绝!” 白迁伸手来拿,被彭向晨一巴掌拍回去了。 “老大吃得完么!”白迁服气了,开始抢吃的,“喂猪也不是这么喂啊?” 被投喂的猪本人:“……” 很好,白迁你今晚要做的题加了一倍。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伍疼痛 229瓶;菠仔想要猫 30瓶;千屿 1瓶; 第18章 ◎豌豆公主深◎ 午饭秋冷是被两个小弟“押”到食堂去吃的,白迁给她打了满满三份肉,不吃完不让她走,属于是以下犯上了。 她猜到是李俊生家访的时候说了什么,大概是看到她给他们出的题本,暴露出了背后的良苦用心。 嗯,也好,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带着他们往前走,如果他们自发地想学那就更好了。 毕竟人生只有一次,路途上能有人拉一把,将来或许就会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晚上是英语课,秋冷边听边把回去要做的试卷做了,下课就收拾好书包准备跑办公室。 她的数学补的差不多了,李俊生说他看看能不能跟物理化学的老师商量一下,晚上也给她补一补。 但毕竟是老师分外的事,如果不答应也很正常,那她就得考虑请个家教老师补一段时间。 希望她的生活费撑得住。 “老大,我们在教室等你啊。”白迁挥挥手。 “好,不会的圈出来,我给你们讲。”秋冷找好了教材和练习本抱着出门,“先改错再练题。” “还有我还有我,老大,也给我讲讲!”一个男生哭丧着脸,“今晚的英语试卷好难。” 白迁袖子一挽,过去就勒住对方脖子:“你他妈叫谁老大呢?是你老大吗你就瞎喊?” “收了我吧,当牛做马我也愿意。”另一个男生也跪了,“白哥我给你当小弟。” “滚蛋!” “大晨哥——”男生又去抱彭向晨大腿。 彭向晨闪得飞快:“老子比你小,瞎叫个屁!” 教室里闹成一团,英语老师本来收了书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用书拍了几下讲桌:“英语题你们不会来问我吗,看不见我这么大个活人?”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讲话。 “老师,你不是下课就走吗?”有人问了一句。 英语老师没好气的在讲台上坐下:“那是以前,你们又没人想学,我留教室里妨碍你们斗地主吃东西睡觉啊?问不问?我就待半小时啊,不问我走了。” “问问问。” 七八个学生涌上讲台,才讲了几个人英语老师就后悔了,非常后悔。 “这个语法是上上个学期的了!” “单词不知道你来问我,你拿我当词典使?” “你先把句子读顺再来问。” 十分钟没到英语老师就忍无可忍地拍了桌子。 “行了你们几个别问了,就这个水平我跟你们没什么好讲的,基础这么弱自己没点自觉吗?从明天开始早自习我来监督,英语的基础是单词,单词都背不下来你们还挺好高骛远的。” “噫——”底下发出嘘声。 “背不背?” “背呗——” 英语老师听着此起彼伏拖长了的尾音,里面多少有些不情愿的意思,但没有像以前一样,不管她在讲台上讲什么都没有任何人回应,每次她在白板上写完板书转过身,看着底下看闲书的吃东西的聊天的,心里涌上来的那种无力感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这群年轻的孩子被人撬开了契机,推着他们往前走了。 那她也来推一把吧。 秋冷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正好看见李俊生从楼梯上来。 “李老师,你怎么来教室了?”她快步走过去。 “找你。”李俊生拦住她,“哎别往楼下走了,等个人。” “谁啊?”难道今晚还有一起补课的幸运鹅。 走读的学生陆陆续续从各班出来,秋冷和李俊生从楼梯口挪到了走廊拐角,没等几分钟就见一个身影从教学楼最左端逆着人流走过来,一直走到他们面前。 “李老师。”来人礼貌的跟李俊生打招呼。 “喏。”李俊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给秋冷介绍,“你的新老师。” “秋冷同学你好。”新老师微笑着似模似样的对她点了点头。 秋冷:“……”白月光你这是闹哪样。 李俊生十分抱歉:“咱们班的物理老师老婆要生二胎了,晚上没空,化学老师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其他班的老师我也去试了,人家比较忙都没答应……” “所以您就拉年级第一来当替补?” “牧若延同学可不只是总成绩年级第一,是每一科都年级第一。”李俊生说,“他教你我放心。” 她不是质疑一班学神的教学能力啦。 秋冷还想讲话,被李俊生打断了:“就这么定了,你们是邻居,回去还顺路,省得你和白迁彭向晨每天都那么晚回家,家长和我都担心安全,好吧?” “哦,好。”秋冷点点头,给李俊生鞠了个躬:“谢谢李老师这段时间给我补课,你辛苦了。” 李俊生摆摆手,“行了我今晚就先回去了,你们补一段时间我再看看效果。” 李俊生一走,秋冷对着牧若延“啪”地双手合十举到头顶:“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李老师会去找你,你不用教我,我尽量自学吧,不会的再问你。” “不放心我教?”牧若延看着她。 “不是,我要补的比较多,特别是化学。”秋冷说,“你弟弟不是晚上睡得比较早嘛,我担心打扰到他。”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牧深,她和牧若延已经控制音量压低了嗓子说话,还是把他吵醒了。 因为生病刚麻烦人家照顾了她一个星期,现在又要给她补课,还要连累牧深晚上睡不好……她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万恶的周扒皮式邻居,就逮着白月光这颗小白杨使劲儿薅。 “不用想那么多。”牧若延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怕吵到小深可以去你家,他又不是豌豆公主,一点声响就醒,上次是他去参加竞赛,熬了几天回来,精神不大好。” 秋冷:“……你拿你弟和豌豆公主比他知道吗?” “别告诉他。”牧若延忍不住笑起来:“不是你们李老师来找我,是我去找他商量的,所以放心让我给你补课吧,就当温习了。” 那一瞬间,白月光在秋冷眼里散发着纯洁神圣的光。 狗作者写死这样的人你是没有良心吗! 秋冷还是很担心吵到牧深睡觉。 初中的男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万一害他长不高呢,本来长大后的性格就阴沉又睚眦必报,她还这么推波助澜,早晚被记上一笔。 她坚持在自己家里补,牧若延嘴上说他弟不是豌豆公主,抱了学习资料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不是轻手轻脚,关门都是按着门把手关的。 口是心非的弟控。 顺顺利利补课补到第四天他们就被逮了个正着。 那天晚上讲的知识点比较复杂,两人磨到快十一点,牧若延回家去找自己高二时候的随堂笔记,再回来的时候背后就跟着穿睡衣的牧深。 豌豆公主看清了他们桌上的学习资料,一人一杯提神的黑咖啡,脸上冻人的冷气才散了些,开始展示自己的挑剔——批评秋冷的书桌太小太挤,灯光太暗太阴间,牧若延近视了还不知道保护眼睛。 “医生说我这只是假性近视……”牧若延企图为自己平反。 “所以要变成真的才够吗。”牧深“啧”地对他哥龇了下虎牙。 “对对对。”秋冷非常没有原则的选择站队,投给白月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被牧若延瞪了一眼。 白月光也是会瞪人的。 后来他们每晚的补课阵地就转移到了牧若延家的大长桌上,一起熬夜的人还多了个牧深。 多就多吧,可气人的是他经常凑过来听牧若延讲题,然后在秋冷用草稿纸计算的时候更快的报出心算结果,或者轻描淡写的就把她头疼的化学公式配平了。 还要漫不经心的说一句“化学周期表?小学就背过”。 根本不懂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凡得一手好赛。 秋冷希望他能安安静静地去睡觉。 “我们会超级小声的。”秋冷用手在眼前比了个一咪咪的距离,跟他保证,“或者我们打字交流,绝对不影响你睡觉。” “我没那么早睡。”牧深眼睛根本没离开手里厚厚的专业书,“打字也有声音。” “晚睡影响长高……”她继续晓之以理。 “我现在一米七七,还在长身体。”牧深终于抬起眼眸瞥了一眼秋冷,拿过一边的词典,“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秋冷看他一直翻词典,似乎半天没找到结果,凑过去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外文里被红线划出来了一个单词。 “entwicklungstrend,上升趋势。”秋冷点了点那个单词,“是在找它吗?” 牧深诧异地抬头:“你懂德文?” 秋冷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怎么样,姐姐还是很厉害的吧,豌豆公主~” 牧深:“……” 秋冷:“……” 牧深:“你喊谁,再喊一遍?” 秋冷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噤若寒蝉,转头给牧若延使眼色:快解释一下! 牧若延接收到她的求救信号,对牧深点点头:“喊你豌豆公主呢,她不是担心你睡觉被我们吵到吗,觉得你一点动静就会醒,挺像豌豆公主的。” 说完没忍住笑出了声。 秋冷:“!!!”他妈的我指的不是这个解释! 而且豌豆公主这个名称可是你自己安在牧深头上的! 作者有话说: 气得我们冷爆粗口了,白月光好样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白 20瓶;《日心说》 15瓶;锺 5瓶; 挨个抱住亲!啾咪! 第19章 ◎年级第一的好胜心?◎ 三个星期之后一中十月份月考,秋冷刷新了自己的排名。 她窜进了年级前一百五十名。 英语语文单科成绩都位列前茅,语文甚至超过牧若延拿了年级第一。 这次再也没有人怀疑她是不是打小抄了,毕竟这样的成绩作弊也考不出来。 八班的语文老师发式卷的时候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一米八的铁汉手都在抖,猛拍秋冷的肩:“可以可以,非常可以,给咱们八班争脸了……不,你是八班的奇迹!” 秋冷怀疑自己活生生被拍矮了一截。 倒是李俊生非常淡定,他这段时间以来是看着秋冷一点一点进步的,知道她有多努力,也知道她一定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不止一次在私下感叹过她“颖悟绝伦”,说她一点就通完全不像混了两年高中的样子。 知道秋冷排名的时候他去找各科老师看了试卷,得出结论:“这个化学还是要加紧啊,物理也是,生物嘛……还行,还是要多练题,好几道题不该错的。” 各科老师们:“……”你是要她上天么。 虽然有了秋冷这么亮眼的成绩,八班的进步依然显得微不足道,这次班级排名仍旧是倒数第一。 但其他班的老师明显发现最近八班的同事们工作热情高涨,以前下课最先回到办公室的都是他们,一说到学生成绩脸色最差的是他们,开一次班会心神俱疲的也是他们,现在却不同了。 几个老师经常在办公室感叹班里那群小崽子基础差的人神共愤,问的问题简直匪夷所思,然后一边痛骂一边商讨怎么帮他们补课,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一班的语文老师凑过来:“你们班秋冷的语文怎么学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学习方法?这也进步太快了吧。” “咳咳,无他,唯我教的好尔。”八班语文老师低调地把椅子往前挪了一步。 一班语文老师无情地把他椅子又推了回去,挪到李俊生面前:“李老师,秋冷语文英语肯定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咱们理科班这两科确实比不过文科班,有些同学成绩被拉着上不去,要么我们互相学习一下?” “怎么互相学?”李俊生推了推眼镜。 “这样,我们一班理综三科个个都很好,你们老师不是刚才说八班学生问题太多辅导不过来吗,我挑几个学生来跟八班组学习小组,带着他们学,你呢就让秋冷帮他们提高一下语文英语的成绩,怎么样?互相进步嘛。” 李俊生沉吟了一下:“我们班没问题,但是你们一班那群孩子心高气傲的,愿意来跟我们八班的学生组学习小组?” 这个也是一班语文老师担心的,她当了两年一班的班主任,这个班都是年年成绩全校排名前五十的优等生,大部分孩子都很傲气,要他们去跟八班一起学习,还要让曾经的“学渣”来教他们…… “我先去问问吧。”她心里也不确定,但能帮他们进步一点是一点。 “行,你先去问,确定了告诉我。”李俊生虽然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但也没报太大希望。 第二天早读的时候一班语文老师去教室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底下鸦雀无声,有的学生双手抱臂一副抗拒的姿态,几分钟后不满的声音七七八八响了起来。 “开玩笑的吧老师?” “万一她是侥幸呢?” “就是啊,一次成绩也代表不了什么。” “八班那些人,跟他们一起学习不是耽误我们时间精力吗?” 语文老师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正想试着给他们分析说服一下,第一排站起来一个娇小的身影:“老师,我去。” “嗯?”语文老师还在想要怎么分析利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和八班组学校小组。”鱼听兰说,“我愿意去。” “好啊!”语文老师惊喜的点点头,有了一个人开头,说服其他人就好办许多,“还有人吗?” “她去就让她去呗,我们不去。”女汀兰后排的短发女生笑道,“老师她英语在我们班虽然垫底,但是教八班的那群人够用了。” “这次也差点掉出我们班。” “对对,反正她成绩就这样,一直没怎么往前过,去了八班说不定有‘收获’呢?”其他几个女生也嘻嘻哈哈的笑着赞成。 鱼听兰咬了咬唇,站着没说话。 “老师,我也去。”一个瘦得竹竿一样的男生站了起来,看了小作一团的几个女生一眼,“反正我这次在我们班排倒数第四。” “还有我。”另外一个男生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吧。”一个女孩跟着站起来,脸上带着愤懑的情绪。 语文老师一看,好嘛,都是班上倒数,早知道激将法有用她一开始就用。 “别这么妄自菲薄,哪怕在我们班末尾又怎么样,你们可都是年级前五十。”她往底下扫视了一圈,“还有人愿意去吗?” “没有——”底下这次回答得挺整齐。 “那行吧。”语文老师拍板,动身往外走,“你们继续早读……” “老师。”靠窗的位置站起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我也去。” 语文老师愣住了:“牧若延……你是说你愿意参加这个学习小组?” “嗯。”牧若延点了点头。 语文老师反而犹豫了:“你不用去吧。” 她组这个学习小组的目的是想帮帮主科两科不太好的学生,牧若延全科年级第一,去了妥妥的就是单方面送服务,说不上互相学习了。 牧若延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这次秋冷同学不是语文超过了我吗,我去学习一下。” 语文老师:“……哦,行。” 这是属于年级第一的好胜心吗? “老师,那我也……”短发女生微微红着脸瞥了一眼牧若延,果断举手。 “你不用。”语文老师说,“你成绩最近有些波动,虽然每次也就上下五名以内,但心态不够稳容易被影响,这个学习小组反而不适合你。” 女生只好不甘心的坐下了。 早知道牧若延去她一开始就举手,鱼听兰这个吊车尾何德何能! 八班这边也没有李俊生想的那么顺利。 他才开口说了和一班组学校小组的事,底下小崽子们就起义了。 “谁要跟一班那群书呆子一起学习啊!” “就是,谁他妈稀罕他们辅导?” “敢进咱们八班腿打折!” “那个读‘she’蠢货。” 然而起义也平息的非常迅速。 秋冷站起来表态:“太好了,平时大家不是嫌老师的时间不够吗,每人一题都问不完,这下可以把一班的学霸们当免费辅导了。” “这么一说……好像很赚?” “对啊,我赞成!都给我拼命问问题,累死他们!” 白迁和彭向晨这两个左右护法再出来一吆喝,学习小组的事就成了。 但也有不愿意的。 后排的几个男生大为拒绝:“算了算了,我们不去,也太累了,不是谁都是学习的料,咱们不参加,你们随意。” “那你们觉得干什么不累?”李俊生问。 “打游戏。”几乎是立即回答,“而且以后还可以靠这个赚钱。” 李俊生:“……”意料之中的答案。 “游戏可以以后打,但你们学习的最好时机就是现在,等你们以后进入了社会再想好好学习就来不及了……”李俊生决定好好教育一下他们,才开了个头就被秋冷打断了。 “你们觉得打游戏不累?”秋冷很诧异。 “累吗?”这下不是那几个男生,全班人都比她诧异。 “要靠打游戏赚钱的话得是职业选手,你们行吗?” 秋冷姐姐旗下就有一家职业俱乐部,她十五六岁的时候经常去,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选手预备役好多比她年龄还要小,每天都在废寝忘食的训练,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 她是真的疑问,几个男生却把她的话当成了挑衅。 “有什么不行的,难不成比天天背书还苦?” 秋冷忍不住看了白迁一眼,她现在的心情就和当初白迁说自己去搬砖工资比李俊生还高的时候一模一样。 充满了对无知无畏者的佩服。 白迁:“??老大你看我干什么?这傻逼话又不是我说的?” “既然不想学,反正早晚也要靠打游戏赚钱,不如现在就试试?万一成为职业选手了呢。”秋冷建议。 “啊?” 几个男生还没回过神来,秋冷雷厉风行的转向李俊生:“李老师,你帮个忙,就请他们的家长到学校里来一趟,跟他们谈谈,反正逼着他们读书也没用,不如让他们在家打游戏吧。” 李俊生完全没想到话题怎么歪成这样的,根本来不及阻止秋冷。 “搏一搏吧。”秋冷对几个男生说,“反正逼着你们读书你们也读不进去,在教室里也是浪费时间,还打扰想认真学习的人,我给你们列一张职业选手的训练表,很辛苦的,你们能坚持下来吗?” “怎么不能?”秋冷的激将法很管用,几个男生一口答应了。 “好,就这么定了,李老师,跟家长沟通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秋冷郑重地对李俊生说。 李俊生:“……行。” 李俊生:事情是怎么走到“就这么说定了”这一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nnnnmmmm 40瓶;不要pdd 6瓶;锺 5瓶; 谢谢小可爱!笔芯芯~ 第20章 ◎我们老大超级凶◎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一班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就带着鱼听兰他们来八班教室会师了。 两边人一见面,火花还没来得及欻欻闪起来,就被领头的破坏了气氛。 秋冷一见牧若延就笑得眉眼弯弯:“大神,辛苦呀。”晚上给她补课,下午还要来奶八班,属实是能者多劳了。 “偷个师。”牧若延也笑,“争取下次拿回全科年级第一。” 他们这么友好,底下的人也就偃旗息鼓了。 “老大,怎么感觉你和他关系很好的样子?”白迁两眼一眯,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废话,他每晚给老大补课呢。”彭向晨说。 白迁天打五雷轰:“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蠢呗。”彭向晨沉痛的摇头,“白哥,你脑子每次只能干一件事你发现没?” 秋冷没理会在一边掐起来的两个小弟,很快给班里的学生们分了几个组,每个组都是某一科比较困难的,一班的四个学生当组长,她和牧若延就游离在外当砖头,哪里需要哪里搬。 一班的语文老师本来是跟过来组织他们学习的,看秋冷安排的井井有条,欣慰且省心的和李俊生回办公室去了。 不良少女当班委就是好,全班强行性不谋而合。 白迁数学弱,被分在鱼听兰的组,都快学习了两天了,他才再问问题的时候猛地盯住组长的脸,见鬼一样大叫起来:“哎你不是那个,嗯……那个什么鱼来着?” “什、什么鱼?你想吃鱼吗?”鱼听兰被他一嗓子吼得差点跳起来。 “谁说我要吃鱼了,刺那么多谁吃那玩意儿。”白迁虎着脸,“你叫什么,我给忘了。” “鱼听兰。”鱼听兰被他吓得缩了缩脖子。 “哦对,就是上次在学校门口吃饭那个。” 听他提起这件事,鱼听兰想起还没跟他道谢,鼓起勇气想跟不良少年说话,他已经转过头去了:“真好啊,我家我爸才懒得管我死活,我妈也忙的不见人影,我初中以后就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侧脸看上去也没那么凶了。 鱼听兰看了看另外几个埋头学习的学生,轻轻戳了戳白迁的面前的课本:“那,我下次请你吃我妈妈做的饭?” “操,你在跟老子炫耀吗?”白迁无语了。 “不是不是。”鱼听兰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迁一把按住她的头:“嘘。” 鱼听兰配合的低下头,发现白迁盯着讲台上的秋冷,等秋冷的目光转开才放开手:“靠,差点被老大逮到。” “你这么怕秋冷啊?”鱼听兰话说出口才发现非常不妥,怎么能说一个不良少年怕谁呢,哪怕这个谁是他的老大。 白迁毫不介意,还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们老大凶着呢,最近尤其,不笑的时候比我爸还恐怖。” 鱼听兰:“……”确定说的是秋冷? 学习小组效果良好,不仅八班的几位老师轻松了许多,再也不用每天下课被一群学得眼冒青光面目狰狞的小崽子们围困在教室里走不了,下午的自习课也不用费心去守着了,每天三点半一到,秋冷就带着他们去阶梯教室和一班一起学习。 有她在,老师们就放心的备课改作业去了。 至于那几个说读书太苦的,李俊生请家长到学校里谈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通知他们这周可以不在教室上课,到了学校之后就去计算机房,李俊生会监督他们玩游戏——按照训练表上的方法进行。 几个男生欢天喜地和一教室痛苦面具的同学们打了招呼,昂首阔步的去了机房。 秋冷!我们的神!等当了职业选手一定第一个感谢你! 第一天他们斗志昂扬满腔热忱。 第二天他们强颜欢笑努力坚持。 第三天他们灰头土脸目光呆滞。 第四天,李俊生照例大清早等在学校大门口,等来了拖拖拉拉的几个人,排成一排站在警卫室外面,每一个都扭着手腕表情难看。 学校才刚开大门,九月末的天气还不算寒冷,但空气里已经充满了降温的气息,整个校园安安静静,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怎么了,走呀。”李俊生偏偏头。 “我们……”几个人欲言又止。 “不想继续了?”李俊生说,“今天才第四天,每天玩游戏不是你们的梦想吗,要放弃梦想了?” “我们没说这是梦想……”一个男生揉了把脸,一看就是被父母从床上赶起来的。 “是你们自己说要靠打游戏赚钱,这才哪到哪。”李俊生表情不变,“而且这份训练表已经帮你们把难度和训练强度都减半了,这都坚持不下去,将来怎么去备选职业选手?” “全国能当职业选手的人比例是多少你们回去了解过了吗,比考重点大学难多了,你们这个年龄已经是大龄选手了,职业生涯很短暂的,最好是二十岁能上场,二十四岁退休,这还是最好的预估了,照你们现在的训练速度……” 他每多说一句,几个男生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最后李俊生没有再说下去,沉默的看着他们。 许久之后一个男生站了出来:“老师,我……我想不打游戏了,我想读书。”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涨红了脸,等着班主任惯常的讽刺,然而李俊生什么都没说。 “你们呢?”他问。 其他几个人低着头上前一步:“……我们也不想打游戏了,想回来学习。” “变得还挺快啊。”李俊生说,“万一读书你们也读三天又不想读了呢?做什么事情都是遇到点困难就退缩,永远的半吊子,一辈子都不左不右不上不下,这就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人生。” 果然,该来的讽刺还是来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要自尊,憋红了脸捏紧拳头,但没有人愤怒或者打断李俊生讲话,全都低头一声不吭地承受着这些话语砸在身上,红了眼眶。 “不过你们还小,未来还长着呢,试错的机会多得是,能回来跟我低头也是一种成长。”李俊生语气和缓了下来,“想打游戏也试过了,想读书,就好好去读,希望这次你们能坚持得久一点,回去拿书包吧。” “老师,你……不骂我们了?” “骂你们有用吗?”李俊生没好气道,“自己长的教训自己好好记着吧,赶快走,以后早上我还能多睡会儿。” “谢谢李老师!”几个男生跑出去几部又折了回来,整齐划一地给李俊生鞠了个躬才跳起来跑了。 “李老师辛苦啦。”门卫大叔笑着从门卫室出来。 “可不是嘛。”李俊生舒了口气,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他,“钥匙谢谢了。” “你这一天天的,要么晚上补课到十一点,要么大清早六点半来开门,这群小孩真该感谢遇到你这么个老师。” “不指望,他们自己好好学就行。”李俊生笑着说,“您没吃早点呢吧,我请客,门口那家沙县不错。” 学习小组开办第五天,八班全都到齐了。 打游戏这条路被堵死的几个男生获得了全班人的挤兑,大吐了一番苦水,也开始老老实实的学习,并且以后看见秋冷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非常赞同白迁的话。 “你们老大是真的很可怕。” 周五晚上李俊生就攒了个局,带大家去吃火锅。 去掉住校生不能出来,一些走读家住的比较远的,还是乌泱泱来了二十几个人,加上一班的几位,打车过去都分了好几拨。 一群人吵吵嚷嚷在火锅店上吃到十点多,李俊生强制喊停,本来要喊车送人回去,但大家玩开心了不想坐车,同方向的人就三三两两约着一起散步回去。 白迁和彭向晨是不管方向一致不一致都要送秋冷回家的,加上同方向的牧若延和鱼听兰,五个人走了半小时,路过一排街边烧烤摊,白迁又吵着要吃烧烤。 一群人吃火锅就是吃个气氛,不管什么菜上来,一人一筷子就没了,动作慢的还抢不到,闹倒是闹过瘾了,没吃饱,所以一拍即合又去撸串。 他们找了家小店门口的桌子占位置,白迁拖着鱼听兰去点菜,牧若延走去旁边给牧深打电话,告诉他可能要晚点才能回家,让他先睡。 “刚才不是说回来了吗?”牧深正在漱口,讲话有些含糊。 牧若延简单说了下情况,问牧深要不要来。 他其实就是随口问一问,知道牧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以前一群人约他们出去玩,牧深哪怕去了大多时候也是自己待着。 “牧若延。”秋冷小跑过来,手里抬着一串滋滋冒油的肉串,“哇他家烧烤好好吃,挖到宝了。” “小心油滴在身上。”牧若延提醒她。 “你赶快来,看看喜欢吃什么再点一些,老板说剩的不多了。”秋冷边说边迅速跑回去和白迁抢吃的了。 牧若延举着手机笑了半天。 电话那边顿了顿,牧深的声音响起来:“地址发我吧。” 牧若延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要来啊?” “反正明天休息。”牧深语气淡淡的,“我也想吃烧烤,不是说很好吃?” “行,来吧。”牧若延说,“哥哥我给你多抢点留着。” “……也不用。” 作者有话说: 兰兰:秋冷凶吗?分明是甜妹呀!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呀呀”10瓶 谢谢宝~ 第21章 ◎见义勇为◎ 牧若延挂了电话回去,秋冷面前摆着一盘串串,白迁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串啃得十分珍惜。 “没抢过啊?”他问。 “主动献上的好吗,学霸你眼神儿不太好啊?”白迁白了他一眼,转头朝店里喊,“鱼听兰,多拿三十个羊肉串!还有牛肉的也要!” “你使唤谁呢?”秋冷瞪回去,“你怎么不去拿。” “我这就去。”白迁抹抹嘴上的油,“这不是抽空出来吃一串吗,老大你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家生意实在太好,旁边等着的全都是外卖小哥,老板娘埋头麻利地穿签子,白迁和彭向晨夹着鱼听兰在旁边等,生怕自己的串烤好让人抢了。 “小深说过来玩。”牧若延在秋冷旁边坐下。 “那得再多点点吧?一会儿不够。” “不用,他吃得少。”他拿了根烤串慢条斯理的吃,揶揄到,“毕竟是豌豆公主嘛。” 秋冷:“……”这茬能不能过去了? 你弟跟你不计较但是跟我特别计较啊! 没多久白迁他们端着几大盘满满的烤串出来,几个人把桌子搬到旁边的小巷口,这里没有直射的灯泡,人声也比较少,彭向晨拿了几罐冰啤酒过来,秋冷上次见识到自己的酒量,一口都没敢喝。 “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的烧烤摊上吃烧烤呢。”秋冷忍不住感慨。 “以前不是吃过好几次吗?”彭向晨努力回想。 白迁端起啤酒罐:“那是在店里,老大说烧烤摊,摊,懂吗?” “哦。”彭向晨和他碰了一下杯,“老大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经常出来吃。” 马路另一边也是几家烧烤摊,一张桌子就在秋冷他们对面,一大群男男女女差不多十多个,喝酒讲话的声音此起彼伏,满桌都是空盘子,看样子快散场了,喊人来结账。 烧烤摊后面转出一个高瘦的男生,飞快的在围腰上擦了擦手,拿着计算器和单子过来:“一共三百二十三,给三百二就好。” “行。”一个男的掏钱结账,指了指桌子中间的酒瓶,“我们还有一打酒没喝完,你退一下看多少钱。” 男生为看了一眼:“退不了,那几瓶酒都已经开了。” “又不是我们开的。”同桌另一个男的说。 “我知道,是我开的,但是当时问过你们两次,你们说能喝完我才帮你们开的。” “那你不会少开两瓶。” “退钱,反正我们没喝。” “或者你给我们打个八折也行。” 一桌子七八个男的都站了过来,高瘦的男生有些为难:“已经开了的酒是真的退不了,打折的话我也做不了主……” “那你叫你们老板出来。”结账那个男的不耐烦道,“反正这酒是你开的吧小哥,我们也没让你全开。” “不好意思真的退不了。”男生重复道。 “行行行!”另一个男的过来,使了个眼色,“钱给他,不退就不退,没见过这么不会做生意的。” “靠。”白迁激动地站了起来,“靠靠靠,老大,是禹盛!” 秋冷立刻就想起来刚穿来那天被他们堵在小巷子里的人,没办法,那个花脑袋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禹盛现在把花里胡哨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带着烦躁的眼睛还是很好认的,彭向晨也认出他来了,跟着白迁站起来往那边看。 那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半,还留下来五六个男的,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其中两个等禹盛再次出来收拾桌子的时候一边一个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压到桌子边坐下。 “小哥挺轴的啊,哥几个今天算是认识你了。” 他们把剩下的酒全部堆到禹盛面前:“来,你自己开的酒自己喝,一共十一瓶,一滴都不准剩。” 一直在后面烤串的老板这时候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快过来求情。 “各位不好意思,这是新请的,只是个小孩,别跟他计较,酒钱我不收了,退给你们。” “我们像是缺那点钱的人吗?”一个男的嚷道,拎起一瓶酒怼到禹盛面前,“今天老子就要他喝。” 这几个人本来就喝了不少酒,现在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借着酒劲发疯,说什么都不依不饶,就是要禹盛把那十一瓶啤酒喝完,吆喝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请禹盛也是看他手脚麻利要的工钱还不高,眼看这群男的个个人高马大还如此蛮横,已经开始对禹盛动手动脚,他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掏出手机准备报警,一个男的看见,眼疾手快过去把电话挂了。 “老头子你没事吧这么点事报什么警?”那男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反手把手机砸进了旁边满是炭火的烧烤架,火星四溅,飞出来的碎炭刚好掉在男人手上,他捂着手背痛呼一声,猛地把站在他面前的老板推了出去。 老板撞翻了烧烤摊,穿好的签子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那男人抬脚就往倒在地上的老板身上踹。 “孟叔!”禹盛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和他一起冲过去的还有白迁。 白迁冲上去就和施暴的男人扭打在了一起,禹盛被另外几个男人拦下,他一把扯下脸上的口罩,对着最近的一个一拳挥出去,很快就被后面的人按住,被打了的那个上去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操!”彭向晨也冲了过去。 场面很快变得混乱不堪,扭在一起的人从烧烤摊打到路中间,又转向小巷口,秋冷他们的小桌子被掀翻在地,周围的食客躲得远远的。 牧若延一把拽住想去拉架的秋冷,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别添乱,站远一点,报警。” “谁敢报警!”一个男的听到声音,指着他们满脸暴戾地走了过来,牧若延把秋冷和鱼听兰让到身后,抬手架住对方挥过来的巴掌,秋冷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那个男人就已经被反拧着一只胳膊按在了地上。 但她来不及高兴,另一个人疾步奔了过来,手里一个啤酒瓶对着牧若延的后脑就砸。 “小心!”秋冷惊叫一声,冲过去闭着眼挡在了牧若延身后。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她的头,整个人被拖入一个怀抱里,伴随而来的还有耳边的一声闷哼,以及酒瓶砸在□□上的钝响。 秋冷睁开眼睛,牧深额角流下来的血就滴在了她脸上。 事情是怎么结束的秋冷不记得了,好像是周围的人看不过去,很多都上来帮忙,阻止了那几个男的,也有人报了警,由远而近的鸣笛声让人心头安定下来,直到他们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她才猛地一下子感觉自己能呼吸了。 “弟弟……”秋冷才发现自己死死抓着牧深的手。 “我没事。”牧深就任由她抓着手指,小声安抚她,“真的没事。” 一位女警察拿了棉签和消毒水过来,大概是看秋冷脸色苍白,蹲下来安慰她:“小妹妹别怕,你们是见义勇为,周围的人和烧烤摊的那些老板都给你们作证了,做笔录就是走个过程,别担心。” 她陪秋冷说了几句话,把东西递给她:“这是你弟弟吗?他问题不大,只是被玻璃渣划到了额头,不会破相,先擦点碘伏消毒,不过手臂要回去看一看,有可能会骨折。” 秋冷跟女警道了谢,蘸了棉签给牧深消毒,伤口在右边额角,看上去不严重,确实只是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破,也没有再流血了。 她仔仔细细擦了两遍,还要擦第三遍的时候牧深抓住她的手腕:“行了。” “疼吗?”她紧张的住了手,想起女警的话,反手抓着牧深的手指把他的袖子小心地捋上去,小臂上被酒瓶砸到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秋冷吸了吸鼻子,重新换了根棉签。 “干嘛?” “擦药啊。”秋冷去抓他手臂,“我轻轻的,不疼,别怕啊。” “……”牧深听着她哄小孩的语气,心里一万个服气,把手缩回来放下袖子,“这种伤擦碘伏没用。” “手上也受伤了吗?”牧若延做完笔录出来,一脸紧张的快步走过来抓着牧深的手臂查看。 “没有。”牧深彻底服气了,“就挨了一下,我有分寸。” “头上呢?”牧若延又去扒他的头发。 “只是破了点皮。”牧深被他哥按着配合地偏了头,“擦过药了。” 牧若延的表情才缓和下来。 白迁和彭向晨在他后面出来,两个人脸上还带着点兴奋,人生第一次上警局做笔录,见义勇为,牛逼,英雄啊! 然后俩英雄就被匆匆赶来的彭爸一人暴锤了一顿,拎小鸡一样拎走了。 禹盛最后一个做完笔录,脸颊青了一半,手肘上好几块渗着血的擦伤,从房间里出来就往外走。 “禹盛。”秋冷喊住他,“你没事吧?” 高瘦的身形顿了一下,像是想继续走,但最终还是停在原地。 秋冷小跑过去,把女警给的碘伏和棉签递给他:“伤口处理一下比较好,小心感染。” 禹盛犹豫了一下,看了秋冷一眼,把药接过去转身走了。 那天过后白迁和彭向晨时不时就要把这件事拿出来重温一下,感慨自己真是帅呆了,结果被某天蹲在窗户外的李俊生听了个正着,把他们请到办公室去喝了一顿茶,狠狠教育了一通。 原话如下:见义勇为是好事,但是骄傲大可不必! 秋冷十分赞同。 但她发现牧若延有点奇怪。 一开始是学习小组组织学习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心不在焉,秋冷叫了他几遍他才回神。 后来几天到他,他眼下就多了两道浅青。 第22章 ◎幸存者内疚◎ “弟弟弟弟。”晚上在牧若延家补课, 秋冷趁着白月光进屋里找资料的功夫,呼唤长桌另一头的牧深,“牧若延这几天晚上睡不好啊?” “嗯。”牧深点了点头, 他也发现他哥的不对劲了。 前天晚上他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出来看到牧若延坐在桌子边, 饮水机上烧着水, 他倒了一杯拿过去, 牧若延像是这才注意到她, 猛然抬起头, 眼睛里一瞬间的惊惶还没褪下去,被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好像在害怕着什么,又充满了歉疚的眼神。 两个人不敢去问牧若延,问了估计他也不会说,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秋冷突然记起来生日会的时候她加了莫临的微信。 果断约他周末出来见面。 莫大少坐在咖啡店里, 拿着勺子怪不开心的把一杯拉花拿铁搅得稀碎。 “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呢。”他对秋冷说。 “让你失望了。”牧深面无表情坐在他对面。 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把咖啡放在牧深面前, 另一杯牛奶放在秋冷面前。 秋冷把两杯饮品调换了一下,牛奶放到牧深面前:“你喝这个。” 莫临等着看牧小少爷发火。 以前牧若延和他出去玩经常带着这个宝贝弟弟, 牧深全程都不怎么说话, 莫临就偏要逗他玩, 吃东西的时候故意把他当小朋友给他点牛奶,牧深那张脸就会瞬间冻起来, 非常有趣。 然而牧深什么反应也没有, 把牛奶端起来喝了一口。 莫临:???所以针对的不是牛奶, 是我? “我们长话短说。”秋冷一会儿还要赶回去直播, “牧若延最近不太对劲, 你跟他关系这么好,知不知道点什么?” “哎,漂亮妹妹约我原来是为了别的男人。”莫临慢悠悠喝了口咖啡,露出个满不正经的笑:“你们去问他啊,怎么来问我呢?” 秋冷把那天的事和牧若延最近的情况告诉了他,莫临表情才严肃起来。 “阿延初中的时候出过事故,牧家当时怕影响不好,就把这件事的消息封锁了,他怕吓到牧深,不准任何人提起来。” 六年前的冬天,牧家新开发了一处山庄,试营业之前邀请了几个一起合作的世家去验收,大人们聚在一起不是谈生意就是开会,莫临他们这群小子那会儿难得聚在一起,还偷着喝了点酒。 牧若延没和他们一起疯,自己找了个安静地方看书。 等到所有人看到升起的浓烟,再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扩大了,一连烧了好几排房子,牧若延就被困在里面,和他一起的还有另一家的一个男孩,但最后只有他被救了出来。 后来经过多方排查确认是安全隐患,空气干燥导致电源短路,各种杂七杂八的因素掺和在一起导致了火灾。 牧家不想影响扩大,很快就封锁了消息,那处山庄也永远闲置了。 牧若延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医生说他患上了严重的幸存者内疚症状,潜意识里认定只有自己一个人从火灾里活下来是自私的,会因为单独幸存而感到内疚,甚至宁愿自己也遭遇不测。 还好当时发现得早,心理医生很快进行了干预。 哪怕是这样,他也一直治疗了很久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那现在怎么办?”秋冷本来还以为是牧若延太过于担心牧深的伤势,毕竟他是个弟控,为了弟弟失去分寸也是很正常的。 但她没想到牧若延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我们能做点什么?”秋冷问,“需不需要再去看心理医生?” “没那么严重。”莫临思索了一会儿:“应该是把你们受伤的责任揽到他自己身上,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得让他尽快走出来,放松心情。正好,下个星期是国庆小长假,带他出去散散心好了。” “对了。”他最后特别对着牧深嘱咐了一句,“别让阿延知道我告诉你们这事了,他不想你担心他。” 小长假的第一天,一大清早秋冷就被喇叭声吵醒了。 她披了件外衣出去看,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悍马,莫临坐在驾驶坐上,看到她出来帅气的摆了摆手:“快,敲牧若延家家门去,喇叭这么大声还没醒。” “我们要去野外吗?”开这样的车。 “不去。”莫临伸手出来拍了拍车门,“这辆帅,新提的,开出来见见光。” 秋冷纯纯被这位少爷无语到,没去敲隔壁的门,回去换了衣服出来,牧若延和牧深也刚好出来,莫临正在跟他们抱怨为什么没有听见他震天响的喇叭声。 牧若延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打了个哈欠:“早听到了,懒得理你,你怎么好意思大清早扰民?” “你早点出来我犯得着扰民吗?”莫临义正言辞恬不知耻。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叫“云山会馆”的地方。 莫临带着他们进去,大厅沙发上坐着一群年轻人,看到莫临进来全都围了上来打招呼。 “都是我大学的认识的朋友。”莫临给他们介绍,对秋冷眨了下眼睛,“今天我请客,玩开心点。” 秋冷觉得莫大少非常会照顾人的情绪,如果只带牧若延他们三个人来玩,秋冷就算是个外人,而且还是出身普通家庭,说不定不愿意花他的钱,也会担心消费不起,所以他拉上了学校的朋友,一来热闹,二来秋冷就不会觉得只请了她而不好意思了。 莫临的朋友不是全都和他一个年级,大二大三大四的都有,几乎都是自来熟,性格很好,一会儿一大群人就熟悉起来了,牧少,小秋妹妹,牧大帅哥,冷冷小美女等等肉麻的称呼喊得天花乱坠,只有对牧深的称呼很统一:牧深,或者牧少的弟弟。 牧深从进门就兴趣缺缺的样子,半垂着眼玩手机。 他长相本来就贵而精致,不笑的时候冷冷的,靠脸就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哪怕他是这里最小的,也没人敢上去跟他开玩笑。 少年啊,一米七七的身高,三米八的气场。 但是秋冷现在知道了,这样冷硬的外表下,是一颗会奋不顾身去保护别人的心。 云山会馆很大,占了半个山头,分abcde五个区,每个区是不同的娱乐项目,光是c区的康体设施就有高尔夫、保龄球、射箭场、羽毛球场和网球场、游泳池等。 但它又没有高级会所那种精英式的贵宾感,餐饮区还有露天烧烤场,温泉和住宿区在半山腰,玩累了去泡个温泉就可以休息。 莫临早就预约好了,大家进去领了手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全都没有异议地首先选择了c区。 “高尔夫!老娘早就想玩一次了!” “打不明白,保龄球吧保龄球。” “先去游泳啊,我带泳衣了!” 观光车把他们送到c区,大家吵了半天,最后都站在了射箭场里。 他们到的比较早,整个场馆内没有几个人,教练们正在练习,他们在旁边看得兴高采烈,咔咔鼓掌叫帅,搞得其中一个很年轻的小教练都不好意思了。 大家跃跃欲试,纷纷去挑选合适的护具,秋冷也挑了一套,穿上护臂和护胸,再把头发挽起来,感觉自己像个英姿飒爽的女战士。 因为是初学,教练没有给她配护指,而是配了护指手套。 射箭馆以前姐姐也带她去过,但她基本就是坐在旁边看一看,也摸过弓,但别说把弓拉开了,她那点力气连弦都拉不弯。 现在她在教练的指导下,一点一点的把弓拉开了。 “慢一点,劲要用对,身体放松。”教练挨个指导她要点,帮她调整身体的姿势。 旁边传来弓弦震动的声响,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她旁边的那个靶心! 秋冷放下弓箭转头,正好看到牧深又取了一支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闭着一只眼瞄准,整个人的身形流畅好看,随即箭离手,再次正中靶心。 不知道谁吹了声口哨:“漂亮!又是十环!” “哇塞,太帅了简直!” “牧深教教我们!” “牧少你弟怎么这么牛逼!” 精湛的技艺面前牧深的冷脸失去了效果,大家纷纷惊叹,连教练都夸他姿势万中无一的好看,手法不标准但潇洒凌厉,莫临也跟着在旁边起哄,要跟他比试讨教一下。 牧深脸上淡淡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越过围着他的人,看到秋冷跑到还在穿护具的牧若延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同时笑起来,秋冷笑得眉眼弯弯,看着他哥的目光里好想揉碎了一把光。 有些刺眼。 牧深敛了目光,把弓放下:“我哥更厉害,你们去找他。” 一群人听不得“谁厉害”的话,立刻就开始起哄要牧若延露一手,牧若延没办法,被拱上射箭区,他姿势相对于牧深要更标准正统,塌肩舒胸,手法也更有力量,一箭凌厉破空正中靶心。 众人又是一阵彩虹屁输出,缠上了牧若延让他教。 秋冷被牧若延和牧深轻轻松松的百发百中误导了,一时间胸中也升起了一股“我上我也行”的错觉,提着弓箭选了个靠边点的射箭区,回想着刚才教练的教学,拉弓搭箭,远远瞄准正前方的圆靶。 “脚分太开了。”牧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肘太高不好发力,扬下巴,不是抬头。” “哦。”秋冷试着调整,手肘往下放。 “太低了。” 她抬高一点。 “肩膀不要跟着抬。” 第23章 ◎背后的脚步声◎ 吃烧烤吃得太晚, 年轻人聚在一起又喝了点酒,秋冷上次见识过自己的酒量,一口都没沾, 喝果汁和大家碰杯都喝出了醉酒的感觉,散场的时候大家还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去打高尔夫, 过一过有钱人的瘾。 结果谁也没能起来, 全都睡到中午。 秋冷合理怀疑自己是撑晕的。 一群人闹哄哄的吃了午饭, 打着哈欠聊天依然聊得热火朝天, 吃完莫临送秋冷他们回家, 其他人自己叫车回市区,告别的时候都来跟秋冷加了微信,她一个一个问了名字备注上。 然后发现自己还没有牧深的微信,正想着顺便去加一个,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是莫临的大二学姐。 “帅弟弟, 方便加个微信吗?”学姐问得大大方方。 “不方便。”牧深说,理由都懒得想, 直接拒绝。 学姐一摊手:“很酷哦,那算啦, 希望下次再一起玩。” 这次牧深没拒绝, 点了点头。 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口哨吹得满天飞。 秋冷立马打消了过去加微信的想法,前车之鉴一个就够了, 她和牧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被拒绝了尴尬程度得加倍。 回去的车上莫临把音乐放得震天响, 怕自己开着车会睡着, 并且强迫副驾驶的牧若延醒着陪他聊天, 也就是白月光脾气好,换个人和莫大少的友谊创建未半中道就得崩殂。 秋冷靠着窗昏昏欲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她都懒得摸出来看。 还是牧深提醒她:“看手机。” 她只好半睁开眼拿出手机。 微信通讯录里亮着小红点,她点进去,新的朋友里多了一个申请。 估计是刚才谁加的慢,现在申请才发过来。 她随手点了通过申请,给对方发消息:“通过啦,你是?” “是我。” 秋冷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瞌睡都被惊没了:“谁?” “我。”牧深亮了一下手机聊天页面,上面还有她发过去的那句话。 “你怎么知道我号码?”她干巴巴的问。 “刚才你们报号码那么大声,我又不聋。”牧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备注一下。” “哦。”秋冷收起惊愕,摆出淡定的样子改了备注:弟弟。 牧深咳嗽了一下,秋冷抬头看他,他又把脸冻上了,秋冷手一抖,立马删掉弟弟两个字,恭恭敬敬的打上了他的大名,牧深这才收起手机。 “你刚才不会是被漂亮学姐要微信害羞了吧?”秋冷质疑的同时深感自己敏锐,终于能读懂牧深不可捉摸的情绪了,成为邻居知心大姐姐指日可待。 牧深兴味索然的瞟了她自以为精明的眼神一眼,把脸转过去闭目养神了。 秋冷皱了皱鼻子,别以为她没看到,这小子刚才又对她磨牙。 小狼崽子。 回家之后牧若延的状态果然好了起来,不知道是出去玩散心有用,还是莫临的心理疏导有用,起码他在学习小组的时候不发呆了,气色也好了起来,应该也没做噩梦了。 倒是秋冷,小长假还剩五天,她想出去玩的心思简直铺天盖地,以前没出去玩过也就算了,就跟上辈子一样,书上看看也过瘾,出去玩过一次,她更想天天往外跑了。 最好还跑的远一点,去看海,去爬山看日出,去看更多风景。 可是她现在没钱也没时间。 不过出去周围转转还是可以的。 每天她依然大清早就起来,出去小跑一圈就当锻炼身体,回来路上顺便买份早餐给牧若延和牧深,然后回家直播刷题到中午,吃了午饭睡个午觉,下午就揣着几块零钱去坐公交车。 他们市那么大,出去熟悉自己生活的城市也算是一种出游嘛。 后来她在西市区发现了个超级有意思的淘书市场,各种绝版书,也有很多只在国外出版的限定书,来摆摊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抱着几本书就来了,以书会友,很有侠气。 有个女生的小书摊上一半都是西班牙作家alfonso的书,好几本绝版,不过她这些书都不卖,就是纯粹来找同好聊天赏析的,秋冷专门和她加了微信,决定以后带牧若延来玩,他肯定喜欢。 秋冷连着来了几天,她发色实在独特,常驻的摊主都认识她了,每次见她都会打个招呼聊几句,借她个小凳子坐着看书,吃零食的时候也会分给她。 这天有个摊主淘到了一本国外某个上世纪知名作家的原版书,带来请人帮他看看真假,大家都围过来看,各自发表意见,最后一致得出书是真的,确实是这个作家自己印发,并且只限定一百本的作品。 讨论完大家又散开各自做自己的事,这个摊主就抱着原文书去别的摊主那里借了大辞典,磕磕绊绊的开始看。 秋冷正好坐在他旁边翻一本地理杂志,也跟着看了几眼,居然是一本葡萄牙语的原文书,第一段就有不少生冷词汇。 “你现在用的这本词典不行。”秋冷提醒他。 摊主之前和秋冷说过话,闻言抬起头:“为什么?” “这,这,还有这个。”秋冷在他翻开那页的几个词上指了指,“这是古葡萄牙语,也叫加利西亚语,算是葡萄牙语的一种方言,这一段里面就这么多,还只是介绍了主角居住地的背景,后面肯定用得更多,最好找一本老一点的词典更方便。” 摊主瞠目结舌:“你、你就在旁边看了几眼……这一页都看懂了?” 秋冷笑笑:“我学过葡萄牙语。” “谦虚了,这哪里只是学过啊。”摊主肃然起敬,挪着小板凳凑过来,“你忙吗?不忙的话能不能帮我找找适合的词典?” “行啊。”秋冷也不推辞,“最好再找一本西班牙文的词典,里面也混了好多西班牙语。” 摊主感动的无以言表,拽着秋冷就去满市场的找词典,一圈下来,整个淘书市场的人都知道前几天新来的粉头发小姑娘是个精通好几国语言的天才。 接下来秋冷就没安生过,什么法语,阿拉伯语,俄语德语等等都找上门来,秋冷俨然成为了整个市场的活字典,被摊主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所以当有人来打听秋冷的时候,摊主们都十分警觉。 “你找我们冷冷干什么?”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西装夹着公文包,打扮的文质彬彬,但一张口一股生意人的味道,淘书市场的摊主们最不喜欢这种人,所以他只是打听了句“秋冷是哪位”,就被摊主们堵在门口连环十八问。 男人被问得连连败退:“我只是找她商量点事……” “她只是个学生,你要商量什么?” 其中一个摊主猛地指着他:“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也见过你!你埋伏在我们这是不是好久了!?到底是何居心?” 男人冷汗都要下来了,着急忙慌的从包里翻出名片递上。 摊主们骂骂咧咧接过名片,然后全都呆滞了。 “你……你是正南出版社的编辑?” 男人擦擦头上的汗:“是的,不好意思。” 众人:“……”不好意思的是我们。 正南出版社是本省的官方出版社,权威性相当于国家出版社了。 摊主们默默把张牙舞爪的样子收起来:“冷冷下午才过来,您下次再来?” “哦哦,没关系,我去周围转转,两点以后再过来。”正南出版的这位编辑叫李朔,脾气很好,也没有介意大家之前的无理,打了招呼走了。 下午秋冷才到,摊主们就七嘴八舌把情况告诉了她。 “我们查过了,确实是正南的编辑,没假。” 他们担心有人拿加名片来冒充,人走了之后就上网查,发现他确实是正南出版社官网公布的编辑,只是照片里看着比现实里稍微胖了些。 李朔很准时,两点一过就出现在淘书市场的巷子口。 知道书摊主们警戒心强,他没提带秋冷出去哪里坐坐,就搬了两个小板凳找了个安静的小角落,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让我给你们校正稿子?” “是。”李朔点点头,“是我们编辑部一个同事,他家侄女经常来这淘书,知道我们在找精通多国语言的人,就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 李朔拿出一张名片给秋冷:“你考虑一下,我们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虽然报酬不会很丰厚,但可以提前读到很多国家的作家最新出版的新书。” 他很真诚。 但是秋冷有些犹豫:“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方面的工作。” “没关系,前期只是校对一些词汇,后期会根据你的情况再商量合作,而且你语言天赋好,说不定以后也可以做译者。” 于是这天回家的秋冷就多了一份工作。 太好了,以后多攒下一点钱了,等高考结束就出去旅游。 因为沉迷于规划自己毕业后的假期,她在换乘的时候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公交车到了站只是停了停,跟本没开门,上面的人挤的像沙丁鱼罐头,也确实没有任何空隙了。 她干脆走着回去,反正也只有几站路了。 一路上逛逛玩玩,到家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绕过热闹的小食街空气就安静了下来,秋冷慢悠悠的走着,看到路边的小猫还上去逗了逗,街道两旁的路灯光线昏黄,她走了几分钟,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有个慢条斯理的脚步声一直在她身后。 她猛地停了下来,那脚步声紧走两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秋冷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是跟着她的! 第24章 ◎二百五的门禁卡◎ 小长假后的日子按部就班, 秋冷开始还想着八班一群人会不会玩得收不了心,结果才开学第一天学习小组就全员到齐,彭向晨神清气爽, 带了满满一兜零食请人吃,专门递给了秋冷一个大袋子。 秋冷接过来差点没提稳, 死沉死沉的:“什么呀?” “火锅底料。”彭向晨抓抓后脑勺, “老大你不是喜欢吃火锅嘛, 正宗的重庆红油底料, 这次去玩住的民宿老板亲自炒的。” “什么什么?我看看。”白迁凑过来打开袋子, 一股浓郁辛香的红油味漫了出来,激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彭向晨嫌弃的把袋子口掩得死死的:“迁子你能有点礼貌吗。” 白迁给他一脚:“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你带东西给老大怎么不跟我说,我啥也没带!” “所以说你没礼貌。”彭向晨下结论。 俩小弟又满阶梯教室跑着掐了起来, 秋冷喜滋滋的发消息给讲台上的牧若延:“男神,下次吃红油火锅呀!” “行。”牧若延一边回她消息, 一边抬头看过来,“这周末?小深负责做, 我们负责买食材。” 妥。秋冷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周末有火锅吃啦! “秋冷。”鱼听兰小小声的叫她,“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 “哪题。”秋冷在她旁边坐下, 远远丢了个橡皮擦过去打在白迁脑袋上, 他俩才停止了吵闹, 教室里的人也都纷纷放下了零嘴开始翻书出来学习。 “老大。”白迁把橡皮擦捡回来上交,看了一眼鱼听兰指着的题, “这我会啊, 我教你?” “你教我?”鱼听兰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兔子眼睛。 “小看谁呢。”白迁“啧”一声撇过头, “不听算了。” “不不不, 听的听的。”鱼听兰连忙收起自己的惊讶表情。 “你讲。”秋冷说, “我也听听。” “得嘞。”白迁这才兴致勃勃转过头来,磕磕巴巴把题讲了一遍。 秋冷突然发现他英语讲的挺不错,她回想了一下,好像白迁确实没怎么问过她英语上的题,平时也就考个四五十分,在八班算是平均水准,但他之前基本不背单词,现在每天都被盯着背,水平上升的似乎挺快。 她问白迁,白迁也爽快,倒豆子一样叭叭说了一通。 “我爸妈基本在国外,每次假期接我过去住一两个月,不过他们都忙他们的,我就自己出去玩,我妈还让她秘书来给我当翻译,老子直接把他甩了,烦死了不如我直接跟人比划呢。” 秋冷第一次听说比划还比划出了优越感的。 不过算是知道白迁为什么英语水平上升快了,之前他就像个文盲,在国外时常被语言环境浸淫,能听懂但不会说也不会看,现在背了单词词汇量多了,自然就和本身的基础结合起来了。 她自己的基础也是和外教老师聊天聊出来的。 秋冷深感语感环境的重要性,于是和牧若延商量了一下,从此以后除了讲题之外,学习小组的日常对话必须切换成英语模式。 于是下午来阶梯教室巡查学习情况的一班语文老师,一进门就被里面坟场般的寂静压低了脚步声。 没有人讲话,一个都没有! 再次感慨不良少女当班委简直是班主任的福音,都不用管纪律。 语文老师还在感慨,就见他们一班那个瘦高的男生上讲台去找秋冷,以一个“please”开头,然后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秋冷开口就是流利的英语,发音纯正,语速放慢了不少,语文老师基本都听懂了。 大意就是让他不要害怕发音不标准就不敢开口,在外国根本没人在乎你口语纯不纯正,能说清楚就行,她以前发音也不好,外教老师从来没说过她什么,跟她聊得很开心,给了她很大的学习自信。 语文老师默默点了点头。 这话以前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就说过好几次,奈何好多孩子的父母不太同意,特别是他们一班,一半以上的家长都是高知,对自己孩子的要求也很高,开班会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孩子在家里练习口语发音不标准,希望老师多帮忙纠正。 普通话也不是人人能说标准的,何况外语。 后面几天她再去阶梯教室,发现大家明显放松了很多,也不太管发音标不标准的事了,因为一旦你特别在意这个,小组讨论的时候根本插不上嘴,特别是争论题目的时候,谁还管发音,连比划带说跳起来用蹩脚的英语争个脸红脖子粗都比不出声的好。 目前看来一班很占优势,毕竟词汇量广。 八班英语比较弱,有时候活生生被气得像炸毛的鹌鹑。 周末的火锅秋冷惦记了好几天,星期五晚上就和牧深说好,周六一大早她起床去了牧若延家,顺便把冰箱里的红油底料分了两份,一份她留着,过年爸妈回来可以给他们做火锅吃,一份送去牧若延家当谢礼,方便她蹭吃蹭喝。 白迁听了大为欣赏,赞扬他老大很会借花献佛。 怎么听怎么像是讽刺她占小弟的便宜,偏偏白迁觉得自己真情实感在夸奖,秋冷被搞得一个不好意思,就邀请了他和彭向晨来一起吃。 “可以啊。”牧若延无所谓,“我家桌子大,坐得下。” 牧深也没什么意见,反正火锅多个人少个人一样吃:“那你们多买点菜。” 出门的时候在过道口遇到李婶,她和另外两个小区里的阿姨一起,看样子刚买菜回来,秋冷笑着和她打招呼:“李婶,门口的灯昨天已经请人来装上了,今晚就会亮。” 李婶见鬼一样的看着秋冷,张了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另外两个阿姨的眼神也差不多,要不是担心得罪秋冷怕她晚上会去砸窗玻璃,她们绝对破口大骂。 装什么装,当初砸路灯的是她,放狠话的是她,现在莫名其妙来示好?别不是又憋着什么坏水吧。 一直到秋冷和牧若延走远了,李婶才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打开了门口的路灯开关,外面她两个姐妹大叫起来:“亮了亮了,真的亮了。” 她出去一看,哪怕是早上,灯罩里的白炽光也亮的晃眼。 “怪事了,她不说打扰她睡觉了?” “这灯真是她找人安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三个人小声说了几句,愈发一头雾水,对秋冷反常的举动充满了戒备。 “对了,还有小牧,怎么就和她混一块儿去了?” “多好个孩子……是不是被威胁了?” 李婶皱着眉:“我得找机会跟小牧说说,少跟那种人混在一起,学坏了怎么办?我看他父母也不在身边,还带这个弟弟,挺辛苦的。” “还是算了吧。”另一个阿姨不赞成,“只是邻居,哪管得了那么多。” “就是,要是小牧跟她关系好,转头把你说的话告诉秋冷,指不定她怎么报复呢。” “哎,这些小年轻啊就是这样,少管他们的事。” 她们说了几句就散了,李婶看了看亮着的灯,进去把开关关上。 她这几天得观察观察,看看灯到底是不是秋冷装的,要真是,她得把钱拿过去,省的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承了秋冷多大的人情。 至于牧若延,她还是要提醒他一下的,那孩子看着就老实,秋冷跟个狐狸精似的,上次打扮成那样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难保把小牧这个好孩子给带毁了。 刚这么想完,她就留意了一下秋冷的动静。 短短一个早上,她先是和牧若延出门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拎了好几袋菜肉食材,快十二点的时候又有两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的男生来找她,一起去了隔壁的小牧家。 李婶痛心得直摇头,并且认出了其中一个是砸灯放话那天跟在秋冷身后的混小子。 她得赶快趁秋冷不在的时候去找小牧,不三不四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妈。”李若的小电瓶骑到门口,边摘头盔边叫门。 李婶出去开门,李若抬眼看了下门对面的路灯:“你让人修灯了?也好,我再买个监控安上,她要是再敢来砸我们就报警。” “报什么警!”李婶瞪了女儿一眼,“邻里街坊的,闹那么难看做什么。” “她都不怕难看我怕什么。”李若没好气道。 秋冷砸灯并且上门叫嚣那天也就是她不在,不然非给她点颜色看看不可。 她进了屋,顺手把车钥匙丢在桌上的小盘子里,一张浅蓝色的卡被砸的弹了出来,她拿起来瞟了一眼放回去,下一秒又拿了起来。 “妈,这是什么?”她拿着卡出去问院子里的洗菜的李婶。 李婶拧上水龙头:“哦,是门卫新给的卡,咱们这周不是把门禁装上了吗,我买了三张呢,你爸和我都有,这张是盘子里的吧,留给你的。” “买?”李若扇了扇卡,“多少钱?” “没多少。” “那是多少?”李若语气重了点。 “一张一百二,三张三百六。” “什么!?”李若差点把卡摔地上,“这叫没多少?” “哎呀你喊什么?”李婶咂了下嘴,“门禁下星期就开始用了,没有这卡都进不了门,门卫一说我就赶快买了三张,还有你陈姨和苏姨,我们一起买的。” 李若哭笑不得:“妈,钱都算在物业费里的,装个门禁还要我们再自己买门禁卡,物业费白交了?而且这种ic卡顶多二十块一张。” “真的?”李婶一听说自己买贵了,顿时紧张起来,“门卫说了,这是高级门禁卡,贵有贵的道理,他们一开始只做了五十张,不赶快买就没了,门都进不了。” “没有这张卡他还能把你堵门口不让进啊?”李若叹了口气,“行了你别管了,三张卡都给我,我去退。” 第25章 ◎不需要自证◎ 事实证明跟保安门卫扯皮没用, 不管大家说什么,他都一口咬定钱全部上交了物业公司,他就是按照公司的规定办事, 有什么问题就去找物业解决。 小区里这两天陆陆续续买了门禁卡的差不多有二十多家,彼此一对价格更是百花齐放, 从一百块到两百块不等。 合着是碰到脾气好好说话的就收得贵, 看上去不好惹的就少一点。 至于更不好惹的, 比如一头粉头发招摇过市的不良少女秋冷, 比如偶尔会有豪车来接送的牧家两兄弟, 这俩邻居别说买卡了,门卫进进出出根本没跟他们任何一个人提过门禁的事。 这物业公司入驻不过才两个月,已经把业主情况都大体摸清楚了,看人下菜碟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给物业公司的人。”李若战斗力爆表, 像一只斗志昂扬的老鹰,门卫保安被她逼得几次想动手打人, 碍于围观群众多忍下来了。 “打打打,有本事你打, 本来就不该来找我!” “不找你找谁,打人先打狗我告诉你, 物业的要是不管, 这钱我就找你要了!” “我□□他娘的……”保安被激怒了, 抬手就要抡过去。 人群里闪电般挤进来一个人,上去就架住了保安的胳膊, 把他往后推了一步。 “大叔, 你怎么还打女人啊。”白迁一脸鄙夷。 秋冷也跟着挤了进来, 心里给白迁鼓掌, 不愧是你音速小子。 保安差点摔倒, 站稳看了白迁一眼:“哪来的多管闲事?你不是我们小区的吧,滚滚滚滚滚。” “老子老大是这个小区的,你说我管不管。” 要是给白迁上个大金链子和墨镜,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跟来收保护费的社会组织差不多。 办案听到“老大”这个称呼就被唬住了,暂时住了嘴。 李若感激的看了白迁一眼,走到一边给物业打电话。 白迁对秋冷得意的笑了一下,立马板起脸,彭向晨也走了过去,两大护法镇在这里,李若安心的在旁边打完了电话。 “太好了。”她挂了电话,“物业公司说了,乱收费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大家回去把缴费单据拿上,可以给我们退钱。” 众人一听,纷纷松了口气,但很快就有人发出疑问。 “小若,咱们没开单据啊。” 秋冷循声看过去,是住在他们隔壁区的陈阿姨,和李婶关系好,经常来她家打牌聊天。 陈阿姨开了口,好几个人也跟着想起来:“对啊没给我们开单据啊,就两三百的东西,我们也没要啊。” “别慌。”李若安抚大家,“有付钱的证据就行,微信支付宝银行卡账单,都可以的。” 围着的人才闹哄哄议论起来,然后各回各家去找缴费凭证,很快就散了。 “狗日的,明明就是他们叫我收的钱,现在说退就退,妈的充什么好人……”保安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回了保安亭。 其他人急着回去没注意,留在原地的秋冷他们都听见了。 “孙阿婆,你有缴费的什么凭证吗?”李若声音大,牧若延在外面也听到了,扶着老人家从小花坛边起来,“你怎么把钱付给他们的?” 孙阿婆想了半天:“他们让我给的现金,我是从银行里取出来才给他们的,能当证据吗?” 牧若延抬眼看了秋冷一眼,秋冷走过去:“阿婆,你先回去找你取钱的单据,我们陪你去退。” 她觉得退钱没那么简单,牧若延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兵分两路,牧若延和彭向晨陪孙阿婆回家,秋冷和白迁去物业管理处看看情况。 “弟弟,你先回去吧,你就穿了个t恤。”他们刚才吃火锅吃得浑身都热,出来的时候都穿的少,天一黑下来气温就降的快,万一给孩子冻感冒了呢。 “对,我陪着老大就好,弟弟你回去吧。”白迁立刻附和,秋冷想捂他的嘴都来不及。 瞎叫什么弟弟!他不喜欢人家叫他弟弟。 下半本书你想不想活了! 秋冷紧张的看着牧深,然而以前每次被她叫弟弟都要在脸上展现冰雕艺术,哪怕是现在习惯了也还是看得出不情愿的牧深却没什么反应,“嗯”了一声就转身回去了。 秋冷:“……”有点羡慕白迁是怎么回事。 他们到物业管理处的时候很多人已经来了,不大的小厅里挤满了人,白炽灯亮晃晃的,让人还挺有安全感。 物业负责人一开口,大家就更有安全感了。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是我们没有标清楚门禁卡的价钱,这确实是最新款的ic卡,性能很高,我们初衷也是为小区的安全着想,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是我们管理不当的责任。” “这样吧,去掉做工费定制费等等,我们每个卡只收大家八十,多的钱都退给大家,这样处理行不行?以及那个保安,我们会惩罚,如果大家觉得对他不信任了,我们会很快辞退他重新招人。” 他说的情真意切,这个处理方式也很好,退钱加惩处,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 大家也没有异议,都拿着自己的缴费证据上去办理退款。 “可是我们已经交过一次钱了,再收费是不是不合理?”唯一提出异议的人是李若,“我以为全退呢。” “女士,我们是开公司的,总要给我们有点钱赚吧,大家都不容易。”负责人好声好气的笑着说,“您一打电话告知情况我就赶快来处理,饭还没吃上呢。” “哎呀你不要这么计较,人家老板都退钱给我们了。”旁边的阿姨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对啊,人家又不是开慈善公司的。” “都退钱了还要怎么样,还想白用这个卡啊?” “年轻人贪心的嘞,啧啧。” 物业的人还没说什么,排队退钱的队伍里倒是有不少出来帮腔的,完全忘了他们跟保安扯皮了一下午,是李若坚持给物业公司反映情况要求处理,他们才能得到这个处理方式。 气得李若胸闷,看到秋冷进来就瞪了她一眼:“你又没交钱,来凑什么热闹?看着好玩啊?” 她气得要死,想到秋冷以前上门骂她妈还说威胁的话,越想越怒,想就着骂秋冷一顿把心里的恶气出了,看到跟在她背后进来的白迁,还神经大条的对她咧嘴一笑,到口的话就骂不出来了。 她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人看着像个小流氓,但也帮了她。 李若只好站在队伍最末生闷气去了。 秋冷平白被怼了两句也不生气,探着头在门口等牧若延来,被冷得打了个喷嚏,赶快把头缩了进来。 物业厅里也冷,但好歹光照着显得暖和点。 “老大你冷啊?”白迁凑过来,“穿我的……” “不用。”秋冷按住他要脱衣服的手,“你有脑子么你就穿了件卫衣!” “我里面还穿了个背心呢。”白迁撩起衣服下摆展示。 排队的人投来神色不一的目光。 秋冷知道自己名声差,坚决阻止了白迁继续败坏她的风评,没让他当众脱衣服,这二百五还不高兴了。 都是家里有钱又没人管着的主,怎么白月光翩翩有礼自己的小弟就这么野蛮生长。 牧若延没等来,先等来的牧深。 他抱了两件衣服进来,递了一件给秋冷:“我哥还没来?” “嗯。”秋冷接过衣服穿上,袖子长了一大截,下摆也长,她看向牧深抱着的另一件衣服。 牧深无语的把衣服撑开:“这件是我哥的,袖子更长,穿吗?” 秋冷摇摇头,把身上的外套拉链一口气拉到下巴,从立起的宽大领口里露出半张脸。 衣服上有淡淡的沐浴液香味,很温柔。 和牧深给人的外表印象截然相反。 难怪牧若延说他小时候可爱,团子时候的牧深一定是爱笑的吧。 退款退到一半,牧若延才扶着孙阿婆慢慢的来了。 “我只找到这个。”孙阿婆过去,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物业的人。 那人看了一眼:“抱歉啊,这个不行,得要你交费给我们的证据,你这个只能证明你自己从银行取了钱。” “我真的交了,就是交给保安的,他还给我卡了。”孙阿婆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四张门禁卡。 “有卡就给她退吧,还是个老人家。”负责人走过来说。 “好。”退钱的人只能点点头,转向孙阿婆:“你交了多少?” “一千。”孙阿婆脸上这才露出一点如释重负的笑容,“麻烦你啦小伙子” “一千!?怎么可能?刚才退钱最贵的也就收了两百一张,你别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倚老卖老来骗钱的吧?”小伙子一声怪叫。 “这……我没……”孙阿婆没想到会被怀疑,一下子急得说不出话来。 “注意你的言辞。”秋冷上前一步站到孙阿婆面前,“对老人家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 物业人员冷笑一声:“什么言辞,我只知道拿证据退钱,空口无凭,不然待会再来人说自己一张买五百,我们是不是也得退?讲讲道理好吧。” 小厅里还有一半人没退钱,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交头接耳低语起来,房间本来就小,他们说的话秋冷基本也都能听见。 “就是啊,这也不能怪人家吧。”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一副小太妹的样子干什么,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你看看他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 “她本来就这样,少说几句吧,当心点。” 第26章 ◎白月光的心结◎ 有了准大律师的提点, 秋冷就忙活起来了。 她写了请愿书,粗粗印刷了一百份,花了钱实在心疼, 就不漫天乱发了,打算每天抱着一叠协议去找小区的住户要签名。 第一天很顺利, 立刻就有两个好心人给她签了名。 一个牧若延, 一个牧深。 还被牧若延指出来牧深未满十六岁, 签名无效。 秋冷:“……”顺利个鬼。 她把时间安排的太紧, 九点下自习, 回去后要去牧若延家补课,下课就让白迁用小电瓶送她回家,在补课前努力挤出来半个小时,趁着十点以前去敲邻居的门。 前几家看到是她就把门关上了, 话都没听她说一句。 敲到李婶家的时候来开门的是李若。 “干什么?”李若没有反手关门,但语气也没多好。 这就够了。 秋冷简洁的说了一下目的, 李若狐疑的把请愿书拿过去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愈发奇怪了:“你弄这个干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处, 学校里考试可以加分啊?” 说完李若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这小太妹会在乎学校考试加不加分?她估计连考试都不想参加。 “你能签吗?”秋冷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李若居然从她脸上看出了纯良两个字, 怀疑自己最近因为减肥饿得眼花了:“我记得你也没买那个门禁卡, 傻逼物业也没坑到你头上来, 这么积极就为了给孙阿婆伸张正义?” 语气里的嘲讽意味昭然若揭。 “难道要等他坑到我头上我才能出声吗?”秋冷认真的说,“本来就是他们多收费还耍手段, 万一以后还有更过分的呢, 物业本来就算是小区后勤, 自己住在家里还不能踏实安心, 太难受了吧。” 她笑出两个小梨涡:“姐姐, 就帮我签个名吧,让自己住的小区安心又舒适。” 李若:“……”这浓浓的欺诈推销既视感。 “行啊。”李若转念一想,也对秋冷笑了笑,“那你得给我妈道歉,上次你砸了我家的灯,还说那些威胁的话,我要是你这脾气,早就满小区找人签名赶你出去了。” 李婶出来看看女儿怎么半天不进去,刚好听到这一句,惊得快步走了过来,生怕走慢了秋冷反手把李若给砸了,根据以往经验,她真干得出来这种事。 “啊对。”秋冷指了指她家门口的灯又转身回来,“新的灯我找人换上了,以前真是对不起。” 说着就对赶过来的李婶结结实实鞠了个躬。 李婶脚一崴差点闪到腰。 李若:“……”我不李姐。 秋冷道完歉,把表格递给李若,期待的看着她。 李若整个人陷入了对世界真实性的怀疑。 这真不能怪她,实在是秋冷完全像变了个人,她适应不了。 “哎呀签什么东西,名字怎么能乱签,还按手印……不行不行,你找别人去吧。”李婶过来拉开李若。 李若回过神来:“对,你找别人去吧。” “哦。”秋冷有点失望,但经历了前几家的横眉冷对,李婶和李若拒绝她的方式算是十分温和了,她只好说了声谢谢暂时先放弃了。 李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 这就走了?不踹个门什么的? “哎,好难啊。”秋冷像坨果冻一样把自己摊在大书桌上,半边脸压在桌面上变了形。 “哪里?”牧若延探身过来把她的习题本拿过去检查,“嗯……都做对了啊,哪个地方难?” “她说要签名难。”牧深替她把话说了。 牧若延莞尔:“那就不要了,反正事情也解决了。” “不行。”秋冷支棱起来,“要做就要做到底,不能让那家物业以为我们小区的人都好忽悠。” “还挺有使命感。”牧若延笑着评价,用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专心点,别占着自己聪明什么事都想管,先把自己的事做好。” 哎嘿。 秋冷立马抓住重点:“牧老师,你夸我聪明!”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牧若延清清嗓子,换了个语气,“我很聪明的,一讲就会!” 秋冷立马听出来他在模仿自己,当初她缠着牧若延让牧若延教她数学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就差拍着胸脯说自己是文曲星转世了。 白月光啊你真是堕落了,好记性不拿来干正事,专门嘲讽别人! “不如这样吧。”牧若延想了想,“明天开始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好好刷题,把我布置的试卷都写完,而且你不是还要给白迁和彭向晨出题吗,别老是熬夜,早点弄完早点睡。” “不行。”秋冷一口回绝,“这事是我自己要做的,干什么麻烦你。” “我也是业主,这事跟我利益相关。” “可是……”秋冷还是不情愿。 “让我哥去吧。”哥控牧深过来帮腔了,说的话还十分不客气,“你觉得你和我哥,谁看上去更可靠、要到签名的概率更大?” 秋冷一时竟无法反驳。 “别有负担。”牧若延坐过来敲了下秋冷额头,“我们是朋友,不要什么都自己扛,就像一开始那样厚着脸皮来提要求就好了,你是别人的老大,在我这里就像个妹妹,可以撒娇的。” 他的声音温和,态度很平淡,好像真的只是跟家里的妹妹随意说了几句话,说完就把一本化学习题摆开:“喏,继续做你最怕的化学,今晚要做四页。” 秋冷暗暗在心里发誓,从今天起,牧若延不止是女主的白月光,也是她的白月光了,她一定会用尽所有办法保护他躲过那场致命的灾祸。 至于牧深…… 以后她也要对牧深很好,牧若延那么爱这个弟弟,她也不希望牧深变成原书里的那个样子,看似掌握着巨大的财富,却行走在无边孤寂的黑暗里。 秋冷吸了吸有些酸涩的鼻子,看向牧深:“弟弟,你也可以跟我撒娇,我也是你的姐姐。” 牧深:“……” 她就不明白了,多么温馨的一句话,牧深听完非但不感动,脸瞬间沉得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将近十秒,然后书都不看了,端着杯子就回了房间。 门还摔得震天响。 秋冷莫名其妙:“怎么了嘛,我说什么了?为什么生气?” 不是叫他弟弟他早就不恼了吗?难道生气还看当天状态? “就是害羞了。”亲哥言之凿凿的总结。 秋冷觉得有理,毕竟这小子被直播间的姐姐们隔着屏幕调戏几句耳朵尖就红成那样,恼羞成怒的成分很大。 那天过后,牧若延一开始老担心秋冷心思被物业的事牵着,学习上会懈怠,没想到她自制力很好,该学的时候一心一意,什么雀喧鸠聚鸡争鹅斗的根本影响不到她。 看上去张扬跋扈的一个人,其实心很软,会这么执着于物业的事,大概是因为自己经常被误解和敌视,所以才会看不得孙阿婆受委屈被冤枉,也讨厌物业不光彩的手段。 如果荣舒也能和秋冷一样坦率…… 算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荣舒呢,她已经很勇敢了,家里忽遭变故,她扛下了一切,断了以往所有朋友的联系,包括他。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那件事之后他还没有跟她见过面,好好说一句对不起。 无力感随之而来,心底侵袭般蔓延上来极度自厌的情绪,一瞬间水涨船高,兜头就要淹没他。 “大神!怎么不进门?” 秋冷清洌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魔法,他心头极端的情绪倏然间漏了气,循着声音看过去,秋冷站在过道口,李婶家门口的路灯灯光明晃晃的将她笼罩在里面。 她小跑过来,光好像就跟着过来了。 “怎么样,今天要到签名了吗?” “……没有。” 大概是他眼底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很好的收起来,秋冷脸上的笑淡了下去,语气认真了起来:“我前几天也一个都没要到呢,不要沮丧嘛。” “我不是……”他张了张嘴,最终应了声“好”。 “要不……”秋冷眼珠转了转。 牧若延下意识觉得她嘴里说不出好话。 果然,下一秒秋冷眼里的光就变成了促狭的捉弄:“要不你明天好好打扮一下,穿个西装,上次生日会那身就很好,咱们利用一下你的美色,多找几个阿姨签名试试?” “我看行。”牧若延欣然同意。 “……”这下换秋冷讲不出话了。 “你们要在门口站多久?”牧深打开门,警告的看着秋冷,“你打的什么歪主意,小心物业反告你。” “开个玩笑嘛。”秋冷从他旁边挤进去,“快让我去吹暖风,外面好冷!我忙着出来找牧老师都没有穿外套。” “我提醒你了,你自己不穿怪谁。”牧深跟着她进去。 “你那件太厚了嘛!” “那你回去穿你的。” “我家没空调,好冷,再让我待会儿,诶要不咱们悄悄在墙上挖个洞,你家客厅的暖气刚好可以吹到我卧房去,一个空调造福两家人……” “你空间感是摆设吗,我家客厅穿个洞是你家院子。” “……好遗憾。” “……” 秋冷活生生把牧深讲到无语了。 她转过身来,得意的对牧若延比了个耶。 牧若延忍不住笑起来。 好好活着。 他提醒自己。 耳边又响起莫临的话,如果你觉得自己有罪,那么你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赎罪,听到了吗阿延,回答我,别用死来逃避。 第27章 ◎少管闲事,这几个字会写吗◎ 一个星期下来, 联合签名的事半点进展也没有,孙阿婆交费时候的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消息,有两次陌生号码打电话进来, 秋冷激动的接通,发现是推销广告。 白欢喜一场。 倒是十一月底的期中考, 八班扎扎实实让整个高三部的老师们刮目相看了。 这群小崽子们的成绩很亮眼, 倒不是说他们各自的考分有多高, 除了秋冷一骑绝尘, 大部分人各科目分数险险徘徊在及格线边缘, 但每一科都很平均,没有考的特别差的。 全班总体水平齐齐上升,平均分居然超过了七班和六班,紧紧咬着五班的尾巴。 秋冷则一举考进了年级前五十, 甚至还要更好一点,她考了第三十二名。 按每次期中期末的换班制度来看, 她已经能直升理科一班。 “但这个按成绩换班的规定只在一、二、三,三个班之间施行。”李俊生跟秋冷解释。 主要是成绩好的那层学生成绩再波动也就是在上下两个班之间跑一跑, 比如一班的掉到二班,二班升一班, 或者三班升二班, 二班掉三班。 就算是分数波动比较大的, 也很少有三班升到一班的情况发生,更不要说从八班这个垫底班级往上爬了, 所以慢慢的, 这个规定就只在前三个班之间起效了。 本来换班制度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励学生保持进取心和紧张感, 很显然其他的班级并不需要。 李俊生口气非常遗憾:“一班的学习氛围要更好一些, 教课的老师也是特级教师, 如果你能进一班应该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没关系啊,我无所谓。”秋冷反过来安慰他,“李老师,咱们八班现在学习氛围就很好,大家这么团结,我也舍不得走。” 其实她挺不喜欢这个成绩落后就要被淘汰到另一个班,成绩好起来升班就会把另一个人挤走的规定,或许这能激起很多人的好胜心和学习动力,但她不属于这类人。 她是真的享受和喜欢学习,那种渐渐掌握一门知识并沉浸其中的充实感和成就感已经足够成为她的动力。 成绩也只是附加的外在价值罢了。 她从没逼着白迁和彭向晨他们学习,一开始给他们出题只是想拉他们一把,包括八班的其他人,如果他们实在讨厌学习,真的反感不想学,她尝试过后也会尊重他们的意愿。 毕竟读书确实也不是唯一的路,有的人可能天生不适合应试教育,但不代表他是个失败的人,成功的定义也不是只有那么一种标准。 但学习的能力是终身通用的。 是八班的人选择了跟她一起往前走,人一旦尝过了被自己的内在动力驱动着、努力过后有所收获的感觉,就不会再害怕辛苦和付出。 所以比起外在动力,秋冷觉得自发的内在动力更值得被重视。 八班的人刚开始习惯认真学习,不去参与淘汰式的竞争更好,他们不用跟别人比,只用跟过去的自己比就行。 李俊生本来以为秋冷这么拼命学习是冲着一班去的,没想到她这么想得开。 不过他还是去找关主任谈了谈,八班确实学习氛围好,但能进一班对秋冷在学习上的帮助应该会更大。 班主任没有一口拒绝,大概是秋冷这几个月的进步让他也很惊讶,说看这个学期期末的成绩,如果秋冷能稳住年级前五十不掉出去,要换一班也是可以的。 除了八班黑马,这次一班班内的成绩也有很大变动。 一直是一班吊车尾的鱼听兰,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冲进了班级前十。 还有另外三个一起去了学习小组的同学,成绩都有不多不少的提高。 牧若延除外,他不需要提高,依然稳坐年级第一的交椅不动。 一班的语文老师看着成绩单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个学习小组居然这么管用,几个学生这次在自己弱势的科目上都有了明显进步,鱼听兰更是突破很大。 “保持住,进前五是没有问题的。”单个对谈的时候她对鱼听兰说,“语文这次考得很好,有没有什么诀窍给班里同学分享一下?” “好像……没有。”鱼听兰说。 她说完怕语文老师觉得她是自己有了进步却不愿意分享,连忙补充:“英语倒是有方法,老师您也知道,就是我们日常对话都用外语,培养语感这样的,但语文基本就没有什么方法。” 她认真想了想:“不过我自己觉得,是因为给八班的学生讲题,他们语文基础都不太好,但是我讲题讲多了,思路就变得很清晰,以前觉得有些题不知道怎么写比较切题意,现在不会了,其他科目也是……” 她越讲越小声,担心老师觉得她卖弄。 毕竟以前在一班,只有她去问别人题的份,现在和八班一起,用他们的话说他们一班几个算是降维打击,能教他们似乎也不能证明自己很厉害。 这段时间她学习得很开心,并不是因为能教别人所以觉得得意,而是发现学习其实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哪怕背书练题很辛苦,还有秋冷和牧若延这种四十分钟就做完一张英语卷子,并且保证全对的卷王之王。 她现在做题遇到不会的还是会有些沮丧,但不会像以前那样焦虑和害怕了。 “不会就学嘛,换个思路别看阅读理解了,帮我讲这个化学题,我算不出来呜呜呜。” 每次她做题卡住,秋冷就见缝插针的来问化学题,化学是她强项,等到跟秋冷讲完,她好像也就不怕再去挑战刚才不会的题了。 秋冷就是很神奇,她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 “成长了嘛,不管是成绩还是心态。”语文老师听完她讲的却笑了起来,“你说的这倒是个好办法,在给别人讲题的过程里其实更能锻炼自己的思维和能力,因为教比学要更难。” 得到老师的肯定,鱼听兰心里有些高兴。 第一次诶,老师夸她啦。 “回去吧,继续努力。” 语文老师虽然觉得鱼听兰的说的这个方法很好,但没觉得能在一班适用,让这些孩子像八班一样其乐融融的学习?不可能的。 一班竞争思维很重,基本都是那种嘴上说“唉昨晚没复习”,但其实背后努力到一两点的,让他们帮同等水平的人讲题他们估计只觉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去供养别人。 语文老师叹了口气。 算了,每个班有每个班的学习方法,每个孩子也有自己对待学习的态度,只要认真学,她也不想太多的去干涉。 不过下午期中全科成绩公布后,倒是有几个学生来问她能不能加入学习小组,差不多都是这次班上成绩排末尾的。 学习小组的身价在一班末位的学生心里水涨船高,仿佛成了进修班,进去镀个金能让成绩上升。 语文老师很高兴他们自己想学,提前和李俊生打了招呼,李俊生那边又跟八班学生说了一下,果然这群小崽子尾巴都快翘上天了,准备坐地起价:“班头你跟他们说,进来可以,先请大家吃顿火锅。” 李俊生指着叫嚣的白迁:“坐下,吃什么火锅,是不是还要给你交个会费啊?” “烧烤也行啊班头。”八班的人礼貌地退而求其次。 李俊生:“……”虽然不喊鬼头李了,但班头听上去更加显得他们不像个正经班级。 于是隔天学习小组又多了几位同伴,他们进阶梯教室的时候还有些忐忑,毕竟当初他们也是看不上这个学习小组的,现在自请来学习,有点像给敌方主动送人头,很怕进门就面对口诛笔伐冷嘲热讽。 但他们决定忍了,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去,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和自己最擅长的科目,都来不及适应一下新环境,他们就被各个小组井然有序地瓜分了个一干二净。 刚坐下,八班的人就心无芥蒂的拿着习题册来问题了。 一班新人:“……”融入的过于丝滑流畅了。 辛苦准备和暗中彩排的破冰演说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他们心里其实是冲着秋冷来的,一个八班的不良少女,几个月前还学习垫底,居然在短短时间内排名飙升,吃了火箭都没这么快,肯定有逆天的学习方法和独特的教人技巧。 悄悄观察了两天,他们却发现学习小组根本不是围着秋冷转的,甚至都不是她主导,大部分时候她就和牧若延坐在讲台上,有人上去问题就讲一下,其他时候都是自己埋头疯狂刷题。 非常努力。 而且她胆子很大,休息时候公然带着大家吃零食,还分给老师。 于是他们猜测秋冷最大的作用可能是用来镇压八班的学生,有她在,大家的纪律都出奇的好,根本没人练题的时候偷懒或者开小差,学习氛围比肩一班。 直到有天秋冷来得晚,学习小组的人照样到点该刷题刷题,该休息休息,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 根本不需要镇压,这群人是真的在认真、自发的学习。 “鱼听兰。”鱼听兰同组新来的一班女生轻轻拍了拍她,:“能给我讲一下这题吗?” 她把自己的英语试卷推了过来:“这题。” 鱼听兰看了一下:“选c,但是……我讲不清楚,就是靠语感,你问问秋冷吧。” 女生满脸踟蹰,她其实有点不敢。 “秋冷。”鱼听兰小声喊在另一桌讲题的秋冷,“这边问个题。” “稍等。”秋冷比了个ok的手势。 第28章 ◎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秋冷从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近的时候就觉得他面熟, 直到对方微微侧过脸看向他们,她猛地想了起来。 是昨天她以为被跟踪时和他们擦肩而过的男人。 所以昨天是来认人的。 对方是有预谋的,她的心沉了下去。 “少管闲事?”白迁嗤笑, “还真不会,你教我写?” 高大的男人也笑:“老子受人之托, 只想找你身后的小美人, 教她点该懂的道理, 你是她男朋友?小子, 惜命点, 赶紧滚。” 他身后几个男人欺身走了过来。 “老大。”白迁死死盯着走过来的人,小声说,“我吸引他们注意,你找机会跑。” 跑?怎么跑?背后是围墙, 他们专门选在这里堵人的。 秋冷感觉白迁攥着她手腕的掌心里全是冷汗,不良少年再怎么横也就是和同龄人打个架, 碰到真正在社会上混的根本不够看。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显露出情绪,扬声道:“今天周六, 小区的人基本都在家,你们不敢乱来。” “哟, 想喊人啊?这么大声。”其中一个男人说。 “你喊喊试试。”高大的男人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碎, 声音也大了起来, “今天谁要是敢出来管闲事,老子就把他一起弄死在这里。” 秋冷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一排前前后后十多家人, 只要有人开门出来问一句, 或者哪怕只是在屋里骂几句, 这群人就绝对不敢乱来。 高大的男人显然看出了她的企图。 他威胁的话说完, 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其他几个男人也跟着站住了。 周围的房子一片安静,如他所料,没有任何人出声帮忙。 人啊,都是趋利避害的。 高大的男人得意的对秋冷摊了摊手:“看到了?” 他示意其他几个男人:“给她点教训,别弄太过分,断手断脚的就不必了,扒光了拍点照,哥几个赚点零花钱。” “我草你马&#¥……”白迁破口大骂,对着走过来的男人狠狠一脚踹过去,“老大,跑!” 那男人没想到他出手这么迅速,被踹了个正着摔倒在地。 白迁拉着秋冷想从缺口跑出去,但他估算错了这男人的的战斗力,对方马上就站了起来,迎面一拳回敬到他肚子上,他声音都发不出来,捂着肚子跪了下去。 “白迁!!”秋冷尖叫。 高大的男人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拖起来,秋冷想也不想,转头一口死死咬住他的胳膊,嘴里立刻尝到了血腥味。 男人大叫一声,掐着秋冷的两腮迫使她松了口,甩手把她掼到地上。 秋冷摔得七荤八素,“呸”一声吐了口血水。 高大的男人看了眼胳膊上渗着血的牙印,眼里冒出凶光,抬手就要去掐秋冷的脖子,还没碰到人,斜里突然一跟棍子袭来,他躲闪不及,差点被一棍子打在脸上,连退好几步。 “住手!”小胡须拎着拖把杆挡在秋冷和白迁面前,“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我家门口……有监控!” 他这话说得明显底气不足。 几个男人抬头四周扫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摄像头。 “啧。”高大男人不耐烦的咂了下舌,“刚才我是不是说别多管闲事,你他妈没听见?找死是吧?” 小胡须咬了咬牙:“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欺负两个孩子。” “行,我们不介意多收拾一个。” 几个男人围了上来,但这次没等到他们动手,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跑过来和小胡须一起挡在秋冷他们面前,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块挺沉的搓衣板当武器。 “什么个意思?”高大的男人脸色阴沉下来。 随后响起的开门声仿佛是在回答他,好几家门前的路灯相继亮起来,顿时把窄道照的亮堂堂的,每家都出来了一两个人,拎扫帚拎拖把,甚至还有拎着个鲜红的灭火器的。 他们全都站了出来,小胡须家跑出来一个阿姨,应该是他妻子,趁机把秋冷和白迁扶起来让他们进门去。 人数优势一下子逆转,敌寡我众。 五个男人反而被围在了中间。 情势不妙,高大男人使了个眼色:走。 “他们要跑!” 不知道是谁火眼金睛,反正高大男人只听到有人大吼了一声,他步子都没迈出去半步,就被扑面而来的乱棍打蒙了。 大家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毕竟这五个男人面相凶狠,身手也还行,但他们手里各种棍子都挺长,方便制敌,人数又多,最后越打越勇,完全占了上风。 警察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几个男人被群众们五花大绑,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搞得第一天上任就碰上大晚上来出任务的小警察十分迷茫,这到底是哪边报的警啊? “警察叔叔,他们专门上我们小区闹事!”小胡须第一个出声。 拿着笔记本的小警察差点一口凌霄血,我才二十二! “警察同志,他们直接就在我们门口动手,简直太嚣张了,你们可得好好查查还有没有同伙。” “就是,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怎么还有这种人?” “噢哟警察同志你们是没看见,他们有多凶狠,专挑学生仔下手,黑心得很!” 牧若延和牧深赶到的时候大家正你一言我一语向警察反映情况。 那几个男人反正已经被群众绑起来了,警察也懒得给他们解绑,就拷在警车旁边,其中一个还在大声的跟警察申辩。 “我们就是路过!没想真的伤人啊警察同志,是他们要跟我们动手,我们是正当防卫!不然你看看怎么是我们被打成这样?” 他头上肿了一个老大的包,一看就是棒子敲的。 “放屁!” 有人调出了手机里的视频:“这是我叫我老婆躲二楼偷偷拍的,警察同志你们看,是他们先动的手,还有他们说那些话,什么要把人弄死,你们听听,多可怕,正当防卫,我们才是正当防卫!” 视频是从上往下拍的,白迁被一脚踹得站不起来,秋冷被掐着脸狠狠甩出去,头差点磕在道边的石阶上。 “秋冷!”牧若延大喊一声。 “我在这。”坐在花坛背面的秋冷听到声音站起来挥了挥手。 “没事吧?”牧若延紧张的跑过去,从上到下把她翻着看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松开手。 “不是让你不要告诉你哥吗。”秋冷探头看向后面的牧深。 牧深没说话,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眸子黑沉沉的,走上来抬手轻轻抹了一下她嘴角边的血痕:“脸都肿了。” “真的?”秋冷摸了摸脸,“不会像猪头吧?” “疼吗?”牧深问。 “不怎么疼……”秋冷勉强笑了笑,其实她半边脸都是麻的。 “撒谎。”牧深转身就走。 秋冷总觉得他的样子有点不对劲,没等她回过味来,外面一阵骚动,警察的声音大喊起来:“你要干什么?快住手!拦住他!” 牧若延冲了出去,秋冷慢一步,跑出来就看到原本被五花大绑拷在警车旁的几个男人倒了一地,牧深半跪在地上,身下压着那个对她动手的高大男人,闷不吭声一拳一拳往他脸上砸。 男人被绑着动不了,破口大骂咬到了舌头,顿时哀鸣起来。 牧若延赶过去,和两个警察一起把牧深从那男人身上拉开,那男人满脸是血,他还想扑上去,被牧若延死死按住了:“小深!冷静点,你想干什么!?” 牧深听到牧若延的声音才停了下来,喘着气站住不动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警察在还敢动手?”帮着拉开牧深的警察厉声骂道。 “我是他姐姐。”秋冷赶快跑过去。 警察刚才刚看过视频,心底正愤怒,要不是周围的住户出来帮忙,不知道小姑娘会被怎么对待,听到秋冷说牧深是她弟弟,顿时火也发不出来了,对秋冷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他的心情也能理解,但是也不能这么冲动,暴力不能解决问题知不知道?” 牧若延和警察道了歉,那男人没什么大事,满脸血是因为打到了鼻子,其他警察也没说什么,留了他们的电话号码,让他们先回去了。 牧深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家牧若延给郑医生打电话,请她来小区一趟,牧深就去找了棉签和药,准备送到隔壁去。 “小深。”牧若延叫住他。 “……对不起。”牧深低声说。 牧若延本来想说他几句,没想到他先开口道了歉,顿时无奈了。 “你吓到秋冷了知道吗?”他走过去抓住牧深的手,“也吓到我了。” “……对不起。”牧深又说了一遍。 “我不是怪你。”牧若延叹了口气,把他拉到厨房里,翻过他的手帮他清理手背上沾的血迹,“我只是希望你能控制自己,不要做让我担心的事,好吗?” “嗯。”牧深慢慢点了点头。 他手背上的血迹被冲洗干净,没有任何伤口。 秋冷回家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手肘破了好大一块皮,应该是摔在地上的时候擦到了,渗出来的血和长袖t恤粘在了一起,她龇牙咧嘴脱了半天才把衣服脱下来。 脸确实肿了,但不是很严重,戴个口罩就看不出来了,反而是嘴角疼得不行。 倒是白迁,她想看看他的肚子,这混蛋死都不给看,还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被秋冷扇了一记后脑勺才消停。 掀起衣服发现他肚子整个都青了,秋冷当场眼泪就掉下来了。 “哎老大你别哭啊!”白迁慌得手足无措,“老子最怕你哭,都说了不给你看你非要看,没事,就是淤青,现在都不疼了。” 第29章 ◎牧家的邀请函◎ 秋冷整天的时间就空了下来, 吃了郑医生开的消炎药有点昏昏欲睡,破天荒的去睡了个回笼觉,十二点多被电话叫醒, 牧深做了早饭让她过去吃。 她起来洗脸的时候发现脸颊上的肿已经消的差不多了,又翻出两个退烧贴贴在脸上, 懒得换衣服, 裹着家居服就去了隔壁。 牧深做的早饭都是清淡的, 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两人没什么事做, 吃完了饭秋冷要去洗碗, 被从厨房里赶了出来,牧深三下五除二就把餐具洗了,出来的时候还给她盛了碗秋梨莲子羹当饭后甜点。 太贤惠了。 秋冷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上享受这顶级待遇:“好羡慕你哥,每天过这样骄奢淫逸的日子, 他以后离了你可怎么活呀。” “等他回来我帮你告诉他。”牧深横她一眼,“骄奢淫逸是什么形容?” “一种夸张手法。”秋冷赶快往回找补, “别什么都跟你哥告状。” 牧深从屋里抱了几本书出来,秋冷翻了翻, 都是外语原文,突然想起来前天山南出版社的李朔编辑给她寄了稿子过来, 是旗下杂志下个月的几篇采访稿, 已经翻译好了, 让她帮忙校对词汇。 本来想昨天做的,出了事就忘记了。 她跑过去把稿子抱过来, 中午两个人就各做各的, 牧深看书, 她检查稿子, 偶尔他找不到哪个词, 就把书递过来,秋冷扫一眼就能把意思说出来。 中途她还接了通电话。 是星川传媒的成杰打来的,简单告知她本期直播预选已经于上周结束,账号要被公司回收了,她的数据十分糟糕,公司并不打算跟她有下一步的合作。 直白点就是不签不要你赶紧走。 秋冷谢天谢地,谁要继续合作,等着以后遇见你们幕后苏氏集团那个微服私访的太子爷苏修辰吗,她可敬谢不敏。 挂了电话秋冷抓紧时间登上直播间,账号密码还没有改,她上线了一会儿,直播间粉丝很快进来了二十多个人,吵吵嚷嚷的问她昨天怎么没直播。 秋冷戴着口罩,脸虽然不怎么肿了,但嘴角还破着。 她跟大家说了情况,没说背后公司的话,只是说自己学习太忙了,刚好试训结束,所以以后就不播了,她记得大家的账号,以后如果注册新账号会去找他们玩。 直播间里唉声叹气,互相告别,提前祝福她高考顺利。 秋冷退出来,发现提示密码已经变更,不禁有些好笑。 她就积累了这么点粉丝,还要赶紧把账号收回去,生怕她把粉丝带走?星川传媒,你们格局不行啊。 下午李若回来了,敲了半天秋冷家的门,结果她从隔壁出来了:“李姐姐,辛苦了,怎么样?” 李若抱着早上从秋冷那拿走的请愿表,旁边还有两位阿姨。 秋冷看了一眼请愿表,上面一个名字都没有,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换了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效果。 李若把表还给她:“去我家吃晚饭吧?” “我?”秋冷指着自己鼻子。 “不然呢?”李若说,“你家就你一个人,省得做饭了,而且我们有话跟你说。” 她旁边的两个阿姨对秋冷点了点头。 “不用不用。”秋冷赶快摆手,“有什么事吗?” “那下次,你没地儿吃饭就来我家。”李若也没勉强她,“我们去你家说吧?” “行。” 秋冷和牧深说了一声,带着他们去了家里,水才烧上,其中一个阿姨就开口了:“昨天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谢阿姨,检查过了,没事。”她礼貌的回应。 “那就好。”另一个阿姨说,“太危险了,我今天知道都吓了一跳,是不是你同学也受伤了?以后做事可不能这么莽撞,这次是运气好,如果下次是在别的地方发生这种情况,简直是……” 她说到一半,被李若拐了一下。 秋冷听着她话里的意思,猜想到了他们的来意。 是来叫她放弃的吗? 李若今天也没有要到签名,所以物业搞得这一手还是起效了,户主们更加害怕他们的不择手段,也更怕他们报复,他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 人之常情。 她今早本来就不应该把表给李若,万一物业的人故技重施,她不是把她拖到危险之中了吗。 果然,李若开口道:“签名就不要去要了,好多家住户都比较固执,你不知道我今早一问,有些人根本没仔细听你们说什么,还以为是搞推销的,白费精力。” “对,别去要了。”第一个开口的阿姨接上说,“我们商量了一下,中午把各个区的区长找齐开了个会,由他们组织人去跟大家说明情况,把咱们小区的业主委员会组建起来。” ……嗯? 秋冷猛地抬头,阿姨你们再说一遍? “组建委员会?”她问。 “是的。”李若说,“c区王大婶的儿子是律师,他跟我们说了,组建委员会更好,以后有事都可以我们自己参与决策,要签名只管这一次。” “会有人同意吗?”毕竟要签名都已经很难了。 “怎么不同意。”李若说,“昨天的事那么过分,谁心里不气,这帮王八蛋就是畜生,让他们留在小区岂不是养虎为患。” “别担心。”阿姨安慰秋冷,“交给我们大人吧,谁要是不同意,我上门找他去,这点血性都没有就不要住我们小区了。” “过了啊周姐。”李若笑着提醒她,“不像好人了你。” “去你的,拿我开玩笑呢?” 他们开了几句玩笑,就准备告辞走人了。 “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情呢你就不要管了。”李若说。 秋冷点点头:“嗯,谢谢。” “谢啥。”李若说,“你这么懂礼貌我还有点不习惯,哎过去的事就算了,这次应该我们谢你,一小区的大人让你们几个小孩操心这些事,想起来我都脸红……对不起啊。” 秋冷把他们送到门外,周阿姨看她家里什么菜都没有,旧话重提:“还是上我家吃饭去吧,你会做饭吗?” “会。”秋冷笃定的回答,然后在李若质疑的目光下镇定自若的撒谎,“牧若延回家去了,就留他弟弟一个人,让我帮他照顾一下,待会儿我还要去给他做饭呢。” 三个女人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秋冷是从隔壁出来的。 真是个好孩子,还帮邻居照顾弟弟。 以前真的是误会她了。 组建委员会的事有人张罗,秋冷彻底放心了。 她哼着首不记得哪里听来的歌,心情轻松的敲隔壁的门,牧深正在做饭,穿着可爱的花边围裙来开门。 秋冷往左他往左,秋冷往右他也往右,两人堵在了客厅门口。 “干嘛?不让我进去啊?” “我哥让你照顾我?还要你给我做饭?”牧深拿着锅铲,抱臂站在门口,“真是辛苦你了。” 秋冷:“……你听到了啊?” “嗯。”牧深看着她,“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如果我不想解释呢?”秋冷打算破罐子破摔。 “那你就给我做饭吧。”牧深抬手解围裙。 “等等等!”秋冷按住他,“听我狡辩,呸,解释。” 牧深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狡辩。 “你做的饭好吃,我不想吃别人做的,就想吃你做的。”秋冷真诚地说。 “换。”牧深显然没被迷惑。 秋冷立马换:“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吃饭多冷清,你哥买了好多菜呢,吃不完浪费了。” “哦?”牧深满脸写着你再编。 秋冷只好投降:“我不想去嘛,又不认识,去人家吃饭多尴尬。” 牧深这才作罢,抽身让开了:“你不是喜欢热闹吗?” “那得看跟谁。”秋冷笑盈盈跟着他进了屋,“前面两个理由也是真心的,你做的饭好吃,我想跟你一起,不想留你一个人吃饭。” “肉麻死了。”牧深嫌弃的评价。 吃饭的时候秋冷把要组建委员会的事告诉牧深,牧深没什么大反应,只说了一句“本来就该是他们的事”,但秋冷明显感觉到之后他的语气松快了不少。 话题不知怎么的又绕回了吃饭这个话题上,牧深语气平淡的说他其实早就习惯一个人吃饭了,小时候进了牧家,父亲基本见不着面,他住的地方在偏院,平时很少有人来,进出最多的是司机和保姆,都不怎么跟他说话,直到那年夏天牧若延放暑假回来。 他早就听人提起过这个哥哥,奶奶很喜欢他,身边所有不待见他的人,只要说起牧若延脸上都带着笑,夸他聪明懂事。 五岁的牧深曾经在心底偷偷地想,大家都喜欢哥哥,难怪不喜欢他,因为他是多余的。 那天牧若延回来他就偷偷跑去看,哥哥比他高,笑起来很好看,不像他,他不喜欢笑,因为一笑,妈妈就会批评他笑的难看,和父亲一样。 他躲在门后面,牧若延却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他走过来半蹲在他面前,伸手过来的时候牧深下意识闪躲了一下,还是被牧若延在头发上揉了一把。 “你就是小深?别怕,我是哥哥。” 从那以后,本家宽阔又空旷的偏院里有了一个真心待他好的人。 牧若延只有暑假和寒假回来,其他时候都住在城里,他也要去学校,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多,牧若延在家就会来陪他吃饭,只要牧若延不回来,他就一个人在偏院吃饭,拒绝去老夫人住的主院。 第30章 ◎把晚宴吃成自助餐厅◎ 山庄在城外的的一座半山腰上, 自山底沿着盘山路上来,窗外都是高级别墅,牧深说全是牧家的产业, 车进了大铁门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才停下来。 山间空气清新,地上是铺的很整齐的白色小石子路, 没有种多少绿植, 看得见的都是高大的树木, 建筑风格很中式。 早就有管家模样的人等在门口, 看到秋冷踩司机的行为, 脸上礼貌的笑容纹丝不动,过来微微低头见礼,引着他们往里走。 “老夫人准备了茶和点心,秋小姐请在这里稍作休息。” 管家把他们带到一幢独立的屋子前, 秋冷留下,牧深和牧若延被叫走了。 她开了玻璃门进去, 里面是大平层设计,一眼差不多能看到底, 宽敞的落地窗外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跳跃着落进来, 摆设很简单, 应该是个大型的会客室。 靠窗的桌上一套古朴的茶具, 秋冷不会,她只爱喝不爱动手, 兴趣缺缺, 两边墙柜上都是昂贵的收藏品, 她看了几样都懒得看了, 她爸就是个收藏爱好者, 每次休息在家陪她都要跟她展示自己的收藏品,表示这些以后就算他死了也不能留给她们姐俩,必须给他陪葬。 然后被他老婆逮着教训半个小时。 说是稍候,大半个早上秋冷就被一个人扔在了这里,没有任何人过来,也不知道是忙起来懒得管她,还是故意晾着她。 她倾向于前者,毕竟后者的话就显得老夫人过于小家子气了。 牧家为了名声,再不喜欢牧深都把他留在本家养大,自然也不会因为她接近牧家大少爷就在表面上弄得难堪,今天可是慈善晚宴,各路名流高朋满座,秋冷可以不要面子,牧家却是一定要的。 既然来了,她抱着来玩的心思就好。 毕竟她一不图牧家大少爷的美色,二也不想攀高枝嫁进豪门,牧家的人对她什么态度她根本不在乎。 所以秋冷就当自己是个来山庄一日游的旅客,舒舒服服把大平层别墅逛了个遍,快十二点的时候管家来接她,找遍了一楼没人,只好爬上二楼,秋冷正好从另一边楼梯下来倒茶喝,管家扑了个空。 两人捉迷藏一样,十分钟以后秋冷蹲在二楼喷水池边缘逗一只小乌龟,和一楼仰头看上来终于找到了她的管家对上目光。 管家喘着气:“秋小姐,午饭时间到了。” 秋冷:“??”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跟着管家出去,又走了将近十五分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肚子饿了,早上早点都没来得及吃,刚才喝了点茶,还有几个拇指那么大的精致小点心,根本没起到垫肚子的作用,反而让她更饿了。 “老夫人,人来了。” 牧家整座大庄园里几乎听不见人声,一路走过来人很多,都默不作声的做自己的事,看到管家过去会低头见礼。 吃饭的地方也是,管家请示的时候秋冷探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都透着股冷淡又肃穆的气息。 “进来吧。”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来。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秋冷走进去,拐过两扇白玉石的屏风才是用餐的地方,牧若延和牧深都在,看到她进去就看了过来,牧若延对她笑了笑,牧深面无表情。 居然是一人一张案桌的设计,一家人吃饭还这样,怪生分的。 “秋小姐,请坐。” 主位的就是牧老夫人,坐在她旁边的年轻女人有些面熟,秋冷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音乐厅那晚老夫人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 她脸上带着微笑,对秋冷点了点头。 秋冷也对她笑了笑,在她指定的桌案前坐下。 吃食很快被有条不紊的端了上来。 女人颔首道:“都是家常便饭,尝尝合不合胃口。” 然后她就没有再说任何话了。 牧老夫人脸色平和,但始终没有正眼看过秋冷,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牧若延和牧深也安静地开始吃饭,整个房间里几乎没有声音,秋冷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菜品,终于知道为什么牧若延搬出去后,牧深要去跟他哥吃完饭再回本家了。 这种气氛底下,米饭上冒着的热气都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但菜是好吃的。 特别是那道麻椒脆肉拼冬笋,秋冷吃完了肉准备夹冬笋吃,上座的女人轻轻咳嗽了一声,温声道:“一道菜只能夹三次。” 秋冷:“……”好浪费,这是什么古早宫廷的吃饭法则? 入乡随俗,她只好吃别的菜。 她很快吃完了一饭碗,准备再去添一碗,上座的女人又轻轻咳嗽了一声。 “不宜过饱,食不盈腹。” “……” 她只好把筷子放下了。 牧若延和牧深早就停了筷子,特别是牧深,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 下人很快进来收拾了桌子,在每人面前摆上一盏茶。 等他们喝了茶,女人才扶着老夫人起来,走之前对秋冷微微颔首:“今天诸事繁忙抽不开空招待,希望秋小姐见谅。” 然后和“沉默寡言”的老夫人一起离开了。 秋冷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牧若延。 牧家大少爷脸上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忍忍,下午是自助酒会,我给你切牛排赔罪。” “你们平时都这么吃饭?”她问。 牧若延点点头。 只剩他们三个人,牧深脸上才有了点表情,但秋冷感觉得到他和平时不一样,仿佛只要一进牧家,他就戴上了面具,冷漠的竖起了自己全身的防御。 “小深,你带秋冷去转转吧。”牧若延说,“奶奶见过秋冷了,不会再找她,放心去玩吧” “你去哪?”秋冷问他。 “准备晚宴,我哥得陪着出席。”牧深说,“成年以后就得应付这些。” 牧若延在他头上呼噜了一把,笑道:“是,我尽量应付得好一点,你以后就不用操心这些。” 牧深目光动了动,垂下了眸。 山庄很大,来来往往的人忙碌着,路上遇到牧深也会停下来见个礼,牧深绷着脸没有回应。 “牧深。”秋冷叫住闷声往前走的人,“我不想逛这个山庄,上来的时候路上风景挺好看的,能去走走吗?” “走得动?”牧深说,“不是没吃饱吗。” “多走走,下午吃好吃的呀。”秋冷笑出一排小白牙。 “……馋猫投胎吗你是。”牧深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她向山庄后门的出口走去:“带你去个地方。” 这边和他们坐车上来时候的盘山路不一样,是个树林,林间修了阶梯,牧深带着她往下走,没多久就看到了隐藏在其间的一幢小屋。 牧深上去开了指纹锁,让秋冷进去。 这里和山庄里肃穆的装修风格不同,很日常,家具都是原木的,沙发也不是商务风,上面铺着毛乎乎的毯子。 “秘密基地?”秋冷放松的扑在沙发上。 “……算是吧。”牧深开了扇窗通风,“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秋冷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牧深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牧深……”她犹豫的开口。 “嗯?”牧深看向她,“想说什么就说。” “你哥刚才说他尽量应付得好一点,以后你就不用操心这些,是什么意思?” “牧家分支很多,但每一辈只有一个人能掌权,上一辈是我们的父亲,这一辈上面的人最看好我哥。” “那你呢?” “我?”牧深自嘲地说,“我不过是个私生子,牧家只承诺养我到十八岁,再过几年就可以滚蛋了。” “哦……” “别露出那种表情。”牧深无所谓的笑了一下,“我巴不得离开,只是我哥不行……”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风从窗外吹进来,窗帘被扬起又落下。 牧深脸上再次露出了离开前牧若延说话时的那个表情,他嘴上说着巴不得离开,看上去却很难过。 十八岁,他可以离开牧家,天地自由,无处不可去。 可是牧若延呢?他一直都是笑着,应付各种场合游刃有余,长辈们都喜欢他的懂事得体,但牧深知道他哥其实不喜欢这些,甚至比他更反感。 所以他没有去念私立高中,而是自己考了学校搬出去住。 可他生于牧家,从小就必须背着这份责任。 谁想活在这种腐朽得仿佛好几个世纪以前的庞大家族里呢?吃个饭都让人窒息,更不用说其他条条框框的规矩。 每次看见族里那些高位上的老家伙,都透着一股死而不腐的气息,教条又刻板,牧家本家的因循守旧更甚。 如同盘踞在黑暗中的怪物,能把靠近它的一切喜怒哀乐吞噬殆尽。 秋冷看着牧深的侧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猜测牧家两兄弟感情不合,认为作为私生子的牧深为了得到牧家掌权人的位置干掉了他哥,谁能想得到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形如枷锁。 难怪书里出场的牧深身上总有种阴沉的孤寂感,难怪他把牧家搅得天翻地覆,颠覆了延续上百年的本家老族,成为了新的掌权人。 大概是意识到气氛有些沉重,牧深没有再跟秋冷说牧家的事。 两个人在小屋里闲聊,秋冷就说自己小时候的事给牧深听,说着说着说到她爸那些藏品,才惊觉她一个普通人家在外地打工维持生计的老爸是不会有什么收藏品的。 她连忙找补,回头才发现牧深睡着了。 第31章 ◎仙女下凡!◎ 那天晚上回家牧深做了个梦。 梦里不知道是什么季节, 反正天气很热,明晃晃的日头晒得他心头一阵多过一阵的烦躁,他不满的“啧”了一声, 旁边立刻有人走过来放下了百叶窗。 刺眼的日光变得温吞不灼人他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是一间宽大的办公室,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窗边, 他摆了摆手, 那男人就出去了。 他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心里除了烦躁, 还涌上来更多厌倦的情绪。 他把搭在办公桌上的脚放下来,捏了捏眉心,打开抽屉找东西,却看到了一个被倒扣着的相框, 他把相框翻回来,正面是一张合照。 他和牧若延的合照。 照片上牧若延笑得很开心, 揽着他的肩膀,他别着脸没看镜头, 嘴角却是上扬的。 只看了一眼,他心底的烦躁就猛然间强烈起来, 好像那张照片是什么毒蛇猛兽, 又像一只手, 瞬息间就扼住了他的心脏。 牧深喘着气醒过来,胃有点不舒服。 肯定是在回来的车上吃多了, 秋冷的胃到底怎么长的, 每天吃那么多也不见她难受, 难道真的跟她说的一样全都拿去补脑了。 可她也没有多聪明, 干什么都不计后果, 老是冲在最前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当老大当久了,总是下意识的想保护人。 想到秋冷,他心绪就奇异般平复了下来。 再去回想那个梦,突然发现想不起来什么具体的细节了,只记得自己胸口闷闷的。 他随手按开床边的台灯,暖黄的光线把刚才令人心神不安的梦魇驱散了一些,才看到身上多了床被子,不用想都知道是夜里降温牧若延进来给他盖上的。 天气日益凉下来,南方的冬天来了。 以往早上起床秋冷穿着睡衣就跑到院子里用凉水洗漱,现在不行了,她起来就裹上一件外衣,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洗脸的水要么提前烧好,要么把水管里的冷水放掉用太阳能里的温水。 课间也不坐在位子上刷题了,会拖着白迁和彭向晨下楼小跑一圈,然后和白迁一起感叹大晨身体素质好,大冬天穿个薄t恤加外套也不觉得冷。 他们仨这么勤奋的锻炼身体被李俊生看在了眼里,误会了秋冷的运动精神,在马上就要到来的运动会报名表上自作主张,一人给他们报了一个比赛项目。 秋冷是三千米长跑,白迁四成接力赛,彭向晨跳高、跳远,百米短跑。 秋冷十分震惊:“为什么我要跑这么多?” “你耐力好。”李俊生说,“白迁大晨爆发力强,前两年运动会咱们班都没参加什么项目,高三最后一次集体活动,尝试一下也很好嘛。” 秋冷看李俊生对运动会挺上心,也就随他了,还帮他说服了白迁和彭向晨,运动会前几天报名表交上去,其他项目都被报满了。 不知道是不是学习上的进步鼓舞了大家,还是整个班有了向心力,大家一点都不排斥这种以前嗤之以鼻的“为班集体争取荣誉”的活动,项目都是自己找李俊生去报的,体育课上还自发组织练习。 体育老师一高兴,带着大家跑了个八百米,跑得全班哭爹喊娘。 八班曾经不仅学习上垫底,体力也没几个是好的,除了少数几个,其他全都不符合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学渣设定。 现在成绩上去了,体力更差了。 体育老师看着运动表上自告奋勇报了名,八百米才跑半圈就累得死狗一样的学生,想不通他们怎么突然有勇气挑战极限。 他看了一眼队伍最前面跑的轻轻松松的秋冷,她已经跑了一圈追上第一圈还没跑完的死狗队伍,说话的语气都没怎么喘,倒退着跑着给大家打气:“加油啊!” 她就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灰粉色的头发扎了起来,冬天没什么温度的阳光直射下来,给她打了个毛茸茸的光晕,笑得露出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 此时此景,跟电视里加了滤镜的广告有得一拼。 “啊!!冲啊!!!”白迁突然大叫一声,甩着胳膊就往前追上秋冷,“老大!冲!!!” “冲!!!”彭向晨也大喊着跑了起来。 八班的其他人被鼓舞到了,此起彼伏的“冲”吼了出来,刚才还稀稀拉拉的队伍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硬是跑出了身残志坚的感人效果。 体育老师悟了。 哪来的勇气?秋冷给的。 她就是八班的定心骨、向心力。 秋冷做事的原则就是,要做就要做好,起码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下午学习小组的休息时间,她就带着八班的人出去跑步了。 鱼听兰就好奇问了一句,被秋冷逮到归入了八班队伍,稀里糊涂就跟着出去跑了两圈,回来差点都不认识自己的腿了。 “为什么突然拉练?” “这算什么拉练。”秋冷冷艳地说,“只能算是普通锻炼身体。” “哦。”鱼听兰也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但是真情实感的夸奖了秋冷一句,“你跑步真厉害啊,两圈下来一点都不累。” 秋冷笑得有点小得意。 她终于发现自己擅长的体育项目了,不会骑车不要紧,不会轮滑不要紧,不会射箭不要紧,她会跑步就够了! 人要知足,知足常乐。 白迁凑过来警告的看着鱼听兰:“干嘛?偷师学艺吗,想都别想,这次运动会咱们八班肯定碾压你们!” 鱼听兰下意识为他打气:“好的,加油哦。” 白迁怒了:“你这是什么口气,觉得你们赢定了?很好,一班的挑战我们八班接受了。” 鱼听兰:“……”我并没有说过这种话啊!你不要自己给我加戏好吗! “好啊,一班也接受挑战。”牧若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什么挑战?”秋冷不懂话题的发展方向了。 “比一比,这次运动会哪个班拿的名次多。”牧若延说,还顺便拱了把火,“去年我们班接力赛和跳高都是年级第一。” 白迁眼里燃起熊熊烈火:“就这么说定了。” 秋冷和牧若延一起回到讲台上,牧秋冷一直盯着牧若延,盯得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为什么要比赛?”人设要崩了啊白月光。 “挺有意思的。”牧若延笑了起来,“高三最后一次了,这样不是很好玩吗。” 秋冷想起来牧家那个极端讲究规矩的家风:“所以,你是想着不趁现在放肆一下,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是吗?” “啧。”牧若延轻轻咋舌,敲了她额头一下,“你想些什么呢,小深是不是跟你说什么有的没的了?我猜猜,是不是我以后必须继承牧家本家,得背着卸不下的责任,苦大仇深的活着?” “没有,我自己猜的。”秋冷决定不供出牧深,毕竟中华小当家最近给她做了好多好吃的,甚至真的想在家里做红酒鹅肝。 做人要知恩图报,不能卖队友。 “少来,你俩就整天背后揣测我吧。”然而敌方太狡猾,队友根本掩护不住。 牧若延在讲台上坐下,语气里没有什么勉强的意思:“小深还小,本家的人对他都那个态度,他还要在那里生活四年,会把很多情绪都带到我身上,其实我还好。” “我有余力护着他,现在是,以后也是,继承了本家不也就是这样,我十六岁就能说服父亲和奶奶自己搬出来住,还能顺带拖个不爱待在本家的刺猬小背包,以后难道会让自己任人摆布?我应付得来。” “告诉他少在背后瞎操心。”牧若延笑着说,“你也是,别担心。难怪以前问我是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业,还以为你觊觎我的万贯家财呢。” “……不要一本正经开玩笑。” 还万贯家财,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应该是白迁那个真正地主家傻儿子说出来的。 秋冷到现在才觉得她其实一直小看了牧若延。 曾经她也想过,如果牧若延没有因为车祸离世,长大后成为牧家的掌权人,是会和牧深一样大刀阔斧的改变,还是被那个环境同化。 毕竟牧若延性格温和好说话,牧家的人固然刻板,对他却是很好的。 现在她突然通过这个运动会前夕小小的打赌比试,窥见了白月光骨子里的叛逆和旺盛不羁的生命力。 就算他当了牧家家主,他也依然还会是她认识的这个牧若延,不会把自己过程糟糕的样子。 温和外表下,他有自己的固执和野心。 难怪他会有莫临那样“乱七八糟”的朋友,他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只是不亲近的人不会发现而已。 秋冷自动把自己划分进了亲近的人的阵营,决定以后多多开导中二期的牧深弟弟,要相信他哥。 运动会前班里的人聚在一起讨论订班服。 八班以前别说参加运动会项目了,运动会期间连人都来不齐整,大家也是第一次这么新鲜的围在一起开班会。 “咱们穿什么?就穿校服?” “擦嘞我不同意,有点仪式感行不行,毕业就得穿校服,运动会还穿校服,怎么要成为最土八班吗。” 秋冷也完全没有这种经验,建议谁有主意就写在教室白板上,最后一起表决,他们一边开班会讨论别的,一边有人时不时跑上去写提议。 班会结束后白板上那叫一个百花齐放。 有说为了方便睡觉穿睡衣的,有说为了保暖穿羽绒服的,有说想搞动漫cos的,于是又针对整个班cos成哪个动漫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最后一起把所有意见中和了一下,决定穿汉服。 第32章 ◎我的脚还在吗!◎ 市一中的运动会轰轰烈烈拉开帷幕, 早上是各班入场仪式和学校各位领导讲话,以及每个班级的特色表演。 秋冷他们八班好几个女生是学艺术的,一开始野心勃勃搞了个专业舞蹈, 只排练了一次就被大家歪七扭八的舞姿磨灭了耐心,最后挑了一个很简单的舞给大家排练。 用她们的话说, 那玩意儿都不叫舞蹈, 叫广播体操。 入场仪式各个班都算是规矩, 除了文理科两个一班穿了校服, 其他都有自己的班服, 水手服、洛丽塔、cosplay,小清新风等等,有四个班也选了汉服,文科二班最惹眼, 搞了个水浒传cos,队伍路过主席台的时候全部人抱拳大吼“梁山好汉, 请多指教”! 秋冷他们班倒数第二个出场,女生全部流苏遮面, 到了主席台前,男生们空手做了拉弓射箭的姿势, 大家都以为他们要喊什么“西北望, 射天狼”之类的霸气句子, 没想到全部人一起大喊:“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底下顿时笑倒一片。 各班才艺展演的时候才是真的五花八门各放异彩。 秋冷抬着班牌站在最前面, 第二个表演的就是理科一班, 秋冷找了半天都没在表演的人里找到牧若延。 “看你挺遗憾的, 找我是吧?”旁边想起牧若延的声音。 秋冷没注意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白月光明摆着想吓唬她, 悄无声息地过来,出其不意地开口,秋冷被惊得打了个抖。 “说好的放肆一下呢?怎么不跳舞?”秋冷谴责他 理一班跳了个很动感的快节奏舞,就很想看看男神狂野起来是什么样。 “没办法,我抬班牌,上不了场。”牧若延说。 “嘴硬吧你就。”秋冷反驳,“我也抬班牌,等下也要上场呢。” “辛苦了啊。”牧若延完全不受激,把她手里的班牌接过去替她拿着,“一个人打两份工,待会儿看你表演。” “等着闭嘴惊艳吧!”秋冷信心满满。 八班抽到第六个上场。 女生们先上去摆造型,秋冷站在最前面,其他女生背对她站立不动,悠而轻的琵琶声响起,她抬起一只脚,伸展手臂摆了一个很标准的敦煌飞天的姿势,主席台上扛着相机的老师立刻把镜头扫了过来。 音乐声渐弱,慢慢的低了下去,男生们上场分立两侧。 紧接着音乐猛地激昂起来,琵琶声混合着鼓点,气氛瞬间拉满,秋冷一个漂亮的转身向后,音乐突然一换,桑巴欢快的旋律响起,女生男生们一起踩着鼓点开始舞蹈。 所有人都被这突兀的转折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笑声和口哨声从四周爆发开来。 一曲终了,底下想起热烈的掌声。 秋冷和班上的人一起回到列队的位置,牧若延还帮她抬着班牌站在原地。 “怎么样?”她取下脸上的遮面流苏,摆出了等夸奖的星星眼。 牧若延表情很无奈:“你就摆了个动作啊?” “那不然呢?”秋冷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嫌弃我跳的连广播体操都不如,就那两个动作我练了好久呢,怎么说也比你这个不上场的努力吧?” “嗯,是,比我厉害。”牧若延失笑,“其实我还参加了跳高,下午来给我加油吧。” “大晨也跳高。”秋冷断然拒绝,“我得给他加油,咱们是对手。” “叛徒。”牧若延居然谴责她。 “……”秋冷服气了,我给你加油才是八班的叛徒好吧。 白月光的懂事稳重其实都是装的吧,幼稚死了,小学鸡。 早上还冷的不行,中午太阳一照,加上整个学校热闹的氛围,好像连温度都升高了。 好多人换上了t恤长裤,方便比赛时候好发挥。 下午的跳高比赛最受关注,因为理科一班的牧若延,从进校开始就稳坐年纪第一这把交椅,虽然从不张扬但就是所有人心目中公认的男神——这次运动会居然报名参加了两个项目,一个跳高,一个男子一千米。 有史以来第一次。 比赛还没开始,跳高场地旁边早早就围了一大群人。 秋冷和白迁挤进去占位置,比赛分好几轮,高三先开始,但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来看的也不少,白迁才走过去,人群就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显得他就很不像好人。 秋冷拍了拍白迁手臂,本意是叫他收敛一下不良少年那不好惹的气息,这混蛋却以为是他老大觉得围观人数过多,当下就凶神恶煞的清场:“看什么看!?都给老子靠边去。”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牧若延和彭向晨去签到处领号码遇到,正好一起进来。 彭向晨蛮不正经的吹了声口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白哥威武!” 秋冷不得不一人给了他俩一个后脑勺的大比斗:“你们是来比赛的。” 要讲武德! 围观群众们:“……”说不清到底谁更可怕。 牧若延穿了学校统一的白色蓝纹运动服,右手腕带了腕带,脸上没什么笑容,但也不让人觉得冷厉,修长的四肢线条流畅,肌肉匀称,举手投足都带着不突兀的贵气。 他和其他人一起站在场边舒展四肢做热身准备,一眼就能从人群里被摘出来,因为他是在太出众了。 周围好多女生偷偷拿出手机在拍,他发现了也不怎么在意,目光扫一下就退开。 倒是他旁边的彭向晨十分不爽,虎着脸瞪了好几个人,有个可爱的高一学妹差点被他铜铃般的眼睛把手机给吓掉了。 前几轮是普通跳高,彭向晨弹跳力很好,轻轻松松过五关斩六将。 进入分级赛的时候全部人里只剩下了五个,一班的牧若延,八班的彭向晨,剩下的三个全都是理科五班的。 之前理科五班的成绩被八班咬得紧紧的,爆发了危机感,现在在比赛里对上,两个班的人情绪都十分高昂激动。 四班的三个人全都盯上了彭向晨,反而没把牧若延这个年纪第一放在眼里。 开始前两班学生仿佛在比哪边的声音大,全都在大喊自己班选手的名字,由于八班只用喊一个,所以声音格外响亮且整齐划一。 进入决赛人少居然成了优势。 一班来看比赛的人虽然也多,但到底是入场式只穿校服的班,学霸们对于运动比赛本来就没有多少热情,以前都是象征式参与,这次是因为牧若延参加了项目,他们才跑过来观战加油的。 加上他们都十分矜持,大喊名字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蚊子般的叫了几声,夹在两边排山倒海的呼喊里没传出去就散了。 牧若延本人看上去很无所谓,也没有被喊声影响,垂着眼做手腕脚腕的拉伸。 “牧若延!”秋冷大喊一声,但她发现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然而牧若延突然抬头朝她看了过来,秋冷马上对他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加油啊!” 牧若延点了点头,微微展颜一笑。 全场喊各班选手名字的声音诡异般的停歇了一瞬。 然后女生们尖叫着开始掏手机。 “啊啊啊啊啊男神再笑一个好吗!” “刚才谁拍到了传给我一个!有偿也可以!!” 彭向晨的大喊也夹杂在其中:“老大!你怎么不给我加油啊!!他是对家!!” 可惜周围女孩子尖叫的声音太响,他老大根本没听到,转头就和白迁讲话去了。 彭向晨企图和白迁进行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以失败告终。 气得脸更虎了。 背越式分初级高级段,进到这个形式的比赛,牧若延的成绩一下子和其他人拉开了差距。 助跑,起跃,身形流畅的背越过杆,一气呵成姿势优美。 旁边的裁判老师都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 更不用说周围的学生了,齐刷刷的惊呼加尖叫。 彭向晨憋着一股气,硬是缠上了牧若延,两人成绩始终没有被大比分拉开,前三名很快就决了出来,四班三个人只有一个进入了前三名,牧若延当之无愧的第一,彭向晨第二。 赶来看比赛的李俊生高兴地猛拍他的背:“大晨,可以啊!给八班争气了!” 彭向晨输给牧若延心服口服:“大神,牛逼。” 牧若延笑着垂手过去和他击了个掌:“彼此彼此。” 一班和八班现在关系跟以前不同,两个班的人自然是知道的,毕竟一班现在有十多个人都加入了阶梯教室的学习小组,但别的班的人不知道,骤然看到牧若延和彭向晨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心底都有些犯嘀咕。 这两个班以前别说井水不犯河水了,根本就是互相看不上,尤其是八班,一半以上都是混不吝的主,最讨厌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傻叉——这话是他们班那个刺头秋冷说的。 结果现在他们居然关系这么好? 是年级第一堕落了,还是不良少女改邪归正,带着她一帮梁山好汉被招安了? 不管真相是哪种,都过于匪夷所思。 他们需要缓缓。 其他班还在消化这个怎么想怎么诡异,但毕竟已经眼见为实的事情,一班八班已经在暗地里较上了劲。 八班是因为和牧若延的名次赌局,输的班运动会结束那天要请大家喝奶茶。 为了奶茶八班拼了。 一班则完全是学霸们对于胜负的执着。 除了学习其他的也不想输! 至于挑起这次比试的本人牧若延,秋冷觉得他纯粹就是为了好玩。 白月光看上去温和稳重,秋冷越是跟他相处,就越是发现他性格里生动的一面。 第33章 ◎不愧是亲姐弟◎ 李俊生跑的没有年轻人快, 过来就被挡在了外围,听到人群里秋冷一声带着哭腔的叫喊,当即腿就软了。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颤抖着手扒开人往里挤, 早知道不瞎给他们报名了,运动会什么的, 集体回忆什么的, 有就有没有就算了。 他一面祈祷一面暗骂自己, 如果秋冷的脚真出了什么事, 他这个做老师的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牧深也被秋冷一嗓子吓到了, 揽着腰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不忘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手,看着挤过来的人,少有的出现了抑制不住的焦躁情绪, 本来就冷峻的一张脸罩上了寒霜:“让开!” 周围都是大他几岁的高中生,却硬生生被他的气场压住了, 停止了往前挤过来的动作,白迁和彭向晨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李俊生这才得以突破重围, 清了个口出来,带着他们去医务室。 隔着医务室还有一个走廊, 校医就听到了白迁心急火燎的叫喊声, 赶快小跑了出来, 看到这阵仗吓了一跳。 “怎么了,晕到了!?” “摔倒了。”李俊生边走边交代了一下情况。 校医被左右护法白迁和彭向晨挤成了边缘人物, 差点连医务室的门都没能进去, 气得柳眉一皱, 发火了:“赶集呢你们!全都出去外面等!” 然后只留下李俊生, 抱着秋冷的牧深, 其余闲杂人等通通被拒之门外,包括被无故波及的牧若延。 “把她放椅子上。”校医吩咐牧深。 牧深目光逡巡了一圈,把秋冷抱到病床边动作小心地放下去。 校医拿完药瓶子回头发现椅子上没人,转嘞个方向才看到人在床边,只好拿着药过去:“我先帮你看看手。” “先看脚先看脚。”秋冷两只胳膊搂着牧深的脖子不放,闭着眼睛一迭声地说到。 “脚怎么了?”校医这才往下看。 秋冷膝盖上两个护膝灰扑扑的,其中一个整个被磨破了,露出来的皮肤红红的,但好歹没有流血。 脚踝看上去有些微肿,应该是扭到了。 “还好戴了护膝。”校医说,“脚问题不大,眼睛受伤了?老闭着干什么?” 秋冷这才睁眼,但还是不敢往自己的脚看,声音还带着鼻音:“我脚还在吗?” 牧深:“……”所以刚才是真的以为自己脚掉了?这是什么样的脑子才会有的反应? 校医没忍住被她逗笑了:“还在,你自己看。” 秋冷哭唧唧地斜着眼瞟了一眼,猛地松了口长长的气:“那怎么我脚没感觉了?” 校医脸色严肃起来:“鞋脱了我看看。” 秋冷弯腰要去脱鞋,牧深先一步蹲下去帮她把鞋脱了,小心的握着她的小腿,动作轻柔的把她的运动长袜褪下来。 右脚没事,左脚脚踝整个呈暗红色,校医轻轻按了按,问秋冷疼不疼。 “疼……又好像不疼……”秋冷陷入自我怀疑。 “待会得去医院一趟,要拍片。”校医说,“我先帮你处理下手上的伤,你们叫个出租车,车来了就立刻去医院听到没?” “我脚断了吗?”秋冷一脸震惊,眼泪又要往下滚,“还能好吗姐姐?” “当然能。”校医哭笑不得,秋冷睫毛上沾着眼泪,白皙的小脸上两道泪痕,可怜巴巴的看着她,校医被那声姐姐叫的心都要化了,拿棉签沾了药轻手轻脚帮她处理手上的伤:“脚肯定是扭到筋骨了,其他的我不敢确定,疼得都麻了你居然也没晕过去,只掉了点金豆豆,算是很勇敢了哈,难道以前经常受伤习惯了?” 要是牧若延在这儿,就会发现他弟耳朵竖了起来。 “嗯。”秋冷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可不是嘛,她以前身体差,基本都躺床上,十七岁以后情况恶化,就不止是需要静养那么简单。 哪怕是好好躺着,身体也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突然袭来的剧烈疼痛占据,整个人好像被一双大手捏住肆意扭压,疼得她连喊都喊不出来,何况她也没力气喊,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家里的人全都跟着受罪,姐姐和妈妈又要哭,爸爸会请假好多天一直守着她。 疼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习惯了,不是习惯疼痛,而是习惯了忍耐。 她依然会哭会撒娇说难受会要姐姐陪着念书给她听,但绝不会让自己露出疼到扭曲不忍的表情,不想让家人因为无法帮她分担而愧疚。 反正表不表露出来都是那么疼,她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小帅哥。”校医叫牧深,“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要我帮你们叫车吗?” “我已经发现信息给司机了。”牧深一直盯着她给秋冷处理手上的伤,冷着脸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出他紧张担心的情绪,“马上就到。” “你弟呀?”校医小声问秋冷。 “嗯。”秋冷点头,不要脸的替他自夸,“帅吧?” “帅,挺酷的。”校医转向牧深,“你姐姐手没事,虽然看上去肿,但是没伤到骨头,就是伤的是右手,接下来几天得提醒她少用,写字也要少写,恢复会快一点。” 牧深礼貌地点头:“知道了,谢谢。” 司机很快就打电话过来:“小少爷,我到了,学校不让开车进来,你们在哪?” “马上出来。” 牧深挂了电话,伸手去抱秋冷,秋冷往后一缩:“我自己走。” 牧深根本不听她的,动作强势地把她抱了起来:“别动,小心你的脚。” 他抱着秋冷走到门口,又不放心的补充一句:“待会儿去看医生,疼了就喊,别忍着,又不丢人。” “哦。”秋冷回答的怪敷衍的,被牧深瞪了一眼。 车子只能坐下四个人,李俊生,牧若延,牧深,秋冷刚好四个,白迁和彭向晨被留在校门口干着急,想打车才发现忘记问是去哪个医院,只好在学习小组的群里问了牧若延一声,等着大神回复。 李俊生本来以为要去市医院,结果车子根本没往那个方向开,直奔三环外,停在一家一看就消费不起的私立医院门口。 下车秋冷怎么都不让牧深抱了。 牧若延在旁边看着呢!不能让弟控觉得她在欺压他的宝贝弟弟。 牧深看了一眼秋冷偷偷瞥向他哥的眼神,睫毛颤了颤,目光暗了一瞬,没有再坚持要抱她,但还是攥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扶她下了车。 早就有医生等在门口,推着轮椅走过来:“少爷,小少爷。” 牧若延和医生到了招呼,医生二话不说推着秋冷去做检查,后面跟着的护士引着他们去单独的休息间,茶和水果也很快送了过来,牧深心不在焉,喝了口茶就出去找秋冷去了。 李俊生这才知道学校里除了成绩从不显山露水的牧若延家底不简单,但牧若延不说,他也不会主动问,毕竟学生的家世怎么样,跟他这个做老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区别对待谁。 秋冷的手和校医说的差不多,问题不大,皮外伤加扭了一下,注意休养就好。 脚就比较严重了,踩到杯子失去平衡的时候应该就伤到了筋骨,她还爬起来没轻没重的跑步冲刺,直接导致骨头错位,轻微骨裂,主治医生是个慈眉善目的爷爷,给她矫正了骨头,还挺佩服小姑娘的,疼的眼泪水狂掉,表情硬是绷着没乱。 医生怀疑她是个小明星,平时过度注重表情管理,不然哪个小年轻这么能忍。 走的时候医生询问牧深需不需要每天定时上门检查,秋冷狂摇头。 不要啊!她真的不喜欢麻烦别人。 “不用了。”牧深顺着她的意,秋冷刚要放心,又听到他说,“郑医生以后会负责。” “那就好。”医生笑了笑,“小郑我还是放心的,上药让她来,你和小延别乱动,不小心碰到骨头会加重病情。” “知道了。”牧深说,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就走了。 秋冷神奇的看着牧深,这医院明显就是牧家的私人医院,这小子居然没有对他们牧家的人摆臭脸。 不过她想了一下,好像每次郑医生来他也不会板着脸。 “小时候病了都是关医生给我看病,对我挺好的。”牧深,“郑医生算是他弟子。” 小朋友还挺恩怨分明。 后面两天的运动会秋冷只能被迫在家静养,牧深也没去学校,每天一大早就来敲秋冷的门,不由分说把她扶到隔壁去。 “我在家就可以静养。”秋冷一边用左手拿着勺子喝粥,一边企图用右手夹馄饨吃,被牧深凉飕飕的看了一眼,只好把右手放下了。 牧深走过来把馄饨挪到她左边,放了个勺子:“不是老说你家没空调冷吗,我哥说给你装一个你又不愿意,还有地暖,你也说不用。” 当然不愿意,她的零花钱怎么够买一台空调。 过年她爸妈回来她怎么解释,难道说隔壁邻居实在太好心所以送了她家一套空调设备? 秋冷想了一下原书里他爸的性格,估计会把她抽得小腿开花,然后押着她去隔壁,把所有钱一分不少的赔给牧若延。 他们赚钱不容易,空调本来就是额外开支,对于他们家的条件来说不是享福而是负担,所以秋冷不愿意。 好在牧若延和牧深都不是霸道总裁,没有强行让人上他们家安空调。 要是她对上的是男主苏修辰,别说安空调了,早就指挥人来给她搬家,住到他安排的地方去了。 想想都可怕。 秋冷用左手笨拙的舀起来一个馄饨,慢吞吞喂到嘴边吃了,吃了一会儿后觉得熟练了就换上筷子,一碗馄饨吃完,她差不多能用的似模似样了。 第34章 ◎祠堂罚跪◎ 转眼就快到学期末, 秋冷的脚除了不能做剧烈运动,平时走路已经没问题了。 之前郑医生给她开了药,早中晚都要擦, 李俊生就把她的药拿了一份到校医务室,中午她就去找校医帮她换药, 一来二去熟悉了, 刚开始那两个星期她情况比较严重, 每天吃完午饭校医就带着药到教室帮她换。 秋冷脚能走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校医室还轮椅。 “能走路了?”校医姐姐把轮椅接过去, “这玩意儿也没人用,不用急着还。” “那感情好。”白迁顺势就要把轮椅往回拉,“咱们再用几天。” 秋冷给了他一脚:“利索着呢,放回去。” “一点不疼啊老大, 你脚是不是还没力气?”白迁说。 秋冷:“……”我是不忍心踢你啊混蛋。 还完轮椅回教学楼的路上白迁依然没放弃让秋冷再当一段时间轮椅少女的念头:“老大你再养养呗,万一留什么后遗症呢?” “少他妈乌鸦嘴。”彭向晨踢了他一脚。 白迁顿时来劲了:“看, 大晨这一脚才叫踢人,有力道!哎那不是鱼听兰吗?” 秋冷也注意到了, 不是鱼听兰一个人,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生, 一群人一起往教学楼背后走。 这是干嘛?莫非是有人要跟小兔子表白, 拉人壮胆? “肯定不是。”白迁以自己丰富的小混混经验看出那群人绝对没安好心, 眉头一皱:“老大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秋冷说。 市一中曾经重新修建的时候空了好几个老校舍,其他的都陆陆续续在这两年时间内拆完重建了, 还剩下以前一幢宿舍楼, 因为位置比较偏, 暂时就没动工, 这边比较安静, 傍晚时候是背书的好去处,中午就几乎没什么人过来。 秋冷他们三个人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躲在拐角处静观其变。 “另外几个人是谁啊?”秋冷用气声问。 白迁摇摇头:“反正不是我们班的也不是一班的。” 两人只能寄希望于彭向晨,彭向晨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好像是理科二班的。” 他们走到楼道前的空地上,那群人中的一个男生先开口了:“你们一班的是不是都是傻逼?为什么帮八班那群人补习?还组什么学习小组,吃多了撑的吧。” 鱼听兰弱弱道:“是我们班主任组的学习小组。”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女生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看着鱼听兰,“咱们前三个班的人顾好自己就行了,管吊车尾的干什么。” 鱼听兰没说话,其他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质问她。 “鱼听兰,我们可是把你当朋友的,之前你从二班升上一班,我们还为你高兴,现在呢?” “现在怎么了?”鱼听兰小声问。 秋冷就佩服小兔子这一点,你说她胆子小吧,她每次面对气场比她强大的人就软乎乎的,很好欺负的样子,但该说什么依然说什么。 “现在我被你们那个学校小组的人从一班挤下来了!”那个女生愤怒的说,“还有孙进!我们俩这次月考的考分本来是可以进一班的,但是你们一班吊车尾的那两个人居然考分一下子上去了十几分,我们被刷下来了!” “要不是你们班成绩好的几个人多管闲事,我们是可以稳进一班的。”她旁边的男生颇有些咬牙切齿。 “可是……”鱼听兰咬了咬唇,“你们的成绩也上升了啊,虽然没进一班,但有进步就好……” “闭嘴!”女生叫到,“这话安在你自己身上你能甘心吗?什么叫只要进步就好了,那让你每次考试都进步,但永远留在我们二班,你愿意吗!?” “愿意的。”鱼听兰虽然小声,但坚定的说,“我不跟别人比,跟我自己比就好。” “……” 一群人被鱼听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话堵得想吐血。 干得漂亮。 秋冷没忍住笑出了声。 因为那句“不要跟别人比,跟自己比就好”是她说的,后来被李俊生写在了阶梯教室的白板上,至今都还在发光发热鼓舞着八班的人,他们不指望一飞冲天,只要自己每次考试都有进步就行了。 “谁!?”一群人正在气头上,察觉到有人在偷看登时找到了发火的契机,愤怒的转头向墙角看过来,然后在看到秋冷的粉头发的时候表情全都空白了一瞬。 秋冷暴露了,只好慢悠悠走出来。 这边地上满是大小不一的碎石头,拆旁边楼的时候漏下的,白迁和彭向晨怕她脚又崴到,一边一个护着。 在那群学生眼里,秋冷如果一个装模作样的大佬,还有左右护法。 二班的学生都算是好学生,平时跟他们这些不良生基本没接触,但秋冷他们三个人在高三部可是臭名昭著的,尤其是秋冷,他们老师以前都跟他们耳提面命,遇见了绕着点走,千万别跟她有什么交集。 现在哪怕秋冷的成绩一骑绝尘,已经被划分到了好学生的阵营,但那也仅仅只限于成绩。 她的人依然留在扛把子的传说里。 “操,老子的人你们也敢找她麻烦?”白迁说。 二班的学生们:“!!!”谁的人!? 鱼听兰:“!!!!!!”谁的人!? 秋冷:“???”谁的人!? 只有彭向晨一脸理所当然,和白迁配合的紧密无间:“就是,白哥罩着的人,你们找她麻烦是不是该问问老子们?” 这俩一口一个老子,好久没有摆出以前这幅样子对待谁了,还挺兴奋。 秋冷就静静的看他们表演。 白迁走着走着踢到块砖头,顺手捡了起来:“啧,什么破路,鱼听兰你过来,他们是不是强迫你跟他们到这来的?” 几个男女生死死盯着他手里的砖头,一动不敢怕他下一秒就拍过来。 鱼听兰小跑过来扶住秋冷:“轮椅呢?” “还回去了。”秋冷说,“还没吃饭呢。” “那赶快去吃饭啊。” “等下。”秋冷杵着鱼听兰的手往前走了几步,石子路还真是不好走,她往前走一步,那几个学生就往后退一步,双方距离一点也没拉近。 “你们几个。”秋冷喊了一声,“是二班的吧?” “那又怎么样?”其中一个男生回了一句,但气势不足,听上去像是礼貌的询问。 “操你们站近一点。”白迁很不满意,居然还要秋冷大声说话,万一扯到脚上的伤怎么办,“站那么远是不是想跑?” 几个学生脸色难看的挪近了点。 不怪他们,白迁拎着板砖的样子真的有点可怕。 秋冷要是第一天穿过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她第一个带头跑。 “你们考试,只跟咱们学校的人竞争吗?”她问。 “啊?”几个学生还以为秋冷要像白迁那样放狠话,没想到她开口的语气还挺平和的。 “是不是高考考过了一班的,就能全国第一了。”秋冷笑了笑。 “当然不是,想什么呢。”刚才骂鱼听兰的那个女生小声说。 “那你们找鱼听兰有什么用,你们在进步,一班的人也在进步,又不会留在原地一直等你们,咱们学习小组里还有一班的人被八班反超了的情况呢,也没见他找麻烦啊,要么你们跟他学学胸襟宽广点?” “谁啊?”女生下意识的问。 “牧若延啊。”秋冷说,“这次成绩你们没看吗。” “看啦。”女生的重点被秋冷牵着鼻子走了,“你第八名,哪里反超年级第一了?”她说到后面底气足起来了。 “你们不要这么想嘛。”秋冷循循善诱,语气好的不得了,“上次我三十二,这次第八,足足前进了二十四名,牧若延就不行了,他一直停在第一名,一点进步都没有,我赢啦。” “放——”另一个女生开口就要反驳,意识到自己在跟八班的刺头说话,硬生生把后面的屁字咽回去了,“牧若延这次总成绩比上次提高了十四分呢!怎么没有进步?” 秋冷“咦”一声:“原来你们还是看成绩的啊,我以为你们只看名次呢,那刚才鱼听兰没说错啊,别人进步你们都看得见,干嘛不承认自己的进步,非要盯着那么排位。” 得,话题又被绕回去了。 几个人看着她敢怒不敢言,回想起了五分钟以前被鱼听兰堵得差点心肌梗塞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快就旧梦重温了。 “不服气的话你们也来学习小组啊,我们不怕有人成绩超过自己,欢迎学霸们加入。”秋冷诚恳的说。 然而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 鱼听兰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不要在挑衅了啊!对面快哭了。 “谁稀罕!”最前面的女生一跺脚,包着一包眼泪跑了。 其他人也跟着她赶快跑了。 “小兔子你说话真气人啊。”秋冷看向鱼听兰,“都气跑了。” 鱼听兰:“……”明明是你气人。 “老大,追不追!”白迁十分亢奋。 “追什么?”秋冷无语了,“你敢打架试试。” “不是啊。”白迁才发现自己还拎着板砖,扬手扔了,“你不是要叫他们加入学习小组,我和大晨待会就去堵人?谁敢不进来削谁。” 秋冷想象了一下她带着两个小弟去堵人,以三人之力把一群学生包围在小巷子里,夕阳西下,残阳如血,空气中都是萧杀的气息。 然后白迁开口:“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加不加入!?” 学生们屈辱的哭着,最终屈服于淫威之下,含恨加入学习小组。 秋冷:“……我就随口一说,他们爱来不来,不准去堵人。” 过了两天,上数学课的时候李俊生讲完了题,还剩几分钟下课的时候跟他们闲话了几句,说二班的老师最近也想让他们班组个学习小组,说是因为看到一班八班搭配挺有效果,还专门找一班的语文老师和李俊生取了经。 第35章 ◎新的一年◎ 牧家本家的老宅在城郊, 不论什么时候回去,这里都像是一个巨大而寂静的坟场,所有人统一的穿黑色, 走路轻声细语,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行事风格, 都保持着百年前的模样。 时间好像停滞在这里, 带着这些老旧的传统想要风雨无阻的延续下去。 牧若延刚进门, 下人就拿来了熨好的衣服和鞋。 “少爷, 老爷和老夫人正在会客, 等您过去。” “唔。”牧若延淡淡应了一声,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小深呢?” “小少爷还在祠堂。”下人低头敛眉,说话的声音里没有什么起伏。 下人带他到了主宅的会客室, 里面传来交谈声,下人进去了就没有再出来, 牧若延只能站在外面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雕花的红木门打开了一半,下人恭敬地请他进去。 里面的人短暂的停止了对话。 “父亲, 奶奶。”牧若延打了招呼, 又跟在座的人寒暄了几句, 垂眸坐到老夫人旁边,下人来添茶, 他接过去倒满, 之后就安静的坐着。 一直到整场会客结束, 牧若延都没有提起牧深一句。 父亲去送客人,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奶奶, 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满意,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会儿话,才像是突然想起了被关在祠堂的牧深。 “待会儿过去看看你弟弟。” “嗯。”牧若延点点头。 “当年你想要自己出去读书,奶奶罚你,你生奶奶的气吗?”老夫人问。 牧若延笑了笑,没说话。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奶奶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所以我只让你在祠堂跪了三天,你那会儿才十五岁,有自己的想法很好,想出去跑跑看看也很好,奶奶知道你乖,每次叫你你都会回来,该做的事一点不含糊,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清楚自己的责任的。” 她说了一大串铺垫的话,话锋一转:“但你看看,我给你开了个头,现在就有人有样学样,奶奶只好罚他罚的重一点,倒不是不准他去,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别老是那么不听话。” “阿延啊,奶奶这是为了你好。”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温和,语气里却戴上了不容置疑的威仪,“你将来要坐镇本家,那么多分支都盯着,容不得行差踏错,也容不得有人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当年是他妈痴心妄想,以为凭着肚子里的种就能进我们牧家,现在这个小的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他今天敢学着你说要出去读书,将来就敢跟你争你的东西。” “以前你爱护着他,奶奶随你,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孩子,这次的事我不仅仅是罚他,也是在提醒你,兄友弟恭的戏让旁人看看就可以了,别真的上心,莫要被蒙骗了,明白吗?” 她盯着牧若延,眼睛里透着严厉的光。 牧若延反握住她的手背,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奶奶。” 老夫人这才笑了笑:“刚才你没有提起他,我就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了,行了,你去吧。” 牧若延退出来,不疾不徐的走过长廊,脸上的笑才慢慢的淡了。 他随手开了个空房间的门,里面的摆设又冷又硬,他在老榆木的太师椅一端坐了一会儿,想等心底那些压抑的情绪散了再去找牧深。 牧家本家这些老古董只看利益,看到他和牧深关系好,所有人都不谋而合的觉得牧深想要谋夺些什么。 他们守着牧家这些堆金砌玉的财富和滔天权势,自己满心算计不见真情,就也怎么去揣度别人。 又可笑,又可怜。 他也只是其中一个维系者罢了。 只是至少牧深不要像他一样被裹挟进来就好,他希望这个弟弟可以自由一点,开心一点。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声。 他打开微信,秋冷发了几张图片给他。 【牧若延,快选一选,哪个对联比较好?还有门神。】 图片是不同样式的对联和门神图,他挑了两个觉得不错的发过去。 【这么快就贴对联了?】 秋冷很快就回了过来。 【怎么可能,要大年三十呢,你们应该不会回来过年吧?我帮你们把对联贴上,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 牧若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回了一个好。 【代问牧深好啊,他不回我微信,没事吧?】 她这个“没事吧问”得很克制,应该是觉得牧深在本家心情不好。 【没事,我们过完年就回。】 他没有解释,这是他们自己的事,牧深肯定也不想让秋冷担心。 秋冷大概忙去了,之后就没有再回过来,牧若延觉得自己心情轻快了不少,大概是知道在那个远离了所有勾心斗角谨言慎行、被他和牧深真正当做家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回去。 他从主宅出来先回自己的屋子去抱了个厚厚的毛毯子,才一路去了祠堂。 本家的祠堂很大,位置在背阴的北面,夏天还好,冬天一到就冒着寒气,他上次跪了三天,不是老夫人大发慈悲,是他第三天晚上开始发高烧,父亲才求了情让他出来。 不行就让牧深也发个烧……但他不太舍得,这小子小时候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生病,不挑食但胃口奇差,好不容易养健康了,还是算了。 在祠堂关禁闭也挺好,过年这几天牧家本来就人多口杂,少不得又要在牧深面前说三道四,他在这里反而清净。 祠堂大门外有人守着,看到他过来就给他开了门。 里面清冷又空荡,牧若延才进去,牧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哥?” 只能进大门,祠堂里间落了锁,牧若延绕到另一边的窗户,从两米多高的窗栏间隔处把毯子塞进去给牧深,两人隔着窗子说了会儿话,他走的时候把秋冷给的盒子也塞了进去。 还好盒子小,不然只能等牧深出来再给他了。 “初二再拆,大概是生日惊喜。” “哦。”牧深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变化不大,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牧若延听得出来他情绪好了点,总算放心了。 “等结束回家,哥给你补过生日。” “嗯。” “也可以补过一个年。” “年夜饭还不是得我做。” “那让秋冷做。” “?怎么不是你做?” “行吧我做,你们愿意吃就行。” “……还是算了。” 牧若延逗弟弟逗开心了,才敲了敲窗户:“我走了,这几天忙,可能不能来看你。” “知道。” “明年好好考,我们学校录取分还挺高。” “嗯。” “怎么不回嘴,之前不是还跟我说那个录取分对于你来说如探囊取物。”牧若延调侃。 “少造谣,我嘴才没这么欠。”牧深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牧若延没听清。 “我说——”这次声音大了点,没有隔着墙,而是来自头上,牧若延抬头看向高高的窗户,牧深不怎么到怎么爬上去的,从窗栏里露出一双眼睛,“哥,不管忙到几点,都来看我啊,我等你。” “撒娇没用。”牧若延说,“饭自己按时吃。” 牧深:“……” 成功把自己弟弟堵了个哑口无言,牧大少爷心情很好的离开了祠堂。 他知道牧深是担心他忙太过不吃饭,所以让他记得来看他,他分着一点心在牧深这里,回想起来问人有没有给牧深送饭,自己也就不会忘记吃饭。 * 春节前夕的火车站拥挤不堪,秋明河一手拉着一个笨重的行李箱,一边被往外走的人群推搡着,他努力回头想找人,差点被推到,还好身后的人拉了他一把。 “看什么呢,快走快走。”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才放心的往前走,提醒跟在身后的妻子:“拿好包,人太多了,什么时候新改的出口我都不知道,哎,变化还挺大。” 一直到走出火车站出口,人群在这里分道扬镳,浑浊的空气也像人一样四处奔流,秋明河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他身后的冷秀就朝着一个方向挥起手来:“冷冷!!” 他循着目光看过去,人群里奋力挤出来一个女孩,冲着他们跑了过来,跑到近前就被冷秀一把拉过去抱住,女孩才小声的叫了声爸妈。 秋明河刚被人挤的上气不接下气,出了站一口气还没喘匀,本来想感慨一下将近一年没回来,家这边变化大,就差点被自己女儿那一头不三不四的粉头发气到当街发飙。 这变化是挺大的,之前只是把自己画的花里胡哨,这次连头发都染了。 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学生?! 秋明河脸一撂就要开骂,被冷秀眼疾手快推了一把:“先回家,累死了。” “对对,先回家休息一下。”不孝女找到她妈这个靠山,全部行李都丢给了他,两母女挽着手亲热的去路边打出租车去了。 秋明河:“……”行,等着回家。 出租车路上堵了好几次,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大门是新换的,物业给我们配了ic卡。”秋冷拿出卡一人给了他们一张,“我领了三张,不然这几天出门不方便。” “小秋回来啦,接到你爸妈了吗?”门卫室里走出个大爷,笑眯眯的和秋冷打招呼。 “接到了。”秋冷刷卡开门,“李爷爷你怎么还没回家,过年还要值班啊?” 两人很平常的聊了几句,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秋明河和冷秀却震惊的半天没回过神。 从秋冷开口跟门卫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就处于卡机状态了,这老爷子什么身份,居然能让自己这个刺头女儿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第36章 ◎多了条尾巴◎ 年后开学比较早, 整个市一中只有高三部开始上课,偌大的校园好像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每天也能听到琅琅书声, 但只限于高三教学楼的教室。 不知道是因为最后一个学期学校领导大发慈悲,还是今年这届高三学习劲头太好想要冲一冲重点录取率, 学校对他们格外关照, 食堂破天荒的给高三部学生单独开了个夜间窗口, 晚上下自习可以去点烧烤吃, 比外面烧烤店便宜了将近一半的价钱。 这个诱惑没有人能抵抗, 所以开学了两天,食堂晚上的人比下午还多,学生们学累了都会跑过来撸个串喝个甜汤,天气还没回温, 桌上的小炉子还可以边吃边烤火,吃完了走读的回家, 住校的继续回去上加长晚自习。 秋冷上自习的时候还有些冷,下自习被班上同学约着去吃了个串, 又和白迁他们一起走路回去,到家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走暖和了。 人一暖和就容易犯困, 她打了个哈欠, 慢吞吞的在包里摸索钥匙, 隔壁门“咯吱”一声开了。 秋冷哈欠打到一半,张着嘴巴对上了开门出来的牧深。 秋冷:“……” 她差点被呛到, 要咳嗽又咳不出来, 眼里被憋起了一包泪。 “不是说你们明天才回吗?”她哑着声音问。 牧深张了张嘴, 向她走近了一点:“也没什么事, 吃完最后一顿饭就回来了, 我哥明天才能回。” “这样啊。”秋冷点点头,嗓子依然痒得难受。 牧深走到了她面前,比她高半个头的个子挡掉了路灯照射过来的光,愈发显得他眸子黑沉,表情却是柔和的。 他要说什么,秋冷突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等一下。” 牧深就安静的站着不动了。 两个多小时前他还在本家那个阴沉沉的老宅里,说是初七的团圆饭,不过是各家的人难聚齐,过了年就要各忙各的,所以就把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提前过了。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估计还要在祠堂关上十天半月。 老家伙根本不是不许他自己选学校,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罢了,从小到大的低眉顺眼屏息做人依然不能让他们安心,依然觉得他存了什么不纯的心思。 他们自己过惯了锦衣玉食驷马高车的日子,以为他也舍不得现在的生活,舍不得他们给予的朱轮华毂。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被那些话语兜头盖下来,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有时候想象一下十八岁之后他一走了之,父亲和那个老家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会觉得他懂事听话不争不抢,还是更加提防? 毕竟他这个被公开认回来私生子也是有继承权的。 他闭了闭眼。 他其实没去吃那顿所谓的团圆饭,只是在筵席开始的时候去露了个脸,向所有人展示了一下,牧家待他不薄,又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就先走了,父亲还给他叫了医生。 装模作样。 再睁眼的时候他把思绪拉了回来,秋冷一只手还按着他的肩膀,微微抬起下巴,对着他缓缓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五指用力扣住了他的肩头。 牧深的呼吸暂停了一瞬。 下一秒,秋冷只来得及微微偏开头,猛地对着他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牧深:“……” 他还没什么反应,秋冷就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往他脸上和衣服上擦:“啊啊啊对不起啊弟弟,我不是故意的!” 牧深退开一步,挡开了秋冷的手:“没事。” 秋冷被他推得往退后了一步,垂着眼没有再凑过来。 牧深说完才察觉到自己语气硬邦邦的,他暗自懊恼了一下,上去想解释一句,秋冷抬手推开了他。 他去抓秋冷的手,秋冷几下子甩开了。 牧深这才有点着急了,拉住秋冷挣扎的手腕:“刚刚是我不好……” 话刚开了个头,秋冷被他拉着退不开,避无可避,只能再次对着他打了个喷嚏,然后停也停不下来,狂打了五六个喷嚏后才勉强止住,差点哭出来:“你干嘛拉着我啊?口水喷你衣服上了你是不是要趁机讹我啊?” 她要气死了,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她以前从来没有过!丢死人了。 牧深:“……” 秋冷偷偷看牧深的反应:“你不许生气啊,是你自己拉住我的。” 牧深无奈的点了个头:“唔,怪我。” 秋冷忍不住笑起来:“我可能是换季鼻子过敏,今天在学校打一天喷嚏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明天我给你赔罪,等你哥回来,咱们给你补办生日,还有生日蛋糕,你喜欢吃蛋糕吗?不喜欢的话我们可以……” 她话没说完,牧深突然拉过她的手臂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很短,一触即分。 “春节快乐。”牧深若无其事的抱完她,比划了一下两人的头顶:“你变矮了。” “……”秋冷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是你长高了,少来炫耀。” 然后她也倾身抱了一下牧深,牧深站在原地接受了这个一点暧昧都没有的拥抱,垂下的目光扫过秋冷抱住他时贴过来的脖颈,瓷白的皮肤温热又微凉,听到秋冷在耳边说了句春节快乐:“你们不在我还挺想你们的。” 少年的喉结微微滑动了一下。 我也很想你。 他在心里说。 正月十五那几天突然温度骤降,秋冷早上就不起来晨跑了,怕把自己跑感冒,寒风吹的人脑仁疼,鼻炎发作了几天都不见好,去学习小组的时候被白迁那个二百五咋咋呼呼吓唬了一通,说狂打喷嚏是小脑萎缩的前兆,气得彭向晨满教室跟他掐架,叫他少看点专骗老年人的科普小视频。 等牧深专门去找郑医生开来了药,秋冷的鼻炎又莫名其妙的好了。 牧深觉得这个病就是专门跟他作对的。 介于他冷着脸把药给秋冷的时候气压极低,秋冷没敢说不要,还安慰了牧深一下说她下次鼻炎发作可以用,被牧深横了一眼:“什么叫下次用,情愿用不上才对吧。” “嗯嗯,对对对。”秋冷附和,“谢谢啊,药我拿走了。” 对于她这种敷衍式的无原则附和,牧深每次都会把脸冻起来。 秋冷觉得自己好像get到了牧若延喜欢逗自己弟弟玩的恶趣味,主要是牧深每次都冻脸,但除了冻脸又说不出什么有杀伤性的话,脸硬心软,说几句软话就能把他哄好。 简直不要太可爱。 彼时她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高中生英语竞赛,去之前赶快去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别说她自己了,老师和班上的同学们也不习惯,被带着去集训的那天,负责签到的老师点完名半天没走,半响才看向秋冷:“哦你来了啊,我老想着怎么还没看到你那个粉头发呢。” 之后她在深山老林的封闭式集训营里待了一个星期,直接被大巴拉到了比赛的地方。 居然是在莫临他们大学。 秋冷也不懂为什么高中生的比赛要在大学举行,莫临认识的人多,自己又爱热闹,早就知道她要去他们学校比赛,去那天的大巴上就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说已经打听好日程,时刻准备着招待秋冷了。 莫大少说话算话,秋冷他们第一天抽签,第二天才比赛,他当天下午就领着一帮子朋友在比赛大楼外等秋冷,一半都是上次去云山会馆已经认识的,大家乱七八糟的打了招呼,带着秋冷出去吃饭。 晚上莫临送秋冷回临时安排的宿舍,就在学校旁边的宾馆,莫大少不要脸的自请上去喝杯茶,秋冷看出他有话要说,没等他说第二遍就同意了。 莫临反而教育起她来了:“秋冷小朋友,我实在应该提醒你一下,大半夜不要让男人去自己的房间,你是不是太不警惕了?” “那你快走,小朋友要休息了。”秋冷把他关在门外。 “哎哎哎我说的是男人!我不算。”莫临在外面叫门。 秋冷忍着笑开门给他:“你不是男人啊——” “对。”莫临一本正经,“阿延把你当妹妹,我就是你半个哥了,不算男人。” 秋冷:“……”你脸呢? 进了房间莫临就直奔主题了。 “我前几天见到荣舒了。” “谁?”秋冷没想到她来比个赛还能和女主扯上关系。 莫临却以为是她忘记了:“阿延的青梅竹马,荣舒,上次吃烧烤的时候还说过。” “嗯。”秋冷点了点头,“然后呢?” “她问我阿延过得怎么样,还跟我要了阿延的联系方式。” “那挺好的呀。”秋冷说。 反正这次她不会让牧若延出事,他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他那么喜欢荣舒,之前还跟秋冷说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现在能重新联系上不是很好吗,这样的话说不定荣舒也不用和苏修辰虐恋情深了,和心底的白月光在一起应该会更幸福吧。 秋冷虽然不想掺和进男女主的感情和主线剧情里,但她对荣舒的印象很好,毕竟是女主。 “好什么,我没给。”莫临说。 “为什么?”秋冷烧了杯水递给他。 “为了阿延。”莫临接过水放到一边,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他在牧家的山庄遇到火灾的事吗,当时还有另一个世家的孩子也困在里面,但他在的位置比较偏,没被及时找到,最后只有阿延得救了。” “荣舒的哥哥,就是另外那个孩子。” 秋冷脑子翁的一声,好多情节如同一根线找到了线头,连了起来。 第37章 ◎她要从死神手里抢人◎ 三月份一过, 天气开始转暖,早上出门的时候嘴里哈出的白汽都没有那么明显了,淅淅沥沥的下了两场小雨, 惊蛰已至,万物复苏。 早上秋冷照样六点半起床, 听着英语新闻出去小跑一圈, 回来的时候通常会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上遇到牧深, 弟弟已经买好了早餐等着她, 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回去。 一开始秋冷还没发现, 两三天后她才生出疑问:“你怎么只买两份?” “我吃过了。”牧深说。 秋冷拆穿他的谎话:“刚才早点铺的大婶还说你每天买的两份早餐是帮她开张呢。” 牧深被戳破,只好承认了:“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秋冷问。 牧深瞥她一眼,口气淡淡的:“你和我哥每天那么早就走,我一个人懒得吃。” 秋冷:“??”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毛病? 她和牧若延最近确实走的早, 高三下半个学期学习任务紧,大家连中午吃饭都是争分夺秒的, 秋冷还好,大概是上个学期打好了基础, 这个学期又重点是复习,她不仅不吃力, 甚至还更加如鱼得水。 三月初的周考, 她直逼牧若延, 拿了年级第二。 大概是她逆天改命的努力和勤奋激励了大家,不止八班, 以往扫尾的五六七几个班级都积极了起来, 成绩形式一片大好, 虽然年级排名没怎么变, 但整体分数直线上升。 学习小组成了固定模式, 都不需要老师,很多学生自发组织,牧若延好像天边的月亮,温和不灼人,但是过于高岭之花,大家不敢去找他,反而是八班曾经的扛把子秋冷由于风评太好,渐渐的就有学生专门跑到八班来跟她请教问题。 老师们甚至还去跟李俊生调侃,说秋冷以一己之力拉动了整个高三部的学习动力。 李俊生和其他老师合计了一下,孩子们自学动力这么足,必须保持下来,于是早自习也搞成了串班模式,类似学习小组,秋冷可以带着大家精进一下英语口语。 秋冷每天就提前到学校,准备一篇合适的新闻稿,自习上放给大家听,讲讲一些考得到的冷门词汇。 她来得早,牧若延首当其冲被波及,被迫和她一起早早到校,但白月光没意见,说自己顺便也口语冲刺了。 所以他们最近买了早餐也不在家里吃了,都是带着边走边吃吃,牧若延路上还能给秋冷补一补化学,感叹一下她实在没有学化学的天赋。 现在牧深跟她这么语气淡淡的一说,秋冷马上听出来了,这小子就是变着法的说她抢了他哥,在这敲打她呢。 多大个人了,还要哥哥陪着才能吃早餐,离谱。 然而吐槽归吐槽,第二天秋冷提早结束了晨跑,在早点铺买了三份早餐,牧深来的时候就塞了一份给他:“喏,你哥起得晚没办法陪你吃,我陪你吃,不吃早餐……” “长不高。”牧深接了她的话,把她买好的早餐拿过去,“不晨跑了?” “跑了一会儿了。”秋冷满意的看着他咬了一口包子,“其实不跑也没什么,就是习惯了。” 两个人边吃包子边慢慢绕着小区外的林荫小道散步,秋冷几下子就吃完了自己的,突发奇想要和牧深玩个游戏:“弟弟,我记得你会好几门外语?咱们来玩个好玩的。” “会的不多。”牧深说,“想干什么?” “咱们分别闭着眼睛随便指路上的东西,然后另一个人用不同的外语说提示,看谁猜的快好不好?”她眼睛亮亮的,像找了新奇玩具的小孩子,语气中带着兴奋。 “行啊。”牧深吃完最后一口,把装包子的纸袋折了起来,“谁先来?” “你先吧。”秋冷很尊老爱幼的说。 牧深就闭了眼,手指抬起来随便往某个方向一指。 “le parasole chinois。”秋冷说。 “梧桐树。”牧深即答。 “对了。”秋冷拍了拍牧深的手臂,“你会法语呀弟弟,厉害。” “到你。”牧深睁开眼。 秋冷闭上眼睛,站在原地抬手抓了抓。 牧深把自己的手递过去让她牵着,她才放心的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指住了前方,刚好有个可爱的小女孩跑过来,被秋冷一指,小朋友就笑了起来,正要出声跟漂亮姐姐说话,牧深抬起手指竖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小女孩轻轻抿住唇,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牧深。 哎呀这个哥哥也好好看。 “carina。”牧深说。 “小可爱,意大利文,但你这说的什么词……”秋冷睁开眼睛看向小女孩,当即自己打脸,表示牧深这个词说的真贴切,走过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逗得小孩子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路,秋冷玩得不亦乐乎,发现牧深那么多原文书不是白看的,他懂好几国语言,发音标准又漂亮。 “以前在本家每个周末都和我哥一起上外文课,有外教。” “现在不上了?” 牧深点了点头:“不用每周都回去了,有基础就可以自己学。” 秋冷倒是不觉得惊讶,像牧家这样的家庭,经常要和外国人打交道,不学点外语都说不过去。 后来这个小游戏就成了固定项目,每天早上牧深吃着早餐和秋冷一起玩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早点铺给牧若延买上一份早餐,之后秋冷和白月光一起去上学,牧深就独自坐公交车去学校。 “你弟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跟你撒娇啊?”一起去上学的路上秋冷问牧若延。 “怎么说?”牧若延慢条斯理的啃包子,姿态和牧深一模一样,不愧是兄弟。 秋冷:“早上没人陪他他就不吃早餐,是不是你惯的?” “冤枉啊。”牧若延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弟小时候确实是小猫胃,长大了吃东西也吃的不多,但不会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没听说过要陪着才吃早餐,“他不吃早餐?” “一开始是。”秋冷说,“不过还好我发现的早,每天早上盯着他吃呢。” “那他吃了吗?” “吃了。”虽然吃的不多,但只要她买了,他就能好好吃完。 “……”牧若延临时改了口,认真地道:“嗯,他就是爱撒娇,我惯的,只能你多担待了。” 秋冷:“……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绝对没有。” 进了学校就开始忙,秋冷先去办公室找值班老师要广播室的钥匙,老师还没来,倒是关主任开了抽屉把钥匙递给她。 关主任对秋冷一直都是不看好的态度,三月份她抱回了全国高中生英语演讲竞赛的一等奖,又染回了头发,这位严肃的主任看到她才算是不板着脸了。 然而后来秋冷拒绝调班继续留在八班的行为,又让他不想正眼看这个问题学生了,虽然现在她制造的问题换了一种。 “进一班是所有学生努力的目标,她说不进就不进,让其他学生的拼搏和努力算什么?”当时关主任找李俊生谈过话,上来就给秋冷的行为扣了个影响士气的帽子,狠狠批判了一通。 李俊生帮秋冷说话:“主任,我知道你是为了她好,但我们设置班级的目的是为了让学生有目标,有能衡量自己能力水平的一把标尺,但绝不是为了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只要她能好好学,其实在哪个班都是一样的。” 关主任被气得说不出话,最后点了点头:“行,你的学生你说了算,但我希望你对他们负责,而不是什么都有由着他们胡闹,这不叫鼓励,叫放纵。” “知道的,谢谢主任关心。”李俊生四平八稳的回过去。 关主任被气得不想说话,挥了挥手让李俊生出去了。 他好像还是曾经那个理想主义至上,让人时常想批评他理想不落到实处就只是空想的老师,但好像又有些不一样了。 关主任看了看眼前接过钥匙,跟他说谢谢的秋冷。 或许老师和学生也是互相成就的,他时不时也该改一改凡事都以自己的准则为优先,觉得学生只要接受安排就好的想法了? 他看着秋冷出去的背影,一时间沉思了起来。 除了上课时间,秋冷几乎都和牧若延在一起,自习一起,学习小组一起,不止学生,老师们都习惯了。 偶尔看到他俩没在一起,还会问一句另一个人哪去了。 老师们不像学生,每天都和年级第一第二泡在一起,也没有小年轻门那么多心思,经常看到他俩在一起,自然而然就以为他们谈恋爱了。 但他们都很有“分寸”,既没有影响学习,也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八班的老师们有时候还开开他俩的玩笑,说秋冷是牧若延的小迷妹,左一声大神右一声牧老师的。 四月底的月考完,白迁和彭向晨的成绩又上升了不少,为了感谢秋冷每天给他们补课,家里给了钱让他们约着秋冷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放松一下。 本来他们是只打算喊喊老大的,但想想以前每次老大和牧若延吃去吃东西都带上他们,他们只好知恩图报的又叫上了大神。 因为是周末,大神又带上了他的弟弟,秋冷觉得自己一个女生必须带姐妹,就叫上了鱼听兰。 六人组拉了个群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找个农家乐去放肆的打麻将吃烧烤。 玩别的太累了,现在他们就只想瘫着。 主要是因为秋冷最近迷上了算牌的快乐,第一个拍板同意。 啊,麻将,多么美好的发明,多么奇妙的排列组合。 六个人,那就必定有两个人不能上场。 牧深首先排除了自己:“我烤东西吧。” 第38章 ◎一个叫秋冷一个叫秋深◎ 四月一过, 五月份的天就真正暖了起来。 早上提前到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教室后面悬挂的高考倒计时红得艳目,课间也没有几个人打闹了, 要么趴在课桌上补一会儿觉,要么抓紧时间做习题。 秋冷还挺享受这样的时刻。 毕竟以前这些紧张的感觉她都是从姐姐那里听来的, 虽然她嘴里说着这样的日子好苦绝对不要再有第二次, 秋冷就笑着附和自己幸运不用经历, 但心里其实是羡慕的。 现在她身处这样的环境, 莫名有种圆梦了的快乐。 市一中改了高三的休息时间, 最后一个多月每周只休半天,周日下午的那段时间她就会抓紧机会叫上白迁他们,一起溜到隔着学校三条街,直线距离不超过千米, 却要转两趟公交车的明峰路去吃一顿火锅。 明峰路这边全是各种美食店,都不算高档, 学生仔来的最多,周末两天中午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秋冷算了算,那么多家小吃店, 她每周来一次都不带重样的。 这天彭向晨被他爸叫回家去了, 牧若延被牧家接走, 要第二天才回来,晚自习也请了假, 秋冷就和白迁两个人去吃东西, 说巧不巧, 居然又遇上了禹盛。 上次见还是在她吃火锅吃撑了的那天晚上, 这次见, 秋冷捧着个冰吃的正欢,白迁帮她端着杯奶茶,因为刚才出店门的时候她被人撞了一下,白迁差点和那个撞她的男人吵起来,被拉走的时候压着火气,之后脸色就不好看,大街上逮谁瞪谁。 然后就瞪到了禹盛。 两人眼皮子一碰就有一种要干架的气氛呼之欲出,跟禹盛在一起的中年男人连忙拉了他一下:“小盛,朋友啊?” 禹盛看着他们没说话。 虽然上次白迁帮了他,但两个人以前没少起冲突,上次他去道谢,跟彭向晨还能好好讲话,偏偏到了白迁这里还差点再次吵起来,再加上现在白迁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禹盛把“算是”两个字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倒是秋冷主动上来打了个招呼:“好巧。” 白迁属于什么情绪都挂脸上的人,刚才也没生气,结果禹盛居然没主动说他们是朋友,他顿时觉得上次帮忙是帮了条狗,吊儿郎当的站在秋冷身后继续瞪人。 禹盛朝秋冷点了点头,中年人走了上来,他就介绍了一下:“孔叔,这是我认识的……同学。” 孔叔就是上次秋冷遇到禹盛,从小饭馆里出来喊他的那个中年男人。 秋冷认出他来,礼貌的笑了笑:“叔叔好,我和禹盛以前认识,算半个朋友吧。” 孔叔和她打了个招呼,夸她长得好看,话语里却多少带了点轻蔑和看不起。 禹盛以前的朋友那不就相当于是小混混,尤其是她后面那个,一脸凶相怎么看怎么不是好鸟。 孔叔拍了拍禹盛的肩:“我去买包烟,你来找我。” 说完就拐进了旁边一个小巷子,巷子不深,尽头处有家店面很小的报刊亭,边上支着一个架子卖烟,他走过去和店主聊了几句,倚着墙开始抽烟。 白迁也把手里端着的奶茶递给秋冷:“老大,我先去领个票,位置就在上次吃串串哪家旁边,我去排队。” 然后他也不跟禹盛打招呼,迈着腿目不斜视的走了。 秋冷的冰还剩大半,就把还没开封的奶茶递给禹盛:“喝吗?刚买的。” 禹盛犹豫了一下,伸手来接,拿过奶茶的时候触到了秋冷的手,因为捧了一路的冰,凉得有些沁手,玉石一样。 他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戳开奶茶就猛吸了一口,然后被一颗珍珠堵了嗓子,弯腰捂着嘴咳嗽起来。 秋冷一边给他拍背一边笑的止都止不住,禹盛盯着她的笑脸看了一会儿,觉得被碰到背都烧了起来,强行止住咳嗽站直起来。 “最近咳,咳咳,过得好吗?”他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可以寒暄的词,自己都觉得生硬。 “挺好的。”秋冷说,“学习比较忙,你呢?赚钱没?” 禹盛笑了笑:“还没,先跟着学,不过孔叔说我表现好,能吃苦,下个星期带我去公司总部见老总。” “这么厉害?”秋冷是真心实意的为他高兴,“那你加油啊。” “嗯。” 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旁边有一群学生过去,是秋冷他们隔壁的立刻七班,平时没少跑来八班找秋冷问题,远远的就看到她了,有人直接挥了挥手跟她打招呼:“秋冷,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 “不了,有约了。”秋冷回过去。 人群里一个清秀帅气的男生小跑了过来:“晚上你几点回去,咱们一路?我们就在那家吃。” 他指了指门面,又指了指一大群人:“我们等你。” “有什么企图?”秋冷说。 男生爽朗地笑起来:“我们老班今晚不在,大家想请你过去坐阵,给我们讲讲昨天复习的物理知识点,我们班大部分人都有点蒙。” 秋冷往那边看过去,一群男生女生整齐划一的给她摆了个“求求你”的双手合十的动作,活像大型拜佛现场。 “行啊。”她爽快的说,“那你们吃好给我打电话。” “我那个……没有你电话。”男生结巴了一下,“我们加个微信?” 秋冷掏出手机和他互相加了微信,男生转头就跑回朋友堆里,男生们围住他,还有人大喊了一声“你小子很能啊”,然后转头偷看秋冷这边。 这是干嘛? 秋冷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电话响起来,是白迁叫她过去吃饭了,她挂了电话邀请禹盛:“要一起吃饭吗?我们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得早一点吃。” “不了。”禹盛刚才脸上还带着点笑,现在看上去却像没什么精神,“我去找我叔叔了。” “好吧。”秋冷也不强求,“那我走啦,下次遇到请你吃好吃的。” 她走后禹盛看向街对面,那群学生正在火锅店门口的小桌上等位置,那个跑过来和秋冷讲话的男生拿着手机一直在打字,不知道是不是在给谁发信息,有可能就是给秋冷。 禹盛猜测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秋冷留在学校,现在都能去别的班给人讲题了,很优秀的样子,先不说那个男生要电话方式的挺迂回,但起码他和秋冷一样,都是学生。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不是那身很土,却又让他有点怀念的高中校服了。 他已经不属于那个可以放肆笑闹,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世界了。 他皱了皱眉,很快把手里的奶茶喝完丢进垃圾桶,转身进去小巷子找孔叔了。 秋冷本来以为能两次都遇见禹盛已经是件很奇妙的事了,毕竟她和鱼听兰关系那么好,也从来没能在街上偶遇,包括白迁他们,都是靠电话联系,没有任何联系却能在这个城市的街道遇上,属于是传说级别的巧合了。 第三次遇到禹盛的时候,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怀疑,禹盛不是悄悄在她身上安了gps吧? 当然也不排除禹盛会在心里嘀咕她是不是个跟踪狂。 否则真的很不好解释。 对此秋冷只能说,大概是上天的安排。 那天她照例起来的很早,吃够了门口几家早点铺,想要换换口味,就拖着同样早起的牧深去了小区附近的另一条早点街喝豆粉汤,走的时候给牧若延打包了一笼蒸饺。 回去的路上看到街边停着一辆白底蓝漆的大巴,二十多个人排在门边等着上车,秋冷一眼就看了个子高高的禹盛,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人中间。 本来就是大清早,这里又是背街的小巷子,除了一条顺着道路延伸出去的人工河,几乎很少有人路过,所以这么一大群人在路边也不会阻碍交通。 “禹盛。”秋冷朝他挥了挥手。 禹盛猛地抬头朝她看过来,又赶快低下了头。 倒是大巴车门口背对着他们的中年男人闻声看了过来,秋冷和牧深走了过去,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孔叔叔,早。” 孔叔敷衍的对她笑了笑,对等车的人招了招手:“上车了啊,身份证准备好,一会儿要核对的。” 秋冷打的两个招呼都碰了软钉子,禹盛不理她,连看都没看他,孔叔也没回应,自顾自的跟人讲着话。 排队等上车的人倒是有好几个都友好的对她和牧深笑了笑。 车上下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笑脸阳光好看,他一下来,等车的人都连声和他打招呼。 “小陈老师早啊,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呀。”被叫小陈老师的年轻男子笑着说,“大家的身份证都拿过来,我这里登记一下,一个一个来。” 他登记完一个身份证就随手收进了旁边一个小篮子里:“待会儿车上咱们还有一个小短会要开,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代,如果大家放心的话就把手机交给我,我先保管,省得有人待会儿听讲不专心,当然如果不放心交给我的话请关静音哦。” 他语气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刚登记完身份证的阿姨就笑起来,把手机拿出来交给了他:“小陈老师说的什么话,对你还能不放心,咱们可是要跟着你一起努力的。” 小陈也笑:“肯定的啊阿姨,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发达了吧,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老乡,当然得互相帮助。” 秋冷听到这些对话,心倏忽就提了起来。 禹盛走在队伍最后面,一直低着头,秋冷把蒸饺递给牧深让他去前面等,自己则走上去拽住了禹盛的胳膊想把他拉走。 第39章 ◎我是来卷你们的◎ 禹盛知道秋冷没被骗, 也没被刚才车上慷慨激昂的一通演讲洗脑,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心头涌上来一股荒唐的愤怒。 都知道是传销你还敢上车!? 疯了吗? 他一开始很相信孔叔, 对方本来就是亲戚,虽然是隔了不知道多少关系攀上的, 但好歹在老家就见过, 这么多年也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辗转就联系上了。 他退学后刚开始是很兴奋的, 不用去学校, 也不用被管束了,天大地大任他闯,学生时代那点跟同龄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权威和自信让他觉得社会也不过如此,可没过多久就碰了壁。 找工作难找, 就算肯吃苦,对方也未必要他。 好不容易在夜市摊找了个活干, 想着学点手艺,以后回老家十八线小城市也开个小烧烤店, 没想到遇到了闹事的,自己就算了, 还连累给他工作的孟叔受伤。 更让他难受的是, 经过这件事他才发现, 自己以为的那点学生时代的不良对于成年人的世界来说就跟打闹一样,见识过真正不讲规则的世界, 反而开始怀念被管束的日子。 人的本性大概就是贱。 后来他找不到工作消沉了一段时间, 还是孔叔看他这样, 就问他要不要跟着他干试试, 就像溺水时候递过来的一根树枝, 他想也不想就抓牢了。 一开始孔叔只是给他发了一些自己工作地方的照片,宽大的办公室,一看就很干净明亮的环境,时不时跟他说点工作时候的趣事,后来就带着他经常去听公司的讲座。 有时候也会带着他的同事上门来跟他聊聊天,讲讲以后的工作性质。 孔叔带来的就是小陈,大家都叫他小陈老师。 他很真诚,讲话有趣,说自己以前也是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打工,受尽了白眼,现在照样混的人模人样,让他不要气馁,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他这么优秀只要肯吃苦肯努力,一定也能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禹盛当时感觉自己被这些话救了。 后来他积极的去参加讲座,也跟着孔叔去别人家里拜访,慢慢的开始感觉不对劲,等他彻底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孔叔一直在说服他,这个所谓的小陈老师也是,他变相的被控制住了,想跑也跑不掉。 这两天他一直想找机会走,可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不仅给他洗脑的频率多了起来,孔叔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曾经他也觉得可笑,怎么会有人相信那么明显的骗局,但凡长了个脑子都不至于被骗的团团转,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没有想的那么简单,骗子也不会让你一眼就看出他是骗子,他们甚至更懂你的困境,懂怎么抓住你意志最薄弱的地方来拿捏。 很多人都是不知不觉的入了套,想脱身的时候已经不可能。 就算你明白过来,能离开也几乎不可能。 禹盛猛地拽住了秋冷的手,拉的她不得不弯腰凑近,他盯着她的眼睛,压低了嗓子一字一顿地咬着牙:“你他妈不要命了是不是,你想救我?老子他妈不需要你救,你赶紧滚!找到机会就跑!” “那你跑掉了吗?”秋冷问。 禹盛沉默了。 秋冷的五指被他死死攥在掌心里,她没有挣扎,声音小而坚定:“我本来想报警的,但这个车没有车牌,事急从权,别担心,我有办法的,你得跟我一条心。” 禹盛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那个小陈老师已经看了过来,只好闭上了嘴。 秋冷看都不往后看,另一只手指住他,转身就喊:“小陈哥哥救我,他拽我!我手好疼啊。” 肌肉男几步跨了过来,禹盛猛地松了手,秋冷蹬蹬蹬连退几步,眼底迅速积攒起来一层雾蒙蒙的泪光,如果再给她点时间挤点眼泪,她几乎可以做到声泪涕下的控诉:“我本来想跟他说让他好好努力,没想到他突然叫我滚,还捏我手……” 她抬起手,手上被捏的地方红了一大片。 禹盛才发觉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劲。 秋冷委委屈屈的回自己座位去了,小陈走过来看着禹盛,禹盛张了张嘴:“我……” 他抬起目光看了秋冷一眼,捏紧了五指不说话了。 小陈又转向秋冷,她坐在位子上生闷气,她那个弟弟秋深从上车报了个名字后就没有说话,现在也就是在旁边闷闷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样子。 小孩就是小孩。 小陈看了一会儿,朝禹盛旁边的孔叔扬了下下巴:“去,给秋冷妹妹拿个零食吃,司机旁边的箱子里有,我跟禹盛聊聊。” 孔叔站起来走了,小陈就坐到了禹盛旁边:“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话说开,之前哥就跟你说过,你很优秀,就是做事容易瞻前顾后,我也看出来你现在不相信我会带着你赚大钱,不过时间会想你证明……” 禹盛静静的听着小陈讲,这些话他不止听过一次,哪怕每次都换了内容,但形式差不多。 刚才捏着秋冷手指的那只手,掌心里全都是冷汗。 不是他的。 秋冷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她其实比他还紧张害怕。 可她还是上车来了。 他现在不是孤身一人。 所有的愤怒淤积在胸腔里,变成了一种一腔孤勇般的决心。 不管他会怎么样,一定要让秋冷安全的离开。 小陈讲的口干舌燥,禹盛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一下,但还是没开口说话。 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不用紧逼,像这种会有疑虑的人很多,他处理过很多次,这样的人如果能说通,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离开,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社会上的年轻小孩而已,全身都是弱点。 但长得好看,以后能成为不错的发展下线的门面。 那之后秋冷就一副生气的样子,一直到了地方都窝在座位上,中途去找小陈老师要手机,对方还给了她,看着她打开程序心不在焉的玩小游戏。 “需不需要跟你父母打个电话说一声?”小陈问。 “不用。”秋冷玩了一会儿手机就不想玩了,丢在一边,“他们在外地打工呢,才懒得管我,过年回来还大吵了一架。” “怎么了,跟父母有话要好好说。”小陈老师亲切的劝说她。 秋冷叹了口气:“还不就是我去染了个粉头发,把我骂的,什么不三不四不学好之类的,我爸差点都揍我了。” 坐在后排的孔叔一下子想起来:“我就说呢!你是不是上次在街上遇到我和禹盛了,我们吃饭呢,出来就看到他和一个粉头发的人在讲话,原来是你啊。” 小陈看向孔叔,孔叔点了点头。 小陈心底愈发放下了心,开始旁敲侧击的问秋冷的情况,她倒豆子一样小陈问什么就说什么,根本没把他当外人。 “他们觉得花钱养我了就什么都来管我,烦死了,等我自己能挣钱了才不受那个气,小陈哥哥你想,下次他们再骂我,我就把一叠钱甩在他们面前,多解气多爽!” “钱哪有那么好赚,那你得努力呢。”小陈笑着说。 要是在别的场合遇到,秋冷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搞非法组织的。 路上的几个小时过得挺快,到了下车的时候秋冷都快睡着了,还是小陈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才把她叫醒。 秋冷揉了揉眼睛:“到了?这哪呀?” “先下来吧。”小陈率先下去了。 秋冷慢吞吞的爬起来,她根本没睡,和牧深对视了一眼,下车前悄悄捏紧了手掌给自己打了个气。 外面是个看起来环境很好的住宿区,他们的大巴停在大铁门旁边,不远处是几幢建筑物,窗台上都放着小巧可爱的绿植,看上去还怪温馨的。 小陈让大家先集合起来:“咱们这几天就住这,大家别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先进行第一轮培训,今天下午我们领导会过来,带大家去吃饭,现在就各自去休息吧,房间都安排好了。” 下午的那一顿伙食相当好,堪比酒宴了。 秋冷本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席上该吃吃该喝喝,加了好多菜给牧深,盯着他吃了不少才放心,最后还吆喝着一个桌子上的人一起给领导去敬酒,她自己就喝了个橙汁。 领导是个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敬酒时候倒是对秋冷笑了笑,似乎对她还挺满意。 晚上分房时候闹了个小风波,因为秋冷的弟弟秋深说什么都要跟他姐姐一间房,搞得分房间的大妈十分头疼,最后还是只能请来了小陈老师。 秋冷非常听小陈老师的话,他一来,她就几下子说服了自己弟弟,不过想让秋深和禹盛一间房。 “小陈哥哥,我弟弟怕生,今天车上人多他都没敢说话,你先让他跟禹盛一间房行吗?实在不行让他自己一间?” “没事,让你弟弟和禹盛一间吧。”小陈老师倒是没什么意见。 晚上十一点住宿区就熄灯了,秋冷这间房就是那个分房间的大妈和她一起,看她和小陈老师能说上话,对她的态度倒是挺好,晚上还带着她一起去打热水洗漱。 秋冷人生中第一次过上宿舍生活,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睡在床上她一直听着动静,隔壁床的呼吸一直浅浅的,估计也是在听她的动静,她只好强迫自己放空脑子努力睡着。 另一间房,禹盛似乎是在车上的时候被小陈说动了,晚上又吃了一顿饭,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老总,安心了不少,精神也松懈下来了。 小陈观察了他一个晚上,稍微放心了些。 一直到将近十二点,根本不敢睡着的禹盛听到对面床轻轻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看到秋冷嘴里那个“怕生不敢说话”的弟弟轻巧的起了床,低着头到窗边揭开一点窗户上贴着的窗花纸往外看。 第40章 ◎把秋深还给他哥◎ 车子早上出发, 快十二点的时候到了市中心,小陈心情很好的带着他们去吃饭。 他出来只带了孔叔,反正三个小的他有信心不会出什么乱子, 特别是秋冷。 另外的人就让他们守在基地看好其他人。 当然,他走的时候说的是请他们看好家。 吃饭的时候禹盛频频看向秋冷, 其实想跑的话他们现在就可以跑, 既是闹市区, 又只有两个人看着他们, 哪怕跑不掉, 制造点什么小混乱,想要脱身不困难,反正他们三个人都出来了,没有留人质。 他表现的太明显, 小陈看出来了。 “怎么?有问题吗?”小陈口气里带了丝疑虑。 “你看我也没用啊。”秋冷吃着菜,不慌不忙的说, “我知道你们俩关系没有那么好,你担心他反悔不借钱, 没事,包在我身上, 我嘴甜, 保证帮你说话。” 原来是担心这个。 小陈笑了笑, 没在意了。 他早就看出来禹盛关键时候容易慌张,他如果一直表现的特别镇定也倒是不像他了。 至于秋冷, 现在基本秋冷说什么他都相信, 主要是这傻姑娘这几天在基地快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跟他抖完了, 把他当亲哥一样, 她弟那个弟秋深每次看见他都不高兴。 吃完了饭他们就去约好的茗山茶楼。 是个很中式的老茶馆, 在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一进门,仿佛那些喧嚣的人声都消失了,顺着鹅卵石小路往里走,路两边是翠竹小溪,木头搭成的走廊,穿着传统中式旗袍服务生引着他们上楼,把他们领到一间雅间门口,敲了敲门。 “进。”里面响起一个温朗好听的男声。 小陈走在最前面,服务生帮他开了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扇木质屏风,绕过屏风,一张很大的红木桌,两侧是太师椅,再往里走是开放式的窗廊设计,窗边的长榻前一套古香古色的桌椅和茶具。 靠窗处坐着个人,看到他们进来也没起身,懒洋洋的打了个招呼:“哟,来了。” 禹盛一脸懵逼,这谁? 那人先看了禹盛一眼,目光看到最后面的秋冷和牧深,手指轻轻动了动,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扭头朝旁边喊:“阿延,人来了。” 半响,另一边的屏风后绕出来一个男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在茶桌前坐下,对禹盛抬了抬手:“坐。” 禹盛只能走过去坐下。 牧若延又对后面的秋冷点了下头:“好久不见。” 他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秋冷瞬间就心虚了,脸上堆起个大大的笑容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她把人弟弟拐走了一周,可不是心虚吗。 虽然是牧深非要跟她走的。 最后牧若延才对小陈和孔叔笑了笑:“请坐,你们是禹盛的……合伙人吗?” 孔叔不知道为什么,从进门起就紧张了起来,这地方感觉规矩真多,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喜欢搞这些,他想,但脸上陪着笑,也过去茶桌前坐下了。 小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也很惊羡,他本来觉得禹盛就算认识富二代,也是那种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没想到眼前这个男生看着年纪不大,却很有派头的样子。 他从小就羡慕这样在别人眼里“装模作样”的生活,多优雅。 他收起眼里的惊羡,很有礼数的过去坐下了。 秋冷本来以为是牧若延泡茶,没想到牧大少坐着不动,窗边倚着的莫临只好走了过来。 他糟心的看了牧若延一眼,在桌上挑挑拣拣,嫌舀茶叶的茶勺太小,直接伸手抓了一把丢在没烫过的茶壶里,煮水器里煮沸的水往上一浇,等了一会儿感觉茶泡开了,就端起来把茶叶连同茶水一起倒进了三才杯,然后再一口气倒进茶海。 接着十分优雅的一人给了一个品茗杯,倒上了泡好的茶。 这通粗暴的操作,懂茶的和不懂茶的都沉默了。 还是小陈先端起杯子品了一口,说:“好茶,好手艺。” 莫临惊喜地看着他:“兄弟你不错啊,说得好。” 秋冷他们也端起茶喝了,只有牧深没动,看眼神非常嫌弃。 秋冷纯粹是无所谓,刚才吃饭时候她看出来禹盛紧张了,所以一直在说话活跃气氛,一是为了不让小陈和孔叔起疑,而是为了让禹盛的表现不要引起注意,讲的她口干舌燥的。 莫临很快就和小陈聊了起来,莫大少说什么小陈都基本能接上,也懂一点,两人聊着聊着简直相见恨晚,很快小陈就把话题聊到了借钱,莫临不屑的表示你们做什么生意呢才借八万,简直寒碜,不如来跟着他干,每个月分红都不止这么多。 孔叔在旁边听的张大了嘴。 小陈谦虚的笑笑:“小生意,也不是我在做,我只是个负责人。” 他和莫临聊的开心,孔叔又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秋冷就赶快趁这个机会给牧若延使眼色。 牧若延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铃,马上就进来了一个服务生:“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牧若延敲了一下莫临面前的桌子,对小陈笑了笑:“难得投缘就多聊一会儿,我请客吃晚饭,谁和我去点个菜?” 禹盛刚要站起来,小陈拍了他肩膀一下让他坐下,对秋冷扬了扬下巴:“小秋妹妹去,别让你朋友太破费。” “好。”秋冷这才站起来,“小陈哥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 小陈对秋冷处处向着自己已经习惯了,像个亲切的大哥哥一样摆了摆手:“都行,问问你弟弟想吃什么,他早上都没怎么吃饭。” 这话意思就是让牧深留在屋里不要跟着秋冷走。 戒心依然重。 “你弟弟?”牧若延看了一眼牧深,牧深从进门起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又冻起来了,这次还冻得寒气十足的。 “啊。”秋冷一脸无辜,“我弟弟,秋深。” 这下莫临都忍不住了,猛地看了过来,然后一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秋冷秋深的,真有你家的,难怪你弟脸冷。” 这脑回路,倒是和小陈对上了,两人又是一番相见恨晚,在发展一下感觉就可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秋冷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和牧若延一起出来,拐过屏风刚出门她整张脸就垮下来了,门口的服务生马上过来带上了门,牧若延没带着她下楼点菜,进了走廊尽头的另一间房。 进去之后秋冷才在真正舒了口气。 “报警!”她立刻跟牧若延说。 “先别急。”牧若延脸色也沉了下来,先在她头上狠狠揉了一把,泄愤似的,“你们没事吧?” “没事。”秋冷心虚的感觉又回来了,突然不敢看牧若延,“你骂我吧。” “骂你什么?” “把你弟带出去了。”秋冷反省。 “还有呢?”牧若延问。 “再也不和他走小区旁边那条人很少的路了。”秋冷认真反省。 “……没了?” 秋冷努力想了想,继续反省:“牧深突然不见了肯定让你很担心,对不起。” 牧若延沉默了下去,秋冷觉得他这次肯定特别生气,真的,要是谁把她亲弟弟带出去音讯全无一个星期,她撕了对方的心都有,何况牧若延还是个弟控。 牧若延从此跟她断绝朋友关系她都认了。 秋冷等了半天,悄悄看牧若延,眼珠还没转过去呢,头上又被揉了一把,这次力道不大,揉完按着脑袋推了她后脑勺一下。 “你怎么不反省你自己什么事都敢管,什么车都敢上?”牧若延半是无奈半是气恼的声音响起来,“以前我只觉得你胆子大,现在才发现你是不要命是不是?一次两次的,受了教训也不改。” 好像不是生气,也不是要跟她划清界限? 秋冷立马顺着杆子爬了:“我错了我错了,等回去你怎么罚我都可以,现在先解决正事!” 她把那天上车到了传销基地,再到今天出来借钱的经过全部简洁的说了一遍,包括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孔叔和小陈的身份也说了。 “嗯。”牧若延还是盯着她。 “赶紧报警呀。”秋冷说,“看我干什么?” 牧若延磨了磨后槽牙。 秋冷顿时笑了:“好啦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你这个磨牙的习惯跟你弟一模一样。” “你弟。”牧若延没好气的说,“不是改名叫秋深了吗?” 弟控吃醋了,啧啧。 牧若延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天小深给我发了条信息,就两个字:禹盛。我收到的时候还奇怪,后来你们就失踪了。” “我没告诉家里,用我自己手里的关系去查了禹盛,他认识的朋友不多,但最后总算找到了个打过交道的人,是他老乡,说他最近似乎在筹钱做生意,我就猜想可能是被骗进了什么组织,但他们很谨慎,根本查不到行踪。” “接着就接到禹盛打来的电话了。” “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小深肯定和你在一起,禹盛和我不熟,不可能打电话给我,那么这个电话肯定是你让他打的,为了确认你们的安全,我当然要见面。” “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到时候只有禹盛来,或者你们被挟持了,就得和他们周旋救人,所以没有报警,万一惊动了他们换地方,下次你再想联系上我就不可能了,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我叫上了莫临,他在起码能帮着看出点端倪。” 牧若延一口气说了很多,目光一直看着她,看得秋冷冷汗都要下来了。 第41章 ◎一边检讨一边收锦旗◎ 这周五的全校例会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高三已经缩短为一个月休两天假, 可见时间宝贵,这种冗长又无聊的例会通常就是他们脑子放空的时候,高一高二急着休息回家反而会比较有精神一点, 校长讲话的时候还在底下小声聊聊天。 但今天他们发现高三区的学生们讲小话的频率比他们积极。 “发生什么事了?”有胆子大的低年级学妹伸长了脖子,问一个过道之外的高三学长。 “有史以来第一次。”那学长声音都带着兴奋, “咱高三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一起做检讨。” “啊?”小学妹以为自己听错了, “年级第一不是牧若延吗?他做检讨?为什么?” “是啊怎么可能!”学妹前后几个座位上的人都不可置信的转头来问。 “听说是违反学校纪律。”学长似乎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年级第二是因为逃课。” “嚯。”学妹更震惊了, “年级第二还逃课?” “这有什么?”学长说, “她以前经常逃课呢,老师都见怪不怪懒得管她了。” “啊这……”学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的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在频繁逃课的状态下还把学习保持得这么好啊?学神吗? 正说着,礼堂台上两侧的老师里站起来了一个, 正是高三部的年级主任,他走到讲台前往台下扫视了一圈, 地下嗡嗡嗡的讲小话的声音如同被按了静音键,一片一片的相继安静了下来。 秋冷看的叹为观止。 关主任的威慑力真是了不起。 关主任简单说了几句, 讲到了正题。 “……由于高三年级部分同学的行为,给全校学生造成了不良的影响, 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所以今天站在台上面对所有人作出检讨, 即反省自己的行为,也给大家敲一个警钟。” 关主任尽心尽责念完了校长写的致辞, 请秋冷上台。 秋冷在台下的时候还有点紧张, 上了台就镇静了。 因为是下午, 大礼堂又朝阳, 帘子都被拉起来了, 只亮着四周的一圈小灯和台上的打光灯,她站到话筒架前,才想起来自己检讨书没拿出来,又从兜里掏出写检讨的纸展开。 话筒把纸张窸窣响的声音传了出去。 学妹看着台上整个笼罩在光里的“年级第二”,无师自通的明白了为什么学长说她以前经常逃课,老师却不管她了。 要不是现在地点是学校的礼堂,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在了哪个女明星得奖的某某电影节上,灯光底下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对着她老师们怎么舍得骂嘛?何况她的成绩还是年级第二。 秋冷的检讨似模似样,念完后鞠了个躬,下台的时候底下响起如潮的掌声。 秋冷:“???” “咳咳。”关主任敲了敲话筒示意底下安静,“下一位。” 牧若延走上台,和秋冷擦肩而过。 然后他站在台上,半天没动。 旁边老师:“???” 底下学生:“???” 秋冷:“???”大神你干啥呢?念你的检讨啊! 牧若延看了眼站到旁边的秋冷才反应过来,兀自笑了笑:“对不起,没反应过来。” 底下响起各种气音尖叫声,还有夹杂着“我的天他好帅”“怎么回事牧若延做检讨”“男神做什么了”“他不会以为是上台领奖吧哈哈哈”的声音。 他没像秋冷一样拿检讨书,姿态淡然的脱稿做完了自己的检讨,然后走到秋冷身边站着。 秋冷一脸“你再装”的鄙视,小声和他讲话:“牧老师你可以啊,到底是不是第一次做检讨?”明明就很熟练的亚子。 “不是啊。”牧若延说,“小时候经常写,早习惯了。” “小时候?”秋冷一下子没听明白。 “在本家的时候。”牧若延笑了笑,“小时候要学各种规矩,错了就罚,小深的检讨还有一半是我帮他写的呢。” 秋冷无语了。 她对牧家本家的认识还是太少,每次都能被刷新三观。 “你确定你们家不是什么皇族遗孤吗?”以后还等着夺取政权重新入主京城,有皇位要等着继承那种。 “这话莫临小时候来本家做客的时候问过,刚好发现我被罚,他就不高兴的怼我父亲了。” “后来呢?” “后来啊……”牧若延转头看向秋冷,眼眸微垂,“我奶奶罚我跪祠堂跪了一个星期,他好一点,跪客厅,他爷爷来了才把他领回去,他说他回去被狠狠揍了一顿,但后来说漏嘴被我知道了,回家他全家心疼的不行,带他去度了个假。” 秋冷也转过头看着牧若延:“……羡慕吧?” 牧若延“噗”地笑了:“对啊,羡慕死了。” “那下星期不是正好放两天假吗,我们出去玩?”秋冷说,“然后就要一直上课到高考了。” “好。”牧若延点了点头。 秋冷轻轻咂了下舌,朝牧若延皱鼻子:“就等着我这么说的吧,是不是?莫临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牧家家规严也不可能罚到别家的小辈身上。”牧若延转开了目光,看着在话筒前做最后总结陈词的关主任,嘴角却带着笑,“他为了在我父亲面前帮我争气,觉得不该随意罚我,自己去跪在我家客厅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家人赶到的时候他哭着告状的声音我在祠堂都隐约听见了。” 那件事之后两家还闹了个不愉快,从此牧家老夫人就知道莫临这个小玩意儿不是个服管的,嘱咐牧若延少跟他学,但要保持好关系,毕竟本家内部群狼环伺的,和各世家打好交道也很重要。 秋冷觉得牧若延确实是羡慕莫临的吧。 羡慕莫临无拘无束的生活,羡慕他有个很温暖的家,有疼爱的家人。 他的家人给他的爱大概更多的是强加的责任和要求。 世间有千百种爱人的方式,有一种是“为你好”的绑架和剥夺。 秋冷都不知道牧若延和牧深谁更不幸一些。 她悄悄往牧若延那边挪了两步,伸手过去牵住了牧若延的手。 “你也是个被罚以后可以有人安慰,可以和心疼你的人去度假的小朋友。”她小声说,“咱们叫上牧深和莫临吧,这样家人朋友都齐了。” 牧若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好。” 其实他没怎么羡慕过别人。 家人的话他有牧深,在本家的那些日子,弟弟全心全意的信任和陪伴让他觉得一点都不孤单。 朋友他有莫临,为了他能和本家老太太起冲突,不管到了几岁,这都是值得牧深佩服的点。 现在又多了个秋冷。 好像,他就算好好活下去,也可以吧? 曾经他觉得自己活下来是个错误,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能死在那场火灾里,换荣舒的哥哥活下来,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活的更好,荣舒的爸爸不会死,她也不用家破人亡。 如果他不在了,牧深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奶奶他们是不是会对他更好一点,至少不像现在一样,虽然本家对人好的方式也没有多让人开心幸福。 他其实没什么活着的欲望,火灾是一场点燃引线的□□。 知道这点的只有莫临,所以他经常拉着他出去玩,每次都叫上一大群朋友,说那些热闹的、鲜活的气氛和笑容,能拉起他不少的对于活着的乐趣。 你得觉得活着不止是一种本能。莫临跟他说。 他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直到去年,他打开了门,被外面那张笑脸烫了一下眼睛,缠着他借钱,强势的挤进他的生活,后来他发现小深开始笑了,莫临和他聊天,说感觉他最近整个人都松弛了很多。 上个星期牧深和秋冷失踪,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和表情去找的莫临,用什么心情叫手底下的人去查禹盛的消息,总之他讲话的时候觉得心底止都止不住的涌上来的愤怒和害怕。 接到禹盛电话的那天,他说回来以后必须狠狠教训牧深和秋冷,省得他们俩以后不知天高地厚尽闯祸。 莫临很高兴,说他居然也会考虑“以后”了,那就代表他不再是依靠活着的惯性而活着,他开始有期待和动力去活着。 心理学的人讲话就是让人听不明白。 牧若延的手指反过来握住秋冷的手,小声说:“现在就能让小深跟着你瞎跑,我要是不在你还不把他卖了,我得看着你们。” “啊?你要去哪?”秋冷虽然没搞懂话题怎么跳到这的,但她很不服气,“是他自己跟着我跑的,我根本管不住他,你惯的你弟。” “不惯了,交给你惯。” “我才不惯他。” “那你早上别陪他吃早点。” “……那不行,长身体呢。” 他们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被校长察觉到了,丢了个眼刀过来,秋冷立马站直了,惹得年级第一对她又是一通笑。 呵呵,黑月光,腹黑的本性暴露了吧。 例会即将结束,校长讲完话,底下响起来掌声。 大礼堂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下午斜照的阳光争先恐后涌进来,被照到的学生就像在照妖镜下伏法的小妖怪,纷纷捂着眼睛一阵惨叫。 随后一位老师带着几个人民警察走了进来,学生们的神经立马绷了起来,救命,难道是学校里混进了什么不法分子? 有同学眼尖,看到了警察叔叔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锦旗吗?我们学校做什么好事了?” 第42章 ◎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教室后面的高考倒计时翻到了最后五天, 硕大的5字像个钩,不紧不慢的钩住所有应考生的神经。 学生们这几天都不拼命刷题了,老师们指导大家把自己最好的科目拿出来反复过, 只要发现遇到自己不自信或者焦虑的时候,就去复习最得意的科目。 还挺有效果, 起码大部分人的情绪都得到了缓解。 然而这大部分人里并不包括秋冷。 “喂。”牧若延敲了敲秋冷面前的习题册, 已经停留在同一个题上快十分钟了, “发什么呆?” “走神了。”秋冷回过神来, 揉了揉眼睛。 “太累了?”牧若延在她头上扒拉了一下, “之前叫着说高考要发挥比我厉害的人是谁啊,自己状态都没调整好?” “也不是……”秋冷拍了拍脸,继续开始做题。 牧若延看她精神不好的样子,皱了皱眉。 因为临近高考, 各班老师都根据自己班学生的情况来安排最后几天的时间。 一班是模范班,学生根本不需要老师操心, 八班很特殊,也不怎么需要老师操心, 所以两个班的学习小组就从下午挪到了早上,早上精神好, 一起学习劲头足, 下午就在各班教室自习, 累了的就可以在位子上休息放松。 下午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白迁手机“嗡”一声,有消息进来了, 他一手刷着题, 一手伸进课桌里划开手机锁屏, 有人发了条微信给他。 点开进去, 备注名是大神。 【大神:出来一下, 有话问你】 嗨,白迁当即就精神了,什么意思大神,这语气是要跟我单挑吗?虽然学习赶不上你但是打架你不一定能赢我。 白迁揣着手机偷偷溜出教室,走廊里很安静,路过七班的时候他往里瞄了一眼,一半的同学奋笔疾书,还有一半都趴在桌上等放学。 牧若延在拐角处等他,上来就问到:“秋冷最近状态不好吗?” 白迁懵了一下:“没有啊,挺好的,刚还教我做题呢?” “不过,”他想了想,“昨天我跟她说话说了好几遍她都没听进去,心不在焉的,大神,我怀疑……” 白迁喘了口大气:“我怀疑老大谈恋爱了。” “放你的屁。”牧若延还没说话呢,白迁被人在背后踹了一脚,回头一看发现是彭向晨。 “大晨你怎么出来了?” “我以为你悄悄溜出来吃独食,赶紧跟来看看。” “老子是那种人吗?” 他俩扯了几句闲,彭向晨认真的转向牧若延:“大神,你就不该问白哥,他脑子里没神经的,我也发现老大这个星期来都有点没精神。” “难道临近考试紧张了?”白迁猜测。 “早饭也没怎么吃,吃几筷子就说饱了。” “怎么不早说。”牧若延这才开口。 秋冷居然连吃饭都不香了,那就肯定是出什么状况了。 “行,我知道了。”他说,“你们回去自习吧。” “你知道什么了?”白迁问,“我也想知道知道,老大怎么了。” “不清楚。”牧若延往楼下走,“不是说她没吃早饭,等下下课带她来阶梯教室,我去给她买点吃的。” “我跟你去。”白迁也要下楼。 “不复习了?”牧若延站在楼梯下回头问。 “这话说的,你不也没复习吗?” “你跟我比?”牧若延看着白迁。 白迁:“……”大神你侮辱性好强。 彭向晨:“……”为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也要被牵连侮辱? 牧若延从教学楼下来,边走边琢磨。 想来想去都没想到秋冷到底怎么了,只能归结于学校食堂太难吃,以及她一路从年级吊车尾的名次冲刺到年级第二,可能是终于看到了终点,所以精神有些疲惫。 给她买个麻辣拌吧,她爱吃。 他走到学校门口,门卫大叔认得他,毕竟他的照片每年都贴在门口的成绩光荣榜最前面。 “身体不舒服?”门卫大叔关心的问。 “不是。”牧若延笑了笑,“食堂吃够了,想吃点好的,出去买个饭。” 大叔被他的实诚逗笑了,给他开了侧门出去,还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要是白迁和彭向晨看到,肯定要大骂门卫大叔双标对待。 上次他们中午想溜出去喝个冰,被门卫大叔逮到关在门卫室里,还跟李俊生告状,冰没喝成,反倒被教训了一顿。 牧若延出了校门,轻车熟路的去了隔壁街,拿好食材本来想给秋冷要个加辣,但想想就那么几天就考试了,还是把口味改成了微辣。 等考完牧深肯定要在家做好吃的,到时候再让她吃辣吃个够。 他边等边翻了翻手机,彭向晨给他发了个信息:“大神,老大在说待会儿叫你一起吃饭呢,我们没告诉她,等下给她个惊喜。ps:能不能帮我和迁子带个冰汤圆,就学校旁边门脸花里胡哨的那家,跪谢。” 牧若延不禁有些好笑。 白迁和彭向晨口口声声叫他大神,但态度上是把他当朋友的。 这俩跟他说话和跟秋冷说话是两个画风,跟他就客客气气,跟秋冷就亲昵又放松,不愧是亲生的小弟。 现在跟他说话也不客气了。 “阿延,你该多交点朋友。”这是莫临曾经跟他说的话。 可他不知道怎么交朋友,跟所有人他都能处得愉快,但不会想要近一步,也没有人想要跟他特别亲近,大家就像一开始的白迁和彭向晨一样,客客气气的保持着距离对待他,双方都不会去打破那层壁垒。 虽然他没有去奶奶安排的学校读高中,但到了这里好像也差不多。 秋冷算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她主动来接近他,积极的靠近他,每次喊他的称呼都在变,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欣赏和喜欢。 虽然那喜欢和他以前认知的都不一样,她就是纯粹的喜欢他这个人,没有任何企图和打算,像一束温暖但不刺目的光,强势的进入了他的生活。 买完麻辣拌,回去的路上他又去买了几份冰汤圆。 提着一大袋食物走到校门口,他正要敲窗户请门卫大叔给他开门,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声“阿延。” 牧若延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他缓缓转过头,学校门口的街这个时间人很少,虽然才五点多,但日头已经偏西,斜斜的阳光透过交错的电子门,在地上拉出一个个扁塌的四边形。 高大的树木下站着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子,黑色齐肩的头发,浅色的休闲装,看着他笑得温柔好看。 她变了很多,但依然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笑容。 荣舒。 牧若延攥紧了手里袋子的提手,想抬脚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有千斤重,还是荣舒先小跑了过来。 “你们学校放学铃声还没响呢,你怎么在外面?” “有事出去一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荣舒走了过来,端详了一下他。 “阿延,你长高啦。” 牧若延嗓子发干,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对不起。”荣舒说,“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们断了联系的,只是心情不好,想静一静。” “……你还好吗?”牧若延觉得自己总算熬过了最初那一阵灵魂抽离般的感觉。 “嗯,还行,人总要往前看。”荣舒轻轻甩了甩头发,“我剪头发啦,好看吗?” “你什么样都好看。”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荣舒开心的笑起来,“马上就高考了,我就是想来跟你说一声加油,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来市一中念书了,不然可以早点来看看你。” “你提的什么?”荣舒看了看他的袋子,“好香啊。” “帮同学带的饭。” “是吗?”荣舒很惊讶,“看来你现在过得很不错,看起来也比之前……更有朝气,哎我不是说你以前很老气的意思啊。” 看着眼前的笑脸,牧若延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荣舒的手腕:“我请你吃饭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所以你们叫我来阶梯教室干嘛?”秋冷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等了五分钟,十分疑惑。 白迁和彭向晨也十分疑惑。 大神你人呢!咱们的惊喜呢! “吃饭去啦。”秋冷站起来,“我饿死了,你们快去食堂占位置,我去叫牧若延。” “啊那个,其实……”彭向晨只好把牧若延来找他们的事告诉了秋冷,“再等会儿呗老大,大神肯定给你买好吃的了。” “说实话。”秋冷眯了眯眼。 “好吧,他还给我们带了冰汤圆,就学校门口那家。”白迁说。 “……那我愿意等等。”秋冷坐回去了。 然而二十分钟后,还是没有等到牧若延。 “今天人这么多呢?排队排这么久?” “给他打电话。”秋冷突然不安起来。 “打了,没接,发信息也没回。”白迁埋头又发了一条过去,“大神不会自己跑去吃好吃的了吧。” “我去找他。”秋冷一边拨电话一边朝教室外跑,“他有没有说他去买什么?”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白迁和彭向晨追出来,不明白秋冷怎么这么紧张,“之前还给我发信息问冰汤圆要不要加糖,那就是已经买东西回来了,会不会是老师把他叫走了?” “我去他们班问问。”彭向晨调头去了教学楼。 秋冷跑到学校门口张望了一下,没有牧若延的身影,她冲进门脸花里胡哨的小饮品店,问店主有没有人来买过冰汤圆。 “哦,高高帅帅的一个男生是不是,买了好几份呢,早就走了。”店主对牧若延印象很深,秋冷才简单的形容了一下,她马上就想起来了。 第43章 ◎我不能死◎ 秋冷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意识弥留将散未散,还能听到周围的声音,是她听惯了的医院里轮子摩擦地板、医生们小声讲话、仪器运转混杂在一起的声音。 她一瞬间有点分不清, 她是被车撞了之后在抢救,还是因为身体机能下降维持不了呼吸功能在被插管, 两辈子的情景都混在一起了。 反正都一样疼得她想叫又叫不出来。 折磨人的感觉也不知道维持了多长时间, 久到她都觉得自己再次习惯了那些疼痛, 开始有点困了。 睡着吧她想, 睡着了应该就不疼了。 然后在半梦半醒间, 她看到了牧若延。 他坐在咖啡馆里,手背搭在雕花镂空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倾着身和旁边的人讲话,脸上是温和的笑意, 目光却不敢往旁边看,轻轻瞥一眼就转开了。 荣舒低头翻着饮品单, 最后点了两杯cortado,然后转头向对面笑着问了一句:“小深想喝什么?给你点个冰淇淋行吗?” “橙汁。”牧深的声音淡淡的, 抬眼跟侍应说。 “不要加冰。”荣舒补充了一句,“晚上就别喝冰了, 对胃不好。” 她的声音很好听, 温柔却不强硬。 “嗯。”牧深应了一声, 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卡座的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下来:“哥, 我去那边, 你们聊。” 说完就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侍应跟过去开了灯。 牧深就坐在橘黄色的光晕里, 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 秋冷快要被自己的形容逗笑了。 不苟言笑还爱冻着脸的小王子。 “阿延你居然也会帮朋友跑腿呀?” 秋冷转过身, 发现另一边也出现了牧若延和荣舒,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这边不同,桌上放着个和咖啡馆氛围十分不搭调的袋子,里面是一大份麻辣拌和几碗冰汤圆。 她想起白迁说让牧若延帮忙带校门口的冰汤圆。 秋冷愣了一下。 她像是站在了两个时空的交界处,有冰汤圆这边就是她现在的世界,另一边是原书里的世界。 两个差不多相似的时空一左一右,像镜像般呈现在她面前。 她听着两边的牧若延和荣舒差不多的谈话内容,大部分时候是荣舒在说,牧若延在听,都是回忆他们小时候的各种趣事,荣舒说得笑了起来,牧若延就目光温柔的看她一眼,再不动声色的转开。 他很想一直看着她,看看她这几年的变化,但他又害怕又歉疚。 秋冷看的有些难过。 左边的荣舒笑着捧了一碗冰汤圆出来:“我可以吃一份吗?看上去味道不错。” “嗯。”牧若延帮她打开盖子,“这份加了糖,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我哥就不爱吃甜的。”荣舒笑了笑,“小时候还老是吓唬我,说吃多了糖牙齿会掉光,吓得我一个月没敢吃甜的。” 牧若延拿着盖子的手僵了一下,很快放了下去。 荣舒想到哥哥,笑容也淡了些。 “小深,你的橙汁。”右边的荣舒小声喊了一声,示意侍应生把橙汁端到角落的位置去,“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侍应端了盘子过去,一杯橙汁,还有一盘辣肉酱意面。 “不要剩哦,好好吃完。”荣舒笑着说,“阿延给你点的。” “知道了。”牧深照例只是应了一声,慢吞吞的用叉子数着意面吃。 秋冷简直想过去给他脑袋上一呼噜。 意面就是要大口卷起来才好吃啊臭小子!好好吃饭怎么就那么难,要是她在就把他面抢完,让他饿着肚子体会一下社会的险恶。 荣舒笑着转向牧若延:“你弟还和小时候一样,不过现在更帅啦,也更酷了。” “他不挑食,就是不爱吃饭。”牧若延无奈的看了牧深一眼,“我盯着他还算乖一点,平时我都怕他把自己饿死。” 荣舒顿时笑得趴在桌上,半天才止住,轻轻叹了口气:“我哥小时候也特别愁我吃饭,说我挑食。” 牧若延的笑顿了一下,慢慢消散了。 两边的对话都走向了同一个方向。 秋冷觉得她能理解荣舒的感受,好不容易见到了过去的故人,还是青梅竹马,这些年压抑的感情总算有了个出口,她大概一直不愿意提起过世的哥哥,只有这种时刻,面对着知道她所有往事的牧若延,才能把悲伤和难过撕开一个口子释放一些出来。 可是她希望荣舒不要再说了。 她被残忍的真相隔绝在外,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却确确实实的往前走了,可她身边那个人已经困在同一天反复折磨了好几年,他还没有走出那场火灾,没有放弃过责备自己。 还没有办法像荣舒一样用“过去”的口吻诉说这些。 可秋冷无法插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管是原书的情节,还是她干涉后的未来,她居然都没有办法让牧若延避开这场让他彻底丧失活下去的欲望,平静的迎接死亡的会面。 “阿延。”荣舒吃完了一碗冰汤圆,用勺子慢慢喝着碗里剩下的糖水,“我其实今天是来跟你告别的,以后大概不会见面了。” 牧若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些年不是不想找你们,就是我心情不好,而且我家现在的情况,再跟你们在一起,你们都会不自在吧。” “不会。”牧若延犹豫了一下,握住了荣舒拿着勺子的手,“我不会变,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知道阿延你总是对我这么好。”荣舒笑了笑,轻轻抽回了手,“可我已经决定了,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我妈妈现在精神不好,不想再听到和曾经的生活有任何一点相关的东西,我不想让她担心……” “对不起。”牧若延说。 “阿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荣舒看着他笑了一下,“跟你根本就没有关系啊,而且你们牧家不省心的事那么多,你老是这样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要担心你的。” “我爸以前就说过牧家不省心的事多,你这几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另一边的荣舒说,对牧若延扬了扬手里搅咖啡的小勺子,“别担心我,反而是我要担心你吧,阿延你总是自己一个人背负很多。” “不过还好,还有小深陪着你。”荣舒低头喝了口咖啡,嘴角沾了一点咖啡沫。 牧若延下意识的抬手想帮她擦一擦,听到荣舒叹了口气:“至少他还有你这个哥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都能互相陪伴,我就不行了。” 两个世界的荣舒好像合为了一体,说出的话重合起来,叠在一起,像混了声的双声道。 “我有时候在想,要是我哥哥没有出事就好了。” “要是他躲过了那场车祸,要是他更小心一点,要是他那天没有出门,要是他那天没有跟着爸爸去牧家的山庄,要是我陪着他……” 荣舒声音越来越低,秋冷却听得越来越清晰。 “要是——要是死的不是我哥哥就好了。”她抬头看向牧若延,眼睛里聚满了泪水,“阿延,我从来不敢跟人说这些,我怕别人觉得我恶毒,怕别人觉得我疯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为什么死的是我哥哥呢,他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最过分的事也不过就是吓唬我不要吃糖果,他那么温柔,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是他死了呢,凭什么不是别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是他。” “对啊,凭什么是他……”牧若延喃喃地说。 “如果哥哥没有出事,我爸也不会离开,要是一切重来,死在那场车祸里的不是我哥哥该多好。”荣舒没有注意到牧若延的表情,她出神的看着眼前的咖啡,像是在发泄,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这么想,想象他躲过去了,想象他现在还在我身边,才能支撑着我不崩溃。”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荣舒舒了一口气,把杯子里最后的一点咖啡喝掉,“我已经走出来了,想要努力往前跑了,最好能跑的快一点。” 荣舒闭了闭眼,刚才涌上来的眼泪把她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所以她看上去依然有点悲伤:“我就是想跟你再说说话,阿延,我祝你以后越来越好,也希望我以后能越来越好,人总要活着,不是吗。” 两个牧若延起身,一个提起手边的袋子,里面还装着他给秋冷买的麻辣拌,但已经冷了,酱料糊成了一块块的;另一个垂着眼站起来,笑着和荣舒说了几句话,越过她去结账,往角落的位置喊了一声牧深。 他们一起推门,一起走出去,一起保持着笑容和荣舒说再见,一起走到咖啡馆外面,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小深,我想喝水。”牧若延对牧深说,“矿泉水。” 牧深四周看了一圈,看到长街尽头有一个便利店,朝他哥点了点头,转身就小跑着去买。 “小深。”牧若延叫住他,“面你又没吃完,以后要好好吃饭啊。” “……知道了。”亏他还专门坐到角落里,还是被发现了。 不要去,牧深。 求求你了,留在你哥身边。 秋冷想上去阻止,却碰不到人,牧深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疾驰而来的车灯照亮了他睁大的双眼。 然后是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 左边的情景陷入一片黑暗。 右边却还在继续。 牧深奔到牧若延面前,整个人跪在了血泊里。 秋冷跟过去想要捂住他的眼睛却徒劳无补,牧深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喊刺得她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第44章 ◎班草他不爱说话◎ 秋冷的意识沉沉浮浮, 有时候短暂的清醒一会儿,大部分时候毫无知觉,但她知道自己大概不止被抢救了一次, 因为抢救室里的动静她太熟悉了。 全凭一口求生欲支撑着,十天后她总算在icu醒了过来。 说是醒, 也不过就是能勉强睁开眼睛罢了。 之后她也没什么精神, 通常都是醒个十几分钟就再次睡着。 医生检查之后说生命体征大体算是平稳下来了, 但是身体多处器官受损, 要继续待在icu病房监控治疗, 探视的人只能在外面看看。 但好歹,她挺过来了。 秋冷想,这也就是我,要是是牧若延受这么重的伤, 他肯定醒不过来,因为他没有求生的欲望, 也不想活着。 精神疾病的患者很多时候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何况他受了那么大的刺激。 再后来秋冷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身体的疼痛再也不是那种突如其来,在睡梦中都能让她浑身颤抖痉挛的刺客了, 变成了一种钝钝的疼, 无时无刻不在, 但总算不搞偷袭了。 icu病房里有时候会有人进来,她一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但是好几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都会看到牧深守在床边。 臭小子一看就没好好吃饭, 瘦了好多。 还憔悴。 白迁和彭向晨也来看过她, 彭向晨还好, 跟她说他们高考完了才知道她出车祸了,之前李俊生还瞒着他们,说她临时去参加了什么封闭式的集训,集训完直接进考场,他们居然给信了。 白迁就不行了,秋冷第一次觉得白迁也就是长得凶,根本不扛事,来看她话都还没说一句呢就开始抹眼泪,搞得就跟在瞻仰她的遗容一样。 要是能动秋冷保证揍他。 他们也待不了多久,十多分钟护士姐姐就过来撵人了,秋冷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也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睛,等病房里陷入安静,她很快就能睡过去。 就这么脑子晕沉沉的躺了三十多天,她才从icu转进了普通的病房。 病房很宽,就她一张床,靠着窗,能看到外面枝叶繁茂的树冠,床边两排小沙发,一个精致的茶几,外面还有个会客间。 一看就是高级私人病房。 从她能说话那天,病房里就热闹起来了。 白迁和彭向晨几乎每天都来,都快成病房里的vip了,几个负责秋冷病情监控的护士姐姐都认识他们了。 刚开始这俩什么好玩的事都拿来跟秋冷说,上到新闻联播下到街边轶事,就是不说学校和高考的事,还是秋冷说起来,问他们考的怎么样。 “就那样吧。”白迁显然还是不想提。 “考得不好?”秋冷几个字说的轻飘飘的,不能用力,一用力她不止嗓子疼,整个胸腔都跟着震着疼。 她只好用凶巴巴的眼神看着白迁。 他妈的带着你们复习了那么久,每天给你们单独出题,你跟老娘说你考的“就那样”? “估了下分,但也不太准确,好多题出来就忘了,谁还记得啊。”白迁说。 秋冷想翻白眼,但她现在翻个白眼都是体力活,只好作罢。 “我,明年,再考。”她说,“照样牛逼。” 她知道白迁和彭向晨不想谈高考,她之前那么拼命的学习,结果被一场车祸撞到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不能动弹,小弟们肯定觉得她难过死了,哪还敢在她面前提。 但秋冷一点都不难过也不遗憾。 住院几个月加再读一年高三,换牧若延将来那么多年,简直赚翻了好吗。 “我考得还行,等出成绩了来告诉你。”彭向晨十分懂事,立刻和白迁划清界限,“白哥脑子不太行,估不了分,老大你体谅体谅。” “我他妈是考虑老大心情!” “所以说你脑子不行,考虑方向都考虑错了。” “……老子英语绝对比你考得高。”白迁奋起反击。 李俊生和关主任也来看过她,关主任倒是没说什么,就让她安心养病,说学校给她留了学籍,开学后直接去上复读班就可以。 李俊生就絮絮叨叨跟她说了很多,班上那群人考的怎么样,谁谁谁估分情况特别好,虽然她和牧若延都没参加这次高考,但一中的总成绩应该能独占鳌头,今年重点上线率领先其他学校完全没问题,明年的复读班有了秋冷估计又是一次抢跑冲刺。 说得秋冷就像一个成绩加速器。 牧深也每天都来。 但他不怎么说话。 秋冷表示理解,弟弟本来就话少,没人逗可不就不说话了。 但他每天在病房里呆的时间最久,不说话,就盯着秋冷床头的仪器,或者打针的吊瓶,沉默寡言的有点过分。 某天秋冷就挣扎着说了好长一段话,让牧深实在没事干就给她找几本原文书来念了听她躺的都快忘了自己迷人的法语口音了,说完累得她喘了半天。 要是屋里的是白迁或者彭向晨护士姐姐就进来骂人了。 之后病房里就多了个小书架,牧深搬了好多本原文书,每天来只要秋冷醒着,就给她念了听。 少年的嗓音正在经历变声期,带了些微喑哑,却不难听,有时候秋冷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梦里都是这个声线独特的声音。 这天牧深进来,和护士询问了她的情况,确认没什么问题,照例就去拿书:“接着昨天的念吗?” 秋冷缓缓摇了摇头:“你哥。” 牧深顿了一下,放下了书走过来床边。 “你哥没有,去高考。”秋冷说。 牧深只好点了点头。 “你坐下。”秋冷偏了偏头。 牧深伸手过来,手掌贴着她的脸,托着她的头起来了一点,帮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才拉了椅子坐到床边。 “为什么?”秋冷问。 但她差不多也想到答案了,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牧若延肯定不可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考试。 “他一直守着你。”牧深说。 “……你呢?” “我回牧家去了几天,对不起。”牧深垂下眼。 “不是。”秋冷快要被急死了,等她身体好了必定得和牧深增加点默契度,“你,中考,有没有去?” 牧深迅速抬起眼睛看着她,半响才说:“去了。” 那就好。 秋冷舒了口气。 牧若延可以跟她一起复读,牧深可不行,九年义务教育不保留学籍了吧,也不能留级? 秋冷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 最开始是说话没那么费劲了,后来她可以倚着床头坐起来坐一会儿,再后来可以在床上动一动手脚,坐着轮椅出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再到可以站起来试着走路,虽然走几步就累的浑身是汗。 她才知道这里是牧家的私人医院,上次她伤了脚就来过。 她被抢救的那些日子里,用的是最先进的仪器和设备,牧家给她请了最好的医生,吃的是最贵的药。 跟她上辈子的待遇差不多了。 “牧家老夫人也来看过你。”莫临说。 他今天大清早就来了医院,陪着秋冷吃早点,亲自推着她去做了各项检查,又和医生打了招呼,推着她到医院外面的小道上散步。 “什么时候?”秋冷震惊的问。 “你抢救完在icu监护的时候。” “没说什么吧?”秋冷问。 “我哪知道。”莫临笑了一声:“你不是应该问她为什么来看你吗?” “必须看看啊。”秋冷说,“这姑娘救了他的宝贝大孙子,差点就没命了,作为一个表面上慈祥温婉的大家族老夫人,不得亲自来慰问一下?她怎么不等我醒了再来啊。” “怎么你很遗憾吗?”莫临不解。 “有一点。”秋冷点头,“你想啊,我可是牧家将来继承人的救命恩人了,万一我挟恩图报,要她孙子以身相许呢,毕竟牧若延那么帅,我就在重症病房走了一遭,就能以此为契机进牧家,她肯定觉得我这是血赚。” 莫临笑得扶着轮椅的手都在抖:“你把牧家这位老夫人的心理拿捏的还挺准,厉害厉害。” “过奖过奖。” 就冲她老是觉得牧深和牧若延之间是虚与委蛇,所有人都觊觎着牧家继承人那个位置这一点,她就不会把秋冷往好处想。 上次叫秋冷去牧家也是,趁着吃饭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看看大家族有多么的注重礼仪和家世,看都懒得多看她这个普通人一眼,当然会怀疑这场车祸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这么活着不累吗。 她不止自己要这么活着,还要本家的人祖祖辈辈都这么活下去。 “那万一她叫你离开阿延呢?” “啊?”秋冷随口反驳,“我们也没在一起啊,这话得去和……” 她本来下意识就想说荣舒,但这个名字到嘴边转了一下,被她咬烂了又吞下去了。 不想提起荣舒,哪怕她知道她其实没有做错什么。 她舌头打了个结,重新捋顺了:“那我终于可以用上那句经典台词了。” “什么台词?”莫临好奇的问。 “我和阿延可是真爱啊老夫人。”秋冷双手抱拳举在胸口,虔诚的说,“您看您给多少钱合适?少了可不行,毕竟是真爱,得加钱。” 然后她和莫临一起笑得仿佛一群大鹅跑出来了,还好私人医院病人少,没有引起侧目。 “阿延没来看你,你怪他吗?” 小道两侧枝叶不算繁密,八月初清早的阳光细碎的洒下来,晒得人很舒服。 “我知道他之前一直守着我。”秋冷摇了摇头,“牧深告诉我了。” “不问问我原因吗?”莫临又说。 第45章 ◎传说中不良少女◎ 秋冷在医院待了快四个多月, 一直到她差不多走路没问题了才被院长批准回家,回家之后又被牧深摁在家里休养了一个月。 牧深早上帮她做好早餐和早饭再去上学,晚上回来再陪她吃完饭。 秋冷一开始十分疑惑, 怎么贵族高中都不上晚自习的吗,每天六点就可以到家? 后来才知道牧深居然没去家里安排的学校, 而是考进了市一中, 成绩跟他哥一样, 进去就牢牢霸占了年级第一的宝座, 更过分的是他还申请不上晚自习。 高一晚自习是真的晚自习, 自己刷题,老师不上课。 好死不死他们班的班主任就是刚从高三战线上退下来的李俊生,知道他家隔壁有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邻居姐姐需要照顾,爽快的给他批了条子。 是到了十一月初秋冷终于康复的不错, 去医院复查院长也说没问题了,她才催着牧深去好好上课, 恢复了他的晚自习作息。 她去报道那天牧深刚下课就给她发了消息,问要不要回来接他。 “你怎么接?中午学校不放人出去的。”秋冷作为学姐, 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不了解校规的学弟。 牧深很快会过来:“我能出来,门卫大叔认得我。” “为什么认得你?” “门口荣誉榜上贴着照片。” 秋冷不知道门卫大叔什么感受, 但她感受挺深的。 年级第一就可以搞特权吗, 哼, 小心她去关主任那里告发举报! 她一边喝着牧深给她炖的汤,一边单手打字:“不用, 我吃完饭慢慢散步来, 好久没走这条路了, 我要回忆一下我的青春。” “好, 出门的时候告诉我。”牧深回。 虽然他回的挺快, 但秋冷都能想象他在电话那边有点无奈的样子,估计还会在心里吐槽一句她倚老卖老什么的。 她换了校服,在镜子前照了照。 之前在医院她瘦了很多,回家一个月又被牧深养胖了点,额头上的伤痕哪怕掀起刘海也不那么明显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完全消失。 她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 一条发在和白迁彭向晨的三人小群里,一条发给鱼听兰,一条给莫临,最后一条发给牧若延,哪怕他看不到。 内容都一样:今天去报道,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三人群的对话框立刻就动了起来。 千王之王:老大你怎么不早说啊啊啊啊! 千王之王:我中午没课!可以开车去接你! 这个方向不对:恭喜老大!礼花礼花礼花 千王之王:晨哥你能不能有点诚意?老大你看他如此敷衍,是时候踢出群了。 这个方向不对:??不要挑拨离间,我在上课呢,画图老师在瞪我……我为什么要习惯性坐最前排 秋冷:专心上课!迁子你好好学学大晨 千王之王:??? 这个方向不对:骄傲的挺起胸膛.jpg 千王之王:老大你偏心…… 白迁和彭向晨高考考得不错,尤其是彭向晨,超水平发挥,擦着线进了邻省最好的理工科重点院校,忙的天天在群里晒作业,上个月国庆回来来医院陪了秋冷几天,还不忘带上彭妈做的菜。 白迁上了本省的一本大学,学管理,说以后好接他爸的班,但跟他爸打电话的时候被秋冷听了个正着,白迁爸在电话那头质疑得非常明显:“凭什么你来接我的班?自己白手起家打拼不行吗?” 白迁怒摔电话,准备寒假飞去英国让他爸见识一下他的本事。 鱼听兰也很快回了消息过来。 【太好啦!你路上要小心哦,要是走不动就打个车】 “你怎么知道我走路?”秋冷问。 【运动少女,至今一中女子三千米最好成绩保持者,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很喜欢走着去上学吗】 “默契。”秋冷给她发了个大拇指。 小兔子也考去了省外,一所全国医学专业最好的大学,比白迁还忙,据说下个学期要开始学解刨学了,秋冷想想鱼听兰解刨小白鼠的画面,肯定是边哭边稳准狠的下刀。 莫临一直没回消息,可能是在飞机上。 莫大少现在不仅要兼顾学业,还要操心远在大洋彼岸的牧若延,一有时间就往美国飞,他不经常跟秋冷说牧若延的事,大概是牧若延不让他说,怕秋冷担心,但是大体的治疗进展秋冷都会从莫临那里知道。 牧若延之前情感压抑的太过,需要长时间的疏导慢慢疗愈。 但他的学业依然完成的一等一,不愧是学神。 秋冷一路慢悠悠的散着步,一边和手机里的白迁和鱼听兰聊天,彭向晨自从被老师瞪了之后就没再回过消息了,白迁在群里幸灾乐祸的发了一串表情包。 “虽然不能聚一起庆祝你康复,不过明年老大你生日的时候咱们一定陪你好好过。”白迁说。 秋冷躺在抢救室里的时候,她十八岁的生日就溜过去了。 后来她也只能躺着,等到她能动了有点力气了,大家都去上学了。 不过她从医院回家那天,牧深在家里给她做了一个小蛋糕,味道非常清爽好吃,吹蜡烛的时候她没许愿,而是真心诚意的感谢了一下上天,三番五次的救她狗命。 “对了,去年过年我给你的十五岁生日礼物,你有没有拆?”秋冷才想起来去年自己做的那个生日礼物,虽然和牧深这个一看就练习了很久才能做出来的美味蛋糕没法比,但也是满满的心意。 那个金纸她找了好久才找到满意的,还挺难剪碎。 “拆了。”牧深点头,“我很喜欢。” 他这么老实,秋冷反而被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纸挺难收拾的吧,我之前剪不小心弄撒了,捡了好久才捡起来。” “是挺难捡的。” “扫一扫丢掉就行。” “唔。”牧深垂下眸,“……已经丢了。” “有没有许愿?”秋冷笑着问。 其实这个生日的小礼炮是以前姐姐给她做的,说闪闪的金色碎屑落下来就是一场流星雨,许愿就会很灵。 她也想送一场流星雨给牧深。 听到许愿两个字,牧深睫毛颤抖了一下,半响才闷闷的说:“没有,我从来不许愿。”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牧深说,“有的愿望实现了也没什么好的。” 少年你还挺叛逆啊。 秋冷想了想自己十五岁的时候,每天都在坚持许愿希望身体能多挨一段时间……等等,所以是她许的愿都被攒起来一股脑砸给她了吗? 赶快双手合十再还一个愿,感谢老天。 以后牧深的愿望她来许好了,希望他多笑,多交朋友,这一生都能得偿所愿。 她刚走到学校,门卫室的侧门就开了,牧深小跑过来扶她,被她拒绝第一次。 进门之后想扶她,被拒绝第二次。 上教师办公楼得寸进尺想背她,被拒绝第三次。 秋冷服气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当院长说的话都是逗你玩么?他叫我多走走动动才有益于恢复你忘啦。” “秋冷?”李俊生在办公室里听到声音,从窗口探头出来,看到她顿时不淡定了,“你怎么上来了?你们复读班教室在另一栋楼,你待会还要走下去?” 不走难道跳下去吗。 秋冷懒得吐槽他和牧深一样瞎紧张了,笑着打了个招呼:“班头,我来报道了。” “我现在不是你班头了。”李俊生说。 对哦,他现在是牧深的班头了。 “那我们班主任是谁?”秋冷问。 “我。”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关主任今年负责复读班,待会儿他带你去教室。”李俊生拍了拍秋冷旁边的牧深,“和你们高一不是一栋楼,牧深以后辛苦点,秋冷最近上楼你都跟着些。” 牧深点点头。 关主任十分不赞同,板着脸:“你们别搞得太紧张,她又不是瓷做的,复健复建,就是要多动多锻炼。” 秋冷这次举双手双脚赞成主任:“对对,你们搞得这么紧张我心理压力很大,还怎么好好学习。” 李俊生:“……这就压力了?” “反正就不要特殊对待我。” “行。”李俊生笑起来,“但你自己还是注意,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老师说。” 以前八班的老师们也看到秋冷了,全都过来和她打招呼,问她身体怎么样了,还跟她说以后午休时间不想吃食堂就去老师宿舍,有厨房,可以给她做吃的,或者她想吃什么自己做就行。 秋冷立刻拒绝,开玩笑,她自己下厨万一把自己毒死了呢,她厨艺可一点都不比牧若延的好。 “可以吗?借用厨房。”倒是牧深问了一句。 现在高一一班好几个老师都是刚从高三班退下去的,刚开学的时候还调侃新一届高一的第一名和牧若延一个姓,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样从进校就承包每一年的年级第一。 结果发现是两兄弟。 牧深也没让他们失望,在年级第一的位子上坐的很轻松。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牧深和牧若延性格完全不同,曾经的年级第一温和有礼,现在的年级第一十分孤僻。 老师们第一次见到他今天这个样子,脸上也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居然还主动问起能不能借用厨房。 李俊生有点欣慰,秋冷来了,这小子就有了点鲜活气。 “可以。”他笑着说,“要给秋冷热吃的是吗,尽管来用,做菜都行。” 第46章 ◎漂亮小傻瓜◎ 饮品店虽然店小, 但是顾客很多,每一张小桌子都坐满了人,宣冉环顾了一圈, 看了看表,觉得今天应该是吃不上冰汤圆了。 她拉了拉纪啸:“没位子了, 走吧。” 反正已经有个天大的意外之喜了, 这一趟跑的十分值得。 “跟我们坐吧。”秋冷挪了挪椅子, “两个人挤一挤没问题。” 她朝李邂那边挪了挪, 身边位子就空了出来, 勉强能坐一个人,但肯定得和旁边的人挤着肩膀才能坐下去。 宣冉看了一眼牧深,没敢坐。 不是她怂,是她想起来了开学后的一件事。 那会儿大家只是互相认识, 各自也还不熟悉,正处在除了前后左右碰上其他同学还要重新做个自我介绍的时候, 全班人就知道牧深的名字了。 他是这届考生里成绩排名第一的,有长得好看, 几乎是报道那天就让一班,也包括隔壁两个班知道了他的名字。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出了他性格孤僻倨傲, 除了上台领教材其他时间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 既不和人打招呼, 满脸还溢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刚开始那几天除了他同桌纪啸,没人敢去跟他讲话。 某天午休的时候班主任来找宣冉, 让她叫几个同学和她一起去仓库领新到的校服, 宣冉叫上同桌, 又去叫纪啸。 纪啸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睡得十分没规矩, 歪着身子把自己同桌快挤出座位了,手臂还搁在桌上伸得那叫一个长,一眼看过去整张课桌上都是他。 牧深没有睡觉,靠着后排的桌子在看书。 纪啸睡成那样,他也没有有任何不满的神色,也没有叫醒他换姿势重睡,反而是自己挪到了课桌边缘。 宣冉从那天就知道,牧深绝对不是一个性格不好的人,但他也肯定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看到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拍了拍牧深的肩膀:“挪一挪,给你同学让个位。” 宣冉快要不能呼吸了。 姐姐你别碰他,他要冻脸了! 然而让宣冉没想到的是,牧深拉着椅子挪过去了一些,差不多半个肩膀都靠在旁边的小姐姐身上了,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看了一眼他们,示意他们坐。 纪啸立马挤过去坐下了,肩膀挨着牧深。 宣冉只好也跟着坐了下去,悄悄观察了一下牧深,发现牧深被纪啸撞了一下肩,眼皮都没动一下。 所以她之前的观察是错的?是她过于敏感了过度揣测了?? “介绍一下呗牧深。”纪啸开口,眼睛看着秋冷,“谢谢你给我们挪位置。” “不客气,你们好。”秋冷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是牧深的……” “邻居。”牧深抢先开口。 “邻居。”秋冷只好把“姐姐”两个字咽回去,“我叫秋冷,复读班的。” 这小子现在叛逆了,又不允许她叫他弟弟了,没人的时候还好,只要旁边有人,只准说邻居。 搞得他们关系听上去十分生分。 果然小孩子长大了就是不给逗了,啊,他她现在理解为什么牧若延怀念小时候的弟弟了,她也非常怀念十四岁的可爱牧深。 又不是姐姐了? 纪啸自己琢磨了一会儿,终于琢磨明白了。 估计不是亲生的姐弟,隔壁邻居关系比较好那种。 那牧深对她的态度就很值得推敲了…… 秋冷他们先点的冰汤圆被端了上来,李邂一碗,牧深一碗,秋冷不能吃,就拿了李邂的数学试卷看,时不时拿笔勾画一下。 “为什么这几题题号上画三角形,另外几题是圆形?”李邂看不明白,“画圆形这几题知识点也不一样啊?” “解题思路是一样的。” 秋冷唰唰的勾画,很快就把整张试卷看完了,然后把卷子折起来还给了李邂:“先收着吧,吃东西,晚自习再给你讲。” “现在不讲吗?”她还带了草稿纸呢。 “我整理一下。”秋冷说,“你空的题其实大部分是一个类型,虽然知识点不一样,晚上我帮你整理个习题本,思路会清晰点。” “哦,好。”李邂点点头,但持怀疑态度。 不会是不会做在拖延时间吧? 而且她刚刚看完一张试卷也没花多少时间,要是她,题目都还没搞明白呢,哪有那么快就连题型都能归纳好了。 她觉得还是不能过于指望秋冷,不过秋冷人挺好的,以后文综、语文英语上她多帮帮忙,特别是英语,她高考时候差点就满分了。 “给我吃一个。”秋冷看完了题想吃汤圆了,瞥到牧深碗里还剩几个,赶快凑过去,再晚点可能就要没了。 牧深勺子举到一半,转了个弯喂到她嘴边,秋冷张嘴吃了。 “是不是确实很好吃?”她笑着跟牧深邀功。 “嗯。”牧深又喂了她一个,“就两个,你自己说的。” “再吃一个吧,三个,反正它这——么小。” “吃完第三个是不是还有第四个?” “没有了,你碗里就剩三个。” “……你只有两个。” 宣冉看着牧深迅速把最后一个汤圆吃了,冲他的邻居姐姐露出一个浅笑,眼睛里还闪着点狡黠的光,整个人生动又好看,跟班上那个礼貌冰冷的班草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她震惊的转了转目光,看向纪啸。 纪啸把刚端上来的冰汤圆往她面前一怼,自己埋头吃起来。 你怎么还吃得下!!! 宣冉心底惊涛骇浪钟鼓齐鸣,很想把纪啸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玩意儿,面对此情此景只想着吃。 咱们班草一点都不孤僻,他只是认生。 你看他和邻居姐姐就相处的很好,只要再接再厉,我们也能收获一个这样的牧深。 吃完东西回去的路上宣冉在后面和纪啸咬耳朵,把自己的“惊天大发现”说了,纪啸也很想把宣冉的脑袋剖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别白费力气了,他能参加这次爬山你就谢天谢地吧。” “啊?”宣冉有点茫然,“为什么?” “少操心别人。”纪啸推了她一下,“快走,上自习要迟到了。” 等进了教室宣冉就有点明白为什么纪啸那么说了。 一路上都在和邻居讲话的牧深进了教室就安静下来了,不止不说话了,连表情都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淡然,虽然他整个人身上好像有些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但那点不一样并不会在其他地方显露出来。 除了在那个邻居姐姐身边。 宣冉自习课上的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忍不住悄悄的看牧深。 一个小时不到他就把所有的功课写完了,期间还给前桌讲了道化学题,后面半个小时就拿了书出来看,她问过纪啸牧深在看什么,纪啸说他连书名都没看懂,反正不是用英语写的书。 她心情有点失落。 原来牧深不是对谁都这个样子,他也会有笑得很放松的时候,也会眼神温柔的注视着某个人。 一个东西打到了她的头,咕噜噜滚到她课桌上摊开的课本间。 宣冉捡起桌上的小纸条,转头发现纪啸在位子上冲她指了指,做了个打开纸条的动作。 她瞪了纪啸一眼,把纸条拿到桌空里打开。 ——别看了,再看我们这边墙都要烧穿了。 宣冉不敢再看了,纪啸这个二百五都察觉到了,牧深肯定也发现了。 但他看都没有往她这边看过一眼。 眼眶酸酸涨涨的。 宣冉有点难受,想把纸条丢掉,反过来发现背面还有字。 ——下自习请你吃烧烤,你选地儿。 他妈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宣冉揉了揉眼睛,决定化悲愤为食量,今晚就吃空纪啸的钱包来祭奠自己还没来得及告白就死在腹中的初恋。 文科复读班教室。 秋冷吃完东西回来就找李邂要了个本子,让她先做着自己的作业,她自己埋头就对着数学教材开始抄抄写写。 半个小时后秋冷写完了,拍了拍李邂的胳膊:“我先给你讲试卷。” 李邂从秋冷开始讲题的那一刻起都在怀疑她能不能行,等到她一口气听完了整张试卷上自己不会的题,并且全部都听懂了的时候,她才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你居然讲的这么好。”不止好,简直简单易懂,好几个思路是她以前想都没想到的,但被秋冷一讲她却立刻就能听明白,“那刚才在外面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讲。” “我发现你学数学的思路跟我一个小弟差不多。”秋冷笑着说,“等他放寒假回来我让他把下学期的笔记和习题册给我,你跟着那个复习就行。” “还是算了。”秋冷自己说完又自己否定了,“我找时间教你整理吧,你数学基础比他好,就是容易把方法想的太复杂了,而且文科班的数学比理科班简单好多,他的笔记你可能不适用。” 李邂:“???” 为什么这么几句话里就那么多槽点? 我在我们附中也是学霸级别的,虽然偏科严重,但你一个区区八班的小弟的数学笔记居然我不适用? 你小弟到底什么人? 文科班的数学简单?哪里简单? 但李邂选择闭嘴。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秋冷一个理科班的学生,生病请假三个月,还敢转来读文科班了。 人家有那个脑子和资本。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关主任巡查巡到顶楼,先去了理科班一趟,光是听隔壁瞬息间就噤若寒蝉的声音,文科班就知道是哪个阎王来了。 第47章 ◎蛰伏◎ 因为要六点半就到学校集合, 秋冷五点多就起来了,洗漱完五点半。 这个点早点铺也没开门,但是人肯定已经起来在忙活了, 她打算溜到小区门口那家经常去的早点铺看看,请人帮她提前煮几个馄饨, 吃完了顺便带一碗回来给牧深。 刚出门, 发现隔壁已经亮着灯了。 难道牧深跟她想的一样, 要起来吃早餐? 这小子对吃根本没这么大兴趣。 秋冷没去敲门, 万一他只是亮了灯起来喝水什么的, 她岂不是把人弄醒了。 她掏出手机准备给牧深发信息,发现手机上已经有一条没读的微信了。 【中华小当家:早上我做早餐,你醒了过来吃】 发信息的时间是五点整。 秋冷折回去敲门,牧深很快就穿着小碎花围裙来开门。 “煮个早点不至于吧?”秋冷发现他围裙上沾了面粉, “大清早这么兴师动众呢。” 牧深快步小跑着回去了。 秋冷关了门进去,发现桌上放了好多食材, 牧深正在厨房里炸什么东西,进去就听到油裹上食物的窸窣声, 鼻间是清淡的香味。 秋冷掀开半帘进去,发现牧深在炸可乐饼。 盘子里已经放着好几个炸好了的。 她伸爪子去拿, 被牧深拍了一下手:“烫。” 秋冷只好老老实实去拿了碗和筷子, 可乐饼炸的外酥里糯, 土豆的口感沙沙的,里面还掺了些别的东西, 她唯一吃出来一个洋葱。 反正比外面店里做的都好吃。 她啃完了一个可乐饼, 牧深就端了两碗面出来。 很清淡的阳春面, 味道照样棒极了。 “你还要做什么?”秋冷边吃面边问, “这么多食材。” “做中午和下午的饭。”牧深说。 “我帮忙?”秋冷跃跃欲试。 牧深面瘫脸看着她。 “好吧我进厨房给你递东西总行了吧!拿个碗啊盘子啊什么的。” 主要是她出院以后都和牧深一起吃饭, 早点在家吃,午饭牧深提前做好,中午她拿到老师宿舍楼去热一热就行,晚饭牧深来高三教学楼找她,一起去食堂吃。 开始她害怕耽误牧深的功课什么的,后来发现自己纯粹想太多。 这小子课本从不背回家,问就说作业早就在学校写完了,秋冷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学习能力,给牧深讲讲题都不行。 她的聪明才智派不上用场,就显得很像个压榨未成年的周扒皮,每天赖在牧深家里白吃白喝。 于是她数次想在下厨的时候给牧深帮忙,或者自己也学一学,以后可以反哺牧深小朋友。 牧深一开始也没拒绝,给了秋冷一线机会。 最后还是秋冷自己放弃的,因为她连续三次做出了暗黑料理,又不忍心看着食物在自己手里白白浪费,强行吃了,胃疼了好几天。 那几天牧深像个冰坨,秋冷都不敢跟他讲话,因为一开口就要被牧深弟弟瞪,还要被他用“就算出去捡地上的东西吃都不至于胃疼你到底做出来了什么为什么不丢掉非要吃了你是智障吗”的眼神谴责。 话不多,眼神还挺复杂。 牧深做了好多吃的,都是秋冷出院后念叨着每天都想吃,但牧深不让她吃的。 她自己也知道,在医院的时候吃了几个月清淡的,一下子吃她爱吃的那些东西肯定不行,就她那个重口味,别说身体刚恢复了,就是身体鼎盛时期那么吃也得上火。 但她就是想逗牧深玩,每天回家路上念菜谱,活生生把自己念饿了,然后回家去喝牧深炖的营养汤。 “就这些吧。”牧深把吃的都装好,木质食盒装了八个才装下,他还单独装了几盒小的。 “要么我们回来吃?”秋冷过去提了提,沉重的像是炸药包,“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你吃着别人过来问你能不给?”牧深说,“别担心,我也不背着上山,李老师说有老师提前坐缆车上山,交给他们帮我提上去就行。” 难怪装了几盒小的,是给老师的谢礼吧。 秋冷忍不住揉了揉牧深脑袋。 牧深无奈:“发型乱了。” “哪有,很帅啊。”秋冷又揉了揉,笑了起来,“你长大啦弟弟。” “早就长大了。”牧深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手拉下来,“哪个小孩每天回家给邻居做饭?” “……”果真长大了,会绕着弯反呛她了! 因为他们出门的做菜工程过于浩大,来不及走路去了,秋冷用软件打了个车,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六点半。 学校操场上停的全都是大巴,每个大巴前面的窗户上贴了班级序号,整个操场上都是人,秋冷守着东西,牧深去找车,找到了又挤着出来接她。 高一一班的大巴上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很准时。 牧深带着秋冷上车,把她安顿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自己提着东西去找老师了。 “你好啊。”后排座位上的男生伸了半个身子出来跟她打招呼。 “你好。”秋冷记得他,就是那天和他们一起吃冰汤圆的牧深的同桌,“你叫纪啸,我没记错吧?” “没。”男生笑着说,“你们高三部真的只有你一个人报名啊?” “对啊。”秋冷点点头。 “你坐车会晕车吗?”纪啸又问。 “不会。”秋冷摇头。 然后纪啸的尬聊就聊不下去了。 他本来是担心牧深的邻居姐姐一个人来她们高一班会不自在,想着和她聊聊天缓解一下,让高三的姐姐体会一下高一一班的活力和热情,但没想到自己先把天聊死了。 给一班全体同学抹黑了。 要是宣冉在还能骂他几句缓解尴尬。 他正在心里搜肠刮肚找话题,车窗外传来一声口哨声。 “大神!” “老大!” 操场跑道上走过来一群人,十几个,都穿着休闲装,远远的就朝他们的车挥了挥手。 大神?老大?谁?叫我啊? 纪啸有点茫然,但对方的目光又确实是冲着这边的。 他很谨慎的没敢应下这两声,听到前排的窗户被打开了,清琅又有点软糯的女声给了这群走到了车前的人回应:“你们怎么来学校了?今天不是休息吗?” 纪啸半天没回过神。 所以大神、老大什么的,叫的是牧深姐姐? ……听上去好像很不简单。 纪啸隔着窗子暗中观察。 “休息屁。”李邂站在窗外抬手和秋冷拍了下掌,大大咧咧说,“咱们要趁着你休息放松悄悄学习惊艳所有人,让你在山上独自羞愧。” “哦,那你们要加油啊。”秋冷笑起来,“我努力羞愧一下。” “你身体真能爬山啦?”另一个男生问。 “能,不过爬不动有缆车。” “大神你不恐高吧?我跟你讲西山森林公园的缆车不是那种车厢式设计的,是很老式的那种,像个长椅子,坐在上面升到高处,叫还能碰到树顶的枝叶。” “哦?”秋冷眼睛亮了,“这么好?” “……我重点是说很恐怖!” “我又不恐高,感觉很好玩。” “什么很好玩?”牧深上来了。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和他打招呼。 “帅弟弟早啊。” “早。”牧深点点头,在秋冷旁边坐下,递给她一个保温瓶,“李老师让我给你的,拿着路上喝。” “班头靠谱。”八班几个立刻开始赞扬李俊生。 “你们怎么没想到给秋冷带点啥?”李邂说。 “你还不是。”被反唇相讥。 然后一群人站在车窗底下搜遍了全身,最后珍重地递给秋冷一个巧克力,还要嘱咐她:“省着点吃啊,乡亲们最后的余粮。” 高一一班全体人都对这个班主任专门交给牧深照顾的、唯一一个报名参加爬山运动的独苗苗很感兴趣。 照理说就算有高三的要和他们一起,交给谁照顾也不该交给牧深,哪怕他们是邻居。 牧深虽然看上去很靠谱,但沉默寡言的性格会不会让人家一路上如坐针毡?或者干脆被冻住。 大家从秋冷上车就一直在偷偷注意着她,坐在窗边的已经听了半天她和车下面的人聊天了。 忍不住被送余粮的队伍逗笑了,和车下一群人一起笑得嘎嘎的。 然后他们都跑过来和秋冷打招呼,发现她和牧深画风不一样,班草冷冰冰的,这位邻居小姐姐却很活泼,笑起来元气又好看,重点是他们觉得今天的班草格外温柔,话也多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不得趁机和班草拉进一下关系! 纪啸和宣冉倒是知道为什么,但他们也不敢瞎猜。 到森林公园不远,大巴开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路上秋冷一直在和牧深说话,后面好像还玩起了游戏,指着窗外的东西说一堆他们听不懂的外语。 纪啸想起来牧深每天晚上做完作业都会看外文书。 是……为了和邻居姐姐玩游戏?会不会过于大材小用了啊? 车上一班的同学更是心灵受到不小的冲击。 班草话挺多啊? 也不是话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小姐姐在讲他在听,但是他这路上一个多小时讲的话已经比高一入学到现在还要多了。 有时候在班上他可以一整天不跟别人说一句话。 啧啧,双标,真是双标。 到了森林公园后秋冷也没真的去坐缆车,背着包和大家一起走路,李俊生还在山脚底的铺子里给她买了个登山棍。 一开始还一大群人边走边闹,没多久山道上的人就稀稀拉拉拉开了距离,快的已经往前跑了,慢的越走越慢,还有一群一群约着不走阶梯,去爬林间小道的。 第48章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下山秋冷是坐缆车下去的, 还众目睽睽之下被牧深一路背到了风景区的缆车售票处,坐实了自己压榨未成年的周扒皮形象,引得一众一班学子侧目连连。 啊, 她英明神武的大神形象,简直给祖师爷牧若延蒙羞。 还好复读班的人没来, 不幸中的万幸。 但坐缆车还是很快乐的。 果然不是吊箱, 是那种像滑雪索道一样的简易缆车, 滑出去的时候脚还能碰到地面, 再慢慢的越来越高, 离开山顶的时候秋冷还伸手摸了摸树冠的叶子。 有几个地方简直感觉自己是在林间御剑穿行,风吹过来都有种仙气飘飘的错觉。 秋冷兴奋的不行,伸手去抓牧深的手,却抓到了一手的冷汗。 “牧深?”她转头看旁边坐着的人。 牧深的脸比平时冻得都厚, 她的手才伸过去就被紧紧抓住了。 秋冷愣了愣:“你不会是……”恐高吧? “没有。”牧深明显在紧张,讲话的时候脸部肌肉都是紧绷的, “我就是……有点怕高,小时候从二楼掉下去过。” “从三楼掉下去?”秋冷看了一下脚下, 他们正在从两座山之间滑过,底下的丛林幽暗深翠, 如果是怕高的人, 看一下都要眼晕。 她牵住牧深满是冷汗的手, 五指插进指缝中用力握住,帮他分散注意力:“怎么会从三楼掉下去?” “记不清了, 就是不小心, 我刚进牧家没多久, 也没人看着我, 我掉下去了保姆才发现。”牧深和秋冷五指相扣, 神色松动了一下,但浑身还是绷紧了神经,“还好楼底下草坪厚,我又轻。” “你那会儿五岁吧,多轻?” “三十斤不到吧。”牧深说。 “那是偏瘦了,不是轻!”秋冷纠正他,“你还不爱吃饭,能长这么高是不是作弊了啊?” “你吃的多也没见长啊。”牧深说。 秋冷:“……” 嗯,很好,臭小子现在应该是不紧张了,开始欠揍了。 “我哥怀疑是有人推我下去的。”牧深突然小声说。 秋冷震惊的抬头看着他。 “也没证据,大概是因为进牧家以后没有人对我表现出友善的态度,我哥那会儿也才八、九岁,还小,对我保护得有点过度紧张了。” 牧深抿了抿唇:“后来我想起这件事,想起来我确实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但是我也知道了,哪怕我哥总是笑着,哪怕本家的人看起来都很疼爱他,但在他心里牧家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不然一个那么大的小孩子,怎么会怀疑自己弟弟是被人推下楼去的?他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牧深……”秋冷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原书里牧深出场的时候二十岁,已经是牧家掌权人,是让人惧怕又敬佩的存在,对于他怎么登上那个位置,怎么颠覆牧家,怎么一手清洗牧家黑暗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只是一笔带过,寥寥数语。 那些寥寥数语里藏着的凶险和诡谲,乍然间让她窥见了血雨腥风的一角。 她前一秒还在高兴她改变了原书里的情节,救下牧若延,也就是救下了失去哥哥后彻底疯魔的牧深,哪怕现在还不能脱离牧家的钳制,但他们终会拥有更光明更广阔的未来。 可她现在才意识到,牧家是个巨大的阴影,它早就把牧若延和牧深吞噬进去了。这里不是她上辈子接触的那些友好往来的商业世家,不是她在纸面上透过女主荣舒若即若离的视线偶尔瞥一眼的庞大的牧氏家族。 那些藏在字里行间之外,她看不见的,死死拽着每一个人的那根线,不是命运,不是剧情,是现实。 那是一张网,不是她一个举动就能彻底打破的。 牧家还在,牧若延没有脱离他们的掌控,牧深也还是要走上那条老路。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改变。 好像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大概是她疏忽就低落下去的情绪太明显,牧深的手伸过来在她脸上轻轻擦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抓住了牧深的手指:“干嘛?” 然后她才发现牧深手上湿漉漉的,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哭了。 “别哭。”牧深看着她,眼眸很黑,却一点都不冷,“你和我哥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牧家不能困着我们一辈子。” “我……”秋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以为自己站在必胜的局面。 现实却突然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你很弱小,你那点力量,也就只能改变一点细枝末节罢了。 她转头看向牧深,却发现他站了起来,安全绳散在位子上。 身下是如浪涛一样的树林和深渊,牧深倾身过来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她没有听清,站起来想去问,突然间狂风骤起,牧深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纵身从缆车上跳了下去。 秋冷猛地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 那天爬山回来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她还是忘不掉那天缆车上牧深跟她说的那些话。 回去的路上她和牧深都很沉默。 虽然自此以后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在提起和牧家,和牧若延相关的话题。 但是秋冷知道,牧深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不管他将来是要和原著剧情一样去颠覆牧家,还是他想和牧若延去争抢那个继承人的位置,秋冷都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去参与,也没有办法帮他们,她甚至说不出任何阻止的话。 怎么阻止呢,让牧深不要管他哥,自己开开心心的脱离牧家自由生活吗? 她说不出口,牧深也不会这么做。 这件事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无论牧若延活着还是死了,只要牧家存在一天,他们兄弟的命运就只能如此。 “大神?秋大神?”李邂在秋冷面前晃了晃手。 “嗯?”秋冷回过神。 “这题怎么做?”李邂把练习册推了过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没事。”秋冷低头看题,“别叫我秋大神,搞得我有点像不法分子。” 李邂笑得花枝乱颤:“你懂什么,谐音求大神啊,棒不棒?” 期末考前的小考,她数学考了八十二分。 有史以来第一次。 都拜秋冷这尊大神所赐。 如果可以,她都想早晚上供早餐了和宵夜了,反正秋冷能吃,他们学习小组经常约着下自习以后去撸串,秋冷还会带上她那个帅弟弟,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 但最近秋冷都不和他们约了。 放学就走,下自习也是。 “待会儿理科班那几个约晚上涮串串,去吗?”她问秋冷。 秋冷果不其然拒绝了:“不去啦,你们吃。” 李邂捏住秋冷的脸:“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对我们有意见?” “有一点吧,你上次抢我肉串。”秋冷被捏着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邂这才放开她:“哎,这才对嘛,你都多久没笑了你自己说。” “哪有。”秋冷揉揉脸。 “怎么没有。”李邂说,“从十二月份开始你就这副样子,要不是你学习这么起劲,我都要怀疑你泄气不想考了。” “哎……”秋冷叹了口气,“我有心事啊。” “你有心事你憋这么久不说?”李邂怒,“而且你这话不是应该等我问你吗,哪有人自己跟别人说自己有心事的。” 秋冷:“……你要求好高,那重来。” “嗯。”李邂点头,“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被你看出来了?”秋冷惊讶的说,“这么明显吗?” “废话!你就没藏!” 两人倒在位子上笑得桌子都在抖,前桌转过来看着她们:“什么题这么好笑呢大神?” “没你的事。”李邂冷酷的拍了他一下,“转回去,女生讲话你插什么嘴。” “我不是担心你们心理压力太大癫狂了吗?” “要癫狂也是你啊,你觉得秋冷会吗?” 前桌男生想了想,确实不可能,放心的转回去了。 然后他在桌空里翻了翻,反手在她们桌上放了盒巧克力棒。 “芒果味的,我不爱吃,给你们。”他说。 然后不经意地瞥了秋冷一眼。 “我喜欢芒果味啊。”秋冷当场就打开了,递了一根给李邂,“不用谢啊,我们帮你分担了。” “好说。”男生笑了笑,转回去了。 李邂拿着手里的芒果味巧克力棒,看了看吃的正欢的秋冷,觉得这位大神的神经不是一般的粗。 她就像自带屏蔽器,别人投过来的带着暧昧的目光她通通看不到。 一开始还有各个年级的男生来给她递情书,被她微笑着坦坦荡荡地退回去,然后就会很有分寸地跟对方保持距离,后来人家学乖了,不递情书也不告白了,往她桌空里塞各种新奇的小零食,反正秋冷对这些感兴趣。 青春啊这就是。 不求占有,只要对方笑一笑就满足了。 李邂一边替送零食的人痛心,一边不客气的帮秋冷吃零食。 复读班晚自习基本没有老师会来巡视,学生们自己学累了要吃东西还是要出去操场上走一圈休息一下都可以。 她就拖着秋冷借着消食的名义去逛操场。 “你有没有那种很无力的时候。”秋冷问她。 “有啊。”李邂想都不用想,“我面对数学题就是这种感觉,十分无力,你的无力感来自哪,那么多送上门的零食吃也吃不完?文科对于你来说太简单轻松就考了年级第一浑身聪明细胞没用完的无力感?还是被人叫大神却不会法术?” 第49章 ◎想揍苏修辰◎ 复读的一年过得很快, 这一次没有利剑一样一直悬在秋冷心头,每天都让她胆战心惊的盯着牧若延的死亡剧情,时间就像流水一样, 哗啦啦就走到了尽头。 高考前爸妈打电话回来,说什么都要请假要回来陪她, 秋冷答应了。 去年的高考她就没让他们回来, 出车祸的事也瞒的严严实实, 跟李俊生那边串通好, 就说她是高考失利所以才选了复读。 考完她就和李邂他们一帮复读的朋友一起出去旅游了一个星期, 如愿以偿的看了海,还看了日出,拍了照片发给苦兮兮的还在上课的高一小朋友。 “踩点了,以后带你来玩。” 牧深直到下课才回她, 回复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 本来她还想继续再往北边的城市去,但是正南出版社年中策划了好几个大型的座谈会, 请的都是各国知名作家和大导演,跟电视台合作, 野心勃勃的要搞几期留名青史的高质量访谈节目和期刊。 她被抓回去写稿子,顺便当翻译。 还遇到了一个不想遇见的人。 正是暑假, 白迁和彭向晨他们放假早, 回来才知道秋冷跑出去玩了, 在电话里跟她发了好几天牢骚,说她有了新的小弟就不要他们了, 有了新人忘旧人。 彭向晨不得不提醒白迁, 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适, 搞得他们好像被抛弃的深宫怨妇。 所以秋冷才一回来就跟他们约上了, 不然怕这俩闹翻天。 大清早白迁就开车来载她, 把她送到了出版社门口。 “你忙啊老大,结束前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白迁穿着休闲服,吊儿郎当的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我先去大晨家混个早饭,想念阿姨的手艺。” “我也想。”想到彭妈的红烧肥肠,秋冷有点馋。 白迁嘿嘿笑:“别想了,晚上就咱们三个约!吃饭聊天,改天再让阿姨给你做。” 这话说的真不客气,完全没拿自己当外人。 不过白迁和彭向晨初中就混在一起,以前白迁还是不良少年小混混样的时候彭爸也把他当半个儿子看,该骂骂该训训,现在两个人大学隔那么远混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彭爸彭爸依然对白迁很好。 对秋冷也很好,但总有点把她当菩萨供着的感觉。 “行了你去吧。”秋冷拍了拍车门,“好好开车啊,刚才你那个急刹车差点把我拍在挡风玻璃上。” “夸张了啊老大!” 秋冷看他一眼。 白迁秒怂:“啧,行行行,晚上来接你让大晨开,他稳妥他不急刹车。” 然后他走的时候起步依然跟飞一样,气的秋冷决定晚上接着骂他。 她转身进出版社,边走边掏包包里的ic卡,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法拉利,好半天了还没开走,就多看了两眼。 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对上她的目光,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看她,微微笑了笑,男人嘴角轻轻一撇,把车窗又摇上去了。 秋冷没在意,刷了卡进去了。 今天出版社里很多媒体和电视台的人,秋冷按了电梯上楼,去十六楼的《风物》杂志社,这几期期刊由《风物》和隔壁的《行人》人物周报联合办刊,《行人》的名字就取自秋冷很喜欢的诗,“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办公室里没几个人,大家都去忙了。 秋冷放了包脱了外衣,刚从自己工位的抽屉里翻出一个茶包去泡,《风物》的主编匆匆忙忙走进来,看到她双眼一亮。 “你可算来了,快跟我走。” “我茶还没泡上呢。”秋冷快步跟着她往外走。 《风物》是正南出版社的王牌,仅次于已经创刊了六十几年的《行人》,主编李晴以前就是隔壁《行人》的编辑,因为能力突出,出版社给了她一个机会自己办一个刊物,那会儿正好是纸媒的黄金时期,她的《风物》一出世就大受欢迎,三十多岁就奠定了自己在行业内的地位,同时也让她特别敢于突破和创新。 这几期的策划就是她主创的。 秋冷刚开始给正南做词汇检查的时候李晴就看上她了,之后就力排众议试着把很多稿子都交给她来做,秋冷也没有辜负她,她主笔翻译的几个采访在app上调查,读者都觉得文字上升了一个层次,既能感受到译制后的美,也能从字里行间读到原文的韵味。 她现在俨然已经是正南的金牌小译手,也有其他出版社发邮件想跟她合作。 李晴算是她的伯乐。 “喝什么茶。”李晴蹬着高跟鞋嘚嘚嘚往前走,“待会儿请你喝咖啡,节目那边电视台谈了投资商,今天对方也来了,现在就在会议室里坐着呢,想跟歪国人们聊聊天,又只会英语,让给他找个翻译,这兵荒马乱的他来凑什么热闹。” 秋冷听着李晴抱怨,笑着追上去:“那可是金主爸爸,再说小心投资给你撤了。” “噫,谁稀罕。”李晴一副“臭有钱人”的样子,还是嘱咐她,“我看对方年纪不大,你小心点应付。” “交给我。”秋冷冲她比了个ok,翻译嘛,她跟着对方走就行,能有多难应付。 李晴把她带到会议室门口就忙自己的去了,秋冷推开玻璃门进去,空荡荡的会议厅里只有一个人坐在里面,就是她上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年轻男子,在室内还戴着墨镜,西装外套随意敞着,听到门响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您好。”秋冷走过去,“我是……” “谁让你进来的?”墨镜男打断她,声音挺好听,但是语气里有种盛气凌人的倨傲。 秋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上贴着的确实是会议室不是这位资方先生的单人休息间吧? 牧若延家里那么有钱都没你这么嚣张啊。 “你怎么进来的?”对方见她不说话,语气重了些,“我在问你话,你是什么自媒体的记者?还是哪家网红?我记得今天除了我指定的媒体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我不接受任何采访。” 秋冷:???今天采访的是大作家吧,您哪位啊。 她试图解释一下:“您可能误会了,我是《风物》主编给您请的翻译……” “翻译?”对方再次打断她的话,这次话语里带了笑。 嘲笑的笑。 “你?看上去高中还没毕业吧,能帮我翻译什么?”他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架在膝盖处,“这种把戏我见多了,不要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就想往我面前凑,天盛传媒不签自作聪明的人,懂?” 不懂,大哥。 秋冷无语了,你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这样子简直就是古早文里的霸总好吗,自以为很帅其实非常没有礼貌啊! 秋冷没说话,墨镜男子以为她被猜中了心思不敢讲话了,非常大度的挥了挥手:“出去,今天我就不追究了。” 虽然对方听不懂人话,但秋冷还是想挣扎一下:“不,您真的误会了,我并不知道你是谁……” 话开了个口,她猛然想起来刚才听到的名字,天盛传媒。 天盛传媒不是男主苏家旗下的吗?他张口闭口说天盛传媒不签人,一副很有话语权的样子,那他…… 秋冷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跳了出来。 “苏修辰?”她脱口而出男主的名字。 年轻男子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摘下了自己的墨镜。 他确实很年轻,不超过二十岁,长了一副优越的五官,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眼,面部线条锋利而充满攻击性,很帅很惹眼,放在任何类型的帅哥里都是能让人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苏修辰挑了一下眉:“还说不认识我?谎话连篇。” 秋冷:“……” 女主都是到大三才遇到这个控制狂霸总的,凭什么让她现在就遇到!她两辈子行善积德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秋冷果断的道歉走人:“对不起,我立刻就走。” 苏修辰几步跨到她前面,挡住了会议室的出口。 “你认识我?”他问,“但我从来没见过你。” 秋冷看着他,一时间甚至都懒得去狡辩,原著剧情天雷滚滚的像弹幕一样在她脑子里狂跑,男女主之间所有虐心虐肺的感情波折,一半来自于牧深,另一半来自秋冷、配角甲乙丙丁、以及苏修辰的妈。 她倒是没觉得苏修辰会和她有什么,苏大少喜欢的荣舒那种坚韧勇敢知礼大方的类型,她不是,她是被李邂掐一下脸就哭,手下十几个小弟(不是)的伪大姐大,重点是她记仇,爱自由,绝对做不到像荣舒一样无限次的原谅苏修辰,被他以爱的名义困在那座他买给荣舒的豪宅里。 荣舒或许可以为了苏修辰放弃自己跳舞的梦想,她却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说话?”苏修辰皱着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吓傻了?我又没怎么你。” “我……我是来实习的,我认错人了。”秋冷回过神,决定速战速决的走人,“您坐,我去给您找翻译。” “既然认错人了怎么知道我要找翻译。”苏修辰不让她走。 “我不回去要被骂的。”秋冷眨了眨眼睛,努力挤出来一点眼泪水,“我们主编很凶。” 苏修辰最讨厌动不动哭哭啼啼的人了。 果然,苏大少“啧”了一声,不耐烦的捏了一下墨镜,让开了挡着的出口,秋冷一喜,捂着脸就要跑出去,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腕。 苏修辰磨光锋利的看着她:“挺会装可怜啊?可惜哭的太假了,你这点演技想糊弄谁?” 秋冷:???眼光不需要这么锐利吧? 第50章 ◎受伤◎ 后面录制的几天, 秋冷每天都能看到苏修辰,苏大少来了什么事都不干,也可能是该干的事都干完了, 总之每天就杵在录制现场,视线时不时就往她身上瞟。 秋冷琢磨了一下, 首先排除了苏修辰看上她的可能, 她曾经看书吐槽过男主的霸道、控制欲, 但是他身上没有其他霸总那种梦幻的设定——越是不鸟他的人越是能吸引他。 苏大少没什么耐心, 谁给他脸色看他只会觉得不爽, 估计也就是看她新鲜,过几天就没兴趣了。 秋冷开始还小心翼翼,发现苏修辰就只是时不时看她几眼,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也就不去管了。 说实话,苏修辰能带给她的威胁, 还比不上原书里的反派牧深。 毕竟牧深表面上笑着,背地里做点什么你防不胜防, 苏修辰就简单多了,他做什么都不藏, 非常表里如一, 要不是主角光环, 并且牧深的目标是荣舒,秋冷觉得牧深动动手指头就能把苏家搞得人仰马翻。 她不想被拖进原剧情里, 不代表她怕了男主。 避着点也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喜欢麻烦呢, 之前的事就当她被狗咬了。 但她不找事, 事自己来找她了。 这天午饭出版社给大家定了咖喱饭, 秋冷抱着餐盒回去办公室吃,她喜欢吃辣,自己配了点辣椒酱,吃的正欢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礼貌的敲了三下,一个一脸精英的男人推开门站在门口。 “秋小姐,我们苏少想见见你,有话跟你说。” “我吃饭呢。”秋冷笑着说,“现在是休息时间。” 那男人皱了皱眉,觉得她没听懂,再次提醒她:“我们苏少想亲自跟你谈谈,他在十六楼的会客室等你。” “他找我?”秋冷问。 男人点点头。 “他找我为什么要我过去?”秋冷不解,“我又不是他员工,他有话跟我谈应该他来找我呀,这是基本的礼貌。” 男人见鬼一样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们苏少是谁?” “不知道。”秋冷舀了满满一勺咖喱浇到米饭上,真诚发问,“谁啊?” “……”男人在门口站了三秒,转身走了。 她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完了,没想到下午在录制厅,苏修辰亲自“礼貌地”来找她了。 “跟我过来。”依然一开口就是命令式的语气。 秋冷正在角落里写稿子,充耳不闻地噼里啪啦打字,希望苏大少被自己的额态度气到,愤怒的走人,这么多业内大佬呢,就算他不混学术圈,也不敢在这里做出什么来,她有恃无恐。 苏修辰居然没生气,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了。 秋冷默默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背面对着他。 苏修辰“啧”了一声:“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啊苏少。”秋冷说,“商业机密。” “……就一个破稿子。”苏修辰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他半天没再出声,秋冷就忙自己的,偶尔被人喊过去短暂的当一下翻译,回来苏修辰也还坐在她桌子边,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不走我走。 秋冷合上电脑打算换个地方,苏修辰终于动了,伸手按住了她的笔记本:“去哪?我说过了,欲擒故纵的把戏玩一次就可以,老玩就没意思了。” 哎——秋冷在心底叹了口气,随你怎么想吧。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 苏修辰总算等到她自己开口,挑起一边唇角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进星川文化?” 他说着拿出手机放在桌上,调出了一段视频。 是秋冷高三时候参加星川文化的新人培训,舞蹈训练时的一段视频,她站在第一排,满脸都写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 “我问了成杰。”苏修辰仿佛抓住了她什么把柄,语气里有了那种胜券在握的拿捏,“当时星川没有签你,因为你直播的数据实在不行。” “哦。”秋冷等着看他要怎么拿捏自己。 “你的直播我看了一下,没意思,难怪数据差,不过不怪你。”苏修辰拿手机拿了回去,“是成杰没帮你选好方向,来天盛传媒吧,我可以让人重新帮你规划,送你出道。” “啊?”秋冷愣住了。 苏修辰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不用惊讶,我查过你了,在校期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就不追究了,进公司后换个名字,改改履历就行,天盛这两年想要打造一批优质偶像,你很合适。” 然后他欣赏了一下秋冷愣住的样子,轻笑着说:“说话,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我……” “我拒绝。”秋冷说。 这次换苏修辰愣住了,但他只愣了一秒,脸色就冷了下去:“理由。” “我不喜欢露脸,也没兴趣当偶像爱豆。”秋冷认真的说,“当初只是感兴趣所以去参加了培训,事实也证明我不适合站在镜头前,感谢苏少,这么宝贵的机会就留给别人吧。” 她说完,苏大少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 “不感兴趣?”苏修辰掀起眼皮看着她。 “对。”秋冷干脆的点头。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苏修辰问。 “这就没必要和您说了吧。”秋冷笑笑,“您这样的大人物不需要为我们这种不识好歹的人费心。” “你也知道你不识好歹。”苏修辰阴着脸点点头。 “我可以走了吧。”秋冷指指被他压在手肘下面的电脑。 苏修辰抬起手。 秋冷探身过去拿电脑,苏修辰站了起来,冷笑一声:“你对你在正南出版社的这份工作感兴趣是吗?” “您看出来啦?”秋冷抱着电脑,对苏修辰敷衍的笑了一下,她只想赶紧走。 “你不阴阳怪气不会说话是不是?”苏修辰脸色更难看了。 不简单,居然听出来了,又不选择性过滤听力了? 秋冷不禁有点好笑。 “很好。”苏修辰说,“你等着。” “干嘛?”小学生放狠话啊? “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这个工作就没了,别说正南出版,行业内任何一家出版社都不会要你。”苏修辰压着怒气。 秋冷脸上的笑也消失了,她看文时候最讨厌的就是男主这一点,专横,强制。 她正色道:“苏先生,前两天被你吓住,一是因为你伤了我的手,我没想到一家集团的大少爷会不顾身份对一个女孩子使用暴力,二是你当时的威胁让我觉得震惊,毕竟你那个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能主事的集团继承人,比较像恶霸流氓。” “至于我的工作。”秋冷深呼吸了一口气,“你尽管试试看,看你是不是能只手通天,是不是所有人都惧怕你,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想毁掉别人人生的大少爷,就也有不受你胁迫,堂堂正正活着的人,其中也不乏豪门显贵,你今天能威胁我,说不定改天就能被别人威胁。” 你现在就是在威胁他啊我的天你吃什么长大的胆子怎么比天还大! 苏修辰的助理端着咖啡过来,听了秋冷一段不要命的发言,当即就调转脚步往外走,走得越远越好,他可不想被波及。 苏修辰看着秋冷,秋冷也瞪着他,但是一直警惕防备着他又动手动脚。 许久之后他却没有什么举动,反而是坐回了椅子上松了松领带,神色也没刚才那么怒气十足了:“恶霸流氓?我要是真的恶霸流氓,你几条小命都不够用,也就牙齿利一点。” 足够咬死你了。秋冷在心里回怼。 “不服管教不识好歹,不用我对付你你也能自己作死。”苏修辰说,“总有一天踢到铁板。” 最大的铁板不就是你吗!霸道总裁不仅选择性听力,还非常正义的把自己划分到了善良的那一方,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哪里跟正派人士沾边? “谢谢提醒。”她继续假笑。 苏修辰糟心的捏了捏眉心:“滚。” 好嘞。 秋冷欢欢喜喜的滚了。 她突然觉得男主这种一根筋的还挺好对付的,也不用怕他在背后搞鬼,你看他威胁人还要拿到明面上来说,就证明这个人自负又瞧不起人,觉得谁都不敢忤逆他,所以不屑在背后搞小动作。 很好,以后就当面怼。 来几次她怼几次,争取把男主怼到看见她就脑仁疼。 今天是最后一天拍摄,时间晚了点,快九点才结束,她早上答应了和牧深一起去吃个宵夜,到了下自习的时间就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让他先回去订好的烧烤店,她待会儿直接打车店里遇。 “好。”牧深背着书包刚从校门出来,“给你炖着雪梨盅,我先回去拿,待会儿要喝啊。” “嗷,就知道你最爱我了!”秋冷隔空飞了个吻,“我就急需润嗓子!” “别叫了,跟乌鸦似的。”牧深说。 秋冷:“……算了你也不是很爱我。” 她正要假哭,纪啸奔了过来,凑过来镜头前和她打了个招呼:“姐姐好。” 然后掏出一盒什么东西递给了牧深:“你的药,刚才校医姐姐送过来的,我好不容易追上你,她说你那个伤挺严重……” 秋冷还没反应过来,屏幕一黑,牧深把视频挂了。 她再打过去,那边怎么都不接了。 “李姐,我有急事要先走。”她风一样卷进去办公室收拾东西,“稿子我明早上过来和你对行吗?” “怎么了?”李晴看她焦急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我弟弟好像受伤了,瞒着我。”秋冷说完话已经到了门口。 “你小心点!”李晴追出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秋冷没回头,抬手比了个ok。 她冲到电梯口,电梯门正要合上。 第51章 ◎你是木头吗?◎ 七月中高一高二也放假了, 秋冷没再出去玩,最多就是跑跑出版社那边,大部分时间就和白迁他们出去逛吃逛吃, 不忘带上自己的小尾巴牧深。 牧深放假以后在家的时间也不多,经常一个电话来他就要赶着回本家, 有时候和秋冷他们一起吃着饭, 他还没吃几口就有车来接他走。 这天正好秋冷没事, 牧深也没回本家, 彭向晨提了两个硕大的西瓜过来, 是他爸老家那边的亲戚自己种的,品质很好,匆匆忙忙放下就走了,要陪着彭爸去送其他亲戚家。 两人把西瓜放在冰水里镇着, 牧深就接到了纪啸的电话。 秋冷凑上去要听,牧深就把声音开了公放。 “牧深, 咱们班的人约出去钓鱼,你要不要一起去?” 纪啸那边听着挺吵闹的, 应该有好多人,还有人冲着电话喊班草快来, 你不来女生们这趟就白跑了, 然后被打的吱哇乱叫。 “我不去……” “去呀!他去!”牧深话开了个头, 秋冷就抢答了。 “姐姐也在?”纪啸笑着说,“那一起来玩啊, 我发地址给你们, 咱们直接到那里遇。” “什么什么小秋姐姐也来吗?” “姐姐来呀!还可以烤烧烤呢!” “我们买了好多零食!” 女孩子们一下子围了过来, 电话那边此起彼伏的都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牧深只好答应了, 挂了电话有点无奈:“我又不会钓鱼。” “看别人钓。”秋冷兴致勃勃找装备, “去,把西瓜提上,一起吃。” “这么爱凑热闹。” “是呀是呀。”秋冷笑着看着他,“你们班同学多可爱。” 秋冷说着八卦兮兮的凑过去:“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牧深西瓜差点没提稳,手滑了一下,分分钟把脸冻了起来。 秋冷兀自不觉:“你们班长叫宣冉是吧?长得可爱学习又好,我都喜欢她,上次……” “不喜欢。”牧深硬邦邦的丢下一句话,提着西瓜出去了。 然后他一路上没跟秋冷讲话。 秋冷觉得自己可能戳到牧深的痛处了。 难道臭小子喜欢宣冉,被宣冉给拒绝了?或者发现宣冉对他没感觉? 好惨哦,不过少年人的初恋就是拿来的祭天的嘛。 他们到山庄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正在分散开了参观。 山庄挺大的,可以钓鱼烧烤摘果子,还有专门给小朋友玩的游乐区,一帮人十分不要脸的涌了进去,秋千转椅轮索滑道上全都是十六七岁的“小朋友”,玩的兴高采烈。 秋冷和牧深进来的时候纪啸正在被宣冉摁在旋转咖啡椅上不准他下来,其他同学在旁边把椅子转的飞起,纪啸叫得十分惨烈。 秋冷看看宣冉,再看看牧深,欲言又止。 牧深:“……你别说话。” 秋冷:“???” 玩够了一群人才去租钓竿,纪啸明显比较有经验,说他爸是个老钓手了,教大家怎么选杆,怎么看位置,怎么穿钓饵……然后大家都看着小桶里一堆白色蠕动的虫,陷入了寂静。 钓鱼活动还没开始就差点夭折在穿钓饵这个环节。 女生们都觉得怪恶心的,男生们也一样,但是发现女生比自己还恶心,立马胜负欲就起来了,不仅自己咬着牙穿钓饵,还帮女孩子穿。 “钓吗姐姐?”纪啸问秋冷,“我帮你穿钓饵。” “不用,我自己来。”秋冷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手伸到虫子堆里的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她又不想在学弟学妹们露怯,硬着头皮伸手去捏虫子。 纪啸看出来了,忍着笑把她手里的鱼钩接了过去:“我来吧……” “我来。”牧深快一步从秋冷拿走了弯弯的鱼钩。 他几下子就穿好了钓饵,冻着脸对秋冷扬了一下下巴:“去那边,有树荫。” “噢。”秋冷背对着牧深对纪啸摊了摊手。 “牧深怎么了?”纪啸小声问,“他不想来啊?我是不是不该打电话话……” “是我的错。”秋冷说,“我就问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他就不高兴了,这就是叛逆期到了吧?” 纪啸:“……”我觉得不关叛逆期的事。 “快点。”牧深回头叫秋冷。 “来了。”秋冷提着桶里的小白虫子跑过去,“你会钓吗?要么让纪啸……”她回头要叫纪啸来教他们。 “我会。”牧深伸手过来按着她后脑勺不让她回头,“快走,好晒。” 听他这么说,秋冷加快了步子,也没叫纪啸了。 然后他们光是抛竿就抛不出去,不是掉在浅水区就是干脆把饵料甩飞,鱼钩还钩在了岸边的湿泥地上。 旁边和对岸的同班同学们看得津津有味,全能班草原来也有不全能的时候,好有趣好可爱。 纪啸实在看不过去,过来教板着脸的牧深,秋冷在旁边笑得肩膀直抖,被牧深冷气十足的看了几眼才勉强忍住了。 不知道牧深是运气太好,还是学什么都快,其他人还没什么动静的时候他的浮漂就在水面上跳动了几下,然后猛的沉了下去。 “黑漂了!提!”纪啸大叫一声。 牧深果断迅速地把鱼竿往上一抬,一条打着挺拼命挣扎的鱼就被提出了水面。 “班草牛逼啊!”男生女生们哗啦啦起哄着鼓掌,还好早上鱼池边没有别的垂钓者,不然保准投诉他们。 “钓起来了。”牧深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秋冷。 “嗯嗯!”秋冷也跟着鼓掌,看到牧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好棒,你好厉害啊!” 牧深才想起来自己在生气,但脸也冻不回去了。 纪啸服气了,几个大步跨过来拿网兜帮牧深收竿:“先收鱼,一会儿跑了,这可是大家下午的伙食。” “再来再来。”秋冷十分兴奋,虽然不是自己亲手钓上来的,但依然很激动。 原来这就是钓鱼的乐趣! 牧深看她:“敢穿鱼饵吗?” “我试试……”秋冷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伸手去拿饵料。 牧深终于笑了起来:“我来吧。” 接下来除了牧深钓上来的这一条鱼,所有人的鱼漂安安静静不动如山,现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所有人勾头看着水面一动不动一声不发,耳朵却悄悄竖着。 “我们钓一条更大的。”秋冷严肃的守着钓竿。 “嗯。”他们班草认真点头。 “下午的伙食就靠我们了!” “嗯。”再次点头。 “你小声点,不要把鱼吓跑了。” “……唔。”压低了声音小幅度点头。 同学们:“……”叹为观止闻所未闻。 为什么他们的高冷班草看上去堪称乖巧? 简直离谱。 女孩子们钓了一个多小时啥也没钓上来,待不住了,叫男生们看着杆,相约着去玩别的,把秋冷也叫走了。 秋冷一走,不止纪啸,旁边几个钓鱼的同学都感觉到了班草的专注和认真,没了人打扰他果然还是那个高冷学霸,瞬间就集中了注意力,他好爱钓鱼! 没一会儿牧深成功钓起来第二条鱼。 秋冷正在远处的大棚里和女生们摘水果,牧深朝那边挥了挥手,她马上一蹦三跳的奔过来了:“啊啊啊啊啊弟弟你好棒!这条是什么鱼?看上去好好吃!” 然后牧深和她凑在一起拿着手机查是什么鱼,根本没想起来问问离他们不远处的钓鱼小达人纪啸。 牧深拍照识别,秋冷捧了一串紫黑的手指葡萄出来:“刚才我已经洗过了,超级甜。” 牧深就着秋冷的手吃了几个葡萄,喂完他秋冷就回大棚了,还想去看看能不能摘点圣女果和水蜜桃,可以带回去给白迁他们。 走过纪啸身边的时候她问纪啸吃不吃葡萄,纪啸求生欲很强的摇摇头,秋冷又问其他人,其他人也动作一致的摇头。 秋冷:??? 秋冷:“不吃水果不是好习惯啊。” 大家乖乖点头:“姐姐说的是。” 过了没多久,纪啸鱼漂动了! 他沉着冷静的提竿收鱼,目光看向大棚边上的宣冉。 宣冉远远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老纪!继续加油!才三条鱼,这么多人怎么够吃!对了你问问牧深,他吃不吃蓝莓?” 纪啸:“……”你能不能学牧深的姐姐过来喂个葡萄?你是木头吗?吃不吃蓝莓为什么不问我? 玩了一个上午,女生们逛遍了山庄所有的大棚,水果和蔬菜都摘了不少,回来一看,鱼等于三条,牧深两条,纪啸一条,除此以外颗粒无收。 “你们真是人才啊。”宣冉感叹。 “都怪纪啸教得不好啊。”男生们也感叹。 纪啸喉头一甜:“……”所以这是个只有我受伤的世界吗? “走,收拾吃烧烤去。”秋冷笑了半天,挥手招呼大家,“我和牧深带来的西瓜也请老板放在井水里镇着呢,现在吃正好。” “走走走走走。”所有人很快收拾了东西,一批人抱着钓竿去还,其他人去占烧烤桌的位置,打算一口气吃它到晚上。 烧烤,西瓜,热烘烘的风配着能凉到指尖的沙瓤,这才是夏天! 秋冷和纪啸切了西瓜端去给大家分,其他人去洗菜拿肉,还好这家山庄烤肉也是自助,按人头算钱,不然这么一大群人点菜吃绝对能把自己吃穷。 男生们请人来架了炭火,牧深过去烧烤架前一坐,穿上了山庄提供的防油专用围裙。 “牧深你要烤吗?”男生们震惊了。 “嗯。”牧深说,“把肉都端过来吧。” 第52章 ◎想见他◎ 八月份牧深就回了牧家, 一直到去大学报道秋冷都没有再见过他,不论她什么时候回去,隔壁屋子都漆黑安静。 突然就觉得日子冷清了下来。 秋冷在家待了几天就待不住了, 本来想出去哪里跑跑,或者跟着白迁去英国玩一趟, 但她又不放心牧深, 担心牧家那边出什么幺蛾子, 万一他突然想回家来散散心呢? 她哪也没去, 干脆就跟李晴打了声招呼, 整个八月基本都待在出版社,一个人译好几份稿子,翻译部那边都觉得工作清闲了不少。 李晴和主编还带秋冷去了好几次出版商主办的饭局,秋冷认识了不少行业内的人, 有一家小众出版社专门做国外冷门作品,社长和秋冷一见如故, 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希望秋冷以后能接他们的稿子, 还被李晴调侃说他跟正南抢人,罚了他三杯酒。 晚上结束李晴送秋冷回去, 说到了苏修辰。 “他后来来过一次出版社, 广告部那边签合同, 还问到你。”李晴说。 “问我什么?”秋冷很警惕。 “你们那个没规没矩的实习生呢?终于扫地出门了?”李晴学了一下苏大少的口吻。 “你怎么回的。”秋冷期待的看着她,姐, 你一定是狠狠的怼了回去吧!毕竟你之前还骂他死有钱人呢。 李晴:“我说‘哪能呢苏少, 她现在懂规矩了哈哈哈’。” 秋冷:“……文人的脊梁骨呢姐?” 李晴握着方向盘专心看着前方:“他帮我们上个月录制的节目争取了电视台的综艺黄金段播出。” 秋冷立刻改口:“是, 你说得对, 我现在非常懂规矩了, 苏少满意就好。” 李晴笑得车都跟着共振,红灯停着等车,她看了眼秋冷:“其实苏家大少爷人也不坏,就是大男子主义,你也别那么讨厌他,真的不喜欢以后打个表面的交道就可以。” “嗯。”秋冷点点头,“我知道,不会给自己树那么大一个敌人的。” 她只是不想和苏修辰有任何私人往来而已,但是工作上如果需要,她可以公事公办的去对待。 她又不傻,也没那点精力浪费在苏修辰身上。 到了家她看了看隔壁。 要是以前,只要她喊一声,牧深很快就会来开门,进去以后屋子明亮温暖,空调温度正好,锅里炖着热气腾腾的粥或者汤,她和牧深各自看自己的书刷自己的题,累了就聊几句,喝完汤回去睡觉。 牧深话不多,有时候可能两个人坐一晚上,对话都是简短的“喝水吗”,“汤好了”,“明早想吃什么”之类的话,大部分时候客厅里只听得到笔摩挲纸页的声音。 但现在变成了她一个人,还挺寂寞的。 牧深一个人在本家应该更不好受吧。 她去洗了个澡,上床睡觉前给牧深发了个晚安,等了等没等到回复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才看到他回的消息,半夜两点多,简单的两个字:晚安。 九月份大学开学,秋冷的成绩全省第一,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她最想去的学校f大,全国最好的文学院校,市一中也再一次登顶第一,全省前十名全都是一中学生,招生分数比去年又上升了一截。 开学那天白迁开车送她去,鱼听兰和彭向晨的学校还早她几天开学,只能先走了,鱼听兰走之前还给秋冷准备了个小药箱,说开学军训肯定用得到。 彭向晨大清早就打电话给白迁,让他不要只是把人送到门口,要陪着老大去报道,去找宿舍,帮她铺床,最终的是和秋冷一起把所有食堂位置都搞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我那么废吗要你说?晚一秒找到食堂老大就能饿死了是吧?”白迁简直想把彭向晨从电话里揪出来狂揍。 带他们去报道处的学姐是个温婉的大美人,闻言笑了起来:“我们学校食堂好找,每个校区特色不一样,开学了可以都试试,我推介第六食堂的烧烤,不过要早点去占位,每天晚上人都爆满。” “谢谢学姐。”秋冷早上没吃早点,听完肚子都快叫了,雷厉风行的去报道处领了新生的东西,又去宿舍把所有行李放好,第一时间拖着白迁去吃食堂。 白迁打算收回前言,找食堂很重要,晚一秒他老大就饿死了。 “早知道我也报这个学校。”下午白迁都不想走了。 主要是吃撑了,其次才是舍不得他老大。 “你分数够吗?”秋冷扎心。 白迁默默了半响,安慰自己:“起码我还在本市,你要去哪随时找我啊老大,我载你去,大晨和鱼听兰是真的指望不上。” “行。”秋冷忍不住笑,“还是白哥靠谱”。 白迁掏出手机:“老大你再说一遍。” “干嘛?” “我录下来,给大晨听听,等我开录音,我说一二三你就开始……” “滚。”秋冷无情得把白迁撵出了女生宿舍。 大学专业秋冷选了世界史,她自己感兴趣,以后翻译作品或者对她学习各国文化有很大的帮助,她工作就是这个,必须学精学细,要做就做到最好。 等上了大二可以看看喜欢什么专业,修一个双学位。 哲学她就很喜欢。 不过都是一年后的事了,她先把本专业学好。 f大的宿舍是两人间,整洁简单,一人一套书柜衣柜,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洗漱间,室友是她的同班同学,一个文静内敛的女生,叫卓卿。 开学三天了,秋冷只是早上和晚上的时候能和她简单说几句话,大多数时候她都安静的看书。 秋冷挺喜欢她的,本来想约她一起去图书馆,或者早上一起吃早餐什么的,但看卓卿的样子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她也就没打扰。 上了一周的课,大一新生被拉出来军训了。 第一天就晒晕了好几个,其中两个都是男生。 更难熬的是第二天下午,全体小方块都被叫到了操场上,站着军姿听校长讲话,从“大学生的整体素质”一直讲到了祖国未来的发展,期间又晕了两个,连秋冷都有点替这个学校学生的身体素质感到担忧了。 她要不要去组建一个锻炼身体社团? 还好她高中时候坚持跑步,放假的两个月也没闲着,去出版社也是一半走路一半坐公交,黑漆漆的路段她还是心里很有数的,不敢全程走着回家。 大学也不能懒,习惯要保持好。 她一边想,一边分散自己注意力,膝弯已经绷得都麻木了,等下结束操场上估计要出现一群丧尸大军,全都拖着腿走路。 目光扫过主席台,秋冷一愣,又扫了回去。 然后就看了苏修辰。 秋冷:???这么阴魂不散!? 更惊悚的是,苏修辰也看到她了,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和副校长讲了几句话就走了。 没一会儿,教官走了过来:“出列!跟我走。” 其他同学不敢动,纷纷用斜视眼给秋冷行注目礼,之前只上了一周的课大家人还没认齐,现在才军训两天,所有人已经混熟了,不知道秋冷为什么要被叫走,都用含混着同情和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只有秋冷十分想死。 教官把她带到操场边,一个老师招了招手把她认领了过去,带着她去了校长办公室。 果不其然看到了等在里面的苏大少。 秋冷站在门口:“校长找我?” “没人,进来。”苏修辰说,一开口就是熟悉的霸总味道,命令式语气。 秋冷笔直的站着不动:“你调查我,专门来我们学校找我?” “我有病?”苏修辰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少自作多情,校方董事和我妈关系好,以前的老同学,这次是来谈捐款给学校盖新图书馆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秋冷舒了口气,灿烂的笑了一个,“那我可以走了吗?还军训着呢,您坐啊。” “站着!”苏修辰“啧”一声站起来,大步走了过来。 秋冷立马后退几步,她可没忘记苏大少上次差点把她手腕给捏坏了。 苏修辰看她迅速把两只手都背到了身后,压着火气在离她两步的地方站住了:“上次以为你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进出版社才动手的,我从不对女人动粗。” 屁,精神打压pua也是一种动粗,你精通着呢。 苏修辰见秋冷没说话,但也没走,脸色好看了一点,一指办公室:“进去,自己倒水喝。” “我军训呢。”秋冷给教官扣了个黑锅,“一会教官该骂我了。” “不会。”苏修辰克制着没伸手来把秋冷抓进去,“你自己出过车祸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有我在谁敢骂你,能歇着为什么要出去晒太阳,逞能给谁看?” 秋冷怒了:“你还说你没调查我!你怎么知道我出过车祸?你还调查了些什么!” 苏大少终于耐心用光:“你以为你是谁,我还用得着调查你?你们出版社的人说的!老子是上辈子得罪过你吗,我踏马是帮你你看不出来,大学是花钱买的?!” “不需要!我身体好着呢!”秋冷也大叫一声,趁苏修辰来抓她的时候扭头就跑。 但凡苏大少要点面子,就不可能来追她,何况他面子比天大。 只要知道苏修辰不是冲她来的就行。 烦死了他能不能快点遇到他的真命天女把精力都折腾在恋爱上,不要来找她这种小老百姓的麻烦了。 苏修辰跑了几步,放慢脚步出了办公室,眼看着秋冷像条鱼一样钻回绿方块里去了。 第53章 ◎他的神明◎ 这是秋冷第一次来牧家本家。 地址在市郊, 车子进去的时候经过了一条两边是竹林的路,修长高大的竹子几乎遮挡掉了大半的阳光,风吹竹叶唰唰作响。 他们去的时候差不多是正午, 但车从那条路驶进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秋冷在车上听着同行的电视台记者给他们讲八卦。 牧家本家的祭祀是从很久以前就流传下来的, 算是传统了, 在上个世纪差不多是三年一次, 家中能得看重的小辈会在祭祀上表演, 也相当于向各家分支承认他的继承权。 电视台里老一辈的前辈曾经有幸被邀请过去参加祭祀, 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牧家祖籍庞大,曾经在政界,商界,学术界等都有杰出的人才, 几百年延续下来,似乎演化出了更多分支, 也有很多人脱离牧家,总之大家族之间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 除了血统最纯正的“宗家”,也就是他们今天去的本家, 其他别支数不胜数。 平日里本家可是戒备森严, 外人很难进入, 只有到了祭祀会的时候会邀请外客,算是奴家的祭祖, 摆宴三天, 赏花观月, 欢饮达旦, 热闹非凡。 “据说祭祀还分很多环节, 也不知道时隔这么久,会操办成什么样,真期待。”这人绘声绘色说完一长串科普,心满意足的打完收工,引得车上其他人都充满了兴趣。 车子穿过竹林,来到了本家。 让秋冷诧异的事本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大,虽然也很大,但跟她去过那几个占了山头的山庄相比要小一些。 这里的建筑风格更偏民国时期,没有红墙绿瓦,全都是清一色的深木色和浅灰色,清冷中又透着一股让人屏息的肃穆。 来接待的人倒是牧家一贯的风格,轻言细语,礼貌周全。 同行的人也全都被带的压着嗓子说话。 秋冷觉得应该没人能认出自己,但还是摸出一个口罩戴上了。 接待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先带他们去休息的地方喝了茶,接着请他们出去参观,介绍祭祀的环节和内容。最后绕过回廊,到了一个宽阔的庭院,庭院四面的亭子里都设了座位,从东面到西面搭起了一道三米多高的木桥。 “这是最后的祭神环节。”接待人说。 秋冷一边听她介绍,一边环顾四周。 木桥东面是一个祭坛,上面共乐十几套古香古色的竹制宫廷屋,一座精致的密檐塔摆在最中间的位置,高高伫立着。 木桥西边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台子,接待的人说晚上神明就坐在这个台子上,今年表演的本家小辈顺着神桥走过来,打倒困住神明的妖魔鬼怪,安全接回他们的神,再点火烧掉祭台,祈愿神明保佑。 这位接待十分会讲故事,三言两语间让人感受到了祭神环节的紧张氛围,把大家胃口都吊起来了。 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大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纷纷感叹大家族不愧是大家族,一个祭祀都弄得这么复杂庄重,上流社会至今还守着这些老规矩的家族不多了,很难得。 只有秋冷在心里叹了口气,别人看来当然觉得有趣,只是身处其中的人未必喜欢这些传统和规矩。 休息处都是分开的,他们跟着电视台来的单独占了个小院子,拿了器材和电脑,就出去熟悉各处祭祀环节的地址,找最佳的拍摄点,侍者一点都没觉得麻烦,很耐心地带着他们一处一处又去了一遍。 路过一个圆环拱门的院子,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轻便古装的女人,本来要往外走,看到他们这行人,尤其是看到秋冷的时候就小跑了过来。 “喂,你,对就是你!”她指住了秋冷,很惊喜的样子,“口罩拿掉让我看看。” 秋冷吃了一惊,以为被认出来了。 那女子上来轻轻拍了她一下:“帮个忙,拜托拜托。” 原来不是被认出来了,瞎紧张。 秋冷拿掉口罩,女子满意的笑了笑:“太好了,你长得真好看啊,忙吗,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具体情况一会儿和你说,不是很麻烦的事。” “唐小姐。”侍者和她打招呼。 “嗯。”这位唐小姐挥了挥手,“你们忙你们的,我找这个妹妹帮个小忙。” 然后就拉着秋冷走了,秋冷只来得及戴上口罩,和出版社的摄影师做了个打电话联系的动作。 “请问你是?”秋冷倒是无所谓帮不帮忙,看对方挺着急的样子,也就跟着她走了。 “我叫唐谷。”唐小姐笑眯眯的说,拉着她走的步子也没慢半分,“你们是今天请的客人吧,我是牧家一个小分支的,咱们几个旁支负责祭神环节,你们去过现场了吧?” “嗯,去过了。”秋冷发现这位唐谷小姐很健谈。 “事情呢是这样的。”唐谷说,“我们本来有个同伴,啊,是孙家的女孩子,她负责扮演今天晚上祭神环节的神明,但是她跟家里闹别扭跑了,今天没来,所以……” 秋冷听懂了:“你们要找个人替她?” “聪明。”唐谷打了个响指。 她带着秋冷进了院子,里面堆满了各种东西,男男女女都是年轻人,有的穿着和她一样的轻便古装,有的脸上戴着颜色鲜艳的鬼面具。 唐谷拉着秋冷的手进去:“各位,危机解除,我找到人了!” “真的假的?今天来的不都是老头子?” “就是,我出去转了一圈没见半个年轻女孩。” “那是你们眼瞎。”唐谷不客气的说,把秋冷往屋子里一推,“我不仅找到了,还找了个大美女,啊看年纪应该还小,你还没二十岁吧?” 秋冷无奈得摇摇头。 旁边人立马呼啦一下围了过来,秋冷一时间有种自己被妖魔鬼怪包围的感觉,顿时福至心灵:“你们要在祭神环节演困住神明的鬼怪是吗?” “是。”唐谷笑起来,上去把其他人轰开了,“咱们都是牧家旁支的,烦死了都多少年没搞祭祀了,偏偏今年搞,我周末本来想出国一趟呢。” “你还说,导师的论文我都没写完还不是被抓来了。” “本家发话嘛,谁敢说什么。” “哎我本来这周带我女朋友回家呢,我爸妈高兴的不行,结果接到祭祀任务,他们连我女朋友都不见了,昨天就把我打包发配来了。” 年轻人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完全不在乎秋冷这个旁人。 唐谷带着她去里间找衣服,安慰她:“没事,你就是个摆设,往台子上一坐,负责接引神明的人会来救你,点燃祭台后你跟着他下台就可以了。” 秋冷:“我好像没说我要帮忙?” 唐谷愣了几秒,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你……你不帮我们?那我们今天要被本家老夫人丢到鱼塘里喂鱼的,我爸妈再也见不到我了……” 秋冷惊悚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牧家老夫人这么残忍呢!? 那她没被填进水泥块沉海是不是已经很幸运了? “别过了啊。”一个男轻的男生走进来,上去就狠狠揉了揉唐谷的头发,“你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唐谷的眼泪说收就收:“你捣什么乱,她都要答应了!” “别见怪。”年轻男生对秋冷说,“她表演系的,表演欲望强得很,逮到机会就发挥。” 秋冷:“……”难怪来演这个环节。 她忍不住笑起来,这帮牧家分支的小辈太有意思了。 “我叫秋冷。”她摘了口罩自我介绍,“跟着电视台来的。” “记者?”年轻男生问,“我叫青烨,很高兴认识你。” 青烨顿了顿又说:“还以为你也是学表演的呢?” “我就说她好看吧,你们还不信,就算去我们系都能当系花的级别好吧,秋冷你想不想当演员?我隔壁的导演系最近正在物色女主角呢。” 秋冷立马摇头:“我不行我不行,我是坚定的幕后从业人员。” “暴殄天物呀。”唐谷笑着说。 其他人也过来打了招呼,年轻人相处没什么规矩,他们也没把自己当什么大世家的少爷小姐,谈的说的都是自己身边的趣事,秋冷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 “草!”其中一个小姐姐突然瞪着秋冷,“你是和正南出版社的人一起来的?!你为什么和正南出版社的人一起来,你这个年纪才大一大二吧,也不可能在他们里面工作啊。” “我给他们写稿子,做翻译。”秋冷说。 “我草我就知道!!”小姐姐叫的更大声了,奔着她就过来了,“你就是无昼无夜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秋冷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姐姐冲到她面前笑了起来:“靠运来二无这么可爱啊,早知道不说你坏话了。” “为什么说我坏话?”秋冷茫然。 “我学法语的,我们老师经常拿你翻译的文章来教训我们,我们经常聚一起骂你呢。”小姐姐清了清嗓子,模仿自己老师的样子,“看看你们写的,再看看人家写的,出去外面千万别说是我教出来的,我丢不起那个人。” 一群人爆笑。 “哇这么厉害。”唐谷不明觉厉,“那你能给我们隔壁导演系的哥们儿写剧本吗?” “拉倒吧你。”小姐姐过去推她,“你要不要脸,二无给你们写剧本?高射炮打蚊子么?” 然后转向秋冷:“二无放心啊,以后再也不骂你了,我要告诉他们你是个多么漂亮的小可爱,还善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我是被拖过来的,唐谷跟打劫一样。”秋冷笑得不行。 第54章 ◎偷吻◎ 秋冷被牧深紧紧抱着, 她象征性的推了推,没推开,干脆挪了挪,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下巴搁在牧深肩膀上。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在地板上, 久到秋冷觉得牧深可能是睡着了的时候, 他才说话了。 “你怎么会在祭台上?”声音闷闷的从后脑勺传来, 温热的气息轻轻扫过耳畔, 因为说话而震动起来的空气像过了电, 电得秋冷指尖一阵轻微的刺痛。 “巧合。”她握了握手指,简单的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祭台上,为什么成为了神明交代了一下,拍了拍牧深的背, “还好我反应快拉住你了,吓得我腿现在还有软。” “手受伤了?”牧深看到她袖子上的血, 顿时放开了她。 “只是擦破了。”秋冷说,挽起袖子给牧深看, “郑医生帮我处理过了,还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的呢。” 牧深握着她的手腕, 确定她手肘上确实只是不严重的擦伤, 才松了口气, 站起来把手递给她:“起来,地上凉。” 秋冷愉快的抓住他的手从地上一跃而起, 好奇的打量着祠堂四周。 “下次再发生什么事, 你不要逞强。”牧深说。 “好。” “也不准往前冲。” “好。” “更不要挡在我面前。” “知道啦。” “……你回答的时候能稍微思考一下, 显得有点诚意吗?”牧深不满。 “哦。”秋冷停顿了好一会儿, 表示自己在思考了, 最后重重的点了下头以示决心,“好的。” 牧深:“……幼不幼稚。” “我还没说你幼稚呢。”秋冷反驳,“你刚才抱着我不撒手,是不是在我背后悄悄哭?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下次可以当着我的面哭,别把眼泪鼻涕的悄悄抹我衣服上啊。” 牧深:“……我没哭。” 牧深这次没冻脸,但秋冷觉得她再继续逗下去牧家祠堂就要变成凶案现场,很识相的收了声,在祠堂的大蒲团上盘腿坐下了,牧深也过来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隔着秋冷半米的位置,半天没说话。 秋冷从宽大的衣服袖子里掏出来两袋小饼干,丢给牧深一袋:“出门时候从休息间的桌上拿的,这是自己做的还是买的啊?” “做的。”牧深接住饼干。 秋冷已经打开吃了一块:“还行,没有你做的好吃。” “下次给你做。”牧深笑了笑。 “下次是什么时候?”秋冷随口问,问完才发现不合时宜,牧家现在情势这么乱,今天突然倒下去的神桥估计都还没追查出结果,牧深哪来的闲心说“以后”呢。 窗外一个惊雷,声音像碾压而来的巨浪,在空旷的房间里层层叠叠的循环反复。 秋冷被吓了一跳,倒不是怕雷,她就是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响声。 牧深拖着蒲团挪近,把刚才跟她一起掉进来的毯子披在她身上。 “一起。”秋冷展开毯子示意牧深挨过来。 牧少爷一动不动。 “快点啊,挺冷的。” “你裹着吧。”牧深说,“厚一点。” 秋冷懂了:“你就是嫌刚才掉地上脏了是不是?你怎么这么讲究呢!” “不是……”牧深叹了口气。 其实这一年来他有很多办法可以见到秋冷,牧若延在外吸引了牧家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牧家的“毒瘤”,他负责留在本家,一是为了稳住老夫人和父亲,二是给他们一颗定心丸——他们觉得只要牧深留在本家,牧若延就会乖乖听话。 他们以为这两兄弟能互为掣肘,估计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是互为助力,还要多谢父亲和老太太时时刻刻不忘在外人面前营造他们关系很差兄弟阋墙的形象,让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 本家盯牧若延盯的紧,对他就没了那么多的限制。 他只是不想见秋冷。 见了又怎么样呢,每次见面只会让他更想她更加舍不得,所以不如不见,只要不见她,就不用忍受分离。 只要不见她,就可以不那么想她。 他知道秋冷每个周末还是会回家去住一个晚上,他办完事会老宅会让司机绕过去,有几次他忍不住下了车,快十二点,小区里已经没几家还亮着灯。 他沿着熟悉的路走到秋冷家门口,看着里面隐隐透出的灯光,按耐住了敲门的冲动,很快就调头离开了。 “我是因为……”他张了张嘴。 我是因为怕靠近你自己会再也不想放手。 他今天在那个祭祀的圆台上掀开红布,看到秋冷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疯了,出现了幻觉,否则秋冷怎么可能出现在牧家的祭祀台上呢。 好像是老天都在帮他。 秋冷一副“你就是嫌弃毛毯脏”的样子看着他,鄙视的冲他皱了皱鼻子,展开毛毯把他裹了进去,两人的肩膀紧紧挨在一起,在这个空旷又寂静的祠堂里有了种相依为命的味道。 牧深什么都不想了,他放松了身体倚着秋冷。 舍不得就舍不得吧,反正秋冷只把他当弟弟,亲昵一点她也不会怀疑。 “哎,牧深,我们这个样子像不像那个……”秋冷突然转头看他。 牧深眼底的缱绻还没来得及收,淡淡“嗯”了一声:“什么?” “电视剧里,那些公子小姐偷情,就是在这种阴雨天,打着雷下着雨,然后被人捉奸在床……”秋冷说了一半,消声了。 救命,她在说什么! 还不是刚才牧深看着她的眼神让她心一抖,突然就觉得很别扭,挨在一起的那边肩膀像被火烧,热得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发烧了,然后就脑子一片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哪知道自己想到是这么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的东西! 秋冷觉得这下不止肩膀,脸都烧起来了,但她不能输,她得若无其事,否则牧深不止要冻脸,可能还要上演雨夜屠夫事件。 她刚要说点什么找补一下,祠堂们被“呼”地推开,雨声和人声混在一起,像摁了扩音键一样嘈杂的响了起来。 “小少爷,姥爷说让你过去。” 秋冷惊得当场扯下毛毯把自己整个埋在了里面,她的嘴真是开过光,说捉奸捉奸的就来了……啊呸!捉哪门子的奸能不能不要给自己瞎安什么狗血戏码,他们很清白! 还好来人打着伞就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就来。”牧深说。 那人就退了出去,留了一把伞靠在门边。 秋冷把毛毯扒开一个口子,露出眼睛。 “我去一下,等会回来,伞留给你,你趁现在回去。”牧深小声说。 秋冷点了点头。 “找得到路吗?”牧深又问。 “嗯。”秋冷小声回答。 牧深伸手过去,轻轻扫了一下秋冷纤长的睫毛:“谢谢你来看我,我今天……很高兴。” 他出去把门掩了回来,雨声马上小了下去。 秋冷坐在蒲团上,好半天都没有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像流淌的瀑布,把她轻声说出口的“我也很高兴”淹没在了无尽的喧嚣里。 牧深再次回到厅堂,老夫人和几位长老已经不在了,只剩父亲还在,看到他就露出了浓浓的嫌恶的表情,劈头盖脸一通骂,最后在他扬着巴掌打过来的时候牧深架住了他的手。 “你敢还手?”牧家当家人气得青筋直跳,“逆子!” “谁受伤了?”牧深皱着眉问,从进门起他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什么?”牧家当家人动作顿了一下,抽出手铆足了劲一巴掌打过去,牧深不躲不避,受了这一巴掌。 响亮的“啪”一声,干净利落。 牧深偏了头,看着他问:“我哥回来了?他受伤了?他在哪?” “你……”父亲又惊又惧的看着他,“你们有联系?这些事都是你们一起干的?” 牧深没说话。 牧家当家人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他不想承认、这些年也没怎么关心过的儿子,十七岁的人已经再称作少年了,当初刚进牧家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孩早就拔节生长,个子比他还高,眉目凌厉,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畏惧和闪躲。 “我哥呢?”牧深又问了一遍。 “他走了。”牧家当家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你帮着你哥,你难道不知道他将来继承牧家,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吗,你敢帮他?” 牧深看着他的目光中多了厌倦和厌恶:“都到现在了,你依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亲情对吗?爸,所以牧家的繁华合该毁在你手里。”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牧家家主仪态尽失,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牧深偏头躲过,静静的看着他。 大厅里只听得到牧家家主粗重的呼吸声,许久之后他摆了摆手,自言自语地道:“滚,滚出去,我养的两个白眼狼,牧家是毁在你们手里的……你想知道你哥的情况?他走了,受了枪伤,怎么没有干脆打死这个逆子……” 牧深提着的一口气才猛地松了。 他面上没有任何变化,转身走了出去,跨出门槛的时候他回了一次头,父亲弓着背坐在椅子上,明明正值壮年,他却像个行将就木的人。 腐朽的不止牧家,还有依赖这些封建传统巩固自己地位的人。 牧家,太老,太旧了。 他本来想直接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又绕着去了祠堂。 以后估计也没人会罚他跪祠堂了。 雨势依然汹涌,大颗大颗密集的雨滴打在伞面上,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袖子,守祠堂的人来给他开门:“小少爷,你这是……” “东西忘了拿。”牧深说,“钥匙给我。” 第55章 ◎天盛传媒的酒会◎ 整个大一下学期秋冷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心理上的持续性放松和间歇性紧张的状态里, 牧若延那边进展的很顺利,偶尔空闲的时候会跟她发消息,牧深那边直接跟学校请了一个多月的假, 大概也忙着处理国内善后收尾的事情。 外界传闻纷纭,秋冷每个周末去正南交稿子, 顺便吃个免费食堂, 都能听到数不尽的八卦, 靠谱的不多, 其中居然还有一个版本是牧家继承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弟弟, 想让弟弟在干净的环境里长大,于是大义灭亲搞倒了牧氏大家族。 简直是兄弟情深感人肺腑。 离谱的同时又那么的合理。 但更多的说法都是家族内斗。 “所以咱们出版社,必须上下一条心,各部门领导也要多互动多亲近, 有什么想法就要及时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不管什么事都是可以通过讨论来解决的嘛。” 总编语重心长教育大家。 “所以您就带我们来人家酒会上团建?”李晴立刻践行“不管什么事都说出来”的教诲,虚心地发问。 总编语塞:“……” 《行人》的主编给自己老友打圆场:“什么叫团建?我们是带大家出来见见世面, 别整天钻在书本里,各个圈子的人也要接触接触, 良苦用心怎么就成蹭酒会了, 对吧老冯?” 总编:“你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讽刺我呢?” 李晴以一己之力让正南两大元老级人物差点聊崩, 自己提着礼服的裙摆正要去找酒喝,看到秋冷端了个高脚杯过来:“李姐, 给你香槟。” “小秋冷懂我~”李晴把香槟接过去, “听说今天天盛娱乐的新总裁也会来, 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你要不想见他就躲着点。” “不用吧。”秋冷自己端了杯水, “苏大少能不能记得我还不一定呢。” 男主可是只属于女主的,在荣舒之前他对别的女人的兴趣不超过三个月,时间一到绝对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 他眼里只有钱,和荣舒。 可以说是很严谨的设定了。 六月末,震动各界的大事件终于平息,天盛传媒作为娱乐圈最大的树,枝繁叶茂挺立不倒,微博上天天挂着他家艺人的热搜,一水儿的夸。 用粉丝的话说,天盛传媒赢麻了。 所以七月初天盛传媒背后的东家苏氏集团就办了几场堪称盛大的酒会,邀请了各行各业的朋友共襄盛举,能拿到邀请函的几乎都能保证是业内良心,说是天盛传媒的酒会,不如说是个大型的生意场。 正南出版社也受到了邀请,总编就带着他们来见世面了。 来之前李晴带着她们一帮女孩子去找了她朋友,某大牌娱乐杂志的主编,专门给他们做了造型挑了礼服。 娱乐主编看到秋冷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小美女要不要试拍一组时尚片?我们最近正在招素人模特呢。” 被拒绝后只能遗憾叹气,然后把秋冷往死里捯饬,给她换了好几身不同风格的礼服,最后照秋冷的要求给她选定了一身简单优雅的黑色礼服,露了大片背,手臂一动就能看到漂亮的蝴蝶骨。 “你这个条件真的不考虑来演艺圈发展?” “我没有才艺。”秋冷再次拒绝。 “怎么可能,看你这身材应该在跳舞吧?” “不,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滑冰就摔,射箭永远瞄不准,我只会跑步。”秋冷诚恳的说。 娱乐主编笑得差点咳嗽:“不用这么损自己吧。” 结果她被捯饬的太过像模像样,酒会上时不时有各家娱乐公司的人过来自我介绍。 她捏着一堆名片,被出版社的人揶揄了好半天。 李晴还出馊主意:“要么你就露个脸,咱们给你打造成翻译界的学霸美少女,保准能红。” “我谢谢您啊。”秋冷把名片往李晴小手包里一塞,“我去上厕所。” 回来的路上李晴给她打电话:“你认识农博宏教授吗?知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知道。”农博宏教授是他们古历史学专业的金牌教授,别的系可能不认识,她这个本专业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各位教授的著作和论文她早就读完了。 “你出去接一下,农教授来了。” “好。”哇可以见大教授了,他书里好几个论点秋冷好想跟他讨论,感谢李姐! 她坐电梯下了楼,在酒店院子的喷泉旁边看到了农博宏。 “农教授。”秋冷小跑着上去,“您好,我是正南出版社的秋冷,我接您进去。” “麻烦了。”农教授温和的笑笑,“你们冯主编非说今天好多历史学的教授都在,让我来凑个热闹。” “那确实。”秋冷说,“您凑热闹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我是f大古历史学专业的,我跟着您学习学习可以吗?” 农博宏愣了一下子:“你在正南出版社,又是f大的……你就是秋冷啊?” “教授您知道我?”秋冷也愣住了。 农教授笑起来:“哎哟我哪知道老冯跟我吹嘘的金牌小翻译长这么好看,还以为哪个明星被派下来接我了。” “冯主编背后这么夸我呢?”秋冷有点不好意思。 “夸的挺克制了。”农教授摆摆手,“走,跟我说说你外语那么好怎么来学古历史了?” 秋冷和农教授边走边聊,没想到到了门口被门童拦住了。 “两位请出示邀请函。” “我刚出来。”秋冷说,“我接人。” “不好意思小姐,这是规定,我刚换班过来,请您不要为难我。”门童彬彬有礼的说。 啊这。 秋冷跟农教授说了声抱歉,打电话给李晴,让李晴来门口捞人。 李晴又好气又好笑:“死有钱人,规矩还挺多,等着啊,我马上下来。” 刚挂了电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进不去啊?” 秋冷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门童立刻低头:“苏总,您来了。” 苏修辰看都没看门童一眼,嘲笑的盯着秋冷:“邀请函呢?我记得给你们正南寄了,真以为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可以随便进我的酒会?” “没拿,我出来接人。”秋冷板着脸,你才不三不四,不贬低人不会说话是吧。 苏修辰皱着眉的“啧”了一声:“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看见我就拉这个脸?我上辈子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您说笑了。”碍于农教授在旁边,秋冷只好假笑了一个,“我可以进去了吗?”后面这句话是问门童的。 门童诚惶诚恐的点点头:“您请进,非常抱歉。” “你只是尽责。”秋冷对他宽慰了笑了笑,门童松了口气,勉强对她笑了一个。 秋冷和农教授一起进去了,苏修辰看着她的背影,秋冷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和半个背部,他眼神暗了暗,快步追上去,想了想又折了回来。 “刚才那位小姐,记住她了吗?”他问门童。 “记住了。”门童被他的去而复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小苏总使出了名的脾气大,这么返回来估计得罚他了。 “要是她再出去干什么看着点,穿那么少别让她在门口吹风。”苏修辰没好气的说完就走了。 门童错愕了半响。 不是罚我啊? 而且小苏总怎么那么关心那位小姐,看他们关系也不好啊……算了他不要瞎琢磨,不是罚他就好,还好刚才那位小姐帮他说了句话。 秋冷上楼就把刚才遇到苏修辰那点不愉快忘记了,跟着农教授去围观大佬们聊天,精彩的仿佛在看现场版百家讲坛,还吸引了好几个外国籍的教授加入,大家聊到那些有争议的历史议题,一堆大佬们争得脸红脖子粗,气得几位外国籍教授麻溜的中文都不会说了,切换回自己的语言一通输出。 现场顿时一副鸡同鸭讲的混乱。 “秋冷!”农教授一拍她胳膊,“来,你帮我翻译翻译,他刚才那一串叽里呱啦说的是啥?” 秋冷的胳膊被拍的一声脆响,把农教授吓了一跳。 “哎抱歉啊,手重了。” “没事。”秋冷摸摸胳膊,给教授们翻译了一下刚才那位讲德语的教授的话,并做了个小总结,“这个论点很有意思,农教授您的书里有写,至今考古学界没有具体的证据和答案,olsen教授刚才的话或许可以能给你很多参考。” “你看过我的书?”农教授很诧异,“这个观点我只在《古历史的发掘图鉴》里提过一下。” 秋冷点点头:“我都看过了,我们专业所有教授的书都读完了。” “怎么不谦虚了?”农教授笑道。 秋冷也笑起来:“再装谦虚就是骄傲了。” “小朋友可以,难怪老冯夸你。”农教授点点头,“以后常来我办公室坐,有几个外国文献我很感兴趣,国内也没翻译版,正愁呢。” “老农你这就狡猾了啊。”冯主编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过来搭着农教授的肩,一看就是多年老友的架势,“秋冷给我们翻译稿子按单字算钱呢,你别想把她当免费劳动力使。” “当然不白干,那不欺负小孩么。”农教授瞅了冯主编一眼,对秋冷说,“研究生我预定了,你要想继续深造这一门,就算我弟子。” 秋冷万万没想到才大二,她已经能跟导师预定研究生了。 “谢谢教授,谢谢主编。”她喜滋滋的说。 冯主编还不打算罢手:“你以为你的研究生那么稀奇啊,方老也很喜欢秋冷呢,说不定她大学毕业考研究生的时候就来跟你抢人了。” 第56章 ◎请你不要再和修辰联系◎ 酒会之后荣舒没有联系秋冷, 秋冷也不会主动去联系她,回学校就准备自己的期末考,古历史学要考的东西多, 大一几乎都是必修课,她倒是不操心, 反正她背书快, 学过的知识点都记住了, 也不需要怎么特别复习。 主要是她还要写正南的稿子, 期间抽空去农博宏教授的办公室跑了一趟, 抱回来了几本外文文献,有空了就翻译一点。 这天她打印了翻译好的几篇文献,拿过去给教授先看着,踏着铃声赶回教室考试, 趁老师发卷的时候一个小纸条丢在了她桌上。 秋冷打开看:冷啊,刚有个大帅哥来找你!!他说他找个地方等你, 你考完了联系他。 秋冷两眼一黑,不会是苏修辰那个霸道总裁吧。 她揉了纸条, 对丢纸条给她的同学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拿了试卷专心考试了。 考完试她拿出手机看了看, 果然看到苏修辰发过来微信, 问她在哪。 关你屁事。她用意念回复。 苏修辰还是前天来加的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荣舒告诉他的号码。 女主你能不能清醒一点?男朋友问你要别的女人的号码,你就该干脆利落的拒绝他! 秋冷实在懒得理苏修辰, 收拾了书包就走, 下午还要考两科, 她得抓紧时间回宿舍睡一觉, 昨晚翻译的那个文献太有意思了, 一直干到两点多,要不是今天有考试她就通宵了。 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了苏修辰,她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干脆上去打了个招呼:“苏总好啊,您忙,我走了。” 苏修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读的古历史学?不是在正南干翻译的吗,我以为你起码读个外语系。” “我这个外语水平不需要再去外语系进修了。”秋冷皮笑肉不笑的怼回去。 “少阴阳怪气。”苏修辰似乎心情不错,也没给她摆脸色,“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不用不用。”秋冷双手合十给苏大少拜了拜,“您自便。” 苏修辰的火气终于被她给激起来了:“爱吃不吃,真以为我冲你来的?我来接荣舒的,带你去吃饭就是顺便,给你脸了?” 秋冷就知道最后对话会变成这样,给了苏修辰一个“那真是太好了”的放心笑容,绕过他就走。 “小秋冷。”不远处的花坛边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是莫临。 秋冷正要小跑过去,花坛边另一个转过了身,微笑着看着她。 秋冷愣了一下,脚下的步子变成了大步,她几乎是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那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牧若延!” 牧若延被撞得后退了一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回来了。” 秋冷都不知道自己是哭还是笑了,抱了牧若延一下,放开后绕着他打量了一会儿:“你胖了点啊,美国伙食太油腻了?” “真胖了?”牧若延看看自己,“没有吧。” “也不胖,更帅了。”秋冷想了想,“那你看我胖了没?” “不胖,还瘦了点,必须去吃一顿好的。”牧若延说。 “好啊!”秋冷笑起来,“你想吃什么?” 莫临叹为观止:“你俩……真是不浪漫啊,阔别这么久重逢,满脑子只有吃啊?” “民以食为天嘛。”秋冷踢他一下,“走,我请客。” “吃食堂啊?”莫大少很不满。 “我们食堂很好吃的。”秋冷给牧若延安利,“晚上的烧烤也很好吃,下次你们晚点来……” 莫临打断她:“上次我晚上来的你怎么没请我吃?还压榨了我一顿宵夜?” “按莫少的用词,都是压榨了,一顿宵夜你得吃了他上千万吧,吃的什么啊?”牧若延问。 莫临:“……行,你俩损人的默契倒是长进了。” 他们说说笑笑的往外走,没注意到两双饱含复杂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一双是苏修辰,他还记得刚才他说他带秋冷去吃饭秋冷的态度,拒绝,不愿意,防备,原来她对别的男人根本不是这个态度。 苏大少咬了咬牙,冷笑一声。 另一双来自另一边教学楼二楼的荣舒。 她刚考完试出来就看到苏修辰和秋冷说话了,苏大少很少对人感兴趣,当初打电话给她,追了她整整三个月,玫瑰、香水、名表名包送了不少,最后亲自去了她演出的小剧院,包场就为了看她五分钟的独舞,她终于被打动和他在一起。 可他最近发现苏修辰似乎对她这个学妹很感兴趣,主动跟她要电话号码,明明今天是来接她去吃饭的,却等在另一幢教学楼下面。 最重要的是她看见牧若延了。 他从不和人那么亲近,除了和她…… 也挺好的,她想,阿延现在能有一个关心他陪着他的女朋友,她也就放心了。 等秋冷和牧若延他们走远,拐出了教学楼区,荣舒才慢慢的走下楼去,苏修辰看到了她,站在原地等她过去。 “想吃什么?”苏修辰问。 “我下午还有考试,没什么胃口……” “多少吃一点。”苏修辰过来揽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外走,“城南区有一家料理味道不错,口味清淡的,司机就在门口,吃完我让他送你回来,正好赶得上考试。” “好。”荣舒实在不想吃,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 这才对。苏修辰心想。 女孩子就应该是这样,听话懂事,哪能像秋冷那样,浑身都是刺,这也不愿意那也不高兴,谁受得了她,一身的小姐脾气。 他又想起了秋冷刚刚跑向牧若延的样子,不仅没有刺,还笑得那么开心,她可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那样的笑。 荣舒把他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伸手过去握住了苏修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怎么了?”苏修辰抽出手,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里牵住,在她额边吻了一下。 “没事。”荣舒因为这个吻心情好了不少,温柔地笑了笑,“走吧,去吃饭。” 司机把车开到门口,苏修辰绅士的帮荣舒开门,和她一起坐在后排:“去城南区的庆云阁。” “庆云阁太贵了吧。”荣舒小声的说。 “不贵,上次去吃你不是说很喜欢,我让他们留了包厢,什么时候去都有位置。”苏修辰宠溺的笑笑,“以后你要带同学朋友去吃饭就去这,签单就行。” “我哪有什么朋友,帮着赚钱呢。”荣舒摩挲着自己的指关节。 “之前的剧院没去了吧?”苏修辰很喜欢她这个小习惯,荣舒的手很漂亮,纤长饱满,她无意识摩挲指节的时候连手指都像是在跳舞,他忍不住也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嗯。”荣舒温顺地回答。 “我给你的卡没有额度,你随便刷。”苏修辰说,“跳舞就别去了,以后只跳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我不想让其他男人看到你跳舞的样子,他们不配。” 荣舒不由得笑了起来:“小孩子脾气。” “等你毕业就来天盛传媒吧,正好你读的传媒系。”苏修辰松了松领带,荣舒见状伸手过去,把他的领带取下来,帮他解了衬衣的两颗纽扣,苏修辰就顺势握着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脸,“给你安排个特助的位子。” “别,你妈又要找我麻烦了。”荣舒撇开脸。 “我会应付。”苏修辰扣住她下巴和她接吻。 司机目不斜视的把挡板升了起来。 荣舒被吻得喘不过气,靠在苏修辰肩膀上。 苏修辰捏了捏她的脸:“你和牧家那个新任的当家人什么关系?” “小时候认识。”荣舒说,“我家不是出事了嘛,后来就没见过面了。” “秋冷能认识牧家的人?看上去关系还不错啊。”苏修辰皱了皱眉,“牧家那个烂摊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拾明白,对了他之前不是出车祸,还有上次传闻的受伤,估计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能活到今天算他命大,大家族真是烂到根了。” “受伤?阿延受伤了?”荣舒没顾得上去思量苏修辰说起秋冷时候变得不一样的语气,抬起头来,“为什么说是背后有人做的,他的脾气也不会得罪人啊。” 苏修辰看着她挑了挑眉:“怎么,你很紧张他?” “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荣舒垂下眼。 苏修辰笑了一下,无所谓的伸开手搭着椅背:“上半年轰动了整个商圈的新闻你知道吧,不是警方多牛逼先查到了线索,而是有人主动把所有线索给了警方,才有了后来顺藤摸瓜牵涉几十家集团的大扫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位牧家新人当家人干的,他得罪了这么多人,只受伤而不是被直接弄死,已经运气很好了。” “至于他具体伤成什么样就不知道了。”苏修辰看了看荣舒,“你要是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秋冷,她应该更清楚,毕竟她替那位当家人挡过车祸,姓牧的刚从美国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到学校来找她……” 苏修辰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而且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牧家当家人还有这么一位‘红颜知己’,可见他把人保护的有多好,今天要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不信。” 他自己没察觉到自己阴阳怪气的语气,荣舒却察觉到了。 她重新靠在苏修辰的肩膀上:“不说这个了好不好,我有点累,想睡一下。” “睡吧。”苏修辰体贴的敲了敲隔板,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荣舒闭上眼,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她得找这个学妹聊聊。 第57章 ◎敬新的一天◎ 秋冷考试有个习惯, 要么在宿舍待着,要么去图书馆看书,然后踏着考试前的铃声进教室。 今天进去, 靠窗的同学又给她丢了张小纸条。 “冷啊,帅哥又来找你了…………” 后面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串的小红心当省略号。 秋冷迅速在心里为自己规划了一条考完试怎么从这幢楼的副楼跑逑, 绝不让苏修辰有机会逮到她找她麻烦的机会。 那天她祝福完男女主百年好合, 苏修辰的脸已经黑的不能看了, 要不是荣舒状态不好, 秋冷觉得苏大少当场就要过来把她大卸八块, 对她大吼一通“你伤害我爱的女人我要你付出代价”之类的霸总名言。 她破天荒的提前交了卷,抱着书包出来,一溜烟就往副教学楼的回廊那边跑,刚出教室就听到走廊对面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不是苏修辰。 她停住脚步, 回头就看了牧深。 牧家的祭祀会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她却觉得像是好久好久没看到牧深了, 他站在雪白的墙壁前,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银灰色西服, 更显得腿长肩宽。 看到秋冷他没有立刻走过来,抬手扒拉了几下头发, 他之前应该是做过造型把头发梳了上去, 现在被他随手扒拉几下, 刘海落了下来,细细的扫着眼睛。 秋冷没等他过来, 快步跑了回去:“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今天周三啊, 你不上课?” 牧深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脸绷得都板起来了:“我们已经放假了。” “哦。”秋冷点点头。 牧深没说话。 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顿时有点微妙的尴尬。 牧深抬手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秋冷突然觉得自己很双标, 之前苏修辰脱西装外套, 她觉得霸总真是霸气侧漏,脱个西装还要抖抖肩膀摆造型,但现在牧深脱了外套担在手臂上,垂着眼单手解袖口的扣子,她就觉得帅得一塌糊涂! 果然还是自己家的孩子干什么都好看。 牧深被她看的叹了口气:“早知道我换身衣服再来。” “为什么?” “我这么穿很奇怪吧。”牧深又扒拉了几下头发。 “好看呀,超级帅。”秋冷拦住他的手,怕他再扒拉给自己扒拉秃了。 “真的?”牧深停了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真的真的。”秋冷赶紧点头。 牧深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敷衍,半响后才舒了口气:“今天回本家去处理点事情,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了。” “你赶着过来找我?”秋冷被他牵着手指也没抽出来,拉着牧深往教学楼外走,“出什么事了吗?” 牧深沉默了一会儿:“我哥受伤的事你知道了。” 因为这个啊,衣服都没换就赶着过来大概是担心她难受。 秋冷有点窝心,反手握住了牧深的手:“知道了,不过他都快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才一问他就说等我考完试请我吃好吃的……” 牧深看她一眼:“你的嘴倒是好堵。” “那得是你们。”秋冷说,“换了别人就是把满汉全席摆我面前也堵不住我的嘴。” “别人,谁?”牧深立刻察觉的她这个“别人”是特指,而不是泛指。 “一个讨厌的人。”秋冷不想提起苏修辰和荣舒,省得堵心。 牧深也没追问,跟着她一路从三楼顺着楼梯往下走,还没到一楼,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各个教室里响起稀里哗啦交卷收东西的声音,学生们流水一样涌了出来。 牧深和秋冷都是高颜值,两个人在一起非常吸引眼球,往身边走过的人都光明正大或者悄悄侧目看他们,要不是牧深的脸够冷,肯定有女孩子上来要电话号码。 “秋冷!!”楼上传来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喊声,“你给我站住!不准走!原地站好听见没!!赶走晚上回去打断腿!” 牧深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缩回去的脑袋:“谁?” “我同班同学。”秋冷笑起来,“好朋友。” 牧深不自觉的跟着她笑了笑:“这么凶?” 教学楼里冲出来几个活力四射的身影,很快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冷啊,你怎么每天有帅哥找?” “也不是前几天那个啊?” “介绍一下呗?” “前几天哪个帅哥找?为什么不叫我看看,我好久没看见帅哥了!” “我弟弟。”秋冷给大家介绍牧深,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邻居家的。” “邻居弟弟啊。”其他人一副“我们懂了”的表情。 秋冷:“???”懂什么了你们? “一起吃饭吗,还是你们要单独吃?”秋冷的同桌问。 “啧,你能别问这种明摆着的问题好吗?争当电灯泡啊。”其他人起哄。 同桌拍了拍秋冷的肩:“去吧,带你的帅‘弟弟’去吃点好的,刷……老陈的卡!” 她抢过旁边男生的卡递给秋冷,秋冷不客气的去接:“谢谢谢谢。” 男生哭笑不得来抢卡:“她能把我卡吃空!” 牧深看着秋冷和同学又闹又笑,从刚才见到她起的紧张才终于慢慢褪了下去。她总是这样,不管在哪里都能有很多人喜欢她,围绕在她身边,他很喜欢她活的这么快乐的样子。 他其实不是因为担心秋冷才过来的,他哥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秋冷不是钻牛角尖的性格,他只是突然知道了一个自己一直误会的真相,惊喜得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匆匆就赶了过来。 这两年牧若延一直在国外,他在国内,解决了牧家那些毒瘤,还有无数的烂摊子等着他们,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了,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剩下的都是不算问题的问题。 今早回牧家,他才见到了阔别两年的哥哥。 还有莫临那个电灯泡。 电灯泡是他自己说的,虽然牧深确实觉得他们两兄弟见面他还跟着,是有那么点烦人,但还不到这么亮的程度。 本家宅子空了不少,人都遣散了,牧家当家人心灰意冷,觉得牧家毁在了他手里,去国外定居,彻底不想管任何事了;老夫人哪也不去,留在了本家老宅,但闭门谢客,牧若延回来她也没见。 他们在本家只待了半个小时,处理完事情就离开了。 车子驶出那片竹林,把所有阴霾一起留在了那座陈旧的宅子里。 然后牧若延带他去了上次秋冷他们勇闯传销窝点,还把传销头子拐出来一起约饭的那家茶楼,莫临亲自给他们泡茶,这次他居然泡的有模有样,每一道工序都雅致精准,房间里茶香四溢。 “上次瞎弄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喝我亲手煮的茶。”莫临懒洋洋的在他面前的茶盏里倒上第三道茶,“不过这茶楼是我自己开的,我家里人也不喜欢喝茶,就我喜欢捣鼓。” 牧深喝了口茶,脸上没什么表情:“和那天也没什么区别。” 牧若延轻抿一口,摇了摇头:“还是有区别的。” 莫临“啪”地一拍茶桌:“还是阿延懂茶……” 他话没说话,牧若延就把茶一股脑干了:“今天的比较淡,那天苦一点。” 莫临:“……”牛嚼牡丹,牧家两少爷也就配喝喝速泡茶,再给你们认真煮茶我是傻子。 “对了,前天我去看秋冷了。”牧若延说。 牧深动作僵了一下,不动声色把茶盏放下:“哦。” 牧若延看向牧深,发现他垂着眼专注的盯着面前的桌子,他弟从小就这样,有什么话不想说憋着时候就使劲盯着一个东西看,别人都以为是他不高兴,只有他知道小深这是紧张了。 “她跑过来抱你的时候我都怕她把你撞翻了。”莫临又泡了茶给他们续上,不经意的接了句话。 牧深更加专注地盯着桌子,如果眼神有实体,莫临的泡茶桌已经被削成片了。 牧若延看了莫临一眼,莫临挑了挑眉,笑得十分无辜。 “你放假了有没有去f大玩?”牧若延瞪了损友一眼,专心哄弟弟,“他们食堂挺好吃的,让秋冷带你去吃。” “没有。”牧深淡淡的说。 “你多去找秋冷玩玩,f大我以前也想考,现在没机会了。”牧若延口吻有些愁的样子,“你俩都是我弟弟妹妹,别一段时间不见就变得陌生了。” “怎么会。”牧深反驳,总算抬头看向他。 牧若延笑着看着他,牧深半响才反应过来他哥说了什么。 弟弟妹妹? 他哥不喜欢秋冷? 但是秋冷…… “我看在秋冷眼里哥哥也是排序号的,比如你这个牧若延哥哥呢,就排第一,我这个莫临哥哥呢就只能排第二。”莫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明明我带她去吃饭的次数比较多?小没良心的。” 牧深:“……” 他要消化一下。 牧若延很满意他弟总算没盯着桌子了:“叫点吃的,我饿了。” “行。”莫临靠窗弹了个响指,“就在这吃吧,想吃什么让他们叫厨师去做了端上来。” 侍应很快推门进来,莫临还没说话,牧深忽地站了起来:“你们吃,我先走了。” “打个赌。”莫临手肘搭上牧若延的肩膀,“你弟现在要去哪。” “f大。”牧若延说。 “那没得赌了。”莫临很遗憾,“不如赌一赌秋冷妹妹什么时候能开窍。” “那就看小深了。”牧若延笑了笑,“要是秋冷不喜欢他,估计他要难过很久。” “你能盼你弟点好吗……” 牧深不知道他亲哥对他的感情抱着如此消极的态度,让司机开车把他送到了f大,他知道秋冷最近考试,找到了她专业科目的考试教室,等了好久都不见人来,还是教室里一个女生主动问他找谁,告诉他秋冷都是差不多考试前才进教室,他有得等了。 第58章 ◎试探◎ 疯狂的玩了一个星期, 秋冷被李晴抓回去写稿,策划和主题都确定了,书号也申请了下来, 万事俱备,就只欠她这个主笔的。 以前秋冷翻译, 自己脑子就是一座小型图书馆, 语言来了随取随用, 但要出书跟别人谈谈翻译的心得和方法, 主编说不能只写她自己的个人感受和体验, 也要有理论论据,又抱了一大堆书给她参考。 “你得好好写啊,我们准备先在国内发行。”李晴跟秋冷透露,“基本算作是工具书一样的权威, 之后发行国外,想做成一个译者系列, 后期会邀请各国翻译界的学者加入这个系列。” “我先吃螃蟹是吧。”秋冷懂了。 “对,咱们得吃得漂亮!”李晴满意的挑了挑她下巴, “好好干,争取今年再把稿费翻一番, 你不是想给你爸妈盘个小店面, 让他们在家这边轻松点吗, 自己出书就有版权费了。” 秋冷没忘记原书里她爸妈在外打工,她大学毕业那年秋妈妈生了场重病, 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好, 之前看病花完了钱拖了挺长一段时间, 最后秋爸没办法去求了女儿。 秋冷那会儿刚红起来, 准备转型娱乐圈, 正是看荣舒不顺眼的时候,对自己爸爸也没什么好语气,觉得自己辛辛苦苦闯荡赚钱,父母帮不上忙不说还拖累她,冷漠的把人拒之门外。 没多久之后秋妈妈就过世了。 她从赚钱以来一直存着,再加上这次出了书之后的版权费,能在小区那边好一点的地段找个小铺子买下来,秋爸秋妈就是踏实能干的人,有了店铺不管是做什么,起码不用常年奔波在外。 其实她养着他们也不是问题,就怕他们闲不住,有事干,人才有精气神。 “对了。”李晴神秘兮兮的凑近秋冷,“你猜猜,隔壁《行人》争到了谁的采访权?” 那还用猜,牧家新任当家人嘛,你都跟我炫耀几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隔壁社的主编呢。 “今天下午人就来摄影棚了。”李晴非常感兴趣,“到时候叫你啊,一起去看看。” “好。”秋冷点头。 她有点同情牧若延制造惊喜的能力。 牧大少昨天晚上回来的晚,牧深和秋冷还没睡,秋冷写稿子,牧深放暑假了不需要早起,在帮她整理资料,大书桌上被堆得满满当当。 牧若延进来牧深就去帮他倒了杯水,他一边脱外衣一边对秋冷说明天会给她一个惊喜,让她猜猜看。 他要去做专访的事在正南早就不是一个秘密了,也就只有牧大少自己还觉得挺保密的。 秋冷假装没猜到。 牧若延挺满意:“明天你就知道了,你们两个别老熬夜,早点睡。” 秋冷:“……”大前天我就知道了哥。 下午李晴早早就催着她吃了饭,和她一起去了录影棚。 采访间布置得挺温馨的,很舒服,没有搞成那种冷冰冰的精英范儿,《行人》采访过的商界精英数不胜数,知道他们大多数人不工作的时候其实都很平易近人,有些还社恐认生。 “怎么布置成这样啊?”门口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语气有些傲慢,“今天可是采访牧氏新任当家人,人家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你们把采访间弄得像家庭会谈一样……” 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位漂亮的女明星进来,走路摇曳生姿,身上修身的套转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她走进来看了一圈,东挑一点错,西挑一点不好,最后摇着头出去了。 “谁呀?”秋冷小声问。 摄影棚的工作人员都是和正南经常合作的,和他们的人都处得比较熟了,看着一群人涌出了录影棚,纷纷翻了个白眼。 “今天的嘉宾,说白了就是在主持人旁边负责摆造型的,硬塞进来的,最近好像很流行这样,小明星来镀金,跟主持这件事沾个边,我们提前问了牧先生,还好那边说无所谓。” “镀金?”秋冷不懂。 “混个场的意思。”李晴兴致勃勃的给她解释,“回去就可以发通告,某某某作为主持人采访了牧氏集团少当家,亲切交谈之类的,铁定上热搜。” 拿牧若延做嫁衣呢,不过他自己都不在乎。 有趣有趣。 秋冷也开始兴致勃勃了,牧家少主出现在娱乐版块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会变成颜狗的天堂吧! 专业的主持人很快就来了,牧若延应该也来了,在休息间没过来,他助理说他在处理工作电话,稿子之前就已经对好确认好,录制可以准时进行。 倒是女明星拿着自己的稿子找人说了好几处问题,希望给她改掉删掉换词之类的,她稿子上拢共就没多少词儿。 工作人员只能帮她改。 “哎,桌上怎么准备的白水啊?”女明星摇曳生姿的去录制台上调整自己的坐姿,让助理帮她拍照片确认,看到桌上准备的三杯白水,有点不满,“我就算了,人家一个集团当家人你们准备白水,怎么也得是现磨咖啡吧,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因为工作人员太忙,于是被拉了壮丁来端水的缺心眼儿秋冷:“……啊?” “去。”女明星叫自己助理,“去买三杯咖啡进来,我请客。” “牧若……牧总说他喝白水就可以。”秋冷看那个女明星的小助理身上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忙着找人给女明星改稿子,又要帮她拍照片,还要下去买咖啡,有点同情,随口扯了个谎。 牧若延没说他要喝什么,秋冷今天还没看到人呢。 之前他说在美国喝够咖啡了,闻见味就条件反射性精神疲累,最近在家都是喝果汁和白水。 “你都没见到人呢瞎说什么。”女明星慧眼如炬,一眼识破她,“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从我来就在摄影棚里没出去过,蒙谁?” 秋冷惊叹于她的眼观八方,不由得笑起来:“没蒙你,真的,不用准备咖啡。”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女明星狐疑的看着她,“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想待会儿牧氏当家人要喝咖啡叫你去买,你可以趁机和他说上话?” 秋冷:“……”这是什么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就算她真的想搭话也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啊。 “让开,别挡我,我找找机位。”女明星不耐烦的对秋冷摆摆手,一边示意她助理去买咖啡,一边调整自己的姿势和展现美貌的角度。 秋冷只好让开了。 李晴看自家金牌小翻译吃瘪还挺开心,远远地冲她一顿幸灾乐祸的笑。 “你。”女明星又指了指秋冷,“待会儿你出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女明星不耐烦的说,“反正待会录制你别在摄影棚里,换个人来端水。” “我本来也不是来端水的啊。”秋冷说,“我只是帮个忙。” 正说着,牧家新任当家人进场。 牧若延一进来,摄影棚内所有人不由得眼睛一亮。 李晴也不看秋冷的热闹了,凑过来和她咬耳朵:“乖乖,牧氏这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牧若延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礼貌温和,一点架子也没有。 女明星眼睛冒光,调整了个最完美的笑容走过去:“牧总,我是……” 她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牧若延就对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和今天的主持人说话,女明星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向收回来,不死心的又追了上去:“牧总……” 这下轮到秋冷看牧若延的热闹了。 漂亮的女明星声音又嗲又甜,缠着牧若延不放,录制前就那么四五分钟,硬搞得全场都是她的声音,一会儿问牧总有没有吃早饭,一会儿跟牧总寒暄最近天气好热,一会儿问牧总喝不喝咖啡。 女明星的助理接到眼神,赶快端着早就买好的咖啡递上去。 “我喝白水。”牧若延婉拒,拿起桌上玻璃杯里的温水喝了一口。 “牧总您早说啊,我给您准备矿泉水。”女明星巧笑嫣然,抽空看了秋冷一眼,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秋冷:???我又怎么了嘛?我就在旁边吃个瓜而已。 录制正式开始,摄影棚里安静了下去。 女明星一进入录制状态就收敛了不少,也没有媚眼乱飞了,忠实的扮演自己花瓶的角色,她助理时不时在台下换着角度帮她拍照。 访谈气氛很好,牧若延态度温和谈吐幽默,言之有物,从个人谈到牧家,又从牧家谈到整个社会行业,涉及的犀利问题他都回答的很有分寸,既不会让这次采访显得空洞浮华,也不会让人看得艰涩无聊。 录制到一半,别说女明星,在场的工作人员都被他圈了粉。 太帅了,秋冷第一次看到这个样子的牧若延,表示自己今天也是个小迷妹。 中场休息,大家都起来活动活动,牧若延喝水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叫助理过去附耳说了几句话,助理就出去了,没一会儿捧这一块包装精致的小蛋糕走了进来。 “牧总想吃甜点啊?”女明星立刻抓住机会,“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让人给您送?” “不必麻烦。”牧若延笑笑,朝她身后扬了一下下巴,“早上去开会路过你想吃那家店,让人排队买的,差点忘了。” 女明星转头,她身后一群工作人员在小声聊天,她一眼就看到那个她吩咐过不准留在录影棚的女工作人员,对方长得太漂亮,她从进来就不想看见她。 都叫她出去了她怎么还在? 女明星正要发脾气,这女工作人员居然还迎着她走过来了:“什么什么?是不是芒果口味的!” 牧若延看了一眼盒子包装,不太确定:“是吧。” 秋冷接过小蛋糕:“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你怎么知道?”牧若延笑了。 第59章 ◎我喜欢你◎ 一月份正是南方最冷的时候, 中午出太阳还好,一旦进了没有空调的屋子,或者站在阴影底下, 一会儿就能让人全身都凉下来。 牧若延吃完早餐,看了眼隔壁:“秋冷要是回来, 早跑过来蹭空调了吧。” “唔。”牧深也吃完了, 迅速把碗垒起来收进厨房。 “我送你去学校?”牧若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自己弟弟一下。 “不用。”牧深翻出围巾戴上, 递给他一个保温盒, “你去接秋冷吧, 这是她早餐。” 牧若延接过保温盒,觉得他弟相当聪明,秋冷就算突然反悔不想去,看到他这个大忙人亲自去接, 估计也不好意思临阵脱逃了。 难怪今天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空出一早上时间来。 “你呢?”他问牧深。 “我明天放学就来。”牧深单手拎起书包,“走了。” 秋冷躲了他这么久, 那就让她再躲一天,等她玩舒服了他再去。 “行。”牧若延点点头, 看着他笑。 牧深莫名其妙,脸不由自主就冻了起来:“怎么了?” “就是觉得……”牧若延走过去扒拉了他头发一把, 牧深现在比他还要高一点, 明明平时吃的也不多, 个子倒是窜得快,摸头也没以前趁手了, “你长大了。” “早该觉得了。”牧深抖了抖头发, 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 “你亲自去接啊哥, 别让莫临去。” “知道了。”牧若延叹口气。 虽然不知道牧深和秋冷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大体能猜到,特别是他把车开到f大宿舍楼底下,秋冷上车之前先往车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其他人才放心的坐了上来,车子发动的时候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问了一句“牧深呢”? “他还没放假。”牧若延示意秋冷自己打开保温盒,“明天再去。” 秋冷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瘫在副驾驶位上,话语里的紧绷感也没了:“哇小馄饨,虾肉馅儿嘛?” 牧若延没搭话,秋冷就专心吃早餐,等她吃完了,喝完最后一口汤,收拾完保温盒子,他才开口:“说说吧,和小深怎么了,干嘛躲着他?” 秋冷差点把手里的保温盒丢出去,惊悚的甩头看着牧若延:“什么!?” 牧若延看了她一眼。 秋冷顿时蔫了:“……我躲得这么明显啊?” 牧若延:“……”所以你是想不被他察觉的躲着他?那技术也太糙了吧。 秋冷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牧深没看出来吧?” 牧若延笑了:“你说呢?” “啊……”秋冷捂着脸哀嚎,“怎么办啊……” “他这两个月心情都不好。”牧若延说,食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扣了扣,开始忽悠秋冷了,“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对他。” 秋冷捂着脸没说话。 牧若延再接再厉:“本来他今天就想一起去泡温泉,但怕你看到他就不想去了,所以叫我来接你,他明天再看,你要还是不想见他,他就不来了。” “啊?!”秋冷猛地抬起头,哭丧着脸,“他这么想的啊?” “难道不是吗?”牧若延说,“我还以为他做什么惹你生气,你讨厌他了呢。” “不是不是不是……”秋冷急得要死又解释不清,快哭了。 “那是怎么了?”牧若延看逗人也逗得差不多了,拐回正题。 “我就是……”秋冷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看到他紧张,就想先不见面嘛,隔一段时间再说,绝对不是讨厌他。” “只是紧张啊?”牧若延追问。 “反正怪怪的。”秋冷说,“我想像以前那样和他相处,但是听见他声音我又觉得不行,还是不要见的好。” “那就先不见吧。”牧若延对她温柔的说,“先去玩,泡泡温泉,明天他来了你和他试着谈谈,你们这样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不好受。” “好。”秋冷乖乖答应,总不能让牧若延担心吧。 但她不知道怎么排解心里怪异的感觉。 她其实很想见牧深,但一想到见到他之后自己心里那种莫名空掉一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惶然又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她这样是喜欢牧深吗? 可她心里对牧深的感情没变啊,如果她真的喜欢牧深,总的有个什么“醍醐灌顶”啊,“突然开窍”啊之类的契机吧。 她这段时间也问了身边的朋友不少,大家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的。 有人说是某天和对方一起吃东西,突然觉得很幸福,想跟这个人分享同一杯奶茶,那就是喜欢了。 有人说生病的时候对方送了药到宿舍楼底下,叮嘱她吃药,突然感受到了对方的爱意,就沦陷了。 …… 如此等等,秋冷却没有任何感觉。 饭,她经常和牧深一起吃,吃饭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能吃牧深做的饭更幸福,但她好像是贪图牧深的手艺? 生病时候牧深不仅给她送过药,还亲手喂她吃过,哦还给她做小馄饨,但她想不起来那个时候自己是什么感受了,反正小馄饨超好吃。 …… 如此种种,同班同学对秋冷也很服气。 “这么看来你们真的跟家人一样啊,你是不是太习惯他对你的好了?要么你就一段时间不见他,让自己做个隔断反应,再见到他的时候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于是秋冷给自己找到了个好借口,立马同意了这个“戒断”计划。 “你真是个小天才啊……”莫临感叹。 “你再说。”秋冷瞪他。 “哎行,不嘲讽你了。”莫大少收起自己的技能,“你是觉得自己对牧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他对吗?” “嗯。”秋冷郁闷的点点头。 牧若延把她送到温泉山庄就走了,说明天再和牧深一起过来,秋冷进来就先被鱼听兰拉着去泡了个温泉,在温泉池里被问了一次为什么躲着牧深,然后泡够了出来的路上遇到也泡够了的白迁和彭向晨,被问第二次是不是和牧深弟弟吵架了。 现在大家一起在房间里吃料理,被莫临问呃第三次。 加上早上牧若延问的,四次了。 “你对牧深还不够特殊啊?”莫临简直败给秋冷的迟钝。 “我对他哪里特殊了?”秋冷胜负心上来了,“你拿证据说话!” “等着。”莫临说,他随手在桌上挑了个蟹腿起来,一撇一压把整条蟹腿肉完整的卸了出来,递给秋冷,“喏。” “啊?哦。”秋冷没想到话题跳跃的这么快,伸手去接蟹腿。 莫临让掉,往前递了递。 秋冷莫名其妙:“不是给我的?” “就是给你的,喏。”莫临拿着蟹腿后面的壳。 “谢谢。”秋冷伸手去接。 莫临又让掉了。 秋冷:???什么意思? 白迁抬着一碗蟹黄拌饭吃的正欢,随口道:“她不会直接上嘴吃,你递给她就完了,我们老大只吃牧深弟弟亲手喂的东西。” 秋冷:……!!!!!你说什么!? 白迁扒了口饭抬起眼,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有点不敢动:“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就这么一瞬间,秋冷觉得她想要的那个“醍醐灌顶”的感觉来了。 她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肯定,应该,就是这样的。 她对牧深从不避嫌。 她吃到一半的冰汤圆,牧深过来接着很自然就吃完了,她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吃火锅时候牧深投喂她什么,她张嘴就吃了,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那天在音乐厅也是,他们一起分吃的两大盘料理,你喂我吃一口我喂你吃一口,她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 不能细想。 一细想,她要考虑的就不是她到底喜不喜欢牧深,而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牧深的。 问题不要再变多了qaq 我喜欢牧深…… 秋冷一时间有点茫然,抬眼看其他人。 “可算是反应过来了。”莫临说,“不容易。” “不容易。”彭向晨排队。 “不容易。”鱼听兰接上。 “啊?你们在说什么?”白迁笑得不太确定,“什么不容易?” “完了……”秋冷抢过莫临手里的蟹腿咬了一大口,慌得有点想抖腿,“完啦完啦……” “怎么又完了?”莫临无语。 “我喜欢牧深啊。”秋冷看着他,“可他把我当姐姐!他要是知道我喜欢他肯定会吓死的。” 莫临:“……” 彭向晨:“……” 鱼听兰:“……” 白迁:“???” 秋冷努力想找人给自己支招:“怎么办嘛,我是不是先要藏好我的心情,不要吓到他啊?” 鱼听兰欲言又止,只好给秋冷剥了个虾,虽然她很想告诉秋冷,以她藏情绪的能力就不存在“藏好”这种可能。 彭向晨叹了口抑扬顿挫的气:“对,藏好先,省得吓到他。” 只有莫临笑得十分喜庆:“对对,明天他来你千万要藏好,别让他看出什么端倪,记得拿出平常心。” “好的。”秋冷严肃点头。 白哥全程状况外,最后放弃参与话题,另起炉灶:“老大,你的书买的怎么样了?” 秋冷吃了几个蟹腿肉总算冷静下来不少:“加印了,业内评价不错。” 她这话要是被李晴听见,肯定要骂她过于谦虚,她的《叛徒》一经出版就大受欢迎,这个名字还是最后终稿敲定前才换的,主编一开始定的名字是《雅静》,取“信达雅”中的雅,和“安静”的静,因为翻译是一件要能精准传达,又耐得下心的事。 第60章 ◎这是五百万,离开我弟弟◎ 牧若延第二天早早就被司机接走了, 大家下山的时候分开坐,鱼听兰和彭向晨坐白迁的车,秋冷和牧深坐莫大少的车。 秋冷憋了一晚上总算憋到了极限, 在车里吃了份温泉山庄临走时候赠送的小蛋糕,开始缠着牧深打探他隐私。 “是谁啊?”她眨巴眨巴眼看着牧深。 牧深手里半个蛋糕还没吃完, 用勺子舀了一口喂给她, 秋冷张嘴吃了, 还是不死心:“说说嘛, 咱们都这个关系了,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什么关系?”开车的莫临也很好奇。 “你很在意?”牧深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秋冷直接忽略掉莫临,只听到了牧深的问题,连忙点头:“在意在意。” 牧深嘴角不易察觉的扬上去一点:“为什么在意?” “我当然在意啦!”秋冷说,“你想啊, 我认识你时候你每天都冻着脸,小小年纪气场三米八, 这样的你居然会早恋,多稀奇啊。” 秋冷眼睛都被八卦点亮了:“初吻肯定是初中时候的事吧?以前贵族学校的女孩子?不能吧, 初中你要是在恋爱,肯定会告诉你哥, 但你哥都不知道……那就是小学!” “啧啧啧。”秋冷边分析还边给自己拍了拍手, “小学的话也太可爱了吧!你初三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还有点婴儿肥呢, 小学肯定是个米团子,鼓着两个小脸颊去亲人。” “我的天太可爱了!” 秋冷一个人演完了全部戏份, 捂着脸被想象里小牧深去亲人的画面萌得直想在后座上打滚。 这个时候但凡她抬头看一眼牧深的脸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 她的小男朋友不止把脸冻了起来, 还被她气得嘴角都抽搐了。 莫临在前面开车, 把后座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忍笑忍的有点辛苦。 “你们终于在一起啦?”他多此一举的问。 “终于?”秋冷立刻抓住重点, “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我们会在一起?我喜欢牧深这么明显,你早就看出来了?” 不是他喜欢你更明显吗?莫临不想多解释,点了点头:“啊。” “那……牧若延看出来了吗?”秋冷问的有点忐忑。 “差不多吧。”莫临说,“估计比我早看出来。” “他对我喜欢他宝贝弟弟,没什么意见吧。”秋冷眼巴巴得看着莫临。 莫临有点好笑:“你怕阿延觉得你拐了他弟弟呢?不会,放心吧,巴不得送你呢。” “他要是有意见呢?”牧深突然问。 “谁,你哥啊?”秋冷转头看牧深,发现他冷着脸,于是挪回去挨着他,“那我就只能先把你还给他了。” “哦。” 秋冷看他板着脸,笑着伸手过去在他眉间轻轻按了按:“然后我每天趁你哥不注意,翻墙过去悄悄看你,哇塞,好刺激。” 牧深没忍住笑了。 “你十八岁生日要怎么过?”秋冷看把人逗笑了,很有成就感,靠着牧深捏他手指玩,“要办成人宴吗?” “不办。”牧深说,“懒得。” 哦对,秋冷想,现在牧家当家人是牧若延,才不会强迫他弟非要办他不喜欢的成人宴。 “那咱们在家过生日?”她问。 “我想你陪我过。”牧深说。 “好啊。” “就我们两个人。”牧深看了一眼秋冷,“不在家,出去过。” “好,去哪?”秋冷任他予取予求。 牧深眉眼间温柔下来,在秋冷发间亲了一下:“没想好,等我想想。” 莫临这条单身狗默默把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 牧深寒假课程结束那天秋冷去接他,二月初天气正冷,那天还飞了点小雨,她在出版社干完手里的活,去楼下打包了四杯热的燕麦奶昔,打车到市一中的时候时间正好。 “你怎么来了?”牧深看到她就大步走了过来,取下围巾把她的脖子和脸包了个严严实实。 “接男朋友放学呀。”秋冷只露着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递了杯奶昔给牧深,“暖手。” 纪啸和宣冉跟牧深一起出来的,一人分到了一杯。 “冷冷姐你怎么这么贴心!”宣冉跑过来给了秋冷一个熊抱,戴着厚手套的手短粗短粗的,半天戳不开奶茶杯上的塑封纸。 纪啸把她奶茶拿过去“啪”一声戳开了递给她:“怎么样?”我也很贴心吧。 宣冉撇嘴:“就你手灵活,炫耀个啥。” 纪啸:“……” 宣冉还要去挽秋冷,被纪啸拉着胳膊转了个向:“走这边,我想先去吃个薯饼。” “那冷冷姐也一起……” “他们不吃。”纪啸拖着宣冉往小吃店里走,“我请你。” “那我要吃番茄味的。”宣冉成功被带走。 “什么薯饼?”秋冷立刻被吃的吸引了。 “你待会儿还要吃火锅。”牧深提醒她。 “宣冉和纪啸也一起去吃啊。”秋冷不服气。 牧深叹了口气,呼出一口雾蒙蒙的热气:“让我们单独相处一会儿,你不想啊?” “……想。”秋冷笑了起来,“那我们慢慢走到店里去吧,你告诉纪啸他们。” 走过了学校门口那一段路,马路两边就没有热气腾腾的小吃店了,街上行人来去匆匆,谁也不想在这样的大冷天里散步,除了谈恋爱的小年轻。 牧深牵着秋冷的手塞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秋冷的手指动来动去,一会儿摸他的手背,一会儿捏捏他的指节,他捏住她的手指包在手心里:“别动,赶快喝奶茶,一会儿冷了。” “噢。”秋冷这才专心喝奶茶。 “要不你生日我们出去露营吧。”秋冷提议。 “我们两个?” “嗯。”秋冷吸了口奶茶,“不行吗?晚上可以躺在椅子上看星星。” “行。”牧深点点头,看了看秋冷的奶茶杯,又看了看自己的,“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秋冷凑过去看了他杯子上的标签一眼:“你的是香橙味,我的是芒果味。” “你怎么那么爱吃芒果味。”牧深笑着说。 秋冷眼珠转了转:“你想尝尝吗?” 她眼珠一动牧深就知道她要出什么幺蛾子,但还是配合的点头:“嗯。” 秋冷往前凑了凑:“你头低一点,我跟你描述一下。” 牧深不明所以的往前了一点。 “再低一点。”秋冷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牧深只好倾身低头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秋冷飞快的凑过来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又飞快地退开。 “怎么样?”她自己撩人,自己脸上绯红一片,眼睛都瞪圆了。 调戏人这件事,只要有一个人不好意思,那另一个人必定会变得非常好意思。 牧深淡定的舔了舔唇:“唔,不错,挺甜的。” 秋冷的脸更红了。 她想往后退,被牧深拉住了围巾,只能被迫微微仰着脸。 “到你尝我的了。”牧深说。 “不不不。”秋冷手忙脚乱得挣扎,“不用了,我不喜欢香橙味,谢谢!” “由不得你说喜欢不喜欢。”牧深凶狠的说,然后拉起秋冷的外衣的帽子兜住她的后脑勺,俯身下来也在她唇上狠狠亲了一下,“快尝。” “好,好。”秋冷捂着嘴,巴不得把自己整个缩到衣服里去,“可以了吧?” “不可以。”牧深不放过她,“你还没尝。” “啊?”秋冷快哭了。 牧深又亲了她一下:“快啊。” 秋冷只好舔了舔被牧深亲过的唇:“可以了吧!” “甜吗?”牧深不依不饶。 “甜……”秋冷投降。 “唔。”牧深这才放开她,还帮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若无其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秋冷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主动调戏弟弟了,除非先把人绑起来,不然她实在不是对手。 过年前几天秋冷的爸妈打电话回来,说今年不能回来过春节了,北方连日大雪,老板留他们这些外地的员工一起过年。 秋妈妈在电话里跟秋冷道了好几次歉,生怕女儿一个人在家过节难过,秋爸在旁边哼哼:“她现在朋友多着呢,不会一个人过,那个小白、小彭家,她哪里不能去过!” “哦对。”秋妈被点醒了,“那我给他们父母打个电话,你过去打扰的时候记得带水果,要懂礼貌。” “好的妈妈,我知道。”秋冷安慰她,“你们在外注意安全,等化了雪回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 她已经拿到了第一笔版权费,这几天鱼听兰他们正陪着她看铺子呢,他们选了好几家合适的,等秋爸秋妈回来再确定。 秋冷挂了电话,听到门外吵吵闹闹的,开门出去发现隔壁门口对了一堆硕大的纸箱子。 “什么呀?”她走过去看。 “不知道。”牧若延正在拆一个小箱子,里面一堆零件,看上去好像是什么做手工的东西。 道口又有人指挥着人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远远的叫了秋冷一声:“老大!” “大晨。”秋冷和他打了个招呼,“你要搬家来我们小区啊?” “你不知道?”彭向晨说,“不是牧深弟弟说你们要去露营,让我帮他准备点东西吗,我就把我爸我们平时露营的东西都搬来了。” 秋冷:“……” 她看着门口堆着的箱子,有点绝望:“露营要带着这么多东西呢?” “不多吧?”彭向晨看了看,“帐篷,天幕,几把椅子,桌子可以用收纳箱代替,那箱是照明灯,煤油灯也给你们准备了一个,串灯你们自己决定带不带,炉子,挡风板,烧水壶,杯子,气垫床,睡袋,防潮垫,然后其他的日用品呢你们……” 第61章 ◎教你点新的东西◎ 倒计时一过, 零点的时候森林露营基地里居然还放了一场烟花,巨大绚烂的烟火在天空绽开,秋冷连生日快乐都来不及说, 就被牧深俯身过来吻住了。 之前她还悄悄在心里想弟弟果然是个纯情的小男生,每次亲她都是嘴唇碰一下, 又清浅又美好, 所以牧深跟她预告还有几分钟就要成年的时候, 秋冷就很不要脸的调戏人:“好, 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教你点新的东西。” 没想到零点一到, 被教了新东西的人是她。 耳边是轰鸣的烟花绽放的声音,还能听到营地其他地方很多人的尖叫欢呼声,但是那些声音都很远,就像天幕上的焰火, 只有口腔里的感觉才最清晰。 牧深一开始吻的很霸道。 他几乎是扣着秋冷的后脑勺,不准她退后, 不准她说话,撬开唇齿就长驱直入, 不容拒绝的侵占她,另一只手掌顺着她的背往下, 按住她的腰贴近自己, 一点缝隙都不留, 掌心炙热的温度烫的秋冷头晕目眩。 “唔……”秋冷轻轻呜咽出声,抵着牧深胸膛的手止不住的有点发颤。 牧深的吻才温柔下来, 一寸一寸的慢慢品尝。 秋冷一度觉得有点耳鸣, 直到牧深退出去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唇, 在她鼻尖吻了一下, 稍微撑着手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才觉得耳边的鸣响慢慢褪了下去。 “冷冷。”牧深小声的唤她。 秋冷抬手捂住脸:“你不要说话……” 牧深笑了一下,果然不出声了。 秋冷等了好久才觉得心跳平稳下来,张开指缝看了一眼,发现牧深一直在看着她。 “看什么看。”她干脆板起脸。 牧深只好把眼神移开。 秋冷很满意,继续板着脸:“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牧深无奈地看着她。 秋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嘛,是我让你别说话的,你这么听话呀?” “你可以试试。”牧深说。 “试什么?试试你多听话啊?” “嗯。”牧深看上去非常认真。 秋冷想了想:“我想喝水。” “好。”牧深起来出去,过了一会儿端着杯子进来,“喏,水。” 秋冷伸手过来要接,眼珠子一转,手又缩了回去:“我要喝热的。” “是热的。”牧深说。 “突然又不想喝了,想吃薯片。” “我让工作人员送进来。”牧深起身出去拿手机。 “开玩笑的啦!” 帐篷里铺着充气垫和防潮垫,又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空间不大,牧深每次进出都要半躬着身,这次就是半跪在垫子上,秋冷扑过来跟他抢手机,他就顺势把人搂在了怀里。 “回屋里去吧。”牧深在秋冷耳边说。 秋冷差点咬到舌头:“啊?啊不不不,我我,我有点饿了,我想吃烧烤!” “刚才才吃过。” “我还想吃!”秋冷挣扎着想站起来,被牧深扣着腰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两脚乱踢着抱进了屋。 秋冷死死搂着牧深的脖子。 第一个想法是:臭小子力气真大,感觉能抱两个我。 第二个念头才是:啊啊啊啊啊会不会太快了!太快了啊弟弟!!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然而牧深把她抱进了屋,并没有往卧室里走,而是把她放到了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晚上降温,就不在帐篷里过夜了。” “……哦。”秋冷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屋里我看过了,有两间卧室,也有热水可以洗澡。” “哦。”秋冷内心开始唾弃自己。 “我搬烧烤架过来。”牧深说,然后很干脆的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秋冷滚倒在巨大的懒人沙发上,在沙发中间压出个大字型。 前一秒她还在想进展的太快了,现在又有点患得患失,为什么小情侣出来还要各自睡一间房?牧深什么意思?他果然还是太纯情了。 高中生那就是高中生,就算已经成年了,也还是高三的小屁孩。 一旦察觉到牧深的纯情,秋冷内心极其不要脸的小人又跑出来兴风作浪了。 逗人就是要这样才有趣,对方越害羞,越抗拒,那才越有意思。 我,要占据主导! 秋冷开始了自己不要脸的计划。 晚上他们检查了东西,炉子里的火也灭了,秋冷率先就跑回自己房间洗漱,然后穿着睡衣从牧深门口过,甜甜的笑着说句晚安。 关上门后她就精神奕奕的趴在墙上听隔壁房的动静。 牧深在洗澡了,听得到哗啦啦的水声。 牧深洗好了,她听见水停了。 牧深洗完澡要换衣服,他现在肯定在脱衣服,刚才接吻的时候摸到胸肌了,触感好好……秋冷你多少还是要点脸吧! 没多久隔壁的灯就熄了。 秋冷又等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才把房间的门悄无声息得打开,抱着枕头蹑手蹑脚走出来,走到隔壁房间门前,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听了一下。 里面很安静,牧深肯定睡着了。 她轻轻拧了一下门把,很好,没锁。 介于高中生的男朋友过于纯情,生为大学生的秋冷是这么想的,她趁着牧深睡觉的时候溜进他房间,跑到他床上和他一起睡,第二天早上牧深一醒来,发现最爱的女朋友睡在怀里,心里一定会想:啊,她好爱我,睡觉也要偷偷溜到我身边。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两人甜蜜地四目相对,互道一声早安。 完美,真是完美。 身为女朋友,就是要随时制造一点小惊喜小浪漫的嘛。 秋冷陶醉在自己谱写的唯美剧本里,门才推开了一半,手腕冷不丁被人一把抓住了,她还来不及惊叫,房间里的灯被“啪”一声摁亮了。 牧深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拍亮墙上的壁灯:“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 “吵醒你啦?”秋冷干巴巴得笑了两声:“你听我解释?” 牧深就像个小门神,堵在自己房间门口,想抓贼一样抓着自己女朋友的手,听完了她十分梦幻的离谱解释。 牧深:“……很浪漫?” “不浪漫不浪漫。”秋冷立马认错,诚恳的说,“我这不是没成功嘛,你十分机警,这样我就放心了,说明以后你上大学自己住宿,绝对不会被人偷东西。” “回去睡觉。”牧深铁面无私的说。 “好吧。”秋冷委委屈屈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一半企图说服一下牧深,她来都来了,实在不行就让她一起睡嘛。 反正男朋友这么纯情,睡在一起就跟抱着个大型抱枕一样,好不容易有了男朋友,她早就想体验一下了好吗。 结果一回头,牧深已经回房间去了,还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哼。 秋冷只好回自己房间,孤单寂寞冷的抱着被子睡觉。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自己房间门轻轻响了一声。 秋冷瞬间僵住,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敢动。 门“吱”一声被推开,秋冷背对着门,试探性的小声喊了一声“牧深”,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然后她感觉床一沉,一只手从背后环过来,温热的手指在她鼻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她提着的一口气才放了下去。 牧深把手臂伸到她脖子底下,秋冷就顺着他的手臂滚了滚,转过身挪到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刚才不是还一脸冷漠的叫我赶快回来睡觉嘛?”秋冷抬眼看着牧深,“现在自己跑过来?” “对啊。”牧深垂眼看着她,“让你早上醒来看到我趁你睡着了跑过来,你就会想,啊,他好爱我。” 秋冷把头埋在牧深胸口一阵闷笑。 “而且,”牧深说,“我突然想起来,快到零点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你要教我点什么新的东西?” 秋冷:“……并没有,你记错了。”我不配教你什么。 “这样啊。”牧深笑了笑,把她搂的紧了些:“睡觉。” “嗯。”秋冷把额头抵着牧深的下巴蹭了蹭,四肢并用的抱住他,幸福的闭上眼睛,“晚安。” “晚安。”牧深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高三开学比较早,初七晚上就开始上晚自习,秋冷他们大学开学还有半个多月,今年受北方寒潮的影响,初五那天下了场雨,之后虽然雨过天晴,天气却比寒冬腊月还要冷。 牧深早起去上课,刚打开大门,隔壁的门就跟着动了。 秋冷裹着厚厚的围巾,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早啊男朋友,姐姐送你去上课,开不开心?” “一般吧。” “骗人啊,你眼睛笑得都弯了。” “那还问。” 秋冷伸手过去,牧深就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再塞进自己大衣口袋。 两人一起走到学校门口,浑身都差不多走热乎了,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吃店里吃个早餐,牧深进去上课,秋冷要么去出版社,要么就被白迁他们叫着出去玩。 晚上牧深下自习,出门就会看到她已经等在门口,规规矩矩的过来跟他打个招呼,然后等走到没有学生的地方就耍赖要他亲一下,理由是他出校门的时候左脚先出来。 秋冷都觉得两个人会不会太腻歪了些,反正她是差不多只要没事就想和牧深黏在一起。 晚上他们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牧深下自习之后要做功课,还有很多牧家那边的事情也要帮着处理,牧若延有时候回来得早有时候回来得晚,要是回来吃饭他会提前说,秋冷他们就把饭温着,等他晚上回来三个人一起吃。 第62章 ◎你把梦当成现实了?◎ 秋冷一笑, 苏修辰脸上那点混杂着讽刺的笑意就没了,他板着脸,英俊的眉毛皱了起来, 没好气道:“不想笑就别笑了,看着让人来气。” 秋冷磨了磨牙, 十分乐意的把笑收了。 谁稀罕对着你笑, 我这不是为了做人基本的礼貌吗。 她掏出机票看位置, 苏修辰站着身高优势走过来看了一眼, 手指往前排一指:“那。” “哦。”秋冷收起机票。 “不会说谢谢吗?”苏修辰说, “你的礼貌呢?” 秋冷捏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有涵养,瞥了苏修辰一眼,大步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了。 没想到苏修辰还跟了过来。 秋冷忍无可忍:“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在你旁边。”苏修辰说, 手里的机票在秋冷面前晃了晃。 秋冷:“……”行,一会儿我就闭眼睡觉, 几个小时很快的。 莫气莫气,阿弥陀佛。 到了位置上秋冷就跟空姐要了个小毯子, 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着,反正眼角余光坚决不往旁边分一咪咪, 她决定了, 就算苏修辰来找茬她也当做没看见, 只要下了飞机,他们就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她居然没忍住, 飞机起飞后往旁边的位子看了一眼。 因为苏修辰居然非常安分, 从她坐下来后就没有再跟她讲话了。 不看还好, 就瞥了一眼, 秋冷差点吓得把手里的杂志扔出去。 苏修辰和她之间隔着个过道的距离, 他既没有躺着睡觉,也没有在看书或者处理事情,而是微微侧着身,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秋冷,似乎在思索什么。 察觉到秋冷的视线,苏修辰干脆就正过了身子,长腿伸出来踩在过道上,伸手过来拿掉了秋冷手里的杂志:“聊聊。” 秋冷刚想说“不聊,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就听到苏修辰若有所思的说:“我看过你去星川娱乐的培训视频,你和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 “一个人在短时间内真的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秋冷只觉得心里倏忽一紧,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她转头看了一眼苏修辰,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什么意思?” 苏修辰是多精明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正盯着秋冷的一举一动,秋冷那点紧绷的紧张感立刻被他看出来了。 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秋冷。 秋冷一开始还有点慌,但被苏修辰审视的眼光看了一会儿,逆反心理上来了,看屁看,她想,你说我有问题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拿证据出来,而且我又没作奸犯科,性格改变怎么了,有本事你报警抓我。 于是她也破罐子破摔了,抖抖小毛毯好整以暇的盖在腿上。 就让苏修辰自己琢磨吧。 “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苏修辰突然说。 关我屁事。秋冷拉过小毛毯一口气盖到头上。 “梦里你根本没上大学。”苏修辰继续说,“你进了星川,后来又进了天盛传媒,长得好看,肯拼,我给了你不少资源,一手把你从网红打造成娱乐圈新晋偶像……你爱我爱的发狂。” 秋冷猛地掀开脸上的毛毯,震惊的看向苏修辰。 这是原书剧情! 苏修辰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知道书里原来的情节!? 苏修辰把秋冷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眼睛里复杂的光愈加浓厚了。 “这么吃惊,你好像知道我梦里的内容?”他问。 秋冷这才发觉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她扒拉了一下头发,把掉在地上的毛毯捡起来:“我是吃惊你脸皮怎么这么厚?苏大少,做了个梦,臆想别人对你爱的发狂?您能要点脸吗?” “那好像是梦,又不像是梦。”苏修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脸上,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太真实了。” “再真实也只是你的梦而已。”秋冷镇定的说。 “我有时候怀疑……”苏修辰往前坐过来一些,双手杵在膝盖上,掀起眼皮压迫感十足的看着秋冷,“你是不是也做过那些梦。” “……啊?”秋冷觉得自己的紧张感活生生被苏大少弄没了。 合着他怀疑的点在这里啊? “梦里我对你很……不好。”苏修辰迟疑地说。 岂止是不好啊,你是把我往死里整好吗,秋冷心里吐槽,苏修辰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搞得她非常被动。 “所以我猜测过,你一开始没有做过这些梦,是从你在星川做完培训之后,那之后你梦到了这些东西,所以你开始改变了,没有退学,好好读书,也拒绝再来天盛传媒……你害怕遇见我。” 要不是眼下情形实在有些诡异,秋冷都想给苏大少鼓掌了。 不得了,他几乎都猜准了。 不愧是男主,是有些bug和光环在身上的。 “你怕你会和梦里一样爱上我。”苏修辰最后总结。 秋冷差点一口凌霄血。 就这?? 就这!??? 你他妈在这分析半天,把我吓得一愣一愣的以为你要觉醒了呢,结果就得出来这样一个结论!?恋爱脑过于严重了吧! 不愧是狗血言情男主角。 秋冷全身的慌张细胞都安静下去了。 不紧张了,紧张什么呀。 就苏修辰这样的,她一个人就能忽悠瘸五个。 “苏总。”她诚恳的说,“您并没有您想象的那么有魅力,我也不怕你,我作为一个学生,好好读书不是本分吗?我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那些都是你自己的臆测,您堂堂上市公司的少总,拿着自己做过的梦来找我兴师问罪,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是。”苏修辰没有反驳她,“我也觉得离谱。” 那不就结了。 秋冷搓搓手,双手合十:“那我睡觉了,别再跟我说话,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跟别人说的,省得有人觉得苏氏少总疯了。” 她说完就转过了身,背对着苏修辰裹上了毯子。 飞机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她得赶紧睡一下,李晴肯定到机场来逮她,开学还有两天,她估计要去出版社陪着没日没夜加班了。 秋冷闭上眼睛,苏修辰果然没有再说话。 许久之后,她迷迷糊糊有些睡着了,感觉有人走到了面前,随即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意识就沉了下去。 李晴到机场等了十多分钟,航班才到,她一边接了个工作电话对接事情,一边往出站口看,航站楼大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vip接机通道这边还好,人不算多,可是她等来等去都没看到秋冷出来。 倒是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人出来,那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长什么样,但从外形看肯定是个大帅哥,气场很跋扈,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是个死有钱人。 他怀里抱着的人被一件大衣裹得严严实实,估计是睡着了,出通道的时候衣服被牵开了一个角,从李晴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一截皓白纤细的漂亮手腕,一看就是属于女孩子的。 啧啧。 李晴没眼看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下飞机了不会把女朋友叫醒让她自己走吗?矫情,真是矫情。 她在机场没有等到秋冷,打了电话又没人接,想着可能是她手机没电了,暂时也没在意,发了信息给秋冷,让她看到了就来出版社报道,之后就忙自己的去了。 一直到晚上,李晴审完手头的稿子,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手机上依然没有秋冷回过来的信息,也没有接到她电话,她才觉得不对劲了。 秋冷失踪了。 * 秋冷醒的时候觉得整个脑袋晕乎乎的,感觉非常像她几年前在牧若延的成人宴上喝了杯莫临让人给她调的鸡尾酒,昏昏沉沉的记得发生的所有事情,但又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居然被苏修辰绑架了。 说绑架也不太恰当,因为苏修辰也没绑着她,只是把她关在屋子里,她出不去,只能从窗口看出去的景色推断自己绝对不在市区。 “开门!!”秋冷“啪啪啪”拍门,“苏修辰!我肚子饿了!!起码把手机还我吧!” 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企图去撬窗子,发现窗户已经被钉死了,她只好继续回去拍门,拍了一会儿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声音,秋冷只好在屋子里瞎转。 这屋子还挺大,一看就是有钱人度假的别墅。 她在里间的小客厅里发现了冰箱,里面有瓶装水和果汁。 秋冷把冰箱关上,回到卧室里把自己蜷缩起来,窝在床上抱着膝盖理了理思路。 第一,这肯定是苏修辰自己的房子。 第二,没绑着她,那应该心里对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要杀人灭口之类的。 第三,应该是临时起意,毕竟苏大少也不知道会在飞机上碰到她。 第四,这一出真是狗血啊,狗血剧里的男主干的事是真的非常狗血。 第五,她是从机场被带走的,众目睽睽多少监控呢,牧家要找到她不是什么难事。 分析完秋冷就放心了。 主要是苏修辰作为男主,他让秋冷讨厌的地方也就是对于感情的态度,以及他作为霸总的控制狂属性,但是他至少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也没有什么病娇属性在身上,危险性不大。 秋冷也不拍门了,屋子里开着空调,气温正好,她的外衣不在身边,苏修辰这个狗东西鞋子都没给她留,这种天气她要是撬开了门跑出去,很可能冻死在这荒郊野外,还是安安心心等王子来救好了。 第63章 ◎蝴蝶效应◎ 这件事没有闹大, 没有被几个人知道,牧若延和牧深去接秋冷也只是两个人,苏氏那边更是恨不得抹掉这段经历, 苏董狠狠把儿子抽了一顿,禁足一个月, 还亲自去f大找了秋冷。 秋冷刚开学一个月, 出版社那边只有李晴知道这件事, 本来想给她申请辆车, 请个出版社的司机接送她, 但牧若延已经先一步给秋冷派了车,这段时间只要她出校门,不管去哪都车接车送。 苏董堵了好几次没堵到人,只好直接进学校去找。 秋冷上课上到一半, 副校长来叫她。 “找我?”秋冷以为是学校有什么事,跟着去了校长办公室, 进门就看到一个很有威仪的中年人,眉眼间跟苏大少五分像, 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打扰你上课了。”苏董和蔼的对她说,“坐。” 秋冷没坐, 办公室里只有她和苏董两个人, 校长也不在, 感觉很像是来找她麻烦的。 狗血文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自己儿子做了错事, 家里大人首先想的事堵住女方的嘴, 警告对方不要瞎说话影响男主家集团的形象。 但秋冷万万没想到, 苏董站起来, 给自己弯了腰:“对不起。” 秋冷吓了一跳:“叔叔, 您这是干什么?” 苏氏集团,堂堂一个董事长,叹了口气:“修辰做错事,是我这个当父亲的管教不严,今天我先代他道个歉,等他悔改了,我再让他给你亲自赔罪。” “不用。”秋冷说,“我也不想再看见他。如果您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就不要让他再来找我,我不想和你们苏家扯上任何关系。” 苏董大概也没想到秋冷既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提别的要求,面前的女孩子看上去娇小可爱,跟他说话态度却不卑不亢,眉眼间也没有强撑出来的倨傲,只有平和和坚决。 他点了点头:“我会管教好他,以及我给你准备了谢礼……” “谢罪的礼物?”秋冷笑了笑,“那我不能收。” “为什么?”苏董道,“只是长辈的一份心意。” “不管它代表的是什么我都不能收。”秋冷说,“苏董,我不想见您儿子,不代表我原谅他了,也不代表这件事在我这里过去了,我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他,收了礼物算什么呢?你儿子知道了又有理由来找我麻烦了。” 苏董沉吟了一下:“好,是我考虑的不周,我确实没什么立场送东西给你。” 他就像个真正的长辈,和秋冷闲聊了几句,问问她的学习和工作,最后告辞离开了。 秋冷回了教室,刚好下课,同学们一呼啦全围了上来。 “发生什么事了?校长找你?” “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 “有事儿要说啊,咱们古历史学整个班的人都是你后盾。” 秋冷被围在中间,有点窝心:“没事,不要多想。” 同学们才一起舒了口气。 “你开学这段时间感觉心情不好,我们正在计划要不要组织个活动一起出去玩呢。” “拿我当接口吧,早就想出去玩了是不是?”秋冷笑起来。 “哎会回呛了那估计是真没事了。” “靠没事就好,这段时间看你去食堂吃饭都不香,吓死我们了。” 同学们嘻嘻哈哈的跟她开着玩笑,秋冷听了一会儿,提议晚上一起去第六食堂吃烧烤,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天气渐渐暖起来,四月初下了一场雾蒙蒙的细雨。 大学里的课程秋冷照样安排的很拥挤,自己的专业加上哲学系的课程,她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两张课表都是满的,出版那边秋冷的《叛徒》加印第三版,开始面对国外开放版权,立刻就有好几家出版商来联系合作。 他们一起合办的译者系列推翻了一开始的想法,准备做成联合期刊,没两个月一期,根据各国情况拟定选题和内容,由出版社选出来的译者负责完成稿子。 出版社负责其他,秋冷就负责稿子还有翻译,李晴给她组了个小团队,挑了几位出版社合作的老牌译者和她一起合作。 秋冷觉得自己忙的几乎都没有时间谈恋爱了,在学校是学习,去出版社就是工作,因为是联合办刊第一期,他们正南又是牵头人,必须把第一期办的漂亮,她的书在国外虽然还没上市,但各大出版商都很看好,更是给秋冷这次的稿子增加了很大的压力。 “啊……”周末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秋冷抱着自己一堆要看的专业书,还有出版社那边写稿子的资料,一直在牧若延家的大书桌前奋战到晚上。 牧总亲自给她倒了杯水:“感觉你比我还忙啊。” “你可是牧总,不敢跟你比。”秋冷说。 “哟,挺会阴阳怪气的。”牧若延笑。 “哪有。”秋冷放下笔揉了揉眼睛,牧若延把水递给她,她接过去就一口气喝完了。 市一中高三下学期一个月只放两天假,秋冷专门挑着这周回来,就是可以见一见牧深,她看了看表,快到九点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我去接弟弟。” “一起去吧。”牧若延也站了起来,把秋冷的外衣递给她,“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好几件,边走边说。”牧若延今天没工作,难得没有穿正装,套了件卫衣在衬衫外面,像个大学生。 如果牧家不是这样的,他也确实只是个大二的学生。 秋冷心里刚冒出来这个念头就被她按下去了,这是牧若延自己选择的,他当然也可以不管牧家,不管牧深,就安安心心的读大学,以后回去接管本家,像他父亲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没有。 他选了自己的路,没有什么好替他遗憾的。 两人从小区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两旁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年前小区门口的这段路做了城市新规划,建了几排商房,现在开了几家花店和咖啡店,晚上路过的时候两边都是彩灯,整条路都不显得黑了。 牧若延买了两杯热咖啡,两个人就端着边走边喝。 “我第二阶段的治疗也差不多了,教授说我现在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牧若延说,“下周再去美国一趟,最后做个测试评估就结束了。” “恭喜呀。”秋冷和他碰了一下咖啡杯。 牧若延从那次车祸后就一直坚持治疗,也差不多两年多了。 听到他没事,秋冷很开心。 “第二件事。”牧若延接着说,“荣舒来找过我。” “什么?”秋冷甩头甩得太快,一下子有点头晕。 “别激动。”牧若延笑道,“喝口咖啡。” 秋冷喝了口咖啡压惊,不满的看向牧若延:“先说个好消息,再来一个坏消息,说之前怎么不问问我要先听哪个呢?” “我又不是小深。”牧若延说,“你们俩讲话的模式就不要往我身上套了吧?” “我们什么讲话模式?”秋冷不解。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牧若延笑得十分狡黠,秋冷立刻就听出来他在模仿自己说话,“这话你跟小深说过吧?上次在家陪了他一天,晚上就告诉他你要住校一个月不能回来。” “记性很好。”秋冷眯着眼点点头,“跟你弟一模一样。” “谢谢。” “并没有在夸你们!” 牧若延笑着把话题绕了回来:“还要不要听我说?” “要要要。”秋冷捏着咖啡杯暖手,“她找你干什么?” “她说知道我为什么出车祸了。”牧若延看了一眼秋冷。 秋冷顿时有些心虚,这事还是她告诉荣舒的,当时实在是气不过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来指责她不关心牧若延,她没忍住。 “没事。”牧若延揉了一下秋冷头发,“她早晚会知道的,你先告诉了她也好,我开不了口。” 荣舒找他也就是前两天的事,他在开会,助理进来说有人找他,他也没在意,让人先去会客室等,等他开完会过去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进去的时候荣舒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没有叫醒他,就在旁边坐着等。 荣舒没睡多久,很快就醒了。 “怎么不叫醒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也没事了。”牧若延把手上的资料合起来,“你刚从国外回来是吗,还没吃饭吧?我请客。” 他让助理订了附近的一家私菜馆,菜色清淡,卖相很漂亮。 “都是我爱吃的。”荣舒说,抬手把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她太漂亮,举手投足优雅又自然,端菜进来的侍应生都在悄悄看她,“这么多年,阿延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嗯。”牧若延淡淡点头。 他想起来之前也带秋冷他们来吃过,秋冷嫌弃得不行,说这些菜也就是摆的好看,量又少味又淡,不如学校门口的麻辣烫,牧深还叫了侍应进来,冷着脸让人去端辣椒酱,搞得一众服务生估计在背后吐槽他们几个是土包子不懂欣赏美食。 他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阿延?”荣舒有些奇怪的看他。 “没事。”牧若延笑了笑。 “你不吃吗?”荣舒问。 “晚上回家吃。”他说。 牧深每天晚上上课到很晚,他只要有空都回去陪他一起吃个宵夜。 荣舒没吃多少,每个菜尝了点,牧若延看她吃完就让人上了茶。 “我其实……是来跟你道歉的。”荣舒说,“阿延,我之前并不知道火灾的事,我……” “都过去了。”牧若延淡淡地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第64章 ◎叫学姐◎ 校长很讲诚信, 说了只讲几点就真的只讲了几点,十几分钟就结束了自己的战斗,把舞台留给了往届的学生们。 秋冷这几天不算忙, 本来还简单的写了个演讲稿,结果写完牧若延拿过去看, 笑得半天没能从沙发上坐起来, 她就把那篇字正腔圆按照李俊生的要求写出来的演讲稿束之高阁了。 “你就跟大家随便聊聊。”牧若延说, “你想想我们高三那会儿, 其实不需要学长们传递什么学习经验, 反而很想知道大学的东西,上课好不好玩,专业有没有趣,大学生活怎么样之类的。” “那你现在还想上大学吗?”秋冷问。 “挺想的。”牧若延说, “等小深大学毕业我就把当家人的位置传给他,然后考个学校, 一口气读到博士。怎么样?” “甚好。”秋冷非常赞同,“来我们学校, 我努力读到博士等你。” 牧若延知道秋冷是担心他心情不好,顺着他的话说, 不由得笑了笑:“其实有没有读大学也没那么重要, 在美国那两年虽然被奶奶的人时刻看着, 但也去上大学了,挺开心的。” “食堂好吃吗?”秋冷立刻问, “有没有我们学校好吃?” “你是真的只想着吃啊。”莫临来接牧若延, 进门就听到这么“高深”的对话, 忍不住吐槽。 “你懂什么。”秋冷怼回去, “最能体现一个国家文化的就是饮食、卫生, 还有他们对待女人,老人和小孩的态度,我这是体察国情好吗。” “有理。”莫临拱了拱手,“阿延说你明天要回去学校演讲?” “他怎么知道?”秋冷犀利的看向牧若延。 “放心,没告诉小深。”牧若延立刻为自己解除危机,“你又不给莫临惊喜,他知不知道不重要。” 秋冷想了想:“也对哦。” 莫临:“………”想回家,谁还不是家里的宝了。 三个人一起出去吃饭,秋冷一直处于紧张和焦虑的状态,看得莫临啧啧称奇。 “你也有紧张地时候?”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秋冷愁的都想要抖腿了,“演讲稿还被牧老师笑了。” “什么演讲稿,我看看。” 莫临可是心理学高材生,他应该更懂学生们的心态吧,秋冷抱着最后的希望祭出了演讲稿,在手机上发给莫临。 莫大少看完笑得比牧若延还夸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小秋冷你这是去加重学生们的紧张情绪吗?写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校长呢。” 秋冷:“……”早知道不拿出来了。 “那我不上场了。”她沮丧的去抢莫临的手机。 “别呀。”莫临笑得揉肚子,把手机地递给秋冷让她删稿子,“阿延不是给你建议了嘛,你就跟他们讲讲大学生活。” “真的行吗?我大学就是看书学习工作写稿子,听上去很枯燥啊。”秋冷继续沮丧,万一说完磨灭了学妹学弟们上大学的热情呢? “你哪来那么大包袱?”莫临都不理解了,“我从以前你和阿延读高三的时候就想问你了,你学习那么拼命我能理解,现在上大学也那么拼命,就像在害怕什么一样,要不要跟我好好聊聊?” “啊?”秋冷有点懵,“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需要心理治疗吗?” “不是。”莫临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需要一场倾诉。” 牧若延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温和的看着秋冷。 “不是说你这样认真努力不好,而是我想帮你分析下深层心理。”莫临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你时刻都有种要抓紧时间,珍惜当下的感觉,并且有些过头了,爱吃东西也是,好想生怕突然哪天就吃不到了……也不对,应该说是,你对‘现在’没有确定性,所以只有抓着眼下的每一个东西,才能让你有安全感。” 我缺乏安全感。 秋冷不由自主的顺着莫临的话认真想了想。 她知道自己缺乏安全感,上辈子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很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撑不下去,怕爸妈和姐姐要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离开。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确实也没有安全感,她怕被牵扯进剧情里,怕救不了白月光,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甚至非常害怕,会不会有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大概这些担心和忧虑她自己没意识到,却在行为里表露出来了。 莫临说的没错。 她依然无意识的绷着一根看不见的神经,担心一些不能对别人说出来的事情。 “冷冷,到你了。”李邂在身后推了推她。 秋冷冷不丁被她推上了台,往礼堂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扫了一眼,有点想打退堂鼓,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 她悄悄回头瞪了李邂一眼,李邂给她做了个鬼脸。 秋冷只好赶鸭子上架,走到了礼堂正中的位置,那里放了张到她肚子那么高的演讲桌,她走过去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半天憋出来一句:“大家好,我是秋冷。” 声音透过话筒,一时间听上去不像是她自己的。 秋冷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高三时候的那次检讨,因为被困在传销窝点,她旷课一个星期,被勒令在周五的例行校会上和牧若延一起做检讨,大神还是被她牵连的。 她兀自笑了笑。 台下的学生们大部分都在百无聊赖的讲小话,刚才上去的几位学长学姐都是做了演讲,学生们听得意兴阑珊,有的甚至有些反感。 还好演讲稿被笑了,秋冷想,不然她写了那么多,上来一讲,底下怕是要睡晕过去一大片,那么他们这些被请回来的学长学姐就算是全军覆没,给自己班主任丢人丢到家了。 秋冷呼了口气,拿下架子上的话筒,没有讲与高三或者学习有关的话题,而是随口说了个出糗的题外话:“这是我第二次站在这里,上次是做检讨,说实话,这次也有点做检讨的感觉。” “学姐,你做过检讨?” “发生什么了?” “优秀学生也会犯错呀?” 地下响起各个年级学生们起哄的声音,秋冷笑了笑,换了英语接着说:“结果我检讨做到一半,警察叔叔进来了,还给我颁发了一面锦旗,那个锦旗现在还挂在高三的教师办公室,你们如果去找老师的时候仔细观察一下,就能看到。” 底下一半的人笑了起来,其他的学生有些茫然,前后左右都在问“什么什么学姐讲什么了”。 秋冷切换回了中文:“刚才是不是很多人没听懂,看来英语不是你们的强项啊。” “学姐你还会别的语言吗?”底下有学生站了起来。 “会一些。”秋冷说,“你说一个我看看会不会。” “日语!”有人大叫一声。 “日语应该会的人很多吧。”秋冷用日语说,“平时动漫肯定没少看,我也一样,而且日语初学入门很容易,只是后面想学好要多花功夫的,加油哦。” “哇……”她流利的日语让底下学生都惊叹起来。 讲台下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又有人站了起来点名:“法语!据说很难吧学姐!” 秋冷无缝切换成法语:“法语发音要特别训练的,我一开始讲的也不好,跟着我的法语老师专门训练了一段时间,不过学外语最重要的是敢开口,不要太在意标不标准的问题。” “……”底下学生一片茫然。 “学姐你说什么了我们也听不懂啊!” “谁点的法语,倒是判断一下啊?” “我就负责点,又没说我会!” “意大利语!” “西班牙语!” “韩语行不行?思密达能听懂一点。” “葡萄牙语能说吗?” “希腊语!” 底下每起来报一次,秋冷就说几句某个国家的语言,学生们纷纷翻出手机,打开了各种不同的翻译软件,甚至包括台上的老师。 十几分钟后大家被秋冷强大的语言能力征服了,整个礼堂都沸腾了起来。 “学姐,你是学语言的吗?翻译专业?”有学生举手起来问。 “啊,我是学古历史的。”秋冷说。 会场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坟场般的寂静。 秋冷忍不住笑了起来:“学语言是我的兴趣,当然,还有那么点天赋在身上。” “学姐再讲讲呗!你怎么能学会这么多语言啊,太厉害了!” 因为我曾经每天哪也不能去,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看书和学习就是唯一的看见外部世界的方法,至于学语言嘛,想要真正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最好的办法是原汁原味的去接近他们的习俗和生活,可是她出不了门,连坐飞机都能要了她的命,所以只能学学语言解馋了。 人的潜力大概都是逼出来的。 “学姐你觉得翻译之后的文字还是原来的文字吗?一种文化首先是用语言来呈现,但当它变了个样,那么它还值得参考吗?” “哇,这是哪位同学?”秋冷竖了个大拇指,“你问的这个问题很好,你是不是对翻译很感兴趣?” “是。”台下站起来一个短发俏皮的女孩子,“我以后想学翻译,请学姐指导一下。” 秋冷沉吟了一下,问:“你们知道墨丘利吗?” “我知道。”底下很快有人举手,“是罗马十二主神之一,罗马神话中众神的使者。” “对。”秋冷赞许的点点头,起来回答的学弟涨红了脸,有些得意开心的坐下了,秋冷接着说,“他在奥林匹斯山上担任诸神的使者和传译,作为沟通之神的他拥有过人的智慧和交流能力,‘条条道路通罗马’这句话也是因为人们根据他的谕旨修建了很多从罗马通往各地的道路。” 第65章 ◎情敌很多◎ 第二天秋冷早早就被李邂的电话吵醒了, 让她吃了早餐直接去电视台门口汇合,她爬起来本想去跑个步,顺便买早餐回来, 还没出门就收到了牧深的信息,让她过去隔壁吃小馄饨。 秋冷幸福的吃了个小馄饨:“沾牧老师的光了, 你在家你弟都会煮好吃的。” 牧若延不同意:“反了吧, 谁沾谁的光?” 牧深端着汤从厨房里出来:“学姐, 味道怎么样?” 秋冷看了牧深一眼, 低头专心致志吃东西, 一口一个小馄饨。 牧若延没看懂:“前两天不是还吵着要牧深叫你姐,这么快就达成共识了?” 秋冷拼命给他使眼色。 快别说话了!也别搭理他!你弟那个报复心理极强,叫一声姐他得用别的办法讨回去,我昨晚已经被他报复得一败涂地了! 牧若延笑起来:“行了快吃吧, 我去公司,顺路送你到电视台门口。” 牧深不休息, 要去学校上课,秋冷他们还在吃早餐他就先走了, 走的时候秋冷追出去送他。 “早上要上课就不要起来做早餐了啊。”秋冷有点心疼他大早上起来弄小馄饨,以前她陪牧深做过几次, 虽然她只负责拌馅料, 但和面揉面擀面几个程序下来还是挺费时间的, 她情愿那段时间牧深可以多睡一会儿。 “我做的快。”牧深说,“今天不上晚自习, 电视台的事结束给我打电话, 我去接你。” “好。”秋冷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互相用力轻轻捏了一下。 送完牧深她继续回去吃早餐, 牧若延对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嘛?”秋冷往小馄饨汤里舀了一勺辣椒酱。 “我弟现在是你的了, 出门都不要我送了。”牧若延寂寞的说。 “……”秋冷诚恳道, “你早说呀,下次牧深上学你出去送。” “没送过。”牧若延摇摇头,“这么点距离有什么好送的,不懂你们,还要深情对望半天。” 秋冷算是发现了,白月光本质上和他弟一样幼稚又腹黑,挤兑人都是绕着弯的。 牧若延的车把她送到电视台门口就走了,李邂早就在门口等她,看到她下车就立刻上来把她捉走了。 秋冷还是第一次进省电视台,一路上好奇的东张西望,李邂也不急,说那边人还没到呢,给她准备了工作牌带着她在台里逛了逛,时间差不多了李邂才带着她去找流量小生的休息室。 电梯上行到三楼的时候朝外面打开了,秋冷偏着头和李邂讲话,感觉外面有人影一闪,也没在意,但等了半天都没人进来,李邂探头出去看了看:“没人,可能坐别的电梯去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继续往上。 电梯旁的安全通道口才走出来两个人。 “苏少,我们干嘛躲起来啊?电梯里是谁?”苏修辰的助理刚才还站在电梯按键前,没想到电梯门一开就被苏大少拽着躲进了楼梯间。 “秋冷。”苏修辰没好气的说,“你去打听一下她来电视台干什么。” “这……”助理踟蹰了一下,“少爷,董事长吩咐过您不能私下去打扰秋小姐……” “我知道。”苏修辰不耐烦的说,“所以我不是没进去吗,你打听下她来干什么,我避着点行了吧?” “是是,好的好的。”助理连连点头。 少爷这和秋小姐是什么孽缘啊,八百年不来电视台一趟,来了就能遇上,他又是倒了什么霉,偏偏今天跟着苏少的是他,要是大少爷待会儿又改变主意去找人,他拦不拦得住另说,主要是他也不敢拦啊! 赶紧去打听清楚秋冷来干什么,不管她出现在几楼,他只要保证少爷坚决不上去就完了。 秋冷和李邂到了三十几楼,一路上电梯里进来的都是工作人员,二十几层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个老牌明星歌手,人非常礼貌和蔼,他们出去的时候还帮他们摁住了快门键,李邂一直在对他说谢谢。 “老艺人真是娱乐圈的光啊。”李邂惆怅的说,“现在很多小明星摆的谱可大了我跟你讲……” 秋冷听她小声爆料了几个当红明星私底下的脾气,觉得有点不可想象,台上那么光鲜亮丽亲切温柔,台下听上去仿佛是另一个人。 他们找到了那个流量小生的休息室,李邂敲了敲门。 “谁?”里面响起个短促的女声。 “老师您好,我是今天跟您约好谈公益广告这个项目的,您现在有时间吗?” “哦,等一下。”刚才那个短促的女声回答。 说是等一下,但十多分钟后休息间的门才打开了,只开了一条缝,也没有让秋冷他们进去的意思,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子站在门缝里:“子青还在休息呢,下午的录制可能要一直到晚上,他刚坐飞机过来,要么你们等中午?” “行,好的。”李邂笑了笑,“那我们中午再聊。” 长卷发关了门,半秒后又打开了:“哦对了,麻烦你们去买一下早饭,我们子青的早饭要吃糙米粥,配点青萝卜小咸菜,还要一份鲜虾刺身,一份海鲜刺身。” “啊?”别说秋冷了,李邂这个“业内”人士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突如其来的使唤。 长卷发也看到她们脸上的诧异了,笑了一下:“不是要跟我们子青谈合作吗?那个公益项目说实话又不是什么好饼,本来就是零片酬演出,好说歹说子青才同意谈一谈,你们表现的有诚意一点,后续我们工作人员才好继续说服他。” 说完她似乎还轻轻叹了口气,把门关上了。 秋冷和李邂站在门口,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她的声音:“刚工作的吧,什么都不带就上门来了,叫他们去买个早餐还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我看这个导演也没多靠谱,不如退了算了。” 李邂气得抬手就要拍门,被秋冷拖住了:“算了算了,也是打工人,要么你跟你老师说一下,我们下午直接跟那个流量小生见面,把这件事回绝了就好了。” 李邂无语了:“说我老师不靠谱?他老人家现在基本只接拍国家级电视台的节目了好吗,这次是这个公益项目他比较感兴趣才来参一脚的,一个刚红起来的流量,架子这么大,真是牛逼……哎这些事真是烦死了。” “经常有这种事啊?”秋冷问。 “嗯。”李邂点点头,“谁叫现在流量为王呢,咱们以后当小导演的,还得伺候着呢,人家名气大的,换掉你一个小导演张张嘴的事。” “那下午我来拒绝吧。”秋冷安慰她,“反正我不混这行。” “开玩笑,我就是趁机带你来玩玩的。”李邂说,“我自己拒绝,没事,下午找个他录节目的空挡说一声就行,估计人家也不稀罕这个拍摄,我跟你讲啊冷,现在娱乐圈蹿红太快了,心志不坚定的很容易迷失自己的……” 下午演播厅里录的是现在很火的一个节目,秋冷在电视上看过一点,主持人介绍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流量小生云子青,长得高高帅帅的,很阳光,对前辈们也很有礼貌很谦逊。 中途他休息的时候李邂和秋冷就溜了过去。 “您好啊云老师。”李邂过去打了个招呼,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随意说了个理由,拒绝了和他之后的合作,“提前告知您一声,后续就不会再有这件事的相关人员来打扰您了。” “我记得之前只是说有可能合作,又没决定,你们专门跑来告诉我这个干什么?”云子青笑得非常好看,“谈合作得先聊合同吧,你们是不是专业的?还是外面粉丝混进来了?这么离谱的事还特意来跟我说,真是……服了。” “对了,你老师是谁?”云子青问,“你们大概不知道吧,这个项目背后是我们公司主导的,你老师这么看不上我,就不用参与这个项目了。” 李邂愣住了。 她老师应该是收到了合作邀请,老艺术家本来就对自己的作品有要求,估计合作方那边也没讲清楚,只说是和一个流量小生合作,老师就叫李邂来考察考察人品,不行就推掉。 没想到人家背后是有大靠山的,这整个公益项目估计就是为了给流量小生打造的一次圈粉和巩固人设的活动,找个金牌老导演镀镀金,他们却觉得自己手里有选择权。 市场早就不是很久之前那个市场了。 云子青很满意她的表情:“你们可以离开了吗?我不想在电视台再看见你们,还有,你,”他指了指李邂,“你是导演系的学生?恭喜你啊,以后都不会有人找你拍戏的,准备准备趁早换个专业吧。” 李邂的脸白了一分。 秋冷忍不住了,拉了李邂一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走上去对云子青笑了笑:“这么嚣张干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背后没靠山?” 云子青叶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秋冷,发现她脸上底气很足,顿时也有些拿不准了:“你是谁?哪个公司的艺人?” “你猜。”秋冷丢下一句话,拉着李邂就走。 李邂有些焦急:“怎么办啊,我把我们老师的工作搅黄了。” “黄了就黄了嘛。”秋冷小声跟她说,“你想想你们老师的性格,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只会觉得黄了好。” “他很希望这次拍摄能顺利进行的,他说他自己就是小山村出来的,能为困难山区拍个公益片是很难得的事,现在没几家资本愿意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公益广告了。”李邂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要么我回去低个头……” “不行。”秋冷拖住她,“你要是回去低头他只会更嚣张,你们老师更别想拍这个片了,就走的有底气一点,让他以为我们真的有靠山,起码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66章 ◎脱离掌控的世界线◎ 六月份南方的夏日才姗姗来迟, 天气一日复一日的愈加炎热,高三生们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天,终于迈入考场。 牧深高考前催着秋冷去学了驾照, 考完试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她去练车。 理由是出版社给秋冷配了车,但她一直不会开, 早点学会, 以后万一他有事不能去接, 秋冷可以自己开车回家, 比去坐公交安全。 “主要是他听说最近有个富家公子在追你。”牧若延专注拆自己弟弟的台, “你自己有车了对方就没有借口送你回家。” “啊?谁在追我?”秋冷莫名其妙,“不会是说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吧?他是我们主编的儿子,刚好假期回来实习,我那天是加班太晚了, 他就说送我一下。” “不是在追你?”牧若延问。 “不是。”秋冷笃定的说。 “这么肯定?” “问过了呀。”秋冷说,“李姐问他是不是想追我, 他说不是,牧深整天瞎吃醋。” 牧若延:“……”是你自己心思不在这个上面看不出来吧。 牧若延觉得有些好笑。 秋冷对别人得神经有多粗, 对牧深就有多细,他弟一吃醋, 秋冷立刻就能看出来, 哄人哄得飞快, 但别人对她的心思她是越来越迟钝了。 大概全部心神都花在牧深身上了。 “晚上练完车直接来公司找我,莫林今天回国, 让他请我们去吃好吃的。” “好嘞!”秋冷欢欢喜喜的答应。 “对了, 你父母的店铺看好了吗?” “看好了, 我已经告诉他们了。”秋冷打了个哈欠, “这个月底他们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就可以回来, 我爸还不信呢,以为我逗他们玩。” 牧深去车库开车过来,进来就正好看到秋冷在打哈欠。 “再睡一会儿?”他过来摸了摸秋冷的额头,“我们下午再出去。” “不用。”秋冷把他的手按在自己额头上,敲了敲他的手背,“不是说好今早顺路送牧老师去上班吗,让他感受一下我的车技。” “我不是很想感受。”牧若延再次试图拒绝。 秋冷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老是做梦。 有时候醒过来就记不得梦见了什么,有时候依稀还记得一些,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还因为身体不好老是躺在床上,或者窝在家里,开着视频和外教老师聊天,听她说德国柏林的秋天又美又绚烂。 她听得心里很向往,但却不能和家人说自己想出国去看看,只能拜托老师如果出去郊游,记得跟她视频。 其他的梦好像也是这样。 一段一段的都是过往,仿佛要在梦境里让她把上辈子的日常都再过一遍。 偶尔醒过来,她会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世界。 这状态有点像她刚穿过来那会儿。 “真的没问题吗?”牧若延对秋冷的车技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没问题!”秋冷把牧家当家人赶上车,自己上了驾驶座,催牧深快上车,“你在旁边我比较有安全感。” 牧深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秋冷又转头提醒牧若延:“大神,你系好安全带,别害我被扣分。” 牧若延:“……我觉得我系安全带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 等秋冷的车上路,牧若延总算知道为什么要提前那么早就出发了。 因为秋冷开的非常安全,非常稳妥。 非常的慢。 到公司平时只要一个半小时,这次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牧若延表示晚上不用接,等定了吃饭的地方他让司机送他过去。 “我怎么感觉你哥是不想坐我的车?”秋冷怀疑。 “嗯。”牧深点点头。 秋冷:“……晚上偏要来接他,我开的多安全啊。” “是。”牧深继续点头。 秋冷转头看着他,牧深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去哪?往郊外去吧,去摘草莓?” “好啊。”秋冷同意,“多摘一点吧,你哥说晚上莫临回来,我们狠狠敲他一笔。” “这话你说的吧。” “你哥说的。” “哦,那我问问他。” “……你居然发信息问你哥这种事!?他很闲吗?能不能好好工作!” “别抢。” “他回什么了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两人在牧若延公司大门口停着车说了半天话,秋冷解了安全带和牧深抢手机,侧着身不方便,干脆从驾驶座翻了过来跨坐在他身上,成功抢到牧深的手机,拉着他的手用指纹解了锁,点开和牧若延的聊天框,发现最后的对话记录是昨天。 “你骗我呢?”秋冷居高临下审视牧深。 “啊。”牧深靠在座椅上,抬手揽住秋冷的腰。 “别乱动。”秋冷警告他,“审你呢,专心点。” “没动。”牧深看了看她身后。 “别想转移我的注意力,我不上当。”秋冷捏住牧深两边脸,“手举起来,别抱我,我喊流氓了啊。” “你后面。”牧深配合的举起手。 “什么?”秋冷将信将疑的回头看,一看之下差点从牧深身上滚下来。 车前面站了两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其中一个还是牧若延的特别助理,秋冷回头去看,他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拖着旁边的人快步进去了。 秋冷:“……这玻璃应该看不见里面吧?” “看得挺清楚的。”牧深说,“他们站的近。” “……” 秋冷连滚带爬就要从牧深身上下来,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发动车逃跑一样上了路,牧深在旁边忍笑忍得胸腔都在震。 “……”秋冷突然想通了,“我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那是你们牧家的公司,我以后又不常来。” “倒是你。”她幸灾乐祸的看向牧深,“光天化日在你们公司大楼底下做出这样的事,啧啧啧,以后怎么有脸来上班?” “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牧深说,“我就举了个手。” “对啊。”秋冷说,“你堂堂当家人的弟弟,在自家地盘上被一个女人欺负成这样,传出去你可就成妻管严了。” “妻管严?”牧深漫不经心,“什么意思?” 秋冷:“……” “被妻子管的很严实的丈夫?”牧深继续说,还专门转头询问秋冷,“我说的没错吧?自称妻管严的这位妻子。” 秋冷专心致志开车,眼睛都不往旁边带一下。 “国家法定结婚年龄,男的是二十二岁。”牧深还不放过秋冷,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我还差四年。” “是吗?女的二十岁,我已经到了。”秋冷找到机会扳回一成。 牧深:“……” “你还差四岁啊。”秋冷再接再厉,“哎好久哦,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 牧家小少爷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自作自受,瘫着脸在位置上不说话了。 秋冷的手机响了,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牧深:“帮我接一下。” 牧深接过手机,在秋冷的示意下划开,点了公放。 “冷冷。”是秋冷的妈妈,“我们后天回来。” 牧深把手机凑到秋冷跟前,她专心的看着前方,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来手机那边看不见,又开口:“好,我给你们订机票,到时候去机场接你们。” “什么机票,我们不坐飞机。”电话那边换了个男声,是秋冷的爸爸,“那么贵,我们坐火车回来就行。” “哎呀你们不用操心这个,我买了把信息发给你们,你们直接去机场取票就可以,不说了我在开车。” “哎那你快挂了,开车打电话多不安全……你听女儿的啦……好好好等会儿说,让她好好开车……”电话那边换回了秋冷妈妈,似乎和秋冷爸吵了几句嘴,很快挂了电话。 牧深把手机还给秋冷,两人出了城,他拿手机找了个附近的草莓基地,开了导航卡在架子上。 “你爸妈后天回来,我陪你去接他们吧。”牧深突然说。 “不用。”秋冷停在一个红灯前,“我自己去,你不是要跟你哥去公司吗,有事要处理。” “我陪你去。”牧深说,“你自己开车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开车呀。”秋冷看了牧深一眼。 “嗯。” “那我打车去就行。” “……” 秋冷心里笑得要死,表面上很无辜的眨了眨眼:“还是你想见我爸妈?太早了吧,你得四年后才到法定结婚年龄呢,这么恨嫁啊?” 牧深这次不止瘫脸,直接冻上了。 秋冷逗完人,还得自己哄。 “今年要不要来我家过年?”她瞟了一眼牧深,“反正你家就你和你哥,我今年想带我爸妈出去玩,咱们过完大年初一初二,一起去国外吧,找个热乎一点的地方,就当过冬了。” “嗯。”牧深脸上这才有了表情,“我安排吧。” “就知道弟弟对我最好了。”秋冷本想抽只手给牧深比个心,奈何两只手都离不开方向盘,只好作罢,“对了,你大学想读哪个学校?” “没想好。”牧深说。 “专业呢?” “在想。” “这么任性啊?” “其实已经决定好了。”牧深说,“你专心开车。” “哦。” 秋冷发现牧深似乎不想告诉她,不由得有了猜测。 臭小子不会是要报f大的古历史学吧,来当她学弟什么的,天天和她腻在一起……非常像牧深会做出来的事。 她悄悄转头观察牧深。 第67章 ◎正文完结◎ 然而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 车子向前正常的行驶,并没有突然出现的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秋冷眼前一花, 车前一阵风拂过,他们的车平稳的驶下的大转盘, 她没有再往前开, 而是找了个路边停下。 牧深刚才猛地挡在她面前, 此刻也有些懵。 “刚才……是我眼花了吗?”牧深看向秋冷。 秋冷惊魂未定,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怎、怎么了?” 她不确定刚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明明说会用车祸的方式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倒计时好像也结束了,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切又都没有发生。 “换我开吧。” 牧深发现秋冷神情不太好看,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指尖在她手背上安抚性的摩挲了一下。 “不要。”秋冷摇了摇头,“我们暂时不要开车好不好?就这样休息一会儿。” 她怕他们一上路, 又发生什么事。 如果那个声音一定要送她离开这个世界,肯定还会再制造车祸。 “下车。”她突然有改变了主意, “我……我想下去走走。” 继续留在车上,万一那个声音照样搞一辆车撞过来呢?还是下车去安全一点。 “好。”牧深没有说什么, 率先下了车, 绕到秋冷驾驶座门外, 开了车门朝她伸出手。 秋冷有些怔怔的,坐在驾驶座上没动。 “冷冷?”牧深弯腰探进来, “没事吧?” 秋冷突然倾身过来抱住了他, 把脸埋在了他肩头。 牧深半跪在座椅上搂住秋冷, 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贪恋的抱着牧深, 艰难地开口:“其实,刚才你没有眼花。” 她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牧深,如果她走了,她希望他把她当成一个意外的闯入者,对她的离开至少有那么点心理准备。 可然后呢? 她该怎么办? “叮——” 脑海中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世界的本初”那辨不出音质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宿主178923,非常遗憾,由于受到不可控的干扰,您此次脱离本世界失败。” “所以呢?”秋冷觉得自己学会了牧深的瘫脸,要是她的内心活动现在有表情,一定是冻起来的冷漠三角眼。 “所以我收回之前的嘉奖,您现在只能继续留在本世界了。”那声音有些遗憾。 秋冷:“……你再说一遍?我不能离开了?” “是的,非常遗憾,因为脱离最后的时刻被阻止,您已经失去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切可能,您只能被迫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了。” 不!不被迫! 非常好!我很满意! 秋冷内心欢呼雀跃地解冻了。 “也就是说你不会使用任何手段让我离开了?”她问。 “是的,请您安心待在这个世界吧。”世界的本初似乎是怕她伤心难过,语气里带上了点刻板的沉痛和安慰。 “为什么我突然不用离开了,你刚才说受到了干扰,什么干扰?” “你要去哪?”秋冷还在询问脑海中“世界的本初”,牧深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狐疑的看了看周围,“什么声音?” 他依然半跪在驾驶座上,一只脚撑着地面,揽着秋冷的腰抱住了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世界的本初恰到好处的出声:“宿主178923,就是他阻止了您的离开。” “谁?”牧深警惕的问。 “你听到了?”秋冷不确信的开口。 “……你也听到了?”牧深反问回来。 “是的,你们都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世界的本初回答。 秋冷:“……” 牧深:“……” 半个小时后,牧深坐在驾驶坐上听完了脑海中那个声音颠覆他世界观的所有陈述,他把秋冷摁在怀里紧紧抱住,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信秋冷不会突然离开。 “一切事实如我所说,因为你的干扰,在最后的时刻宿主178923号失去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被迫留在了这里,我的嘉奖也因此落空,她现在想必很难过,可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没有被迫!”秋冷看着牧深垂眼望向自己的目光,立刻举手表示自己的清白,“我想留下来的,它不给我机会。” “……真的?” “真的。”秋冷认真的看着牧深,发现他眼尾红了起来,她抬手轻轻擦了擦他眼角,“谢谢你,牧深,是你让我留下来了。” 牧深深吸一口气,抱着秋冷不说话了。 小可怜。 秋冷想,他才十八岁呢,唯物主义世界观就受到这样的冲击,要知道她刚穿越的那几个星期可是适应了好久。 何况牧深要接受自己在此之前并没有属于自己的意志。 “你说是我阻止了冷冷脱离世界的进程,是什么意思?”牧深沉声问,声音里根本听不出慌张和混乱。 秋冷:???你接受的这么快吗!? 世界的本初非常满意终于有人问到了关键:“是这样的,本世界在从创始期转变为自主世界的最后时刻,也就是我能干预的最后时刻,当时的时间处于暂停,可您却突破了禁制,让世界提前一秒钟完成转变进入了自主世界模式,所以我的干预失败了。” 它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语气变得有些快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您是第一个能够干扰世界转变进程的人,我对您非常感兴趣,您可以允许我以后留一抹意识在您身边吗?放心,我无法干预您的想法,只是想研究一下您为什么能做到理论上不可能做到的事。” “不可以!”秋冷抢答。 开玩笑,它想窥探牧深的一切?听上去就很变态好吗。 那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变化,继续说服他们:“这个世界已经进入自助模式了,一切外界力量都已经无法进行干预,您的允许或许会对各个世界此后的转变做出很大的贡献,我只能看见而已,这是很安全的行为。” “一点都不安全。”秋冷反驳它。 死变态,把偷窥说得这么学术想蒙谁呢。 “不给它看。”秋冷被牧深抱着转不过身,干脆坐了起来,面对面跨坐在牧深腿上揪着他的衬衣领子,反正这次周围也没人,凶巴巴的命令他,“听到没?” “是。”牧深点点头。 “听见了吧,不允许。”秋冷和世界的本初说。 那声音略带遗憾:“好的,我明白了,这真是很大的损失啊……” “闭嘴。”秋冷简直想把它从牧深脑海里赶出去。 “我还有个问题想知道答案。”牧深显然已经接受了一切,而且他不止接受了,还接受的很好。 “您说,我很乐意回答。”世界的本初似乎很喜欢他,对他耐心很好。 秋冷瞪着牧深。 牧深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垂,看着秋冷从耳根开始泛上粉红色:“如果这个世界没能进入自主模式,会怎么样?” “嗯……”世界的本初似乎犹豫了一下,“行吧,可以告诉您,毕竟您是至今为止最特例的特例,比宿主178923的成功还要特例,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世界会自动格式化,回到世界线生成的起点,再次重新运行。” “这是这个世界第几次运行了?” “等我找找记录……找到了,这是本世界线第38756次重新运行。” 牧深垂着眸子,许久之后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也就是他已经在最初规定好的那个世界线里循环了三万多次。 包括他哥,包括这个世界线的所有人。 “世界的本初。”牧深在脑海中唤它。 “我在。” “我应该谢谢你,把冷冷带到了这个世界。” “我也感谢过她,是她让这个世界成功转变。”世界的本初声音变得温和起来,“这条世界线循环的太久了,整个世界其实已经濒临坍塌,是她拯救了这个世界。”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牧深问它。 “我随时可以离开。” “那你可以走了。”牧深开口淡声道。 秋冷:“什么?”刚才牧深一直没有讲话,突然开口,秋冷以为是说自己可以走了,撑着手赶紧爬起来,“你脚麻了吗?对不起啊。” “我或许偶尔会回来看看。”世界的本初在牧深的脑海里说,“我还是很好奇,你身上或许有我不知道的能力,真的不能让我……” “不能,我女朋友不允许。”牧深看着秋冷的眼睛,扣住她的腰没有让她起身,抬手抚上了她的后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在脑海中回答世界的本初,“不过,我或许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为什么我那个时候能够突破你的禁制。” “哦?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我爱她。” 牧深在脑海里说完最后一句话,一阵无名风从车里拂过,就像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他按住秋冷的后脑勺将她压向自己。 “牧深,你刚才是不是……”秋冷剩下的话没有问出来,尽数被牧深吞了下去,她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就在铺天盖地而来的气息中忘记了要说的话,只能抬手捏住了牧深腰侧的衣服。 * f大开学第一天。 早上八点。 新生巴士停在大门口迎新处,车上下来一批新生,等在车子旁拿行李,其中一个男生个子很高,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下垂的睫毛像鸦羽,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 他下车就从车厢里拉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里一直拿着一个纸袋子。 “哎同学!”车上跑下来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无线耳机盒子,“你东西拿忘了。” 第68章 ◎番外一◎ “冷冷,有人找哦。” 秋冷刚下课,窗边的同学就朝她抛了个媚眼:“是大一的学~弟~” 秋冷丢给她一个眼刀。 “哎哟,凶人了。”秋冷同桌揶揄她,“我说怎么那么多人追不动你呢,原来早就名花有主了啊。” “我只是太过于热爱学习。”秋冷纠正。 “……这话你搪塞过多少追求者了?”后桌的男生摇了摇头,“我替我们男同胞问一句,还有追你的机会吗系花?” “没有。”牧深从教室后门进来,瘫着脸过去帮秋冷收书,“学长换个人追吧。” “公平竞争嘛学弟。”旁边的男生也凑过来打趣。 牧深瞥了他们一眼:“我们已经见过父母了。” 教室裏还没走的全部同学:“!!!” 几个男生天打雷劈,震惊的看向秋冷:“当真?” 秋冷点了点头:“他今年在我家过年啦,我走了啊,明天见。” 男生们肉眼可见的蔫了。 “你今晚不在宿舍吗?”秋冷的室友卓卿随口问了一句。 “今晚去牧深家,晚上可能比较累,明早再回来。”秋冷说。 牧若延公司的合作伙伴从澳大利亚带了龙虾回来,今晚他们约了莫临白迁他们一起聚餐,牧深还要赶回去当厨师呢,肯定累,而且一群人估计要闹很晚。 女同学们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微妙,同时发出了一声抑扬顿挫的“哦”~ 男同学们眼裏已经写上了“生无可恋”四个字。 “我刚才说错什么了?”秋冷不明所以,出了教室忍不住回头看。 “没有,说得很好。”牧深伸手来牵她,“快,校车还有五分钟。” “那还不快跑!”秋冷一把拉住牧深伸到一半的手,拽着他就往前飞跑。 一阵风掠过耳畔,秋冷停下脚步,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牧深也停了下来。 “好像有点奇怪……”秋冷喃喃道,她握了握手,把牧深的手指抓得更近了些,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心底有种心悸一般的惶惶然。 牧深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伸手搂住她,在她头发上安抚性的吻了一下。 两人站在原地,半响后秋冷惨叫起来:“啊校车!!!” 远处校车缓缓驶出停车场,直奔大门去了。 牧深笑起来,揉了揉她头发:“没事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秋冷嘆了口气,“对不起啊。” “没事就好。”牧深重新牵起秋冷,“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别多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没东西窥探我们。” “嗯。”秋冷点点头,额头凑过去在牧深下巴上轻轻蹭了蹭,“走吧。” “我打车。”牧深拿出手机。 “不要,坐公交吧,打车多贵。” “好。”牧深无条件纵容她,“你版权费都多少了,还舍不得打车啊大作家?” “我们普通人就是这么省钱的。”秋冷一本正经回答,“大少爷。” 她很喜欢和牧深一起去坐公交车。 人少的时候他们一般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一路上都可以牵着手,一起看窗外看过了无数次的风景,玩他们经常玩的外文版你说我猜; 人多的时候就站在人群裏,被挤的歪来歪去,牧深每次都圈出一小块地方把她护在裏面,有一次赶上下班高峰期,他们站着甚至没有拉扶手的地方,车急剎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没站稳,整个人扑过来抱住了牧深,差点把他掀翻在地,惊得一直在说对不起,尴尬的都快哭了,秋冷反过去一直在安慰她没事。 秋冷下车后笑的站都站不稳,气得她学弟又冻脸,觉得她的反应简直不可理喻不按常理出牌。 “你不应该吃醋吗?” “人家只是不小心啊。”秋冷笑了一路,笑得感觉脑袋有点缺氧,“你不知道你被她按翻在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哈哈哈哈哈,你底盘不稳啊弟弟。” 牧深:“……差点,没有翻,而且我底盘很稳。” “好的好的。”秋冷忍着笑。 牧深看着她。 然后秋冷没忍住,笑得捂眼睛。 然后那天她是被牧深强行背回去的,就为了证明自己下盘很稳,秋冷本来一直在挣扎,牧深说她再动就改成抱,她只好被迫妥协了。 回去牧若延还以为她受伤了,十分紧张,最后才发现是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无语了好半天。 晚上回到家,大长桌上放着四箱活蹦乱跳的大龙虾,两只帝王蟹,另外还有几箱其他海鲜,牧若延让厨师直接上门来处理,牧深就负责准备调料,他家院子小,干脆就把东西都搬到了秋冷家,在院子裏搭了料理家现场做。 秋爸和秋妈也回来了,牧若延又去叫了邻居李婶他们,于是大人们在秋冷家吃,孩子们就去隔壁,热热闹闹的吃到快十二点才散。 白迁还带了红酒和白葡萄酒来配海鲜,连秋冷都喝了一杯,聚会还没结束就醉得不省人事,秋妈把她扶回去房间裏先睡了。 秋冷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脑海裏“叮”一声,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亲爱的宿主178923号,非常冒昧的登录本世界,是为了通知您,由于九十七天前您和特例先生的行为,导致本世界数据出现微小混乱,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可能会发生一些世界线时空混乱现象,但只是暂时的,请安心等待一切恢覆……” 秋冷全身都动不了,但脑子是清醒的,但是听完这一大串解释,依然觉得头痛欲裂:“……什么?” 世界的本初依然是那个刻板又略带情绪的声音:“请相信没有得到你们的允许我并不会窥探本世界,但这么大的bug我是会察觉到的,只是担心你们的接受能力,才提前提醒,请谅解。” 秋冷:“……”莫临说过,解释的越是详细就说明越是心虚。 世界的本初一定没有修过心理学课程。 “时空混乱现象是什么?”秋冷累的在脑海裏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不清楚,这是创世以来第一次,我作为世界的本初有责任进行记录和观察,所以就暂时待在这个世界了,不过我不会打扰你们,也无法干扰本世界的bug,发生任何事都请您不要惊慌,尽量镇定,如果影响到其他人,过后世界本身会修正他们的记忆。” “修正记忆?抹除吗?”秋冷问。 “不,已经进入自主模式的世界不存在抹消记忆这个选项,会让他们把荒谬的一切当成梦境。” “不过我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世界的本初认真道,“尽量不要影响到太多人,否则我不确定会不会引发更大程度的世界bug。” “好的。”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秋冷还是先答应了。 毕竟听上去就很荒谬。 时空混乱……不会冒出恐龙啊什么的吧?奥特曼?……救命啊她突然很期待自己能变成美少女战士!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世界的本初:“……宿主178923号,请停止您荒谬的想象,这个世界如果走到那一步,除非即刻坍塌。” 秋冷:“我只是想一想,不要这么认真嘛。” 牧深晚上本来不想喝酒,到不是怕醉,他酒量很好,有时候陪牧若延一起去饭局,他哥负责应酬,他就负责挡酒,他本来就不爱说话,通常对方端着就过来他就一饮而尽,冷着一双眸子笑一笑,那人就不敢再来敬第二次了。 从小到大,他从没喝醉过。 但他不爱喝酒,酒的味道他不喜欢。 只是秋冷想喝,他就陪着喝了点,莫临调的低度鸡尾酒喝上去不涩口,果汁一样,秋冷就喝了小半杯,剩下的都是他喝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醉人。 晚上睡觉牧深做了个很不成体统的梦,他揽着秋冷,低头含了一口酒,捏着怀裏的人的下巴俯身亲吻她,温热的酒顺着他的唇渡过去,唇齿交缠间他第一次觉得酒这个东西也没有那么难喝,居然是清甜的。 醒的时候舌尖似乎还遗留着醉人的酒香气。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想到梦裏的场景,对亲吻秋冷的自己居然升起来十二分的怒气。 然后他有点失笑。 难怪秋冷说他爱吃醋,连梦裏的自己的醋都吃。 醒醒吧牧深,只是梦而已。 他翻了个身,然后就楞住了。 一个字面意义上的非常小的秋冷正坐在床边的矮柜上,嘟着一张脸,十分惆怅的看着他。 看到他醒了,小秋冷还开口说话了:“总算醒啦,我爬上来爬的好辛苦。” 牧深猛地坐了起来,随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对,他一定还在做梦。 据说有一种梦叫梦中梦,从一层梦境中醒过来,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处在更深一层的梦境裏。 他现在肯定就是这种情况。 有了这层认知,牧深微微俯身,再次看向坐在他床边的矮柜上,只有他一个巴掌那么大的秋冷,伸手过去轻轻戳了戳她的圆鼓鼓的脸。 然后他的指尖被小秋冷一口咬住了。 她嘴巴太小,只咬住了一点皮肉,所以格外疼。 牧深任由秋冷咬着自己的指尖,半响才开口:“不是做梦啊。” “当然不是啊!”变小的秋冷张开嘴,声音倒是很清晰,“怎么办啊我没想到时空混乱是这个混乱法!弟弟我今天还要上课呢,怎么办呜呜呜呜。” “别哭。”牧深摊开手掌让秋冷跳上来,举到了面前,“先跟我说怎么了。” “好。”秋冷可怜巴巴得擦眼泪,“我不想哭的呜呜,大概是变小了脑子容量不够,一点情绪就无限放大!我呜呜呜呜,嗝,你听我说哦,事情是这样的。” 第69章 ◎番外二◎ 秋冷跟着牧深蹭了一天地质学的课,窝在他书包裏十分惬意,饿了就掏小零食吃,平常那么点大的零食,现在她可以抱着啃,很过嘴瘾。 她有点乐不思蜀,觉得变小真好。 反正世界的本初说只要等一切恢覆就行,她就安安心心的享受新体验了。 可是到了晚上问题来了,牧深本来想带着她回去,但发现回去了又不好解释,毕竟他和秋冷每次回家都是一起,他还得和自己哥哥解释半天为什么这次一个人回来了。 牧若延多半要觉得他们吵架了,还有可能开车去学校找秋冷,把她接回来让他们有什么话讲清楚,不能留隔夜矛盾。 想来想去,还是留在学校方便。 “哇,男生宿舍!”秋冷两眼冒星星,“我可以去你宿舍了吗弟弟!” “跟你们女生宿舍不就一样。”牧深背着书包,秋冷趴在他左胸口袋裏仰着脸,他戴了耳机,这样就算说话别人也只会以为他在通电话。 “参观参观嘛。”秋冷奋力爬到了口袋边缘。 他们吃晚饭吃的时间有点长,主要是因为秋冷非要去吃火锅,再牧深书包裏念叨了一下午,念叨到牧深只能同意,去了之后又什么都想尝尝,但又用不了筷子勺子,举起来都费劲,牧深还不能直接夹了餵她,一片肉就能把她压在下面动弹不了。 牧深一个人要了间包间,还要了西餐餐具,每一样菜都涮完之后切成小块,秋冷就蹲在盘子旁边,拿着下午牧深给她做的“笔”当筷子,看着巨大的肥牛卷流口水。 牧深要的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单独上菜,并且每次进来的服务员都是不同的人。 他们悄悄看牧深的眼神裏都包含着同样的疑惑不解和同情。 这个大帅哥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人来吃火锅,有点惨哦。 一直戴着耳机在讲话呢,不会是和女朋友远距离一起进餐吧?啊啊啊这么宠的吗? 不过为什么吃火锅他要要一份西餐餐具? 刚才进去看见他居然在用刀叉切涮好的肥牛卷!天啊简直是暴殄天物。 歪国人?但看他筷子用得挺6啊? 好怪,但又好帅!他怎么还没要新的东西,我要进去再看一眼。 两个当事人毫无察觉。 确切的说是秋冷毫无察觉,吃个饭她已经吃的用掉全部註意力了。 牧深则是无所谓,别人爱看就看,随便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 不过这家新开业没多久的火锅店味道不错,等秋冷恢覆了再带她来吃。 他们吃完火锅回去,时间已经快八点多了,大学外面的两条街都非常热闹,全都是出来吃宵夜和逛街的,反而学校裏很安静。 进了宿舍之后就更安静了。 所以秋冷放心的从牧深口袋裏爬了出来,坐在他肩膀上晃荡着两条腿东看看西看看,发现男生宿舍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牧深宿舍的舍友关祁还没回来,进去之后他就把她放在了桌子上,秋冷哒哒哒的跑来跑去。 “干嘛?”牧深开了宿舍的灯,把窗帘拉上。 “运动呀。”秋冷说,“吃了那么多呢,就你一个人走路了,万一我胖了呢?” “胖了也可爱。”牧深说。 “晚上怎么办呀?”秋冷边跑边和牧深说话,把他的书桌当成跑酷平臺,在他厚厚的专业书上进行障碍攀登。 “你跟我睡。”牧深趴在桌子边逗她。 “废话,不然我跟你室友睡吗?”秋冷跑过去看了看对于她来说很高的床铺,“我是说我穿什么衣服睡呀?这身衣服都臟了。” 她努力翻出裤子上一个油点给牧深看,吃火锅时候沾到的。 “我帮你洗。”牧深想了想,“你换下来。” 秋冷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那我现在穿什么?” 牧深把她轻轻抄起来放在上铺的床上,上面已经装了蚊帐,隐蔽性还挺好:“你躲床上,衣服我洗好了吹干递给你。” “……行叭。”秋冷钻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脱下来的衣服就从蚊帐的缝裏递了出来。 “我洗个澡,你在床上玩。”牧深在床边轻声说,秋冷伸出来的小胳膊冲他挥了挥,很快缩回去了。 牧深看了看手裏缩小版的衣服,感觉像拿着洋娃娃的小衣服,去阳臺上用洗衣液细心的洗掉了上面的油渍,找了两个夹子夹在晾衣架上,才拿了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牧深洗完澡出来,室友关祁已经回来了。 十月初天气还很闷热,男生们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光着膀子,只穿一条裤子就走来走去。 “嗨牧深。”关祁和他打了个招呼,递给他一盒冰淇淋,看着阳臺欲言又止。 “怎么了?”牧深问。 关祁找到了开口的契机,立刻指着晾衣架上晒的两件洋娃娃的衣服:“那是你的?”语气裏多少有点惊悚。 牧深:“……” 关祁没想到他默认了,眼神都变得惊悚了起来:“啊这……这……”他卡了半天,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过来拍了拍牧深的肩膀,“没事,我会保密的。” 牧深没说话,走过去捏了捏衣服,已经干了,于是取了下来,长手长脚一撑就回了床上。 关祁还沈浸在系草居然有洋娃娃,而且还帮洋娃娃洗衣服的震惊裏,站在原地消化了好半天,最后抓了几下后脑勺的头发,看了看牧深拉得严丝合缝的上铺蚊帐,想象了一下牧深现在大概在给自己的洋娃娃穿衣服……更惊悚了啊!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男生也可以喜欢洋娃娃,这并没有错! 关祁在心裏决定守护好系草的秘密,怀着覆杂的心情洗澡去了。 刚要进洗澡间,牧深从床铺上探了头出来:“出来记得穿衣服。” “啊?……哦,好的。”关祁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 系草这是被自己发现了秘密,害羞了? 系草的洋娃娃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他也不敢问啊。 牧深上了床,无语的看着被子底下鼓出来的小包。 刚才他突然上来,给秋冷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用枕头砸他,结果她并拖不动枕头,还被拽了个踉跄,惊慌的像只受了惊的仓鼠,在床上疯跑了一会儿,终于在牧深抖开被子后四肢并用的钻了进去躲在底下。 “你干嘛突然进来不打招呼!!”秋冷十分气愤,“我都没有穿衣服!” “穿了啊。” “只穿了内衣!!!!!”秋冷从被子裏伸出来两只手,劈裏啪啦在床铺上一通拍打,“你不要脸!呜呜呜呜呜呜。” 牧深一楞:“你哭了?” “我衣服!”秋冷凶巴巴的摊开手。 牧深把已经干了的衣服递给她,秋冷的手抓着衣服缩了回去,被子裏一鼓一鼓的动了一会儿,她穿好衣服掀开被子走了出来。 牧深伸手过去,秋冷就爬上了他的掌心。 “不哭了?”牧深的指尖轻轻揉了揉秋冷的脸。 “我又不想哭。”秋冷抱着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嘛。” “困了吧。”牧深说。 秋冷张嘴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点点头。 “那睡觉。” 牧深在枕头边单独隔出来一小块地方,给秋冷垫了一个小枕头,把被子一角铺开,秋冷就钻过去躺下,手在被子外拍了拍。 牧深躺了下去,侧身看着秋冷。 “你刚才……”秋冷扁扁嘴,“你要对我负责。” “好啊,怎么负责?”牧深轻轻笑了起来。 “你是我的啦。”秋冷宣布,“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牧深温柔的说。 秋冷欢欢喜喜的拖着被子角爬上牧深的枕头,又下去把自己的小枕头抱了上来,在牧深脸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起来,小脸靠着牧深的侧脸亲了亲,又亲昵的蹭了蹭。 牧深一动不动,秋冷就伸手来拨动他的睫毛,痒得牧深眨了眨眼,下垂的睫毛扇了扇,差点把秋冷推到,她就顺势躺下去,把被子一盖,没几秒就睡着了。 牧深无声的笑了笑,情绪转换快,睡得也快。 单线程小猪。 他轻手轻脚的给秋冷调整了一下枕头,拉了拉被子,脸靠过去贴着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牧深醒的时候秋冷还在睡。 他整个晚上没有换姿势,大概是潜意识裏怕压到秋冷,起身的时候压在底下那条手臂一阵酸疼。 秋冷睡得四仰八叉,被子被她蹬到了一边,还露出了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牧深给她抻了抻衣服,拉下来盖住肚子,又给她盖上被子,才起床去洗漱,然后趁着秋冷还没醒去给她买早餐。 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门关的严严实实,用钥匙开门,裏面居然锁住了。 关祁的声音十分警惕:“谁?牧深吗?” “是我。”牧深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你他妈胆子真大!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宿舍带!”宿舍门开了一条缝,关祁看到外面站的确实是牧深,一把拉开门把他拽了进去,又把门立刻关上反锁了。 牧深心跳漏了一拍,立刻转头看向床铺。 蚊帐被拉开了一个口,他伸手就要去再掩起来,被关祁挡住了。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关祁和牧深认识的时间不长,一个月下来一直觉得他是个话不多的高冷系草,还好他话也不多,两个人相处下来还算不错,不说成为铁哥们儿,起码是友好的。 第70章 ◎番外三◎ 身体变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每天早上起来秋冷都要观察一下,担心自己要么变小要么变大,变小还好,变得非常大岂不是很可怕,躲都没地方躲。 还好那之后不管是她还是牧深都没有出现变化。 世界的本初闹鬼一样的上线了一会儿,说话时断时续的,说时空混乱的现象还没有彻底修覆,但不会再对他们的外形有影响了,秋冷才放心了。 这周周六正南出版社办了个线下读书见面会,出版社的签约翻译和作者都会来,主编占着秋冷和牧家当家人的关系,成功的借到了牧家旗下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平层,免了押金和租金。 这下子别说秋冷,连正南的社长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牧若延听说他们要开见面会,还专门停了会议来见他。 “租金的话我们按照正常市场价来吧。”社长抚了抚眼镜,有点想擦汗,“我知道那家酒店是不外租的,已经为我们破例了,非常不好意思,要是让小秋知道了不太好。” “没关系。”牧若延笑了笑,他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颀长,年轻英俊的脸上不是商人惯用的那种客套的笑,“我自己也很喜欢看书,这次你们邀请的一位西班牙作家是我很欣赏的名家,如果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送我一张邀请函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主编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是很喜欢跟商圈的公子哥打交道,主要是他们大部分也不太喜欢文人,觉得都是象牙塔裏的温室的花朵,写点酸腐东西,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种。 牧家这位当家人却不会,他身上温雅清润的气质是实打实的,跟他谈话让人如沐春风。 社长看了看旁边跟着一起来的秋冷,毕竟公是公私是私,酒店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借到的,但他不想因为这层关系让秋冷对牧家有什么亏欠的心理,虽然那位年轻的当家人看上去对秋冷很好。 “没关系社长。”秋冷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咱们这次不是邀请了西班牙作家alfonso吗,牧董可是他的粉丝,他还要感谢你呢,借个酒店就是小事。” “口气不小啊。”牧若延笑着过来揉了一把秋冷的头发,“你怎么又把头发染回来了?之前不是才染了粉色?” “之前是学校有活动嘛。”秋冷扒拉开他的手,“alfonso还是我和冯主编去邀请的呢。” 她有些得意的笑着:“怎么样,算是很惊喜的生日礼物吧。” “算是迟来的生日礼物。”牧若延说,“谢谢。” “董事长。”助理敲了敲门进来,拿了一份文件给牧若延,他则对秋冷点了点头,“秋小姐,酒店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你们要布置会场直接说就可以,有专业的团队会负责。” “好的。”秋冷也笑着对他点点头。 “我走了,记得带邀请函回来给我。”牧若延用文件轻轻敲了下秋冷的脑袋,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你和小深前几天找房子的事,晚上回来仔仔细细的跟我交代一下。” 说完也不看秋冷瞬间红起来的脸,和社长打了招呼就出去了。 秋冷:“……” 算了反正早晚要交代。 但是……为什么有种拐了男神的弟弟良心不安的感觉?明明找房子是牧深先提出来的! 这个锅她不背。 周六那天秋冷才发现线下见面会办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隆重,还安排了采访环节,她第一反应就是要跑,被李晴眼疾手快的逮住了。 “干嘛去?” “……上厕所。”秋冷说。 “知道你不想上臺,放心,没安排你。”李晴给她大定心丸,顺便拉踩她,“今天邀请的大作家很多,轮不到你。” “好的好的。”秋冷谢天谢地。 “不过你也别乱跑。”李晴又提醒她,“社长那边的邀请函大半都是被人要走的,肯定都是些世家大少,说不定苏总也在,你别撞上他了。” “哦,好。”秋冷听到苏修辰的名字就来气,连忙点了点头。 “牧家那位还没来吗?”隔壁《行人》的编辑全都来了,跑过来和秋冷挤成一团,“待会儿能不能和他合照啊?” “不能。”李晴冷酷的拒绝,“忙起来了,都别看热闹了。” 一大群人这才散了。 秋冷没什么任务,她今天也没穿礼服,就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和水洗白牛仔裤,办公室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同事帮她编了个头发,看着乖巧可爱。 见面会有主持人主持,人来齐了之后先请各位作家上臺,进行了简短的采访。 秋冷依然当翻译,不过用得着她的时候不多,各位老师都有带自己的翻译,还有的中文很不错,交流不成问题。 采访中途她溜下臺找水喝,看到牧若延低调的从后门进来。 “大神。”秋冷跑过去。 牧若延手裏还拿了杯楼下店裏买的咖啡,递给秋冷:“冰的,加了奶。” “谢谢。”秋冷接过去,“alfonso还没上臺,待会儿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我不会西班牙文。”牧若延说。 “啧。”秋冷咂了下舌,“故意这么说是不是?那你怎么不自己带个翻译。” “没有这样高端的人才啊。”牧若延伤脑筋的说。 还演上了。 “我认识一个,不过人家是金牌翻译,按分钟算钱,要不要?” “多少钱?”牧若延问。 “一百块每分钟。”秋冷豪气的比了个十。 “这么便宜?”牧若延蹙眉,“还金牌?” 秋冷:“……” 牧若延笑起来:“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掏出一迭钱摔在你面前,说‘我先包十个小时’?” 秋冷一言难尽得看着他:“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落魄霸总的千金逃妻》,莫临推介的。” “……我帮你把他拉黑吧。” 秋冷作势要去抢牧若延的手机,牧若延却躲也不躲,直接把手机递给她:“删吧,烦死他了,整天给我介绍女朋友。” “这是好事呀。”秋冷把手机塞还牧若延,“有没有碰上喜欢的?” 牧若延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么八卦?” “对对对。”秋冷期待得看着他。 牧若延把她的脑袋扒拉到一边:“没去见,以后再说吧,走,带我进去。” 秋冷不死心得缠着牧若延问东问西,问得白月光都想捂她嘴了。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哥小深看房子的事?” 牧若延反客为主就问了一句,秋冷就老老实实把自己嘴巴上的拉链拉了起来,再也不八卦他的感情问题了。 “小深没来?”牧若延扫了眼会场,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和秋冷坐下来看采访。 “应该到了啊。”秋冷也有点奇怪,“昨天还说呢,我给他发信息。” 然而信息发过去,半天没回。 秋冷觉得要遭。 肯定是昨天看房时候同系的学长给她打电话,问正南编辑部准备明年新开的历史期刊招不招人,他想来应聘,秋冷和他聊了半天,回去的时候就发现牧深脸色不太好看。 他说有点不舒服,头晕。 两人房子就没接着看,先打车回了小区,回去之后牧深又说自己没事了,还陪着秋冷去吃了麻辣香锅和冰淇淋。 现在想来,臭小子肯定是又吃醋了。 他是牛么,隔天的醋还能反刍重新吃? “我出去打个电话。”秋冷和牧若延说了一声,边走边拨了牧深的号码,会场就在酒店三楼,她没坐电梯,从安全通道走下来,刚走到大厅就看到牧深了。 他穿着浅色的休闲服,整个人清爽又帅气,手裏拿着手机,他看了看,却没有接,挂掉了。 秋冷不敢相信的看着手机屏幕:??? 哦豁,挂她电话,很好,她要闹了。 牧深先去了前臺,不知道跟接待员问了什么,对方微笑着亲自出来给他领路,引着他到了电梯面前,帮他按了电梯按键。 秋冷悄悄小跑过去,在牧深进电梯的时候一溜烟跟了进去。 牧深诧异的看着她。 电梯门关闭,秋冷朝他抛了个不熟练的媚眼:“小帅哥,你这是去哪呀?” 牧深:“……” 秋冷:“……” 牧深直直的看着秋冷,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秋冷发现他有点不对劲,楞了一下,抬手去贴他的额头,“头还晕吗?怎么脸色不太好?”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到牧深,他就退后一步躲开了。 “别动。”秋冷按着他肩膀不让他躲,把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这小子一旦生病就会强行装没事。 不会昨天也是吧?还陪她去吃了辣的和冰的。 想揍他。 “也不热啊,没发烧。”秋冷把手拿下来,顺手扒拉了几下牧深的细碎的刘海,“还有哪裏不舒服吗?” 她担心的看着牧深。 牧深半响没做声,背在背后的手指轻轻抽动,似乎在竭力忍耐什么,最后硬邦邦的说:“没有。” “真的?”秋冷凑近他,“是不是还在吃醋啊?小心眼儿。” “……没有。”他神色比刚才自然了不少,眉头依然皱着。 “别皱眉。”秋冷轻声说,指尖点在他额间,“你哥看见了要担心了,肯定又以为我们吵架……我们根本没吵过架好不好,他老是瞎操心。” 牧深的眼神猛地迸发出一丝寒光,伸手攥住了秋冷的手腕:“我哥?” “嗯。”秋冷点点头,“他今天要来的,我昨天和你说了啊。” 第71章 ◎番外四◎ 秋冷在脑海裏狂喊世界的本初。 断断续续的声音很快上线。 “您好宿主178923……滋滋……本世界正在自我修覆中……滋……我和您之间的连接会被干扰滋滋…………您有什么疑问吗……” “牧深怎么了?”秋冷立刻问。 她才一见到牧深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一开始是担心他身体不舒服强忍着,但是刚才她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不是牧深。 起码不是她认识的这个牧深。 “啊……宿主178923,请您不要惊慌,保持镇定……滋滋……特例先生没事,他只是……滋……思维卡在了创始期,……滋……很快会恢覆滋滋……” “……卡住了?思维?” “对…………滋滋滋……您可以理解为他失忆了,现在只记得世界还处于创始期时期的记忆,暂时停在了某一次的循环中……滋滋滋……” “那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滋滋……世界本身正在修覆,请耐心等候……滋…………您也可以让他多了解现在这个世界,说不定有助于他的恢覆滋滋……” 秋冷跟世界的本初聊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再聊了。 真的太像闹鬼了。 滋得她脑仁疼。 她结合世界本初的话理了理。 也就是说现在的牧深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牧深没错,只是脑子裏的记忆被卡回了世界创始期。 那不就相当于他现在是原书裏那个牧深? 秋冷有点难过。 她努力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让牧深没有失去哥哥,没有变成原书裏那个样子,现在他却要带着这些记忆过这一生吗? “……滋滋……”世界的本初适时出声,“宿主178923您放心,这属于bug等级中很常见的一种……滋……世界修覆之后……特例先生不会记得属于创始期时期的任何事……滋滋……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秋冷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那些记忆本来就不属于牧深,只是被安排好强加在他身上的所谓“命运”罢了,他已经挣脱了枷锁不是吗。 秋冷说服了自己,才整理了一下思绪和表情,陪着牧若延去和他偶像alfonso作家聊天。 “嗨,秋。”alfonso四十多岁,留着一嘴浓密的胡须,眼睛是浅浅的茶琥珀色,看到秋冷过去就笑着用不熟练的中文和她打招呼,“终于见到你了。” “alfonso。”秋冷走过去和他握手。 之前为了敲定这次见面会,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和alfonso亲自沟通,因为牧若延的关系,她也读了他所有的出版作品,很喜欢他笔下那种苍凉磅礴的人物宿命感。 “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非常喜欢你作品的牧先生,是你的粉丝。”秋冷用西班牙语向他介绍。 alfonso友好的和牧若延握手,大为感嘆。 “alfonso说什么?”牧若延微微偏头朝向秋冷。 秋冷笑得十分喜庆:“他夸你长得漂亮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他说的是好看,这个词我听得懂。”牧若延用简短的西班牙语礼貌道谢,一只手在背后拍了一下秋冷的后脑勺。 牧深站的不远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牧若延。 他已经有四五年没有见到牧若延了,那个被血沾满了双手的夜晚成了他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他很想忘记,但又一次一次地在睡之前希望梦到点和哥哥的过往,可梦境从来不遂他意,好不容易梦见了,只会是那个血腥气十足的场景。 他看了好久,看着牧若延笑着和旁边的女生说话,看着他抬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看着他偶尔转头向自己看过来,笑容温柔和煦。 他死死的攥着手,才没有让自己整个人崩溃。 好像在沙漠中行走了太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 牧若延他们那边没有交谈很久,二十多分钟后就结束了。 “小深。” 他走过来,牧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牧若延诧异了一瞬,随即笑起来,抬手扒拉了一下牧深的头发:“怎么了?今天有点奇怪啊,迟来的叛逆期?” “……”牧深咬着牙,脸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可能是昨天我们看房看得有点晚,他累了。”秋冷註意到牧深的手一只死死攥着,怕牧若延看出什么来,站到牧深面前挡住了他,果断提起了自己不想背的黑锅,“我带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行。”牧若延说,“去27楼,西面走廊走到底,尽头有个不开放的茶室,莫临弄的,我来开会也会去那裏休息,柜子裏都是好茶,自己泡。” “啊?我泡啊?那不是糟蹋好茶了。”秋冷皱了皱鼻子。 “无所谓,我泡也差不多。”牧若延莞尔,“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好。”秋冷点点头。 牧深在旁边看着,眉头又皱了起来。 牧若延一走,秋冷就指了指电梯:“我们上楼?” 对着这个“失忆”的牧深,她选择谨慎一点。 牧深没说话,看样子很想跟着他哥去,但又怕自己暴露了什么,眼神裏的犹豫一闪即逝,秋冷准确的捕捉到了,并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神还有点酸…… 不愧是哥控,连自己女朋友的醋都吃。 “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秋冷说,“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我应该能回答你,而且……” 她嘆了口气,伸手去抓住了牧深的手,牧深很快的想要抽出去,被她紧紧拽住,她握着牧深的手,一点一点的把他紧紧攥在一起,已经泛白了的指节抚开。 掌心裏几道深深的印痕,是手攥的太紧被指甲划破了。 “酒店有医药箱,处理一下吧。”秋冷说。 “……”牧深依然沈默。 “你不想问问现在是怎么回事吗?”秋冷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让他稍微弯下身,她凑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找个没人的地方咱们才能好好聊啊。” 她本意是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不能在人多处聊,但是她说完,还没退开,就看到牧深露在发梢外的耳朵尖蓦地红了。 秋冷:“……”哦豁。 牧深到底还是跟着她一起上了楼。 秋冷在茶室柜子裏翻出茶,简单的泡了个普洱茉莉,又打电话让前臺送了医药箱上来。 “手。”她用棉签沾了药水,冲牧深抬了下下巴。 牧深目光沈沈的看着她,半响之后才把手伸了出来。 秋冷一边用酒精擦拭,一边轻轻吹着:“疼吗?” “习惯了。”牧深面无表情。 “哦。”秋冷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专心致志的给他处理手上的伤,指甲边缘明显已经嵌进了肉裏,可见牧深刚才手攥的有多紧。 “好了。”秋冷在他掌心裏贴了几个小小的ok绷,“你动动手,会不会不舒服?” 牧深动了动手指,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凝住了,随后他捋起两只袖子观察自己的手臂,后来干脆把身上的卫衣脱了下来。 天气还算温热,他只穿了件卫衣,脱掉后裏面什么都没穿,薄薄的肌肉覆盖着修长的手臂,腰线好看流畅,六块腹肌底下是隐没在裤子裏的人鱼线…… 秋冷猛地上去蒙住了牧深的眼睛:“你干嘛!” 这是她男朋友的身体! 不能给别的人看去了! 原书的牧深,你不准看啊! 牧深莫名其妙,完全不懂秋冷的脑回路,要捂也该捂她自己的眼睛吧? 他没有理秋冷,退后几步到了窗边,玻璃上印出他的倒影,他侧过身看了看自己的背。 皮肤完整,上面没有任何狰狞的疤痕。 不止背上,手臂上和肩膀上的伤也不见了。 这不是他的身体,他处理牧家的时候遭过不止一次精心策划的暗杀,几次都是死裏逃生,这具身体却很干凈。 “这是哪,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伸手拽住秋冷的胳膊,“跟我说清楚,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他一下子忘了词。 手掌下是女生纤细的手臂,被他猛地抓过来,她疼得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挣扎,圆圆的杏眼看着他,裏面没有惊惧和害怕,依然是担忧和关心。 他不自觉就放轻了动作。 “这是梦吗?”他自言自语,只有这个可能比较合理。 但是掌心裏还在突突疼着的几个伤痕又告诉他这一切太真实了。 “你可以当这是一场梦。”秋冷说,“你遇到了世界上另一个自己,或者……我说你失忆了,这是你将来的生活,是不是比较可信?” 她笑了起来,嘴角边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你就把我当成你梦裏的人,我带你看看这个梦境世界吧,牧深。” 牧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接受了这个说法。 大概是面前的女孩子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裏像是揉碎了一把星星,亮得他忍不住挪开了视线。 “走啊。”秋冷牵住了他的手,特意避开了他手心裏的伤痕,拉着他往外走,“我请你吃好吃的。” 他顿了顿,跟了上去。 这个梦境裏的世界和他自己那个世界也差不多,大概是没有保镖跟着,没有无数事务等着他去处理,也可能是牵着他的这个人莫名地让他感到安心。 虽然他不知道这不该出现在他心裏的情绪从何而起。 但这只是梦嘛,他也懒得深究了,他梦到了自己,而梦裏的自己在过另一种生活,姑且这么认为好了。 至于失忆……他又不傻,这说法比做梦还离谱。 “你叫秋冷是吗?”他问。 第72章 ◎福利番外◎ 南方今年的冬天不算太冷,马上就一月了,天气依然是温温吞吞的。 秋冷从正南出版社出来,大门两旁的树木依然是苍翠的。 冬日早上十点的阳光从高出洒落下来,她瞇着眼睛伸了个懒腰,敲了敲肩膀。 “老大,你有没有听我说啊?”无线耳机那边白迁的声音充满活力,和十点钟的太阳如出一辙。 “啊……什么?”秋冷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白哥您再说一遍?我刚通宵搞完一期采访稿,现在脑子有点浆糊。” 白迁:“……” 那边陷入寂静,半响后白迁战战兢兢的声音才响起:“老大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十点钟的太阳秒变黄昏日落。 救命啊,是他刚才提议的语气过于嚣张了吗?不是吧不是吧,他说话一直这个调调啊,但老大为什么对他用上“您”了啊!!! 白迁,大限将至! 秋冷通宵过头,一直和人对接稿子要求,脑子一时发懵,语气还没改过来。 “你刚才说啥来着?”她现在只想倒头睡觉,“给你五分钟,不然我就叫大晨去暗鲨你。” “好嘞老大,不过大晨可打不过我,只能被我反杀。”听到秋冷换回了平常的语气,白迁毫无间歇的恢覆活力,“我是说咱们跨年要不要去大神公司的年会晚宴过!” 秋冷:“?”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神给我发邀请函了啊。”白迁的语气期待满满,“那可是大神的公司,我一直想去参观呢,机会难得,大神说他问过你了,你还没说去不去。” 哦,牧若延公司的跨年晚会,前几天跟她提过一下,她当时好像拒绝了。 秋冷其实无所谓去不去晚宴,牧若延的公司她经常去,有时候还伙同牧深在他办公室涮火锅。 以牧若延对他救命恩人和弟弟的纵容程度来看,他俩在牧总办公室裏搭帐篷bbq指日可待。 本来这次跨年她和牧深依旧打算在家裏办,等牧若延回来三个人一起吃个宵夜倒计时什么的。 白迁还在电话那头可劲儿的撺掇她,不惜拉上了彭向晨,说大晨比他更期待,差不多就是嗷嗷哭着等待见识大集团的跨年晚宴了。 行吧,反正每年都在家过,这次就去公司陪牧总一起过节好了。 说干就干,秋冷答应了白迁,在小弟临表涕零的感恩声中挂了电话,打给当事人牧总。 牧若延电话接的很快,听到秋冷说想来公司跨年也没问原因,只问她要不要多邀请点朋友,他让助理提前把邀请函都送过去。 “好啊。”秋冷站在路边打车,“对了给牧深也多准备几份,我去他肯定去,他也要邀请朋友的。” “行。”牧若延隔着电话笑了一声,“我弟现在连朋友都归你管了么?” “我俩都归你管。”秋冷眨巴眨巴眼乖巧回答。 “少肉麻。”牧若延声音远了些,应该是拿远了电话,听得到他正在和别人交代工作事宜,秋冷等了一会,他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小深跨年能赶回来吗?” “能。”秋冷终于打到一辆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报了学校的名字,“他31号下午的飞机,晚上能到。” 牧深不仅是地质系的系草,还是教授们的宠儿,才大二就被导师带着去帝都参加研讨会去了。 秋冷十分嫉妒。 她也很想被导师带着去参加各种研讨会!一定很有意思! “你有那么多时间吗?”牧若延笑得不行,“同时选修了古历史和哲学两个专业的正南出版社金牌小译者。” “把小去掉。”秋冷冷酷的说。 “金牌译者。”牧若延从善如流地改口。 “哦对了晚会是不是自助餐,有没有我爱的料理?”秋冷实在太困,强撑着精神和牧若延说话,不让自己睡着。 “很多,你可以指定。”牧若延听出来她声音裏的困倦,知道她现在要是睡过去绝对打都打不醒了,于是也没急着挂电话,顺着秋冷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讲着话。 一直到秋冷到了学校下车,牧若延才收线。 “牧总,有个会十分钟后开始,您要不要喝杯咖啡?”助理递上来会议信息。 “不用,给我杯水。”牧若延接过文件夹翻看,手机信息提醒,他拿起来看了看,又吩咐助理,“帮我定几个东西,后天之前准备好。” 31日晚。 牧氏集团的公司各个领域开花,这还是第一次办大型跨年活动,晚宴地址就选在旗下的一家星级酒店,大门的装修是覆古的旋转式。 秋冷推开旋转玻璃门进去,熙熙攘攘的人声和和悠扬音乐声迎面而来,回廊式的大厅天花板很高,璀璨的水晶吊顶灯反射着暖橙的灯光,闪耀而不刺眼。 当得上一句流光溢彩富丽堂皇。 秋冷没穿礼服,她今天在学校帮导师监考了两场测试,又赶去出版社修改了一篇稿子,连自己心爱的男朋友都没有去接,更不要说专门去打扮,裹着羽绒服就来了。 还没掏出邀请函,门童已经走过来给她引路:“秋小姐晚上好,您的朋友都已经到了,在十二层的休息区等您。” “啊,谢谢。”秋冷诧异了一霎就释然了,肯定是牧若延提前知会好了。 门童引着她到电梯间,替她按了按键。 “牧深到了吗?”秋冷问,“就是牧总的弟弟。” “还没有。”门童笑着回答。 秋冷有点洩气。 早知道牧深没到她就去机场接他了。 那种期待的、怀着美好心情等待的时间,看着那个思念的人从通道裏走出来,然后在流水一般四散的人群裏笑着走向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像是久别重逢,心裏满溢着欢喜。 ——以上是秋冷某次出国出差快两星期才回来,牧深去接她的时候说的。 秋冷当时啧啧感嘆,说他不去念中文系真的可惜了,如此肉麻的情话都能讲的这么自然。 后果就是她小男朋友羞愤的冻了脸。 钢铁直女秋冷还在心裏暗暗得意,在一起这么久了,男朋友逗起来还是这么可爱。 电梯上到十二层,整层都很安静,秋冷顺着回廊往休息区走过去,打开大厅门发现宽敞的房间裏一个人都没有,黑漆漆的。 大概没等到她跑去吃东西了。 她正要转身出去,看到角落沙发上方一个东西闪了闪。 秋冷走过去,是一个发光的小球,吊在沙发旁的观赏植上,窗外风一吹,它就闪一闪。 干嘛干嘛,秋冷立刻警惕起来。 这小东西一看就是有机关,难道大家给她准备惊喜了? 可是又不是生日,她的新书发布会也过去快一个月了,这是……新年的惊喜吧,肯定是的。 秋冷,你真是个聪明的小天才! 秋冷心裏夸奖自己,带着“都被我洞悉了吧哈哈哈”的睿智神色,伸手抓住小球往下一拉。 ——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不死心,又拽了拽,左右摇了摇。 ——依旧无事发生。 门口一个声音嘆了口气。 随即“啪”一声,房间四周的落地灯亮了起来,漆黑的房间有了亮光,虽然昏暗,但足够秋冷看清摁亮了灯向自己走过来的人。 牧深脸上的笑意带着点无奈:“我以为你进门会先开灯……我就站在门口。” 万万没想到秋冷脑回路如此清奇。 “这不是你挂的?”秋冷指着头顶的小球,浪漫之心依旧不愿意死。 “不是。”牧深说。 “哦。”秋冷咳嗽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不是说你还没到吗,偷偷躲在这干什么?” “啊。”牧深走到了她面前,恍然大悟,“你以为这个东西是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吗?” “不是。”秋冷板着脸,简直想把他的恍然大明白脸给糊上。 牧深逗人成功,忍不住笑起来。 他伸手抱住秋冷,在她耳畔蹭了蹭脸:“好想你啊。” 秋冷:“……” 好嘛,都撒娇了,哪裏还气得起来,她此生也只能做个昏君了。 就在她抬手抱住的牧深的时候,天花板上“嘭”一声,漫天的金色碎屑抖落开,纷纷扬扬地洒下来,在暖暗的落地灯光的映衬下,像闪闪发光的群星,又像是一场浅金色的落雪。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牧深轻声在她耳边说,“冷冷,明年我们也在一起,好吗。” 秋冷笑起来,看着头上落满了闪闪的碎屑,眼神温柔认真的牧深,点了点头:“不止明年,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我们都会一直在一起的。” 牧深抱紧了怀裏的人。 曾经他总是怀念过去,进牧家之前他怀念小时候妈妈温柔的笑;妈妈离开后他进了牧家,他怀念以前小小的、只装着他和妈妈的房子;牧若延去上学以后,他怀念那些和哥哥一起度过的日子;秋冷车祸以后,他还怀念过那些无事发生的平淡日子……好像未来总是会越来越糟糕。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向往未来,开始期待明天。 这样就够了,甚至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多太过奢侈。 所以他不敢说永远。 只要每一个明年他们都能在一起就好了。 金色的雪落下,他们接了个绵长的吻。 “这是你十五岁生日我送你的那种金纸吧?”秋冷从牧深头上摘下来一片。 “嗯。”牧深抖了抖头发。 “挺难找的吧,这么多。”秋冷也抖自己的头发。 “还好。”牧深揽过她帮她摘头上的碎屑,“这个喷出来的机关难一点,让我哥提前找人帮忙做的。” “那你哥对我保密保得很好……”秋冷忍不住重回刚才让自己差点翻脸的话题:“所以这是新年的惊喜吗,虽然过于简单了,但我很喜欢!不过那么久以前的生日你还记得呀?不会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吧?嘿嘿。” 牧深:“……”嘿嘿个头。 很好,秋冷的男朋友再次不理人了,她一直哄到晚宴抽奖活动开始才把人给哄好了。 “哦,我弟这么难哄?”牧若延听完秋冷气鼓鼓得控诉,轻描淡写的评价了一句,被主持人邀请上臺讲话去了。 “啊?老大你刚才在哄人吗?”白迁凑过来,“可我明明看到牧深前前后后给你拿了好多吃的,还去料理臺那边让人给你做鹅肝手握,就差没餵你了啊,到底谁哄的谁?” “白哥,你不懂,咱们老大就是这么哄人的。”彭向晨凑过来搭着白迁肩膀和他一唱一和。 秋冷:“……”俩小弟送给牧深吧,她不要了。 “班草!我们可以上臺抽奖吗!”纪啸奔过来,两眼冒星星。 “嗯嗯嗯,可以吗?”关祁也奔了过来。 “你是?”纪啸用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看着关祁。 关祁礼貌地自我介绍:“牧深大学舍友,关祁,你好。” “牧深高中同桌,纪啸,幸会。” 然后两人转头用星星眼看着他们的班草兼系草。 牧深:“不行,这是员工福利。” “啊啊啊我就知道!”纪啸心痛万分,“刚才我看到有人抽了一套房!!一!套!房!!!你哥的公司员工福利会不会太好了!” “毕竟我们不是员工,恨我晚生了十年,不然也是一员骨干。”关祁和纪啸耷拉着握在一起的同谊之手,同频沮丧。 赶来的宣冉装作不认识这俩二货,拉着秋冷加入倒数队伍,鱼听兰去服务员那裏领了一盒小礼炮过来,每人给他们发了一个。 牧若延结束讲话从臺上下来,也领到了一个小礼炮,和大家站在一起,最后十秒的倒数计时开始的时候他偏了偏头对牧深说:“想要礼物吗?” “嗯?”牧深不明所以。 他哥笑看着他:“今年过年不是要和秋冷去北欧玩?豪华双人游,要不要?” “要!”秋冷扑过来抢答,“你送我们的新年礼吗?” 牧若延笑得十分狡黠:“家裏准备了一个抽奖箱,待会儿回去抽,看你们能不能抽到了,一等奖只有一个,一人给你们一次机会抽吧。” 秋冷:“……” 牧深:“……” 这就有点幼稚了啊牧总。 倒计时到了最后时刻。 三—— 二—— 一—— 钟声敲响,旁边偷听的白迁紧随秋冷之后扑了过来:“大神我也想去你家抽奖!!我不挑的!” 所有人手中的小礼炮一起拉响,白迁正好扑到中间,被炸了满头满脸。 “新——年——快——乐!!!”在场的所有人大声祝福举杯,每个人眼裏都洋溢着笑意。 大厅侧边,牧若延搭着牧深的肩膀,看秋冷被朋友们挤到最中间,一堆人围着她狂喷小礼炮,混杂着“求求了让我们一起去大神家抽奖吧”的声音,秋冷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顿了顿,同时转身朝他们杀来,牧若延眼疾手快拉着牧深挡在面前,牧深瞬间就被喷了满身彩条。 牧深:“……” 冲在最前面的纪啸还举着手裏拉开的礼炮,咽了口口水,当机立断转向秋冷:“姐姐救命!” 然后就被护短的秋冷喷了一脸亮片。 旁边被牵连的彭向晨吐出嘴裏的亮片,朝老大竖了个大拇指,转身就去找服务员:“再给我几个礼炮!” 一群人追着过去抢礼炮,包括位高权重的牧总。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未来可期,时光还长。 大洋彼岸,还是大白天的莫临透过手机看着秋冷发给他的狂欢晚宴的照片,嫉妒之情溢于言表,给牧若延发信息:“阿延,我郑重通知你,等我回来,你得给我补办跨年夜。” “给小孩玩的,你凑什么热闹。”牧若延回他。 莫大少泪洒异国他乡:“我好想你们,好想小秋冷,这边我语言不通,真的很艰难……” “你只是被你爸派去实地考察项目,一个月就回来了。”牧若延无情拆穿他,“想秋冷的翻译功能是吧,你下次提前问她,她巴不得公费出去玩呢。” “好嘞。”莫大少一秒回覆元气,翻到下一张照片发现是视频,于是点开。 一群人聚在牧若延家的大长桌旁,上面放了个硕大的箱子,装饰的很漂亮,贴了张纸写着“抽奖箱”,白迁举着手裏的小球凑到镜头前,小球上写着个一,闹哄哄的背景音裏他的声音格外响亮:“大神!!!我抽到一等奖了!!一等奖!!!!豪华北欧双人游!!!!” 秋冷大叫:“那是我的!!!” “老大你的是什么?”白迁大方地问,“我们可以换。” 秋冷声音弱弱的:“两百块红包……” 白迁:“……”老大这是什么无敌悲惨手气。 鱼听兰的声音在画面外响起:“哇,我抽到特等奖,特等奖是什么?” 李邂挤着她进了镜头,把小球裏的纸条拿出来:“我看看……特等奖,和英俊帅气的牧总共进晚餐…………啊这……” 屋子裏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视频裏的牧若延有多社死莫临不知道,但不妨碍他拍着大腿笑得惊天动地。 牧若延正在喝水,差点被呛个半死:“是我咳咳咳、我的助理准备的,我本来说只有秋冷和我弟抽奖玩……” 彭向晨跳出来打断他:“奖项就是奖项,鱼听兰,和牧总共进晚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上!” 李邂大喊:“兰兰我和你换!我的是豪华特等奖!” 然后捏着她自己的小球打开,纸条上赫然是“请牧总为在场各位亲自做一顿大餐”,还打了代表惊喜的红色感嘆号。 在场各位:“…………” 鱼听兰惊恐:“我不换了吧!” 秋冷哀嚎:“李邂你运气比我差!你自己吃,我们不吃!” 牧若延很无辜:“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大家:“大神你行行好千万不要进厨房啊!” 视频看完,莫临退出去,看到秋冷发来的信息:“亲爱的莫大少,因为你远在国外,没有能参与我们的跨年,大家深表遗恨和想念,最终一致决定把豪华特等奖这个不可多得的殊荣留给你,不客气,期待你回来哦~” 莫临:“……” 撒旦背后纹你们! 不,撒旦背后纹牧若延的亲手做的大餐。 他悄悄把奖项上的牧总改成牧总弟弟会被大家发现吗?应该不会吧。 就这么办。耶。 跨年快乐~ 新的一年祝宝们无忧亦无虑,万事兼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