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外门》 第194章 剑阵“环月”(合一) 第194章 剑阵“环月”(合一) 雁然山脉。 某处溪谷之外。 两道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穿过一片丛林,留下一地血迹。 这两人一男一女,身上的道袍虽然已经破碎不堪,但仍旧能够看得出,是洞渊宗内门弟子的衣袍。 “阿姐,我……我跑不动了。” 那男弟子脸色惨白,左肩处一道裂伤,深可见骨。 如今每走几步,都会在地上留下暗红的泥泞。 “子林,别停下来。” 吴霜枝一把拽住他胳膊,声音有些嘶哑:“进了前面溪谷,或许能借地形周旋!” 吴子林咬了咬牙,疯狂压榨着自己身体中的每一缕灵力,跟随姐姐,往溪谷遁逃。 十数丈开外,五名青袍修士飞掠而来。 为首之人青年模样,两柄铜锏一左一右,悬于身侧。 “许师兄,这俩人还真能跑啊……” “此前杀的那个男修,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那女修也有些手段。” “就这几个洞渊宗的废物,只有逃跑是一流的。” 被称为“许大哥”的修士并未与周围修士言语,只是疾速向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奔袭。 “废话少说,赶紧把这两人杀了,斩草除根。” 此刻,吴霜枝已经带着吴子林进入了溪谷之中。 溪谷入口狭窄,两人跌跌撞撞,进入山谷的刹那,一道火符擦着两人的后背爆裂开来。 气浪将两人掀翻。 只见五道身影已经从谷口鱼贯而入,戏谑地看着他们。 吴霜枝猛然将弟弟推开,自己却转身挥剑,一道青光劈向五人。 这几乎是她最后的灵力,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 “蚍蜉撼树。”许姓修士双锏一横,毒光暴涨,轻易击碎了青光。 余波不减,将吴霜枝掀飞数丈,重重砸进了溪谷中的一处浅水坑之中。 “阿姐!” 其中一位修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带血的长刀:“怎么不跑了?” 他故意用刀尖挑起吴霜枝的下巴。 “你们姐弟二人,还真是情深义重。” 吴霜枝浑身发抖,不是恐惧,而像是某种濒死的疯狂。 “众妙门的杂种……” 自从长平一事之后,洞渊宗和玄元宗的摩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以调和。 灵源泽畔、雁然山脉附近的几个与玄元宗交好的宗门,也连带着看人下菜碟,摩擦渐渐多了起来。 其中以众妙门为最,在外与洞渊宗修士相见,常下死手。 与他们姐弟俩同来的那位师兄,为让他们俩逃生,施展秘法,拖住了五人的行动。 此刻,恐怕已经身陨。 “呵呵,惹上玄元宗,该说你们的气数已尽了。” 溪谷深处的雾气,就像一层流动的纱帐,将吴霜枝、吴子林等人的血气,缓缓吞噬。 雾气向内涌动,溪谷深处的景象若隐若现。 “嗯?” 此处,竟然还有别人。 “怎么还有个看热闹的。” 众妙门的五人抬头望去,只见溪谷尽头的矮丘上,盘坐着一道黑袍身影。 雾气被山间的风撕开了一道口子。 黑袍少年的身影,终于彻底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只见此人低垂着目光,膝上横着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身后背负着藏青色长匣。 他如一块冷硬的礁石,对谷中杀机恍若未觉。 吴霜枝的视线被汗水和血水模糊了,但那道身影还是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 似乎在她的回忆和想象之中,出现过无数次。 “装神弄鬼。” 众妙门五人之中,瘦高修士猛地从袖中甩出了数枚飞针,针尖淬着一抹幽蓝,朝着宋宴飞射而去。 “给老子滚下来!” 咔。 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就像厚实的冰面上裂开了一道细纹。 三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飞针忽然凝滞,随后纷纷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 “咳……” 法器被毁,那瘦高修士闷哼一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回事……” 矮丘上的少年,此刻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眸光清澈明亮,其中锋芒隐现,眉宇间却凝着一抹被打扰的不耐烦神色。 许姓修士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眯起眼,双锏之上毒光吞吐。 “这位道友,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宋宴的目光扫过满地血腥,又看向瑟瑟发抖的吴子林。 吴霜枝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一股生的希望,从心中猛烈地升起。 “宋师兄……” “道友!”吴子林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进泥里:“求您出手相助!洞渊宗必有厚报!” 众妙门修士哄笑起来:“呵呵,叫子一样的宗门,也配说什么厚——” “太吵了。” 宋宴突然出声,打断了众妙门修士的讥讽。 声音很轻,却莫名的让所有人脊背一凉。 只见矮丘之上,他长身而起,黑袍无风自动。 嗡—— 一道黑白剑光倏然激射,插在了吴霜枝的面前,锋利的剑气将那许姓修士逼退。 黑袍之下,剑指一抹。 青紫、黑红两柄飞剑从剑匣之中飞出,仿佛两条水中灵动的游鱼。 看似纷乱莫名,却又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规律。 无数冷冽的剑气在整座溪谷之中迅速汇聚而来,落在谷中。 不系舟的剑柄之上,浮现出了一轮清冷的月色。 “小心!” 许姓修士此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缩,身侧的双锏毒光暴涨。 他当即厉声喝道:“他是洞渊宗的修士!” 那身黑袍上的剑形纹路,分明也是洞渊宗的拭剑峰弟子! 拔魔峰的弟子实在是太少见了,以至于众人有许多都没有见识过。 然而此刻,飞剑动了。 “弦月。” 嗡—— 飞剑连理忽然分化出三道残月弧光,横扫而出,快若惊雷。 众妙门五人尚未反应,站在最前方的瘦高修士护身灵气已经破碎不堪,脖颈浮现一线血痕。 他瞪大双眼,喉间“咯咯”作响,头颅竟缓缓滑落。 余下两道弦月剑光回旋交错,将另一名青袍修士拦腰斩断。 肠肚泼洒间,剑光去势不减,斩入了溪谷周围的岩壁之中! 另外两名修士纷纷出手,符箓、毒砂、飞针暴雨般向着宋宴倾泻。 祭麟君在空中环绕流转,一抹月华从不系舟上的月轮之中飘飞而出,凝聚在飞剑之上。 “望月。” 一道月光斩出,所有攻势都被尽数抹去。 凝炼的剑光就像一轮新月,倏然斩过两人,护体灵气在这月光之下,不堪一击,瞬间被碾碎当场。 众妙门五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仅剩下了许姓修士一人。 这其中有一两人,莫说防御法器,连护体灵气都没有来得及展开,便已经横死当场。 许姓修士此刻已然肝胆俱裂,双锏毒光化作一条巨蟒的虚像,向宋宴袭来。 与此同时,他向溪谷之外逃去。 “此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宋宴神色漠然,剑指虚一点,所有剑影骤然归一,悬于头顶,凝成一轮满月。 “月落。” 下一瞬,剑阵如天崩倾泻。 三柄飞剑齐齐射出,冰冷的月色从那一轮满月之中倾泻而出。 轰!!! 整座溪谷被月白的剑光吞没。 许姓修士的双锏寸寸崩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臂率先瓦解,接着是胸膛、腰腹…… 最终只剩一颗头颅滚落浅滩,被不系舟一剑钉在了地面上。 剑阵收,月轮散。 宋宴垂手而立,飞剑归匣。 溪谷重归寂静,唯余血腥弥散。 溪谷之内,五具残尸或一分为二,或碎如烂泥,血腥气混着山间雾气,弥漫不散。 吴霜枝瘫坐水中,怔怔望着宋宴收剑归匣的背影。 少年的黑袍上一滴血也未染,唯有一缕月光般的寒芒,随着那黑白剑光悄然隐没。 吴子林僵立原地,喉结微微滚动。 他甚至还没有看清黑袍少年的飞剑模样,只觉月光落下,五名修士便如麦秸般倒下。 他恍惚之间清醒了过来,连忙扑通跪地:“道友大恩大德,不知阁下……” “宋师兄。” 吴霜枝强忍着伤势,吃力地站了起来。 “嗯?” 宋宴此刻已经从矮丘上走下,听见有人呼唤,诧异地回头看向少女。 原以为只是宗门之中认得自己的师妹,没有想到,此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我们见过?” 吴霜枝点了点头。 吴子林忙不迭走上来,搀住了自家姐姐。 “拭剑大会清江坪畔,有过一面之缘。” 宋宴恍然。 其实吴霜枝早在长平时就已经见过宋宴的风姿,只是那时自己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两人还要道谢,却见一条青蛇从不远处游荡而来,尾巴上挂着一堆乾坤袋。 说来也很奇怪,这事儿宋宴从来没教过她,但蛇宝却很喜欢这个摸尸的活。 两人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灵宠。 从五个乾坤袋中随意挑了两个,丢给了两姐弟。 “拿着,见者有份。” “需要送你们回宗么?” 既然在这里遇见宗门弟子,也算是缘分,正好自己准备回洞府,便顺路送一程。 “呃,多谢宋师兄,不过,先不了。” 吴霜枝却回绝了,她的神色闪过一抹悲伤:“宗中叶师兄,此前为护我等周全,为这五人所害。” “我姐弟二人,先在此修整片刻,待为他收拾了后事,再回宗门。” “嗯。” 宋宴点了点头,表示节哀。 修士在外争斗厮杀身死,说起来稀松平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当这个身死的人是亲人、是友人、是长辈。 很少有人能够看得开。 宋宴能够理解,于是,他唤回了小禾,也不再久留,独自离开了溪谷。 …… 约莫两个月之前,他服下了齐阳丹,成功突破到了炼气八层的境界。 并且还完成了拔魔峰的入峰事宜。 实际上,拔魔峰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并不需要搬家。 接下去的两个月,宋宴便一门心思,扑在了剑阵的修炼上。 洞府之中,不太方便施展。 于是他就想起了雁然山脉之中,这个僻静无人的溪谷。 在此潜心修炼剑阵,顺手也接些小任务,积攒灵石。 在此处修炼,都能被打扰,宋宴是真的想不明白,只能说自己倒霉。 然而,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收获,却让宋宴感到无比欣喜。 剑阵的强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本着贵精不贵多的原则,他暂时只从最低级的一阶剑阵之中,挑选了两个剑阵修习。 其中之一,便是刚刚在溪谷之中,顷刻之间灭杀五人的剑阵。 环月。 环月剑阵,需要三柄飞剑可以施展,其威力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 例如剑修的修为、飞剑的品阶、飞剑之间的相性等等。 最让宋宴感到讶异的是,剑阵能够让剑气自然凝炼,化作剑影。 剑修的剑气,就相当于其他修士的灵气。 剑气凝实,化作剑影御敌,比剑气的威势更强。 与飞剑一样,也是剑修的主流攻杀手段之一。 而剑气凝炼到极致,便是剑道真元。 即便是以宋宴如今的剑道修为,仍旧只能压一道剑元在府中,只是重新凝聚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些许。 攻杀类型的剑阵,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阵型一旦完成,作为阵眼的飞剑能够快速地增幅和凝炼剑气。 使得其中涌动的每一抹剑气都几乎达到剑影的凝炼程度。 与此同时,剑气又能反哺飞剑,增强其在剑阵之中的威势。 二者相辅相成,剑阵的威势便极其恐怖。 以一阶剑阵环月为例,“朔月”之位,也就是不系舟上所凝聚的月轮,便全由极其凝实的剑气组成。 并且,剑阵并非一定需要飞剑作为阵眼。 待到剑修的剑道修为足够,剑阵之法也足够熟练,御使剑影便能够施展小型的剑阵。 毕竟上古时候,大多数剑修也都是只养一柄本命飞剑的。 化灵篇中记载的剑阵都是二阶以下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剑阵就弱小。 剑阵的品级往往只代表修习的难度,只要精深钻研,搭配得当,低阶剑阵同样可以发挥出极强的威势。 待到剑道修为精进,还能够将低阶剑阵进阶。 剑阵一道开创以来,总有自认为天赋平平的剑修前辈们,一生只钻研一个剑阵。 不断将它完善,优化,进阶,成就更加精深的剑道。 无数个这样的剑修先辈,在整个历史的长河之中,让剑阵一道,枝繁叶茂。 更有天赋异禀的剑道天才,将数个低阶剑阵组合,形成名为“剑域”的剑道杀招。 不过,那些就不是他现在能够想的东西了。 他现在更想回洞府,尝试一番如今掌握的第二个剑阵。 (本章完) 第195章 摄灵 第195章 摄灵 一路马不停蹄地回到宗门内。 却见院落之内,洞府之外,有一枚传音灵符悬于禁制外。 伸手取下,神识一探。 原来是执事弟子发来的关于下山游历的注意事项。 此前突破成功之后,宋宴便向宗门报备,不日要下山游历。 按照惯例,宗门会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提示弟子。 门中弟子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那么外出游历是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的。 不过,对于宋宴这样,还要参加龙潭山峰会的弟子,自然是需要在指定的时间之前,回宗门集合,或者自行前往龙潭山与会。 除此之外,宗门还会派发特殊的巡查任务,让一些修为比较高的弟子在游历的过程中完成。 将传音符中的信息细细看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遗漏,他这才将之收起,走回了洞府之中。 没有急着打坐修炼,或是炼丹。 宋宴开始到处打量起了自己这洞府的内部空间,似乎是在找几个合适的位置。 剑指一抹,三柄飞剑齐齐飞出。 连理悬浮于水玉温池上空,祭麟君悬浮于炼丹、炼器室的门前,不系舟则是悬于洞府的门口位置。 指尖剑光一闪,三柄飞剑齐齐落下,没入了地面寸许。 随即六道白色剑影从剑匣之中飞出,在洞府的空间内倏然流转。 宋宴伸手一指,所有剑影便开始逐渐沿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和轨迹,运转了起来。 其中三道剑影向外微微扩散了些许,并且随着剑诀的催使,缓缓旋转起来。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快到只剩下了白色的残像。 另外三道则缓缓向内收缩,某一时刻,猛然落下。 就在这一瞬间,拭剑峰上,无数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一时间,被三柄飞剑和地面上的三道剑影所围起来的这一小片区域,转眼之间便被浓郁的灵气所覆盖。 宋宴席地而坐,开始运转凝气功法。 一个周天的尝试,便喜上眉梢。 “这聚灵剑阵的效果,竟然已经比寻常中阶聚灵阵的效果还要超出许多……” 这便是除了环月之外,宋宴从化灵篇中习得的第二个剑阵。 聚灵剑阵。 其性质和定位,与寻常阵法中的聚灵阵类似。 主要是用于聚拢一定范围内的天地灵气。 只是这效果着实出乎意料。 最关键的是,寻常阵法会损耗阵盘和阵珠的耐久度,使用的时间一长,难以修复,只能重新炼制。 而小聚灵剑阵,虽然也会对飞剑造成一定的磨损,但由于能够在剑匣以及两仪珠中温养,故而这点磨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唯一的不足,是持续时间相较于寻常阵法会短一些。 无论是落在地面上、还是在空中旋转,六道剑影在阵法成形的那一瞬间,便开始从剑柄处缓缓消散。 等六道剑影完全消散,阵法便会失效。 只是这个消散的速度很慢很慢。 “一次剑阵成形,约莫可以持续一日半的时辰。” 无所谓,剑影消散了重新凝聚便是了。 麻烦是麻烦了点,它胜在几乎没有成本。 主要还是飞剑的数量不够,否则六道剑影全部都用飞剑替代,九柄飞剑便可以施展摄灵剑阵。 到那时候,只要飞剑不毁坏,便可以持续存在。 如此一来,不知道能省去多少灵石。 心中安定,宋宴干脆进入了修炼状态中,感受起了这聚灵剑阵所带来的效果。 …… 楚国,雁瓯。 一道灰白色衣袍的人影坐在断崖边,山风吹拂。 此人中年样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一左一右,各自坐着两个小纸人。 身后有脚步传来,两个小纸人连忙站起,恭恭敬敬地向来人鞠了一躬。 “啊……” 白袍道人声音沙哑,似笑非笑。 “好久不见啊……杨长老。” 杨文轩从身后走来,冷笑一声:“我当是谁,魔道鼠辈,也敢踏足楚国腹地?” “嘻……” 白袍道人低笑着:“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装模作样,真是有意思。” 杨文轩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这是我最后一次赴约了。” “今日之后,我希望我们再无瓜葛。” “说吧。” 白袍道人挑了挑眉:“哎,真是薄情寡义啊……” “若当年没有我的协助,哪有今天这个风光的杨长老。” 他的语气有些乏味,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转身。 只见两个小纸人不知从哪里推出了一幅画卷,在杨文轩的面前铺开。 然后取出笔墨,两个小纸人一起,在空白的画卷上涂涂画画。 最终,画出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我想找一个很有趣的娃娃,他应该是你们宗门的弟子。” 白袍道人微微侧目,小纸人也抬起头看向杨文轩。 “好像叫……宋宴。你认识他么?” 杨文轩看着画卷中的宋宴,心中有些莫名。 不过,被对方盯上,想来没有什么好事。 他眼神闪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嗯……我认得他。” “他跟你们那位宗主,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杨文轩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你要杀了他?” 白袍道人说道:“他杀了我几个徒子徒孙,不过我找他也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觉得他很有意思,神识异于常人,若是炼成‘仙丹’,说不定能助我大道。” “之前一直在给魔墟那帮老小子干活,抽不出空来。” “现在终于得空,就来找你唠唠。” 白袍修士终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发出了骨骼和经络响动的声音。 “不过现在不着急,他还太小。” 杨文轩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如果你不急着动手,可以等到两年之后。” “这小子实力的确不错,有他在,龙潭山之会,我们宗门也好获益更多。” “让他在临死之前,为宗门多做些贡献吧。” “而且,龙潭山之会鱼龙混杂,你的手下若要动手,那再合适不过。” “还真是物尽其用。” 白袍道人随手拾起了画卷,拿在手中观赏。 “不过,就怕他到不了两年之后。” “魔墟也有不少人在找他呢……” 杨文轩眼神一凝:“魔墟?是因为长平的事么?” 白袍道人挑了挑眉:“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随即呵呵一笑,挥了挥手中的画卷:“好久没有跟有人样的人谈天了,真令人开怀。” “今日的会晤就到这里吧。” “再会,杨长老。” (本章完) 第196章 云溪城 第196章 云溪城 青山迢迢,乌溪江畔。 镇口边上的老树还在。 这石梁镇上的路是不是宽了些许? 缓步走在集市之中,宋宴头戴斗笠,一身粗布麻衣,浑然是个江湖武人的模样。 石梁来往,从来不缺这样的武人,自然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茶楼外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二,上茶。” “好嘞。” 沏茶的小二,宋宴面生的很,年纪不大,许是这些年新招的伙计。 茶楼之内,说书人讲着他没听过的话本故事。 周围饮茶听书的乡亲们偶尔也会聊起镇上的事。 凌捕头被调往都城的六扇门,正儿八经高升了。 老许家那根独苗,总算是考取了功名;孟家女儿被赵供奉带上了仙山,求仙问道。 原本的县令也调任别处,如今的石梁镇县衙,上上下下换了个遍。 宋宴不打算一一拜访了。 乡亲们的生活平静安宁,无需打扰。 去爷爷坟前上一炷香,便早些赶路吧。 放下茶碗,留下些散碎银两,宋宴便穿过灯市街,往青山上走去。 山间。 望着那熟悉的草庐,宋宴停下脚步。 草庐的屋顶似乎重新补过,但那扇老旧的木门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看来孟家妹妹走了之后,孟伯闲得很。” 爷爷坟前的香炉擦得很干净,显然常有人来打扫。 “爷爷,孙儿此番下山远游,一两年恐怕也回不来。” 取了三炷香点燃,插在坟头。 小禾化作人形,跟着宋宴一起拜了几拜。 在修仙界中走得越久,他就越觉得爷爷不是普通人。 老人家的一言一行,总能给他许多启发。 他也曾猜测过,爷爷是否是什么仙人下凡,可他的尸骨明明白白,就躺在这小小的坟中。 北上龙泉府,也能路过麟州坞枝坪,顺路去瞧瞧爷爷的老家吧。 宋宴转头看向小禾:“要回去小孤山看看么?” “嗯……”小禾思索片刻:“不去了吧。” 小孤山其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那里让她感到开心的,其实是小伙伴们从镇上一路赶来陪她玩。 现在宴宴就在身边,小伙伴们都已不在,自然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好。” 最后回望了一眼草庐景致,便迈步向山下走去。 一人一蛇,离开了石梁。 …… 淇源府在楚国四州十三府之中,地域面积最广,是除了麟州的楚国都城之外,最富庶的府域之一。 这富庶的来源,有大半来自云溪城。 云溪城坐落于楚国东南部,乌溪江的中游地区。 江水在此处形成天然河湾,河道宽阔平缓,两岸平原土壤肥沃。 北靠青鸾山余脉,山势平缓,密林遍布;南接念母山平原,水系纵横交织。 是闻名楚国的鱼米之乡。 “真是个好地方。” 布衣少年缓步入城,自言自语。 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了那张稚气未脱的俊朗面容。 下山之前,宗门专程遣了一位执事弟子,来给他派发巡视任务。 所谓巡视任务,顾名思义,就是趁着下山游历,去宗门辖下各处巡查。 看看有没有供奉尸位素餐,有没有修仙世家为祸一方。 不过通常也不太会有这种事。 所以,大多数时候,就是宗门弟子路过时小住几日,提醒一下这些供奉,不要胡作非为。 这巡查任务,也变成了宗门给弟子建议的“最佳游历路线”。 云溪城中,除了洞渊宗的供奉之外,玄元宗也有供奉在此。 寻常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两宗的情况比较微妙,也不知道这些供奉境况如何。 “水路四通八达,官道辐射各方,如此繁华……” “也难怪临溪县只是因为距离云溪城最近,就能够发展成那样的大城。” 有时看见些新奇的东西,宋宴也会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云溪城码头船户数不胜数。 每日有数百艘货船在码头装卸瓷器、稻米、粮油之类的物资。 “小禾,过几日咱们离开这儿的时候,坐船走吧。” 宋宴看着码头上热闹的景象,忽然说道。 小禾点了点头:“好呀,我还没有坐过船呢。” 办正事要紧,他决定先去找本地的供奉。 “这云溪城的供奉,竟也住在城主府内……” 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他总觉得,楚国朝野和这些仙家供奉,走的越来越近了。 未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寻了个无人之地,换上了洞渊宗的道袍,恢复了宗门打扮。 来到城主府前。 “……阁下是?” 两名府卫看见宋宴的一身打扮,再看看此人出尘的气质,硬生生将原本的“来者何人”四个字咽回了肚中。 客客气气地询问来意。 “洞渊宗内门,来此巡视。” 宋宴亮明身份,言简意赅:“有劳二位,把刘供奉唤来。” 两个府卫不敢怠慢,连连点头。 其中一人留守原地,另一人将其引入府中会客厅。 那府卫将宋宴的来历告知了一位老管家,便回府外站着去了。 老管家连忙安排下人,禀报城主和供奉,然后有些敬畏地招待着宋宴。 刚一坐下,就有下人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抿了一口茶水,的确是极好的茶叶,可惜并非灵茶,不含灵力,总觉得寡淡了。 点心宋宴也尝了一块儿,入口即化,味道极佳。 虽说筑基之后才能彻底辟谷,但自从迈入炼气后期以后,对于食物的依赖就已经低到了极致。 在宗门之中偶尔吃食,也都是灵米灵餐。 浅尝辄止,闭目养神。 盏茶的功夫,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迈步而入。 在他身边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以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三人的目光落在宋宴的身上,神色各异。 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见过上仙,小人赵怀远,忝为云溪城主。” “这是内人陈氏和小女意欢。” 宋宴有些恍惚。 这可是楚国云溪城的城主,说一句位高权重毫不过分。 然而,仅仅因为自己是修仙之人,便如此恭敬,不敢怠慢。 宋宴点了点头:“赵城主不必如此,我只是路过此地,作一宗门事务的巡视,与城治无关。” “让刘新成刘供奉来见我即可。” (本章完) 第1章 石珠 第1章 石珠 洞渊宗,丹坊。 丹室内,一双干净的手捏着白色瓷瓶,掠过丹炉上方,倒下些许灵药研磨而成的药液。 炉中火焰变化,一截翠绿的果肉,经灵力化泥,被投入炉中。 宋宴清澈的眸子在氤氲雾气间蓦然睁开,紧紧盯着眼前的丹炉,右手上悬浮着一团清透的灵液。 体内灵力山穷水尽,额间汗珠滴落,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呼吸平缓悠长,似乎连这丹室中的气流,也生怕扰动了半分。 炉火忽而暴涨,清透灵液也被投入了炉中。药香飘出,闻之令人心神一振。 宋宴左手握着灵石,灵力如细长水流,缓缓在他体内流淌,指尖动作却并未停顿,丹炉之火不断暴涨。 凝丹! 炉火瞬时灭却,微微喘气,手中灵石已经灰败破碎,一丝一毫的灵力也不剩了。 并未着急,缓缓吐纳恢复灵力,待得炉火余温将丹形稳固,方才起身。 开炉取丹,一气呵成。 “七枚养气丹……” 宋宴神色惊喜,自语道:“这次竟一枚废丹也无。” 七颗淡绿色的丹药悬在丹炉上方,被一一收入丹瓶之中。 丹书上说过,丹药、灵草一类的灵物,自开炉、采摘之后其中灵气便会开始逸散,即便放在储物袋中,亦是如此。 需用特殊的容器贮存才不会流失灵气。 “即便是这丹坊最差的丹室,对养气丹的成丹影响也不是太大……” 宋宴自言自语,心中盘算着。 “购得龙肝瓜、宁灵草,了两枚下品灵石,约莫能炼两炉七丹。租丹室一日整需四枚下品灵石。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成本,也算两枚下品灵石。” “两瓶五丸的养气丹,可以卖十二枚下品灵石。” “炼一日丹,便可以赚四枚下品灵石。倘若运气好,多出来的养气丹还可留着自用。” 虽然赚的不多,但比无甚进项的山野散修,是好的太多了。 此前,自己丹道手法还不成熟,这最低级最简单的养气丹,也不敢托大,选的都是稍好一些的丹炉。 现在总算是可以稍稍降低一些成本了。 因为炼丹术提升,反倒开始用更次一等的丹炉。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恐怕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倒满意地点了点头。 戌时三刻,宋宴一袭灰袍,从丹室之中走了出来。 灵石是之前便付过的,走上丹坊的街道,抬头望去。 “好一个仙道世界……” 远空之中,偶有一道道修士的遁光划过云天,他喃喃自语,眼中是满是炽热。 宋宴本是蓝星上一名普普通通的华夏学子,机缘巧合穿越到此方仙道大世,成了乌溪河边石梁镇上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十余年弹指而过。 算算日子,自己加入洞渊宗外门,已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可惜三灵根的修行天资,实在称不上好,没有灵石没有丹药,至今也才炼气四层的境界,如今勉强靠着炼些入门级丹药,积攒些修行资源。 “再过半年,就要领宗门外出的任务了,在此之前,需好好提升一番才是。” “……” 丹坊街上,时常能看见往来的宗门弟子,或青袍,或白袍,袖上还有特别的纹路和图案。 每每见到这样穿着的弟子,叫他好生羡慕。 内门弟子,每月均有固定额度的灵石和丹药分发。 当初他入宗时,同一批进宗的弟子中就有双灵根、单灵根的天才,当即被纳入内门,甚至被收为长老座下亲传弟子。 “仅仅是天生灵根资质上佳,便可以免去我等如此日日夜夜的苦心经营啊……” 不过,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他并不是个悲观的人。 调整一番心绪,他迈步走进了坊市一处偏僻角落的小店铺门面。 “解忧杂货铺。” 在整个灵源泽坊市,这样的小店铺,恐怕不下三四十家。 小店前头营业,后头住人,卖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柜台上摆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一些基础的符箓,甚至还有些是半成品。 反正宋宴也并非是来买东西的,恰恰相反,他是来卖东西的。 店主是个娇俏女子。 此刻慵懒地躺在椅上,一双白皙的裸足交叉着搭在柜台边缘,隐约露出一截雪藕般的小腿。 她左手拿着烟杆,右手把玩着一枚小玉章,好不悠闲。 走进门,她只瞥了一眼。 “业声来了。” 业声是宋宴的表字。 “秦婆婆。” 都是熟人了,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是这个月的丹药。” 他指尖在小皮袋子上一抹,六个白色瓷瓶便出现在了那几乎要积灰的柜台上。 储物袋又称乾坤袋,是修者们用于贮存各种物品的空间袋子。 “六瓶,一共三十丸,您点点。” 秦婆婆微微动了动眉毛,打开了其中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来,葱白玉指捏起来,仔细瞧着。 买卖丹药,比较忌讳直接从丹瓶中取丹鉴定,通常凭借丹香和成色,已经完全足够。 但这是秦婆婆,对宋宴而言,她是把一个“流浪汉”生生养活了的人,自然无所谓。 “短短九个月,你小子的炼丹水平是愈发精进了啊。” 秦婆婆将丹丸放回,玉指一抹,封上丹瓶。 “七枚灵石一瓶,我全要了。” 一瓶五丸的养气丹,市价约莫七枚灵石,但卖给小店,总要给对方也留点赚头,所以一般都是六枚灵石收。 以往在秦婆婆这儿,也是如此。 宋宴皱眉,随后连连摆手:“秦婆婆,市价如何就是如何,不必如此照顾我。” 养气丹是他认识范围内,此方修仙世界之中,品级最低的丹药之一。 虽是供炼气期修士服用,增进灵力的丹药,但其药灵力极低。 丹如其名,它通常是给那些刚刚引气入体,连炼气一层都还未达到的修士,“养气”的丹药。 “哈哈哈哈婆婆我可没跟你客气,你这养气丹,灵力温和却并不微弱,几乎可以达到中品丹药的程度。” 宋宴眉毛一挑:“当真?” 一个刚进宗门一年半的外门弟子可不会有机会接触到什么中品丹药,更何况这种炼来几乎没有收益的最低级丹药,本就少之又少。 “我吃饱了撑的?骗你作甚……” 秦婆婆白了他一眼,自顾自收起所有丹瓶,灵光一闪,一小袋灵石出现在柜台前。 “拿上灵石滚蛋,莫要扰了婆婆我清修。” 秦婆婆哪儿都好,只是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多谢婆婆。” 宋宴拿了灵石,也没清点,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店铺。 “这小子……” 待他离去,秦婆婆躺在老藤椅上,袋中瓷瓶飞出一丸丹药,叫她捏在手中,细细端详。 “丹药蕴含的灵力暂且不谈,这丹形圆润饱满,杂质极少,便是真正的中品丹药也不过如此。” “影响丹形之因,无非就是丹炉品相和丹师神识。” 业声自然是用不起好丹炉的,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 秦惜君沉吟着,眸中闪过异色:“这小子明明才炼气四层……” …… 从解忧杂货铺走出来,宋宴并未立即回到外门弟子住处,而是走向灵源泽坊市的另一处。 炼器坊,火工寨。 同炼丹坊之于宗门丹院差不多,这炼器坊是由洞渊宗炼器一脉把持修建的一座建筑群。 主要供内外宗弟子与部分依附于洞渊宗的修仙世家子弟在此购买法器灵器,亦或是以物易物。 相比于坊市中心,火工寨地处偏僻,鲜有人问津。 因为这里,是各个坊市堆放垃圾的地方。 炼坏的废丹,做坏的法器,画错的符箓,损毁的阵盘…… 甚至有一些男修女修都爱看的怪书。 无论是宋宴想得到的还是想不到的,都能在这里见到,别的不说,倒是很开拓眼界。 废丹于他无用,法器和符箓目前一窍不通。 所以他只是来搜集一些阵法材料的。 “徐管事。” 徐管事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修士,看见少年走来,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火工寨的工作并不复杂,一人足矣,故而此地就徐管事一个人。 宋宴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递上一枚灵石。 徐文轩收了灵石,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轻声提醒了一句:“靠近坊市的那片,我记得有些布阵的残物。” 他接连几次来此,都是挑了些用于布置基本阵法的材料,所以徐文轩有此提示。 心中一喜:“多谢徐管事指点。” 这些垃圾会在堆满一定量之后,由管事统一挪进火工寨后面那座连通宗门地下的疆焱炉,熔个干干净净。 对徐文轩来说,反正都是要消失的东西,不如卖这些苦于没有修炼资源的底层弟子一个人情。 在这外门之中,谁不是没资源没背景的凡人一步步走来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何况自己还能多一份灵石用于修炼。 “这也是一个初阶阵盘,铜角都还完好……可惜阵石损毁了。” 宋宴从垃圾堆里翻出一枚残缺的阵盘,阵珠不知散落在何处。 “剩余阵石修补……好像够。” “小聚灵阵的材料已收集的七七八八,若能勉强成阵,倒是可以试试在出任务之前,突破炼气四层的关隘,达到炼气五层的境界。” “找找阵珠。” 这东西混在这些垃圾里当真是难找。 垃圾堆里圆球状的东西太多了,别的不提,废丹就有一堆。 废丹无非是炸炉的黑色与灵气丧失后的白色,阵珠一般也是这两种颜色。 火工寨并非只对宋宴一个人开放,只是今日往来之人的确不多,此刻偌大一个火工寨,除去徐管事,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有几处残物堆放稀疏,应当是前面已经有人来翻过了。 “废丹……” “又是废丹……” 宋宴甚至不惜运转起了灵力,附近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差不多大小的东西都隔空取来。 所幸无论是废丹还是阵珠,都是小玩意儿,不消耗多少灵力。 “阵珠。” “废丹。” “阵珠……” 他的手还没抚过手中的这一枚,心里已经先一步给它下了定论,随手丢进储物袋。 “咦?” 但是怪异的触感让一缕疑惑涌上心头。 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从储物袋中重新取出,捏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枚“阵珠”…… 大家新年快乐!新人新书,已签约求收藏! (本章完) 第2章 两仪 第2章 两仪 大小…… 与其余阵珠一般无二,似乎稍大一些,但差距极小。 色泽…… 废丹的颜色通常是灰白色,这一套废弃阵盘的阵珠是月牙白。 但这一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若硬要说区别…… 这枚珠子的白,更纯粹一些。 重量和触感…… 宋宴左手握着阵珠,右手握着“怪珠”一会儿上下掂量,一会儿细细摩挲。 这怪珠似乎更轻,且手感更为粗糙一些,倒像是那种未经打磨的玉石。 神识探查,这怪珠之中并无灵力波动。 废弃的法器? 古怪石珠看起来很完好,没有破损,也许是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关于法器的炼制,他一窍不通。 随手扔进了储物袋。 “下山时给小禾带去玩吧,她最爱这些圆溜溜的东西。” 四下搜索一番,共找到了六枚阵珠。 小聚灵阵五枚阵珠便可施展,不过一般也会多炼制几颗以备用。 总之已经是足够阵法正常运转了。 只是不知道经他这个阵道门外汉依葫芦画瓢的修补,能否让这阵盘运作起来。 “试试便知。” 打定主意,便从垃圾场走了出去。 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交过灵石,随时可走,不扰管事清修。 宋宴并未同徐管事打招呼,自行离去了。 …… 洞渊宗,外门。 青叶峰。 编号玄字叁玖,不过是寻常外门弟子洞府。 宋宴盘坐石床,灵力操纵着一块大小与阵盘符石相似的阵石,端详着。 随着细微的灵力流动,阵石的某处被一分一分的削下。 “呼……” 片刻之后,长舒一口气。 “应该差不多了。” 此刻,他体内剩余的灵力不多,不过仍旧凝聚出一缕,顺着阵盘上的纹路一点一滴的流动。 阵盘中央,纹路一寸一寸地亮起,直至覆盖整枚阵盘。 “好好,还真能用!” 宋宴大喜,总算没白忙活。 毕竟是火工寨捡出来的东西,本就是废品,简单修补就能正常使用,那纯粹是走了大运。 捡垃圾捡了大半年,这样的情况不超过一手之数。 他对阵法一道的研究仅仅是最基本的皮毛。 可能是得益于穿越而来两世为人的缘故,他的神识要稍稍比常人强上一分。 仅这一分,已经能够决定很多东西了。 他发现自己学东西很快,无论是养气丹的炼制,还是阵法的粗浅入门,都没太长时间。 当然,也有这二者较为简单的因素在内。 他很清楚以他的资质和天赋,无论是丹道还是阵法,一旦要真正钻研进去,他原本那点儿修炼速度会更加一落千丈。 所以,对炼丹一道,他只研究和炼制最为简单的养气丹,用于补贴修炼资源。 对阵法一道,他只粗通了一些基本情况,能大概知道如何运作。 剩余的时间,全部都用来修炼了。 做完一切的宋宴并未立即着手突破。 今日炼丹试阵,无论是灵力还是精神都有些疲乏,眼下修炼突破无异于自寻死路。 左手取一枚灵石握在手中,他徐徐恢复着灵力。 鬼使神差的,目光落在了那枚古怪珠子上…… 那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无一丝灵力波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识探入其中,除了一道无主的灵力禁制外,什么也没有。 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件法器……或者某一件法器的一部分。 灵力禁制无主,意味着这件法器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亡,或者主动切断了和它的联系。 神识细细扫过,发现这道灵力禁制所蕴含的灵力不全,此刻正在细微而缓慢的恢复。 “看来之前就已经有人破开过禁制,只是最终还是把它丢掉了。” 宋宴并未觉得失落,从火工寨的垃圾堆里淘来的东西十样里有九样是没用的,这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带都带回来了。 破开禁制不过是顺手的事儿,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要是真没用,等下了山送给小禾就是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体内灵力恢复了大半。 咔嚓。 他心疼地看着手中灵石失去光泽,变得一片灰败,从边缘开始碎裂。 “还剩……十六枚灵石。” 今日售卖丹药挣来的四十二枚灵石,得预留出三十枚用以购买下个月的炼丹材料和其他销。 加上原本剩的四枚,就剩十六枚灵石了。 这可都是他一枚一枚省下来,一丹一丹炼出来的。 “千金散去还复来……还复来……” 他自我安慰着,随手取出那枚古怪石珠。 灵力一凝,开始破禁。 这是最基础的禁制,从其中复杂程度来推算,寻常炼气一层的修士,便能打开。 “这是哪位炼器门徒的失败作品?” 宋宴心下疑惑着,破开了禁制。 “……” 随着他试探一般的灵力灌入,却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 什么都没有发生。 神识探入一扫,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嗐……” 真是瞎耽误工夫。 自嘲了一句,准备将这石珠收起。 正在此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传来,自己的神识正在被什么东西撕扯! 钻心剜骨一般的疼痛,仿佛伤痕直接从灵魂深处裂开。 “这?!” 他想撤回神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便被那吸力卷入。 他的意识明明保持清醒,却像坠入深渊,不断地下沉。 窒息感让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直到某一刻,沉入“水”中。 嘭! 明明是沉入水中,却像是两界颠倒。 宋宴“浮”出了“地面”! 他跪倒在如墨一般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什么鬼地方……” 调整心绪,抬头望去。 他站在一片如墨般的虚境之中。 这虚境空空荡荡,望不到边界,仅有黑白交织,混沌翻涌。 时而有黑白两色的古朴文字从不知何处涌现,消散,循环往复。 “?” 宋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仍旧是洞渊宗外门弟子的道袍。 只不过很模糊,看不分明,轻轻触及,却只是幻影。 “自己难道是元神出窍了……” 这个念头升起,把自己都逗笑了。 一夜飞升? 白日做梦。 宋宴猜测,这只是自己的神识在此方空间中的拟态。 他不再深究为什么自己能“蝼蚁出窍”,而是四下张望,开始探索这片空间。 “不像是用于储物的……” 他可没见过这么大的储物空间,况且他在外面的时候也试过,放不进东西来。 左右出不去,他便迈开步子向前走。 很快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可以缩地成寸,移动速度奇快。 “咦?” 又试了试浮空。 “还真可以?” 在这片空间中,他好像能随心所欲…… 不过,这片空间太单调了。 尝试了一会儿飞天,没有什么真实感让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致,落回墨池般的地面上。 他伸出手去触碰那些生灭的黑白文字,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怎么出去呢……” 正在此时,虚境之中,宋宴面前的某处,两色古字浮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直至某一刹那,凝成了一道黑色石碑。 一步数丈,来到黑色石碑的面前。 漆黑如墨的碑上,篆刻着纯白无瑕的古朴文字。 前头的几个小字,似乎是篇碑文的题注,只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便不再管。 将那碑文通读一遍,宋宴心中一惊。 这应当是某种专门修炼神识的秘术口诀。 碑文不长,通篇三百八十余字,字字珠玑。默读片刻,很快便将它背了下来。 嗡—— 正当宋宴还沉浸在这篇无名口诀之中时,白色天幕上,有星星点点的黑色凝聚,不过片刻便凝成了一道黑色巨碑,朝他所在之处疾速落下。 “?!” 心中一惊,连忙想要抵挡,可这空间之中,并无半分灵力可供驱使,唯有神识能够外放。 没有等他思考,黑色巨碑直直落下,他下意识将神识外放,迎上巨碑。 嗤。 没想到,神识一出,竟化作一道锋芒,将黑色巨碑一分为二,化作水墨崩散在此方空间之中。 “咦?这……” 宋宴惊疑一声,但还没来得及思考神识为何有此功效,第二个黑色巨碑再次凝聚,轰然坠落。 没工夫犹豫,神识再度凝聚,又是一道锋芒斩开巨碑。 此刻的神识已经难以为继。 神识化刃,消耗似乎不小。 黑色巨碑仿佛不知疲倦,再度凝聚在他的头顶。 “还来?!” 宋宴下意识想腾挪躲避,近在咫尺,才看清这巨碑究竟有多大。 “……” 直面生死的这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反应,都变得很慢很慢,所有的声音都如同潮水般从他的耳畔褪去。 轰!!! 耳中死寂蓦然间转变为了轰鸣。 空间、石碑、古字…… 就像碎裂的泡沫,在一瞬间破灭,视线中的画面如潮水般退去。 …… “嘶……” 好痛。 头疼欲裂的宋宴从石床上苏醒。 被那黑色巨碑粉碎了全部的神识,让他的心神无比疲倦,神识面临死亡的刹那,仍旧历历在目。 眉头紧锁,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枚仍旧被他握在手中的石珠。 洞府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 “此物,应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到这个地步,他哪里还不清楚这是宝物。 别的不提,这专修神识的功法绝对不多,至少他宋宴是从未听说过。 只这一项,这石珠便可称得上宝物。 可为什么有多次此前被人探查的痕迹,此物还是被遗弃在火工寨,甚至即将被倒进疆焱炉。 “嘶……” 对于这石珠,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 然而此刻,他已没有那个心力去思考,来自神魂撕裂的痛苦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宋宴尝试用灵力炼化,但一如先前,灵力入其中,如泥牛入海,便只得将它藏进储物袋之中。 直至此刻做完一切之后心一松,无尽的疲劳和困倦感不断涌来。 并未抵挡,倒头就睡。 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普通人。 尤其是像宋宴这样,在修仙温饱线上挣扎的外门弟子。 在他不知道的外界,洞渊宗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章完) 第3章 丹院 第3章 丹院 楚国淇源府,玄元宗长老,携新晋弟子来访。 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宗门,连山下一些修仙家族也听到了风声,这几日宗门上下到处都在讨论此事。 玄元宗是什么地位? 楚国真正的第一大宗门,唯一的七品宗门。 开宗至今已逾数千年,宗门底蕴自不必说,仅仅是放在明面上的金丹境高手便有三位。 回看楚国修真界近几代的历史,如今的六大宗门,真正做到每一辈都有金丹坐镇的,也就只有玄元宗了。 而相比较之下洞渊宗,不过是几百年前才选址开宗的后起之秀。 同样是金丹坐镇,实力尚可,但底蕴终归是不足。在楚国六大宗门之中,排行末尾。 “沈长老,那我就先回丹院了,徒儿,带沈长老他们四处走走。” 洞渊宗内门,龙首峰。 长青殿外,玄元宗沈隅长老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从殿内走出来,前头说话的,是洞渊宗长老、丹院掌院胡征。 “胡长老不必见外,老头我可不是第一次来你们洞渊宗了,约莫七八年前,就曾有幸拜访过。” “七八年前……啊。”胡征长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是了是了,当年追剿那两个魔道余孽,还是你我两宗出力最多。” “哈哈……”沈隅苦笑几声。 他现在可以确定,当时胡征绝对没参与其中,否则根本不会提这件事。 因为当时的追剿,失败了。 “如此也好,徒儿,随我回丹院准备。沈长老,二位小友,可在宗中闲逛片刻,我会给沈长老您传音。” “不打紧。” 胡征带着徒弟周稳,化作流虹,向闻道峡飞去。 沈隅脸上和煦的笑容缓缓散去,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 手中道诀一掐,一道隔音法术在三人身侧缓缓生效。 “王玺,在你看来,洞渊宗这两位真传弟子的实力如何?” 三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 少年微微瞥了瞥嘴,语气有些轻蔑:“于南希和王人明在楚国其余同辈之中,的确能称得上极强。” “可若放在玄元宗,不过是中上之姿。” “至于那个还在闭关没露面的宋振宗,应该也差不太多。” “下一届的九脉大比,无需在意。” 少女只是在一旁跟着,面色平静,并未言语。 “沈长老,洞渊宗这样的山野小宗,矮子里拔高个,好听些称他一句六大宗门,实际如何,楚国修仙界上下心知肚明。” 王玺的语气理所当然:“他洞渊宗唯有一位金丹坐镇,我玄元宗想要那雁瓯山灵脉,要拿便拿了又怎样?何须拐弯抹角,做这些遮掩。” 沈隅摆了摆手,边走边说道:“不错,若是楚国其他小宗门,自是如此。” “偏这洞渊宗最是麻烦,宗主离君道人不是什么聪明人,甚至可以说,是个癫子。” “啊?” 王玺一怔,感觉不可思议,就连那个少女也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迷惑。 “总之,随便找个由头就是了,否则这狗疯起来乱咬人可不好。” “挑一个无关紧要的外门弟子便是了,若死了他看中的真传,保不准发起疯来。” “宗中如今正在筹备迎仙会,此等小事,还是不要徒生事端。” “走吧,去丹院。” …… 洞府之中,宋宴盘膝闭目,炼化灵气。 他修炼的功法“凝气篇”并不复杂,即便是有玄奥难明之处,一旁也都有宗门前辈手写的注解。 况且他在村中时从小学医,对经络穴位熟悉无比,光是这一点,便为他缓去了相当的难度。 一番运功结束,灵力状态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待完成这几日的丹院杂务,便着手突破吧。” 宋宴收功,缓步走出了洞府。 三月初九。 春日青山,风和日暖。 山间雾气氤氲,环绕于天边灵山,好一派仙家景色。 伸了个懒腰,迈步往丹院走去。 有关于那枚神秘石珠,他是满肚子的问号无从问起。 它从何而来,出自谁之手,为何不久前就有打开过的痕迹却仍然将之丢弃…… 可惜,没有任何一个问题是他能想得明白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先干活要紧。 这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可大不相同,若不去做些杂役任务,宗门连一分灵石都不会发给你。 宋宴在大约两个月之前,接了丹院杂役任务。杂役任务为期三个月,现在还剩一个月才能领奖励。 炼气六层以下,灵力低微,难以御剑飞行,于是他徒步往丹院去。 丹院与其余三道院一样,坐落在问道峡。 从外门弟子峰一路走来,路过灵植院。 远山阁楼林立,玉瓦琉璃,大殿庙宇,奇山怪石,让宋宴不禁感到胸中一阔。 山间小路上,忽然窜出了几个小巧的荷叶帽小人。 “嘻嘻嘻……你抓不到我!哈哈哈……” “慢着些!等等我!” “不等不等,你也太慢了。” 剔透小人四处跑动打闹,让宋宴莞尔一笑。 “咦?宋师弟?” 前头迎面走来一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他身着青衫,微笑地望向他。 人参果小妖怪们打打闹闹,最闹腾的那个竟然顺着年轻人的道袍,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他的肩头。 也不知是另外两个小人不会爬树之法,还是比较懂礼貌,总之他们急的在地上打转。 “你也是去丹院听讲的么?” 来人名叫林轻,也是外门弟子之一,算是宋宴比较熟悉的人了。 “你们玩归玩,可不要绊倒了宋师弟。” 他语气温和,任由肩头上的小人参果打闹,还顺势弯下腰,将另外两个小人也一并抱了起来。 “听讲?” 宋宴眼神一亮。 寻常时候,丹、符、器、阵四大道院,都是各院弟子修炼的处所,各院杂务就是协助这些弟子修习。 例如丹院的杂务,通常就是协助丹院弟子炼丹。 除了完成任务的奖赏之外,其实也不能说毫无收益,因为这里有一个隐形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借此机会观摩各大院弟子的技艺手法。 此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丹院长老来讲课时,当值杂务是可以比较近距离听讲的。 “敢问林师兄,这次是哪位长老来讲课?” 宋宴那粗浅的炼丹术,就是在观摩弟子炼丹、长老讲道,再加上秦婆婆送的地摊货丹书,才能勉强形成的。 炼丹这一道,复杂精深,他是越学越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 林轻的笑容有些神秘:“今日讲道的,可不是我宗长老,而是玄元宗长老,沈隅沈长老。” “……” 宋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是,实际上他完全没听说过沈隅。 不过“玄元宗”的名气很大,即便他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修士,至少这个宗门是听说过的。 “林师兄林师兄,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们玩啊……” 其中一个人参果小妖问道。 林轻思索片刻,正色道:“嗯,可能要明天了。” “噢……” “噢……” “嗝~” “噫,你吃了什么呀?好臭啊……” “我没吃什么!我就是吃了白老头的金科土……” “好臭好臭啊,揍你啊!” 三个小人在怀里打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其中一个小人的荷叶帽子都被打飞了。 林轻苦笑,把他们放回地上,任由他们闹没影儿了。 “宋师弟,我正好也要去听讲,一同去吧。” “好。” 宋宴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4章 课业 第4章 课业 宋宴和林轻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丹院。 丹院不小,讲道在授业阁大殿,两人都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位置落座。 宋宴是这个月的丹院杂务之一,故而坐在第二排的最右侧,林轻坐在他后面。 “……” 宋宴闭目养神,实则正在争分夺秒地修炼那黑白空间之中获得的无名口诀。 宋宴原本的优势便是神识稍强于常人,若是能扩大这份优势,炼丹也许会更加简单。 距离讲道开始还有一段,周围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外门弟子居多,内门弟子占少数。 想来也很正常,内门弟子若是想学,可自由选择四大院,通常讲道讲课,都是讲些基础,主要也就是为了给没有人指导的外门弟子答疑解惑。 也许是因为此次讲道是外宗长老,故而内门弟子的数量还比以往稍多一些。 此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丹院长老胡征和丹院弟子周稳,以及另外两位少年少女的簇拥下,走进了殿中。 原本殿中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老夫玄元宗沈隅,本是来拜洞渊宗山门议事,恰逢老友……就是你们胡长老相邀,让我来为你等讲讲炼丹之道。” “沈某在炼丹一途,小有心得,今日便开诚布公,诸位都落座吧。” 王玺和沈淮在第一排坐下,周稳坐在他们的身边,胡长老则坐在副讲的位置。 “这炼丹一道,博大精深,就拿这修真界中最简单的养气丹为例……” 宋宴听得如饥似渴。 这位外宗来的沈长老讲的真好! 许多丹道知识,就是用最简单最低级的养气丹举例,由浅入深,以小见大。 回顾自己的炼丹手法,在许多原本他根本毫无察觉的地方,竟然有如此多的疏漏与误区。 “原来如此……” 宋宴聚精会神地吸收着这些最基础的丹道知识。 在他看来,这位沈长老,除了偶尔在言语之中表露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优越感之外,实在是很有水平。 主要是现在讲炼制养气丹的长老可太少了。 “其他长老动不动就什么黄芽丹、凝气丹……还是这位沈长老接地气一些。” 宋宴这么想。 但其他人可并不这么觉得。 “堂堂玄元宗长老……过来就讲养气丹?” 不光是内门弟子疑惑。 连一些外门弟子都面面相觑,兴致缺缺。 沈隅当然看在眼里,他也不在意,毕竟他来此就根本没打算好好讲课。 “嗯……这样的话,也许能够降低些废丹的概率。” 沈隅随便地说,宋宴拼命地记。 “好吧,今日的课,就讲到这里。” 沈隅轻咳了一声:“我等会在洞渊宗讲道三日,若有兴趣,明日亦可再来。” “我本不是洞渊宗中人,今日的课业,便不做强求,若有心听课,便回去炼制一枚养气丹,明日交由我等评点。” 其实,沈隅也只是按照胡征所说的,走个嘴上的流程。 他洞渊宗的弟子炼丹水平如何,关我玄元宗的长老什么事? 更何况,都是些外门的歪瓜裂枣,让他一个长老来评点,简直是无稽之谈。 今日日头还早,心头火热的宋宴便顺着当下记忆清晰,趁热打铁,去了一趟丹坊,租了一间次等差的丹室丹炉,炼了一炉养气丹。 “嗯,沈长老说的果真没错。” 宋宴欣喜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寻常炼丹之后的疲倦感。 “炉中之事,无需样样掌控,药性之间,自会相应。留下更多的神识灵力去掌控药性和火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神识似乎又有些微进步。 难不成是那无名口诀? “有这么快吗?” 他凝望着这一炉养气丹,喜不自胜。 以这炉丹的品相和蕴含的灵力来说,拿来用于自己修炼,也能派上用场。 第二日,一众弟子纷纷将自己炼制的丹药上交,宋宴也是一样。 丹药不会当堂点评,一般都是由讲师座下弟子或者丹童整理,书写,最后下发。 随后的两日,除了一些昨日没有深入的知识之外,开始掺杂一些丹道历史和黄芽丹的一些皮毛。 虽然感觉不如第一日的有用,但总归也是丹道知识,宋宴并不嫌弃。 黄芽丹是炼气期修士服用的最主流的丹药之一,炼制流程和手法要求比养气丹难上了不少,宋宴暂时还没有耗费灵石去实践炼它的打算。 很快,三日讲道便结束了。 酉时一刻,龙首山。 归去来殿。 “王玺,沈淮,你俩把这些清理一下,挑几颗好的,随便写点评价吧。” 沈隅眉头深深地皱起来:“让长老亲自给外门弟子教导炼丹,这是什么道理……难怪这么些年,洞渊宗还没有出过第二个金丹。” “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东西上了……” 他大袖一挥,走了。 王玺和沈淮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开始整理这一堆丹药。 虽说沈隅强调过不强求,但没有外门弟子会浪费这个机会,即便有也没那个胆子。 “……” 王玺只是闲来无事,随意翻翻,沈淮倒是认认真真。 不过这些丹药大多惨不忍睹。 “丹形都没有,彻彻底底的废丹……” 王玺神情戏谑地拿起一枚目前来看甚至已经排得上号的丹药。 “洞渊宗的水平,真是臭得出乎我的意料。” 沈淮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一边冷漠地说道:“这些大多都是洞渊宗的外门弟子炼制的,本就没有什么习练的机会,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 “你让我宗外门来炼,恐怕相差无几。” “……嗬。” 王玺轻笑了一声,意味难明。 沈淮没有在意他那种轻蔑的语气。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这些丹药的的确确是一塌糊涂。 如此简单的丹药,竟然连成丹形者都为数不多…… 废丹。 废丹。 又是废丹。 炸炉都炸得没有丹药的模样了,就不要再交上来了吧!? 嗯,总算是找到一枚,勉强可以算有效的丹药。 这枚丹药的问题是成色一般,丹形也不稳固,收丹的步骤过于草率了。 这一枚的问题是,虽说丹形不错,可其中蕴含的灵力太少太少,应当是灵药配比出现了问题,但运气好成丹了。 养气丹蕴灵本就不多,如此一来,修士吃它跟吃豆有什么区别? 这枚的问题…… 嗯? 发现那枚奇怪丹药的人不是沈淮,是王玺。 沈淮眼角余光发现王玺在发呆,以为他在偷懒,回头一看,却发现王玺此刻正捏着一枚丹药,反复打量,怔怔出神。 “怎么……” 沈淮凝神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咦?” (本章完) 第5章 突破 第5章 突破 “……” 殿内,王玺和沈淮罕见的双双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淮才开口评价。 “丹形圆润饱满……” 沈淮喃喃轻语:“灵力中正充盈……接近上品丹药的水准。” “这是哪个内门弟子的作品?” “洞渊宗中,竟然有能炼上品丹药的内门弟子?”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排除掉了外门弟子这个可能性。 即便如此,王玺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修习丹道数年,更是有些能够辅助丹道的秘宝。他非常清楚,若是在毫无提前准备,仅用半日时间,用标准材料和标准丹炉炼制出上品丹药,这样的难度有多高。 最大的问题在于…… 养气丹简单易学不假,但这样价值可以忽略不计的丹药,根本没有人会去钻研。 那就意味着,这个能随手炼制出接近上品养气丹的弟子,若有专研的丹药,大约是可以炼制出真正的上品丹药的。 “……” “……这是谁的?”王玺忽然在堆如垃圾的地上找着什么…… “弟子签……” 沈淮反应过来了,她也帮着寻找。 这丹药交上来,通常都是用一小盒包着,盒中还有归属弟子写着的丹签,上面记录着信息。 “这个。” 沈淮拿在手中,看着丹签,两人对视了一眼。 鬼使神差的,沈淮忽然问了一句:“洞渊宗那个要死的人,有人选了么?” “……” 王玺看看手中的丹药,目光闪动,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就他吧。” 【外门弟子,零叁玖。】 【宋宴,宋业声。】 …… 外门弟子峰,宋宴此刻正盘坐洞府中央,神情肃然。 今日,便要着手突破。 停留在炼气四层已经好些日子了,再过半年,就要参加宗门的外出任务,如今实力低微,若遇危险,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 这仙宗也不养闲人呐…… 石床上,宋宴调息完毕,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养气丹、小聚灵阵的阵盘和一小堆灵石,约莫十余枚。 这几乎是他全部家当。 灵力一动,五枚阵珠由储物袋内飞出,落在这座简易洞府内的五个角落。 此时阵盘上的纹路已然亮起,他取出两枚灵石放在阵盘上。 五枚阵珠倏然悬于空中。 阵起。 呼…… 洞府内,肉眼察觉不到的空气中,一缕缕浓郁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宋宴眼睛一亮,连忙闭目打坐,凝气篇缓缓运转。 这“凝气篇”是一部名叫“小通玄气经”修炼功法凝气部分的断篇。 其原经在修仙界中流传极广,与其他初级功法道诀相比较,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中正平和,所修炼出来的灵气、道元,极为温润。 便是日后转修五行功法或是其他类别的功法,凝炼转换起来也相当方便,是最适合修行资质普通或是较差的修者用以入门的功法。 但它也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弊端,那就是,凝气篇修的是混元,修炼速度自然慢。 灵气如同薄雾,宋宴的身体就形同一个小型旋涡。 洞府之中的灵气,开始以一种稳定的速度被纳入体内,只是看起来比较慢。 但是宋宴不这么觉得,以往没有小聚灵阵的时候,即便手握灵石,修炼速度也不及现在的三四成。 阵法,真是个好东西…… 他没有浪费大好的机会,连忙服下一枚养气丹。 丹药入口,立即化作一股精纯灵力,落入腹中丹田,流向四肢百骸。 养气丹的丹效极为温和,此时只觉体内经脉舒张,浑身热络。 丹药的灵力裹挟着被吸纳进身体的灵气,在体内奔涌,随着宋宴按照凝气篇的引导循环,逐渐完全被炼化,最终汇入气海丹田。 丹药之力消散,没有犹豫,第二枚养气丹入腹。 养气丹通常是那些引气入体,或是炼气一层二层的修士辅以修炼用的丹药,到炼气三层,作用都已经比较小,更不要提他宋宴此刻是在突破五层时服用。 没办法,太穷了,别的丹药根本用不起。 好在这一批丹药,是宋宴最近炼的,灵力很充盈,勉强够用。 此刻,第三枚丹药入腹。 算来,已在练气四层积累许久,气海之中的灵力本就充盈,此番修炼之下,那种逼近极限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直到某一瞬间,如同打破了什么枷锁桎梏,原本在丹田气海中凝滞的灵力,忽然如同引来活水一般,重新流动起来。 炼气五层,水到渠成。 “呼……” 宋宴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上下都是汗渍,不知是突破时雾气蒸腾所留还是突破后洗筋伐髓所致。 虽已突破,但小聚灵阵可不能浪费。 宋宴便借着阵法的运转,继续修炼了几日,方才出关。 “突破炼气五层,家底抽个干干净净。” 他苦笑着,面前是横七竖八倒着的丹药瓷瓶,和一地已经碎裂失去色泽的灵石。 修仙修仙……没有资源,谈什么长生不死大道。 “水幕诀。” 宋宴手中掐了一个法诀,灵力在空中迅速汇集,形成了一道水幕,宋宴从中迈步走过,身上的秽物尘埃,都被那道水幕留在了身后。 “方便是方便,却没有真正泡澡那么舒服。” 他低头一瞧,小聚灵阵的阵盘已经布满了裂纹,阵石一片灰败。 从火工寨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这一次使用机会,让宋宴清楚地看到了阵法的强大。 只可惜,大部分修士根本没有那么多心力去钻研四道,他的天赋中庸,便更是如此了。 即便有心力钻研,也需足够高的境界支撑神识。 “神识……” 他忽然有所感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古怪石珠,但宋宴发现,它竟然由纯粹的白色,变成了深邃的黑色。 “嗯?” 宋宴皱了皱眉,神识进入其中。 不再有神念沉渊那样的过程,这一次他直接出现在了黑色石碑面前。 碑上古字依旧泛着白色的光。 头顶,如墨般的黑云已然开始凝聚,逐渐形成巨碑的模样。 “这么快。” 宋宴眼眸一凝,当即开始放出自己的神识,待巨碑轰然落下,轻松斩碎。 如此看来,自己的神识的确有些变化,再加之已有心理准备,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在两道巨碑落下的间隔,四下观察。 打造这石珠的那位前辈,若只是为了传承这份无名口诀,似乎无须多此一举。 结合落下的石碑,宋宴推测,这珠子应当是为了检测神识强度而打造的,也就是说,用神识能够斩碎的巨碑数量,来衡量神识强度。 很聪明。 可自己若是记性不好,忘记了数量,应当在哪里看到“成绩”呢? 他放出神识,斩碎了第二枚落下的巨碑。 四下张望,余光一瞥,他看见那座记载着无名口诀的碑铭末尾下方,有一排圆环状墨点。 此前以为只是装饰,没太在意。 “这是什么?” 略微一扫,共有十七枚圆环,此刻,有两枚被填满,正亮着白色的光。 第三枚石碑落下,宋宴再度神识化刃,斩碑成墨。 就在那一瞬间,第三枚圆环随之亮起。 (本章完) 第6章 任务 第6章 任务 “咦?” 宋宴心神一凝,分化出一道神识迎上第四座坠落的巨碑,目光却盯着那几枚发光的小圆环。 第四枚圆环亮起…… 第五枚…… 第六枚…… …… 直到第十二枚小光环亮起,宋宴在片空间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神识再难分化。 任由第十三座墨色巨碑坠落,将他轰出空间。 “呼……” 宋宴微微喘着气,这种死亡的感觉即便是一模一样再经历一遍,还是很难镇定自若。 不过相较于第一次,这感觉已经好受很多了。 光点一共十七枚,对应着十七座巨碑? 他盘膝打坐,缓缓恢复着灵力,心中不断思索着。 若是能接连斩去十七座巨碑,是否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可是为什么是十七座……”他喃喃自语着,手中捏着那枚石珠:“真怪啊……” 不过实力境界不足,再怎么想也是白费,不如踏踏实实修炼。 今年宋宴十六岁,还没过生辰。 虽然灵根资质平庸,但好在踏入修仙一途不算晚,如今炼气五层,已是炼气中期境界,照这个势头,想来能在约莫四五十岁左右达到炼气圆满。 炼气一境,前三层修炼较为容易,中期三层亦是不难。 寻常资质,若是小有些奇遇或是修炼资源充足,三五年晋入炼气六层境界,称不上快。 可炼气六层与七层,是个巨大的坎儿。 不知多少资质平庸的修士,在炼气后期蹉跎一生。 修尽了寿元命数,修没了求道心气。 “修炼资源,是个大问题啊……” 按照此前零星几次长老的外门讲道,结合宋宴自己的一些见闻,炼气期共有十层。 前三层称为炼气初期,四至六层称为炼气中期,七至九层称为炼气后期。 炼气十层,则代表炼气期已然圆满,可以筑就道基。 “筑基……” 筑就道基,意味着真正脱离凡人的范畴,灵力磅礴,可御物飞天。 不需食人间烟火,即便永远停留在筑基初期,亦有二百余载寿元。 宋宴摇了摇头,想那么远做什么。 “灵石还有四枚……” “丹药还有……养气丹的功效已经微乎其微,只能作恢复灵力的功效了。” 宋宴未雨绸缪,已经在规划半年之后的外出任务。 “修仙界之中弱肉强食,比之凡间还要凶险几分,还是多做准备为好。” 自踏入修仙界,宋宴与人争斗经验很浅,仅仅是在初达炼气四层时,曾经参与围剿一头宗中发狂的低品阶妖兽。 “法器……” 宋宴的乾坤袋中倒是有一柄桃木庚金小剑,是宗门统一分发的外门弟子制式兵刃之一。 卖相是不错,但其实只能勉强算是低品阶法器,没什么大用。 这炼气大境界之中的争斗,除非是后期对战初期,否则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这些法器、符箓,才是决定战局的关键之物。 可惜…… 宋宴穷光蛋一个,哪里来的资源。 法器是宗门低保,符箓…… 唉,只能到时候去火工寨再碰碰运气吧。 “再这么下去,拾荒怕要养成习惯了……” 宋宴苦笑着。 “嗡——” 正当宋宴愁眉苦脸想着如何提升自己战斗力的时候,一道柔和却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从宋宴的洞府之外传来。 是传音符的声音。 嗯? 宋宴微微一愣,传音符通常是有任务下达,才会使用的东西,对他们外门弟子来说都很少见。 上一次有人用传音符联系他这位外门弟子,还是在入宗大典的时候。 他走出洞府,揭下悬于空中的传音符。 “宋师弟,今日外门杂务殿接到一封求援信,似乎是石梁镇有些外来散修。” 符中传来林轻师兄的温和声音。 “原应是师兄我下山处置,不过我知道宋师弟你出身石梁,那几个散修也都是炼气初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任务不如就交给师弟你,也好趁此机会,回乡瞧瞧。详细情况,在你离宗之前,来我这一趟,我会将玉简交给你。” “林轻,留。” 宋宴眼睛一亮。 洞渊宗的任务分很多种,外门杂务殿统管外门弟子,任务一般都是些照看灵植、清扫山门之类的,通常不会离宗。 所以才称“杂务”,而不是内门的“宗门任务、委托”。 外门杂务中偶有下山的任务,一般也就是洞渊宗附下家族、村镇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亦或是像此次任务一样,有目的不明,不懂规矩的外来修士,要去亮明身份,将其打发走。 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来说,这机会可太难得了。 宋宴本来想着要半年后趁着内门弟子带队的正式外出任务,才能下山回家一趟。 “林师兄当真是对我照顾有加,见面时得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宋宴稍事收拾了一下东西…… 看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家伙一贫如洗。 走出洞府,往灵植园去。 说来这林轻师兄在外门待了好些年了,如今炼气八层的实力,早已有进入内门的资格。 他却不知为何一直留在外门,做了个外门杂务殿的协助执事。 统管宗门新进弟子接引、杂务安排之类,两人就是当初宋宴由他接引入宗时结识的。 林轻师兄住在外门灵植园附近。 如今开春,灵植园内作物长势喜人,周遭灵气充盈,怪不得林师兄愿意住在这儿。 “林师兄!” “噢?宋师弟来的这么快?” 林轻师兄走出洞府,笑容和煦,手中已然捏着一枚碧绿的玉简。 “恰好出关,接到林师兄的传音符立刻就过来了。” “咦?师弟……你突破了?” 林轻倒没有用神识探查,只是自宋宴迈入炼气五层的境界,气息悠长,面色润泽,气质比之原先大有不同。 满脸写着突破两个字。 “可把师弟我全副身家都耗干净了。” “哈哈哈……恭喜恭喜。” 林轻哈哈一笑:“喏,这是任务玉简,还有一些这次任务你可能会用得到的东西。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或者给我传音也好。” 传音符宋宴也有三张,入宗时发的,他还从来没用过。 “好,多谢林师兄了。” “哪里的话。” 寒暄两句,说了些感谢的话,宋宴便离开了。 他可没有什么财力报答对方,只得来日再议。 林轻看着宋宴离去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消失,恢复平静,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宋宴……” “宋业声……” 他反身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 洞府某处,堆放着一些散乱的竹牌,上面刻着不同的名字。 大部分的名字都一道深痕划去。 “顾卿卿……” “周梦蝶……” “陆子野……” “……” 他没有在意那些竹牌,踱步走到墙边,凝望着那个被悬挂在内门弟子之下的两个名字。 宋宴。 邵思朝。 “我绝不会记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眯起来,眸中闪过精光。 “上一世,我宗之中……” “根本没有这两个人。” (本章完) 第7章 石梁 第7章 石梁 青山隐隐,乌溪江畔。 石梁镇。 一户民家门口,镇上百姓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 “是真的。” “看见了……孟家女儿。” “仙人怎么会如此……” “你昨日没见么?凌捕头都被他们打伤了……” 人群有些哄闹。 领头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位中年男子,此刻面色阴沉严肃,如临大敌。 在他们的对面,三个年轻人正玩味地看着面前人群,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和不屑的嘲弄。 “二位,这是来做什么?” 他们身后一位相貌清丽的少女泪眼汪汪,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中年男子和那少年。 中年男子名叫赵凤诚。 他硬着头皮说道:“三位同道,这里是洞渊宗地界,不如卖我赵某一个面子……”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东西。” 其中一个年轻人打了个哈欠,似乎听这些东西让他感到乏味。 他开口道:“在下陆小卫,我等师兄弟三人奉师尊之命,来此地寻觅机缘。” “我等……可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至于凌捕头……” “呵呵,那只是误会,我等已经赔罪,没必要咄咄逼人吧……” 陆小卫淫邪一笑,手指轻轻地划过女孩儿的脸颊:“这位孟家女儿颇具灵根,我也是好心,不愿意埋没了一块好胚子,你们说,是么?” “是是是,但话虽如此……” 赵凤诚只得接连点头,还未接下去说什么。 他身边的少年当即开口说道:“孟家妹妹,并不想跟你们走。” 少年一身差役打扮,左臂袖间隐约能瞧见一小截缠着的纱布,似乎身负伤势。 “若你等继续在此地纠缠不休,等到洞渊宗上仙来此……” “姓盛的……” 陆小卫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冷冽:“我说话客气些,你好像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眼中血气乍现。 “一群臭虫!若不是师尊不许生事,真该把你们这帮贱民一块儿屠个干净。” 眼神在赵凤诚身上停留。 “……包括你。” “……” 赵凤诚微微皱眉,暗道事情不好办。 盛年则是呼吸急促,手掌已经摸上腰间横刀。 这一幕,自然躲不过陆小卫的眼睛。 “你敢跟我动手?” 陆小卫咧嘴一笑,眼眸中升腾一缕嗜血的癫狂。 “正合我意。” “不好,大融哥,要不要去后山找小禾?” 人群中,盛韵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看就要跟上仙起争执,再也按捺不住了。 “不行!连赵先生都不知道小禾的事,万一此刻仙宗来人,小禾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盛韵急的快哭了。 “要是业声哥哥在就好了……” “阿宴……” 许大融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阿宴一去仙山,一年半载杳无音信……” 怕是已然把这些尘世好友忘记了吧…… 他没说出口。 嗡—— “啊……” 人群惊呼。 没有想到,是盛年先动了手。 盛年无比清楚,自己先动手,若是在此身死,也是对方有理,日后即便洞渊宗出面,恐怕也要不到什么说法。 只是对方是修仙之人,若不抢占先机,真正是十死无生。 他师傅凌捕头还在卧床养伤,要他看着这些所谓仙人欺行霸市,强抢民女…… 那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横刀出鞘,朝陆小卫径直斩去。 “蚍蜉撼树,真是可笑。” 陆小卫横撤一步,随意躲开,随手一握,一道金光在其右手掌心凝聚。 “庚字剑气。” 盛年瞳孔猛缩,来自生死的危机感在心头猛然扩张。 “嘿,下辈子老老实实当个猪猡……” “别再乱替人出头了。” 他抓住盛年的肩膀,手中金光,就往盛年心口按去。 “嗖——” 一盏茶杯不知从何处疾速飞来,撞在盛年的右肩。 他踉跄退开,茶杯一磕碰,滚烫茶水泼向陆小卫的脸。 “!?” 手中金光散去,一道淡淡的护身灵气铺开,隔绝了茶水。 “谁?!” 陆小卫身后的两个年轻修士此刻也坐不住了,连忙走上前来,四下警戒。 “愣着作甚?都已经动手了,不得置他于死地么?” 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 嗡——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清澈嗓音,盛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积郁已久的怒火,立时欺身上前,手中横刀恨不得直接塞进这些个仙人的嘴里。 “给我死来!” 陆小卫被这气势一惊,下意识向后退。 砰砰砰…… 六条苍青藤蔓忽然从地下破土而出,缠上了三人的双脚。 三人顿时动弹不得。 “?!” 陆小卫心中一惊,手中连忙掐起法诀,可刀刃已然近在咫尺,他只得将全力催动灵力,强化身上的护体灵气。 盛年一刀挥去,只觉砍入沉厚泥潭,难以动弹分毫。 “呵……” 陆小卫冷哼一声,正欲反击。 窸窸窣窣—— 地上青藤倏然延伸而出,缠绕在盛年横刀之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缠满了整个刀身。 “嗯?” 轰! 没有任何征兆,青藤之上忽地燃起大火,眨眼之间将青藤烧尽,可火焰却并未散去,留覆在刀身之上! “……!” 盛年心神一凝,属于凡俗武者的内息全力运转,刀刃在这燃烧的火焰之中砰砰作响。 嗡—— 横刀嗡鸣,势大力沉。 陆小卫身上的护体灵气瞬间支离破碎,在他惊讶不可置信地眼眸中,切入他的肌肤,在他的胸口斩开一道深深的刀痕。 噗。 一道猩红色的光芒闪过。 “哦?护身灵符……” 盛年被一股磅礴大力弹开,向后倒飞出去,却被一阵轻柔的灵力一缓,并未摔伤。 陆小卫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咳着鲜血。 他的两个师弟没有功夫去管盛年,连忙给他止血。 “谁?到底是谁!”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躲躲藏藏,装神弄鬼!” “我等乃是辛山散人座下弟子……” 忽然,那声音再度传来,打断了他的话:“我的这位赵师兄应当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怎么几位道友还在此处赖着迟迟不走……”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声音从哪儿来。 众人纷纷退让,只见不远处的茶摊,一人灰袍斗笠,悠然坐着,话说完,饮一口杯中新茶。 他站起来,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副年轻的少年面容。 “在下洞渊宗弟子,宋宴……” 少年语气和煦,笑容友好。 “几位若有什么难处……” “不如在下送诸位道友一程?” (本章完) 第8章 重逢 第8章 重逢 话中的威胁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宋宴说这话的底气可不仅仅来自于背后的洞渊宗。 这三人之中除了陆小卫是炼气三层之外,其余两人都是炼气一层的水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这里叫嚣。 也就是盛年不清楚此中门道,否则以他常年练武的体格,动作快些,袭杀这两个炼气一层,还是做得到的。 这些山野散修,通常都是些没什么资质入不了宗门,亦或是资质太差被清退之辈。 莫说什么战斗手段,灵力运用技巧也很粗糙,三人齐上,也压根不是宋宴的对手。 许大融和盛韵一左一右,搀扶着盛年,见到斗笠下的面孔,纷纷惊喜呼唤。 “业声!” “业声哥哥!” 宋宴缓步走来,将斗笠背在身后。 “赵师兄,辛苦了。” “哪里的话。” 赵凤诚摆了摆手。 他也算半个洞渊宗弟子,入宗比宋宴早几十年,客气些称他一声师兄,没有什么不妥。 宗中外门,多有资质极差,修为数十年无寸进的修士,等年纪稍大,要么自知难登长生大道,要么干脆被宗门清退,赶下山去。 总之,回到凡尘俗世,炼气三层便能勉强算个武林高手了。 这其中又有一些不愿认命的,若宗门认可,便会被宗门送下山,安置在势力范围内的村镇、州府之中,作个供奉。 若有适合修仙的苗子,向宗门禀告,亦有奖励。 平时也就是坐镇属地,保一方平安。 赵凤诚就是如此,他是石梁镇的供奉,宋宴当初就是被他挑中,送去的洞渊宗。 说来,是他的引路人了。 “陆道友,你的护身玉符已碎,再纠缠下去,实在危险。” 宋宴走到陆小卫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抹不易察觉的气息抹在了他的肩头。 “在下也想早日回宗门复命……不如几位,早些上路吧。”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三人,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透着一股深深的威胁意味。 宋宴此刻才算真正体会到了变强大是什么样的感觉! 神识的壮大让他在施展那些原本不太熟练的法术时,更加流畅,而灵力境界的提升则是简单粗暴地强化法术的效果。 刚刚的两个法术,乙字青藤术,和丁字火炎术,若没有如今神识的加持,很难操纵灵力的走向和流动速度,更别提将二者结合施展。 宋宴心下暗道,那段无名口诀的修炼,得加快些了。 十七道神念齐发的想法愈发迫切。 陆小卫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怨毒。 师尊赐下的护身玉符! 那可是能抵挡炼气圆满境界全力一击的宝符! 就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干预,被一个凡人一刀斩废了! 他的心在滴血。 “好好好……陆某技不如人,我们走。” 陆小卫的两个师弟带着他,离开了。 赵凤诚四十余岁,但却没什么胆识和心气,此刻还有些惴惴不安,嘴上欲言又止:“宋师弟……他们……” “无妨,我会再找他们。” 宋宴语气平静。 赵凤诚一惊:“找他们?” “说来我们石梁镇寻什么‘机缘’……赵师兄,咱们这穷乡僻壤,一锄头下去都撅不出二斤泥,哪里来的什么机缘……” 宋宴回到家乡,说话也开始随意起来。 “定然是有什么别的企图,来都来了,索性搞搞清楚他们到底干什么来的。” “嗯……” 赵凤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宋宴走到盛家兄妹身侧,手中灵力泛起绿光,在盛年肩膀虚一按。 “新伤加旧伤,你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咳……嘿嘿……” 盛年淌着血的嘴角一咧,竟然笑了起来:“要不要的……宋大夫说了算。” 盛韵忙问道:“业声哥哥,我哥他怎么样?” “没救了。” 宋宴摇了摇头,众人心中一惊。 “身上的伤没事儿,但是他这憨病是天生脑子笨,缺根筋,这个是没得治的。” “啐,你这庸医,真想撕烂你的狗嘴……” 盛年向一旁吐出一口淤血,感觉舒缓了不少。 “哈哈哈。” 盛韵被两位哥哥的拌嘴逗乐了。 看着面前这位少女,也就是盛年的妹妹,宋宴故作惊奇地用手比了比身高。 “长高了这么多呀!” “可不!” 此时,那孟家伯父伯母带着孟家女儿走上前来。 “业声,多亏你来了……老汉我……我……” 孟同舟老泪纵横,满是后怕。 “可别,孟伯,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没少带我去你家蹭饭。” “再说了,露露不也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嘛……” 孟家女儿,孟露,今年十四,文静内向,刚刚遭遇劫难,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跟宋宴印象中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大有不同。 “一年半没见,你也长高了。” 宋宴望向她,随意地笑笑:“到时叫赵师兄帮你测灵根,若真有修炼资质,自有人来接你上山入宗。” 孟露不言不语,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见宋宴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仙人”架子,仍旧像小时候一样,周围的乡亲们才敢围上来打招呼。 “阿声啊!一年多没见,你好像瘦了不少。” “老婆子,你这是什么话……人长高了,自然就瘦了。” “那倒是。”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照在宋宴眼中。 “刘掌柜。” “赵大娘……” 寒暄的功夫,盛年已经自力更生,把刀捡了回来,只是疼的呲牙咧嘴:“走,到家里吃个饭。” “走着。” …… 石梁镇外,桃亭。 “师兄,你怎么样?” “咳……我没事,所幸是凡俗兵刃,伤的不深。” 陆小卫盘膝坐着,缓慢搬运灵气。 “师兄,师尊让我们找的人……会不会是姓宋那小子?” “应该不会……” 陆小卫的眉头越皱越深。 “师尊让我们寻的人,应当是个凡人。若是那个姓宋的,远超炼气初期的灵力波动,就凭我们三个,怎么可能带走。” “当年那个叫童楚坪的江湖武人,携射阳宗弟子令逃窜至此,死在石梁镇……” “思来想去师尊说的……” “应当是那个姓盛的捕快。” (本章完) 第9章 小禾 第9章 小禾 石梁镇,灯市街东口。 一间小瓦房。 米饭蒸腾的雾气,混合着家常菜流溢的香味,在屋内弥漫。 “业声哥哥,你如今成了仙人,还用得着吃饭吗?” 盛韵小口小口地吃着,满脸好奇地问道。 “哪是什么仙人,你听他们胡说八道……” “再说了,即便是日后真能成仙,阿韵的厨艺,也能担得上仙人的口腹之欲。” “嘿嘿。”面对宋宴的夸奖,盛韵甜甜一笑。 筑基之前,无法彻底辟谷。 故而修者界中,亦有灵米,灵酒这些用特殊手段培育、制作的灵食,修者取食,甚至可以增加些许灵力。 不过,那不是宋宴这种修仙界拾荒级生活水平,能够吃得起的东西…… 许大融问道:“业声,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待不了几日,最多……三日吧。” 盛年不语,只是一味地吃饭。 吃完了饭,四人一并收拾完碗筷,许大融家中有事,便早些回家了。 三个人坐在炕上闲聊。 “那几人是从哪里来的?” 宋宴问道,身边的盛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不过……自从当年童楚坪死在我们镇上,来石梁镇的人,越来越多了……” 提及这个名字,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说什么。 盛韵自然听不出其中的异样。 宋宴接茬说道:“一步登天……没有人会放过这种机会。” “我这金木火三灵根的天赋,放在洞渊宗只是中人之姿,若没有修炼资源,这辈子能否踏进内门都未可知。” “若能得到射阳宗弟子令,便可直入内门。” “对普通人来说,真是一步登天……” 谁不想成仙? 长生久视,乘云驾雾。 人间再了不得,便是活神仙一般的爷爷,也躲不过天人五衰。 聊到后半夜,宋宴起身告辞了。 走出了石梁镇集市,一路回青石山去。 青山草庐。 爷爷喜欢清静,故而无论是这座青山,还是这草庐,都已是这座小镇最边缘的地方。 山间晚风吹得宋宴有些瑟瑟。 三炷香被插进坟前的香炉上。 “爷爷,我一切都好。” 乌溪河边的一个孤儿,没爹没娘,从小被爷爷捡回来抚养长大。 弃婴在那个年代,并不稀奇。 楚国二十年前,才从兵荒马乱的动荡中挣脱出来,普通老百姓们的生活还没有什么起色,生的下娃却养不起的人家多不胜数。 爷爷并未想着这孩子日后能有出息,只希望他平安喜乐,闲情逸致,于是便起名宋宴。 他本是个游方郎中,在青山上结了个草庐,便在石梁镇住下了。 老人家医术高绝,似乎什么疑难杂症,在他手里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治愈,而且心肠极好,常常下山去镇上义诊,不收诊金,加之其人神医妙手,自然名声在外。 当然了,那时候爷孙俩在山上过得节衣缩食,跟他老人家经常义诊也脱不开干系。 后来爷爷过世,宋宴又要去宗门修行。青石山上爷爷留下的草庐药园短时间难出手,况且爷爷还埋在草庐边上。 干脆,一并交给了孟伯打理。 宋宴坐在爷爷坟头,将入宗修行的一切娓娓道来。 “我有时在想,您这般厉害的人,如同仙人下凡,怎会病逝……” “如今看来,便是那些所谓‘修仙者’,若无法成仙,不得长生,终究也是一抔黄土。” 宋宴轻轻叹了口气。 跟着爷爷,踏踏实实苦学了十年医术,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死在自己面前。 尘世人间,凡夫俗子…… 当真可得长生么? …… 青山北边,连接的是大小孤山两座高山。 但宋宴可不是半夜忽然来了什么登山的兴致。 稍向山下行片刻,便能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溪水于山间流动的声响,这里已经接近乌溪河的源头。 而宋宴现在所在之处,理论上已经出了石梁。 寻常没有人会来此地。 过了约莫一刻钟,宋宴沿着一条模糊的小径,缓步走进了乌溪谷。 山间寒风让宋宴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谷中常年雾气弥漫,潮湿寒冷,这一入了夜,更是寒意逼人。 原本他还能借着朦胧月色望远,一入山谷,便只能倚靠手中的灯笼看清附近的地貌了。 “啪……” 宋宴用力地拨开面前潮湿的藤蔓和枯枝败叶,这些植物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冷霜,冻得他直哆嗦。 一处隐蔽的山穴入口出现。 宋宴迈步走了进去。 仅凭这小灯笼的光亮,宋宴的视野很狭小,但他并未害怕,只是不停地向前走。 进入山穴,山间的声音骤然消散,只余下一些细微的水滴声。 “滴……” “咚……” 偶有水滴滴落,没入宋宴发间。 他停住了脚步。 蓦然间,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宋宴手中灯笼的火焰摇曳一瞬,便倏然熄灭。 “……” 周围的一切,霎时间融化在了黑暗之中。 “……” 窸窸窣窣。 某一刻,宋宴感觉到一点冰冷的触感,从自己的左脚开始,逐渐向上蔓延。 脚踝…… 膝盖…… 这冰冷潮湿、黏腻滑润的触感自下而上,缠上了宋宴的腰,随即攀附上了他的肩膀。 宋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脖颈,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潮湿,冰冷。 “嘶……” 一双青金色的竖瞳在他的耳边缓缓睁开,眼眸四周流溢着青色的异光,成为了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小禾……” 宋宴开口。 “嘶……” 这双眼睛的主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某些冷血动物才会发出的嘶鸣声。 宋宴感到异样。 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家伙,似乎在发生变化。 脖子上那种冰冷湿润的感觉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人类皮肤的触感。 一双小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黑暗之中,传来稚嫩却故作冷漠的声音。 “你还来做什么……” 宋宴失笑。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火折子,重新将灯笼里的灯芯点上,这下子,山窟之中能勉强看清一些了。 一张小木床,几张竹条编制的小凳子,仅此而已。 宋宴伸手向后一摸,拎着小女孩儿脖颈上乱七八糟几乎团成球的衣物,一把提溜起来。 “哎,你……” “你放开我,我……我可是妖怪,我……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 一对小拳挥舞,手脚并用,虎虎生风。 但并不可怖。 宋宴将她摆在小木床上,自己则是坐在了小竹凳子上。 “我在洞渊仙宗修行一年半载,今日方才能下山,临时回乡看看。” “……” 听见宋宴开口,小女孩儿安静了一阵子。 但很快就重新鼓起气,双手环抱,撇过头去。 “哼,关我什么事!” 她气呼呼地张开“血盆”小口,露出一对颇有些尖利的小虎牙。 “你快走!你快走!你走了,这儿就是我的地盘!别提多快活了!” “……” 宋宴顿了一顿。 “嗯,过两日……我便会回山门。” 小灯笼中的烛火忽闪忽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 “……好!好!那可真好!” “反正没有人管我,我要把上山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吃了,送他们去见爷爷!” “也好让爷爷在九泉之下不那么孤单!对不对!?” 宋宴却没有去理会小女孩儿惊世骇俗地威胁。 “这次去……一时半会儿可就不会再回来了。” 小禾转过头去,没做声。 可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小嘴巴憋了半天,终究是没憋住。 “……” “哇!!!” 委屈的眼泪鼻涕在小肥脸上横飞。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每次都这样!!!” “呜呜呜……” “干嘛呀……哇……” 山洞里响彻蛇宝的嚎啕大哭。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宋宴沉默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什么每次都这样,这次可不一样。” “小禾……” “昂?” 小女孩儿的嚎啕大哭收住。 只剩小鼻子还在吸溜吸溜。 “……” “跟我一块儿走吧。” “……” 蛇宝的小眼睛略带怀疑地望向他。 “真的吗?” 宋宴点了点头。 吸溜。 “……那好。” 小禾“咚”的一声,把小肥脸埋进了宋宴的衣襟上,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嘿嘿。” (本章完) 第10章 截杀 第10章 截杀 …… 先前宋宴进宗的时候,没有把小禾带上,主要是那时候的他对修仙之事全无了解,担心宗门之中容不下妖物。 没想到,仙家宗门,甚至会豢养灵兽灵妖,这才放心。 此次下山,自然是要把小禾带上的。 小禾是他小时候跟着爷爷上山采药的时候,在山间遇见的一条青蛇小妖,那时它刚开灵智,宋宴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爷爷说小禾是妖怪。 他还说,不是所有妖怪都作恶。 就像人中有恶贯满盈、作奸犯科之辈,妖怪中也会有面冷心热、行善积德的“好妖”。 宋宴觉得爷爷说得对。 小禾,就是个好妖。 只是,宋宴如今回头想来,当初爷爷是怎么一眼就看出小禾是妖怪的呢…… 草庐之中,小禾一骨碌钻进了宋宴刚铺好的被窝里,尾巴勾了勾被褥,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打断了宋宴的思绪:“快睡觉,我好困。” 三月,按小禾的说法,它们应当还在冬眠期。 “你先睡吧。” “不行!被窝里好冷,你不躺下不暖和。” 蛇也怕冷? “……” 说着困,实际上这小蛇翻来覆去压根不好好睡觉。 一想到宴宴要带自己出去玩,许幼禾就开心的睡不着觉。 如果宋宴能感受到,那么这种心情,就好像小学时候第一次春游之前的那个晚上。 可惜,他完全沉浸在无名口诀的修炼之中。 此方空间仅有黑白两色,像极了阴阳两仪,宋宴便自作聪明,称它为“两仪界”。 短短一天的时间,神识自然还没有强到十三碑的程度,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些许不一样。 随着神识的强大,宋宴似乎能隐约看清界中石碑上,最前面那几个小字了。 “五……” “星……” “捉……” …… “五星捉脉……” 好奇特的名字。 宋宴琢磨着,细细回想却从未在哪里听说过。 仍旧是十二碑,神识难以为继,任由十三碑将他轰出两仪界外。 “呼……” 长出一口气。 这一次,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只是感到些许精神疲乏。 “莫不是神识又有精进?” 宋宴心中一喜。 这灵力境界,尚可用灵丹妙药,聚灵阵法等作助力,可神识的强化,却根本没有其他捷径可走。 或者说,这五星捉脉残篇,就已经是捷径中的捷径了。 宋宴是个知足的人。 这么看来,即便是两仪界中只有这一份训练神识的残篇,他也已经足够幸运。 神识的强大可以让他有很多的便利,倘若日后真是大道无望…… 炼丹、炼器、阵法、符箓…… 他总不至于在这修仙界“饿死”。 “嗯?” 宋宴心念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淡紫色灵符。 紫光微动,三道光点浮现在眼前。 宋宴眉头微微皱起。 “我还没去追查,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紫色符箓可不是他的东西。 这是宗门下发的追踪灵符,主要是为了确保这些修士真正离开石梁地界。 到时任务完成,还是要还的,宗门收起来由专门负责的执事长老保留上几个月,上面的气息才会统一抹除。 “小禾,别睡了,跟我出趟门。” “嗯……嗯?” 小蛇那股子兴奋劲儿刚过,正是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却被宋宴摇醒。 从被窝里探出头,吐吐蛇信,有些不满:“大晚上的,干嘛去呀……” “打坏人。” “好!” 小蛇入袖,宋宴起身,出了草庐。 …… 小孤山顶,瀑布断崖。 山风裹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宋宴盘膝而坐,膝上悬横着一柄青金色长剑,指尖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紫色灵符。 紫符上三枚光点忽明忽暗,在漆黑夜色中如同萤虫之火。 “约莫三十丈……” 对修者来说,近在咫尺。 指尖轻轻从剑身上抚过,宋宴站起身。 “陆小卫的护身玉符已碎,剩下两人不过炼气一层境界.” “小禾,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不知道呢……” 袖中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微弱声音:“我从来没有跟人类修士打过架。” 对于妖物,宋宴的了解也不多。 不过按理来说,小禾都已经能够化形,对付两个炼气一层的修士总不成问题吧? 他屈指弹灭符火,青蛇自袖口蜿蜒钻出。 “宴宴,你都炼气五层境界了,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人也能揍死他们。” 宋宴摇了摇头。 “狮象搏兔,皆用全力。这修者间的争斗,一招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况且……” “那三人身上的气息,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 “灵力境界虽低,可透着一股子邪气……” “白日里,其中一人腰间挂着铜铃,我近身陆小卫时,闻着尸油味了。” 他从小跟爷爷学医,两世为人,从小早慧,十一二岁便展现惊人的医道天分。 再加上跟盛年与凌捕头的关系要好,也时常帮着衙门的仵作验验尸,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 “我曾在宗门典籍中看到过……” “铜铃一类的法器,适合修炼的功体法术,无外乎幻术、赶尸、招灵、扰魂之流……” “赵师兄说,他们来的那几日,云顶村有三人在回村的路上失踪……” 宋宴的神色冷冽。 “行事鬼鬼祟祟,强掳民女还伤了凌捕头,若乡亲失踪一事与这三人有关……” 他的眼睛眯起来,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今日便在此处,统统杀了吧。” 宋宴是个良善之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很温和。 恰恰相反。 爷爷生前曾说,他嫉恶如仇,行事孤勇,若不学些修身养性的技艺,恐怕刚极易折。 入宗之前,曾有一位恶贯满盈的江湖武人流窜至石梁。 那人仅凭江湖上一句关于仙家道门的流言,清源林氏上下一百二十四口人,一夜之间被他屠了个一干二净。 而这个人,就死在他宋宴和盛年两个少年手中。 神识扩散,瀑谷中的风吹草动,一清二楚。 混杂着瀑布的声响,咒骂声渐渐近了。 “师兄,若是那姓宋的早有准备,该……” “他本事再大,撑死了就是炼气中期的修为,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御使法器进行太远距离的攻杀,神识亦与我等无异。” “白日里只是忧心打草惊蛇,此刻月黑风高,我等掳了姓盛的捕快,遁走便是了,有师尊赐下的宝物,有什么好怕他的。” 叮铃…… 腰间悬铃的修士忽然脚步一顿,面露疑色。 “师兄,鬼铃怎么响了……” 嘭! 话音未落,脚下藤蔓破土而出,如毒蛇暴起,瞬间缠住了他的脚踝。 (本章完) 第11章 纸人 第11章 纸人 “?!”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越来越多的青藤破土,眨眼之间已将他手脚缠住,甚至连他的嘴巴也被裹得严严实实。 “鼠辈安敢!” 陆小卫目眦欲裂,袖中飞出三枚透着黑光的短钉,悬停半空,警惕地望着四周。 “盛年……” 一道身影在瀑布崖上出现,声音传下谷中。 “你们找他作甚?” “宋业声……” 一字一顿,陆小卫咬牙切齿。 “月黑风高,偷袭我师兄弟三人,如此作态,也算名门正派吗?” 宋宴冷笑:“谁跟你说,我洞渊宗是名门正派了。” “我倒要问问你们……此刻还回来做什么?” “……” 陆小卫眼神一愣,沉默不语。 真正令他心下骇然的是,崖上距离谷中,少说也有十四五丈远,如此距离的法术操控…… 这宋业声…… 莫不是炼气后期修士?! “天色已晚……” 清辉月色下,宋宴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一柄制式飞剑悬于身侧,剑尖直指陆小卫,蓄势待发。 “我只给你们三十息的时间交代……” “你们的师尊有何企图……” “找阿年做什么……” “还有……云顶村那三位失踪的村民,是否与你们有关?” 陆小卫身侧的另一弟子,手不动声色地伸向乾坤袋,不知要取些什么东西。 “嘶——” 耳边传来异样,他扭头一瞧,一对青金色竖瞳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后脖颈一麻,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之感涌上来,登时瘫倒在地。 “……” 陆小卫扭头瞧去,小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宋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还有二十五息。” 并不是宋宴不讲情面,只是虽然神识足以支撑,但以他的灵力强度,这个距离的法术操控,也就够他挥霍个三十余息的时间。 “你逼我的!” 陆小卫的眸中闪过一缕癫狂,指尖抹过储物袋,三道血红灵光闪过。 嗡—— 口中的计数即刻停止,身侧飞剑在同一瞬间激射而出,直奔陆小卫的面门。 铛! 沉闷的声响传来,宋宴眉头一皱,手中悄然多出一枚灵石,开始抽取灵力。 血色灵光散去,三口灵木棺材竖立在陆小卫的身前。 宋宴的飞剑不偏不倚,正插在中间那口棺材上。 嘭! 三口棺木齐齐开裂,腥臭黑雾喷涌而出,棺中缓缓走下三具行尸。 粗布麻衣,形容枯槁,眼眶中摇曳着幽绿鬼火…… 这三具行尸,应当就是那三位失踪的村民了。 宋宴眸中神色骤然冷了下去,眼下他已经彻底掐灭了饶恕这三人的念头。 伸出右手,遥遥虚握。 陆小卫身后那个几乎被青藤缠绕成人粽的炼气一层修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烈地挣扎着。 轰!! 炽烈的火焰爆炸般在青藤上瞬间扩散,可他口中仍旧紧紧缠绕着数条藤蔓,甚至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来。 宋宴不再管他,指尖连点,正欲唤回飞剑,却见中间那具行尸竟猛然高高跃起,凌空摘下飞剑! “?” 宋宴神色一凛,心中疑惑。 实际上,驭使行尸的法术并非一定是邪道,正相反,若要追根溯源,它实际起于南疆巫傩部族对辞世后魂归故土的美好愿望。 后来巫傩部族之中有人为惩治罪大恶极的修士,将其尸身炼制成阴傀,守卫部族,以此偿还生前罪过。 自此,驭使阴傀的法术才开始发展演变。 宋宴虽然没有见过真正驭使尸人的法术,但曾在某部典籍里见过宗中前辈对此类术法的点评。 “南疆一带有驭使尸人之法术,只是炼气期可驭使的尸人行动迟缓,肉身脆弱,炼气期间斗法,常以数量取胜……” 陆小卫才炼气三层…… 眼前这位尸人,怎如武林高手一般,随意跃起便是凌空丈许高。 未等宋宴思考,那尸人将飞剑反手握着,猛地一挥,飞剑剑裹着粘稠黑血朝他掷来! 宋宴灵力神念并施,重新夺回控制权,可剑上黑血却似乎可以阻碍灵力的操纵,让他驭使飞剑变得不那么得心应手。 宋宴却并未慌张,只不动声色地将飞剑收入乾坤袋中。 “还是与人争斗的经验太浅……” 恍神的功夫,三具行尸竟逆着崖瀑疾速攀来,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最前那具行尸突然张开下颌,一道腥风裹着腐毒直喷宋宴面门。 火弹术。 宋宴手中掐着道诀连变,三道火焰激射而出,接二连三,荡开了毒雾。 “哈哈哈哈哈……炼气中期又如何?有师尊予我的阴傀转生钉……呃……咳咳……” 陆小卫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人模样了,双眼血红,面容血色迅速衰竭。 跪坐在地,接连咳血,周围的护身灵气一个不稳,自行散去了。 “坎位,逆!” 宋宴似乎早有预料,并未躲闪后退,只是盯着陆小卫,冷笑几声,手中道诀一勾。 十二枚事先洒落的法器残片从陆小卫身后倒飞,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陆小卫的身体。 数道残片穿透血肉的声音在谷中响彻。 大部分残片在穿过陆小卫的身躯之后,便坠落在瀑布边缘,仅有三枚,速度不减,继续朝着宋宴的方向飞来。 就在三具行尸将要靠近的瞬间…… 噗噗噗。 三枚残片穿过三具行尸的头颅,带出了其颅内额前三枚邪异黑钉,随后速度骤降,射入了宋宴身后的山石之中。 为首的行尸如同烂肉般瘫倒下去,摔落在宋宴的脚边。 火工寨别的没有,法器残片这种东西多得是。 “你现在要死了……还不肯说么?你们找阿年,究竟是做什么?” “姓宋的……嗬……嗬嗬嗬……” 陆小卫的脸上的情绪很复杂,“遗憾”、“解脱”甚至是“畅快”…… 却单单没有“后悔”。 “师尊……定然能成就千秋伟业……” “此方人界……” “不过是我教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小卫瘫倒在地上,笑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某一刻,断了气。 “……” 宋宴也没有多费口舌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断气。 簌。 两道火弹术弹指挥出,落在陆小卫和那个早已被小禾毒牙毙命的炼气一层修士尸身上。 看着熊熊燃烧的尸身,宋宴沉吟思索。 “越听……越像是魔修啊……” 辛山散人…… 散修么? 宋宴听说过,散修也会在某个山头成立一个类似村庄山寨的坊市,抱团取暖。 通常敢这样以某个山头命名自己的,得是这座山的一把手吧? 可是宋宴从来没听说过楚国有辛山这个地方。 “嗯?” 宋宴的思绪被打断,眼神有些呆滞。 只见他面前那三具被焚烧殆尽的遗骸上,正有三个染着血迹的小纸人缓缓往外爬…… “这……” 属于陆小卫尸骸的那个小纸人,双手挥动,扫开了骨灰。 猩红的“头”缓缓抬起,看着不远处的宋宴…… 似乎是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本章完) 第12章 赠丹 第12章 赠丹 另外两个小纸人从尸骸上爬出来,一左一右,走到了中间小纸人的身边。 小禾此刻化作人形,正蹲在三个小纸人的身后。 “宴宴,这是什么?” 小禾低着头,面色狐疑地盯着它们,想伸出手摸摸,但又不是太敢。 宋宴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这东西。 “簌簌……” 小纸人在山间夜风中摇晃,发出纸间摩挲的声音。 在宋宴惊愕的目光之中,三个小纸人竟然朝他拱手作揖,然后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眉头一皱,指尖法诀再动。 附近跌落的三枚法器残片嗡然飞起,朝三个小纸人激射而去。 嗤—— 三枚残片分别将三个小纸人钉在了地上。 没有惨叫,没有呼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小纸人们似乎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了。 忽然,三道血光分别从纸人上浮现,继续朝西北边飞去。那血光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拦。 宋宴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啊…… 不过他境界低微,见识也浅,索性不去想了。 径直走到三具尸骸面前,检查了起来。 三人之中,仅有陆小卫拥有乾坤袋,另外两人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只有一个小铃铛。 宋宴直接驭使灵力,原地抹去了陆小卫乾坤袋的印记。 “好穷。” 在此之前,宋宴以为他可能是全天下最穷的修士之一了,但跟这几位相比,其实已经还算不错。 统共八枚灵石,两枚黑色钉子,若算上刚刚那三枚,就是五枚钉子。 几具棺材,有些棺材里面是空的,有些棺材里躺着尸体,宋宴没什么兴趣。 一张记录着文字的纸页,和两枚散落的玉简。 纸页中央大部都被黑色的血污遮掩着,宋宴压根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只瞧见什么“圣教”“阴性”云云…… 神识探入玉简,其中是一枚是空白的玉简,里面原本应当是有东西的,只是被人抹去了。 而另一枚则是记录了一种名为“化灵血丹”的炼制方法与药效。 中年尸血、死婴心尖血、老者尸血…… 看着这些炼丹材料,宋宴几欲作呕。 这化灵血丹的丹效,却让宋宴惊掉了下巴。 多次服用,可让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体内,生长出一种特殊经络,并由此拥有修炼至炼气三层的机会。 让没有灵根资质的修仙者,能够修炼至炼气三层? 简直闻所未闻…… 很快,宋宴就在乾坤袋中看到了这瓶丹药。 宋宴打开玉瓷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眉头皱起,目光一凝,只见瓶中丹药呈现不正常的色泽。 那丹色深红欲滴,如同染血。 “……” 小禾化蛇入袖,游了一圈,从他道袍领口探出脑袋。 “噫~好难闻。” 宋宴封上丹瓶:“这个辛山散人应该就是魔修余孽不假了……” “回宗之后,一五一十交代就行……”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那些个魔修大能祸乱世间的时候,总不可能头一个拿他这种小人物开刀…… 这些东西,宋宴也完全用不上。 他打算在这些东西里挑选一件看起来不太值钱的东西,跟着他的任务“口供”一块儿上交宗门。 无论如何,既然有魔修线索,还是要上报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 宋宴决定卖给秦婆婆。 她那个小店,应该会收这些东西吧?能卖多少是多少,算是一笔小财。 蚊子再小也是肉,宋宴现在穷的快连西北风也喝不上了。 宋宴做完一切,又回头把那三位乡亲的尸体安葬了。 “大哥大姐,刚才多有冒犯,也是为了让你们安息……” 叹了口气。 “命如草芥啊……” 宋宴收拾好一切,天还未亮,连夜赶回了草庐。 第二日,宋宴下了山。 “赵师兄,我今日就返程回宗了,镇上百姓,还有劳您拂照……” 赵凤诚也喜欢清净,住在青石山麓附近。 “宋师弟,那三人……” 宋宴微微笑道:“应当是不会再来石梁生事了……” “噢……那就好。” 赵凤诚连连点头,看向宋宴的目光,满是羡慕。 对那些内门弟子来说,也许宋宴这样的外门弟子一抓一大把,根本追不上他们修炼的步伐,亦没有问道长生的可能。 可对于赵凤诚这样被清退的弟子而言,如宋宴这般能够继续留在宗门之中修炼,便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而赵凤诚,又是这石梁镇上多少人心目中羡慕的对象呢? 人与人之间,向来如此。 “赵师兄,这是一瓶养气丹,师弟自己炼制的,许有中品丹效。” 宋宴手指一抹,小瓷瓶出现在他手中:“虽然不是最适合您的丹药,也算是师弟的一片心意。” 倘若了解这位赵凤诚的人,其实知道,他这个人不太讨喜。 懦弱,胆怯,自卑。 可却是兢兢业业地在为洞渊宗搜寻镇上的修仙苗子,宋宴就是被他发现,引入宗门的弟子之一。 陆小卫三人闹事,也敢站出来为这些百姓撑场面。 在这人人自危的修仙界,不提动机,已经是对得起很多人了。 索性自己如今突破炼气五层,养气丹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如还他当年一个仙路“接引人”的情分。 宋宴很穷,但应该出去的东西还是不含糊的。 “这……” 丹药,中品丹药! 虽是最低级的养气丹,可对赵凤诚来说,这已是无价之宝。 他眼神炽热,那诸如“分内之事,怎么敢收”,如此这般的客套话到了嘴边……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多谢……宋师弟。” 每次提这“师弟”二字,都觉烫口。 他行了一个大礼,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赵师兄不必如此,当年若非你引我入门,我从何得见这修仙之路。” “这份恩情,今日便还了,省的日后师弟我身死道消,没来得及。” 宋宴自嘲一笑,便离去了。 “身死道消……” 赵凤诚长叹一声,手中瓷瓶捏得更紧了几分。 走出一段路,袖中小禾嗡声道:“要去仙山上了么?” “先去镇上,同阿年、大融他们打个招呼吧……” 陆小卫三人虽已死,可他们……或者说那个所谓的辛山散人,要找盛年做什么,他还并不清楚。 “无论如何,得给阿年提个醒。” 一个修仙者,千里迢迢,来找一个凡人捕快…… 这是什么道理。 感谢伴书清茶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 (本章完) 第13章 魔修 第13章 魔修 石梁镇地处淇州东南封安府,算是楚国比较偏僻的几个地区之一。 但与其他那些边陲小地相比,石梁镇又有它的幸运。 南边大天山的寒冷没有蔓延到此,西边几个小国部落的摩擦也没有波及到它。 只有东边离越国很近,但中间有一道巨大无比的天堑裂谷。两国人这辈子见不到对方一面,莫说冲突,压根没有起摩擦的可能性。 再加上地接麟州,官道通畅。 由此,石梁镇的发展并不算落后。 赶上逢年过节,灯会集市,恐怕还算是封安府里最闹腾的几个地方之一。 宋宴慢慢走在镇上,偶尔同熟人打招呼。 “——葫芦——冰——塔儿——” “瞧一瞧,看一看——南北杂货了——” “老刘,你又上哪儿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嗬,你这话说得……” “哎客官,东源乡的梳子,南洪城的泥人儿,西祁江的佛雕,北岈山的种,想要什么,箱子里自己动手翻……” 路边的茶楼,说书人口若悬河。 “各位看官,如今世道可热闹得很,上回说到那人称京城神厨的皇宫御膳房总管李连袖,被指通敌卖国,满门抄斩……” “今日,我便来说说那楚国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年仅十八便战死边疆的雁侯李仪……” “哟,您几位?好嘞,东二厢房三位,哎,客官——您里边儿请——” 客栈的小跑堂眼尖,看见了宋宴。 “哎哟宋大夫!呃……嘿,你瞧我这张嘴,宋仙人。” “去去去……阿年在么?” 小二黄窦,跟宋宴也是老熟人了,似乎什么都没变。 “不在,今日没见……啊!” 黄窦忽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今日应当是在孟家医馆。” “凌捕头这几日休息好了,小年陪他师傅在医馆。” “哎,多谢。” “慢走啊。” 当时,爷爷已经过世,宋宴这位神医弟子又被赵凤诚引入仙门修行,起初也有人担忧日后治病求医的事儿。 所幸,镇上还有一位医生。 穿过集市和人流,宋宴抬头,屋舍门前挂着一块老旧斑驳的匾额。 孟氏医馆。 宋宴迈步走入其中。 “业声来了。” “孟伯,我这就要回宗门了,有点事儿找阿年说说。” “噢,凌捕头他们都在后院,露露和大融正给他们上药呢。” “行。” 后院,许大融和孟露两人刚给一老一少两个捕快上完药,正收拾着东西。 “凌捕头。” “业声。” 看见宋宴,凌捕头微微笑起来:“昨天的事,我都听阿年和韵儿说了,多谢你了。” “哪里的话。” 几人寒暄几句,宋宴单独把盛年叫出了医馆。 “你此前应当是不认识那个什么辛山散人的吧?” “听也没听说过。” 盛年摆了摆手:“我一个凡人,怎会知道你们修者界的事。” “可他派人来石梁的目标好像是你……” “?” 盛年眉眼一凝,正要说什么否认的话,却忽然顿住,然后抬眸看了宋宴一眼。 “那三人死了?” “……” “被你杀了?” 宋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盛年也只是点点头:“师傅马上就要升入六扇门,到时我便离开石梁。” “去哪儿?” “不在这就好。” “若有机会,拿着那枚弟子令,去射阳宗碰碰运气吧。” 这句话,宋宴用了点儿小手段。 传音入密,即便隔墙有耳,旁人也听之不见。 盛年若有所思,却没有点头。 宋宴挥了挥袖:“回了。” “不跟他们说一声么?” “不了吧,我也怕自己舍不得走啊……” …… …… “魔修?” 洞渊宗,外门杂务殿。 林轻眉头紧皱,看着手里这一张糊满了血污的书页和三枚漆黑的钉子,若有所思。 “若真是如此,你这番任务当是大功一件了。” 是的,宋宴有点抠搜,只交了三枚钉子,这还是因为要叙述事件经过,才拿出来的。 云顶村走失了三位乡亲,这种事情,洞渊宗随随便便就能查到,若是自己藏着掖着,别再顺藤摸瓜摸出自己藏匿魔修物品的罪名,就麻烦了。 还是稳当点儿好,干脆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林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递予宋宴。 “宋师弟,将此番经过原原本本记录在其中,我立即上报宗门长老。” “是。” 整个过程没太久,林轻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宋宴清点了一番自己的任务奖励,离开了外门杂务殿。 “任务本身给的十枚灵石,和十个宗门贡献点已经相当不错,这提供魔修线索又额外给了十个宗门贡献点,这倒是没有想到。” 修炼资源分很多种,丹药、符箓、阵法、法器、灵石、功法等等…… 这宗门贡献点,可能是宗门弟子最硬的硬通货之一了。 只要有足够多的贡献点,就可以在宗门之中兑换上面说的任何修炼资源。 当然,前提是宗门里得有这东西。 此前宋宴只是按部就班地做一些宗内杂务,积累的贡献点不多,加上如今的这二十枚,也才四十八枚宗门贡献点。 说多肯定不多,说少呢,其实也能换不少好东西了。 不急,先屯着,要用再。 宋宴马不停蹄,直奔灵源泽坊市。 “秦婆婆!” 秦惜君正躺在藤椅上午间小憩,睡姿有些不雅,宋宴还未踏进解忧杂货铺,便已经高喊起来。 “哎哟!你这臭小子,你喊那么大声作甚?!” “把老婆子我吓得不轻……” 宋宴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四下瞧了瞧,好在这地方偏僻,压根没什么人。 他走进杂货铺中,随手关上了大门,还上了锁。 “你……你……你这是要干甚啊?” 秦惜君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把宗主老婆偷了啊?” “……” 这回是轮到宋宴无语了。 罢了,干脆开门见山,宋宴一拍乾坤袋,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一样一样码在小小的柜台上。 “咦?阴傀转生钉?不是怎么只有两个……” “这是……化灵血丹?还有丹方?” “这些厚纸片,似乎是低级纸傀的材料……” 秦惜君是越看越惊疑,这些东西一般可都是魔修才用的上的玩意儿啊,这小子下山一趟怎么跟魔修扯上关系了。 宋宴是越听越佩服,秦婆婆当真是见多识广,什么都认得。这样一来,也省去了好些介绍的口舌精力。 毕竟,秦婆婆在价格这一块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本章完) 第14章 名单 第14章 名单 事实上,宋宴并不知晓秦婆婆的真实来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宋宴对她的信任。 约莫九个月之前,宋宴带着他那两瓶勉强有个丹形的养气丹跑遍了整个坊市,没有人愿意收这零星数量的养气丹。 更不要提,这丹药的成色差到了极点。 直到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了这间当时刚刚开门营业的偏僻小店,遇到了秦婆婆…… “臭小子!” 秦惜君冷不丁一个暴扣,朝着宋宴脑袋结结实实来了一下,把宋宴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你当婆婆我这是黑市啊!?啊?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拿到我这来卖……” “老实交代,哪儿来的?” 宋宴嘿嘿赔笑,连忙将此番下山经历一五一十同秦婆婆道来。 “魔修……” 秦惜君沉吟片刻:“竟又出现了……” “婆婆,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既然你不收,不如把他们都销毁了吧……” 宋宴稍显遗憾,但也没有多少失落的情绪。 “啧,你怎么那么老实?” 秦惜君白了他一眼:“东西,没有好坏之分,就看这人怎么用它……” “昂……” 宋宴看着那瓶化灵血丹,心中不免嘀咕:这也没有好坏之分? “婆婆这呢,指定是卖不了……不过么……” 秦惜君瞥了一眼宋宴,只在这小子眼中看见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清澈愚蠢,顿时失去了卖关子的兴致。 “你小子知不知道灵源泽夜市?” “夜市……就是坊市晚上开呗。” 宋宴摸不着头脑。 “……” 秦惜君头疼不已,自言自语地嘀咕:“这孩子什么也不懂你说……” “下个月十九,灵源泽夜市开放,到时我领你一块儿去销赃……” “听明白没……听明白滚蛋!” 咚! 等宋宴回过神来,已经被移到了杂货铺门口,木门重重地关上了。 “宴……宴宴……她是谁呀?” 小蛇这才敢从衣袍中钻出来,心有余悸:“有点可怕。” 宋宴苦笑,秦婆婆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有点爆。 “秦婆婆是很好的人……只是脾气稍微有些……” “说来也不知她如今几岁了……” 他知道,修仙者的外貌是不能够作为判断年龄的依据的。 修者界中,保留青春容颜的方式多不胜数,例如有一种丹药,名唤驻颜丹。 一丹下去,十年之内可保青春不老。 服丹之时是什么模样,即便一夜之间寿元耗尽,也仍旧是什么模样。 这丹药在男女修士之中具是大热的畅销卖品,女修尤为追捧。 不过此丹较为复杂,还不是宋宴能够炼制的。 不知道秦婆婆是内门还是外门,总之既然自称秦婆婆,年纪应当是不小,据他个人揣测,恐怕有五六十岁,再加上那精深难测的灵力手段…… 怎么也有炼气后期的境界吧…… 摇了摇头,宋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去,回到了洞府之中。 林轻师兄曾同他说过,按自己入宗的时间算来,两年之后就需要接一个外出宗门的正式任务,难度自然是比杂务要高许多的。 眼下他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提升自己的即时战力。 半年之内突破炼气六层?他想也没有去想。 以他的资质和修炼资源,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柄飞剑,上面的血污似乎淡了一些,不过仍然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宋宴尝试用灵力将这些污血清去,不知是不是污血主人已死,这简单的方式却卓有成效。 很快,飞剑就整洁如新,驭使起来也得心应手。 当时对上陆小卫三人,原以为的大杀器飞剑吃了个大瘪,宋宴很是不满。 莫不是自己没有什么御剑的天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自己对敌经验太差。 宋宴给自己找补,恢复了些许灵力,没有管顾在洞府里四处游玩的许幼禾,他自顾自进入了修炼那无名口诀的状态之中。 此次下山,对敌之战最明显的优势,便是这超凡的神识。 宋宴决定扬长避短,先修炼神识强度,顺便把两仪界中那十七枚光点一并打通试试。 灵源泽坊市,解忧杂货铺。 宋宴走后不久,有人敲响了杂货铺的木门。 “谁啊?门没锁。” 吱呀—— 木门被推开,映入秦惜君眼帘的,是一张英气的脸。 “哟,小野。贵客啊,今天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秦惜君随意地扫了扫灰边上椅子,说道:“坐。” 陆子野胆战心惊,知道这位正阴阳怪气说着反话,哪里敢坐:“嘿嘿,师尊,我这是来问您,什么时候回……” “我才不回去!” “这里多安逸,又不会被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弄得心烦。” 陆子野悻悻赔笑:“师尊,当初秦师姐也是心系家族,您就别跟她置气了。” “再者说了,秦家也是您出身的地方,何必因此伤了和气……” 秦惜君脸色登时冷了下去:“我说过很多遍了,秦家,早已经烂透……” “我不是秦家人。没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我这小店要打烊了……” “哎,师尊……” 咚! 等陆子野回过神来,已经被移到了杂货铺门口,木门重重地关上了。 “合着谁来都是这个下场……” 陆子野嘀咕着,离开了坊市。 …… 时间转眼过去。 四月十一,外门杂务殿外。 一群外门弟子正围着一块告示牌,议论纷纷。 那告示牌上,用灵力撰写的文字浮于上方,清晰可见。 “这可稀奇了……竟然是宗门联合任务。” 人群中有人同伙伴闲聊着:“我自入宗以来至今,好像也就见过两次,上回我记得是去北岈山……” 告示牌上,有许多已经被接取的外出任务公示,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哪些外门弟子要执行外出任务。 其中一个醒目的任务,写在告示牌的最前头。 宗门联合任务。 地点,寂然谷。 玄元宗发布,玄元宗、灵符宗、洞渊宗三宗联合。 半年前,寂然谷周遭开始出现特殊灵力波动,如今已开始影响谷中灵植灵兽,故而有此任务。 本年五月初九。 带队长老,徐子清。 内门弟子,陆子野。炼气九层…… 外门弟子抽调。 邵思朝,炼气期六层…… 顾卿卿、汤霖、宋宴,炼气期五层…… “咦?这其他人都满入宗两年不假,可是这个叫做宋宴的师弟,才入宗一年七个月……” “还真是如此……” “不晓得,也许是宗门认为这位师弟已是炼气中期,可以担得起这个任务了?” “……” 很快,大家的目光又被别的东西吸引,有关于宋宴的话题,仅仅出现了片刻,就淹没下去。 人群之中,一个相貌普通的少年,盯着告示牌。 周边人的谈话被他听在耳中,他望着宋宴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15章 剑宗 第15章 剑宗 四月十四。 距离与秦婆婆约定的灵源泽夜市,还剩五日。 洞府之中,宋宴盘坐,双目闭合。 此刻,他的神识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十数道光痕缓缓排列组合,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小型棋盘的图案。 那棋盘模样的虚影陡然间再度变换。 如同置身古战场,兵卒敌将厮杀血战。 恍若端坐云深处,隐者沉醉山水之间。 仿佛沉寂夜色下,孩童仰望漫天星辰。 “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 “借天地枰,山川草木为子,合五行术为地,点五星脉为势,人座天元……” “是为……五星捉脉。” 某一刹那,他只觉神识被撕裂成了数十上百枚细小碎片,剧烈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的其他知觉,脑中轰然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轰鸣才渐渐平息下去。 洞府内,宋宴缓缓睁开眼。 “这算是……突破了么?” 这段叫“五星捉脉”的神识修炼口诀仅有修炼和观想之法,并没有较为完善的体系。 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神识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宋宴神识放出,约莫能延伸至二十四五丈远,就连洞府外的景象也能尽收眼底。 落叶,虫鸣,露水,每一个响动都在他的眼中、耳中放大了许多,这让他隐隐有一种. 掌控感。 “这就是神念增强的影响.真是神妙。” 初学这口诀时,宋宴的神识进步很快,那阵子短短几日,便从三、四碑精进到了能斩十二碑的程度。 可回到宗门之后,他很快发现,神识的修炼速度,越来越慢…… 一个多月的时间,仅仅是从十二碑到十四碑…… 苦苦修炼,直至今日,方有神识异变,应当是突破了某种小瓶颈。 调息片刻,宋宴取出石珠,此刻,石珠又恢复了白色,神识沉入其中,再度来到了两仪界。 微微侧身看着那道石碑上面的十七个圆环墨点,随后抬眸,凝望天空中的那道正在凝聚的巨大墨碑。 神念化刃,轻松斩开第一道碑。 此刻的宋宴,已能分出心神,去细细体悟着这种神识化刃的感觉…… 奇妙。 每当他斩碎一道墨碑,便有一个圆环墨点随之亮起。 等到第十七枚墨碑凝聚,宋宴的神识已然感到有些枯竭的迹象,全力催动之下,仍旧化刃迎上坠落的巨碑。 轰…… “……” 终于,随着十七道墨碑被斩碎,十七枚圆环墨点完全亮起! 宋宴已经有些难以支撑,可他仍旧不愿退出两仪界,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座篆刻着《五星捉脉》口诀的墨碑。 率先变化的却并非是那座石碑,而是天幕。 宋宴循声抬头望去,那些被斩碎的黑色“墨迹”正在缓缓飘动组合,似乎要形成什么图案。 “嗡——” 宋宴凝眸,只见那十七道斩碎墨碑的神识竟并未消散。 此刻正齐齐嗡鸣,逐渐聚集、组合成了两个古朴却锋芒毕露的大字…… 与此同时,那篆刻着五星捉脉口诀的石碑也终于有了变化。 上面的文字和图案恍惚间如墨般消散,那二字逐渐成形,印于其上。 宋宴抬眼望去,远空之中的黑白两色,竟勾勒出一副宏伟庞大的仙门虚影! “剑宗……” 宋宴喃喃。 如今的他也不算是什么都不懂,一些基础的常识还是了解的。 修仙界之中叫做什么什么剑宗的其实不少,就是他们楚国也有几个不入流的小门小宗,例如什么“清源剑宗”、“灵犀剑宗”之流。 门中多是主修御剑之术或是钻营炼制飞剑之法的修士。 可宗门之名直接以“剑宗”二字命名,是否有些张扬了…… 正当宋宴愣神的功夫,那宗门虚像景观如墨入水般涣散。 一枚枚墨色符号、经文、图案,从那些墨色之中跳脱出来,在宋宴身侧环绕。 某一刹那,第一枚墨色符文,直冲冲地朝着他飞来,钻入眉心。 宋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但他在此空间之中仅是一道神识,速度跟不上墨色符文移动的速度。 随后,所有的墨色符文争先恐后地冲向他的眉心,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本就因接连释放十七道神识化刃难以为继,此刻墨色符文涌入心念。 宋宴只觉一阵刺痛,昏迷过去。 …… 四日后,清晨。 旭日东升,紫气充盈,大多数不算太懒的弟子都会早早起来缓缓修行,吐纳紫气。 宋宴并没有从凝气篇中找到有关这朝阳紫气与寻常的灵气有什么不同的记载,也不太清楚它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然这朝阳采气似乎已经是整个洞渊宗的一种传统。 据林轻师兄所说,这个传统自当初离君道人来此开宗立派之时,就已经传下来了。 外门,东山观日岩,宋宴盘坐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缓缓睁开了眼睛。 “要想正式修行这‘种剑术’,竟然需要散功重修……” “……” “这不能是个魔道功法吧?” 宋宴心里直犯嘀咕。 想起当日之事,他对这个奇怪的宗门疑惑重重。 “剑宗……” 当日在两仪界中失去意识,足足三日才悠悠醒转。 脑海之中却多了一段类似信笺的留言和一篇特殊的功法。 那留言的内容,有许多宋宴听不懂,或是模模糊糊难以判断意思的词汇。 所以只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理解。 按他的个人理解来看,这个宗门名叫剑宗,乃是专修剑道的宗门。 只是宗中弟子突遭大难,已经尽数身死道消。 留信之人身为宗主,难以忍气吞声,就找人算账去了。 可宗门乃是祖师爷传承下来的,身后不过四五代人就断了传承,宗主愧对列祖列宗。 所以将剑宗信物赠予有缘人,到时候历代祖师怪罪下来,也算有个交代。 不过,由于剑宗已经覆灭,没有引路人试炼自己的心性资质,故而只能给自己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修习一些宗中功法的皮毛。 倘若日后能有晋升金丹的机会,可以自行进入宗中秘地,正式成为宗中内门弟子,重铸剑宗。 “……金丹……” 宋宴无语凝噎。 以自己的资质水平,有生之年能够筑就道基都已经谢天谢地。 金丹?他是想都不敢想。 信上说这宗门开派至今,不过传承了四五代。 再结合如今整个宗门除了自己这个捡便宜的之外,一个弟子都没、剩个宗主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样的情况来看…… 宋宴认为,这应该是个上古时代的闲散宗门,单从规模上说,恐怕连洞渊宗都比不得。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有五星捉脉这等能够修炼神识的珍贵秘术。 (本章完) 第16章 抉择 第16章 抉择 留言上还说,修仙之路,乃是逆天而行,仅靠宗门留给他的这点儿东西,恐怕举步维艰。 故而也允许他这个外门弟子,拜入其他门派修行。 细想之下,这功法倘若是凡人取得,稍加修炼,加入那些有些资源的小宗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这句话,宋宴判断,这个宗主八成真是有去无回了。 言语之间已然不顾及什么尊师重道,只希望自己这个剑宗独苗能在修仙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就算成功。 “这未免也太卑微了一些。” 其实对宋宴这只修仙界中的蝼蚁来说,什么洞渊宗外门,剑宗外门,都是一样。 能活下去,问道长生,那才是硬道理。 只是在洞渊宗见到的那些景致风物,毕竟是自己踏入修仙界的第一眼,剑宗留信中这几句听起来命很苦的话,的确让他心里轻松不少。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宋宴头疼的,反而是其中给自己留下的这篇功法。 化灵篇。 这功法看着像某部仙藏典籍的断篇,亦或是各种功法中摘了一些,汇编成篇。 其由总纲、种剑术、以及“剑术要略”三部分组成。 总纲中说,剑宗功法的核心,就在于种剑术。 细细看来,种剑术的内容主要分成两块。 其一,修者修炼至炼气四层,拥有一定的灵力之后,以灵力斩去所有“灵根”,散去全部修为,开辟镇道剑府,种下剑道之种。 换言之,修者体内不能有灵根。 其二,修炼出本命飞剑,作为与剑藏沟通的桥梁,以及弥补灵根破碎的命脉。 “散功重修……” 宋宴长叹一声。 仅这第一条,就已经让他心神不宁,根本无心去细看如何修炼本命飞剑。 也许对于那些天资卓绝,或是有家底支撑的修士,在面对珍贵功法时,会毫不犹豫地散功重修。 炼气五层。 说来也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境界。 可对宋宴这样的底层修士来说,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路走来有多艰辛。 若没有两世为人的神识优势,没有遇见秦婆婆这样的贵人…… 自己恐怕也会如赵凤诚赵师兄一般,根本无望筑基,被清出宗去。 此刻,这样一个危险的抉择放在他面前,的的确确是犯了难。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在此次外出任务完成回宗之前,决计不能冒这个风险。” 从石梁返回宗门之后没过几日,宋宴就接到了自己被抽调作为外门弟子参与几个月后宗门联合任务的通知。 当时通知自己的是他没有见过的一位叫做陈琛的外门执事,可几日之后,又变成了林轻师兄来详细给自己交代任务事宜。 “寂然谷……” 这个地方宋宴曾经听说过,寂然谷在楚国的边界,临近祁国的地界。 虽称山谷,但实际是山谷和附近一大片种植灵谷的梯田和种植草药的药园。 此地当年是玄元宗,灵符宗和洞渊宗三宗共同发现,便共同共有,日常杂务、灵谷照料也都是三宗人各自出人。 灵气充沛,地处偏远,平日无人打扰,若不是这次灵力波动,当真是个清修之地。 他从前去外门杂务殿领取任务时,经常看到有外门弟子参与一类叫做“灵谷催熟”的任务。 不过一般要求是娴熟使用水系法术的弟子,宋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去那个地方。 这一次的任务,似乎有所不同。 “外出任务,即便身边有内门弟子带队,可无论如何总有风险……” 宋宴暂且将这“种剑术”搁置。 “待到任务完成回宗,再做定论吧……” 不过,虽然眼下暂时无法修炼种剑术,但这种剑术之中有一法门,倒是可以提前尝试。 说是法门,不如说是一种手段。 凝炼剑道真元。 原本剑宗弟子是在镇道剑府之中种下剑道种子,随着灵力修炼,镇道剑府之中会逐渐生出剑气。 可纳剑气凝炼剑道真元。 化灵篇中在剑元这一部分的最后,提了一嘴,若还没有剑气,亦可遵循功法,用灵力直接凝聚剑元,只是消耗颇大,且威力会打折扣。 宋宴稍加尝试,进度不慢,不过灵力消耗着实剧烈,这一道剑元,恐怕要凝上小半个月。 此外,这剑术要略之中记载着诸多“基础剑诀”,对宋宴这个剑道门外汉来说倒是一场及时雨。 宗门之中的道诀法门,大多需要用宗门贡献点兑换,贡献点很多时候可以直接兑换灵石,故而宋宴一直没舍得…… 原本想此次出任务之前去兑一卷攻杀法术,既然已得这剑术要略,便又省下了一笔贡献点。 “先去赴约吧……” 宋宴站起身。 今日入夜,便是秦婆婆所说的“夜市”了。 …… 夜间,灵源泽坊市中心。 一男一女两位修士来到夜市入口。 那少年修士不断地调整着脸上的白狼面具,似乎有些不习惯。 “你干啥呢?” “秦婆婆,这面具上有毛,有点痒……” “忍着!多大人了屁事儿那么多呢……” 秦婆婆并未戴面具,只是施展了个宋宴没见过的法术,稍稍调整些面貌。 也许是女修对容貌的执着,即便变化了容貌,仍旧是美若天仙的一张脸。 “……” 来到夜市入口,这里有一位相貌普通的洞渊宗弟子守卫。 “在下灵源泽坊市执事,陈七。”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 也许是某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宗中弟子,此刻也改换了容貌吧。 “在下秦月。” 化名么? “童楚坪。” 宋宴也跟着随意报了一个死人的名字。 “童师兄,秦师姐,入市资费三枚灵石……” 宋宴一愣,转头看向秦婆婆。 秦惜君眉头一皱,暗中传音道:“看谁呢?付啊。” 我付啊? 宋宴悻悻,忍着心疼,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三枚灵石。 “呃……这位师兄,是一人三枚……” “啊?!” 什么都不干,光是走进去就一人收我三枚灵石,这些个什么血丹阴傀转生钉还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呢! 宋宴简直是拔腿就想走,可此时秦婆婆的纤纤玉手忽然环抱住了他的脖颈。 “师兄,人家想去……” 秦惜君将头枕在宋宴肩膀头上,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带人家进去玩嘛……” 宋宴无语凝噎。 不是,秦婆婆这是演给谁看呢…… 那位相貌普通的弟子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们“调情”,并未言语。 唉,付吧。 六枚灵石出手,宋宴的心在滴血。 这一下,宋宴连炼制养气丹的成本都很勉强了。 “这位师兄留步……” “嗯?” “还差一枚。” 宋宴一愣,随即后背发凉。 陈七和气地笑着。 “灵宠,算一枚。” (本章完) 第17章 夜市 第17章 夜市 小禾被发现了…… 宋宴知道小蛇妖的存在一定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宋宴不再言语,只是又递出一枚灵石。 秦惜君也没问什么,只是一把搂住了宋宴,往坊市里走去:“师兄你真好……” 两人在陈七的指引下,走进了夜市之中。 陈七望着两人走入夜市之中的背影,眼眸中一抹幽冷灵光闪过,旋即轻笑了一声。 “筑基境修士叫炼气中期师兄……嘿,没听说过。” …… “秦婆婆……你干嘛呢?” 此刻陈七早已不在。 “哎唷,年轻真好。” 秦婆婆感叹一声,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看不出来,业声你这小子腰还挺细嘛……” 说着,又回味似的掐了一把。 知道秦婆婆就喜欢胡闹,宋宴压根懒得理她。 秦惜君戏谑地凑到他耳边:“既然已经被点破,你那小蛇,怎么不出来见见婆婆我……” 既然如此,宋宴也不扭捏。 嘶…… 小禾从宋宴的衣领之中冒出一点儿头来,黑豆豆小眼,看着秦惜君。 “青蛇小妖,倒也可爱……” 秦惜君点了点小禾的蛇脑袋:“那人应当是修炼过什么瞳术,所以才看的出来,不过豢养妖兽也不是什么禁忌,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 宋宴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实际上他并不想招摇的原因,是小禾并未修炼多长年岁,初开灵智便能化形。 他也曾在宗门典籍之中查阅过,这一类妖物算是妖修之中的“天才”。 如今看来,修仙界中秘术道诀多如繁星,能感应到妖气的手段多不胜数,若没有较好的隐匿方式,倒不如让小禾大大方方显形。 “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夜市,核心区。 月华初上,千盏符纹灯在黑夜中亮着,将整座灵源泽夜市映照得灯火通明。 宋宴和秦惜君两人缓步走着。 他其实没怎么来过这里,平日洞府出来要么直奔秦婆婆的小店,要么直奔火工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正经来过坊市核心区。 聚宝阁,火炼阁,丹草阁,阵法阁,还有“奇货可居”……老店铺附近水泄不通。 符箓法器,丹药阵法,各种各样的材料,经书法诀,只要你有灵石,这儿什么都有。 “聚宝阁”高悬金匾,一英气修士坐镇柜台,紫檀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法器和丹药,禁制光幕流转如星河。 除此之外,普通修士开设的小店铺小摊小贩也不计其数。 炼气期修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火鸦符三块灵石一沓!” 有些摊主只是在摊前写一灵力印记。 “南疆妖骨,换土行功法!” 一虬髯大汉正与摊主争执:“你这《小云雨诀》只有前六层还敢要老子这么多灵石!?” 蒙面修士蹲在巷尾,黑袍下隐约露出半截血色玉简,同面前的买主低语:“魔修洞府线索,换三颗……” 话音未落,巡逻队的青铜舟掠过,惊起一片鸦雀。 “婆婆,这有好些修士,看着不像是宗中弟子啊……” 秦惜君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若都是宗中弟子,巡逻队哪里需要那么多人。” “严格来说,灵源泽本就不在洞渊宗内,只是受宗门管辖。” “宗中某位长老认为灵源泽坊市若只对本宗弟子开放,太过无趣,所以才有了‘夜市’的说法。” “山下大大小小数十个依附于洞渊宗的修仙家族,附近的山野散修,甚至于封安府内一些道观、小山门弟子,也会来此,以物易物。” “日子久了,这夜市是越来越热闹了。” 秦惜君眼中闪过追忆的神色。 “对了,虽然夜市的管制比之昼市稍稍松散些,但还是有底线的……”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你已经进来了,那些东西该怎么出手,你自己去办吧……” 秦惜君狡黠一笑:“婆婆我还有故人相约,先走一步。” “哎?” 没等宋宴反应,秦婆婆已经混迹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秦婆婆就是想白嫖他的门票钱。 “……罢了,四处瞧瞧去。” 火鸦符……三枚灵石一沓。 火鸦符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火系法术灵符,一定时间内凝聚大片火鸦群。 可惜攻杀之效没那么强,即便击中,灼烧之火也只能消耗对手的护体灵力。 倒是听闻曾有外门男修对心仪的女修一夜放去九十九枚火鸦符表达心意,可惜以失败告终。 “话说这一次坊市定下新规,一部分难以界定的特殊典籍和功法,不再允许公开售卖。” 坊间有一摊位,摊主身前拥着好些修士,听他口若悬河。 “有人说这是在刻意遏制灵源泽夜市的发展壮大……在下却以为不然。” “这黑市之中若真是无法无天,哪日惹出大祸来,干脆被洞渊宗上层叫停,那才叫断人财路。” 这摊主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看着身前众人的反应,连忙趁热打铁。 “这时候,就有些道友要问了……” “如今那些杂书典籍被禁止贩售,该怎么获得呢?” “哎!巧了不是!在下这刚好有一批‘杂书’上架……” “诸位道友,若是瞧中哪一部,取走桌上刻名签子,留下洞府所在,改日便有人专程送上门去……” “哎!道友!莫走啊!” “小道这里还有野史、密录!留下来瞧瞧呗!莫走啊道友……” 原本拥于摊前的修士人群一哄而散…… “嗬,一帮不识货的土包子。” 这少年当即出口骂道:“没小爷的能耐,谁给你们整这些邪书。” 只是他骂完了,才发现,摊前还站着一位戴着白狼面具的修士。 连忙换上一副和气的笑容迎上来:“哎哟,道友好眼光,您这是看上哪一本了?” 宋宴看着这些刻着字的小竹简,越看越觉得犯法。 “这本《仙子白婕》在禁售之前那可是大热,若是不感兴趣,也可以瞧瞧这本《少侠阿宾》……” 少年还在滔滔不绝的推销,宋宴却并未看这些刻字竹简,反倒是取下了架上一部正经典籍的试读玉简。 《仙道风物全传》。 神念一扫,宋宴将玉简归还。 “道友,这部书怎么卖……” 少年看着宋宴选中的并不是刻在竹简上的禁书,顿时兴趣缺缺。 “噢……这一部,算你两枚灵石,拿走吧。” 两枚灵石啊…… 也有些小贵。 不过宋宴纠结半晌,还是咬咬牙,拿下了。 “多谢。” (本章完) 第18章 交易 第18章 交易 其实宋宴并非临时起意。 只是他此行除了将那些不太见得了光的东西出手之外,还想搜寻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有关上古时代剑修的信息,或者有关于小禾这类妖兽的信息。 本是看着这仙道风物全传的名头很大,碰碰运气。 没想到试读内容中,还真有与剑修相关的只言片语。 “等回了洞府,再看不迟。” 宋宴强压下找个茶客读玉简的想法,心理琢磨起那些东西怎么出手。 “找个杂货铺上门推销?” “对了,先前秦婆婆说过,夜市之中有拍卖行,去问问他们收不收这些东西……” 但他并不知道拍卖行在哪儿,还得找个人问问。 “道友!白狼道友!”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 宋宴回过头去,来人是个身着青袍的年轻修士。 他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事么?” 不远处的巷口,站着三五修士,有男有女,纷纷望向这边。 看样子,这位青袍修士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观道友一人独行,漫无目的,是头一次参加灵源泽夜市么?” “……” 宋宴微微皱眉,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来夜市之前,秦婆婆并未同他说过这里有外来修士,只以为都是宗中弟子,故而外宗弟子袍并没有换下。 这几人许是认出了他外宗弟子的身份,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太担心人身安危。 毕竟,这里说到底,是洞渊宗的地盘。 “若是道友第一次来夜市,想必定然是想要购得些……特殊的灵物,亦或是有什么来路复杂的东西想要出手,对么?” “道友莫要误会,其实整个封安府内来参加这灵源泽夜市的修士,无不是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他并未察觉到这几人对自己使用探查灵力境界的谛灵诀一类法术。 青袍修士很会察言观色,看宋宴点头认可,连忙自报家门。 “在下紫阳宗弟子柯怀,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紫阳宗,宋宴听说过,是封安府内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建宗立派的历史很悠久,据说祖师辈曾经出过一名元婴期大能。 如今的实力虽比不得洞渊宗,但宗门底蕴摆在那里,整个封安府内也算是叫得上名号了。 “在下童楚坪。” 沿用这个死人的名号,宋宴驾轻就熟。 不过这夜市之中的名号,也没有几人会当真。 “童兄,我等几人相约在此,是打算以物易物,不知童兄有没有兴趣?” “……” 宋宴思索片刻,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经验浅薄。虽在洞渊宗地界上,不会有性命之虞,但被人骗取财物,也很难办。 “不了,谢谢。” 他抬腿就要走,可柯怀却极力挽留。 “童道友可是想要去拍卖行?” 宋宴一愣,说道:“怎么?不可以么……” 他注意到,柯怀身后的那些散修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 其中一女修指掩红唇,笑道:“这小弟弟,还真是傻得怪可爱的。” 柯怀却没有嘲笑的神色,只是解释道:“道友初来,有所不知,那拍卖行只收些贵重灵物,若是散碎丹药、法器等,恐怕会被拒之门外……” “况且,眼下已至亥时,今晚的拍卖会已经开始,若是执着想以此一途出手灵物,便要等下一次夜市了。” 啧。 宋宴心中腹诽,这秦婆婆怎么啥也不跟自己说…… 他在这里杵着就显得很呆。 “……” 似乎是看出了宋宴的动摇,柯怀趁热打铁:“我等几位都是散修,戎道友和吴道友乃是乌野山的一对道侣。” “在下吴果。” “在下戎小蜂,我夫妇二人是封安府乌野人士,散修。” 无果…… 宋宴挑了挑眉毛,这化名化的,可真像个化名。 “这位是周道友,杭坪稻米山散修。” 周姓氏修士憨厚一笑,双手抱拳,倒像是个江湖武人:“周嘉胜,见过了。” 也许是想到了石梁镇上的盛年和凌捕头,这个周嘉胜给宋宴的感觉很亲切,于是点了点头。 “这位是天玉宫林仙子。” 先前那位媚眼如丝,身段勾人的女修士盈盈一笑,行了一礼:“妾身林潇雨。” 见对方五人颇有诚意,宋宴也没有再推脱,这些东西总要脱手的。 “好吧,几位诚邀,若再推辞,倒显得在下不识好歹。” 宋宴点了点头:“不过,不瞒几位说,在下想要交易的东西恐怕并不值多少灵石。” “无妨,我与林仙子出身小门小宗,其余三位也是散修,我等几人又从何处去寻那些珍贵灵物呢?” 那倒也是。 片刻之后,宋宴跟着五人来到了一处偏僻阁楼。 “闲心楼。” 柯怀与这阁楼的守卫打了个照面,所有人便往里走,应当是提前打过招呼。 走入阁楼,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他感觉里面的空间似乎比外面看起来要稍微宽敞一些。 “空间……阵法么?” 阁楼主厅,许多修士在此休憩、交谈,宋宴还瞧见了先前在坊市见到那位因功法价格与人起争执的虬髯修士。 不过这里显然没有外边的夜市那么嘈杂,只是正常的交谈声响。 “柯前辈,乙字十三,上房。” “带路。” “这边请。” 进入房间之后,中央有一大小适中的圆桌,五人纷纷挑了个位置坐下,宋宴也一样围坐在桌前。 那对道侣坐在宋宴的左手边,右边是林潇雨。 小二在中央摆了些瓜果点心,宋宴心中惊讶,这些竟然都是些灵果,虽然品级不高,但仍然足够显示这座名叫“闲心楼”的茶室财大气粗。 闲人退去,隔音阵法开始运转,柯怀也不再等待。 “感谢各位道友捧场,除了童道友之外,都是熟人,我就不拐弯抹角的,为童道友简单说说规则,就开始易物小会。” “童道友,其实也没有什么规则,只是个顺序先后。” “自我开始,第二位是周道友,如此按照座次依次说说自己想要出手的东西,以及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座的道友若是有符合条件的灵物或是数量足够的灵石,便可叫价。” “若是易物者满意,便可成交。” “咱们也不是拍卖会,没有那么多规矩,童道友若没有什么疑问,咱们便开始?” 宋宴听完,点了点头。 这很简单,没有什么好问的。他倒是开始盘算,自己要拿这些东西换什么…… 秦婆婆说过,那瓶化灵血丹以及丹方,性质特殊,若有特别需求的,能拍上几十枚灵石的高价,但论市价,大概只有十枚灵石左右。 至于那阴傀转生钉,应该能换十四五枚灵石的样子。 如果以物易物,换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脑海中闪过化灵篇总纲以及“种剑术”中的一些描述。 宋宴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感谢无碑无坟的打赏! (本章完) 第19章 至灵 第19章 至灵 柯怀是这一次易物小会的发起者,自然由他开始,没人有异议。 “那便由在下开始,也算是抛砖引玉吧。” “在下想要的东西很简单……” 柯怀站起,手中灵力轻点,一些文字和图案在空中凝形,似乎是一些种子、药草的图案。 “任意珍贵草药的种子,或者没开的幼苗。” “我所刻画的这些均可,若是有不在此列的珍贵灵药的种子亦可报价交易。” 碧松木,沉水桃…… 这画的八九样灵草灵药种子之中,宋宴因此前炼丹,恰巧认得其中两样。 这些的确都是非常珍贵的,可以用于炼丹的灵草灵药。 不过其生长年份漫长,种子和苞并不值钱,是以,也很少会有人交易这个东西。 若要入炉炼丹,至少也都是数十年份,甚至近百年份的才能用。 这柯怀要灵草的种子,是要做什么?自己种么? 十年以后,百年以后再炼丹? 房间之中,陷入沉默,没有人说话。 似乎是早有预料,柯怀倒没有明显的遗憾神色,就要结束自己的轮次。 “呃……稍等,柯兄。” 一旁的周嘉胜似乎是在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开了口。 “你这个图上画的……是不是这个啊。” 他又细细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朵冰蓝小。 柯怀眼前一亮,连声称是:“周道友,你这株寒玉,正是寒玉果的幼苗。” “我可以出十枚灵石买下,亦或是你想要什么价值相近的东西,与我交换。” 周嘉胜哈哈大笑:“当日只道是好看便顺手摘了,没成想这小还值几个灵石。” “柯道友,若有黄芽丹,便用黄芽丹换,若是没有,用灵石拿来,我自己去买丹药就是了。” 黄芽丹是炼气期修士比较主流的一种增进灵力的丹药,从炼气初期到炼气后期均适合服用。 对周嘉胜来说,这完全是一笔意外之财。 “有的有的。” 柯怀喜不自胜,忙取出一瓶黄芽丹,二人也在诸位的见证下,完成了易物。 第一位交易者就有收获,房间中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周嘉胜想出手一件防御类下品法器,要换一些修炼灵力用的丹药。 宋宴虽有些意动,但犹豫之下,被戎道友抢了先机。 最终两人达成交易。 林潇雨想要出手的是一张符箓,但这张符箓品相怪异,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作用。 大家都是散修,本就没什么修炼资源,更加不会在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上浪费灵石。 最终没有易物成功。 终于,轮到了宋宴。 “我想要出手的是一瓶特殊的丹药,以及两枚阴傀转生钉。” 来夜市之前,宋宴思虑再三,并未将丹方带上,反倒是一指灵火将它烧了。 这丹实在太邪性。 他自诩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这丹实在邪门儿,若是丹方让有心之人取得,造下杀孽,追查之下,难免背上因果。 还是稳当些,把这些丹出售了就好。 “……” 宋宴还未开始介绍丹药,屋内众人已被阴傀转生钉吓了一跳。 柯怀倒是不动声色:“童道友,你这是……” “没什么,下山斩了一魔修,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嘶——” 魔修! 宋宴说来平淡,众人却听得一阵心惊,看这白狼面具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若是他们知道这魔修三人最高才炼气三层,不知作何感想。 “这瓶丹药名唤化灵血丹,乃是魔门丹药,其效果是……” “可让没有灵根资质的凡人,体内生长出特殊经络,并由此拥有修炼至炼气三层的机会。” “什么?!” “此话当真?!” 众人纷纷惊呼。 果然,这东西恐怕已经算是此次易物会最特别的东西之一了。 想来也是,这世上拥有灵根资质者自然不需要这种东西,可修者总有家族,有血亲。 灵根不存,才是常态。 理论上说,若是能够产出源源不断的化灵血丹,能够硬生生造出一个平均实力炼气三层的小型炼气家族。 宋宴还未报价,柯怀已经急不可耐。 “不知童道友是否有此丹的丹方?” “有……”宋宴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此丹所需材料及其炼制之法太过邪性,丹方已被我毁去。” 柯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随即连忙说道:“童兄大义。” 宋宴继续说道:“……这阴傀转生钉,想来无需我多做介绍。我想要的东西,三种皆可。” “一是灵石,全部取走,二十五灵石便可。” “二是丹药,如黄芽丹,则需三瓶。” “这第三,是至灵之物,或是其线索消息均可。” 至灵之物?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吴果和戎小蜂,互相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讶异。 “无论是什么属性的至灵之物具可。” 这至灵之物,涵盖的东西其实很广。 例如比较常见的至灵木精,至灵之火,各自也有不同的种类。 其中有一部分至灵之物,实际上是不算太珍贵的,否则宋宴也不会在这里狮子大开口。 若仅仅是零星一点儿或者是确切的消息,那么差不多值得二十余枚灵石。 化灵篇中有提到过,至灵之物,可以用于融炼强化剑道种子。 退一步说,即便日后自己并不打算散功种剑,至灵之物也有其他用途,不亏。 来都来了,宋宴想碰碰运气。 他所提出的这三样,每一种其实都能接受。 “……” 屋内沉默了片刻,几人似乎在思虑报价,宋宴面色平静,正对着柯怀。 柯怀也的确意动,正要报价二十五灵石,却被戎小蜂抢了先。 “我们夫妇二人,出三瓶黄芽丹。” “嗯?” 饶是宋宴,也惊讶了一番。 他所提出的三个条件,二十五枚灵石是正常价格。 至灵之物的消息,算是比较占便宜的,毕竟只是相关消息。 这三瓶黄芽丹约莫相当于三十枚灵石,显然是有些亏的。 “不过,此次会后,我夫妇二人想要单独与童道友聊聊,不知可否?” “……” 宋宴望向柯怀,他不懂规矩,还是问问主家比较好, 柯怀笑着点了点头:“只要双方自愿,那自然可以,柯某可管不了那么远的事儿。” “好。” 完成了交易,说来宋宴是大大占了便宜。 戎小蜂和吴果这对道侣想要出手的东西是两柄成套的子母飞刃,也是下品法器,价值约莫十五六枚灵石,最终被林潇雨以一张相近价值的紫焰符换得。 宋宴不禁怀疑人生。 为什么这些散修看起来个个都比自己富足? (本章完) 第20章 邀约 第20章 邀约 …… 易物结束,柯怀站起身来:“此次易物小会,诸位道友均有收获,实在难得。” “若有机会,下次易物再聚首。” 寒暄几句,几人纷纷离场。 “吴道友、戎道友,此次易物出乎意料的顺利,这间上房,还剩两个时辰左右,若不嫌弃,你等可在此处,与童道友详谈。” 柯怀打了个招呼,便自行离去了:“有缘再会。” “多谢柯道友……” 宋宴倒是留了下来,那些东西换出三瓶黄芽丹他大赚特赚,这是闲谈几句,自然愿意卖这个面子。 “二位单独约在下密谈,有什么事么?” 吴果是个样貌平庸的女修,没有林潇雨那样的媚态和飘然欲仙的衣着。 她看向宋宴,脸上满是在修者界中饱经风霜的坚毅:“童道友,方才你说你想要关于至灵之物的信息,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的确知晓至灵之物的消息。” “噢?” 宋宴眼神一亮,洗耳恭听。 夫妇二人娓娓道来。 原来,这夫妻俩上一次参加灵源泽夜市时,偶然间得到过一关于筑基期散修洞府的消息。 那散修起于微末,虽灵根资质奇差,但术法一道天赋异禀,再加之一些机缘奇遇,最终竟让他修炼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 要知道,在楚国,筑基期修士,已经能够称得上一声前辈,一声真人了。 即便是放在六大宗门之中,筑基后期,完全是中流砥柱,核心战力。 可惜那位前辈终归碍于资质,洞中坐化。 传闻那修士生前因修习术法,喜好收集各类术法典籍,故而知晓此事的那些修士打算联合前往探寻一番。 据说那洞府有一法阵相护,至少需十位炼气中期以上的修士合力,以灵力徐徐破之,这才找上了他们夫妇二人。 “找上我夫妇二人的那位修士说,前辈生前一手雷火术法横绝同辈,以此推断,也许洞府之中会有雷行或是火行的至灵之物。” “不过那人说的,我们并未尽信,所以方才易物会上,才没有下断言用以交换。” “我二人与他们不熟,当时便谎称要邀请一位实力较强的友人,对方也同意了……” “不知童道友可否看在黄芽丹的面子上,与我等同去……” “二位,你与方才的柯道友等人相熟,为何不叫上他们,反而叫上我这个陌生人呢?” 吴果摇了摇头:“林潇雨、柯怀我信不过,周嘉胜倒是心思淳朴,但他与柯怀交好,我们不敢冒险。” “童道友则不一样,洞渊宗外门弟子的身份便足以让我等相邀,再加之斩魔修,毁丹方,足见童道友之心性。” 宋宴问道:“若我说的是假的呢?” “不。” “这一点童道友绝对没有虚言。” 吴果洒然一笑。 “从柯怀叫住你开始,直到现在,你只说过一句假话。” “童楚坪,并非真名。” “……” 宋宴沉默着,心道这他娘又是什么自己没听说过的道诀秘宝。 竟然能看出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吧,什么时候。” “道友莫急,时间定在一年半之后。” “这么久?” 修士闭关时间一般都比较漫长不假,可这些人都是炼气期,哪里又需要什么长时间的闭关。 不过也好,反正自己马上要出宗门联合任务。 时间再长些,多提升提升实力,也多一分自保的底气。 “碰头的时间和事宜,我们也只是听那人通知。” 宋宴点了点头。 …… 三人详聊了片刻此事相关,宋宴便起身离开。 此时已灵源泽灯火稀疏,夜市已经是逐渐散去了。 东西已经出手,宋宴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径直回了外门弟子洞府。 三瓶黄芽丹摆在宋宴面前,这也许是他最阔的时候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要先卖一瓶黄芽丹,以弥补这夜市之行的灵石亏空。 可转念一想,距离外出任务仅剩不到一个月,何必再去耗费心力炼制养气丹。 不如全方位提升自己。 “这灵力修炼,短时间内实在难以突破……” 宋宴决定往后几日,除去基本的灵力修行之外,日常以神识修炼为主。 五星捉脉口诀虽然没有后续,但它其实算是一种锻炼神识的法门,故而持续修炼虽然精进缓慢,却仍旧能增长神识。 最后,便是“种剑术”中提到的,“凝炼剑元”的法门。 宋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黄芽丹,丹色淡黄,药香清雅。 丹药入腹,一股精纯的灵力流向四肢百骸。 …… 洞渊仙宗,七大主峰,环绕着灵源大泽,三山在南,四峰在北。 莲幽峰上,只收女弟子。 “咦?卿卿,小芸,你们在干什么呢?” 内门弟子柳月婵路过莲坪,瞥见外亭之中,两个小姑娘正鬼鬼祟祟地拿着一个小册子,时不时窃窃私语。 “柳师姐,再过几日,卿卿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宗门联合任务。” 外亭桃树上,赤脚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嗤嗤坏笑,摇晃着白净的脚丫。 “头一回出宗门,她们在查一同去的那些男修士,要给卿卿找个相好呢!” “昭昭你胡说些什么呢!” 下边的两个女修登时红了脸,跑到桃树下一同摇晃起树枝。 似乎对这个出卖她们的“叛徒”非常不满。 桃树上的女孩儿叫向昭灵,入宗时因其天生单火灵根的超绝天资,被直接引入内门修行。 单灵根,俗称天灵根。 当时着实引来了不小的轰动,其余几个大宗都曾旁敲侧击,来打探消息。 “哎……哎……错了……错了……别晃啦,再晃要晕啦!” “噢?” 柳月婵来了兴致:“拿来我瞧瞧……” “是哪几位师兄弟,能有幸跟咱们卿卿一块儿出门游山玩水。” “陆子野……” 看到这第一个名字,柳月婵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柳师姐?” “啊……没什么,这个陆师兄……” “为人比较……比较……风趣。” “若是说了什么话惹你不开心,到时候回来跟师姐说,师姐揍他。” “好呢。” “邵思朝……入宗两年有余,炼气六层,马马虎虎吧。” 其实这些外门弟子的名字柳月婵基本都没怎么听说过。 “宋宴……” “入宗一年七个月,炼气五层,资质稍差了一些。” 长得倒是清秀俊俏……嗯? 柳月婵忽然面露疑色。 “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记错了么? 似乎在内门秦师姐口中听说过。 感谢书友1363778610377383936的两张月票!感谢大伙投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21章 剑修 第21章 剑修 五月初九,楚国边陲。 秋叶山脉,寂然谷。 东边崖壁上,错落着数座古朴的建筑群。这里是三大宗门的落脚点。 轮值于此的守谷弟子、执行任务的弟子平时就住在这里。 议事阁,了然厅。 四周被一道隔音阵法隔绝了声响,王玺神色冷漠地盯着悬浮在他面前的这些灵符和法器。 “我如今已炼气八层的境界,杀几个炼气五层的小宗外门弟子,要我伏杀也就罢了……还需用得着这些东西?” 他抬眸,似乎是感觉到了轻视,眼神中有些怒气。 沈隅皱了皱眉:“自然用不上,可你知道,事情结束的越快,咱们就越有时间……把它变成一个意外。” 沈淮站在沈隅的身边,沉默不语。 沈隅继续说道:“我要的可不是你以一敌二,大获全胜,我是要你以雷霆手段,悄无声息地抹掉两宗的外门弟子。” 就像挠痒时,顺手抹掉一只蚂蚁。 “没有这些,我一样可以……” 王玺似乎想到了什么,握起双拳,牙关紧咬。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他周流能做到的事,我王玺……一样能做到! 沈淮看在眼中,微微叹了口气。 同辈入宗,同样的双灵根资质,可周流师兄如今已经炼气九层,准备晋入炼气十层圆满境界了。 都是心高气傲的少年人,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王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怨师尊,怨同门,怨世道不公。 忽然他沉寂下去,眼神恢复平静,声音冷漠。 “知道了。” 沈淮还想要开口提醒几句:“若是有其他弟子……” “一并杀了便是。” 王玺的声音不带感情,打断了她的话。 在他看来,玄元宗在楚国修仙界之中,完完全全是帝王一般的存在,看中了哪一条灵脉,哪一座灵山,直接夺来便是,何须遮遮掩掩。 沈淮早慧,她看的,实际上比王玺要清楚。 多少宗门之间,出卖门下弟子利益换得好处的肮脏交易,就是通过这样的形式发生的。 只不过,洞渊宗特殊,这个流程,必须得走,而且得走的清清楚楚。 “嗡……” 传音灵符,门外有弟子报信。 “沈长老,洞渊宗和灵符宗的弟子都到了。” “走,出去见见吧。” …… 宋宴跟着陆子野,在几个弟子的最后,从宗门的飞行法器风云灵舟上走了下来。 作为几乎不参与任何社交的苦修士,这里他没有一个人是认识的。 只是刚刚在灵舟上,左右两边坐着的师兄和师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宴莫名其妙地跟这俩人认识了。 邵思朝,炼气六层。 顾卿卿,炼气五层,莲幽峰弟子。 洞渊宗有些特殊的是,女修的洞府不分内外门弟子身份,全部都安排在内门莲幽峰上。 其余与男性修士一致。 另外那位弟子叫做汤霖,宋宴也不认识,邵思朝倒是偶尔会跟他聊上两句。 说起来,这个邵师兄的说话方式和举止,让宋宴感到有些熟悉。 他隐隐觉得,这位,就是当日夜市之中,贩卖禁书的小摊修士。 不过他没有证据。 “徐长老,别来无恙啊。” “呵呵,老样子……倒是你们灵符宗,听说最近有好些仙苗纳入门墙啊……” 很巧。 灵符宗众人似乎也是刚刚才到的寂然谷。 洞渊宗这边带队的徐子清长老正与灵符宗那边的邹长老寒暄,沈隅从远处飞来,身边是沈淮和王玺。 其他人都不熟,这玄元宗的长老和弟子,在宋宴看来反倒最是眼熟。 先前来过丹坊,还讲过课。 “二位长老,有失远迎,勿怪。” 徐子清在面对沈隅时,不知为何,没有怎么接话,只是笑笑。 长老有长老们要议论的事,其余小辈们都遵循寂然谷中的安排,各自住下了。 三宗之间,有些修士互相熟识,恰好借这次机会相见相聚。 或是把酒言欢,或是……月下良宵。 没有人找宋宴闲聊。 不过,孤僻也有孤僻的好处。 无人打扰,正好可以将那日在夜市之中,两枚灵石换得的风物杂集《仙道风物全传》好好看看。 这些日子宋宴完全沉浸在神识的修炼和那“剑道真元”的凝炼中,并没有来得及看。 “南溟往南,尚有陆地,陆上有一龙伯国,其中住着身长千丈的巨人……” 说在上古的时候,古溟海东面,有一处天然大壑,古人称“归墟”。 归墟之中有五座仙山,仙山上都住着仙人。 五座仙山由十五只大妖鳌驮着,保持着仙山之间的距离。 没成想南溟有一龙伯古国,国人都是身长千丈。其中有一个巨人闲的没事儿干,把驮着仙山的大鳌钓上来六只,于是其中两座仙山沉没,消失无踪,五座仙山只剩下了三座。 天上的仙君为此大发雷霆,把龙伯国变成了流放之地,还施了仙术,让他们的身体一代一代缩小。 “……” 宋宴沉默…… 千丈的人么? 不过,宋宴可不是来质疑或是纠错的,神识继续扫下去。 略过一些传说神话,总算是找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上古时候,剑道修士是很纯粹的。 “本命飞剑,是融炼道心,参悟剑意,才能够拥有的东西。” 如今修仙界之中所谓的剑修和本命飞剑,只不过是擅以御剑术攻杀的修士,及其主要驭使的法器法宝罢了。 而上古剑修,剑匣、剑鞘、剑葫,一切,只为温养匣中那一柄本命飞剑。 或是舍去法器法宝,舍去阵法符箓,甚至其中有极端者,舍去灵气,舍去肉身,但求悟得无上剑意与天工剑招。 大道至简,斩敌,仅出一剑。 看得宋宴心潮澎湃。 可是…… “道心……?” “剑意?”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在宋宴看来是自己这种资质驽钝的废柴一辈子都难以触及到的非凡。 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向往与冲动强压下心头。 此刻,宋宴的丹田气海之中,一道锋锐无匹的特殊灵力,正静静地悬于其中。 若将神识沉入其中,会发现,除去四肢百骸奔涌着灵力与血液的声音之外,还有轻微却尖锐的剑鸣之音。 “剑修……” 住处四周安静,宋宴双目闭合,细细体会着所谓“剑道真元”的气机。 “……” 鬼使神差,他轻轻抬起右手掌心,丹田之中的剑道真元开始崩解,随之在他的右手指尖处汇聚。 中食二指合并,那锋芒毕露的气息在他的指尖鸣叫。 “嗡——” 那剑元逐渐开始实质化,直至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刺痛感,宋宴才如梦初醒,赶紧散去了指尖剑元。 那一缕锋芒毕露的“灵气”重新在他的丹田汇聚,只不过,比先前稍小了一些。 “这剑道真元,若是激发在自己身上,即便有护体灵气,那也真叫一个十死无生啊……” 近一个月的灵力凝聚,方有这一剑之威。 其威势,没有让宋宴失望。 (本章完) 第22章 妖兽 第22章 妖兽 与这些常年轮值驻守寂然谷的三宗修士不同,此次联合行动是短期任务。 第二日,宋宴等人跟着陆子野,在灵谷周遭清查。 “这种灵力波动,又对谷中灵植灵兽有些影响,大概率就是几种情况……” 顾卿卿好奇地盯着这位“陆师兄”,对方似乎没有柳月婵师姐说的那么古怪。 陆子野一边带着三人往灵妖坪的方向走去,一边解释道:“一是有特殊的灵兽出没。修仙界之中有许多灵兽妖兽,周遭伴随着特殊灵力波动,这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 “第二,是这附近有筑基大圆满境界的修士,正在冲击晋升金丹境……不过这种可能性极低。” 想来也是,楚国这点地方,宗门弟子大多会选在自家山门之中突破,较为安全。 一般选在这些山间云野突破的,通常都是些散修。 而楚国散修的情况,实际上六大宗门基本都知根知底,若真有这种有望突破金丹的散修,早已人尽皆知,上门结交了。 “这第三么,就是灵谷附近有秘境洞天将要现世,空间波动影响谷中生态……” “这种可能性最低。” “像这种任务,一般就是哪个妖兽作怪,你们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出宗门做任务,不必太过紧张。” 陆子野正色:“无需你们出什么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心里却在长叹。 其他宗门出联合任务,内门弟子都是成双成对,怎么这次就来了自己一个。 没有熟人调戏,实在无趣得很。 硬要说有眼熟的,就是那个叫宋宴的外门弟子。 师尊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天天守着那个小破店等这小子上门。 “莫不是想老牛吃嫩草……” 无人聊天犯贱,只好大逆不道,心里恶意揣测秦惜君,却差点没收住笑出声。 走出寂然谷,两株千年青梧交迭成天然门阙,虬结的根须浸在冷泉里,水面漂浮着褪色的祈愿符。 “岁岁平安……” “勤修不辍……” 这些祈愿符原本应当是常年在此处驻守的弟子悬于树枝上,只是风吹日晒,飘落下来了。 陆子野语气轻松:“左右无事,先带你们去灵妖坪转转吧……” 他心想这帮外门新晋弟子应当都是没怎么参加过外出任务的。 许多外出任务的确充满危险,但这种灵谷清查一类,真正是游山玩水。 “带这几个小孩儿玩两天,他们就知道了……” 边聊边走,石径转至断崖处豁然洞开。 灵妖坪的罡风裹挟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宋宴攥住被气流掀起的衣袂。 异色鹿群踏着早霞腾跃,长尾处荡开淡淡灵韵。玄纹虎伏于磐石假寐,鼻息卷动。还有一些宋宴甚至在书卷典籍之中都未曾见过,叫不出名字的妖兽。 “好一派壮丽景色……”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修士感叹着灵妖坪的壮丽景致,在坪上行走。 偶有陆子野熟识的修士,与他打招呼,似乎是其他宗门的弟子。 “嗡——” 一道传音符从远处飞来,落在陆子野的身侧。 “陆兄,寂然谷外,东面隐月潭附近,探查到了一头一阶后期妖兽,速来相助……” 妖兽? 陆子野神色一变…… 但稍加思索,随即释然地笑笑:“看来任务很快就要结束了,没得玩咯……” 一阶后期妖兽,单从妖力水准来看,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炼气后期境界。 然而妖兽天生身躯强横,少数妖兽甚至伴生一些诡谲神通,故而同等境界的妖兽,需要两三位人类修士一同出手,才能对敌。 不过好在三宗弟子齐聚,倒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陆子野心中疑惑:“仅是一头一阶后期妖兽……便能引发如此面积的灵力波动么?” “莫不是正在晋升二阶……” 等陆子野带着洞渊宗弟子赶到隐月潭附近,其余两宗的弟子已经站在附近的山崖上了。 “陆兄。” 宋宴几乎站在人群最后,众人向远处寒潭望去。 一片平静的潭水之下,隐隐有淡淡的白光闪动,犹如呼吸的灵光。 “鲫子虬……” 宋宴身边,一位同样站在人群最后的其他宗门修士神色稍显疑惑,说道: “这鱼妖不喜寒潭,怎会出现在隐月潭中……” 此人身着一袭白色道袍,看袖口、领口的标志图案,似乎是灵符宗的弟子。 他似乎话里有话,不过宋宴并未听出什么来。 “师兄似乎对这妖物很熟悉?” “在下万颂然,陈州万氏。” 万氏…… 宋宴恍然。 楚国天下,除去六大仙宗之外,还有四大修仙家族。 东楚赵氏。 南楚秦氏。 西楚万氏。 北楚燕氏。 四大世家的实力虽比不得六大宗门,但比之紫阳宗之流,还是相差无几。 其中这西楚陈州万氏家族,以驭灵之法闻名天下,想来熟悉这些妖兽,是理所当然。 名门之后啊…… “王兄、柴兄,这鱼妖便是此次灵谷波动的罪魁祸首么?” 陆子野面色狐疑,谛灵诀一探,从中气息来看,这鱼妖距离晋级二阶可还早的很。 “呵呵,是否罪魁祸首,如今谁也不知,先斩了此妖,回去复命才是正事。” “夏炜,布阵。” “是,师兄。” 玄元宗三位外门弟子飞身上前,不消片刻便已经在隐月潭三处角落摆下阵盘阵珠,着手布阵。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原本平静无波的寒潭开始隐隐动荡。 嘭! 一条粗大的乌黑鲫子虬从潭中跃出,张口咆哮,带出阵阵妖风。 与此同时,潭边浅水,十数只小妖怪鱼贯而出,其中以一阶前期为多,亦有数头一阶中期妖兽。 “洞渊宗弟子,协助斩杀周遭小妖。” 陆子野交代一番,便与王玺、灵符宗内门柴阳晖一同上前迎战鱼妖。 那鱼妖长尾一甩,要去掀飞三位布阵弟子,却被一道青玉流光抵挡住。 柴阳晖手中灵符一动,青玉光泽开始蔓延,形成一张环状大网,欲将鱼妖困在其中。 “好强的符箓……” 宋宴感叹,这便是以符箓著称的麟州下邳府灵符宗! 一符祭出,便能将一阶后期的妖兽困于其中! 并未沉浸于观赏三位大宗内门弟子的惊才绝艳,周围如潮水般的法器、法术之音涌来。 宋宴心神一定,祭出飞剑,加入了战场之中。 潭中小妖,具是水行妖兽,他那一手稍熟练一些的火行法术见效甚微。 又在此处修士之间,修为算是垫底,无甚进攻压力,反倒正好可以以此练练那《剑术要略》之中记载的几手驭使飞剑的技巧。 与此同时,无人关注的战场角落。 先前那位与宋宴搭话的灵符宗弟子万颂然,却边打边退,逐渐隐于潭边幽深树林之中。 几个纵跃跳上枝头,借着蓊郁的枝叶,远远望向潭中激斗,眼神落在王玺身上。 “以王玺的实力,加之五位玄元宗弟子,这战斗应当结束的很快……” “可不祭法器,不使杀招,不动灵力……” “眼下完全是洞渊宗的那位内门弟子和柴阳晖师兄在打头阵……” “这个王玺……” “不,该说这玄元宗,大有问题。” 他的目光在王玺和沈淮之间流转,最终眼神一凝,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支红黑短笛。 (本章完) 第23章 惊变 第23章 惊变 隐月潭溪谷的战场正中,那三位玄元宗弟子此刻终于完成了布阵。 “乾位!” “坤位!” “巽位!” “凝灵锁形阵!起!” 随着布阵弟子的齐声起阵,三道金色灵光凝成丝线,形成三角之势,围在潭水上方,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顿时形成。 也许是感受到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鱼妖挣扎之势更盛,巨大妖身不断撞击在屏障上。 可任它如何碰撞屏障,三道金色虹光纹丝不动。 “锁形!” 玄元宗三位修士口中齐声喝道。 嗡—— 那金色虹光围成的困阵,在某一刹那忽然震动,发出嗡鸣,随即,三道虹光分别分化出三道更加细小的金色丝线,逐渐朝着中央的方向,旋转收缩。 “嘭——” 那鱼妖悲鸣一声,挣扎的愈发剧烈,在寒潭之中拍打出飞溅的浪。 这凝灵锁形阵并未结束,接二连三的金色三角形灵丝不断收缩,直至贴在鱼妖的妖身之上。 短短片刻,这鲫子虬的头,身,尾,各自被一金丝灵环锁住。 “王道友,若此时再不出手,恐怕白白浪费了你玄元宗三位后辈的一番苦功……” 柴阳晖灵犀一指,那青玉道符化作流光,收回囊中,冷冷地看向王玺。 他和陆子野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蠢人,这番激斗之中,王玺出了几分力,两人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柴阳晖本也不愿戳破,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玄元宗可不是他们灵符宗招惹的起的。可如今这番战斗的时间实在被拉的太长,三宗弟子之中,已经出现了负伤的情况。 如此一个简单的清查行动,给这些新晋弟子练练手倒还好说,可若是闹出人命,那是完全不值得的事情。 “哈哈哈哈,不劳柴兄提醒,我这道崩土震山咒,恰是时候!” 只见王玺掌心之中土黄色灵光闪烁,随即虚一握。 轰!!! 精纯灵力凝作一道土黄色的圆珠子,强大的吸力将隐月潭溪谷四周山石、土块,凝聚而来。 王玺指尖精芒暴涨,数道灵力再化作砂砾土石。 短短数息时间,在那鱼妖上方,凝聚起一座倒悬的小山,山尖朝下,直指鱼妖的头颅。 “呷——” 那鱼妖似是感受到了危险,挣扎的愈发激烈。 “落!” 灵力催动,那小山轰然坠落,将鱼妖从隐月潭上砸落,与之一并沉入了潭水之中,溅起一阵水…… 不多时,潭水水面开始泛红,妖兽之血浸染了隐月潭。 柴阳晖眉头这才舒缓,谛灵诀探查之下,此妖兽已无生息,他没犹豫,连忙飞身下去,探查灵符宗弟子的伤势。 “……” 王玺深深地看了一眼柴阳晖,随即朗声说道。 “多谢诸位道友相助,如今妖兽已被诛杀,各位道友就近休息一番,片刻之后,便随我回谷中复命吧。” 谷中众人纷纷听命,四下调息养伤。 王玺的修为,其实并不是这里最高的,不提陆子野,柴阳晖晋入炼气九层境界已经数年,应当马上就要达到炼气圆满境界。 不过,玄元宗乃是楚国修仙界的霸主,况且当初这寂然谷就是玄元宗最先发现、牵头发掘,故而执行寂然谷的相关任务,自然就以玄元宗弟子为主。 王玺一挥袖,三位先前布阵的玄元宗弟子便自行调息去了。 沈淮递了个眼神,与王玺两人往深林中走去。 灵符宗调息的弟子之间,原本就关注着玄元宗弟子这边的万颂然眼睛一眯,根本没有受伤的他,也四下寻了个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 隔音法阵运转。 沈淮冷声道:“杀个鱼妖,没必要那么大阵仗……王师兄。”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敢对我指手画脚了……” 王玺神情淡漠:“做好自己的事吧……” “哼……” 沈淮冷哼一声,随即开始罗列起各宗弟子的信息:“柴阳晖,炼气九层,半只脚踏进炼气十层了。” “除了那道青玉灵屏符之外,应当还有另外一道特殊符箓,只是我还无法从一场战斗中探查出什么。” “方才仅仅使了些木行法术,但其真正主修的功法应当是火行……” “除此之外,他应该有一件进攻类法器,具体类型和属性无法探查。没有灵宠迹象。” “陆子野,炼气九层,刚刚突破不超过三个月,没有灵宠的迹象,没有太强大的法器迹象……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很普通。” “嗬……又穷又蠢,洞渊宗弟子向来如此。” 王玺嗤笑一声。 对知情者来说,这个联合任务,可不仅仅是玄元宗要在灵符宗和洞渊宗身上讹出几条灵脉和几件赔礼道歉的宝物。 也是一个收集两宗内门弟子的信息的机会。 再过三年,便是楚国修仙界的盛会,龙潭山九脉大比。 对于其他宗门的内门弟子、掌门亲传的情况,各个宗门都很“关心”。 “也不知沈长老准备好了没有。” “那处秘境是原本就要现世的,只是由沈长老操纵灵器,勉强控制。” “可他也仅仅能延迟一些开启的时日,秘境现世的时候,除了柴阳晖和陆子野,无法指定把什么人卷进去,什么人又会留在外面。” “那就统统杀了吧,你们不是也在灵符宗里挑了一个倒霉鬼么?” “叫什么来着?” “万颂然,陈州丹阳府,万氏家族子弟。” 沈淮说道:“那人身上应该带着万家的一件秘宝,具体是什么,尚不清楚。” “洞渊宗弟子之中,除了顾卿卿之外,邵思朝和汤霖均可,不一定非要那个宋宴。” 王玺摆了摆手,根本不想再听她啰嗦:“那便说,洞渊宗与灵符宗两宗弟子见我身负伤势,灵力亏空,意欲杀人夺宝,被我奋起反击之下,一并身陨……” “我伤及修行根基,调养三五年方能恢复……” 沈淮点点头:“那到时你身上也得有些伤势。” 王玺眉头一皱:“用得着如此么,我到时回宗闭关,不再露面便好了。” 他是真心觉得太麻烦。 “做戏做全套。再者说了,我只是将沈长老的话传达到,做不做由你。” “秘境只会存在半个时辰,出口也不是沈长老能定的,不过不会超过楚国的范畴。” 沈淮随手撤去了隔音符,头也不回。 “……” 王玺冷哼一声,根本不在乎隔音法阵的消散:“若是能即刻找到那两人,十息时间足够。” …… 灵符宗弟子之中,原本闭目盘坐的万颂然蓦然睁开眼,额前一层冷汗。 他站起身,想往寂然谷方向走去。 “嗯?颂然,你要去哪儿?” 柴阳晖刚刚为一名受了伤势的灵符宗弟子传功结束,正想询问万颂然有没有伤势,却见他神色匆匆要回谷中去。 “呃……师兄,我没什么伤势,就先回谷中了。” “张权师弟还在调息,稍等片刻,一起回谷中吧。” “……” 万颂然心里一沉。 “是。” 他非常清楚这个柴阳晖是什么样的人,侠肝义胆,乐于助人,只是此刻却不免骂他多管闲事。 自己当然可以把情况告诉他,只是这信息从何取得,要解释起来太麻烦。 若是扯谎,错漏百出,反倒惹来嫌疑。 若是实话实说,自己这宝物便要被他人知晓,这无论如何不能使得。 嗡—— 正当他犹豫之时,隐月潭上空,忽然出现了一道古怪的“电光”,嗡然作响,整个隐月潭溪谷一众修士,都听得真切。 “这么快?!” 万颂然暗道不好。 轰—— 没等众修士反应,那“电光”蓦然撑大,变作一道横绝天空的裂痕。 空间裂缝!? “什么?!” 柴阳晖和陆子野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所有弟子听令!” “即刻返回寂然谷!!!” 感谢书友20180422221804574的两张月票!!!感谢!!! (本章完) 第24章 秘境 第24章 秘境 都说此次联合任务的原委,多半是妖兽异相,修士进阶。 提及秘境现世,说来个个都摇头晃脑,“绝无可能。” 就连柴阳晖自己也都是这么觉得。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只要它出现了,对这一次执行任务的弟子来说,那就是百分之百。 隐月潭溪谷之中,一众修士乱作一团。 汤霖原本正在打坐调息,可那异变突显,打断了灵力运行,此刻灵力逆行,经脉灼烧般疼痛。 顾卿卿小脸煞白,发髻散乱,憋着小嘴死死抱住岩缝中一株老松,裙裾在狂风中摇摆。 此刻的柴阳晖已经顾不得什么行动安排,也不再管顾三宗弟子身份,作为这里修为最高的弟子,他觉得自己需要担起这个指挥者的责任。 大喝了一声,先前那枚青玉流光的符箓再度祭出,将所有谷中弟子笼罩其中,留下一条往寂然谷的通道。 “洞渊宗弟子,离开隐月潭,返回寂然谷!” 陆子野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情况紧急,但带起这些外门弟子,有条不紊。 他一把抓起顾卿卿这个修为和战力最差的,然后朝邵思朝、宋宴等人大喊几声。 可惜…… 柴阳晖虽然已经是全力催动那道青玉灵屏符,可仍然不抵秘境现世的波动,符箓之上的青玉流光,不多时便暗淡下去。 谷中修士骤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吸力袭来。 陆子野道袍鼓荡,袖中飞出七枚铜钱,落地聚成北斗之阵,护住洞渊弟子。柴阳晖则是灵力再出,虚空连画三道灵符。 可无论是铜钱灵阵,还是这三道灵符,具是如积雪遇沸水般消融。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宋宴原本正在打坐恢复体内灵力,神识异动之下,抬眸望天。 仅这一眼的功夫,青玉灵屏符便已消散。 混乱之间,空间波动的吸力卷起谷中数名修士,裹挟着些山石草树,没入其中,随即那裂缝如同被人抹去,没了声响。 隐月潭上方,逐渐恢复了平静。 “张权!清点弟子人数!” “汤旭!立即通知宗门!” 事情已经发生,柴阳晖和陆子野并未乱阵脚,立即展开动作。 “王道友!” “王玺人呢?” 两人准备与王玺汇合,共同商议此次惊变,可半晌未有回应。 “王师兄……他……” 其中一位玄元宗弟子,有些胆怯地说道:“他被卷进去了……” “什么?!” 柴阳晖和陆子野对视了一眼。 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狐疑的味道。 方才这灵力波动与秘境引力,对炼气后期弟子来说并不算强,运转灵力稍加抵抗便能轻易撑过。 是以,柴、陆两人甚至都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分出一点心神和灵力,护住门下最弱的弟子。 王玺怎么就不行? 为了保全门下弟子,自己被卷进去了? 他会有那么好心么…… …… 云林秘境。 一片蓊郁的树林之中,草木之气钻入鼻腔,宋宴踩断的枯枝发出脆响,在周遭的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数丈高的蕨类植物垂落下液体,不知是露水还是其他的什么。 宋宴拨开硕大无比的灌木树叶,从身后的泥泞沼泽边缘脱身出来。 身上满是树叶上沾染下来的露水。 “喀啦——” 头顶传来树枝断裂声,宋宴连忙滚向侧方。 只见原先立足处砸下半截兽骨,头骨上嵌着把生锈短剑,剑柄缠着红白的褪色符箓。 “呼……” 他抬头望了一眼上方,确定无碍之后,方才稍稍运转灵力,散去了身上的水汽。 “嘶……” 蓦然间,一阵剧痛传来,右臂向后侧延伸,肩胛骨有裂伤的迹象…… 他选了一处稍显平坦的地方打坐,从乾坤袋中取出几粒低级的气血丹和养骨丹。 这两样丹药,属于寻常伤药,药效与凡间武林之中的金疮药之流类似,故而不值什么钱,一枚灵石能换得不少。 “幸好临出发前还去坊市购置了些东西……” 养骨丹在喉间化成苦浆,强迫自己吞咽,额角青筋随着气血的汹涌突突颤动。 稍事恢复了片刻,宋宴起身,四下张望。 此处山林古木众多,山间云雾缭绕,不知道有没有妖兽…… 宋宴苦笑着:“我这运气有这么差么?” 即便是宋宴这种对秘境了解不深的修士,都对这一次的惊天异变感到无比诧异。 秘境洞天,其实可以细分为很多种。 一类是可以通过部分媒介完全掌控的,这类洞天,更接近修士大能的法宝。 例如宋宴就知道,洞渊宗有一洞天秘境,以一画卷秘宝操纵。 其中灵气浓郁,宝物众多,是洞渊宗掌门离君道人用以嘉奖杰出弟子,或是开展宗门选拔等活动时,才会动用。 第二类便是无主秘境。 传说秘境洞天,是一些远古时候的真仙散仙,陨落之时,身中山海所化,故而独立于此方世界,只因机缘巧合,会在世间出现。 部分洞天比较稳定,出现了便不会再消失。 有些秘境虽然时隐时现,但其出现的时机遵循一定的规律,大致能够预测。 而还有一些秘境,则完全不遵循规律,其出现的时间,地点,都是个未知数。 宋宴琢磨着,很明显,自己眼前的这个,应该就是第三种。 只是自己太过倒霉,第一次正式出宗执行任务,就遇上了这种情况。 “当务之急,先看看有没有出口吧。” 要说这秘境之中的危险,妖兽、灵兽都还好说,大不了小心行事,遇上三四阶妖兽死于其爪下,那是自己命不好…… 陌生修士之间的争斗灭口、杀人夺宝,那也是确定的危险。 可若是这秘境千百年不再开放,自己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里? 一种前途未卜的恐惧感涌上来…… 对人类来说,未知的,永远都是最令人害怕的。 宋宴按捺心绪,几个纵跃,跳上一棵巨木顶端,眺望四周。 嗡—— 嗯? 周围传来响动,宋宴向后飞身下来,借力周围的几棵参天古木,落在地上,剑指一并,桃木庚金剑悬于身侧。 那声音却忽地逼近,脚边一片枯叶腾空而起,化作燃烧的纸蝶扑向他面门! 正欲御剑抵挡,定睛一瞧才发现,这是一道陌生的传音符。 传音符? 宋宴有些莫名。 若是熟人,传音符上自有印记,可若是陌生修士,何来千里传音一说。 仅有一种可能,刚才,这个人就在附近,并且已经看到了自己。 “如此看来,贸然攀上巨木,属实有些危险。” 宋宴暗自记下。 思索片刻,仍旧打开了这张传音符。 符中仅有三句话。 “此方秘境,只会存在半个时辰,其中有低阶妖兽。” “此方秘境有人操纵。” “你我皆是被追猎的目标,若是独自被那人遇上,十死无生。” 宋宴一愣,随即只觉背后阵阵发冷。 传音者是谁? 他说的……是否属实? 他下意识操纵桃木庚金飞剑悬于身侧,忽然发觉掌心湿透,不知是露水还是冷汗。 最重要的是,谁要杀我? (本章完) 第25章 饕尾 第25章 饕尾 …… “如今我知晓王玺的全部计划,况且其人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若是那个叫宋宴的聪明些,未尝不能逆转局势。” 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少年一袭黑袍盘坐于此,手中握着那只样式奇特的古笛。 “我倒是好奇,玄元宗内门弟子的乾坤袋里,都有些什么呢?” “可惜,终归是要让那个宋宴知道这古笛之秘。” 万颂然轻笑着,眼眸中却是冷冽的杀意:“既然如此,不如坦诚相待。” “噢?” “放弃自己易守难攻的领地,主动找上门来……哼,都说狐族灵智高超,我看也不过如此,说到底不过是头畜生。”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省事儿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少年从地上坐起来,走出了山洞。 山洞下方的地面上,横陈着密密麻麻的狼妖狐妖尸骸。万颂然看看手中的笛子,咧嘴笑着,眼中泛着欣喜和贪婪的光。 据说万氏的先祖是一位大修士,有通天彻地之能,但具体境界如何,谁也不知道。 后来这位大修士遭奸人所害,在陈州丹阳府坐化。 此后万氏家族倒也兴盛过一段时间,不过由于树敌太多,且家族弟子资质一代不如一代,慢慢也就衰败下去。 到如今,除去毫无修炼资质的子弟,陈州万氏真正的修仙者,寥寥不过二十余人。 风雨飘摇。 万颂然便是这一代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万氏家主把万颂然送进了六大宗门之一的灵符宗。 一个半月之前,万氏上一代家主,也就是万颂然的爷爷,将他召回家族,并将这古怪的笛子赐予了他。 “真是一帮蠢笨的老顽固.” 万颂然喃喃自语。 “这么好的宝贝,若是好好利用,我万氏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倒也不错就让我万颂然,带领万氏重现辉煌。” 他向前方纵跃而去。 “竟然还没结束?” 他在一处树杈上停住,望向远处。 “嗷——” 此刻,不远处的场中,一头一阶高阶狼妖正与另一狐妖惨烈厮杀。狼王一阵暴怒的嘶吼,震的远处万颂然一阵头晕目眩。 “即便是灵智不全的夜风狼族,嘶吼之声也这样可怖。” “如今我实力不足,笛声也只能略微影响一阶后期妖兽,且仅有一二息时间。想以此与这两头畜生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 “嗡——” 大狐狸眉心的火焰已经完全燃起,它慢慢抬起头来,用一种冷冽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夜风狼王。 那对金色的竖瞳微微散发着璀璨的流光,那流光映在黑夜之中,仿佛是死亡宣告。 “轰!” 爆裂的火焰猛地向夜风狼王冲击而去,后者正欲躲避,却听到山林之中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 一刹的失神和停滞,就让狼王结结实实地吃下了火焰的全部冲击,也让大狐狸的妖术一时紊乱。 大狐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北方。 “嗤——” “嗷……” 惨叫一声,狼王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它那有限的灵智没有办法让他多想,只是催促着它把全部的怒火,倾泻给面前这个宿敌。 狼王凶恶地扑向了大狐狸。 “夜风狼嗜血善战,火纹狐通妖法,等到二者两败俱伤,我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两枚一阶后期妖兽的妖丹!还有这一地妖兽尸身……” “王玺啊王玺,我该不该谢谢你呢……” 正当万颂然想入非非之时,一双灵动的眼睛也盯着这处战场。 放开灵识,试探性地扫过笛声传来的方向,果然让宋宴发现了他。 “万颂然……?” 仅仅炼气六层,便可以驱使包括一阶高级妖兽在内的夜风狼妖群,那笛子真有这么神异吗? “不对,两个大妖怪似乎只是被影响了一刹那……” 两头妖兽又扑打在一处,笛声再度响起。 大狐狸正欲躲开狼王带着风刃的利爪,却被笛声迷惑,迟疑了一刹。 噗。 这一下几乎撕掉了大狐狸的右边耳朵,眼睛也被抓的鲜血汩汩直流。 “呜——” 宋宴低头问道:“小禾,这笛声似乎能操纵妖兽,你……有影响么?” “好像……只是有些困倦,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影响。” 小禾冒头,轻声说道:“这笛声,应该只对他想驱使的妖兽生效,要是我打起精神,肯定没事儿!” 宋宴点点头,心下稍安。 “嗤——” 狐妖爪下狼王趁其不备,用后肢扣住了大狐狸的脖子,随后抬起前爪对着它的左眼狠狠拍下。 此刻战局依旧胶着,夜风狼王的身躯已经多处被烧成焦炭,后肢左腿关节也被大狐狸生生咬断,而大狐狸也没好到哪儿去,右半边的耳朵已经消失不见,右眼的鲜血流个不停,身上已经被抓的遍体鳞伤,大口的喘着粗气。 “送你们最后一曲。” 万颂然轻蔑一笑,狂妄的仿佛将这两只妖兽视作手中玩物。 笛声响起,狼王和大狐狸各自扑向对方,作起了最后的殊死搏杀。 “宋道友,见了我这饕尾仙笛的神效,不如现身一见。” 宋宴既然是根据那传音符主动寻来,自然不必再遮遮掩掩,甚至主动泄露出一丝灵力波动,让对方察觉。 他缓步走出,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场中厮杀之下,渐渐没了生息的两头一阶后期大妖。 “你既寻来,我便当你是同意了。”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无需说的太明白,那传音符,显然就是想要联手对敌。 “谁要杀我们。” “玄元宗,王玺。” 王玺? 宋宴眉头一皱,在此之前的几番行动,也许是沉浸于剑术要略之中几式技巧的修炼,他并未察觉王玺有什么古怪之处。 “为什么?” “嗤……” 万颂然嗤笑一声:“修仙界之中弱肉强食,杀人越货,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 “只是我万颂然修仙为的是长生,为的是逍遥自在……” 他眼中精芒一闪:“不愿作他人眼中的蝼蚁牲畜罢了!” “说说吧,你是如何计划的。” 万颂然眉毛一挑:“计划?没有什么计划。” “等他找上门来,然后拿出你和我全部的实力,做掉他。就这么简单。” 这万颂然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宋宴感到有些莫名。 即便有这古怪笛子,两个一穷二白的外宗弟子,该如何与楚国第一大宗内门弟子这等精英一战? “秘境只会存在半个时辰,届时秘境出口打开仅仅也只会存在片刻。” “王玺的灵力已逼近此地。”万颂然神色冷峻,数只碧眼鹰隼在树冠间盘旋、驻足,“他腰间玉坠能感应秘境出口方位。” “只有杀他,我们才有生路。”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收藏和追读! (本章完) 第26章 逆转 第26章 逆转 万颂然缓步走到了两头妖兽的身边,剖尸取丹,娴熟无比。 “这一枚,便送你作见面礼了。” 他随手朝宋宴丢出一枚妖丹,另一枚则是自己收了起来。 “万道友诚意满满啊……” 宋宴不咸不淡,收下了妖丹。 主动向自己暴露出那支“仙笛”,又将这一枚珍贵的一阶后期妖兽妖丹赠予自己,以示诚意…… 看来最终,是要看谁能活着,从这个秘境里出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同样是掩藏的杀意。 “走吧。” “去哪儿?” “去给王玺寻个葬身之处。” 宋宴不语,跟着万颂然,来到了一处泥沼之地。 “玄元宗想要灵脉,又不愿意落人口舌,所以要造一出‘两宗弟子落井下石,意欲杀害玄元宗内门弟子’的戏码。” “方便日后向你我两宗开口要饭。” 宋宴身侧,桃木庚金飞剑嗡鸣盘旋:“如何确定他会单独寻来?” “玄元宗要的可不仅是灵脉,此次联合任务,还包含了很多东西,包括摸清两位内门弟子的实力底细等等……” 万颂然指尖拂过笛身,地面藤蔓诡异地蠕动起来。 “这个王玺狂妄自大,最见不得别人瞧不起他,杀你我这种‘蝼蚁’的事,自然不会请人一起来办。” “说不得,与你我一起卷入这秘境中的宗门弟子,已经被他独自杀了几个呢……” “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宋宴面色一沉,可还未等他开口,万颂然神色凛然。 “……来了。” 话音未落,万颂然侧身望去,身后密林深处,一道黄袍身影缓缓走出,衣袍染血,掌中土黄灵光吞吐。 正是玄元宗内门,王玺。 “咦……你二人竟然都在此处。” “倒是省得我一个个寻。” 王玺一路行来,分别单独遇上了两位灵符宗弟子,一位洞渊宗弟子。 杀了其中一位灵符宗弟子,打算到时一并嫁祸了。 剩下的两个,就留着混淆视听吧。 他瞥向万颂然,眼神在他手中红黑横笛上流转,随即讥笑道:“万家弟子?可惜今日要一并折在这里!” 宋宴手中一撵,指尖轻轻抚过这桃木庚金剑的剑刃。 王玺冷哼一声,手中法诀一掐,三道土咒灵齐齐激射而来。 战斗,一触即发! 宋宴手中剑诀急转,飞剑倏然流转,土咒之灵与剑身相撞间火星四溅。 王玺脚下的林间腐土突然塌陷滚动,如浪翻涌,数条岩蟒破土而出,朝宋宴与万颂然绞杀而来! 万颂然冷笑,手中黑笛横于面前,古怪音律随之响起。 “装神弄鬼!” 王玺指节爆出厉芒,一道土黄色灵光自掌心浮起。 刹那间,周遭草木尽数低伏。一方土色小印迎风暴涨,中央盘踞的赑屃浮雕睁开石瞳,密密麻麻的灵纹顺着印身流淌而下,竟在空中凝成一座山岳的虚影。 其印威势,正如此前隐月潭溪谷之中,镇杀鲫子虬妖的那一道法术。 宋宴飞剑荡开岩蟒,双足尚未离地,便觉天灵盖上压下万钧灵力,护体灵气如薄冰碎裂,膝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整片泥沼之地竟被压得塌陷两寸,腥臭泥浆裹着断枝将他生生按进沼泽,仿佛有双无形大手将其反复碾轧。 “万……颂……然!” 嘭! 一道巨物破开泥沼的声响从沼地中央传来,一头一阶中期的庞大硬甲巨蟹翻开泥沼,挥动着巨螯,朝着王玺横冲直撞而去。 “哼,旁门左道!” 王玺灵力一动,将手中镇山印的威能,转移到了这巨蟹身上,宋宴方才得有喘息之机。 他指尖法诀一掐,数道青藤从泥沼之中激射而出,朝王玺缠去。 “乖乖领死便好,何必浪费时间!” 轰!!! 镇山印上的山岳虚影轰然坠落,将那硬甲巨蟹,镇杀在泥沼之中。 此刻青藤已然缠上王玺,宋宴左手遥遥虚握,青藤之上骤然被熊熊烈火覆盖。 “嗤……” 王玺周身灵气鼓荡,一道土黄色灵纹华光大盛,将那杂乱燃烧着的青藤倏然荡开。 “你的神识果然有异常,炼气五层,便能隔二十余丈驭使法术不散。等我杀了你,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秘法!” “即便是炼气后期……法术效果的高低差距,竟有如此之大么……” 万颂然则是暗骂这宋宴不中用,难不成要自己动用最后的杀招。 这洞渊宗当真一穷二白,各个弟子都是平庸之辈么? 他咬了咬牙,手中半道残符祭出。 “宋宴!眼下生死大敌当前,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都亮出来吧!若再不动真格的……” “今后恐怕没机会了!” 宋宴心中一凛,手中三道苍白符箓祭出,其符被灵力点燃,化作乌光,没入云霄之间。 《剑术要略》中,记录了很多驭使飞剑的技巧、手段。 可大多数,需要开辟镇道剑府,种下剑道种子,以本命剑气和灵力共同驭使,方可显现威能。 只有一小部分,无需剑种便可施展,只是限制颇多。 轰隆隆! 空中雷云密布,天上隐隐有雷光闪烁。 “在玩什么把戏?!” 王玺浑身灵力鼓动,前所未有的灵力波动在沼中激荡! 精纯灵力透体而出,凝作一道土黄色的圆珠,数道灵力化作山石,四周土块,硬石同样纷纷凝聚而来。 “又是这招!” 隐月潭那鱼妖,便是殒命于此招“崩土震山咒”之下。 万颂然双目紧闭,灵力汹涌,面前的半道残符终于亮起。 他嘴角掀起一抹危险的笑意:“王玺,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死!” 咕隆隆…… 沼泽之下,地脉忽然开始剧烈震颤,深林之中,参天古木之下的庞大根系,竟然朝着此处沼地涌动而来! 此处土灵之力,如同泄洪之水,崩塌逸散。 凝于空中的那座倒悬山岳,亦在同一时刻,开始崩散。 “乙木断灵符!” 王玺睚眦欲裂,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危机之感,就要转身,欲离开此符的覆盖范围。 “轰!” 那硬甲巨蟹拖着残破之躯,拦住了王玺的去路。 “给我滚!!” 轰隆隆! 正在此时,宋宴飞剑悬于身前上方几丈,一道雷霆声势浩大,径直落在了剑身之上,可剑身并未有什么变化。 宋宴手中道诀一掐,数道青藤缠于剑身之上,随即火焰燃起,烧去青藤,熊熊火焰留覆其上。 轰隆隆! 第二道天雷落下! 桃木庚金飞剑的剑身之上,蓝白色的火焰环绕起了雷霆之音,剑身发出了难以承受的砰然声响。 宋宴双指并拢,轻轻抚过剑身,周身护体之灵气触及这雷火之气,骤然消散。 “云霄落雷剑势!” (本章完) 第27章 剑元 第27章 剑元 嗤…… 王玺双目赤红,浑身灵力如沸水蒸腾,土黄道袍鼓荡如云。 此刻泥沼之地,土行灵力已经消散无踪,仅能催使此前灌注镇山印中留存的灵力。 他双掌交迭,指节爆出刺目灵光,空中悬停的镇山印轰然震颤。 巨蟹残躯被山影碾得粉碎,甲壳崩裂声如爆竹炸响,腥臭妖血混着泥浆四溅。 “区区蝼蚁……给我死来!” 王玺嘴角溢血,从怀中抓出三枚血色玉符。符箓燃烧,三道山影在空中凝聚,随后疾速坠落。 万颂然一咬牙关,周身灵力再次激昂,面前的乙木断灵符翠绿光芒大盛。 那三道山影在落下的过程之中,不断崩解,可随着王玺不要命似的催动灵符,那山岳仍旧轰然坠下。 宋宴双腿深陷岩土,护体灵气如薄冰破碎,耳中嗡鸣不止。 全身灵力倏然散去,凝于飞剑之上。 “嗡——” 飞剑裹挟着灵火、落雷,一道白色剑光迎上坠落山峰。 “斩岳!” 轰隆!!! 山峰虚影猛然一滞,随即轰然崩塌。 桃木庚金飞剑在雷火中发出濒死哀鸣,剑身裂纹如蛛网蔓延,本就苦苦支撑的剑身在与山岳虚影的碰撞下,终于崩裂开来! 砰!!! 炽烈光芒一闪,飞剑砰然破碎,山岳虚影在空中散去,镇山印中的土行灵力亦开始逸散。 巨蟹尸身未僵,仍旧在泥沼下挣扎,掀起泥浪。 王玺连忙飞身后撤,就要逃离这乙木断灵符的范围。 簌簌簌—— 三枚残留着雷光赤焰的残刃穿越了半个战场! 在王玺惊骇目光中,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本就难以为继的护身灵气,同时洞穿了他的眉心、胸口和丹田三处。 “不可……” “……能……” 王玺喉咙滚动,不甘地挤出半声呜咽,镇山印不断缩小,混入碎石之中坠落泥沼。 他跪倒在地,眉心血洞中雷火跃然,将其中血肉烧成灰烬。 不多时,雷霆散去,焰火熄灭。 玄元宗内门弟子王玺,身死道消。 “咳咳……” 宋宴咳出一口鲜血,身形一晃,瘫倒在地。 桃木飞剑崩碎,他的神识大受影响,头疼欲裂,在飞剑破碎之后仍旧操纵三枚碎刃,已经是强弩之末。 “呼……呼……咳咳……” 再加之此前正面对上王玺,伤势遍布全身,此刻已经没有余力,不住地咳血。 万颂然不知何时,坐在了那硬甲巨蟹的尸身上,手中把玩着硬甲巨蟹的妖丹。 乙木断灵符化作废符,落在他手中。 “唉……” 万颂然有些肉痛地叹了口气,随手丢进了泥沼之中。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宴。 “呵呵,宋道友好俊的御剑功夫……” 手中饕尾笛一横,古怪笛声响起。 宋宴心中一沉,此人竟还有余力,操使古笛…… 林中草叶摩挲,雅雀惊飞,数只碧眼隼从阴影中扑出。 宋宴几个翻滚,勉强躲过要害,只是左臂被鹰嘴撕开深可见骨的血口。 “道友勿怪。” 万颂然嘴上客气,可笑容却愈发癫狂。 “既是玄元宗要的替罪羊,又见过我的饕尾笛之妙用,你总是得死的……” “你若不死……” “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啊!” 万颂然短笛轻点,如沙场点兵,鹰隼扑闪着翅膀,待时而动。 “放心,我自会给你留个全尸。” “洞渊宗弟子宋宴,见王玺师兄灵力亏空,又身负伤势,欲杀人夺宝,却被王师兄识破,最终死于王师兄的法诀之下。” “可惜王玺师兄伤势太重,最终身死道消。” “这番说辞,你可还满意么?” 宋宴瘫倒在地,不住地喘着粗气,咳着鲜血,目光却平静如水。 “……” 丹田之中,那抹安静的锋锐灵气,此刻迅速崩解。 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灵光顺着宋宴的右手,开始汇聚。 “嗬,无趣。” 万颂然摆了摆手:“杀了他。” 三五鹰群带着腥煞之气,扑闪而来。 当第一抹剑气在指尖凝聚之时,那灵光汇聚的速度便陡然加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他仍旧瘫倒在地,却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了一声: “小禾!” “嘶——” 一条青蛇护在宋宴身前,口中毒雾喷吐,将那鹰群逼退。 “噢?” 万颂然盯着青蛇小妖,眼中兴趣浓烈。 “竟然是开智灵妖?待我将你杀了,再将这小蛇收入囊中。” 一抹锋锐无比的肃然剑气,已经在宋宴指尖凝聚,没有声响,没有灵力波动。 这是一抹极致内敛的剑道真元! 宋宴很清楚,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不知为何,这生死关头,宋宴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 他沉重的喘息之声逐渐平缓下来。 “我倒还要好好感谢你,宋道友,临死之前,还送了我一份大礼!” “是么……” 宋宴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弧度:“那你感谢的……还太早了一些……” “我这里……” “……可不止一份大礼。” “嗯?” 宋宴右手轻轻一抬,指尖虚点。 剑影倏然破空而出,沿途竟亮起青金色裂痕,空气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 嗡—— 从宋宴的指尖,到万颂然所在的硬甲蟹妖尸,约莫十五丈。 十五丈的距离,有多远? 对这剑道真元来说,仅仅是一瞬间。 如同一抹旭日霞光穿透云层。 等到宋宴再度眨眼,剑元已经在远空消散。 万颂然口齿微张,面容呆滞,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 “……你……” 他的表情很复杂。 迷茫,荒谬,不可置信…… 周遭盘旋的碧眼鹰隼如梦初醒,四散飞开。 咚…… 万颂然从硬甲蟹的巨大尸身上一头栽倒了下来,缓缓陷入泥沼之中。 周遭重归死寂。 宋宴七窍渗血,感受着那缓缓消散的锋芒。 “宴宴你没事吧!” 小禾化作人形,在宋宴染血的衣袍之中翻找着丹药。 “咳咳……小禾。” “不用管我……去……把他给我拖上来。” 宋宴摆了摆手,从乾坤袋中自行取出了止血丹。 “啊?噢!” 小禾尾巴一勾,将那马上要陷入泥潭的万颂然尸体拖上了岸。 宋宴服下疗伤丹药,恢复了些气力,勉强坐起身,续又吞服了几粒养气丹,缓缓恢复灵力。 如今体内灵力枯竭,经脉裂伤,若贸然服用灵力过强的黄芽丹,宋宴担心起到反效果。 只需缓缓温养灵气,修复经脉即可。 “算算时辰,若万颂然所言非虚,这秘境的入口,马上就要重新打开……” 来不及太过细致地搜身,宋宴将万颂然和王玺身上的乾坤袋禁制尽数破去。 乾坤袋的主人已死,灵力消散,倒是没什么功夫。 根本来不及细看,将其中所有的东西和几张灵符一股脑全部丢入自己的乾坤袋中。 随后又取下了王玺身上的玉佩,顺着灵光的指引,拖着重伤的残躯,往秘境出口走去。 …… 宋宴走后不久。 邵思朝从密林深处缓缓走出,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宴离去的方向,却并未急着跟上前去。 他将神识探入泥沼之内,四处搜寻。 “啊!在这。” 灵力化作水流,将捞出之物冲洗一番,那方镇山印显露而出。 “这位师弟,未免也忒浪费了些。” 感谢无碑无坟的500起点币打赏!感谢120721164051958的100起点币打赏和1张月票!感谢!!!(破音 (本章完) 第28章 孤注一掷 第28章 孤注一掷 洞渊宗,龙首峰。 紫霄殿。 殿中气氛,异常凝重。 “……” “此刻徐长老与另外两宗的长老仍在寂然谷主持大局,派遣弟子先行回宗禀告此间事宜。” “竟有这等事……”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长老轻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忧心已无用,若是无主秘境,应当还有重启之时。” 陆子野欲言又止。 “另外两宗弟子如何?” “我宗弟子除了宋宴,还有邵思朝也不见踪影。灵符宗弟子失踪两位,玄元宗……似乎只有王玺被卷入其中。” “嗯?” 几位长老微微侧目,对视一眼。 “王玺……” 外事长老张广元眉头皱起,沉吟片刻,说道: “宗主与几位大长老仍在闭关之中,这些事就由我来定下。” “陆子野,你回宗之时,是否查明这两位外门弟子的命灯有无异状?” “禀告张长老,方才我已查验过,目前这两位弟子的命灯还未熄灭,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其中,宋宴的命灯极其微弱……” “……” 张广元深吸一口气。 “徐子清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 “……” “陆子野,你着我命令,与你师姐秦婴一同,前往寂然谷,协助徐子清长老处理相关事宜。” “弟子领命!” “老李。” “说来便是!” “你专门安排一个弟子,守着那两个外门弟子的命灯,如有异变立即来报。” “好!” 长老之中,有一面容瘦削的老者说道:“老张,不过是两个外门弟子,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吧……” 张广元深深地看了杨文轩一眼,摇了摇头,说道。 “杨长老,宗主有言,咱们洞渊宗可比不得玄元宗、灵符宗那等大仙门,每一位弟子的安危,都需小心呵护。” “若是好狠斗勇,外出与人争斗之下死了,那是技不如人,自然不必在意。” “可此次是为宗门执行任务,既关联新的无主秘境,又牵扯到其余两宗弟子,还需小心应对。” 杨文轩点了点头:“好。” 几位长老也不是糊涂蛋,光是这两个外门弟子,说说场面话就罢了,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牵连到了秘境和另外两宗弟子,其中利害关系,实在复杂,张长老所说的小心应对,不无道理。 “黄师妹,若行事方便,可留意一下其他两宗弟子的伤亡情况,有消息告知我便可。” “好。” …… 寂然谷,了然厅。 “徐长老、邹长老……何必太过忧心,从前楚国又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无主秘境……” “倒不是这个原因。” 徐子清和邹勇对视了一眼。 “太巧了……” 寂然谷周遭的灵力波动已经出现了约莫四五个月。 偏偏在三宗弟子联合探查的时候出现了连接通道。 恰好就在隐月潭溪谷附近。 简直像是有魔道修士在此处埋伏一般。 可各宗弟子伤亡又明显不多,只是卷了几位进了秘境之中。 “无碍,我宗内门弟子王玺也在其中,应能保其余弟子无恙。” 沈隅的脸上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平静,像是在克制什么。 “王玺为何会被引入其中?” “唉,其余弟子们说,当日他催动自身灵力,将其余弟子护住,却无暇顾及自己,这才……” 沈隅口中的王玺,端的是个重同门情义的少年英才。 “虽是大义凛然,可实在贪功冒进……” 邹勇安慰了沈隅几句,可徐子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很是虚假。 正在此时,沈淮忽然走进了然厅。 “沈长老,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直接说来便是。” 沈隅瞥了一眼这位沈氏家族中的天之骄女。 沈淮面色肃然,小脸发白。 “宗中弟子来报,王玺师兄的命灯……熄灭了。” “什么?!” 沈隅一拍桌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淮。 徐子清并未在意王玺的死讯,反倒是对沈隅的反应很感兴趣。 嗯…… 这才不像演的。 …… 无名山谷。 于山间穿行,宋宴身形都已有些不稳,行至险峻处,甚至需要用手中枯枝支撑身躯。 从秘境之中逃脱出来,已经过了半日。 宋宴无心分辨此处位置,当务之急,是找个无人的僻静之处,修养伤势。 寻至一处山涧,北面的山壁上有一天然洞窟,只是不算太深。 宋宴从那二人的物品堆之中随手挑了一把飞剑,催动本就见底的灵力,将那洞穴空间往里推了数丈。 如今真正是油尽灯枯,山穷水尽了。 根本没有能力再去布置什么阵法,只是用周遭草木稍加掩饰,宋宴便唤出小禾。 “小禾,我将要闭关数日,这段时间,还需你帮我护住这洞口,确保无人打扰。” 宋宴推测,小禾有炼气三四层的实力,阻拦误入山中的附近村民、孩童,或是路过的炼气初期修士,应当是没有问题。 “好!” 小禾一拍胸脯点了点头。 蛇宝暗下决心,平时帮不上什么忙,这次一定要让宴宴安心修养身体! 宋宴走入洞中深处,打坐调息。 灵气入体,缓缓修复伤势。 心中思绪,却无比纷乱。 “据万颂然所说,那处秘境本就是玄元宗所有,只是无法稳定控制,仅能凭借某样灵物勉强操纵开启与关闭的时机……” “原本玄元宗的主要目的,一是为了污蔑两宗弟子,方便日后以此为说法,抢夺灵脉资源。二是为了折损其余两宗有些天赋的新苗……” “可如今王玺、万颂然具已身死,作为主要诬害目标的自己,仍然还活着……” “大费周章却折了一位内门弟子,想来玄元宗知晓此事之人,定然更是要强加罪名,狮子大开口……” 宋宴目光闪动,似乎在做什么挣扎。 “若自己毫发无伤,才真叫人怀疑……” “恐怕宗中长老也难护我周全……” 实际上,他连宗门是否会在意自己这个外门弟子的死活都不确定。 这修仙界中,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就算将来回了宗门,宗中长老迫于玄元宗的压力将他抛弃,亦是意料之中。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委曲求全,藏头露尾,真能苟活长生又如何。 若能如上古剑修一般锋芒毕露,即使一剑之后身死道消,亦称得上精彩。 片刻之后,双目缓缓闭合,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孤注一掷。 种剑术的经文在脑海中缓缓浮现…… “也许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求月票! (本章完) 第29章 镇道剑府 第29章 镇道剑府 宋宴盘坐于洞窟之内,十指紧扣,周身泛起淡白微光。 周身灵力凝聚,在体内化作一道锋锐的灵光。 “呼——” 宋宴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催动灵力,刹那间斩去丹田处的三道灵根,扎入丹田深处。 “咳……” 闷哼一声,体内气血紊乱,全身上下肌肤开始缓缓渗出血珠。 两臂青筋暴起,血流如注。 一头黑发逐渐开始枯黄。 生机大损,命悬一线! 丹田处传出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声音,残存的灵力化作白雾从七窍喷涌逸散。 宋宴缓缓睁眼,原本温润的眼眸此刻一片灰败,黯淡如凡铁。 道基尽毁! 奇怪的是,体内那道用于斩断灵根的锋锐灵力,并未消散,仍旧嵌在丹田深处。 宋宴掐起一个古怪剑诀,指尖迸发灵光,残存的那道灵力在空荡气海丹田之中撕开芥子大小的裂隙。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宋宴牙关紧咬,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倘若此刻昏厥,待丹田中这道灵力消散…… 那真是前功尽弃,此生无望修行。 这裂隙起初形若剑痕,吞吐间将丹田气海之中的精血灵气尽数吞噬其中。 逐渐形成了一道比之剑痕稍显宽阔的绿叶状空间。 这便是镇道剑府初成的模样。 宋宴咬破舌尖,牵引出一缕精血。 那精血凝成圆珠,颤巍巍悬于丹田剑府之中。 原本溃散的灵气忽然倒卷,甚至将周遭山间的灵气也一并掠夺而来,在宋宴头顶形成了巴掌大的气旋。 “嗡——” 不知过去了多久,丹田之中,嗡鸣轻响。 灵气旋涡这才停住。 内视之下,丹田气海中,一枚菩提子大小的金色薄壳,正安静地悬于镇道剑府之中。 宋宴心中一喜,却并未懈怠。 “还差一步。” 一枚事先准备好的养气丹吞入腹中,灵力丝丝缕缕被纳入金色薄壳。 只是不过几息便耗尽了灵力。 “竟然不够……” 对于这剑道种子来说,养气丹的灵力效率实在太慢。 只好取出黄芽丹服下,手中同时握住两枚灵石。 精纯汹涌的气海灵力与从灵石之中吸纳的灵气在镇道剑府之上交汇,逐渐灌入了金色薄壳之中。 薄壳边沿细密玄奥的纹路,此刻缓缓亮起。 整个剑道之种开始逐渐收敛,原本菩提子大小的薄壳种子,此刻缓缓收缩成了莲子大小。 宋宴再服下一枚黄芽丹,体内气海之中的灵气剧烈激荡,如同旋涡一般被金色莲子纳入其中。 短短数息,体内灵气已经十不存一。 所幸就在此刻,终于有了变化。 原本的莲子四周,奇异的剑形灵气如同蝉翼般缓缓舒展开,形成了一枚特殊的莲子模样。 如此,辟府种剑,才算彻底功成。 宋宴睁开双眸,恍然如梦。 …… 五月十九,天朗气清。 小禾正坐在宋宴的临时洞府不远处,手里用草绳编着什么。 这编草绳的手艺活,是爷爷教给她的,宋宴不感兴趣,她却很喜爱。 那些杂乱无章的草绳,被组合、穿插起来,最终组成一件那样精致、有序的东西。 小禾初见时,被人类这灵巧的手艺给深深吸引了。 所以宴宴不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就会每天自己编着玩解闷,可惜这编草绳的水平始终达不到当初爷爷的境界。 “哎哟,不对……” 她时不时拿起来,好好打量一番,却又似乎不满意,揉揉改改。 “好!” 她把这个草叶编织的奇怪物体,放在空地上。 在它的边上,还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草绳“制品”。 这是第八个。 摆放好了,小禾开始严肃而认真的审视这些东西,从第一个开始,自言自语,嘀咕起来。 “第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吃的东西,是小田鼠。” “第二天,天上有一朵好大的云彩,像爷爷的药篓!” “没有田鼠……” “第三天……” 小禾想要等宴宴出关之后,把这些日子来每天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他。 可是她的记性不好。 从前总有好多有趣的事,等到宴宴来找她玩,已经忘记了。 她因此气哭过好多回。 她又担心宴宴像之前那样,要隔好多好多天见不到。 所以她想了一个好办法,每天编一个草绳,这样自己看见,就不会忘记了。 “第六天……咦?这是什么来着……” “什么来着……” 糟了,小禾忘记自己编的这个草绳是什么了! 明明才是前两天的事啊!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是什么来着……” 小禾急的小脸涨红。 身后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像小青蛙。” “啊!对!是小青蛙!” 小禾眼睛一亮,随即反应过来身后有人,回头望去,看见宋宴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第五天,遇到了小青蛙。” “小青蛙呢?” “啊——” 小禾张开小嘴,指了指,又摸摸小肚皮:“被我吃了。” “……” 宋宴是又好笑又心疼。 这小孩儿一根筋,让她守住洞口,真就寸步不离。 “宴宴,你养好伤了么?” 宋宴点了点头:“算是吧。” 小禾的鼻子嗅嗅,闻到宴宴身上的灵力少了一大截。 但是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这次宴宴离开自己的时间真短! 小禾化蛇入袖。 “……这些草绳不要了吗?” “不要啦!” 宋宴又打量了一阵地上这些草绳,饶有兴致地将它们收入了乾坤袋中。 “多可惜。” “这有什么的,小孤山的洞里还有五百四十二个小草绳呢……” “你编过那么多吗……” “可不!” …… 辟府种剑,去整整三日。 重修炼气一层,却仅仅了五日。 对于重修,宋宴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还不知此处是何地,从此处返回宗门,路途恐怕遥远,没有基本的灵力运转,怕是遇上些劫道散修,就要一命呜呼。 而且多数修士重伤之下境界跌落,也会留存有部分实力,倘若灵力尽散,反倒虚假。 此外,原本的灵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枚涌动着剑气的金色莲子。 修炼功法仍旧是原本的凝气卷,粗略感受了一下,吸纳灵气的速度似乎比原本还稍微更慢了一些。 不过修炼出来的灵气更加凝实,一道道灵气在莲子的轻鸣之下,逐渐转化成为莲子四周剑气的一部分。 而且,这剑道种子可以融炼强化。 总纲之中有提及,至灵之物、剑道真意、本命飞剑,这些都可以提升剑道种子的品级。 “呼——” 深吸一口气。 宋宴迈步,走出了这座深山。 感谢书友20211218105219535的两张月票! 感谢书友sakurameme的两张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和追读! 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0章 南洪泥偶 第30章 南洪泥偶 春雨初霁。 温和的风从大天山雪脉的山麓,扫过淇州北边的江云府,一路吹到了武陵城的官道上。 官道上的行人着实不少,多是离乡的游子,漂泊的行商。 布衣少年仰躺在梅树下,拿一部旧书遮着脸,借着春日暖阳和煦的温度,打着瞌睡。 冷不丁一阵风吹过,一瓣沾着点儿露水的梅从树上凋下,正好落在他手心里。 “嘶——” 宋宴打了个冷战,取下脸上的杂书,睁开了眼。 当日走出山林,到了山下村庄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淇州地界。 相距洞渊宗,千里迢迢。 不过说来淇州距离寂然谷所在的凉州不远,倘若去寂然谷,催使灵力,三五日便能到。 此刻回寂然谷,实在太过危险。 说不得就要被那帮不讲道理的玄元宗长老随意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当场镇杀…… 然而散功重修,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若自行回宗,反倒有些做贼心虚。 思虑再三,宋宴还是决定先回宗中。 狗命要紧…… 宋宴如今仅剩炼气一层的修为…… 他是紧赶慢赶,三日过去,还没走进封安府地界。 “早知如此,应该找个城镇,雇个马车的……” 宋宴遥遥望去,前头有一座茶楼。 迷迷糊糊一觉刚睡醒,正好口干的很。 自散功重修之后,境界跌落回了炼气初期,口渴肚饥春困这些感觉又强烈了起来。 宋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正相反,这样的感受给他一种久违的“人”气。 眼前这茶楼规模着实不小,有二楼,看样子似乎能住店,倒像个客栈。 有人饮酒,有人吃茶,话茬子山南海北,在这萍水相逢的世道上,竟还有这么一个热热闹闹的地方。 “童伯,给客人上茶!” “好嘞!” 茶水本是有点儿烫嘴的,但好在早晨天色冷,嘴唇很快就能够接受了。 清甜温热的茶水入喉下肚,宋宴登时感到浑身暖热,通透的很。 “哎,老方,你从武陵城回来,有没有被县令大人请去吃酒啊?” “嘿你这小王八蛋,拿老汉俺寻开心是吧?” 这老方佯装生气扣了扣碗,怒目圆瞪。 宋宴喝了半碗茶,拿手拄着脑袋,饶有兴致地听边儿上的旅人谈天说地。 有些话茬的玄乎程度,甚至能与仙道风物全传相媲美。 “那县令老爷给县令千金摆宴席,能踏进白家门槛儿的人,哪个不是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官老爷,你让我方老汉去作甚?吃泔水不成!” “哈哈哈哈……” 方姓老汉瞪大了眼睛,佯装气急,逗得茶楼里的大伙哈哈直乐。 “宴宴,武陵在哪儿?” 袖中探出一小蛇脑袋,被宋宴忙不迭摁了回去。 他压低声音,往凑近怀中:“就是前两日咱们路过的那个镇子,再往东一些。” 宋宴前些日子赶路的时候路过那附近,但没久留。 “县令老爷,有什么喜事啊?” “好像是县令家的千金,被路过的仙人挑中,要带去仙山修习仙法了……” “啊?!” “方老汉,你可莫诓我们。” “这……我也是听些风言风语,我……一个粗人,哪里知道什么真假。” 仙人…… 宋宴一愣,忽然想起来,这淇州江云府,便是那楚国六大宗门之一,悬剑山的地界。 微微皱眉,他轻叹一声:“还是早些赶路吧。” 天色尚可,宋宴起身付了茶钱,继续北行。 顺着洞渊宗的方向走,很快就离开了官道。 林间小路,周遭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万籁俱寂,倒是清净的很。 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咦?马车!” 宋宴有些惊喜,遥遥望去是三架马车通行,最前头的马车极大,车行得也稳当。 车厢前头,除去两个马夫之外,还坐着一个抱剑老者,应当是个凡俗江湖上的武夫。 后头的两架马车应当是存放货物的。 “老先生!老先生!” 宋宴为了早些回宗,也顾不得什么了,连胜高呼:“能否捎我一程!” 前头的老者眉头一皱,又往前行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马车车窗窗帘被掀开,好几张稚嫩的孩童脸蛋凑在一起,有男有女。 抱剑老者上下打量着宋宴:“你打哪儿来……” “在下宋业声,本是封安府人,此行是回乡探亲。您看能否……” 抱剑老者像是江湖武人,能够停下车来听宋宴说话,便已经是古道热肠。 只是其人虽愿助人,却似乎有些顾虑。 沉吟片刻,还是拒绝了宋宴:“小兄弟,莫怪老汉我不近人情,只是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愿节外生枝。” “呃……不妨事,不妨事。” 如今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正常。 “谢爷爷!谢爷爷,你让他上来吧!” “是呀,车里空的很哩!” “别胡闹!” “谢行爷爷,他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不会是坏人的……” 车里三五个孩童,探头探脑,叽叽喳喳。 “……” 谢行摇了摇头,这帮娃娃真是天真。 江湖上劫道,派个样貌人畜无害的书生、貌美如的年轻女子,佯装赶考回乡、仇家追杀,混进车队,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把戏。 若谢行独身一人,帮了便帮了,他本就习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但他不敢拿车内这五个谢家子弟的性命安危赌。 “抱歉了。” 谢行正欲下令继续赶路,却发现孩童之中那个为首的男孩竟已跳下车来,拉上了宋宴的衣袖。 “快上车来!” “谢川!你做什么?!” “谢行爷爷,稍他一程,不碍事的。” 那男孩儿嬉嬉笑笑,对着宋宴说到:“只稍你一小段,等到了扶风城,你就得自己走了。” 也不知是说给宋宴,还是说给那抱剑老者听的。 “唉……上来吧。” “多谢几位!我这有些盘缠银两……” 谢行摆了摆手:“既是顺路,便不会要你银两,你莫不是拿老汉我当劫道的不成?” “少年人,日后行走江湖,可别如此轻易就露出财物。” 只言片语,宋宴便听出这谢行是个行侠仗义之辈。 “晚辈受教了。” 宋宴本想与这些孩子们闲聊一二,又担心前头抱剑老者怀疑自己打探消息,便不怎么言语。 可这些孩童叽叽喳喳,自己倒是把身家门楣报了个一清二楚,听得车前的老者连连叹气。 “我们是从南洪城来的,要去江云府。” 南洪城? 宋宴听说过这个地方,在淇源府的南边。 盛产泥人泥偶。 石梁镇集市时,常在行商的箱子摊子上见着,的确栩栩如生。 小时候,爷爷还给他买过一个,不过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咦?去江云府,为何要走这条道?”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绕远路,偏了一些。 也许是担心这些孩童嘴上没有把门,谢行接过了话茬。 “去扶风城还有些事要办。” 感谢书友【书说异世】的一张月票!感谢书友【光阴走散了多少故人】的三张月票! 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1章 秦氏仙族 第31章 秦氏仙族 “业声哥哥你看,这是爷爷送给我的泥偶。” 其中一个女娃取出一个泥人,递给了宋宴。 从先前的笑闹之中,宋宴知晓,她叫做谢蝉,是谢行的孙女。 谢川接过话茬,说起前头的抱剑老者,眼中满是钦佩和仰慕之情:“谢行爷爷是剑客,他可厉害了。” 不知为何,谢蝉将泥偶给宋宴瞧时,前头的谢行回头看了一眼。 车厢内男男女女嬉笑打闹,与车外紧张戒备的谢行截然相反。 “这泥偶竟如此精巧。” 宋宴小心翼翼地接过,拿在手中观摩。 袖中小禾也来了兴致,躲在袖中借着宋宴的手腕处空隙,看着泥人。 她就喜欢这些手工的小玩意儿。 车上两个女娃,看着宋宴的认真模样,窃窃私语:“这书生哥哥,长得好生俊俏。” 少年少女,情窦初开,却懵懂无知,全被宋宴和小禾听在耳朵里。 “……” 小禾顺着袖子看了那女娃一眼。 “还挺有眼光。咱家宴宴在石梁,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 “什么声音?” 宋宴隔着衣袖点了点小蛇脑袋,让她住口。 随即向前头问道:“前辈,这是你捏的泥人么?好巧的手艺……” “哈哈哈,老汉我一介武夫,粗鄙难堪,哪里会有这样俊的手上功夫。” 谢行笑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兴许是一路行来,宋宴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眼见马上就要到扶风城的地界,故而谢行对他的警惕也降低了不少。 “谢家家业不大,世代经营些泥偶生意。” “老汉那一支例外,代代都会出个混不吝的武夫。” “老汉的祖父,是一位武林中有名的剑客,这泥偶,便是他捏的。” “时至今日,南楚武林之中仍有传闻,说这泥偶蕴含绝世剑法,不过老汉我寻摸大半辈子,也没瞧出什么样。” 谢行说着说着,宋宴感觉味道有点不对。 老江湖这番话,看似交底,实则像是试探。 “小兄弟,你看着像读书人,悟性高,你从中瞧出什么了么?” “这……” 马车上这一时半会儿,即便真有什么精妙内涵在其中,也难以看出什么端倪啊。 宋宴摇了摇头:“小子愚钝,看不出什么。” 他是真的没看出来什么,顺手将泥偶还给了谢蝉。 即便真有,这凡俗武林中的高手,蕴含的所谓“绝世剑法”,对自己这个修仙者来说,应该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呵呵……” 谢行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说说笑笑,眼见就要进入扶风城的地界。 马车行至一处密林,原本闭目养神的宋宴猛然睁开眼。 附近,似乎有人埋伏…… 劫匪? 此处临近扶风城,应当没有这种胆大包天的匪类。 境界虽跌落,但神识并未受影响,恰相反,许是在秘境之中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神识强度反而些微的提升。 仇家? 从谢行此前的警惕神色看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左右是受了这谢家一行的恩惠,宋宴正欲出言提醒。 “嗯?” 谢行眉头一皱,周围已经开始有了响动。 “不好!” “小川你等呆在马车上,莫要胡乱跑动!” 吁—— 车队停了下来。 谢行飞身而下,拔剑出鞘,朗声喝道:“何人在此鬼祟!” 密林之中,走出数名黑衣身影。 “前辈莫怪……” “我等本无冤无仇。” 领头之人同样黑衣蒙面:“只是有人了大价钱,要你们谢家小公子的命!” 这是…… 凡俗争斗,江湖纷争。 看来凡俗武林也不安宁。 “谢川小公子天生灵根,可入道门,真是羡煞我等啊……” 谢行眼神一凝。 此行,谢家对外一致是说几名孩童有幸进入扶风城朝露书院念书。 为做掩饰,甚至除了自己之外没有请任何镖局人士和武林中人护送。 如今消息泄露,谢家族人之中…… 必有内奸! 而且几位族老恐怕早已知晓,否则何须千里迢迢唤自己这个漂泊武夫,回族中走这一趟。 “灵根?” 车内孩童此刻大气也不敢喘,宋宴侧目瞧了一眼谢川,孩子被吓得缩在角落。 生怕宋宴与外头截杀车队的恶人是一伙的。 “是秦家派你们来的么?” 谢行目光在对方众人身上流转,思索着退敌之计。 “这个……恐怕不能告知。” 虽没正面回答,但谢行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就是南楚秦氏,顿时心中火起。 “南楚秦家,家大业大,族内出过数个修仙者,凡俗脉络遍布整个南楚。” “为何要对谢家这样的小家族,赶尽杀绝!?” 南楚秦氏? 宋宴沉吟。 又是四大世家之一,听闻洞渊宗内门之中有一位天之骄女,名叫秦婴,就是出身南楚秦氏。 北燕南秦。 北楚燕氏、南楚秦氏,族中修者众多,称得上“仙族”二字。 如今看来,这秦氏似乎颇有野心。 黑衣人摆了摆手,也不再掩饰,左右这些人都是要死的。 “呵呵,偌大的南楚,仅有秦家一脉成气候的修仙氏族,其中原委,像前辈这样的老江湖,想必一点就透。” “谢前辈也不必挣扎,仙人之下,你我皆是蝼蚁,认命便好。” 嗡—— 话音未落,谢行先发制人,已经一剑刺出。 仅凭一人,竟与这群黑衣缠斗得不分上下。 宋宴透过车帘,望见谢行的剑术全然杀招,半式样也无,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只是…… 若以修仙者的视角来瞧,速度有些慢了。 “十六,去把车里的人全杀了,动作快些。” 领头人高喊一声,手中刀法却并未怠慢。 谢行心一紧,想要顾及车上孩童,如此一来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况,开始落入了下风。 宋宴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谢家人被杀,正欲唤出小蛇,思索之间,决定自己出手。 自己如今炼气一层,小禾的实力能当炼气中期的修士,小禾才是自己的底牌。 铛! 以寡敌众,又年事已高,谢行终究难以为继。 一招不慎,被那领头者手中长刀罡风伤了手指,顺势挑飞了手中长剑。 黑刀首领眼疾手快,朝着谢行面门就是狠辣无比的一刀斩下。 长剑落下,在空中流转。 自己飘泊半生,早已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有了自己的保护,这谢家五位幼童,十死无生。 谢行心中悲凉,却无力回天。 “嗡——” 长剑忽的飞起,荡开了黑衣首领的必杀一招。 “谁?!” 在一众武人惊愕的目光之中,飞剑激射,朝向那名已至马车旁的黑衣人。 嗤。 “啊——” 惨叫一声,飞剑将那人的手掌钉在了地上。 “……” 谢行瞪大了双眼,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只是哪位黑衣人口中喃喃,在此鸦雀无声的场面之下,众人都听得分明。 “仙人……” 车厢之内,宋宴微微垂眸。 他却并未取任何人性命,毕竟所谓秦氏谢家云云,这些纷争原委都是一家之言。 未见全貌,宋宴并不想参与其中,只想安安稳稳,回返山门。 更何况,这些都是凡人之间的争斗,虽背后牵扯到修仙界势力,他也没有理由插手。 出手相救,只是还一份借道同乘之情。 清澈的声音以不知何种手段,在整片竹林之间回响。 “这位谢行前辈与我有旧,你等若有什么仇怨……” “日后再提吧。” 感谢书友【20181002212033734】和书友【20210415231400030】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 感谢!!! (本章完) 第32章 重返宗门 第32章 重返宗门 众人看不见的马车内部,宋宴目光闪动,原以为境界跌落,驭使飞剑会异常艰难。 没想到除了灵力消耗有些吃不消之外,与原先相差无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驭使的是凡间兵刃的缘故。 嗤。 飞剑拔出,在空中兜兜转转,不偏不倚,正落在谢行的剑鞘之中。 “言尽于此。” “请自便。” 那负伤的黑衣人挣扎着起身,捂着掌心伤势,走回了人群之中。 “……” 黑衣首领目光闪动。 最终咬了咬牙,朝着马车方向抱拳行礼。 “多谢上仙饶命。” 宋宴并未回应,多说多错,不如闭嘴。 他自然不必惧怕这些凡俗武人,但仍需提防秦氏的追踪报复。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自以为在凡间行走无甚大碍,方才在谢家众人面前报了真名。 “我等眼拙,不知上仙在此,多有冒犯,还望上仙恕罪。” “走!” 杀手不过是收人钱财,若是凡俗武林中人,自然可以拼一拼,可对方显然是修仙者,那就不再是他们的任务范畴之内了。 一众黑衣人迅速离去,密林之内恢复平静。 “咳咳……” 谢行方才强催内力,受了些内伤,此时吐出一口淤血。 “谢行爷爷!” 谢川和其他孩子们下了马车,围在谢行的周围。 谢蝉从后方的马车之中拎了一个小药箱,拖到谢行身边打开。 “咳咳……” 谢行没有疗伤,只是带着几个孩童,跌跌撞撞,走到了宋宴所在的马车车厢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多……多谢上仙出手相救。” 宋宴催使灵力,将谢行缓缓托起,星点水行灵炁,在他的伤口处环绕。 谢行感受着伤势逐渐缓和,嘴唇微动,却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神仙手段! “还一个同乘的情分罢了,若要感谢,便谢谢这帮孩子们吧。” “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如若无事,继续赶路便好。” 现在的宋宴毕竟境界跌落,才炼气一层,有些比较重的内伤些许灵力无法完全治愈。 “是,多谢仙师。” 在宋宴的授意下,孩子们仍旧与他同坐,只是现在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恐扰了“仙人”。 “谢川,是什么灵根?” 反倒是宋宴先开口询问,打破了车中的沉默。 谢行在前头回话:“回仙师的话,现在还不知晓,只是那日有一别处的供奉与谢家族老有旧,借宿了几日,期间提及小川有灵根,其他情况,老汉也不清楚。” 也是,若那供奉不曾解释,凡人又怎么知道灵根还有分别。 “其他孩子呢?都看过了么?” “这个倒是不曾。” 谢行苦笑:“不过,我谢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有小川这一个修仙之才,已经光耀门楣,哪里还能再出第二个……” 宋宴没有说话,这些就属于是族中家事,他管不着。 …… 本就离扶风城不远了,马车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扶风城。 一路有谢行打点,通关入城毫无阻拦。 宁安客栈。 宋宴施施然下了马车。 看着周围拘谨的谢家族人围成一排,不禁觉得有些怪异。 “你们让我坐了马车,我替你们挡了仇敌,我等缘分已尽。” “后会有期。” 宋宴摆了摆手,准备离去。 进了城,就有很多方法能够快速抵达宗门附近。 “仙师大人!” 谢蝉似乎鼓足了勇气,轻轻呼唤。 “嗯?” 小女孩儿迈着有些胆怯地步伐,走到了宋宴的身边:“大人救了我,这个送给你。” 她从身后摸出了那个泥偶,递给了他。 宋宴并未接过,只是侧目瞧了谢行一眼。 “这个泥偶是爷爷送给你的,你不要了么?” “没关系,大人救了我们的命,爷爷说过受了恩惠,就要报答……” “可大人是仙人……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谢行微微颤动了嘴唇,似乎欲言又止,可听了自家孙女说的话,还是支支吾吾开了口:“上……上仙勿怪……” “此前老汉说的,什么泥偶之中,藏有绝世剑法的说辞……是……” “是……是老汉瞎编的。” “这泥偶确实有些机关,能打开,里面只有一幅字帖,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的东西。” “蝉儿一片诚心,上仙若不怪罪,便收下此物吧。” 看着谢家众人真诚的模样,宋宴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个精巧的泥偶。 “好吧,那此物我便收下了。” 谢蝉躲回了人群之中。 “谢川,他日到了仙山道门,好生修炼,说不得,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谢川受宠若惊,连连俯首:“多谢仙师提点。” 其实宋宴说完这话便后悔了,倘若这小子天赋极高,三五年便把自己超过去,日后真见了面,那可真是有些尴尬了。 “谢行老伯,若有机会,这些娃娃也都去测试一番灵根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是是。” 宋宴摆了摆手,消失在人群之中。 谢蝉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 洞渊宗。 “修仙之路本就逆天而行,门下弟子出点意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长老院,两位长老围坐棋盘,悠然对弈。 秦惜君躺在院中的吊床上,把玩着那枚盘了很久的玉章。 “玄元宗如今有意无意要将此事往我宗与灵符宗身上推,揪着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的事不放,实在古怪……” 除此之外,还有外事长老张广元,和器院长老杨文轩坐在棋盘两侧观棋。 “嗬,我看是它玄元宗千年以降,作威作福惯了。” 对弈的其中一位长老似乎有些火气,明明未使半分灵力,却将棋盘拍的啪啪作响。 “那个什么沈隅,我看着就来气,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轻点儿,我这一块棋盘是凡俗玉石制成的,给你拍碎了就都别玩了……” 那长老心疼不已:“你这修心的功夫,都修到哪里去了。” “凡俗玉石?你哪来的?” “一个凡人小子送的,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两人你一手我一手,下的不亦乐乎。 “不过……” 杨文轩忽然话锋一转:“那个叫宋业声的外门弟子,我听说才炼气五层的境界。” 下棋的长老似乎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停了一手没下。 “这小子若是真能单枪匹马,将王玺斩了……” “他怎么至于还在外门厮混。” 其实,在几位长老的眼中看来,无论是炼气八层的王玺,还是炼气五层的宋宴,都不过是世间虫豸,不过是大一些小一些的虫豸罢了。 “天才后生,或者……” “魔修夺舍。” 棋盘主人对面的长老投子认输。 “只有这两种可能。” “秦长老!” “秦长老!”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秦惜君挑了挑眉毛:“说。” “呃……” 院中五位长老的目光一同看过来,那位弟子顿觉呼吸不畅。 “宋……宋业声师弟他……” “回来了。” 感谢书友【20221224171003162】的打赏! 感谢书友【已忘曾是万人巅】的打赏! 感谢书友【20181002212033734】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那么多那么多推荐票! 非常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3章 命悬一线 第33章 命悬一线 殿中。 青玉地砖映着冷光,外事殿主张广元端坐主位,两侧是面色凝重的长老。 宋宴灰袍染尘,周身灵力虚浮。 “外门弟子宋业声……” 张广元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弟子在。” “眼下一众长老齐聚,你且将秘境之事,从头细细说来。” 徐子清刚一收到消息,就已经带着秦婴和陆子野从寂然谷回返。 他面色平静,多提了一嘴:“秘境之中玄元宗的弟子死了王玺,灵符宗弟子死了两位。” “我洞渊宗弟子被卷入其中的全部存活。” “邵思朝此前已经回返宗门,却对秘境中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你需把你所见所闻,一切事宜如实说来。” “否则日后玄元宗长老上门要人,我等可护不住你。” 徐子清提前回宗,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宋宴生还回宗的消息泄露是迟早的事。 “是。” 宋宴微微一顿,心中的想法略微改变。 他原想着宗门不可能为了自己这种无关紧要的外门弟子,与玄元宗交恶。 可如今看来,实际情况似乎有些出入。 许是因为洞渊宗本就一穷二白,不愿再为些小事,割舍资源? 咬了咬牙,决定对于与王玺的生死厮杀一事,说个半真半假。 宋宴垂眸。 徐徐将玄元宗设局、王玺追杀、万颂然暗算、最终殊死搏杀之事娓娓道来,隐去了饕尾笛与剑道种子的隐秘。 言语稍加修饰,在他口中,王玺的主要目标是灵符宗的万颂然,他自己也成了斩杀王玺战斗中的次要角色。 “灵符宗万颂然乃是万家弟子,修为虽仅有炼气六层,可却有一汇灵秘法,可短暂提升其战力。” “又与弟子联手,勉强将王玺斩杀。” 末了,他轻咳一声,声音虚弱:“弟子为求自保,不得已强行催动灵力,伤及根基,又被王玺重伤,修为……已跌落至炼气一层。” “万颂然本想杀我灭口,可当时他也已身负重伤,油尽灯枯,故而我等各退一步,自行离开了。” “他如何身死,弟子却是不知。” “……” 殿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殿中几位长老交换眼神,面色不一。 “哼!”其中一位宋宴从未见过的长老怒哼一声,打破沉默,当即破口大骂:“玄元宗这帮有妈生没妈养的货色!” “罗长老!慎言。” 张广元止了那罗昊南长老的怒骂。 “那王玺炼气八层的修为,如你所说,又有强大法器、灵符,按说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杨文轩目光炯炯:“你是如何协助万家弟子,将王玺斩杀的?” 宋宴心中一凛,不动声色。 “弟子并未出多少力气,只是从旁协助。” “而且弟子的神识比之常人稍强些许,修为未失之前,几门法术有些心得。” 如今他“修为尽失”,从前如何,还不是宋宴自己说了算。 这也算是外门弟子无人在意的好处了。 “神识……” 杨文轩沉吟着,徐子清却开了口。 “的确,外门弟子宋业声,灵根资质虽平庸,神识方面却超出常人,炼丹一途亦有些建树。” 宋宴心中纳闷,这位长老是从何得知这些,不过此时此刻有人为自己说话,高兴还来不及。 “张长老!” 门外弟子殿外求见。 “玄元宗外事长老沈隅,执事长老郑新知、常子意携数位弟子来访!” 张广元和徐子清对视了一眼。 “来得还真快……” …… 张广元同数位长老一并出了龙首峰,飞至山门入道坪。 此刻,不少弟子、执事围在附近,远远望着入道坪中发生的事。 张广元朗声说道:“沈长老,多日不见……” 沈隅抬起了一只手,打断了张广元。 “张长老无需拐弯抹角,今日我等来此,只为讨个说法。” 沈隅的心情很差。 作为玄元宗的外事长老,这么多年了,哪个宗门不是这样被他们予取予求过来的。 此番计划,其实跟玄元宗无关,纯粹是他自己想要从别宗捞一条灵脉。 作为玄元宗的外事长老,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 如今忙活半天,还没等从两宗之中拿点好处,自己的弟子倒是先折了一个。 他怎么也想不通,王玺这个废物是怎么死在那秘境里头的。 “我宗弟子王玺身死,灵符宗亦有两位弟子折在秘境之中,偏偏你洞渊宗两位弟子活得好好的。” 徐子清笑了笑:“这修仙之事,本就无常,身死道消只怪自己实力不足,怨不得旁人吧?” “……” “那是自然,不过……” “灵符宗中活下来的弟子交代,曾在秘境之中见洞渊宗弟子宋业声鬼鬼祟祟,暗中跟随我门下弟子王玺。” “王玺其人炼气八层,若谨慎行事,自保无虞……” “故而,我等怀疑,王玺之死,恐与宋业声有关!” “倘若真是问心无愧,不如让他出来一见,当面对质。” 宋宴从一众人群之中缓缓走出,面对悬于空中的数位玄元宗长老行了一礼。 正要说话,却被徐子清打断了。 “方才我等已经问询过他,也了解了秘境中的情况。” 宋宴心中讶异,不知这位徐长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子清满脸悲恸的神情:“谁能知晓,那秘境之中会有数头一阶后期妖兽。” “王玺贤侄,路见不平,为掩护宋业声和万颂然逃离,以一敌多,与妖兽激战,最终力竭陨落。” “沈长老放心,王玺贤侄此番大义之举,我洞渊宗必定然铭记于心!” 这…… 宋宴愕然,一时竟无言。 “我宗弟子宋业声,缠斗之间被妖兽击伤,虽侥幸逃离,但如今已修为尽失,再难登长生大道。” “……” 宋宴不语,只是一味悲伤。 心中暗想,看来自己编的那番话,还是太保守了些。 “一派胡言!” “那秘境狭小浅薄,哪里来的甚么一阶后期妖兽?!” “沈长老,你并未进入秘境之中,怎好下此断论?” 徐子清不禁反问。 “莫不是,你早已知晓这秘境中的情况?” 沈隅一怔,随即面色阴沉。 有时候他也会在想,能不能返回宗门,上请几位金丹长老一同出关,摧枯拉朽,直接动手灭了这洞渊宗了事。 像这样不识好歹的小宗门,实在令人恼火。 “我也不愿与你多费口舌,让这姓宋的小子交出乾坤袋,若其中没有王玺的东西,自然无碍。” “否则……哼。” 在他身后,另一名玄元宗长老微微向前。 “得寸进尺!”徐子清不怒反笑:“修仙大道,逆天而行,谁没有自家秘宝灵物。” “我宗弟子要让你等查验乾坤袋?” “玄元宗莫不是以为我洞渊宗可欺!” “嗬……” 沈隅周身灵力翻涌,已然无心与洞渊宗众人纠缠不清,灵压轰然爆发。 “是……又如何?” 砰! 三道磅礴的灵压齐齐爆发,筑基后期的威势席卷,如山倾覆,直逼宋宴。 “沈长老这是要在我洞渊宗内动手?” 徐子清拂袖一挥,将宋宴护在身后。 不知为何,沈隅从他的神情之中看不到一丝担忧畏惧。 徐子清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狂热的笑容。 感谢书友【玖9柒】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4章 天地不宁! 第34章 天地不宁! “疯子……” 沈隅心中暗骂。 难不成这洞渊宗,当真是不知死活,为了一个外门弟子,敢与他玄元宗开战么? 简直是不可理喻! 即便数位长老及时催使灵力,护住了宋宴,可那一瞬间的威压,还是让他口溢鲜血。 筑基之威。那等汹涌澎湃的灵力与威势…… 直面筑基,尚且已觉井底之蛙见明月,他根本不敢想象筑基之上,是何等的境界…… 思绪混乱之中,宋宴忽觉如今局势已与自己想象之中全然不同。 原以为这是两宗之间的博弈交易,只是以自己这个小人物为支点进行交涉,怎么如今…… 已经演变到要与玄元宗全面开战的程度…… 洞渊宗……真有这样爱惜门下的弟子么? 嗡—— 正当众人对峙僵持之时,忽觉耳边一道古朴剑鸣声平地而起。 滔天剑气横贯天际,将洞渊宗山门之上的万里晴空,一分为二! 刹那间,整座入道坪寂然无声。 坪上修士,无论是洞渊宗弟子,长老,亦或是玄元宗的众人,此刻竟觉光阴停顿! “哪里来的小辈……” 一道悠远的声音,从龙首峰上响起,在整个洞渊宗回荡。 “刚出关就听着些叽叽喳喳,大言不惭的话头……” “无端聒噪。” 声如寒泉击玉,却震得玄元宗众人气血翻涌。 那横贯天地的剑光倏然收敛,纷乱剑气细若游丝,在众人眼中看来,却有拖曳天河,倒倾寰宇之威。 锐不可当! 玄元宗众人僵立原地,不敢动弹一丝一毫。 众人面前,一道剑气云瀑,将他们与洞渊宗众人相隔两端。 颤颤巍巍。 抬头望去。 洞渊宗上,万里云海,竟被那剑气生生撕开一道裂谷,汹涌剑气裹挟着云端裂谷的云雾,倾泻而下。 剑气所过处,山峦、晴空、江河奔流,褪成灰白水墨。 玄元宗众人抬头只觉天昏地暗,不见天日。 “……” 满座寂然。 众人望着云空之中的那一道横天剑气,怔怔出神。 一剑决云…… 天地不宁! “回去告诉楼正则。” “玄元宗若要开战,尽管打来便是了,无需做这些浪费心力的孩童把戏……” 那声音悠然,玄元宗众修士却汗流浃背。 金丹境,洞渊宗只有一位。 洞渊宗主,离君道人。 陈临渊! “我这位门中弟子,虽资质平庸,却勤勤恳恳在外门修炼,从未招惹是非。” “无端被你等当做棋子,如今又修为尽失,实在可怜……” “你等到时出些赔礼,遣人送来。” “……” 玄元宗众人面如死灰,个个沉默不语。 倒不是不想辩驳,只是面前这剑气云瀑之威势,只怕一旦开口,便要受那万剑穿心之苦。 “不回答,本座就当你们允了。” “天色已晚……” “不送。” 话音刚落,玄元宗众人便消失无踪,再度眨眼,已至山门外。 “……” 那恐怖的剑压逐渐消解,玄元宗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缓缓舒张。 直面金丹…… 莫说那些洞渊宗弟子,就是他们这些筑基境的修士,此前也从未有过这种“机会”。 “……” 沈隅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玄元宗众人的气氛,一片死寂。 那名叫做常子意的长老看上去意气风发,颇为年轻,许是从未遭受过如此欺辱,顿时冷哼一声,朗声喝道: “今日洞渊宗宗主之威势,我等领教了!” “不过,今日之事尚且没有定论!日后再来讨……” 嗡—— 一道剑气快过闪电,从天幕中激射而来,未及他反应,不偏不倚,落入常子意的口中,盘旋不息。 “啊!呜……” 暴乱的剑气在他口中肆虐,将他的舌头搅烂,可剑气的强度又刚刚好,能够让他筑基境的灵力自动修补恢复。 这剑气就这样不断的斩碎着常子意的舌头和口腔,鲜血喷涌如注。 “今日本座心情极佳,不愿多造杀孽……” “不过,从现在开始,直至你等回到玄元宗护山大阵之内,若敢再说一个字,便不必再回去了。” 他真敢动手!? 常子意濒临昏迷,才断去体内灵力运转,任由剑气将口舌斩成一滩烂肉。 沈隅哪里还敢再久留,大袖一挥,便带着玄元宗众人飞遁而去。 竟是连个“走”字,也不敢说出口。 …… 洞渊宗中。 宋宴忽觉浑身一冷,似是有一道无形的目光将自己看了个通透。 “这天下修士没有谁无辜,谁恶徒的说法……” “厮杀争斗,只要不违背本心,不无端沾染业力,杀了便杀了,何须遮掩。” “此事已了。” “诸位长老,本座闭关期间的诸多事端,来凌霄殿一叙罢。” 诸位长老朝着龙首峰的方向,遥遥一礼:“我等领命。” 周遭弟子逐渐散去,宋宴却仍旧呆立原地,遥望着远空之中的那道剑痕…… 这就是洞渊宗掌门,离君道人。 洞渊宗与其余大宗门有些不同,可以说很是不同。 若有心之人,翻阅楚国修真界的历史,会发现,如今的另外五大宗门,开宗立派者大多仅有筑基期修为。 后世弟子苦心经营,历经漫长岁月,山门钟灵毓秀,才有了金丹境大修士。 论开宗立派的年岁,六大宗门之中时间最长的,要数地处陈州的化渡寺,开寺已经八千年。 各大宗门的祖师爷,大多都已经仙逝。 但洞渊宗不同,离君道人约莫三百年之前才来到此处,建立山门,开宗立派。 宗门上下,总共没过几代。 他是一位活着的祖师爷…… 楚国大大小小的宗门,其实一直都盯着洞渊宗这块风水宝地。 一来洞渊宗明面上只有这一位金丹境修士,近些年来也未曾听闻洞渊宗中曾有修士突破金丹境的异相。 二来,修士突破金丹境,增寿三百,约莫能活五百余岁。 当年离君道人游历至此,已然至少是金丹境中期以上的实力。 修炼至金丹境有多难? 在楚国这等偏僻贫瘠的地界,最年轻突破到金丹境的记载,来自一个叫做青岩真人的修士。 其人一百二十六岁闭关突破,历经三年,一百二十九岁成就金丹大道。 可惜,后来他离开楚国游历,不知所踪,他原本所在的那个叫做紫源宗的小宗门,也早已覆灭了。 即便离君道人与他一般天资卓绝,如今,也应当已经约莫四百三十余岁了。 所有人都在猜,离君道人的寿元所剩无几。 可今日这一剑,恐怕要让周遭虎视眈眈的宗门,暂且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 宋宴低下头。 他不确定宗主的那几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但无论是不是,他说的没有错。 没有谁是无辜的。 “在这个强者大能真正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世界,弱小无力本就是一种罪过,何来无辜。” “若没有实力,便如同宗主所说,不过是刍狗蝼蚁……” “不过是被各方宗门势力、各个强者大能的盘上棋子,掌中玩物!” 终有一日…… 宋宴抬起头,眼中没有怨恨和戾气,只有平静和坚毅。 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要修成大道,不再假借他人庇佑,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感谢书友【20220318111403278】的两张月票! 感谢书友【书说异世】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5章 清点收获 第35章 清点收获 凌霄殿外。 众长老议事,仅仅去半日时间,便各自散去了。 徐子清是最后一位从殿中走出来的。 他是洞渊宗主陈临渊唯一的记名弟子,议事结束后,还与宗主有些私下的谈话,故而走出大殿的时间比寻常长老要晚一些。 “……” 徐子清似有所感,向身侧望去。 秦惜君正倚靠在殿外台阶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长老有何贵干?” “哎哟小徐长老,别那么生分嘛,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引路人……态度真差。” “把这些长老事务的烂摊子一撂,全丢给我这个真传弟子,你还好意思说。” 徐子清一甩袖子,径直往山下走。 不过。 他倒也没有急着御剑离开。 “嘿嘿嘿,没办法啊,我门下那几个玩意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你靠谱啊,是不是……” 秦惜君跟上前来,与他并行。 “别跟我来这套……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你看你,这话说得,没事我还不能来找你唠唠嗑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你可真就是误会我了啊,我这次可是来感谢你的。” 徐子清脚步一顿,面色狐疑:“感谢我……感谢什么?” “感谢你帮那小子出头。” “帮谁?” 徐子清完全不记得自己帮过谁。 “那个外门弟子,宋业声啊。” “……” 徐子清沉吟片刻,摆了摆手:“今日我帮他,跟你,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如果是这件事,那没什么好谢我的,不如去谢师……去谢宗主出手。” “我的目的你很清楚。” 徐子清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摆了摆手,唤出飞剑。 语气不咸不淡,没有什么波澜。 “我不要谁活……” “我只要玄元宗死。” …… 寂然谷一行发生的事,让宋业声这个名字足在洞渊宗上下瞩目了好一阵。 不过如今事情已了,事件中心的主人公也境界跌落,很快就会翻篇儿。 在修仙界之中,境界跌落意味着很多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即便还能重修灵力,这其中所耽误的时间,也足以摧毁一个普通修士的心境。 大家心里都默许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叫做“宋业声”的外门弟子,恐怕此生无望筑基了。 不过宋宴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 当初离开的时候,又如何预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呢。 如今再回自己的洞府…… 宋宴轻叹一声。 “恍如隔世啊。” 寂然谷事了,这些日子以来紧绷的身心,骤然放松了下来。 内心深处深深的疲倦感,迭加着周身经络仍未完全痊愈的伤势,向他涌来。 并未抵抗,宋宴倒头就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日上三竿,被小禾的冰凉蛇信点了点鼻子,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又在洞府之中沐浴更衣,一番洗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盘坐石床,运转凝气卷,几番周天,完成了今日的基础修行,才徐徐收功。 心神宁静, 灵力探入乾坤袋,宋宴开始清点此行的收获。 有一说一,虽说那两个乾坤袋并没有带回来,当时看到王玺的乾坤袋,宋宴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他还记得那乾坤袋,乌黑玄色,金丝镶边,好不精致。 也不知是哪里定制的。 抛开心绪,整理物品。 尽管此前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然而当宋宴看见属于王玺的那一堆物品,他还是有些呼吸急促。 “十……” “二十……” “……” “一百三十……一百三十六枚灵石!” 以如今宋宴的神识强度,其实扫一眼已经知道具体的数字了,可他这个穷鬼就爱那种将灵石一纹一纹数下来的感觉。 宋宴知道,这其实不算多。 毕竟人家王玺修炼也需要大量的资源消耗。 只要不是修仙界中的商人,任谁也不会在乾坤袋里屯数量巨大的灵石,早都换成修炼资源了。 可是对于宋宴来说,这一百三十六枚灵石,不知道要积攒多久才能有。 宋宴原本的自己的灵石早已经挥霍一空,仅剩下四纹散碎灵石。 如今再将万颂然的那一堆整合一番,竟然已经坐拥一百六十五枚灵石! “巨款!” 强行按捺下心中的喜悦,宋宴继续清点。 除去他最在意的灵石,大头便是法器、丹药和一些符箓了。 两人的法器加起来共有五样,其中两样是进攻类的法器,一把土黄色的飞剑,是王玺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日没有使用。 也许是因为威能方面不如那方名叫“镇山印”的金色小印法器。 说起这个,宋宴又是一阵心疼。 “可惜……” 当日斩杀王玺,那印随着崩碎的倒悬小山坠落无踪,后来也并未在万颂然的乾坤袋中见过,应当是沉入泥沼之地了。 “如今虽已决定了要走这纯粹的剑修之路,用不上这些法器,但无论如何,总归是可以卖灵石的。” 没办法,宋宴穷怕了。 他现在对灵石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 另一件进攻类法器是一段长鞭,属于万颂然的。 “若没有那古怪短笛……这西楚万家不会就是用鞭子驭使灵兽的吧?” 宋宴心里恶意揣测,嘴上直犯嘀咕。 这也太原始了些。 收在一边,他取出这些法器中唯一的一样防御类法器。 一枚青玉材质的三角形护身符。 宋宴在灵源泽坊市也经常看见这种造型的护身符,这种东西在楚国的修仙界中很常见。 功效也非常简单,能够抵挡炼气期后期修士的三次攻击。 这种防御类法器,激活之后通常都是能够自动生效的,不需要修士费心神操纵。 这是属于王玺的,可惜,狂妄自大的他,当时并未激活使用。 也许当万颂然使出那张乙木断灵符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是宋宴自己就能用上的,当然就不卖了。 最后两样,一样是宋宴没有见过的,他打算到时去找秦婆婆鉴个宝。 另一样,便是这红黑色笛子了。 宋宴将它拿在手中把玩,脑海中回忆起当时万颂然吹奏这怪笛,影响妖兽心智的场面。 “好诡异的笛子。” 驭使灵力将这饕尾笛好生清洗了一遍…… 原本宋宴打算将这笛子作为“珍贵宝物”在灵源泽夜市下一次的拍卖会上匿名出售,换成灵石。 可是却如今犹豫不决。 因为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或者见过,类似功效宝物的描述…… “啊……” 细细思索片刻,宋宴眉毛一挑,想起来了。 感谢书友【下雨_1018】、【泫汤】、【131114011433291】、【俏兔子大招傻贼鹰】、【苹果石榴李子荔枝梨】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6章 阗海之谜 第36章 阗海之谜 “仙道风物全传……” 他似乎在风物志中寻找剑修内容的时候,扫到过一眼。 那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奇幻的故事。 宋宴没有急着取出仙道风物全传的玉简,而是在万颂然的那些杂物之中翻找了起来,似乎是为了求证什么事。 一枚黑木的令牌,中间刻着一个大大的“万”,下面用小字刻着两个字,“颂然”。 一部书册。 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是一部万氏家族弟子规训之类的册子。 但是很新,恐怕万颂然自己根本没有翻过,反倒是宋宴拿起来翻阅。 “万氏家族……” “先祖元婴境修士?” “万之鸿?祖籍中域……” 还真是中域来的…… 此方大陆上的中域辽阔无际,却也仅有大唐一座仙廷。 对于像楚国这种在中域与南疆之间的夹缝里,求生存的鸡零狗碎来说,中域无论是凡间界亦或是修仙界,都是人人向往的繁荣昌盛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了笛子上。 笛长三尺三寸,握在手中,倒与一柄短剑无异。 通体黑红,在笛子尾端雕刻这一团黑色云朵,其上段原本似乎还有什么饰物,但已经从黑云处断裂,仅剩笛身。 笛身黑云的上方用古体竖着雕着两个字,先前宋宴为了注释五星捉脉中的一些晦涩之处,曾学过此古体。 “饕尾。” 不知为何,当他凝视着这两个字时,似乎有一股磅礴可怖的妖气朝他扑面而来。 宋宴悚然而惊,打了个寒颤,却发现周遭并无异相,只看见床铺上的蛇宝小禾此刻正裹着小被子,盯着宋宴和他手中的笛子瞧。 “好邪异的宝物……” “宴宴,你在干什么呢?” 好久没有理我了。 “噢,我在看一个古代传说……” 宋宴这才打开了仙道风物志全传,细细搜索里面的内容。 终于在一处记载中,找到了让他与饕尾笛相关联的那个传说。 “阗海城秘闻……” 不知何时,小禾化作小蛇,攀上了宋宴的脖颈,小小蛇信子轻轻触及了玉简。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一段上古秘事,仿佛一张张画卷,在一人一蛇的眼前,徐徐展开。 传说在上古时候的中域,有一座天下闻名的古城,“阗海”。 阗海城中,修仙者与凡人和谐共存。 在这里,修仙者更像是一种职业,一种追求,而非高高在上的“仙人”。 有一年,阗海城中爆发了一阵毫无征兆的妖兽狂潮。 修仙者们同心协力,却只能不断地清理着妖兽,就是找不出这些妖兽究竟从何而来,它们如同无穷无尽,从城中阴影处诞生。 凡人们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灾难,修仙者们也多有伤亡。 正当大家束手无策之际,一名身着斑道袍的修士从南方而来,他的腰上别着一支黑红色的笛子,自称唤妖道人。 他见到了城中的情况,对城中的人们说:“我有一法,或可解此异象。” “不过消耗颇大,需要尔等的酬劳。” 阗海城的人们喜出望外,连声答应,请求袍道人立即伸出援手。 袍人吹动了手中的古笛,悠扬的笛声响起。 阗海城中如同潮水般不断冒出来的妖兽,成片成片地朝袍人涌来,并在他面前停驻观望,似乎是在聆听笛声。 袍人就这样吹着笛子出了城,与他同去的还有满城的兽潮。 事情似乎圆满解决了。 可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修仙界之中对于这个故事的后续众说纷纭,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其中一种流传甚广: 兽潮的危机解除了,袍道人也拿到了他想要的酬劳。 道人在阗海城中逗留了几日,有一位细心的修士,在袍道人将要离去的时候一路尾随。 却发现,原来那城中兽潮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只为了谋求城中的修炼资源。 他回到了城中,告诉了修士们,人们非常生气,阗海城众修士一路追杀。 最终,袍道人重伤陨落。 而另一种流传的不多,却与前头那版的说辞,完全不同: 兽潮的危机解除了,可是当袍道人想取得自己应有的酬劳时,城中的修士却反悔了,不愿意给他报酬。 袍道人一怒之下,吹起横笛,城中灵兽灵妖,甚至是凡人,忽发癫狂,自相残杀。 可毕竟,阗海城修士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袍道人一路逃亡,最终,重伤陨落。 “……” 宋宴沉吟着。 两个故事,完全不同的版本。 “宴宴……” “嗯?” “你说,哪个才是真的?” “……” 宋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于这两个故事的版本真假。 而是对这支饕尾笛的价值,重新估算了起来。 “倘若这古笛真是上古传说中的那一支,那么阗海秘闻中的这位袍道人,极有可能就是万家先祖,万之鸿。” 这支笛子,该不会是大能手中的……真品吧? 修仙界之中,法器符箓,均有真品、仿品、赝品的区别。 拿法器举例,真品,自然就是天地灵宝灵物,或是炼器大师出手的原始宝物。 法器法宝的威能、操纵简易性等等都是最强大的。 仿品,顾名思义,是水平稍差一些的炼器师,或是真品炼器师门下弟子,对于真品模仿的产物。 各方面都差一些,但总体不错,性价比比较高。 而赝品,则是一些炼器小鬼糊弄伪造的东西,一般没什么用,就是用来骗骗不懂行的修士,诈取灵石。 宋宴自始至终认为,一个炼气期弟子手中的所谓“宝物”,即便功效逆天,到顶就是仿品的程度。 可如果这是真的…… 元婴期修士用过的法宝!!! 这支笛子现在在宋宴的眼睛里看来,根本就不是笛子。 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石! 在灵源泽坊市的拍卖会就把它卖了,三五百灵石卖给一群不懂行的蠢货? 绝无可能! 得找大买主才行! 心下做出决断,便将这宝笛收在一边。 其余丹药、符箓,被宋宴分门别类整理出来,对自己的修炼能用得上的就留下。 用不上的,同刚刚那些要出手的法器放在一堆,见得光的,到时候找秦婆婆一并卖了。 若是见不得光的……还是等夜市吧。 值得一提的是,王玺的物品之中,有一瓶凝气丹。 凝气丹的灵气、丹效远超黄芽丹,这是炼气后期修士才会服用的丹药。 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宋宴便开始盘算。 “眼下,至灵之物与本命飞剑,是修炼所需最缺的东西。” 一样可以强化镇道剑府下的道种,另一样不仅能强化,亦是作为剑修最重要的一种攻杀手段。 可以说,本命飞剑,决定了一个剑修是否强大。 “先将灵力境界恢复到炼气四层吧。” 无论是本命飞剑,还是至灵之物的融炼,都需要至少炼气中期的境界。 恢复到炼气中期,才算重新有了自保之力。 宋宴在石床上盘膝而坐,脑海中的纷乱思绪逐渐清除,缓缓开始了修炼。 只留小禾还捧着玉简,在桌前苦思冥想。 “哪个才是真的呢?” 感谢书友【路痴剑豪】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7章 修心之说 第37章 修心之说 白驹过隙,浮云苍狗。 六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外门弟子峰。 洞府之中的宋宴,眉眼隐含忧心之色。 “太慢了……” 他看着洞府之内,一地的丹瓶和破损灰败的灵阵,幽幽叹息。 六个月的时间,宋宴已经重新修炼到了炼气四层的境界。 此间消耗,大的惊人。 重修境界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更要慢一些。 这还是宋宴完全不计代价地挥霍修炼资源,所换来的速度。 黄芽丹几乎被挥霍一空不说,为求修炼效率,宋宴还将一百六十余灵石里,取出了一百枚,去坊市换了两个小聚灵阵。 这可不是他之前那种在火工寨垃圾堆里碰运气捡到的残次品。 这可是实打实能用上数次的完好聚灵阵,让他结结实实肉痛了好一阵。 即便如此,剑道之种修炼的速度仍旧慢如龟爬,比之原先三灵根的修炼速度还要更加缓慢一些。 若不是先前修炼时走的弯路此次一一避免,恐怕这一次要上两年的时间才能进炼气中期。 真正举步维艰的炼气境最后四层还没修到,心绪就有些纷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必须早些获取至灵之物,强化剑道种子……” 宋宴擅长脚踏实地。 那些诸如什么剑意、道心之流,在他看来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没有去想过。 “唉……” 轻叹一声。 距离与戎小蜂、吴果夫妇的邀约还有一年左右,这时间实在有些漫长。 更不要说,万一那修士洞府之中并不存在至灵之物,或者并未被自己取得,那岂不是仍旧是遥遥无期? 他自己也曾去四处打听过有关至灵之物的消息,可惜不是空穴来风,就是狮子大开口,价格高到他根本难以支付。 宋宴感到一种强烈矛盾的疲倦感在内心深处滋生。 真正设身处地地见识过了修仙界的残酷,他迫切地想要修炼变强,可一股无计可施的无力感又在他心中蔓延。 虽不至于心生绝望,但足以致使他心绪混乱,纷扰不堪。 再这么下去,恐生心魔……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罢了,眼下既然没有什么更好的路可走,便按部就班的修炼,顺便将神识好好磨砺一番。” 突破炼气中期之后,这镇道剑府中的剑道种子,似乎比原先稍显饱满了一些。 让宋宴惊讶的是,此前用灵力尝试炼化无果的那枚两色石珠,竟然可以用剑气炼化。 费了些苦功炼化之后,如今的宋宴再次进入石珠中的两仪界,能看到此方黑白世界中心,有一枚饱满的种子缓缓悬浮,与自己体内镇道剑府中的那枚,一般无二。 他猜测,这种子恐怕就是映照自己体内道种的状态。 “可自己本来就能内视,观照道种状态,如此一来,两仪界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宋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他一贯如此。 他认为,实力境界不足、见识自然狭隘,再如何思考都没有什么用。 爷爷告诉过他,想只有困难,做才有答案。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对目前的宋宴来说算不算得上是好消息。 炼化两仪珠之后,界中再次凝聚了些墨色符文,印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是五星捉脉诀的完整修炼功法。 至于为什么对目前的宋宴来说不算好消息…… 总纲中介绍,这篇所谓“完整”的功法,实际上也是脱胎于另一部修炼神识的密录典籍。 只是原篇深奥复杂,晦涩艰深,寻常修士悟性泛泛之辈根本无法修的其中精要。 而且,其原篇修炼的基本要求,就是“金丹境”。 当时看到这里,直接把宋宴气笑了。 呵,金丹境…… 此篇五星捉脉诀便是经过前人梳理简化之后的功法。 虽然修炼效果不如原篇,但好在算是浅显易懂,并且修炼门槛也从金丹境,放宽到了筑基境。 即便如此,如今炼气四层的宋宴仍旧无法修炼。 只能继续修行原先的简短口诀。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 宋宴站起身,离开了洞府。 完整的五星捉脉诀之中有提及,部分修心之艺,能够辅助修行口诀,锻炼和磨砺神识的强度。 “这个月的修心之艺还未完成。” “左右修行缓慢,心绪纷扰,如今若再一味的苦修,心境恐怕容易出问题……” “恰好去闻道峡,散散心去。” 从外门弟子峰走出,往闻道峡的方向缓步走去,要路过入道坪。 恰逢有一位外门执事师兄,在接引一位刚入门的弟子前往闻道峡。 几人的谈论,落入了宋宴的耳中。 “赵师兄,这‘修心之艺’究竟是什么?” 新进弟子好奇地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 赵姓师兄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开口反问:“师弟以为,修仙是什么?” “啊?这……也许是提升灵力境界,问道长生吧。” “哈哈哈哈长生啊……” 赵姓师兄忽然笑了。 “的确,长生,这算是修仙的最大目标了。” “但如何才能长生?不断提升灵力境界?还是修炼元神,亦或是磨炼肉身?” “……” “这些全部都需要……但有这些还是不够,长生还需要修心。” “修心?” “不错,”赵姓师兄点了点头。 “纵观修仙界亘古长河,资质上乘、奇遇无限的天之骄子,恐怕如同满天星斗一般多……” “但真正求得长生的,却如凤毛麟角。” “灵力磅礴,肉身扎实,元神凝练,却停在某个境界的门槛之外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这其中有一部分人固步自封,作茧自缚,无法再有精进,最终寿元耗尽而坐化。” “有一部分滋生心魔,心性大变,最终堕入魔道,大多不得善终。” “只有剩下那极少数,才能破除关隘,突破境界,问道长生。” “这其中的差别,就是心性,或者说心境。” “原来如此。” 新进弟子恍然。 “修炼灵力的功法众多,锻炼肉身的功法亦不少,凝练心神的法门虽稀有罕见,但付出代价,或有奇遇亦可获得,但你可曾听闻有什么功法可修心境?” “……” 新进弟子摇了摇头。 “是了,这修心之艺,其实就是磨炼心境的途径,但它称不上功法,也算不上秘诀,只能算是……雅趣吧。” “呃……不过其实对于吾辈实力低下的弟子来说,这修心之艺着实没有什么大用。” 赵姓师兄忽然小声地说道。 “凝聚金丹之前,吾等修炼并无什么心境阻碍可言。但毕竟是宗主立下的规矩,我等照做便是了。” “是,师兄。” 感谢书友【李符】、【20210612202757089】【20171120231112766】、【怎可夏虫语冰】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8章 快雪时晴 第38章 快雪时晴 “其余宗门均无此硬性规定,倒是只有咱们这……” “听说是宗主初立宗门时,便定下的规矩,也不知是何缘故。” 宋宴听在耳朵里,这些话,从前入门的时候,林轻也曾对他说过。 “我们洞渊宗,有修心十艺。” “‘十艺’虽说叫做十艺,实际上并不仅仅是十种技艺,十之数,既是十种最常见技艺的总和,又是代表此界之中的所有‘旁门左道’之统称。” 闻道峡已经遥遥可以望见。 洞渊宗的十艺,分别是琴、棋、书、画、射、数、、酒、食、茶。 修者界之中,还有不少,例如雕刻、神农、冶炼甚至是耕作、诗词、静坐。 “静坐?” 那名新进弟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其实就是……发呆。” “……?” “这些技艺对于修炼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只不过是修身养性的雅趣罢了。 所以师弟要注意把握分寸,毕竟你我都不是什么资质绝顶的天之骄子,没有必要考虑的那么远。平日里,完成宗门的任务便好了。” “是,师兄,我记下了。” 来到了闻道峡,宋宴便跟他们走向了两条不同的路。 在去寂然谷之前时光,他总觉得这是浪费时间,每次都是为了完成任务,随意挑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修心院。 后来从五星捉脉诀中知晓了弈棋和书画能够辅助修炼神识强度之后,就一直选择与人对弈。 其实宋宴在还未入洞渊宗修行之前,就会一点点围棋。 在石梁镇的时候,年幼时读书写字,私塾先生何老是会下棋的,爷爷也会下,偶尔何先生还会来找爷爷对弈。 宋宴耳濡目染,了解些皮毛。 不过…… 宋宴今日心神疲乏,并不打算下棋,的时间太长。 棋道的修心院叫做弈天院,院中弟子有道是…… 一入弈天院,下棋下一天。 弈棋这东西,很容易沉迷进去,耽误修行。 对宋宴来说画画又太难,画出些奇形怪状之物,有损心境。 还是去写写字,修身养性吧。 墨道院在丹青院的边上。 十座修心院都修建在闻道峡两岸。 据说洞渊宗宗主初到此地之时,在灵源大泽畔畅游。 行至闻道峡,一朝领悟,境界突破,便给此地取名为闻道峡。 再加上此地灵气本就充足,如今有不少弟子长老为求突破,在此地两岸修炼悟道。 墨道院在闻道峡北岸。 未踏进墨道院,宋宴隐约听见对面的丹青院有人在讲课…… “……现在有的修士,就是认为这修心之艺,白费光阴,影响修炼。” 宗中有很多长老,年事已高,修为无法更近一步,又喜欢修心之艺,所以经常会在各大修心院中,讲课授业。 “依老朽之见,这些人修不成大道,纯粹是自己天资平庸,也无奇遇。” “把无望大道,归咎于修心之艺,实在是引人发笑。” “殊不知……” “这修仙界之中,有多少大能老祖,将自身对大道的领悟,融入修心之艺,蕴藏于棋谱、画卷之中……” 宋宴站在院落之外,饶有兴致的听了片刻。 按照这位长老说来,修心之艺,大多是一些境界高深,一遇瓶颈百年千年无法突破的大修士在钻研。 这样的真人大圣,费本可以用于修炼的时间和精力,作下的画卷,记录的棋谱…… 自然是饱含道韵,拥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 乍一听,似乎有些道理。 可细细想来,这跟他们这帮筑基都遥遥无期的普通弟子有什么关系? 那些所谓道祖仙君留下的真品,难道还能让他们这些蝼蚁随手拿到不成…… 摇了摇头,宋宴扭头往墨道院去了。 各个修心院,没有长老讲课的,才是常态,就像眼前的墨道院。 不同于弈天院中清脆的落子声,这里的弟子通常都是不言不语的来,安静地做完规定的功课,然后不言不语地走。 院落几间屋子的正中,有一位弟子坐在院中着笔,习练书道,身侧还放了些未画完的符纸。 这是本月的墨道院执事弟子。 这个位置,主要是负责管理和擢选本月修心书道的内容。 清闲,且还有额外的灵石发放。 宋宴从前很是羡慕这样的杂务,但是这个位置,需要其人对相应的修心之艺有一定的水准才能安排。 样样稀松的他自然没有这个福气。 随意寻了一处,坐了下来,面前是一幅精致的字帖,以及用于临摹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快雪时晴帖》。 “这位师兄选的,还真是应景。” 冬月十六,恰逢雪落。 屋外是寒山大雪,屋内是暖炉笔墨,宋宴提笔落墨,倒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氛围。 快雪时晴帖,通篇二十八字。 本是凡俗之中,古晋国某位书道大家所著,后为一修仙界大能所得。 传闻其人原本困守瓶颈数百年,一日大雪,临摹字帖,顿悟大道,一朝突破。 恰逢雪止日晴,天光大亮。 自那之后,这仅有二十八字的字帖,名气便渐渐大了起来,被众修士称为“二十八骊珠”。 “呼……” 约莫半个时辰,宋宴缓缓停笔,轻呼一口气。 屋外大雪不知何时停了,从闻道峡远望,灵源泽畔雪景一览无余。 心境平和,心绪安宁。 “这修心之艺,果真有几分效用。” 目的已经达到,宗门规定的课业也顺势完成。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宋宴起身,离开了墨道院,往外门弟子峰回返。 “哎,师兄,刚刚那人……怎么有些眼熟。” 见他离去,一旁的两位弟子轻声低语,说起话来。 “怪事,我也觉得有些面熟,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啊……” 那人如梦初醒:“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位叫做宋业声的外门弟子?” 另一位弟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当日玄元宗上门讨要说法,入道坪上一众弟子都记住了自家宗主那一道惊世骇俗的剑气云瀑,也一并记住了这个当时处在旋涡中心的外门弟子。 “听说他原本已经炼气五层境界,却卷入了宗门外事,争斗之下修为跌落炼气一层。” “经历如此大起大落,哪怕心境再好,也难免受影响。” “是啊,当真可怜,无妄之灾啊……” “此生恐怕无望筑基了。” 忽然两个修士感到背后一黑,一道中正的声音传来:“你等在人后闲言碎语,既是对同门弟子不敬不爱,又是扰了院中其他弟子修心……” 那墨道院的执事弟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却神色严肃。 “今日的课业,作废!” “孙师兄!别……” 没有管顾他们的哀嚎,孙姓执事弟子径直走到了原本宋宴坐着的桌前,收起了他留下的几幅字迹。 “嗯……” “起初心浮气躁,中页逐渐平缓,末张恬淡宁静……” 古板的神色,终于有了一抹柔和的迹象。 “修心之艺,当有此效。” …… 旁人的言语,宋宴并未听见。 他径直往洞府去。 “说来……” “那谢家小姑娘送给自己的泥偶里,是不是有什么字帖来着……” 当日,好像听谢行提过一嘴。 感谢书友【天天有树】、【保持进布】、【20241116181807191】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39章 八荒归元剑帖 第39章 八荒归元剑帖 “给放哪儿了?” 泥偶没有放在乾坤袋中,这些小玩意儿都给小禾了。 他在洞府里专门开辟了一小块空间,作为小禾囤积玩具的地方。 没办法,小禾是妖怪,道行又不深,现在还打不开乾坤袋。 应该就在那。 回到洞府,宋宴走到一处角落。 “宋宴!!!你干什么呢你?” 对于宋宴乱翻自己玩具的行为,小禾大为不满。 “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那个泥人呢?” “在这呢。” “你要拿回去?” 小禾气急,额头贴住宋宴的脑袋,一对蛇眸虎视眈眈。 “呃……不是,这里面好像有东西……我把它拿出来。” “那好。” 宋宴拿回了泥偶,下意识地用神识扫了一眼。 “咦?” 他发觉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透过泥偶。 “怪事……” 他捣鼓半天,才从这泥偶身后的几个小物件中瞧出端倪。 “泥偶的发簪,竟然可以解下来。” 好精巧的手艺。 背后斜插的剑,还有腰间配的酒葫芦,竟都可以解下来。 宋宴轻轻开合,从背后的一条隐藏的纹路处,打开了泥偶。 里面果真藏着一小截书页,宋宴将其取出,却发现这书页的材质极为特殊。 看似薄薄一层,实际上小心展开之后,其大小竟然与寻常字帖无异! 小禾此刻已经化作了人形,气呼呼地重新组装起了泥偶。 这种上面的小物件能够拆解装回的小物什,在她的“藏品”之中,可是最独特的那一档了! 小禾越想越气,气得她抱着宋宴大腿就啃了一口,然后生气地逃走了。 宋宴没管小禾的胡闹,仔细地打量着这册字帖。 “又是古字……” 帖上字迹遒劲有力,通篇书法起伏跌宕,行云流水,仅仅一眼观之,便觉气势奔放。 字迹起处,写有六个字。 八荒归元剑帖。 卷后有一枚半印形迹,许是年代久远,如今已漫漶不可识。 宋宴将其在石桌上展开,仔仔细细地通读了一遍。 “嗯?这好像也不是字帖……” 在剑帖的背面,是一小段字体独特的邀请。 细细读来,这剑帖上记载的内容,主要是这么一件事。 谢家这位剑客祖辈,名叫谢天玑,此人武学天赋极高,年仅十九,剑道便已经臻至化境。 二十岁之后声名鹊起,在楚国武林之中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 竟然连中域武林,都已经知晓他的名号。 在某一次中域举办的天下武林大会之际,向他发出了拜剑帖,邀请他参加。 谢天玑从楚国前往中域,仍旧以无敌之姿夺下了凡俗之中象征着天下武者最高荣誉的名号,“天下第一”。 可他却并未直接回返楚国,而是开始了漫长的游历。 “所谓天下第一,不过绊身浮名。” “四海八荒,豪侠隐者,如天上繁星……” 他曾在茫茫大雪山,与苦行高僧切磋武艺…… 曾在遥远的海洋与世外异人生死搏杀…… 也曾在雾海林山间与蓑衣老者煮酒论剑。 一路行来,无论是切磋比斗,还是生死搏杀,竟无一败绩。 直至他遇到一个年轻人。 那是个看着比他当年还未开始游历天下时,还要年轻的年轻人。 他终于败了。 那是个“仙人”。 他与仙人坐而论道,仙人所言:“仙路尽头,剑锋锈蚀。” 世上已无真正的剑修。 仙人欣赏他的悟性,惋惜他的资质。 直言:“若愿跪拜,可为记名弟子,修仙法,求长生。” 可修剑道? 剑道已逝,无处可学。 谢天玑便婉拒了仙人的指点。 暮年,他返回了楚国,发现当年那份拜剑帖,与他一同历经三十余年风霜竟然丝毫未受磨损。 便将四海八荒游历之过往,以极其精简凝炼的文字,记载于其背面。 对于谢家族人,他并未提及自己在楚国之外的种种。 只留下训诫,教自己一脉的血脉后人不忘剑道。 若有寻仙问道之资,亦要修剑。 “……” 宋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拒绝仙缘?! 那寥寥几个字,给他所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试问天下世人谁能不死? 任你风华绝代,权倾天下,到头来终归是一抔黄土。 唯有那登仙之路,方有一线长生久视的希望。 凡俗武林,为了虚无缥缈的“仙路”,“机缘”,动辄尸山血海,血雨腥风。 可这样的缘法就摆在他的面前,这人……竟然拒绝了? “……” 心念一动,祭出两仪珠,此刻,它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它微微泛着白色的光芒。 “一个凡人写的书帖……两仪珠为何会有波动?” “……” 宋宴想不明白。 莫名的…… 他打消了继续修炼灵力境界的念头,沉默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些此前在修心院购置的笔墨纸砚。 一笔一划,临摹了起来。 “……” 从谢家后人的角度考量,谢天玑有些顽固了。 可是,恐怕正是这种顽固的意念,让他以凡人武道之姿,与仙人过招,坐而论道。 凡人的一生,在此方壮阔大世之中,是极为渺小的。 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这个世界的哪怕冰山一角。 谢天玑穷极一生,终于揭开了世界的一角。 可是这后面的世界,并不如他所想那般精彩。 仙路尽头,剑锋锈蚀。 何等无趣。 所以…… 当他将他一生中最精彩的部分写下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 不服。 宋宴只在这剑帖上看到这两个字。 剑道怎会式微? 仙路何来尽头? 他想要看到的是一个前路百家争鸣,剑道气象万千,真正可以无拘无束,寻求心中大道的世界。 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宋宴不知写了多少页。 他如同着了魔。 笔下墨汁早已经干涸,宣纸也已经用尽。 他却仍旧用干涸的笔墨在空中不断地临摹。 镇道剑府下的剑道种子轻轻嗡鸣,他的心脏随之怦怦跳动! 耳际的剑鸣之音越来越响,在某一刻,忽然陷入死寂…… 眼前如梦似幻。 那是一位少年人孤身一人,鏖战群雄,剑压武林,夺得“天下第一”。 一位年轻人寒山拥炉,与苦行高僧切磋较技。 一位青年人远渡重洋,与世外异人生死搏杀。 一位中年人误入雾海林山,与蓑衣老者煮酒论剑。 那个人的相貌越来越老,脸上岁月的痕迹也越来越深,可眼中那份对剑道的热忱,却丝毫未减。 甚至……越来越盛! 终于,他已至暮年。 面对仙人,他不愿跪拜。 仙人口中的一切,也并未浇灭他眼中的热忱。 …… 耳际的呐喊声,越来越响。 “愿天下剑修,气象万千……” “愿天下剑修,真意无拘。” “愿天下剑修,从此不必跪着求道!” 这一刻,镇道剑府之下,锋芒再难掩饰! 感谢书友【20230117052101938】、【120721164051958】、【时光如水似年华】、【20170517203943804】、【150101233334464】、【20210415231400030】、【20201215124535917】的这么多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感谢大家!!! (本章完) 第40章 道心万象 第40章 道心万象 剑道种子如同心脏,怦然作响! 周遭剑气汹涌澎湃,不羁鸣叫! 某一瞬间,所有的剑气倏然收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顿止。 随后,那枚种子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划开了一个裂口。 一缕锋锐难掩的灵光从中飘出,凝成一枚小剑的形状,竖立悬浮于道种之上,随后缓缓落下,半截没入了剑道种子之中。 从前如同死物一般的剑道种子,如今似乎有了生命,缓缓颤动。 其上小剑,也随之轻轻嗡鸣。 “这是……” 宋宴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明悟。 “剑意雏形!?” “……不,有些不对劲。” 他先是心中惊喜,但随即又有些疑惑。 “不是剑意……” 种剑术中有言,剑意是为剑道意志,如今宋宴压根还没有正儿八经练过几天剑术,何来剑意一说? 细细感悟之下,这道所谓的“剑意”并不像种剑术中所说,蕴含灵机。 那是什么…… 从头到尾思索了一遍整个化灵篇的内容,仍未寻得这种古怪的情况。 剑道种子上,除去剑气和灵力之外,只会存在两种东西,那就是此前种剑术中提到过的,“求道之心”与“剑道意志”。 “……求道之心么?” 从前时候,剑修的剑包含两样东西。其中一样是剑体,也就相当于现在的飞剑。 另一样才是真正的根本,本命飞剑。 本命飞剑需要求道之心以及剑道意志的雏形,辅以剑气和灵力,日夜祭炼,方能凝成。 攻杀之时,本命飞剑可以附于剑体,也可以独立驭使。 若剑体崩碎,尚可重塑,但若本命飞剑受损,轻则境界跌落,重则身死道消。 真正是剑在人在,剑碎人亡。 求道之心本无形无质,在本命剑意成形之后,自然与剑意相融。 因为对于部分剑修来说,这二者事实上是相辅相成的,你中我有,我中有你。 不过,也存在一种较为少见的情况。 那就是求道之心,与剑道意志一体同源,二者同时出现。 如今也许是这位谢天玑对于剑道的强烈执着,透过这剑帖传递出来,借着两仪珠的神妙功效,与宋宴为求长生大道的强烈执念以及镇道剑府之中的道种产生了共鸣…… 求道之心,竟然先化作了本命飞剑的一部分,出现在了镇道剑府之中! “不过……即便是求道之心,似乎也并不完整。” 当然不完整。 因为这实际上,是谢天玑的求道之心,并不是他宋宴的。 只不过这份道心和意念,与他的“想法”有许多相似之处,又借了两仪珠和镇道剑府,才会变成眼下这个情况。 要想悟道,谈何容易。 凡人谢天玑也算绝代天骄,仍旧穷尽半生,方有此心境。 最终,宋宴大致理清楚了个中猜测。 “也算是件好事。” 他长呼一口气,平静地望着面前这幅字帖,沉默片刻,将它小心收了起来。 老实说,宋宴向来认为自己愚钝,从未去考虑过自己能够触及这些听起来就很是倚靠悟性的虚无之物。 “机缘巧合,福至心灵,真真是难以言说。” 他收敛心绪,盘坐于石床,细细感悟这求道之心。 山川奔流,草木摇曳,兽吼鸟鸣,虫飞鱼游……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云开雾散,日升雪落……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生死离别,众生之相…… 古怪的是,这求道之心无拘无束,包罗万象,宋宴心中似是有些顿悟,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就这样让它消散。 “好玄妙的境界……” 宋宴并未气馁失望,反倒一阵莫名喜悦。 思及自己这等庸才,机缘巧合之下也能悟得道心,虽不完整,但终归是拥有,顿觉胸中一阔。 当日破釜沉舟,斩去灵根散功重修,为的不就是如此这般逆天改命? 自己又如何不能站在这方世界的中心,与那些仙道天骄,宗门翘楚一般,共争长生大道! 一缕缕灵气徐徐飘来,顺着凝气卷吐纳规律,融入经络之中,汇入丹田气海,缓缓浇灌着剑府下的那枚已然凝剑的道种。 “灵力修炼的速度,比之从前,快了一大截。” “竟已比当初未斩灵根时,还要再快上些微。” 再加之此前这修炼的弯路已经走过一趟,如今想来,应当不了多久,便能重返炼气五层的境界。 宋宴并不墨迹,当即进入了修炼灵力境界的状态。 此后数日,他勤耕不辍,日日修炼灵力境界、习练御剑之术。 辅以丹药、聚灵阵,修为精进可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不过修行资源消耗惊人,很快便已经捉襟见肘,于是宋宴偶尔也去宗门杂务殿接几个稍微有些难度的宗门任务,例如斩杀低阶妖兽,收集药草之类的。 一方面赚取些灵石丹药用以保障修炼所需,另一方面,也能将平日习练的御剑术与实战相结合,以此精进剑道。 宋宴也并非没有想过重拾丹道,但自己纯熟的养气丹炼制已无太大意义,赚取的灵石利润实在太低,自己服用又见效甚微。 而其他丹药,自己不会,若是从头开始,其中所需要投入的精力、时间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炼丹一途,等到自己修炼至炼气后期境界,晋升内门,再做打算不迟。” 与很多宗门相同,洞渊宗也有基本的晋升机制。 外门弟子,若能够达到炼气后期,也就是,至少炼气七层的境界,便可上报宗门,申请内门试炼。 通过试炼,即可晋升成为内门弟子。 等到那时,便无需再为每月的杂务、琐事困扰,若真要重拾丹道,只要虚心求教,丹院长老也会指点一二。 可以说,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 是夜,莲幽峰上。 一位女修踏月而来,其人气质清冷,霜色罗衣不染尘埃,鸦青长发间插着一支冰魄灵玉发簪。 按落剑光,步步踩下,足尖绽开冰莲,转瞬又碎作细雪。 “秦师姐!” 几位守山女修迎上前来。 “嗯。” “天色已晚,师妹们早些休息吧。” 这女修面上看来虽是冷若冰霜,可语气温柔,心地极好。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几位女修不禁感激地行了一礼。 守山杂务极为枯燥,又耗费心力,如今有这位宗门天骄秦师姐发话,为她们免去了一番劳苦。 她回返洞府,在门前驻足。 一方传音玉符悬于其上。 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极不情愿地取下了传音符,大致了解情况之后,眉间愁绪才缓缓舒展。 “宗门任务……” “也好。卿卿妹妹此前参与寂然谷之争,也算是有些与人争斗的经验了。” “便派她前去吧……” 感谢书友【20171120231112766】【tide冰霜】【aqxz】【20170423034318203】【书说异世】【good123456】的这么多月票!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 第41章 云中剑 第41章 云中剑 灵源大泽的西面,是绵延不绝的雁然山脉。 横贯封安、淇源两地。 雁然山脉壮丽广阔,属于附近这些宗门的公共区域。其中灵草灵药无数、妖兽灵兽亦是不少。 附近有些闲散宗门,其中能叫得上名号的,除去柯怀所在的紫阳宗之外,还有一个玄妙门,两个宗门都有一位金丹境坐镇。 各宗弟子通常都会在山脉之中猎杀妖兽或是采集灵药灵物,完成宗门任务、委托。 不过除去洞渊宗这个大宗之外,其余小宗之间各有矛盾摩擦,要说修士相见和和气气,那不太可能。 “这玄妙门的弟子,更是特殊,对咱们洞渊宗弟子的敌意极深。” 雁然山脉,霞蔚峰下。 一个面容憨厚的少年与另外一男一女两个洞渊宗弟子在林间行走。 憨厚少年认认真真,在同他二人讲解着雁然山脉的情况。 “师姐说了,咱们出来采集药草,必须得小心其他门派的修士,这个玄妙门尤其要注意。” “玄妙门的祖上,是其他国家某个大门派的弟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逐出了宗门,这才一路到此建立了玄妙门。” “嗯。”另外一位男性修士点了点头,接过话茬:“这个我也有所耳闻。” “玄妙门自诩道门正统,认为其他宗门修的都是下九流,旁门左道。” “门中个个弟子眼高手低,名门大派的道统和风骨没有继承下来,反倒是瞧不起人的臭毛病一代盛过一代。” “当年灵源大泽东面虽是无主之地,但玄妙门早有所图。” “恰逢咱们宗主到此,欲开宗立派。” “几个宗门的长老联手打上门来,宗主以一敌多,一剑抹去了一位金丹境修士,玄妙门差点因此覆灭。” “这梁子一结就是三百多年啊……” 没成想三人之中的少女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不用怕,我保护你们!” 这话还真不是闹挺,这三人之中,只有这位少女有炼气三层的境界,两位男修都仅有炼气二层。 若真是过过招,两个爷们加起来还不一定打得过这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三人此行的目的是一种叫做灵云草的低级草药,根据憨厚少年手中的地图来看,蔚霞峰上有很多。 一路走走停停,聊天的功夫,这就登上了霞蔚峰。 “哇……” 三人俱是被这霞光景色震撼当场。 霞蔚峰前头的山脉密林环绕,地势较低又离灵源泽不远,水汽很重,云雾缭绕。 此刻新雨时停,旭日初升。 云蒸霞蔚,宛若仙境。霞蔚峰之名,也正因此而来。 三人沉浸在这一片美景之中,全然没有发觉,身后猫妖正隐在密林之中,早已将他们视作猎物。 呜…… 低沉的嘶吼从背后传来,三人回身望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两狼一猫,三头妖兽围在了崖边。 “糟了!雾影狼妖和幽影猫妖!” 憨厚少年惊呼一声,下意识将那少女护在身后。 说来雾影狼妖和幽影猫妖并非是什么厉害妖兽,几人面对的这三头,都是一阶前期。 不过同等境界下,妖兽的身体素质远超人类修士,厮杀争斗,自然占据上风。 更何况…… 这是三头。 “阿煜!走!” 没想到,死亡的压迫下,少女的思路异常清晰,手段也没有丝毫犹豫。 三道水流同时从地面凝聚,缠上了三头妖兽的脚踝。 以最小的消耗,给对手制造最多的麻烦。 憨厚少年也没闲着,手中一道白色灵符被激活,飞上天际,绽成白色光华。 这是求救信号,若有心地仁善的同宗同门见到,会赶来此处救援。 嘭!嘭!嘭! 强大的冲击力和惯性使得水流应声而断,但这样柔韧的力量却让妖兽们前进的动作猛地一滞。 少女没有消耗太多元气。 “跑!” 三人欲四散奔逃。 可霞蔚峰山顶平台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三头妖兽俱是身形灵活,几个纵跃,便再次将三人围住。 好快! 三人心中一沉,各自手中法诀掐起。 一道道风刃被狼妖轻松躲过,利爪一拍,便硬是踩灭了射来的火弹术。 “这……” 两头狼妖齐齐扑来,与三人缠斗在一起。 另外一名少年修士大喝一声:“月溶,尽量拖延时间!不必拼命,阿煜已经释放求救信号,会有同门来支援的!” “……” 话虽这么说,可三人心中也清楚,有人顺着求救信号赶来救援的概率实在不高。 一股绝望的心绪在三人心中升腾。 “呷——” 阴冷的声音,带着妖魔特有的腥气,从杨月溶耳边传来。 !? 冰冷与死亡的味道从她发麻的双手,一路凉到了后脑勺。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回头。 但是…… 那里什么也没有。 “呷……” 阴冷的声音仍然是从背后传来。 杨月溶的心跌下深渊。 她的余光看到,有一只闪着漆黑光泽的锐利爪子,正在以一个近乎鬼魅的速度,轻松撕开了护身灵力,袭向了自己的脖颈。 “月溶!!!” 嗡—— 正当此刻,场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锋锐无比的剑气。 嗤。 嗡鸣响彻,一道剑气轻松地截去了幽影猫妖伸出的指爪。 随后连带着属于猫妖的整条前肢应声而断,伤口的切面整整齐齐,甚至看起来应该不会太痛苦。 噗…… 殷红温热的妖兽血液喷涌,溅落在呆滞的三人身前。 “哈——” 猫妖躺在地上,痛苦的嘶吼。 随即,三头妖魔竟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缓缓托上了半空。 十数道白色剑光,带着阵阵残影,围绕着它们疾速转动。 嗤。 某一瞬间,一道剑影贯入了狼妖的胸膛。 随后倏然消散。 第二道…… 第三道…… 三头妖魔就这样在空中被数道剑影不停地贯穿。 悬空转动的剩余数道白色剑影越转越快,在某一刻,冲上了云霄。 云空之中,数道剑影合而为一,朝着三头仍旧挣扎的妖兽,倏然坠落。 轰!!! 剧烈的剑气在霞蔚峰上爆发,气浪裹挟着云间雾气,向四周呈环状滚动蔓延。 那三人不禁挪开视线,躲避尘埃。 “……” 片刻之后,尘埃落定。 三人齐齐朝崖上望去…… 只见数道白色剑光拖曳着阵阵残影,在空中盘旋交汇,最终凝聚于一柄飞剑之上,悬停在一少年修士身前。 云中剑落,正是宋宴! 感谢书友【151224131354017】、【20170620220647759】、【图书馆里看海】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2章 隐剑敛灵势 第42章 隐剑敛灵势 他神识一扫,三人均无大碍,便手指轻点,三枚妖兽的妖丹缓缓漂浮,落入他的手中。 “你等若是无碍,便早些回宗门去吧。” “多……多谢师兄出手相救!” “敢问师兄……” “师兄!” 没有管顾这几个弟子的遥遥感谢声,宋宴径直离开了霞蔚峰。 他倒也不是特意千里迢迢,赶过来救这几个素不相识的同门。 他此行的目的,是手中这一枚,幽影猫妖的妖丹,只是恰逢那位师弟放了个求救灵符,好奇之下过来瞧瞧。 没成想,还真有一头猫妖。 “总算集齐了六枚妖丹,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个任务实在不简单,幽影猫妖虽然实力不强,但是真能跑,起先的三只还好,幽影猫妖的杀意很重,容易被宋宴的神识感应到。 然后这帮妖怪就偃旗息鼓,深居浅出,让宋宴硬生生在这雁然山脉转了三五日。 所幸如今已经集齐,可以回宗门复命了。 距离宋宴从八荒归元剑帖中悟得道心雏形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他也总算是恢复到了炼气五层的境界。 甚至比之散功重修之前,还要精进了一些。 自那日起,除了平时积累灵力,打磨剑气的修炼之外,宋宴也正儿八经习练了些剑术要略之中的御剑之术。 其中一法,其实称不上剑术,而是凝神敛息,收敛锋芒的秘术势法。 名唤“隐剑敛灵势法”。 可将自身境界灵压气息,自行敛去,让旁人无法看穿修为。 不过宋宴并未在宗门之中隐匿境界。 毕竟如今算来已经入宗两年有余,炼气五层的境界只能说中规中矩,若算上中间重修的时间,甚至还稍显慢了一些。 而自己境界恢复的事,总有一日会暴露,不如从一开始就敞亮一些。 若是日后独自出宗游历,这倒是个很实用的势法。 另外一招便是宋宴苦苦修习,日日钻研的御剑斩敌之术,“云中剑”。 此招威势颇大,消耗亦是不小。 这剑术要略之中记载的其余大部分御剑之术,都是追求极致的一剑,一剑破万法。 然而那些剑术基本都对剑修自身剑意的领悟以及本命飞剑的祭炼程度,要求颇高。 这云中剑,却是不同,只需神识足够强大,分化数道剑气,一一御使,便可有惊人威势。 虽然其中变化同样相当复杂,可宋宴一门心思就扑进了这剑术要略中提及举例的运用方式。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自己初学乍练,那么就不宜贪功冒进。 选择一门泛用性较高的剑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等将之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再思虑练下一剑招。 也许很笨,但是效果显著。 三四个月的时间,同一个剑招,反反复复,日日习练,如今自然是已有小成。 宋宴离去之后,那三人连忙互相扶持,走下了霞蔚峰。 “那位师兄好面生,似乎不曾见过……” “外门众多修士之中,竟有如此厉害的师兄么……” 宋宴的道袍与这三人穿的没有差别,所以他们也知晓这位是外门弟子。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嗯……” 憨厚少年努力思索着:“啊,是了,在墨道院中见过。” “那时孙师兄还说,字如其人,这位师兄的心境愈发宁静澄澈云云……” 少年若有所思地沉吟着,片刻之后说道:“师兄大义凛然,我等却不可失了礼数,若有机会,上门拜谢一番吧。” “好。” …… 宋宴从杂务殿中走出来,径直回了洞府。 洞府之外,有一枚传音符。 “嗯?” 有些莫名,他在宗门之中交友甚少,而宗门任务,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也早已超额完成,这个节骨眼儿,谁会找自己呢? 一道灵力灌入其中,传音符打开。 “临溪县有异,调遣弟子前往调查。今日巳时三刻,入道坪山门口汇合。” “调遣弟子名单:秦婴、李清风、宋业声。”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声音清清冷冷,宋宴并不熟悉。 “秦婴?” 有些耳熟,沉吟许久,宋宴恍然。 “这应当就是那位,内门弟子中的天之骄女,年方二十九岁便筑就道基的绝世天才。” 也许是由于任务特殊,杂务殿还给开了一张离宗凭证。 凭证是法符模样,一式两份,留在宗门那份据说是为了看临时外出的弟子有没有遇到危险。 “又是筑基带队,又是命魂法符,什么事这么紧急?” 宋宴思索片刻,没有走进洞府,而是转身直奔灵源泽坊市而去。 解忧杂货铺,一点儿也没变。 推门进去,秦婆婆仍旧是那副慵懒模样,自己无论何时来此,秦婆婆都会在,仿佛无需修炼,醉心玩乐。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业声嘛,什么风把您这位贵客吹来了。” 真好。 秦婆婆的阴阳怪气,也没变。 秦惜君手指轻点,一杯灵茶挪到了宋宴的面前。 “八九个月过去,今日终于想起婆婆我来了?” 话又说回来了,自从寂然谷一事结束,他除了最先来过杂货铺出手了些法器符箓杂务之外,的确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噢,是这样的婆婆,有些东西要出手,然后想顺便买点东西。” 宋宴在乾坤袋中翻找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秦惜君风云变幻的脸色。 “……” 再当宋宴回过神,已经被送出店铺了。 嘭! 门关上,就像从前一样。 “婆婆我今天心情不佳,不待客!” “哎婆婆别啊,再过片刻,我就要外出宗门斩妖除魔,如今一穷二白,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宋宴是越说越严重,仿佛这门不进来,就得死在外边儿。 “嗯?什么任务……” 门果然打开了。 “嘿嘿嘿……” 宋宴哂笑:“不知道,但是绝对凶险万分啊婆婆,这可不是瞎胡闹,带队之人竟是个筑基的内门弟子!” “噢?” 秦惜君皱了皱眉。 “谁?” “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内门秦婴师姐……” “……” 宋宴没有看见秦惜君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摆好东西,然后搓了搓手。 “嘿嘿,婆婆,上回你夜市里摸来那半道残符,您拿着暂时也用不上,要不……借我用用?” 上次来此时,秦惜君提起过,她在灵源泽夜市里,淘到半道护身残符,能抵挡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不过仅仅只能用一次。 眼下这任务看着就危险,若能借来一用,也是道保险。 “你看是这样啊,如果没用上,我回来再还你就行了。要是用上了……” 还没等宋宴说下去,秦惜君就开了口:“用上了你小子得给我当牛做马,干完二百……三百灵石的活才算完。” “拿上符现在滚!” “……” 宋宴将这蔚蓝色的灵符小心收好,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秦惜君躺在椅子:“这臭小子,一点儿良心都没有,枉我当日忧心他的安危,为他上下打点。” 气了一阵,也就消了。 毕竟,宋宴也不知道其中细节,只当她这个“秦婆婆”是个做灵物杂货生意的罢了。 “不过,看来这小子并无大碍,不到一年,便重修了境界。” 秦惜君也算是心下稍安。 部分修士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境界跌落并不少见,例如与人争斗力竭重伤,误服了什么散灵奇药等等。 若是根基未损,正常修炼,恢复境界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不快也不慢。 “哎……” 她叹了口气,口中反复念叨着那个名字。 “秦婴……” 感谢书友【笔叶】【界屿】【豆豆22】【130212164905605】【超级无敌1978】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3章 秦婴 第43章 秦婴 巳时三刻,宋宴如约来到了山门处。 此刻,入道坪上围了不少人。 有路过的修士放缓脚步,偷偷望向某处,有些弟子甚至干脆就驻足原地欣赏不远处的风景。 宋宴抬头望去,发现一位女修正伫立于入道坪山门处,身边还站着一位身材胖胖的憨厚弟子。 那女修似有所感,回眸一瞥。 罗带纱衣,美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 “……” 宋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好美的女子! 他由衷得在心里赞叹道。 修仙界中的女子,因为养气炼灵的缘故,通常都气质出尘。若是有洗筋伐髓的奇遇,或是突破境界,更是肤若凝脂,光彩照人。 可美人在骨不在皮,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就如面前这位女修…… 晨间的山风拂过,轻轻吹起女子的衣袂。 实在是美的有些不像话了! “宋业声?” “……弟子在。” 宋宴应了一声,连忙走过去报道。 那女修点了点头:“秦婴。这位是李清风,李师弟。” “秦师姐,李师兄。” “可千万别,师兄,我才炼气四层境界。” 李清风的人和他的名字有些不太搭调,他的身形很胖,背后背着一口黑锅,腰间还别着一柄……菜刀模样的法器。 这在一众修士之中,显得很别致。 “走吧。” 秦师姐的语气平淡,却并不像她的气质那般清冷,反倒有些温柔。 只是宋宴从中听出了一丝急迫的意味。 “临溪县,桃坞。” 她指尖轻点,一柄冰蓝色飞剑从她袖中飞出,横在宋宴脚下。 “上去。” “啊?那李清风……师弟呢?” “噢,师兄莫慌,俺有飞行法器。” 他拍了拍身后那口铁锅:“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飞行法器? 宋宴一惊,修仙界修士之中,除去御物飞行的法器,如飞剑、灵葫之外,还有一些可以承载修士飞行的法器。 这类法器无需如飞剑那般,修士时时灌输灵力方可载人,而是提前灌输灵力或是安置灵石,便可以持续使用,无需操作。 上次从宗门前往寂然谷,坐的灵舟便是这一类。 飞行法器还是比较珍贵的,这位师弟倒是很敞亮,并不掩藏。 似乎是看出了宋宴的震惊,李清风嘿嘿一笑,自嘲般的解释道。 “俺这口铁锅,卖相有些差,消耗也不小,而且……只能坐一个人,就是扔在广场上恐怕也没有几人会要的。” 在宋宴想来这属于客套话。 因为他就有点想要。 “好,李师兄,那我们……哎!” 宋宴想最后客套几句,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送上了飞剑。 秦师姐衣袂上吹过幽兰香气,很是好闻。 一声清冷的剑鸣从脚下传来。 眨眼之间,两人已在云端半空,冰蓝色的灵光环绕着疾飞而去。 上天了! 宋宴心里除了惊叹之外,就只剩下这句话了。 透过秦婴的护身灵气,远远望去。 朗朗云空,猎猎长风。 山川大泽,一览无余。 这就是御剑飞行! 与此前的灵舟行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真正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无拘无束的愿景。 御剑乘风来,逍遥天地间! 宋宴不禁心潮澎湃! 临溪县离洞渊宗不是很远,转眼的功夫,一座大城就在眼前了。 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到他们正在从云端下降。 片刻,秦婴按落脚下剑光,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宋宴则没反应过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好在秦婴灵力一托,将他身形稳住。 “多谢师姐。” 宋宴抬眼望去,这里是城外。 “临溪县是府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其中平民百姓众多。” “为免不必要的纷扰,若修士要进入城中,不宜御剑。” 秦婴向前走着,一边向宋宴解释着。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临溪县本是无名无姓小地方,原本也不叫临溪。 只因临近楚国天下闻名的云溪城,附近周遭路过的商旅、游客,谈及此处只知“那座临近云溪的小县”。 后来临溪来了一位县令,并不以此为丑,反而以此为名,借云溪城之势,大力发展渔业、农耕。 短短数年,一跃成为了附近除了云溪城之外,最大、最繁华的县城。 干脆,直接改名叫了临溪城,它原本叫什么,大家都忘了。 “哟,二位道爷,打哪儿来啊?” 秦婴为免纷扰,作了些面容掩饰,让宋宴走在前头。 宋宴将秦婴交给他的一些入城所需,一一给了城卫查验。 “石梁。”宋宴随口说道。 “石梁?” 查验的城卫似乎没有听说过,不过另一位倒是知道,提醒他:“在云阳县那边……” “……” 这几个城卫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中动作一顿。 “敢问可是……洞渊宗上仙……” “嗯?” 宋宴眉头一皱。 “啊,上仙莫要误会,那桃坞的事儿,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县令与供奉两位大人都曾公告,将请洞渊宗上仙来此……”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上仙请。” 没再多说什么,二人迈步走进城中。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车水马龙,鱼米之乡。 小贩摊主将午间新做的豆腐运到集市上,旁边的鱼贩坐在摊上修理着一尾草鱼,与人说着话,孩童在街道上追逐嬉闹。 这样的景象,宋宴在石梁镇上也见过。 二人的衣着格格不入,周围不少人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正在此时,前头迎面走来一队捕头衣着的衙役。 “热闹归热闹,各位大娘老伯看好自己的孩子,别走丢了……” 那差役的头领目的明确,快步走上前来,双手作揖。 “二位可是洞渊宗上仙?” “……” 见这位秦师姐仍旧闭口不言,宋宴点了点头。 “嗯。” “白师兄呢?” 通报此事的,是一位洞渊宗在临溪县的供奉,名唤白子末。 “白大人在官府处理要务,吩咐小人迎接三位……咦?” “噢,还有一位李师弟随后就到。” “噢,那二位随我来。小的也姓白,单字一个磊,您叫我小白就行。” 小白? 怎么听都觉得奇怪,这两个字在口中踌躇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白捕头,你刚刚说什么?白师兄,在官府处理要务?” 一边走着,宋宴随口问道。 一位修道之人…… 怎么干起官家的活儿了。 感谢书友【迷迷蒙蒙】的打赏!感谢【20230519200905407】、【浪迹红尘的修道士】、【20201026125948578】、【160814081255312】、【奕十三】、【20200228202906836】、【极?天尊】、【吾名有点帅】、【王饼饼王】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4章 桃花坞异闻 第44章 桃坞异闻 “噢,上仙莫要误会,白大人对功名利禄可是不屑一顾……” 白捕头连忙解释道。 “当年下山之时,我家大人的一位至交好友恰好考取了功名,来临溪县做县令,听闻白大人求仙归来,请他来做个供奉,保一方安宁。” “偶有百姓急难愁盼,县令大人分身乏术,白大人也会帮衬着些。” 说起白大人,这位青年捕头满脸自豪。 “你家大人?” “正是。不瞒二位上仙,我与白大人同出一支,只是我乃庶出。” “当年白大人在山中求仙时,我是庆谷白家送去伺候大人的仆童。后来,与大人一同下的山,也算是见识过宗门的气派。” “原来如此。” 说话间,白捕头将他带至了一座不大的府邸,大门前挂着牌匾,匾上用温和清瘦的字迹写着白府二字。 宅子很普通,比寻常乡绅员外的宅子还要小一些,一些墙根屋瓦处痕迹斑驳,看起来也有些年头没有修缮过了。 “这儿就是白大人的府邸,大人不喜豪宅香车,居所并不宽敞,二位上仙莫要见怪。” 宋宴现在是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白大人好感颇多。 不贪钱财不攀权贵,整日忙于处理事务,真正是个只为保一方安宁的善心供奉啊。 “二位上仙在这稍等片刻,此前来时我已派遣手下前去官府通报白大人了。” 一路走来,宅子里的仆人也很少。 白捕头带着他们进了待客厅堂,命下人给他们沏了一壶茶。 他不通茶道,不懂如何品茶,只是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秦婴并未饮茶,也仍旧不说话,只是手中捏着一张符箓反复看着。 宋宴望见,似乎是一张命符。 “关于桃坞的事,白捕头知道些什么吗?” 沉吟片刻,他决定开口先问问这位捕头。 “这个……大人同我说起过,桃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座死乡,只有进去的人,却没见有人出来。” 白磊将他所知道的有关于桃坞的事一一说来。 不过他知道的实在也不多,都是些宋宴早已知晓的事,他的目光在这处待客室中游离了起来。 在进屋的左手边,有一座看着朴素,但装饰和排列极为考究的木质柜子,上面是一些藏品。 宋宴心中暗道,这位素未谋面的白子末师兄很有雅兴。 来访客人坐在这边,恰好可以看见白子末和他背后的一整排藏品。 青瓷、泥偶、木雕、纸人…… “?” 纸人? 宋宴的目光凝望着柜子上端端正正摆放的纸人,心中生出了些熟悉的感觉。 这个小纸人…… 怎么与石梁镇外三个魔修被他斩杀之后出现的纸人,这么像…… 心中的疑惑被他缓去。 这种纸人,其实并不少见,好像最早是源自于陈州长平府那边的一种文化特色。 如此堂而皇之摆在这里,总不可能是魔修之物。 而且…… 开什么玩笑? 如今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可是筑基境的大修士! 即便是那个所谓的辛山散人本人来了又如何? 宋宴心里非常清楚,像这种任务,如果没有自己和李清风这种外门弟子的拖累,筑基境的秦婴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完成任务,在回宗门的路上了。 六大宗门的筑基境内门弟子,只要不是遇上同级别的天之骄子,相同境界下,即便遇上其他筑基境修士,也能轻松取胜。 秦师姐都没说话,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 宋宴沉默不语,白捕头以为是还要听,便继续说。 “噢,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活着出来,还真有一个,不过他……” “噢?那人现在何处?” “这个……小人却是不知,不如等大人回府,让他与您细说。” “也好。” “不必了。” 秦婴忽然开口:“李师弟已经到了,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 “呃……也好。” 白磊一愣,但也没说什么,这几位可都是上仙,哪有他说话的份儿,到时白大人到了,解释一番便是了。 二人走出了白府,正好看见差役领着胖胖的李清风师弟过来。 “走吧。” “嘿嘿。”李清风抹了一把虚汗,冲宋宴憨笑一声:“可把我累坏了。” 修仙之人,还容易出汗的,倒是比较少见。 秦婴兀自说道:“一个月之前,初次接到桃坞的异状,宗中判断是寻常小事,我便让峰上的顾卿卿师妹独自来此。” “半月未归,命符无恙,我只道是师妹玩心未泯,或是借此机会回乡探亲。” “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仍旧未归。” “?” 宋宴和李清风两人面面相觑。 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命符无恙灯魂未灭、无端不回返宗门,那意味着要么是被困某处,要么是叛逃宗门。 即便是无望大道,放弃修炼的弟子,下山之前也需要在宗门里完成诸多事项才行。 “难怪……” 难怪秦婴此前行事有些急促,宋宴还以为是宗门中派她来带两个外门弟子没什么耐心,原来是心忧同门师妹。 李清风问道:“可是师姐,命符不是可以用于寻踪么?” 秦婴摇了摇头:“卿卿师妹身上有一样封灵秘宝,若有性命之虞,激活宝物,可将自己的灵力气息乃至生机命脉,完全封印。” “如今这命符虽未破碎,但其上,已经无法寻踪卿卿师妹的方位。” “想来,先前已经遇上杀身之祸,封灵秘宝已经激活。” 说话间,三人已经出了临溪县城。 秦婴祭出飞剑,独自一人飞身上剑。 “你二人先去桃坞,我去附近几处清查有无师妹的踪迹,片刻后桃坞外汇合。” “是,师姐。” 其实,不只是宋宴和李清风,关于此次任务,秦婴心中也有诸多不解。 不过,想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座死乡桃坞上。为免疏漏,她决定独自去附近探查一番。 桃坞是临溪县辖下的乡村,因其临水岸边种满桃而得名。 宋宴与李清风站在官道口,一旁的石碑上用殷红的字刻着“桃坞”三个字。 “哎?宋师兄,你看那儿……” “……” 在那石碑的背面,似乎有个人影,躺在那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见,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皲裂的泥浆。 是个乞丐…… 感谢书友【迷迷蒙蒙】的打赏! 感谢书友【不死补一刀】、【20230809120125125】、【reset_a】、【银龙的】【20171216095000146】、【20180409215129337】、【20171117095321292】、【20230117052101938】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5章 “登仙” 第45章 “登仙” 这乞丐似乎在酣睡,但神色却有些痛苦。 左右还需等等秦婴,李清风轻轻地推了推乞丐。 “阿叔,醒醒……阿叔!” “咳咳……” 乞丐醒了,口中发出干涩的咳嗽声,浑浊的眼眸睁开,却神情呆滞,仍旧瘫坐在地。 “阿叔,怎么躺在这啊?您……是乡里人吗?” 李清风指了指不远处的桃坞。 乞丐缓缓地转向他,神情依旧呆滞,就这样盯着他。 “阿叔?桃坞里发生什么事儿了您知道吗?” “桃坞……” 这乞丐终于开了口,嘴里却反反复复,念着些含糊不清的话。 “仙人乡……” 他越说越激动,眉眼神情忽然痛苦起来,整张肮脏不堪的脸,拧成了一团。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充满泥泞的手拍打在石碑的字迹上。 二人向后退了几步,对视了一眼:“疯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泪从眼角不停地落下,呼吸急促,猛烈地咳嗽着。 “咳咳……” 一个不稳,他一头栽倒下去。 “哎!” 李清风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灵力一探。 “没什么事儿,脱力,晕过去了。” “怪啊……” 李清风总觉得这事儿有点邪,双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菜刀”。 从这里到桃坞,还有一小段进村的路,宋宴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是耕地农田。 但不知为何附近这些农地,早已荒芜,莫说种地农人,连个割草的人影也没有。 李清风忽然抬头:“秦师姐回来了。” 冷色长虹落下,秦婴一步未停,径直越过村口的石碑,朝桃坞走去。 “附近村庄,均无异状,卿卿师妹,应当就是被困此处。” 宋宴和李清风二人,跟着秦婴,走进了村口。 “咦?” “……” 步入村中,三人的脚步逐渐放缓,最后顿住。 春日午后,村中百姓人来人往,沿河渔市颇为热闹。 一派生机勃勃的乡村景致。 “这……” 来此之前,李清风和宋宴二人早都做好了很多心理准备。 什么血流成河,伏尸数里…… 怎么也没想到,这村中竟一切如常。 神识放出一扫,这些百姓也并未有什么异状,个个身强力壮,气血充盈,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身边走过的村中百姓,岸边渔民,谈天说地,并未在意村口这三位陌生面孔。 李清风皱了皱眉,给宋宴和秦婴传音。 “师兄师姐,这桃坞中,有武师教习么?” “此话怎讲?” “成年男子身强体健,气血充盈些也就罢了……” 李清风说道:“怎么这桃坞上上下下,老弱妇孺,个个都是一副气血旺盛的势头……” 李清风说来,宋宴点了点头,还真是如此。 这反倒有些古怪了。 村中,一位老者缓步朝他们三人走来,在他身边跟着些村中百姓,有男有女。 “几位仙长,可是听闻村中有喜事,来沾沾喜气的?” 喜事…… 他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行了一礼:“犬子今晚娶亲,酉时一刻摆宴,既然来了,不如留下饮一杯喜酒吧。” 秦婴收回了神识,眉头微皱,并未搭话,径直问道:“你等可见过一位女修。” “女修?” 老村长和那中年男子一脸茫然,四下问询,窃窃私语。 随即摇了摇头。 “回仙长的话,未曾见过……” “倒是有一位江云府来的道爷,也要参加喜宴,只是……” 他们四处望了望,没看见人:“这位道爷喜欢四处游荡,这会儿不知跑哪儿去了。” 宋宴和李清风愈发觉得这地方的人诡谲异常。 老村长身侧几位年轻力壮的男子,望向秦婴婀娜的身段,眼中贪淫的神色,不加掩饰。 不知是不是错觉,桃坞的所有百姓,看向他们三人,都有一丝颇为兴奋的味道。 原本这样的小节,难以察觉。 可想想其余村落城镇,凡人见到修仙者,哪个敢不跪拜,哪个不称上仙? 对比之下,眼前这些人属实有些“胆大包天”了。 “如若三位上仙不嫌弃,不如随我移步蒋家,今晚,蒋家那位仙人,也会参加呢!” 仙人? 宋宴皱眉,微微侧目,恰好与李清风那狐疑的目光对上。 来此之前,并未听说这附近有什么有名有姓的散修、供奉在此坐镇。 “是什么装神弄鬼的大仙、神婆之流么?” 在一些比较偏僻的村落,这样自诩通灵或是上仙下凡的骗子很多。 秦婴不言语,迈步就走。 二人跟在身后,村民热情的拥上来,一派热情好客的模样。 “那蒋家小子啊,可真是福缘匪浅。” “又是被蒋真人查验出仙人资质,收为门下弟子,又是天降桃,遇上了命中神女。” “哎,你说我怎么就没这个福分呢……” 李清风忽然笑起来,熟络地拍拍一旁说话之人的肩膀,一副熟络的模样:“有的人他就是命好,咱也不羡慕,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你说是不?” “哎,这话在理。” “老哥,不知你们说的蒋真人……是哪位?” 李清风嘿嘿笑着:“俺在那破道观里生火造饭,早都待不下去了,若能引荐一二,攀上这位上仙,也好过山间孤魂野鬼,你说是不。” “哈哈哈哈,老弟你是实在人……” 那汉子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清风满是肥肉的腰背,一副“好说好说”的样子。 “说起这位蒋真人,那可了不得了。” “昔年他曾去仙山道门,问道求仙,可那宗门有眼无珠,说他没有修仙的资质,竟将他轰出来了。” “后来……” 说起这位蒋姓上仙,这些百姓滔滔不绝,各路奇闻轶事,如数家珍。 “这位蒋真人这么厉害的……他在哪儿呢?” “蒋真人平日在香炉尖静心修炼,下山的日子可不多,今天你们几位算是来着了!” 香炉尖在村子南边儿,是一座小山。 秦婴倒是并未在意,只是如今一路走来,以她筑基前期的神识,早已覆盖小半座桃坞的范围。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唯一称得上怪异的,就是如李清风所说,村中众人的气血,可也达不到有问题的程度。 蒋家,看起来是乡中大户,院落屋宅在这一片土墙泥瓦的民房里显得格外气派。 喜宴晚上就要开始,这会儿功夫整个村里闲着没事的人都在帮忙。 桌椅板凳,大摆筵席。 有人在屋后空地,宰杀牲畜,这恐怕都已经是目前三人在这村中见过最血腥的场面了。 “来来来,三位这边先坐坐,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们先在此休息片刻。” “二愣子,晃荡晃荡干什么呢你?赶紧过来招待客人了。” “噢。” 少年粗布麻衣,挽着裤腿,神情有些木然。 他端了一壶热茶,在三人面前摆好。 宋、李两个外门,见秦婴坐下,便就一同坐下。 筑基前辈都没发话,他们俩当然是跟着就行。 尤其是宋宴,直面过筑基强者的威势,对自家师姐完全信任。 “几位客人,这是我们蒋家特制的灵茶,请慢用。” “噢?” 灵茶…… 宋宴在洞渊宗可都未曾品过。 宋宴细细看来,这茶与寻常茶叶一般无二,闻之有异香。 “灵茶是蒋真人研制的配方,日日服饮,可以静心明目,增强资质呢!” 少年虽木然,但提起这个,眼中的神色忽然热切起来。 “日日服饮?” 李清风自动忽略了凡人所说“增强资质”这种天方夜谭的话。 “老弟,这灵茶再好再妙,多饮恐怕夜里难以安眠……” “村中农事不见打理,这日日饮茶,是何道理啊?” 李清风摸不着头脑,那少年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对于李清风提出的疑问,他似乎感到很奇怪。 “那自然是遵循蒋真人的法门,和全村的乡亲们一起……” 少年的神情举止,呆滞而僵硬,盯着三人的眼眸,却布满血丝。 “羽化登仙呐!” 感谢书友【wusuizou2004】、【观而有感】、【gentayer】、【120721164051958】、【玄圣破】、【绝尘走单骑】、【一笔一划】、【浪迹红尘的修道士】、【苹果石榴李子荔枝梨】、【闪电旋风劈破空寒冰斩】、【天天有树】、【全力苏出】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6章 尸骨渊 第46章 尸骨渊 “!” 这个“蒋真人”,一定有问题! 李清风被少年盯得汗毛竖立,后知后觉之下,感到有些荒谬。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一个炼气中期的修仙者,竟然被一个凡人给吓到,胆子真小。 宋宴和李清风同时望向秦婴。 可她仍旧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手中捏着顾卿卿的命符。 秦师姐为何还不去寻那位蒋真人?再不动手,难保顾师妹会出什么岔子…… 宋宴心中有些焦急,李清风也有此疑惑。 给他传音道:“宋师兄,你说秦师姐,不是在考验咱吧?” “想来她若出手,就没我俩什么事儿了。” “……” 宋宴有些莫名,但又觉得这位胖师弟的话不无道理。 “宋师兄,师姐在此坐镇,出不了什么事儿,咱们去四处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宋宴沉吟片刻,传音道:“好,你在此附近,我去村中其他地方转转。” 李清风站起身,跟那少年说道:“老弟,我喝了你这茶,腹痛不已,怕是平日里的油水荤腥吃的太多了。” 他怕这几个字脏了师姐的耳朵,刻意压低了嗓音:“那个……茅厕在哪儿。” 少年有些狐疑,他并未瞧见这三人哪个喝了茶,只道是没看见:“我领你去吧。” 少年和李清风离去,宋宴同师姐禀明:“师姐,我去村中走走。” “……” 秦婴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筵席开始之前,回来。” “……好。” 此刻已是黄昏,走出蒋家,村里空空落落,只有零星几人,正从家中出来,往蒋家这边走,似乎是要来参加晚上的喜事。 蒋家门口右边是一口古井,往古井前头的小路向东走,有一处拱门和矮墙。 那边传来嬉闹的声响。 宋宴越过拱门,这是一处院落。五个孩童,如脱缰的小马般,相互追逐、打闹,从他的身边跑过去。 一个小男孩儿不知道刚刚做什么去了,没有跟上大部队,着急忙慌的追赶。 “哎哟!” 不小心绊了一跤,就要跌倒在宋宴的身边。 “小心。” 他伸手一扶,小手冰冰凉凉。 “哎……谢谢你,大哥哥。” “没关系。” 宋宴点了点头:“去玩吧。” 真有活力。 这些孩子反倒正常的很…… 宋宴沉吟着。 如今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蒋真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 “这个蒋真人,是怎么让桃坞变成一座死乡的?” 是……困阵之法? 不对,若是倚靠阵法,说明这阵早已运转,可他并未感受到什么属于阵法的灵力波动。 是……威逼利诱? 也不对,宋宴看得出来,这桃坞男女老少,各个都是自发地留在这里,那些外乡来的人呢?那位江云府来的修士和卿卿师妹都去了哪里。 “……” ……诡异道诀? 应该也不是,否则他们三人走进村子,怎么没现身给自己等人下个降头。 除非…… 忽然间,宋宴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坛中,一抹白色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缓步走上前去,怔怔地看着它。 纸人? “……” 宋宴回头望去,那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只剩下了四个。 …… 除非…… 他们三位,就是最后一批人了。 …… 太阳很快坠落下去,马上就要消失在天边。 “萍萍,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不去蒋家吃席,怎么还在这煮起米来了……” 村长拄着拐杖,从村口说闲话的大榕树下往蒋家走去,路过一间正在民房,稍驻足了片刻。 “村长,您去吧,我和狗蛋儿啊,吃不了那些好东西……没那个福分。” 陈继萍是外乡人,命苦得很,刚一嫁过来的,夫家就过世了。 村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嗡…… 某一个瞬间,陈继萍的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 伏案的身形忽然站立了起来,眼睛失去神采。 她像一个玩偶,四肢僵硬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肩颈时不时抽搐,面部肌肉也有些不自然。 往香炉尖走去。 香炉尖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这座道观便是“上仙”蒋晓的清修之所。 道观前有一大青石,上面躺着一位身材丰腴的女子。 “嗯……” 入夜,天气已经冷下来了。 可她却仅仅裹着一块薄薄的丝绸,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穿。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看着从外面走近道观的那位行尸走肉,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再关心。 一双修长白皙的腿简单地互换交错。 此时,这位蒋晓蒋真人,才从道观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陈继萍不断地走近,眼神在她丰腴的身躯上游走,就像是在看一个玩具。 “怎么偏偏单留她一个?” 白玉露随口问道,只是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怪异。 “她虽没有灵根,但不知为何,修炼血炼古卷的速度,快的惊人。” “比村里其他的那些猪猡,要快了不知道多少。” 蒋晓轻轻抚摸着陈继萍的脸蛋,解下了自己的衣带。 “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差别。” “呼……” 蒋晓仰起头,一脸陶醉的模样:“留着吧,咱们也多一个帮手。” “咱们?” 白玉露蔑笑:“我可不需要帮手。” 蒋晓心中嗤笑。 她当然不需要,一头一阶中期的妖兽,敢在自己面前大小声,原因没有别的。 就凭她背后代表的,是楚国两大妖族势力之一。 尸骨渊。 “你这血炼大阵布了三年,现在只引来了一个筑基,就要动用。” “有你师尊赐下的那柄仙剑,说不得那个筑基,你一人便斩了。” “剩下的那两个都是炼气中期,你这胆子,未免太小了点……” 蒋晓连眼睛的都没有睁开:“没什么好贪功冒进的,引来的筑基境修士太多,容易出事,现在正好。” “那秦婴是洞渊宗内门弟子,而且恐怕不日就要成为真传,用在她身上,倒也不算浪费……嘶……”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我们的时间也很充裕……” 蒋晓将木偶一般的陈继萍一脚踢开,随后走向白玉露:“所有的时间都很充裕。”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俯下身子,伸手抚摸白玉露赤裸的脚踝,然后一寸一寸,往更深处游走。 白玉露的眼眸中有粉红色的雾气浮现,衬得她的模样愈发妩媚勾人。 “这个时候,胆子倒是很大。” 那截丝绸滑落在地上。 …… 感谢书友【吾名有点帅】、【宗真】、【2021030110412773670】、【只看一两眼】、【我心有白虎】的月票!感谢大家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7章 血炼 第47章 血炼 蒋家厅堂。 宋宴和李清风二人回到了秦婴身边,正襟危坐。 “是幻术么?” 李清风看着宋宴手中的纸人,满脸愕然:“难不成是妖兽?” 人类之中,很少有主修幻术的修士。 “不知道。” 宋宴摇了摇头:“此前我曾在某次任务中,遇到过这种纸人……” “不过那时是三个魔修,被我斩了,纸人才出现。” “这次好像有些不同……” 袖中的小禾似乎是听到了新奇的东西,偷偷从衣襟中钻出来,一双青金色的蛇眸,向外张望。 忽然,厅堂中的人们哄乱起来。 “吉时已到!” 不知厅中哪一位高喊了一声,屋外村中,便响起了一阵唢呐声。 敲锣打鼓,笙箫齐鸣,好不热闹。 秦婴忽然站起身,向外走去,宋宴和李清风二人自然紧跟而上。 不知何时开始,这片村子逐渐起了雾。 屋檐墙角上的青苔开始变得潮湿,爬山虎上凝聚出露水,隐隐有发红迹象。 “……” 雾中人影浮动,一群乡民身着喜庆衣裳,手中各自拿着唢呐锣鼓,缓缓走来。 每个人脸上,都是夸张的喜色。 前头是奏乐,后头是八个抬着喜轿的轿夫,肩上扛着一座轿。 再往后,是随行的乡中女子。 那八抬大轿在蒋家门口稳稳落下。 “咦?” 小禾轻咦一声,歪了歪小脑袋,眼中青金色眸光流转。 喜轿帘幕无风自动,猩红雾气自轿底渗出。秦婴指尖凝起冰霜,将宋、李二人护在身后。 粘稠的血液自顶向下,缓缓流淌,竟将整座轿溶解! 轿中端坐的并非新娘,而是一枚巨大的血色茧房。 “宴宴,那里面有个女孩儿,气味很熟悉……咱们可能见过她。” “……” 宋宴望向血色茧房,神情凝重。 结合秦婴所说,顾卿卿单独到此执行任务杳无音信,那么这其中的女孩儿,应当就是顾卿卿了。 簌—— 秦婴指尖冰霜化作冰刃,朝那巨大血茧的一角削去。 血茧被削去一角,露出了其中的模样。 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向内延伸,黏连在一层蓝白色的凝实灵气上。 顾卿卿双目闭合,睫毛微微颤抖,温和恬静的面容在这血色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顾师妹……” 四周的乡民向三人围了过来,神色狰狞,口中低语:“果然……” “就知道你们是来捣乱的……” 几个中年村民的嘴僵硬地张开,从喉咙里滚动出几个嘶哑的音调。 “呃……” 只见中年村民的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隆起不规则的肉瘤和鼓包。 “桃坞……” “仙人……乡……”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和血管下蠕动。 “……” “登仙……” “小心!” 轰!!! 夜色里,一道道刺目的火光乍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在整个桃坞的上方响彻天际。 轰鸣声如潮汹涌,向四周疯狂地扩散开来。 “……” 李清风双手张开,一道炽热的火行灵气将三人包裹在其中。 四周的民房在爆裂的冲击下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砖石瓦砾四处飞溅。 宋宴隔着透明流动的灵气,望向四周。 整个桃坞所有的村民,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朝他们缓缓走来,眼中是满溢的血色。 古怪的是,刚刚的异变,竟没有让此地的任何一处地方染血。 宋宴目光一凝,只见那两人原本所在之处,留下了两个纸人。 几缕精纯的血气,缓缓漂浮,向着香炉尖的方向飘去。 蓝色冰霜在秦婴的掌心涌动。 嗡—— 她的手心微张,寒光向四周蔓延。 寒霜掠过,所有村民全都被这道寒气冰冻,瘫倒、停滞在原地。 竟然连一道惨叫声,都没有。 秦婴的眉头锁得更紧,她遥遥望着香炉尖的方向。 在浓烟和火光之中,两个人影正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在下蒋晓,见过三位道友。” 蒋晓的衣物凌乱松垮,可没有一副所谓真人上仙的模样…… 在他身边,白玉露的衣着暴露,食指指尖放在嘴唇间,轻轻舔舐着什么。 “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你们为何无端要对乡亲们出手,莫不是……要抢亲不成?” 嗡—— 秦婴磅礴的灵气威压不再掩饰,瞬间席卷了整座桃坞,与此同时,灵力在她身侧极速凝聚,两道冰蓝色剑光朝着蒋晓面门激射而去。 蒋晓笑容收敛,却并不慌张,手中一团污血凝聚,指尖血光一闪。 那污血裹挟着蓝色剑光,在他身侧转了一圈,反向射出,与另一道剑气相撞,砰然消散。 “啊呀呀,洞渊宗也是名门大派,怎会如此嗜杀成性……” 蒋晓忽然残忍地笑:“不过你放心……在下还能让乡亲们再活过来。” 他手中轻轻捏起道诀。 “……” 原本瘫倒在地的村民们身躯忽然开始颤动,紧接着,陆续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在地面上蠕动了起来。 骨头交错的声音和血肉挪移的响动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所有的村民全都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的肌肤逐渐崩裂,鲜红的血液开始燃烧。 蒋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嘭! 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村民的身躯猛然爆裂开来。 爆炸扩散的一瞬间,骨血就开始收缩。 秦婴眉头皱起,仍旧没有言语的心思,数道冰蓝色剑光朝向蒋晓齐齐射去。 只见蒋晓的双手微微抬起,那道血液飘忽,在他手中凝聚成一团凝实的血珠,就像是一枚丹药。 一阵冲天的血气在他身边骤然爆发,污血如同流沙在他的身侧环绕,将那些寒霜灵气尽数吞没。 那冲天血光充满压迫感,腥臭之气将整座桃坞淹没…… 筑基境修士! 此刻,所有行尸走肉般的村民,忽然纷纷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朝着蒋晓的方向跪拜下去。 猩红圆润的鲜血,一点一滴,从每一个跪伏在地村民的眉间、心口浮现出来,朝四周飘散。 蒋晓指尖轻点。 一柄通体被黑色焰浪缠绕的飞剑,从古井底飞出,悬于他的身侧。 “……” 四处方位齐齐爆发出血光,一座血气大阵,笼罩了整个桃坞。 大阵的中央,正是那口古井。 “血炼人间……” 他双目赤红,满是张狂的笑意。 “托我登仙!” 感谢书友【时光如水似年华】、【风舞重阳】、【20230615165402446】、【20210612202757069】、【1675750638254809088】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8章 斩妖 第48章 斩妖 可以这么说,宋宴对于修仙界的见识,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广泛的了。 但是眼前这位毫无半点灵力,纯靠那精纯血气,就与筑基境修仙翘楚秦师姐分庭抗礼的“蒋真人”,还是让他感叹。 修仙界当真是无奇不有! “你二人去救卿卿!” 秦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蒋晓,前几次的试探让她大致了解了这些污血的可怕之处。 “污染灵物……” 的确有些棘手,不过…… 她秦婴哪里又是寻常筑基修士呢? 身躯之中的灵力开始涌动,这片战场当即覆于一片风雪之中,飞剑悬于身侧,飞身上前,与蒋晓战在了一起。 桃坞的天空,只剩下了血红和冰蓝两种颜色。 宋宴和李清风没有时间去观摩大战,直奔那血色茧房而去。 “嗖——” 一道庚金剑气疾速划过了血茧的面前,让宋、李二人的脚步被迫顿止。 “小弟弟们……” 白玉露媚笑着:“这血炼大阵,集攻杀、困阵、扰神一体,积攒了三年。” “其中血气冤魂,便是来三位筑基境,也能吃下了。” “只不过如今这大阵的压力,尚在那女人身上,等她一死,你们就会像那些凡人猪猡一般,化为污血。” “何必挣扎,乖乖等死,少费力气。” 宋宴承认,这是他听过最妩媚勾人的声音。 白玉露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藏青色道袍的修士,方才那一道剑气,便是他所发出。 李清风心中一凛,出声提醒道:“宋师兄,那好像是悬剑山的弟子。” 只不过,这位悬剑山的道友,现在似乎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双目无光,如同傀儡。 “若是你二人觉得等着有些无趣……” “那就别抗拒这种感觉……” 柔媚蛊惑的声音在二人的耳边回荡,粉色的雾气在宋宴的视野中弥漫。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连同自己的身体,开始下沉。 “我们一起来做点快乐的事,如何~” “幻术!” 妖兽神通之中,常有此类幻术,能够让人不知不觉之间沉沦于幻境。 当宋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与身躯,分离了。 宋宴眼中的神采开始逐渐消失。 “宴宴!宴宴!” “坏了坏了,爷爷说的你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小蛇急的满头大汗:“要小心好看的姑娘啊!” 白玉露眉头一皱:“哪里来的小蛇……” 神识一扫,稍稍舒缓,不过是一条甚至还没有开始修炼的小蛇,仅是因为天赋异禀,开了灵智罢了。 “你一个妖怪,何故跟着人类厮混,来,到姐姐这儿来……” “嘶——” 蛇宝朝她吐了吐蛇信,表达不满,随后小眼睛滴溜一转,吭哧一口,咬在了宋宴的肩膀上。 宋宴只觉一阵剧痛传来,随后伴随着一点点清凉之感,从肩膀剧痛处流入躯体。 对身体的掌控感,似乎在慢慢回归。 “呃……” 眼眸恢复了光彩,手脚还有些麻木。 “嗯?” 白玉露有些讶异。 诚然,能够解除她幻术的方式有很多,例如一些丹药或者灵物,一些灵力运转的特殊法门等等…… 但从未听说有哪一类妖物的唾液,能够解除自己的幻术。 “呼——” 白玉露并未犹豫,春光乍泄,故技重施。 一阵香风飘来,那沉重的感觉仿佛又要将他拉扯下去。 小禾急了,挡在了宋宴的面前,一双蛇眸泛出青金色光芒。 “你……你你你!不许再看她了!” 一瞬间,宋宴只觉头脑清明,那股沉重感骤然消散。 “咦?” 小禾并未修炼什么妖法,这是什么神通? 对方的幻术应当是妖兽的天赋神通,否则凭借自己超乎常人的神识,不会这样毫无抵抗之力。 没想到小禾的蛇眸,似乎有些特别之处。 宋宴心中疑惑,虽然没有弄清楚其中原委,但显然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他一把抓住李清风胖胖的手。 “小禾,咬他!” 吭哧又是一口。 “李师弟,闲话少说,你去对付那人,我去斩了这妖魔!” “呃……” 李清风还有些头晕脑胀,手臂剧痛,不过还是将宋宴的话记在脑子里。 “好……” “真是有胆气……” 白玉露眉眼覆上了些许寒意,心中清楚有这小蛇在,幻术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不禁心中恼怒:“若是你的修为实力,有你的口气一半多就好了!” 手中祭出一支长鞭,朝宋宴径直杀来。 不知是不是刚刚小禾那一眼,宋宴如今仍觉从未有过的灵台清明。 倘若寻常炼气五层修士,遇上一阶中期妖兽,虽是同境界,却基本是凶多吉少。 不过如今这妖物的厉害手段已去其一,未尝不可一战。 白玉露猛挥一鞭,妖兽天生的力量,让这一鞭破空而来,猎猎作响。 “不知天高地厚,等那女人被大阵绞杀了,好叫你等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奇怪的是,宋宴并未胆怯或者畏惧。 面对这样一头与自己境界相同,未知本体的妖兽,他竟然有一丝…… 兴奋。 从前的宋宴,若不是宗门的硬性要求下山,巴不得天天躲在宗门之中,就这样修炼到死才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开始…… 喜欢争斗了? 在他没有注意的镇道剑府之下,那一柄剑道之种上的道心雏形,正缓缓荡开波纹。 宋宴飞剑祭出,将那长鞭斩开,随即反身一跃,脚尖在飞剑剑身上轻点。 指尖三道剑气齐发。 白玉露侧身闪避,却被其中一道剑气的锋芒波及,眉眼之上,划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 她指尖轻拈,一抹殷红:“好利的剑气……” 体内妖血沸腾,可其伤口上残留的剑气,却让这愈合的过程,缓了一息。 “……” 宋宴并未打算藏什么拙,留什么底牌,只想全力以赴,看看自己如今,到底有几斤几两。 天上是筑基大战,最大的压力已经被秦师姐抵去。 李师弟正在帮自己牵制悬剑山修士。 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与魔修一起屠戮百姓的妖魔。 对自己,亦是生死之战。 哪里还有什么理由不竭尽全力。 他驭使灵气,激活了一枚护身法符,三道淡绿色灵力护盾,在他周身环绕。 指尖轻轻抹过飞剑的剑身。 镇道剑府之内那些如同莲一般鼓荡的剑气,此刻顺着指尖汹涌而出,流覆在剑身之上。 嗡—— 几乎是倾尽全部的剑气! 对宋宴来说,生死争斗之中,根本没心思与对手你来我往地试探。 要杀,就要寻风观隙,以雷霆之势,将对方瞬间斩灭! 飞剑如臂使指,带起道道剑气,竟将白玉露逼得步步倒退! 她从尸骨渊走出至今,哪里受过这等憋屈? 就连筑基境的蒋晓都要对她客客气气。 气急之下,抽出一鞭,欲要将那飞剑缠住。 可惜,她低估了飞剑上的剑气。 宋宴周身灵力奔腾,剑气狂涌! “疾!” 一剑横挥,长鞭经受不住剧烈的剑气,阵阵败退,竟破碎失去了灵光! “噗——” 白玉露口溢鲜血,心神不稳,竟开始显化出一些妖兽特征,白色绒毛开始覆盖她的脸,眼眸泛红,耳朵也再藏不住。 “兔妖……” 说来也才是将将一阶中期的妖兽罢了,炼化的法器受损,心神自然不稳。 趁她病,要她命,宋宴指尖轻点掐出剑诀。 “我是尸骨渊的妖兽,你……” 只能说可惜。 像宋宴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尸骨渊。 即便知道,也无济于事。 也许是在小禾那不知名神通与万象道心的加持之下,此刻的宋宴,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 他眼中的世界,色彩、声音、光线,一切“冗余”的东西全部被剥离。 只剩下了飞剑和白玉露,一切都变得很慢。 当白玉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第一道白色的剑影,插在她的小腹处。 “呃……” 妖力紊乱,难以为继。 “你敢……” 第二道…… 第三道…… 一连七道剑气,灌入了白玉露的妖身之中。 周围的六道剑影拖曳着炽烈的剑芒虚影,疾速转动,在她的头顶,与飞剑凝为一体。 云中剑! 剑芒坠落。 轰!!! “……” 狂暴的气浪掀起雾气、尘土,向四周奔流。 片刻之后,灵力奔逸,剑气消散。 宋宴的步子缓慢,神情淡漠地走过白玉露身边,对于这样作恶多端的妖魔,没有怜悯可言。 场中只留一兔妖尸身,生机全无,眼中是已然凝固了的神色,呆滞和困惑。 就像是一座,沉没在上古剑气之中的雕像。 感谢书友好运少女的打赏! 感谢书友【李无界】、【风见悠悠】、【hooligan】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49章 解牛 第49章 解牛 看似轻松,可为求极致,这一剑,几乎把宋宴掏空了。 他身形一个不稳,当即坐了下来,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缓缓调息。 这边的动静实在不小,引得场中众人纷纷侧目。 蒋晓暗骂一声:“真是废物!” 李清风眼底流露出一抹骇然的神色,着实是被自己这位师兄的御剑功夫惊着了。 一愣神,险些被那悬剑山的弟子一剑捅穿肚皮。 “咦?……这人不是被幻术控制的?” 这人若是被幻术操纵,那么此刻白玉露被自家师兄送去了西天,他的幻术该解了才是。 李清风心中暗道:“他奶奶的,宋师兄手段如此惊人。” “李胖啊李胖,你也得拿出点真本事!” “否则,要叫人看扁了!” 同样不再试探,手中悬起了一枚白色的丹丸。 若是仔细瞧去,会发现这丹丸是由许多灵米粘合而成。 他将灵米丹丸吞入口中,细细嚼烂,咽了下去。 “嗯?” 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疑惑地望着李清风。 “李师弟的灵力……” 他感受的没有错,场中与悬剑山弟子缠斗的李师弟,灵力境界似乎在缓缓上涨。 数息过去,此刻李清风的灵力威势,竟然从炼气境四层提升到了五层的程度,甚至,正在往炼气六层攀升! 手中菜刀倏然流转,在他身侧盘旋。 李清风睁开双眼,原本一直用于防御的铁锅缓缓变小,收回了他的腰间。 “兄弟,这也是为了让你身后安息……” “可莫要怪老弟我手段粗劣啊。” 他的手握住了菜刀,竟直直冲着那悬剑山弟子冲去。 “?” 宋宴目瞪口呆。 只见李清风的身形如野牛冲阵般暴起,手中菜刀泛起青灰寒芒。 悬剑山弟子下意识举剑格挡,剑身与菜刀相撞,却不想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菜刀倏然滑向一侧,刀锋顺着剑脊斜切而下,活像屠夫剔开牛骨筋肉般精准。 “嗤。” 菜刀突然翻腕上挑,刀刃堪堪擦着对方护体灵力最稀薄处划过。 悬剑山弟子踉跄后退,可李清风得势不饶人,数息之间,已旋身贴至三寸近处,刀背“啪”地拍在对方左肩井穴,整条手臂顿时软垂。 那人本能地操纵飞剑,灵光大盛。 李清风手中道诀掐起,灵力竟在菜刀表面凝成细密锯齿。 当悬剑山弟子捏起剑诀,那柄灰扑扑的菜刀已如庖丁解牛般顺着经脉纹路切入。 李清风的袖口被剑气割裂。 可菜刀却沿着对手周身大穴游走,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剖开灵力运转的关键窍穴。 最后一刀掠过气海。 “噗!” 悬剑山弟子保持着举剑的姿势,此刻终于轰然倒地。 周身血液喷涌如注,仿佛被拆解的人形牲畜。 宋宴喉头滚动,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可很快,李清风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灵力迅速流失,瘫倒在地:“哎哟嘿……累死俺小胖了。” 好古怪的秘术…… 宋宴亦是惊悸于那刀法的精准和狠辣,细细思索起来,若是与李清风师弟生死之战,并没有十全把握。 不过这秘术应当有些限制。 李清风呈大字状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周身灵力也有些不稳。 此刻,宋宴已经稍事恢复了一些:“李师弟,我去将顾师妹救出来。” “好!” 李清风连这个好字,都是拼尽全力喊出来的。 宋宴快步上前,只见那血茧被秦婴削去的一小部分,此刻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缓缓蠕动修复。 他祭出飞剑,剑气涌动。 嗤、嗤。 三下五除二,将黏连在那蓝白色灵光上的血丝斩去、剥离。 随后收起飞剑,横抱起顾卿卿,几个纵跃,远离了两位筑基的战场。 神识一扫,却发现无法探查顾卿卿的身体伤势。 明明望见这个女孩儿就在自己怀中,可神识探查却空空如也。 这凝实灵光着实神奇。 李清风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连滚带爬,挣扎着到了宋宴的身边。 “师兄,咱们要不要去帮帮秦师姐?” “?” “你疯了啊?” 宋宴满脸问号,头一次在不是石梁乡里人面前说脏话。 “他们神仙打架,咱俩能有零有整地活下来就偷着乐吧。” “秦师姐实力深不可测,拿下那小小魔修,不过是时间问题……” 李清风欲言又止,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宋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可是,我总觉得秦师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嗯?” 宋宴凝眸望去。 桃坞上空,血雾翻涌。 秦婴悬于半空,衣袂在血雾与冰风之中猎猎,她指尖凝起霜气,数十道冰棱骤然凝结,裹挟破空声朝蒋晓激射。 她眉头深深锁起,沉下目光。 只见她的手臂边缘,星星点点的猩红之物,正在逐渐覆盖肌肤表面。 诡异的是,自己的护体灵气,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道友,进了我这血炼大阵,任你如何操使灵力,都是做无用功。” “此处,我就是主宰……” 蒋晓狞笑着抬手,古井中腾起污浊血浪,在半空化作狰狞鬼面。 “哈哈哈哈哈……什么狗屁宗门仙山!” 他的目光残忍而坚决:“谁能成道,谁能长生……” “那才配叫‘仙人’!!!” 冰棱刺入血浪的刹那,暗红浆液骤然沸腾,将寒冰尽数吞没,蒸腾起腥臭白烟。 身侧那柄燃烧着黑焰的飞剑忽地一颤,剑身爆出刺目黑光,直取秦婴咽喉。 铛! 一方镜子横在了秦婴的面前,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寒气波纹。 秦婴再也难以掩饰,开始轻轻地喘气,那猩红色的腐败之物,已经爬上了她白皙的肩膀。 “宝物当真是不少……” “也好,等杀了你,就都是我的……” “只可惜,你这身子,没机会好好品味一番了……” 蒋晓眼中是深深的遗憾,手中掐起一奇怪道诀。 血色大阵突然轰鸣,四周跪伏的村民齐齐抽搐,七窍中渗出猩红细流缓缓飘向天空,往蒋晓周身凝聚,周身血光大盛。 “也只有在血炼大阵之下,我才有机会,驭使这柄仙剑啊……” 蒋晓完全沉浸在拥有力量的快感之下,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铛!” 秦婴瞳孔猛缩。 “好快!” 护身灵镜,仅仅接住第二剑,便有些摇摇欲坠。 飞剑抵在秦婴面前不过数寸,抬眸看去,黑色魔焰来势汹汹! 感谢书友【食书益智】、【丨薪火相传丨】的打赏! 感谢书友【浮梦生羽】、【160404234543390】、【我不是狐狸】、【浅亮的晴】、【书说异世】、【下雨_1018】、【落幕灬逸萧】、【芋头鲜奶】、【20210625122551373】、【不死补一刀】、【小小书童123】、【20230713171737847】、【玉清真王】、【世界超级无敌噼里啪大笨蛋】、【折木阳乃】、【一叶3】、【踏月清酒】、【kitgor】、【云九殿】、【ying0824】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0章 异动 第50章 异动 剑身上的黑色魔焰弥散,迅速渗透进了秦婴的护身灵衣之内。 “呜呜……” 她只觉耳际响起一阵凄厉的嘶吼悲鸣,心神一阵紊乱,被黑色飞剑破开了灵衣。 鲜血飘散,当即被那黑色魔焰一触,瞬间蒸发无踪。 秦婴闷哼一声,身形向后飞退。 可那黑色飞剑速度实在太快,只得被其杀的连连后退。 蒋晓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每一次进攻,都只斩出两剑。 秦婴堪堪只能挡住第一剑,却必定会被第二剑所伤。 神色一冷,她心中决绝。 并指划过眉心,发间玉簪应声碎裂,磅礴灵力自天灵喷涌。 漫天风雪的灵力威压再度暴涨,她身上的猩红之物,也被冻结。 左右躲不过,不如以命换命! 指尖道诀轻点,三道冰蓝色剑光落在蒋晓的四周,寒霜锁链的虚影在三道剑光之间缓缓浮现…… “噢?嗬嗬……” 蒋晓不紧不慢,操使飞剑,划过了秦婴的灵衣,在其肩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秦婴本就未曾想过躲避,可黑色魔焰再度侵入了她的心神。 “上仙……” “救我……” 幽冥厉鬼一般的悲哭,在她耳边回荡盘旋。 诡异的魔音在心底响起。 “为什么不救我……” “自诩仙人,眼睁睁看着魔道残害凡人……自己却能苟活于世!” “家族因你而异化,师尊与你割席,弟弟因你无能软弱的默许……而惨死!” 这魔音不断地咆哮着,愈发杂乱喧嚣,秦婴彻底乱了心神,灵力消散,锁链虚影砰然断裂。 蒋晓畅快大笑着:“你等化作精血,成为本座身体的一部分,日后等本座叱咤修仙界,也算是……” “与有荣焉了,不是么?” “尔等无需挣扎!生死已定!” 下方远处的宋宴和李清风着实是替秦婴捏了一把汗。 宋宴的神情也从平静,变成了惊骇。 秦婴师姐,竟然落入了下风。 二人心中都非常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倘若秦婴都败在了这魔修蒋晓的手下,那么他二人也没有别的下场,不过是死路一条。 唇亡齿寒。 宋宴沉默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命运,又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嗡……” 忽然间,宋宴感到浑身一冷,周身的灵力、剑气统统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朝着某处流去。 此刻,一股玄奥难明的气息,如同水上波纹一般,从两仪珠中一阵阵蔓延开来。 “嗯?” 宋宴不清楚这气息是什么,也不知为何有此异相,他心神沉入两仪界,却见四周黑白符文的生灭,与寻常相较快了不少。 可天上的蒋晓却忽然眉眼一凝:“怎么回事……” 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仙剑”同自己的联系,变得薄弱了许多。 黑色飞剑竟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秦婴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连忙稳定心神,重新控制灵力抵抗住猩红之物的腐蚀。 蒋晓向宋、李二人看来。 “搞什么把戏!” 他伸出手掌,向宋宴和李清风所在之处虚空抓来。 宋宴带着顾卿卿和李清风向后疾退,同时手中剑光凝聚,朝着蒋晓激射。 可甫一接触蒋晓的身形,其便如同水中墨点,血肉化出一个环形缺口。 剑光掠过,带起疾风,将那血肉浓雾一般的身躯,向后撕扯出一道血色云絮。 “哼,蚍蜉撼树!” 蒋晓手虚一握,宋、李二人只觉周身猛然一紧,仿佛一双无形大手将他们死死握住。 心脏砰砰跳动,二人只觉周身血液快速流淌,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 点点猩红污血,在他们身上迅速覆盖…… 好恐怖的诡异血气! 秦婴师姐,便是在这等压力之下,与对方抗衡如此之久么? 此前激活的那枚护身法符,此刻寸寸碎裂。 能够抵挡炼气后期三次攻击的法符,却无法抵抗筑基境修士的随手一握。 簌簌簌—— 三道冰蓝剑气在蒋晓身侧盘旋,寒霜锁链再度浮现,画地为牢一般将他锁在了其中。 秦婴手中剑诀掐起:“凌霜剑阵!” 冰寒灵光在小型阵法上空倏然汇聚凝结,飞流直下,刹那间击中了蒋晓。 轰! 磅礴无比的凶猛余波散开,一股极寒之气席卷了整个桃坞。 宋、李二人只觉体内灵力异常,奔腾活跃,可护体灵衣却被冲散。 喉咙之中隐隐泛出一丝腥甜,耳中全是余波带来的冰霜碎裂之音,几乎无法喘息。 宋宴再度直面筑基之间的争斗,仍觉不可思议。 “……中了!” 李清风喘着粗气:“那魔修死了么?” “……” 宋宴抬眸望去,数道凝炼的血液在空中聚合,收缩,重新生长、融合成了蒋晓的模样。 他冰冷地盯着秦婴。 “嗬嗬。” “沐猴而冠,徒有其表。” “如此,也配称剑阵么……” 李清风一边动用灵力抵御这猩红腐蚀,一边传音道:“宋师兄,这魔修大阵好生诡异……” 宋宴沉吟片刻,推测:“除去这些可以腐蚀血肉肌肤的诡异之物外,真正让秦师姐难以对敌的原因,恐怕是此阵法可以让那魔修身形飘忽。” “秦师姐的剑阵虽可让他的身形短暂囚禁,却分身乏术,无法真正伤及他的根本。” “那该如何?” 此前在火工寨捡垃圾,宋宴有一些关于阵法的最基础知识。 “阵法,无非就是寻得阵眼阵脚,将之破坏。” “可阵眼在哪?” 宋宴声音一沉:“这便是最棘手的,此阵非同寻常,以那黑色飞剑为阵眼,飘忽血气作为阵脚阵珠。” “那血气也颇有古怪,无法被灵力扰动,亦无法被摧毁……” 李清风眼中眸光闪动,若有所思。 宋宴心中思绪逐渐由纷扰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此阵并非固定不变,这是一个由蒋晓随心操纵的动态阵法!” 如今,自己的两仪珠似乎能够些微影响那黑色飞剑的行动,虽然影响不多,但也算是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助力了。 毕竟是血炼大阵的阵眼,些微的扰动牵制,便可让秦师姐有喘息之机。 他取出一枚丹药,丢入口中,灵力运转。 镇道剑府之下,剑种四周莲般涌动的剑气逐渐汇聚,形成一缕剑道真元的模样。 剑道真元仍旧是宋宴如今最强大的杀招之一。 他不清楚这东西能不能对筑基境的强者产生什么影响,不过眼下他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倘若能再有捆住那魔修的机会…… “秦师姐!宋师兄!” 正当宋宴凝神之际,李清风忽然出声。 宋宴和秦婴微微侧目,却见李清风收起了黑锅和菜刀,身形摆成一个古怪的姿势。 目光狠厉,牙关紧咬。 嗡—— 李清风的周身灵力鼓荡,一阵磅礴的吸力,从他的眼耳口鼻处传来。 整座大阵之内,所有的灵炁血气,忽然一股脑的朝着李清风席卷而去。 “什么?” 蒋晓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清风,手中血气甫一凝聚,便倏然消散。 仅仅这失神的片刻,寒霜灵力,便已沿着他的脚尖,缓缓向上蔓延。 在那污血即将触碰到李清风的咫尺,他强行打断了自身的运功。 “咳咳……” 经脉逆行,小胖脸色极差。 蒋晓原本慌了的心神,此刻方才重新安定,他正欲先手镇杀那胖子修士,却发现此人竟然嘿嘿笑了起来。 “果真有用……” 一个炼气修士,此刻忽然抬起眼眸,与这位天上的筑基境修士对视了一眼。 “你看什么呢?” 小胖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你要死了啊……” 感谢书友【渺尘1996】、【卡拉卡拉26】、【不看系统流6】、【20220513205620865】、【20170517203943804】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1章 乱阵 第51章 乱阵 “啪!” 李清风双手合十,一股庞大吸力再次出现。 蒋晓怒喝一声:“你疯了么!经脉逆伤,强行运功,你……” “要是让小爷我变成你这种不人不鬼的腌臜货……” “不如死了算逑!” 小胖周身毛孔迸发出漆黑漩涡,血炼大阵中的污血竟如百川归海般朝他涌去。 李清风心里发狠:“吞天功这么大名头,要是连这点儿血雾都吸不了……” “那也别找什么传人了,跟小爷我一块儿葬了吧!” 小胖双目赤红,七窍渗出鲜血。 蒋晓惊恐地发现,不仅仅是阵中血雾,就连体内精血,竟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 古井轰然炸裂,冲天血雾被生生截断。 “怎么可能!?” 他尖利地嘶吼一声,御起黑色飞剑。 可他驭使这飞剑,本就倚靠这大阵中的血雾加持,此刻已经是心力不稳,摇摇晃晃。 可秦婴冰蓝飞剑已经杀到,与他战在了一起。 蒋晓不甘地怒吼,声音中还带着些恐慌:“小子!若无我这血炼古卷功体加持,这些精血不仅无法提升功力,还会因不同源而蚕食心脉,最终爆体而亡!” 小胖根本不搭理。 因为此刻,李清风的耳朵已经被潮汐一般的血水涌动声和运转功法的啸叫声淹没了。 听不见他说什么。 漫天血雾,眼看就要融入李清风的体内。 “嗡——” 一道蓝色的灵光将那血雾与李清风隔绝开来。 “?” 顾卿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勇敢,手中握着一枚宝玉,正泛着淡淡光华。 她刚刚苏醒,实话说体内灵力所剩无几,仍然强硬地一边吸纳灵石中的灵气,一边催动宝玉,护住李清风。 每个人都在拼命,不为别的。 只为一线生机,只为活命二字而已。 宋宴不再留手,将灵力催使注入两仪珠,又将镇道剑府中的剑气凝于指尖。 黑白两色的符文,竟从两仪珠中缓缓飘出,如同锁链,缠住了黑色飞剑。 剑身魔焰骤然暗淡,发出了刺耳悲鸣。 血炼大阵,此刻竟然真的停止了运转! 对于蒋晓来说,这感觉就像是马车的轱辘被两截又臭又硬的烂木头卡住了一样,任那汗血宝马再如何跑动,马车再也转不起来了…… “这不可能!” 他万分不甘:“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 投机取巧,邪魔外道! 宋宴心中冷笑。 几乎是在催动左手两仪珠的同时,一道剑元开始在他右手指尖汇聚。 与从前那第一道由灵力模拟的不同,这道凝炼至极的剑道真元从道府中飞出,在他的指尖环绕、收敛。 如今拥有剑道种子和那灵力吞吐而成的莲状剑气,剑道真元的凝聚虽然仍旧消耗巨大,但变得不再需要漫长的时间。 秦婴不是蠢人,周身灵力疯狂涌动,寒霜灵气化作漫天风雪。 指尖在身前刻画出一道玄奥符文。 嗡—— 宋宴指尖灵光暴涨,剑元疾速射出,将蒋晓此刻本就紊乱不堪、临时凝聚的护体灵衣洞穿消解。 秦婴的目光透着刺骨寒意,霜天心经全力运转,指尖符文终于完成。 几乎是一眨眼。 整座桃坞,已经瞬间化作冰窟。 没有护体灵气,蒋晓污血凝成的身躯被极寒迅速冻结。 不…… 他发现,此刻的自己,似乎连开口都有些做不到。 不不…… 我还没有报仇…… 我还没有登仙…… 我…… 秦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给蒋晓求饶的机会。 她玉手抬起,遥遥一握。 蒋晓的魔躯迅速覆盖上了更厚的霜雪和冰冻,直至某一刹那…… 轰然破碎。 蒋晓残存的气息,在漫天风雪中扭曲,摇曳。 最终,消散殆尽。 “……” 一枚染着血迹的小纸人缓缓往外爬,被秦婴一剑射穿。 血光从中升腾而起,空中飘飞而去。 与石梁镇外的三个魔修死后情形,一般无二。 “……” 望着被彻底诛灭的蒋晓,宋宴心中释然。 从功法到法器,再到阵眼。 真正能被称作“魔修”之物,本就是投机取巧,强取豪夺,绝非脚踏实地,循序渐进那般稳当。 若是没有遇上什么克制、针对的法门,倒还好说。 如蒋晓这样倒霉的魔修,身死道消,也怪不得他人。 可是…… 真的是他倒霉么? 宋宴望向身侧瘫倒在地的李清风,虚弱调息的顾卿卿,还有皱眉盘坐,缓缓运功祛除腐败之气的秦婴…… 天下修士,芸芸众生,因气运强盛获得机缘者如过江之鲫。 连自己这种普通人都能修得上古剑修秘术,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爷爷从前常跟自己和小禾说。 “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自命不凡。” “等到经历了些年岁,看过世间无数英杰,才会逐渐明白和接受自己的普通和平庸……” 修士也是一样的吧。 他获得了机缘,总觉得天下独此一份。自己就要从此平步青云,天下无敌。 可是殊不知。 这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的机缘气运,甚至是资质悟性、心性意志,都不亚于自己。 此方天地间的大道和因果,如同浩瀚汪洋…… 又怎么是区区凡间修士,能够抱着侥幸心理,去揣度的呢? …… 白府。 “这次,多谢秦师姐,多谢几位师兄妹了……” 白子末人有些瘦削,有一股书卷气。 秦婴和宋宴都没有开口接话,倒是小胖,不愿意让话茬掉地上。 “哪里哪里……” 桃坞后续的处置,交由了临溪县县衙和供奉白子末打理。 “乡亲们,都好生安葬了。” “不过,有一个叫陈继萍的村民,寻不见尸首,恐怕是尸骨无存了……” “……” 几人都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这些小事最终如何处理,并不在洞渊宗管辖的范围内。 “那个村口的乞丐……” 宋宴忽然开口。 白子末微微一愣,似乎是脑子里最终只找到了一个“疯子”。 随后长叹一声,解释道:“我们调查过,也是个可怜人。” “当年蒋晓被赶出山门,戾气怨气很重,后来不知在哪儿得了那魔修传承,就更加无法无天。” “他触了蒋晓的霉头,全家都被杀了。蒋晓故意留他性命……” “唉……” 长叹一声,似乎不忍再说。 “不过,如今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 秦婴的声音仍旧冰冷,不带感情:“此间事了,便速速回宗吧。” 三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是,师姐。” “呃……也好。”白子末似是有些遗憾:“诸位师兄妹仙途似锦,莫要在凡俗之中浪费大好光阴。” “我送送你们。” 出于礼貌,白子末与几人一同出了城。 白磊作为白子末的家仆,自然也一同随行。 “就到这里吧……” 白子末与身后的白磊行了一礼。 “那便祝诸位,一路顺风。” 白磊抬头一看,却发现除了秦婴背向而立,剩下的三个人,都并未动身,反倒是回过身来,盯着他看。 目光灼灼。 宋宴祭出飞剑,指尖抹过,剑气凛然。 他看着白磊。 “这么说来……” “我这位白子末师兄,是否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 白磊额前冒汗:“呃……几位上仙,你……你们在说什么?” “小的不明白……” 李清风嘿嘿笑着:“蒋晓都死了,你怎么想的,不想着逃跑,跟我们玩灯下黑那一套……” “我们难不成,不认识那血炼古卷上的字么?” 白磊的瞳孔猛然一缩,暗道不好。 可惜,已经太迟了。 …… 感谢书友【堕落的橘色警报】的打赏! 感谢书友【飞的枫】【堕落的橘色警报】【1782606649354280960】【20250114001901580】【luozhaotian】【20180605231434591】【天玄沭云】【1782606649354280960】【20241124232802679】【fkof】【20221211130002369】【枫溪1】【20211212172237906】【日照金山山山宝宝】【20231007171151452】【清涯小雨】的月票支持!感谢大伙的推荐票支持!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2章 莲幽峰上 第52章 莲幽峰上 …… 几日后。 洞渊宗,莲幽峰上。 宋宴和李清风两人坐在湖边院落,顾卿卿坐在他们对面。 “顾……顾师妹,这莲幽峰上到处都是女修,我与宋师兄在此处等秦师姐,是否有些不妥……” 李清风犹豫着开口:“要不咱们还是去外门杂务殿等吧。” “不用不用。” 顾卿卿摇了摇头,温柔的笑道:“没关系,是秦师姐说的,她此时应当是在向几位长老禀报有关那桃坞魔修的事,马上就会回来的。” 她笑起来睫毛弯弯,脸上有浅浅的酒窝 “若是不嫌弃,就先吃些莲幽峰的糕点吧。” 宋宴倒是头一回来莲幽峰。 有一说一,宗中女修所在,果真是四季如春,景色宜人。 那些草草,似乎都有专门的外门弟子打理。 小禾早就从宋宴的袖中钻出来,到处玩耍。 宋宴拥有一条小蛇灵妖的事,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 圃院落,时不时有女修走过,看见峰上有男修在此,不禁好奇观望,指指点点。 “那两个男弟子是谁……怎么会在此处?” “不知道……咦?卿卿师妹也在。” “哎,那位师弟长得好生俊俏。” “怎么有些眼熟……” 这些女修在自家地界彼此谈话,自然无需遮掩,也不必传音,倒是让院中三人听了个分明。 顾卿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宋宴没觉得有什么,正如小禾所说,他从小便是十里八乡夸到大的俊朗少年。 倒是李清风,他在凡俗皇宫之中长大,从小师傅便教他不要与宫女有任何接触,否则便要重罚。 这种好奇却又畏惧女色的心态,被他一直带上了仙山道门。 “顾……顾师妹,你知不知道秦师姐唤我们前来,是要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晓。” 顾卿卿恬静温柔的面容露出一丝疑惑:“按理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三位外门弟子的奖赏也都已经分发了才对。” 她忽然眼眸一亮。 “啊,秦师姐来了。” 只见一冰蓝色长虹东来,飞至莲幽峰便按落剑光,玉足踩下,步步生莲。 再见秦婴这般风姿,仍旧惊为天人。 她落在院中,朝几人走来。 “见过秦师姐。” “见过秦师姐。” 秦婴点了点头:“此番唤你们前来,是为了前些日子桃坞一事。” “虽然宗门将这最终斩灭魔修的功绩,算在了我的头上,但我秦婴并非贪图名利之人。” “若非你二人出奇制胜,扰乱血炼大阵,恐怕最终我等生死难料……” 秦婴娓娓道来,语气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此次斩敌,所有的收获都在此处。” “你等一人挑一样取走吧。” 几人听罢心中一惊,这可是筑基境修士的战利品! 正当他们犹豫之际,秦婴再次开口:“这其中应当上缴宗门的邪修之物,譬如那血炼古卷,我已存纳外事殿中。” “莫要心存疑虑,拖泥带水,挑了拿走便是。” “是……” 随后,几人纷纷看向了宋宴。 在助战秦婴对阵蒋晓的战斗中,三人为求生机,都拼尽全力,各自动用了压箱底之物。 可若是细细算来,毫无疑问,扰动血炼大阵主阵眼的黑剑、并且协助秦婴破开蒋晓护体灵衣的宋宴,贡献是最大的。 李清风次之,顾卿卿最后。 这三人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此刻让宋宴先挑选,没有任何疑议。 他也并不矫情,打开了这乾坤袋。 白给的东西,怎么能不要? 里头的东西很多,这里面除了蒋晓自己的魔修之物外,还包括了他这些年来在桃坞虐杀的各个宗门弟子,以及一些路过散修所囤积起来的修炼资源、灵物。 什么护体法器、炼灵丹药、神秘符箓,甚至还看到了一枚特殊的淡青色灵石。 中品灵石! 修仙界之中,灵石也分为很多种,像宋宴平日里所说的灵石,都是下品灵石。 下品灵石的灵气驳杂,多含玉石杂质,胜在多,但相较而言,真正有效的灵气含量,实际上比较低。 而中品灵石,其灵气纯度几乎是下品灵石的十倍,吸收效率更是不必说。 修仙界中各大坊市、灵石钱庄等地,倒是也有不同品阶的灵石兑换途径,明面上的兑换比例是一比一百。 但因为高品质的灵石,其灵气精纯程度,以及特殊功效用途,都是下品灵石无法替代的,故而实际兑换灵石的价格会上浮三到五成的样子。 坏了! 宋宴看着这些琳琅满目之物,心中暗道不好。 都有点想要。 不过,既然只能选一样,那毫无疑问…… 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把黑色的飞剑。 虽然宋宴重走古代剑修之路,身外飞剑没有那么重要,可本命飞剑之中亦有“剑体”之说。 若能有一柄合适的剑体,本命飞剑也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势。 “话说回来……这样一把神兵,为何秦师姐自己不先收起来。” “反倒是作为奖励,给我们几个挑选呢……” 从这飞剑当日的威势看来,恐怕绝对不会是下品法器了。 的确有些费解,但宋宴没有兴趣去揣度除了小禾之外其他女性的具体想法。 于是没再犹豫,他选中了这柄飞剑。 “师姐,我就要它吧。” “……” 秦婴看着那把飞剑,心中涌现出一阵心悸,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实际上,将这柄剑放在此处,秦婴的确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这飞剑与自己所修功法相性不合,于自己并无大用,且那日的魔音,着实让她后怕。 二来当日宋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似乎能够与这飞剑建立联系,想来其有些机缘。 而李清风身具古怪功法,一身厨具法器也是相性相合,最适合他的应当是这些东西中的符箓或是那枚中品灵石。 顾卿卿师妹性格温和,不喜打打杀杀,也同样不会选择这把飞剑。 说白了,这把剑…… 本就是她秦婴留给宋宴的。 如今秦家族老愈发激进,要自己在洞渊宗之中拉拢长老,培养心腹。 师尊此前如此看中宋宴,此番斩敌又的确锋芒毕露,御剑之术天资出众…… 这个人,不就是送到自己面前来的白纸一张么? “这柄剑……” 令宋宴意外的是,秦婴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魔修虽死,此剑仍旧有些邪性,我担心……” 她犹豫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其实倒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 宋宴心中疑惑,什么要求不直接提,自己这个外门小蝼蚁还敢拒绝不成? “待你日后踏入炼气后期,晋升了内门……” 秦婴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 “需入我座下,拜我为师。” “啊?” 不只是宋宴,连顾卿卿和李清风,都惊在原地。 感谢书友【gfk】的打赏! 感谢书友【20250203145223466】【20191031094216402】【20190825221542740】【下锅咸鱼】【20240616085130206】【20190405140235081】【20230615165402446】【20220620194635973】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3章 “心魔”(上) 第53章 “心魔”(上) 秦婴没有管顾几人的惊异,自顾自说着。 “若你答应,待你能够驭使此飞剑,我已是你的师尊,可为你护法。” “如此一来,便无后顾之忧。” “……” “入秦婴师姐门下,拜她为师?” 几人面面相觑。 秦婴是什么身份? 洞渊宗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天才弟子,如今筑就道基,更是可以独当一面,日后晋升真传,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样未来前途无可限量的天才强者,要收自己为徒…… 这算是哪门子的要求? 对于这些外门弟子而言,纯粹属于第二奖赏。 在李清风和顾卿卿看来,此中价值甚至于已经超过了那把飞剑。 “这……” 宋宴一愣,思索片刻后说道:“实在抱歉,师姐,兹事体大……” “弟子还需与一位长辈禀报此事……” 对他来说,从前的自己,除了秦惜君之外,就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外门小蚂蚁。 没有人会关注自己。 如今有了晋入内门的机会,甚至眼下又有这样一个预定的师尊能够指导自己未来的修行…… 按理来说,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这件事当然是必须得问问秦婆婆的意见。 “……” 秦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悦。 但很快就纾解了,她点了点头。 “好吧,若是有宗中其他筑基修士前辈,愿意收你为徒,自然也是一样的。” 修仙界之中的散修,修为、战力是普遍低于宗门弟子的。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情况,究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人指点修行。 所有的弯路都要自己一遍一遍走过,无人指出,那便只能不撞南墙不回头。 宋宴此前在外门习练凝气卷,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虽然没有师傅指点,但玉简中都还有宗门前人、一些师兄师姐的注解。 同样让他免去不少瓶颈返修之苦。 没想到自己还没入内门,就已经被一位筑基境天才高手要预定为徒。 等到下了莲幽峰,定要马上与秦婆婆知会。 飞剑暂且被宋宴存入乾坤袋中。 “当日一战,此剑凭借那魔修的魔功,威势直逼上品法器,可如今魔修已死,恐怕也只有普通中品法器的强度。” 秦婴提醒道。 不过宋宴并不觉得有什么亏的,中品法器也卖的很贵啊,能白吃白拿已经偷着乐了。 不出秦婴的意料,李清风选择了一张一阶上品的灵符。 顾卿卿原本是选择了那枚“好看又好用”的中品灵石,在几人的劝说下,额外又挑了一瓶炼灵的丹药。 秦婴并未久留,事毕便离去了。 三人闲聊了几句,顾卿卿送两位师兄下了山,宋宴和李清风便各自离开。 顾卿卿看着两位师兄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雀跃。 “哟,卿卿宝,笑啥呢?” 此时,一位女修从山下而来,满身酒气。 她见着顾卿卿,一把搂在怀里。 “呃……宇文师姐,没什么……只是认识了两个很有意思的师兄。” “喔?” 酒鬼女修就这样搂着顾卿卿,摇摇晃晃地走着,顾卿卿扶着她,往莲幽峰走去。 “宇文师姐,你别再贪恋灵酒了,让秦婴师姐瞧见……又该骂你了。” “不……不打紧不打紧,你跟我说说,那两个师兄有意思在哪儿?” “哎哟,师姐你有点儿沉。” “嗯?你说我胖?!” “那两位师兄都是很好的人,他们……” …… 宋宴没有立刻回到洞府之中,直奔灵源泽坊市。 他从秦婆婆那儿借的半道残符,还好没有派上用场,否则给秦婆婆当牛做马,干生干死也偿还不完三百多灵石…… 咚! 宋宴都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秦惜君似乎在午觉中惊醒,她睡眼惺忪。 眼见是宋宴,心里是一股子无名鬼火。 “你这死小孩儿,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扰婆婆我清修!讨打!” “哎别!” 宋宴连忙求饶:“婆婆,我这可是给您还宝贝来了……” “……” 秦惜君脑子没转过来:“什么宝贝?” “你看你,我走之前,不是问您借了半道护身残符嘛……” “噢,想起来了。” 实际上那东西纯粹是秦惜君买着玩的,也许潜意识里有些别的因素,但总之,她根本不在乎这道符箓的存亡。 “这么说来,是没用上咯?” 宋宴没有从秦婆婆的语调里听出什么喜色,看来是还是想用这残符套住自己这个价值三百灵石的苦工。 无奸不商啊…… “嘿嘿,没用上。” 双手递过残符,秦惜君却没着急收下。 她一把揪过了宋宴的耳朵,捏住他的脸,狐疑地上下打量。 “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什么桃运了啊,这么开心?” “我开心的很明显吗?” 宋宴挣脱了秦惜君的双手,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哎呀不是桃,是大机缘啊秦婆婆!” 宋宴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徐徐说来,秦惜君的眉头是越锁越紧。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若真是如此,我便能安安心心修炼,等到了内门,有人可以指点我修行……” 秦惜君没有说话。 她虽然早已将那个如今已欲念熏心、走入歧途的秦氏仙族,与自己完全分割开来。 可是世事无常,有时天意如此,藕断丝连。 她很想把一切都告诉面前的少年,让他离那个秦婴远一点,离秦家远一点。 然而人家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修仙一途能有一位前辈细心指点,绝对是机遇。 自己心结难解,无心问道。 对这孩子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和借口去阻止呢? 思及此处,便也释怀了。 人各有命…… “……” 不过,话虽这么说…… 当秦惜君看见趴在柜台上沾沾自喜的宋宴时,仍旧感到无名鬼火直冒,真想照着他的面门擂他一拳。 “……” “好,这倒的确是件喜事……”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宋宴似乎从未见过如此正经的秦婆婆。 “不过你得记着,修道之人,万事皆需遵循本心,若是你这位师尊让你做什么不愿做的事,你大可放心拒绝。” “我还有几分本事,到时候逃到这里来,婆婆保你平安。” 秦惜君捏了捏宋宴的脸蛋儿,笑道:“到时在我这当个杂役,也不会让你饿死的。” “你在说什么呢,秦婆婆。” 宋宴笑眯眯地看着秦惜君。 “我没有答应她啊。” “?” “秦婆婆,你实话跟我说。”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少年的眼睛,秦惜君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什么……” “你……是不是也是筑基境高手!?” “……” “我……” 秦惜君,我我我,我了半天,最终还是认了。 “是……筑基境,算不得什么高手。” 宋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桃坞一行,他也时常会关注秦婴这位筑基境修士的灵力气息。 回想起来,秦婆婆动手将他“请”出解忧杂货铺的时候所暴露出的灵力,与秦婴一般无二。 甚至还要更加深厚一些。 “那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踏进了内门之中,你收我为徒不就好了嘛。” “……” “我……我不收徒。” 秦惜君别过脸,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啊,那好吧……” 宋宴稍显失落:“那我还是得找秦师姐,不然她不给我飞剑。” “哎!” 秦惜君急了:“宗中内门,英杰弟子、前辈长老无数,你何必……” “哎呀,这飞剑毕竟是秦师姐赐下的。” “你算是我的长辈,这当中还有个亲上加亲的说法。” “可要是拜其他人为师,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 秦惜君沉吟着,这小子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宋宴时不时瞥一眼,观察着她的表情。 “……” 最终,她叹了口气:“好吧……” “先说好,婆婆我一介女流,可教不了你什么。” “日后你受了欺负,我也没能力保你。” 宋宴嘿嘿笑着:“哎呀知道知道。” 这几年下来,秦婆婆对自己怎么样,他心里清楚的很。 自己早已将她当做亲人长辈一般看待了。 若能拜师,自己在这修仙界之中,也算真正有了“亲人”。 “你小子心气倒是高的很……” “修得炼气后期,入内门还需炼心之路,可不是人人都能通过的。” “没事儿就赶紧滚去修炼,不给婆婆干活就别再我面前晃悠,看着就来气。” 婆婆又开玩笑了。 这小店,除了自己,宋宴就没见别人走进来过。 哪里有活可干? 与秦惜君闲聊了几句,宋宴这才回了青叶峰。 “……”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他回到洞府,一番洗漱沐浴。 盘坐石床打坐调息,片刻之后,抛去杂念,静下心神。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飞剑。 也许是魔修已死,那飞剑已经没有了当日那魔焰滔天的威势,从剑身到剑尖,通体漆黑如墨,宛如炭木。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剑身玄色,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却隐约听见耳际有些杂乱之音,模模糊糊,无法辨别。 他并未在意,只是将飞剑竖起。 只见剑身侧边,那玄色之上有两个更为深邃的古字,似乎是此剑的剑名。 “心……” “……” 宋宴眉头一挑,不知为何,从心底涌出一阵寒意。 “心魔。” 今天码的快,中午就发。 感谢书友【书说异世】、【精神世界书】、【杀了二蛋】、【付豪gg】、【笔墨难离】、【20210712055059058】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4章 “心魔”(下) 第54章 “心魔”(下) “心魔。” 宋宴眉毛一挑。 好邪性的名字。 细细回忆起来,当日大战,秦婴师姐与那魔修争斗之时,这飞剑的确有着远超中品法器的威能。 如今滔天的气焰已经消去了大半,这飞剑的灵韵,回落到了寻常中品法器的水平。 修仙界中的法器法宝,亦有高低之分,不同品阶的法器,代表着炼器师对炼器的理解和技艺。 通常像宋宴这样的炼气期修士,若有成套的防御、进攻、辅助类下品法器,属于是非常阔绰的了。 中品法器,一般都是晋升练气后期的内门弟子,在运气不错的情况下,偶然得到。 毕竟是小地方。 宋宴听说在楚国,修仙界中有很多混得比较一般的筑基境散修,用的也都是普通的中品法器。 宋宴催动体内灵力,准备着手开始祭炼,可灵力却忽然朝着两仪珠涌去。 “嗯?” 两仪珠就如当日大战时的异状,开始缓缓泛起玄奥的波动。 宋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到如今两仪珠已经给过他很大的帮助,他干脆手握灵石,全力将灵力灌入其中。 周遭的波动和吸力越来越大,古怪的是,这波动似乎仅仅影响那柄玄色飞剑。 “嗡——” 终于在某一刹那,飞剑“心魔”,倏然悬空。 灵光一闪,竟然消失不见了…… “?” 宋宴皱起眉毛,满脸疑惑。 神识沉入两仪珠。 “咦……?” 与上一次进入两仪界内相比,这一次其中景象又有了许多不同。 不知何时开始,道种虚影的附近,出现了一座墨色天瀑。 瀑下墨池,一直延伸到了道种虚影旁不远处。 “这是……” 他操纵意识,想要去触及这澎湃的墨色。 可未及他接近天瀑,仅仅是悬停在墨池上方,便觉得心神不稳,头疼欲裂! 嘶…… 呷…… 一阵阵恶意的低语,悲惨的嚎啕,痛苦的尖叫,仿佛在整座两仪界回响。 “什么?!” 他连忙向后飞退,回到了墨池岸边。 宋宴心有余悸,愣愣地盯着那座飞流直下的墨色瀑布。 “好浓重的恶意……” 这些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他望向道种虚影,上面悬着那柄,于外界中消失的“心魔”。 不同于外界的平静,在两仪界中,此刻正悬在道种之上的玄色剑身,再次如同当日桃坞中一般,魔焰滔天。 只是道心雏形化作的小剑,竟环绕着它缓缓漂浮。 它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剑身上的漆黑魔焰向外驱散剥离! 只是,也许是因为道心并不完善,所以这个速度非常的慢。 面前的一切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没关系,修仙界之中他宋宴不知道的、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但令他实在感到费解的一件事是…… 为什么…… 那支饕尾魔笛,也会在两仪珠里出现?! 宋宴望着悬停在墨池边缘的饕尾笛,实在有些荒谬。 “两仪珠……难道不是只跟剑道有关么?” 在他原本的概念之中,这两仪珠应当是古时剑宗为了后继有人,打造的一枚容纳些许典籍秘藏的小型传承。 有些与剑修相关的特殊功能,这还好理解。 例如祭炼之后,可以投射自身镇道剑府中的道种虚影,虽然目前好像没有什么用,但这是相关联的,说得通。 又比如说,像现在的邪剑“心魔”一样,可以将某些飞剑收纳进两仪珠,这也是与剑道相关的功能。 可这饕尾笛…… 什么情况? 莫不是查明有邪修之气,跟着飞剑被一起带进来了? 宋宴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枚两色宝珠。 也许,它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开始细细回想起来。 “第一次两仪界发生变化,是那无名口诀修炼到了一定层次……” “想来,像是通过了最为基本的考验。” “第二次变化是……” “从寂然谷回来之后,斩去灵根,凝炼剑种,后来又参悟了道心雏形……” “这一次是……” “获得了飞剑?” 宋宴感到这个猜测有些草率…… “不不……” “此前寂然谷一役,飞剑崩碎,后来重新在宗门了些贡献点领了一柄新的飞剑,完整祭炼也并未出现什么异状……” 宋宴心中喃喃。 “到底是因为这柄飞剑的品阶更高,是中品法器的缘故……” “还是……” 望着那枚缓缓悬浮,祛除魔焰的小剑,不禁陷入沉吟。 “还是这‘心魔’,有什么特殊之处?” …… 楚国,射阳宗。 射阳宗坐落于新安府与广陵府的交界处。 今日,是射阳宗新一批弟子的入宗检测,此刻已经结束。 各地供奉带来的少年少女和一对自行前来的兄妹,总共十三个人,仅有三位拥有灵根,其中一个还是修仙无望的五行灵根俱全。 故而,只有两个人能够被收入宗门。 盛年和盛韵两兄妹站在山门口。 盛韵脸上满是哀求和不舍的眼泪:“哥,我不留在这里好吗?” “反正我有三灵根,我可以去洞渊仙宗,咱们去找业声哥哥……” “不行……” 盛年摇了摇头,目光决绝。 “此前阿宴回乡的时候说过,楚国六大宗门都一样。内门外门,是天壤之别。” “那位上仙有言,有这枚射阳宗弟子令,凭借你三灵根的天资,可以破格晋入内门。” 盛年在大事上,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自从他和宋宴联手杀了童楚坪,那些到石梁镇上的古怪江湖人士越来越多,甚至那时还出现了修士! 若非宋宴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然不清楚修仙界的情况,也不清楚那个什么“辛山散人”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找自己。 但他知道一点,如果自己不离开石梁,那么镇上的乡亲离江湖甚至修仙界的纷争,只会越来越近。 于是他带着射阳宗弟子令与盛韵一起,一路奔波来到了射阳宗。 在刚刚的入宗检测里,盛韵测出了三灵根,而自己并没有灵根。 无望仙道,自然失落。 可若能借此机会,让亲生妹妹远离自己,又有宗门庇佑,他未尝不觉得是件好事。 “阿韵你听我说……” 盛年认真地看着少女的眼眸。 “哥哥此生修道无望,可阿宴说过……” “修仙界中有一些隐士高人,亦或是中古传承,有方法能够让无灵根的凡人踏入仙道。” “倘若你潜心修炼,日后寻得机缘,说不定就能够助我踏入仙途,对么?” 一旁不远处,正等候着一位接引盛韵的内门修士。 她听闻二人说话,心中默然叹息。 云间隐士,道妙高人,中古遗宝,诡道传承。 哪一个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哪一个又不是在修者界腥风血雨之中诞生的。 即便这小女孩儿资质无双、气运超凡,真的有朝一日让她觅得仙迹,有实力有资格夺得仙缘在手…… 彼时,她的这位兄长恐怕早已经垂垂老矣,仙路断绝。 大道寂寥,凡俗世间所谓亲朋好友,如同镜水月,说不得日后修行出关,凡间已过百年,只留一抔黄土以寄相思。 她日后,自会明白的…… 望着盛年在入山栈道上离去的身影,盛韵泪如雨下。 …… “如何?” …… “如今仙路断绝……” 山道上的清风徐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少年的心底响起。 “你总该死心,拜我为师了吧……” …… “没有灵根,又如何?” “魔门修行,成仙路上的一切,都从别人身上夺来便是了……” “何须看他人脸色?” …… “修仙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魔功、夺灵韵,杀尽天下欲杀之人!” “一切都只为成仙!这……” “才配称得上逆天改命!” …… …… 感谢书友【食书益智】、【已忘曾是万人巅】的打赏! 感谢书友【20200429145002640】、【131114011433291】、【kmera】的月票!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5章 “天衣无缝” 第55章 “天衣无缝” …… 洞渊宗,外门书楼。 藏书楼,是洞渊宗存放各类功法秘籍,志怪传说,历史典籍的地方。 内外门,各有一个。 外门这个藏书楼,存放着少量的低阶功法,更多的是一些传说典籍之类的,平时鲜有人问津。 故而内外门书楼,通常被弟子们以“藏经阁”和“书楼”以作区分。 这一日,宋宴迈步踏入书楼。 数日过去,两仪界内“心魔”的玄色焰浪,并未见有什么异状。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要等到小剑将这些剑身上的焰浪斥开,恐怕要半年以上。 今日完成了基本的炼灵养气之功后,有些闲散物品要拿去坊市变卖,路过这外门书楼,顺路来找找有没有关于上古剑修的书籍。 仙道风物全传的覆盖面很广,什么都有,可关于古代剑修的内容,就那一些。 外门书楼,一共五层,只要是外门弟子,其中任意书籍包括那些低级的功法,均可借阅。 此刻也有些零星的外门弟子在此处,没有人喧哗。 毕竟在书楼最上层,有一位喜好安静的长老坐镇。 “得找找古籍啊……” 宋宴一路用神识扫过去,可书楼的藏书实在太多…… “宋师弟。” “嗯……?” 宋宴不知道是不是在叫自己,回头望去,那人果然在看自己。 可是…… 自己好像并不认得他,只是有些眼熟。 此人相貌中正,手中捧着一部经书,虽然衣着简朴,但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股温润如玉的书卷气。 “孙正甫,墨道院执事弟子。” “啊……” 宋宴这下想起来了,此前因修为难以寸进,心生滋扰。 又想着书道、弈棋可辅助修炼五星捉脉诀,于是有一段时日,常去墨道院临摹字帖、修养身心。 这位确实是见过的,只是当日宋宴并未注意,故而只觉熟悉,却想不起来。 “见过孙师兄。” 孙正甫炼气六层的修为,称一声师兄,毫无问题。 他摇了摇头:“同门师兄弟,何需那些繁文缛节。” 在认识孙正甫的其他洞渊宗弟子看来,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可实际并非如此,皆因此人性格古板老成,遇事又极为较真,得罪过不少有背景的弟子。 他的父母也是修士,曾告诫他:祸从口出。 他便开始沉默寡言。 不过这沉默到底有没有用,就不得而知了。 “说来宋师弟近些时日,怎么没有再去墨道院了?” 他主动跟宋宴打招呼,主要还是因为,这位宋师弟似乎是他成为墨道院执事以来,第一位真正用书道,去修养心性的人。 说不定,也是一位喜爱书道的同道。 若有机会,日后邀他一同去水墨丹青会。 宋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个中原因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还是如实相告了: “近来修炼小有突破,后又随内门师姐外出执行任务,就没有再去。” “原来如此。” 孙正甫点了点头:“书之一道,可教人心无旁骛,明心见性。我观师弟的字迹,颇有此道天分,日后可以多多交流。” “是,师弟受教了。” 这位师兄……好像是一位真心实意钟爱书法的修士。 “你今日来此,是要寻什么典籍么?” “倒也不是什么功法密录,师弟此番前来,是想找一些关于上古时代‘剑修’的书籍。” “杂闻、典籍俱可。” “剑修?” 孙正甫口中琢磨着这个词,他时常来此寻找书道典籍,大部分书,都有印象。 “我似乎是见过几部杂书的名字上有含‘古剑’、“剑修”之类的字眼,不过我如今记得的,是在三楼六架,《墨道碑林典》附近。” 宋宴心中一喜,连忙称谢:“多谢师兄指点。” “不必客气。” 孙正甫已经来此有些时辰了,他将手中书放回架上,便跟宋宴告了别,离开了书楼。 “真是位热心的师兄。” 宋宴来到了三楼六架,找到了那部《墨道碑林典》,以此为基础,向四周搜寻,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这本书册。 《古剑奇谈》。 耳熟。 外门书楼中的这些书册,都是纸质,并非玉简,所以需要一页页翻阅。 宋宴稍稍翻了几页,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书籍,便下了楼,将此书登记借阅了。 今日行程有些紧,怕坊市闭市,等到杂物清售完,再安安心心翻看不迟。 …… 灵源泽坊市,中心区。 与秦婆婆的解忧杂货铺那处所在不同,丹器阵符,万宝阁楼,除了没有一些怪东西,与夜市的热闹程度一般无二。 只不过白日里的坊市,还是洞渊宗门中的弟子,更多一些。 有时闲逛……还会遇到熟人。 “孔游你是不当我傻啊?就这么几卷破书你收我三十灵石?你们坐忘峰的人是不都魔怔了?” “你说什么呢?”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 无论是叫卖,讨价还价,还是吵嚷声,都让宋宴有一种仿佛回到了石梁镇上赶集日的错觉。 他了半个时辰左右,将手中杂物一一出手。 老是去秦婆婆那里处理这些修仙小垃圾,他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已经被骂过好多次了。 时辰还早,他想寻一处茶楼,坐下喝喝茶,看看书。 这一册《古剑奇谈》的内容也不多,若是能看完,回去顺路就把书还了,也省的下次再专门为此跑一趟。 路过一处街口,几位青春靓丽的女修在一处门面叫卖着,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道袍罗衣,大氅襦裙……” 宋宴不禁多瞧了几眼……门面的牌匾。 “天衣无缝……” 他口中喃喃,读出了这家店的名字:“很巧妙的招牌名号。” 听这几位女修同道的吆喝声,似乎是一家缝制道袍罗衣的门店。 缝制道袍这门手艺,虽然没有炼器那般热门,不过也同样受人追捧,尤其是女修。 须知人靠衣装马靠鞍,况且修仙界中的缝制,可不仅仅是好看那么简单。 宋宴曾听说,好些大价钱定制的道袍,其内含一些阵法纹路,可使道袍不染尘埃。 更有甚者,有将聚灵阵法纹路缝制其中,引灵炼气,事半功倍。 不过…… 这不是他现在能够消费的起的东西。 他迈步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 “?” 回头望去,是个身材瘦弱的少女。 “这位道友,有何指教?” 随意扯住别人的道袍袖子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宋宴也是有脾气的。 少女洁白姣好的面庞上,散布着星点雀斑。 她似乎有些胆怯,可眼神却很倔强。 “缝……缝制道袍,一件三纹灵石就够了。” 感谢书友【好运少女】的打赏! 感谢书友【110403093412091】、【铁锤无敌啊】、【枕上书丶】、【落尘大咸者】、【见义勇为刘华强】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6章 拭剑消息 第56章 拭剑消息 “……” 宋宴有些无语。 其实说来这价格极为便宜,但难不成我不买,你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方才他也注意到过这个少女,因为修仙界中的女修,大多肤白貌美。 这位雀斑少女,自然有些显眼。 医书中称这叫面泛黑星,有些偏僻不开化之地,会将此面相之人,视作天煞孤星,不祥之兆。 “哎!小鞠,你做什么?” “天衣无缝”的其余几位女修连忙跑出来,一位制止了少女,其他几人同宋宴道歉。 “抱歉,这位师兄,她这人有些古怪……” “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宋宴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此刻的少女,一副倔强的面孔,似乎在忍着什么。 他沉吟片刻,还是迈步离去了。 其实,三纹灵石这个价格,宋宴已经有些心动了,只不过这缝制道袍对如今的自己而言可有可无。 若真有需求,再定做不迟。 “……” 路过坊市某处巷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闲心楼……似乎就在此处。” 他凭借记忆,来到了上回同柯怀等人以物易物的那座阁楼。 守门人询问道:“您是闲坐饮茶,还是要定下包间议事?” “……闲坐饮茶吧。” “好,两枚灵石入场。” 两枚灵石?! 宋宴的第一反应是有点贵! 但是转念一想。 若有灵果灵茶赠来,似乎也不算亏,况且此处环境雅致干净,便当即付了灵石。 一碟灵果,一壶灵茶。 此刻楼中大厅修士不满,宋宴独自一桌,细细翻阅着手中古籍。 “古代剑修,常伴剑葫、剑匣一类,专门温养本命飞剑的容器……” 剑葫这东西,如今的修仙界中不多见。 但剑匣还是有些留存,不过通常不会真正用于容纳飞剑,只是有些修士喜欢收藏古物时,收集得来。 毕竟,原本从乾坤袋中取出的飞剑法器,换做从剑匣、剑葫中取出,没有任何区别,听起来甚至有些多此一举。 古代剑修传承断绝,如今剑匣剑葫,都沦为摆设。 古剑奇谈中说,从前剑修并不少见,剑匣、剑葫还有许多妙用,不过具体是什么妙用,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时代早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 宋宴忽然轻叹了一声。 自从获得两仪珠开始到如今,他也算是看了许许多多,有关于古代剑修的资料典籍。 可心中却不免积蓄了些郁结…… 皆因看到的介绍,总说剑修如何如何强大。 什么“一剑破万法”,什么“以弱胜强,越阶斩敌”…… 可若剑修流派当真如此强大,为何会忽然消失? 单纯一句“盛极必衰”,可无法让宋宴心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而知。 “剑修,也并非都是斩妖除魔的匡扶道义之辈……” 嗯? 宋宴眼神一凝,继续翻阅着。 “古代纯粹的剑修,一心一意全都执着于‘剑’之一字上,这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修仙界中不争的共识……” “剑修之流,多是偏执顽固之辈。” “其中剑走偏锋误入歧途,且两耳不闻亲侣道友劝阻者,数不胜数。” “一旦剑修的道心出现魔念滋扰,那么堕入邪道,是谁也无法挽回的。” “邪剑,便是剑修堕入魔道后,其本命飞剑在道心、剑意的邪魔化之下,形成的特殊飞剑。” “绝大多数邪剑,会在剑修陨落之后,逐渐变得迟钝。” “时日一长,道心、剑意与魔念,一并消散。” 宋宴若有所思,指尖在下一行文字上轻轻掠过。 “但部分邪剑,实际上其本命飞剑并未被污染,只是被魔念困守剑体之中,剑体受到魔念操纵……” “……” “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宋宴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将整册古剑奇谈翻阅完毕。 还真是有些复杂…… “心魔”,会是这样的飞剑么? “……” 合上书,宋宴这才有功夫,将杯盖轻轻放下。 闻着杯中茶香,饮了一口。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茶水入口,已经不烫,流入腹中,颇为暖和。 随即一丝清凉之意从腹中升起。 神识一阵清凉,方才看书所产生的一丝倦怠感消失无踪。 “这灵茶好奇妙……” “虽然不能增长神识,但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纾解疲倦。” 借着这清凉之意,宋宴思绪散发,开始思考和梳理自己接下来的动向。 如今自己算是踏上了古代剑修的路子,那么毫无疑问,日后需以提升剑道种子的品级、领悟磨练道心剑意为重。 再过七个月,就是与戎小蜂、吴果夫妇相约的时日。 “即便那修士洞府中并没有至灵之物,此事也该提上日程……” 正当宋宴自顾自琢磨的时候,闲心楼之中,厅中修士,逐渐多了起来。 声音也开始吵嚷。 看了看时辰,已经接近傍晚。 大多数在坊市摆摊或是易物的修士,此刻都已收尾。 不是特定的日子,夜市也不开放,再久留没有意义。 不如吃茶去。 宋宴啃了两个灵果,一缕清凉的灵力在腹中升腾。 “五纹灵石,不亏!” 正准备起身回返洞府,却听闻身边有几位洞渊宗的弟子在闲聊。 “郑师兄,我觉着怎么最近,宗中有好些素未谋面的内门师兄师姐……” “算算时日,应当是宗门拭剑会快要开始了。” “噢……” “有些师兄师姐,常年在外游历,一去五六年也极为正常。” 那说话之人,似乎是个内门弟子,已经有些年纪了。 “宗中执事弟子会提前一年半左右,给在外游历的师兄师姐寄出灵鸽,若是赶得及回来的,都会回来参与此次盛会。” “原来如此。” 宋宴倒是知道这回事。 无论是在修心院,还是外门杂务殿,最近这些时日,宗门上下似乎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 原因也很简单,不知为何,明年要举办的这一届拭剑大会,奖励异常惊人。 根据宗中有经验的师兄师姐说来,往年都是走个过场,提拔宗门新晋弟子。 这一次却大有不同,似乎是为了迎接某个在中域举办的超级盛会,所以各项奖励极为丰富。 几乎所有在外游历,能够收到灵鸽传书的弟子,都往回赶。 “不知道拭剑会的奖励之中,有没有至灵之物……” 可以说,宋宴完全能够想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夺得奖励会有怎样的难度,不过……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宋宴原路返回,路过天衣无缝。 此刻门店前已经没有人,雀斑少女坐在店前的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小脸深深地埋在里面。 “……” 一件迭的整齐,但陈旧破损的道袍放在了少女的身前。 上面放着三枚灵石。 “?” 少女抬起头,宋宴的目光平静。 “要一件道袍,一模一样的。” 先前寂然谷之战,道袍多有破损,思来想去,的确需要一件新的。 但别人不能强迫自己买…… 这是他宋宴的自由。 感谢我的电子父亲【折木阳乃】的万赏! 感谢书友【20190627224627793】、【折木阳乃】、【化形期蠹鱼】、【铁锤无敌啊】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7章 上架感言 第57章 上架感言 突然收到了上架站短,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今晚八点上架,喜欢这个故事的道友们,希望可以帮新人点个首订,万分感谢! 本人码字很慢,又有本职工作,上架更新可能达不到各位大佬的要求,今晚努力一些,尽量明天多更新一两章吧。 抱歉!新人码字真的超慢tat! 说些别的。 作者真的是新人! 不是什么域外天魔或者什么老登转世! 硬要说经验,以前其实确实也写过一个几万字的开头,但是后来因为学业的问题,不了了之。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看小说,一直到现在研究生毕业,总想提笔写点什么。 思来想去,选择了这个传统慢热的凡人流仙侠,圆一个仙侠梦。 感谢我的编辑青狐大大,愿意给我这样的呆比新人一个签约的机会。 当时我投稿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无所谓成绩好与不好。 能够把一个故事完完整整地讲完,把一个世界原原本本地呈现,就算成功! 这个故事的初衷,主要是因为,我看了许许多多的小说,总觉得这世上好像只有主角一个人拥有大气运,大机缘。 作为一种幻想,其实这无可厚非。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一个“天下风云出我辈”的仙道大世。 是“我辈”,而不是只有“我”。 如果世上只有主角一个天才,剩下的都是徒有虚名的杂鱼,那未免也太无趣了点。 原以为现在的环境下,写这样的慢热凡人流,可能会单机百万。 没想到还是有一些道友支持的。 在这里也非常感谢大家的打赏、月票、追读和评论! 最后,现在拜年好像有点太晚了,不过没关系,也才开年没有多久。 无论是在哪里看,是否付费,愿看这本书的各位,诸事顺遂。 愿诸位剑宗同道,与宋宴一起。 勤修剑意,莫负灵机。 (本章完) 第58章 杀意大鸣(求首订) 第58章 杀意大鸣(求首订~) 在回到青叶峰之前,宋宴顺路把古剑奇谈还了书楼。 接下去的日子,他继续引气化灵,凝炼剑气,空闲时习练打磨御剑之术。 两仪界中,“心魔”周围的黑色焰浪,似乎在道心雏形的环绕之下,慢慢向外涌开。 不过在它彻底停下来之前,宋宴并不打算将“心魔”从界中取出祭炼。 两仪珠帮了他太多,它甚至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将飞剑纳入其中,那么一定有它的道理。 这一日,洞府之中。 宋宴盘坐石床,小聚灵阵加持之下,大量的灵气在他的周身涌动。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玉瓷丹瓶。 正要从中取出丹药,却忽然眉头一皱,终止了动作。 继续凝炼灵气,将小聚灵阵中的灵气吸收完后,缓缓收功。 “距离炼气六层,还差些火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 “一味苦修,不仅精进缓慢,且容易心生急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丹药瓷瓶收好。 丹药这东西,每一颗都不便宜,得用在刀刃上。 从石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小禾,我去修心院一趟,写写字,你去吗?” “不去不去!” 小禾最近很沉迷她收藏的那些小玩意儿。 宋宴苦修的时候,她自己出去玩,不知哪里捡来一个玉石小球,上面有一道中间深两边浅的刻痕。 那个发簪、剑、酒葫芦能拆卸的泥偶,和这枚玉石小球,现在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好,那你好好看家。” “知道了。” 宋宴走出了洞府,离开青叶峰,往修心院走去。 话说回来,那一日在灵源泽坊市遇到的那个雀斑少女,后来一直都没有出现。 显而易见,缝制一件道袍,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起初他以为那女孩儿是个骗子。 但转念一想,为了三枚灵石就把自己的名声毁了,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左右自己现在用不上,暂时没有去追究。 “下个月就要赴约,若是下个月离开宗门之时,还没有送来,得去坊市找那天衣无缝的老板说道说道。” 三纹灵石也是灵石。 资源都是这样一分一分攒出来的。 闻道峡北岸,墨道院。 宋宴迈步踏入院中,孙正甫师兄仍旧坐在院子中央。 两人互相点了个头笑笑,也没有说话,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今日字帖是一幅草书。 《中秋帖》。 宋宴不是很拿手,临摹几次,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咦?宋师兄!” 他茫然回头,发现是莲幽峰的顾卿卿师妹,只是身边跟着一位身着内门道袍的男修。 “啊,顾师妹,这么巧。” “我来完成这个月的课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啦。” 顾卿卿恬静的面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位男修上前一步,与顾卿卿站的靠近了些:“顾师妹,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宋业声师兄,上回桃坞,就是秦师姐带着宋师兄和一位叫做李清风的师兄,救了我。” “原来是宋师弟。内门,单子枫,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 宋宴一愣,自己有什么大名,能够让这位内门师兄久仰的?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从寂然谷回宗之时,玄元宗三位长老在入道坪兴师问罪的那件事。 外门弟子卷入风波,修为尽失,宗门上下皆知。 可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宋宴抿着对方话里的古怪意味,有些莫名其妙。 这位师兄,好像对自己有敌意? 因为什么?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顾卿卿,因为她么。 不会。 自己跟顾师妹也并不熟。 此时,院落中央的孙正甫忽然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 目光落在单子枫身上,目光一黯,口中喃喃:“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顾卿卿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单子枫话里的古怪意味,说道:“宋师兄如今已恢复了修为,一手御剑之术好生厉害,连秦婴师姐都夸赞呢。” “噢?真有如此精妙?那改日我可得好好与宋师弟切磋一二。” 宋宴摆了摆手:“哪里……资质愚钝,只能磨练一招半式,定然敌不过单师兄的。” 他没有什么心思与二人闲聊,便重新埋头写字。 单子枫似乎很满意宋宴作为外门弟子的“谦卑”,这让他那内门弟子的优越感得到了满足。 一转头却发现,顾卿卿已经在宋宴边上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整顿好了笔墨纸砚。 “……” “师兄,这幅字帖好难喏。” 宋宴随口回道:“是啊,毕竟是草书,对笔力要求应当是要高一些的吧。” 顾卿卿挠了挠头:“我这个地方怎么总是写不好……” “我也写得不怎么样。” 宋宴随手拿了一张自己先前写的字迹,递给了她。 “噗。” 顾卿卿发现,这位宋师兄的确没有谦虚的意思,确实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 “咦?宋师兄……” 她忽然轻咦一声,小脑袋凑了过来,发现这位师兄并没有在临摹中秋帖。 “嗯,中秋帖的课业我已经完成,眼下随意写写,是我别处得来的字帖。” 中秋帖对现在的宋宴来说实在有些难,他现在没有临摹,仅凭心中的感觉写着八荒归元剑帖。 单子枫坐在顾卿卿的右边,看着顾卿卿与宋宴谈笑风生,心中恼火。 正要再说些什么,宋宴却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了。 “顾师妹,单师兄,课业已完成,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宋师兄。” 宋宴点了点头,离开了。 刚走出院中,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宋师弟。” “嗯?孙师兄有什么事么?” 孙正甫没说话,拍了拍他,陪同宋宴一路走出了修心院,仍旧是传音给他。 “宋师弟可还记得,当日玄元宗上门兴师问罪那日……” “宗主曾说,要玄元宗送些赔礼来?” 宋宴听罢,点了点头:“是有这回事,不过想来应该也只是威慑……” 孙正甫苦笑:“宋师弟,咱家宗主可是金丹境修士,在这楚国,一言九鼎。” “哪里有人敢当他的话是随口说说啊……” “真有赔礼?” 宋宴惊了,心道那自己这些天过的苦日子算什么?! “那……” 孙正甫说道:“玄元宗遣人送来赔礼时,师弟在闭关,根据宗门规定,便交由内门同尘峰暂存。” “这位单子枫,就是同尘一脉,这些琐事由他代管。” “他虽不敢私自吞没,但拖个几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来本是打算等你自觉修仙无望之后,再与你周旋,那时再侵吞这些东西,便无人可说什么了……” “知晓此事者,也许是以为你已经拿到了……” “但我清楚单子枫的为人。” “不只你,宗门奖赏、杂务俸禄……只要是他经手的东西,就会吃拿卡要。” “他总给些稀奇古怪的理由,往那些常年闭关不出的长老,真传身上推。” “……” 孙正甫轻叹一口气。 “想来,他连赔礼这回事,都没有告诉过你。” 宋宴目光闪动。 “师兄言尽于此,该当如何,你自己决定。” 孙正甫说罢摆摆手,回去了。 宋宴行了一礼:“多谢孙师兄告知。” “……” 宋宴缓步走在回洞府的路上,心中不禁思索着。 他并没有在想诸如“自己怎么招惹他了”或者“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此类,而是在想…… “该怎样才能够无声无息地……” “杀了他呢……” 毫无疑问,宋宴通常是一个和和气气的人。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要吞没本属于他的修炼灵物…… 没有修炼资源,修为精进就会缓慢。 与人争斗差人一筹,会死。 寿元无多难以突破,会死。 对宋宴来说,这无异于要他的命。 奇怪的是,心中的戾气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迅速平息下去,只剩下无限的冷静。 “不急……” “不急……” “不能在宗中动手。” 他稍稍平复心情:“得想个万全之策……” “况且……” 单子枫的灵根资质宋宴并不清楚,但从灵力气息估算,比林轻师兄稍差一些,约莫是炼气后期,七层左右。 如今自己的实力,还拿他没办法。 “至少要过几日之后,筑基修士洞府事毕……” 别的东西,他可以选择忍让。 但动了他的修炼资源…… 此刻宋宴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那就是想尽办法…… 不择手段…… 必须杀了他! …… 修心院中,单子枫并未动笔,他很少碰这些东西,只认为是浪费时间。 作为内门弟子,又有很多方式,可以逃避这样的规矩,例如些灵石雇个弟子。 “这位师弟,未免也太没礼貌了些,你因他而来,他却丝毫没有等你一起离开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呢单师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顾卿卿描摹着手中的字帖,不以为意。 “我们外门弟子,又要做许多杂务,又要兼顾修炼,可辛苦了。” “卿卿师妹,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 “好了!” 顾卿卿小手将笔一放,拿起这张目前她最满意的作品,上下打量,很是满意。 “嗯……不错。比宋师兄写得好是不是?” 单子枫下意识的接茬:“那是自然。” “好!这幅我得收起来,下次见到宋师兄,给他瞧瞧。” “单师兄,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好好把课业完成吧,我先回莲幽峰了。” “哎,顾师妹……” 少女离开了修心院,神色颇为雀跃。 单子枫的面色阴沉下去。 宋宴对于没有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并不关心。 他现在正往青叶峰,自己的洞府赶,神色匆匆。 就在刚才…… 两仪珠,似乎有异动。 感谢书友【瞬影魔痕】的打赏! 感谢书友【瞬影魔痕】、【maerzchen】、【小巫道】、【good123456】、【20191223063642521】、【白云回望和】、【20170209080007032】、【统领】、【乐小辉】、【mcafee】、【梦咕咕咕】的月票!感谢大伙的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59章 除三害(求首订) 第59章 除三害(求首订~) 回到青叶峰。 宋宴稍作调息,静下心神,便将神识沉入两仪界内。 一眼望去,道心雏形化作的小剑已经重新回到了剑道种子之上。 原本的飞剑“心魔”,此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剑柄仍旧漆黑如墨,只是上面显化出一道道白色的纹路。 零星的玄色焰浪仍旧在剑柄周身生灭。 剑柄与剑身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剑格,唯有一道白色灵光在墨色之中,显得格外惹眼。 剑身漆黑消解,此刻坚白无暇。 不知是否两仪界中黑白映照,此刻剑身处,竟然泛起淡淡的白色光华。 “好剑!” 即便宋宴对飞剑剑器这方面了解不多,可光凭这剑的模样和质地,就已经能让他发自内心的赞叹了。 也许是自己没见过世面吧。 可这把剑就在自己眼前,它已经是宋宴见过最好的剑了。 他操纵神识,向前走了几步,神识化作的身体,伸出手要去触碰飞剑的剑柄。 就在神识触及飞剑的一瞬间。 异变陡生。 剑柄周身的零星玄色焰浪,与漆黑剑柄中的那一抹白色灵光,竟顺着指尖,朝他齐齐涌来! 一股剧痛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神识震颤,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呃……” 闷哼一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沌。 最后的意识里,两仪界中的黑白两色风云变幻…… …… …… 好痛啊…… 头好痛…… 感觉脑袋要裂开了。 嗡—— 强忍着耳鸣的不适,他艰难的睁开了一只眼。 等到那股不适感消解了一些,才缓缓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举目望去,乡野农田,泥瓦石墙。 他神智模糊,踉踉跄跄向前蹒跚走去。 路遇行人,想要走上前去询问,可乡中村民见了他,如见恶鬼,纷纷避让。 周遭窃窃私语,灌入他的脑袋里,让他本就不清晰的脑子更加混乱。 “那周家小子,今日又要来祸害谁?” “莫要再作声了,赶紧关上房门!” “……” 某一刻。 如野鬼还魂,他的神智恢复了清醒。 这里是晋国,兴义府羡阳乡。 他的名字,叫做周子隐。 …… 周子隐自幼丧父,母亲哀痛成疾,未及管教,便撒手人寰。 乡中百姓怜他孤苦,一味纵容,他却自此恣意妄为。 白日纵马踏青苗,入夜醉酒砸食肆,乡邻敢怒不敢言。 他天生神力,未及弱冠,便已膂力绝人。又不修细行,凶暴强横,任性使气。 适逢南边阳山有白额猛虎食人畜,北边江池有恶蛟翻船溺渔夫。 百姓苦不堪言,索性将周子隐与猛虎、恶蛟,并称…… “三害”。 …… 这一日,周子隐拎着酒坛踉跄过市,见一老翁伏在街角哀泣。 他心中戾气涌上头,一脚踹翻了酒坛,砸在了老汉的身边:“老儿哭丧作甚?!” “吵吵嚷嚷,不得安宁!” 老翁惊惧之下,瑟缩道:“南山白额虎,昨夜又噬两人,家中独子,死无全尸……” 话音未落,周子隐纵声大笑:“不过畜生尔尔,看某明日取它首级!” 翌日晨雾未散,周子隐提刀入山。 虎啸凶戾,声震山林,松针簌簌。 只见那白额虎自崖顶扑下,利爪带着阵腥风,朝他猛扑而来。 虎爪撕碎他的半身衣袖,留下三道深深的伤口。 周子隐竟毫不在意,登时反手,掷出短刀,刀刃贯入虎目。 “嗷——” 畜生吃痛咆哮,翻滚间,他飞身跃上虎背,一双铁拳如雨点般落下,竟生生砸碎了猛虎的颅骨。 他拖着白额猛虎尸首,一路下了山,回到乡中,路上行人乡民,纷纷讶然。 “他竟真的……” “三害已去其一,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乡民议论,他周子隐浑然不听不顾,只觉乌泱吵嚷。 他拖着虎尸,来到那老翁面前,却发现那老翁仍旧哀泣悲鸣。 “你这老儿!看好了!” 他一把将虎尸丢在老头面前:“恶虎已除!你还哭甚么?” 他怒目圆睁盯着老翁。 老翁依旧悲泣不止:“阳江宣池,蛟龙作祟,溺毙渔民船夫,我那胞弟,死无葬身之地啊……” 周子隐冷笑,掷下虎尸,转身离去,直奔宣池。 寻常百姓听闻恶蛟,只觉恐怖悲凉。 周子隐却满身凶暴戾气,一心要将其打杀。 这一日,羡阳乡北面阳江宣池,江水腥风扑面,恶蛟鳞甲如铁,尾扫之处船板碎裂。 周子隐持刀跃入激流,与蛟龙缠斗三日三夜。 江水翻涌如沸,岸边乡民聚众焚香,待浊浪平息,却不见人影,纷纷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三害尽除矣!” 谁知周子隐与那恶蛟浮浮沉沉,在宣池江中大战了三日三夜,终斩其首。 三日大战,周子隐只觉腹中饥饿。 四下无粮可吃,竟用刀将那恶蛟扒皮抽筋,生啖其血肉。 血肉热暖,饱餐一顿。 他于恶蛟腹中,摸得一柄古剑。 这古剑常年积蓄浸染暴蛟凶戾之气,剑身漆黑,观之如墨云翻涌。 周子隐仰天大笑,乘着蛟尸,游江而返。 他浑身血污,拖着蛟尸登岸,却见乡中百姓张灯结彩,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自己还未归来,各家各户已经开始庆贺? 他走进乡中,耳闻欢呼声戛然而止,乡中百姓仓皇逃窜。 他心中恼怒,随手抓了一位乡民,喝问:“尔等为何惧我至此?!” 那乡民惧怕流涕:“乡中皆传子隐身死,庆贺三害同归于尽啊!” 周子隐踉跄倒退,手中古剑哐当坠地。 他望着水洼中倒影,蓬头垢面,双目赤红,看来竟比那山中恶虎、江中暴蛟,更显狰狞。 “……” 羡阳乡外,三害冢。 周子隐枯坐冢前,身侧是暴蛟尸身。 那柄古剑,被他随手插在蛟尸头颅之上。 “浪子回头金不换,洗心革面做贤人~” 忽闻一阵游吟,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望去,是那乡中哀泣的老翁! 他此刻一身玄色道袍,手中酒壶倒出酒水,周子隐直视之下,竟觉得有些刺目。 那老翁相貌变化,变作一中年修士的模样。 一道灵光从酒葫中飞出,化作飞剑,他翩然而起,悬于飞剑之上。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子隐,可愿从头来过?” 飞剑故事灵感来源:历史典故《周处除三害》、剑网3大橙武“镇恶”二创故事。 (本章完) 第60章 不系舟(求首订) 第60章 不系舟(求首订~) 刹那间,“周子隐”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化作黑白两色。 再度睁眼,场景骤变。 “……” 山门。 漫天的魔云淹没了最后一线天光,魔焰汹涌蔓延,宗中浮岛轰然坠落。 周子隐身形摇晃,血珠滴落,他已无灵力驭使古剑,只得拿在手中。 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中域一百零八仙,镇恶剑仙……” 那魔修一步一步,踩着同门的尸骸,一路走来。 “当真是厉害啊,竟能战至此刻……” 魔修随意碾碎了地上一位修士的脑袋,戏谑地看着他:“你知道么?我最喜欢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剑修……” 他似乎想好好跟周子隐聊聊天。 “将你们所谓的道心剑意踩在脚下践踏,看着你们绝望的表情……” “……” 周子隐枯坐在地上,古剑插在身旁。 一如数百年前,羡阳乡外,三害冢上。 “哼,无趣至极。” 魔修冷哼一声。 “死吧!” 玄色焰浪席卷,没有奇迹发生。 周子隐,身死道消。 “嗤。” 那魔修嗤笑一声。 “什么中域天才,仙道翘楚。在我道手下,不还是待宰羔羊么……” “嗯?” 魔修神色一动,望向崖上。 周子隐尸骸陨灭,那柄古剑,却仍旧伫立原地。 焰浪散去,剑身坚白如新。 “……” 魔修咬牙切齿:“这些本命飞剑,同那些剑修一样又臭又硬!” “也好。” 焰浪再度席卷。 “就让你这剑中灵意,在魔焰之下,永生永世……” “苦受折磨!” 滔天魔意,迎面袭来! 轰!!! …… 汹涌的焰浪在宋宴的眼中席卷。 一阵惊悸,回过神,发现自己仍旧以神识的姿态,站在两仪界中。 耳边没有了嘈杂和喧嚣,一片平静…… “……呼。” 刚刚那是什么…… 纷乱的思绪和记忆,开始慢慢清晰。 “……” 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在梦中,自己是一个叫做周子隐的修士。 从凡俗乡野,到步入修仙世界,最后惨遭魔门灭杀…… 其余的一切都如同梦醒时分,朦朦胧胧,唯有浪子回头和宗门覆灭的记忆颇为清晰。 彼时直面那魔修的通天法力,当真是如同螳臂当车。 他低下头,望向手中的这柄剑。 “距离那个年代……” “究竟过去多少年了……” 周子隐前辈身亡之后,剑道意志与道心仍旧保留在这柄剑中。 却为那魔修的滔天魔焰所吞噬,日日夜夜灼炼,直至今日…… 其中灵意,早已被磨灭。 令人惊奇的是,这柄剑的剑体竟然并未有丝毫磨损的痕迹…… 也不知是用什么打造的。 这个问题恐怕抛给当初的周子隐前辈,也回答不出来。 毕竟他是从那恶蛟的腹中取得的。 正当宋宴思索之际,忽然间,一缕乳白色的灵光从剑中缓缓飘荡而出,在剑身上徐徐环绕。 紧接着是第二缕。 第三缕…… 一道道灵光飘飞,在剑道之种上空盘旋环绕,随后在某一缕灵光的带领下,一同融入其中。 “嗡——” 道种的虚影,似乎更加凝实、更加饱满了一些。 宋宴一惊。 “无质灵意!” 在种剑术和化灵篇总纲中都有提到,本命飞剑逐渐成形、完善会提升剑道之种的品级。 究其本质,还是求道之心和剑道意志的成长提升。 故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规的强化道种的方法。 那就是无质灵意。 无质灵意,通常只有剑修中的前辈大能,想要提点后辈时,会从自身本命飞剑中分化出一道未凝成的灵意,经过打磨,融入灵物之中,赠予后辈。 可文中并未提及,前辈遗留下的飞剑中也能获得…… “难不成,是两仪珠的作用?” 宋宴眉头一皱,意识到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一个大胆的猜测和想法,从这一刻开始,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过,眼下还是先祭炼飞剑要紧……” 从神游的思考中抽离,冷静片刻,宋宴离开了两仪界。 从两仪珠中取出飞剑,没有任何阻碍。 若是寻常修士,祭炼飞剑,需灌注灵力催动法诀。 但宋宴并非是要拿它当寻常飞剑御使,而是…… 要拿它当今后自己本命飞剑的剑体! 故而他从镇道剑府之中,引出一缕缕道种剑气,缓缓注入了剑中。 对了…… 说来,此剑为魔修所得之后,被称为“心魔”。 可如今,那滔天魔焰已被两仪珠消解,再叫此名不太妥当,然而那段记忆之中也未曾提及周子隐前辈给这柄剑取了什么名字…… “镇恶剑仙……” 宋宴忽然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从前你拔魔镇恶,最终却落得个灼炼千年,灵意消散的下场。” “如今你跟了我,以后便不要再挑那么重的担子了。” “所谓匡正救世,自有道妙高人去想法子……” “我做个寻常修士,你做把寻常飞剑,你我无拘无束,观世间万象,逍遥天地之间。” “只求念头通达,灵意顺遂便是了。” 宋宴思及此处,目光清澈,看向自己手中这把飞剑,竟觉爱不释手。 “岂无长生志,拘牵不自由……” 他口中喃喃,是一句不知何处听来的无名诗。 “一朝归渭上,泛如……” 就叫…… “‘不系舟’吧。” …… 祭炼没有多少时日,两日半的时间,便祭炼完毕了。 宋宴催使灵力,如臂使指。 头一次用剑气祭炼飞剑,这感觉,很是奇妙。 相较于灵力祭炼,此刻的“不系舟”,明显要比此前宗门领的青木庚金飞剑要灵活得多。 “嗯……” 作为一柄中品法器,它的品级甚至已经足够宋宴渡过整个炼气期。 再加之其作为自己日后本命飞剑的剑体,仍有提升品级的空间,未来可期。 稍事习练了一番御剑之术,宋宴便回了洞府。 此后几日,他如往常一般修炼吐纳,却惊讶地发现,不仅仅自己的修为精进了些许,就连吸纳灵气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这无质灵意提升道种品级,真真是立竿见影啊……” 按照如此进程下去,只需约莫三个月的时间,便可以着手突破炼气六层了。 这炼气前、中期的六层,都没有什么瓶颈可言。 只需天赋足够,日日修炼积攒灵气,不过是水到渠成。 等到炼气后期,那才真正是举步维艰。 往后的几日,宋宴按部就班的修炼吐纳,驭使飞剑,习练御剑之术。 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叫做周子隐的前辈。 他的故事,若是改编成话本,拿去凡俗戏院,说书人那里,一定会十分卖座。 说不得还会流传千古。 可宋宴是个普通人——他自始至终都这么认为。 诚然,周前辈的幡然悔悟难能可贵。 不过宋宴思及此前他为祸乡里,那些被他欺负破坏的人家,他又不觉得如何了。 后来这位前辈行侠仗义,镇恶诛邪,倒的确是值得钦佩、景仰的。 …… 话说回来…… 那些被两仪珠和道心雏形散去的魔焰去了哪里? 化作两仪界中的墨色了么…… 还是,真的被这奇妙的珠子消解了? 宋宴不得而知。 (本章完) 第61章 有人赴约(求首订) 第61章 有人赴约(求首订~) 冬月十三,青叶峰上。 洞府内,宋宴披头散发,泡在温池中,舒缓着长日苦修带来的倦意。 右手抬出水面,一道温润的剑气在他的指尖,指缝,手背,手腕处流转环绕。 这是五星捉脉完整功法中记载的,可以在寻常时候锻炼神识灵活性的小把戏。 “嗡……” 那剑气从右手脱出,宋宴抬起左手,准备去接。 “嘭!” 一道蛇影从温池之下破水而出,竟一口衔走了剑气,重新没入池中。 “……” 宋宴无奈地笑了笑。 小青蛇偷偷浮出水面,一双眼睛得意地看着他。 “嘿嘿~你输了。” 说来也怪,这剑气明明锋锐,小禾却能将其衔入口中而不受伤。 宋宴挽起一捧清水,抹了把脸,随意地问道:“你藏哪儿去了?” 在小蛇冒出脑袋的另一边,一截柔软的蛇尾从水下冒出来。 无暇剑气,正环绕着小禾的尾巴,缓缓转动。 “小禾,你说不准是什么很厉害的妖兽的后裔呢……” 宋宴认真的思考这件事:“不然怎么跟其他灵妖如此不同。” “那可不。” 小禾认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很厉害。 “你不会修炼吗?我看那些灵兽妖兽,好像都能修炼妖法。” “不会呢……” 嗯……不过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前面的那种可能性就很低了。 因为那些古妖大妖的后裔,妖炼之法,似乎是随着血脉传承,开了灵智便自然而然学会的。 “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让小禾也开始修炼妖法……” 如今小禾的攻杀和防御手段,完全是依靠妖兽本能,而非妖术。 宋宴正思索着,忽然心念一动。 “……嗯?” 门外有人。 宋宴走出温池,周身灵力鼓荡,将水汽散去,然后随意披上一件衣袍。 走出洞府,眼前是一个眼熟的女孩儿。 “是你?” 宋宴的语气不冷不热:“我还以为你带着我的三枚灵石远走高飞了。” 缝制道袍,不过就是三五日的时间。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 很显然,作为一场交易来说,她失信了。 雀斑少女的衣袍有些脏,甚至可以说破旧,她的目光闪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是来送道袍的。” 她从背后同样破旧的行囊里,取出了一件很干净的道袍,递给宋宴。 连乾坤袋也没有么? 宋宴心中暗道,这个女孩儿真的比他还要穷。 “为什么这么久?” 他接过道袍,放入乾坤袋中。 雀斑少女似乎找到了机会,慌忙解释道:“我想要在袍子上缝避水阵纹,可是材料我买不起……” “所以独自去雁然山脉寻找,失足掉下山崖,迷了方向……” 宋宴一愣:“我好像没有这个要求。” 少女的模样有些倔强:“若只是缝制寻常道袍,那我与凡尘中的制衣师便没有区别。” “嗬……” 说她蠢吧,这样低微的灵力境界,在雁然山脉待了三四个月竟然还让她活着回来了…… 明明是一副饭都吃不起的样子,宋宴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尊,要如此自我加压。 不过,三纹灵石,一件新的道袍,还是带避水阵纹的…… 他反正是赚了。 “好,那……多谢了。” 宋宴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洞府。 “哎,这位……师兄。” “嗯?还有什么事么?” “这小半年让您久等了,实在是……” 宋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如此,所幸这些日子我深居浅出,也不常更换衣物,这次便算了吧。” “多谢师兄,那……若日后还需缝制道袍,或是亲友道侣,想要缝制罗衣,可否……” 宋宴挑了挑眉毛。 原来是想要自己帮忙推荐一下。 “……” 虽然出了点意外,时间长了些。 不过这小姑娘对缝制这门手艺的态度,的确让宋宴有些肃然起敬。 “好,你叫什么名字?” 宋宴头一次在这个执拗倔强的少女脸上,看到欣喜这种情绪。 “我叫鞠露仪。” …… 回到洞府,宋宴试穿了一阵。 很舒服,也很合身。 灵力翻涌,凝聚水流,泼洒向道袍,水流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向四周散开。 “……” 鞠露仪。 很有趣的一位道友。 他清点了家当,丹药、灵石,用于搭建临时洞府的迷阵…… 收拾好了一切,宋宴走出了洞府。 今日,亦是他赴约的日子。 顺着宗门之外的山路下山,来到了边缘山麓的一片小池边。 “……” 宋宴以为自己来得算早,没有想到,吴果和戎小蜂夫妇早就已经在此等候。 “二位,许久不见。” 二人迎上前来,抱拳行礼,正要叫出“童道友”三个字,却忽然想起,这是假名。 “嗯……” 宋宴沉吟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在下宋宴。” 那白狼面具戴着实在不太舒服,夜市一结束,就被他扔掉了。 虚假的名字是骗不过这两公婆的,没有那个必要,所以他也不打算藏头露尾,左右还要合作,不如坦荡些。 “宋道友。” 戎小蜂爽朗一笑:“宋兄放心,在这一次共探洞府的其他人面前,我等仍旧称你‘童道友’,如何?” 宋宴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二位了。” 让宋宴惊奇的是,这两夫妇的名号,好像……就是真名。 …… 从这里往东三四十里,有一处小型的散修坊市,名叫灵溪坊。 平常都是些周遭小宗门和附近山中散修的聚集地,若将灵源泽夜市称作附近修士们的“大集”,那么这灵溪坊,就是日日都有的寻常小集。 据吴、戎两人的说法,这一次的组织者是个很奇怪的人。 “那人炼气后期的修为,却说此行只要洞府中的两样墨宝……” 据说,这一行共十人,仅有他一位是炼气后期的修士。 宋宴眉头皱起:“这人莫不是信口雌黄,想要以此为说辞,骗些我等前去,然后下杀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性温和的他,也开始揣度修仙界同道的恶意了。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吴果摇了摇头:“他说的,竟然是真话。” 宋宴一愣,差点忘记了。 这位奇女子有知晓他人言语真假的能力…… “那还真是奇了……” 明明有抢夺最大利益的实力境界,也有足够的底气,为什么只要两样修心之物? 倒也不是说不好,而是…… 他本可以全都要。 宋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没有啦!就剩一章存稿,我得去码明天的更新啦! (本章完) 第62章 覆云尖(求首订) 第62章 覆云尖(求首订~) 灵溪坊外,红叶野林。 已经有一群修士在此等候,有人各自交谈,有人闭目养神。 当中那人戴着一张精巧的青铜覆面,在场的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宋宴三人到场. 闭目几人也都纷纷睁开了眼。 “人到齐了。” 其中一人开口,似乎是说给那位戴着面具的修士。 那覆面修士抬眸望向宋宴三人,目光竟然一顿。 随即眼眸微微眯起。 宋业声?怎么是他…… 巧合? 宋宴暗自打量着场中众人。 此处似乎没有人掩藏自己的实力境界,神识大致一扫,除了当中这位是炼气八层的修士之外,其余人包括自己在内,共有五位炼气六层、三位炼气五层。 令宋宴讶异的是,中间这位戴着青铜覆面的神秘修士,竟然直接身穿着洞渊宗内门弟子的道袍。 虽掩饰面容,却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内门师兄么?” 宋宴思忖着这个人的身份,对方也在观察他。 “我道二位的亲友是谁,原来竟是我宗的师弟。” 覆面修士笑道:“在下车宁。” 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宋宴行了一礼:“车师兄。” 不需要询问吴果,他也知道,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假的。 他已经见怪不怪。 除了车宁之外,还有两位洞渊宗弟子。 二人年龄相仿,中年,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 这个年龄还没有达到炼气七层境界,即便日后突破,踏入内门,也基本上筑基无望了。 其中一人,宋宴有些印象。 他叫吴证,是外门中出了名的老好人。 就是宋宴这样的孤僻修士,也曾受过他的恩惠。 吴证因为年纪大,资历老,宗中他熟识的弟子晋升内门,都会照顾他一些。 一来二去,他所需做的杂务,通常都是轻松、有些小权力的那一类。 他为人比较良善,又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帮助过许多即便是他不认识的外门弟子。 不破坏宗门规矩,又为许多弟子行个方便。 在外门之中,颇有声望。 “诸位道友,此行壶江县,覆云尖。” 车宁指尖灵光轻拈,一座木藤凝成的蒲团,缓缓变大。 “若是有飞行法器,可自行前往,车某这枯木坐禅蒲,仅能容纳五人。” “车师兄不必忧心。” 吴证洒然一笑:“我跟老魏俩人自己有招。” 被称为老魏的修士点了点头,两人自行离去了。 剩余三人似乎是个散修小团体,听罢也点了点头。 只有宋宴惊奇无比。 这都是炼气期修士,怎么好像只有自己没有飞行法器? 他们哪里来的灵石买这些身外之物。 “……” 心中无语,但是身体享受。 他心安理得地坐上了车宁师兄的枯木坐禅蒲,随着车宁的手中道诀,化作流光,飞上云空。 这坐禅蒲视野开阔,与此前去寂然谷的灵舟相比,多了一分通透。 与秦师姐的飞剑相比,又多了些安逸。 车宁的声音应当也是经过处理的,听起来很沉闷,不像是真的。 不过他似乎很健谈,本想闭目养神的宋宴也被卷进了闲聊之中。 车宁随口问道:“童师弟是何年何月进的宗门?” 宋宴稍稍回忆了一会儿:“约莫是三年多之前了。” “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叫车宁的师兄,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举止…… 谈吐…… 气质…… 从前每次有这种感觉,最终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然而蓦然间灵光一现,他竟然真的捉住了这一点空穴来风的灵感。 怎么这么像…… 林轻师兄? 但是,他又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林轻师兄还未加入内门,这位身上穿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内门弟子道袍。 应该只是有些相像吧。 坐禅蒲上除去宋、吴、戎三人和车宁之外,还有一位疤脸修士,只是那人沉默不语,并不参与四人的谈论。 壶江县距离洞渊宗山门也并不很远,几人片刻之后,就到了覆云尖。 雾锁山间,云涡倾覆。 壶江县的覆云尖,也算是在楚国这等灵气贫瘠的边陲之地中,一座有些名气的灵山了。 附近只有几个小宗门,门下都是些炼气期的修士。 宋宴从前粗学阵法的时候,曾听说过,此地盛产一种名为云障芝的灵芝。 主要可以研磨成粉,用于一些迷阵阵珠及阵盘的炼制。 人已到齐。 “诸位,我就闲话少说。” “这位筑基境散修前辈,与我有些渊源,若非情势所迫,我自然是想要独自取得洞府宝物的。” 宋宴和戎小蜂极为隐蔽地微微侧过目光,看向吴果。 是真话。 “先说好,这位前辈洞府之中,仅有两样墨宝,是车某势在必得之物。” 是真话。 “其余灵物遗藏,诸位自便。” 还是真话。 三人都暗自思忖,这“车宁”当真这么大度量? 吴证自从到了这覆云尖,就四下环顾,似乎看出什么门道。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这位前辈,莫不是自知时日无多,才选择的此处?” “覆云尖山势兼具‘青龙’、‘玄武’二势,青龙开掌,玄武垂头,皆是墓葬大吉之势。” “两相拱抱,更能护墓穴不受阴风侵袭。” 车宁点了点头,说道:“的确……” “这位前辈名唤林清隆,主修道术法诀,晚年自知突破无望,便在此处建立了洞府。” 众人不由得都多看了这吴证几眼。 宋宴回想起来,石梁镇也有一位懂风水的相师,爷爷的墓葬事宜,就是请教了他的意见。 只不过那是一位不知从哪个落魄道观出来的小道士改的行,那话听起来,就没有吴证这样专业。 众人跟着车宁,一路行至山腰。 山间雾气极浓,兴许也正是如此,才会形成如同云瀑遮山这般景致。 山腰某处,石壁瀑布。 “就是此处了……” 车宁停下了脚步,祭出一枚青色玉玦,悬于掌心。 他催使灵力,玉玦向瀑布潭底飞去。 其中似乎传来什么响动,只是被瀑布的落水之声淹没。 “嗯?” 宋宴忽有所感,抬眸望去,那玉玦飞入潭底之后,瀑布的飞流似乎开始逐渐变小了。 “哗……” 水流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可展露在众人面前的,仍旧是一面光秃秃的山崖,什么也没有。 嗡—— 那玉玦从潭底飞出,重新回到了车宁的手中。 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时候的玉玦,正向四周散发着一道道水波一般的灵光纹路。 “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车宁,踏水而行,往那山崖处走去。 在距离山壁不到一丈距离时,面前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感谢书友【20200204035134177】【我心永恒不移】【统领】【ying0824】【书说异世】的月票! 感谢大家的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3章 友邀玦(求首订) 第63章 友邀玦(求首订~) 那玉玦泛起的水波状灵纹,缓缓荡开。 一圈一圈,将众人围在其中。 当宋宴走近山壁一丈之内,那水波灵纹从他的身上游荡开,眼前的山壁竟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空旷的山洞。 “幻阵么?” 宋宴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灵纹,却扑了个空:“好奇妙的宝物,竟能直接绕过幻阵,映照出本来面目。” 阵法,通常都是需要通过扰乱阵眼、阵脚来破解的。 当然,若是实力境界超过布阵者太多,暴力击穿也可以。 抛去这种少数情况不谈,不假借外物,而破解阵法需要非常强大的洞察力和对阵法的理解能力。 宋宴恰好对阵法一途有一点点理解。 他清楚,这枚玉玦并没有破解幻阵,而是直接绕过了它。 “恐怕是当年这位筑基前辈遗留之物……” “不过这位前辈于洞府中坐化,这‘钥匙’又是怎么到车宁手里的……” 这样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众人走进山洞中,地面上有些斑驳的痕迹和环形纹路,最中央是一根凸起的黑色石柱。 石柱上刻录着密密麻麻的玄奥符文。 “洞府的开启禁制,便是此处了。” 车宁缓缓说道:“此前车某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这位前辈洞府的线索,以及那枚‘友邀玦’,但并未寻得关于此禁制的破解之法。” “故而眼下,只能靠蛮力破解了……” 他一拱手:“眼下还需诸位道友齐心合力,共同破禁。” 众人没有异议,大家来此,正是为了共同破禁,然后进入洞府之中探宝。 当即散开,环绕禁制石柱。 纷纷掐起道诀,催动灵力向禁制涌去。 宋宴是这些人当中最晚一个动手的,原因很简单,他在想是用剑气,还是用灵力。 思虑了一瞬间,他决定求稳,还是用普通灵力。 免得出什么岔子,要被其他人问责。 这破禁就是个考验灵力储备和强度的活计,车宁此前无法破禁,是因为短时间内能够催动的灵力太少。 如今十位修士共同出手,自然是不在话下。 禁制上的玄奥纹路一一亮起,众人的灵力并未中断,反而个个鼓动灵气,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轰——” 一阵巨响传来,车宁率先停止了破禁,其余修士也一一收功。 “成了。” 只见脚下的环形纹路迅速亮起,两道环形纹路之间的青石,竟然开始缓缓转动。 在场的修士没有蠢人,一一走到了环形青石上。 随着机关的运转,徐徐下降。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通道,与此同时,机关也停止了运转。 “此处……便是林清隆前辈洞府的真正入口了。” 此处昏暗,众人纷纷摧使灵力,照起灵光,往前走去。 这条连通洞府的通道,其中一面墙上,用不知是刀还是剑,刻着几竖有力的字迹。 似乎是林清隆篆刻的生平自传。 内容不多,很简短。 按照这上面的自述,这位林清隆前辈少年时,被壶江县的一个小宗门“云溪宗”游历的弟子看中,带上了仙山修行。 起初,由于他天资奇差,修行进度不佳,心生倦意。 于是也学着接触了些修心之艺,然而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整日醉心于画道,无心修炼。 没有修炼多少时日,自知久留无益的他,自愿离开了宗门。 “造化弄人……” 为的是修心,却反而“走火入魔”。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成为散修之后的林清隆前辈仍旧日日沉迷画道,机缘巧合之下,竟获得了一位同样痴迷水墨丹青的前人遗藏。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细说。 只道林前辈因此在当时的楚国修仙界,大展拳脚。 一手法术,火雷双行,炉火纯青。 走至通道的最末端,这位林前辈的一生也迎来了句点。 坐化之前,他有些自嘲地回想,也许平日里少时间在丹青画道,说不定真能更进一步呢? 看似懊恼,实则众人都瞧得出来,这字里行间根本看不出这位前辈对此有半点后悔。 只是在最后,提及自己对不起云溪宗那位引自己入门的师傅,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殷切期望。 似乎这位他老人家口中的师傅,即便到了最后也没有怪他,甚至当年还保留了他云溪宗弟子的身份。 筑就道基之后,自己也曾回到宗门,保这一山中小宗,百年不受侵扰。 不过那时,曾经的师傅,早已身死道消了。 “待我坐化之后,洞府之中不设机关陷阱,也无什么困难考验。” “只要有人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此处,府中一切古玩灵物,典藏密录,尽可拿去。”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后种种,与我何干。” 洒脱。 实在是洒脱。 原以为是这位前辈无望金丹大道,总归是不甘和遗憾。 没想到在寿元枯竭,行将就木之际,竟是如此想法。 约莫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 这处石室很宽阔,像是个大厅,前头有四扇石门,同样没有上锁,也没有机关。 角落里有个窄窄的池子,看样子原本应当是有山泉的,不过年代久远,原本的泉眼早就枯竭了。 池子里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 剑最下端与土石接触的部分,甚至长了一些类似苔藓的无名的植物。 这柄剑的卖相实在是太差,虽是筑基前辈遗留,但其中并无灵韵。 况且这位前辈精通法术,并不修飞剑,这柄剑大抵是随手取得,扔在此处的。 无人出手抢夺。 众人此间甚至在思考,这柄剑是否凡铁铸就。 宋宴本没有取剑的想法,两仪珠也并未产生什么波动。 但转念一想,毕竟算是筑基修士洞府中的“藏品”,稍微清理修复一下,然后安个筑基前辈遗物的噱头,能不能卖些灵石呢…… 反正也没人要。 在筑基修士的洞府中捡垃圾,总好过回到火工寨去,妄想着再捡一枚两仪珠要来的实际一些。 他灵力摧使,将那柄短剑从池中拔了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柄剑,甚至是断的。 修士之中原本还有几个抱着捡漏的心态犹豫,如今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宴仍旧将它收入乾坤袋中。 车宁有些讶异:“童师弟的眼光很独到啊……” 车宁的话很有礼貌,并没有任何嘲弄的语气或者口吻。 宋宴点了点头:“在下平时喜欢收藏些古物,纯属个人喜好。” “既然诸位不感兴趣,那我就拿着玩玩。” “原来如此。” 走过如玄关一般的小池外室,几人终于来到了洞府内部。 “嗯?” 众人望着这个空空如也的石室,俱是有些疑惑。 只见洞府内室,竟然空空荡荡,唯有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而古旧的画卷。 “车道友……” 那疤脸散修炼气六层,对车宁说起话来,却是不太客气。 “你将我等辛苦召集而来,又说自己仅要一幅墨宝……” “莫不是这洞府之中,仅有此画卷一物啊。” 一众修士看向车宁,神色中都带着几分不善。 戎小蜂和吴果拉着宋宴,向后退了一步。 车宁却不慌不忙,反而大笑道:“哈哈哈……诸位道友莫慌……” “这位前辈的洞府实在与寻常修士的洞府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车宁遥遥一指。 “真正的洞府所在与前辈遗藏,就在这画中。” 感谢书友【笔墨难离】、【20240115075816567】的打赏。 感谢书友【玖9柒】、【20190727111734404】、【绫尘间】、【轻柔晚风】、【无支祁】、【20180420194225397】、【风语不知味】、【小巫道】、【彩色乌鸦】、【underose】、【玉清真王】的月票!感谢大伙的订阅和推荐!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4章 画中世界(求首订) 第64章 画中世界(求首订~) 那枚被称作友邀玦的玉玦被再度祭出,向那画卷缓缓飘去。 画中边角,印章处,有一黑色狮子。 这黑狮形貌虽小,却张着大口。 玉玦飞于画前,竟没入其中,化作了画中的一枚青玉,衔于黑狮口中。 车宁并未管顾其余修士,自顾自迈步向前走,竟然在画中,消失不见了。 “并非幻阵……” 宋宴目瞪口呆:“画中自成一界!” 众修士同样心中惊奇,却并未犹豫。 散修三人成行,吴证与老友魏道同行,宋宴与戎、吴两人同行,纷纷踏入画中。 剩下的那名疤脸修士也独自走了进去。 走近画卷,画上的颜料色彩,如同水墨一般飘散。指尖触及画卷,如同触碰水流。 “嗡——” 迈步走过,再度睁眼,眼前已是全然不同的场景。 “这种感觉,倒是与水幕术濯洗一般无二……” “宋道友,我等不是言而无信的修士,若是这洞府之中当真有什么至灵之物,我二人愿鼎力相助,助道友取得。” “我夫妇二人,别无他求,只想为家族子弟,挣几分灵物,若是这洞中有法器、丹药之类的……还望道友相让。” 宋宴点了点头:“本该如此。” 直至踏入这画卷的世界之中,几人才发现,进入画中世界时所处的位置,与当初选择画卷上进入的位置,似乎有所关联。 四周无人。 这是一处山林,有些独特的是,此处长满了紫色的叶。 三人迈步,拾阶而上。 左侧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和密林,右侧是矮矮的沟壑,像个小型的峡谷。 远望而去,峡谷的另一侧似乎是景致完全不同的地界。 两地之间,用一条吊桥连接。 “依我看来,那车宁应当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当年与这位林清隆前辈有旧的修士遗藏,所以才会有友邀玦此物。” 友邀玦,相当于凡尘俗世之中的请帖。 修士之间,邀请对方来家里做客、论道等,只是比凡间请帖,要多一些额外的功效。 宋宴却没有在思考这件事。 他在想的是,有关于吴果这看破言语真假的能力。 方才那疤脸修士的提问,把他点醒了。 倘若车宁说,洞府之中所有物品,我只要墨宝。 而洞府之中只有这一样东西。 从言语上来看,他并没有撒谎…… “……” 最初在灵源泽坊市时,得知吴果的这个能力,并不知晓全貌,仍旧被惊了一跳。 现在看来,应当是有诸多限制。 而且若是提前知道此事,要想防备也有很多方法。 莫名感到心下稍安。 “这林清隆前辈虽是筑基境强者,但形如此等仙府灵宝,灵力消耗本就极大……” “我猜测,此方画中世界要么空间不会很大,要么就是有某些灵物,可以自行吸纳灵气,维持此小世界的运转。” “亦或二者都有。” “若要争些宝物,我等须快些行动!” “好!” 三人催使灵力,加快了速度。 没有立即通过吊桥前往右边的山谷,几人一行向左。 前头是一片月牙形的空地,紫叶从树上飘落,在地上铺成了一条紫色的道路。 道路一旁,有一座小木屋。 “……” 三人交换眼神,颇为谨慎的用灵力推开了门。 什么也没有发生。 木屋不大,只有一方木桌和一张木床,看起来不像是那位筑基前辈平日休憩的地方。 木桌上有一方手帕,不过似乎是凡间之物,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腐蚀,破碎了。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收获,只有一些杂物。 “簌簌簌——” “嗯?” 身后传来响动,三人纷纷走出木屋。 只见屋外,一地的紫色落叶忽然被一阵风卷起,化作蓝紫色灵光,逐渐凝聚成人形。 “嘘为云雨,嘻为雷霆……” “通天彻地,出幽入明……” 一道蓝紫色符灵,出现在他们面前,口中声音,古韵悠远。 “吾乃符傀,奉主之命镇守此界,凡擅闯者,立毙当场!” 呼—— 一阵狂风袭来! 宋宴只觉这风中带着丝丝冷意,旋风席卷,护体灵衣竟然有支离破碎之感! 吴果出言提醒:“这符傀虽无灵智,却有炼气后期的灵力水准!” 符傀,宋宴有所耳闻。 通常是以灵符炼化而成人形灵傀,虽然并无寻常人的灵智,只会按照炼灵之人的命令行事。 但生效时间极长,有些符傀之灵,甚至能自行吸纳灵力贮存。 大多是修仙之人守护洞府,或者守卫宗门之用。 按理来说,洞府主人一死,符傀自然不会触发。 可眼下不知怎么一回事,这些符傀竟然又重新被激活。 狂风卷叶,遮天蔽日。 三人只觉视线一暗。 宋宴忽然感到周围有一抹蓝紫色灵力正在缓缓汇聚,只是汇聚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心!” 不系舟瞬间祭出,划开紫叶形成的屏障三人向后飞退。 轰—— 一道澎湃的雷霆从天而降,在三人原本所在之处,轰出一个大坑。 “扣。” 戎小蜂左手掐出一个古怪的道诀,密密麻麻的黑色光点,从他身后飞出。 嗡嗡嗡…… 宋宴凝眸望去,竟是无数黑色小虫,那声响是昆虫羽翅拍打的声音。 灵虫靠近符傀灵身,穿过了它的身躯。 一些灵虫跌落在地,冒几缕黑色烟雾。 戎小蜂忽然眉头一皱,出声说道:“双手列缺。” 宋宴自然明白,这是已经探出了符傀的命门所在,只需同时扰动此两处,便可将符傀化去。 心中暗暗赞叹,这个戎小蜂好生果决。 于虫修而言,这些灵虫就如同剑修的飞剑。 灵虫死去,修士也会大有影响。 符傀没有灵智,只知一味地朝三人所在之处释放雷霆道术。 三人堪堪躲过。 逮住雷法释放的空挡,没有浪费时机,宋宴与吴果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动手。 不系舟快如闪电,直取左手手腕处。 而吴果双手合十,一道绿色灵光骤然亮起。 一条细长枝条破土而出,虽纤长但速度极快,刹那洞穿了右手手腕处。 “……” 符傀手中动作忽然一顿,躯体灵光逐渐变得僵硬僵直。 “吾主……” 饶是坐拥炼气后期水准的灵力威势,被击穿命门,符傀此刻开始逐渐崩塌,逸散。 片刻之后,化作了一枚朱砂灵符,随着紫色落叶一并飘落在地,上面还压着一枚淡紫色的荧石。 “中品灵石?!” 感谢书友【古剑森寒】、【一叶知秋fj】、【混吃等死又一天】的月票!感谢大家的追订!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5章 愧真笔,衔游卷 第65章 愧真笔,衔游卷 这是一种很巧妙的设计,也是符傀的核心。 用灵石和灵符相连,一同炼化,保证符傀能够长久存在。 只是,通常提升符傀强度的手段,一般是从灵符方面入手,像这样直接使用更高品级灵石的方式,实在是财大气粗。 一枚中品灵石,理论上能抵一百枚下品灵石。 市价,则大约是一百三十至一百六十之间。 在场的三位,都是穷鬼。 宋宴笑呵呵地说道:“能够如此顺利的击杀符傀,全都仰仗了戎道友的灵虫探秘,这一枚,二位就拿走吧。” 心在滴血。 但他说的是实话,没有客套的意思。 主要吴果在,他也不敢说什么违心的话。 “好。” 夫妇二人也没客气:“宋道友,此地应当不会只有一只符傀……” “往后若还能见着中品灵石,你与我夫妇二人平分便是了。” 宋宴点了点头。 他并非是完全信任这两公婆,只因目前为止,这二人给他的感觉并不虚伪。 …… 画中世界,墨池林。 “车宁”站在一方墨色大石前,这大石经雕琢打磨,似是一张造型奇特的书桌模样。 案上摆着笔墨和砚台,独独缺了纸张画卷…… 没有关注这一点,车宁颤抖着手,催使灵力,将那古朴的画笔浮于身前。 双手张开,这画笔在他手中悬停。 他看着这支笔,竟激动地长出了一口气。 “呼……” 长一尺三寸,云渊紫竹打造笔杆,邀月兔妖脊背细长针毛作毫。 淡紫色的笔杆上,刻着“愧真”二字。 “愧真笔……” “终于得手了……” 车宁仿佛浑身气力消去,竟然瘫坐在地,全然没有了此前那高手风范。 “愧真笔……” “衔游卷……” “哈哈……” 他忽然猖狂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回想这十二年光阴,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如今,总算是取得了这前世梦寐以求之物! 这一笔一卷两个墨宝,乃是成套的下品灵器。 虽然限制颇多,但已经是他前世听闻过的,这一世最有希望获得的宝物之一了。 一思及前世,顿觉悲苦压抑,喘不过气来…… 目光闪动,他将这手中的笔,捏的更紧了。 “嗡——” 正在此时,一道刀气凌空斩来!将车宁的身影斩成了两半…… 只是…… 这身影碎裂开来,化作了一捧水墨。 “铛!” 长刀重新收入鞘中,刀疤脸修士缓步向前走着。 对于车宁的消失,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我倒是奇了……” 车宁的声音幽幽而起,他从那黑色大石边的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气,对我动手的。” 那疤脸修士明明仅有炼气六层,却呵呵一笑,并不畏惧:“偌大一个画中世界,你什么都不要,只要这墨宝。” “那什么东西最珍贵,吴老汉我还能不明白么?” 车宁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有些东西有命拿,就怕你没命用……” “老兄,这文人雅士之物……” “你玩得明白吗?” 疤脸修士的手缓缓抚在了身后的刀柄上,身上的灵力气势,竟然开始缓缓升高。 “玩不玩的明白,就不劳兄台操心了。” “噢?” 车宁的脸上戴着青铜覆面,看不出表情,只是轻咦了一声。 “隐藏境界的秘术?” “不……不对。” “刀意……” “……” 车宁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刀客。 “二者皆有。” 疤脸修士的灵力境界,此刻已经来到了炼气八层…… 嗡—— 拔刀的一刻,墨池林上风云大变,疤脸修士一身威势…… 竟直逼炼气九层境界! “断潮!” 三丈之外,一刀斩来。 其人身形竟然诡异的扭曲,随着磅礴澎湃的刀气一齐出现在了车宁面前咫尺! 车宁轻哼了一声,竟然不退反进,手持那古朴画笔,迎上了疤脸修士。 嘭! 向他扑去的车宁,连同那支古朴的画笔一起,再度化作一捧水墨。 如同一个雪人要拥抱他,但却在艳阳暴晒的一瞬间融化。 “哗……” 墨水打湿了疤脸修士的衣衫。 “……” 他的额前有一道倾斜的墨渍,那是“车宁”在他的刀意消散的瞬间,用画笔点在眉心留下的痕迹。 水珠正顺着他的脸颊和下巴流淌,滴入衣领。 他皱了皱眉,戒备的盯着四周。 “嗯……” 车宁从背后走出来,从乾坤袋中随意地取出了一张画纸,竟然画了起来。 时不时还拿着笔,朝着疤脸修士横竖比划着。 “苍蝇一样的东西!” 疤脸修士再握刀柄:“我看你这一身烂肉,能躲到几时!” “嗯……” 车宁忽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笔,落了款。 刹那间,疤脸修士忽然神情呆滞,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把刀。 他从小与刀为伴,还在凡俗之时,便持刀闯荡江湖,杀出一个赫赫魔名。 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修仙界,更是有一番奇遇,领悟了一点点刀意。 可现在,他摸着这把刀,不知为何,竟然如此陌生。 车宁陶醉地看着手中的这支画笔。 “这支笔,叫做‘愧真’。” “不谈那些风雪月的故事和传说,单说它的功效……” 车宁缓步走来。 “记录。” 疤脸修士瞪大了双眼。 “它可以记录画中之物,在某一个瞬间的模样……” “灵力……” 车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张狂的沙哑。 “或者……气息。” 疤脸修士的心沉到了谷底,可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刀意被这邪门的画笔封锁,可刀术还在。 “困!” 灵力化作水墨,奔腾翻涌,凝成锁链,击穿了疤脸修士的护体灵衣,捆住他的双手双脚。 “喝!” 疤脸修士周身灵力鼓荡,震开水墨,挥刀向车宁斩来。 可车宁仍旧不避,只是全力鼓荡灵气,体内的灵力急剧消耗。 咚。 某一瞬间,耳际有一滴水墨滴落的声音…… 疤脸修士发现不知何时,刀回到了鞘中,而自己正面向黑色大石,散去了护体灵衣,背对着车宁。 回到了刚刚收刀的动作。 “老兄,你怎么还不明白……” “你现在,就在画中啊……” 实际上车宁有很多方法杀掉疤脸修士。 可就像是小孩子刚刚获得一个崭新的玩具,此时此刻,就一定要展现出它最好玩的样子。 虽是仰仗了筑基前辈留于笔中的灵力,但此刻,车宁还是心满意足。 在疤脸修士都没有发觉的时候,无数的墨痕残留在他的周身,此刻一齐爆发。 “嘭。” 血液混合着水墨,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疤脸修士不甘地瞪大了眼睛,没了生息。 车宁缓步从他的身边走过,带走了他的乾坤袋。 “这天下,人人都有会有自己的机缘、奇遇。” “可有的人,狂妄自大……那便不配拥有这样的机遇。” “有机遇,还需好好把握。” “而非恃才傲物,小看了他人。” 感谢书友【白幽默】【月朔西关】【20230615165402446】【20240523132539774】【20210613101342789】【20220623105341622】【冥梦无云】【20200329164540242】【窃时者三余】【吾王呆萌】【20180422221804574】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6章 鸣渊风霆 第66章 鸣渊风霆 车宁从墨池林走出,遥遥望向了远处的一座山崖,沉吟着。 “宋业声……” “邵、宋二人,上一世并未出现在我宗之中,按理,反而是可以排除嫌疑的……” 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 他认真地在考虑,是否杀了这位师弟,更稳当些…… “罢了……” “车宁”思忖了片刻,眼睛一眯。 “这段时间杀过宗中的可疑弟子太多,还是先缓一缓,若是被长老察觉,总是不妙。” “如今愧真笔已经被我收入囊中,这衔游卷中所剩的灵力应当支撑不了多久。” 寻常筑基修士,是根本不可能拥有足够的灵力境界,去维系一座小世界的运转,只是衔游卷稍有些特殊。 如今灵笔易主,片刻之后,此画中世界便会自行消散。 车宁心中暗道可惜。 好歹也是筑基前辈用灵力一笔一笔画出来的,等到衔游卷落入自己手中,此处就会烟消云散,一切从零开始了。 “吴证……” 他的口中琢磨起了另外一个名字。 “倘若这一次,魏道仍然死去……” “那么这个人,就也有嫌疑。” “……” 如今墨宝在手,“车宁”心中释然,念头通达。 “对洞渊宗,我已仁至义尽,倘若天命难违,我也只好远遁……” …… 风月崖下,宋宴三人,正与一符傀对阵。 铛! 不系舟凌空射来,将那符傀钉在了墙上,剑锋刺进了符傀脖颈下方几寸的位置。 “风……” “雷……” 符傀没有灵智,当符灵命门被压制,那么一身灵力,就会哑火。 而且三人这一路,遇上了三四个符傀,命门所在,其实相差无几,故而对付起来,极其的轻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符傀的主人已经死去多年的缘故。 “生息!” 木枝从地面上生长、蔓延,枝条上开出了紫色的小。 乍一看很美。 可这些越开越密,竟然长满了符傀的周身。 “零落。” 符傀身上的灵光逐渐被融入瓣之中,瓣不断地盛放,最终,从枝头上凋落。 原地,仅仅留下了一颗树,当中的某一个枝条上,挂着一张破碎的符箓和一枚中品灵石。 好美的法术…… 无论看几遍,都觉得吴果这一手木系法术,使得颇为漂亮。 但是越美丽的越危险。 思及桃坞中的白玉露,宋宴下意识的挠了挠额头。 现在,吴、戎两夫妻和宋宴已经互相熟悉了各自的基本攻杀手段。 据吴果自己所说,她修炼的是一部名为“怜解语经”的木行功法,主修的也都是收录其中的法术。 戎小蜂则是一名虫修,驭使灵虫作战。 这种流派起源和兴盛,都在其他地区,楚国倒是很少见。 不过灵虫之能诡谲难辨,细小虫豸又如同流沙,难以抵御。 灵虫又多以灵力为食,若是漫天灵虫无孔不入,啃噬护身灵衣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 “……” 宋宴已经在思考,若是这两夫妇突然发难,联手对付自己,该如何应对了。 自己,加上小禾。 镇道剑府之下还压着一道悬而未发的剑元。 就算打不赢,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边的宋宴忧心忡忡,吴、戎两公婆更是如临大敌。 心道这宋姓修士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炼气五层的境界,何来如此精妙的御剑功夫? 此前应对一只符傀时,甚至能够同时御使飞剑和一道剑气,单人便能做到基本压制符傀。 “大宗大派中的弟子,即便是一个普通外门,也有此等实力么?” 两人作为一个小家族出身的修士,不禁心中升起一丝悲凉的意味。 这一趟,三人共收获了五枚中品灵石,宋宴拿了两枚,两夫妇拿了三枚。 “这崖上黑云,遮天蔽日,上面说不得有些宝物。” 也不墨迹,当即拾阶而上,攀至崖顶。 “……” 三人遥遥远望,才将这画中世界的全貌,大致掌握。 深渊之下,是缭绕的云雾,云雾之间有三座巨大的山谷、峰峦。 山麓之下被浓浓云雾笼罩,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座浮空岛屿。 令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此处崖顶竟然连通着另一座山谷。 “有人来过么?” “应该没有。” 戎小蜂四下打量了一番:“倘若有人来过此处,大概会从我们来时路下山才对。” 吴果并未在意这些,只是有些失望,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座断裂的石碑。 风月崖。 “咦?那是什么?” 宋宴顺着吴果所指的方向望去,悬崖最边缘,有一形貌古怪的影子。 时而传来罡风呼啸,隐隐有雷鸣之音。 云开雾散,竟是一枚怪石和一棵枯木。 枯木长在怪石上方,枝杈间,隐隐有淡金色雷光跃动。 “至灵之物?!” 宋宴一惊。 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 此前得知各类至灵宝物能够强化剑道种子,他自然也是翻阅过不少此类典籍。 修仙界之中除开各类有名有姓、极为独特的至灵之物外,其余至灵都没有固定的形貌。 例如宋宴虽然叫不出面前此物的名字,但能够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纯粹而澎湃的风、雷双行灵力。 其实来此之前,他曾经想过,这位前辈有遗留的至灵之物大概率会是火行。 那么日后若是重拾炼丹一途,大有裨益。 不过,能够拥有,已经足够幸运。 眼下强化剑道种子才是正经事。 戎小蜂自然也看出来,此物便是宋宴想要的东西,当即开口说道:“宋道友不必忧心,你自前去收取。” 吴果点了点头:“此处僻静,应当是无人打搅的。” 为让宋宴打消疑虑,夫妻二人还向后退开了数丈远,几乎要回到上崖的地方。 一路上互相提防的相处,让宋宴知晓,这夫妻二人八成也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恶徒。 不过为小心起见,仍旧一心二用,走向那枯树时,悄悄关注着二人的动向。 “小蜂,他好像还是很戒备我们。” 吴果平静地说道:“宗门弟子,实力强悍,既无害人之意,又有防人之心。” “比之家族中的那些纨绔子弟,真是超出太多。” 一股淡淡的忧愁情绪从她的心底升起。 “吴氏,百废待兴啊。” 戎小蜂耸了耸肩:“这修仙界吃人不吐骨头,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尽量与他交好便是了。” 此刻,宋宴已至枯木跟前。 “不愧是‘至灵’之物……” 只见风雷之下,枯木生芽。 他正准备将其收入乾坤袋中,却发现灵力如同石沉大海。 “不行?” 宋宴愣在原地。 至灵之物说白了,也就是纯粹到极致的属性灵力拟态之物,本身就可以存入乾坤袋中。 像面前枯树这样拥有“载体”的,按理来说更是方便。 可眼下他竟然无法将其收入乾坤袋…… 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眉头一皱,他索性将不系舟插在身侧,盘膝坐下。 遥遥向夫妻二人传音道:“二位稍安勿躁,这至灵之物有异,还需稍待片刻。” 还好,直接炼化至灵入道种,不了多少时间,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够了。 前提是无人打扰。 然而。 怕什么来什么。 另一处山谷的顶峰,云雾之间,走出了三个修士的人影。 感谢书友【豆豆22】【神代游纪】【好运少女】【志存高远千载南逢】【月朔西关】【玖兰千夜啊】【每天吃斋】【wszscqf】【20200604004029227】的月票支持!感谢大伙的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7章 剑上雷音 第67章 剑上雷音 宋宴此刻正引动枯木上的风霆之灵,剑道种子开始缓缓旋转。 向另一处山崖望去,两男一女。 谛灵决扫过,除去一个男修是炼气五层之外,剩下的一男一女,都是炼气六层的修为。 “涵妹,此处两山连接,开阔平缓,应当就是那碑文上所述的筑基前辈炼法之地了。” “得了那残缺法卷,此行已是大有收获,若能……” 那散修一身黄色儒衫,眉宇之间颇有几分书卷之气,看起来很是和善。 他忽然一顿,目光望向远处。 只见对面山谷的崖上,一男一女站在旁边,一少年修士正盘膝坐在一枝枯木前,指尖引动风雷。 “赵兄!” 女修身着红衣,遥遥指向宋宴:“那是……雷行的至灵之物!” “此前谷下碑文所述,若能用火、风、雷三行的至灵之物辅以修炼,法卷精进可一日千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征询那炼气五层修士的意见,便快步向前袭来。 “阿鸣!你去扰了那人运功,然后来相助我等。” “……是……是,阿姐。”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年纪不大,与宋宴一般无二,只是与人争斗,似乎有些怯懦。 戎小蜂眉头一皱,与吴果一同,走至山崖回廊的中间部分,拦下了三人。 “几位……” 砰!!! 一道凝实的水波从女修身侧激射而出,直奔吴果的面门。 她根本没有闲聊的意思,若让那少年修士收取了灵物,势均力敌之下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此刻他们以多打少,才真正是十拿九稳! 谁有功夫跟你说些没用的闲话?! 几乎是同一时刻,吴果手中道诀竟然也已经激发,一枝树在她和戎小蜂面前拔地而起。 怜解语经有所残缺,修炼起来,有一个重大的弊端,那就是同境界下容纳灵力的量,要相对少一些。 故而吴果极其注意自己对灵力消耗的控制。 面对对手速度极快来势汹汹的水袭法术,她所操纵的树仅仅只有细细一枝。 且并非正面抵挡,而是微微偏离正面,让对方那道凝炼的水柱斜着弹开。 轻松化解。 “赵兄!” 红衣女修祭出一只水篮状的法器,澎湃的水行灵力在其中汇聚,口中呼喊儒衫修士。 嗡—— 袖中灵虫飞舞,在戎小蜂的身后形成一片黑云…… “虫修……” 儒衫修士眼睛微眯,却并未退却,手中一卷竹简缓缓摊开,其上土黄色灵光涌现。 大战一触即发。 那边吴果和红衣女修的争斗势均力敌。 倒是戎小蜂,与那儒衫修士厮杀,落在了下风。 他催使灵虫,一个照面,便被对手的奇异法术,伤及小半。 不知为何,那些土行灵力,能够让他的灵虫难以振翅,再辅以土石道术碾杀灵虫…… 有克制之效…… “童道友……” 戎小蜂心中着急,他们虽然欣赏宋宴,想要与之交好,但完全不可能为了宋宴的利益,搭上他夫妻二人的性命。 宋宴将此处战场中的情况尽收眼底,言简意赅:“半柱香。” 半柱香? 戎小蜂一愣,说实在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于是咬了咬牙:“好!就半柱香!” 此刻,无人在意的角落。 小禾已经悄悄咪咪地摸到了“风月崖”那石碑后头。 吴果余光一瞥,眼眸流转,随即大量灵力在她的指尖凝聚。 “草木生息!” 簌簌簌—— 这原本光秃秃的风月崖上,忽然之间有无数嫩芽绿草、小树野,密密麻麻生长开来。 细嗅之下,有隐隐香。 草越长越茂盛,已没过了众人的小腿。 小禾扭过头看了一眼吴果,心道这位姐姐好聪明。 于是一溜烟,没入了草丛中。 红衣女修和儒衫修士正与戎、吴两位缠斗。 战场边缘,那少年散修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手持一柄古旧的朴刀,朝宋宴袭来。 口中喃喃自语:“一刀就好,一刀就好。” 似乎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不知道是缺乏与人争斗厮杀的经验,还是“杀人”这个目标的念头太过集中,竟连护体灵衣也并未凝成。 嘶…… 耳际传来某种冷血动物的嘶鸣。 脚下茂密的草丛中,一抹冰冷寒意迅速爬上了他的脖颈。 “!” 他汗毛直立,回眸望去,一对泛着青金色光华的蛇眸正戏谑地盯着他。 呷!! 脖颈处剧痛传来。 一阵恍惚,少年只觉眼中的世界模模糊糊。 他下意识地胡乱挥刀。 那青蛇跃入草丛,再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少年修士的步子摇摇晃晃,胡乱挥着刀,身上的护体灵衣后知后觉地凝成,却又因灵力、气力双双紊乱,而再度散去。 “阿鸣!” “阿……阿姐……我……” 那少年的动作愈发迟缓,竟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晕了过去。 “咦?” 小禾有些意外,歪了歪脑袋。 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人类修士之中的所谓炼气中期和炼气初期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就跟当初在石梁镇外时一样。 “人类,果然是很弱小的呀……” 她这么想。 吴果没再留手,一切都以拖延时间为主要目标。 倘若不敌,他们夫妻二人,终究还是要退去的。 她双手合十,瓣片片凋落,在山崖回廊上方盘旋。 “解语!” 红衣女修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啊——” 嘭! 血色绽放,一朵紫叶小,在她的手上盛开。 红衣女修踉跄后退,咳出几口淤血。 “什么时候……香味……粉么?” 所幸她刚刚当机立断,停了灵力运转,逼出了体内其余的古怪木灵异物,否则此刻恐怕要重伤当场。 儒衫修士并未出手帮助女修,反而是护身灵力鼓荡。 他心中清楚,迅速杀了这虫修,再去协助涵妹,才是最优解。 轰隆隆—— 砂土奔涌而来,将那灵虫群没入其中。 “不好!” 戎小蜂想要撤出虫群,可此时为时已晚,仅仅抽离出一小部分。 那儒衫修士嘴角冷笑,遥遥一握:“葬!” 噗—— 戎小蜂心神一晃,顿时口吐鲜血,只觉元气大伤。 密密麻麻的虫尸落下。 呼吸之间,砂浪再度朝他席卷! 正在此刻。 一道剑气凌空射来。 儒衫修士微微一侧,轻描淡写地躲过了剑气…… “哼,雕虫小……” 嗤! 剑气划过之处,竟延迟了一息,暴起雷弧! 金色弧光将儒衫修士的护体灵衣轻松撕碎,涌入他的臂膀! “什么……” 他闷哼一声,后退几步,催使灵力化去雷灾。 戎小蜂得以喘息,同样向后飞退。 众人望向那颗枯树,枝上此刻已无风霆。 一旁的宋宴,目光低垂。 墨白飞剑横于身前,左手剑指在剑身上轻轻抹过。 “多谢二位,为我护法。” 莲状的剑气涌动,顺着指尖,流覆于剑身之上。 抹过之处,留下数道隐隐跃动的金色弧光。 嗡—— 飞剑朝着儒衫修士激射而来。 剑上清鸣,宛如雷音! 感谢书友【月朔西关】的打赏! 感谢书友【终日凝然万虑亡】【20220623105341622】【一直往上爬的蜗牛】【2021030110410260936】【20170517203943804】【20210114154132453】【20210612202757089】的月票支持!感谢大伙的推荐票和追更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8章 风月山巅 第68章 风月山巅 早在飞剑射出之前,儒衫修士就早已做好准备。 他神情严肃,身前那卷竹简黄光大作。 刹那间,一道岩土盾壁拔地而起,挡在他身前。 但眉眼一凝,似乎心有所感,向一旁极速闪身。 砰! 仅仅是阻拦了一刹那,飞剑就击穿了岩土盾壁。 倏然流转,回到了宋宴身侧。 其实宋宴在融炼枯木上的风雷至灵时,不仅仅在提防那三个散修,还在提防戎小蜂和吴果两夫妇。 倘若他们直接避战离去,宋宴也有把握能够逃离。 没想到他们俩还真是守信誉,当真在为自己护法,甚至为此,戎小蜂还损失了许多灵虫。 而这两个散修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动手与两夫妻厮杀,甚至分出一个愣头青来要先杀了自己。 那宋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融炼风霆之灵后,镇道剑府下的剑道种子已经饱满圆润。 宋宴只觉内外通透,隐隐有一种感觉,一旦灵力积蓄足够,便能水到渠成,突破炼气六层的境界。 儒衫修士眼见情况有些不妙,那红裙女修的弟弟竟什么也没做,就被一条小蛇咬翻了。 眼下红裙女修也伤势严重,单靠自己,恐怕很难将这三人一网打尽。 况且这少年修士,虽只有炼气五层的境界,但一手御剑之术,精准狠辣。 三人联手,自己恐怕还要阴沟里翻船。 暗骂了一句废物,连忙开口说道:“三位道友……”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宋宴同样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 并指成诀,周身剑气澎湃,隐隐有金色电弧流转。 原本纯白无瑕的剑气之中,缠上了几缕细密的雷弧,飞剑还未动作,众人已隐约听见耳际传来那低沉的风啸和汹涌的雷鸣。 “扣。” 不知何时,戎小蜂手中道诀掐起,隐匿于草叶树之间的细密灵虫猛然涌出,就像一层灰贴在了儒衫修士的护身灵衣上。 “滚!” 儒衫修士怒喝一声,土黄灵光倾泻而出,欲将灵虫驱赶镇杀。 无数山石砂土悬浮凝聚,化作数十枚岩锥袭向崖边三人,似乎是为了防止三人趁机动手。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红裙女修。 倘若红裙女修此刻亡命,自己也无力回天。 可是。 宋宴的飞剑,已经以一个极其诡异的速度和姿态,杀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会这么快!?” 这三个散修只看见枯木上的雷光,却不知其中亦有风啸至灵。 融炼道种之中后,宋宴只觉御使飞剑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嗤。 即便是已经极力躲避,毕竟还需分出心神对抗那灵虫,护身灵衣当即破裂消散。 儒衫修士此刻当真是气急败坏,只觉一身法术无处施展。 这便是虫修的可怕之处了。 红裙女修见这儒衫修士都落入下风,心中已经升起了退却之意,只是被吴果纠缠住,脱不得身。 “涵妹!” 宋宴剑指一横,目光冰冷:“不必忧心,二位可以一起上路。” 风助雷势,九道蕴含风雷灵意的白色剑光,在儒衫修士周身缓缓盘旋,虎视眈眈。 截断了儒衫修士的所有退路。 红裙女修难以置信地看着局势忽然倾覆,连自己弟弟的死活都没有再管顾,慌不择路地欲要向后飞遁。 却被数道坚韧的枝缠住了手脚。 催使灵力化作水刃斩断枝,可各种木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红裙女修已经慌了心神,灵力消耗愈发剧烈。 此消彼长,吴果对战局已经十拿九稳。 “或许这就是族老所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道友!” 这时,儒衫修士一面求饶,一面催动灵力,凝成山石,想要抵抗。 可忽然心中一阵惊悸,肩背处爆出血,竟然长出了一颗小树苗。 灵力紊乱之下,此前被吴果种下的木灵力,如同一枚炸弹,在这一刻被引爆。 此刻周身灵气一乱,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山石灵光骤然崩散。 整整六道剑影,先后贯穿了儒衫修士的身躯。 剩余的三道剑光,扶摇直上,与崖上乌云之中的不系舟融为一体。 此刻儒衫修士已经浑身浴血,衣衫破碎,口中呼喊着:“我是东楚赵家弟子……” 戎小蜂甚至没有去看宋宴的目光,眼中满是冷漠。 “那可更是留你不得了。” 宋宴还有洞渊宗的名头在背后,他夫妇二人可没那个底气。 漫天风雷剑气此刻倏然收敛,崖上乌云,雷声滚动。 飞剑坠落,在众人眼中看来,只觉天地之间有一道笔直的金色丝线,出现了刹那便消散。 轰—— 残余剑气化作罡风,拂过山巅。 将原本弥漫的砂石尘土,吹拂的一干二净。 不系舟回到了宋宴的身前。 戎小蜂沉吟片刻,独自走上前去,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这具仍旧残余有剑气痕迹的斑驳尸身。 催使灵力驱散了锐意,径直搜刮起了他的尸身。 宋宴与吴果二人一同走到了那红裙女修的面前。 “放过我,放过我……我知道错了……” “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求你放过我吧……” 其实,红裙女修非常清楚,自己是要死的。 但是人就是这样,在真正的生死面前,总会哀求,痛哭,流涕,悔恨…… 宋宴忽然想起了那日宗主说过的话。 “这天下修士没有谁无辜,谁恶徒的说法……” 修士,只言强弱。 从来如此。 就如面前的红裙女修。 她并非是错了,她只是输了。 宋宴的神色不带感情,随意地伸手,轻轻掠过了她的额前。 红裙女修瞪大了双眸,眼中满是无措和恐惧。 一道剑气贯穿了头颅。 小禾此刻有些费劲地拖拽着,将此前要杀宋宴的少年一并拖到了红裙修士的尸体旁。 小蛇尾巴上,早已经挂着两人的乾坤袋。 吴果居高临下地看了那昏迷的少年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算是有人帮你们收拾后事了。” 树根系与瓣齐齐翻涌,将红裙女修和那少年修士葬入土中。 戎小蜂此刻也已经将儒衫修士的尸首处理完毕,三人聚首。 宋宴双手抱拳:“此番,多谢二位鼎力相助。” 吴果摇了摇头:“本应如此。” “我已经寻得至灵之物,二位却还没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戎小蜂和吴果两夫妇笑了笑,指了指手中属于儒衫修士的乾坤袋。 “这便已经够了。” 小禾啪的一声,将尾巴上的两个乾坤袋,丢在了两夫妻面前的空地上,随后又钻入了宋宴的袖中。 “宋道友不必如此,等到出了此方空间,我等各取所需,分了就是了。” “也好。” 感谢书友【奇妙的食光】【古月云升】【病毒123】【超人盖亚】【三只菜鸟】【御皇宫】【猪爱猪崽】【愿情韵】【梦咕咕咕】【v云中鹤v】【150513124717218】【20200429145002640】【20180422221804574】【20190727111734404】的月票支持!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订阅!非常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69章 无术残卷 第69章 无术残卷 画中世界,自化碑。 石碑残破,但隐约能瞧见“大道无术”四个大字。 吴证与魏道两人看着面前的碑文,心中有些遗憾之情。 魏道心中有些愤懑:“我说老吴,咱俩未免也太背了一些。” “这一路上走来,不是空空荡荡,就是有人来过,好不容易寻得此处……” 他看了一眼林清隆的坐化之地,似乎是畏惧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下意识地收了些声音。 “好不容易寻得此处,还什么都没有啊……” 魏道倒是想尾随那三个散修,看看有没有机会伏杀。 但是…… 身边这位老吴,跟他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人什么样,他太清楚了。 吴证这个人,人心太善,莫说劫杀散修,就连一同与人争夺宝物也不可能。 只能从他口中听到那几句。 “吃亏是福”、“和和气气”云云。 恐怕这也是他在洞渊宗中修炼了这么些年头,仍旧突破不了炼气后期的原因吧。 修仙大道,不争不抢还修什么仙。 又不是什么先天道体,仙君转世…… “没事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魏,咱们不是还杀了一只符傀,得了一中品灵石嘛。” 果然。 魏道无趣地摆了摆手,压根懒得解释。 心中暗道,下回决计不会再跟这老东西一块儿出来寻什么机缘了。 阴冷的自化碑前,那具骸骨光秃秃地坐在那里,颅骨低垂。 轻叹一声,魏道弯腰,拜了三拜。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四下无人。 看着面前自己的这位挚友如此垂头丧气,吴证心中颇感歉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抹奇异的感觉,从他的内心升起。 魏道走在前头,自顾自地说着:“这一趟,真是晦气。” “我说老吴,你若想在这修仙一途上多走几步,多活几年,你可得练练你那胆魄。” “若是不争不抢,灵物资源如何得来,这个也让了,那个也算了……” “这大道,岂不都让别人修了!” 吴证在后面缓步跟随,手中摩挲着墨玉扳指。 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个自己的老友身上,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老魏……” “嗯?” “你说……是你强些,还是我强些。” “你犯糊涂了?说这个作甚?” 魏道头也没回:“若说灵力境界,那自然是你高些的。” “虽是外门,洞渊宗好歹也能让你们修炼安稳。” “若是你这性子在外做个散修,我看是活不过三日。” 吴证看着老友的背影,心中那股莫名的异样,愈发强烈。 魏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打趣地说道:“但若是说争斗拼杀,道术道法,那自然是我更胜一筹。” 他转过身,还要再说什么。 却看见一柄普通短刀已经没入了自己的心口。 毫无防备。 “……” 噗。 这位“老友”的手中,紧紧捏着刀柄。 “你……” 魏道喉头滚着腥甜,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吴证。 这个连杀鸡都不敢动手的老好人,此刻眼里竟然透露着一股对生命的冷漠之色。 四十年来,头一回。 “你说谎了啊。” 吴证接住瘫软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魏道瞪大的眼睛。 拔出短刀,鲜血溅在右手上。 一抹殷红缓缓隐没于墨玉扳指之中。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一旦与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宗门弟子、灵妖独处,心中就会升起如同这样,不可遏制的杀意…… 双手一松,魏道已经冰冷下去的尸首跌落在地上,一双眼睛仍旧睁着。 死不瞑目。 忽然,吴证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却并非是在后悔自己杀了老友…… “老魏啊……”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弱呢……” 独自一人,有些疯癫得哭了许久。 他站起身,收走了魏道的乾坤袋。 竟然在那林清隆的坐化之地边上,挖了个坑,将魏道好生安葬了。 “……” 吴证从未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偶尔回忆起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同门和灵妖,会自我发问。 “弱者就该死吗?” 该不该的…… 反正是死了。 …… 某一瞬间,画中灵意,似有若无。 界中众人,只觉此方世界的色彩,如同滴墨入水,开始逐渐消散。 一阵恍惚,被传出了画中世界。 宋宴抬眸一扫,仅剩了五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中一冷。 “噢?竟然还活着五位道友?” 车宁仍旧戴着那张青铜覆面,语气有些戏谑:“真是可喜可贺。” 众修士俱是有些戒备地望着“车宁”,可他并未在乎其余人的目光,只是手中灵光闪烁,墙上这一幅巨大的画卷,倏然收敛,收缩。 最终变成了画卷,被车宁收在手中。 “哈哈哈哈,诸位不必忧心,我只要这两样墨宝,车某说到做到。” “如今诸事已了……” “后会有期。” 他略带深意地看了吴证一眼,随后率先离开了此处。 宋宴也发现,与吴证一同的那位魏姓道友,并没有从画中世界出来。 只是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想到了单子枫,宋宴忽然低头沉思。 让一个修士能够悄无声息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好像也不是很难。 众修士也纷纷离去。 走出洞府,发现不知何时,此处的瀑布重新恢复了流动。 宋宴与戎、吴两夫妇暂时先回了灵溪坊,找了个僻静之处,想要先将那三位散修的乾坤袋瓜分了。 这三个散修,此前应当也是遇见了符傀,乾坤袋中一共找到了三枚中品灵石。 这种东西对他们这些炼气中期的修士来说,倘若不是秘境探宝,是很难寻得的。 寻常炼气中期的修士,在乾坤袋中备着几颗中品灵石毫无意义。 红裙女修与那少年的乾坤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红裙女修的乾坤袋中,有一张制作还算精良的人皮面具。 不知从何处得来。 也许是因为这人皮面具属于男性,所以红裙女修并没有使用过。 宋宴沉吟了片刻,跟两夫妻说了一声,便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这种东西属于是有些用处,但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戎、吴二人自然不会斤斤计较。 若真要与宋宴分毫必争的算起来,那就太没意思了。 真正令众人停下的,是那儒衫修士的乾坤袋中,发现了一部道书。 “无术残卷。” “……” “无术残卷……” 戎小蜂细细回忆,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清隆前辈在那墓穴通道上,似乎给自己的名号就是……” 宋宴点了点头,说道:“无术散人。” 吴果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了起来。 “……”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宋宴自己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他也并没有什么家族要反哺,就算给他也是找个地方卖了。 他现在就是在等。 等对面的二位,开个价。 今天码了不少,多更一章! (本章完) 第70章 收获分配 第70章 收获分配 “以无术为名号……” 想来林清隆前辈获得的遗藏传承之中,除开两样墨宝,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物。 宋宴忽然想起,那洞府长廊上的自传。 昔年林清隆前辈初得传承时,曾有散修嗤笑: 朽木如何承露,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而今再看这卷道书,以及前辈自嘲般的名号,倒平添几分天道无常的唏嘘之感。 一部道书残卷。 能够让一个小宗门的弃徒一跃崛起成为筑基后期高手。 那么个中价值,就不言而喻了。 若是拿去拍卖,拍个上千的灵石,应当不成问题。 尤其吴果曾经提过,她的背后有个小家族,吴氏。 家族的发展,显然更加渴求这样极具潜力的宝物。 宋宴心中有个考量,自己应该能够从中分个五百下品灵石的样子。 这里面,主要也是考虑到,他夫妇二人为了给自己护法取灵,损失了不少。 在他们的护法之下,这一趟自己的剑道种子成长,算是有了质的飞跃。 出于人道主义的想法,稍稍让点利,无伤大雅。 “呼……”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戎小蜂将袋中一共三枚中品灵石,以及此前他们夫妇二人获得的三枚,也一并都拿了出来。 他喉结微微滚动,终是咬牙,将灵石推向桌案中央,推到了宋宴的面前。 “宋道友,我二人与你打个商量。” 一向沉稳的戎小蜂,此刻竟然有些拘谨。 宋宴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此行所有的中品灵石,全都归你。” “这无术残卷以及这三人乾坤袋中的灵符、法器等杂物,就留与我夫妇二人。” “你看……如何?” 宋宴眼睛一亮。 赚。 小赚。 乾坤袋之中所有的东西,宋宴都扫过一眼。 没什么他用得上的东西。 即便是有,也都是些诸如护身法符之类的大路货,想要用,别处能买着。 除去无术残卷之外,也没有特殊之物。 小禾也冒头看过一眼,里头连让她心动的小玩具没有。 两夫妇的想要这些东西,宋宴并不意外,甚至他已经猜到了。 背后有家族,那么无论是丹药、灵符、法器、阵盘,自然是什么都需要的。 若是细细回想起来,这一趟,或许除了获得那两样墨宝的车宁之外,最大的赢家,反而是面前这二位。 无术残卷,加上这些各类灵物灵资,吴氏家族日后恐怕是仙途似锦。 宋宴暗自思忖着。 回看这位林清隆前辈的一生…… 当然了,咱说死者为大,不好随意蛐蛐。 然而实话实说。 这位前辈获得前人遗藏之前实在是一言难尽,若要对其点评一番的话…… 只能说不学无术。 “无术散人……” 他给自己的评价是天资奇差,那么应当是四灵根甚至是五灵根的水平。 但凡吴氏家族扎实经营,平稳发展。 族中子弟出些个三灵根、甚至几个双灵根,心性悟性又不错的好苗子。 那么借助此道书,也能在家族所在的县、府那一亩三分地,站住脚跟。 甚至,在楚国闯出一片名堂,也未可知。 思及此处,宋宴甚至有了一种,“日后此家族飞黄腾达,当有自己一份功劳”的荒诞感。 林清隆前辈的修仙之路不是一卷道书可以概括的,其最终的成就亦是不可复制的。 不过,谁又能断定,吴氏后人之中,没有大机缘者呢? 唯一让宋宴有点搞不明白的是…… 这家族到底是什么情况,要让他们两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来扶持? 考虑的很多,但想来只过了几息的功夫。 宋宴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可以。” 戎小蜂和吴果松了一口气。 单从物品数量上来说,其实宋宴是赚的。 只不过因为无术残卷的价值,对于他们这些炼气修士来说,确实难以实际估量,所以两夫妇才会有些担忧。 怕宋宴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至少这无术残卷,他们是一定要拿到的。 正如宋宴所想,这对于整个吴氏来说,至关重要。 如此爽快的答应,也让两夫妇对宋宴的感观再上一层楼。 “那就,多谢宋道友了。” 由于宋宴剑修的特殊性,分赃的速度快到令两夫妇感到震惊。 面前这小伙子当真是什么都不要,就要灵石。 这对他们二人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几人都没有闲聊的心思,打算就此别过。 “若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宋宴起身告辞,两夫妇送到了门口。 戎小蜂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真的很不错:“宋道友,若是有机会来龙泉府北岈山,我夫妻二人定当扫榻相迎。” “好,一定。” 宋宴点头答应。 这两个人很有意思,也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况且只是客套,嘴上答应也无妨。 …… 与两夫妻分别之后,宋宴马不停蹄,赶回了宗门。 融炼了那枯木风雷,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体内道种,恐怕已经达到了他目前的境界下,能够达到的极限。 若想要再进一步,唯有让道心、剑意完满,真正拥有本命飞剑。 而且,宋宴发现一件目前他还无法确定的事。 对于剑修而言,灵力境界的提升、修为瓶颈的突破,似乎隐隐与剑道之种的变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从前,根据种剑术中的说法,宋宴认为,提升剑道种子的品级,仅仅是提升修炼资质。 毕竟,他从来都只觉得,剑道种子就是剑修的灵根。 但此番融炼枯木风雷,原本距离炼气六层还有一定距离的关隘,却隐隐感到,已经近在眼前了。 剑道种子的提升强化,似乎同时将宋宴的修为,也往前略微推了一推。 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 但也足够令他兴奋。 想想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至灵之物,本就是纯粹到极致的属性灵力,强化道种时,定然会有逸散的灵力融于经脉之中,也很正常。 总归是好事,宋宴没有再细究。 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突破……” 炼气六层。 该是时候突破了。 感谢极具文采的书友【茶神君】的打赏! 感谢书友【攻其无备的韭菜】【勇敢的心1225】【20220703093933860】【150513124717218】【20220921235550141】【20180526231828983】的好多月票!感谢大伙的订阅和推荐!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1章 墨池深处 第71章 墨池深处 回到宗门,青叶峰。 洞府之中,宋宴盘坐石床上,缓缓吐纳,放空急躁的心绪。 境界突破本就是火中取栗。 倘若因为急于一时,心境大乱,不仅突破不成,亦有可能走火入魔。 待到心中杂念消散,指尖一抹,布下小聚灵阵。 灵石握在掌心,泛着温润光泽。 聚灵阵是先前坊市买的,用了数次了。 估摸着,再用几次就要失效。 宋宴没有囤积灵物资源的习惯,基本上有一定的灵石,就会拿去坊市购买聚灵阵、丹药。 钱财始终是身外之物,到用在自己身上,那才真正叫做自己的。 修仙一途也是一样,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唯将天材地宝融炼于己身,方是真正属于问道长生路上的资粮。 盘膝打坐,抱元守一。 这一次没再犹豫,黄芽丹径直入口。 丹丸入口即化,灵气如春溪解冻,涌入经脉。 镇道剑府中的道种忽明忽暗,吞吐灵息,荡起水纹涟漪。 周遭的莲状剑气亦随之震颤。 宋宴心中掠过惊喜的情绪,此刻行气如流,炼灵精进当真是有如神助。 “莫不是因为道种趋近完满?” 当即凝神,全力运转凝气卷。 镇道剑府之下,随着灵气的搬运和灵力的凝炼,道种犹如呼吸一般缓缓颤动。 一圈一圈的灵纹缓缓扩散开来。 周遭的莲状剑气,也涌动的愈发剧烈。 随着灵气的涌入,宋宴只觉周身数处窍穴隐隐有满溢之感。 “突破,许是就在今日了。” 又一枚黄芽丹入口,化作精纯灵力,裹挟着聚灵阵收束而来的浓郁灵气,在周天循环中淬炼成精纯灵力,最终汇入丹田。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耳畔忽闻清泉石上之音。 原本数处闭塞的窍穴,此刻已豁然贯通。 体内运行的灵力如同一汪山涧清泉,汇入了溪流之中。 炼气六层,水到渠成。 此次突破,顺利的让宋宴感到有些讶异。 思来想去,应当还是道种之变带来的裨益。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三年时间,炼气六层,已经算是比较快的速度了。 炼气前期和中期六层境界,只能说是积攒灵力。 接下来练气后期的七、八、九三层境界,才是整个炼气阶段真正的三座大山。 不过宋宴并未觉得压抑或是气馁。 炼气之上还有筑基,筑基之后还有金丹…… 脚踏实地,步步攀升,去看到更高处的景色。 这不正是问道长生的过程中,最吸引人的部分么? 修仙之路如攀绝壁,愈是险峻处,愈见云海壮阔。 剑道种子上,道心雏形轻声嗡鸣。 无人察觉,如今少年的锐意,难以掩饰! 继续修炼了半日,待到境界彻底稳定下来,宋宴才真正松一口气。 褪去衣物,跃入池中,洗去身上突破带来的汗渍。 “咦?小禾跑到哪里去了?” 自打他进入突破境界的修炼状态之后,小禾便不见了,到现在还是没看见蛇宝的踪迹。 这小孩最近可疑得很,不知道在忙啥。 “等她回来,我得好好盘问一下。” 虽说这洞渊宗上下气氛还算和善,对灵妖灵兽的态度,也都不错。 但难保就会有图谋不轨之人,给她抓走放血,炼成丹丸。 还得让她多注意些。 闲着没事儿干,宋宴把那柄从林清隆前辈洞府之中获得的破烂小剑取了出来。 用水清洗一遍,光是上面的泥垢,就厚厚一层。 稍事清理了一番,也并没有什么好转。 “老前辈在自家洞府门口放一把这种品相的短剑,而且还是断的……” 宋宴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也没关系,从前捡垃圾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过捡回来什么都能用的想法。 随手丢进乾坤袋中。 过几日去一趟炼器坊,找个寻常炼器学徒,把这小剑修复一二。 卖相弄得稍微好一些,保留古旧的味道。 然后按照原计划,给它安上“从筑基后期前辈洞府中寻得”的名头,找个黑市的日子出手。 丝毫没有考虑会不会有蠢蛋上钩,宋宴已经开始夸耀自己的智谋。 “这点子谁想出来的呢……” “金点子。” …… 大半个月之后。 两仪界内,墨云翻涌。 宋宴静静地看着道种虚影旁边,一株由墨色凝聚而成的枯木虬枝盘结。 风雷隐现处金芒流转,竟与画中世界,风月崖上那株枯木,别无二致。 枝上风雷跃动。 原本仅有黑白墨色的两仪界之中,头一次有了别的颜色。 这让宋宴莫名的,有些欣喜。 不系舟此刻,正静静地悬停在道种虚影上。 时不时会有一缕金色流光,从枯木风雷上引动,分离,翩然飘出。 由上至下,在飞剑周围,盘旋环绕。 最终,顺着剑脊,融入道种虚影处。 宋宴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化灵篇中并未提到过这个。 不过如今的他,也算是有了些见识,倒可以猜测一番。 也许这是两仪珠,在借助风雷至灵的特性,温养本命飞剑的剑体。 细细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金色流光掠过之处,剑身愈发无暇。 左右应该不是坏事。 不过,凝望着这眼前的玄妙景象,他思维发散,想到了一些别的可能。 “倘若日后还能获得其他属性的至灵之物……” “是否也会在此界中出现?” “是否,也会像风雷至灵一般,温养剑体,反哺道种……” 宋宴自认为对于两仪珠的探索还远远不够,很多事情,都只能猜测。 “还是实力境界不足啊……” 轻叹一声。 估算了下时辰,宋宴有事要出洞府一趟。 便操控神识,离开了两仪界。 “……” 此界之间,万籁俱寂。 除去枯枝上跃动的金色,仍旧是一片黑白。 墨色天瀑奔流不息。 一直延伸到道种虚影的不远处。 岸边,那只饕尾笛静静的悬浮着。 “哗——” 墨池之水如同岸边潮汐,时涨时落。 “……” 忽然。 一只完全由墨色组成的,漆黑的手,从墨池中缓缓伸出。 悬停在饕尾笛的面前。 然后似是试探般的,轻轻拨弄了一下…… 感谢书友【枫洬曦qk繂遇】【20220704211443491】【炼银】【hooligan233】的月票!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2章 蔓草难除 第72章 蔓草难除 内门,同尘峰。 斜阳下,备事堂檐角的阴影被拖得很长。 单子枫随意地坐在堂中,手里捧着一部小册子,一页一页地翻。 堂中正站着一位外门弟子打扮的修士。 见单子枫不说话,他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也许是那位弟子实在是无法忍受了,才颤颤巍巍地开口。 “单……单师兄……” 单子枫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上个月你那儿送回宗门的灵谷灵茶不少吧……” “怎么到我备事堂这儿,就剩这这么些了……” “比寻常,少了三成啊。” 单子枫说的很慢。 但是每一个字,在那外门修士听来,都心惊肉跳。 单子枫走到了他的面前,扯住他的头发。 “你吞了啊?” 手中一枚玉简“啪”的一声,砸在外门弟子的脸上,在一片死寂的备事堂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声响。 “不是的……” “绝无此事,单师兄……” 那外门弟子浑身发抖,额头青紫渗血。 “据北坞上月被妖兽袭击……” 砰!! 话音未落,瓷盏擦着他耳畔炸裂在蟠龙柱上。 瓷片飞溅。 单子枫忽然暴起,一脚踹在这外门修士的膝盖边缘。 外门修士吃痛一声,倒伏在地上。 一双蟒纹靴狠狠碾住了他撑地的手指:“看守不利,还敢狡辩?” “对了……” 他忽然俯下身来,拎起外门修士的衣领。 “小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在食坊做工?” 胡姓弟子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呜咽,还未发出声音,却被单子枫一脚踹中心窝,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明日,叫她来备事堂领罚。” “单师兄……” “怎么?” 单子枫回过头,神色阴狠,盯得那胡姓弟子,不敢再说话。 “放心……” “等你妹妹来了,我让她亲手给你上药。” 一个炼气七层的内门弟子,就敢这般作威作福,若是传出去,不免让人觉得荒诞。 可单子枫,的确有些不同。 单子枫的族亲单九皋,是同尘峰峰主汪霖几十年前前收下的记名弟子。 曾在一次追剿魔修的乱战之中,替汪霖挡下魔修杀招而亡。 汪霖为全道义,将并无修行资质的单子枫之父,安置在外门做个信差。 后来单家远亲之中,出了个双灵根的天才,送入内门,筑就了道基。 诸多联系,成为了单子枫攀附同尘峰主汪霖的敲门砖。 虽然只是挂个名头,真正指导他的是李剑平长老。 但峰主弟子的身份,已经足够让很多人畏惧了。 洞渊宗有多少弟子? 刨去没有灵根资质,单纯在宗中各个场所做工的凡人,宗门弟子万余。 加上依附于宗门的修仙世家子弟,不计其数。 这其中能与各大峰的峰主攀上关系之人,寥寥无几。 而各峰峰主是什么身份…… 那是整个洞渊宗上下,除去宗主之外的最强者。 其中多是筑基境巅峰,有望金丹的后起之秀…… 同样也不乏冲击金丹境失败,退而求其次的假丹境大修士。 而且,单子枫天资一般,却擅钻营。 还在外门时,便贿赂外门监察弟子,为自己谋些便利。 与人谈论,亦时时提及其族亲为同尘峰主汪霖战死的旧事。 进入内门之后,求那位筑基远亲从中运作,拜入同尘峰。 同门问起,却又闭口不谈汪霖之事,只言那筑基远亲与自己关系深厚。 这样的威势,在他接手同尘峰备事堂事务之后,达到了最高峰。 众修士只道此人背景通天,被多位内门高阶修士共同关注。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背后有着峰主庇佑,又有筑基境内门修士拂照的天之骄子。 再加上,他只针对那些资质一般,或者比较差,并且没有什么人脉关系的外门弟子。 只要他们还想在洞渊宗里安生修炼…… 那就不得不屈服于单子枫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所营造的那种,位高权重的虚假威势之下。 甚至,有很多人巴不得为虎作伥,一同作恶。 短短几年,竟然让他有了属于自己的一股小势力。 单子枫心里当然清楚,这帮人不是真心为自己做事。 他们之中,有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被打压。 有的与单子枫一样,想要从底层修士那里,捞些好处。 但是那重要吗? 他只要权力和资源。 其它怎样,与他无关。 那底层修士,需通过备事堂领取的灵物资源多吗? 也不见得。 一个修士的确少,可人数一多,他所能挪用的灵资,就很多了。 其中不乏有一部分资质极差的修士,本就精进缓慢。 遭单子枫克扣灵资,修仙大道无望,离开了宗门。 从前也有人曾因此破罐破摔,大闹备事堂。 不过对单子枫来说,这种蠢人是最好对付的。 没有实力,也无背景。 碾死便好了。 那些底层修士,一个两个,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这些已经在宗门里扎根的附骨之疽。 “单师兄。” 备事堂后,一位方脸弟子谄笑着,递上一枚玉简。 “这两人自知大道无望,今日离宗,诸多事宜,今日我便办妥……” “这些是他们‘留下’来的东西。” 单子枫冷哼一声:“嗬,这些废物,何须浪费这些天地灵物。” “算他们识相……” “……” 这方脸弟子犹豫片刻,开口说道:“单师兄……” “嗯?” “那个宋业声……” 单子枫一顿,扭过头看他。 看得方脸弟子,心里发毛。 “说。” “此人重修境界,进度快得有些不正常……” “我担心,他若能突破炼气七层,晋入内门……” 方脸弟子没有说下去,但话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晋入内门,是有可能拜入长老门下的。 若到那时,无论以何种理由借口拖下去,那批玄元宗送来的灵物灵资,总是要拿走。 方脸修士自然是为单子枫着想,单子枫吃肉,他们还能喝点汤。 东西没了,那他们什么都分不到。 “哼……” 单子枫冷笑一声:“不过是条被人踢来踢去的狗……” 思及当日修心院中的场景,他不禁一阵恼火。 自打进入内门,什么不是顺风顺水? 他区区一个外门修士…… “你再去彻查一下,这人在宗门之中到底有没有什么亲缘。” “倘若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便与郑博他们知会一声,找个时日……” 单子枫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再废他一回。” 码完了所以两章一起发╭(′ o′)╭ 感谢书友【玖兰千夜啊】【昆仑叶孤城】【20220620194635973】【二进制书虫】【竹下小憩】【20220513193648138】【20220429121845732】的月票!感谢大家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3章 佛门修士 第73章 佛门修士 腊月初八。 每年这个时候,凡间街巷飘满糯香,家家以黄米、赤豆、桂圆熬制腊八粥。 也是直到踏入了修仙界才知道,修仙者也过腊八节。 只不过,主要是一些佛修。 腊八节又称佛成道节,对佛修们来说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楚国的正统佛修宗门并不多,六大宗门中的化渡寺是其中之一。 今日应当会有化渡寺的佛修,上门送些“灵祭”、“药食”。 宗门之中也会拿出些灵谷灵资作为回礼。 人家并非是趁机来道门宣扬佛法,就是单纯地互相祝福。 宋宴路过入道坪。 发现此时陆子野师兄,正在接待两位远道而来的佛修弟子。 “阿弥陀佛。” 那僧人行了一礼:“我与师弟此行前来,不愿叨扰。遵循礼节,将这腊露送到便是了。” 一旁的小沙弥竟也身着袈裟,被那僧人一拍脑袋,这才后知后觉地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 礼毕,他的手向后一伸,有些吃痛的摸了摸后脑勺。 说话间,陆子野望见了宋宴,遥遥打了个招呼。 “宋师弟。” “师兄。” 经过此前寂然谷一事,陆子野与他也算是相识了。 “这两位是化渡寺的圣僧。” “有礼了。” 楚地,佛修数量不算太多。 楚国大佛门化渡寺个个都是身居山中清修的苦行僧,口碑极好,也与各大道门并无什么摩擦。 故而在这里,没有什么佛道之争。 众人寒暄几句,宋宴有事先告辞了。 那位僧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宇之间有些忧虑的神色。 两位佛门弟子的确没有久留。 片刻之后,便沿着宗门之外的山道,徒步下山。 “师兄,那位‘宋’施主,有什么古怪么?” 也许是看出了师兄的忧虑神色,小沙弥问道。 僧人面带忧色:“那位施主虽面容和气,谈吐有礼。但不知为何,眉宇之间,戾气极重。” “倒不似寻常杀伐之气。” “像是……” 他斟酌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心魔之兆。” 小沙弥瞪大了双眼。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心魔之兆。 但是这个词汇,听起来就很是六根不净的样子。 “唉……” “不过,临行时主持特意叮嘱过,若是牵连道门诸位施主,让我等万万不可插手。” “愿这位施主,能够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 近日以来。 或有洞渊宗弟子发现,外门弟子中,出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 要说是新进弟子,此人已有炼气六层的水准,显然不是。 可若已修炼过几年,说来个个都无人知晓。 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这人面貌平平无奇,甚至神情有些呆滞、刻板。 他徐徐走来,一步未停,径直迈入了任务殿中。 外门弟子,虽然不能主动接取任务殿的任务。 但宗门征召、前辈带徒以及其他特殊要求的情况并不少。 故而也有不少需要来内门任务殿处,查阅任务信息的外门弟子。 此人在一众弟子之间,并不惹眼。 他目光闪动,望着巨大玉璧上缓缓浮动的灵光字符。 这上面是一些任务的信息和酬劳奖励,以及这个任务被谁接取了。 他隐蔽在人群之中,目光时而也会在周围准备接取任务的同门师兄弟身上扫视。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他离开了任务殿。 “外门弟子虽然不能接取任务,但却可以发布任务,让内门弟子帮忙……” “任务被接取时,玉璧上会显示接取者的名字,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发布任务的一方,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留名,但需要在任务内容中写明联络手段。” “任务殿,上午人较多,下午稍少一些。” 连续十日。 他已经在这里连续观察了十日。 内门弟子接取任务的流程,事无巨细,已经被他摸了个一清二楚。 其实,大大方方地询问,也不是不能知晓。 只是他一个外门弟子没有必要问有关内门弟子的问题,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差不多了。” 他迈步,向灵源泽方向走去。 灵源泽坊市。 还是像寻常一般热闹。 人来人往,白日里大多是宗门中的弟子。 迎面走来三位外门弟子,他错过身,自然而然地绕过了他们。 “咦?” 三人之中,那女修忽然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 “月溶,你怎么了?” “啊,没有什么。” “只是方才路过了一位师兄,看着有些眼熟。” 憨厚少年问道:“你认识吗?” 杨月溶回忆了片刻,没有想到什么,随即只好摇了摇头:“……嗯,不认识。”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三人离开了坊市。 闲心楼,二楼包间。 宋宴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感觉有些奇妙。 这个面具,加上他恰好突破,连隐剑敛灵势都无需使用,便能装作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还好宗中并没有几个筑基境的熟人要接触。 又一次来闲心楼,完全是因为他根本懒得去寻找别的议事之所。 宋宴这个人就是这样。 在石梁的时候,一旦觉得某个食摊好吃,那能一连吃好些日子,而且就吃那一样。 上回闲心楼的服务,让他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 他在这里等人。 他前些日子四处打听,知晓这坊市之中有一情报能人。 自称“知晓天机”,宗门上下知无不言,只是这灵石方面,会贵一些。 昨日宋宴一番运作,去了他整整三十枚灵石,才约到了这位“能人”。 片刻之后,屋外传来敲门声。 宋宴指尖灵光闪动。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迈步走了进来,回身关门,走到了宋宴的面前。 邵思朝?! 宋宴瞠目结舌。 “……” 没想到是他。 竟然连面容也不遮掩? “咳咳……你便是……” “莫要说那些车轱辘话!” 邵思朝应该也是没有瞧出目前这位同宗弟子的异样,手一抬,竟又在此处,布下了一个隔音法阵。 “想问什么?抓紧时间。” 这位邵师兄,还挺带派。 宋宴正要开口问询,又被打断了。 “哎,先说好,如果涉及同门修士的个人隐私……” “嘿嘿……” 老邵嘿嘿一笑:“得加钱。” “……” 宋宴表情古怪,一时间竟然没有开口。 现在,他对这位师兄的看法,有些“驳杂”。 “关于单子枫师兄……” “你知道多少。” (本章完) 第74章 最后一问,壬水化灵(合一) 第74章 最后一问,壬水化灵(合一) “内门单子枫?” 邵思朝若有所思,不过没有怎么停顿,就继续说道:“同尘峰上那个吗?” 宋宴也不清楚偌大一个洞渊宗,有没有与他同名之人。 不过既然邵思朝已经点明,那至少在同尘峰弟子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叫单子枫的人了。 “是他。” “想问什么?” 宋宴早已经思虑周全,把想要知道的信息,一一问来。 “内门单子枫师兄……” “如今是什么境界?” 邵思朝回答道:“约莫三年多之前,突破炼气七层,晋升了内门。” 这一句话,其实包含了很多信息。 其一是,单子枫应该也是三灵根及以下的资质,否则无需炼气七层才晋升内门。 其二是,他现在有极大的概率,仍旧是炼气七层。 炼气后期每一层都举步维艰,若非绝顶天赋也无大量资源,寻常人恐怕需要五至七年的时间,来突破炼气八层。 “单子枫师兄在宗中有无亲属……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这得算两个问题。” 邵思朝伸出两根手指。 三十灵石也不能一直问,只能问五个问题。 宋宴表示可以。 “内门之中有一位筑基境执事,是单子枫的远亲。” “二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交集其实也并不深。” “不过单子枫拜在同尘峰汪霖长老门下这件事,的的确确是这个人,在其中运作。” “单子枫名义上的师傅是同尘峰主汪霖,实际上指点修行的是李剑平长老。” 宋宴点了点头。 “我说……” “这位师弟,你问的这么细,是要作甚啊?” 邵思朝拿起桌上的一枚灵果,啃了一口。 宋宴忽然笑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他反问道:“我出了三十枚灵石请你来,怎么反倒你问起问题来了?” “嘿嘿,随便问问。” 思索片刻,宋宴缓缓说道:“嗬嗬,是这样……” “我觉得单子枫师兄,日后前途无量,想与他交好。” “日后若有机会进入内门,也好请他拂照一二。” “又怕思虑不周,送些他不喜欢的东西。” “所以才来打听打听……” 稍微解释了一下,他继续问出了第四个问题。 “那你知不知道单子枫师兄……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邵思朝眉头一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个……恐怕涉及隐私了。” “得加灵石,这个问题得加十枚。” “……” 宋宴没有丝毫犹豫,将灵石摆在了桌面上。 “火系功法,祝火全篇。” ……比较普通的功法。 不过炼气阶段,正常能够获取到的修炼功法较少,比较叫得出名号的,就是这几部五行道经,在加上通玄经的凝气卷。 炼气修士的选择,的确不多。 “那你是否知晓,他近期需要什么修炼用的灵物?”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他补充了一句:“在下这些年修行,也算是积攒了些灵资,若是刚好能有他需要之物,也方便师弟我疏通关系。” 他又往桌上,摆了十枚灵石。 邵思朝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约莫半个月之前,他曾经在夜市的拍卖会上,出手拍过一组靛火,只是当日有另一位修士出价更高,他没有拍到。” 靛火? 宋宴倒是知道这个名字,它是一种不算特别珍贵,但需求量颇大的灵草。 其瓣研磨成粉末,可以用于炼制靛火散,配合火行功法修炼,可以少许加速修为精进。 提升虽然不大,但胜在可以持续使用。 宋宴却在思忖着,靛火可以,意味着,类似的灵物应该也可以。 “好了。” 邵思朝站起身,准备离去。 “你的五个问题,已经问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且慢。” 宋宴忽然开口,叫住了邵思朝。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老邵嗬嗬一笑:“这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以防老弟你日后想找我做生意找不着人,我告诉你便是了。”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邵思朝是也。” “……” 还真是行不更名。 宋宴看着他,心中思忖着什么,嘴上缓缓开口问道: “邵师兄,这宗门上下……” “你当真是什么都知道么?” 老邵呵了一声:“那是自然,在下自有手段。” “……” 宋宴点了点头,表示佩服。 “那我再加三十枚灵石,只问一个问题。” “如何?” 邵思朝微微一皱眉。 按理来说,面前这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五个问题问完,即便出再多的价钱,那也得老老实实再重新排单。 不过,他的规矩就是规矩。 今天心情不错,也想听听看,什么样的问题,能够值三十枚灵石。 他重新坐回座位,饶有兴致地补充了一句:“涉及长老往上,我是不会透露的。” 听完他说的话,宋宴心中再次一凛。 不会透露。 那意味着,他也掌握。 深吸了一口气,他说道:“放心,不是长老。” “相反,只是关于一位外门师弟。” “噢?” 邵思朝饶有兴致,仍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也想知道一个外门弟子身上,有什么问题,只得面前这个人出去三十枚灵石。 他坐回了宋宴的对面:“说说看。” 斟酌了片刻,面前这位才缓缓开了口:“这外门之中,有一位师弟,名唤宋宴。” “宋业声。” 人皮面具之下,他的面色平静。 邵思朝仍旧是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仍然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盯着邵思朝:“我想问的问题是……” “邵师兄,你是否知晓,他所修的御剑之术……是从哪一部道书中习得的?” 邵思朝看着这个人的眼睛,沉默不语。 一袋灵石摆在了桌子中间。 “倘若师兄能告知一二,那这袋灵石……” 宋宴抬眸看了一眼邵思朝:“……师兄便拿走吧。” “……” 邵思朝沉默着,不过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觉,仅仅出现了一瞬就消失无踪。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宋宴就这样静静地等他答复。 片刻之后。 邵思朝伸出了一只手,摸向了桌子正中央的灵石口袋。 “你是说宋宴师弟啊……” 他的手搭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 “……” 停顿了片刻,他往宋宴的方向推了回去。 “那我不知道。” “还真被你小子问住了……” 邵思朝仍旧是那一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模样。 一点儿也没有为自己这个情报工作者回答不出问题,而感到有丝毫的羞愧。 “原本呢,要是有人提问,我答不上来,可以返还全部的灵石。” “但是很可惜,你这个问题,本来就不在今日会面的职责范围内。” “所以,抱歉,之前的灵石,我不能退还给你。” 邵思朝起身告辞,笑眯眯地。 “多谢师弟光顾哈。” …… 望着邵思朝离去的背影,屋内的宋宴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只是安静地将灵石袋子收进了乾坤袋中。 迈步走出房间。 离开了闲心楼。 头一次去这么多的灵石,在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上,宋宴却并没有很舍不得的感觉。 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达到那个最终的目标。 “算算日子,快要过年了啊。” 在山下石梁镇上的时候,爷爷告诉过他很多有关于过年的习俗。 例如,过年之前,要打扫住处。 寓意着,把家中晦气扫去,不要留到明年。 踏进修仙界,他也保留了这个好习惯。 所以…… 他不打算把单子枫的命,留到年后。 “……” 宋宴在坊市上走着,周围是人来人往的修士。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杀单子枫的那个念头越是强烈,心中反而越发平淡冷静。 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会如此执着于这一件事。 当孙师兄告诉了他真相之后,连任何其他的正当途径,他都完全没有去考虑。 就好像一个念头种下,在心中生了根。 他渐渐离开了坊市的核心区,来到了灵源泽边缘。 卸下人皮面具,迈步踏入了解忧杂货铺。 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秦惜君并不在店中。 古旧的柜台上,摆着一枚玉简。 再过两日,就是灵源泽夜市的日子。 这是他托秦婆婆弄到的,这一次夜市拍卖会的拍卖物品清单。 此前,他曾听秦婆婆说,最近这一次的拍卖会上,有人会出手一批补气丹。 补气丹并没有修炼灵力的作用,但有一个特殊的效果,那就是能够迅速恢复炼气期修士消耗的灵力。 修士与人争斗,常有耗尽灵力的厮杀。 若有补气丹,能缓去一些遭人设计、捡漏的风险。 考虑到种种不确定因素,宋宴自然想要尝试拍下一些。 既然要参加拍卖会,他便干脆让秦婆婆给他也弄一份拍卖会的物品清单。 这种东西原本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东西,只是秦婆婆显然是拍卖方里头有熟人,拿来方便些。 无论如何,宋宴如今堪堪炼气六层的境界,短时间内要想突破,难如登天。 只能竭尽所能,做好战前准备。 神识随意扫过,的确有不少东西,是他用得上的。 “嗯?” 其中的一组拍卖物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符箓:壬水化灵符,一阶上品符箓。” 宋宴看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之感。 眉头一皱,他想起来了。 当日寂然谷一事,他与万颂然两人在秘境之中逆杀王玺,说来最大的功臣,是一张名为乙木断灵符的符箓。 那张符箓,万颂然没有提前给他看过,但凭借如今的见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大约是布置一个木灵场域,抑制其中的土行灵气。 这壬水化灵符,名字上似乎与那乙木断灵符有些相似。 “……” 宋宴沉吟片刻,带着玉简离开了。 …… 夜市。 黄昏,灵源泽坊市四周开始亮起灯笼,将整片坊市映得宛如白昼。 宋宴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戴上了一个竹制斗笠。 虽说秦婆婆已经提前告知他需要注意的细节,但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还是小心些好。 抬眸望向面前这座古朴的阁楼。 “奇货可居。” 这里便是玉简中标记的,拍卖会所在之处。 他记得这个地方,原来拍卖会场,设在这里。 正门处仍旧是正常营业的厅堂,平常时日紧闭的侧边小门,此刻打开了。 门前站着一位修士,脸上带着一副仅仅能够遮盖上半张脸的黑猫面具。 宋宴走上前来,递过手中玉简。 那修士将玉简翻了过来,眼睛一眯:“嗯……” 拍卖会入场玉符,并不值钱。 这一点秦惜君也跟他说起过。 每个月月初,会公布当月夜市的开放时日,以及放出一批拍卖会入场玉符。 感兴趣,想要参加,可以直接领取,并不需要费。 只是用于统计人数、感兴趣的物品亦或是寄卖的物证。 玉符之间可以互相转让。 宋宴这一枚,就是秦婆婆给他的。 那修士随即点了点头,为他让开了道。 “道友若是有想要寄卖的东西,可以在我这里先登记。” 似乎是刚刚找寻位置的模样被这修士瞧见,看出是第一次来,于是提醒了几句。 “如果没有,便在巷子尽头,左转便可上楼。” “位置的话,根据你这入场玉符上的字号入座即可。” “倘若想要进包厢,需要提前预定,现在已经没有了。” 宋宴点了点头:“多谢。” 循着猫脸修士指明的方向,上了二楼。 此处的墙壁有些倾斜,细看之下,还有排列整齐的纹路。 一扇大门立在昏暗的灯光之下。 无人看守,他推门而入。 “这……”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阔的大厅,极目望去,大致能看清大厅的形状。 此处拍卖会场…… 似乎设在一件打开的巨型蚌壳状法器之中。 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多,宋宴也终于找到了玉符上所标注的位置,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 “咚——” 一道物体滴入水中的声音传来。 四周入场大门被一一锁上。 拍卖会主台上,出现了一圈墨色波纹,从中浮现出一位面容年轻,身材修长的男性修士。 “今日好生热闹,多谢诸位道友前来捧场。” “在下罗盛,今晚拍卖会的主持。” 他行了一礼,缓缓开口。 “规矩,我想大家都懂……” “那咱们闲话少说,今日拍卖会,正式开始。” 他所说的规矩,已经全部都写在了拍卖会的入场玉符之中,宋宴也已经提前看过。 罗盛手中拿着一支小巧的玉锤,在台面上轻轻一敲。 “今日的第一件拍品,是一件上品法器。” “仿品·镇山印。” 一位身段婀娜,穿着雅致的女修款款而来,手上玉盘之中,正是一枚金色小印。 宋宴眉头一皱,盯着那方小印看了半天。 “镇山印……” 他依稀记得王玺生前驭使的法器,就是类似这样的小印,名字也叫镇山印。 当然,王玺用的肯定也是仿品。 只是他越看越奇怪:“这印,怎么看着……” “就是王玺之前用的那颗啊……” 接下来的一段剧情,为了保证节奏流畅,所以就合并章节了(大概3-4天)。 感谢书友【20200817093244117】【沃w野y】【foreverkb】【天泽圣司c】【终日凝然万虑亡】【wusuizou2004】【雾蔼相随】【岩本虎眼】【送君飞儿】【月朔西关】【131027092751147】【20220415141457320】【20190727111734404】【151013133744331】【20240618011203909】【160421143811025】【20220419222241468】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5章 敛锷藏锋,待时而动(合一) 第75章 敛锷藏锋,待时而动(合一) 不过很快,他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日镇山印落入泥沼之下,他身负重伤没有心思搜寻。 那枚镇山印已经淹没在泥沼之地了。 “应该只是巧合……” “相信诸位对赫赫有名的镇山印,都有了解。” 罗盛的语气很轻松:“今天的第一件拍品,便是这枚镇山印的仿品。” 仿品的性价比,其实是很高的。 它拥有着真品弱化、简化的效果,但却可以让修士在境界较低时催使。 而且,价格不会太高。 “不了解也没有关系,我来为大家简要介绍一下……” 大致叙述了一番,与当日宋宴在秘境之中见王玺使用的一般无二。 罗盛的讲解很清晰,也很精炼。 那话术勾人,说的宋宴都有些心动。 “好了,那么,起拍价六十枚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枚。” “诸位,开始吧。” 玉锤轻轻一敲,昭示着竞价正式开始。 “七十。” 有人出价,那声音平淡,话语也很简略。 “我出八十枚灵石!” 镇山印的仿品仅需炼气后期,便可正常御使,在那些不缺灵石的公子哥眼里,出个一二百枚灵石拍下,非常值当的。 故而叫价之声此起彼伏。 起拍价较低,主要还是为了让大家多多竞标。 “一百枚灵石。” “二百。” 此前最先出价的那个人,报出了这个数字,一下子将价格拔高了整整一倍。 大厅中登时安静了下来。 二百枚灵石的价格,还算可以,稍有溢价,但若是再往上加,就有些不那么值了。 “咚……” “咚……” “咚……” “恭喜这位道友,拍得了今日的第一件拍品。” “道友可随时离席,前往偏殿,交付灵石之后,便可取走物品。” “第二件拍品,青灵丹。” “此丹对于修炼木行功法的诸位道友来说,应当是不陌生的。” “它本身就蕴含精纯灵力,服用之后还能在短时间之内,略微提高木行功法吸纳灵气的效率。” “本次拍卖的青灵丹,每瓶七丹,一组共三瓶。” “今日,仅有这一组。” “起拍价一百枚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枚灵石。” …… 会场中报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各色拍品,各类灵物,一样一样登上台前。一样一样,被人拍走。 宋宴只当是看看热闹,开阔眼界。 有时,四周的包厢,会喊出非常离谱的灵石数字,让人目瞪口呆。 “不愧是坐豪华包厢的贵宾……” 后来的拍品,他基本不太关注,罗盛的话术听得多了,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了。 此行前来,他只为拍得补气丹和壬水化灵符。 如今的宋宴,还是很有底气的。 虽然在共探筑基洞府之前,已经将灵石了个七七八八。 可画中世界一行,光是中品灵石就拿了八枚。 宋宴几乎以当时黑市最高的价格,出手了两枚,换成了二百九十余枚下品灵石。 只要这两样东西不贵的夸张,自己拿下完全没有问题。 实在不行,用中品灵石抵扣就是了。 思索间,那位窈窕的女修端上来一张水蓝色的符箓。 “接下来这件拍品,可有意思了。” 罗盛垫了一句。 宋宴心里一慌,这人一张口说话自己恐怕要多掏一笔灵石。 心在滴血。 “一阶上品符箓,壬水化灵符。” “符纸以寒潭灵藻制成,取用一阶妖兽水寒蟾精血混合月下灵露,调成符墨绘制符纹。” “中央绘制水合纹,两侧辅以封火咒与散灵印。” “一经激活,可抑制方圆十五丈范围内的火行灵气约莫四成,持续三十息整。” 四成? 宋宴心中一动。 回忆起来,那日万颂然祭出乙木断灵符,几乎是阻断了泥沼池范围内的土行灵气。 从炼气期修士调动天地灵气的效率来看,土行灵气至少锐减了六至七成。 而且当日那张符箓的作用范围,应该也比十五丈要稍微大一些。 倘若这么说来,那张符箓的品级,恐怕还在这壬水化灵符之上。 “此符虽无直接的攻杀效用,但若是提前布置,伏杀些火行妖兽,效果绝佳。” 罗盛抛砖引玉,提示了一句此符箓的效用。 顺便,也告诉在座的有心之人。 符箓反正是正经符箓,至于怎么用,可不是他们拍卖行能管得着的事儿了。 “起拍价五十枚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枚灵石。” “咚。” 玉锤一响,竞标开始。 宋宴当即出价:“五十五。” “六十枚灵石。” “……” 宋宴只叫价了第一次,此后便不再急于出价,而是静静地等待。 “二百七十五。” “……” 二百七十五这个数字一出,大部分人就不再出价了。 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除非是有特殊用途,否则一般人已经不会考虑。 “二百八十。” 如果不用中品灵石抵押,宋宴如今能够取用的下品灵石,是三百六十二枚灵石。 补气丹的价格不会很高,如果按瓶拍卖,那最多就是四十、五十枚灵石一瓶。 三百以内若能拿下壬水化灵符,那么碰碰运气还能拍下一瓶补气丹。 “二百九十。” 最终与他竞价的,是一位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的少年。 正坐在宋宴不远处的位置。 见宋宴在看自己,竟然咧嘴一笑,朝他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 “三百枚灵石。” 宋宴势在必得。 那少年微微有些遗憾,似乎手头不太宽裕,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竞标。 无人竞标,一锤定音。 “好!恭喜这位道友拍得宝符,您可以随时到后台交割。” 距离补气丹还有一些时间,宋宴决定先拿到符箓,再回拍卖场。 此处拍卖会的机制很成熟,交割非常顺利。 宝符入手,表面有水蓝色波纹隐隐浮现。 宋宴将其收入囊中,重返拍场落座。 后续的拍卖很平稳,不过可惜的是,补气丹三瓶一组,一共拍卖三组,宋宴最终以一百二十五枚灵石的价格拍得了一组。 交割用的是一枚中品灵石抵扣。 短短一日,钱如流水。 此刻他的乾坤袋中仅剩五枚中品灵石,以及六十二枚下品灵石。 “这灵石也太不经了。” 筑基洞府一行结束,他还以为他阔了呢。 看似富有,实际上变穷,也就一瞬间的事儿。 拍卖会的进行很顺利,并没有出现宋宴想象中有人捣乱之类的行为。 想想也是,此处的拍卖会可是背靠洞渊宗。 面下如何暗流涌动,与他宋宴无关。 他只要安安稳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足够了。 拿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宋宴静静地等待拍卖会结束。 然后随着人群,慢慢离开了会场。 他注意到,隐隐有两个散修模样的人,远远跟在一个修士身后。 那修士穿着制式装束,看着很是眼熟,应该是附近小宗门的修士。 宋宴回过神来,几人已经没影了。 “……” 心中不免一叹,恐怕有人要死了。 也不知道死的是那个被跟踪的,还是那两个散修。 洞渊宗的名头很大,把他们这些弟子保护的太好了。 修仙界中这些黑暗的部分,现在才逐渐开始,真正呈现在宋宴的眼前。 但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死人不会追究对不对。 …… 这一日。 单子枫迈步往任务殿走去。 祝火全篇的修炼遇到了一些小瓶颈,此前拍卖行倒是遇见过靛火,只是没有拍得。 想起那个拔魔峰上那张阳光开朗的笑容,单子枫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可惜,他只有阴谋和手段,没有那个实力。 今日是他三个月以来,接取任务的最后期限。 内门弟子可以免去杂务。 但一段时间内仍旧需要完成一次任务殿的任务。 “嗯……” 一条条任务的摘要内容,在大殿玉璧上隐现。 单子枫想要找一条最简单能够完成的任务,节省时间。 如今,自己想要的寻常灵物资源,都可以通过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获得。 省下外出的时间,才重要。 有些任务是比较消耗时间的。 比如,收集妖兽材料。 如果事先没有类似的收集,那么需要去满世界寻找妖兽踪迹,来完成任务。 然而他克扣吞没的物资之中,正好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材料。 如果这些“垃圾”能用来完成任务,那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这种情况概率太低,显然需要一定的运气。 节省时间的话,护送物品也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省时省力的任务。 “噢?” 一条任务的摘要忽然浮现在玉璧上。 “护送法器,南崖山麓。” “要求炼气后期修士接取。” “任务奖励是……” “锻火丹!” 单子枫一惊。 一组锻火丹的价格可不便宜。 他通过克扣吞没灵资,变卖灵石,赚过不少油水。 但这锻火丹,也不是日日修炼都能服用。 算是火行修炼灵物之中,较为出色的一类了。 可是…… 单子枫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巧……” 恰好今日自己来任务殿。 恰好有这么一个简单的护送任务。 恰好奖励,是自己需要的修炼丹药。 “……” 单子枫神色不变,神识似是无意地扫过四周。 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内门弟子。 至于外门…… 此刻殿中的外门弟子,大多都很陌生,而且修为也就是炼气四五层的水准。 “……” 思虑片刻,他还是上前,接取了这个任务。 任务发布者是一个叫做“童楚坪”的外门修士。 他留下的信息很全面,也很详细。 “锻火丹的价格不菲,以此作为奖励,那么此行护送的宝物,应当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 “一个外门修士,家底倒是丰厚。” 连单子枫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在邪念的驱使之下,他思考的重点,从这任务是否有问题,慢慢往另一个方向偏离。 外门弟子之中,的确也不乏灵资丰富之辈。 只不过,这样的修士,一般都是有修者亲族。 世代积攒,才会有的。 单子枫摩挲着下巴,思索着从这位外门修士身上榨取资源的可能性。 接取任务的时候,委托者无需出面。 像护送宝物这样的任务,需要护送的物品,也可以提前寄存在任务殿中。 但任务完成的时候,发布者若是宗中修士,还是需要当面交割任务奖励的。 接走了任务,单子枫离开了任务殿。 “……” 任务殿中,一切如常。 约莫过去了半日时间。 戴着人皮面具的宋宴才缓缓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往宗门之外去。 隐剑敛灵势催动,此刻他的气息,仅有炼气四层的水准。 什么时候去完成任务,是单子枫自己决定的,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宋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从宗门到南崖山附近往返,最快的是这一条途经几处重镇的路线。 按照之前的规划,他提前来到了一座小镇的不远处。 此处重镇,与临溪县相同,附近是禁止修士飞行的。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准备了禁空符阵。 即便单子枫因为一些事,没有选择从此处前往南崖,回返宗门时,也会途经此处。 “呼——” 做好了一切准备。 宋宴隐匿于林中树丛,他深吸了一口气,隐剑敛灵势缓缓运转。 将自己的灵力波动,降至了最低。 除去微弱的呼吸之外,他看上去,就像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灵力,剑气,甚至是气机。 都被收敛到了极致。 这修仙界之中,未知的手段、神通实在是太多太多。 无论如何,算不了面面俱到。 他只求做到最好,剩下的交给天意。 “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了。” …… 一日。 两日。 宋宴在此处枯坐,一动不动。 所幸,此处僻静。 几日来也没有什么人靠近,只有一位炼气三层的修士曾路过。 那装束不似宗门,应当是某个小家族的子弟。 直至第三日。 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单子枫周身灵力微动,正催使着灵力,加快赶路的速度。 应当是已经按照任务所述,将法器送到了南崖山麓的湖边小屋。 近了。 很近了…… 眼看就要迈入自己的伏杀陷阱之中。 单子枫却忽然停了下来。 一动不动。 感谢书友【煎饼狗子123】【20250114378_ea】【不死补一刀】【我的尾巴会发光哟】【化形期蠹鱼】【aurilanuo】【一直往上爬的蜗牛】【潜水鱼冒泡】【—0000书虫000一】【金丝垂柳银中杨】【20220909221941058】【20200708230157792】【20200708230157792】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6章 一指碎玉,剑阵雏形(合一) 第76章 一指碎玉,剑阵雏形(合一) 暮色渐浓。 宋宴微弱的呼吸化在林间风声之中。 隐剑敛灵势的加持,让他好像成了一片林中枯叶。 “……” 他低垂的目光,眯了起来。 被发现了? 哪里出了差错…… 这一点点追根溯源的念头,仅仅出现了一刹那,就被宋宴掐灭了。 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在这里,杀掉单子枫。 而非复盘自己的错漏,那毫无意义。 “这位道友,何必躲……” 嗡—— 话音未落,一柄墨白飞剑极速杀来! 饶是单子枫心中早有准备,也被这飞剑的速度一惊。 连忙向四周躲闪。 不过御使飞剑的灵力与剑气波动,还是让单子枫察捕捉到了。 他一拍腰间乾坤袋,祭出三道火符,悬在身侧。 指尖火光一亮,三道火蛇从灵符之中迅速扑出,直奔宋宴的藏身之处。 终于现出了身形。 “你是谁?” 单子枫看着这个陌生的人,没有多少印象,该说,很是陌生。 他不记得自己攫取灵物的名单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是有人请你来杀我么?” 单子枫冷然一笑:“一群虫豸蝼蚁,真是蠢到家了。” “竟然请一个炼气六层的修士,来伏杀我?” “怎么?是他们的灵石不够吗?” 单子枫狞笑起来,识破伏杀,让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畅快感。 “我这里有很多灵石,要不要我多给你一些,反正……” “也都是从他们那里拿来的。” “哈哈哈哈哈……” 对这些底层修士,单子枫根本不愿意作什么掩饰,相反是极尽地羞辱。 宋宴心中一片冷静,并未生出什么波澜。 对方识破了伏杀,也没有让他有慌乱的神情。 原因很简单。 有时候,一些拥有特殊宝物、神通的修士,或者甚至只是五感六识敏锐程度异于常人的修士,的确能够察觉陷阱、伏击。 不过,“察觉陷阱”和“化解危机”…… 那完全是两码事。 咚。 水滴之音,从宋宴手中传来。 只见他手中灵光大盛,一道道水流般的波纹,向四周荡开。 壬水化灵符! 水蓝色波纹如涟漪般扩散,汹涌澎湃的水行灵气几乎要在此处满溢。 方圆十五丈内的火行灵气顿时一滞,随即如同泄洪之水,开始崩溃四散。 与此同时,宋宴欺身上前,墨白飞剑再度袭来。 单子枫勃然色变。 他当机立断,一边向壬水化灵符覆盖的范围之外掠去,一边催使体内灵力,祭出一柄泛红的铜钟。 铛—— 飞剑斩至单子枫的面前,却见火红灵光一闪,将飞剑弹开。 防御法器! 单子枫心中冷笑。 哪里来的山野散修,一点与人生死搏杀的经验也没有。 如此强悍的法符,但凡等到他灵力消耗一半儿再作为杀招祭出,就极为危险。 如此这般,争斗一开始,对方便祭出符箓…… 那么即便自己在对方的追击之下难以逃出灵符覆盖的范围,可等到灵力消耗一番,灵符的持续时间早就过去了。 大好机会,白白浪费。 单子枫看向对方的眼神,只有无尽的嘲弄和戏谑般的怜悯。 壬水化灵符的水灵场域完全展开,几乎覆盖了大半片林间空地。 密林之中,浓雾不散。 宋宴隐匿其中。 “藏头露尾!” 单子枫暴喝一声,指尖爆开赤红灵光,竟强行催动《祝火全篇》。 烈焰自掌心喷涌而出,在触及壬水化灵范围内的水雾之时,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响。 原本尺许粗细的火蛇,此刻缩成寸许。 并不在意这样的变化,单子枫灵力涌动,炽热的火灵在水雾之中挣扎,竟然将水雾灵气向四周推开些许。 墨白飞剑倏然破空而至,精准狠辣,直奔单子枫的丹田。 “铛!” 那泛着火红灵光的铜钟,再次为他挡下了一剑。 不系舟只是宋宴为日后本命飞剑所留的剑体,即便是用了剑修的祭炼手段,可毕竟本命飞剑未成,他如今还不是真正的剑修。 说到底,不系舟也还只是一柄普通飞剑而已。 “嗬……省省吧。” 单子枫突然咬破舌尖,精血漂浮飞出,一枚玉佩缓缓浮起,精血滴落在上面。 “轰!” 狂暴的火灵竟然短暂地冲破了壬水桎梏,在他周身凝成火红色的赤色甲胄虚影。 此刻,壬水化灵符已经过去了十五息。 不系舟忽然发出了清越的剑鸣之音,宋宴左手中食二指合并,一道肃杀的风雷之色,在他手中凝聚。 屈指一弹,不系舟上,雷音乍起! 左手立时掐起法诀,右手一枚补气丹已经吞入腹中。 此前试探居多,此刻的宋宴,还未有多少灵力消耗。 可他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全盛状态。 澎湃灵力涌入经脉。 九道白色剑影,带着金色雷光,自四面八方刺向火红甲胄的各个薄弱之处。 单子枫神情严肃,这飞剑相较于此前,变化不小,他也不敢托大。 浑身灵力涌动,赤红灵甲包裹的大掌轰然拍向地面,火灵裹挟着气流,顺着喷涌而出。 “嘭——” 水灵雾气再次向四周推开,单子枫方圆丈许内的水雾瞬间蒸腾。 宋宴不退反进,向前半步。 墨白飞剑划过刁钻弧度直取单子枫的咽喉,然而在触及赤甲时砰然作响,撞出些许火星。 单子枫也借势,再向灵符边缘腾跃,逃脱了水雾范围之外。 撤剑回防,宋宴腾身跃起,脚尖轻点飞剑,反身跃至古松顶端。 单子枫蔑笑着,望向古松顶端的宋宴。 “这位道友,不知道你打的可还尽兴?” “……” 宋宴没有说话,表情也很平静。 “怎么,莫不是在想怎么求饶……” 四周的火行灵力跃动了起来,开始向单子枫聚拢。 他暂且收起了那护身的小钟。 感受着澎湃的火灵,神色之间,掠过一丝享受。 赤红色的甲胄虚影,骤然凝实! 轰!! 身侧灵符爆发出红光,三道丈许火蛇,在他的身边冲着宋宴的方向狰狞咆哮! 眼下没有了壬水化灵符的限制,在单子枫看来,杀掉对方,不过是家常便饭。 “呼——” 宋宴再次往嘴里丢了一枚补气丹。 将本就无甚消耗的灵力,补至最盛。 “终于进来了。” “嗯?” 单子枫目光一凝。 却见四下灵光乍现,六道乳白色光华爆发出玄奥纹路,相互勾连。 “困阵?” 单子枫嗤笑一声,一身火灵疯狂涌动:“你想凭借这困阵,把我留在这里?” “真是魔怔了。” 赤红火焰向着宋宴猛然袭杀而来:“死吧!” 宋宴面色不惊,此刻的他在生死之间,竟然冷静到了极点。 甚至……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 微微抬起右手,一抹璀璨的光泽在他的指尖凝聚。 倏然之间。 一抹凝炼无比的肃杀剑气,在他的指尖凝聚,金色雷光隐隐跃动。 风雷汇聚,剑道真元! 嗡—— 单子枫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火红色的护体灵光在那道剑气之下如春雪消融。 赤红色甲胄的虚影胸口,赫然出现了一束小小的空洞。 密密麻麻的裂纹向四周扩散。 砰! 甲胄虚影,倏然消散。 单子枫怔怔地看着身前碎裂的护身灵玉,有些不可置信。 这枚灵玉是他父亲当年,从汪霖那里求来的,从小就戴在身上。 虽不是品级多么高的宝物,但攻守兼备,运用自如。 几乎是他迈入修仙界以来,最珍惜的法器。 该死的猪猡…… 癫狂暴怒的神色,几乎淹没了他的双眼。 手中道诀掐起,双目也染上了火红色的光芒。 “祝火之灵!” 单子枫浑身浴火,庞大的火灵之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火鸟,席卷而来! 那道锋锐无比的剑气,的的确确让他感到惊悸和后怕。 可他也非常清楚,那种程度的剑气,以对方炼气六层的实力,不可能再来第二次了。 感受着宋宴那虚浮的气息,他张狂的狞笑:“现在……该我了!” 在他眼中,对方已经是个死人。 然而抬眸望去。 那双眼睛,竟然让单子枫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毫不掩饰的冷漠,和一种看待死尸和虫豸的平静感。 像是厌烦,亦或是困倦。 那双眼睛昏昏欲睡,却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单子枫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 只见自己身后,困阵之上,忽然悬浮起一道道白色符箓。 那符箓上的锋锐气息,从沉寂到极盛,仅仅用了一瞬间的功夫。 给单子枫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因为他刚刚,正面挨过一下。 灵符纷纷碎去,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白色剑芒,悬浮在困阵的四周。 雷光涌现,风霆肃杀! 宋宴剑指微动,第一道剑气毫无征兆的动了。 嗡! 尽管单子枫已经极力躲避,可那锋锐之气仍旧撕碎了他的护体灵气,贯穿了他的肩膀。 “啊——” 剧痛传来,他惨叫一声,跪伏在地上。 单子枫能够感受到。 这些剑芒的威势,远远不及方才宋宴指尖的那一抹。 可问题是…… 实在是太多了啊!! 没有时间再给他思考,因为他知道,第二道剑芒,马上就要杀到。 祭出那口铜钟,周身全部的火行灵力疯狂运转,钟上的火红色光芒大盛。 铛!! 第二道剑芒,狠狠地撞击在铜钟之上,发出洪亮的脆响。 第三道…… 第四道…… 那火红色铜钟的光芒,一点一点,磨灭下去。 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剑芒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在第九道剑芒斩出的时候,那铜钟上的赤红灵光紊乱的闪动。 最终,熄灭了光泽。 单子枫口溢鲜血,怔怔出神,面容有些恍惚…… “不……” “不可能的……” 方才的补气丸药力已过,此刻宋宴的镇道剑府之下,一抹锋锐的剑芒重新开始凝聚。 剑指从袖中弹出,剑气迅速分化。 九道白色剑影在单子枫身侧缓缓盘旋。 “这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恍惚之间,单子枫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只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形…… 与他脑海中的某个形象,重迭了起来。 直至此刻,他才如梦初醒,悚然而惊。 周遭剑芒剑影迅速浮动。 宋宴指尖,那一抹令人惊悸的锐意,也越来越盛…… “宋……” 嗡—— 似乎是想喊出某个名字,但没有来得及。 他被漫天的剑气,彻底淹没。 锋锐气浪,久久不散。 不系舟划过单子枫已经满是剑痕的尸首,一分为二。 他真的是被修仙界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法术神通,闹得有些后怕了。 甚至有点担忧,被杀死的修士会不会借尸还魂。 “……” 他知道自己相较于其他修士,攻杀手段匮乏。 剑术要略之中御剑手段虽多,自己选择专精一样。 故而耍来耍去,就那一招云中剑能拿得出手。 如今本命飞剑还未成型,其实算上剑道真元,可以供他选择的杀招,真的并不多。 不过…… 有两件事,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自桃坞一事之后,他常在习练御剑术时回忆,那魔修是如何以飞剑为阵眼的。 剑术要略中,其实也提到了一种叫做“剑阵”的东西。 多柄飞剑或是剑气配合御使,攻杀之力强横非常。 其实,云中剑就算是一个极其简化版本的剑阵。 只是,毕竟是用剑气攻杀,相较于真正的剑阵,多些灵活,少些威能。 第二件事,就是剑道真元凝聚之后,可以暂时储存在镇道剑府之下,悬而不发。 那…… 它是否可以被储存在别的地方,例如…… 灵符。 稍加尝试,竟然真的行得通! 虽然他大量买得起的符箓,品质比较低,加之他对符箓一道毫无理解,生搬硬套。 封存在灵符之中的剑元,威力被大大削弱。 可胜在数量足够多! 并且剑元未经激发之时,极致收敛。 隐匿于普通困阵之中,难以察觉。 壬水化灵符不过是幌子。 这剑元化作的杀阵,才是他的底牌。 没有阵法的运用,单纯的剑元堆砌,已经足够给对方致命一击。 小禾此刻已经将尸首附近的所有战利品,搜了个干干净净。 尾巴上挂着属于单子枫的乾坤袋。 宋宴稍作调息,来到了尸首的身边。 灵气化火,将尸体烧成灰烬。 屈指一弹,土木涌动,将尸首埋入地下。 “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竟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回想起来,如梦似幻。 “方才这一战,动静着实是不小,还是尽快离去吧。” 处理完一切。 催使所剩无几的灵力,几个纵跃,在林间隐没。 今天码的快!不活了!更8k! 感谢书友【20190620185635077】的打赏! 感谢书友【晓风残月3721】【神代游纪】【穗奉】【悲光之泪+末日审判】【此世间至理秒在毫厘】【豆砸是我的不服都憋着】【叶的桃子】的月票支持!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7章 玄厄拜灵 第77章 玄厄拜灵 两个时辰之后,宋宴赶回了青叶峰。 洞府门口没有传音符,看来这几日风平浪静。 想想也是,偌大一个洞渊宗,弟子上万,怎会事事与自己有关。 不被关注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莫名的安心感。 自筑基洞府一行以来,诸多事端如一块大石压在心口。 日日思虑,夜夜谋划。 无一刻放松。 如今单子枫一除,心中畅快,念头通达。 连带其余未竟之事,此刻看来也没有什么可焦躁的了。 他盘坐洞府之中,不服丹药,不纳灵石。 仅仅凭借青叶峰上的自然灵气,缓缓恢复灵力。 眼下身体虚弱,不宜猛然补纳灵力。 此番大战,虽有补气丹支撑,可灵力与剑气的双重急剧消耗,仍旧让经脉隐隐作痛。 这是身体超过负荷的体现。 宋宴偶尔会在想,若是能够有一套炼体的功法,强化一下肉身,会不会稍微好一些。 不过,炼体仙路,比之寻常,还要困难得多。 想来自己应当是没有那个资质和心力的。 凝气卷缓缓运转,灵力中正平和,疗愈躯体,再合适不过。 细细回想起来,此番大战,其实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势。 准备筹措了如此之久,底牌尽出。 好在有惊无险,当场镇杀了对方。 但凡他再有心力御使多几样强力的防御类法器,那就很危险了。 其实宋宴大致扫过一眼,单子枫的乾坤袋。 其中确实还有几件攻杀、防御类的法器。 不过,都比不上那座小铜钟。 经脉灵力运行恢复的七七八八。 他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了数十日,此刻放松下来,一股难以抵抗的疲倦之感淹没了心神。 不做坚持,宋宴沉沉睡去。 一睡五个时辰。 悠悠醒转,洗漱、沐浴一番,顿觉神清气爽。 将单子枫所有的物品,全部摆在桌上,一一查验起来。 他的乾坤袋与宋宴见过的寻常乾坤袋有所不同。 与此前王玺的那个,有些相似。 只不过上面的纹路有所区别,而且纹路是火红色的。 这个乾坤袋的空间同样很大。 宋宴首先看向那座火红色的铜钟。 在此前的斗法之中,这小钟的强大防御能力,让他暗暗咂舌。 可惜的是,这小钟已经被剑元切烂,除非大把灵石去修复,否则,再无法使用了。 虽然此时已经无法判断小铜钟的具体品阶,不过根据他的猜测,最起码也是中品法器。 “可惜……” 在梳理其他法器、灵物的时候,战利品之中,有一样东西让他很是在意。 那是一张古怪的面具。 厮杀之时,这面具并未在单子枫的脸上出现。 可当单子枫身死之时,这面具却没有在乾坤袋中,而是跌落在他的身边。 后来,是被小禾收回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宋宴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具类的法器。 这面具很是精致。 半面覆甲,上面雕刻着的图案是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容。 一抹淡淡的青色灵光从恶鬼的口鼻处隐现。 上下打量一番,在面具的最边缘,找到了刻着的几个小字。 “玄厄拜灵……” 宋宴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开始在其他杂物里,搜寻有关这个覆面的物品。 其实,直接祭炼也没问题。 但他还是决定先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个面具的信息。 毕竟这面具看起来古怪,倘若是魔修之物,也很麻烦。 他曾听说过,有些魔修的法器,一经祭炼,便会影响宿主,至死方休。 涉及这样的怪异物品,还是小心点好。 搜寻了半天,并未从哪一枚玉简里找到有关于这覆面的内容。 不过倒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册两三寸厚的古籍。 封皮用的似乎是某种妖兽的兽皮,摸起来质感很是厚重。 一个修士的乾坤袋中,怎么会有一册纸质的书册。 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古籍侧边有些泛黄陈旧,看来这部古籍的历任主人,都经常翻阅。 宋宴翻开了封皮。 只见第一页的正中间,歪歪斜斜用殷红的字迹,写着“邪修纪要”四个字。 “看起来好生邪门……” 抱着寻找“玄厄拜灵”线索的想法,翻阅了前面几页。 这似乎是从前某位自称“邪修”的金丹境修士,在修仙界之中摸爬滚打的一点心得和记录。 不知是炫耀,还是想要传于后人。 其中多是在叙述许多他不择手段,杀人越货的“丰功伟绩”。 甚至,还有详细讲解、指导了如何选择目标,如何伏击偷袭,如何处理尸体痕迹等等的内容…… 看得宋宴是一愣一愣的。 大致翻阅了几页,很快他就在这部书中,找到了有关“玄厄拜灵”覆面的信息。 “寻灵?” 这书中提到,这张覆面,也是“邪修”前辈无意之间得到。 其效果也并不复杂。 引出一缕灵气,纳入其中,那么在修士接近蕴含此类灵气的物品时,面具就会发出提示。 “这效用……是否太简陋了些。” 乍一看这功能,宋宴有些腹诽。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效用。 不过,又往后翻了翻这位“邪修”前辈的用法…… 他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每逢修炼遇阻,需要什么属性的灵物,便引入一缕类似灵物属性的灵气。 然后戴上覆面,寻找“下手”的目标。 想要什么,直接从其他修士身上夺来。 乾坤袋中的物品,这面具是感应不着的。 但多数修士在获取灵物的时候,身上不免会沾染一些逸散的灵气。 这便是面具为他锁定目标的根据。 这招,“屡试不爽”。 寻常赶路时,纳入混元灵气,不仅仅可以寻找一些普通灵物灵药,还可以防止被伏杀。 看到这里,宋宴不禁恍然。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他自认为已经做到完美无缺,仍旧被单子枫识破的原因。 他没有着手处理覆面,反倒是好整以暇地开始认真翻阅起了这本书。 虽然不至于学习这部邪书上面的内容和做法。 不过,多看一看,日后遇上类似的情况,留个心眼。 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竟然连杀人越货之后如何销赃,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单子枫是如何得到这部古籍的,宋宴无从得知。 也许其人阴狠狡诈的行事风格,与这部古籍脱不开干系。 然而,显然单子枫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低调。 邪修之法,学得不精,死路一条。 “咦?” 忽然,他眼神一凝。 在这文字记录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词汇。 “剑修……” 小剧情结束,正常更新! 感谢书友【已忘曾是万人巅】的打赏! 感谢书友【满脸胡须的小仙女】【aurilanuo】【熊猫睡在书包里】【楚釉】【布莱恩的枪】【时如流水啊】【绫尘间】【单的华子】【喻兼霓】【20221025212027479】【20221025212027479】【20211210015332145】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8章 剑修分支 第78章 剑修分支 这位邪修前辈,常在中域东南,以及边陲九国一带游荡。 倘若不去评价他做的那些恶事。 那么该说,这是一位见过大世面,且身经百战的大修士。 筑基时,他曾为抢灵物,出手镇杀炼气境小辈。 也曾在金丹境伏杀同境界修士,并且成功得手。 他与各种各样的修士交战,积累了许许多多的战斗经验。 其中,他对剑修有着一篇称得上详尽的描述。 “剑修之流,多是顽固执拗之徒,一旦动手,除了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结局。” 开篇是一句对剑修的点评。 宋宴已经见怪不怪。 似乎在所有人的眼里看来,剑修跟倔驴没有什么区别,个个都是犟种。 “没有吧……” 他只是略微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还不配称为剑修的缘故。 “剑修之徒,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就是最传统的剑修,其来源已经不可考证,也许从修仙界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这一类,比较普通,在修仙界之中也比较常见。” “主要是用剑匣、剑葫之类的容器,修炼温养一柄本命飞剑,也讲究一些什么剑意、道心之类的。” “飞剑威势较强,除此之外,与寻常修士并无什么区别。” “对战之时,只需多加注意本命飞剑,寻常而言不算太难对付。” 这位前辈,对剑修的了解也比较粗略。 用词多有“似乎”、“好像”之类。 “第二种流派,源自于楚国。” 宋宴一怔。 “楚国?” 咱们这样一个边陲小国…… 竟然是某一支剑修的发源地么? 他继续看下去。 “这一类,本座闯荡修仙界这么些年,倒未曾见过。” “只听说此类修士,极其狠辣果决。” “除了修剑意、悟道心、温养本命飞剑之外,还需要斩去灵根,开辟‘仙府’……” “……” 看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无语凝噎。 何德何能,让金丹老魔“夸赞”一句狠辣果决…… 转念一想,其实也是…… 散去一身修为,还需斩去自身灵根。 但凡出一个岔子,此生就与仙路无缘了。 现在回忆起来,当初真是兵行险着。 若非当时被逼无奈走投无路,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决心。 “这一支,似乎是三脉剑修之中的集大成者。” “不过此类人极其少见,本座也只是听说过,未曾见过。” “最后一支,来源于中域。” “这一类,老祖倒是见过几位,不过没有交过手。” “传闻这一支,比之第二类,还要激进得多。” “同样是斩去灵根,开辟‘仙府’,这些人抛弃了剑匣、剑葫,甚至抛弃了剑体。” “追求极致的人剑合一。” 由于这位前辈并未跟后两种交过手,所以,也没有怎么提如何对敌。 只是最后提了一句。 “无论是哪一种,剑修多是神志不清之徒,厮杀起来,毫不顾忌性命。” “倘若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理由,同境界之下,还是不要与之交手,较为稳妥。” “……” 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位邪修前辈也就是为了些修仙资源,才动那些歪门心思,使那些卑劣手段。 为的,就是更容易得手。 大家都是为了长生不死,上来就奔着玩命去那就没有必要了。 “呼——” 宋宴长出一口气。 没有想到,在这本邪修的战斗“攻略”里,竟然找到了有关于古代剑修的诸多信息。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祭出两仪珠,细细打量了一番。 “想来这位‘前辈’没有理由在这样一部记录中,向后人撒谎。” “那么,这枚两仪珠,也许就是属于他所说的第二支道统。” “并非一定,只是这种可能性最大。” 宋宴又将这部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有再找到什么信息。 连著书的年代也没有。 否则,倒是可以通过年代来判断,古代剑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的。 “剑匣、剑葫……” “没见过啊……” 对他这种修仙新世代来说,这些都是老物件了,没见过也正常。 暂时将这部书收起来,目光落在了那张玄厄覆面上。 从这面具的基础作用来看,其实很无趣。 “搜寻灵物。” 这位邪修前辈也曾说过,最初拿到它的时候还不太会用。 面具常常响个没完没了,搜寻半天,发现只是普通至极的药草、灵果。 鸡肋至极。 直至后来灵光一闪,这才算是有了不小的作用,甚至可谓是玩出了样。 宋宴不愿用此物害人,那违背他的本心。 不过,前辈的做法,倒是给了他许多启发。 他一手托着两仪珠,一手拿着玄厄拜灵覆面。 “根据此前飞剑‘不系舟’的经历来看。” “两仪珠……” “似乎可以将前辈们遗留在古剑之中的剑意,通过一些玄奥的手段,融入道种虚影之中。 “为我所用。” “可寻找蕴含灵意的古剑,实在如同大海捞针。” 随即,他看向手中的玄厄覆面。 “倘若,能够分化出一缕无质剑意,纳入玄厄覆面之中……” “那么附近若是出现古剑,覆面是否会产生反应呢?” 无论是两仪珠的作用,还是对覆面的用法,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个人猜测。 是否如此,都得多尝试尝试,才能下定论。 如今的宋宴,甚至还没有尝试的资本。 因为分化无质剑意,至少也需要本命飞剑彻底成形。 “剑意……” “剑意……” “如何才能悟得剑意啊……” 这东西虚无缥缈,此前也只是机缘巧合,得了那八荒归元剑帖,才能拥有道心雏形。 以后,哪里会有这样好的气运。 “呼——” 深吸了一口气,宋宴调整一番心绪。 唉声叹气毫无作用,怨声载道也是徒添烦恼。 走好眼下的每一步,方是正道。 他着手将玄厄拜灵覆面中,属于单子枫的灵力印记抹去。 主人已死,此番轻而易举。 片刻之后,便祭炼完成。 戴上覆面,宋宴心念一动,面具竟然在脸上消失了…… “原来如此……” 难怪单子枫死后,这覆面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清点了一番乾坤袋中的灵石。 约莫有四五百枚之多。 他非常清楚,这其中有许多资源,恐怕是单子枫侵吞外门修士得来。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像个大善人一般,寻踪溯源,挨个归还。 虽是为了自己,但他的确已经冒着大风险,帮那些人报了血仇。 为那些日日活在单子枫阴影之下的修士们,铲除了梦魇。 仁至义尽。 感谢书友【20190620185635077】的打赏! 感谢书友【竹下小憩】【风吃掉月亮c】【wszscqf】【折戟沉沙first】【此方彼岸】【火流星】【咸鱼安德】【雨化雾病】【苦茶谷香】【iiiiii】【枫落云霄】【化形期蠹鱼】【hooligan233】【冷暖被窝】【20220908224340815】【20250114001901580】【20170517203943804】【20230511172900158】【20221025212027479】【20220811102417667】【20170423153204933】【160208162914433】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79章 再见吴证 第79章 再见吴证 将其余的战利品梳理一番,分门别类的放好。 细细清点,宋宴如今坐拥六百五十余枚灵石。 除此之外,还有五枚中品灵石。 这对于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 并不打算将这些灵石留在自己手里。 他稍加谋划,打算日后仅仅留下三枚中品灵石,和一百枚下品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其余所有灵石,全部都换成修炼资源。 只有这些东西完全作用在自己身上,他才能够安心。 “眼下最为重要的事,一方面自然是苦修灵力,早日突破炼气七层,晋入内门。” “另一方面,便是悟得剑意……” 说实话,无论是哪一条,好像都还早得很。 突破炼气七层,寻常修士需要五年到七年。 如今,在悟得道心雏形,又从不系舟中得了一抹无质灵意。 再加上融炼了风雷至灵,镇道剑府之下的道种已经极为饱满。 虽然没有比对,但粗略算来,吸纳灵气的速度,也许已经与双灵根的内门“天才们”相差无几。 “如此算来,也许三四年的时间,就能突破炼气七层境界?” “至于剑意……” 他打算每日都多抽些时间,习练剑术要略中记录的御剑之术。 尽人事,听天命。 他倒没有什么焦虑的情绪。 往后的日子,宋宴便开始了按部就班的修炼,引气炼灵,习练剑术,以及时时得空,就修炼五星捉脉诀。 外出的时候,他也曾留意过宗门之中的风声。 主要也是怕他斩杀单子枫的事情败露。 单子枫身亡的消息,的确引发了小范围的讨论,不过讨论的气氛似乎以喜庆为主。 并且这件事很快就没有人再关注了。 想想也是,偌大一个宗门,在外与人争斗厮杀死了,那纯粹是技不如人。 他单子枫也不是什么大修士的子嗣,自然不会有人追根究底。 狐假虎威的虚假淫威,就这样死在了年前。 风平浪静的味道,让宋宴感到安心。 不过,他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听闻林轻师兄,前几日通过了炼心路,终于成功晋升,成为了内门弟子。 “这林师兄也算是位奇人了……” 他心里暗暗想着。 早早晋升了炼气七层,却一直没有参加炼心路。 在外门一待就是十一年,直到前些日子,才正式晋升内门。 宋宴一开始还以为是这炼心路有些门道,是个很困难的考验。 可在宗门里待的久了,才知道炼心路设立至今为止,似乎没有失败者。 “也不知林师兄是怎么想的。” 好奇归好奇,别人的事,他可管不着。 人家林轻师兄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如今,无论他从前做过什么,都有外门弟子分析其中玄妙。 这一日,宋宴离开了洞府,往同尘峰去。 单子枫十数日未归,执事弟子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命灯熄灭,禀告了同尘峰的几位执事。 弟子在外身陨,这种事太过寻常。 不过,备事堂总归需要一个新的人来做事。 这个人,宋宴认识。 或者说,见过。 备事堂中,吴证与一旁协助他的执事弟子,一同接待宋宴。 他笑呵呵的,还是那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依稀记得,在共探无术散人洞府的时候,吴证才是炼气六层的境界。 兴许是在炼气中期待的时间太久了,洞府一行又有所收获。 所以,听说他回宗没有多久,便突破了炼气七层,迈入了炼气后期的行列。 后来与林轻师兄前后脚,晋升了内门。 “宋师弟,老汉我可把你等来了。” 吴证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此前共探洞府时,这位师弟用的是假名字。 “玄元宗送来的这些灵物,那可真是馋人!” 吴证同他说话,没有什么内门弟子的优越感和架子,反倒开起了玩笑,颇为亲和。 “你若再晚来几日,老汉我把持不住,一一吞没了,可就铸成大错了,哈哈哈哈……” 宋宴笑笑,心里却想起了魏道。 没有说话。 在执事弟子的见证之下,几人一同清点了玄元宗的“赔礼”。 当真是不少。 下品灵石二百,黄芽丹十瓶,小聚灵阵三套,甚至其中还有一小瓶特殊的丹药。 三丸一瓶,丹药呈湖蓝色,散发着淡淡光泽。 “凝灵丹?” 宋宴一惊。 凝灵丹也算是炼气期修士所用的主流丹药之一。 不过,相较于黄芽丹,它是更加倾向于突破瓶颈之用。 修仙界之中,真正增加突破成功率的各类“破境丹”,不是人人都能有机会得到的。 大部分炼气期的修士,在面对瓶颈时,只能依靠积攒的灵力,一次次去强行突破。 若是运气好,能突破境界。 可若运气不好…… 便只得重新修养,等待时机反复尝试,直至突破。 而凝灵丹,虽然不算是“破镜丹”,但其药力比较猛烈。 倘若临近炼气后期的几道瓶颈时服用,也勉强有一些破境的助力。 市价,一瓶五丸的凝灵丹,能卖四十枚灵石左右,若是品相不错,还能更高。 这三枚凝灵丹,只能说不愧是出自玄元宗之手,品相极佳。 难怪单子枫说什么也想把这些东西贪墨下来。 如果全部换成灵石,得有近五百之多…… 殊不知,沈隅本是为了给自己和家族,私下谋一条灵脉,才做的这些动作。 没想到最后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还真怕洞渊宗这些憨人一言不合就打上玄元宗的山门去。 为求息事宁人,送来的东西规格都很高。 除了炼灵之物外,还有一些“修仙界野史”,“朝节邀请函”之类的无用小物什。 “宋师弟,慢走啊。” “不送了。” 宋宴离开了备事堂,心中开始琢磨如何将现有的这一大笔灵物资源,用在刀刃上。 “有灵石的感觉真好啊。” 玄元宗这一笔“修为补贴”,真正将他的资产推向了人生巅峰。 “这些,还都仰仗宗中那几位长老帮衬着他的长老,以及洞渊宗的宗主啊……” “尤其是徐子清长老和宗主。” 虽然宋宴清楚他们出手大概率并不是为了自己。 但只看作为,有事是真上。 思及此处,多有感激之情。 想起自家这位神秘的宗主,自然忘不了那遮天蔽日的一剑。 令人心潮澎湃。 同时也不禁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边猜测想象,一边往灵源泽坊市而去。 他想要早点将一些冗余的法器杂物出手。 快过年了,好些修士到时寻不到人影,那可麻烦了。 …… 感谢书友【夜|灬清欢】【奇袭闪击】【浮梦寰羽】【太卜大人】【神代游纪】【iiiiii】【20190614222248570】【20180728230907695】【160121134928419】【20221025212027479】【20190506165454307】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80章 山海之间 第80章 山海之间 深山。 沙沙沙…… 爬行动物游走于枯叶草丛之间的细碎声响,从不知何处传来。 细碎晨光穿过枝叶间隙。 小禾口中衔着那枚带有刻痕的玉石小球,在草丛间探出了脑袋。 她在林中四处游荡,时不时停下来,辨别着方向。 口中的玉石小球,微微泛着白色的光。 “……” 这边。 试探了一番,小蛇循着一个方向,缓缓游去。 这里是灵源泽北边,雁然山脉的最东侧。 若是再往北边去,翻过大山,那就该到淇州的地界了。 小禾一路寻,一路看。 终于远远地望见了一处山崖边,有什么东西,在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晕。 口中玉石小球的光晕,也不再继续变亮。 小禾张望一番,四下无人,快速朝着那个地方游去。 “果然有另一颗!” 来到那光华边上,打眼瞧去,果真是另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石小球。 上面也有一道中间宽两边窄的刻痕。 蛇宝倏然化作了人形,光洁的小脚丫踩在崖上青石,悠闲地躺了下来。 一手拿着一个,嘿嘿傻乐。 “玩具”竟然成对的出现。 这如何不让她开心呢? 她把小手扬起,将玉石小球举向朝阳。 “咦?” 微微转动两颗玉石小球,直至将那刻痕都竖立起来。 “怎么……” 小脸上有些疑惑。 “好像……一双眼睛。” “这就是眼睛。” 一道冷冽的女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小禾手一抖,小球差点飞出去。 她连忙转过身,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林间深处,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款款走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禾。 “你你你……你是谁?!” 小禾这会儿怕得要死。 宴宴同她说过,这修仙界,外边乱的很。 一个不留神,就要被人抓走炼丹。 “你是不是邪恶的炼丹师!?” “炼丹师?” 那女子一愣,完全听不懂这小孩儿在说什么。 但她没有在意这些。 “你倒问起我来了?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拿我的法器?” 这下子,轮到小禾懵了:“法器?” 她低头看了看,用小手托起两枚玉石小球。 “你是说这个吗?”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没错。” 只见白色灵光一闪,两枚玉石小球缓缓飘出。 小禾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挽留,但太高了,没有摸着。 “这是我的法器,只是此前路过此地,无意间遗失了。” “我今日就是在此处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逮着你。” 白衣女子忽然摆出了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 “果然让我逮住了,你这个小贼!” “小禾不是贼小禾不是贼!” 小禾气急,涨红了脸:“这是我捡来的!” “还给你就是了!” “真的?” 那女子走近了几步,凑到了小禾身边,面色有些狐疑。 蛇宝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当然是真的!小禾是乖孩子!才不会偷东西呢!” “好,看在你把东西归还的份上……” “我就不追究了。” 白衣女子拂袖转身,一抹淡淡的香气,钻入了小禾的鼻子。 “嗅嗅……” “嗅嗅……” 小禾忽然睁大了双眼:“你是……妖怪。” “……” 白衣女子侧过头,目光之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 “是啊,怎么了?” 她的身影倏然变幻,竟然化作了一条白色大蟒! 环绕在小禾的身边。 其实…… 她已经观察了小禾好些时日了。 年岁极小,便已开出灵智,能化人形。 这份资质,放在整个楚国妖界之中,也能称得上好。 那两枚玉石小球,不过是自己闲暇时候仿照人类的炼器手段随手炼制的。 没有什么价值。 倘若能用这两个小玩具就骗到一个天资上佳的妖族苗子,当然是赚的很。 一番欲擒故纵之下,果然与这小孩儿搭上话了。 “哇……” 小禾被对方的巨大身躯给惊在了原地。 “要过多少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呀……” “只要你正常修炼,也就五十年的道行便可。” “修炼?” 小禾琢磨起这个词,似乎有些窘迫。 白蛇忽然一愣,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很是荒诞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从来没有修炼过吧?” 小禾摇了摇头:“没有呢……” 白蛇沉默了下去。 从未修炼? 那意味着什么? 天生灵智,自然化形…… 白蛇忽然重新化作白衣女子,不敢再逗这小孩儿了:“你……是什么上古妖族的后裔么?” “不是啊,我从小跟爷爷还有宴宴一块儿长大……” “爷爷?” 白衣女子目光一凝,似乎是找到了一位妖族“前辈”。 “你爷爷现在在哪儿?” “无意冒犯,只想拜见一二。” 小禾看向她的神情有些古怪:“爷爷?爷爷现在在地里。” “地……地里?” “他已经死了。” “?” “没错,人类的寿命是很短的,他八十七岁就死了。” 人类…… 白蛇感到有些荒谬。 一条蛇妖,竟然将一个人类认作爷爷。 不过,越是聊起话来,她对这个蛇族宝宝的兴趣,便越是浓厚。 两个妖怪就这样在崖边坐了下来,聊着天。 小禾把从小到大的事儿,都跟白衣女子说来。 这是她第一次遇上别的蛇妖,莫名的感到有些亲近。 白蛇也同她说了许多,有关妖族世界的事儿。 “小禾,我看你也不要跟那个人类修士鬼混了。” “要不要加入我们上潼山?” “不行不行,我跟宴宴都是爷爷捡来的,我们又从小一块儿长大,当然要在一起玩!” “我不要跟陌生人玩。” 白衣女子忽然打趣地问到:“我不是陌生人么?” 小禾一时语塞。 “我们……” “我们都是蛇妖。” 但她还是动用聪明的小脑瓜,想到了说辞:“我们可能是亲戚。” “哈哈哈……” “小禾,跟姐姐走吧。” “走?去哪儿?” “去寻找山海间。” “山海间?那是什么地方?” 白蛇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复杂,在思索如何跟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说清楚。 半晌她开了口:“山海间,传闻是天下妖族的净土。” “楚国的妖族一界,乌烟瘴气。” “许多妖修前辈,都离开了这里,前往中域,寻找山海间的踪迹。” “山海间……” 小禾口中喃喃着这个词。 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天下妖族,无不心向山海。” “可它的位置,却无人知晓……只知,大抵在中域。” 中域…… 好遥远的词。 小禾忽然摇了摇头:“我不去。” “我想陪在宴宴身边……他不爱出远门。” “……” 白蛇看着这个蛇妖宝宝,并未生气,反而展颜一笑。 “当然。” “这是你的选择。” “不过,你得好好开始修炼才是。” 她忽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禾的眉心,一抹淡淡的灵光没入了小脑袋中。 “若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灵性泯灭。” “草木荣枯尚需百年,我等妖修,道途更是漫漫……” 她站起身:“好了,我来此,还有要事在身。” “倘若你变了心意,想要与我等一同去寻山海间。” “那便来上潼山找我吧。” “不过,恐怕等不了你太久。” “我叫……” “白淇。” 余音回荡,唯见白衣化虹,没入云深处。 小禾的小脑袋瓜里,忽然多了一些东西。 云里雾里,模模糊糊。 还好,爷爷教过她识字的。 “玄……什么……化龙篇……” …… 玄螭化龙篇。 感谢书友【awh】【晓风残月3721】【霜尽白】【茶神君】【过眼就走】【春雨萧瑟】【终日凝然万虑亡】【奇竹馆王大叔】【清穷】【无所事事的小小莫】【一碗大虾】【20231007171151452】【20190326124953955】的月票支持!感谢大伙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81章 莫负灵机(合一) 第81章 莫负灵机(合一) 大年三十。 又是一年除夕。 宗门上下,一片别样的景致。 几位筑基境的修士,脚踩飞剑,灵力催动,将灵符红灯笼,一一挂在宗门上下各处屋檐的檐角处。 入道坪上,山道石阶覆着一层薄雪。 几个外门弟子结伴而行,正要下山。 恰逢山门值守的修士,与他们相识,同他们告别。 “一路上小心,倘若初七之前能回来,食坊膳堂还有灵肉饺子领哩。” “知道了师兄!” 说来,也真是奇怪。 修仙一途,都说需太上忘情,斩断世俗牵绊,方可问道长生。 楚国修仙界的其他宗门都是如此,虽不至于打压弟子,但也不可能提倡过这些世俗节日。 而洞渊宗,则恰恰相反。 宗主开宗立派之时,定下的规矩,从除夕开始,一直到初七,宗门上下集体休沐。 与凡间一般无二。 外门杂务、内门任务期限,统统延后。 若是要下山回乡过年,与执事长老知会一声,提早几日便可自行离去,初八之前赶回宗门之中就是了。 不过,春节这些日子,酒肆食坊倒是照常运作。 留在宗中帮忙的弟子,可以多领些俸禄,作为补偿。 听一些资历比较老的门中弟子说,若当年除夕夜,宗主并未在闭关修炼之中。 那么驻留宗门之中的弟子,还有可能得到宗主恭贺新禧的手书。 不过,这只是传闻。 宋宴今天穿的很是神气。 一身执事道袍,好不潇洒。 没错,他便是今年自愿留在宗门之中当值的外门弟子之一。 原本的执事弟子们都回乡过年了。 近来的小半个月,心境通透,灵资充裕,修炼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样的修炼状态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便打算趁热打铁,将这修炼状态持续下去。 而且前几年除夕,都曾下山回过石梁。 这次待在宗门之中过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留在宗中当值,没有什么不好。 说是巡视宗门上下,其实大家都在食坊中,与三五好友躲在雅间,闲聊畅饮。 这不。 顾卿卿师妹一早便送来传音符,说是请了好些熟人,要一起在食坊吃年夜饭。 最初听到熟人这个词,他还有些恍惚。 自己哪里来的熟人。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外门之中,还真是有几位,已经称得上朋友了。 食坊今日人不少,大多也都是当值的修士。 循着卿卿师妹传音符上所说的字号,推开了雅间的木门。 “宋师兄!” 许是迎接新年,顾卿卿今日穿着杏红妆缎袄,扎个双丸子的乌发,系着红绳。 很是喜庆可爱。 “快来坐。” 屋内,果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除去顾卿卿之外,李清风和邵思朝也都在,还有一位似乎是顾卿卿的师妹。 宋宴有些眼熟,不记得是谁。 “宋师兄?” 那女修看见宋宴的模样,却惊呼出声。 “嗯?你……认得我?” 她生的模样小家碧玉,说起话来却落落大方:“认得认得,宋师兄也许是忘了。” “当日在霞蔚峰上,我与两位师兄弟遇险。还多亏了宋师兄你出手相救,我们三人才得以安全回宗。” “啊……” 这个,他倒是有印象。 当时自己才从寂然谷一行回来。 出于礼貌,宋宴随口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月溶。” 陌生。 “很好听的名字。” 顾卿卿好奇地拉着杨月溶问东问西,问那天发生了什么。 两个女修窃窃私语,反倒不再管顾宋宴了。 “好久不见啊清风。” 李清风同宋宴算是过命的交情,自打桃坞一行之后,两人时常切磋比斗,偶尔也交流一些修炼上的心得。 关于桃坞中的种种,大家心照不宣,鲜少提及。 宋宴的手段凌厉强横,他李清风的功法更是古怪,谁也别说谁。 修仙之人,谁没个机缘,若是大惊小怪,反倒落了下乘。 “邵师兄。” 邵思朝冲宋宴打了个招呼,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里的菜谱之中。 在宋宴看来,自己与这位邵师兄已经有过不少交集。 但在对方看来,恐怕就是寂然谷一行相识。 原本在这雅间之内有两位女修,李清风十分拘谨局促,宋宴来了之后好多了。 “今天真热闹,没想到老宋你也不回乡啊?” “石梁我记得,离宗门很近啊。” 至少,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宋宴将个中缘由说来,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也不是说不着家吧,等到日后修行稳定些,再回乡瞧瞧,乡亲们都在,一样的。” 众人点了点头。 话匣子被打开,李清风问道:“哎,说起来,你们都是哪儿人啊?” 顾卿卿率先回答道:“我是陈州丹阳府人,西祁江,清风师兄去过么?” “没有。” “嘿哟,真是没见过世面。” “老宋,你去过么?” “没有。” 宋宴打小就是一老实孩子,除了有一次跟爷爷去麟州义诊,就没出过远门。 顾卿卿嘿嘿一笑:“那下回我带宋师兄去玩!” 李清风不禁抱怨:“怎么到我这儿,就是没见过世面啊?” “哈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片。 陈州丹阳府。 如果没记错的话,万颂然所在的万家,好像就在那边。 “清风你呢?不回老家看看?” 提起这个,李清风的神色稍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自嘲般的笑道:“我啊,我老家是麟州新安府的。” 新安府? 那可是楚国都城。 “不过,俺在凡间,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亲人也都已经过世了。” 宋宴一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师兄呢?” 李清风忽然问道:“邵师兄是哪儿人?” “我啊,龙泉府人,北岈山那块儿有个孙家集。” 邵思朝漫不经心地回答:“也好些年没回去过咯。” “噢。” 李清风忽然岔开了话题:“哎老宋,你那小蛇呢,没来么?” “小禾啊,在这呢……” 嘶—— 蛇宝忽然从宋宴的袖口里探出了脑袋。 属于人类女孩儿的声音,正儿八经:“恭贺新禧!” 杨月溶被突如其来的蛇妖吓了一跳,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把小禾逗得直乐。 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喜乐的气氛。 没过多久,年夜饭就一一上来了。 当间儿是一口铜锅,里头翻滚着色泽鲜艳的汤汁,香气扑鼻。 周围摆了椒云八宝饭、灵菇春卷,还有一些瞧不出品类的灵鱼片和其他灵植灵肉。 众人边聊边吃,享受着这难得的气氛。 “咦?” 时近子夜,外头似乎有些动静。 窗边的卿卿起身,推开了雅间的小窗。 “哇……” 从窗外望去,宗门山道上,忽有灵灯次第亮起,暖黄光晕与檐角的灵符灯笼交相辉映。 护山大阵,灵光涌现。 一个倒着的福字,亮了起来。 夜空上忽有几道灵光飘上天穹。 “嘭——” 桃状的灵焰,在夜幕中绽放,将薄雪覆盖的入道坪,照的通明。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走到了窗边,一同看这夜空中的焰火。 “不知道阿年、阿韵还有大融他们近来如何……” “孟伯身体好些了没……” “秦婆婆今日回乡了么?” 这个时候,也许大家的心里,都在想自己的故土和亲人吧。 邵思朝站在众人的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玩世不恭的态度消失不见,眉眼间有些许落寞的神色。 “故土千万里,何日是归期啊……” 铛、铛、铛…… 龙首峰上,钟磬鸣音响彻云霄。 夜色之下,忽有一抹青色灵光,从宗中的某一处飞出。 须臾间分化作万千灵蝶,向着宗门各处,徐徐飘飞。 数道灵光朝食坊处飞来,悬在众人身侧。 “这是……” 顾卿卿看那灵光夺目,指尖轻轻一点。 只见一道篆书缓缓摊开,灵光化墨,落于其上。 浮现八个苍劲有力的字。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侧方落款,蝇头小字。离君。 “宗主手书!” 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纷纷收下了悬停于自己身侧的青色灵光。 上面的字迹内容都是一样的,不过手书之中,还蕴含了一缕特别的灵气。 李清风忽有所感,引动那一缕灵气,纳入丹田气海之中。 神色讶然:“这……” 众人纷纷照做,发现这一缕灵力无比纯粹,融入丹田气海,短短数息时间,自身境界竟然精进了不少。 食坊外闹哄哄的。 细听之下,原来是有人领了宗主手书,当场突破了瓶颈,周遭弟子纷纷恭贺。 这除夕之夜,宗主未在闭关,不仅赠予弟子手书,竟还分化灵力助力修行。 宋宴心说,自家宗主实在是很有人情味。 这道灵力,算不算是他给门下小辈的“压胜钱”呢? 当值弟子,都有收获。 众人纷纷喜上眉梢。 “宋师兄,你怎么不打开瞧瞧?” 顾卿卿见宋宴无动于衷,不禁出声问询。 他其实早就收下了,只是原本想要回洞府再打开,眼下气氛热络。 在此打开,倒也无妨。 指尖轻点,篆书缓缓舒展,灵气化墨,落于其上。 不成想,那灵光却化作了八个与众人不一样的字来。 宋宴忽然一愣。 看着这八个字,怔怔出神。 一抹锋锐而通透的灵意,忽而从篆书上翻涌而出。 化作光华,没入了镇道剑府,融于道种之中。 …… “勤修剑意,莫负灵机。” …… 洞渊宗,禁地。 一处幽谷之中。 山壁上刻着些字迹,笔锋凌厉,像是用刀剑篆刻出来的。 一个白袍年轻人正坐在一青石碑前,自言自语。 “师妹,前些日子为镇压心魔,费了好些功夫。” “一闭关,就是这么久。” “让你一个人过中秋、过小年,真是对不住……你不会怪罪为兄吧?”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焰火,继续说道:“封安这个地方啊,又干又冷。” “三百多年过去,为兄还是适应不了。” “这跟你从前在君山时,说的那些什么‘人杰地灵’、‘钟灵毓秀’,可不太一样啊。” 年轻人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陷入了沉默。 青色石碑前,种着一树梨。 树下摆着一个酒坛和两个空碗。 “为兄大意疏忽,忘记去奉安取酒来了,下回给你补上。” “今日,便饮些清茶守岁吧。” 他在碗中倒了些灵茶,一碗洒在墓碑前,一碗自己饮下。 “说来,宗门之中出了个很有意思的后生。” “与我走的是同一条路子,又似乎有些不同……” “传闻上古时候的剑祖,便是出身于你们楚地。” “如今小小一个洞渊宗,竟藏着两个剑修……” “个中因缘际会,当真是奇妙。” “近些日子,魔修踪迹越来越多,为兄也得好生修炼,否则怕也守不住封安这一亩三分地。” 年轻人站起身来,抬眸望了一眼身后的巨大石壁。 转过身,离去了。 …… 雁然山脉,浮玉峰。 白衣女子立于山巅,衣袂在山间冷风的吹拂下,缓缓浮动。 遥望洞渊宗。 山门灯火通明,护山大阵流转的喜庆的灵光。 天上青色焰火,映在她淡黄色的竖瞳之中。 “人类……” “真是有趣。” 夜空之下,千百盏灵符灯笼次第亮起。 一些年轻的弟子,就像凡人孩童放爆竹,甩出串串炸开的火鸦灵符。 “在某个特定的日子,互相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祝福……” “忘却苦难,抛下重担,迎接新生。” “灾祸倾覆时,振奋精神,时运昌隆时,小心谨慎。” “无论如何,总能走下去。” “这也许就是人类修士,能够在上古混沌之中,一步步踏出生路的原因吧。” 看着那一抹从龙首山上飘向各处的灵光。 她忽然想起了小禾,她说起那个人类修士时,那双眼睛闪闪发光。 指尖轻点,一缕妖气缠住只落单的青蝶。 那一缕精纯的灵气和其中字迹,隐隐浮现。 “不过……” “烟火易冷,灵蝶短寿……” 白衣女子振袖散去妖气,任那青蝶跌跌撞撞飞向雁然山脉深处。 “从希望和生机,跌落到绝望和毁灭……” “也不过是转眼。” …… 过年的过渡小篇章,就合一块儿发了。 洞渊宗过完年之后,比较正式的剧情就会慢慢展开了。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感谢书友【20200918231042999】【农民范特西】【临暗草惊】【150710082207848】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82章 盛会之邀 第82章 盛会之邀 转眼,过去大半个月。 正月二十。 莲幽峰上。 顾卿卿刚刚完成了当月的外门杂务,回莲幽峰时,恰好遇上了柳月婵。 “柳师姐,徐长老叫你去干什么呀?” “下个月就是北岈山的朝节了,龙泉府那边邀请我们,派遣弟子去参加。” 柳月婵同卿卿师妹解释道:“北岈山在射阳宗管辖范围,射阳宗与我们洞渊宗交好。” “朝节每三年一次盛典,从前也都会邀请我们前往。” “一方面,是邀请我们去协同管理,支援节日事宜,另一方面也是增进两宗的情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柳月婵提到:“龙泉府的铸剑山庄燕氏,平日里也为我们出过不少力气。” “说不得,你从宗门领来的飞剑法器,便是出自燕氏之手呢。” 顾卿卿“噢”了一声,随即纠正道:“卿卿可不用飞剑法器,不过说不准宋师兄的飞剑,是那里来的。” “宋师兄?” 柳月婵一愣:“你说宋业声?” “对啊。” 柳月婵稍加思索,似乎是在回忆。 新年刚过,要由自己去分发提示的宗门任务实在是太多,怕自己混淆。 “嗯……” “这位宋师弟,好像就在这一次支援的名单里。” “啊?” 顾卿卿羡慕很:“宋师兄运气可真好啊……可以出去游山玩水。” 朝节这样的支援任务,实在很难有什么危险性。 说是协助盛典事宜,可他们这些人哪里懂这些。 北岈山那边办节日办了这么些年了,难道还会出什么岔子? 想想,过去也就是赏赏,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这一次任务的人选,徐长老定下的是……” “刚刚晋升内门的林轻师兄带队,外门之中是宋业声,李清风还有月溶师妹。” 柳月婵沉吟了片刻:“不过,许是徐长老初定名单时出了错漏,月溶师妹刚刚迈入炼气中期,入宗也还未到两年。” “说来不合规矩。” “虽然朝节的确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考虑到风险,我其实是打算把她换掉。” “啊?” 顾卿卿有些难受,暗暗替自己这位小姐妹感到可惜。 这样几乎不可能有危险,又是光明正大游山玩水的机会,三年才有一次啊。 不过,这个规矩毕竟也是为了保护宗门弟子。 细究起来,没有什么可说的。 “倘若下个月十五,没有什么事,你替月溶师妹的位置,去参加吧。” “我吗?” 顾卿卿当然是想去的,无论是宋师兄,还是李师兄,都是好朋友。 跟好朋友一块儿游山玩水,多是一件美事。 “不了吧,师姐。”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拒绝了这个美差。 她总觉得这样是“抢了”好姐妹的机会。 “既然徐长老这样定下,恐怕也有一些考虑。” “月溶师妹已经迈入炼气四层,朝节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恰好可以让她去增长见闻。” 柳月婵听完,点了点头:“嗯,也有道理。” “不过最终如何,还是让师姐定夺吧。” “好。” …… 洞渊宗,太平峰。 宋宴和李清风两人一同迈进了任务殿。 约莫几个时辰之前,他们两人收到了林轻师兄的传音。 大致是说,下个月中旬,有一个宗门派遣任务,好像要北上龙泉府。 两人不约而同地来任务殿,提前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老宋,这朝节不是凡人的节日吗?龙泉府那边,修士也过这个节?” “我哪里知道。” 宋宴的目光在玉璧上搜寻。 同一段时间,宗门的外出派遣任务并不少。 例如他刚刚就看见,有去长平驻守的,有去西祁江交接的…… 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关于自己这个朝节的任务。 他还留了个心眼儿,再三确认了,这是宗门发布的任务,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委托。 宗门支援任务。 地点,龙泉府,北岈山。 内门弟子,林轻。炼气八层…… 外门弟子抽调: 宋宴、李清风。炼气期六层…… 杨月溶。炼气四层。 这任务玉简里头,还有一封来自射阳宗的邀请函。 “北岈山敬启洞渊宗诸位道友:” “朝节将近,祭典重启古仪,恳遣精锐弟子协理安防诸务。” “山厨新启窖藏百蜜酿,待盛典毕,愿与诸君共醉荫。” “北岈山泠谷,吴朵,敬上。” “乙巳年,正月廿六。” 北岈山…… 宋宴沉吟着。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戎小蜂和吴果两夫妻。 当日共探修士洞府之后,他二人曾说过,吴氏一族,就在北岈山。 “还真是巧。” 要不要真的去上门拜访一下? 不过想了想,朝节这样的盛典,连射阳宗和洞渊宗两个楚国修仙界的庞然大物都要参加,想来吴氏一族本就是脱不开干系的。 说不得,这位泠谷的吴朵,便是吴氏一族的子弟呢…… 随缘吧。 龙泉府真正有名气的,可不是什么八字没一撇的“吴氏仙族”。 而是闻名楚国的铸剑山庄,燕氏。 所谓“北燕南秦”。 这以炼器闻名的龙泉府燕氏,正是如今四大修仙世家,当之无愧的魁首。 其综合实力,恐怕还要在一些小宗门之上。 此行若有闲暇机会,倒是可以去燕氏一族看看。 宋宴对“不系舟”的锻造材质,非常感兴趣,刚好想找人探讨一二。 两人研究了半天,最终李清风率先得出结论:“老宋,这特娘是个美差啊!” “游山玩水!赏赏月!” 宋宴却不这么认为。 没办法,被说怕了。 从寂然谷一行开始算吧。 还记得陆子野师兄一开始就老跟他们说,“轻轻松松”、“毫无危险”。 结果呢?差点回不来。 再说桃坞,一开始也以为就是去清理些小鱼小虾。 结果呢?差点成为人家的血食。 他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真的这些任务原本都很轻松。 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倒霉催的天煞孤星,搞得一个个普通任务变得险象环生。 “哎,你以为人人都跟玄元宗那帮王八蛋似的?” 李清风点了点手中复制出来的任务玉简:“人家射阳宗有长老坐镇,咱们宗门都提前打过招呼的。” “出不了事儿。” 他贼兮兮地凑到宋宴身边,低声说道:“小禾,出去玩了!” 衣袖里传来小禾瓮声瓮气的附和。 “出去玩咯~” 感谢书友【20200918231042999】的打赏! 感谢书友【一直往上爬的蜗牛】【勇敢的心1225】【三伏】【月朔西关】【彩虹迫击炮】【浮云下酒】【别无所求】【统领】【20200708230157792】【20200202015111330】【20181218234416827】【20211121094437156】【20200429145002640】【20191227220704278】【20200429145002640】【20220513193648138】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83章 离君道人 第83章 离君道人 最近这几日,林轻可谓是春风得意。 前段时间,终于获得了谋划多日的筑基修士遗宝,回宗之后,参加了炼心路,晋升了内门。 重活一世,许多此前碍于身份,不能做的事,总算可以提上日程。 在诸多修炼资源的加持之下,修为也在逐渐往炼气九层靠近。 如果运气不错,也许今年之内就有机会突破。 “无论最终这洞渊宗的结局如何,内门有几样大机缘,无论如何得要拿下。” 他心中暗暗盘算:“宗门大比算一项……” “如若情况没有变化,那么马上就会有长老公布,这一次的拭剑大会,将取消内外门的限制……” “奖励也超乎寻常,若能夺得名次,更是能参与龙潭山九脉大比。” “这其二便是数年后,在中域与楚国交界处,钧平府现世的道子故园。” 过几日要去参加的什么北岈山朝节,前世听说过。 想来也只是去凑凑热闹,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 “不过……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 “眼下,就有一桩大机缘,摆在面前!” 任务殿内,林轻目光闪动,细细查验每一个在其上浮动的任务、委托。 “梨酿……” “……” 他不断地搜寻着有关酒、梨,这一类的词汇。 前世。 洞渊宗中,曾经流传过一件令人称奇的大事。 一位内门弟子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委托。 要求是从奉安县的某一间酒肆,取三坛梨酿回宗门。 委托的发布者,是一个叫做“清柔”的名字。 委托奖励,仅仅是二十枚灵石。 按理来说,也正常。 这也许是宗门之中,某位喜好喝酒的同门,想要尝尝家乡的酒味,却有宗门要务在身,难以亲自前去,故而有此委托。 只是帮忙跑个腿,二十枚灵石,其实已经很多了。 但不知道这个发布者是否对“委托”这一行不太了解的缘故。 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内门之中都已经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了,足不出户赚取灵石的方法有很多。 奉安县距离宗门其实是有些距离的。 筑基境以下,又难以御剑飞行,颇为耗费时间。 而筑基境以上的内门修士,哪里又会为了这二十枚灵石,专门往外跑一趟呢? 若是放在外门杂务殿,这个任务恐怕会被抢破头。 前世接了任务的那位内门弟子,本身是出身奉安,又因为过年这几日在宗中闭关修炼,并未归乡。 如今二月初二,龙抬头,便接了这古怪的委托,回乡探亲,顺便打酒回来赚些灵石。 谁能够想得到,这么一个奇怪的任务。 发布者“清柔”,竟然就是宗门那位金丹大能,一宗之主离君道人呢。 所以说啊,运势到了,谁都能拥有“机缘”。 后来消息不知道从哪里被泄露出来,就连那间酒肆的招牌和具体位置,都在宗门上下被传的沸沸扬扬。 皆因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任务,除去委托上写明的二十枚下品灵石之外…… 还有一枚离君道人亲自封录的护道剑符。 旁人不清楚离君道人的修为如何,他林轻重活一世,还不清楚么。 普通金丹境? 怎么可能。 金丹境大圆满! 半步元婴境界! 也就是他离君道人不爱动弹,否则这楚国还不是横着走? 这样一位大能亲手炼制的护道剑符,其价值无可估量。 旁的不提,单说那日玄元宗上门挑事儿。 随手一剑,决云分江,遮天蔽日。 护道剑符之中的剑气,怎么也不会比那一剑差的。 思及此处,林轻的目光愈发炙热。 这可算的上是一桩大机缘了! 忽然! 他目光一凝,终于搜寻到了这个几乎隐藏在角落里的委托。 由于早有准备,所以此前某一次出宗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去过那间酒肆,买下了三坛梨酿。 在凡俗世间,的确是一间很有名堂的酒肆。 招牌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尤其是梨酿,酒香绵长,口感清甜,相较于其他酒,少了许多涩味。 店家逢人就说,连天上的仙家女子,都曾夸赞这酒好喝。 此刻,三坛梨酿,正存在他的乾坤袋中。 接下委托,林轻马上离开了任务殿,循着委托中说的交接位置走去。 绕过龙首峰,他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之外。 只是,这山谷外笼罩着一层薄雾,林轻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道护山迷阵。 上一世,对于此处交接地点,倒是没有什么信息。 林轻并不知晓宗门之中的此处,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只是知道离君道人时常会来此处。 “内门林轻,前来交割委托所需……” 他自报家门,为求营造“不清楚实情”的状况,强行把“弟子林轻”,改成了“内门林轻”。 “道友……” 嗡—— 无人回应,却见那枚玉简竟然从乾坤袋中缓缓飞出,散发出翠绿灵光。 落在他的手中。 “……” 沉吟片刻,林轻尝试着迈步,踏入了这座山谷之中。 顺着溪谷小路,快步而行。 来到了一座石壁前。 只见一个白袍年轻人,此刻正坐在青石碑前。 林轻心中一凛。 这位,便是洞渊宗宗主,离君道人。 陈临渊! 只见年轻人面容和煦,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来。” 林轻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这位……前辈。” 陈临渊饶有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是前辈。” “晚辈看不出您的修为……” 点了点头。 他说道:“酒呢?” 林轻连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三坛梨酿,好生放在了那青石墓碑前。 陈临渊揭开了其中一坛,轻轻闻了闻酒味。 “嗯,不愧是醉仙居的梨酿,与许多年前没什么分别。” 他在梨树下,将那两个空碗斟满。 “其实我自己也试过这酿酒之艺,只是始终不得其法,酿不出那个味道。” “在这方面,我竟连凡人也不如,呵呵……” 不知是同谁说话,他自言自语了几句。 “喏,这是二十枚灵石。” 随即一只小小的灵石袋子,远远抛了过来。 林轻双手接住。 “……” 过了片刻,陈临渊问道:“奉安醉仙居那条老巷子,如今是怎样的光景?” 林轻其实当时并未太关注周遭的景象。 不过,前辈许是念旧,大致说个八九不离十便好了。 “还是老样子,那日打酒,遇上集市,人挤人,很是热闹。” “不过,前些日子奉安来了个新县令,听闻醉仙居附近,有些危楼老宅要拆了。” 林轻尽量让自己的说辞显得自然,轻松。 陈临渊点点头,眼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 林轻安静地守在一旁。 等待着这位金丹巅峰境界的大能,赐下那道足以保他整个筑基境界期间,安安稳稳度过的珍贵剑符。 “倘若此生,大势仍旧不可违逆……” “凭借此剑符,亦可离开洞渊宗,甚至离开楚国,前往中域!” “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思及此处,林轻心头一片火热。 只是,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他想象中的画面…… 有些不太一样。 墓碑前,陈临渊忽然抬眸,眼中似有锋锐剑芒流转。 神情莫名有些好奇。 “小友……” “何事这么高兴啊……” 他凝望着林轻惊愕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能将人心看个通透。 心神剧震,未及开口辩解,一股强大的威压已经席卷而来。 “你在等我,给你什么?” 在那双眼眸的玄奥压迫之下,林轻惊惧地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缓缓开口…… …… 感谢书友【wusuizou2004】【160208162914433】【20200429145002640】的月票支持! 感谢大家的推荐票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84章 北上龙泉 第84章 北上龙泉 朝节临行前的几日,几位任务相关的外门弟子忽然接到传讯。 出行的名单有变动。 带队的内门弟子林轻,被换成了陆子野陆师兄。 这种事情很寻常,众人猜测也许只是林师兄临时接到了别的要务,所以无法参加而已。 灵源泽坊市。 解忧杂货铺。 “你小子运气不错啊,朝节都派你去。” 秦惜君前些日子就回来了,这会儿又是那副慵懒模样,躺在躺椅上。 小禾坐在她身边,玩着那枚玉石小球。 宋宴撇撇嘴:“哪儿啊,上回去寂然谷,也都说是去玩的,结果呢?” “那是你倒霉。” “那我怎么知道这次倒不倒霉?” “我说一句你顶两句是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好好,我不说了。” 再顶嘴恐怕秦婆婆就要翻脸了,他连忙收声,岔开话题。 “哎婆婆,朝节我怎么记得年年都有,为什么说三年一次。” 以前在石梁的时候,每年都听说北岈山过朝节。 “那是小节,只有凡人过。” 秦惜君解释道:“三年一次的是盛会。有一些比较特殊的灵灵草,三年才开一次。” “昂……” “那人家送来的信里说什么,重启古仪,是什么意思?” 秦惜君眉毛一挑:“古仪?嗯……好像是听谁说过……” “很多年之前,朝盛会是有一个祈愿仪式,凡人和修士都可以参加。” “把写着心愿的笺系在一颗桃灵树上,传闻新的一年愿望就会成真。” 真的假的? 宋宴暗自腹诽。 要是真的就好了。 往树上挂个“长生不死”,就不用日日苦修了。 “不过,那棵桃灵树,好像在很多年之前莫名枯死了,怎么救也救不活。” “所以后来的盛会,一直都没再有这个仪式……” 秦惜君一愣:“不会吧?刚好你小子今年去参加盛会,今年那灵桃就给治活了?” “我哪儿知道去。” “……” “那你啥时候走啊?” “现在。” 宋宴点了点小禾的脑袋,蛇宝入袖。 “这不专程给‘师傅’你来道个别嘛。” …… 入道坪上,李清风和宋宴来的很早,正闲聊着。 陆子野师兄似乎心情不错。 他就爱这种游山玩水的活儿。 不远处的莲幽峰方向,却见顾卿卿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咦?” 宋宴和李清风对视一眼。 这好像跟名单上不太一样啊。 李清风问道:“顾师妹,之前的名单上,不是杨月溶师妹吗?” “月溶她还没达到外出任务的要求呢,之前可能是执事长老搞错了。” “后来名单送到师姐那儿,就换成我了。” 顾卿卿解释了一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匆忙收拾了一下。” “原来如此……” 其实,有关外出任务对外门弟子的要求,规矩定的并不是很死。 例如此前寂然谷,就因为原本极低的危险性,让入宗未满两年的宋宴也参与其中了。 但是以杨月溶的情况,的确很难参与,境界稍微太低了些。 然而…… 宋宴是越想越是心惊。 一开始是哪些人?林轻、李清风、杨月溶。 现在名单上的人一个个换掉。 变成了哪些人?陆子野、顾卿卿、李清风。 这怎么跟寂然谷那次,人员构成越来越像了…… 后来细细梳理一番,他认为,应该不是自己倒霉。 应该是顾卿卿倒霉。 从寂然谷到桃坞,每一次都有她。 以后尽量离她远点儿吧,这姑娘邪门儿得很。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顾卿卿冲她展颜一笑,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好了,走吧。” 陆子野唤出灵舟。 跟上次去寂然谷的一模一样…… 这次反正有灵舟,李清风也就不坐他那口黑锅了。 顾卿卿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小小的剔透珠子,灵力催使,缓缓浮动起来。 李清风有些好奇:“顾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呢?” “这是留影珠。” 顾卿卿解释道:“月溶妹妹这次没法去朝节,托我给她留下盛会上的画面呢。” “那你现在祭出留影珠作甚?” “不懂了吧,单留朝盛会的场面,虽然精彩,但少些铺垫。” “我前前后后,都留影,这样月溶妹妹看的时候,才会觉得盛会精彩啊~” “嗬。”李清风有些惊讶:“行家啊……” 龙泉府,在楚国的北边。 楚国有两个地方终年都很冷,一个是南边最靠近大天山的江云府,另一个就是龙泉府了。 这其中,龙泉府的北岈山,气候又有些不一样。 这算得上是北境,最暖和的地方。 灵舟的飞行速度比御剑要慢许多,故而灵舟飞了将近三日,才到北岈山接引地点的附近。 这是一片类似于茶园的地方。 不过…… 这里只有一些打理农事的凡人,却不见接引他们的修士。 轰—— 正当几人疑惑,远处传来一阵响动。 只见三五个修士追逐着一头一阶中期妖兽,朝茶园的方向冲了过来。 “?” 洞渊宗四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不过妖兽袭来,茶园中还有凡人,可由不得他们愣神。 “小宋,你我协助他们,拦下妖兽。” “清风、卿卿,去把那些凡人送去安全些的地方。” “是,师兄。” 陆子野指尖青光一闪,只见数道粗壮的青藤、树枝从下方地面破土而出,将那妖兽的四肢捆了个结结实实。 哦咿咿—— 一声惨叫。 直至现在近了些,才看清这一阶中期妖兽,就是一头紫纹山猪。 这种妖兽的攻击性比较弱,性情也很温顺。 有些地方以瑞兽的名头,管它叫当康。 宋宴心里纳闷儿,这帮人做什么能给这种妖兽都惹毛了。 不系舟祭出,正要飞剑。 却遥遥听闻,那帮修士之中有人高呼:“道友!道友!莫下杀手!” 灵力稍微一收,原本刺出的飞剑微微一侧,重重的“拍”在了紫纹山猪的脑门儿上。 哦咿咿—— 又是一声惨叫。 在此前众多修士的追逐之下,本就已经精疲力竭的大猪,此刻重重地倒了下去,粗重地喘着气。 众修士围着它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当中迎面走来一人,是个年轻男子。 “诸位应当就是洞渊宗的道友吧?” 四人点了点头。 年轻修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有些羞愧的神色。 “在下燕寻,铸剑山庄,燕氏子弟。” 这是一段轻松又愉快的旅程~ 感谢大伙的月票、推荐票和订阅! (本章完) 第85章 故友重逢 第85章 故友重逢 “实在不好意思,我原本奉命在此接应几位。” “可这头紫纹当康不知为何忽然发狂,这才……” “反倒让几位贵客出手帮忙……” 陆子野摆了摆手:“不打紧。” “多谢诸位道友。” 见对方并未怪罪,他似乎松了口气,回头望向一众修士: “我先带几位贵客去泠谷,你等务必要查清原委。” “这是几日后朝盛会上要作为坐骑出游的,品相最好的一头,可出不得岔子。” “是。” 跟随燕寻,一路向城中走去。 除了陆子野,三位外门弟子都从未来过这里。 莫说是凡人,便是他们这些修仙者,见到此地此景,也不禁感叹一个“美”字。 北岈山城,四季如春。 吊脚楼像是从老梅树上长出来似的,枝干虬结处生出木梁。 青石地砖的边沿,钻出的不是野草,而是成串的淡紫色小。 藤桥横跨四周的建筑之间,不知名的瀑和爬山虎,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漫出来。 “哇……” 顾卿卿已经看的眼缭乱。 李清风也有些惊异:“北岈山城,怎么不干脆叫北岈城啊……” 真正令宋宴感到惊奇的是,这里的凡人似乎与修仙者的距离,很近。 “赵……赵大娘,您想要什么样的圃。” 一位散修装束的年轻人,正在与身旁的大娘交谈。 “就跟隔壁王大娘那样就行……可以比她稍微大点儿……” “这……” 那修士似乎有些犹豫。 “圃太大,您一个人打理的了吗?” “哎哟,没事儿的,大娘身子骨硬朗得很!” “好……好吧,那我先跟您去家看看院子。” “好孩子。” “……” 虽然可能还达不到“阗海城传说”中描述的那般平等相处。 但比之许多地方,已经要好很多了。 “都是爱之人啊。” 感叹了一句。 有时候,共同的爱好,能够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隔膜被弱化。 无论是地位、权财还是实力,在谈论某样共同喜好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容易被忽视。 也许正是这种魔力,让古往今来无数修士沉迷修心之艺。 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啊……” 忽然间,燕寻似乎看到了什么人,向后与他们四人示意。 随后快步走上前去。 迎面走来一位清丽女修,步伐不急不缓。 “前辈……这几位,便是洞渊宗的道友。” 那女修点了点头,望向众人:“射阳宗,从雨真。” 陆子野连忙行礼,顺便给三个愣头青传音。 “这位是筑基前辈!” 嘶…… 三人赶紧行礼。 只见这位前辈微微摇了摇头:“不必如此。” “朝盛会,人多……热闹。” 这次朝盛会,射阳宗只来了三位。 这位从雨真前辈,在射阳宗中,既是内门弟子,又是挂名的长老。 一个人算两个角色。 倒是有点像宗中的徐子清长老。 陆子野算是洞渊宗这边的话事人,所以他自然而然地需要走上前去,站在从雨真的身侧,询问起这朝盛会的相关事宜。 几人向泠谷的方向,边逛边走。 两个同样身着射阳宗弟子道袍的修士从远处走来,一男一女。 宋宴看见那少女修士的面容,惊呼一声:“阿韵?!” 望见宋宴,少女的脸上也满是惊喜。 “业声哥哥!” 少女正是盛年的亲生妹妹,盛韵。 陆子野有些意外:“噢?你们……认识?” 宋宴开怀大笑,他乡遇故知,怎么能不高兴啊。 “这可是从小跟我一块儿玩到大的,算是我妹妹吧。” “业声哥哥,我来之前就听说,洞渊宗会派弟子来北岈山,那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 “没想到真的是呀!” 自从进入了修仙世界,没有了两位哥哥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现在在这里遇上宋宴,盛韵真真是百感交集。 莫名的安心。 似乎是感到自己被忽略了,那位男性修士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在下射阳宗,程煜。” “见过程道友。” 宋宴领口一动,小禾从中冒出了头,跟盛韵打了个招呼:“嘶~” “小禾!” 盛韵一把抱过蛇宝,吧唧吧唧亲了几口。 “我好想你啊……” 眼里简直要闪泪了。 “嘿嘿嘿……” 从雨真看着她同那个洞渊宗的弟子谈天说地,时而笑闹,时而诉苦。 她的神色竟然有些欣慰。 “这孩子,憋坏了吧……” 宋宴收束了心绪,正色道:“阿韵,你是怎么加入射阳宗的?阿年呢?” 盛韵神色一黯。 将前因后果同宋宴一一说来。 没想到听完之后,他神色平静,只是点了点头。 竟然还笑了一下。 “放心,你哥自己能行。” “实在不行,等他老了,我们给他接到仙山上养老送终,哈哈哈哈……” 没有管盛韵那嗔怪的眼神,宋宴的心中丝毫没有波澜。 阿年? 任何人都无需为他担忧。 “朝节盛会将至,近些日子以来,北岈山城也热闹了不少。” 燕寻作为本地人,也给各位介绍起来。 “有好些凡人行商,来此做些小生意。” “不少修士也慕名而来……” 几人边走边聊。 路过一座茶楼。 宋宴忽然心神一动,停下了脚步。 “……” 沉吟片刻,他忽然上前一步,说道。 “几位前辈,我有位老朋友在这附近,不如……你们先去?” 陆子野正要出声,从雨真却摇了摇头。 “无妨。朝盛会,玩乐笑闹,本应如此。” 宋宴一愣,没想到这位从雨真前辈虽然一本正经,气质清冷。 但说起话来,却很有人情味。 “我与你们陆师兄先回泠谷议事,燕寻,你带他们四处转转吧。” “是,前辈。” 众人在燕寻的带领下,附近四处闲逛,小禾不想喝茶,于是溜进了盛韵的怀中。 宋宴独自一人,迈步踏入茶楼。 此处装饰,古色古香。 刚一进门,便闻到浓郁的茶香气。 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楼。 只见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人江湖打扮,斗笠横刀。 他坐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盛韵。 “这一趟倒是来的值当,你们两兄妹,我一人见着一面。” 宋宴在他的面前坐下,面前摆着一杯已经斟好的茶。 那人“呵呵”了一声,微微抬眸。 “刚刚不是还说,要给我养老送终么?” 斗笠之下,正是盛年的面容。 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好忙好忙,应该是很难加更了,尽量保持稳定更新吧! (本章完) 第86章 上古魔修 第86章 上古魔修 “不下去见见阿韵,在这装神弄鬼,你扮什么世外高人。” 宋宴浅尝了一口茶。 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这不是怕被她身边那位筑基前辈,一剑斩了吗……” 宋宴闻言,感觉莫名其妙:“你又没做什么,亲哥哥见见妹妹,怎么就要被斩了?” 盛年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良久。 语出惊人。 “那自然是因为,我修炼了魔功,成了魔修……” “害怕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啊。” 他扬起脸,比从前稚嫩的面容,已经多了些风霜。 “……” “……魔,功?” 宋宴挑了挑眉,一字一顿。 “对。” “谁教你的?” “……?” 这回,轮到盛年愣住了:“你不问问我学的是什么魔功么?” 宋宴一本正经:“辟邪宝典?” “宋业声你他娘在仙山道门待了三四年就学了这些啊?” 看着他那副样子,盛年就一股无名火。 “……” 抿了一口菊茶,消了消气。 “总之,是见不得光的功法。” “……” “行。” 宋宴沉吟了片刻,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盛年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心怀侠义,是非分明。 不可能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不过,他倒是有些忧心,所谓的“魔功”会不会影响人的心智。 毕竟…… 从石梁镇外那三位,到桃坞的蒋晖蒋上仙。 一个个修了魔功,都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目前来看,阿年还算是正常人的范围。 “倘若让我发现你做了甚么腌臜龌龊事,我和阿韵亲手斩了你。” 这是心里话。 盛年嘴上也并不服输:“说不得,是阿韵与我里应外合,取了宋少侠的狗头。” 宋宴懒得跟他斗嘴:“那你来北岈山,是干什么?找阿韵?” 盛年摇了摇头。 “只是碰巧罢了。” “阿宴,其他的我也不便多说。” “朝盛会,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宋宴闻言,心中一沉:“什么意思?” 盛年摇了摇头。 “你只需记得,小心一个叫做梁枫的人。” 梁枫…… “……” 没再细问,只是点了点头。 “啊对了……” 盛年忽然岔开了话题,指了指远处那个一直跟在盛韵身边的射阳宗修士。 “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程煜吧。” 刚刚那人自我介绍过,除了傲气,没什么印象。 宋宴也不熟:“怎么了?” “没什么,我得想想办法弄死他。” “???” “人家招你惹你了?” 盛年说他自己修炼魔功这回事,现在他有点信了。 “你不知道。” “我在这看了好几天了,射阳宗巡街清查,这小子天天就围着韵儿转。” “有好几次,还动手动脚!” 盛年眼神阴沉得可怕。 看来魔功里面并没有什么攻杀的瞳术,否则那个叫程煜的估计已经当街暴毙了。 “别别别,万一只是误会呢?” “误会?” “呵呵……” 盛年转过头,盯着他。 “小禾……” “算是你的半个妹妹吧。” “……” “如果这小子成天围着小禾转,还对她动手动脚图谋不轨……” 砰—— “……” 某人手里的茶杯被捏碎了。 盛年毫不给他面子:“这你得自己赔。” “……” 宋宴微微扶额,轻轻呼出一口气。 “杀他……倒也不至于。” “废他两条胳膊得了。” …… 两人在茶楼上闲聊几句,宋宴就起身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响起了一个幽幽的声响。 “你这个同乡,还真是挺有意思。” “怎么?”盛年饶有兴致:“你一个上古魔头,也对一个正道修士感兴趣起来了……” “正道?魔道?嗬嗬嗬……” “本来就没有什么分别。” “而且你没发现么?谈起杀人,他跟你很聊得来……” “……” 盛年的笑容消失,沉默不语。 那声音继续说道:“才炼气六层,后期都没到,一身的魔念啊……” “嗯?” “魔念?” “是啊……当真有趣。” “我还从未在一个筑基境之前的小辈身上,感受过如此沉重的心魔。” 盛年眉头一皱:“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还能顺嘴提醒一下他。” “哈哈哈哈哈哈……提醒?”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 盛年沉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即便是他师尊,长老,甚至是洞渊宗的宗主知道他心生心魔,也不会多提一句。” “这……这是为什么?” “嗤,你连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妄称提点。” 那声音不屑至极。 “据本座所知,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手段,能够通过外力祛除心魔。” “那东西只能靠自己化解。” “除了自己之外,没人能帮得了他。” “那该如何?” “如何?嘿哟……盛大善人,先管好你自己吧。” “再者说……” 那声音微微一顿。 “你又怎么知道‘心魔’带给他的影响,是好是坏啊……” 盛年猛地一怔。 是好…… 是坏? 心魔这种东西,难道不就是恶的吗? “哈哈哈哈,小辈就是小辈。” “这弹丸之地的小辈更是迂腐愚钝。” 那道幽幽的声音充满了对愚昧无知者的极尽嘲讽。 “今日,本座便再教你一个道理。” “这天下之间,万事万物。” “根本就没有好坏善恶之分。” “这些正道修士,一提心魔,畏之如虎。” “说来便是化解、祛除云云……” “殊不知,所谓心魔,不过就是人心中的恶念、执念、贪念、欲念、妄念、杀念……” “这些东西有了灵,便成了心魔。” 盛年心中忽然升起些许明悟。 “本座问你……” “这些东西,一开始就是坏的么?” “……” 沉默。 “凡人、修士……天下芸芸众生,哪个不是趋利避害。” “欲求灵物,贪得无厌。” “欲求长生,痴心妄想。” “欲登仙路,执迷不悟。” “倘若没有这些……” “修士如何寸寸攀登,步步为营,求得长生不死大道?” 盛年忽然开口:“所以……是因为这些欲念太过了,太盛了,物极必反……所以才成了心魔。” “又错了。” 那声音似乎早就猜到了盛年会这么说。 “纵观古今,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修士,因为心魔而毁灭之人……” “并非是因为魔念太盛。” “究其根本,是因为无法控制。” “我们魔道修士,从不给自己找借口。” “倘若拥有足够的心智和悟性,能够控制自己心中的幽冥……” “那么毫无疑问,魔念越盛……” “这个人……就越强!” …… 感谢书友夏瑾昔年的打赏!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感谢大家的月票、订阅和推荐! (本章完) 第87章 花朝传闻 第87章 朝传闻 …… 走出茶楼,宋宴轻叹一声:“真是哪儿都不太平……” 对于盛年的提示提醒,他记在心里。 无论如何,稍微提防着些总不会有错的。 “梁枫……” 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听说过。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禀报陆师兄和从雨真前辈,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 抛去心中杂念,跟众人汇合。 恰好,燕寻正在给众人简单的介绍,有关盛会的事。 “朝节其实由来已久,最早可能是中域流传过来的习俗。” “传闻这一天是天上掌管信的神仙‘百娘娘’的诞辰,不过听闻因为各地信不同,各朝时日亦有差异。” “咱们北岈山这边儿,是二月十五……” 顾卿卿忽然问道:“燕大哥,各地都有朝节,但是为什么只有北岈山这边办的这样隆重?” 的确,此处朝盛会,竟然连修士都能吸引来。 “嗯……” “一方面,自然是咱们北岈山的好。” 燕寻先是自夸了一句,随即似乎意识到这里只有他是本地人。 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另一方面,三年一次的朝盛会,有不少灵物作为盛会之礼,赠予修士们。” “有好些奖励,是连修士也眼热的啊。” “那……” 似乎是猜到了各位想要问什么,燕寻当即说道:“哎!至于今年是什么奖励,各位不要问我。” “每年的奖品,都是不一样的。” “过几日便知晓了。” 宋宴心说难怪。 此前为了防止这盛会上出什么岔子,他也是做过一点功课的。 盛会主要是由射阳宗、燕氏、泠谷这三方势力举办。 那这奖励自然也是三方共同敲定。 无论如何,只要有射阳宗在内,这奖品,必定是差不了的。 至少对于自己这种炼气小修士来说是如此。 “其实,关于朝节,还有一个特殊的传闻。” 燕寻边走边说:“传说上古时候,北岈山有一男一女两位修士道侣……” 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一同入道修行,斩妖除魔,羡煞旁人。 只是好景不长,有一年,两人遭遇一魔修。 女子为救爱侣,身死道消,后来那位男子回到故土,也殉情自陨。 “盛会期间最重要的几个活动中,有一个‘生之会’,会在扑蝶泉举办。” “那便是传闻中,两人相识相知的地方,也算是以此来纪念两位前辈的爱情。” “哇……” 顾卿卿和盛韵都被这个传说深深的吸引了…… 说起这个,燕寻神色之间有些自豪:“传说,那位男修,便是我燕氏一族的某位先祖。” 逛着逛着,时辰不早,也该去泠谷了。 泠谷在北岈山的南面。 北岈山地界之内,燕氏算是依附于射阳宗的修仙世家。 泠谷则是散修的聚集地。 只不过这里的散修气候,与外界许多地方有所不同,基本以各类小家族为主。 燕寻带着众人,攀上一条宽阔的山道。 山势汇入谷口,天际的落日与谷中景致晕成一片。 “好美的地方……” 的确。 无边无际的海,波光粼粼的远湖,绵延无际的青山…… 这些甚至只是入谷口此处远眺能看见的一角。 两女一男三位修士,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见燕寻带人入谷,连忙走上前来。 “诸位,在下泠谷吴朵。” 吴朵,宋宴记得这个名字,她就是负责给洞渊宗写邀请函的那位。 “阿寻,你去谷中帮忙吧。” “好。” “天色已晚,我带诸位先去各自的住处。” 泠谷的散修、家族,大多分布在南、西、北三个方向,入谷口所在的东北面,是专门为了来访的贵客建设的住处。 洞渊宗几人住在距离很近的几处院落中。 吴朵温和地说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了,无需跟我客气。” 院落很是干净整洁,外有竹林,也很幽静。 宋宴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 吴朵似乎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身边的男修: “这位是泠谷负责此次朝盛会的梁枫,诸多事宜,皆可询问。” 听见这个名字,宋宴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 这梁枫面貌普通,身材清瘦,眉宇间透着一股阴郁的神色。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不过他对众人很客气:“在下梁枫,若对此次朝盛会有什么不明白的,亦或是谷中其他事宜,都可以来问我。” 众人寒暄几句,吴朵和梁枫便离开了院落。 负责盛会事宜…… 望着梁枫离去的背影,宋宴喃喃自语:“这个阿年,也不把话说说清楚,让我在这瞎猜……” 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 夜半三更。 泠谷巡夜弟子提着灵火灯笼。 转过了一处山林崖口,稍事巡查一番,便离开了。 “……” 夜里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阴影之中缓步走出,向此处溪谷的出口而去。 呼…… “盛会未至,你怎么又来了?” 人影周围,数丛簇上,忽然飘出了淡淡的黄色雾气。 雾气凝聚,竟在人影面前的树枝上,凝成了一个黄袍小道童的模样。 微弱的灵光照起,梁枫的面容有些忧虑。 “如今洞渊宗也来了四人,我们如何……” “你不信我?” “……” 梁枫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黄袍道人嘿嘿一笑:“那四人,我都暗中观察过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番,就数那射阳宗的从雨真最为棘手。” “不过,这跟你也无关,我自会想办法对付她。” 梁枫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 “白日里,我总觉得洞渊宗来人之中,有一人很是古怪,似乎……在探查我。” 黄袍小道童哂笑一声。 “你未免也太疑神疑鬼了些。” 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实在忧心,便在那生之会上,设些伎俩,杀了他便是了。” “那几日,越乱,反倒越好。” “只要得了托月莲子,你那病榻上的妻子便能恢复如初……” “到时,这小小泠谷,不待也罢。” “梁兄,你说是么?” 黄袍道童循循善诱。 梁枫抬眸,不为所动:“我只要她活过来,其他人,我不愿去管。”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伙的月票、推荐和订阅! (本章完) 第88章 游谷之会 第88章 游谷之会 自入住泠谷以来,连续几日,风平浪静。 泠谷中,灵气颇为浓郁,并不比青叶峰上差多少。 尤其是木行灵气极盛。 也许这也是泠谷中草木茂盛,异于别处的原因。 据吴朵所说,这灵气生机来源于泠谷西南面,星潭之中的一枚“灵珠”。 除去基本的修炼之外,众人偶尔也会去城中逛逛,感受此地的风土人情。 宋宴原本是想借燕寻的引荐,去铸剑山庄拜访一二。 不过盛会将近,燕寻忙得不可开交,他也就没有开口。 按照惯例,陆子野带着洞渊宗的三位弟子,也要协助谷中事宜。 不过都是些小事,并不什么精力。 “哎哟喂——” 陆子野在一座圃上躺下,灵气托着瓣铺成一张吊床模样,他心安理得地躺了上去。 “陆师兄!你干什么呢?快下来……” 顾卿卿着急地说道。 这几日,他们也算是跟陆子野彻底混熟了,说话都没大没小起来。 “咋了嘛,又不压着这些灵儿。” 陆子野翻了个身。 “真是安逸……” “鸟语香,自由自在,比在宗门之中,舒坦多了。” “可惜你们林师兄,没这个福分啊……” “陆师兄,你知不知道,林师兄为什么来不了啊?” 宋宴开口问道。 林轻师兄在外门时对他多有关照,既然陆子野提起,刚好也就问一问。 “我哪儿知道……” “不过这小子最近在宗门之中春风得意,许是不愿出这趟远门吧。” “我看他最是应该来走一遭,学学这里的男子,采些珍稀的灵草灵,回去赠予秦婴师姐……” “嗯?” 三人大眼瞪小眼,并不清楚陆子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忽然扯上了秦婴师姐? “咦?难道你们不知道么?” 陆子野神色有些怪异:“林轻这小子,对秦婴师姐,那可是一片真心啊……” “啊?!” 三人瞪大了眼睛,仿佛是见了鬼。 陆子野嘿嘿一笑,揭别人老底,他最擅长了。 “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们林轻师兄当年,是由秦师姐接引入门的。” “人家又是天之骄女,秦氏明珠,门中追求者本就不少。” 陆子野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玄乎,几乎都要从林轻出生开始讲起了。 不过想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寻常时候因为外门之中各自苦修,也没有什么机会与内门这些师兄师姐有交集。 秦婴师姐的气质,又冷若冰霜,在宋宴眼里看来,只觉拒人千里之外,莫名的遥远。 这才给了大家一种,无人可冒犯的感觉。 听着陆师兄讲这些门中“秘辛”,众人只觉意犹未尽。 就在这时,吴朵与梁枫从远处缓步走来。 朝几人打了个招呼。 “诸位道友,明日便是游谷,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参加?” 游谷,正是近些时日泠谷主要在筹备的活动。 在朝盛会的前一日举行。 也算是专门给修士筹备的活动,地点就在这泠谷中。 “这是今年游谷的奖励,若有兴趣参加,传音与梁枫即可。” 吴朵手中灵光一闪,四枚玉简落入洞渊宗修士的手中。 行了一礼,两人便告辞了。 众人饶有兴致的翻看手中的玉简。 其中大致介绍了一番游谷的规则和顺序以及奖品。 “头名的奖励是……” “嗬!” 陆子野都从托上坐了起来:“极品法器?” “凝灵樽……” 可自行凝聚天地灵气。 灵气凝于樽中,每隔一段时间,形成三道灵。 一道可用以协助攻杀,一道可用以协助防守。 第三道,则可化作百蜜露,服饮可增加修炼速度,尤其是对于那些修炼木行功法的修士收益颇大。 众人登时叽叽喳喳,讨论开来,纷纷表示要试上一试。 宋宴却没有关注这个头名的奖品,而是看着第三名的奖励,怔怔出神。 古剑“连理”。 对于此剑的描述,只有寥寥几句。 “传闻这是那位殉情而死的古修士,在自陨之前,铸造的飞剑。 “虽只是下品法器……” “不过,它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意义非凡。” “……” …… 翌日。 泠谷西南面,头人攒动,颇为热闹。 扑蝶泉。 阴凉之地,有许多凡人慕名而来,观看游谷之会。 泠谷中,那棵生长了千年的灵桃树,经历了数十年的枯萎,不知为何,在约莫半年之前,忽然有了好转的迹象。 如今已然恢复如初。 射阳宗与燕氏、泠谷联合,以此为引,重启祈愿仪式。 广邀修士,参与盛会。 故而此次朝节,盛况空前。 宋宴完全小瞧了这“游谷”参与修士的规模。 刨去举办活动而无法参与的燕氏和泠谷,竟有约莫上百位修士参与游谷。 “还真是聪明,若非此次奖励昨日才公布,恐怕这泠谷,要被那些想来碰运气的楚国散修围个水泄不通!” 陆子野摸了摸下巴:“也算是咱们来着了。” 射阳宗的两人就在不远处。 那位从雨真前辈由于已经筑基,并不参与。 盛韵正与程煜站在人群之中,后者殷勤地为她整理发间的落,盛韵虽面露尴尬,却出于礼貌并未避开。 “韵儿师妹,若师兄我能夺得此次头名的奖励,那凝灵樽,师兄送给你,如何?” 盛韵微微蹙眉:“洞渊宗的几位同道实力不俗,师兄可莫要夸下海口。” “我岂会输给区区外门弟子……” 程煜轻笑一声:“除了那位陆师兄,其他人也不足为惧。” “……” 此次游谷,名为生之会。 “规则十分简单,在偌大的泠谷中,已有北岈山民提前寻好了种类不一的珍贵灵、草木种子。” “第一个阶段,需要参加的修士在半个时辰之内,寻得灵植种子,带回扑蝶泉。” “一共仅有一百枚灵植种子。” “若数位修士同时发现灵种,可凭实力争夺,但不可伤及性命。” 对参与的修士而言,自然是寻得越多越好,因为寻得多些种子,其余修士就总有人拿不到。 那便无法参加接下来的生会。 第二阶段,则需要修士选择一枚或多枚灵植种子,以灵力催发灵种生长,令其开或是结果。 最终自然是由朵数量、珍稀度及其灵气浓度为标准,判定胜负。 所谓“游谷”,其实并不只有这一场游戏。 不过,仅有此会,有胜负之分,发放奖励。 这么一大帮子修士,为的是什么,自不必多说。 或许其中真有爱之人,不过,终归是少数。 待泠谷的几位执事介绍完了规则,便双手一合,灵光乍现。 海寻灵,正式开始! 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感谢推荐票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89章 花海寻灵 第89章 海寻灵 一声令下。 众修士当即争分夺秒,四散搜寻。 原本稍显拥挤的扑蝶泉下,忽然变得空荡。 由于最终只算个人贡献,故而也没有什么组队一说。 宋宴并未着急出发,心中略微琢磨。 灵灵种,应该也有特殊的木行灵气。 那将灵气存入玄厄拜灵覆面之中,是否能够稍稍增加一些寻找灵种的效率呢? 游谷的修士,都是炼气期,若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大多只能通过放开神识搜索。 若是玄厄覆面能够派上一点儿用场,自己也算是有些优势。 宋宴缓步走上前去,扑蝶泉边有一石台,台上放着些种子。 这些便是方才泠谷修士介绍规则时,用于展示的各类灵种。 “道友叨扰了。” 他一作揖,行了礼:“不知在下可否仔细瞧瞧这些灵种?” 那泠谷修士一看,是洞渊宗的修士,当即不敢怠慢。 “那是自然。” 只要是参与游谷的修士,这些都是允许的。 种子也分很多种。 从普通到珍稀。 生之后所获得的贡献自然也有多有少。 令人苦恼的是,玄厄覆面,仅仅能够存放一种灵气。 若是多种气息混合,恐怕失去效用。 无奈之下,他选择了数量最多,贡献计算适中的一类。 一抹灵气悄悄纳入覆面之中。 正要离开,却发现石台上的最末端,有一枚发黑的种子。 “咦?道友,方才你好像没有介绍过这类灵种。” 那修士闻言,看看宋宴所指。 随即恍然,开口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 “这灵种,叫做托月古莲,并不计算在这一次游谷的贡献点中。” “因为这一类灵种,数量不多,年代已十分久远。” “其中虽还有一丝生机,却已不可能被单纯的灵力催发生长。” “泠谷这么些年探索,能够使这托月古莲生长的手段寥寥无几。” “而且由于并非自然生长,开之后,即迅速凋敝,灵气崩散,连乾坤袋也难以封存……” 宋宴恍然。 说白了,要想让这托月古莲开,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一来投入太大,二来难以保存。 其他灵种生长的灵植,都是可以大量封存,用于炼丹、炼器、制符、绘阵之用。 如此比较,这托月古莲,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山民藏匿灵种时,有零星几枚古莲枯种混入了其中,故而才放在这里,给诸位道友作辨别之用。” 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离去。 “……” 走出扑蝶泉。 催动覆面,谷中灵气霎时间如墨迹晕染。 “真的可以……” 此前,宋宴倒是也试过这面具的效果,只是那时在宗门之中。 各类灵气的痕迹比较杂乱,效果不是很理想。 而在此处,虽然也有其他草木灵物的影响,不过痕迹都很淡,并不影响寻灵。 灵力催动,飞身踩上岩壁,几个纵身跃向泠谷极西侧的断崖处。 覆面所示的墨迹果真越来越重。 只见三枚形如桃核的种子正嵌在岩壁的石缝之中,却被某种幻术遮掩,成了普通的苔藓。 “这泠谷还真是精,灵种竟数枚掩藏在一起。” “注定有修士拿不到啊。” 并指为剑,正要摄取,一道赤红火蛇,突然从斜后方袭来。 宋宴连忙躲闪,回头望去。 只见程煜从后方林中走出,似笑非笑。 “程道友……这是何意?” 程煜皮笑肉不笑:“得罪了。” “在下四处寻觅种不得,恰逢道友在此处有所收获……” “你我也算同时发现,不如……匀我一些?” 规则之中倒是确实有说明,若两位修士同时发现灵种,可以斗法争夺。 不过这游谷之会的活动,以玩乐性质为主。 宋宴下意识地以为大家都会和和气气,互相谦让。 倒是忘记了,还有极品法器这样奖励,悬在一众修士的面前。 “……” 宋宴眼睛眯起来。 未及他回话,赤焰裹挟着热浪席卷,足尖轻点岩壁。 火蛇擦着衣角掠过,轰在石壁上。 岩上藤蔓冒起青烟,三枚灵种被震得簌簌滚落。 程煜飞身近前,灵力催动,摄向灵种。 宋宴当即左手捏诀,不系舟化作流光直取程煜面门。 嗡—— 锋芒过处,剑鸣清越。 “好快……” 程煜瞳孔一缩,腰间玉牌突然泛起赤光,在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火盾。 借势后掠出了三丈远,指间夹住一枚符箓。 符箓刹那燃尽,化作红光,十余道火矢自八方袭来,将宋宴退路尽数封死。 热浪扭曲了空气,连石壁都泛起橙红。 得势不饶人,指尖灵光再动,一副长弓虚影在面前缓缓浮现,灵光凝作箭矢。 程煜冷哼一声,心中畅快。 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能让韵儿师妹如此记挂! 这火矢灵符与庚金灵箭自然不会到要命的程度,不过让他吃吃苦头,也已经足够。 “嗯?” 却见宋宴不避不让,不系舟中分化出数道白色剑影。 剑光起落,将十余道火矢尽数斩灭。 如今的宋宴,已然是对云中剑这一招式烂熟于心。 这就是专精一道的好处。 如今许多时候,已经可以不拘泥于原本的剑式,将剑影剑芒独立灵活操使。 庚金灵箭倏然脱手,却见不系舟剑尖精准点于其上,灵力刹那间崩散。 白色剑影袭来,在程煜的身边环绕。 程煜脸色微变,正欲再施手段,忽觉颈后寒毛倒竖。 只见不系舟不知何时,已然绕至后方。 宋宴再施灵力,单手虚握,藤蔓将三枚灵种卷回掌心,收入了乾坤袋中。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 尘埃落定。 “程道友,这泠谷中景致醉人,打打杀杀,多煞风景。” 他当然不会真的在这里痛下杀手。 在射阳宗办的朝盛会上,斩杀射阳宗内门修士? 宋宴还想多活两年。 这个人,还是留给阿年去处理吧。 反正他是“魔道”修士。 “承让了。” “……” 程煜神色阴沉,眼中闪过一抹凶戾的神色。 却面色一变,笑容和煦。 “呵呵,宋道友好俊的御剑功夫……” “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赏游玩,莫要伤了和气。” 宋宴呵呵冷笑:“……那是自然。” 卸去飞剑。 毫不客气。 “请吧。” “……”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程煜缓缓后退。 消失在密林之中。 真是莫名其妙。 宋宴暗骂了一声,哪里来那么多颠子,动不动就要刀剑相向。 “得让阿韵提防着点。” 如此轻松愉快的游谷之会,和和气气不好么? 本应是游玩笑闹,连灵种都要抢…… 真是…… “咦?” 口中骂骂咧咧,回头随意一扫。 一个黑色的物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也许是此前就在那石缝之中,与三枚灵种堆放在一起,隐在深处。 彼时没有发现。 震颤之下,一同滚落了出来。 “托月古莲枯种?” 宋宴将它捏在手中。 翻来覆去打量了一阵。 “哪个消极怠工的山民,这么些灵种随意塞在这里。” 一边把玩着,一边往其他地方搜寻。 除了那柄古剑之外,宋宴对其他奖品没有什么兴趣,但自己所修炼的并非是木行功法,实话说没有什么底气能进入前三。 先多收集些灵种,总不会有错。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感谢大伙的月票、推荐和订阅支持! (本章完) 第90章 托月古莲(上) 第90章 托月古莲(上) 说起来,第二阶段的活动,是以灵力生。 那对修炼木系功法的修士,岂不是很有优势…… “……” 把玩着手中的枯种,宋宴的思绪发散。 “左右还未寻得新的灵种,不如提前拿这个托月古莲试试手。” 泠谷的人说,这托月古莲的种子靠灵力基本无救。 不过本来也只是想提前熟悉一下罢了。 甚至没作停留,缓步走着。 指尖一抹灵力缓缓注入了枯瘦的种子之中。 这灵力如泥牛入海,甫一引入其中,便不见踪迹。 “当真是一点儿作用也无……” 周身灵力鼓动,继续加大灵力的输入。 仍旧不起丝毫作用。 这枯黑的灵种,就像是已经彻底死去一般,毫无波澜。 灵力引入其中,几乎是瞬间消散。 不过,宋宴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到泠谷修士所说的,“仅存一抹生机”。 那一点儿生机,微弱无比。 周遭的枯朽之气凝作实质,死死地包裹着那一点零星的生命气息。 其实,灵力催使灵植的原理,同许多木系法诀相差无几。 几番试探之下,已经了解了其中诀窍。 同时,也的确是将这托月古莲的灵种判了死刑。 “也许是种子构造独特的原因,腐朽时从外向内蔓延,那一抹生机所在,与周遭留有空隙,故而被‘封存’在其中。” 他心中暗自猜测,正要将这灵种丢弃,却忽然收回了手。 “……” 一直以来,宋宴都想要尝试一个想法。 那就是。 剑道之种所演化的剑气,与寻常灵力有什么性质上的区别。 此前在共探林清隆洞府的时候,他就曾突发奇想,注入剑气而非灵力。 但是当时担心自己捣乱,白跑一趟,自己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眼下,倒是可以试试。 用剑气生? 宋宴自己都觉得荒诞。 不过,反正也是无用之物。 指尖剑气流转,一抹微小的霜白寒芒,小心翼翼地没入漆黑种壳。 然而,那股凌厉气息,甫一触到种核四周的那些枯朽,便透体而出,给这枯种斩开了一道小口。 随即如同此前的灵气一般消融无踪。 “……” 不出所料。 失败了。 他并未觉得失望,这灵种本来就是枯死的。 不过,从那道被斩开的口子上,他倒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灵物枯朽……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种壳表面那些褶皱的痕迹。 忽然想起什么。 画中世界,崖上风雷。 风雷之下,枯木生芽。 “……” 宋宴五指虚拢,掌心缓缓浮现一道剑气盘旋。 那剑气愈发凝实,白色剑影之上倏然攀附丝丝金色雷弧。 剑气再入灵种…… 异变陡生! 原本漆黑的种壳,在雷光的映照之下,竟然隐隐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纹路。 层层迭迭的死气被剑气撕开数道裂隙。 如春水化冰。 “!” 宋宴心中一惊,愣在了原地。 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旧小心翼翼地催使剑气。 那一抹蛰伏的生机,在剑气风雷的引导下顺着脉络奔涌而出。 数息之间,墨色外壳竟褪成羊脂白玉般的质地,一茎青芽颤巍巍地顶开种壳。 “这么快?” 随即,脑海之中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一闪而过。 万一面前这古莲的生机,也如同泠谷修士所说的一般,昙一现…… 那么不如…… 双指一拢,周遭草木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汇聚而来,凝聚于掌心那枚小小的灵种之中。 同时,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也纷纷倾泻而出。 只见那嫩芽迅速生长,谷中灵气汹涌而至,让宋宴有些措手不及! 所幸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转眼化作一尺高的莲茎,一朵皎若明月的莲在雷光之中徐徐绽放。 莲心处凝着一道皎洁的月华,将一枚莲子缓缓托起。 “……” 宋宴呆立原地,望着手中的莲,怔怔出神。 正当他疑惑之时,古莲的灵气忽然开始崩溃逸散,皎洁的瓣开始腐败枯萎。 不敢怠慢,连忙轻点指尖,将那枚莲子引入掌心中。 沉吟片刻,他屈指弹出火焰,将枯萎朽烂的莲烧作灰烬。 “当真古怪。” 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掌心这枚莲子,的确是活的。 其中灵力十分微弱,但能够感受到那澎湃磅礴的生命力。 “……此前倒是忘记询问,这古莲有何作用了。” 谁能想到,自己随意的尝试,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枯种生出的古莲仍旧无法保存,不过自己倒是得了一枚活的莲子。 万一这莲子能种出活的古莲呢? “早知会有这一番动静,就带回小院再试了。” 他放出神识,四下搜寻一番,所幸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思索片刻,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泠谷一方。 其中道理,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对外人,更是难以解释。 稍稍收敛了心绪。 莲奇妙,也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眼下还是先将那柄古剑拿到手,方是正事。 寻了个灵气痕迹密集之处,迅速迈步离去。 …… 半个时辰之后。 扑蝶泉的方向响起铃之音。 铃只响三声,第一声与第三声之间,仅仅隔着一盏茶的时间。 若是三声铃响尽,修士未归泉下,则无法再参与生之会。 众修士陆续而归。 生之会很快就开始。 自那个莫名其妙的程煜之后,宋宴就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凭借玄厄拜灵覆面,收集了约莫八九枚的灵种。 而自己那位陆子野师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狂揽三十余枚种! 再结合其一手精妙绝伦的木行道术,想来已经拿定了第一。 陆子野吊儿郎当地指了指他面前那几乎堆成山的灵种。 “宋师弟,比比?” 宋宴摆了摆手:“不了不了。” 虽然生之会比的不仅仅是第一轮寻得的灵种多寡,不过显然陆子野的实力,足够支撑他随意挑选那些计分更多的灵种。 最终的确是毫无意外。 陆子野夺得了第一。 第二名似乎是一位北岈山本地的女修。 宋宴起初还想试试剑气能不能用于催生普通灵种,没想到直接把其中一枚切成了两半,引得周遭许多修士啧啧称奇。 所幸灵种数量够多,挥霍得起。 最终拼尽全力,这才有惊无险地夺得了第三位。 而曾在盛韵面前夸下海口的程煜,仅仅拿了个第五名。 看来运气一般。 一柄样式陈旧古朴的飞剑,从泠谷修士专门放置奖励的乾坤袋中被取出。 接过飞剑。 两仪珠开始轻轻嗡鸣…… 今天晚上没玩游戏一直在码字!两章一起发!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还有推荐票! (本章完) 第91章 托月古莲(下) 第91章 托月古莲(下) 暂且收入乾坤袋中。 此后的游谷,扑蝶,赏,相对来说,比较自由些。 而且因为没有了“奖励”的缘故,许多一心修炼的散修们,都各自离去,没有参与。 明日便是盛会,陆师兄跟着从雨真前辈早早去了泠谷主殿议事。 洞渊宗众人与射阳宗的两位弟子,跟着燕寻,一同嬉游。 鲜美人,本应轻松闲适,可惜有程煜这个煞风景的货色。 在盛韵和顾卿卿面前,总爱献些无趣的殷勤,开些无聊的玩笑。 瀑下,藤桥边。 小禾缠在宋宴的腕间,蛇尾卷着一簇灵,摇摇晃晃。 一群灵蝶从紫藤间涌出,竟有几只在顾卿卿的头顶盘旋。 谷中妖、灵兽众多。 不过,都是性情温顺,喜好和睦的妖兽。 李清风阴阴地从背后掏出了黑锅,假装要铲了灵蝶,吓得顾卿卿手中的留影珠都差点掉下桥去。 众人笑作一片。 夕阳西下,各自散去。 竹林小院内。 宋宴膝上横着一柄古剑。 剑身青灰斑驳,刃纹蜿蜒,似两枝并生青梅。 剑格与剑身的交界处,刻着古字“连理”。 如今真拿到了飞剑,他反而开始畏手畏脚,束手无策了。 自己自然是无法查明这古剑之中是否有奥妙,得借助两仪珠的神妙。 从前的不系舟,本就是奔着以后本命飞剑的剑体去的,剑气祭炼毫无问题。 可剑修的本命飞剑只有一柄,那自己该如何祭炼这飞剑“连理”? 此刻,古剑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两仪珠却不再出现什么异状,安安静静。 “……” 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用灵力祭炼吧。 缓缓将灵力注入其中,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已完成。 操使之下,如臂使指。 只是…… 两仪珠仍旧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莫不是非得用剑气?” 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这个猜测。 此前的“心魔”,还未动手,就被两仪珠吸入其中。 直至后来魔焰散去,自己才着手祭炼。 想来不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还是试了一下。 宋宴自己散去了灵力和神识印记,又以剑气重新祭炼了一遍。 两仪珠依旧没有任何响动。 “看来也不是什么古剑都能被两仪珠‘邀’入界中……” 暗道可惜,却也想不明白为何最初时,两仪珠会有轻微的异动。 稍事把玩了一阵,将飞剑存入了乾坤袋。 达不成本来的目的,只是稍显遗憾。 不过毕竟也是自己的奖品。 介绍上说这是那位殉情而死的古修士,在自陨之前,铸造的飞剑…… 至少,很有纪念意义。 可惜小宋目前没有什么儿女之情的想法,否则送给心仪的道侣,倒是很不错。 如今只得暂且收入乾坤袋中。 忽然,门外传来燕寻的喊声。 “宋道友……” 宋宴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游谷之后,宋宴托他要了一份谷中灵灵植品类和介绍的玉简。 没想到他直接送上门来了,还顺便带了些茶。 神识扫了一眼。 百谱。 玉简中的内容很多,各类灵植的介绍十分详尽。 没有着急赶人,宋宴请燕寻留下喝了杯茶,闲聊几句。 聊到这百谱,燕寻话匣子又被打开了。 “这谱啊,其实一直都有。” “泠谷中,代代修士,总会有爱之人,钻研道。” “这一版,是近些年来最详尽的。” “出自梁枫大哥之手。” 宋宴一愣:“梁枫?” 说来,盛年曾提醒过自己,小心梁枫这个人。 然而时至今日,此人一直本本分分,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至少宋宴能看得见的地方,是如此。 燕寻点了点头:“是啊,梁枫大哥和他的爱侣两人,最喜道。” “也正因此,泠谷总执事的位置交到他手里,大家才最放心。” 梁枫如今是炼气十层的境界,年纪也不算太大,四十出头的样子。 若能有资源支撑,筑就道基,还是很有希望的。 有实力,人缘人脉也都不错,当这个执事,没什么不妥。 “梁兄的妻子?” 好像没有露过面。 燕寻幽幽一叹:“梁枫大哥的爱妻,二十多年前重伤不治,沉睡至今。” “嗯?”宋宴一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寻沉吟片刻,回忆道:“具体情况,我倒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谷中老人说,二十余年之前,有几个魔修被追杀至此。” “争斗之下,梁枫大哥的妻子受了波及,如今虽还有生机,却无意识,也无法清醒过来。” “竟有此事……” “后来梁枫大哥就一直在寻找能救爱妻的方法,这些年天南地北的,也跑过不少地方。” “可惜一直都没什么结果。” “不过好在,梁枫大哥也没有过于消沉,此前还与射阳宗的几位前辈一同,尝试了托月古莲灵种的探索,并且有了些进展……” 宋宴微微点头,游谷之时,听泠谷的修士提起过。 听说虽有手段,可投入太大,并且难以保存。 别提什么莲子了,都开不完满。 一同品了会儿茶,燕寻就告辞离开了。 独自坐在院中。 神识沉入玉简。 快速扫了几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目标。 “托月古莲。” 一旁是一幅莲画像。 “苞初生,如冰晶凝结,绽放后瓣通透如同月华。” “一朵托月古莲,仅能凝聚一枚莲子。” “成熟时,月华托出莲子,通体莹白。” “莲瓣可用于炼制‘净月符’,压制阴魂、心魔、幻术。” “古莲盛放时释放的月华灵气,可略微提升修士的根骨。” “托月莲子可用于炼制诸多古方丹药……” “此外,莲子之中生机磅礴,传闻可为修士,重塑肉身。” “……” 宋宴有些心疼。 他想起当时莲盛开时,的确有一道月华,托起莲子。 没想到,那月华,竟然可以提升根骨。 当时的注意力全然放在这莲子身上,月华不知何时散去的。 “不过,倘若那不是运气,问谷中修士换几枚枯种,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看来,这古莲枯种对泠谷修士来说,属于是不算太珍贵的类型。 此前学习炼丹,宋宴倒是知晓一些。 如今修仙界中的许多珍贵灵植灵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慢慢稀少起来,到如今已经几乎绝迹。 恐怕也只有那些上古遗迹、失落秘境之中,才能寻到。 看来这托月古莲,便是其中之一。 甚至连灵种,也枯朽不堪,难以培育。 在托月古莲介绍部分的最后,似乎是关于枯种催熟的一些经验之谈。 “谷中代代流传下来的托月古莲灵种,枯朽于阴秽之地。” “若以纯阳雷法之灵力浇注,或可恢复其生机。” “然雷灵之法,祛秽有余,锐意不足。仅能催使开,无法结出莲子。” “……” 原来如此…… 他沉默着,心思活泛起来。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今天晚上没玩游戏一直在码字!两章一起发!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还有推荐票! (本章完) 第92章 望湖夜变 第92章 望湖夜变 日薄西山。 就要入夜了。 黄袍小道童站在树枝上,笑眯眯地望着星潭方向。 “多美的谷……” “可惜今晚之后,就要枯萎了。” 梁枫盘坐于树下,双目闭合,沉默不语,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游谷之会结束,泠谷和燕氏的一众筑基修士都会暂时离开,去射阳宗拜访。” “时不我待啊,梁兄。” “你,不会后悔吧?” 梁枫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满是决然:“我从不后悔。” 他缓缓站起身,向谷中走去。 黄袍小道童眯着眼,口中轻笑:“嘿,什么星潭灵珠……” “还自称是一群爱之人,连托月古莲的成熟莲子也认不得。” “如此宝物,竟只用作灵脉,滋养一谷灵植,真是愚昧。” “也好……” 道童的周身缓缓浮现出淡黄色的灵光,道袍无风自动。 他缓缓漂浮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星潭方向。 掌中灵力汇聚。 “宝物蒙尘……” “能者得之!” …… 谷中夜色,清幽静谧。 竹林小院内。 宋宴正御使不系舟,习练剑术要略之中的基础剑式。 眼下也没有什么可以安生闭关的条件,刚好练练剑术,期许能早些悟出剑意吧。 甫一收招,忽觉腕间的小禾鳞片倒竖,从袖中探出脑袋来。 “嘶——” 蛇瞳死死盯着谷东南方向。 “小禾?” 宋宴收回飞剑,询问道:“怎么了……” “宴宴,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目光一凝,当即将神识扩张至极限,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动。 “好像是……”小禾说道:“那棵大桃树的方向。” 灵桃古树? 从扑蝶泉回住处的时候,燕寻特地带他们路过那里。 那是整座泠谷的中心位置,望湖之畔。 宋宴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是小禾的感应,竟然可以隔这么远? 也许是妖兽对自然灵力波动天生敏感吧。 正当宋宴准备迈出竹林院落,异变陡生。 “吼——” 一道凄厉的兽吼划破夜空,竹林小院骤然开始震颤。 “嗯?” 忽见远处一道长虹,向灵桃古树飞去。 “从前辈?” 半空之中,从雨真飞至古树边,望着此处的古怪变化。 阵法…… 魔修手笔。 看来早有预谋。 悬于空中远望,海翻涌如浪。 谷中妖、灵兽,忽然一改温顺灵性,发狂伤人。 “五鬼乱灵阵……” 从雨真目光一寒:“黄泉道魔修。” 此刻,两宗修士与泠谷驻守弟子已经纷纷赶到望湖之畔。 清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等分别守住灵桃古树四处方位,我来破阵。” 陆子野神色肃然:“是。前辈。” “宋宴、清风、卿卿,你们三人守住北方,我去东面。” 燕寻和吴朵等人赶往西面。 射阳宗两人和一部分泠谷弟子赶往南面。 有从雨真这个主心骨在,所有修士临危不乱。 …… 泠谷禁地,星潭。 梁枫端坐于潭边。 手中捏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箓。 此刻,群妖为阵法所扰,冲向望湖。 此处驻守的弟子也已经被自己以支援为由支开了。 他轻轻催动灵力,燃起符箓。 两道淡黄色的灵力,从他的手中缓缓延伸出,没入了星潭之中。 片刻之后,一枚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宝珠,被缓缓托起。 感受着这宝珠中浓郁的生机,梁枫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惊喜,口中喃喃。 “有救……” “一定有救……” 时间不等人,他将这“灵珠”存入一枚小盒中,随即快步离开了星潭。 望湖之畔。 所幸泠谷中的妖兽,大部分原先就没有什么攻击性,即便受阵法所乱,也还算是能够控制。 由于这些妖灵兽,都是泠谷豢养。 众人都有留手。 剑气一刺,风雷乍起,妖顿时瘫软在地。 宋宴指尖附着风雷之力,数道剑气齐发,限制妖兽们的效率倒是很高。 “哦咿咿——” 发狂的紫纹当康双目赤红,横冲直撞。 李清风掌心一枚“灵米”丸下肚,周身灵力疯狂涌动。 这回竟然不是拿菜刀,而是掏出了那口飞行灵器,黑锅。 只见他快步奔袭,朝着那头紫纹当康猛冲而去,灵力席卷,与它正面撞在了一起。 铛!!! 迎面一锅。 庞然大猪,摇摇晃晃,踉跄几步,随后轰然倒地。 “?” 宋宴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口锅也能用来打架。 正在此时,参天古树上方传来响动。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四道水流分别落在了古树的四个方位。 随即从雨真手中道诀一掐,指尖飞出一道磅礴的蓝色灵光,激射而出。 嗡—— 阵眼被破,谷中修士只觉天地气象,倏然倒转。 “乱灵邪阵,当真诡谲。” 从雨真微微皱眉。 随着那最后一抹紊乱的灵气恢复正常,她似有所感,掌心翻出一枚小巧的青铜铃铛。 呼—— 磅礴的灵气倏然朝她手中凝聚而来。 左手道诀掐起,口中轻吐一字。 “清净雨。” 叮铃…… 铃铛响动。 嘭! 磅礴的水汽轰然爆发。 泠谷中,竟忽然间下起了大雨! 癫狂的妖兽们忽然僵直,眼中血红如春雪消融。 只见从雨真祭出一柄水蓝色飞剑,化作流光,朝谷口疾驰而去。 陆子野见状当即向四周传音:“卿卿、清风,射阳宗的二位,留在此处继续协助泠谷同道,安抚妖兽。” “小宋!随我来!” “是,师兄。” 宋宴操使飞剑和剑气的手段,的确让陆子野心中称奇,此番随从前辈前往追查,至少自保无虞。 并不知晓小胖奇功的陆师兄,只道是让其余两人留在这里更安全些。 “……” 泠谷修士中,燕寻和吴朵忽然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同时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梁枫大哥呢?” 吴朵眉头微皱,缓缓摇了摇头:“不见踪迹。” 她开口说道:“你在此处稳住局势,我随从前辈去谷口。” “哎朵儿姐,我也去。” 燕寻跟上前来:“此处妖兽大多已经恢复了正常,无需忧心。” 吴朵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稳定更新!两章一起发! 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93章 迟雨留客 第93章 迟雨留客 望谷林。 黄袍小道童依旧是笑眯眯的:“如何?梁兄可是已经得手了?” 梁枫点了点头,打开了怀中小盒。 那枚“灵珠”静静地躺在其中。 “好好好,梁兄,予我一观。” 却见梁枫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等到救回阿晴,我自然会给你。” 黄袍小道童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砰! 灵力骤然爆发。 梁枫向后倒飞,踉跄跌落在地。 右肩一个模糊的血洞,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衣襟。 梁枫闷哼一声,死死地盯着黄袍人。 “梁枫,你是不是……” “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一双狭长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些。 气血涌动,黄袍小道童伸手向梁枫遥遥一抓。 那小盒当即被一双无形大手抓住,朝他飞去。 枯瘦手指正捏着木盒,原本憨厚的面相在月光下扭曲成了一张诡异笑脸。 “嘻……” “你以为我真的会帮你救那个活死人?” 梁枫神色灰败。 似乎是早有预料,如今最后的一点希望被彻底泯灭。 “真要用这托月莲子救她,那本座岂不平白无故,少了一抹生机……” “浪费……” 令人意外的是,梁枫竟然面色恢复如常。 他沉默不语,体内灵力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涌动起来。 心无生志,竟要当场自爆。 “哼。” 黄袍道童眉头一皱,冷哼道:“无谓之举。” 说话间,手掌虚一按。 梁枫体内灵力,骤然凝滞。 炼气十层,与筑基之间,看似仅隔一线。 实则天壤之别。 “梁枫,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从一开始就明白,你没得选。” “想要救你妻子,必须要赌。” “只是现在,你赌输了而已。” 黄袍道人正要镇杀梁枫,却见附近,不知为何下起了小雨。 旋即,一道清亮剑光破空而至。 黄袍小道神情一凝,身形顿时化作漫天磷火,就要遁走。 远空之中,一双青葱玉指在掌心铃上,轻轻一点。 磅礴灵力在空中汇聚。 口中轻吐。 “留客雨。” 嗡—— 水汽在此间轰然爆发,大雨倾盆,荡开层层涟漪。 磅礴灵雨竟形成一座形散神凝的大型困阵。 大雨中,黄袍小道身形重新凝聚,咬牙切齿。 无数细密雨丝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傅在他的周身。 口中厉声喝道:“射阳宗的小辈,也敢阻我黄泉大道!” 从雨真并不多言,身侧飞剑化作水蓝色流光,直取黄袍魔修面门。 黄袍修士周身腾起血雾,枯瘦五指成爪,掌中氤氲鬼气凝成狰狞兽首,直扑她面门。 飞剑破空,竟轻而易举,将那鬼首贯穿,水灵之力轰然爆裂,将鬼气冲得七零八落。 “下品灵器!?” 黄袍暗道不妙。 只见那抹水蓝色灵光在大雨中疾速穿行,黄袍修士连忙向后暴退,悬停在雨阵边缘。 飞剑流转,回闪至从雨真的身侧。 灵光散去,显化真形。 剑身通体如蓝玉,刃纹层迭似涟漪。 缓缓浮动,有细雨飘摇之音。 剑格之处,刻有小字。 迟雨。 正在此时,陆、宋两人以及燕寻、吴朵,纷纷赶到。 程煜和盛韵也随后到场。 看见梁枫的惨状,燕寻不禁惊呼:“梁大哥!” “嘻!”黄袍重新摆出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你等好生亲近,可惜……” “你们的梁大哥,要将整座泠谷为他的活死人爱妻陪葬啊……” “什么!?” 燕寻吴朵两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枫。 黄袍道人催动灵力,“灵珠”缓缓托出。 “这所谓‘灵珠’,其中暗藏着的,正是一枚成熟的托月莲子。” “也不知是哪个蠢人,将这样的宝物,作为一谷灵脉,滋养些草草。” “嘻……当真可笑。” “你们这位梁大哥,救妻心切,将这‘灵珠’窃来,赠与我了……” 程煜神情冰寒,当即出声质问:“梁枫!你当真是叛徒!?” 吴朵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梁大哥,阿晴姐姐的事,我也知晓一二,你……” “知晓?” 梁枫面色平静的可怕,眼中已无生志。 如今之局面,他早已猜到过,此刻心中侥幸破灭,不知为何,竟然笑了出来。 “知晓……” “你们这些外人怎会知晓……” “深爱之人阴阳两隔……是何等之痛!” “二十余年……” 说来,也就四个字。 可那是七千三百五十四个日日夜夜…… 程煜冷哼,毫不在意,只想在从雨真师姐的威势之下,多说几句漂亮话:“你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也敢与筑基境魔修筹谋!” 梁枫的声音,越来越小:“……若能救回阿晴,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又有何不可……” 宋宴望着那枚“灵珠”,以及其中那一抹皎洁的光华,思索着。 所谓托月莲子,还有成熟与不成熟的分别? 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那百谱里也没提。 不过细细感受来,那“灵珠”中的灵力充盈,但生机倒不如自己手中的这一枚。 黄袍小道童阴阴笑道:“女娃,你这困阵如此之广,消耗恐怕不小吧?” 从雨真神情平静,心中却也有几分犹豫。 以她的性子,本是想在这困阵之中施以雷霆手段。 可如今那枚“灵珠”在对方手中,她倒是怕波及之下,摧毁泠谷这赖以生存的宝物。 一时竟有些束手束脚。 忽然间,黄袍小道童手中法诀掐起,周身鬼气暴涨。 竟凝成一座丈许高的骷髅魔相! “射阳宗小辈,你可得小心着些,若是失手毁了这托月莲子,大家一拍两散!” “嘻!任你翻遍楚国,也找不出第二枚来救泠谷!” 黄袍人对从雨真手中那柄灵器,十分忌惮。 若能拖延些时间,让这古怪困阵消散,再伺机遁走,那是再好不过。 然而话音刚落。 一声戏谑的轻笑,从下方传来。 “呵呵……” 众人不禁向宋宴看去。 只见他似笑非笑,高声对梁枫说道:“梁兄,此番你算是看清了吧,与这魔修筹谋,不过是一场徒劳,害人害己。” “趁现在还未酿成什么大错,跟着燕道友和吴朵道友,回去认罪领罚吧。” 众人只觉莫名其妙。 “宋宴,你在胡说些什么?” 程煜瞪着宋宴,厉声喝问:“如今那托月莲子已落入魔修手中,这难道还不算酿成大错?” “你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怎与那魔修一般无二!” 宋宴淡笑一声:“那自然是因为,真正的托月莲子……” “在我手中。” 说完,他掌中的那抹灵光一现。 一抹皎洁之色,在他掌中显露。 一瞬间。 望谷林上忽然一寂。 稳定更新!两章一起发! 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感谢大家的推荐和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94章 黄雀在后 第94章 黄雀在后 托月莲子悬于宋宴的掌心,淡淡月华在他掌中生灭。 黄袍道童悬空的身形猛地一震,瞳孔骤缩,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连带着身后的魔相虚影,都有些不稳。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和那另一枚托月莲子的出现,完全颠覆了他此刻的思绪。 “你骗不了我,这是另一枚莲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另一枚?” 宋宴就像在听一个笑话:“你让我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何处去寻得托月古莲这等珍宝?” “你自己都知道,翻遍楚国,也决计找不出第二枚来!” 一众修士呆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黄衣道童有些心神不宁,他也无法判断这小子说的是不是真话。 数年前,他与另一位魔修被追杀至此,无意中得到过一卷纪要。 似乎是一位泠谷最早一代散修联盟的首脑所记录。 其中提到,当年泠谷依据这托月古莲的莲子建立。 先人知晓散修的力量难以与宗门、魔修抗衡,忧心遭人觊觎,遭受祸患,这才以灵泉珠玉之名,隐瞒去这托月莲子的存在。 灵眼之物与天地生,难以谋夺,以此为后人免去无端灾祸。 托月莲子生机磅礴,极为适合用于修炼黄袍道童所修的黄泉魔功,这才筹谋夺取。 嗡…… 黄袍道童面色已经有些阴沉。 掌中鬼气氤氲,将那所谓“灵珠”的剔透玉石逐渐化去。 露出了其中的莲子模样。 细细感受之下,自己手中这枚与那黄口小儿手中那枚相比较,的确是灵力有余,生机不足,确是像仿制之物。 这下,心里已然信了几分。 梁枫望着宋宴掌中的那枚莲子,目光呆滞。 黄袍道童终于接受不了这番变化,满面狰狞,厉声喝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宴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从雨真从前辈的计谋了!” “你不会真以为这些拙劣伎俩,能躲得过从前辈的法眼?” 从雨真微微一愣,面上却未有波澜。 天可怜见,自己一无所知! 将托月莲子收回,宋宴继续说道:“从前辈早就察觉到不对,此次假意让梁兄得手,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一网打尽!” 他似笑非笑:“你想知晓那枚莲子是不是假的……很简单。” “此番,若是你能在从前辈的剑下逃出生天,回去用用,不就知道了么。” 大雨骤急。 眸中寒芒一闪,飞剑迟雨,已然杀到! 从雨真是个很纯粹的人。 她喜欢真诚。 相信那些,愿意帮助自己的人。 所以她相信宋宴说的话,魔修手里的莲子,一定是假的。 那么,自己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手中道诀一掐,磅礴灵力汹涌而至。 口中轻吐:“无生雨。” 嗡—— 刹那之间,倾盆大雨忽然凝滞,无数雨滴悬于空中,不再落下。 黄泉道童心跳漏了一拍。 就是这一拍,无数悬于半空的雨珠,倏然化作针刺,朝他疾速杀来。 “轰!” 黄袍周身魔气鼓荡,那丈许魔相长至了一丈三尺,气息也凝实了几分,将他护在其中。 砰砰砰…… 声响接连不断,如寒泉击玉。 这磅礴无匹的灵力,以及这漫天“剑雨”,让泠谷这边的众人,也不禁心生畏惧。 黄袍手中那枚托月莲子从空中跌落,隐没与林间草丛。 无人在意的角落,小禾从阴影中游荡出来,轻轻把它叼走了。 直至此刻,宋宴才微不可查地轻轻松一口气。 他最怕的其实是这黄袍魔修气急之下,毁了这枚货真价实的原版托月莲子。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有无数种方式混过去。 “……” 不出所料,魔相的气息越来越弱。 不过“留客雨”也在这时消失。 黄袍道人正欲施展道术逃遁,一道水蓝色剑光裹挟着狂暴的水灵之力,疾速飞来! 在黄袍人惊愕的目光中掠过。 噗—— 毫无滞涩。 竟将黄袍人斩杀当场! 连血液也被那道剑光裹挟着卷走,只留一副枯瘦的尸身,如同骷髅一般,摔在地上。 “……” 宋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筑基魔修……” “就这么……” “死了?” 望向从雨真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 为求极致必杀,从雨真也是掏空了灵力。 此刻微微有些气喘,不过仍旧雷厉风行。 她随手摄起黄袍人的乾坤袋,对着下方的众人高声道:“带上梁枫,回泠谷议事!” “是,前辈。” 离去之前,从雨真的目光微微在宋宴身上停顿了片刻。 “你随我来。” …… 数十里之外。 一处山村。 一道蠕动的血肉,带着阵阵淡黄色雾气,正在阴影之中缓缓挪动。 “该死该死该死!!!” “那女人!那小鬼!我记住你们了!” 它不断咒骂着,心中积蓄的怒火难以倾泻。 “日后待我黄泉魔功大成,东山再起,定要叫你们生不如死!!” “所幸本座事事谨慎,留了一道分身在此……” 忽然,远远望见一个凡人小男孩儿,似乎是在林间迷了路。 “嘻!正愁没个肉身……” “便先用你来吧!” 黄袍道童的血肉分身朝那小男孩儿缓缓挪去。 “……” 那小男孩已经远远瞧见了这诡异之物,惊惧之下,却仅仅是张大了嘴,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肉缓缓涨大,逐渐凝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缓缓朝他走来。 “没事了……孩子……” 嘶哑的阴沉的声音从这“小人”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来。 “没事了……” “小人”的双手满是血污,缓缓伸向了小男孩儿。 “没事……” 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横刀轻轻地搭在了“小人”的脖颈处。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是没事了。” 盛年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 “你事情大了。” “……” 横刀微动,正欲斩下一刀,却听见体内那道声音响起。 “杀他之前,你不想看看他会些什么么?” “……” 黄袍道童的血肉分身此刻已经惊惧难掩,此番若死,那真真是身死道消。 当即开始哭嚎求饶。 “前辈饶命!前辈饶……呃……” 一双大手已经捏住了“小人”的头颅。 盛年的双眸,蒙上了一层猩红。 “夺魄摄魂诀!” …… …… “嗬,本座以为这些年,后辈总该有些长进,没成想一代不如一代……” “哎老鬼,这‘欲界天修罗法身’……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修罗道的魔功根基。你说厉害么……马马虎虎吧,不如本座传授于你的那套……” “那我能两套都练么?” “嗬,自寻死路。” “……” 沉默了片刻,那幽冥一般的声音忽然话锋一转:“不过……” “说来倘若你那同乡小子,能够驾驭自己的魔念,这功法……倒是很适合他……” “啊……你这老鬼,真是上古魔尊么?怎么事事都为他一个正道修士着想……” “嘿嘿,本座以为,那小子比你更适合成‘魔’。” “……” “……我到时篆录一份拿给他吧。” “不过这功法名字得改改,人一看这么邪门儿的名字,收也不敢收下。” “……” 感谢我的电子父亲【绣狗】的万赏! 感谢大伙的推荐票、月票、订阅!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95章 传道玉简 第95章 传道玉简 二月十五,朝盛会。 夜色之下,北岈山城,青石长街上已悬起灯。 凡人攀竹梯上藤桥,以草缀饰灯,修士凝聚萤火没入灯芯。 整条长街笼着一层柔和青辉。 朝盛会,波澜不惊,如期举行。 宋宴和燕寻此刻正坐在路边酒楼闲谈。 “真是热闹……” 宋宴感叹了一句:“清净有清净的好,热闹有热闹的妙。” “这回来你们北岈山,算是开了眼界了。” 望向窗外的街景。 细碎的瓣随风,散入人群,惹得提篮的凡人少女们嬉笑着追逐。 燕寻饮一口桌上的灵酒,颇有些自豪地笑道:“宴哥日后若是有闲情逸致,随时欢迎你来……” 这些日子两人已经比较熟悉了,说话也没有那么客套。 桌上这盏青梅灵酿,就是燕寻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昨日之事,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 为免影响今日的盛会,梁枫被暂时关押起来,那枚托月莲子宋宴是物归原主,交给了从雨真前辈处理。 其余人只道是前辈早有预料,根本没有多问。 面对从雨真,他也只说是当时不愿看局面僵持,让魔修逃遁。 死马当作活马医,取出了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偶尔得到的一枚珍贵灵种,用了些幻术手段伪装成托月莲子。 再加之对方也不熟悉莲子的特性,这才侥幸破局。 没想到,从雨真压根就没有怎么细问。 她似乎对自己编的谎话,乃至其中所谓的珍贵灵种,没有任何追根究底的兴趣。 难道即便是这珍贵的托月莲子,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不应该吧…… 这让宋宴感到一种,有些自作多情,大惊小怪的荒诞感。 从雨真对托月莲子的态度,让他原本如获至宝的兴奋都淡了不少。 “呼……” 纷乱的思绪被收回,举起瓷杯饮一口茶。 他不喝酒。 小禾说他喝了酒会很“臭”,就不乐意在身上待着了。 窗外长街,忽起笙箫之声。 三五个凡人乐师走过,身后跟着蹦跳的孩童。 广场上,泠谷的几位修士正在教李清风等人用符纸折船。 桥下溪边,无数载着烛火的纸船顺着溪流,飘向深谷。 宋宴开口问道:“哎对了,北岈山这边有个孙家集,那是在哪儿?” 他忽然想起来,过年的时候,老邵曾说起过,自己的老家也在北岈山来着,真是巧了。 燕寻一皱眉,作思索状,只是神色有些古怪。 “孙家集?你听谁说的。” “噢,宗门里的一位师兄。” “……” 脑瓜仁都想疼了,这才确定似的开口:“没有……” “胡说八道呢么,咱们北岈山就没有这个地方。” 宋宴眉毛一挑:“没有?” “绝对没有,哪里来的孙家集。” 燕寻看起来酒量一般,饮这灵酒,也没用灵力散去酒气,这会儿有些上头。 “宴哥,我不是跟你吹嗷。” “我在北岈山待了多少年了?从小我就在这长大的……” “别说北岈山城了,你再往外,北岈山这地界上,就没有孙家集。” “咱们这姓孙的本来也很少,还都是麟州那边过来的。” “准是你那师兄啊,他记错了。” 宋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乎也没再深究的意思。 “宴哥,明天来族中逛逛,我带你看看咱们铸剑山庄。” 拜访的事,今日早些时候宋宴提了一嘴。 没想到燕寻很是上心,又是带家里的酒,又是跟自家长辈提前打了招呼。 让他没想到的是,别看燕寻这个样子,他竟然是燕氏这一辈,数得上名号的第五位少爷。 “好,那就叨扰了。” “哪的话。” 很快,到了吉时。 山城之中,所有的凡人和修士,都开始缓缓往泠谷中涌去。 盛会的其他活动,可以不参与,但是这古树祈愿,还真得去凑凑热闹。 泠谷中,望湖之畔。 灵桃古树之下,层层迭迭的桃瓣在夜风里簌簌摆动。 树下早已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 修士的道袍与凡人的麻衣错落。 树下有好些桌案,案上摆着笺,供人提笔着墨。 走近树下,墨香与山城特有的泠泠香糅杂在一起。 燕寻刚进谷中,就去寻他的朵儿姐了。 “宋师兄!” 顾卿卿手中捧着留影珠,朝宋宴遥遥挥手,李清风和盛韵站在她身边。 程煜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倒是没有出现。 要在笺上写下心中愿望,然后放入一枚小巧的玉牒之中,挂在古树上。 “你们写了啥?” 宋宴和小禾探头探脑,想看看大家都写了什么愿望。 “哎哎哎……” 李清风伸手,示意他打住:“这种东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怎么可能灵验……” “就是。” “好好好……” 说的跟真的似的。 宋宴取了一张笺,随口问到:“小禾,你写不写?” 小禾跟他大眼瞪小眼:“我哪会写字儿。” “噢……” 很奇怪,小禾认得字,但是不会写。 宋宴提起笔,没有想多久。 落笔疾书,随后迅速收起,没让众人瞅见。 树下几位散修正帮凡人们挂着玉牒。 扎着红头绳的稚童踮着脚,将写满歪扭字迹的笺递给身旁的年轻修士。 “神仙哥哥,替我阿娘系高些吧!” “好!” 那修士摸摸孩童的小脑瓜,指尖凝出一道青风,笺便悠悠飘向树梢。 与他自己的玉牒并排悬在一处。 宋宴抱着双臂,在人群的最后,静静欣赏着这夜色下的奇景。 他的那枚,已经挂上去了。 “……” 蓦然间。 一双手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攀上了他的肩膀。 猛然回过头。 发现是头戴斗笠,装神弄鬼的盛年。 “吓我一跳。” “嘘……” 宋宴干脆传音道:“你这魔修,来此作甚?不怕被从前辈一剑斩了?” “真是不识好人心……” 盛年望着人群之中的盛韵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我虽是专程为了来见见阿韵,不过也有东西要带给你。” “?” 一枚玉简随手抛来,宋宴稳稳接住。 “什么东西。” “无意间得来功法,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你们这些虚头巴脑的正道修士炼的,我没什么兴趣。” 宋宴嘴里嘟囔:“我什么时候就成正道修士了……” 一边打开了玉简。 “清净天大光明法相?” 这功法听起来…… 的确是有点儿正的发邪了。 本来这两章也是一起发的,不知道为什么定时没有生效……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支持! (本章完) 第96章 无用剑匣 第96章 无用剑匣 …… 朝盛会,圆满落幕。 泠谷开始着手商议和处置关于梁枫的事。 再过几日,等到此事了结,两宗弟子就要返回山门复命。 这天,宋宴跟着燕寻,来到燕氏族地拜访。 铸剑山庄,坐落于北岈山城北麓。 山庄前的石碑上,刻着燕氏二字。 燕氏族地的占地面积很大,也有宗家和分家的区别。 分家在山腰处,宗家则靠近山巅的位置。 青石阶蜿蜒入云,隐约可闻金石相击之声自山巅传来。 远山薄雾,初照晨曦。 走上山阶,来往行人便少了一些,大多是器宇轩昂的年轻人,神色匆匆。 燕寻偶尔能遇见几个熟识的人,相互打着招呼。 “宴哥,前面就是了。” 湖光山色,宗家族地。 “哟,五弟回来了!” “二哥,你这是去哪儿?” 燕寻迎上前头来人,听来是他族兄。 “我去一趟射阳宗,有几件法器送去。呃……这位是?” “这位是宋宴,洞渊宗高徒。” 燕寻赶忙介绍:“射阳宗前辈们邀请洞渊宗的同道前来观礼,宴哥就是随行而来的弟子。” “噢!” 那人恍然大悟,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燕氏燕成,见过宋道友。” 宋宴心道不愧是世家大族,各个都很有涵养,也行了一礼。 一路走来,燕氏族人都对自己颇为客气。 说来这燕氏仙族,被楚地修仙界公认为楚国四大仙族之首,其实力,已经不弱于很多小宗门。 然而面对真正的六大宗门,即便是外门弟子,也根本不敢怠慢。 “五少爷……” 几位下人迎上来,正要说话,却见燕寻摆了摆手:“不必奉茶,准备午宴即可。” “是,少爷。” 少爷…… 好尊贵的称呼。 对于这种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宋宴这个从小穷到大的苦命娃,向来都是很羡慕的。 燕寻带着他,直奔族地内的一处山谷。 边走边问道:“宴哥,恕我冒昧,你那飞剑具体是何处得来的?” 此前宋宴跟他提起,说自己无意间得了一柄飞剑,虽然品级极低,但材质坚韧。 想来拜访燕氏,主要是来增长见识,看看有没有此类锻剑材料。 若有机会,也想给自己这飞剑淬炼一番,提升品阶。 稍加思索,回应道:“……是从一头妖兽的腹中取得。” “那倒真是奇了。” 迎面是一处深谷,谷中雾气翻涌,往来族人很少。 “这里是旧剑庐所在。” 燕寻边走边说:“宴哥莫怪,外人来访,要想进主剑庐,那当真是麻烦至极。” “从上到下需一一知晓。” “此处是从前的旧剑庐,族内几番革新,此处如今用于堆放那些寻常炼器用不着的材料,还有些无人认领的残旧法器……” “你那飞剑,定不可能是寻常材料,所以到这里来也是一样的。” “无妨。” 此处,倒像是外门的火工寨…… 回想起从前在宗门之中捡垃圾的生活了。 怀念归怀念,他可不会奢望自己再从垃圾堆里,捡出什么类似两仪珠这样的宝物。 如今回想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燕氏,宗家分家,都经历过数次改革,这旧剑庐废弃不用,好像都已经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儿了。” 燕寻已经开始在一处环形小广场边缘,开始一一检查那些存放在专用乾坤袋或是贮存铁箱里的铸剑材料了。 “嗡……” 祭出不系舟,将飞剑送至燕寻身边,方便他观察对照。 “宴哥儿,我找找,你可四下随意逛逛……” 燕寻说道:“如今这旧剑庐废弃,谷中清幽,景色反倒比主剑庐好多了。” “好。” 沿着这环形广场,缓步走着。 燕寻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此处剑庐应该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了。 石砖多有碎裂,缝间长着许多叫不上来名字的藤蔓和杂草。 绕过已经熄了不知多少年的剑炉,来到一处阁楼模样的大殿旧址面前。 “千机殿……” 好大名头…… 可惜如今已然落了灰。 迈步走入其中。 里头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不少…… 抬头望去,大殿四周墙沿,存放着无数法器,其中又以剑器居多。 走近细看,上面有一些格口,标记着名字。 是燕氏弟子存放在这里的法器么? 还是…… 思及燕寻所说,此处废弃已久,生出了另一个更为可能的念头。 不过他也不敢瞎猜。 他在殿中漫无目的地逛着,有一些法器的形状和颜色极为有趣,例如杀猪刀的形状,或是葫芦拐杖的样子。 设计铸造者真是不拘一格的妙人。 “宴哥!” 片刻之后,燕寻从殿外进来:“我就知道你在这。” “我查了半天,真没找着你这飞剑的材质。” “说它差吧,的确坚韧非常,说它好,这飞剑做工古朴细腻,却仅有中品法器的强度……” “真是怪事。” 宋宴收回飞剑,笑道:“无妨无妨,也就是来碰碰运气。” “对了,这些名字是……” 他指了指这些格口的名字。 “噢,这些啊,都是燕氏一族的前辈们遗留在此的。” “虽然都是些残旧不用的法器,但也算是个纪念,左右此处剑庐废弃,便都搬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忽然心念一动。 两仪珠,竟然嗡鸣了一刹! 很快就又重新沉寂下去。 连忙四下搜寻,心道不妙。 这一殿的残旧法器,自己从何去寻找与两仪珠有联系的法器? 正当他苦恼之时,角落斜靠在墙上的几样法器中,有一样吸引了宋宴的目光。 “这是……” “剑匣?” “嗯?”燕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殿角落里,有几件无名的法器斜靠在墙沿。 其中一方落了灰的藏青色长匣,在一众刀剑之中,确实有些突兀。 “噢,那些都是无人要的法器。” 燕寻解释道:“这剑匣我见过,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打的,打了一半没完成丢在这边……” “现在的飞剑也不需要剑匣,就没人给他重铸,一直放在这里。” 两人走上前去,宋宴将它轻轻抬起,扫了扫上面的落灰。 是它吗? 目前为止,两仪珠的“感应”都很诡异潦草,他也拿不准。 两仪珠,对剑匣也会有所感应? 沉吟着,没说话。 “宴哥,想不到你对这些旧物感兴趣……你若是喜欢,拿走就是了。” 燕寻开口说道:“不过这几个法器,都是残次品,你手里这剑匣更加是没做完,除了收藏,无用至极。” “嗯……” 宋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的确很感兴趣。”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伙的月票,推荐票和订阅支持!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97章 镜花水月 第97章 镜水月 在铸剑山庄留下用过午膳,宋宴便回到了泠谷的竹林小院。 泠谷倒是贴心,这小院设有一个简陋的护院阵法。 没有太强的防御性,单纯地告诉别人,自己在短暂的闭关修炼,勿要打搅。 灵力催动激活,他独坐院中。 稍事调息片刻,这才开始检查起了近些日子的收获。 先是取出了那藏青色长匣。 催使灵力,凝作水幕,将这长匣细细清洗了一番。 匣长三尺三寸,宽约莫一掌。 通体藏青色,细细观察,匣身上刻有如流水般的云纹。 “做工很是精巧……” 其实,这是宋宴第一次见到“剑匣”这种东西,他也不了解面前这一个品质如何,只能模模糊糊给个自己的判断。 “怎会未完成,便遗弃在燕氏的旧剑庐中?” 翻来覆去,上下打量。 咦? 宋宴眼神一凝。 细细查看之下,他发现这匣身的左下角,有一道纹。 眼熟…… 时日过去没多久,宋宴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从乾坤袋中祭出那柄飞剑“连理”。 其上刃纹蜿蜒,似是一枝青梅,倒与匣身左下这纹有些相像。 飞剑祭出,可未及他拿在手中细看对比,竟然自行化作剑光,没入了剑匣之中! “嗡——” 两仪珠异动再起,开始缓缓泛起玄奥波动。 宋宴感到一股吸引力,牵动着周身灵力朝两仪珠涌去。 相较于此前“不系舟”的情况,这一次,他倒是隐隐觉得自己能够控制这一切,可以随时停止灵力的涌动。 不过,没有那个必要。 他干脆手握起两枚灵石,全力将灵力灌入其中。 心中期待,此间景象如此前“不系舟”入内一般无二。 “嗡——” 终于在某一刹那,藏青色剑匣,倏然悬起。 灵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神识沉入两仪珠。 “……” 许久没有进来,两仪界中景象倒是变化不大。 剑种虚影上,道心雏形化作的小剑并未有所动作。 那藏青色剑匣安安静静,悬浮在不远处。 剑匣周身,有一青一紫两道灵光,环绕飘动。 缓步上前,右手试探般地搭在了匣身上。 那两道灵光,果然顺着指掌,朝他飞来! 一股撕裂感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随即神识开始变得模糊。 两仪界中的黑白两色风云变幻…… …… “……” 奇怪…… 今日,怎么晕晕乎乎的。 “啪!” 感觉到一双大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哎哟!” 木木地回头望去,一张肃然的中年男人面孔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爹……” 中年男人眉目严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整日迷迷瞪瞪,成何体统!” “……” 眼前的街巷景致逐渐变得熟悉,脑海中的混沌也逐渐散去。 思绪愈发清晰。 面前这位,是家父燕觉,虽然面色肃然,不苟言笑,但处处为我、为家族着想。 我叫燕归,燕氏少主。 今日,是朝盛会的前一日。 …… 燕觉的声音低沉厚重:“明日盛会,也不能只知玩乐享受,你需好好看着。” “族中长辈、泠谷的前辈们,都是如何处理盛会事务。” “这些待人处事,随机应变之道,日后你在族中担任要职,都有益处。” “呃……知道了,爹。” 燕觉看着自己这个孩子心不在焉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 “……” 溪畔青石,忽闻剑鸣。 燕归快步走去,却见一少女手持破旧长剑,斩落一截桃枝,剑鸣惊起了树上栖鸟。 少女衣襟上打着补丁,回眸望来。 愣了片刻,似乎是察觉到盯着女子瞧很不妥,于是燕归连忙找话茬:“你这剑怎无灵性,与凡人剑器无异……” 少女奇怪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此时,身后传来了严厉的声音:“冶游浪子,与乞儿当街论剑,是吗?” 燕归吓了一跳,赶紧退回燕觉的身边。 燕觉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那少女,厉声说道:“哼,随我回去。” …… 白驹过隙,浮云过眼。 数年之后朝夜。 燕归逆着人流行走,在一处隐蔽巷口的青梅树下,望见了那个抱剑而眠的散修少女。 月白瓣落于青丝上。 他缓步上前,正要轻轻拂去发间落英,却被少女一把抓住了手腕,长剑出鞘,抵在身前。 少女笑容狡黠:“你这燕氏登徒浪子,莫不是趁本姑娘小憩,欲要非礼不成?!” 燕归苦笑一声:“今日盛会,大小姐可否暂收杀招?” 她叫落,是个散修。 虽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相识数年,却从未叫过苦。 “喏,这是给你打的飞剑。” 燕归递过一柄长剑:“虽只是下品法器,但总好过你一个修士,拿着凡俗兵刃挥舞。” 落眼中惊喜了,轻轻抚着手中飞剑,爱不释手。 她忽然问道:“这真是你自己锻造的么?” “呃……” 燕归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那……那当然,区区下品法器,还不是手到擒来?” 少女笑意盈盈:“北岈山都传,燕氏少主燕归,喜好玩乐,不学无术。” “铸剑之法,半点儿也未学过……” “这……” 少年人有些挂不住面子,正要辩解,却见少女凑近耳际。 轻声细语,吐气如兰。 “小燕儿,日后我要你亲手为我锻一把飞剑。” “无论是凡兵也好,法器也罢……” “就要你的。” 少年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涩,还是被戳穿了谎话觉得丢人。 …… 奇也怪哉。 北岈山城都传,燕氏少主燕归,竟然浪子回头,开始好生钻研这铸剑炼器之法。 还在族内小比之中,夺得了头筹。 亲人欣喜,旁人艳羡。 这些却都未曾进入燕归的耳朵,他只知日复一日钻研炼器之道。 誓要在心仪女子离开山城之前,锻打一柄如今的自己最拿得出手的飞剑! 这一日,炉火升腾,金铁击石之音作响。 飞剑终成。 山城之外,少年少女,面对而立。 “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落轻抚着手中的飞剑,眼中欢喜的神色,比当年青梅树下更盛几分。 燕归却没有几分喜色,语气有些低落地答道:“……青梅。” 少女要远游,今日分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深吸一口气:“阿,修仙界凶险,你此去……还需多加小心。” “……” 少女并未答话,只是看着少年的面孔,笑着。 少年低头,兀自说着:“一路上……照顾好自己……” “照顾不好。” 少女忽然开口,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下,牵起了他的手:“我照顾不好自己……” “小燕儿,跟我一起走吧。” “山外青山……”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看。”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伙的月票,推荐票和订阅支持!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98章 一日功成 第98章 一日功成 …… 从不知哪一日起,楚国修仙界中,多了一对散修道侣。 那女修锋芒毕露,一手剑术精妙绝伦。 那男修身负剑匣,却从不出手。 在楚地散修之中,颇有几分名头。 鬼窟之内。 青梅飞剑寒芒疾掠,将一只黄泉符鬼钉死在了墙壁上。 燕归盘坐于窟中,手中捏着一枚拳头大的矿石,细细摩挲。 并未顾及窟中战斗,自顾自地说道:“嗯……这个也不够好。” 落收回飞剑,将窟中一众七零八落之物,卷了个干净。 走到燕归的身边,温柔地笑着:“小燕儿,你那飞剑何时锻好呀?” “急个什么,既然我说了要跟你学剑修之术,那我自然也得先有一柄飞剑。” 他说起此事来,摇头晃脑,那模样把少女逗笑了。 “你的飞剑叫做青梅,我的……就叫做‘竹马’吧。” “况且,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天材地宝,若有机会,也好帮你的‘青梅’淬炼一番,提升品阶。” 落嫣然一笑:“那就多谢燕家少爷的锻剑之恩啦~” 这阴森鬼窟之中,少女笑颜明媚,竟让少年看呆了。 “不过如此一来,你此前辛苦锻造的这剑匣,何时才能用上啊……” 少年开怀笑道:“等我的飞剑锻成,你我的飞剑共养一匣中。” “到那时候,若遇强敌,你我‘青梅’‘竹马’齐出!定要叫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统统纳命来!” “嘻嘻!妙哉妙哉!” …… 一晃神。 “燕归”面前的世界风云色变,分崩离析。 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个身形柔弱的少女,吃力地拄着飞剑,挡在自己身前。 独自面对那猖獗而狰狞的魔修。 鬼雾魔云,吞尽天光。 浓郁的瘴气在二人周围环绕翻涌。 一面鬼幡呼啸而来,落反手将燕归再向身后推了几分。 青梅剑嗡鸣划过,劈开浓雾的刹那,鬼面从幡中扑出,指爪附着鬼气,直取落的咽喉。 铛! 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少女的身形已经有些不稳。 “落!” “……” 落抬手,止住了燕归的动作。 她的嘴角溢出鲜血,目光中却尽是坚毅和决绝。 “小燕儿……” “什……” 落忽然起身,一剑斩开瘴气,将燕归推至了阵眼之中。 “……看好了。” 魔气洞穿肩头,她忍着剧痛,御使飞剑青梅。 染血的唇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这可是剑修,最强的一剑……” 瘴气魔阵之中,忽然亮起一道青芒。 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一瞬间,魔阵化解。 飞剑寸寸崩碎,万千剑光裹挟着她溃散的魂魄,化作剑虹。 斩杀了魔修。 混乱的瘴气与锋锐的剑气,一同在山窟之中消散。 “……” 燕归跪在一片焦土上。 手里捧着那柄残破的飞剑“青梅”,泪如雨下。 …… “阿,我把‘竹马’和你留下的‘青梅’,锻成一柄剑了。” …… “叫它什么好呢?” ……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嗯……成仙太遥远,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看凡尘俗世,山外青山……” …… “就叫它‘连理’吧。” …… “阿……” 剑庐大火,雷光澎湃。 燕归的意识逐渐模糊,沉入了剑庐中的那柄飞剑之中。 “我不想再让你等了。” …… 雷火轰鸣,在宋宴的眼中席卷。 回过神,耳边是两仪界中的一片寂静…… 纷乱的思绪和记忆,开始慢慢清晰。 “……” 望着面前的剑匣,轻叹一声,默然无语。 青梅竹马,一见钟情。 携手同游,奔赴山海。 可惜…… 青梅为护竹马,碎在魔修手下。 来不及亲手将成对的剑放入匣中,来不及与她一同看遍山外青山。 最终将两缕魂魄锻进同一柄剑中,这算不算长相厮守? 正当宋宴感慨。 忽然间,一青一紫两道灵光从匣中缓缓飘荡而出。 在剑道之种周遭环绕,随后融入其中。 “嗡——” 可令宋宴意外的是,道种并未如同之前一般发生变化。 “……” 但却有一股熟悉的气感传来。 神识离开两仪界中。 丹田气海之中,隐隐传来充盈之感…… 他连忙静心凝神,盘坐下来。 内视之下,剑道之种周遭的莲状剑气疯狂涌动,镇道剑府之内的剑气汹涌澎湃! “这……” 宋宴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机不可失,他连忙取出丹药和灵石,凝气篇迅速运转。 一枚黄芽丹入口,手中灵石补纳灵力。 再加之此处灵气称得上浓郁,灵力如同溪流般汇聚丹田处。 他的修为正在以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精进。 “……” 怎么一回事? 吸纳了那两道灵光,剑道之种并无变化,反而自己的修为开始迅速上涨。 如此情形,种剑术中好像也没有提到过…… 无论如何,变强总是好的。 可是…… 怎么隐隐有一种要爆体而亡的不妙感觉! 那剑气太过充盈锋锐,宋宴连忙补纳大量的灵气来中和。 丹田阵阵绞疼,经脉寸寸灼痛。 那两道灵光就如同一枚药力精纯,却极为霸道的丹药。 剑气在镇道剑府之中肆虐冲撞,灵力在经络之中疾速运转。 这种苦痛难耐的感觉,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直至汗流浃背,近乎力竭,却仍旧没有一丝减缓的迹象…… 此刻,镇道剑府之中的景象,就如同一个水缸,其中汹涌的剑气,已然如同水流,将整个缸装满了。 剑气满溢。 宋宴只得用灵力中和,减缓自己的痛苦。 只见剑道之种上,莲剑气生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某一刹那,异变陡生。 所有的剑气,猛然收缩,竟凝成了一缕凝实无比的剑光。 镇道剑府倏然一空。 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 宋宴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却仍旧不敢怠慢。 气海之中的灵力和剑气,仍旧以一个较为缓慢的速度增长。 缓缓将灵力运转了几个周天,这才徐徐收功。 “呼——” 吐出一口浊气,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眼。 心中一阵后怕。 细细回想起来,恐怕是因为这两位前辈所遗留于其中的灵意,基本没有多少损耗。 如此说来,当日取得不系舟,纯粹是运气好。 本命飞剑被魔焰灼炼的仅剩一抹纯粹的无质灵意。 否则以周子隐前辈的实力而言,自己当日应该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内视之下,宋宴眼中满是震撼的神色。 修为已经几乎达到了炼气七层的水准! 此番奇遇,竟能抵过漫长苦修。 真可谓是一日功成。 感谢书友【迷迷蒙蒙】【伶仃谣】的打赏! 感谢大家的月票、订阅和推荐! (本章完) 第99章 初识法身 第99章 初识法身 达到炼气六层才多久的时间? 四个多月的时间。 按照原本自己的修行速度,也许突破炼气七层,至少还需要一年半到两年左右。 而如今自己平白获得了前人的助力,这个时间被大大缩短。 若能想办法,弄到几粒破境丹。 宋宴甚至想尝试,在半年之内,突破炼气七层! 以如今的修为境界来看,这是有可能的。 心中掠过几分自满的心绪,不过很快便宁下心神。 “倘若不顾一切,积攒灵力,再取得一枚破境丹,的确可以快速突破。” “不过,如此恐怕根基不稳,不如一步一个脚印,打好基础。” 收敛心神。 从两仪珠内唤出剑匣,用剑气祭炼了一遍。 此前铸剑山庄的燕氏弟子认为这剑匣无用,主要是因为,燕归前辈将剑匣与连理飞剑铸成了成套的法器。 单用飞剑可以,但是单用剑匣没用。 再加上不知道后人之中是哪个大孝子,把里头的连理飞剑取出来了。 这才让剑匣一直蒙尘至今。 剑匣没有名字,就连燕归前辈的记忆里,也没有给它取名字。 暂且就叫它无用剑匣吧。 无用剑匣只能容纳两柄飞剑。 原本可能是为了温养“青梅”和“竹马”两剑。 恰好,宋宴如今也只有“不系舟”和“连理”。 “二位前辈,如今连理重回剑匣,你们与我也算有缘。” “日后若我能取得更为厉害的养剑之物,再让‘连理’单独一匣。” “如今,也只能暂且挤挤了。” 指尖灵光一闪,连理与不系舟纷纷入内。 剑匣精致修长,加以祭炼,负于身后很是轻便,并无什么负重感。 在宋宴如今的认知当中,无论是剑匣、剑葫还是别的什么,其实说白了就是修士的“法器专用乾坤袋”。 只是有各种各样特殊的功效罢了。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用,还真是觉得有些新奇。 灵力催动,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从剑匣中祭出飞剑的速度,似乎比乾坤袋中祭出的速度,要快上那么一丝。 趁势习练了一阵剑术要略,便也收回了飞剑。 接下来,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古莲枯种。 这是宋宴此前以收藏为由,问吴朵要的。 他也想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再以剑气催生出一朵古莲,催生出一枚莲子来。 倘若真的可以…… 以托月古莲的价值,他宋宴便是单纯卖这灵物,都能发家致富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一次,带着风雷的剑气甫一没入其中,便将整个枯种中的腐朽之力,迅速化去。 连带着的,还有其中那一抹本就微弱的生机…… “……” 本来激动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了不少。 “嗯……” 看来,那次真就是运气不错。 可其中原因,他一个外行人,就弄不明白了。 究竟是那一枚枯种的生机不足,还是以剑气风雷催熟之法本就需要运气…… 有道是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只能说时也命也。 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一枚托月莲子,已经是大赚特赚,能做很多事情了。 将其余杂物稍事梳理了一番,他这才拿起那枚盛年送来的玉简。 “清净天大光明法相……” 这种名头的功法,连很多正道宗门的前辈也取不出来。 应该是佛门的功法。 阿年说是从某个魔修身上搜刮来的。 “等到回了宗门,去书楼查查,万一是某个佛门的不传之秘那可麻烦了……” 大致扫了一眼,这是一门修炼“法相”的功法。 法相这个词汇,宋宴倒是听说过。 不过依稀记得,这与那些大修士们的本命元神、天地法则之类的有关。 仅仅是用灵力或是其他,强行凝炼而成的具象之物,按理来说,只能称作“法身”。 细细研读了一遍。 这篇功法应该是修炼法身的。 宋宴推测,此功法的创始者,恐怕也是上古时候的某位修士前辈。 因为上古时候,灵气充沛、资源充裕,听闻修炼至金丹、元婴境的修士,远比如今的修仙界要多。 所以那时候,一般是没有什么法相、法身的区别。 不过此番研读下来,宋宴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此功法是以精纯灵力为骨,魔念、鬼气、阴气等魔功之力为经络血肉,凝聚成一座具象化法身。 关于这些邪魔之物,这功法中,仅仅提了一句话。 若无邪魔之力,可斩杀魔修夺取融炼。 “好霸气的前辈……” 在他看来,创造这篇功法的之人,根本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斩杀邪魔,夺取魔功,融炼法身,再斩魔修。 “只是……” 这篇功法之中的措辞,多凶狠暴戾。 “看来这位前辈对魔修是痛恨到了极点……” 大致了解一番,宋宴便想随意尝试一下。 虽然没有魔修之力,但以灵力熔铸法身骨架,还是可以先试试的。 丝丝缕缕精纯的灵力涌出,按照功法之中所提到的法门,在身后缓缓凝聚。 “……” 还未凝成什么实质的模样,却被他随手散去。 “这法身修炼,所耗费的灵力竟如此之大。” 这个阶段,在功法中被称为虚灵塑骨。 莫说是眼下还没有着落的鬼气魔气,仅仅是这法身骨架的灵塑,都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触及的。 大致估算了一下,以目前自己的灵力储备,勉强能完成四分之一左右。 这虚灵塑骨,并非如泥塑泥人那般,可以今日凝聚一部分,明日再凝聚一部分。 必须得一次性完成。 “至少……” “也需要炼气九层、十层的灵力水准吧……” 宋宴心里大致有个估算,随后将功法玉简收起。 并没有什么气馁,修仙之路本就循序渐进。 独坐院中,缓缓恢复起了灵力。 傍晚时候。 宋宴收到了燕寻的消息,大致是说梁枫的事情告一段落。 与魔修筹谋,夺取泠谷根基,原本的确是死路一条。 不过,一方面从雨真前辈出手相助,导致并未酿成大祸。 另一方面,梁枫二十余年来兢兢业业,为泠谷也做出过许许多多,难以磨灭的贡献。 最终,是被收缴了灵资,废去了大半修为,逐出了泠谷。 梁枫一事结束,也意味着,北岈山一行将要结束。 众人不日便要启程,回返宗门。 感谢书友【迷迷蒙蒙】【伶仃谣】的打赏! 感谢大家的月票、订阅和推荐! (本章完) 第100章 回返宗门 第100章 回返宗门 今夜是在泠谷的最后一日,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顾卿卿和盛韵两个女孩儿相约去镇上买些茶、糕点要带回宗门。 此前与燕寻在朝节上已经买了一些,准备回去带给秦婆婆。 宋宴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宁静。 他太喜欢这个小院子了。 “宗门中的洞府虽然灵气浓郁,可住的久了,总觉得憋闷,是不是?” 小禾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宋宴跟她说话,愣愣地点头。 她从小就住山洞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听说日后进了内门,洞府就自带小院儿。” 羡慕的很。 “铃……” 门外响起传讯符。 宋宴走出院外。 没想到来人,竟是梁枫。 “宋道友,打扰了。” 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个人会被严密看管。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原因。 那是一种,虽还有生机,却浑身透露着一股淡淡死意的麻木感。 梁枫此刻的修为,从炼气十层,跌落至炼气六层。 而且灵力虚浮,连六层的水准,也有些不稳。 头发白了些许。 虽然面上看起来还是微微笑着,不过,那种无能为力的颓唐味道,恐怕是连凡人都瞧的出来。 “梁道友。” 说起来,两人其实并不熟。 不过,略微一思索,还是将他迎了进来。 斟上一杯茶。 令梁枫都感到意外,宋宴竟然先开了口。 “梁兄,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日后……有什么打算么?” 面前这个人,给梁枫的感觉一直都很特别。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敏锐,似乎能看出自己的异样。 然后是入谷林中,拿出另一枚莲子,破灭了自己和黄袍人的筹谋。 如今面对自己这个背叛泠谷,与魔修有染的罪人,又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这也许就是自己在离开这个生活了数十年的山谷之前,仍要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来见一见他的原因吧。 “我……能有什么打算。” 梁枫苦笑一声,看似悲凉,却反倒比刚进小院时的神情,多了些许释然。 “其实,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不瞒你说,在北岈山之外,我早已寻好了一处清幽之地。” “钟灵毓秀,人迹罕至。” “原想着……” 梁枫忽然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 宋宴只是喝茶,听着。 “这样也好,我与内人,都是爱之人。在那幽谷之中,种些草草,照顾她一辈子。” “此番我修为散去,此生已无望筑基。” “又被逐出泠谷,免去了四处奔波,倒是有更多时日,陪在她身边了。” 宋宴点了点头。 梁枫这回,是生死之间走了好几遭。 看淡世间,似乎也不奇怪。 “……” 梁枫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两人喝着茶。 院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又过了片刻,梁枫摆下茶盏。 目光中仍旧充满绝望,但似乎隐隐带着一些别的什么。 他看向宋宴:“宋道友,那枚托月莲子……” “是假的。” 宋宴脱口而出。 梁枫眼中逐渐显露的那一抹期许,忽然熄灭了。 “……” 也是,怎么可能呢。 钻研了这么些年,怎么还会这样白日做梦。 不仅没有意义,反倒,扰了人家的清闲。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正准备起身告辞。 却见宋宴指尖灵光一动,一道隔音法阵缓缓散布开来。 “梁兄……” 宋宴忽然开了口。 梁枫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希望重新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但假如,那是真的……” “你待如何?” 宋宴看着他的眼睛:“你只能回答一次。” 梁枫沉默了数息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恢复了活力,怦怦跳动,目光也变得清明。 “虽然时间可能很长,但我有把握让它,变得越来越多!” 宋宴眉头一皱:“怎么可能?一朵古莲,不是只能结出一枚莲子么?” 梁枫摇了摇头:“百谱中,对各类灵的记载,都是基于现有的情况以及传闻作描述。” “枯种催生古莲,理论上可以开生莲子。” “但因为先天不足,故而即便是理论上,也仅能结出一枚莲子。” “可若本身就是托月莲子作为灵种,那就完全不同……” 宋宴有些古怪,暂时打断了他:“那若你真有这样的本事,泠谷,为何不让你将那枚成熟灵种,种出其他莲子?” 这话刚一问完,他自己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梁枫苦笑。 一谷修士,一谷灵灵植…… 即便是知晓了那“灵珠”就是托月莲子,又怎么可能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让他做这样的尝试…… “期限?” 梁枫不假思索:“三年!托月古莲所需的灵气并不多,只要有足够的生机,生长成熟极快。” 与很多珍贵的灵植灵物相比较而言,这个速度的确已经很快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宋宴看着他:“你该怎么做,让我相信你呢?” 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期许,梁枫从一只小袋子中取出了一个装着小虫子的玉瓶。 那是一对淡黄色的小虫子,一只稍大,一只稍小,稍大的那只,将小虫护在身前,蜷曲抱着。 心中一惊。 子母连心虫。 只见梁枫毫不犹豫,以灵力牵引,将那小虫取出,然后把装有母虫的瓶子,交到了他的手里。 宋宴不禁有些惊奇:“你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 梁枫洒然笑道:“这恐怕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了。” 宋宴闻言,点了点头。 掌中月华,不再掩饰。 梁枫将小虫吞入腹中,毫不犹豫。 …… 翌日,陆子野带着三个外门弟子,向射阳宗众人拜别。 “从前辈,此番有劳您多加照顾。” 从雨真摇了摇头:“本是邀你们前来赏玩乐,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你这有劳我可担待不起。” 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大家对这位从雨真前辈,已经比较熟悉了。 虽然情绪上波澜不惊,但不知道为什么很爱开玩笑。 “业声哥哥,有机会来射阳宗玩!” “一定!” 宋宴笑呵呵地说道:“好生修炼,到时龙潭山你我两兄妹切磋一番。” “据我所知,龙潭山九脉大比,六大宗门的外门弟子,好像无法参加吧?” 自从望湖夜变之后,程煜这个人就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今日总算露面了。 可惜一开口,就臭不可闻。 此前数日没见,还以为是被盛年逮着机会弄死了呢…… 阿年也真是的…… 动作真慢啊。 “宋道友还是好生修炼,三五年内,先晋升炼气后期……” “程煜……” 没想到,从雨真竟然开了口:“你比人家,好到哪儿去?” 程煜措手不及,说不出话来:“弟子……” “若非你父母荫蔽,你如今能入了内门么?” “弟子……弟子知错。” 程煜面色涨红,他是没想到自家前辈会出言训斥。 从雨真望向宋宴:“莫要放在心上。” “没事。” 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对方宗门的前辈会替自己说话。 从雨真与陆子野又客气了几句。 双方便各自乘着灵舟启程了。 “走吧!” “回宗!” 感谢书友【伶仃谣】【161206170106386】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 (本章完) 第101章 再见林轻 第101章 再见林轻 灵舟在云间穿行,众人不约而同的回望越来越远的北岈山。 有人在想什么时候能再来游玩。 有人在回想朝盛会的奇景。 宋宴却在想那天夜晚,面对黄袍魔修的从雨真,那看起来威势并不强的一剑。 “那魔修与从前辈一般,也是筑基境界。” “况且又有鬼气护身……竟然被从前辈一剑斩了……” 心里嘀咕,若非陆子野师兄告知,对方是射阳宗大名顶顶的异灵根修道仙苗,他真以为是遇上剑修同道了。 “有朝一日,我也能炼出那样的一剑吗?” …… 两日之后。 洞渊宗的山门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北岈山虽好,还是熟悉的入道坪令人心安。 将三位外门弟子留在入道坪,陆子野需先行去内门太平峰复命。 此处无论是离外门修士群居的青叶峰,还是莲幽峰,都很近。 顾卿卿向二位师兄道了别,便回莲幽峰了。 “清风,我有事先去坊市一趟,你先回吧。” “好。” 眼下回洞府,无非是休憩,不如先去找秦婆婆。 顺便还能问问破境丹的事儿。 灵源泽坊市,解忧杂货铺。 还是老样子。 “秦婆婆~” 咦? 门没锁,但是推开门,秦婆婆并不在店铺之中。 不过桌上摆着一张字条。 “业声,婆婆这几日有事回族中一趟。” “若是北岈山回来,自行修炼便是了,莫要耽误修行。” “秦惜君,留。” 族中? 秦婆婆也是有家族在背后支撑的人啊…… 怎么却从未听她提起过。 不过,这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也管不着。 天色已晚,留下了北岈山带来的茶小饼,便回了青叶峰。 此次北岈山之行,一去十数日。 这回了自己的洞府,一股淡淡的松弛感涌上心头。 小禾立刻就跑到了自己的“玩具区”,一方面检查起有没有遭贼,一方面往里添加些这次在北岈山获得的新玩具。 脱去衣物,走入池中。 淡淡的疲倦感被抹消。 洞府外的月色顺着洞府的天井,缓缓流淌下来。 遥遥望去,除了地势低矮的闻道峡之外,洞渊宗的各处主峰都隐约能瞧见。 夜空之中,偶尔有一道道遁光划过云。 池中宋宴双目闭合,原本浮躁的心绪缓缓平和下来。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务,便是寻找可供他突破炼气的破境丹。 炼气后期,无论是哪一层,其突破的壁垒,都难以逾越。 也许这世上真有无需丹药,仅凭自身灵力便能突破的修士。 宋宴没有这个把握。 如今在至灵之物和无质灵意的融炼之下,剑道之种吸纳灵气的速度,已经开始接近双灵根。 可以称得上是不错的水平。 但想来应该是还远远达不到不借助外力便突破炼气后期的程度的。 寻常修士在达到炼气后期的瓶颈,准备突破时,若无外力辅助,便只能以自身灵力冲击关隘。 倘若失败,虽然不至于境界倒退,可要重新着手突破,无论是心气,还是灵力活性,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尤其是炼气期的第九层。 每一次失败,都会慢慢增加突破的难度。 至于炼气十层,其实只是一种通俗的说法。 它代表着炼气九层的灵力积攒达到极致,这里并无瓶颈。 若要说有,那便是筑基了。 宋宴的想法非常简单,炼气后期的三道屏障,必须都要做足准备,一次便突破成功! 突破炼气七层,便能够晋升内门。 大致估算了一番,飞剑“连理”和无用剑匣之中蕴含的剑气,至少为他省去了大半年的苦修。 如今只需扎扎实实磨炼灵力,此间等待一个破境丹的时机。 除去日常修炼所用的黄芽丹之外,还有三枚玄元宗送来的凝灵丹。 这东西是算不上破境丹的,但宋宴也打算留着。 若到时候服下破境丹,灵力强度仍旧有差距,可以当做一种补救的手段。 破境丹分很多种,无论是灵源泽坊市的拍卖会,还是灵溪坊,都有可能出现。 不过这得看运气。 其实,宗门之中也会有类似药效的丹药作为兑换物品,需要用贡献点兑换。 入门至今,也算是攒了不少了,算上此次北岈山之行,大约应该有一百九十余左右的贡献点。 不过像这种比较特殊的丹药,通常刚被宗门放出,就会被抢完。 其中,一部分是突破无望年纪稍大的弟子,用贡献换得,反哺家族。 一部分是炼气十层,已经无需突破炼气期小境界的修士,换得之后拿去拍卖,变卖灵资,用以为日后的筑基早做支撑。 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真正面临突破,时时盯着宗门宝库更新的修士。 现在去兑换,能如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他仍旧打算明日去碰碰运气。 …… 翌日。内门灵泉峰。 宋宴走出了宝库偏殿。 毫无意外,莫说是正儿八经的破境丹,即便是像“凝灵丹”这类,都所剩不多。 还都是些突破效果聊胜于无的丹药。 心中稍有苦闷。 “若将希望完全寄托于灵源泽夜市,和宗门之外的灵溪坊……” 有些像没头苍蝇了…… 原本是可以去问问神奇的秦婆婆,但是她老人家现在回乡探亲去了。 宗门之中与自己交好的,也就是那几位。 清风和卿卿二人,都还没有达到炼气后期,即便是有破境丹的消息,也没有必要告诉自己,徒添竞争。 无奈之下,他想起了一个人。 “林轻师兄……是否知道这方面的信息呢……” 虽然林师兄也还未达到炼气九层的境界。 不过顺路问问,也不什么力气。 大不了等秦婆婆回来,她老人家神通广大,问她就好了。 循着林师兄的内门洞府所在,宋宴不禁感慨,内门弟子住的真好。 来到林师兄的洞府面前。 “嗡——” 灵光注入传音符。 片刻之后,洞府灵阵缓缓打开。 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其中走出来。 林轻的面色,很差。 宋宴一惊,神识略微扫过。 虽然境界并未跌落,可灵力波动很是虚浮。 就像是…… 重伤初愈。 感谢书友【伶仃谣】【161206170106386】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 (本章完) 第102章 魔门重现 第102章 魔门重现 “宋师弟。” 林轻眼窝深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额前多了一道金色的竖纹。 也许是修炼了什么功法…… 宋宴关切地询问道:“林师兄,你……” “无碍。” 林轻摆了摆手:“前些日子为求突破,有些急功近利……” “练功出了点岔子,现在已经没事了。” “噢,没事就好。” 宋宴点了点头。 “自我晋升内门,你还是第一次来吧。” 林轻将宋宴迎进洞府小院。 看见他背后的剑匣,饶有兴趣地瞧了几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别客气,进来坐坐。” 宋宴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林师兄勿怪,前些日子奉宗门之命,去北岈山朝盛会了。” “也才是前几日回返的宗门。” 林轻恍然:“噢……” 随即神情流露出惋惜:“可惜为兄正是那几日,练功出的岔子,后来才换成陆子野师兄了。” “不然还真想去见见世面。” 林轻不提还好。 一提陆子野,他就想起来,陆师兄曾经在他们面前揭过林轻的老底。 想到面前这位温文尔雅的林师兄,对秦师姐倾心,宋宴略微有些想笑。 也许是察觉到宋宴的表情有些古怪,林轻问道:“宋师弟,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来,喝茶。” 林轻在洞府的桌上摆了些简单的茶具,倒上一壶灵茶。 “说吧,此番怎有兴致来为兄这逛逛,不会只是来闲聊的吧。” “……” 宋宴这才说起此行的目的:“林师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来问问。” “师兄可知道,有关破境丹的消息……” “破境丹?” 林轻笑骂了一声:“你这小子,为兄还没有突破炼气九层,若真有消息,我为何要告诉你!?” “嘿嘿……” 宋宴干笑了几声:“碰碰运气。” “不过……” 林轻忽然沉吟起来,思索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为兄还真知道一些信息,而且也可以同你说说。”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宗门中传开。” “故而,告诉你提前知晓也无妨。” 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安静地听着。 “为兄有一些可靠的消息来源,所以提前一些掌握罢了,而且我本来也不打算去。” “前些日子,在我们楚国和祁国的边界,出现了大量魔修的踪迹。” “大量魔修?” 宋宴一惊。 他也算是接触过不少魔修了,但都是小猫两三只,不成什么气候。 应该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些散碎传承所形成的。 可魔修一旦成群结队的出现,那就很值得各国修仙界警惕了。 他其实对魔修的掌握不算很多,大多都是通过陆子野师兄嘴碎闲聊之中得知的。 还有一部分,是从雨真前辈在斩杀黄袍道童之后,与他的谈话中透露。 “那位黄袍道人,似乎是源自于一支名为‘黄泉道’的魔修……” 看来魔修也分为很多分支。 例如此前石梁镇外的那三个炼气初期魔修,与这个黄袍道人就不像是一路人。 不过跟桃坞那位蒋晖蒋真人,有些相似。 其他地方不清楚,但在楚国,魔修已经很多年没有大规模出现了。 偶尔冒出几个刺儿头,也很快就会被斩杀。 “祁国那边已经派出修士在边域驻守,但毕竟主要是在我们楚国,所以六大宗门都要派出人手前往。” “楚国和祁国的边境……” 宋宴稍加思索:“长平?” “对,就是长平。” 林轻轻轻吐出一口气:“明面上,只是按照批次,去长平轮值驻守,实际上,很难断定会不会出现与魔道的冲突。” “此任务费的时间较长,而且又有较高的潜在风险,再加之长平那边灵气比较贫瘠……” 林轻说到这里,宋宴哪里还不明白。 “若仅是寻常的任务奖励,那么鲜少会有弟子愿意前往。” “故而此次,六大宗门联合,专程为了这个任务,设立了灵资奖励,其中就有一项是破境丹药。” “此次任务周期是两年,分四个轮次,若能参与两个轮次,便能有足够的贡献,换取一枚破境丹。” “当然了,倘若能发现一些魔修的动向,或是斩杀了魔修,会有额外的贡献,可以提前换得丹药。” “……”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不过,林师兄,倘若内门弟子参加这个任务,岂不是不能参与门中的大比了?” 他依稀记得,内门大比快开始了。 他自己还是外门弟子,本来也参加不了,只是有此疑问而已。 林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今年的内门大比有很大的变动。一方面,内门大比,其实被取消了……” 他语出惊人,让宋宴瞪大了双眼。 “原本仅限内门的比斗,如今开放到了全宗上下。” “内门弟子原本的比试不变,外门弟子也参照内门弟子开放比斗,并且最终有机会获得破境丹药,突破炼气后期,被吸纳进内门之中。” 宋宴闻言,先是为那些千里迢迢赶回宗门,准备参加大比的师兄师姐们表示遗憾。 其次,不免心中一喜。 如此一来,即便是不参与那个长平的任务,自己也有机会夺得丹药。 正当他心中盘算,却听见林轻给泼了盆冷水。 “另一方面……这个全宗大比的时间,由于魔修的出现,被推迟了。” “推迟了?推迟到什么时候?” “推迟到那个任务结束。”林轻苦笑了一声:“也就是,两年之后。” “……” 宋宴轻叹一声,心道这魔修怎么净捣乱啊。 “好吧,那……林师兄是否知晓,这个边域任务,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还早,所有的机制和安排,都还在统筹规划,真到任务开始,也许还得再过几个月吧。” “明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饮一口杯中灵茶,清苦香气稍稍驱散了一些心中阴霾。 又寒暄了片刻,起身告辞。 “多谢林师兄告知。” “无妨,左右也都是要公开的,不如早些告诉师弟,卖你个人情。” “日后宋师弟仙道昌隆,可不要忘记师兄的小恩小惠。” “哈哈哈哈……” 林师兄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感谢书友【20211003075029006】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支持!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03章 峰回路转 第103章 峰回路转 拜别了林轻,回到青叶峰。 既然已有消息,那便不必再心急。 接下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他按部就班,每日修炼增长灵力,打磨温养剑气。 炼气六层的修为循序渐进,逐渐向炼气七层的瓶颈靠拢。 原本他还忧心,此前在北岈山暴涨的修为,是否虚浮,会不会影响根基。 这些时日下来,发现前辈遗留剑气所转化的修为,比之自身的还要精纯。 这下算是放宽心了。 除去必不可少的灵力修炼之外,闲暇时间还会分出一部分,来修炼五星捉脉诀。 神识强大所带来的好处,宋宴比谁都清楚。 尽管现在进展比较缓慢,但能变强一点也好。 寻常炼气中期境界的修士,其神识约莫在八丈至十二丈左右。 由于个人神魂强度天赋,这个数字会有所浮动。 但如今炼气六层的宋宴,神识已有约莫二十丈的距离。 此前斩去灵根,辟府种剑之后,从两仪珠中取得了完整的五星捉脉诀。 可惜,需要筑基境才能正式修炼。 剑术方面,宋宴也是勤修不缀。 云中剑已经习练的炉火纯青,他心中盘算,等到晋升了炼气后期,便再选择一门剑术修习。 经泠谷夜变,看过从雨真那平平无奇,却瞬杀魔修的一剑,他算是意识到了什么叫一剑破万法。 云中剑虽好,什么场面都能应对,但是动静太大,也没有较为突出的方面。 “到时,得选择一门能够配合剑道真元,无声无息瞬杀对手的剑术才是。” 那清净天大光明法相,被他暂时束之高阁。 至少也得等炼气九层之后,才能拿出来再试试。 这些时日,剑匣日日温养飞剑,宋宴隐隐感觉到,“连理”与自己的联系,似乎更近了一些。 更为关键的是…… 他感觉到,连理的气机,隐隐有些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剑中威势,似乎有缓慢提升的迹象。 可同样在匣中,不系舟却没有这个待遇。 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这剑匣本就是为了连理的前身,青梅、竹马两把飞剑所打造。 无法温养其他剑器。 或者说对其他飞剑的温养效果很微弱,微弱到他这个主子都察觉不出来。 看来,日后还真是需要换个通用的剑匣比较靠谱一些。 这一日,宋宴离开了青叶峰,往灵源泽行去。 炼灵的丹药消耗了不少,今日打算去坊市逛逛,购买一些备用。 路过秦婆婆的杂货铺,却发现木门虚掩着。 “咦?” 宋宴迈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秦惜君正拿着那枚把玩了许久的玉章,在一些丹药的丹衣上敲着小印。 “乖徒儿来了。” “婆婆,你……你这干啥呢?” 定睛瞧了几眼,这些丹药的种类还挺多,什么黄芽丹,抱朴丹,凝灵丹……连最低阶的养气丹也有。 “再过个三五年,你小子也要突破炼气七层了,婆婆这些年吃喝玩乐,灵石都被挥霍个精光。” “我不得开源节流,给你攒点儿灵资?否则日后你要啥,婆婆没啥,那我这个当师傅的多没面子。” “昂……” “没想到婆婆你也会炼丹啊。” 秦惜君一愣:“我不会。” 宋宴恍然:“啊?那……你这……” “噢这些是……咳,反正是低价捞的。” 秦惜君抬手,给宋宴看手中的玉印:“喏,这是洞渊宗丹坊玉印。” “往这一敲,这就是洞渊仙门出品的灵丹了。” “我拿去灵溪坊拍卖。” “……” 宋宴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有事儿吗?没事儿就该干啥干啥去,莫要扰了秦婆婆我的丹道大业……” “啊……” 他这才如梦初醒,问了一句:“婆婆,我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有关破境丹药的消息。” “破境丹?” 秦惜君这才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未来的徒儿。 神识一扫,神色露出几分惊讶。 “……修为精进怎么如此之快?婆婆记得你数个月之前才突破的炼气六层啊。” 她一把抓过小宋,一会儿撑开他的眼皮,一会儿又伸手把把脉。 “你修了什么魔功?” 对此,宋宴只是稍微解释了一番,说自己在北岈山有一番际遇。 秦惜君点了点头,口中喃喃:“你小子运气是真不错……” “破境丹啊……婆婆这确实是没有。不过好像确实听过小道消息。” “噢?” 宋宴眼前一亮。 难道有戏? “下个月,灵溪坊的拍卖会会有一枚‘鸣觉丹’拍卖。” 灵溪坊? 他还以为会是灵源泽夜市的拍卖会。 似乎是看出了未来徒儿心中的疑惑,秦惜君解释道: “刨去一些打着破境丹药的名头,挂羊头卖狗肉的垃圾之外,正儿八经能够用以突破瓶颈的丹药,基本都是出自宗门丹坊之手。” “这些丹药,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在灵源泽坊市的。” “其中原委,牵扯复杂,你日后自会明白。” “这一次灵溪坊要拍卖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一枚鸣觉丹,似乎是出自悬剑山。” “你若是自认灵石充裕,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 秦惜君双手一摊:“反正婆婆我没有那么多灵石。” 宋宴心中思索。 修仙世界从诞生至今,繁衍了不知道多少年。 任何丹药,都会有无数前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是动机,去修改丹方,优化灵药配比,从而诞生出新的丹药。 其中有一部分丹药,是因为所需的灵植稀少,价格过高,或者说已经绝迹。 不得不用其他药性相似的材料代替,故而效果会稍稍有所下降。 炼气期境界中,用以突破瓶颈的丹药里,鸣觉丹就属于是经由丹道前辈优化之后,各方面都中规中矩的那一类。 此丹蕴含的灵力不俗,药性也不算太猛烈。 突破瓶颈时服用,可以增加约莫三成多的破境几率。 “三成……” 以剑道种子如今的状态,不借外力纯凭灵力突破,只有约莫三到四成的可能性。 可以说,注定是失败的。 若有鸣觉丹的加持,那么这个把握就有七成左右。 突破之时,再辅以凝灵丹…… 能有八成左右的把握。 这个几率,就很高了。 感谢书友【20211003075029006】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支持!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04章 灵溪坊市 第104章 灵溪坊市 “不过有件事得提醒你。” 秦惜君说道:“灵溪坊可不比灵源泽夜市,其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比夜市乱的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你若要去,可得自己小心些。” 宋宴点了点头。 两人闲聊了几句,说起北岈山之行。 秦惜君啧啧称奇,尤其是提及从雨真,更觉惊艳。 “青出于蓝胜于蓝呐……” 细问之下才知道,秦婆婆与从雨真的师傅竟然是故交。 因缘际会,实在奇妙。 没过多久,他就起身告辞。 在灵源泽坊市之中逛了半日。 购置了平日里修炼灵力需要的丹药,以及一些其他的灵资,便回了青叶峰,继续苦修的日子。 灵力一点一点纯粹,修为一分一毫积累。 这样毫无波澜的清修,才是修仙路上的常态。 浮云过眼。 一晃,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距离洞渊宗约莫三四十里,灵溪坊外。 一个面容僵硬的修士随手散去驭风术法,缓步走近。 此人一袭布袍,散修模样,灵力境界约莫炼气六层。 正是宋宴。 今日,便是秦婆婆所说的灵溪坊拍卖会的日子。 来此之前,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为了以防被人盯上,改头换面。 其实他还真是纠结过,洞渊宗弟子袍要不要换。 他如今也算是知晓一些世道险恶了,邪修纪要里又看过了不少骇人的典例。 此前在灵源泽夜市拍卖会,就曾见过有两个修士尾随另一个修士离开。 恐怕是想杀人越货。 这里头,牵扯的因素其实很复杂。 有时,若穿着大宗门的弟子道袍,一些胆子较小……或者说比较谨慎的修士,便不会来找麻烦。 担心背后有靠山,遭到追杀。 但有时,这种情况会反过来。 一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根本不会在乎这点风险。 甚至,看见大宗门道袍,反而会认为,此人身上“油水”很足,属于是一头肥羊。 从而下手杀人。 综合考虑,宋宴最后仍旧决定换一身散修装束。 主要是因为,无论是哪个宗门,外门弟子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 基本不可能有靠山。 那反而又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他也没有那个胆子问林轻师兄借一身内门弟子袍来穿。 只好化身散修了。 迈入灵溪坊市之内,这里人还真是不少。 此前没出宗门时,宋宴总是天真的以为散修不多,修仙界中都是大小宗门的弟子。 后来才发现,没有机缘入得宗门的散修,永远都是多数。 灵溪坊市,就是这样一个,借着洞渊宗的威名荫蔽之下,由一众散修共同建立的坊市。 “……” 循着秦婆婆给他的地址,来到了坊市的东边。 这……好像是一处酒肆。 还未走进去,已经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此处来往的修士不多,一个个都神色匆匆,路过宋宴,身上却没有什么酒气。 再三确认了一番,迈步走入其中。 “哟,客官您里边儿请!” 小二炼气四层的修为,看见有人进来,热情地招呼着:“您是……在这喝点儿,还是带走?” 宋宴略一思索,缓缓说道:“要一盅六十年的无忧醑。” 那小二一愣,眼神飘忽,四下看了几眼,随即低声说道: “客官,无忧醑不方便经我的手,您随我来酒窖,自己打吧。” 点了点头,跟着小二往大堂后院走去。 后院种着一株青松,边上有一道横在地面上的小门。 小二走上前去,将那木门缓缓拉开。 其下方是一个仅能同时容纳一人走动的洞口,下方是一道映衬在微弱光线下的阶梯。 “……” 小二没有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仅仅是伸出手,请他进去。 宋宴看了他一眼,随即拱了拱手,迈步走进了洞口,缓步向下而去。 在他完全进入洞口,上方的门被关上的一瞬间。 眼前忽然亮起了无数烛火。 沿着阶梯和走廊,井然有序地排列,照亮了整片狭小的空间。 “这灵溪坊弄个拍卖会,怎么藏头露尾的。” 此处拍卖会,与灵源泽坊市完全不同。 不仅拍卖会被隐藏于暗处,连知晓信息的修士,也需要对上“口令”,才能放行。 灵源泽拍卖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来者不拒。 但是这里,好像生怕别人知晓一般。 不知道具体走了多长时间,也并未在这狭长的回廊之中,遭遇其他的修士。 终于,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嘈杂的声响。 稍稍加快了脚步,面前是一帘丝绸做的遮光布料。 宋宴伸手,掀开了这帘子。 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拍卖厅,此刻,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自己来晚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随意找了一个边缘的空位,坐了下来。 开始打量起四周的人。 来参加这样地下拍卖会的修士,且毫无遮挡的其实也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跟宋宴一样,戴着人皮面具,或是有别的什么易容手段。 有一些修士隐藏面容的方式,极具个性。 例如他看见坐在他左前方的一位修士,整颗头颅被一小团迷雾包裹。 他四下打量,这拍卖厅除了自己进来的那道门,还有别的几道门。 宋宴判断,这整座灵溪坊市,算上自己刚刚下来的酒肆,应该有至少四个地方连接着此处拍卖会的入口。 看着看着,他略一扭头,发现自己右边坐着一位个头极小的小女孩儿。 单从外表上看起来,好像才十岁出头的模样。 在一众人高马大的修士之中,显得极为“渺小”。 这女孩儿穿了个道袍的里衣,没有穿鞋,干脆把此处的大椅,当做了一张小床。 她似乎早就在看宋宴了,盯着他,嘿嘿笑着。 笑的他心里发毛。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宋宴一句话也没说,闭上了眼睛,缓缓调息。 等待拍卖会开场。 “……”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响动。 声音从前方传来,有人上台走动,也许是拍卖师登场了。 还有一些微弱的气流…… 好像是呼吸。 淡淡的香气……? 缓缓睁开眼。 视野中是一双清透的淡紫色眼眸,那女孩儿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子上。 宋宴皱眉:“你做什么?!” 女孩儿咯咯咯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在左手边的扶手上:“你的脸是假的。” “咯咯咯……真有意思。” “等回了宗门,这张脸送给我吧?”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以及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05章 鸣觉灵丹 第105章 鸣觉灵丹 宋宴闻言愣愣地看着她。 这个小女孩儿…… 是洞渊宗的修士?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同门弟子…… 思绪有些混乱。 宋宴知道,在这个修仙界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妙法,能够让人返老还童。 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个小女孩儿只有这么点儿大。 也许是跟秦婆婆一样,喜欢装嫩的老前辈了。 可她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自己是宗中弟子的? 百般疑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关键的是,她认得出来…… 是否意味着,很多人都能认得出来? 可惜。 没有一个问题能够得到解决。 拍卖会已经开场了。 心绪不宁,他连台上那位主持老者开场说了什么,也完全没有听。 稍事收敛的心神,宋宴打定主意,只拍那枚鸣觉丹,然后立刻就走。 “第一件拍品,是一株七叶玄参。” 老者枯瘦的手指抵在助手送上来的玉匣背后,轻轻一扣,打开了玉匣。 匣中灵药的幽蓝参须缓缓泛着光。 “此物生于玄阴,可用于炼制筑基丹的辅丹,起拍价一百灵石。” “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二十枚。” 宋宴心中哂笑一声。 果然各个拍卖场的主持人都是能说会道之人。 这话乍一听起来,此灵药竟与那珍贵无比的筑基丹有关联。 可实际上,只是能够用于炼制辅药。 所谓辅丹,就是与主丹一同服用之下,能够将主丹的效用稍稍增强一丝的丹药。 也仅仅是一丝罢了。 宋宴没有任何出手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 筑基丹自己连见都没见过,大几百灵石拍下辅丹的其中一味材料…… 那真是失心疯了。 “一百二十……” “……” “二百……” 果然,跟这“筑基辅丹材料”的名头相比较起来,它的价格,有些不太匹配。 没有多少人出价。 最终是那位整个脑袋都包裹在云雾中的修士,以二百枚灵石的价格拍得。 宋宴干脆继续闭目养神。 这些拍品他一个也没有去参与竞拍,安心等待鸣觉丹上场。 在这期间,自己身边那位女孩儿,也曾出价拍过一些东西。 不过,是几样灵虫。 虫修? 迄今为止,他似乎从未在宗门弟子之中听说过有人是虫修…… 思忖着,时间慢慢过去。 遵循着尽量不引起其余人注意的原则,即便是台上偶尔出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多瞧一眼。 很快,到了倒数第二件拍品。 负责主持的那位老者从助手的盘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玉匣。 “接下来这样宝物,恐怕是许多炼气后期修士都想要的东西。” 指尖轻叩,玉匣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枚淡黄色的灵丹。 “鸣觉丹。” 宋宴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丹,在突破炼气后期的三道关隘时,能够增加三至四成的突破几率。” “想必,今日在座的诸位同道,以散修,或是外门闲散弟子居多。” “能够炼制此类丹药的丹师,大多都只给大宗门供给。” “平日也鲜少有流出。” “眼前这一枚,乃是出自悬剑山,丹药成色,药效药力,都及中品水准。” “多余的话,老朽也不再多说,起拍价一百,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枚灵石。” “二百枚!” 话音刚落,前排有一位黑袍修士,便率先报了价。 “二百六十。” “二百八。” “……” 一直到这里,宋宴仍旧迟迟没有开口。 他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位神秘莫测的少女。 此人深藏不露,倘若出手竞拍,恐怕自己不是对手。 “五百!” 那黑袍修士突然将这价格生生拔高了一大截。 拍卖会场忽然一静。 正如台上老者所言,在此处参与拍卖的修士,大多都是些炼气期的山野散修。 哪里来那么多灵石。 这一枚鸣觉丹拍出五百,恐怕已经是很多人的极限了。 停顿片刻,老者轻轻敲响小锤。 “五百枚,一次。” 就在这时,宋宴开口了。 “五百五十。” 嗯? 那黑袍修士略微转过头,瞥了身后的宋宴一眼。 与此同时,他身边还有一位同样隐匿于黑袍之中的修士,似乎跟他是一起的。 两人都向后微微看了一眼。 “六百。” “六百二十!” 宋宴势在必得。 “……” 那两位黑袍修士对视了一眼,没有再继续竞价。 宋宴一直提心吊胆的那个女孩儿,没有与他竞拍的意思,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三声小锤的声响落下。 “恭喜这位道友,拍得了鸣觉丹。” 灵溪坊拍卖会,与灵源泽夜市有些不同,只要完成了交割,便可以随时离场。 宋宴并没有什么兴趣去看最终拍品。 即便是想要,也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拍的起的东西。 他当即起身,在一旁的偏殿支付了灵石,取得了鸣觉丹。 随后当从偏殿,离开了拍卖场。 出口是一处青石砖小巷,宋宴借着阴影,快步往灵溪坊外走去。 一路没有什么风波,心下稍安。 可当他真正走出坊市范围不远,一直扩张到最大的神识边缘,忽然察觉到了两道气息,竟然直奔自己而来。 “!” 心中警兆大起。 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几个面孔。 那个女孩儿,以及那两个黑袍修士。 同时全力催动灵力,在林间纵跃,往洞渊宗的方向赶去,一刻也不敢停歇。 “应该是那两人……杀人越货?” 指尖三道灵符同时祭出,周身顿时被一股大风所包围环绕。 奔行之间,速度快了一大截。 然而。 那两道气息仍旧离他越来越近。 宋宴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准备和防范,甚至已经提前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 然而当他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仍旧会觉得无论是准备多少都不过分。 这毕竟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还是应当更谨慎些。 不过,他也并未慌乱。 “一个约莫炼气八层,一个约莫炼气七层。” 眼看那两道气息就要逼近自己,宋宴一边往暗处隐匿,一边将隐剑敛灵势悄然运转,敛去了全部气息。 对方应当也有与自己这风遁符类似的手段,如此一来,迟早会被对面追上。 说为此行做足准备,可不是说说而已。 宋宴自然有能够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手段。 只是…… 为了以防万一,他得寻找机会。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以及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06章 蟾上少女(合一) 第106章 蟾上少女(合一) 簌…… 双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传来。 林中踏入了两个身穿黑袍的修士。 “大哥,那小子不见了……有什么隐藏气息的手段。” “就在这附近,逼出来杀了便是了。” 炼气八层的修士蓄着些胡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在弟弟面前,说话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问道。 “不过,他这遁逃的方向,是洞渊宗,有可能是宗门弟子。难保会有什么护身手段,或是逃遁的手段。” “阿清,一会儿动起手来,小心着点儿。” 郑河清点了点头,沉声道:“是,大哥。” 郑海晏,郑河清这两兄弟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道来灵石最快。 熟能生巧,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该注意哪些东西,郑河清心里其实清楚。 只不过大哥很爱反复提醒,自己老老实实听着就是了。 “大哥,这里离洞渊宗不远,会不会……” 两兄弟也是谨慎惯了,此处动手,其实是有些风险的。 郑海晏摇了摇头:“这倒无妨,动作干净麻利点就是了。” “做完这一票,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没什么风声,再回来便好。” 说话之间,郑海晏手中的淡青色灵光越来越盛:“那小子炼气六层的境界,你我联手合力。” “最好能将他镇杀,莫要生出什么事端。” 嗡—— 一道青色风暴忽然从郑海晏的手中诞生,开始向周围肆虐。 藏在暗处的宋宴心中一惊:“暴风逆尘符……” 风暴以极短的时间,便笼罩了整片密林。 仅仅是犹豫了一刹那,他便重新凝聚出了护体灵衣。 即使是当场暴露,也比还未开始动手,就受伤来得好。 灵力波动出现了一刹那。 “……在那。” 大哥的话音未落,郑河清早已欺身上前。 手持一截翠玉般青竹,朝宋宴杀来。 “近身战斗?”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这场追杀从头到尾,都还算是在宋宴的认知范围之内。 然而其中这个炼气七层修士的战斗方式,才是真正出乎他意料的。 三枚精纯灵力凝作的珠玉被郑河清猛然挑打,朝他激射而来。 同时手中青竹以短杖之势横拨,势大力沉,直下死手。 远处的郑海晏,早已祭出一柄圆环状刀刃,在他身侧盘旋。 见此人已经暴露身形,弟弟也已经痛下杀手,手中道诀一掐。 “去!” 灵光一闪,环状刀刃疾速飞出,直奔宋宴而来。 他就像是被这个场面吓傻了一般,毫无反应。 “宗门弟子,都是这样柔弱么?” 一股自得的心绪涌上心头,郑河清一杖敲在了面前这人的丹田处,灵力狂涌。 与此同时,飞刃也已杀到。 宋宴被那一杖的大力,重重击退,此刻属于郑海晏的飞刃恰好划过。 一瞬间,身首分离。 “……” 这场生死厮杀,电光火石间就已结束。 只是…… 郑河清微微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嗯?” 远处的郑海晏微微一愣。 只见那具尸首,并未流出什么鲜血,皮肤从指尖处开始缓缓变得粗糙。 模样越来越模糊,皮肤上的褶皱和纹路也越来越密集。 眨眼的功夫,变成了木头和树皮的模样。 郑海晏眉头一皱:“避厄符?” 此刻,宋宴正藏在暗中。 右手指尖一抹锋锐的剑芒,缓缓开始凝聚。 绝大多数普通的炼气期修士之间厮杀,其实根本不是比拼什么灵力高低。 在这个阶段,一些强力的法术神通,还没有资格修习。 如同宋宴这般手握剑修传承,拥有剑道真元作为杀招的炼气期修士实在不多。 拥有特殊威能的法宝、灵器,也不是这个阶段的大多数修士能够获得的东西。 那么在没有时间提前布下困阵杀阵的情况下,多数时候,都是比拼法器品阶以及手中能够催使的灵符。 低阶法器较为便宜,且可以持续使用,但操纵比较耗费灵力和心神。 灵符虽然是一次性的物品,不过使用很便捷,而且功效千奇百怪。 其中有一些,甚至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正如方才的“青木避厄符”,便是他此前准备的后手之一。 激活后,能够将提前贮存其中的灵力,分化出一道分身。 不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仅仅是用于转移对手的注意力。 倘若自己没有隐剑敛灵势,那么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即便如此,这张灵符的价格也不算便宜。 六十八枚灵石。 原价七十枚,少的两枚灵石还是他砍价砍下来的。 “道友,自行现身吧。” 那炼气八层的修士朗声说道:“这一招,用一次就够了。” 宋宴自然不会乖乖走出去。 除了这张青木避厄符,自己还重金购得了一张逃遁的符箓。 只是这符箓需要临时激活,而且要一点时间。 面前这两人,显然是穷凶极恶之辈,处处下死手,招招都致命。 倘若贸然激活,他担心对方动手太快,把自己留下来。 他如今炼气六层的实力,以一敌二根本就是送死。 必须得想一个切实可行的万全之策。 如今这一抹剑道真元,对上毫无防备的炼气前期或者中期修士,基本可以做到瞬间贯穿护体灵衣,斩杀对手。 炼气后期如何,宋宴没什么把握。 想来若对方没有护身法宝之类的灵物,洞穿护身灵衣,重伤对方是没有问题的。 稍事判断,心中便不敢大意。 这二人显然是常做这样的勾当,身上护身之物,恐怕不会缺。 不知为何,此刻宋宴的思绪十分清晰,他感觉自己冷静到了极致。 “两人拥有护身灵物的概率都很大,目标不能选择那个炼气八层修士。” “此人修为较高,剑元不一定能够起作用,而自己短时间内仅能够出一指,这个选择不够扎实。” 如今的境地,可不允许他去考虑如何反杀这两人。 而是逃出生天。 “若能重伤那个炼气七层的修士,自己才有机会逃遁。” 宋宴自认对上炼气八层的修士,难以取胜,这一手看似对战局起不到什么作用。 然而那个炼气八层修士距离自己比较远,更加能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以激活灵符。 “……” 正当他准备祭出不系舟,与手中剑元双剑齐发之时,场中忽然再生异变。 簌…… 林间传来一阵微妙的冷风。 郑海晏皱着眉,警觉地抬起头。 两兄弟都还以为是这个藏头露尾的修士在搞什么把戏。 宋宴也有些警觉,担心是这两人的什么手段。 “嘻嘻嘻……” 忽然,一阵女子的轻笑从密林某处传来。 两兄弟纷纷望向声音来处,躲在暗处的宋宴也侧目看去。 林间不知何时漫起淡淡的雾气,落叶堆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只见阴影之中,一双淡紫色的眼眸,缓缓摇曳。 “咯咯咯……好热闹呀~” 稚嫩清脆的童音传来。 郑河清猛然向后飞退,来到了大哥的身侧。 “咕呱——” 嘭! 只见一只巨大的青灰色巨蟾从阴影中跃出,重重地落在地上,鼓胀毒腺泛着微微的幽光。 迟钝的蛙眼盯着两个黑袍修士。 咕呱—— 两个黑袍修士抬头望去,只见那蛙首之上,有一蓝衣少女。 那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余岁的模样,赤足悬空,轻轻摇晃。 脚踝上的银铃随着摆动,发出细碎清响。 郑海晏心中一沉,神识扫过,竟然无法看穿她的修为,心中已然生出了几分退却之意。 面前这少女神秘莫测,看样子来者不善。 身后密林之中,还躲着个疑似洞渊宗弟子的修士。 眼下…… 反倒像是他们两兄弟,被这二人前后夹击。 弟弟郑河清虽然在江湖经验上稍稍不如大哥,可如今的处境,即便是个傻子也瞧出来不妙了。 “这位道友……” 郑海晏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枚青色符箓,藏于袖中。 倘若情况不对,便立即祭出逃遁。 两兄弟也并非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早已各自做好准备。 “我二人在此处追击仇敌,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小女孩儿嘻嘻笑着,一双小脚摆动得更加欢快,仿佛有什么让她兴奋的事将要发生一般。 两兄弟心中略微一松,不过仍未放松警惕。 “那就多谢道……” 不知何时,林间雾气,飘忽起阵阵香风。 一只灵动的淡蓝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随着香风,飞舞至两人的身边。 郑海晏略微皱眉,这蝴蝶虽然并无灵力波动,但他仍旧颇为警惕。 正当他想要出言提醒弟弟,却见那蓝蝶已经落在了郑河清的护身灵衣之上。 “阿清!” 郑河清发现不对劲,一边飞退,一边灵力涌动,灵衣发出青光。 可是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完全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只见那蓝蝶虫翼扑闪。 一刹那,郑河清只觉周身灵力正疯狂地向蓝蝶涌去! 宋宴隐藏在暗处,仔细地观察着林中战场,郑河清的异样,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那灵蝶……” “似乎有些古怪。” 只见郑河清疯狂催使灵力,想要驱赶击杀那蓝蝶,可青竹玉杖挥舞,始终无法触及蓝蝶。 它伴着涌动的灵气轻盈飘动,就像是一抹在随着浪潮翻涌起伏的泡沫 灵力源源不断,被它啃噬,吸纳。 郑河清的护身灵衣一个不稳,竟然如蜡油遇火般消融! “阿清!快动!” 郑海晏心中警兆大起,厉声喝道。 绝佳的机会! 紧盯战场的宋宴,不可能错过。 嗡—— 只见在这一瞬间,一道黑白两色剑影从身后密林之中激射而来。 来不及作出什么抵挡,郑河清身上的护身灵玉自动激活,硬是抗下了这一剑。 灵玉砰然碎裂。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道掩藏在飞剑流影之下的剑光,亮出了锋芒。 他的眼中,青金色裂痕收束,耳边是琉璃碎裂般的声响。 嗤。 郑河清的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 少女捧着脸,歪着头,陶醉地欣赏着郑河清挣扎着瘫倒在地,那副不甘心的模样。 她轻轻咬着小指,嘻嘻笑起来。 郑海晏的咆哮声传遍了整座密林:“阿清!!!” 宋宴仍旧藏在暗处,他看着那个坐在巨大青蛙上的诡异的少女,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可现在,她却在帮自己脱险。 嗯……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脱险了。 若她有意,凭借那等诡异的灵虫,宋宴甚至可以和对方联手,将这炼气八层的魔修也一并斩于马下。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萍水相逢,对方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即便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可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上有什么利可图? 她想要什么呢? 郑海晏可不知道两人的想法,只知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睚眦欲裂,额边青筋暴起。 两人其实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灵力催动掌中灵符,竟连弟弟的尸身也来不及收拾,就要遁走。 “噫,还没玩够呢……” 那少女似乎有些不满:“怎么就着急走?” 只见郑海晏化作一道青色遁光,疾速向远空飞去。 原本宋宴并不奢望能够留下他。 可当郑海晏飞上空中不过数丈,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竟然弹了回来?! 他目光惊愕,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只见密林之上的低空,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细密的丝网…… “蛛丝?” 宋宴目光一凝,被黑袍修士这么一撞,这才看清。 阴影之中,隐隐有某些节肢昆虫在树上爬行的声响传来。 “好诡异的修士……” 他很难在心中对这个有些吓人的女孩儿,作出一个标准的定义。 虫修? 好像不算。 他印象中的虫修,应该是类似于戎小蜂那样,驭使大片灵虫的修士。 御兽修士? 有些像,但好像也不对。 “见识还是少了。” 嘴上说着还没玩够,可当那郑海晏从空中跌落,少女似乎是已经厌倦了游戏。 “真是没意思。” 嗡—— 只见一条粗壮的蝎尾,从密林的某处疾速刺来。 未及郑海晏落地,尾后针轻而易举地击穿了他的护身灵衣,随即将他贯穿。 随后倏然收回,将那一具生机还未消散的尸首,拖回了阴影中。 与此同时,一道蛛丝从另一处射来,将瘫倒在地的另一位黑袍人尸体拖入了林中。 两道令人牙碜的咀嚼声,同时响起。 炼气八层修士…… 瞬间毙命!? 感谢书友【1902642447230963712】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还有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07章 南疆来历 第107章 南疆来历 密林之中,陷入了一片极为诡异的氛围。 宋宴仍旧隐匿,少女独坐巨蟾上,周围有妖兽的咀嚼之音。 片刻之后,一只巨蝎从密林处缓缓爬到了少女的身边,与巨蟾站在一处。 蝎尾上挂着那两个黑袍修士染着鲜血的乾坤袋,摇摇晃晃。 少女随手摘下,拿在手掂量把玩。 银铃响动,那女孩儿收起脚丫,盘坐于巨蟾的脑袋上。 “你怎么还躲着呀,真是个胆小鬼。” 少女笑着,唇角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天真烂漫,却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那蝎尾再度伸长,朝着他藏匿之处猛然刺来! 飞身纵跃,躲避针刺,落入场中。 能够感受的出来,这一次,蝎尾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没有什么恶意。 不过宋宴仍旧警惕地盯着她,指尖悄然摸出那张用于逃遁的灵符。 在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面前落荒而逃,看似有些令人发笑,可也总好过与这诡异少女在此处纠缠。 对方虽然灵力波动不强,可驭使的毒蝎,却能将炼气八层修士瞬间抹杀! 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这少女所展露出来的灵力强度,仅有约莫炼气七层的模样。 咔嗒。 蝎尾突然伸长,横亘退路,将他隐隐拢在少女身前,尾钩上沾着的血珠,一滴一滴,滴落在脚边。 “宋师兄……” 少女歪着头轻笑:“拿了鸣觉丹就跑,灵儿的辛苦费可还没结呢。” 指尖轻轻勾了勾,蝎尾收缩,将他逼得向前走了几步。 白皙小手伸向了宋宴的脸。 没有灵力波动,只是在他面庞的边缘轻抚,随后缓缓揭开了那张人皮面具。 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 簌簌…… 蝎尾收回,身后已无阻碍,似乎自己随时都能离开。 少女将那人皮面具拿在手中把玩着,时不时还在自己脸上戴起来,冲他扮个鬼脸。 “这位……道友。” 宋宴硬着头皮拱手作揖。 人家叫他师兄,他可不敢称对方师妹。 这人一看就是跟秦婆婆一样装嫩的老前辈。 “此番脱险,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少女见他如此拘谨,咯咯咯笑着:“不用谢我,我只是想要这张假脸而已。” “我叫向昭灵。” 她向前一倾倒,趴在巨蟾的脑袋上,小脚丫在身后晃动,饶有兴致地看着宋宴。 “宋师兄,常听卿卿她说起你,你们俩……是一对儿吗?” 顾卿卿? 此人莫非是莲幽峰上的某位筑基境长老? 如今危机解除,细细听来,此人说话间,带着一种独特的口音。 而且也没有什么常识。 宋宴摇了摇头,如实相告:“呃……道友误会了,我与卿卿师妹是要好的朋友,并非男女情爱。” “噢……” 少女恍然大悟,随即语出惊人。 “那你当我的相好吧?” “……?” 宋宴一愣,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哎哟……” 少女看着宋宴呆愣的表情,忽然有些苦恼的模样:“中原人的规矩真是麻烦,感情还要慢慢培养……” 中原? 宋宴心中一惊。 暗道此人莫不是来自南疆? “嗨哟,算了算了,有机会当个姘头吧。” 不是,这位同门用词是不是稍显粗俗了一些。 她小手一拍巨蟾的脑袋,那巨蟾便调转身子,就要离开。 巨蟾背上,少女还拿着那人皮面具,回身跟他摆了摆手。 “宋师兄,回宗门记得常来找我偷情呀~” 话音未落,那青灰色的巨蟾已载着她,高高跃起。 跳入暮色之中。 “……”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宋宴默然无语,略一思索,便没有再逗留。 只是重新祭出风遁灵符,往宗门的方向赶回。 楚国以及这些边陲小国,是从来不把自己称为中原的。 北疆遥不可及,也许根本不知道有边陲九国。 所以对方大概率,来自大天山以南的南疆之地,或是东溟海域。 “宗门之中,有这样的人么?” 宋宴并无印象。 此前去莲幽峰,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为什么要出手帮自己? 同门之谊? 不太可能。 想来想去,恐怕只是觉得好玩。 至于她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宋宴并没有放在心上。 马不停蹄,回到了青叶峰上。 迈入洞府,长舒一口气。 其实向昭灵若不出手帮忙,宋宴也是有把握能够逃出生天的,只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所幸后来局势逆转,倒是为他省下了一枚珍贵的土遁灵符。 耗费了些灵力和一道剑元,甚至没有受什么伤。 盘坐洞府正中,打坐调息,缓缓恢复起了灵力。 许久之后,才睁开眼。 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方玉匣,轻轻打开。 匣中丹丸,与寻常丹药大小相差无几。 通体淡黄,表面泛有光泽,丹衣半透明,隐约可见丹药上的淡淡纹路。 这可不是丹纹,只是悬剑山丹坊特有的炼丹手法所留下的痕迹。 相当于秦婆婆给丹药敲丹印。 拿在手中,形如浑圆玉珠,触感温润。 鸣觉丹在市面上,有个大概的价格,五百至六百枚灵石左右。 只是此类丹药由于市面上流通较少,所以价格普遍会比这个区间还要再高上不少。 宋宴这一次拍得,还算是划算的。 “……” 收起丹药,他却开始思索起别的事情来。 这破境丹,可遇不可求。 若说自己从头开始,把炼丹之术捡起来以求自给自足,在眼下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现实。 如今鸣觉丹拍到了手,很多原本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当务之急自然是稳扎稳打,修炼灵力,直至突破炼气七层,晋升内门。 然而心中对未来的规划,稍有变化。 “林轻师兄所言,边域驻守一年,便可有足够的资源换得一枚破境丹药。” “任务大限结束,又是宗门大比,其中亦有丹药作为奖励。” 宋宴双拳紧握,眼中有锋芒隐现。 他自然可以为求安稳,突破炼气后期之后,躲在宗门之中修炼,闭关不出。 但机会不可能一直存在,一步错过,步步错过。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只道命运会给所有人机遇。 只是,当这份际遇送到你的面前,最起码,你得伸出手来,接住它吧! 大道争锋。 倘若不争不抢,不如早日入土为安。 “若按林轻师兄所言,那么驻守长平一事,至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况且任务大限是两年,只需驻守一年,便可有足够的贡献换得灵丹。” “不急……” 时间很充裕,足够他稳扎稳打,突破炼气后期! 感谢书友【20200918231042999】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08章 炼气后期 第108章 炼气后期 半年后。 青叶峰,编号玄字壹柒。 寻常外门修士洞府,距离宋宴的洞府不是很远。 邵思朝愁眉苦脸地坐在洞府中,案上摆着一帖信笺。 他拿着笔,接二连三地叹着气。 最终,鼓起勇气,开始落笔。 “师尊,见信好。” “自半年前北岈山归来,宋宴其人修为便突飞猛进,临近炼气后期。” “约莫九日之前,突破炼气七层,晋升后期境界。” “再加之其人不知何处得了些许剑修传承,如今心气正盛,极有可能参与长平驻守。” “长平此地,妖鬼邪修遍地。弟子忧心其人精进过快,倘若堕魔,仅凭弟子一人难以掌控。” “若需随往监察,还请师尊诏令。” “近来弟子观其心性,与当年石梁镇上别无二致,心魔未除,却无有误入歧途之嫌。” “说来,当前其人魔念滔天,但不知为何……行事作风,除了动手狠厉些,心性毫无影响。” “当真古怪。” “只是……” 邵思朝笔锋一顿,还是硬着头皮写了下去。 “弟子除夕夜,闲谈时随意报假,说了个乡里。” “不料半年前宋宴被指派前往北岈山……此事,恐怕被他察觉。” “其余无事。” “恭叩尊安。” 满篇写了诸事成效,小小瑕疵一笔带过。 窗台上,停落着一只白色信鸽。 邵思朝轻轻将信笺卷起,存入一支小小的细长竹筒。 指尖灵光一抹,其上亮起符文。 随后将装有信笺的竹筒递到了白色信鸽的爪下。 邵思朝轻轻地抚了抚信鸽的羽毛:“万里迢迢,也真是苦了你了。” “咱俩难兄难弟,接着熬吧。” 将信鸽托起,向空中放飞。 “唉……” “何日是归期啊……” …… 在青叶峰的另一边,玄字叁玖。 宋宴盘坐洞中,借着丹药的余力,不断巩固着修为。 片刻之后,缓缓睁眼。 “鸣觉丹……真是奇妙。” 他缓缓站起身,褪去身上的衣物。 只见他浑身上下,多处堆积着黑色的污秽之物。 修士晋升炼气后期,有一个洗筋伐髓的过程,能够排出体内沉积的秽物和丹毒,略微提高一些根骨。 略施一道水幕诀,将秽物洗去,这才施施然迈入温池之中。 “呼……” 长日苦修,一朝突破。 虽有些心神疲倦,但心情畅快愉悦,周身气质焕然一新。 其一身灵力,隐而不发,却给人一股淡淡的威压。 九日之前,宋宴将一身达到瓶颈的灵力打磨得无比精纯,这才着手突破。 借着鸣觉丹的强大药效,再加之本身灵力足够扎实,其实已经足够突破。 但为防止意外,他仍旧接连服下了两枚凝灵丹。 突破之后,气海之中的灵力仍旧快速增长。 这才又了八九日的功夫炼化药力,顺便巩固修为。 突破之后,宋宴发觉自己的神识也有极大的长进。 从原本的半径二十丈,拓宽到了半径三十五丈有余。 已经相当于寻常修士,炼气九层的水准了。 神识放出,整座洞府之中的流水,草木,光线,尽在掌握之中。 只是…… 怎么不见小禾? 突然。 一抹冰凉的触感,贴上了他的脖颈。 “咦?” 宋宴猛然睁眼,只见蛇宝的脑袋已经在眼前,看见他睁眼,吐吐蛇信。 “小禾……我为什么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小禾嘿嘿笑着:“就许你修炼……不许我修炼么?” 轻咦一声。 一双蛇眸泛起淡淡的青金色光泽,宋宴这才感受到小禾的气息。 虽然还很微弱,但的的确确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一阶初期妖兽了。 “你这修炼法门,是哪里来的?” 宋宴有些惊奇:“莫不是……长大了就自己想起来了?” 他从前也听过许多关于妖族的传闻。 传说那些妖族后裔,修炼之法都是随血脉传承。 长大了就自己能想起来。 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只觉得羡慕。 小禾一愣,随即连忙点头:“啊对。” 小禾开始修炼,他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 “厉害啊!” “可不。” 小禾被夸的得意洋洋,在水中游来游去。 片刻之后,宋宴站起身,穿好了衣物。 缓缓收敛心绪,突破之后强大感觉和欣喜之意,不可持久。 如今仅仅达到炼气后期,即便是放在楚国修仙界,也仍旧处于最下层。 还需戒骄戒躁。 仅仅休息了半日,宋宴便离开了洞府。 晋升内门,事不宜迟。 走在宗门之中,来往的同门弟子时有神色匆匆,面带忧虑者。 距离长平驻守的任务开始,已经过去约莫三个月。 有不少弟子,已然赶赴长平。 不过宋宴提前打听过,各个宗门的名额都还有不少。 原因很简单,长平此地,灵气贫瘠,妖修邪修遍地。 被称为“鬼山”。 再加之此任务危险性极高,自然不会有太多弟子自愿报名参与。 除了必要的坐镇长老和内门筑基弟子之外,赶赴长平者,大多都是些对自己的实力比较有信心的人。 亦或是困守瓶颈多年无寸进之人。 眼下突破炼气后期,又有本门长老坐镇,多数情况已经能够自保无虞。 剩下的,那就得看天意了。 内门,坐忘峰。 综务殿外。 “这位师兄,弟子宋宴,前些日子突破炼气后期,今日愿参加炼心路,以晋入内门。” 守殿弟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张年轻面孔,点了点头:“请。” 进入殿中诸多事务皆有专门的杂务弟子引导,有条不紊。 接下来,便是参加炼心路了。 炼心之路,乃是宗主与几位长老一同设下的一道幻阵关卡。 一方面是为了防查有心之人混入内门,酿成大祸。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积极进取的弟子们,能够有机会直面本心。 是考验,亦是激励。 炼心路只需修者拥有对修仙之路的执着,并且对宗门无有恶念,便可顺利通过。 正常情况下,鲜少有人会失败。 若是心境不稳,对仙路的追求之意实在太低而失败,可以另寻时日重新参加。 但若是由于后者的原因失败…… 那应该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炼心路前。 那位执事师兄为宋宴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手轻轻一指,示意宋宴随时可以开始。 深吸一口气,抛去心中杂念。 片刻之后,缓缓睁眼。 他坚定地迈步,踏入炼心路之中。 灵气如雾,周遭景致风云变幻。 青山草庐。 药香弥漫。 一位白发老者,蹲在药圃里,摆弄着一株药苗。 布衣下摆沾着泥点。 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 感谢书友【20200918231042999】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09章 道心圆满 第109章 道心圆满 …… 爷爷。 “……” 就仿佛回到了那个春日,往后的种种都是南柯一梦。 这个时候,宋宴才八九岁大。 已经会识字读书,也渐渐开始学一些医术。 “嗐……” 小宋在药圃里玩着泥巴,嘴里嘟哝着:“麟州那个员外,当真是可怜。” “喝着参汤,吊着命,像个活死人一般,一直吊到九十八岁。” “爷爷,你的医术真有这么高明么?” “那样本该早就死去的人,在你手中,能多活这么些年……” 小宋抬起头,有些崇敬地看着这个老人:“你简直像天上下凡的神仙,能让人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爷爷忽然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头子我,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就好咯……” 笑中带泪。 他将一株新鲜的药苗摘了下来,随手丢进了背后的药篓。 “孙儿,我跟你说个好玩的。” “当年呐,朝廷有一个大官儿,其人权势滔天,可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年事已高,垂垂老矣,平日也并不做甚养气功夫,病来如山倒……” “他听闻你爷爷我医术高明,送来黄金万两,以求续命灵药……” 小宋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爷爷,他是坏人么?” “坏人……” “好人……” “都谈不上吧。” 爷爷的神色变得复杂:“只是,有权有势的普通人罢了。” “那后来呢,你把他救活了吗?” 老头原本严肃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轻松:“老头我往汤药里塞了点儿巴豆。” “那老东西是整整拉了三天三夜,反倒把腹中积毒排了个干干净净,多活了两年。” “哈哈哈哈哈……” 小宋被爷爷的这股坏劲儿逗乐了。 老头慈祥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 “长生不死……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死。” “你当天上那些活了千百岁的神仙们,便不死了么?” 他指着面前的药圃,声音温和:“这世间生死,一如草木荣枯。若强留枯枝败叶,反倒阻了新芽萌发。” “长生久视……” “没有什么好强求的。” “人生淡淡百年,活的自在些,有意义些,才是我们这些凡人的命途。” 小宋觉得爷爷说的话,极有道理。 生死轮回,天地规律。 只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好了,跟我回去吧。” 老头牵起他的手,两人缓步往草庐走去。 “……”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步一步走着。 咚…… 嗯?什么声音…… 耳边传来了一阵模糊的声响。 那声响由远及近,越发的清晰。 小宋忽然停在了原地。 老人家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乖孙儿?” 现在,小宋听出来那是什么了。 那是心跳声。 “爷爷……” “你方才说,天上有活了千百岁的神仙。” 小宋忽然抬起头,问道:“对吗?” 爷爷有些讶然,但仍旧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对。” 小宋继续说道:“凡人活在这世上,也会死。” “仙人活在这世上,也会死,对么?” “……对。” “爷爷……” “可凡人太渺小了……”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生病会死,饥饿会死……” “惹了达官显贵会死……” “挡了别人财路也会死……” “……” “我不要做凡人。” 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坚定。 “我想要无拘无束!” 仙灵神佛也好,妖魔鬼怪也罢! 甚至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什么都好。 我要的是不是那个名字…… 我要的是自由。 不被任何他人所摆布。 不被任何立场所限制。 不被任何规则所束缚…… 甚至不被岁月所磨灭的,真正的自由! 这才是长生不死! 在这一刹那,镇道剑府之中的种子,缓缓震动! 那如心脏般怦然之音,愈发响亮! 道种周遭的剑气也愈发澎湃。 随后一缕柔和但坚韧的灵光从道种之中飘出,缓缓融入道心雏形之中。 小剑轻轻嗡鸣,它的模样,变得十分清晰。 此刻,眼前景象如墨晕染,周遭的一切倏然变化。 炼心路上的迷雾,被某一道锋锐灵意所斩开。 坐忘峰上,宋宴缓缓睁开双眸,衣袂无风自动,眸中似有世间万象。 镇道剑府中的道种已然凝实无比,如同琉璃。 周遭的莲剑气忽而化作虚影。 鸟兽虫鱼,草木山川…… 最终化作了枯木风雷,显化在宋宴的面前。 他忽然轻声一笑:“不拘焦土,枯木生芽,亦是天地之间的自在活法。” 镇道剑府之下,求道之心,终于圆满! “……” 炼心路之外,那执事弟子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历来弟子出炼心路,神色大多是后怕或是恍然。 可眼前这位师弟,面露喜色不说,周身还凝有特殊虚影。 心中暗自琢磨:“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异相’?” 他上下打量起了宋宴,微微点了点头。 炼心之路,是考验,亦是机遇。 只不过所有人都简简单单地只拿此处,当做考验。 能够真正直面本心,有所收获者,寥寥无几。 眼前这位,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他心道这师弟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日后需好生结交,亲近往来才是。 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恭喜师弟,成功迈过炼心之路,正式晋升内门。” “接下去,那些交接琐事,由我等代为处理便好。” “内门弟子玉牌和道袍,你可先取走。” 他微微侧目:“阿连。” “是。” 一位小道童快步上前,手中抱着一张托盘。 上面一件内门弟子道袍,齐齐整整迭放,中央压着一枚玉牌。 宋宴接过,暂且收入乾坤袋中,点了点头:“多谢。” 那小童眼中颇有艳羡之意,却也老老实实退至了执事弟子的身后。 “师弟,眼下最为重要之事,便是选择一座主峰,以便日后安排洞府……” “如今除去归雁峰和拔魔峰两处特殊主峰之外,其余六峰,均还有名额可选。” 执事弟子客客气气地将他迎入一座大殿之中,大殿正前方是八幅挂画。 “啊当然,莲幽峰不收男弟子。”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家的超多月票!订阅!还有推荐票支持!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0章 选择主峰 第110章 选择主峰 这八幅挂画,便代表了宗中的八座主峰。 除去从各个主峰挑选精英弟子组成的拔魔峰,以及主修丹、阵、器、符四道修士的聚集地归雁峰之外。 剩下的六座主峰,各司其职,新晋内门弟子,具可择一加入。 “对了,还未问过师弟,入内门之前,可有相熟的前辈,作为师傅?” “有的,内门秦惜君前辈。” 宋宴如实相告,那执事弟子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秦长老原属莲幽峰,如今已辞去长老职务,便无需在意各峰之分。” 他指尖灵光一抹,那可供他选择的五座主峰,缓缓浮现虚影。 各类信息,映入眼帘。 点了点头,宋宴一一看去。 此五峰,各有千秋。 其中以灵泉峰上,灵气最为浓郁,各类灵植蓊郁茂盛,环境上来说,此处他最喜欢。 坐忘峰,以法术修行为突出,峰上弟子,大多钻研道诀法术。 “拭剑峰……” 宋宴看着这一座主峰,脚步一顿。 原以为是峰上弟子都修习御剑之术,细细看来,才知道,此峰本是用作宗门之中的弟子们切磋比斗之用。 然而历代都有许许多多好战之辈,日日在此比斗切磋。 甚至有不少人,干脆在此处住下。 宗门并不打压这样的行为,反倒在某一年,将此处大峰彻底改造成了一座主峰,由内门长老洛北担任峰主。 此峰没有什么别的突出之处,只有一点,那就是峰上弟子个个好狠斗勇,切磋比斗之风极盛。 不过也正因此,每隔数年选拔的拔魔峰弟子,也有多数是出身拭剑峰。 太平峰和同尘峰,只是扫了一眼,大致了解各自特点之后,认为不太适合自己。 最终无非是灵泉峰和拭剑峰中选择其一。 思来想去,最终,宋宴选择了拭剑峰。 原因非常简单,辟府种剑至今,自己并未悟得半点剑意,实在是令人心忧。 从前剑修并不少见,悟得些许剑意,应当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若要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那么便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前鲜少与人比斗。 修剑之人,大多锋芒毕露,争强好胜。 也许所谓的剑意,就是需要在百般厮杀之下,方有悟得的可能。 打定主意,不再犹豫:“师兄,我选拭剑峰。” 那位执事师兄点了点头:“你随我来。” 绕过此处,其后是一座大殿的内部。 “师弟,将方才那枚弟子玉牌交予我,然后换上内门弟子道袍。” “好。” 执事弟子接过玉牌,在一旁的九个小案台上,寻得了一枚与那玉牌大小相仿的灵印。 催使灵力,在弟子玉牌上轻轻一盖。 宋宴则是按照这位师兄所言,当即换上了内门道袍。 在一旁的道容之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不愧是内门弟子道袍,甫一穿上,便多了些出尘气质。 相比外门的灰袍,此刻举手投足之间,更像是一位仙家少年。 那位执事师兄拿过玉牌递给他:“宋师弟,你的身份已经变化,即日起,你便是我宗内门拭剑峰弟子了。” “多谢师兄。” 执事师兄摆了摆手,向前走着:“原本这祭祖师一事,事项冗杂繁复。” “不过我宗立派时日不长,再加之掌门要求去繁从简,过程不会太麻烦。” 祖师殿中。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圆环形状的坡道长廊,跟着师兄走了半个坡道,便到了正厅。 此处内部也相当宽阔,殿中一排一排,挂着画像。 即便是师兄所说的已然去繁从简,仍旧比较麻烦。 燃香,跪拜,上香,立誓…… “师兄……” 做完一切之后,看着这一幅幅画像和刻录生平事迹的石碑,宋宴忽然感觉到有些古怪。 当即小声询问起了这位执事师兄。 “师兄,我宗祖师长老,大多都还在人世,上香祭拜……” 宋宴没有说出口,他本想问是否有些不太吉利。 “怪是怪了点。”这位执事师兄笑了一声,解释道:“不过,毕竟只是对前辈表示尊敬。” “那些都是在洞渊宗开宗立派之初,为我宗度过难关的值得尊崇的前辈们。” “更别提咱们宗主,乃是金丹大修士,对我等修为低下之人而言。” “已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宋宴点了点头,望向最中央的那幅年轻画像。 一旁的刻字很少,只有短短一句。 离君道人,洞渊宗开派祖师。 想到除夕之夜,那短短八个字,以及其中蕴含的无质灵意…… “宗主,也是剑修么?” 他怔怔出神。 灵香燃尽。 执事师兄出声提醒。 “再拜!” 宋宴深深一拜。 …… 一切事务处理妥当,宋宴走出了综务殿。 此刻心情极佳。 洞府之事,综务殿自会与拭剑峰互通、安排,等安排妥当,会有人通知。 无需他挂怀。 据说从前,安排洞府的事,是由综务殿的某位弟子一手操纵。 后来其人以此为权力,收受灵石。 他将洞府的地理位置,灵气疏密,将之分为三六九等,再以入内门弟子给的灵石多寡,来安排洞府。 不过很快事情就败露,后来也就改为宗门随机安排。 这个时间应该会很快,最多半日。 终于晋升内门,这个喜讯,自然是要跟秦婆婆说的。 来到灵源泽坊市边缘,还是那座破落的小店面。 “秦婆婆!” 推门而入,秦惜君有些恼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啧,臭小子懂不懂规矩!” “每次进来也不先敲门!” “咦?” 她忽然轻咦一声,目光落在了他的道袍上。 “你……进入内门了?” 宋宴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哎,别急。” 小宋就要行大礼,却被秦惜君止住:“那敬师茶你还没准备呢?” “啊?” 这仙门之中的拜师礼节,他还真不清楚。 “拜师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每个人拜师都有自己一套规矩,明白不?” 秦惜君笑容狡黠:“你师傅我呢,比较随意,也不喜欢繁文缛节。” “敬师茶没有就算了。” “好,好……” 宋宴也不懂,只一味的点头。 没想到秦惜君话锋一转:“只好以酒代茶了!” 咚。 两坛灵酒,出现在了案台上。 宋宴愣在原地。 秦惜君咧嘴一笑:“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我师徒二人,不醉不归!”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家的超多月票!订阅!还有推荐票支持!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1章 长平要务 第111章 长平要务 打死宋宴,他也不会想的到。 自己晋升内门的这一天,会以酩酊大醉的形状收场。 不准以灵力散去酒力,以他这样基本滴酒不沾的酒桌弱者,不知道喝了几口就倒头晕过去了。 第二日,宋宴从柜台的案上醒来。 秦惜君还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酒坛子滚落在地。 “呃……” 催使灵力散去那一抹宿醉的头疼,神智逐渐恢复清明。 看着自己这位睡姿极度不雅观的师傅,宋宴笑了笑。 随手为她盖上一张小毯,便离开了此处。 回到青叶峰。 还未进入洞府,却看见有一道传音符。 是昨日那位执事弟子。 指尖轻点。 “宋师弟,洞府之事,已安排妥当。” “一个月之内,可随时来坐忘峰,交割洞府事务。” 他沉吟片刻,先是用灵力散去了酒气,自行闻了闻,检查了一遍,这才迈步,踏入洞府之中。 “小禾!准备搬家!” 虽然综务殿给的时间相当宽裕,但既然已晋升内门,眼下也没有什么要事。 他打算今日便搬去拭剑峰。 小禾从玩具堆里面冒出头来,眼中有些奇怪。 “搬家?” “是啊,不要磨蹭,速速收拾你的玩具,我们要搬到大洞府里去!” “好!” 看着眼前这座熟悉无比的洞府,心中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神,入宗来已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他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 轻轻拍了拍石桌:“也不知日后会是哪位师弟,搬到此处来住。” 不过宋宴也不是什么走不出回忆的人,简单收拾了一番私人物品。 再将小禾的玩具单独装入一个乾坤袋中,一人一蛇,就这样离开了玄字叁玖号洞府。 先是去了一趟坐忘峰,交割了洞府事务。 这才循着地图玉简,找寻起了自己的“新家”。 拭剑峰。 此处来往的修士不少,但大多都是闷头赶路,见面打招呼的都不是很多。 “拭剑峰,地字贰壹。” 穿过山径,循着地图上的标识,找到了新的洞府。 “嚯……” 竹影婆娑,梦中院落。 灵力催使,手中禁制发生响动。 围栏前的竹枝应声分开。 迈步走入,一方青石铺就的院落出现在了宋宴的面前。 四周墨竹错落,竟然比泠谷中那竹林小院,还要清幽雅致。 “哇……” 连小禾也被此处景致,以及那股自由自在的味道所深深吸引。 稍事收敛心绪,来到真正的洞府门前。 灵光一现,石门大开。 洞府之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天光自天井倾泻而下,整座洞府映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辉光。 中间是温池,比青叶峰上的那座要稍大一些。 池底浮动着叫不出名字的荧石,倒是更加好看。 池畔壁上嵌着木窗,推窗远望,洞渊仙门之景色,收入眼底。 “真好真好!” 小禾噗通一声钻进温池里,然后嗖地一声,跳上窗台。 “这个地方真好呀!” 宋宴自然也这样觉得。 不过正事要紧。 他将一些杂物在新洞府中安排妥当,顺便也专门理了一块儿小房间,给小禾自己折腾。 新洞府与外门洞府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空屋比较多。 此前在青叶峰,炼气突破,都是在洞府石床上。 此处却有专门的练功室,甚至还有炼丹炼器室…… 收拾完了一切,宋宴这才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特殊的玉简。 这是他刚刚路过太平峰时,顺路去任务殿拿的。 其中,是有关长平一事的诸多信息。 宋宴是个务实的人。 决定了的事,自然不会是说说而已。 最迟三个月,他就要前往长平。 眼下提前了解些具体情况,也好早做打算,提前做些准备。 其实这玉简中的内容,倒也没有比林轻师兄所告知的内容多多少信息。 “陈州观赵府,长平。” 起初只是一位路过观赵府的灵符宗修士无故失踪,引发了灵符宗的探查。 边上丹阳府的大佛门化渡寺听闻此事,便自愿与灵符宗联手探查。 这一查,可查出了大事。 不仅在长平边缘搜查到了中域流窜邪修的影子,还发现了大量魔修的痕迹。 观赵府长平此地,因地理位置特殊,本就鱼龙混杂。 魔修气焰长了灭,灭了又长。 本身亦是三大妖修聚集地,尸骨渊所在。 再加之部分散修,机缘巧合之下,这里学个一招半式,那里得些鬼幡魂铃。 也成了一股子“邪修”的气候。 除了洞渊宗和射阳宗,偶尔会派人来协助化渡寺之外,其余三大宗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然而此次魔修的大动静,让各大宗门都坐不住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 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清楚。 六大宗门纷纷派遣门下弟子,轮流驻守长平。 只是迄今为止过去三个多月,仍旧没人知晓,这帮魔修在此鬼鬼祟祟究竟是意欲何为。 “魔修邪修、尸骨渊妖修……” “凡人城池……” “六大宗门竟然在龙潭山之外的地方提前齐聚一堂……” “最关键的是……” “即便是眼下楚国修仙界已经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长平的那一批魔修仍旧时不时会闹出些动静。” “根本没有畏惧,离开的意思。” 整个长平,眼下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啊。 继续将所有内容都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一番所谓的特殊贡献。 所谓特殊贡献,便是某个大型长期任务之中,各个弟子所积累的贡献点。 在一些资历比较老的修士口中,这东西,又被称作“功勋”。 专门用于兑换独立的宝库。 此次六大宗门联合,将所有宝库的奖励汇合在了一起。 只要有功勋,几乎可以兑换到炼气期修士想要的所有东西。 只是数量恐怕没有那么多。 他在其中的宝库列表之中,看到了如高阶功法、符箓、丹药、法器等等诸多奖励。 那最为吸引人的高阶功法奖励,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基本上需要全程参与任务,才能可以有足够的功勋兑换。 宋宴收起玉简,开始在脑海之中盘算,自己需要在赶赴长平之前,做哪些准备来。 此行危机四伏…… 还需审慎面对。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2章 临行之前 第112章 临行之前 最晚三个月,就要去长平。 因为参与任务的弟子,也是需要分批次前往的。 如果再晚一些,便要等九个月后。 而要换得破境灵丹所需的功勋,至少需要待够一年。 如此一来,时间上比较极限。 三个月的时间,一味苦修显然提升不了多少修为,不如趁此机会,购置一些所需物品。 “长平此地,灵气贫瘠,寻常修炼速度,恐怕不及宗门洞府十之二三……” “可要待够一年,也不可能就这样荒废一年的修炼时间。” “……” 宋宴心中琢磨,略感头疼。 “要购置一些聚灵阵、丹药,作修炼之用。” “但又不能费过多的灵石,因为到了长平,恐怕手握灵石进行日常修炼会成为常态……” 此前为拍得鸣觉丹,宋宴已经去了不少灵石。 又是避厄符,又是土遁符的准备,如今自己手中已然只剩下了三枚中品灵石,以及二百四十二枚下品灵石。 灵石如流水…… 与宗门之中完全不同的是…… 宗中修炼,可以三五个月出一趟门。 去坊市补充修炼资源,亦或是做做宗门任务,赚取灵石、贡献点。 他可不是什么动不动闭关三五年的高阶大修士,一次闭关一个月,已经属于比较长的时间了。 而去长平,难保附近有没有修仙者的坊市。 但仅凭宋宴如今的财力,根本难以做到一次性购买一整年的灵资灵物。 故而现在才需要绞尽脑汁的思索取舍。 稍事梳理了一番,宋宴便离开了洞府,往灵源泽坊市的中心走去。 法器无需在意,如今有不系舟与连理两柄飞剑,已经足够。 灵符方面,他也不打算费过多灵石。 一方面,此前的土遁符没有使用,另一方面,其实摧使灵符也需要一定的灵力。 修仙界中有许多修士认为,催使灵符时,除去激发符箓的灵力之外,就无需消耗灵力了。 实则不然。 宋宴在《邪修纪要》中看到过那位金丹前辈与人厮杀的一些心得。 其中有一条让他大开眼界。 其实操使灵符不消耗灵力,完完全全是一个误区。 实际上,无论是什么样的符箓,一经修士激活后,始终都会有一丝灵力消耗,用于使灵符与修士建立联系。 就像是一条难以察觉的灵力丝线。 如果修士激活的灵符,属于存在时间比较长的法术。 那么就将通过这一条“灵力丝线”,持续不断地损耗灵力,来维持修士对这张符箓的控制力。 对于大部分炼气期修士来说,这一点点灵力的损耗,无法直观地感受到。 而且低阶灵符所持续的时间,大部分都短。 通常都是一经激活便生效,例如火鸦符、暴风逆尘符等等都是如此。 但如避厄符、壬水化灵符这般,持续作用的符箓,在细细感受之下,才能察觉灵力的消耗。 这个信息,不知道的察觉不出来,知道了,又觉得无足轻重,故而也没有人太在意此事。 然而这位金丹前辈却完全不同,他认为,每一次生死争斗中,每一丝灵力都需要用在刀刃上。 很多时候,灵力消耗程度不同,战局战况,完全不同。 况且,灵符强大,强在出“奇”制胜,而非以海量法术压制对手。 故而灵符方面,在精不在多。 眼下他已有遁符,也许再购置一两张功效特殊的符箓便也足够了。 剩下的灵石留给丹药和聚灵阵这样的修炼资源。 “真是奇了怪了。” 如今自己的身家,明明已经比初入宗门之时富裕了不知凡几,可仍旧需要精打细算。 一块灵石掰成两半儿。 走在坊市街道上,来往修士,多以外门灰袍为主,内门弟子其实并不多见。 从前总觉得此处内门弟子很多,也许是当时只有内门弟子能够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路走来,时常有面容十分陌生的外门弟子,同他打招呼,恭敬称一声师兄。 起初宋宴还需要动动脑子想一下这个人是谁,后来才发现,的确不认识。 “还没适应这新的身份啊……” 坊市中心地段,聚宝阁。 两层的老店铺,占地面积很大,在弟子之间的口碑也不错。 而且经营的灵资范围很广,从炼气期修士常用的,到筑基境修士能用的,丹、阵、符、器,均有涉猎。 迈步入内,其中修士不少。 有三三两两同行的,也有独自挑选物品的,一旁都有伙计时不时说上几句,许是在做介绍,以便推销。 其中一位空闲的伙计看见有人进来,便主动迎上来。 看清来人是个极为年轻的内门弟子,态度更是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 “这位前辈,不知道您想要买点儿什么?”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叫前辈。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客套,他宋宴真是要飘了。 “买几套小聚灵阵,还有一些修炼所需的丹药。” 其实这些东西,如果分别去丹坊、阵阁附近购置,也许能够淘到一些便宜的。 这算是他的一些小小的省灵石经验。 不过,这一次购置聚灵阵盘是大头,这方法却不太合适了。 因为此行前往鬼山,这些东西耐用,成了最重要的因素。 那些“便宜”货,通常都有些瑕疵,用上几日若是坏了,在那边也找不到人修葺。 通往二楼的通道极为豪华,想来应当是为筑基境修士所准备的。 目前来说,性价比最高的修炼丹药便是黄芽丹了。 相较于它那绵长浑厚的灵力效果而言,十枚灵石一瓶相当划算。 作为炼气期修士炼灵所需消耗量最大的主流丹药,黄芽丹的价格一直比较稳定。 购置了整整十瓶黄芽丹,又挑选好了小聚灵阵所需的阵盘。 灵石去了二百余。 这才看起了符箓。 一下消费了几百灵石,也算是今日的大客户了。 伙计眉开眼笑,介绍起灵符来,事无巨细,连大约炼制的时日都一一告知。 只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的宋宴,对这些法术符箓并无半点兴趣。 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发现柜台一角,单独摆着一张特殊的灰色符箓。 这符箓上面并无铭文古字,反倒是画了三道圆球状的珠玉。 “这是什么符箓?” 最近工作实在是很忙,不过还好有存稿备着! 稳定更新没有什么大问题!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3章 残缺符宝 第113章 残缺符宝 那符箓青玉流光,只是颜色比较淡。 那三枚珠玉似有虚影,在其上缓缓转动。 “前辈,这是……” 伙计微微一愣,正要如寻常一般开口解释,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此乃符宝。” 一个身着锦衣,体型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宋宴回头看去,方才就见过此人,应当是聚宝阁的某位管事,今日在此坐镇。 身上隐隐有炼气九层的灵力波动。 “师兄。” 宋宴拱手作揖。 他其实并不知晓对方是否洞渊宗中人。 不过只要在灵源泽坊市,那么你这个人跟洞渊宗脱不开干系。 无论是依附于宗门的家族修士还是常驻客卿,既然对方年龄和修为都在自己之上,那么叫一声师兄,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客气了。” “小友年纪轻轻便入得上宗内门,日后仙途无量啊。” 此人名叫周宝贵,的确如宋宴所想,是聚宝阁的管事之一。 自宋宴迈入这聚宝阁的门槛开始,他就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着。 直到现在,他认为是个不错的时机,这才开口说话。 伙计在他的示意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在下周宝贵,小友若是不嫌弃,叫我老周就是了。” 老周说话给人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虽然两人陌生,但只是几句闲谈,就仿佛已经是普通朋友一般。 “宋业声。” “这枚符箓,似乎与其他灵符有些不同,而且它单独一柜,是否有什么独特之处?” “周师兄,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过‘符宝’之名……” 周宝贵呵呵一笑,却没有当场开始介绍符箓,而是询问起来。 “宋小友,你此番来我处一次性购置如此多的修炼所用,是否要长期离开宗门?” “……” 点了点头。 “其中又以炼灵丹药、阵法为主,恐怕是担忧此行前往的目的地,灵气稀疏贫瘠,忧心修炼效率低下,对么?” “不错。” 宋宴心道此人的确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两点被他指明,再结合当下宗门中最重大的外事任务,那么他的行程,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过,周宝贵反而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指了指柜中那枚特殊的灵符,缓缓说道:“符宝这东西,在咱们楚国修仙界中流传的,的确不多。” “小友不知晓再正常不过,若非干我们这一行什么都得见识,老汉我也不会知道。” 宋宴洗耳恭听。 不听不知道,一听,这“符宝”还真是来头不小。 “‘符宝’之物,之所以珍贵,流传较少,主要还是由于,此物仅仅是金丹境界之上的大修士,才有能力制作的。” 金丹境以上?! “小友应当知晓,法器、灵器、法宝之区分。” 见宋宴点点头,周宝贵继续说道。 “这‘符宝’大多是金丹境以上的大修士们,将一些残缺、破旧、损坏的法宝废物利用。” “将其中部分威能效果,封存入特殊符箓之中,让其余修士甚至是低境界的修士,也能够勉强使用法宝威能的特殊符箓。” “它作为符箓的一种,自然是使用便捷,容易操纵。” “作为法宝的一小部分,它又兼具强大的威能。” “故而深受许多筑基境修士的追捧。” “筑基境修士?” 宋宴不禁出声询问:“莫非只有筑基境修士才能够使用此‘符宝’么?” 就周宝贵刚刚说的这几句,已经给他说心动了。 要真是只有筑基境才能用,还真有些遗憾。 “非也。” 周宝贵摆了摆手:“寻常的‘符宝’,无论是炼气还是筑基,都能够使用,只不过由于炼气期修士的修为较低,只能发挥出其十之一二的威能效用。” “如此一来,跟其远超普通符箓的价格相比较而言,又少了些吸引力。” “原来如此。” “‘符宝’威力虽然强大,但毕竟不是法宝本身,如同无源之水,用一次,其中威能便少几分。” “直至消耗完毕,‘符宝’便会作废。” 简单介绍完符宝的有关信息,周宝贵话锋一转,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面前这枚‘符宝’之上。 “这一枚符宝,并非出自我们楚国金丹前辈之手。” 楚国修仙界,金丹修士就那些。 若是制作符宝,定然也是传给座下弟子,或是亲族,基本上没什么流出的可能。 “似乎是一位其他地区的修士为躲避仇敌追杀,逃到楚国,变卖灵资时出手。” “几经周转,这才到了本店中。” “据他所说,这枚符宝是源自一条珠玉项坠法宝,其功效是能够抵御神念类的攻击或是侵蚀。” “不过此前,他已经用过许久,这张符宝所剩的威能,仅仅够激活效用半柱香的时间。” 竟是一张残缺的符宝…… 宋宴心下思考,长平鬼山妖魔邪修遍地,虽有门中师兄、长老坐镇看护,但还真是有些忧心遇上一些专攻神魂之流的阴毒手段。 看他犹豫不决,周宝贵没有催促或是推销,反而退了一步。 “这枚符宝,一来残缺,威能所剩无几,二来是抵御神魂攻击,普适性不算好。” “本就鲜少有人问津,再加上它一百五十枚灵石的价格,着实不菲。” “道友若有兴趣,买去收藏也不错。若无兴趣,本店还有很多其他灵符,任你挑选。” 周宝贵很聪明,他把全部的选择权和话语权,都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宋宴的选择是自由的。 这种时候,他反而更加想要这一枚“符宝”。 “我要了。” 考虑到长平一行可能存在的隐患危险,最终,他还是出手拿下了。 “好。” 周宝贵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喜色,却并不夸张。 他将宋宴买的全部物品,都装到了一个新的乾坤袋中,递给了宋宴,算是送给他的赠品。 “宋小友,下次再来,随时欢迎。” 离开聚宝阁,他又去其余杂货铺购置了一些必需品。 由于长平一事,导致最近坊市中的物价略有上涨。 此番共计去了宋宴三百六十余灵石。 家底所剩无几。 不过,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心中负担也随之一松。 回到洞府,便开始了日常修炼。 等待着某个日子的到来。 稳定更新!稳定更新!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4章 奔赴鬼山 第114章 奔赴鬼山 …… 三个月后,陈州南部。 观赵府,此处临近祁国与楚国的边境。 城外荒丘,站着两拨修士,其中一拨从城内走出来,另外一拨则是要进城。 各个都穿着洞渊宗的弟子道袍,荒山之间吹过阴风,衣袂飘动。 其中出城的那一拨人当中,领头的那位拱手作揖:“虞长老,一路辛苦了。” 被称为虞长老的修士,面色肃然,不怒自威,倒背双手。 听闻对方的话,点了点头,说道: “杨长老与诸位同门在此驻守半年,你等才是不容易。” 两拨修士,虽都是洞渊宗弟子,可男女老少,内宗外门,各不相同。 出城的那几位修士弟子,大多面露喜色。 虞长老身后那些却无人有心情说话闲谈,个个默然无语,安静地听着两位长老叙旧寒暄。 其中一位弟子,相貌清秀,着内门弟子道袍,身后负一藏青色长匣。 与周遭目光低垂,无精打采的修士有些不同,他面色平静,眼中隐有锋芒。 从荒丘所在,眺望不远处的长平郡城。 少年并非旁人,正是宋宴。 前些日子宗门征召,作为新晋炼气后期弟子,他也是顺理成章的进入了这一批驻守长平的弟子队列当中。 虽然两位领队都是长老,但显然入城这一拨人的带队长老的地位更高。 原因很简单。 这位虞长老,乃是灵泉峰峰主虞天! 出宗之前宋宴已经打听过了,除了徐子清长老是常驻长平一直到任务期限结束之外,其余长老也都是轮流镇守。 此番同行,倒是让他对峰主一职有所改观。 这位虞天长老,并非高高在上。 相反,他非常务实。 能够自己做的事,绝对不让下面的弟子打下手。 “诸位同门,多多保重。” 那一批人乘坐灵舟返宗,虞天则带着一众弟子往城中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同他们说:“长平此地,地处两国边界,邪魔外道遍地,又有尸骨渊妖修聚集。” “无论尔等在此驻守多长时间,平日里执行什么样的任务,都需小心谨慎。” “任务完成的好不好,都另作他论,若是因疏忽大意,让自己丢了性命,才是不值。” “是,长老。” “是,长老。” 一行人很快就入了城。 迎接他们的,正是徐子清和几个随行的洞渊宗弟子。 “虞长老。” 虞天点了点头:“子清,我们进去说,这些弟子先让他们去休息,做好安排。” “是。” 一切有条不紊。 徐子清示意几位弟子接应同门,他看见人群中穿着内门弟子道袍的宋宴,略感意外,多瞧了几眼。 也许是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他就随虞天长老一同去了议事厅。 “各位同门,一路辛苦,还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几位弟子,往东边走去。 暮色里的长平郡城,在夕阳照射下透着一股铁锈般的暗红气氛。 边陲重镇。 建筑多用叫不出名字的黑色木头与砂岩交错堆砌。 飞檐上挂着刻满符文的铜铃,似乎是镇邪之用。 屋顶偶尔还能瞧见一些奇形怪状的瓦制镇宅兽。 郡城东。 养吾院。 “诸位,此处便是我等驻守弟子暂居之所。” 宋宴抬头望去,那“养吾”二字都已经反反复复涂写了多遍。 这是一片巨大的老宅群落,据领队的那位弟子说,六大宗门驻守的弟子,都住在这一片。 当然,宗中长老自有单独院落。 随意挑了个视野开阔的房间,推门而入。 屋宅都很旧,干净是唯一的优点。 将神识扩散,细细检查了一遍屋内的一切,确保没有一些奇怪之物遗留在此之后,宋宴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在屋宅四角安置四枚阵珠,布下一个简易至极的防护法阵。 这种简单到极点的阵法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勉强可以作为警戒。 毕竟不是北岈山泠谷那样,自带阵法的院落。 说难听点,这里与凡俗世间的客栈无甚差别。 而且…… 由于空间不够大,就没有地方腾给小禾。 她都懒得从宋宴的袖子里出来。 初来乍到,暂且没有任务分配。 宋宴端坐床上,盘膝运功。 片刻之后。 缓缓睁眼,皱起眉头。 “此处灵气状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几分。” 相较于洞渊宗山门云蒸霞蔚的灵秀,此处灵气不仅稀薄贫瘠,而且有些浊气混杂。 炼化灵气的效率,十不存一。 屋内刻画有聚灵阵纹,是意外之喜。 只不过仍旧需要自己提供灵石。 “……” 还好自己此番做足了准备,否则贸然来此,真叫一个两眼一抹黑。 深吸一口气,调整心绪。 正准备出门走走,熟悉一下周边地形。 恰好听闻屋外传来一阵吵嚷声音。 推门而出,循声望去,却见东侧廊道前,围着不少修士。 目光一凝,倒是见着好些熟悉面孔。 程煜抱臂而立,面色带着些讥讽之意。 他对面是一位眼眶泛红的洞渊宗女弟子,一身灰袍,显然是外门弟子。 李清风仍旧是那副笑呵呵的寻常表情。 可谁都能看得出,这个胖子现在一腔怒火。 “程师兄,这巡查任务,一直都是由各宗弟子轮流负责……” “为何明晚突然又要岑师妹单独巡查尸骨渊外围。” 李清风横跨半步,挡在那位女弟子身前,素来和善的声音,罕见地透着一股子冷意。 “这是哪位长老下达的任务?恐怕不合规矩,也太危险。” 程煜呵呵一笑,也没回答他的问题:“李师弟,你这话好没道理。” “前些日子,又有同道在尸骨渊外围发现魔修的踪迹,你不会不知道吧?” “增派人手,也是为了诸位同道,都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时日。” “至于危险……现如今长平形势极乱,哪个任务没有危险?” 程煜义正言辞。 “怎么?” “莫非洞渊宗弟子只知修炼,见不得血光么?”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修士发出嗤笑。 程煜还要再说什么,余光却见宋宴自人群外向此处缓步走来。 眉头皱起,旋即望见他身上的内门弟子袍,眼睛一眯。 他并不意外宋宴的到来。 似乎早就知道。 今天不加班,正在慢慢攒存稿中! 接下来长平鬼山的剧情将会是第一卷的最后一个大篇章。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和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5章 长平形势 第115章 长平形势 “罢了,既然李师弟要当护使者,那明晚便由你二人同去吧。” 手中令牌随手一丢,却并不是丢向李清风或是那位岑师妹,而是另一边。 “程道友,好生威风啊。” 宋宴随意伸手,接住了令牌。 程煜冷笑一声,也没打算再久留。 只是回头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宋宴。 “希望宋道友今后在长平的日子,能够过得顺心。” 旋即带着几个修士,转身离去了。 “老宋!” 李清风眼前一亮,看见宋宴身上的内门弟子道袍,面色一惊。 “你……你突破炼气后期了?” “三个月之前吧。” 宋宴点了点头。 老李嘿嘿笑着:“那我可得叫你宋师兄了。” “行啊,距离你拿到破境丹药,突破,应该至少还需要半年以上吧。” 宋宴故作认真地说道:“这半年你得天天叫我师兄。” “我可去你的吧。”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好多。 周围的洞渊宗弟子也纷纷来同宋宴打招呼。 此次交接,洞渊宗内门弟子回去了好几个,这一批同来的好像只有三位内门弟子。 在这些外门弟子眼中,每一个都是主心骨一样的人。 长老们高高在上,即便真的有心,也难以时时顾及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平日的任务形势。 有个内门弟子,就不一样了。 “多谢李师兄。”那女弟子声音有些哽咽:“多谢宋师兄。” 宋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暮色渐浓,宋、李二人移步至屋内。 “清风,长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清风长叹一声:“乱的很啊……” “六大宗门,谁都知道现在长平魔修遍地,但没有人挑这个头动手。” “这是为什么?” “因为长平,不仅仅有魔修。” 李清风娓娓道来:“此处的散修……其实都是邪修,也很成气候。” “不仅如此,尸骨渊的妖修动静也不小。” “听之前的内门师兄说,上面猜测,应该是有什么邪道宝物流落此处,让这帮妖魔鬼怪都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李清风继续说道:“外面乱成一片,六大宗门联合又不是铁板一块,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你刚刚也看到了。” “难啊……” 沉吟片刻,宋宴问道:“程煜他一个射阳宗内门弟子,凭什么干涉你们的动向?” “原本射阳宗和洞渊宗交好,两宗往来甚密。” “只是那小子的爹妈,都是射阳宗长老,负责我们这些人的任务安排……” 李清风说到这里,宋宴已经心下了然。 他眉头一皱:“不去跟长老们说么?” “没用的……” “人家的说辞,挑不出毛病。” “长平如此混乱,哪里都是危险,没有安全的任务,而且总会有人要接这个任务……仅凭我们几个一面之词,站不住脚。” “最多就是再加几个人了事。” “射阳宗其他弟子,其实都还不错,唯独这个程煜,处处针对我等。” “还有他身边那几个玄元宗的王八蛋……” 李清风说到一半,顿住了,轻叹一声,没再说下去。 话锋一转:“老宋,眼下你刚到长平,还没有交接任务,倘若运气不好,日后恐怕你也要被他恶心。” “……” 宋宴沉默着。 他对自己的倒霉程度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有这种悲催的可能,那么八九不离十。 自打从火工寨捡到两仪珠至今,一路以来都挺倒霉。 也许是因为气运守恒,捡到两仪珠已经光了自己的所有好运? 他倒没有怨天尤人,只是在思考如何让自己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在长平的这一年。 只要程煜这个人在,就不得不提防他暗中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 真是麻烦。 思来想去…… 好像还是杀了他这个选项,最简单啊。 宋宴也是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如今在长平,六宗联合,真要动手杀一位同道,被人发现一点什么蛛丝马迹,那可也没什么好下场。 况且,程煜的双亲还都是射阳宗的长老…… “……” 真是麻烦…… …… 两人互相安慰,又寒暄几句,稍微趋散了些阴霾,李清风便离去了。 宋宴手握着一枚下品灵石,体内凝气卷缓缓运转。 “太慢了。” 心中暗叹一声,此处灵气本就贫瘠浑浊,炼化起来极为缓慢,偏偏自己所修炼的凝气卷也是慢吞吞的功法。 两相影响,修炼速度实在是慢如龟爬。 勉勉强强完成了今日的修炼,宋宴和衣而卧,就这样缓缓入眠。 第二日清晨,他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一番,便盘坐在蒲团上,服了一枚黄芽丹。 有了丹药的辅助,今日的修炼效率果然高了许多。 “待到此番回了宗门,也许是时候重拾丹道了……” 很快,今日的基础修炼便已经完成。 他推门而出,往郡城之中的某一片建筑群走去。 此刻养吾院内,有许多修士同宋宴一样,从屋内走出,去往同一个方向。 蒙蒙亮的天空中,有数道遁光从远空飞来。 郡城之中,那些普通的凡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呼,更有甚者,当即跪拜,口中祈愿。 这里的凡人,过得实在是不安生。 动不动就有妖魔鬼怪出没,他们几乎要把驻守在这里的修仙者摆上供桌。 只是有些别扭的是,这些凡人也已见惯了在城中走动的修仙者。 却只拿天上的流光当神仙。 这么一看,连这里的民众都清楚,道基不成,与凡人无异啊。 宋宴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停下脚步。 连横楼,正殿。 徐子清和数位要职在身的六宗长老,各自对着一众弟子安排着要务。 宋宴站在下方,倒是在长老之中,看见了此前在北岈山之行有过接触的从雨真前辈。 “六大宗门竟然如此重视……” 无论是从雨真还是徐子清,都称得上是六大宗门中,筑基一辈的天才弟子。 却仍旧被派来此地常驻,除去各自内部的“提拔”之意外,也表明了六宗的态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例如…… 玄元宗,沈淮。 看见这个人,宋宴的目光微微一冷。 寂然谷之事,已经过去许久,可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通天有路】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6章 尸骨渊外 第116章 尸骨渊外 无论是此前来访洞渊宗,还是寂然谷一行,王玺和沈淮走的都很近。 玄元宗随随便便就想让自己死去的,难保没有这个人的参与。 很快,几位长老对各自初来乍到的弟子都部署安排好了要务。 轮到徐子清,他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卷轴。 “周烨……” “编入丙字一队。” “陈琛……” “编入乙字二队。” “宋宴……” 听见自己的名字,宋宴微微抬起了头,正好对上徐子清的目光。 “编入甲字一队。” 甲字一队,常驻巡查。 也就是,最危险的那一批人。 宋宴心中微微一沉。 实际上,所谓的“危险”,并不是这一任务最糟糕的地方。 毕竟长平一事到现在已经整整半年多。 需要让巡查真的动手去追击魔修的情况并没有多少。 而且有六大宗门在此坐镇,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些,寻常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真正让大部分六宗弟子都不愿加入常驻巡查的原因是,巡查一职日常所需要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其他职务。 说白了,到这里来的六宗弟子,都是为了安安稳稳攒一些“功勋”,以求换得自己想要的修炼所需灵物。 能够少一些力气,那自然是最好的。 像常驻巡查这样的职务,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最标准的吃力不讨好。 不过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晨会散去。 甲字一队的队伍正式集结。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队友们。 负责带队之人是射阳宗的一位师兄,炼气九层境界。 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宋宴:“嗯……听闻宋师弟剑术了得,加入小队,定然能让我等实力大增!”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戴睿,射阳宗内门,甲字一队队长。” 戴睿说话很友好,倒是微微驱散了一些阴霾。 至少氛围不错。 “宋宴,洞渊宗内门弟子。” 他也简单作了个自我介绍。 很快,戴睿就同他说起了日常工作,语气中满是轻松,也丝毫感受不到不满。 这就是为什么说,并非所有人都认为常驻巡查不好。 因为理论上来讲,只有各方面都很优秀,战力也比较强的弟子会被编入甲字一队。 可以这么说…… 对某些修士而言,这属于一种……荣誉。 就比如面前的戴睿,还有队伍中的一小部分其他修士。 令人意外的是,他在小队成员之中,看见了沈淮这个人。 她的脸色稍微有点不自然。 不知道是一直如此,还是看见宋宴,想到了寂然谷的事。 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个人的成分还需要待定。 目前还说不准此人有没有参与王玺对自己等人下手的事。 不过寂然谷的事对宋宴的影响很大,迄今为止,他仍旧对玄元宗的弟子都抱有一些敌意和戒备的心理。 “常驻巡查共有四个小队,我们甲字一队负责长平郡城附近的三个村落。” “曹源乡。” “程家。” “师古坪。” “其实说来,我等的任务也并不繁重,只需分小组每日巡视一番,若无特殊情况,回来报平安便是。” “当然,倘若有邪魔妖修的蛛丝马迹,第一时间传讯给我。” 安静地听着戴睿的安排,宋宴点了点头,逮着空档,开口询问:“戴师兄,这每日巡查的时辰……” “哈哈,放心吧宋师弟。”戴睿爽朗一笑:“虽然常驻巡查一职的确比较繁忙,但日常基本修炼的时间,还是会给各位留的。” “我等巡查时间,与甲字二队的同道们轮换。” 宋宴心下稍安:“原来如此。” 戴睿领着一众队员,往郡城外走去。 由于这里都是炼气后期修士,所以走的并不慢。 他一边走一边说:“我等负责的三处地点之中,师古坪比较特殊,它临近尸骨渊,最为危险。” “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近几日便先跟着我熟悉熟悉。” “好,多谢戴师兄。” “哎,都是同道,客气了。” …… 尸骨渊外。 荒地。 废弃的茅屋小院。 一道“庞大”的妖影立在院中的破旧石桌旁。 这身影一身厚实皮毛,约莫有一丈高,却身着一件粗布短衫。 手臂,手背上皆是覆盖着灰色兽毛。 竟是一头二阶化形猿妖! 此刻,他正缓缓往桌上的酒杯中倒酒。 在他面前,站着六七个人,大多身着黄袍。 “刘老弟,你瞧瞧外面那些个六大宗门的修士……” 猿妖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么大的阵仗,老猿我也是心里发怵啊……” “倘若你不多给些好处,老猿我也只好偃旗息鼓,窝回尸骨渊中了。” 被称为刘老弟的修士,叫做刘此名。 他看着猿妖,面色平静。 猿妖也不得寸进尺,嘿嘿笑道: “亦或是老老实实告诉俺,你们这帮黄泉道,到底把什么东西,藏着掖着了?” “嗬嗬。” 刘此名没有接话,只是将一只乾坤袋放在了桌子上。 “猿老哥,实话跟你说,我也是奉家师之命到此。” “这其中缘由,又怎么会是我这种小角色能够知晓的呢……” “这是你们尸骨渊要的东西……” “哼……” 猿妖冷哼一声,捏起那只酒杯,饮了一口。 随即“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一把拿过了乾坤袋,不再有好脸色。 “滚吧。” 刘此名仍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并未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翻脸而不悦。 他拱手作揖,带着一众修士离开了小院。 “呼……” 轻轻一声叹息,从唇齿之间克制地吹出。 此刻的刘此名,这才显现出一缕烦躁的神色。 在长平与众多势力斡旋,他有些难以招架。 最为棘手的是…… 嗯?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就发现不远处,自己手下的两个弟子,正与另外两位有些陌生的修士对峙。 他眉头一皱,随口问向身边的人:“那两个人是哪里来的?” 身边那人早已经望见,见刘此名问话,连忙回答。 “刘师兄,那二人是种魔道,辛山散人座下弟子……” “说是派遣来协助我等的。” “那位是大弟子吕勤,另外一位……” “是二弟子,叫什么来着……叫……” “叫盛年。”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通天有路】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7章 黄泉瞑丹 第117章 黄泉瞑丹 “种魔道……” “辛山散人……” “大弟子二弟子都只是炼气期么?现在种魔道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刘此名揉了揉眉心,似乎也不愿节外生枝。 “让他们安分点,别把六大宗门的人招惹来。” “是,师兄。” 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处理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吵闹。 便挥袖离去了。 一众黄泉魔道的修士,也都随刘此名离开了此处。 正与盛年等人争执的那名魔修见状,也随之而去。 只留下了盛年和一位青年修士。 “师弟。” 青年名叫吕勤,乃是辛山散人如今的座下大弟子。 “在这地界,与黄泉道的修士起争执,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哈哈哈哈……” 盛年笑了起来:“抱歉,抱歉师兄,我只是看他不太顺眼。” “不过……” 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了冰冷的意味:“聪不聪明的……” “好像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吕师兄。” “……” 吕勤的神色有些难看,沉默不语。 阴毒地瞥了他一眼,便兀自离开了此地。 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盛年脸上狂狷的神色缓缓消退。 昏暗的月色中,他独坐枯树下打坐调息。 识海之中,魔影翻涌。 “小子,装的很像嘛……” “那辛山散人误以为你是得了什么魔道秘宝。” “凭借他对你的臆想,越是如此狂傲,越是目中无人,越是能够让他心安。” “辛山散人的寿元将尽,魔功也已经快要到关键的关隘,必然会想要施展秘法将你夺舍。” “这个人,将是你登仙路上的第一个大助力。” 盛年却皱了皱眉:“可是,吕勤此人实在有些麻烦。” “魔道修士,个个心怀鬼胎,倘若你猜想不错,他便是那个辛山散人派来监视我的。” “一有什么蛛丝马迹,便要禀告。” “如今长平可谓是天下大乱,邪鬼妖魔,正道六宗……” “大夜魔天功将要突破,就怕万一他有所察觉,转告辛山散人,你的计划会有所推迟……” “能否杀了此人?” “……” 体内那道魔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如今我尚且无法出手,单凭你小子的实力,连安安稳稳杀了他都做不到。” “况且……” “此人体内,也定然是有辛山散人魔种的。” 此话一出,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杀了他,辛山散人必然知晓。 “……” 没有两全之法,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盛年皱起眉,轻轻叹气。 真是麻烦啊…… …… 转眼,半个月过去。 长平这个地方,修炼资源之匮乏,实在让宋宴咂舌。 他苦思冥想也不知这帮子魔修到底要在这里作甚,不知他们图些什么。 好在临行之前,做足了准备。 修炼资源方面,暂且不用忧心。 而且,这几日随戴睿在长平郡城附近转悠,现在也算是熟悉了一些。 好歹是一座边域重镇,附近还是有一些不入品阶的灵脉,供养着几个小型修仙家族。 不过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距离长平郡城五六十里之外,有一座小寒山。 小寒山地界有寒山坊市,算是长平此处规模比较大的一处坊市。 虽然还没有去过,但如此一来,便不必太过忧心修炼资源之事了。 巡查轮空的日子去一趟,有个以物易物之地总好过与世隔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渐渐地也就开始习惯了这样的苦日子。 唯一让宋宴愈发起杀心的,便是那个程煜。 原先,他对于此人处处针对自己的想法,还有些莫名其妙。 但如今知晓了其人父母是射阳宗长老,那便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此方修仙世界之中,那些个仙家之后所展现的目中无人的气焰,恐怕比之凡间许多王宫贵胄,还要再盛几分。 楚国修仙界,本就不算多么强盛。 筑基境修士已经能够称之为强者,可金丹大道又有多少人能够触及。 故而一部分筑基境修士若是资质尚佳,金丹有望,便会在筑基后期为求突破,离开楚国。 另外一部分…… 就会把自己这份此生难以完成的愿景,寄托给下一代。 如此寄予厚望,自然大多都是百般宠爱。 与单子枫那样无父母荫蔽,享前人遗泽之流还不同,程煜是实打实背后有靠山的。 哪里都有这样的人…… 偏偏,这个人跟自己不对付。 导致自己动不动就会以巡防需要为由,平白多参与一些巡查任务。 修炼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样折腾,有时完成日常修炼都比较吃力。 “……当初在北岈山就应该跟狗盛联手宰了这小子。” 宋宴现在就是后悔。 现在这样的形势,恐怕很难逮到能够杀了这个人的机会了。 程煜自然也会有外出轮换巡防的时候,可他若是动手杀人,很容易被人找到蛛丝马迹。 “要是狗盛在就好了,让他动手,反正他是个魔修。” 走出了养吾院,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日头。 今日难得,巡防轮空。 宋宴打算去附近的那处寒山坊市瞧瞧。 寒山坊市在长平郡城的东北面,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稍微靠近楚国腹地的方向。 故而没有那么危险。 况且与边域的无法之地不同,坊市所在之地,比较尴尬。 灵气、资源同样贫瘠,然而因为靠近化渡寺,魔修也不能够肆无忌惮,所以基本没有什么筑基境魔修在此地出没。 其实宋宴早就发现了。 除了六大宗门的弟子之外,他很少见到本土散修中,超过炼气六层的。 稍一思索,也能猜到几分。 六宗此行的原因主要还是那一批来历神秘的魔修,单论长平本土的威胁程度,最大的仅有一个尸骨渊的妖修罢了。 至于那些散修…… 能够在这里有胳膊有腿的活着,就已经很努力了。 不到筑基境,终究没法御物飞行,他只得是摧使风行灵符,选择了一条最快的路线赶路。 此去寒山坊市,除了想来熟悉熟悉路线之外,主要还是听戴睿提起一样本地特色的丹药。 黄泉瞑丹。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8章 摧枯拉朽 第118章 摧枯拉朽 传说这长平鬼山灵气污浊,主要是因为在上古时候,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惊世骇俗的仙朝大战。 那时候,不仅是中土大唐,各个边域小国,也都建立了仙朝。 但无论是多么小的国家,帝王的野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所以后来,边域小国之间,便出现了互相吞并的仙朝大战,其中一战,就在长平。 所有的边域小国无一能够独善其身。 传说此战,殒没修仙者四十五万有余。 故而此处,冤魂邪气,数千年不散。 生活在此处的修仙者,一代一代钻研着,希求能够解决灵气稀薄、污浊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一位丹道天才横空出世,他炼制了一种丹药,能够让人服下之后的数月之内,吸纳灵气不受怨气的影响。 这便是黄泉瞑丹。 有这样的好东西,宋宴自然不可能错过,而且听说炼制所需的材料很常见,价格也便宜。 参与长平一事的大部分弟子都会买一些。 跃上一棵参天古木,远眺东方,远处的寒山红叶,已经映入宋宴的眼帘。 “……” 朝阳,寒山,红叶。 在这一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别样美感。 嗯……? 他正欲继续赶路,却发现不远处有些异动。 几个纵跃,迅速靠近观察。 山麓,乱石堆中。 一名炼气五层的散修,正掐着一个炼气三层女修的脖颈,手中锁链缠绕的右手,不断地撕扯女修的衣襟。 “不……不要……” “求求你,放过我……” 宋宴淡漠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忽然轻笑一声。 好拙劣的把戏。 远超炼气七层的神识瞬间扩散,将附近的情况探了个一清二楚。 “炼气五层、三层……” “两个炼气六层,一个炼气七层。” 细细感受之下,还有一些阵符的灵力逸散,似乎是某种杀阵。 神识的强大体现在方方面面。 例如现在。 它能够让修士提前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不过即便是没有足够强大的神识,宋宴也同样不会中招。 这种小把戏在《邪修纪要》当中,属于是会被那位金丹老魔当做反面教材唾骂的程度。 此处地形开阔,又离长平郡城到小寒山的必经之路不远。 真要是魔修施暴,只要是脑子足够灵光,就不会选择这种地方。 怎么也得是靠近山崖,岩洞,亦或是小寒山侧翼靠近长平的地方动手,方便埋伏或是快速处理尸体。 面前这场戏,显然是为了勾引一些初出茅庐,热血上头的少年侠士。 其余埋伏的众人则等待时机出手,杀人越货。 只是,那散修手中的锁链染着血光,恐怕是个魔修。 宋宴心中思索。 其实若能确认这几人之中有魔修的身份,那么将计就计在此将其斩杀,带回线索,是有额外的功勋的。 能够提前攒够功勋,换取破境灵丹,那便能早日回返宗门之中,当然是最好不过。 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又有一位同样是炼气七层的修士,而自己是孤身一人。 此刻独自贸然出手,大有风险。 思虑再三,还是准备收回神识,转身离去。 咦? 忽然,一抹熟悉的气息进入了他神识所覆盖的范围之内。 “……” 宋宴愣在原地,再三确认了一番。 面色有些古怪,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竟然径直往那处乱石堆走去。 “看来这几位是倒了血霉了。” 那炼气三层的女修眼见有修士上钩,心中不禁一喜。 当即泪眼婆娑地哭嚎:“前辈,救我……” 山风掠过,宋宴缓步走来,看似随意地踏入包围圈,却在阵符埋藏前几步停了下来。 “救我……” 那炼气五层的散修眼见对方还有些距离,嘴上叫嚣起来。 “小子,我乃寒山五魔之一!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罢,手中的锁链忽然腾起魔焰,将血光遮掩了下去。 他心中冷笑。 通常情况下说出这样的大话来,像这种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都会被激怒,然后上演英雄救美戏码。 最终,被他们联手弄死。 怀中挣扎的丰腴女修适时地挣扎哀求,望向宋宴:“前辈救我……我愿当牛做马!” “这么说来,你们承认自己是魔修了?” 宋宴道袍袖中,轻轻掐了个道诀。 背后藏青色剑匣忽然亮起淡淡灵光。 两道剑影从匣中疾速飞出,直奔那人杀去! “好快!” 那炼气五层的魔修心中一慌,虽然对方并未迈入杀阵之中,但已来不及多想,高喊一声:“动手!” 那女修正欲顺势脱开魔修的锁链,对宋宴投怀送抱。 却见其中一柄飞剑,正是朝她而来! “这个人什么毛病!?” 她连忙祭出一枚赤色令牌,可飞剑来的太快,她还未来得及向其中灌注多少灵力。 砰! 连理剑尖看似轻轻一点,可其中蕴含的剑气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抵挡下来的。 赤色令牌当即一黯,灵力催使之下,始终无法将护身灵光展开。 只可惜炼气后期与炼气初期的差距,本就不是这些滥竽充数的下品法器能够拉平的。 更何况,现在站在这里的是…… 三个月前道心刚刚圆满,剑道种子几乎达到鼎盛的宋宴。 飞剑倏然流转。 在那女修惊恐的目光之中,飞剑简单至极地撕开了她的护体灵衣,划过了她的咽喉。 噗通。 女修双手捂住了她的脖颈,挣扎着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鲜血如注。 太快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女修已经暴毙。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系舟的威势比之连理,更为夸张。 几乎是瞬间就刺穿了对方的护体灵衣,直指他的面门。 “大哥救我!”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一面小锣挡在了他的面前。 剑指驱使,不系舟飞回宋宴身侧。 “还真是看走眼了啊……” 四周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了三个修士。 两个炼气六层,一个炼气七层。 “大哥!五妹她……” 那炼气五层的魔修睚眦欲裂,恨不得将这人扒皮抽筋。 可那领头之人只是缓缓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随即向宋宴拱手。 “在下……” 嗡—— 不系舟瞬间飞出,直奔那领头之人。 宋宴神情淡漠,仿佛并不是在跟人对话。 “死人的身份,我不感兴趣。”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19章 中域散修 第119章 中域散修 “好大的口气!” 另外三人见势,立即朝宋宴杀来。 只是。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袍人影,忽然从不知何处冲出。 一脚踢在了其中一个炼气六层修士的心口。 “呃……” 令众人惊愕的是,护身灵衣竟然被这一脚生生踢碎了?! 那神秘黑袍人的动作毫无滞涩,当即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头…… 横刀出鞘。 噗。 炼气六层,一刀斩首。 头颅高高扬起,跌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在一块碎石上,那双已经凝滞的眼中,是震惊、恐惧,以及一丝不解。 “什么?!” 那黑袍人将手中头颅随手一丢,指尖摆了个古怪的姿势。 只见那血流如注的尸首缓缓开始干瘪下去,精血凝作一枚血珠,落入了黑袍人的掌心之中。 “你是谁?!” 那领头之人声音颤抖,心下骇然。 此人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展露过一缕气息,他连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都不知道。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宋宴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嗡—— 他回神的一瞬间,凝炼无比的剑元已经洞穿了他的护身灵衣。 那小锣法器轰然破碎。 “怎么可能?!” 他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已经失败了,可对方怎会强到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 九道白色剑光裹挟着风雷,在他身侧盘旋。 狂暴的剑气之下,护身灵衣难以成形,甫一凝聚便被风雷剑气所搅碎。 嗤。 嗤。 嗤。 六道剑影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一道一道贯穿身躯。 在最后的目光之中,其余三道剑影已然在空中汇聚,随后倏然落下。 轰—— 剑气如浪,向四周翻涌。 于此同时,黑袍人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了剩下那个炼气六层的衣襟。 大力一震,将他拉至身前,反手刀式,横刀架住脖颈,随后瞬间抽出。 “噗。” 血流如注。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眼见情况不妙,朝山后疾奔而去。 只见黑袍人随手在横刀上一抹,手中翻转,猛然朝他掷出。 刀上血光瞬间将那人刺穿,大力未消带着那摊烂肉冲出去数尺,将尸体钉在了崖壁上。 尸体摇摇晃晃。 “……” 从头到尾,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 所谓寒山五魔,无人生还。 宋宴缓步走来。 数道白色剑影从空中流转降落,一一回到了身后剑匣之中。 将染血横刀从崖壁上拔出,随手朝那人一丢。 “你怎么在这?” 黑袍人顺势接过。 踩着满地的血泊,不紧不慢地走来。 语气轻松:“我还想问你,怎么到哪儿都有你。” 正是盛年。 “宋大夫,你入了这仙山道门,杀起人来也不比我这个魔修心慈手软。” 他随手将横刀一甩,血液顺着刀刃快速聚集,泼在地上。 随后架着胳膊随意一擦,收刀入鞘。 宋宴呵呵冷笑:“这些不是你的同僚么?” 盛年有些不以为然。 “魔修,哪里来的同僚。” 他随手一抹,重新掩去了面容,声音沉闷:“此处不是叙旧的地方。” “寒山坊市,饮云楼等你。” 看着狗盛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宋宴挑了挑眉,打扫起了战场。 小禾早已经将几人的乾坤袋尽数收起,倒是省去了一番找寻的功夫。 狗盛也不知道在哪里发的家,这么些乾坤袋一个都不看,财大气粗。 将几人的脑袋一一取下,存入专门的乾坤袋。 这些可是能用来换功勋的东西。 随手屈指,弹出几道灵焰,一一将几个魔修的残躯化作灰烬。 随后,仿若寻常,继续向小寒山赶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山前。 虽然称作寒山坊市,可实际上坊市隐匿于山谷之间。 从外面看去,云瀑遮山,别有一番景致。 实际上,只是用于隔绝凡人的幻阵罢了。 缓步走入山谷。 眼前的场景便豁然开朗。 幽谷三面环山,入口此处的对面正是整座小寒山的最高峰。 两边陡峭程度趋缓。 山间红叶如血。 粗略望去,此处坊市有上百亩大小。 边缘许多建筑群,都倚靠山体而建。 坊市之中人并不少,粗略感受之下,灵力波动都在炼气期左右。 “先去找狗盛吧。” 说实话,宋宴并不知道所谓的饮云楼在哪儿。 他是第一次来寒山坊市。 当时没问盛年,主要因为,如果问了会显得很呆。 所幸,饮云楼并不偏僻,沿着坊市的主干道一路走,很快就瞧见了它的招牌。 一座小酒楼。 不大,但还算干净,里头的修士不少。 迈步走进去,很快就有跑堂的迎上来。 “客官您是……” “有人等。” 小二一愣,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明白了,您随我来。” 随着小二一路上楼,推开一座包厢的门,看见了其中仍旧藏头露尾的盛年。 “宋大夫心真大啊……” 小二带门离开,隔音阵法缓缓生效。 盛年这才撤去掩人耳目的手段。 宋宴在他面前坐下:“不是你说的么?我是正道修士,没必要跟你一样包的跟粽子似的。” 实际上,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伪装的手段了。 唯一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向昭灵小朋友拿走了。 后来一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 不想废话,他当即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盛年深吸一口气:“奉命前来,淌这趟浑水。” “奉命,谁的命?” “说来话长,所以我懒得说。” 宋宴也没追究,而是开门见山,换了一个自己更为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那些魔修到这里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你知道么?” 盛年点了点头:“嗯,跟某个从中域逃亡过来的散修有关。” “中域……” 很遥远的地方。 “没错。” “这还是我从比较隐秘的渠道,打听到的。” “其实眼下的长平,恐怕大部分魔修都不知晓个中原委。” “只是被引来此地,当做炮灰罢了。” 盛年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一说来。 “据说不久之前,中域大唐,发生了一场重大的暴动。” “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不过仍旧出现了一些意外。” “有一个魔道散修,侥幸逃了出来。” “他叫靳天涯。” 感谢书友【山月记a】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0章 杀人交易 第120章 杀人交易 “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总之,他也许现在还在被中域的人追杀。” 宋宴皱着眉,心道这事儿牵扯的东西可真多。 因为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如今整个楚国修仙界乱作一团。 沉吟片刻,宋宴问道:“那个人,现在在长平?” 盛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 “只是有可能。” “……” 宋宴长吁一口气:“倘若他不在这,你们岂不是瞎耽误功夫。” “耽不耽误的……”盛年咧嘴一笑:“六大宗门不也一样么?” “……” 也是。 “魔修这边,其他人,包括我都只能算是凑数的。” “核心主要还是黄泉道那一拨人,当然,还有尸骨渊的妖修。” “他们,一定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信息。” 宋宴说道:“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上报六大宗门么?” “那帮人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狗盛双手一摊:“我巴不得他们死。” 宋宴一怔。 差点忘了对面这个人也是魔修。 魔修其实也分很多种。 例如狗盛口中的“黄泉道”,这种一听就属于是有完整道统,师承、功法体系都很完善的魔修。 尽管他不清楚各个魔修道统有什么区别,但总之这一类,就如同宗门修士一般。 长平这个地方,最多的还是那些懂点粗浅法门,或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些许魔修道统皮毛的魔道“散修”。 时至今日,他还不太清楚,狗盛究竟是属于哪一种。 单从此前对方在树林中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应该属于是有正儿八经道统的魔修。 “再者说,就算那个人真的就在长平。” “身上也确实带着什么中域的遗落宝物。” “那是咱们这种小人物,能染指的东西吗?” 盛年的神色有些神秘。 “……我叫你来这儿,也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主要,是想让你帮我,杀个人。” “……” 宋宴一愣,看着盛年认真的眼神,忽然乐了。 “那太巧了。” “我这刚好也有一个人,想让你帮我宰了。” “是六大宗门的弟子,我不太方便。” “而且,这个人,你恐怕比我更想杀了他。” “你真是赚大了。” “……” 盛年愣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宴那温暖和煦的笑容。 心里恍惚间有些发怵。 要他帮忙杀人,怎么连杀谁,什么修为都不问,就已经在考虑交换条件了。 “……” 心底里的声音幽幽而起:“我就说这小子魔性比你大。” …… 一个时辰之后,宋宴离开了饮云楼。 在寒山坊市逛了一会儿,购得些许黄泉瞑丹,总计了半日,回到长平郡城。 他先是找上自己的领队戴睿,详细说明了一下,自己遇到魔修的情况。 “当时,我从寒山坊市回来,一时之间迷了路,也不知自己具体在哪个方位。” 宋宴露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根据后来的情况,应该是在郡城北部。” 他只说,自己无意间撞破了这几人内斗,渔翁得利之下,收走了剩余几个魔修的性命。 “嘿,戴师兄,这几个人的命,能换多少功勋啊?” 宋宴将五人乾坤袋中,与魔修有关的物品一一取出,陈列在戴睿的面前。 两眼放光,似乎并不在意魔修在附近出没的事。 完全如同其他六宗弟子一般,一副只想着攒够功勋,早日回山门的模样。 戴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宋师弟,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啊。” “?” 宋宴轻咦一声:“戴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戴睿拿起几人魔修物品中的五份一模一样的魔功残页。 “这篇功法……是血祭种魔经的残篇。” 他目光极为慎重,眼神之中还饱含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这五人……是种魔道的弟子!” “啊?!” 宋宴顺势展现出一副极为震惊的模样。 事实上…… 这东西是狗盛从他那一堆魔修物品之中翻出来之后,为了伪造证据放进去的。 戴睿沉声说道:“此前六大宗门也仅仅掌握一点点有关黄泉道魔修的信息,没有想到,此次竟然还有种魔道的影子……” “此事,须即刻上报!” “宋师弟,你这次算是立下了大功劳!随我一同前往连横楼,上报诸位长老!” “是。” 宋宴的神色也逐渐认真了起来,似乎是被这位戴师兄所说的严峻形势镇住了。 两人一同离开了养吾院,往郡城边缘的建筑群走去。 “戴师兄,如今六宗联合,在此驻守也有半年多了,那帮魔修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在此出现?”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这些魔修,无利不起早……” 提及魔修,戴睿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猜也猜得到,无非就是有什么天材地宝、珍贵灵物之类的消息,引得这帮人像闻着味儿的苍蝇,一窝蜂地到这儿来……”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的确是如此。” “现在,也许没那么简单。” “黄泉道和种魔道两个魔修道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同时出现在楚国了。” “唉……” “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还是让长老们来定夺吧。” 连横楼。 几位长老听着戴睿和宋宴事无巨细地汇报,纷纷皱起眉头。 说来五个种魔道的魔修,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最高也才炼气七层,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在这些长老眼中看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今连一个弟子随意出城一趟就能遇见五个,那整个长平郡城辖内,还有多少魔修隐藏其中,他们都不敢想。 更令人心忧的是,黄泉道和种魔道两道魔修,到底为什么会在此碰头…… 如今的六大宗门,对于魔修的监察发现手段,实在是太少了。 时至今日,就连这帮人来此的目的,都还不清楚。 这就是魔修最令人棘手的地方。 “你的实力不错啊。” 其中一位长老忽然有些赞许地说道:“虽然你说他们在内斗,可真的能够毫发无伤地斩杀炼气七层魔修,也很不容易。” 宋宴面色不变,语气不卑不亢:“当时那人也已经力竭,的确没什么力气。” 点了点头,那长老也没再说什么。 能够不费力气地除去五个魔修,对六大宗门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感谢书友【山月记a】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1章 沈隅到来 第121章 沈隅到来 在戴睿的协助之下,宋宴去功勋机要处纪录了斩杀魔修的功勋。 寒山五魔一共给他纪录了六十五枚功勋点数,出乎意料的多。 要知道,换取一枚破境丹所需的功勋,也仅是三百六十点。 寻常弟子驻守长平,每月自动记三十点。 炼气前期魔修一人计五点,炼气中期三人共三十点,炼气后期一人即计三十点。 眼下自己斩的这五位魔修,一下子便抵过了两个多月的驻守日期。 “那岂不是可以如法炮制……” “……” 这坏心思刚一升起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行,偶尔这一次,还能说运气好。” “隔三差五就这么涨贡献,不免引人怀疑。” “长平满地魔修,凭什么别人发现不了,就自己能察觉。” “是个人都能看出自己有问题。” 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很快就在长平驻守的六宗弟子之间传开。 说那个甲字一队新来的宋师兄,没到长平几个月,就遇上了五个种魔道魔修。 还都一一被他斩了,得了好些功勋。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好奇。 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 认为虽然他得了功勋,可从局势上来看,长平实际上远比大家想象之中还要更加混乱,常驻巡查的弟子也会更危险。 对有的人来说,安安稳稳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源,才是最好的。 有关于此事本身的讨论,很快就翻篇了。 然而这件事,就像一个导火索。 六宗长老十分重视,全面强化了长平各处的弟子巡查。 原本一些不算太危险,鲜少有魔修出没的地方,也都加强了戒备。 这对常驻巡查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很多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勤弟子,就偶尔需要参与巡查任务了。 这其中,就包括了程煜。 内勤和常驻巡查的待遇,让很多人本就心生不满。 眼下这样暗流涌动的局势,使得不少长老,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和利益,在议事会上顺势提出了疑议。 由于人力紧张的原因,即便是像程煜这样上头有人的修士,也需有每个月固定的巡查任务。 如此,又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养吾院。 屋内的宋宴正缓缓运转着功法,炼化灵力。 一缕缕灵气化作精纯灵力,在经络中流动。 最终灵力汇入丹田气海,趋于平缓。 一个时辰之后,他缓缓睁开平静的双眼,眼底一缕锋芒逐渐隐去。 目光落在了一小瓶丹药上。 如今在长平的日常修炼,已经勉强过得去了。 原因正是因为面前这瓶独特的丹药。 黄泉瞑丹。 此丹无法增进灵力,也不能辅助突破瓶颈。 它没有任何增加灵力的特殊效果。 可在长平此地,却人手都备一些。 除了自己在寒山坊市买的一瓶之外,他在五个魔修的乾坤袋中也发现了一些。 足够用许久了。 这黄泉瞑丹没有别的作用,唯有一点。 能够在一段时间之内,自动滤去此地灵气中的污浊。 在此处修炼,与宗门洞府之中完全不同。 在宗门时,只需考虑如何提高灵气的浓郁程度,快速吸纳灵气就好了。 可在这里,最头疼的反而是炼化的过程。 灵气之中的污浊杂质实在不少,倘若不加剥离炼化,蕴在体内恐怕淤积暗伤隐毒。 有此丹在手,便无需再分神考虑这些。 “真是神奇……” 此丹,他还从未在丹书上瞧见过,也许是自己的见闻还太少。 收起丹药。 宋宴站起身,暂时止住阵法,打开门走出去。 目标是机要阁楼外的示灵碑。 六宗在长平的首脑,对于比较重要事项的安排,都会在示灵碑上公示。 除此之外,所有小组小队的任务分配和安排,也都能在上面看到。 这也是六宗长老为求公正,所做出的指示。 示灵碑前,围着好些弟子。 其中大多神色平常,不过也有一些唉声叹气。 “啊……我这个月怎么又要出巡查任务!” 一名弟子哀嚎,看他的道袍,应该是一位悬剑山的外门弟子。 “你知足吧,已经不错了。” 他身边的同伴安慰着他:“隔壁灵符宗的王师兄,本是丙字三队的美差,如今一个月排上三次巡查。”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要怪,就得怪那个洞渊宗的什么狗屁宋宴。” “哎你小点儿声。” 宋宴心中并无波澜。 六宗中的很多弟子对他的讨论,他早就有所耳闻。 背后是什么样的人在推波助澜,也很容易猜得到。 无非就是那些如程煜这般,原本只需安生躲在郡城内修炼的那些仙门太子爷。 好在,宋宴对于其他人对他的评价,毫不在意。 他只在乎,怎样让那个叫做程煜的人,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二十九,曹源乡……” 眼神在示灵碑上扫视,搜索。 终于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发现了程煜的名字。 他冷笑了一声。 这些所谓上头有人的修士,连出巡查任务,也会被公示在最边缘,最隐蔽的地方。 如果有什么疏漏,也很方便操作,不会有人关注。 记录下了有关程煜的任务信息,宋宴又待了片刻,才缓缓转身离去。 这机要附近的区域,消息非常灵通。 有许多并不涉及秘密,寻常又不容易获得的信息,能够在这里探听到。 例如,宋宴就从周围玄元宗弟子的闲聊之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对自己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玄元宗外事长老沈隅,刚刚突破了筑基后期。 而且他过几日就要来长平,代替原本玄元宗常驻长老职务。 “……” 沈隅这个人,宋宴可太熟悉了。 玄元宗其他人,包括沈淮在内,实际上都跟他没有太大的仇敌关系。 但这个沈隅,实打实是因为宋宴的原因,在洞渊宗吃过大瘪。 难保这个人不会伺机报复。 有自家长老坐镇,明面上对方自然不会动手动脚,可若暗地里做些安排…… 一个长老,尤其还是筑基境后期的长老。 其能量,可比程煜这种阿猫阿狗强上百倍! 不过宋宴并未太过心慌。 毕竟,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可恶啊!怎么明天又要上班了!?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2章 黑白之路(一) 第122章 黑白之路(一) 这一日。 寒山坊市,饮云楼。 宋宴从盛年的手中,接过一个乾坤袋。 “东西都在里头了。” 乾坤袋里,是一卷手札和一颗人头。 点了点头,被宋宴收了起来:“你那边的东西,应该不需要我来准备吧?” 盛年摇了摇头:“不需要。” “吕勤此人极为自负,又自作聪明。我自然会安排。” “好。今日之后,为了确保不被有心之人察觉,暂且先不联系了。” 正要起身离开,盛年却忽然叫住了他:“到时,那个程煜身边会有其他人么?” 宋宴言简意赅:“一定不会有筑基境。” 盛年点了点头:“那……其他人能杀吗?” 其实,这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倘若同这吊人一起出任务的修士之中,有老宋的朋友,误伤了那可不美。 “都是一群苍蝇臭虫,随便你。” 能够跟程煜一组,同出巡查任务的修士,全都是跟他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 在他看来,这些人完全就是楚国修仙界的蛀虫。 这几个人死或者不死,宋宴一点儿也不在乎。 “不过,如今六宗巡防严密,能节省时间,尽量节省。” “我怕有筑基境察觉。” 盛年点了点头。 “程煜是一定要杀掉的,其他人要不要陪他一起走,那就是你这个魔修自己的选择了。” “……” 没多久留,宋宴离开了寒山坊市,回到了长平郡城。 狗盛要杀的这个人,叫做吕勤。 据他所说,这个人是他的师兄,炼气九层的境界。 宋宴并不打算自己动手,他还需要给狗盛尽量去制造安全的刺杀环境。 他略微运转隐剑敛灵势,将自己的气息变得虚浮。 俨然是一副刚刚经历大战之后的状态。 迈步,走到了连横楼外。 “弟子宋宴,有紧急情况上报。” 顺手,递出那卷手札。 门外的值守应了一声,向内传信,很快就重新出现,把宋宴带了进去。 受理此事的几位长老,并没有虞天、沈隅之类的老一辈,看着都还挺年轻。 只不过都是别宗长老,宋宴都不太认识,只远远见过。 其中一位女长老见他神色凝重,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位年轻的修士面对长老,过于紧张。 她抬了抬手,语气温和:“不必多礼,直言便是。” “多谢长老。”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颗面貌狰狞的人头。 “弟子今日休沐,从寒山坊市回郡城时路过洼村,想起洞渊宗一位同僚今日在洼村巡查,便想去叙叙旧。” “不成想,路上遭遇一名炼气七层的魔修鬼祟,似乎在等什么人。” “许是将弟子认作他要等的人,那魔修主动现身,随即发觉不对,便又向弟子动手,意欲杀人灭口。” “一番大战之下,弟子侥幸将其斩杀。” “随后在其乾坤袋中,发觉了那卷手札。” 手札上,是盛年伪造的内容。 大致意思是,二十九日,种魔道核心弟子吕勤将在程家村某处,与黄泉道修士密谋。 手札在中间那位长老的手中。 三位长老自然是都看过了,其真实性应该无需质疑。 当然真实,这东西实打实是一位魔修写的。 “该说你小子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怎么能遇上这么多魔修……” 宋宴这才想起来,当时他上缴寒山五魔的尸首,这位说话的长老也在。 不过单从这一方面说,谈不上怀疑。 因为此前由于加强了巡查力度,还真的让不少巡查队遇上过魔修,虽然也不多,但至少不是他独一份。 “休沐时,弟子喜欢到处瞎跑……” 那长老皱皱眉:“日后还是安生些在城中修炼,孤身一人,难保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莫要因为些功勋,白白丢了性命。” 宋宴一愣,这话听来,竟然是在担忧他的安危。 “多谢长老提点。” 中间那位长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二位,你们怎么看。” “吕勤……” 那位女长老姓傅,正是秦婆婆提到过的,从雨真前辈的师傅。 她沉吟片刻,说道:“辛山散人座下大弟子?若信息无误,情报属实,倒算得上是条大鱼。” “程家村毗邻尸骨渊,魔修选在此地碰头,怕是存了借妖修势力,浑水摸鱼的心思。” 中间那位长老点了点头:“不错。” “此信中提及的一些魔修动向,与我们掌握的一致,可信度极高。” 他转向宋宴:“你与那魔修交手时,可察觉其他异常?” 宋宴摇了摇头:“对方施展的手段,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几月之前弟子曾与种魔道的魔修交过手,今日撞见这人,乾坤袋中虽然有种魔道的魔功,却并未没有施展类似的手段。” 三位长老对视一番,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此人先前,恐怕只是一位长平的魔道散修,机缘巧合之下搭上了种魔道。” “想要拜入种魔道的道统……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宋宴一副恍然的模样。 这一下,所有的一切都在三位长老的推断和猜测之中,逐渐成形、合理化。 “好吧。” “此事,我等会另行安排……斩杀魔修的功勋,你可自行报送机要。” “除此之外,有关此事的情报,亦有额外奖励,不过还需与其余几位长老共同商议。” “你先回去吧。” “是,长老。” 宋宴告退一声,离开了连横楼。 去机要登记了功勋,将所有能做的都准备妥当。 抬头看了一眼长平郡城的昏暗日头,心中一片平静。 只需等那一日到来…… 思索着,并未察觉身边走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淮略微回头,望向了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不过她也并未久留,而是往机要走去。 宋宴神识一动,似乎察觉到什么,四下观察,也并未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 “刚刚那人叫什么来着?” 沈淮刚一走进机要,就听见几个弟子在讨论着什么。 前几日她跟从戴睿巡查,逮着一个炼气中期的魔修斩了,今日顺路过来登记。 “宋宴,洞渊宗的内门弟子,上回他来登记,也是我办的。” 那弟子说道:“这人现在光是杀魔修都杀出将近一百功勋了……” “好生厉害啊。” 沈淮略微一皱眉,安静地听着几位弟子的讨论。 根据刚刚那个照面的查探,她并未察觉到宋宴身上,有什么杀人的戾气。 “……” 可恶啊!怎么明天又要上班了!?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3章 黑白之路(二) 第123章 黑白之路(二) 尸骨渊边缘,某处洞穴。 “……” 盛年手中把玩着一枚传讯符,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恰好,吕勤从外面回来了。 盛年迅速将那枚传讯符收回。 虽然动作已经很快,但这一切动作,都被吕勤尽收眼底。 “师弟,你在此也不好生修炼,是在做什么呢?” 盛年还是那副狂傲的气势和态度:“哼,管好你自己吧。” 他站起身,往洞窟之外走去。 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师弟的态度,还是隐忍的很到位。 吕勤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不满的神色。 他微微侧目,望向盛年离去的方向。 “小杂种这几日鬼鬼祟祟……” 沉吟片刻,周身浮现出一层黯淡的灵力,将他隐没在夜色之中。 盛年一路走着,时而警惕地环顾四周。 走至一处岔路口,突然纵身跃向东北方。 乱葬岗。 盛年时不时侧目张望,随后快步走进了一片残垣断壁之后,一处向下的灰石台阶。 他手中亮光一现,缓步向下走去,消失在台阶的尽头。 乱葬岗上,寂静荒山。 片刻之后,吕勤的身影,如影随形,出现在了台阶入口。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台阶之下,而是凝聚在了一旁断石上。 伸手微微拂去上面的灰尘和碎石,那里有一个极为隐蔽的符号。 像是某种盔饰,又像是某种妖兽的角。 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吕勤的瞳孔微微一缩。 “修罗道……” 自己这位师弟,竟然跟修罗道的人有接触。 可自己从未听说,此事还有修罗道的魔修参与其中啊? 此番两人奉命来长平之前,辛山散人曾单独同他说过。 “倘若发现盛年异动,无需出手阻拦,只需静观其变,事后如实禀报即即可。” 正当他思索下一步动向之际,下方台阶再度传来异响。 吕勤连忙隐匿身形,融入夜色之中。 只见盛年从下方走出,四下查探一番,便快步离开了。 “……” 片刻之后,一道幽影缓缓走下了台阶。 此处有一道防护法阵。 “嗬嗬……” 吕勤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这位师弟恐怕不清楚,自己在成为辛山散人座下弟子之前,可是以阵法入道。 手中道诀掐起,指尖血光一闪,在几处阵眼连点。 嗡—— 阵法仍旧在运转,可当他迈步踏入,却并未被阻挡。 这是一处密室。 除去这一边的入口,对面也有一扇门,不知通往何方。 不过此刻被一堆残旧的香烛、纸钱、供台等物堆积,难以通行。 密室正中,有一张供台。 上面摆着一枚玉简。 修仙界之中,修士大多用传音符传讯,但传音符也有被截获的风险。 故若是内容较为秘密,自然也可以通过刻录在玉简上,当面交予的方式互通信息。 吕勤缓步上前,细细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其上没有特殊手段之后,这才拿起来,神念探入其中。 “靳天涯!?” 他心中一惊。 玉简中的内容,竟然是靳天涯的具体位置。 黄泉道将在三日后,转移靳天涯的位置,届时修罗道会出手抢人。 “黄泉道原来将靳天涯囚禁在程家村……” 吕勤沉吟着。 不过这并不是他真正在意的重点。 令他感到心惊的是,修罗道的人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这天下魔修大道统,共分五支。 修罗道,合欢宗,黄泉道,种魔道以及邪剑派。 在楚国,基本上只有黄泉道和种魔道的魔修。 据吕勤所知,修罗道只有中域和祁国境内具备规模。 不过…… 长平正处在祁国、楚国两国边界,若是听闻什么消息,来此横插一脚,倒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在于,自己这位师弟,与修罗道究竟是什么关系? “三日之后……” 吕勤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玉简。 将留信玉符中的内容一模一样刻录了一份,随后原封不动地放回供台。 神念一动,感知到似乎有人在往这边来。 连忙化作黯影,离开了密室。 只见乱葬岗上,一个黑袍人向这边走来。 吕勤并未动用神识探查,可仅仅凭借对方流露出来的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强烈杀气,便是他从未见过的。 “修罗道……?” 那黑袍人迈步走入密室之中,不过片刻便走了出来,随后离开。 “嗬嗬……” 吕勤冷笑一声。 心道自己这位师弟,无论是气运还是资质,的确都是极为罕见。 可惜…… 脑子笨了点。 “盛年啊盛年……” “自以为与修罗道联手,便能瞒天过海。” 吕勤如今已经几乎断定,盛年必定是发现了靳天涯的踪迹,却想与修罗道密谋,分一杯羹。 他心中思索。 若能够亲手擒获靳天涯,套出中域秘宝下落,再报师门,恐怕足够让他取代盛年在师尊心中的地位。 “三日之后,倒要去看看黄泉道和修罗道,演的是哪一出。” “倘若鹬蚌相争两败俱伤……” “自己也不是不能当一回渔翁!” 心中盘算着计划,身形融入夜色,无声离去。 …… 尸骨渊外。 盛年独坐山崖,眺望程家村的方向。 “接下来,就看老宋的了。” 他口中喃喃。 心中魔念翻涌,那道苍老的声音幽幽而起:“吕勤一死,辛山散人座下几乎已经没有可堪大用之人。” “你也无需再忧心他起疑。” 盛年微微摇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等到吕勤真正身死,再考虑这些吧。” 那魔念冷笑:“嗬嗬,吕勤此人虽然心思缜密,却极为自负,总认为自己的智谋高人一筹。” “向来觉得只有他才能看破别人看不破的局。” “这种人本座见得太多了。” “眼下又认为你有勇无谋,自认能够随意拿捏。” 这一点,盛年倒是与老魔想法一致。 有关于靳天涯的事,倘若自己直接告诉他,他反倒会起疑。 然而当他自己循着“蛛丝马迹”,察觉他人的“破绽”和“马脚”,一步一步得到所谓的秘密。 对于他这种相信自己智谋的自负之人来说,自然是深信不疑。 更何况,在这位师兄的眼里看来,自己不过是个颇有些气运,毫无城府的蠢笨之人。 “还有三日……”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4章 黑白之路(三) 第124章 黑白之路(三) 二十九日,小雨。 这样的天气有些少见。 在长平,阴天很多,但雨天其实很少。 城中修士,一如往常。 离开养吾院,循着自己的要务,往郡城之外的各个方位走去。 宋宴今日要巡查的区域,是程家村。 不过,在离开郡城之前,他仍旧来到了连横楼外的示灵碑前,再三确认了一遍,程煜今日的动向。 示灵碑边缘,程煜的名字仍旧在原来的位置。 没有什么调动。 理应如此。 今日,长老层面应该都已经知晓了,有关伏杀种魔道与黄泉道修士的事宜。 程家村是战场中心,而曹源乡,距离程家村最远。 程煜的父母,当然不会再费心思,把自己的孩子往其他地方送。 他的神情淡漠,看了一眼程煜周围几人的姓名。 一丘之貉。 “若是能活下来,说明你们罪不至死。” “若是死了,说明你们平日作恶多端,早些下去赎罪也好。” 他转身,离开了郡城。 程家村,一切如常。 宋宴盘坐在村外山坡,山麓岔口的一颗老松下。 今日,他什么也不需要做。 只需等着,便好了。 这一天,同样有很多人,都在等待某一个时刻的到来。 长平入夜很快。 残月如钩,尸骨渊外围的枯树林在寒风小雨中簌簌。 吕勤隐匿于夜色之中,缓步向程家村走来。 此刻,六大宗门的弟子换防,也正是巡查最为薄弱的时候。 当然,这帮六大宗门的蠢人原本也查不出他们的身份。 否则,也不会让黄泉道把靳天涯藏在这里半年多,都没有察觉。 三里之外,程家村亮着零星灯火。 “修罗道若是想要动手抢人,恐怕也就是这一盏茶的功夫之内。” “否则惹来六大宗门的弟子,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吕勤自认自己高枕无忧,无非是能否找到机会,独吞大头而已。 一想到片刻之后,能亲眼见证修罗道与黄泉道两败俱伤,嘴角不由扯出一抹狞笑。 想到这里,他借着夜色,略微靠近了几步,双目盯着某处矮房。 哗…… 夜里寂静,唯有大雨落地,声声入耳。 雨越下越大。 吕勤发现不对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程家村迟迟没有发出什么响动。 而是他蓦然发现,这大雨,竟然透过了他的护体灵衣,打在了他的衣衫上。 吱呀—— 那亮着灯火的矮房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穿蓝白色道袍的年轻女修士从屋中缓缓走出,目光朝向吕勤所在。 “不好!” 夜影之中,吕勤化作血光,欲要逃离此地。 铃—— 铃声轻响,磅礴水汽轰然爆发! 灵力化潮,如雨留客。 大雨中,吕勤的身形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眼下正跌入了六大宗门的陷阱之中。 可是……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一位筑基境修士动手镇压? 说来,从雨真也是一头雾水。 根据那个宋宴所提供的线索,以及诸多长老的推测。 今夜应当是黄泉道魔修与种魔道魔修两方人马会面的时刻。 甚至已经做好了,其中有筑基境魔修的准备。 这才调遣她这个筑基境来此压阵。 可是等到现在,也只有一个人露面。 “莫不是黄泉道修士已经察觉了六大宗门的动向?” 眼见对方已经等候多时,另一方人迟迟不见踪影,她这才动手。 灵力混合雨珠,凝成无数道细密的锁链,缠在吕勤的周身。 “盛……年……” “你个狗杂种!!!” 难不成是六大宗门的内线?!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狗杂碎的一举一动,错漏百出。 自己怎么就会上这个当!? 从雨真手中道诀一掐,所有的灵雨锁链开始缓缓收束。 既然对方只有一人,且仅有炼气九层境界,那自然无需担忧。 能够活捉,自然最好。 可就在灵雨锁链即将捆缚住他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吕勤忽然爆开一阵血雾,再度化作血光,朝东北方向遁去。 从雨真眉眼一凝。 留客雨作为困阵,其在灵雨锁链收缩的过程之中,的确会出现几处薄弱点位。 此人遁去的方向,便是其一。 “此魔修精通阵法?” 从雨真一愣,随即轻叹一声。 不知在惋惜什么。 她逐渐收回了所有的灵力。 吕勤疾速遁去,发现身后的灵力逐渐被那女修收回。 心中一喜。 莫不是自己在一位筑基境修士的手下逃脱了?! 六宗弟子,果然个个都是毫无战斗力的草包。 连筑基境修士也…… 簌。 一道水蓝色剑气划过了天空。 夜空中遁行的血雾,如同一只脆弱的飞鸟。 被那剑光毫无滞涩地瞬间击穿,冲散。 脑海中的神念,戛然而止。 …… 同一轮残月之下。 曹源乡。 几个六宗修士聚在一处院落之中。 院落的主人,只是凡人而已。 自然是被他们赶出去了。 坐在正中的那位修士,正是程煜。 即便加强了戒备,他们做的,也仍旧是最简单的任务。 像今日这般的巡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麻烦的了。 程煜冷哼一声:“像这种人,总以为靠着杀几个魔修,便是人中龙凤了。” 长平加强警戒一事,让不少颇有背景的仙门公子哥对宋宴这个名字极度敌视。 他们咒骂着。 “是啊,谁不知道现在的长平魔修遍地?偏偏他要出这个风头……” 周围几人附和着。 “现在好了,让整个六宗的弟子陪他玩巡逻把戏。” 对于其他弟子的奉承,程煜相当满意。 其实,有自己的爹娘在,他仍旧无需为长平要务费多少心思。 只是单纯地想要针对宋宴而已。 想起北岈山一行,想起盛韵,甚至是从雨真的训斥。 程煜目光阴沉。 不过是两个山野乡里走出来的贱民…… “哼……” 算了,没关系。 盛韵那个贱女人无论如何离不开射阳宗。 等到日后自己筑就道基,一定要找机会在她的亲人面前,折磨她凌辱她。 心中的恶欲越来越盛。 “嘿……” 想到这里,程煜的舌头下意识地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 院落屋檐上,有什么东西落下。 “嗯?” 视野之中,似乎有一道阴影在逐渐放大。 与此同时,周围的几个修士眼中的目光似乎有些恍惚。 他回过头。 不知何时,自己身侧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张英气的脸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什……” 然而,盛年没有给程煜任何思考的时间。 几乎是同一时刻,已经骤然抬手,横刀瞬间送出。 没有什么滞涩感。 黑色刀身一瞬间从左前侧贯穿了程煜微微抬起的喉咙。 原本暗淡的刀刃,如同被涂抹颜料,瞬间变得鲜红。 噗嗤。 在程煜呆滞、痛苦且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盛年轻轻地转动着横刀的刀柄。 刀刃裹挟血肉,被缓慢地拧动。 “呃……” 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此刻鸦雀无声的院落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 “深呼吸。” 盛年轻柔地拍了拍程煜的后背,像人类母亲哄婴儿午睡。 “头晕是正常的。” ……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5章 特殊线索 第125章 特殊线索 粘稠的鲜血从程煜的嘴里汩汩流淌,目光逐渐涣散。 在存活于世间的最后几秒,他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朝脖颈的贯穿处狂涌。 “……呃……” 盛年右手发力,想把刀从他脖子里拔出来。 但却感到这样有些不太方便使劲儿。 于是,他左脚向后微微撤一步,右脚踩在程煜已然凝固的脸上。 猛然一蹬。 嘭!!! 横刀被拔出。 大量的血液如同爆炸一般,从程煜的咽喉处喷涌出来。 “魔修突袭!” 直到现在,周围的弟子才恍惚间反应过来。 周身绽开护身灵气,有人连忙往院落之外,手忙脚乱地放出一道灵光,跃上夜空。 那是六宗弟子的求援信号。 盛年拔刀横斩,汹涌血气将周围的弟子掀开。 “算你们运气不错。” 程煜倘若稍微有点戒备之心,杀他便要费一番功夫,说不得周围这几人还得死好些个。 盛年气血澎湃,气息凶戾可怖。 周围的几个弟子,哪里真的有心思对敌。 都在想着,如何能够在来援之前保住性命。 然而却见对方也并不恋战。 刀光一荡,几个纵跃,身形隐没在夜色之中。 等到戴睿携一队巡查赶到,程煜流出的血水,都已经被大雨冲散了。 一众修士围在院中,看着那个死状凄惨无比的尸体。 没有一个人说话。 长平要务开放以来,直至今日,六大宗门的弟子并不是没有人伤亡。 但零星几人都是因为外出遭遇魔修伏击身亡,就如同宋宴遭遇寒山五魔那般。 然而,在长平辖内巡查区域死亡,程煜是第一个。 一众修士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他会是最后一个吗?” …… 翌日。 连横楼。 几位坐镇的长老齐聚一堂,听着从雨真和戴睿等人的禀报。 作为此事的知情者之一,宋宴也在场。 “昨晚,在程家村出现的只有吕勤一人,弟子以为,倘若消息泄露,那么种魔道修士也不会出现在附近。” “恐怕是黄泉道魔修有所察觉,然而不知为何,并未告知种魔道。” 几位长老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 沈隅端坐在靠近正中的位置,一言不发。 他是在大约半个月前到的长平。 刚刚突破筑基境后期,稍事稳固了一番境界,就自告奋勇地赶来了此地。 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宗门奉献精神,而是别有所求。 “除此之外……” 从雨真继续说道:“弟子还从吕勤的乾坤袋中找到了一枚与修罗道有关的玉简。” “其中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此人叫做靳天涯……” 这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在长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沈隅却忽然微微抬眸,眼神一凝。 “根据玉简中的内容,这个人恐怕就是一众魔修来此,有如此大动作的根源。” “弟子推断,此行黄泉道早已知晓修罗道意欲暗中抢夺靳天涯……或者其人身上所携带的某种宝物。” “于是提前将此人带走……” “只是不知为何那种魔道的吕勤仍旧赴约……” 一位白须长老摆了摆手:“无需在意。几个魔修道统,原本也并不是同心同力。” “出现一些内斗纷争,太过寻常。” “是。” 那长老继续问道:“这个叫做靳天涯的人,还有别的信息么?” “玉简之中,就没有再提及了。” “嗯。” 白须长老沉吟片刻,望向一旁的沈隅。 “不知沈长老有什么见解?” 作为玄元宗的外事长老,又刚刚突破筑基境后期。 沈隅的话语权在如今长平驻守的六宗长老之中,可以说是极高。 洞渊宗峰主长老虞天前些日子已经回宗。 如今在此六宗的首脑,便剩下白须长老,也就是射阳宗的陈长老、化渡寺的三觉大师以及玄元宗的沈隅长老了。 只见沈隅微微摇了摇头。 “老夫初来乍到,对长平形势还不太了解,陈长老主持大局即可。” 出人意料的是,沈隅这一次竟然极为低调。 “好。” 陈长老点了点头,大致将后续的事宜作了布局安排。 特别提点从雨真、徐子清等一众新生代筑基境修士,多加注意有关“靳天涯”此人的线索。 “长老,程煜的事……” 陈长老轻叹一声:“那个逃遁的魔修,有查出什么来历么?” “暂时没有,此人遁术极为诡异,与程煜一同巡查的几位弟子毫无察觉防备,程煜几乎是被对方一刀毙命。” 陈长老眉头皱起:“曹源乡一同巡查的弟子不少,对方为何独独只奔着程煜来?” “怎么像是寻仇。” 见从雨真没说话,他继续说道:“程长老那边,我会去安抚。” “此事,就全权交由你来调查吧。” 说到底,程煜也只是一个炼气后期的弟子。 暴毙固然可惜,但这个节骨眼,陈长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什么时间。 干脆,交给自家筑基境弟子来处理。 从好的方面来看,从现在开始,应该不会再有弟子认为巡查只是走个过场。 会议很快就散了。 虽然最终并没有截获黄泉道和种魔道的其他修士,但宋宴也算是做出了一定的情报贡献。 于是在功勋机要那里,又可以领三十点功勋。 如今的宋宴已经额外拥有了一百二十五点功勋。 并且程煜已死,能够想象的到,自己在长平接下去的时日,会顺心不少。 玄元宗的沈隅,无需太过担心。 从行动条线上来看,洞渊宗和射阳宗的联系更为紧密,玄元宗没有过多理由插手这边的事务。 只需提防着些那个叫做沈淮的女修即可。 得益于现在的功勋积累,只要再平平稳稳地渡过过四个月,自己就能提前返回宗门了。 一切向好。 …… 与此同时。 沈隅与沈淮一同走出了连横楼。 “你的意思是……” 沈隅传音道。 “程煜和宋宴有过节?” 沈淮沉吟片刻:“程煜得罪的人其实不少,只是大多都是洞渊宗和灵符宗的外门弟子。” “唯有宋宴,曾经跟他有过正面冲突。” “嗯……” “我听说,那个种魔道的情报,是宋宴提供的?” “的确。” 沈隅沉吟着。 沈淮先开了口:“长老,你说他会不会……” “……” “这种事情,没有绝对的证据,不能胡乱猜测。” 沈隅思索了一阵,开口说道:“你与那个宋宴在同一个巡查队,可以上心盯着些。” 出乎沈淮的意料,沈隅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对宋宴做有罪推论。 “还有……” “如果发现有靳天涯此人的线索……” “不要上报,先通知我。” “明白了么?” 对于沈淮这个族中后辈,沈隅还是很满意的。 不仅天资尚可,而且非常上道。 再加之修炼有一门探查方面的观灵望气秘术。 是个很值得培养的苗子。 “……是。” 沈淮点了点头,独自离开了。 有追读的书友说更新时间有点阴间,要不要改成早八点晚八点?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6章 化神墨宝 第126章 化神墨宝 往后的几日,宋宴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抛开每日的巡查任务之外,便是纳气炼灵,积累灵力修为。 虽然如今六大宗门弟子全面增加巡查力度,但原本的甲字一队事务并没有增加多少。 况且程煜一死,眼下没人给自己使绊子。 休沐的时间,反而多了不少。 寒山五魔的乾坤袋中,没有多少能用的东西,正儿八经能用的灵丹很少。 不过灵石倒是不少,五个人加起来有三百余灵石。 留下了一个幻阵阵盘,其余魔修之物一一在黄山坊市变卖,共计收了四百六十余灵石。 相当可观。 实际上,宋宴也没有料到一点。 那就是,到长平驻守,实际上无需准备过多的资源。 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将资源转化为自身的实力。 例如现在,宋宴根本不缺修炼资源。 可由于巡查事务的存在,使得他只能保证日常的基础修炼。 闭关,根本就是奢望。 …… 过去的四个月,宋宴巡查的主要区域是程家村。 接下去由于事务轮换,该由他巡查师古坪了。 师古坪算是长平附近最危险的村落。 因为它离尸骨渊最近。 有时宋宴也会感到奇怪,为什么这样危险的地方附近会有这么多的凡人居住在此。 后来,还是戴睿告诉的他。 一方面,尸骨渊虽然危险,但有化渡寺的僧人常年坐镇驻守。 少有妖魔会明目张胆地走出来,为非作歹。 另一方面,尸骨渊外的大片地区,在整个长平郡范围内,都属于是非常肥沃的土地。 很适合农耕。 况且,尸骨渊的妖修,对凡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唯有修士那种灵气滋养的身躯,才“有机会”成为妖魔口中的资粮。 往前翻个几十年。 师古坪的历史上,甚至还出现过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魔修想要以此处的凡人作为资粮,修炼魔功或是祭炼邪宝。 尸骨渊的妖魔干脆以此作为诱饵,引魔修前来,然后将魔修宰杀。 很少有凡人在这个过程中死亡。 死掉的大部分是被妖魔埋伏的魔修。 非常独特且有些怪异的生态。 然而它就是这样在这个地方存在。 这使得师古坪的凡人,反而是周围几个村镇之中最多的。 这一日。 宋宴正和李清风一同,在师古坪中巡查。 “老宋,照你这么说来,再过四个月,你就能回宗门了?” 见他点头,李清风有些惊奇:“怎么这么快啊……” “斩杀魔修,有这么容易么?” 他嘴里咕哝,摸摸自己背后的大黑锅,有些跃跃欲试。 师古坪村落中的凡人,是知道六宗弟子巡查之事的。 毕竟,六宗联合入驻长平已经过去快要一年的时间。 这些凡人对时不时出现的巡查修士依旧十分恭敬,只是,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大惊小怪了。 宋宴心念一动,微微侧目回头望去。 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得益于强大的神识,近几日,他总能感觉到一抹异样,就仿佛有人一直在身后监视着自己。 魔修? 不太可能。 以目前这种程度的巡查,恐怕也只有筑基境魔修,敢在长平郡城附近冒头。 筑基境魔修盯着自己,完全没有道理。 这么说来,就是六宗之中,有人对自己起疑心了? 无所谓。 宋宴本来也没有打算再跟狗盛有所接触。 “哎呀……” 一声惊呼。 一位路过的老农,推着小车,颠簸趔趄之下,撞上了出神的宋宴。 宋宴自然无碍。 只是那老农回过神来,满目惊恐地看向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啊……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小的走路不长眼,小的该死!” 仿佛只要这位上仙一个不高兴,便要将他惩毙当场。 却见宋宴随意地摆了摆手:“无碍。” 略施灵力,将跪地磕头的老汉托了起来。 见老农那个堆积秸秆干草的小车并没有翻倒,便与李清风缓步离开了。 “多谢上仙饶命,多谢上仙饶命……” 直至二位上仙离开,他才重新推着那小车。 回到了自家屋宅。 咔嗒。 木门的插销扣上。 小宅内,升起了一道隔音灵阵。 那老汉的样貌,逐渐如同灰雾般被微风拂去,显露出了刘此名的样貌和身形。 他面无表情,顺着马棚边,隐藏于幻阵之中的通道,走入了地窖之中。 手中没来由地亮起一道烛火。 地窖的黑暗之中,有一道人影,听闻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目。 “靳兄,别来无恙……” 刘此名灵力一动,地窖里亮起灵光。 照出了靳天涯的面容。 “嗬嗬……”靳天涯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是我能走了吗?” “……” 刘此名没有说话,随即语气轻松:“哈哈,暂时还不行。” “你们到底打算在这里关我多久?!” 看得出来,靳天涯的状态很不稳定。 “靳兄稍安勿躁……” 面对一个炼气期修士的怒吼,刘此名竟然并未翻脸。 “你冒了这样大的风险,带出了《地狱变相图》的摹本,等回了魔墟,定然能够得到师尊的青睐,日后在宗中平步青云。”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刘此名连忙安抚:“最多三五日,便能离开长平,传送回魔墟。” “不过,靳兄,你得告诉我,这地狱变相图究竟有什么玄妙。” 靳天涯听了刘此名的描述,情绪似乎平缓了些许。 他冷哼了一声,坐回了地上:“我若告诉你,你却将我杀了,岂不能独吞此宝?” 刘此名面色不变:“靳兄说笑了。” “倘若我杀了你,师尊那一关如何交代……” 靳天涯沉默着。 “况且,如今别院一脉,谁不知靳兄你从中域活着回来,还怕我抢你功劳不成?” 又是沉默。 中域所谓的暴动,魔道以失败告终。 唯有自己,因为太过弱小,抢夺的东西也只是一张画作,并非什么至宝,反倒逮住机会,逃了出来。 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缓缓开口。 “地狱变相图……” “乃是中域化神境大修士,吴道玄年轻时留下的墨宝。” 刘此名目光骤然一缩。 什么?! 化神境?! 虽然是年轻时所留…… 但刘此名的心脏,仍旧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天啊! 靳天涯似乎早就能够料到刘此名的反应,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原画所在的寺观,已经在不知多少年前被毁去。” “仅剩此图,据说是他自己为分去此画的凶戾之气,亲手摹下。” 靳天涯微微侧目:“传闻此画之中……” “藏有吴道玄故园的线索。” 有追读的书友说更新时间有点阴间,要不要改成早八点晚八点?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7章 共赴黄泉 第127章 共赴黄泉 刘此名虽然不清楚,吴道玄究竟是何许人也。 但仅凭一个化神境修士的名头,他所留下来的墨宝,无论如何也不会简单! 偌大一个楚国。 顶了天,也只有金丹境。 金丹之上有元婴,元婴境之上方是化神。 他甚至无法想象,化神境修士有怎样通天彻地的威能。 靳天涯继续说道:“不过,迄今为止,仍旧无人知晓这线索究竟在何处。” “即便是我已携此画卷奔逃如此之久,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一个炼气期十层的修士,看不明白大能秘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刘此名在心中如此想到。 脸上仍旧是那副客气的笑容。 “靳兄,如此至宝……可否拿出来,借在下一观啊。” 墨宝这种东西,不像是功法、秘录之流。 对于境界较低,或是悟性较差的修士来说,墨宝就只是字画而已。 若真是“一观”似乎也没有什么。 “靳兄,你在中域这么多年,见的世面,比我这个筑基境修士都要大。” “我等蜗居边陲,这种机会实属难得……” 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这些炼气筑基境修士,这化神境强者所留下来的东西,当然是此生仅见的珍贵。 “等到靳兄你回了魔墟,这宝物就要上交宗门了。” “刘某此生还从未见过此等至宝。” 靳天涯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被对方的奉承所打动,还是嘲笑刘此名口中所谓的“世面”。 “嗬嗬……” 不过,他竟然没有拒绝,他的目光深沉,动作不疾不徐。 “好啊。” “不过刘兄,我回魔墟的事,你们可得抓紧啊。” 他指尖灵光一闪,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一幅画卷。 然后将它递交到了刘此名的手中。 “好好好,多谢靳兄。” 刘此名的神色掠过一抹疑惑。 但仍旧接过画卷。 甫一接触画卷,掌中便有一股隐隐的寒意。 刘此名眼神一凝。 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暗青色的绢布上墨迹斑驳。 “啊……” 画中景象,无数狰狞鬼影,看似凌乱潦草,却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凶煞之气。 画中人物,奇卧异状,无有同者。 血河蜿蜒,横贯景物。 中央一座白骨堆积而成的小山上,隐约立着一道模糊人影。 虽看不清样貌,却有一股俯瞰众生的气势。 此画笔力劲怒,变状阴怪,睹之竟不觉毛戴。 明明只是一幅画,观之却似有冤魂在耳际哀嚎。 仅仅是短暂接触,便让他灵台震荡,恍惚失神。 刘此名猛地合上画卷,后知后觉,冷汗已浸透后背。 化神大修士的墨宝,果然诡谲神异! “如何?” 靳天涯咧嘴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观此至宝,刘兄可有什么感悟么?” 刘此名强压心中惊悸,故作镇定地点头。 “不愧是中域至宝……” “靳兄大机缘啊!” 靳天涯冷笑一声。 “这桩大机缘,送给刘兄你如何?” “靳兄说笑了。” 刘此名笑道:“这既是你的,也是师尊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 屋中灵光乍现! 一柄漆黑的匕首,宛若毒蛇,毫无征兆地疾速刺出。 毫无防备之下,扎入了靳天涯的心口。 刀刃上的复杂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几乎是刺入躯体的一瞬间,就开始吞噬他的精血。 靳天涯瞪大眼睛,喉间挣扎之声作响,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刘此名一把掐住脖颈。 “靳兄切莫怪罪。” 他凑近对方耳畔,声音温和。 “如今的长平,六宗看守严密,祁国、宁国又有中域修士搜查。” “这等宝物……还是由我亲自交给师尊更为稳妥一些。” “你说,是么?” 靳天涯的躯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具枯骨。 “呵。” 刘此名冷笑一声,正欲收起手中短匕。 却猛然僵在了原地。 靳天涯那双已经失去了血色的枯骨手指,竟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 刘此名惊异出声。 手中传来刺骨寒意,神智恍惚一荡,画卷脱手飞出。 悬于靳天涯身后,墨色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靳天涯空洞的眼眶之中,燃起漆黑的灵光。 墨色涌入他的身躯,干瘪的尸体,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你……” “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打算让我活着回到魔墟,对么?” 靳天涯缓缓抬起头,望向刘此名。 “无非是忧心唐廷循着我,查到魔墟的线索。” “魔道复兴在即,不愿意冒这一点点的风险。” “我也知道。” “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死的。” 感受着靳天涯身上的灵力波动,刘此名怒吼着:“你这疯子!” 这个人,竟然将自身的魂魄炼入了画中!? “如此,你不过是这墨宝中的一笔,你根本无法控制它!” “那又如何?” 终于,靳天涯的身躯,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他缓缓抬眸,凝望着刘此名,眼中不带生机。 “左右,都是要死的。” “既然如此,这化神墨宝,不如就都别要了!” 一瞬间,磅礴的魔气汹涌,瞬间吞没了整座地窖。 刘此名不敢再顾及什么,周身灵力暴涨,轰然破出地窖。 飞至了小院的上空。 师古坪四周的凡人,都呆呆地望着那个天空中的身影。 无数墨色和鬼影从小院之中蔓延而出,如同泼墨。 那墨色的范围越来越大。 原本周围的凡人只是被这一幕吓得呆滞,直到有人被那墨色触及。 几乎是一瞬间,骨血被侵蚀,皮肉被融化。 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就化作了一堆枯骨。 “啊!!!” 惊惧的嘶吼从其他凡人的口中传出,在整座村中回荡。 可惜,为时已晚。 画中的鬼影争先恐后地爬出,撕咬吞吃着周遭的凡人。 凡人奔逃的脚步,只需稍微一顿,便会被那地面上的墨色溶解,成为一地枯骨。 靳天涯的身影,缓缓在那座农家小院中走出。 仅仅是数息的时间,庞大的墨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师古坪。 所有凡人,无一幸免。 当场惨死。 魔气冤魂,正从长平的各个方位汇聚而来。 地上枯骨,无风自动,朝着村子的正中央,靳天涯的脚下汇聚而去,形成了一座白骨小山。 只见他一步一步,攀上了白骨山的最高处。 一如画中的那道身影。 “嗬嗬嗬……” 靳天涯癫狂大笑。 “长平尸骨渊,四十五万修士阴魂!” “今日……” “便请诸位共赴无间!”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8章 无间地狱 第128章 无间地狱 在师古坪巡查的修士们眼中,天上的日头几乎是瞬间消失的。 只见远处村落中央爆发出冲天黑气,无数厉鬼虚影,嘶吼着盘旋扩散。 凡触及黑气的凡人顷刻化作白骨,又自白骨中爬出血肉模糊的恶鬼,疯狂扑向其他活人。 师古坪,眨眼之间,已然化为了一座无间地狱! “……” 刘此名望着白骨山上的靳天涯,心中的不甘和愤怒,积郁到了极点。 神识扫视之下,他能够察觉得到,对方完完全全只是在借用墨宝的威能! 他心下稍安。 眼下靳天涯还没有完全与这墨宝融合,倘若能够动作快些越过这画卷,直接将其斩杀,结局仍旧是一样的! 他周身灵力暴涨,一身筑基境修为不再掩饰。 掌心之中,淡黄色的雷霆逐渐汇聚。 “三尸阴雷!”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刚一催动灵力,一身修为,便开始迅速跌落! 这是怎么回事?! 刘此名几乎身处无间地狱的最中央。 他感到自己的修为境界,好似逐渐被一层诡异的薄雾缓缓封印住。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从筑基后期的修为,跌落至筑基中期! 甚至还在往筑基初期跌落。 境界明明还在,可就像是一幅画一样,看得见,用不出来了。 掌中阴雷,所消耗的灵气更是逐渐逸散,竟然连一道最基本的法术形态也难以维持。 刘此名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他心神剧震,不再犹豫,连忙向师古坪外飞去。 直至来到了无间地狱之外,才堪堪停下来。 “好诡异的画卷……” 刘此名心中后怕,眼中忌惮,死死地盯着师古坪的中心。 “这就是化神墨宝么?仅仅是一幅画……” “便能让驻足其中的人境界跌落?!” 无间地狱,正中心。 靳天涯看着落荒而逃的刘此名,大笑起来。 快意,却又有些凄惨。 如今自己与地狱变相图融为一体,可以说,成了这墨宝的半个器灵。 只能坐镇这白骨山上无法移动,勉强操控无间地狱的一部分。 日后恐怕也只得被某位金丹,或是筑基境后期修士炼化。 已无生路和自由可言。 不过,对它的特性,已经了然。 起初,这的确只是一张画。 让魔墟中的那位金丹觊觎的,是化神大能对无间地狱的大道感悟。 然而如今他将自己炼入画中,接下去发生什么,都不是自己能够预料的了。 此画所形成的无间地狱,会不断地吞噬凡人甚至是炼气境的修士。 倘若能够吞噬足够多的生灵,也许能够让自己这画中鬼将,更加凝实,甚至与筑基境不相上下。 金丹境、筑基境的修士,则会被这地狱变相所影响,修为快速跌落至炼气境界。 对化神境大能来说,也许炼气那零星可怜的灵力境界,与凡人无异。 然而,练气境修士在其中久留,也并不会因此,就比筑基、金丹境修士更加轻松。 因为这无间地狱的真正恐怖之处,还不是遍布的恶鬼。 而是墨色之中,倒映出来的地狱众生相。 那是对意志的考验。 地狱倒影之中,会涌现出修士曾经犯下的罪孽。 倘若在一处停滞太长时间,便会将修士拉入其中,体会真正的无间地狱! 《仙朝墨画录》中有云,景云寺老僧曾与座下弟子传: “吴生道玄画此寺地狱变相时,长安奸伪狡恶之辈,见之而惧罪忏悔者,往往有之。” 唯有一种人,可以在这无间地狱之中,如履平地。 那就是兼具无瑕道心,澄澈意志之辈! 然而,现如今莫说这小小的楚国。 便是中域大宗、唐廷仙朝,这样的人也并不多见。 无间地狱,还在蔓延! …… 师古坪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六大宗门的大部分长老早已赶到,悬于无间地狱之外。 从雨真跟在傅长老的身后,眉头紧皱:“师傅。” “那些凡人……” 傅潇的轻叹了一声,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慈悲。 “这鬼域好生诡异!” 不少筑基境修士刚一迈入其中,修为便被画卷规则所影响,疯狂跌落。 “能够影响一方小空间之内的天地规则……” “最起码也是化神境修士的宝物!” 诡异影响,让许多筑基境修士极为忌惮,而且,众人都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这无间地狱,似乎还在逐渐蔓延。 实际上,靳天涯只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完全熟悉了宝图。 筑基境修士,甚至已经无法进入其中了。 也许是师古坪中的凡人已经全部成为界中恶鬼,这地狱倒影的蔓延极为缓慢,但并不是停止。 也就是说,师古坪中还有修士在不断地死去! 一众飞行法器上的六宗修士们,将师古坪的惨状尽收眼底。 化渡寺的三觉大师十分悲戚地闭上了双眼,竟然盘坐下来,开始念诵佛经。 身后的一众佛修弟子,也一一效仿。 徐子清眉眼凝重,望着远空之中那若隐若现的画卷虚影,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地狱变相图?” 他曾在内门的藏书阁,一部名为仙朝墨画录的古籍之中,见过此画。 那是他师傅,洞渊宗主离君道人的私人典藏。 没想到,竟然在此处,见到了真迹。 “不……不对,这并不是真迹。” 按理来说,地狱变相图的真迹,应该是画在中域仙朝的某座寺庙之中。 这应该是摹本。 他忽然回神,连忙询问一旁射阳宗的戴睿。 “今日在师古坪中巡查的,可有我洞渊宗弟子?” “徐长老,贵宗的宋宴和李清风正在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玄元宗的沈淮、季川桥,悬剑宗的……” 戴睿作为甲字一队的队长,一一向周围涉及的三宗长老汇报。 徐子清眉头锁得更深。 他凝神向师古坪中望去,所幸师古坪地势较低,民房建筑普遍低矮,其中景象一览无余。 很快就发现了宋宴和李清风两人。 …… 说实在的。 直到现在,宋宴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自保。 指尖剑气激射而出,将几只如影随形的厉鬼射杀。 但仅仅是如此停顿的片刻,地上这如水般的墨色之中,便会伸出一只只枯瘦的黑手,抓住他的脚踝。 将他向下拉扯。 耳边魔音缭绕,眼中有恍惚的幻影。 “这究竟是什么?!” 不过,好在镇道剑府之下,那道心化作的小剑偶尔轻声嗡鸣,为他化去眼前的缭乱的幻影。 “小禾!你看得出吗?这些厉鬼是不是真的?” 小禾眼中青金色灵光浮动,声音之中有些胆怯。 “是真的!” 得到了小禾肯定的答复,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略微抬眸。 师古坪的上空,是漫天的厉鬼,和若隐若现的地狱绘卷。 一个荒诞的想法一闪而过。 自己难不成是突然死了…… 下地狱了么?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29章 妖魔齐聚 第129章 妖魔齐聚 嗡—— 虽然心中疑惑,但指尖剑气不曾停止。 宋宴的剑光在这深邃的无间地狱之中,划过一道道白色轨迹。 每一剑都能够精准地射杀那些向他扑来的厉鬼。 然而于事无补。 那些鬼影消散后,地面墨色中又会爬出更多扭曲身影。 无穷无尽。 “老宋!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 李清风喊道:“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宋宴当然知道。 问题是怎么离开? 他们都是炼气境修士,难以御空飞行。 遁术灵符也都尝试过了,在这里根本无法生效。 脚下的地狱倒影,不断地伸出手掌,将他们向下拖拽…… 被拖下去,会怎么样? 没人知道。 李清风此时的造型极为别致,黑色大铁锅倒扣在头顶,锅底铭文泛起微弱金光,勉强抵御着四周魔音侵蚀。 同时手中菜刀挥舞,将靠近的恶鬼斩碎。 但也许是同时使用两个法器,李清风的气息有些不稳。 他挥刀连斩,灵力一滞的间隙,正是旧力尽去,新力未生之时。 脚下地狱倒影中伸出的魔爪,猛然一沉,将李清风的身躯向下拖拽。 几乎已经将他的双腿沉入墨色之下! “老宋!” 生死的危机让他极为慌张。 嗤。 只见数道剑气袭来,在李清风的周身流转,将墨色之中伸出的手掌一一斩去。 宋宴找准时机,抓住他的后背猛然一提,将他救了出来。 “多谢多谢。” 李清风一阵后怕,刚谢完老宋,嘴里已经骂开了:“娘的……” “呼——” 方才那鬼门关外走一遭的感觉,着实惊着他了。 没有时间给他们喘息。 两人互相照应,缓缓往师古坪外“挪动”。 举步维艰。 余光一撇,远处,玄元宗的沈淮正与她的同门修士,那个叫做季川桥的男修苦苦支撑。 在沈淮手中道诀的操纵之下,数枚铜钱闪烁着灵光。 竟然组成了一道简易的灵阵,悬浮于二人身侧。 然而很明显的是,二人也有些难以为继。 铜钱上的灵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直至某一刹那,倏然消散,回到了沈淮的手中。 “啊——” 一声凄厉惨叫从沈淮身后传来。 季川桥被三只厉鬼同时扑倒,护体灵衣如薄纸般撕个粉碎消散。 无数双黑色的手掌从墨色之中伸出,攀附上了他的双腿。 “沈师姐!” 季川桥有些失措,连忙呼救,双腿动弹不得,只能挥舞双手,想要去触及沈淮。 却见沈淮抬起了冰冷的眼眸,只看了他一眼,便向一旁迈出一步。 离他远了一些。 “沈师姐……” 季川桥神情惊慌,不住地呼喊:“沈师姐!” “沈淮!你这个贱女人!”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你……” 那黑色的手掌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将他淹没。 而沈淮,连看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只是面无表情,向远离师古坪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季川桥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黑色手掌拖入了地狱倒影之中。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缓缓浮上来一具尸骸枯骨。 骸骨微微颤动,随风散落。 向师古坪中央滚动而去。 …… 无间地狱边缘。 刘此名收起了手中的传讯符,面色有些阴沉。 数道黑影破空而来,正是数位筑基境魔修,为首的是黄泉道的郑大名、伏名等人。 “刘师兄好手段!” 郑大名的身形有些肥胖,笑起来眼睛眯着。 他瞥向地狱中心的白骨山:“杀个炼气境修士,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风凉话就少说吧。” 刘此名脸色一黑,沉声道:“弄清楚了,那地狱变相图,乃是化神修士的墨宝。” “什么?” 郑大名惊呼出声,连一旁沉默不语的伏名,也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靳天涯这狗杂种早将魂魄炼入了画中,现在破罐破摔,要将事情闹大。” 他微微侧目,望向了远处的六大宗门。 黄泉道看得见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得见黄泉道的魔修。 破空之声传来,六大宗门十余位筑基修士联袂而至。 为首的傅潇长老,手持一支玉如意,灵光吞吐。 她怒目而视:“黄泉道的贼子!果然是你们搞的鬼!” 刘此名是有苦难言。 不过现在本来也不是跟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掰扯的时候。 正当两方剑拔弩张,就要动手,只听闻尸骨渊方向传来咆哮之声。 妖影憧憧,破空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粗犷的大笑传来,只见为首的魔猿带着一众尸骨渊的妖修,也来到了无间地狱之外。 “刘老弟,你们这些日子神神秘秘,遮遮掩掩,我以为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魔猿胡日飞揶揄道:“怎么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拍了拍刘此名的肩膀:“放心,老弟。” “咱们还是盟友。” “只要你肯给我这尸骨渊的兄弟姐妹们分一杯羹……” “俺老胡定不会让那些虚头巴脑的人,从中捣鬼。” 他虽是同刘此名说着,却看向了一旁的六宗修士。 六宗一众长老不由得心中一沉。 倘若只有黄泉道的魔修,那么凭借在场的十余位筑基境修士,付出一些代价,还是能够将其歼灭的。 但有尸骨渊的妖魔加入,情况便很复杂了。 六宗修士也知晓,尸骨渊和黄泉道两方人并非真心实意的联合。 可面对他们六大宗门,暂时联手对抗,还是极有可能的。 傅潇长老玉如意微垂,与徐子清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子清顿时了然。 三方势力顿时形成微妙的制衡。 一众长老之中,唯有沈隅一言不发,目光闪动。 他是早已知晓这地狱变相图的下落,这才从玄元宗赶来长平。 可眼下的场面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向着师古坪中央遥遥望去,只见地狱虚影之下,白骨堆砌成山。 可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从头到尾并未移动半分。 “眼下墨宝失控,那白骨山上的人影,便是画中之灵么?” 那倘若自己能够将他炼化,岂不是就相当于拥有了此宝? 他余光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六宗长老,以及尸骨渊和黄泉道的妖魔。 若说灵力境界,恐怕此处也只有黄泉道那为首的魔修和傅长老能够和自己掰一掰手腕。 再加上自己手中有一炼灵秘宝…… 他不再犹豫。 当即鼓动周身灵力,没入了无间地狱的倒影之中。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0章 灶王秘术 第130章 灶王秘术 沈隅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刘此名微微皱眉:“那个人在做什么?!” “嗯?” 一众魔修和妖魔的目光,一齐凝聚而去,望向沈隅。 “他……” “他好像……在炼化这无间地狱?” “嗬嗬,这怎么可能?” 刘此名嗤笑道:“墨宝并非法器,又怎能……” 但话说到了一半,才忽然反应了过来,怔在了原地。 “是了。”郑大名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如今靳天涯施展秘法,将自己的魂魄炼入其中。” “此墨宝的性质,已经变了。” 他也开始效仿沈隅,将灵力和神念,试探性地沉入墨色之中。 数位黄泉道魔修,包括刘此名在内,一一效仿。 连尸骨渊的妖魔也加入了其中。 这无间地狱虽然诡异,但局外人进行炼化,却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只需守住心神,持续催动灵力即可。 然而,以沈隅筑基后期的灵力,也仅仅是能够在这墨色之中,开辟出一条窄窄的道路,缓缓往白骨山延伸而去。 在这个过程之中,又有不少心细的修士发现。 经由几位筑基境炼化之后所形成的那条道路,其上的厉鬼怨气,似乎削减了不少。 甚至,不会再有新的鬼影诞生。 这个发现,让很多人也开始动手。 徐子清当然知道凭借自己的灵力境界,难以在这场争夺之中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 然而别忘记,此刻这无间地狱之中,还有两位自家弟子在其中苦苦支撑。 倘若灵力炼化所形成的道路,能保住这二人的性命,那么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几位还在观望的长老当即倾泻灵力,也着手开始炼化。 …… 无间地狱。 宋宴和李清风两个难兄难弟仍旧在举步维艰地向外走着。 灵力急剧消耗,体力渐渐不支。 耳边的魔音愈发嘈杂,面前开始出现幻觉。 “要糟……” 多重摧残和折磨之下,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倘若没有这周遭磨人的鬼影,他们的状况倒还好受一些,只需向前走。 可现在,两人的状态已经颇有些山穷水尽的味道。 宋宴举目四望,也不知这师古坪中那十余位炼气修士,如今还活着几位。 正当老宋满腹愁绪之时,李清风似乎已经有些难以忍受。 他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大爷的!” 只见李清风咬了咬牙,挥舞手中的菜刀,斩了两只扑杀而来的鬼影。 这一次,却没有等它自行消散,而是将那两只鬼影一把握在了手中! 随即手中的大黑锅一横,将手中鬼影丢了进去。 “轰——” 周身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催动,大黑锅之下燃起大火! 宋宴目瞪口呆:“清风……你……你在做什么?!” 李清风大抵是疯了。 “老话说,吃什么补什么!” “小爷我今天就要尝尝这些厉鬼是什么滋味儿!” “哄……” 眨眼之间,那两道鬼影便在黑锅之中融炼,直至被大火炼成了一枚小小的黑色丸子。 李清风将那丸子捏在手中,没做什么停留,便丢入了口中。 “嗯……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 他一边嚼着口中那鬼影炼化的丹丸,一边同宋宴说着什么。 只是那鬼丸化在口中,似乎有些粘牙,导致宋宴听得模模糊糊。 咕噜一声,李清风将那鬼丸咽了下去。 “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也不瞒你。” “我这灶君秘术,可烹炼天下万物!” “食之可增进修为灵力,当然……也有其他效用。” 桃坞一行,两人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刚才宋宴又救了他一命,他不再隐瞒什么。 “烹炼灵物,其效用通常都与灵物本身的性质有所关联。” “倘若吃了这鬼丸,能百鬼不侵,你我走出这无间地狱,也好多几分希望。” “只是……我从未烹过这种东西。” “……原来如此!” 宋宴恍然,他还以为李胖疯了。 随即惊讶起来,修仙世界之中的秘术典籍,当真是千奇百怪。 “这秘术好生厉害!竟然连这厉鬼都能烹炼吞食。” 宋宴赞叹道:“还在石梁时,有游方道士说什么会干嚼鬼骨,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 “……那个的确是骗人的。” “……”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李清风一愣:“咦?” 两人一寻摸,吃下丸子的这会儿功夫,似乎没再有厉鬼朝他们而来了。 虽然地狱倒影仍旧不停地伸出手,但压力总算是小了不少。 “老宋,烹炼灵物所得的特殊效用,短时间内仅能生效一次。” “我难以推断这鬼丸是否有时间限制,你再斩些厉鬼来,我再炼一丸。” “一会儿你吃。” “好!” 虽然暂时没有鬼影朝他们冲过来,但不代表附近没有。 正相反,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周围的鬼影,好像越来越多了。 宋宴斩了三只鬼影,丢进了李清风的大黑锅内。 还未及李清风动手烹炼,耳边却传来了徐子清长老的传音。 “鬼域中众弟子听令!” “诸位长老正在炼化此画卷异相的源头,你等速往东北面逃离,循着经过炼化的途径,可保你等无虞。” 画卷?! 这等天地异象,竟然只是某位前辈作的画么? 但随即,宋宴与李清风二人心中一喜。 此刻,有鬼丸的加持,他们也终于能够勉强腾出功夫,远远望一眼空中的景象。 几个宗门的长老都在全力催动灵力,企图炼化出一条安全通道,让门下弟子逃离。 徐子清长老早已找了个离两人最近的方位,灵力炼化的途径直奔他们而来。 一点儿也没存着“顺便去碰碰运气”的想法。 那途径距离自己等人很近! 二人不再浪费时间,李清风收起黑锅,连忙向徐子清长老所说的方向艰难走去。 无间地狱最中央,白骨山之上。 靳天涯望着界外这些筑基的动向,冷哼一声。 “没那么容易。” 他双手一张,却见整个无间地狱,轰然震颤了起来。 脚下的墨色忽然裂出缝隙,然后快速挪移了起来。 的确,自己逃不开被某个人炼化,失去自我意识的命运。 但倘若能将这些炼气境修士留下,强化自己,未尝不能试着与这些外面虎视眈眈的筑基境抗衡!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1章 符宝之威 第131章 符宝之威 宋宴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无间地狱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其中的所有炼气修士都措手不及。 他和李清风走散不说,距离徐子清长老所炼化出来的那道安全途径,也一下子拉开了极远的距离。 惨叫嘶吼之声,此起彼伏。 靳天涯倒是极为满意。 虽然这操纵无间地狱的手段,自己也仅能使用一次。 但绝大多数域中的炼气修士都已经身死,已经足够了。 “……” 大起大落。 此刻,任谁也会有些惊慌。 可宋宴强迫自己迅速镇静下来,控制着最低灵力消耗,斩杀着鬼影。 与此同时,观察和思考起了眼前的处境。 直至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周围的鬼影越来越多,脚下的地狱倒影之中,那些延伸出的魔掌,也越来越密集。 因为…… 现在的界外,几乎所有的筑基境修士,都在炼化着这片无间地狱。 无质地域越来越多,鬼域越来越小。 恶鬼自然更多,墨色自然更浓。 界外有许多长老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如此一来,对那些抵达不了安全区的弟子们而言,长老们炼化此图,反倒是在加速他们的死亡! 不少经过位置变动后,离安全途径太远的弟子,已经开始逐渐放弃了。 周遭变得安静,因为已经没有多少修士还活着。 “老宋!” 李清风不知道从哪里嚎了一嗓子。 宋宴回头望去。 有鬼丸的加持,李清风已经几乎要到徐子清长老所炼化而出的途径之内。 “别管我。” 宋宴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极其冷静,毅然决然地忽然转过身。 望向了另一处。 整座师古坪的最中心,白骨山! 那是整座无间地狱的最中心,周围的厉鬼密密麻麻,地上的墨色也极为浓郁。 但…… 它离自己很近! “若能将那白骨山上的人斩了,此方鬼域,是否就不攻自破了呢?” 体内灵力已经几乎要见底了。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已经没有机会,去重新走一遍向外逃离的路。 若孤注一掷,尚且能搏出一线生机! 眼神坚定,迈步向那白骨山走去。 …… 界外。 受各种各样的因素影响,诸位筑基境的炼化进度参差不齐。 其中,自然是以一心一意,直奔画中之灵而去的沈隅,进度最快。 不过饶是沈长老,炼化之途径也仅仅抵达了约莫过半的位置。 “咦?” 这时,六宗之中,忽然有人轻咦了一声。 众人向场中望去,只见那名洞渊宗内门弟子,竟然没有往外逃离,也没有放弃等死。 而是顶着漫天的鬼影,往白骨山一步步走去。 “他要干什么?” 沈隅眉头一皱。 他当然认识这个叫做宋宴的少年。 寂然谷一连串意料之外的事,可让他吃够了苦头。 现在,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啊……无间地狱变动之后,他距离外界太远了,活不下来的。” “那也不必自寻死路吧?” “难不成……” 此刻,一众修士猜测着宋宴的想法和动向。 “难不成,他还想直上白骨山,炼化画中之灵?” “嗤。” 玄元宗弟子中,有人嗤笑起来。 “如此异宝,诸位筑基境前辈都难以炼化,莫非,他想以炼气之身,独得宝物不成?” 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无论是沈隅,还是其他长老,甚至是刘此名和魔猿胡日飞都很清楚这一点。 按照眼下这个势头来看,恐怕筑基境后期的灵力,都略微有些不够看。 刘此名更是了解,在鬼域之中大肆施展灵力是个什么下场。 尸骨渊的妖修和黄泉道众人,根本没有在意这个逆向而行的炼气期修士。 在他们眼中看来,宋宴,已经是个死人了。 唯有沈隅,心中存有一丝忧虑。 洞渊宗修士个个脑子不太灵清,倘若这小子是想爬上白骨山,抹去画中之灵…… 不…… 应该不会。 即便他真有这样的想法,凭他炼气七层的境界水平,连爬上白骨山都不可能。 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沈隅心下稍安。 靳天涯如今倒是稳坐白骨山,自己成了画中之灵,最差的结局也就是被人炼化,根本不会死。 因为他死了,这墨宝就会崩溃破碎。 这可是化神墨宝,没有人会想把它破坏掉。 场中景象也的确如众人心中所想。 宋宴走的越来越慢。 他的灵力已经几乎耗尽,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也消耗过半。 但越是靠近白骨山,无间地狱就越是可怖。 此刻,无数鬼影朝他齐齐冲来,却并未见他御使飞剑。 “唉……” 徐子清眉头紧皱,有些揪心。 这个弟子也算是个好苗子。 沈淮此刻已经赶到了沈隅所炼化的途径之上,高枕无忧。 她一边恢复着灵力,一边循着途径向界外走去。 侧目望向宋宴,心中冷笑:“痴心妄想。” 正在此刻,却见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古怪的灵符。 其间青玉光华流转。 三枚圆玉似有虚影,缓缓转动。 正是那道残缺的符宝! 嗡—— 青玉灵光一闪,那道符宝在他身侧浮动,三团青玉灵光则在他周身盘旋运转。 将周遭魔雾鬼影,一一荡开。 什么?! 众人不禁心中惊异。 “符宝?” “这小子的运气倒是不错。” 傅长老虽然不认识宋宴,但洞渊宗与射阳宗交好,能够活下一位仙苗,自然也不是坏事。 “但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从雨真在她的身后,有些讶异地望向宋宴。 只见他略微呼出了一口浊气,迅速调整了一番气机,便继续往白骨山走去。 虽是一道残缺符宝,但其中所剩的灵蕴,能够支撑半柱香的时间。 让自己走到白骨山,已经足够了! 周遭鬼影难侵,魔音幻象也消失不见。 仅剩脚下地狱倒影的黑色手掌还在前仆后继。 这符宝的效用,比自己想象的要强上几分! 他仅仅控制着最少的剑气,斩去墨色中的手掌。 一步一步向白骨山走去! 近了,很近了! 沈隅望着界中逐渐逼近白骨山的宋宴,心中警兆大起! 他虽然非常清楚这个炼气期修士,根本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他连那万中无一的可能,都不想赌! “沈淮。” 他传音道:“让他死。” 正在向外走的沈淮微微一怔,脚步顿止。 随即没有犹豫,指尖灵光乍起,一支发簪缓缓在她身侧浮现。 灵力逐渐凝聚。 在某一刹那,激射而出! 宋宴正全神贯注地控制剑气,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本能地闪身,堪堪避过发簪法器的袭击。 却见那发簪微微一转,刺穿了他身侧空中的符宝。 青玉流光,倏然熄灭。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2章 宋宴身死? 第132章 宋宴身死? 发簪法器倏然流转,回到了沈淮的手中。 她拿起发簪,将穿在上面那张已然破碎灰败的符箓,撕了下来,随手丢弃。 “沈淮!你在做什么!” 场中景象,让徐子清大怒。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玄元宗弟子主动出手袭杀洞渊宗弟子。 这已经足以挑起两宗之间的争斗。 面对洞渊宗长老的质问,沈淮垂眸,充耳不闻。 她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忤逆沈隅的命令。 所以他所传达的指令,自然无需犹豫和考虑。 宋宴已经几乎站在了无间地狱的最中心,当符宝被摧毁的一刹那,他才更为直观地感受到,符宝的威能有多么强大。 没有了庇护,漫天的鬼影,在宋宴的眼中近乎已经没有了缝隙。 “完了。” 耳际嗡鸣魔音,眼前诡谲眩晕的幻象…… 体力不济,灵力枯竭,就连剑气也所剩无几。 勉强凝聚出最后一道剑气,斩开四周的鬼影,墨色中密密麻麻的黑色手掌如同附骨之疽。 攀上了他的双腿,爬上了他身躯,抵住了他的肩膀。 远处的沈淮冷笑了一声,不再看宋宴。 “都是盘中蝼蚁,随波逐流,得以生存便已是万幸,何苦无谓挣扎!” 嗡—— 宋宴几乎是瞬间,就被无数双黑色手掌,拖入了地狱倒影之中。 消失不见了。 …… 他死了。 再过片刻,他的尸骨就会浮现上来,成为靳天涯脚下白骨山中的一部分。 在场的众人心中感受,各有不同。 对于尸骨渊和黄泉道的妖魔来说,这无关紧要。 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必死之人。 但对于六宗修士来说,则完全不同了。 “老宋!!” 李清风睚眦欲裂。 徐子清当即开口质问道:“沈隅!沈淮害死了我宗的一位内门弟子,在座诸位都看在眼中!你最好给我宗一个交代。” 射阳宗的众人也望向沈隅。 “交代?” 沈隅轻笑了一声。 直至宋宴被拖入地狱倒影之中,他才真正安心。 也不知自己这个筑基境后期的修士,为何如此惧怕一个炼气期修士坏他的好事。 如今这墨宝已经唾手可得,他也无心再做什么掩饰。 “宋宴自不量力,妄图接近画中之灵,将邪宝据为己有。” 沈隅冷笑一声:“我宗弟子沈淮,不过是不想让他误入歧途,有什么问题么?” 一派胡言,信口开河! 也好,也好…… 徐子清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此刻,场中的李清风还未脱险,但徐子清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盘算一会儿该如何动手杀人了! 其余几宗的修士和长老沉默不语,两宗的纷争,能不能掺和,尽量不掺和。 从雨真望向宋宴消失的地方,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可惜就这样死了。 白骨山上的靳天涯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所谓正道修士,为了一件‘宝物’,毫无顾忌地袭杀同道,哈哈哈哈!” “与魔修又有什么分别!” 沈隅并未理会这等嘲弄,只是兀自加快着炼化的进度。 眼下的进度,已经有六七成。 “嗬嗬,天下宝物,能者得之。” “等炼了你这画灵,不知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些话来。” …… 沉入地狱倒影的刹那,如同云端跌落。 粘稠的墨色带着刺骨寒意,漫过七窍,顺着皮肤、经络,浸入丹田。 一身灵力剑气,仿佛被锁住了。 宋宴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望着眼前的景象,他心中阵阵发寒。 刀山上的锐刃正在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什么。 滚沸的油锅里翻腾的残肢挣扎着伸出,要抓住他的脚踝。 拔舌、孽镜、血池、刀锯…… 无间之下,十八地狱,正在眼前! 宋宴心中的恐惧逐渐升起,周围的墨色也越来越浓郁。 无数的人脸在其中若隐若现。 某一刹那,漫天厉鬼如墨云翻涌,齐齐向他扑来! 尖啸着撕咬他的身躯血肉。 “……”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每个人来说,恐怕都不一样。 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都不同。 但有一样是绝大多数人都恐惧的,那就是死亡。 尤其是当你失去一切的对抗手段,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厉鬼一点一点蚕食,最终堕入无间地狱。 这不仅仅是血肉之躯的痛苦,同样是一种极度恐怖的精神意志摧残。 眼前的酷刑,每一道都在真实与虚幻间反复切换,剧痛如潮水冲刷着宋宴仅剩的思想。 墨色也开始顺着经脉,侵蚀丹田,将灵力染成一片污浊。 随后由内向外蔓延。 宋宴的皮肤开始皲裂,露出下方蠕动的黑色经络。 仿佛整个人正在化作地狱画卷里的一抹墨色,一道厉鬼。 倘若是其他修士,也许在被拖入此地狱倒影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神智。 然而镇道剑府剧烈震颤,那柄由道心凝成的小剑突然迸发清光。 这使得宋宴在混沌中抓住一丝清明。 “嗬……” 宋宴苦笑了一声。 “即便如此,我又能如何呢……” 一身修为尽失。 只得任由地狱之中的重重鬼影将自己一点一点吞噬。 连自保都已经难以做到。 更遑论离开这里。 一抹深深的绝望在心底升起,连带着道心也随之一黯。 “没有办法了。” “如今,唯一的希望,也许只能祈祷界外的几位长老,能够尽快将这宝图炼化。” 然而距离那个时刻,恐怕至少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而且最有可能率先炼化无间的,正是玄元宗的沈隅。 “恐怕今日,我是难逃一死了啊……” 从整个身躯每一寸传来的剧痛,都已经开始变得平淡。 因为宋宴逐渐失去了对身躯的感受。 他只剩下了已经逐渐混沌的思想。 眼皮沉重,目光低垂。 他合上了双眼,此生中的一幕一幕,如同走马灯,在他眼中回放起来。 从石梁镇上的小药童,到仙宗外门弟子,再到如今炼气后期。 放眼修仙界,他虽然是蝼蚁一只。 但对于凡人来说,也勉强称得上是精彩。 直至一片黑暗之中,他耳际回响起了一道讥讽的声音。 那是他被拽入地狱倒影之前,所听到最后一句话。 “盘中蝼蚁,得以生存便已是万幸,何苦挣扎!”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3章 剑意无拘!(合一,万更 25) 第133章 剑意无拘!(合一,万更 25) “……” 的确。 若是蝼蚁,谈何自由? “只是……” “蝼蚁虫豸,就当真没有活路了么?” 不知为何,沈淮的话语与地狱之下的惨叫哀嚎交织着,传入耳朵里。 隐隐约约,在宋宴的心底激出一点星火。 地狱中的墨色已经浸透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皮肤皴裂如同陶土,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厉鬼,融入画中。 然而镇道剑府之中,那柄道心小剑的嗡鸣却愈发清晰。 不…… 不。 天无绝人之路…… 这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也许这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画中的水墨幻化而成。 小禾呢? 他胸口处并未有小禾的触感和踪影。 是了,这只是一幅画而已。 可是,即便知晓这一切,自己又该如何? 这些污浊墨色侵蚀身躯的痛苦,是真实的。 让思绪混沌、意志就此沉沦的疲倦,是真实的。 地狱之下这些扑咬自己的憧憧鬼影,也是真实的。 “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化解……” “一定有什么助力能够借用……” “一定有谁能够帮我……” 忽然间! 宋宴的思维,停住了。 助力?帮手? 为什么在这样的绝境之中,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倚靠别人的援助,倚靠外力的支撑。 却不是自己呢…… 回忆过往,宋宴所面对的每一次的生死危机面前,似乎总有助力。 寂然谷时,有万颂然联手,斩杀王玺。 桃坞时,既有秦师姐的拂照,又有李清风、顾卿卿两位同门的合力。 画中世界,有戎、吴两夫妇为自己拖延时间。 他相信过很多很多人和物。 却好像唯独没有相信过一样东西。 剑道。 此刻,他的心中升起些许明悟。 一路走来,他似乎从来都只把自己所修的剑道,当成一种强大的攻杀手段。 而不是真正所要追寻的大道。 也许…… 这就是他迟迟无法领悟剑意,成就本命飞剑的原因吧。 一个真正的剑修,又怎么会不相信自己手中的飞剑呢? 想到这里。 他的心中不免幽幽一叹。 “可是,现在领悟,是否太晚了……” 忽然,他的耳际传来心跳声。 咚……咚……咚…… 沉寂的镇道剑府之下,那枚剑道之种开始微微起伏。 就像重新开始了呼吸。 种壳上的那一道裂缝,正在缓缓开裂。 那裂痕越来越大,直至某一瞬间,从其中抽出了一抹嫩芽。 与此同时,一抹锋锐的灵机从其中涌现! 灵机稚嫩如同新生,但很快就蓬勃发展起来! 宋宴感受着镇道剑府之下的玄妙变化,不禁心中震动。 “这是……” “剑意?!” 实际上,剑修要成就自己的本命飞剑,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上古时候,剑修们无法凝聚本命飞剑的原因,千奇百怪。 道心源于愿望,剑意源于意志。 有些剑修的愿望很宏远。长生不死、天下无敌…… 有些剑修的愿望很朴素。松酿酒,春水煎茶…… 有的人痴醉剑术,道心却很迷茫。 有的人道心通明,意志却不明确。 明明只是一念之差。 很多时候却需要在生死之间,方能领会。 随着这剑意的气息越来越盛,逐渐在嫩芽之上,凝聚出了另一柄小剑的模样。 道心具象,开始缓缓向着那抹嫩芽飘飞而来。 最终,与那抹剑意灵机融汇在一起。 一瞬间。 镇道剑府之中的景象变幻。 山川草木,鸟兽虫鱼。 日月星辰,四海八荒。 墨色之中,宋宴睁开了双眼。 瞳孔里仍旧倒映着那可怖骇人的地狱绘卷,但他的眼中却再看不见惧色。 只见他周身剑气忽然澎湃,墨色如潮水退去,露出如玉肌肤。 漫天鬼影倏然消散,十八地狱轰然破碎。 一柄半虚半实的飞剑从镇道剑府之中跃出。 横在他的身前。 …… 无间地狱之外。 盛年混迹在一众魔修之间,望着宋宴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 “老魔头,这可是化神墨宝,你确定阿宴他还活着?” 心中的魔音幽幽而起:“嗬,什么化神墨宝……” “凡人画的画,等到他成仙了成尊了,难不成就是仙人墨宝了么?” 盛年一愣。 老魔头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此人以画入道,虽是年轻时所作,的确也已经有些门道。” “至于你那同乡……” “似乎是得了剑修传承……” 盛年一愣:“剑修?” “不错。” “从北岈山到长平,能够看得出,此人心中对所谓的正、魔,并没有什么概念。” “对于是非对错,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这样的人,除了适合成为魔修之外,的确也很适合走剑修的路子。” “嗯……” 老魔停顿了片刻:“现在,他的确还没有死去。” “不过能否安全度过此劫,还需看他自身造化。” 宋宴的死亡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六宗长老与黄泉道、尸骨渊三方,仍旧在不断尝试炼化。 沈隅指尖的翠玉指环不断的闪烁灵光,帮助他以最快的速度,在无间地狱之中开辟路径。 “咦?” 魔猿胡日飞忽然看着宋宴消失的方位,事实上,所有的尸骨渊妖修都看见了。 那里缓缓浮现出一条小蛇。 那小青蛇双目闭合,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它被一团特殊的灵光包裹着,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它那股特殊的妖族气息。 李清风喃喃:“小禾……” 魔猿饶有兴致地开口说道:“东子,去把它给我带过来。” “是。” 群妖之中,走出了一头体格稍小的猿妖。 他顺着胡日飞妖力炼化而出的道路,迈步走进了这无间地狱之中,朝着小青蛇走去。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戴睿忽然有些莫名地喃喃自语着。 傅潇微微侧目:“怎么?” 也许是因为小禾的出现,使得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开始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宋宴的尸骨……” “怎么还没有出现?” 所有被拖入地狱倒影之中的修士,几乎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化作一堆白骨。 然后被那白骨山吸纳,成为它的一部分。 可是刚刚那个人的尸骸,却迟迟没有出现。 “……” 直到有人提醒,沈隅也才注意到这一点。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所有人在知道师古坪天地异象的来源,是化神境大修士墨宝的时候,心里都已经下意识地断定一件事。 那就是那些困在其中,难以离开的炼气期修士,必死无疑。 的确,从如今的现状看来,就是如此。 每一个被拖入地狱倒影的修士,都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化作一滩白骨浮现。 除了刚刚那个叫宋宴的修士。 属于他的枯骨呢? 恐怕是尸骨无存了吧。 界外上空,一片沉默,各方修士心中都有自己的思索。 可就在这时。 一道充斥着锐意的气息,在整个无间地狱,倏然流露。 “这是什么?!” 众修士纷纷惊呼出声,具是讶异地看向界中。 “剑气?!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凌厉的剑气?” 徐子清正一边炼化着路径,一边满脑子盘算着如何能在此处杀玄元宗全家。 直至这道锋芒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是……剑意?” 不能够确定,但这对他来说的确很熟悉。 因为正是幼时的他,在江边近距离感受过属于离君道人的一剑,才肯拜入洞渊宗中。 眼下,这感觉太像了。 可是,这是谁的剑意? 小禾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气息,她缓缓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反倒有一头猿妖正站在不远处。 那叫做东子的魔猿也感受到了这股锐意,本能驱使之下,他想尽快将那小蛇抓到手,然后带回妖主身边。 他大手伸来,抓向小禾。 蛇宝本能地想要向后退走逃跑,可在地狱倒影之中,难以行动。 “给我过来!” 妖气翻涌,魔猿东子的大手已经近在咫尺。 嗡—— 就在这时!一道墨白两色的光华从不知何处疾速飞来! 那光华的速度太快太快,甚至让人看不清它的形状! 墨白光华掠过魔猿。 魔猿东子只觉一冷,随后便是一股钻心剜骨的剧痛从臂上传来。 “啊!!!” 妖兽引以为傲的坚韧皮毛和骨头,在这光华面前,如同豆腐一般脆弱。 魔猿的手臂齐整地断裂,跌入墨色之中。 暖热的妖血从魔猿的右臂上喷涌而出。 他跌倒在地,本能地捂着手臂,不断地挣扎、痉挛、抽搐着。 界外一众修士,具是被这光华一惊。 凝神望去。 只见这光华倏然流转,在那小青蛇的面前徐徐停了下来。 竟是一柄修长的飞剑! 与此同时,墨色之中,似乎有一道人影,隐隐约约,正在浮现! 此刻。 无间地狱,墨色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搅动这座鬼域。 就连始终面无表情的靳天涯,此刻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禾面前,飞剑身边。 墨色毫无征兆地倏然涌起,随后缓缓消退。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一袭白袍不染纤尘,身后背负古朴长匣。 飞剑倏然流转,隐没于身后的剑匣之中。 微微抬眸。 正是宋宴。 “是他!他没死?!” “这怎么可能?!” 界外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徐子清和李清风愣在原地。 沈隅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他,目光闪动,同样难以置信。 从雨真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少年。 所有的六宗修士、尸骨渊妖魔以及所有的黄泉道魔修都在心里问同样的问题。 “他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 若没有这生死之间的际遇,自己猴年马月能够醒悟这一点? 宋宴难以回答,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 沈淮同样是惊魂难定,身在这无间地狱,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恐怖之处。 季川桥在其中甚至没有一息的时间,就化作了白骨。 该死!!! 这个宋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就在这时,她对上了宋宴冰冷的双目。 只见他微微抬手,指尖一道灵光缓缓凝聚。 锋芒毕露,不可逼视。 如此直白而不加掩饰的动作,使得沈淮连忙催动灵力,祭出数道防御法器和灵符。 护在周身。 沈隅则是眉头紧缩,大声喝道:“宋宴!你在做什么?!” “你既未死,快快从中出来!” 我在做什么? 宋宴的嘴唇轻轻开合,简洁地回答他的问题。 “杀人。” 嗡—— 无论是炼气境、还是筑基境。 在场的所有修士眼中看来,那道特殊的指尖剑气,在脱手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它出现在了沈淮的身前。 护身灵符、护身法器、防御法术。 她已经倾尽了自己所能做出的一切…… 可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那道剑光的面前,为什么这些东西都像不存在一样?! 这一瞬间,时间过得好慢。 她惶恐万分地看着自己所有的手段,被瞬间瓦解。 幸好。 这样的惶恐,实际上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外人眼中看来,仅仅一瞬间,她的身躯就已经被那道剑气击穿了。 沈淮呆滞地看着自己身前的血洞,扑通一声,跌坐在地面上。 宋宴缓步向她走来。 周身剑气鼓荡,那些狰狞的厉鬼和地狱倒影之中的黑色手掌仿佛在他周围消失了一般。 沈淮的胸口,一道墨绿色的灵光缓缓涌动,尝试修补这致命的伤口。 她望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僵硬而吃力地抬起头,正对上了宋宴。 并指成剑,指尖凝聚出一道普普通通的剑气。 随后抓起了沈淮的长发,将她提了起来。 沈隅低沉的威胁声从外界传来:“宋宴!我劝你不要自误!” “你……” 嗤。 剑气没由来地划过,尸首刹那分离。 沈淮那绝望的眼神,凝固在了失去温度的脸上。 鲜血喷涌。 宋宴随手一抹,取走了她的乾坤袋,以及胸口的那枚项坠。 然后将她的头颅调转方向。 轻轻地放回了齐整光滑,正在喷血的脖颈上。 他低垂着目光…… 像是不忍看世间疾苦的菩萨。 不活了,第一卷就要结束,爆发启动!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4章 诛戮无间(万更 35) 第134章 诛戮无间(万更 35) 整个师古坪上,顿时一寂。 这些修士之中,有人因为他的残忍手段而沉默,有人因为他那惊艳的御剑之术而沉默。 还有的人,则是因为他竟然敢在玄元宗长老的面前,反复诛戮一位玄元宗的弟子。 盛年也被宋宴的举动震惊。 识海之中,上古魔修的狂笑声不绝于耳:“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小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盛年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真是有意思!这个小子将那女人斩首之后,竟然把那颗头转了个方向,又安回去了。” “哈哈哈哈……” 盛年完全不明白。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 轻叹一声。 思来想去,也许是看见了另外一个魔性滔天的灵魂,这会儿引发了什么奇妙的共鸣。 魔头的癖好,真是千奇百怪。 正当一众修士,都陷入惊异的沉默之中时。 宋宴又动了。 他缓步向着白骨山走去。 路过那魔猿,随手斩去了它的头颅,解脱了它的痛苦。 右手掌心向上,朝小禾伸出。 “愣着干嘛,快回来。” 小蛇似乎还有些迷糊,不过仍旧向前一蛄蛹,窜入了宋宴的道袍袖口之中。 自己部下的魔猿被斩,胡日飞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愤怒的神情。 心中情绪,甚至要比一旁的黄泉道魔修还要稳定许多。 他微微皱眉,看着这个人,一言不发。 心中却在回忆方才那小蛇身上的护体光团。 “怎么像是上潼山的白家娘子……” …… 白骨山上,靳天涯目光有些呆滞。 他是怎么做到,在这地狱变相图所影响的鬼域之中,如履平地的? 的确,这只是原作的摹本。 可画中真意,与这长平冤魂相呼应,对于修士心志的影响,极其恐怖。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叫做宋宴的炼气期修士,目光之中,神色几番变幻。 莫非这小小的边陲楚国,真出了个道心圆满,意志澄明的修士? 他才是炼气期啊…… “宋宴,停下。” 虽然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是如何做到,但沈隅那命令的口吻,仍旧带着一抹居高临下。 “……” 宋宴面色平静,对于沈隅的话语,充耳不闻。 他步履坚定,目标非常明确。 那就是白骨山上的画中之灵,靳天涯。 沈隅面色阴沉,此刻的他,已经对宋宴痛恨到了极点! 他所炼化的途径,已经几乎要接近白骨山了。 可即便是有着远超常人的极快炼化速度,也仍旧比不上其中那个如履平地的少年修士。 他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宴仍旧没有搭理他。 像是一个聋子,一步步走到了白骨山下。 微微抬眸,视线与靳天涯交汇。 不系舟从剑匣之中缓缓飞出,却没有立即动手。 如今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所剩不多,灵力倒是在缓缓恢复。 他凝聚出灵力,朝着白骨山上激射而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灵力微微扭曲,竟然莫名地偏离了靳天涯。 “嗬嗬……” 靳天涯淡笑一声:“不自量力。” 界外的沈隅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是了,倘若画中之灵如此容易被炼化,哪里轮得到他一个炼气期修士呢? 可宋宴却并未惊慌,不系舟收回了剑匣。 正当一众修士,都以为他要就此收手时,却见那道修长的身影,再次迈步,攀上了白骨山。 “冥顽不灵。” 沈隅冷笑一声:“倘若你此刻回头,沈淮的死,我可以既往不咎。”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 那个炼气境的修士,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步一步,走在自己的路上。 这让沈隅无比的恼火,只得继续炼化。 靳天涯单手一招,地狱虚影之下,漫天的鬼影,纷纷朝白骨山飞来。 如今,整个无间地狱,仅剩下宋宴一个活着的修士。 靳天涯吞吃了大量凡人的气血冤魂,以及十数位炼气境修士、妖魔。 如今他的气息,距离筑基境,唯有一步之遥。 只要杀掉面前这人,那么自己便有一线生机,与外界这些筑基境抗衡! 虽然他如今自囚于画中,无法动作,但仍旧能够操纵画中厉鬼! 却见宋宴不疾不徐,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疯狂涌动。 身后剑匣之中,白色剑影一道一道,接连不断地飞出。 剑影飞上空中,四散流转,迎上漫天鬼影,不断地绞杀。 宋宴目不斜视,继续向上走着。 “……” 靳天涯面色一沉,手中动作再变。 所有的鬼影在他身后融合,凝聚成了一尊巨大的魔相。 那魔相挪动着巨大的手掌,向宋宴狠狠拍来。 魔掌横贯鬼域,遮天蔽日。 在它的威压之下,那个少年修士,显得是多么渺小,多么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死亡。 宋宴微微抬头,口中呢喃。 “与北岈山那位所凝聚的丈许魔相相比,这庞然大物,实在太过虚浮。” “日后若是凝炼那清净天大光明法相,需引以为戒。” 袖中剑指一抹。 不系舟从剑匣中飞出,只见其上剑柄处黑焰暴涨,剑身之上灵光乍现。 直直迎上了那遮天蔽日的大手印! 魔掌崩散猛然一滞,开始崩散。 黑白剑光之上,隐有风雷,继续在魔相的手臂上极速地游走着,没有哪一道鬼影能够在这锋芒之下支撑瞬息。 肩膀……身躯……脖颈…… 巨大魔相,寸寸崩溃。 界外的李清风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愣。 “解牛刀法……不是,解牛剑法?” 在桃坞时,为杀悬剑山尸傀,他施展过一次解牛刀法。 靳天涯一晃神,宋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他心中苦涩。 若是换成没有成为画中之灵的自己,凭借炼气十层的境界,也根本不会如此被动。 时也,命也。 一双手向他伸来。 靳天涯有些惊恐地看着宋宴,口中大声叫道。 “慢着!炼气境的修士,灵力决然不够炼化此宝,甚至,还有可能被这画中冤魂所反噬!你还是求助一位前辈……” “没有这个必要。” 宋宴面色平静,手掌已经印在了靳天涯的眉心。 掌心之中,一道剑元迅速凝聚。 “你……” 那锋芒转眼间,贯穿了他的头颅。 不活了,第一卷就要结束,爆发启动!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5章 鬼域崩碎(万更 45) 第135章 鬼域崩碎(万更 45) “……” 宋宴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不过…… 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想过要炼化什么狗屁宝图。 只是想要为这师古坪枉死的八百四十余凡人,数十位六宗同道…… 以及他曾经失去的,片刻的自由…… 报仇而已。 感受着自己开始逐渐消解的身躯,靳天涯的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止是他。 师古坪外,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他干了什么……” “他……杀了靳天涯……” 他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想要化神墨宝吗?! 当然想要。 不过,那不是靳天涯自己说的,他没有这个资格么? 总不能把这宝图拱手让给沈隅吧? 宋宴可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 远空之中,地狱变相图的虚影逐渐淡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漫天涌动的墨色忽然如同没有了气力,从空中跌落,沉降在师古坪的大地上。 逐渐变成了一幅巨大的图画。 “嗯?” 界外众人发出疑惑的窃窃私语:“那便是地狱变相图么?” “师傅。”从雨真站在傅潇的身侧,问道:“难不成宋宴将那魔修魂灵斩了,这宝图就恢复了原样?” “不……不对。” 傅潇眉头紧皱,先是否认,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我也不知道。” “这幅宝图,从一开始就并非法器法宝之流,它仅仅只是一张画而已。” “只是因为存有化神大修士对大道的感悟,这才能牵动天地异相。” “那魔修强行将自己与这宝图炼在一起,如今自己又被那后生杀了,按理来说……” 话音未落! 只见靳天涯的身躯寸寸消散,彻底死去。 与此同时,白骨山终于开始崩塌! 宋宴一身白袍,在风中猎猎,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 只见随着白骨山陷落,整幅画卷的最中心,出现了一个裂口。 几乎是出现的瞬间,那裂口的边缘,便出现了无数的裂缝,开始向外迅速延伸! “怎么回事?” 刘此名的脸上有些惊慌失措,他望向场中:“宝图怎么裂开了?!” 其实,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因为只是眨眼的功夫,无数密集交错的裂缝,已经延伸到了边缘,布满了整张画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有某一个瞬间,此方天地,安静无比。 “轰——” 下一刻,画卷轰然崩碎! 整幅画卷碎成了数十道墨色,飘飞向空中,眨眼之间,四散消失。 其中一道,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宋宴的掌心。 墨色化作了一枚玉玦。 宋宴察觉到掌心中的一抹冰凉,将它隐在大袖之中。 此刻,师古坪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只是,如今这整座山村,孤寂冷清,仅剩下了宋宴一个人。 没有凡人,能够在这样的浩劫之中存活下来。 师古坪八百四十六口人,无一幸免。 “……” 界外众人,安静无比。 如今宝图破碎消散,真正是尘埃落定。 “宋宴!你不得好死啊!” 沈隅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宝图破碎,一切心血功亏一篑,无数心绪终于爆发。 他暴跳如雷:“今日,留你不得!!” 从雨真正要开口,却见身前的傅潇向前迈步:“沈长老,先前可是你玄元宗的弟子先对他动的手。” “如今他为求自保,将宝图毁去,老身认为,这无可厚非。” 傅潇心中冷笑。 玄元宗这些年来真是作威作福惯了,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做这楚国的土皇帝。 眼下宋宴搅了他的好事,傅潇心中畅快得很。 沈隅面色阴沉地盯着傅潇:“傅长老,这么说来,你是想要站在洞渊宗这一边了?”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事已至此,以刘此名为首的黄泉道魔修,原本一个个如丧考妣,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但见着六大宗门似乎起了内讧,便与尸骨渊两方停留在了原地。 嗡—— 未及傅潇回话,只见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狂暴的灵力波动! 所有人循声望去,却见徐子清的头顶,浮现出了三道灵光。 如同三枚瓣。 强大的威势,从其中爆发出来,连黄泉道魔修与尸骨渊的妖魔,都为之一惊。 这是什么秘术?! 沈隅也没有想到,他连忙施展灵力,护住周身。 额前青筋暴起:“徐子清!你疯了吗?!” 他是真的害怕这个人,突然跟他玩命。 “玄元宗弟子沈淮,意欲在困阵之中袭杀洞渊宗弟子宋宴。” 徐子清的声音毫无情绪。 “袭杀不成,反被斩去性命。” “玄元宗长老因夺宝不成,欲要杀害我宗弟子。” “在场的所有六宗修士,都看在眼里。” 他忽然间大袖一挥,指向了不远处的魔修和妖族:“就连妖魔,都能作证!” 妖魔作证?! 所有人,包括那些妖魔的心里,都浮现出了荒诞的情绪。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成分? 看见宋宴存活下来,徐子清是又欣慰,又失落。 欣慰自家弟子没死,失落没有足够的理由在这里杀了沈隅。 好在宋宴还在其中斩了一个玄元宗弟子。 “不可理喻!” 沈隅怒喝一声,气急之下胸口起伏难定。 化渡寺的一众僧人,是从来不参与宗门之间的纷争的。 灵符宗从不久之前开始,也逐渐与他们玄元宗疏远,恐怕也是中立的态度。 六大宗门之中,唯有悬剑宗与他玄元宗交好。 射阳宗如今算是真的站队洞渊宗了。 即便自己与悬剑山的诸位一同杀了这几人,也定然是死伤惨重。 边上,可还有妖魔环伺。 沈隅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缓去,一双眼睛阴冷怨毒:“希望洞渊宗,记住今日之事。” “若非有魔修、妖族在旁,定然要将你等严惩不贷。” “你算是什么东西?” 徐子清眉毛一挑:“也配说‘严惩’二字,真叫人笑掉大牙。” “你……” “好了。” 傅潇适时地出手,止住了两人的对话:“妖魔还在,即便有什么仇怨,也先放一放吧。” 然而黄泉道的魔修超乎寻常的果断,一看六宗修士还是打不起来,刘此名连忙祭出一张宝符捏碎。 一道巨大的灵力法阵徐徐展开,将一众魔修笼罩在其中。 周围开始隐现些许空间波动…… “不好!” 最先感到不妙的,反倒是尸骨渊的魔猿胡日飞。 不活了,第一卷就要结束,爆发启动!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6章 凶名赫起(万更 55) 第136章 凶名赫起(万更 55) 这帮黄泉道的畜生,一看就是要跑! 他连忙催动妖力,掀起了滔天妖焰。 六宗精锐齐聚,若是黄泉道修士毫无反抗的想法,他尸骨渊又如何抗衡得了? 当即带着一众妖族,向尸骨渊退去。 傅潇眼睛一眯:“六宗弟子听令,留下黄泉道魔修!” 同那些很有眼力劲的本土妖族相比较,六宗更想要剿灭的,当然是眼前这些忽然出现在长平的黄泉道魔修。 此刻,数位筑基境修士齐齐出手! 无数法器、法术,朝着黄泉道魔修倾覆而去! 只见刘此名毫不犹豫,灵力涌动,竟然将三位炼气期的黄泉道修士推出了光幕。 “呃……啊……” 那三位炼气期修士面色惊恐,嘴僵硬地张开,从喉咙里滚动出几个嘶哑的音调。 “刘……师叔……” 只见他们的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纷纷开始隆起不规则的肉瘤和鼓包。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和血管下蠕动。 轰!!! 夜色里,一道刺目的血光乍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整个师古坪的上方响彻。 轰鸣声如潮汹涌,向四周疯狂地扩散开来。 将六宗修士如潮水一般的攻击化去。 轰鸣和尘埃逐渐散去,一众黄泉道魔修的身影已经不见踪迹。 那传送宝符品阶甚高,看来是早有准备。 “哼!” 沈隅一挥大袖,带着玄元宗的一众修士,离开了师古坪。 若非外敌在场,他早就不想待了! 如今妖魔尽去,当然不愿久留。 随后走的是悬剑山。 宋宴早已经回到了徐子清的身边,徐长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玄元宗弟子,就一定是个好苗子! 几位化渡寺的大师,已经在念经超度亡魂。 傅潇长老作为这里目前的掌事者,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雨真,去将长平郡守唤来。” “其余各宗,清点伤亡,回长平郡休养!” “是,长老。” …… 按说如今魔修已去,长平诸事落幕,该是一众六宗修士兑换宝物的轻松时日。 但玄元宗却并非如此。 沈隅以“长平急务已了”为由,不再参与各项工作。 并且勒令门下弟子,一日之内完成所有的事务交接,包括兑换宝物。 一日之后,无论是长老院还是养吾院,玄元宗人去楼空。 连化渡寺为修士们举办的超度法会,也并未参加。 临行之前,沈隅与悬剑山数位长老,有过密谈。 至于这其中密谈的内容是什么,那就只有当事者才能知晓了。 徐子清则是不慌不忙,联合射阳宗从雨真,主导着长平善后的诸多事宜。 两宗合力清剿残余魔踪、安抚周遭凡人,并接管师古坪遗址。 化渡寺和灵符宗也皆有出力。 由于长平事务提前了许多结束,所以也只能按照当前轮次结束后的结算,来分发战功。 这对绝大部分弟子而言是好事。 白白省去了数个月的驻守,还能拿到自己想要兑换的宝物。 宋宴更是如此,如今除去兑换破境丹的战功之外,还能换些炼灵丹药、炼器云铁之类的小玩意儿。 在长平滞留的这几日,有关于他的流言,已经到处都是。 他将沈淮射杀之后又一剑枭首的情形,被添油加醋。 诸多炼气修士之间传闻洞渊宗宋宴“虐杀同道,嗜血成性”。 端的是个魔意凛然的正道败类! 有人说他不仅手段残忍,还为夺至宝不成,不惜毁去化神机缘,断送楚国修士一场造化。 又似乎成了一位自私癫狂之徒。 不过,也有当日在场的修士,为他正名。 流传玄元宗夺宝不成,反失弟子,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又暗中抹黑宋宴,气量太小。 化渡寺与灵符宗的弟子,倒是没有怎么参与这场流言蜚语的争端,不过私底下,对于宋宴其人的评价,也有些两极分化。 有人认为他冷静果决,有人指责他“戾气过重”。 不过,无论六宗修士们听闻这些流言之后,作何判断,所有炼气境修士的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 洞渊宗弟子行事无忌,这位宋道友,又极擅杀伐。 无事,还是莫要招惹。 …… 外界的一切流言蜚语,都没有让宋宴本人作出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正坐在屋内,膝上横着不系舟,双目紧闭。 直至此刻,他才得空,能够细细感受自己的本命飞剑。 只见镇道剑府之下,一柄黑白两色的小剑悬于剑道种子的嫩芽上方。 其形状与剑体一般无二。 也许是不系舟用习惯了,脑海中已经将它当做了本命飞剑的模样。 想想真是倒反天罡。 时至今日,宋宴悟得剑意,本命飞剑终成。 他也真正算是踏上了古代剑修的道路,能够称得上是一名“剑修”了。 剑意的领悟,推动了很多事情。 本命飞剑凝成,那剑道之种开始发芽,体内的灵力修为也随之被往前推了一大截。 “只是不知这样的好事,日后还有没有了。” 种剑术和剑术要略之中所记载的其余剑法、剑势也可以提上日程。 云中剑已然炉火纯青,是时候探索新的手段和招式了。 首先是种剑术之中,除去隐剑敛灵势法之外,还记载着两样。 分别是“御剑游仙势法”,和“倚剑观天势法”。 御剑游仙势法之中,记载的是一门身法和一门遁术。 一门叫做凌云意,一门叫做游太虚。 宋宴略微瞧了几眼,后者是一门人剑合一,快速飞遁的剑道秘术,很适合用于追杀敌人,或是遁逃。 不过此秘术修炼,至少需要筑基境界。 遂暂时放弃。 凌云意的效果则是类似于风遁符,驭使剑气流转于身,能够让自己的行动更为迅速。 当然,它并非是专门用于赶路的。 争斗之中,动作会更为灵活,故而被种剑术标为“身法”。 而倚剑观天势法之中,记载的是两门特殊法术。 一门是剑道化身,同样也需要筑基境才能够修炼,宋宴暂时将它略过。 另一个,则是一门瞳术。 “观虚剑瞳……” 其名之下,仅有一行小字作为简介。 “洞虚破妄,观风寻隙……” “一剑毙敌。” 不活了,第一卷就要结束,爆发启动!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7章 观虚之瞳 第137章 观虚之瞳 瞳术…… 宋宴心中回想,自己初次见到修仙界之中的瞳术,还是在灵源泽夜市之外。 据秦惜君所说,那个自称“陈七”的守夜师兄,就炼有一门特殊的瞳术。 他心中有些激动。 修仙界中,用神识探查扫视,获取信息,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痕迹。 例如探查其他修士的修为境界,就很容易被对方察觉。 而在宋宴看来,瞳术,就是可以无需用神识扫视便能知晓的手段。 种剑术中记载,这观虚剑瞳,也分为数个阶段。 他此时能够修炼成的,自然是最简单,也是最为极低的部分。 施展瞳术期间,能够看清四周的灵力流动,并且识破一些最基本的幻术。 听起来并不很强,但宋宴已经心满意足。 如今还在长平,没有什么太好的条件去修炼凌云意身法,剑术要略之中的诸多剑术也是一样。 这门剑道瞳术,反而可以先着手尝试一番。 不过,他也并未急着修炼。 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手边的一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的模样和当初寂然谷一行,从王玺身上得到的乾坤袋一般无二。 正是玄元宗沈淮的乾坤袋。 无间地狱之中,为确保此人无法动用什么秘术避死延生,被自己一剑枭首,身上所有的灵物都被自己取走。 为了这沈淮之物,后来沈隅又与徐子清争执过,最终不了了之。 这些东西,自然就成了自己所有。 催使灵力,抹去了其上的灵力烙印,神识探入其中。 乾坤袋中,东西是真不少。 大致梳理了一番,将其中一些无用的杂物、衣物堆放在一边。 沈淮的身家,可谓丰厚,单单留在手头的下品灵石就有六百余枚。 令他意外的是,这其中还有一枚青色的中品灵石。 下品灵石,灵力混杂,通常没有什么属性之分的说法。 然而到了中品灵石,其中灵力便有性质上的区分了。 此前桃坞一役,秦婴让他们几人从中挑选的物品之中,有一样就是中品灵石。 那一枚的颜色质地,都与面前沈淮拥有的这一枚非常相似。 宋宴拿在手中,细细感受一番,其中应当是以木属性的灵力占比最大,也最为精纯。 中品灵石之中,仍旧存有许多其他属性的灵力。 但相较于下品灵石,已经有极为明显的某一种属性灵力,特别突出。 宋宴和戎、吴二人在画中世界斩杀符傀,获得的灵石,呈现淡紫色。 故而其中,以雷属性的灵力最为突出。 相应属性的修炼功法若是能辅以中品灵石进行修炼,速度应当是事半功倍的。 将所有灵石收起。 他看向了其它几样物品。 其中一样是那串由数枚铜钱组成的法器。 只可惜,这铜钱法器,起先被无间地狱的鬼影破去,还未修复破损,补充灵力,就又被沈淮拿出来,企图抵挡那一抹剑道真元。 如今已经破碎不堪,彻底无法使用。 若些精力、灵石找人将其修复,又得不偿失,倒没有必要。 其次是那枚玉玦吊坠。 将它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阵,并未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宋宴第一次将沈淮击杀时,这枚玉玦流露出一些翠绿的灵光,似乎是在修复她的生机。 他这才又将沈淮斩首,就是担心此物。 不再犹豫,将灵力与神识齐齐探入其中,抹去了残留的印记。 片刻时间,便祭炼完成。 这是一件中品法器,没有什么攻杀效果,却能够在战斗中,自动将储存其中的青木灵力,用于疗愈修士的伤势。 不过,现在看来,当初自己为了求稳而斩首,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这玉玦法器,也就是修补一些外伤,以及恢复经络中的逆伤。 沈淮那种致命伤,根本不可能被疗愈。 最后才是那支发簪。 这发簪灵活诡谲,可以归类为“针”类的法器,这也正是当日险些将自己害死的罪魁祸首。 然而宋宴对针这类法器,并不感兴趣。 将它收回乾坤袋,等回了宗门,便找个地方出售了换成灵石吧。 除了这些之外,袋中还有不少符箓、丹药等用的上的东西,被宋宴一一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收拾完了一些,他拿起了一枚玉简。 这是沈淮乾坤袋中搜到的东西,似乎是一门观灵望气的秘术。 这门秘术,沈淮得来的时候似乎是没有名字的,玉简中所言“观灵望气”, 说来也巧,正好今日在种剑术中寻得的观虚剑瞳,也具备相似的功能。 不过很明显,二者各有千秋。 观虚剑瞳,看破虚实,能够在战斗之中观察灵力流动,抓住对方的破绽。 更加侧重于战斗厮杀。 沈淮这门秘术,则更加侧重于溯源寻踪。 可以通过修士举手投足的行动之中,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推断出此人修炼的道诀秘术。 甚至于,能够推测出,其人藏有哪些并未使用的灵符、法器等等。 不过,这门秘术的修炼极其繁杂,要对各类灵物的属性、特性了如指掌。 要费的精力和时间,实在是太多。 思来想去,宋宴暂时将它搁置。 虽然也还没有把它拿去卖掉的想法,短期内却不会考虑修炼它了。 无间地狱之中的体悟,让他决定将更多的重心放在剑道相关的修炼上。 尽量纯粹一些,日后在剑道一途上也能够走的更远。 有条不紊的梳理完一切,这才开始着手修炼瞳术。 静心凝神,抱元守一。 宋宴盘坐青石地砖上,闭目凝神,缓缓调整着呼吸。 片刻之后,双手并指,在身前交迭。 指尖泛起灵光。 镇道剑府之中,本命飞剑周围生灭的剑气,此刻如同春蚕吐丝,缓缓顺着指尖涌出。 顺着些许灵力的引导,攀上眉心。 第一抹剑气渗入了睛明穴中。 “嘶——” 睫毛猛然一颤,剧烈的刺痛感如同针扎一般,从双眼处传来。 他连忙稳定心神,强忍着剧痛,缓缓散去一些剑气。 “运转的还是太急了些,险些伤及双目。” 心中不免一阵后怕。 这秘术上记载,第一次修炼观虚剑瞳之时,务必缓缓行气,切不可操之过急。 宋宴方才的运气,已经极为轻缓小心,没想到还是太快。 “呼——” 稳住了行功,口中轻轻吐气。 “剑出虚渊,目若悬珠……” 默诵秘术要诀,继续将眉心凝聚的剑气缓缓向双目引导。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38章 剑心通明 第138章 剑心通明 行功速度一缓再缓,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双眸之中,各自有一道锐意,正在缓缓凝聚。 稍有不慎,双目失明都还算是轻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剑气终于稳定了下来。 “就是此刻。” 不再犹豫,宋宴双目睁开,剑指在眼前轻轻一抹。 原本正要开始横冲直撞的剑气,忽然变得粘稠如蜜,沿着双眸和眼眶,缓缓晕开。 原本那剧烈的刺痛感,立时转为酥麻。 眼前如有万家灯火骤然亮起。 他连忙闭上了眼睛,安静等待一切异样的感觉消退。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宋宴睁开了眼睛。 双眸之中似有锋锐剑芒流转。 “成了!” 心中一喜,缓缓催动剑气。 “观虚!” 宋宴感觉到一抹冰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他的眉骨处,缓缓渗透蔓延。 没多久就越过太阳穴,来到了眼瞳处。 微微刺痛的感觉再度传来,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过很快,那股不适感就消失无踪。 黑暗之中,宋宴低垂着目光,尝试着缓缓睁眼。 “……” 这是一对金色的眸子,一瓣金色的莲状纹路,悬于其中。 双目尽是锋芒。 仅仅是不带情绪的目光,就能在黑夜中,让人浑身发冷。 “观虚!” 观虚剑瞳运转的那一刻,剑气已经开始缓缓消耗。 他缓缓低头,掌心灵气燃起一簇火苗。 视野之中,细密纠缠的赤红色灵气流动,组成了这团火焰。 他微微侧目,望向屋中安置于聚灵阵纹中央的灵石。 蒙蒙的灵气,在其中潺潺流动。 不系舟从剑匣中飞出,悬于他的身前,剑气在其上流转游走。 那些往日需要神识才能捕捉和控制的剑气,此刻竟然如同在空中勾勒的墨痕一般清晰可见。 好生神奇…… 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此刻的宋宴,也不比刚拿到新玩具的小禾成熟多少。 “宴宴……你干什么呢?” 小禾从床上那堆裹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之中,冒出一个小蛇脑袋,颇为好奇地看着他。 宋宴回过头,看向小禾:“看你呢。” 观虚视野之中,小禾一身妖气极其收敛,几乎没有半分外露。 古怪的是,她并没有运转什么收敛气息的法门。 “看我?那我好看不?” 蛇宝嬉皮笑脸,在小被子里扭来扭去。 宋宴失笑一声,剑气散去,双目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当然好看,小禾最可爱。” 他轻轻点了点小蛇脑袋:“再过两日,就能回去了。” “好耶~” 小禾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洞渊宗里的新家待了没两天,就到了这么个令她十分讨厌的地方,平常都不乐意出来。 小禾喜欢草树木,喜欢青山绿水。 长平显然与这样的地貌背道而驰。 听见马上就可以回去,她高兴地在被褥之中游来游去,时不时发出科科地偷笑声。 …… 两日之后,长平诸事皆了。 三觉大师带一众化渡寺的修士们超度了师古坪的亡魂。 佛法精深,净化怨气。 师古坪废墟上立起了一块无字碑。 在无间地狱之中身亡的诸多修士也一一收敛了遗物。 长平郡守上报了楚都,暂且将师古坪列为了禁地。 受到波及,一旁的程家村和曹源乡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迁居他处。 六宗修士基本都完成了奖励的兑换。 一众修士各自跟着自家长老,准备启程返宗。 养吾院中,能见到不同宗门的修士,寒暄拜别。 射阳宗一位年轻弟子拍了拍李清风的肩膀:“李胖!以后再见面,可得是内门弟子了啊。” “那不废话吗?” 李清风拿手肘杵了杵站在一旁的宋宴,信口开河:“咱上头有人知道吗?” 宋宴在无间地狱之中的所作所为,早已被传的面目全非。 如今已经出现“此人可能是北域魔婴转世”的流言,端的是凶名远扬。 然而,这些“正儿八经”的东西传到了宋宴身边这些熟人的耳中…… 再说出来,味道就有点变了。 什么“北域魔婴”、“道门魔尊”、“极道邪魔”,张口就来。 旁人的流言不会对宋宴造成任何伤害。 但好友的调侃让他痛苦万分。 周围的修士顿时笑成了一团,只有与他相熟的这几个人,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有多么荒谬。 在长平这样艰苦的地方,共处了这么些时日,的确很容易建立深厚友谊。 “哎对了陶哥,你们宗门梨落别院,有一个叫盛韵的女孩儿,她是我妹妹。” 宋宴取出了一个乾坤袋递给了陶姓修士:“帮我转交给她。” 这是狗盛之前托他转交的,他自己也往里添了些灵石和丹药。 “得嘞。放心,一样不落。” 洞渊宗和射阳宗的修士,是最后两批离开此地的。 “徐长老,这些时日,承蒙照顾。” 徐子清与从雨真,分别代表两宗筑基境中的年轻一辈,长平这些时日,基本都是一起共事。 “都是熟人,这些客套话无需多言。” “日后龙潭山相见,还望从前辈高抬贵手。” 徐子清说罢,爽朗一笑,没有再逗留,带着一众洞渊宗弟子,离去了。 他的飞行法器是一片浮云连结而成的巨大圆盘。 宋宴望着下方逐渐远去的长平,心中感慨。 长平一行,如梦似幻。 最初来此,虽然也知晓会有些许危险,但根本没有想到会被卷入这样的劫难之中。 自从得到两仪珠开始至今,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险象环生。 现在看来,当初踏进火工寨的垃圾堆,翻找阵珠,即便是在回忆之中,也相当沉闷和平凡。 如今想起,只有为了三两灵石挣扎求生的苦涩。 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呢。 而现在,自己道心圆满,剑意已成。 他微微抬眸,海阔天空。 本命飞剑凝成,便是剑道的第一重境界。 人心至灵,剑心通明。 长生路上的种种劫难困苦,并不令他感到压抑或是绝望。 反倒生出了一丝兴奋。 倘若一个人只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那将永远无法进步。 按部就班的修炼,积攒灵力,那只叫生长。 不断地去做到自己能力难以做到的事,方能勇猛精进,一往无前。 如此,才称得上是剑修啊。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山下闻道 卷终 山下闻道 卷终 好耶!第一卷山下闻道的剧情,到这里落幕了。 回想起来还是比较奇妙,自己竟然真的已经写了三十万个字了! 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其实在我原本的预料之中,这本小说现在才能上架。 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么多道友的喜欢,新人作者诚惶诚恐。 无以报答,只能多摸摸鱼,尽量多更新一些。 有很多读者评论,非常喜欢小宋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也有几位读者希望他“更擅长谋略”一些。 这得看他如何成长吧。 除此之外,有道友对于心魔的剧情非常感兴趣。 这一部分剧情还有相当多的内容,不过未免剧透,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喵喵然并不喜欢写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正如剑意、道心,后续的心魔也会“具象化”。 最后是很多读者感兴趣的“剑修小剧场”。 其实那些不是小剧场,嗯…… 在第二卷剧情的“小剧场”中,也许会有所展现。 好,感谢各位道友的订阅、票票和打赏。 喵喵然努力把自己心中的这个故事完本,给它一个完整的结局。 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第139章 墨宝碎片 第139章 墨宝碎片 前往长平的时候一路匆忙,虞长老的法力也很深厚,当时几乎没有作什么停留。 而如今回宗的归途上,所有人的情绪都比较轻松,徐子清也不例外。 返程路上遇到一些比较有名气的大坊市,徐子清会跟几位长老商议,让宗中弟子下去走走。 一方面是互通有无,购买些封安府轻易买不着的特色灵物。 另一方面,也是散散心。 修仙之道,一张一弛。 长平这么些时日的紧绷,也得让这些后辈松一松心神。 走走停停,去时三日,回时五日。 云端之上,一众修士总算见着洞渊宗的山门了。 徐子清落下飞行法器,将一众弟子安稳留在山门之外。 两位守山弟子应当是提前得到过消息,连忙迎上前来。 “诸位长老、师兄,一路奔波劳累,护山大阵已开,可驾驶灵舟法器,直入宗门……” 徐子清摆了摆手:“此番回宗,弟子大多居于青叶峰、莲幽峰,不远。” “是。” 正常来说回宗之后,需要去任务殿一趟,交接任务,也是告知宗门,自己已经回来了。 但是长平之行,较为特殊。 它属于大型集体任务,故而将由常驻的总负责长老,也就是徐子清来统一完成后续的相关步骤。 “你等可自行离去。” 徐子清将一众修士带上入道坪,便开口说道:“此行的任务记录和宗门贡献,将由我与黄长老为你等统一录入。” “多谢长老。” “多谢长老。” 一众修士行礼拜谢。 徐子清与几位长老唤出各自遁光,朝太平峰飞去。 一众修士早已迫不及待,长老一走,便往自己的洞府行去。 边域魔修之事了结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洞渊宗上下自然也已经传开。 阴霾散去,走在宗门之中,原本淡淡的压抑气氛一哄而散。 相熟弟子说说笑笑,一派祥和。 宋宴甚至还在一些路过的外门弟子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闻今日长平驻守的最后一批弟子也都回来了啊……” “咦?那个宋宴师兄是否也已经回来了?” “宋宴?他……不是个杀人狂魔吗?!” 其中一位女弟子支支吾吾:“有……有吗?” 李清风和小岑师妹跟在宋宴的身后,也听见了这些谈话。 两人对视一眼,捂嘴偷笑。 入道坪东面,就要分别。 “宋师兄,此番长平之行,还多仰仗你拂照,清荷感激不尽。” 小岑师妹名叫岑清荷,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女修。 其实除了初到长平时,出面为李清风和她解围之外,宋宴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关照的事。 就连当日出面,其实也是因为李胖。 都是洞渊宗修士,平日里都是朋友相称。 “不知宋师兄洞府何处?日后闲暇之时,也好让清荷登门拜访。” 宋宴摆了摆手:“小岑师妹,这就太见外了。” “我的洞府在拭剑峰,地字贰壹。” 这句话也对李清风说。 宋宴入内门搬进新洞府之前,李胖就已经去长平了,所以他也是不知道的。 “若有闲暇,二位师弟师妹可来府中交流修行体悟,在下定当扫榻相迎。” 宋宴特意加重了师弟二字,李胖老脸一黑。 “娘的,等我进了内门再来……”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怀中的小禾一直催一直催,宋宴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拭剑峰上。 往自己的洞府走去。 穿过山径,洞府院落出现在了一人一蛇的眼前。 指尖灵力运转,禁制被打开,围栏之前的竹枝疏影缓缓分开。 “回来咯~” 小禾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大半年没有回来,院落中也并未有什么脏乱的景致。 只是落叶纷纷,在院中青石上铺了一地。 倒是别有一番悠然的气氛。 灵光一现,洞府的石门大开。 小禾早就游了进去,宋宴也迈步踏入洞府,身后石门缓缓关闭。 虽然地面上自带洞府的避尘阵法,但桌椅上,一些摆件上,还是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小禾已经回到了她的专属地盘,开始摆弄起自己的小玩具。 这些日子在长平可把她憋坏了,老老实实修炼了大半年。 现在总算是回了家,不得放松两天? 宋宴则是运转起了祛尘法术,将整座洞府大致清理了一遍。 这才有空能够休息一番。 此刻,已经入夜了。 他脱去道袍,沉入了温池之中。 池中灵气丝丝缕缕,混杂着氤氲水汽。 侧目越过池畔木窗,望向洞渊仙景,群星夜色,尽收眼底。 夜空之下,月光挥洒。 峡畔灵山,高耸入云,数道遁光如同落星,在夜空和山间穿行。 “呼——” 此去长平一行,心神紧绷,身心俱疲。 时至今日,才得以舒缓。 他却没有在池边睡去,反而是从手边摸出一枚墨色玉玦。 洞府之中没有刻意放置夜明珠,他也只是借着皎洁的月色,仔细地打量着手中之物。 当日鬼域散去,那化神墨宝崩碎,化作了数十道墨色散落。 其中一道,便成为了自己手中的这一枚玉玦。 他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只是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感觉。 “……” 翻来覆去地把玩,某一瞬间,福至心灵。 他想起来了。 此前同吴、戎夫妇还有其余几人共探林清隆前辈墓藏,那个名叫车宁的修士,在进入其中之前,便拿出过一枚类似的玉玦。 “友邀玦?” 从覆云尖回宗之后,他也查阅过一些古籍。 友邀玦这种东西,其实就相当于是那些前辈们自己打造的一种凭证。 只有洞府主人最为亲密无间者,才能够得到此物。 修仙无岁月。 那些曾经凡俗之中的父母长辈,亲朋好友。 也许在你某一次平平无奇的闭关之后,就此阴阳两隔。 大道寂寥,故而无论是结识一位生死之交的知音知己,还是情投意合的双修道侣,都极为珍贵。 友邀玦,正是为这样的人所准备的。 这意味着,我对你这个人,全然无所防备,我的居所,你可随意往来。 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人心险恶的修仙世界之中。 它代表绝对的信任。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aurilanuo】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0章 千年之邀 第140章 千年之邀 其实修仙界中,很多奇闻轶事,常提到有因友邀玦,而对洞府主人生出歹心,最终酿成惨剧。 能够放心地将它交予某个人,已经表明,洞府主人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此人背叛身陨的准备。 也正因其特殊性,这种东西正常来说是极少的。 之所以现在还能见到一些,是因为关于友邀玦,还有一种比较普遍的情况。 那就是某些修为较高的前辈,因为寿元将近,或是其他原因即将身陨。 无牵无挂,没有后人,也无座下弟子。 同时又想要将一身修为、宝物传承下去,那便会留下一些友邀玦作为凭证、入府资格。 再设下一些考验,以期传承为有缘人得之。 根据宋宴所想,这枚玉玦,应该属于后者。 “宝图崩碎,化为那数十枚墨色,难道是这位前辈刻意而为之?” 可是…… 这光是一枚玉玦,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自己又该如何确认,事情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呢? 宋宴尝试将神识和灵力沉入其中,却被某种禁制给弹开了。 “这……” 这东西里头到底有什么玄机? 他沉吟着。 想来,那位名叫吴道玄的化神境前辈,应该是已经坐化了吧? 否则日后数十位修士拿着友邀玦,兴高采烈地迈入洞府,却见一位化神境大能在此恭候多时…… 宋宴不禁打了个寒颤。 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罢了,眼下什么都不知晓,还是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池水暖热,疲惫感消解,随即一阵困意席卷而来。 宋宴走出池水,运转灵力拂去水汽,躺在玉床上安然睡去。 …… 长平落幕,有关于其中的诸多细节和信息,也开始在整个修仙界蔓延。 不过,由于炼气期的层面实在太低,所以宋宴的名字,在事件传播的过程中被忽略了。 只说洞渊宗某位炼气期修士云云。 唯有那些曾经在场的修士,会在提起此事的时候说一句,“那个洞渊宗的修士叫宋宴。” 也无人在意。 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能够在这样的战场之中,改变什么东西。 最多只是运气好罢了。 绝大多数人更为关心的是,那宝图崩碎之后,化作的数十道墨色四散飞遁,去了何处。 当日在场的修士之中,有一位观察细致的修士在仔细回忆之后,作出了判断。 那墨色一共有八十六道。 以长平郡为中心,向四周散落。 同一日,楚国、祁国、中域等等周边,都有修士莫名其妙地就拿到了一枚黑色玉玦,不知是何作用。 至于为什么是八十六道,这墨色又是如何选择修士,没有人知晓。 至今为止,传出拥有此物消息之人,皆隐姓埋名。 在此物的真正用途被弄清楚之前,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展示。 不过,有关于此物的猜测,都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恐怕是那位化神境修士,吴道玄的墓藏所在吧。 这种猜测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约莫一个多月之后,玄元宗忽然向整个楚国传达了来自中域吴氏的信息。 “吴道玄前辈的墓藏在中域唐廷,自有吴氏后人妥善把守,切勿以讹传讹。” “长平宝图所化墨玉,只是与一处前辈曾经的居所相关。” “据中域吴氏后人说,前辈留下这些线索,恐怕只是为了让天下爱画之人能够得到一些他从前留下的画作。” “故园之中,不会有太多关于修炼的灵物。” 这些消息,似乎是一位吴氏后人,千里迢迢从中域赶来,借玄元宗这个楚国修仙界龙头老大,来说明此事。 然而当这化神故园的消息被确定,反倒是让这一波搜寻墨玉的浪潮更加凶猛。 其中有多少修炼的灵物,真的重要吗? 这可是实打实的,化神修士所留之物!即便只是画作,谁又能断定,其中不会暗藏玄机? 如此来看,莫说金丹,即便是中域元婴,恐怕也会加入这一场大战之中! 可问题是…… 这道子故园,究竟在何处啊? 据吴氏后人所说,他们也不知道。 前辈生前喜好四处游历写生,参悟天地大道,故居颇多。 “在此之前,已有两处故园在别处现世,根据前两次前辈所留下的规矩,进入其中的修士,一身修为都会被封锁。” “并且能否得到前辈遗留之画作,完全看进入其中的修士,对于画道的造诣。” “不知道此次是否也是如此。” 有关于这道子故园的信息,已经通过吴氏后人的口,在楚国修仙界流传。 但这道子故园究竟在何处,何时现世,就连吴氏后人也并不清楚。 …… 洞渊宗,闻道峡。 宋宴坐在墨道院中,认认真真地拿着毛笔,临摹着字帖。 虽然自己已然成为内门弟子,修心之艺按说可以通过很多方式逃避。 可他知道,修心之艺绝不是什么浪费时间的东西。 适当抽些时间来修身养性,对于修炼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嗯……” 拿起这一幅字,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离开了院中。 如今的墨道院,较之从前,冷清了许多。 主要是近来有关于那道子故园的讨论,使得许多弟子都把目光放在了丹青院。 大部分人都知晓,临时抱佛脚毫无意义。 只是,大家对于修心之艺的兴趣,的确比从前高昂了许多。 “那位前辈留下这些线索的时候,尚在人世,这恐怕得是千年以前了吧?” “谁知道呢……化神境大修士,也有坐化的一天啊。” “你又怎么知道,前辈是坐化的呢?” “废话,化神境的前辈,难道还能有什么人能将他斩杀不成?” 楚地说到底也只是边陲小国,连个常驻的元婴境也没有,更不要提什么化神境。 对于这些东西的讨论,完全基于个人想象力和与人争执时的嘴硬程度。 “千年以前?” 宋宴听着周围修士的闲谈,心中不免感叹:“有这么久么……” 千年…… 说来只有二字,这其中又包含了多少沧海桑田、悲欢离合。 轻叹一声,径直往自家洞府走去。 他对道子故园的兴趣,并不很浓厚。 毕竟自己对于画之一道,一窍不通。 倘若到时能够确保自身的安危,倒是可以前往现场,观摩诸位画道才子的风采。 开开眼界,提升审美,并非坏事。 传言之中,一共有八十六枚玉玦,那加上自己一开始就拿到的这枚。 一共就是八十七枚了……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aurilanuo】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1章 吴氏行知 第141章 吴氏行知 玄元宗。 玄阳正殿外。 十数名弟子跟随在沈隅的身后,人群的最前方,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正负手立于云阶尽头。 他便是玄元宗宗主,楼正则。 楚国第一宗的宗主,竟然亲自为他人送行,这阵仗,实在有些太大了。 云空之中,忽有一玄鹤唳云,徐徐飞来。 “楼宗主,您这是做什么?” 墨色仙鹤之上,端坐一年轻道人,其人面如冠玉,目若星辰,身后背着一支修长的画卷。 正是中域来客,吴道玄后人吴氏子弟,吴行知。 他翩然落地,玄鹤化作一抹墨色,在他的指尖收敛。 “这样大的阵仗,实在是折煞我了。” 他修道一百三十余载,如今堪堪晋入金丹初境,放在中域,只能勉强称得上是中人之姿。 在吴氏仙族的地位,也只是寻常。 来这边陲一遭,倒是好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万人之上。 吴行知心中喃喃自语,暗自警醒。 可莫要叫这些虚荣,扰了道心。 回了宗族,画炼一落千丈,叫人笑掉大牙。 楼正则那张苍老而严肃的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哪里得话,贵客远道而来,老朽这儿穷乡僻壤,招待不周,吴道友不见怪,已是心胸宽阔。” “今日离别,哪里有不前来送送的道理。” 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吴行知就此拜别。 “楼宗主,就此别过。” “吴道友,莫要忘了代我向吴洵智前辈问好。” 楼正则口中这位吴洵智前辈,乃是吴氏仙族之中的一位长老,早年间曾游历大陆。 与楼正则有些渊源,大概是机缘巧合之下,曾指点过他一番。 虽然还完全达不到师徒之名,但总归是有些情谊在其中。 那时,这位玄元宗宗主,还只是一介刚刚筑基的愣头青。 如今,年轻人成了金丹境的一宗之主,而这位前辈,从吴行知口中得知,早已是元婴中期的强者了。 吴行知点了点头:“一定。” 表面上自然客气,可他心中不免有些腹诽。 洵智长老心地慈善,最喜欢为后辈指点迷津。 年轻时游历天下,提点过的后辈才俊,不计其数。 哪里还会记得这位楼宗主。 “告辞。” 吴行知不再逗留,指尖笔墨涌动,再度化作一只墨色仙鹤,跃于空中。 他纵身跃起,坐于其上。 玄鹤清唳一声,向远空飞去。 吴行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碧空云海的尽头,但他此行所带来的消息,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玄元宗高层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楼正则身侧,一位同样是金丹境界的长老眉头微皱,传音道:“正则,这吴氏后人所言,可信么?” 这位宗主收回了目光,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吴行知所施展的功法,与当年那位吴洵智前辈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其人手持的吴氏嫡系信物,也应当不假。” “……” 他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化神修士故园,即便只是存放普通的画作,也定然不是凡物。” “我宗之中,有拿到那墨玦的么?” “目前为止坦白上报的,有两位……一炼气,一筑基。” 楼正则听罢,微微皱了皱眉。 有一条吴行知所说的信息,玄元宗并未向外界透露,那就是此玉玦一旦择主,便无法被夺走,也无法转让他人。 一旦原主身死,便会自动消散,进入故园的名额,便少一人。 虽然吴行知言明,道子故园之中,一身修为都是无用,但在这些老狐狸看来,没有绝对的事。 拥有此入园资格的自己人,当然是修为越强越好。 随意遣散门下弟子,楼正则与那位金丹长老化作遁光,回了宗主峰议事。 其余一众修士,沿着山道缓步回宗。 沿途古松苍翠,却无人有心思欣赏。 “那墨玉有八十六枚流落在外,我玄元宗至今却仅仅寻得两枚。” 沈隅身边,一位长老叹息道:“世事无常,谁能料到,这修仙机缘,竟与画道有所关联。” “老沈,你说当日,那个叫宋宴的手中,会不会有此物……” 提起宋宴这个名字,几位长老面色都不太好看。 长平一役,玄元宗不仅折了沈淮,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颜面。 如今,两宗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辖域边缘的摩擦也愈发多了起来。 “那小子不过炼气修为,即便得了墨玉,又能如何?”有长老不屑道。 可他刚说完这话,就自己反应过来。 那吴氏后人所说,此中机缘,与境界无关。 “……” 沈隅摇了摇头:“不可小觑。” 他虽然对宋宴极度厌恶,却很清楚他的过人之处。 “此子能在无间地狱中存活,实在邪门。” 一旁的长老说道:“应该不会。吴前辈也说了,墨玉认主,通常都是以画道造诣为标准。” “据我所知,此人对画道一窍不通。” 沈隅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有又如何,嗬嗬,若他真敢持墨玉前往道子故园……” 众人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沈隅回了长老院,方才诸位长老之间的闲谈,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宋宴拥有此物的真实性。 他目光闪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幅地图。 “吴行知曾说,墨玉虽是在长平四散,但最终待那故居现世,还会指引拥有墨玦之人前往。” “这些墨玉距离故园所在,不会太远。”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虚划。 “至多……就是在这一片区域之间。” 楚国说小,当然是小。 可是…… 对于一座修士的故居而言,这个范围又实在是太大。 如何确定具体位置? “祁国、楚国、宁国、中域……” 楚国再往南,那就是大天山的地界,目前还没有听说有人见到墨色往正南方飞遁。 南疆之地……精通画道之人应该也不多。 最关键的是,距离太远。 “宗中那两位得了墨玉的弟子,并未离开过宗门,这个距离不算远……” “……”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指尖轻轻地画了一个圈,将两处地点标了出来。 “楚国龙泉。” “或者……” “中域钧平。” 感谢书友【迷迷蒙蒙】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2章 七叶阳黄 第142章 七叶阳黄 灵源泽畔,雁然山脉。 南部溪谷之中。 溪水潺潺,空谷回音。此处人迹罕至,此刻也空无一人。 正值春日,谷中有零星几只灵蜂飞舞。 这灵蜂仅有拇指大小,通体淡青色。 几只小蜂在谷中丛之间飞行,如流云掠影。 其中一只小蜂攀上了朵中央,收起了虫翅,慢慢悠悠地采着蜜。 片刻之后,吸足了蜜,后脚上也收集了一团小小的粉。 是时候回巢了。 小蜂开始振翅,颤颤巍巍,刚要从朵上飞起来。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只手掌从天而降,小蜂窜起,被那手掌上流动的灵气猛然一滞。 却见下方也有一只手掌,正托起一团灵气,与上方的手掌汇合。 两团灵气在小蜂周身流转,逐渐形成了一个圆球状的透明灵气,将小蜂囚在其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小蜂惊恐万分,它在浓郁的灵气之间挣扎飞舞,但却无法突破。 少年修士浑身气息不露分毫,倘若只是寻常神识扫视,与常人无异。 “云翅蜂,嗯……值钱。” 宋宴低声念叨。 一阶低级妖兽,以速度著称。 他缓缓托起了这团灵力小球,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灵蜂。 翅膀薄如蝉翼,尾针细长透明。 倘若这小虫跟修士拼命,一针下去炼气中期修士也得重伤。 而且这小蜂振翅频率极高,飞行时如青色流光,寻常炼气后期修士也难以徒手捕捉。 只是这云翅蜂通常以数十只为一群,栖息于灵繁茂的山崖,以蜜为食。 若蜂群之中有落单小虫遇袭…… 宋宴微微抬眸,只见原本零星可见的几只小蜂,此刻在空中聚出了十数只。 此刻,正在缓缓聚集。 似乎下一刻,就要对他群起而攻之。 “小虫莫慌。”宋宴将手中小虫收入了特殊的灵虫袋子:“我认识个好去处,那里可有采不完的灵宝蜜。” 说罢,他微微眨眼。 金色的眼眸瞬间出现,一瓣金色的莲状纹路,悬于其中。 只见溪谷上空,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灵气,正在朝空中蜂群汇聚。 在某一刹那,将要到达顶峰。 宋宴的目光盯着蜂群,浑身剑气鼓荡。 嗡—— 浮光掠影,蜂群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扑杀而来。 但诡异的是,宋宴竟然已经不在原地。 只留下一抹剑气未消,反倒将扑来的蜂群,微微一荡,向四周散开。 在蜂群的边缘,一只小虫被荡开的太远。 它正准备挣扎着重新煽动翅膀,却见一双大手,遮云蔽日。 灵力骤然凝聚流转,又一只可怜小蜂被他绑架了。 刚刚这一眨眼的功夫,周身环绕的剑气,就让他向溪谷边缘,爆冲出约莫三丈的距离。 这便是种剑术中记载的,剑宗弟子所修炼的基础身法。 “凌云意。” 嗡—— 蜂群之中,又一只小蜂扑闪着虫翅,向他面门激射而来。 尾针直指,誓要与宋宴同归于尽。 其实,他大可以施展云中剑,将这些小蜂一一斩杀。 但那样太浪费灵石,而且…… 拿这些家伙练练自己刚刚掌握的身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见宋宴纹丝不动,视野之中,在那一道青色流光闪耀的刹那,鬼影一般向左前侧挪出了一尺。 反身回首,双掌交汇。 再捉一虫。 随后,整座溪谷之中,回荡着蜂群的嗡鸣,与剑气的清越之音。 只是,属于蜂群的声音,越来越小。 片刻之后。 最后一只小蜂在空中摇摆,宋宴微微抬眸,只见空中灵气正在缓缓凝聚。 却并非向自己而来。 眉毛一挑:“想逃?” 催使灵力,宋宴脚下生风,未及空中那灵气凝聚,便纵身一跃。 剑气涌动,瞬息之间,已然跃上了空中。 双手交汇。 轻而易举地将那小蜂囚于掌中。 迅速落下。 宋宴盘坐在溪谷正中,拍了拍手中专门安置灵虫的乾坤袋。 收获颇丰收获颇丰。 “嗯……也不必去找人拍卖了,直接卖给宗门。” “这灵虫袋应该是最低级的货色,小蜂们支持不了多久。” 这灵虫袋不知道是哪里缴获来的,宋宴自己也忘了。 “万一在里头憋死了,要少好多灵石。” 像洞渊宗这样的大宗门,什么样的产业没有? 灵米灵谷、灵灵植。 既有灵,自然有蜜,没有这些小蜂,如何运作? 这些东西,都是常年在宗门需求的任务之中的。 根本不愁出路。 不过…… 这次来雁然山,他可不是冲着这些云翅蜂来的。 这群小蜂,只是意外之喜。 宋宴缓缓站起身,向溪谷外走去。 这半年以来,除去修炼灵力境界,锤炼神识之外,宋宴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于修炼身法和瞳术。 身法有所小成,瞳术也循序渐进。 只是近来总觉双目干涩,时而疼痒。 恐怕是修炼过度,需要缓上一缓。 种剑术上说,最初修炼这观虚剑瞳,可以辅以一些凝神明目的药液。 能够缓解相当一部分不适的症状。 研究了一段时间,宋宴相中了一种名为七叶阳黄的灵草。 无需调配药剂,仅需以灵力将药叶凝炼为液体,再析去杂质,便能直接作药入眼。 糙是糙了点,胜在自然。 而且自己动手,比较放心。 眼睛毕竟还是自己的,稳当点儿好。 只是,即便在修炼瞳术所用的灵药之中,七叶阳黄也并不属于市场流通广的药草。 价格高,利润却太低。 宋宴跑了灵源泽的几家药店,都暂时没货。 这临急临时,也很难在易物会上碰到。 不过他问询的一家药店掌柜说,自家小药童曾经在雁然山脉的南边儿,无意间采到过几株七叶阳黄。 索性,问小药童指了大致的方位,又跟掌柜知会一声,让他有货了通知自己。 就去太平峰任务殿,接了几个任务,来山中碰碰运气。 若是能采着些,也省一笔灵石。 可惜,任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意外之喜云翅蜂也逮了一圈儿,还是没见着七叶阳黄的影子。 不过他也并不气馁,实在不行,瞳术的修炼可以暂且缓缓。 “咦?这是哪里?” 宋宴微微抬头,面前有一座还算高耸的山峰。 云雾之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座道观。 感谢书友【迷迷蒙蒙】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3章 偶遇 第143章 偶遇 “都已经走到南山观来了?” 雁然山脉,灵气充裕。 边上除了六大宗门之一的洞渊宗之外,还有紫阳宗和玄妙门,以及一众叫不上号的小山门,小道观。 这南山观,就是其中能够称得上是本地修士们比较有印象的一个。 它算是一处地标,看到它,就是告诉那些在山脉之中探索的修士:走到这里再往南,就要出雁然山脉的范围了。 像这样的小道观,与散修抱团没有太大的区别。 观中通常就是十几二十个人,至多也不会超过百人。 观主是从炼气后期,到筑基境不等。 南山观一代代衰落,到这一代,似乎只剩下了一位炼气期巅峰的修士作观主了。 那观主好像姓陆,叫陆元…… 宋宴还在外门时,接过许多宗门任务。 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周围一些小宗门、道观,因修士不足,而向洞渊宗寻求帮助,所产生的委托。 例如收些低阶妖兽的皮毛、炼制低阶丹药的灵草,甚至还有帮忙寻找走失的弟子,这样鸡毛蒜皮的任务。 某一次任务交接,宋宴见过这位陆观主。 为人亲和,心地慈善,几乎是把观中弟子,当做自己膝下子女一般对待。 接待宋宴这样一位放在宗中无人在意的外门弟子,还奉上了一杯灵茶。 所以,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大宗门的修士,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很多事情都比较便利。 但是这样的小道观不同,十数修士抱团取暖,各类灵资短缺是极为正常的事。 修仙界中风雨飘摇,没有资本,便是人间万事哀。 “走得太远了些……” 宋宴掉过头,向东北面走去。 春日暖阳,林间碎光斑驳,没走多远,穿过一片树丛。 忽闻泠泠溪水声中,夹杂着细微的抽气声。 循声望去。 林荫小路,石上清溪。 少女蜷坐在溪边青石上,衣袍襦裙挽至膝头,露出一截苍白瘦弱的小腿。 此刻她正咬着一截布条,手挽了一捧溪水,往脚踝和小腿处的伤痕擦拭。 水珠混着血丝,在溪水上晕开一抹淡红。 白皙的面庞上,散布星点雀斑。 此人衣衫破旧,宋宴却很是眼熟。 “鞠露仪?”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为了给自己缝制道袍,在山中迷路耽搁小半年的奇怪少女。 不知为什么,宋宴的声音,惊得她浑身猛地一颤,布条坠入溪流,转眼被冲远。 她慌忙放下裙摆,遮掩住了腿上的伤口,想要站起身来。 “嘶——” 却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势,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过,少女并未拖沓,连忙走下青石。 “宋……宋前辈。” 她原想称呼宋宴为道友,可观其衣着道袍,已经是内门弟子了,于是也就改了口。 原本宋宴下意识地想要催使些许灵力,为她疗伤,这样最快。 但想想,还需要她掀起裙摆,对女子而言有些不妥。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瓶普通的疗伤丹药,丢给了对方:“寻常疗伤丹药,不值钱。” 虽然与这少女接触不多,但他对于对方的脾性,也有所了解。 “多谢……多谢宋前辈。” 宋宴点了点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又迷路了么?” “不是的。” 少女低下了头,误以为宋宴是在讽刺她此前半年缝制一件道袍的“丰功伟绩”。 “是到这里来,送人家定做的道袍。” 她微微扬起脸,眸中满是倔强。 只是不知是羞愧,还是生气,原本白皙的小脸,此刻红红的。 雀斑已经变成了绯红色。 “送道袍?” 宋宴一愣,心道还真有人找她做道袍么? “嗯,南山观的观主陆前辈找我们,想要给观中弟子缝制一批新道袍……” “可他没有那么多灵石。” “我就主动以低价接了这活计。” “陆前辈付了灵石,就离开了,他好像要去给弟子们找寻什么修炼的灵物。” 说这话时,鞠露仪的眼中有一抹羡慕,却被她隐藏的很好。 “让我做好道袍,送到观里就好。” 话说到这里,少女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 宋宴平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倘若一切顺利,又怎么会受伤,其中恐怕还有隐情。 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插手他人私事的人。 “需要我送你回宗么?” “不了,不麻烦您。” 少女行了一礼,脚步颤颤巍巍,还要重新坐回溪边。 “等天黑了,我还要上山一趟。” “上山?”宋宴面色狐疑:“什么山……” “太南山。” 太南山,就是南山观所在的山峰。 还要上山? 这下他是真的来了兴趣,上山就上山,为什么非要等天黑。 宋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微微抬头,遥望了一眼南山观所在的方向。 “说说看。” 听见这句话,鞠露仪抬起头,望向他。 对上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眸。 “南山观上,怎么了?” 宋宴的面目清秀,语气温和,可少女却感到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心中所掩藏的话,缓缓说了出来。 “南……南山观,被人寻了仇。” 少女语出惊人。 “我到观上时,一众男弟子已经尽数被杀,女弟子……还有几人活着。” “我……我被那三人察觉,跌跌撞撞逃下了山。” “……” 宋宴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惊讶不已。 他不禁问道:“陆观主呢?” “听那三人谈话……” “陆观主似乎在外寻觅灵物时,被杀身陨了。” “……” 南山观…… 就这样覆灭了? 轻叹一声。 初听只觉难以置信,可细想,又再正常不过。 令人扼腕叹息。 此时此刻,楚国境内这样的小道观,小山门,不知有多少正在走向灭亡。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对方三人便能灭掉全观上下……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鞠露仪的修为境界,仅有炼气三层。 对方,起码也是练气中期、后期的境界。 “那三人当时正在……” “正在……” 少女似乎难以启齿,只是一顿。 “……动手之人法力虚浮,我也祭出法器略作了抵抗,故而只是腿脚上受了些伤。” 宋宴心中了然。 点了点头:“不过,照你所说,这几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却为何没有下山追拿你?” “……” 少女一愣。 随即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之中,略带些自嘲。 “嘿……” “小鞠……” “小鞠相貌丑陋,面泛黑星,乃是不详灾祸。” “身无分文,又瘦弱矮小,没有男人会对小鞠起歹念的。” 对她而言。 强大和幸运,固然令人艳羡。 可弱小和不祥,也同样可以利用!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4章 道观 第144章 道观 宋宴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了。 凡俗世界中,某些偏僻不开化之地,此面相之人被视作天煞孤星,不祥之兆。 甚至将周围所有发生的坏事,都完全归咎于这样的人出现。 拥有此等偏见的人,即便踏上修仙之路,心中的成见,也不会因为境界的提高,就轻易地化解。 甚至,会更加疑神疑鬼。 修仙之路,玄之又玄,没有人会拿自己的道途开玩笑。 当某一种传言,难以证实其真伪,那么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它就是真的。 例如,楚国修真界中就有传闻,男修士保持元阳不失,女修士保留处子之身,筑基时成功的可能性,会略微有所提高。 又比如洞渊宗那朝阳采气的传统,流传坚持如此,灵力会更为精纯。 这些“传闻”,没有哪一位强者修士站出来验证真伪。 或者说,境界低的,辨不清晰。 境界高的,无需在意。 不过宋宴还有一个疑惑:“既然已经逃出生天,你还要回去作甚?” “莫不是想要回去救人?” “不,不是的。” “我自知实力孱弱,当然不会做这种没有头脑的事。” “……” 提起此事,鞠露仪的神色有些黯然。 “我境界低微,逃跑的时候,法器遗失了。” 有一说一,看着面前这位少女的贫穷,竟然拥有法器,也是出乎宋宴的意料。 不过,很快她就给出了答案:“那是亡母留给我的最后遗物。” 心下恍然。 宋宴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事。 鞠露仪见他陷入沉吟,连忙说道:“宋前辈无需担忧,等到入了夜,我再去山上找找便是。” “那法器只是一枚绣针,说不准入不了那几人的眼,只是我法力低微,感应不到而已。” “不劳烦您动手。” “……” 宋宴闻言,心中倒有些惭愧。 自己第一时间考虑到的,并不是帮面前的少女拿回法器,而是想要上山看看南山观。 他与陆观主,有过数面之缘,这个上了年纪的修士待自己很不错。 那一杯灵茶,可是自宋宴踏入修仙之路后,第一次喝到。 “去瞧瞧吧。” 有此一份情谊,不说为他,为他的弟子们报仇。 也该替他们收个尸,入土为安。 宋宴转身迈步,向太南山走去。 “宋前辈,那三人之中,有两人应当是炼气后期境界,剩下那人是炼气中期。” 鞠露仪连忙小跑跟上,气喘吁吁。 “你一个人……” 小鞠并非是嫌弃这位洞渊宗内门的前辈实力不济,而是在懊恼,自己的实力境界实在太低,会拖他的后腿。 “无碍,打不过就跑么……” 他无所谓地说道,随手从乾坤袋中取了旧衣物,撕成几截布条,往小鞠的下半张脸上缠绕。 “前,前辈……这是做什么?” “现在可还没有入夜,你不遮掩些么?” “噢……噢。” 直到蒙了面,才发现,小鞠的鼻梁两侧,还是有着不少雀斑。 若对方认得这张脸,很容易辨别出来。 “白搭。” 直接走吧。 …… 道观之外,青瓦白墙。 外墙上有许多处裂纹。 门楣处,匾额上刻着的“南山观”,斜吊着,摇摇欲坠。 血珠滴落。 “这几人,从上了山道,就开始杀人了。” 还未迈入道观中,已见过了两三具尸体,身上财物已经不翼而飞。 鞠露仪沉默不语, 看得出来,她有些许恐惧的情绪。 但她并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强行镇定。 随着宋宴,一同迈步,踏入了道观的前院之中。 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混合着酒食肉粮的馊味,扑面而来。 几具身穿年轻道袍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横在一地血泊之中。 几人仰面,死不瞑目,脖颈咽喉处皆有一道深深的刀伤。 “我去他妈的!” 砰—— 叫骂之声传来,有些许瓷器摔落在地面的声音。 “这破地方藏的什么马尿,难喝。” 鞠露仪下意识地想要拉着宋宴躲起来:“宋前辈……” 只见宋宴目中金色辉光闪动:“炼气五层、七层、八层。” 他心下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和小禾联手,将这三人一并斩了,是否有危险? 有,但很小。 此刻上山时,隐剑敛灵势全力运转,难以被察觉。 小鞠却没有这样的手段,能够隐匿气息。 “还敢回来找死?!” 嘭—— 南山观正殿的木门被一股庞然灵力冲碎,两个修士从中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位炼气五层的修士,从隔壁厢房姗姗来迟。 宋宴目光闪动,隐约瞧见了正殿和厢房之中,横陈着的数个女修的赤裸尸身。 有些不忍,挪过了视线。 “我给了你活路,怎么还要回来寻死?” 炼气八层的修士一袭黄袍:“还带着个……小白脸。” 黄袍修士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难以看清对方的灵力境界,心中已经起了几分戒备。 三人此时已经在正殿门口汇合,面向宋宴,虎视眈眈。 “向哥,那人好像是洞渊宗弟子。” “嗯……” 正当三人传音,宋宴却和煦一笑:“三位道友,在下叨扰了。” “此番路过,敢问几位可知晓,南山观主陆元,去了何处?” “……” 黄袍修士见这少年并无寻仇之意,心道此人恐怕只是个胆怯懦弱的软蛋。 于是冷笑一声,随口说道:“陆元?嗬嗬。” “此人树敌太多,在外游历时让人杀了。” “我与此人也有仇,所以趁此机会,血洗道观,享用他的女眷,夺走他的财物。” 他的目光残忍,一身炼气八层的气息毫不掩饰,冲着他和那少女席卷而来。 “有问题吗?” “原来如此。唉……时也命也。” 宋宴点了点头,似乎仅仅是有些惋惜。 他继续说道:“在下与这位陆观主有些情谊,此番南山观覆灭,他这些门人,我便替他一一安葬了吧。” 说罢,也不等几人回答,便往距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走去。 鞠露仪不晓得这位宋前辈唱的是哪一出,小手想要拉住他,又收回了手。 “你的脑子里装的难不成都是水?!我大哥说他与陆元老狗有仇!” “你聋了吗?!” 只见那炼气七层的长脸修士操使两枚飞刃,向宋宴激射而来。 呼吸之间,已然杀到!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5章 袖里青蛇(合一) 第145章 袖里青蛇(合一) 这子母回转飞刃极为歹毒,即便有护身灵衣,子刃袭杀不成,母刃接踵而至。 流转折返,寻常难以躲避。 可诡异的是…… 众人想象中那血肉模糊的情形并未出现。 对方的身形忽然向前挪了几寸,刀刃回转之际,又向后挪了几寸。 “……” 外人看来,其人纹丝不动。 却毫发无伤。 “这位道友……” 宋宴微微侧目,眼眸之中的淡淡金色散去,只剩下了深邃的黑色。 嘴角掀起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怎么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 长脸修士神色一凝,心中也已有所戒备。 身法? 黄袍人还算是有些见识的,这呼吸之间对方的身形接连变幻,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个头矮小,神色却很张扬,仿佛有身边这两位大哥在身边,便能够高枕无忧。 大哥二哥联手,对方即便是炼气十层又有何惧? “嘿嘿,你这小……” 嗡—— 未及他将口中的话说完,一道黑白流光掠过了他的耳际,朝那马脸修士杀来。 “老二!” 土黄色流光从黄袍人手中骤然升腾,毫不停留地向上一拦。 铛! 兵刃交错之音,在整个前院响彻。 只见一对大锤在黄袍人手中交迭,灵力震荡之下,将不系舟向上荡开。 黑白流光在空中流转,回到了宋宴的身边。 与此同时,他也缓缓的收回了剑指。 “……” 那矮胖修士神情恍惚,微微低下头,此刻护身灵衣已然崩碎消失不见,胸口心脏处,一个小洞正汩汩地流着血。 “呃……” 矮胖修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满溢着鲜血。 手胡乱的痉挛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但很快就没了气息。 如果能够确保让敌方迅速减员,宋宴向来是不会留手,剑道真元可以称得上是他如今的雷霆手段。 “老三!” 好快的剑气! 黄袍人心中又惊又怒,对方几乎是在自己动手为老二抵挡飞剑的瞬间,就已经抬手。 那道剑气…… 若是让自己来接,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要吃大亏! 这边的两位如临大敌,宋宴却神色平静。 换成平时,他会选择动用剑元,先将那个练气七层的长脸修士斩杀或是重伤。 再全力与黄袍人厮杀。 但很明显,黄袍人从一开始就比较谨慎,与长脸修士走的也很近。 若说能一击瞬杀,也就只有这个矮胖修士,比较有把握了。 “也好,可以试试那个……” 屈指一动,背后的剑匣之中,飞剑连理迅速飞出,当即朝着长脸修士杀来。 不系舟则是斩向了黄袍人。 “一心二用?!” “欺人太甚!” 宋宴动手之时,一身气息已经完全暴露出来,炼气七层的境界。 这让原本十分戒备的两个修士心下稍安。 不过其人同时御使两柄飞剑的手段,仍旧令他们心中一惊。 一旁三弟逐渐冰冷的尸体,也在提醒着他们,面前这个少年,并非普通修士。 黄袍修士一身灵力涌动,充盈的灵气附着在一对土黄色大锤之上,交叉抵挡,迎向了不系舟。 铛—— 交错之声,在观中响彻。 感受那急剧消耗的灵力,黄袍修士顿时勃然色变。 “上品法器?!” 剑意作为宋宴剑道的最后一块拼图,当它成就的时候,所影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道心与剑意融合,承载于剑体之中。 如今的“不系舟”,才是真正完整的本命飞剑。 其威势,甚至已经达到了上品法器的程度! 楚国地处偏僻,灵物资源也不充裕,寻常散修、普通修仙家族的修士,乃至大部门宗门的弟子,能够拥有的法器都不会超过中品。 拥有上品法器的炼气期修士,基本只有六大宗门中的那些天才弟子。 黄袍修士自然不明白其中玄机,只当是自己“运气好”,在此地遇见了一位。 不过,他与长脸修士在楚地流窜,烧杀抢掠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在他们心中,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极度自负。 从来都顺风顺水的人,很容易陷入自负的漩涡之中。 只要稍微卖个破绽,就会轻易上钩。 例如面前这位,明明拥有稳扎稳打,与他们周旋的能力,却偏要逞强。 等到自己与二弟稍作抵抗,期间再故意卖几个破绽,造成一种即将不敌的假象,诱使对方一意孤行。 对方的神识很快就会疲乏,灵力也会很快见底。 到时,自然就是他二人砧板上的鱼肉。 长脸修士同样是心照不宣,当即催动那子母双刃,在身侧流转,示弱般地连连后退。 宋宴当然不是托大。 以他如今的神识强度,同时操纵两柄飞剑对敌并不吃力。 一直以来他所遇到的战斗,要么属于一柄飞剑就能够应付,要么两柄飞剑齐上也没有用。 所以几乎没有怎么动用过。 回宗之后,除去习练观虚剑瞳和凌云意之外,他将剑术要略之中的其他诸多御剑之术回忆了一遍。 终于“胆大包天”。 看起了其中,关于“剑阵”的部分。 剑阵,顾名思义,就是以飞剑作阵眼,形成大阵。 攻杀守御,威势极强。 然而要想掌握剑阵之法,熟练操纵多柄飞剑同时御敌,只是最基本的东西。 除此之外,御剑手段、飞剑数量也都很关键,甚至还需要阵法方面的知识。 以自己如今的各方面水平,还达不到能够去钻研剑阵的程度。 只是,编纂《剑术要略》的这位前辈,也知晓修炼剑阵的困难之处。 所以十分贴心地在其中,推荐了几套用于在此前过渡的剑式。 经过一番对比,最终宋宴选择了一门习练,如今堪堪入门。 此番也是存了些在这两人身上练练手的心思。 对方示己以弱,他自然看得分明,两个炼气后期的修士,又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本事呢…… 只见不系舟与那黄袍修士缠斗之下,对方假意身形“不稳”,翻身折跃。 宋宴不动声色,指尖微动,剑诀陡然变化。 不系舟向前猛冲,直取黄袍修士面门,后者双锤抵在身前,顺势卸力。 却见不系舟剑身微微转动,剑柄在锤上轻轻一扣。 剑锋虽被抵开,却有一道剑影从中分化,倏然流转,如青蛇吐信般蜿蜒游走,直指黄袍的眉心。 黄袍修士心中大惊,避无可避之下,掩藏于脖颈处的一道项坠爆发出青翠光芒。 堪堪挡下了这一剑。 只是,不系舟此刻已然重新稳固了攻势,黄袍修士提锤再铛。 金铁交错,又一道剑影从中化出,流转至肋下。 “嗤。” 剑影锋锐,切开黄袍修士的护身灵衣,在他身上斩出一道尺长的伤口。 “这是什么古怪的剑法?!” 黄袍道人闷哼一声,心下骇然。 宋宴右手剑指同时御使两柄飞剑与二人对战,左手忽而垂落。 一道青色的剑气从大袖之中流转而出,柔韧却又极为凝炼,似青烟,也如剑芒。 这剑气倏然掠出,如同狂风卷叶,以极快的速度朝黄袍道人席卷而来! 哪里还敢托大,一身灵力疯狂鼓荡,土黄色灵光在周身流转覆盖。 嗤。 两道破碎的声音交迭,一左一右,护身灵光瞬间被撕开两道巨大的裂口。 黄袍道人心中一阵后怕,若非自己曾修习过一门引导灵力的特殊法门,恐怕这一下,就要重伤。 抬眸望去,却见那少年修士并未有多少乏力的模样。 此人的灵力和神识,都远超寻常修士! 鞠露仪早早地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暗中观察场中局势。 眼见这位宋前辈竟然能够以一敌二,压制对方,心中不禁有些愕然。 “好厉害。” 宋宴感受着刚刚那一手剑气的威势,目光闪动。 这一门剑法,名唤“袖里青蛇”。 乃是一门剑法套路,不仅仅是剑术剑招,也包含剑气的运用手段和御剑的技巧。 粗通入门并不非常困难,其中剑道又玄妙精深,值得长日的习练钻研。 最为关键的是,其中部分剑道精要,对于日后习练剑阵,极为有帮助。 一旁的那位长脸修士,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少年全力与大哥周旋,同时还能应付自己这边,显然并不是他们此前经常遇见的那种夯货。 两人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狠厉。 两人周身的灵力波动都开始剧烈了起来。 “看来是现在才是要认真了。” 此时的宋宴已经失去了与他们缠斗练剑的兴致。 如今若是对上两个像这样的寻常炼气后期修士,对方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手段和法器,那么凭借剑道真元和云中剑,他的确可以做到以一敌二。 只是…… 自己这袖中,可不仅仅只有一条青蛇。 “小禾。” 嘶—— 冷血动物的嘶鸣之声响起,一枚竹叶状的青色叶片,如同飞刀一般袭向长脸修士。 他眉头一皱,纵身跃起,却惊讶地发现,那散发着淡淡光华的青色叶片竟然如同法器一般,追逐自己的动向而来! 情急之下,子母飞刃当即掷出将那青叶切成了两瓣儿。 其中一瓣划过他的护体灵衣,灵力如同暖阳化雪一般,缓缓消融。 “什么!?” 小禾微微张开了嘴巴,青色的妖力在她的口中凝聚。 迅速化作了一枚新的青色叶片,嗖得一声,继续朝着长脸修士而去。 随后倏然游走,隐没于道观的一片狼藉之中。 往后,时不时就会有一两道青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射来。 偏偏其中妖力凝炼,性质诡谲,一个不慎,就要被化去灵力。 “该死的畜生!” 长脸修士口中咒骂,神识扩张到了最大,却没有发现小蛇的踪影。 他一边要与那飞剑缠斗,一边又要提防着小蛇的诡异冷箭,心力疲乏,灵力消耗也加剧。 黄袍修士心中一沉,乾坤袋中飞出一道灵符。 其上灵光大作,化作一道血气,隐没于他的胸口之中。 其人身形缓缓壮大起来,片刻功夫,竟然变作丈许的“巨人”。 灵力倾泻,却见其人手中双锤也随之涨大。 猛然凿地,涌出大片金色灵气浪潮,向四周涌动。 这边长脸修士被小禾拖住,宋宴也不再留手。 眨眼之间,双目已经染上了一抹金色。 周身剑气鼓荡,白色道袍无风自动,镇道剑府发出清越的剑鸣之音。 凌云意施展,躲过翻涌的灵光。 与此同时,一道道白色剑影裹挟着风雷之色,从身后的剑匣之中迅速飞出,在空中盘旋流转。 剑指虚点,不系舟化作黑白流光。 嗡—— 黄袍修士朝着宋宴横冲直撞而来,大锤翻飞将不系舟荡开。 可飞剑锋锐,其上风雷涌动。 黄袍修士的护身灵光隐隐要破碎崩溃。 他却并未在意,其中一柄大锤在地面拖行,猛然一挑,激起飞沙走石,遮掩视线。 随之灵力凝聚,从空中落下,妄图将宋宴斩杀当场。 轰—— 双锤凿地,南山观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无数裂缝向四周蔓延。 只是,其中却并未有血肉模糊的身影。 “怎么……” 嗡! 不系舟灵光暴涨,猛然从背后刺出,黄袍修士反应再快,也仅仅是回过了身,将双锤抵在身前略作抵挡。 青色剑芒在其中隐现,顺着飞剑之势,瞬间刺出。 青鳞藏锋,待时而动。 护身灵衣当即被这两道如同毒蛇之牙的锋锐剑芒绞得粉碎。 “不好!” 风助雷势,九道蕴含风雷灵意白色剑影在他身侧迅速盘旋转动,不系舟翻飞之下,悬于头顶。 此刻,黄袍修士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嗤。 第一道剑影刺入黄袍修士的肩头,一阵剧痛传来,雷光涌现,肩臂一麻,手中大锤几欲脱手。 随后五道剑影鱼贯而入,没入他的各处要害穴道。 “啊——” 他吃痛地大叫一声,巨大身躯向前倾覆,就要倒下。 却又一股庞大的剑气将他缓缓托了起来。 漫天剑气在某一刹那倏然收敛,黑白剑光伴着风雷轰然坠落。 轰—— 纷乱剑气裹挟着山间大风,将观中的血腥之气吹散。 小鞠躲在那丹炉后边儿,等到大风已静,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数道白色剑光,拖曳着道道残影,在天空中盘旋交汇,一一回到了宋宴身后的剑匣之中。 感谢书友【150920004238416】、【20210101000303833】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6章 绣花针 第146章 绣针 那黄袍修士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枯瘦蜷曲。 瞳孔涣散,举目望天。 身死道消。 长脸修士眼见大哥两个照面就被镇杀,心中惊惧,子母飞刃荡开连理,几道符箓握在手中当即激活。 身形一晃,就要往观外遁逃。 嘶—— 小禾从阴影中抬起了脑袋,似乎终于找到了机会。 某种青金色流光泛起,磅礴的妖力在她口中缓缓凝聚。 不系舟与连理归入匣中,宋宴周身剑气鼓荡,剑指虚点。 袖里青蛇。 道袍袖中剑气狂涌,奔流游走宛若青蛇,横在了长脸修士的面前。 其人身形一滞,进退两难。 呷! 正是此刻,小禾口中凝聚的妖力光团砰然爆发,化作十数道青色叶片状飞刃,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向长脸修士杀来。 青叶飘飞,密密麻麻,如寒江暴雨! 长脸修士还想向侧边躲闪逃避,可青叶妖刀实在太多,每一片都追着他快速袭来。 一个不慎,便有三枚青叶妖刀划过。 护体灵衣并未当即破碎,而是逐渐融化开来。 “前辈饶……” 长脸修士以他最快的速度开口求饶,可是仍旧不及纷纷飞叶刺入他身躯的速度。 “……命。” 当第一枚青叶妖刀刺入身躯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觉得天昏地暗。 飞叶就如同宋宴的剑气,一叶一叶没入其中。 诡异的是,那青色妖力并未消散,密密麻麻,停留在他的身躯之上。 小禾的口中,发出了人类的声音:“嘭!” 与此同时,长脸修士眼睁睁地看着身上的青叶逐渐鼓荡。 随后砰然爆裂。 平地一声惊雷,炸成了一团血雾。 宋宴看着长脸修士的惨状,心中不免腹诽,小禾的杀敌手段,怎么如此残忍…… 躲在角落香炉后边儿的鞠露仪此刻看着那三人……两人的尸体和一团血雾碎肉,怔怔出神。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头晕目眩之感涌上来,身形不稳,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呃咳咳……” 宋宴回过神,瞥了她一眼。 “你自行休憩片刻,我要寻个地方,将这些人一一安葬了。” “是……是。” 那三人的乾坤袋都被小禾一一收起。 随手屈指弹出三道火焰,将他们的尸身焚毁。 随即将南山观的一众弟子尸身,一一收起,带至后山,寻了个幽静之处,好生安葬了。 他还为陆观主立了个衣冠冢。 也算是略表心意。 说起来,自己跟他也不太熟。 以陆元那炼气巅峰的修为,既是在外陨落,杀他的人恐怕得是筑基境界。 宋宴没有义务,去为他追根究底。 “陆观主,也许你不记得我是谁,但是无所谓。” 点了一炷香,插在陆元的衣冠冢前。 “如今你身死道消,南山观倾覆,想必你在天之灵也难免痛苦懊恼。” “我为你这些弟子报了血仇,还当年那一杯灵茶的恩情,想来是绰绰有余了。” 言罢,朝衣冠冢微微拜了三拜。 鞠露仪站在身后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 “此事已了,走吧。” 宋宴大袖一挥,领着小鞠下山去了。 小禾在地上探头探脑,从一开始,她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似乎也是尸体的味道,却极为独特。 “嗯……” “小禾!干嘛呢?” 远处,宋宴呼唤她。 于是她也不再作停留,游荡着离开了。 …… “母亲交予你的遗物,是个什么样的法器来着?” “是绣针!” 随手抹去了那三人留在乾坤袋上的印记,神识探入其中。 在那矮胖修士的袋中找到了一枚绣针,看起来不像是他自己的东西。 “是这个么?” 一枚小巧的针悬在宋宴的掌心,头尾金色,中间泛白。 尾部有些雕纹路,极为精致。 “是的,就是这个。” 鞠露仪满是欣喜地看着那缓缓悬浮的绣针,就要伸手去捧起,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收回了手。 “宋前辈,我……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 小鞠低下了头。 原本就贫穷的她,为了给母亲置办一个像模像样的葬礼,光了所有,如今她身无分文,一贫如洗。 陆观主给的灵石,补齐自己欠着天衣无缝的债务,都还不够。 “拿着吧……” 宋宴心中叹息,将绣针递到了她的面前。 小鞠抬起头,神色有些迷惑:“宋前辈,你想要什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绝对没有毫无理由的善意。 宋前辈为自己取回了绣针,一定是想要得到什么。 自己相貌丑陋,身具不详,当然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美色。 这绣针又是自己浑身上下最珍贵的东西…… 宋宴很想说,只是举手之劳。 但看着少女那拧巴的模样,心中略微有些恻隐之心。 “自然不是白白还给你。” 他开口说道:“你得帮我缝制一件道袍。” “道袍……” 小鞠抬起头,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不错。我刚刚晋升内门,需要一件定制的道袍。”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件普通的制式拭剑峰道袍,将绣针轻轻放在上面,然后不由分说,递到了少女怀中。 “要带聚灵阵纹,其余自便。” 宋宴原本就有这个想法,既然眼下就有机会,干脆就不找别人了。 聚灵阵纹缝在道袍之中,能够略微提高一些吸纳灵气的效率。 虽然微乎其微,但日积月累,节省下来的时间精力,也是比较可观的。 “好……好。” “聚灵阵纹的材料我会提供给你,其余你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能做到吗?” 小鞠看着他的眼睛,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嗯。” “当然!” 连聚灵阵纹的材料都无需她去找寻,其余那些避尘阵纹、避水阵纹的材料,自己还有不少。 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次只要七天,不……五天,五天就可以了!” 她拍了拍胸脯作保证。 “好。” 宋宴点了点头:“我还要去寻一味灵药,你是跟我一块儿走,还是自己回宗。” 鞠露仪并非洞渊宗弟子,只能算生活在灵源泽坊市附近的散修。 “……” 鞠露仪原本想说不劳烦宋前辈,但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 “宋前辈,您在寻找什么灵药。” 她自嘲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这一片地方,迷路了不知道多少次,说不定见过呢。” “嗯,是一味叫做七叶阳黄的草药。” 小鞠对药草这方面一窍不通,宋宴将七叶阳黄的模样给她看。 “啊……”小鞠一惊:“那我好像真的见过。” …… …… 感谢书友【aurilanuo】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7章 活死人 第147章 活死人 南山观,后山。 直到宋宴和鞠露仪离去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有一道身影,缓缓从林间走出。 “……” 其人身形摇晃,四肢僵硬,走来跌跌撞撞。 仅仅是走出了几步,就开始气喘。 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胸口处有一道致命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 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了宋宴为南山观众人安葬之地前头。 这是一张并不年轻的面容,原本分明的五官,此刻痛苦地挤在一起。 他的神情悲恸欲绝,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想要嘶吼悲鸣,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的双手重重地拍在地面上,狠狠地抓着泥土,用力到指节也发出声响。 半晌过去,他绝望地抬起了头,望向天空,怔怔出神。 “……” 倘若宋宴在此,他定然会无比惊讶。 因为这个人,正是已经“身死道消”的南山观观主,陆元。 只是,他此刻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四肢僵硬,目光涣散,脏器已经衰竭,自然也没有了脉搏。 反倒,像个尸傀。 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忘了。 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忘了。 只是隐隐约约,耳边有人的呓语,听也听不真切。 但他还记得自己观中的那些弟子,那些充满朝气的面容,在等着他回来。 可他回到观中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 阿浩,小莲,阿明…… 自己疼爱的后辈,南山观的希望,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想要跟那三人拼命,却总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阻止自己。 就像被钉了线绳的木偶傀儡。 直到宋宴出现…… 他枯坐在那少年为自己立的衣冠冢前,默然无语。 宋宴说的很对,他根本记不得这个少年是谁。 回想了半晌,凭借他如今木鱼一般的脑子,根本找不到什么印象。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吃力地站了起来。 朝向宋宴的方向,行了一礼。 随后,磕磕绊绊地朝山下走去,最终,消失在了西北方向。 …… 闻道峡,丹青院。 由于道子故园的风潮,如今的丹青院称得上是人满为患。 一名容貌稚气的少女正趴在一幅稀里糊涂的水墨画上,呼呼大睡。 少女的道袍对她来说太过宽松,她把两个袖子迭在一起,当做枕头。 在她身边,站着另一位女弟子,若是宋宴在此,也能认出,这位就是向昭灵。 向昭灵拿着毛笔在少女的脸上写写画画,不时捂嘴偷偷笑。 “唔……” 睡梦中的少女耸了耸鼻子,感觉有点痒痒,“啊……啊湫!” “臭灵儿,你干嘛呀。” 她抬起白皙的小手,在脸上乱抹一气,道袍袖子上也沾满了画卷上的墨汁,逗得向昭灵开怀大笑。 “好不容易能睡会儿觉……我刚做到个有趣的梦,又被你打断了,都怪你。” 她赶紧趴下,趁着睡意还在。 企图把刚才的美梦续上。 “周师姐,你怎么老是睡啊睡啊睡个不停,无趣的很。”向昭灵坐到少女的身边,手托着脸,看着她迷迷蒙蒙的睡颜。 “可别叫我师姐了,师尊说了,再过几个月我可能要被踢到外门去了。” 少女迷迷糊糊地说道。 “啊?” 向昭灵一脸惊讶,又有些气急,她捉住少女的肩膀,使劲摇了半天。 “你可别睡了!” “入门三年了,才练气七层。都是因为你,天天睡觉!” 少女苦着脸,揉揉眼睛:“我也不想嘛,可是睡不够太难受了。” “而且做梦也很有趣啊。跟它们比起来修炼实在是……实在是……” “哈……太无聊啦。” “我天生就喜欢睡觉,你说……要是有梦中修炼的法门,该有多好呀!” 少女名叫周梦蝶,与向昭灵一样,都是莲幽峰的弟子。 “那怎么可能呢……” 向昭灵气得翻白眼。 “你别吵我了,让我再睡会儿吧……你不是来中原找男人的吗,去吧去吧,抓紧时间找个夫婿,别来扰我的美梦。” “嘿嘿,你别说,之前我碰到过一个可爱又有趣的师兄。” “是……是吗……他怎么可爱有趣了……” 周梦蝶已经几乎又要睡着了,口齿含糊不清。 “他明明很会找准时机,杀人灭口,但是却不敢跟我面对面,应该是比较害羞……” “啊?!” 少女猛地从桌子上坐起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向昭灵,睡意全无。 “杀杀杀……杀人了?” 向昭灵笑意盈盈,对着她点了点头。 “哪……哪里可爱了,打打杀杀哪里可爱了,太可怕了……我们去报官吧,把他抓起来……” “哈哈哈……” 向昭灵又被周梦蝶那张皇失措的表情逗笑了。 “周师姐,你怎么这么胆小,无论是修什么道,殊途同归。” “人家要杀你,你若不杀他怎么行呢,世道本就是这样的啊。” 向昭灵那甜美的笑容,与她口中说出的话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呜哇,世道是真的险恶……” 周梦蝶双手抱头,吓得直打哆嗦:“不修仙了,不修仙了,等师傅把我贬到外门,我就找个理由下山,再也不回来了。” 向昭灵撇了撇嘴:“师傅可是最疼你的,贬到外门,我看也是说说而已。” “真的吗……” 周梦蝶一愣,迷迷糊糊挠了挠脸蛋,问道:“可是修仙好危险。” 向昭灵嘿嘿笑着:“哎呀没关系啦,大不了你跟我回南疆,我罩着你。” “再过半年,拭剑大会就要开始了,结束之后门中弟子就可以下山游历,我带你去南疆玩!” “好……好。”周梦蝶仍旧有些迷糊:“那你有没有飞行灵器?” “呃……没有。” “那下一届的拭剑大会,你有把握拿第一吗?” “拿第一有什么好处么?” “听说有很厉害的丹药奖励,还能挑选好多东西,里面应该有飞行灵器,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走路去了。” “很厉害的丹药,那是什么丹药?” 向昭灵没有管飞行灵器的事儿,反倒似乎对丹药有点兴趣。 “不知道。”周梦蝶摇了摇头。 “不是,那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 “我……”周梦蝶挠痒的小手指停在脸蛋上,回忆了很久。 “忘了。” “好像是梦到的。” …… …… 感谢书友【aurilanuo】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8章 论剑 第148章 论剑 …… 拭剑峰,地字贰壹。 洞府之中,清苦的药香味满盈。 “睁开点儿睁开点儿,你眼睛睁大点儿呀~” “我已经睁到最大了!” “嘻嘻嘻……” 洞府中的景象,有些怪异。 小禾化作人形,正蹲坐在石桌上面,左手捏着一个小药瓶,右手伸来。 “哎你干嘛?!” “你这样不行,我帮你,别动别动。” “好好好,那你轻点儿。” 宋宴正坐在桌边椅子上,微微仰起头,任由冰凉小手将他的眼皮拨开。 “嘻嘻嘻……” “你笑啥呢到底。” 小禾老偷偷笑,小宋心里没底,总觉得这小孩儿没安好心呢。 她对准了宋宴的眼睛,将小瓷瓶微微倾倒,其中隐约有药液晃动。 当日离开南山观后,鞠露仪还真带他找到了几株七叶阳黄,数量不多,但够用一段时间了。 只是回了洞府,调制了药液,上药却成了问题。 他没法正常拨开自己的眼皮,说起来非常奇怪,但就是这么个情况,眼睛会不受控制的闭合。 只好让小禾来帮忙了。 “啊唷!” 小手一抖,一团清透的药液,忽然涌出,“浇”在了宋宴的眼睛上。 猝不及防之下,他猛地低头。 “你是不是讨打!” “嘿嘿,小禾不是故意的~”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我认真给你滴。”小禾倔强地将小瓷瓶收到了背后,语气不容拒绝。 打打闹闹,总算是上好了药。 宋宴双眼紧闭,微微转动眼睛,一股清凉之意蔓延开来,修炼运转观虚剑瞳所带来的隐隐灼热感和刺痛感,顿时消解了些许。 随着那清凉之意慢慢扩散,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呼——” 长舒一口气。 小禾啵唧一声,把小瓷瓶上的塞子合上,然后顺着另一把椅子,从桌上爬了下来。 嘴里念叨着:“早就该用的,再熬两天就变成小兔子了。” 宋宴轻笑一声,小禾的说法不无道理。 如今刚开始修炼,眼睛就有了不适的感觉,恐怕是进度过快,眼睛还没有习惯承受这样的压力。 刚回洞府那几日,眼睛通红。 接下去一直到宗门拭剑会结束,他打算都只是适量地修炼瞳术,把重心放在神识的修炼和剑术的修炼上。 他突破炼气七层的时间不久,灵力积累还远远不足,根本不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突破炼气八层。 这还是当初领悟剑意,成就本命飞剑之后,剑道种子将修为往前推了一大截的情况。 剑术方面,云中剑已经炉火纯青,修炼的重心自然是放在袖里青蛇这一门剑术套路上。 袖里青蛇的上限极高,根据剑术要略记载,历史上是有剑修前辈,将这法门作为主修的剑道的。 在它身上下功夫,一点儿也不会浪费。 至于神识,宋宴反倒比较头痛。 从得到这五星捉脉法诀开始至今,他日日不落地修习,也时常抽出空档去练练字,下下棋。 长平之地灵气贫瘠,宋宴干脆更加努力地修炼神识。 可神识增长的速度越来越慢。 “也许是境界的限制?” 他如今的神识已经达到了炼气九层、十层的程度,再要有所长进,恐怕需要在修为境界方面有所突破才行。 思绪收敛。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禾正盯着瞧,见他睁眼,说道:“宴宴,爷爷说过,眼睛酸涩疲乏,就要多出门走动走动,看看青山绿水。” “咱们出去玩吧?” “嗯……也好。” 自从搬到拭剑峰以来,一直闷在洞府和小院之中修炼,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里其他地方的风景。 小禾钻入袖中,随宋宴一块儿出了门。 山间雨落,穿林打叶。 拭剑峰比斗论道之风盛行,山上植被多以青松、灵竹为多。 山峦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山风拂过,松涛声阵阵。 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山间往来的弟子似乎比往常要多得多。 并且各个主峰的内门弟子都有不少,神色或是皱眉苦恼,或是神采飞扬。 有人独行,沉默思索。 有人结伴,高谈阔论。 “李哥,我看那孔游也没有传闻的那么厉害,你再小心谨慎些,半年之后的宗门拭剑上遇着,感觉还是有机会能赢。” 两位修士弟子路过,看两人的衣着,应该是坐忘峰的弟子。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不是对手。” “方才那一战,看似我与孔师兄相差不多,他略胜一筹。” “实际上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次切磋,而我,几乎已经底牌尽出了。” “这……”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走远,不过他们的对话,倒是提醒了宋宴。 恐怕是宗门拭剑即将来临,许多弟子想要在这一段时间内,好好地磨练一下自己的实力。 难怪最近这些日子,拭剑峰如此热闹。 “走,咱们也瞧瞧去。” “好,去看他们打架~” 说起来,其实之前宋宴晋升内门,主要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多多与人切磋比斗,以图领悟剑意。 后来奔赴长平,生死危机之下领悟了剑意。 反倒失去了最初的目的。 不过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剑修一途需要勇猛精进,拭剑峰上这样浓厚的争斗气氛,对他的道途只有好处。 如今本命飞剑已成,正式踏上了剑修之路,他的心气也有了些锋芒毕露的意味。 宋宴踏着山间石阶缓步上行。 拭剑峰其实处处都有适宜切磋比斗的地方,但是场地最好,人最多的要数论剑台了。 论剑台坐落于拭剑峰东侧,虽称“台”,却其实是五处比斗之地的汇聚之地。 中央一处最大,约二十丈见方,其余四处则是十丈见方,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中央论剑台四周,熙熙攘攘围满了修士弟子。 未及靠近,已听得道法轰鸣之音四起,间或夹杂着人群一众弟子的惊呼和喝彩。 宋宴带着小禾,稍微靠近了一些。 不过,此刻场中比斗切磋的二人,他一个也不认得。 “都是炼气后期,我怎么觉得,孔游师兄的灵力无穷无尽呢……” “是啊。” 回答的那个弟子苦笑了一声:“他才跟李鑫师兄对战过,此刻却丝毫瞧不出有什么灵力消耗。” “真是可怕。” 孔游? 宋宴没有什么印象。 宗门拭剑,即将开赛! 道友过两招?ヽ(`口)ノ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49章 孔游 第149章 孔游 场中对阵的两人,其中一位周身灵力澎湃,水浪波纹翻涌。 面容极为年轻,看起来与宋宴相差无几。 与他交战的那人,稍微年长一些,落于下风。 “道友,这孔游师兄,是哪一位?” 这话倒不是宋宴问的,而是附近的一个年轻弟子。 看来宗门之中,像他这般对其他弟子一无所知之人,也不在少数。 此前说话的那两人面色有些古怪:“你是去年秋才进宗门的师弟么?” 看起来不像,此人一身灵力,也有炼气七层的境界 “呃……在下天资平平,常年在洞府中苦修,倒是与同门不太相熟。” “原来如此……” 这人的情况,跟宋宴差不多。 “是那位。” 他指了指那个年轻的修士,说道:“孔游师兄在道法一途天资卓绝,一身灵力浑厚非常。” 那两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娓娓道来。 “这一次宗门的拭剑大会,炼气期弟子的前十位之中,定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说起来,关于此次宗门拭剑,变故颇多。 时间上由于长平一事,已经调整过一次。 后来在宗门之中公布的规则里,对于拭剑进程也有了许多改动。 由于时间推迟之后,宗门拭剑的时间距离楚国修仙界盛会,龙潭山九脉大比的时间相差不远。 所以这一次,将原本以各座主峰为单位竞赛的团体战取消,仅仅保留了选拔阶段和对决阶段。 最终要决出十二位炼气期的精英弟子,由筑基境的内门修士带队,参加几年之后的龙潭山的九脉大比。 青石论剑台上,雨雾未散,孔游垂手而立。 一枚水滴状吊坠法器,在他的胸前缓缓悬浮,随着他的呼吸泛出幽蓝的涟漪。 他并未先攻,而是以逸待劳,十分自信。 十丈开外,赵勉掌心灵光闪动,三枚青铜飞梭在周身蓄势待发。 两人已经切磋了有一阵功夫,此刻正是最紧张的时刻。 “孔师兄,小心了!” 只见飞梭尖头吞吐着赤色光芒,火红色的灵光大盛。周遭雨滴落下,倏然化作白烟。 孔游微微摇了摇头:“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于我而言是绝佳天时,反倒对赵师弟你的法器威能有些削减。” “区区细雨,何须在意。” 赵勉低喝了一声,三道飞梭接连射出:“流星赶月!” 其中一道青梭直取面门,其余两道则是左右迂回,环绕着中间的那一道穿行,在空中拖出了阵阵火蛇尾迹。 孔游虽胸有成竹,却也并不轻敌。 他双手抬起,磅礴的水行灵气在他的手中汇聚,水滴吊坠灵光大盛,在他周身凝聚出了两尺厚的蓝色水幕。 飞梭刺入的刹那,赵勉脸色骤变。 水幕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其中无数细密涓流,飞梭入水,骤然减速。 “散。” 孔游道袍翻动,水幕向四周爆裂散开。 三枚飞梭被这强大冲击力击落在地。 赵勉慌忙疾退,袖中甩出几道符箓,在他身前化出红色的护盾。 孔游趁势追击,胸前的吊坠蓝光,倏然变化,泛出深紫色的光芒。 雨雾之间,雷光涌动。 “噢?” 人群之中,宋宴眼神一凝。 此前还没有发觉,那枚吊坠状的法器似乎有些玄机。 一抹金色涌上眼眸,周遭的灵气清晰可辨。 “此宝物,似乎能够增幅术道的威势……” 并且如此声势浩大的法术,其人的灵力气息并未有明显的下降。 不知道是吊坠的功效,还是其人所修习的道经特性。 金色散去。 刚刚上过药,不宜长时间用眼。 三道雷光在雨雾之中汇聚,倏然劈落。 接连而来的雷光使得赵勉所祭出的护体法术当即不稳,崩溃逸散。 他仓皇滚地躲避,道袍却仍旧被余波撕裂。 只是,当他再度抬眸,六道雷光在雨雾之间来回跃动。 赵勉神情有些绝望,随即抬起了手。 “孔师兄,我输了。” “赵师弟,你的《燎火道诀》炼的很是出色,若能将心思更多地放在钻研心法和道术上,定然能够有所精进。” 水滴状吊坠光芒渐渐收敛,孔游拂袖散去了周身的水汽和雷光:“承让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了喝彩和议论的声音。 “连战两人,孔师兄竟然仍旧没有任何力竭的味道。” “灵力修为竟然如此深厚……” “多谢师兄指点。” 唯有赵勉,真正知晓对方的强大之处,倘若生死拼杀,他早在前三道雷光落下时,就已经死了。 赵勉行了一礼,从论剑台上走了下去。 四周人声鼎沸,蒙蒙细雨也逐渐停了。 孔游垂手而立,缓缓恢复着灵力,却并未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孔师兄如今炼气八层的境界,便已经能够连战连胜了啊……” “听他弟弟说,孔师兄即将突破,就要晋升炼气九层境界。” “真到那时,灵力底蕴更上一层楼,恐怕筑基之下难逢敌手。” 孔游将这些信息听在耳中,却暗自摇头。 筑基之下难逢敌手? 嗬嗬…… 在那个叫做李仪的江湖武人上山入宗之前,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回想起那人的一身战意,只觉骇然。 人群之中,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正昂首挺胸,耳畔皆是修士弟子们,对于自己兄长的溢美之词。 他叫孔云,是孔游的亲生弟弟。 此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中满是骄傲,仿佛那些赞美,也是对自己说的。 “宴宴,那个人有大家说的这么厉害吗?” 忽然,一道轻微难辨,听来却异常刺耳的质疑声从附近的议论之中,传到他的耳朵里。 “嗯?” 他有些不悦,当即循声看去。 宋宴站在人群之中,袖口微动,小禾从衣襟中探出了半个小脑袋瓜。 蛇宝脆生生地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人打不过你,说不定……连我也打不过。” 这小孩儿现在修炼了妖力,十分的“目中无人”。 宋宴闻言,哑然失笑。 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可别说大话,到时让人用一道天雷劈死。” 小禾所说,周围的很多人都听见了。 寻常修士听听笑笑也就作罢,只当这人的开智灵宠,有些狂妄自大。 可在孔云听来,却如同石子投入静水之中,难以平息。 宗门拭剑,即将开赛! 道友过两招?ヽ(`口)ノ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0章 比斗 第150章 比斗 对方的笑容,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猛然转身,走上前来。 看着宋宴目光灼灼:“你笑什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宋宴微微一愣,随即敛去了笑意。 淡淡地说道:“无意冒犯,小蛇不懂事……” 他低下头,看着小禾说道:“回去定然严加管教。” 在孔云看来,对方当然是自知不是兄长的对手,方才放出大话,此刻却不敢言语了。 他当即冷笑了一声:“既然敢口出狂言,说我兄长不及你,何不上台一战?!” 听闻孔云的声讨,四周骤然寂静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拢过来,不知这一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论剑台的边缘,一位身材高挑惹火的年轻女修士,正抱着酒坛,打着酒嗝。 其人坐姿极为不雅,一旁的顾卿卿师妹手忙脚乱地为她遮掩着什么,小脸通红。 “宇文师姐!你你你……你好好坐起来吧!” “我不!” 顾卿卿也气呼呼的,对这个酒鬼师姐极为不满:“早知道你是来这儿喝酒的,我就不陪你来了!” “胡说!” 酒鬼女修一个挺身,似乎要说什么正儿八经的话。 实际上并非正儿八经。 “我明明是来找孔游切磋比斗的!你回了峰上,可别胡说八道啊!” “那人家现在比完了,你怎么还不上场!” 早点儿比完早点回莲幽峰。 宇文师姐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春光乍泄,反倒让自己这个小跟班儿替她羞恼。 当真是可恶啊! “哎,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到那会儿,他都已经在比了。” “既然已经比了,那状态自然有所下降,师姐我就算是赢了他,也不光彩,懂不懂?” “……师,姐,说,的,对……” 顾卿卿瘪起小嘴,敷衍地说道:“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吧!” “哎,来都来了,再看会儿。” “我看呐,是再喝会儿吧……” “胡说!” 宇文尧板起脸,正要再辩解几句,却看见论剑台附近,起了什么争执。 顾卿卿也是循声望去,却在人群之中,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宋师兄么?” “他们在吵什么?” 孔云这一番叫嚷,让宋宴成了众矢之的。 “这人是谁?” “好像是拭剑峰的内门弟子?老陈,你认识吗?”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有人询问起了拭剑峰上一位稍显年长的修士。 “不认得,应该是刚刚晋升内门的师弟。” “好大的口气,刚晋升内门,炼气七层的修为恐怕都还不稳,就敢说这样的大话么?” 说来长平之后,宋宴的名头,其实在一众炼气期弟子之中,算是比较响亮的。 可惜,整个洞渊宗,压根没有几个人能把他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众人打量着这个年轻的修士,觉得稍微有些怪异。 “他背后那是什么?” “好像是……剑匣?现在还有人用这种老古董么……” “也许是效仿古修士。” 周围人的说辞也被孔云听在耳朵里,他嗤之以鼻,正欲出言再讽,忽听台上传来了清朗中正的嗓音。 “阿云。” 孔游不知何时,也望向了这边,当看到对方的修为,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也知道自己这位弟弟的脾性,随即立刻出言制止。 目光掠过宋宴背后的剑匣,微微颔首:“这位师弟若无意比试,不必强求。” 兄长的语气平和,却让孔云当即偃旗息鼓,只不甘地瞪了宋宴一眼:“……下次说话小心点我告诉你。” 对孔游来说,宋宴,显然也不是他想要寻求的对手。 包括此前的李、赵两人在内,与人争斗厮杀这一方面,显然都太稚嫩。 他想要的是一个,至少能够让他感到些许压迫感的对手。 洞渊宗的炼气期修士之中,这样的人恐怕一只手就能够数得过来了。 “那个李仪,究竟是怎么练就那样一身战意的……” 虽然并未与之交手,可他心中清楚,自己对上此人,必败无疑。 正当他还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时候,人群之中嘈杂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他……他在做什么?” “他真想跟孔师兄比斗一番?” “也好,叫他看清天高地厚。” 孔游回神,却见那少年已然站在了青石台上,微微颔首。 自打入道以来,宋宴几乎没有跟其他人比斗过。 为数不多的几次,是桃坞之后,跟李清风讨论修炼事宜。 其余几乎都是生死搏杀。 眼下,宗门拭剑在即,也该适应一番这种点到为止的感觉。 总不能友好切磋,还掏出剑道真元。 有伤和气。 面前这位叫做孔游的师兄,看起来灵力浑厚,攻杀的威势来看,也比较“适中”。 很适合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对手。 孔游只道是这个人太过年轻气盛,被周遭的一轮一激,就气血上头,要跟自己分个高下。 虽然心中叹息,但既然上了论剑台,没有拒战的道理。 他微微点了点头,宽慰了对方几句:“切磋而已,不必较真。” “还未请教?” “拭剑峰,宋宴。”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此刻孔游没有细想。 “宋师弟,请了。” 切磋比斗,没有正式的裁判,当一方说出“请”这个字的时候,意味着比斗已经开始。 “……” 孔游却微微一愣。 他感觉到,就在刚刚这一瞬间,对方的气势完全变了。 只见宋宴微微抬眸,浑身气势锋芒毕露。 孔游心中一惊,原本那股轻视和指点的想法,当即削下去几分。 双手之间,灵气汇聚。 此前对阵赵勉时所施展的那水幕,再度出现。 这位孔师兄,似乎很喜欢后手制敌。 这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个人的战斗风格。 与宋宴截然相反。 微微抬手,一道青色剑气从袖中飞出,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去。 孔游指尖微动,摧使灵力。 心中盘算,待剑气被水幕消弭,立即施展攻杀术法,早些结束战斗。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发展。 只见那青色剑气转瞬间撕开了水幕,直逼孔游面门。 “?!” 近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撤去了原本的动作,催动灵力在身前形成了一层冰盾。 嘭! 冰盾迎上了青色剑气,转眼之间,就有碎裂的迹象。 仓促之间,孔游只得不断地重塑冰盾法术。 与此同时,身形不断地向后倒退,一直到近乎论剑台的边缘,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沉住灵力。 此刻,他的心中骇然无比!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1章 试手 第151章 试手 原本嘈杂的论剑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去。 在四周的众人看来,那道看似松散的青色剑气,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孔游身前的水幕冲散了。 赵勉在台下观战,起初还在估算这个人会被如何“指点”。 可现在,却目瞪口呆。 他刚刚与孔游交过手,很清楚那水幕的坚韧程度,怎么在这个人的手下,却突破的如此轻松? “……” “这……” 一众修士目瞪口呆,回过神来,面面相觑,这这那那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评价。 孔云更是心中惊异。 他也很清楚,炼气期的这些内门弟子之中,自己的兄长虽非无敌手。 可那几人,都是宗门之中,叫得上名号的同辈翘楚。 这个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宋宴?” 人群之中,有人喃喃自语:“难不成是那个,在长平当众虐杀玄元宗内门弟子的宋宴?” “啊……” 这一下,总算是有不少人想起来了。 是了,肯定是他。 只是此人深居浅出,在宗门之中几乎没有什么消息。 论剑台上,孔游刚稳下心神,缓和灵力,第二道青色剑气已经激射而来。 他大手一张,胸前的水滴状吊坠雷光乍起。 狂暴的雷霆灵力将袖里青蛇的剑气倏然轰散。 “……好纯粹的雷法。” 宋宴心道此人的确有两下子。 原本已经凝聚的第三道青蛇剑气,被他随手散去。 剑指一抹,数道白色剑光拖着阵阵残影,从身后的剑匣之中跃出,在宋宴的周身呼啸盘旋。 风霆闪烁,不可逼视。 “……” 云中剑所产生的狂暴剑气,在整个论剑台上汹涌澎湃。 整整十八道剑影! 宇文尧瞪大了眼睛,原本微醺的神色,此刻清醒无比。 “剑影分光,好可怕的威势……” 嘴上说着可怕,心中却不免激动了起来。 好好好。 没想到,如今的内门弟子之中,又多了一个能让自己感到兴奋的对手。 台下的宇文心中窃喜。 台上的孔游叫苦不迭。 莫说炼气七层的境界,哪里来这样强大的神识,以炼气期的灵力储备,如此漫天的剑气,定然是极其空虚的。 随意施展些范围的术法,便能够轻松搅散。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么? 孔游浑身的雷霆之力催动到了极致。 只见论剑台上,无数剑气盘旋翻飞。 孔游却被这纷乱剑气,逼得踉跄后退。 此刻空有一身的灵力修为,却完全疲于应对剑光,完全找不到反打的机会。 他一开始就轻敌,像宋宴这般全面压制、乘胜追击,想要再绝地反击…… 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四道剑光接连搅碎了孔游的护体灵气,与此同时,其余白色剑影在空中流转汇聚,凝作一道光华。 宋宴剑指微微下压,口中轻吐一字:“落。” 那光华倏然坠落。 孔游惊愕地抬头望天,只见那剑光声势浩大,转瞬之间已在眼前。 然而。 它却在落下的过程之中,寸寸崩解逸散。 直至落在他的眉心,冰冰凉凉。 是一滴雨。 “……” 无数剑影一一归入剑匣之中,恰好,此刻天空放晴。 云中剑落,天地归宁。 孔游愣愣的,随即缓缓开口说道:“我输了。” “承让。” 宋宴没有多作停留,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下了论剑台。 整个拭剑峰的东面此刻鸦雀无声。 台下修士,纷纷让开了道路,看着这个人从论剑台离去。 论剑台边缘,顾卿卿怔怔地望着宋宴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心中却不平静:“短短一年未见,宋师兄竟然已经精进至此!?” “不仅晋升了内门,甚至能够在切磋比斗中赢过孔师兄。” 反观自己……至今离突破到炼气七层,还差着很远的距离。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就重新振作了精神。 “怨天尤人毫无意义,努力追赶才是正事。” 回过神来,发现宇文尧此刻正面色狐疑地盯着她瞧。 “这丫头一阵一阵的,嘀嘀咕咕说啥呢?” “没……没什么,宇文师姐,咱们快些回峰上吧,我要努力修炼!” “好好好……” 宇文将大酒坛子收回了乾坤袋中,拉着顾卿卿的小手就往莲幽峰走去。 “说起来,你是不是认得刚刚那个姓宋的弟子?” “是啊,之前卿卿跟宋师兄一起做过很多任务,寂然谷、桃坞,还一起去了北岈山。” 顾卿卿表示还挺熟。 宇文尧琢磨了片刻:“他主修的,是什么道法?” 顾卿卿回忆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宋师兄主修的什么功法,卿卿不太清楚,不过宋师兄的御剑之术极为精湛,他……” “……” 顾卿卿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 宇文尧也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宴这个名字,她当然从宗门的风言风语中听说过。 无论传闻传的有多么玄乎,有一点,是所有版本的流言,共有的东西。 那就是,这个叫做宋宴的人,他擅长御使飞剑。 可是…… 飞剑呢? “……” 是啊,飞剑呢…… 论剑台附近围观的一众修士,此刻也都反应了过来。 与孔游对阵的过程中,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操使剑气啊。 青色的袖中剑气,白色的风雷剑影。 他的飞剑一直都在匣中,从未祭出。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 事实上,由于宋宴已经习惯了全力以赴,即便是心中做好了盘算,告诉自己这是“切磋”“比斗”,并非生死搏杀。 也仍旧会在克制手段的情况下,全力施为。 直至确认自己必胜的局面,或是对方失去了战意,才缓缓收手。 孔游有许多轻敌之意。 这是他输的如此崩裂的最重要原因,当宋宴动手的那一刻,孔游已经输了。 宋宴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这一场比试,事实上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如果再给孔游一次机会,胜负未必是这样的。 不过,在孔游的心中,这是宋宴给他上的一课。 ——倘若生死搏杀,没有人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 他缓缓站起身,口中轻吐了一口浊气,走下了论剑台。 “哥……” “我没事。” 没有什么“我本来可以赢”这样的说法。 实力、运气、心态…… 失败的结果,已经涵盖了方方面面。 宋宴…… 孔游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个名字,带着弟弟,离开了拭剑峰。 论剑台附近,终于开始发出了如潮水般的议论之声。 可峰顶云散,一缕日光冲破云层洒下,宋宴走下石阶,身后的议论之声已经越来越远。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2章 诡影 第152章 诡影 “嘿嘿,我就说他打不过你。” 小禾一路上探头探脑,眉飞色舞。 宋宴却沉吟着走路,未予置评。 孔游算是宋宴在内门之中,正儿八经比斗的第一位对手。 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所以这场比斗,也没有办法给他太多的收获。 不过,倒也无所谓。 一方面,南山观中的那两个炼气后期,再加上刚刚与孔游的一招半式,已经很能够说明袖里青蛇的易用性。 它变化无穷,灵动诡谲。与寻常修士切磋比斗,能够轻易、快速的取胜。 同时,倘若全力催动,其剑气澎湃汹涌,亦能有凝实刚猛之态势,对上强手同样不落下风。 最为重要的是,袖里青蛇与云中剑两门剑势套路,能够收放自如,足以应付绝大多数情况。 另一方面…… 再过半年,便是宗门大比,到时有的是人让他试剑招。 若周围那些弟子所言非虚,这孔游是此次大比炼气境前十。 那么也就意味着,在这一批弟子之中,像他这样的强手,或是比他更强者,还有九位…… 回想自己的道途,偌大一个宗门,数万余弟子。 自己竟然只与其中几位相熟,的确略显孤僻了些。 他也不是什么不合群的怪胎。 正好借此机会,与诸位同门同台较技,好生亲近一番。 …… 日升月落,转眼五个月过去。 此刻,宋宴淡然盘坐,周身灵力平稳平静,却有丝丝缕缕的剑气缓缓流动。 顺着既定的轨迹,涌上双目之中。 某一刻,他蓦然睁开双眼,眸中金辉四溢。 “呼……总算成了。” 此前宋宴在剑瞳方面的修炼,其实并不算入门,只是练了个大概,初步成形,具备最基础的功效。 后来碍于修炼此法门对于眼睛的压力过大,缓了一段时间。 直至一个多月前,才重新着手修炼。 瞳术的修行,真称得上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一个不慎,轻则胀痛酸涩,重则双目失明。 小心翼翼修炼至今,总算是彻底完成了第一阶段“观虚”的修炼。 如今激发剑瞳,能够较为清晰地感受到与此前的不同。 在眼中看来,周遭的灵气流动轨迹更加清晰。 流动的速度也更慢,更易捕捉。 望向洞府中同样在“潜心修行”的小禾,周围的妖力流动清晰可辨。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此前看不见的东西…… 嗯? 宋宴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 宋宴凝神,剑气缓缓汇聚在双目。 空气中那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愈发清晰了起来。 “这是……” “魔气……?” 当初“心魔”四周环绕的滔天魔焰,至今历历在目,只是此刻面前的情形,要比那稀薄得多。 心中顿感莫名其妙,此处可是自家洞府。 洞渊仙宗内门拭剑峰。 哪里来的魔气? 顺着那魔雾越来越浓郁的地方看去,宋宴的目光,愈发的难以置信。 最终。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凝实的魔气在自己的周身翻涌! “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却并未找出什么古怪之处。 可周围这浑厚的魔气,作不得假。 忽然间,宋宴心念一动,祭出了两仪珠。 “……” 黑白两色的珠子在掌心缓缓悬浮。 外人看来平平无奇。 但在观虚剑瞳的加持之下,宋宴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当两仪珠祭出的一刹那,整座洞府都被那滔天的魔气所淹没。 宋宴心中惊骇,哑然失语,心跳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 两仪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为何自己此前毫无察觉…… 这些问题,他都无从得知。 魔气如同流动的墨汁一般,在空中蜿蜒涌动。 他伸手去触碰,却穿过了魔雾。 仔细端详,发现两仪珠附近的魔气,正在其中流转吞吐,犹如呼吸一般。 “……” 眉头一皱,宋宴当即进入了两仪界中。 所幸,在两仪界中的状态,也依旧可以使用瞳术。 出乎意料的是,两仪界中反倒天朗气清,与原先并无二致。 一切如常。 剑种虚影,枯木风雷,以及…… 墨池。 池边天瀑,飞流直下,奔腾不息。 古笛饕尾也仍旧悬浮在墨池边缘。 宋宴眉头微微一皱,缓步走上前去。 思来想去,自己与这魔气有所接触,就是飞剑“心魔”了。 后来道心雏形将魔焰荡去,剥离魔气,恢复了飞剑的本来面目,才有了现在不系舟的剑体。 也正是“心魔”之后,两仪界内,才多出了这样一座巨大的墨池。 想来,被荡去的魔气,并未消散。 而是汇聚于此。 “嗯?” 观虚状态之下,宋宴凝望墨池,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抹特别的颜色。 即便在这充满墨色的池水之中,那一抹黑色也尤为深邃。 倘若自己没有观虚之法,恐怕根本寻不到踪迹。 这是什么? 那抹黑色沉在墨池之下,池面忽然泛起涟漪,让他看不真切。 但似乎…… 是一道人影。 宋宴心中骇然。 目力再凝。 只见这人影的边缘时而溃散,时而聚拢,仿佛随时会消融在这片池水之中。 忽然。 那道影子的“脖颈”微微一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头颅”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来。 那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可令宋宴没有想到的是,在与他视线相接的瞬间。 一道涟漪荡过…… 诡异人影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宋宴恍如隔世。 它就像是融化在了这片墨池之中。 亦或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浑身一僵。 那种惊悚的心绪,仿佛一只蜘蛛,正顺着他的脊背攀爬而上。 墨池表面,涟漪缓缓平息。 但他的脑海中,仍旧隐隐约约地浮现出,刚刚那道诡谲身影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它消失前的一刹那,宋宴仿佛看见了它的嘴角扯开,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耳际隐隐传来低语。 那低语起初模糊不清,听不真切,随后逐渐清晰。 …… “你终于发现我了。”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3章 魔念 第153章 魔念 两仪界中,宋宴盘坐在剑种虚影旁边,思索着那诡影的来历。 桃坞之后,两仪珠将“心魔”上的魔焰荡去,才在界中形成了墨色天瀑与墨池。 如今想来,那些魔气魔焰去了何处,其实一目了然。 但这也不能怪宋宴忽略。 毕竟,两仪界到处都是黑白两色,当日只以为是获得了周子隐前辈遗留的一抹无质灵意,使得两仪珠产生了什么变化。 再加上潜意识中过度地强化两仪珠的强大,让自己下意识地认为,那些魔焰已经被珠子处理了,无需再管顾。 现在回想,即便这宝物再强,自己仅仅是才个炼气期的修士啊,又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去忽视这些灼炼了千年不散魔焰呢? 他心中暗自警醒,却没有过多地责备自己。 修为的低下和眼界的狭隘,并不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够快速提升的。 任这修仙界中哪一位泰山北斗,也都是从稚嫩,一步步成熟起来。 宋宴冷静下来,思绪愈发清晰。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这几件事。 首先是查验自己,有没有被这魔气侵蚀、影响。 其次是搞清楚,那墨池深处的诡影,究竟是什么。 最后,就是如何才能够将这东西彻底抹除。 从头到脚回忆了一遍,自己所修炼的一切功法、秘诀、剑术,似乎都没有什么影响。 如今他修炼的道经,仍旧是那部大路货凝气篇,修炼速度上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后来一路因为吸收前辈所留的无质灵意和至灵之物,修炼速度有不小的提升。 隐剑敛灵势等法术秘诀,效果也一切如常,并未有所影响。 在墨池出现之前,宋宴掌握的剑术唯有剑道真元和云中剑,墨池出现之后,这两招的威势并无变化。 “看来这东西,至少对于修炼方面,没有什么影响。” 但根据小宋这些年在修仙界中打拼的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魔气,对自身毫无影响是根本不可能的。 “难不成是……” 他的思绪恍然回到了桃坞之后,从秦婴乾坤袋中取得飞剑的那一天。 那柄飞剑的名字,叫做心魔。 “莫不是影响心智?” “不不不,应该不会……” 宋宴当即想要否定这一点,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思维想法,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一切正常。 可当他在脑海中粗略地回忆了一番,却又有些举棋不定了。 细细回想起来,自那之后,他的想法的确变得…… 极为激进。 当孙正甫师兄告知,单子枫吞没了玄元宗赔的灵资,为什么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上报宗门,而是想办法杀了他? 与戎、吴夫妇二人前往探秘筑基境洞府,自己也曾站在车宁的角度,考虑过能否将所有人全部埋在其中,自己独得利益。 与北岈山泠谷的罪人梁枫达成交易,长平鬼山与阿年交换杀人…… 一桩桩一件件,如今回想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出自那个单纯的自己的手笔。 但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自己却毫无察觉。 为什么会这样? “……” 随后,宋宴将这一切都仔细梳理了一遍,他发现了一件,令他感到意外的事。 那就是,假如这些都是心魔所带给他的影响。 那么这些影响,似乎全部都是……正面的。 没错,寂然谷一事之后,他的性格的确更加成熟了一些,然而对于如今修仙界的这番世道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心魔…… 让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对的一切。 让他以最极端的手段,快刀斩乱麻。 让他能够以最大化的利益获得方式,去面对麻烦。 这么一想,就太奇怪了。 心魔,难道不是让人走火入魔,让人突破失败,让人自取灭亡的罪魁祸首吗? 宋宴感觉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有些超出了自己的认识。 最可怕的是,他本人对于这样的变化,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修炼了观虚剑瞳,顺着外溢的魔气,看到了那道墨池深处的诡影,自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发现。 “……” “宴宴?” 正当宋宴思索着,小禾的声音从外界传来,将他的神识猛地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发现蛇宝正用小舌头轻轻点他的额头。 “你怎么啦?” 小禾的语气狐疑:“脸色好难看,见了鬼似的。” 还真是见了鬼了。 “小禾,我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 宋宴走出了洞府,凌云意身法全力施展,在山门快速穿行。 径直来到了内门藏书阁之中。 内门藏书阁的典藏书籍,可比外门书楼要多得多。 他四下寻找,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几部有关“心魔”一事的典籍资料。 能够找到的几本,不仅仅是内容极少,其中的描述也都玄而又玄,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所有关于心魔的描述,都表明了一点。 那就是,心魔只能够靠自己来化解,没有人能够倚靠外力外物去驱散它。 除此之外,记载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些被心魔操纵的修士,如何自取灭亡,如何下场凄惨。 看得宋宴心惊胆战。 有这么严重么? 怎么到现在,反而觉得心魔在帮他呢。 莫不是原先自己的性格过于温和良善,心魔的杀伐欲念与暴戾的心智,弥补了这一点? 可难道历史上无数因为心魔走火入魔者之中,没有与自己一般的人吗。 自己与他们的区别又在哪里。 道心和剑意么…… 不,不会的,剑修之中亦有堕入魔道者。 “……” 想不出结果,也找不到答案,他不禁长叹一口气。 正要归还手中书籍,却在其中看到了一句话。 这是一句批注,并非典籍原文,可能是某位前辈留下的字迹。 “心魔最可怕的地方,并非让人变得多么邪恶。” “而是它永远会用修士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当作诱饵,以此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诸多决定。” 同样也是一句玄而又玄的话。 “……” 宋宴归还了书籍,离开了藏书阁。 “最想要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地琢磨着这句话。 若说自己有什么最想要的东西,那恐怕就是自由了。 可以说,这甚至是他的求道之心和剑道意志的根本。 “如此说来……” 回想过去种种,迄今为止心魔带给他的不是心灵的扭曲,而是跳出束缚。 是挣脱道德枷锁的自由,是快意恩仇的痛快,是再也不用瞻前顾后的果决。 这恰恰是心魔带给他,最危险的诱惑。 向下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追逐本能和欲望,实则是放任自流。 想明白了这一点,宋宴的心中郁结,忽然一扫而空。 如今的宋宴,剑心通明,锋芒毕露。 原本对于心魔的畏惧,来源于未知。 而现在,既然自己暂时找不到消解心魔的方式,那么…… 何不想方法利用它,让其成为一种助力呢?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4章 六峰齐聚 第154章 六峰齐聚 …… 六月初一,宜斋醮。 拭剑大会,定于在拭剑峰上论剑台,正式开幕。 拭剑峰上其实有四座山峰,一座主山,三座次峰。 主山云顶,一柄巨大的石剑屹立山巅。 石剑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字迹,倘若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其上刻着的,大多都是“某某弟子在此击败了某某弟子”。 其中有一些被划去了。 门中弟子之间有嫌隙,仅仅是打嘴炮可解决不了争端。 通过比斗的方式一决高下,才能让对方老老实实闭嘴。 落败的修士,也会因此更加刻苦修炼,以期盼能有一日一雪前耻。 拭剑峰好狠斗勇的气氛,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 宋宴沿着山道走上主峰,半路上,他还遇见了李清风和孙正甫。 几人闲聊着,一道往上走。 拭剑峰主,名唤洛侠名。这位洛长老似乎偏爱竹,一路上都是各种各样,不尽相同的竹林。 原本竹林小径清幽寂然,个中意境,倒确实适合修炼剑道之人。 只是今日不同,六峰参与拭剑的修士齐聚于此,一路上到处都是各峰弟子,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不必放出神识,便可将那些议论听个清清楚楚。 大多都是在讨论此次拭剑大会,哪些弟子能够在选拔阶段脱颖而出,又有哪几位弟子有可能拿下对决阶段的前十二排位。 “莲幽峰的宇文尧师姐,坐忘峰的孔游师兄……” 几个名字被周围的修士们翻来覆去地说。 这其中,倒也偶尔有人提到宋宴的名字。 “听闻此前拭剑峰的宋宴,在论剑台上击败了孔游师兄,此次前十二排位,恐怕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会吧?这个宋宴晋升内门至今不也才一年多的时间么?” “难不成,有一番奇遇,已经突破了炼气八层?” 长平之后,宋宴这个名字也算是为许多炼气期的弟子所熟知了,还有人将此前的寂然谷一事翻出来说道。 皆传此人三灵根的天赋平平无奇,应当是没有那么快的修炼速度。 “那倒没有……” “也许是孔游师兄压制了境界或是灵力?” “你说此人有机会在此次拭剑会上小有名次,倒是不无可能,但要以炼气七层的实力击败孔游师兄,什么前十二……有些夸夸其谈了吧?” 周围的议论,听在三人耳中。 不过宋宴并未有所反应,反倒是孙正甫师兄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说来,在下有一挚友,在拔魔峰修行。前些日子小聚一番,席间谈起此番拭剑,听闻有三个名额,可以进入拔魔峰。” 他正色道:“宋师弟,以你的实力,倘若尽力去争一争,并非没有机会。” “从前拔魔峰选人招新,都是层层筛选把关,年龄与境界都有要求,宗中甚至会派数名筑基境师兄专门考核。” “眼下拭剑会,恐怕是我等寻常弟子距离拔魔峰最近的一次了。” 拔魔峰,由各大主峰中同辈最精英的弟子选拔组成。 洞渊宗上下,正式弟子数万,而三百年来,同一年之中拔魔峰上最多的时候,也就只有三十七人。 近千人之中,能出一位。 “我尽力而为。” 这一次拭剑,除了剑道真元这样的杀招之外,宋宴的确也并不想作任何留手。 一方面是争取最大资源利益的奖励,另一方面也是检验自己的修行成果。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没有与人争的心气,成不了气候。 更何况自己修的是一往无前的剑道,更是需要勇猛精进。 拭剑峰主峰山巅,六峰弟子齐聚于此,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数位长老在巨大石剑下落座,此刻互相之间,也是谈笑风生。 秦婆婆也在其中。 举目四望,其余几片区域倒是坐的满满当当,其中有一片区域,坐满了女弟子,莺莺燕燕,吸引了不少其余弟子的目光。 这自然是莲幽峰的席位。 宋宴瞧了几眼,看见了顾卿卿师妹和杨月溶正在聊着什么,向昭灵坐在她们身侧。 她百无聊赖,身旁还有一个少女竟然在这样热闹的场面下,睡着大觉。 似乎对于两个女孩儿的话题毫无兴趣,微微抬头四望,正好望见了宋宴的目光。 她展颜一笑,朝他挥手。 宋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片刻之后,拭剑大会的开幕仪式正式开始,长老席位,一名宋宴从未见过的长老宣读着规则、流程和注意事项。 一开始,诸位弟子全神贯注,生怕错漏了一句半句。 但片刻之后,就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讲了。 都是些场面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 周围的闲谈和议论,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唉,这一辈的新弟子,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大运,这一届拭剑的选拔阶段,竟然放在小洞天秘境之中。” “跟他们较什么真,进去也是打打闹闹。” “若我当年拭剑时,有机会进入其中,说不得……” 如此这般的议论,发生在各峰的弟子席中。 部分老一辈的弟子,似乎是对此很有意见。 这一次的拭剑会,并非所有弟子都能够参加。 炼气前中期的大部分修士因为比较有自知之明,基本都只是旁观。 不过,根据消息灵通的内门弟子传出,即便有着年龄、修为等诸多条件的限制,此次拭剑,参与的修士也约莫有一千六百人左右。 基本都是上一辈筑基修士之后的新生代弟子。 也不怪这些老一辈弟子心眼儿小,任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公平。 这小洞天境,秦婆婆跟她说过。 这其实是洞渊宗宗主,离君道人手中的一件灵宝,内有小世界,灵气浓郁,机缘不少。 通常是奖励内门优秀的弟子修炼用的,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作为选拔之用。 其内空间不知几何,不过给他们这帮弟子拭剑,恐怕只会是一小片地界。 在其中修炼一日,能抵得上外界修炼三四日,若有机缘气运寻得四道的稀有材料,也无需上交宗门,全归个人所有。 传说洞渊宗有三位筑基境的真传弟子,常年在其中修炼。 不过流言是真是假,倒无人知晓。 很快,开幕仪式便进入了尾声。 感谢书友【早洛七濑】【20210101000303833】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5章 洞天秘境 第155章 洞天秘境 其余几位长老点了点头,对中间那名中年模样的长老说道:“洛长老,开始吧。” 中间这位,就是拭剑峰的峰主洛侠名,在一众峰主之中,显得尤为年轻。 只见他应了一声,掐了个道诀,一座小鼎凭空出现,悬于空中。 另有三位筑基境长老,手中各执一道法符,徐子清长老也在其中。 三人催动灵力,法符上的篆文被激活,灵光一闪。 “嗡——” 只见小鼎上刻着的纹路一一亮起,草树木,鸟兽虫鱼,栩栩如生。 小鼎缓缓在峰顶平台的中央落下。 “参与拭剑的弟子,待手中的法符激活,便会传送入洞天境中。” “法符与你等绑定,在秘境之中受重伤濒危,或是灵纹玉牌被人夺走,则会被自动传送出来。” “一日之后,最终在其中存活的二十二位弟子,可进入对决阶段。” “若人数不足,则由此前记录灵纹成绩最高的淘汰弟子递补。” “其余规则,此前已经说过,就不再赘述。” 他大袖一挥:“开始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众参会的拭剑弟子手中法符纷纷亮起光华。 随后身形一晃,化作灵光,纷纷涌入了那小鼎之中。 …… 小洞天境,一处深林。 “这倒是跟寂然谷那次挺像……” 宋宴想着,取出统一分发的地图,瞄了一眼。 被传送进来,自然是跟李清风等人分开了。 “……竟然在最边缘的位置,附近只有三个修士弟子的标记。” 收起地图,神识散开。 此处古林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岁,山间氤氲雾气之中,巨大古木数不胜数。 古树树冠上,又延伸出了繁茂蓊郁的枝干和叶片。 这些枝干和巨大的叶片互相交错,有时能够连绵数里,几乎可以直接在上面行走。 宋宴纵身跃起,飞身跳上了一片不算太高的树枝,随后以此为跳板跃上了更高处。 他并不担心自己被人发现放冷箭,正相反,他很期待有人主动对他动手。 高处视野开阔。 “嚯……” 举目眺望,此方小世界,简直大得没边。 宋宴收回刚开始说的话。 这里跟此前寂然谷那一次的秘境根本没法比较,简直可以用广袤来形容。 “这才是仙家小洞天的气象啊。” 小禾从道袍之中钻出来,四处嗅嗅,她很喜欢这里清新的空气。 宋宴腰间挂着一枚方形玉牌,上面刻着一道青色的光亮纹路。 “一。” 这枚玉牌,便是此次用以记录成绩的东西。 当这玉牌被人夺走,那么其上灵纹便会消失,与此同时,被夺灵之人也就失去了继续参赛的资格,淘汰出局。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很意思的规则。 此次拭剑的选拔地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缩小。 当划分拭剑地域的禁制缓慢向内收缩,在禁制之外停留过久的修士,同样会被传送出去。 每隔两个时辰,范围会缩小一次。 “一千六百余修士,最终只会留下二十二个人。” “啧啧啧……” 不可谓不残酷。 当然了。 也可以只留下一个人。 不知道是心魔影响,还是剑道锋芒使然,这个念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诞生在他的脑海中。 “总之,先去找附近那两位同门一叙。” 宋宴的想法很简单。 开场自己被传送到了最边缘,那么可以先把自己附近出现的同门清一清。 然后跟随着禁制推进,再往中心一些的地区去。 稳扎稳打。 这样既能保证自己在最后时刻之前有一些灵纹积蓄,又能够在最终的乱战之前,安全地保存些许体力。 “此处位于拭剑划分区域的东南角,往中心地区去的路上,有一处湖泊。” 地图上,这一处湖泊的旁边标有一株小草的印记。 这代表了,此处存在一些可以采集的灵草灵药。 “在洞天境之中的所有收获,可都无需上交宗门。” “想来此处定然会有人聚集,也好寻个时机,将他们送上一送。” 宋宴暗自点了点头。 他径直朝地图上附近的两个小光点飞去。 当附近的一定距离内,存在其他修士时,地图上会将位置标出来。 这极大的提高了宋宴寻找同门的效率。 有人当场抬走,无人寻宝采药。 这就是他此次拭剑的具体方针。 没想到,有人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古林间穿行,宋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神识始终保持着最大范围,所以,当那位朝着自己直冲冲杀来的同门修士出现在感知范围内的时候,他的袖中,就已经开始积蓄剑气了。 “倒是省的自己前去找寻了。” 宋宴缓缓施展隐剑敛灵势,隐匿在了古林之中。 “嗖……”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从西南面的枝杈上纵跃而来,落在了一处巨大的叶丛上。 他周身的护体灵气十分扎实,此刻半蹲在树杈上,左手指尖夹着一道灵符,右手掐着道诀起势,似乎随时能够唤出法器。 “嗯?” 他四下观察了一番,却并未看到此处有人的踪迹。 “地图上明明显示,这里有一个人。” 这修士与其他弟子不同,一身劲装,看不出是哪一座峰的弟子。 拭剑的规则之中,并未要求人人穿着道袍。 他与宋宴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是从始至终都畏首畏尾,那么倘若半途遭遇强手实在不敌淘汰,那真是毫无意义。 而先下手为强,酌情清理附近修士,再慢慢跟着禁制前往中心,即便路遇强手,也有可能因灵纹数量充足而保持前列。 自己毕竟才炼气七层的境界,去追求前二十二位,有些不切实际。 但名次靠前,说不定也能够得到一些长老的青睐,加以指点,或是授予宝物灵资。 思路很清晰,只是…… “这个人呢?” 劲装修士暗道古怪,但也并未放下防范之心,将那灵符激活。 灵符顿时化作三道火焰,在他周身缓缓盘旋转动,略作护身。 随后,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地图。 “不见了?” 地图上,自己的附近,只剩下了一个光点。 他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随即发觉了不对劲。 “不对……” “这个人的位置,跟我重合了!” 他心神剧震。 正在此时,一道锋锐的气息悠然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古林的最高处,一枝树杈上。 修长的身影,逆着天光,浑身笼罩在阴影之中。 唯有一对金色的眼眸…… 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感谢书友【早洛七濑】【20210101000303833】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6章 灵果(合一) 第156章 灵果(合一) “宋宴?!” 他眉眼一凝,暗道不好。 说来也巧,当日宋宴与孔游在论剑台上的一战,此人正好在一旁观摩。 三手剑光,将炼气八层的孔游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个场景,他至今历历在目。 “噢?竟然被人认出来了?” 别说,小宋心中还真有些暗自欣喜。 不过劲装修士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向宋宴甩出了三道符箓。 随后,拔腿就跑。 轰轰轰! 连续三道火焰的爆炸,让此处古林之中气浪翻飞,惊起了一片鸦雀。 而那劲装修士也趁着爆炸造成的气浪和烟雾,向远处逃遁。 “毫无胜算!” 他踏入仙门至今已经九年,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唯有一点,让他能够一直不怎么吃亏。 那就是自知之明。 这种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 可是,即便他已经在最快的反应下,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似乎仍旧逃不掉应有的结局。 只听见耳际的风声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淡笑。 “嗬嗬,这位师兄,你我一见如故,你为何急着要走……” 话音未落,一只温暖的手掌,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分别在即,就让师弟我送你一送吧。” 饶是此人已经做好了一场大战的准备,此刻也惊骇得面无人色。 宋宴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大袖之中剑气鼓荡,毫无滞涩地搅灭了那灵符驱使的那三团火焰。 顺手,撕碎了他的护身灵气,但却并未伤及自己。 这意味,对方完全不惧怕自己近距离的暴起反击。 他在心中惊惧地大吼:“当真强到这种地步么?!” 当真强到这种地步么? 实则不然。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倘若他一对一,好好与宋宴做过一场。 那么即便最后仍旧是失败,也绝对不会有这样天差地别,完全碾压的情形。 造成这种感观的原因,其实,是他一开始就想暂避锋芒。 在剑修的面前,想要一味地逃避…… 那么跟送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腰间的玉牌已经被某一道涌动的剑气割下,正拿在手里,一道灵纹从中飘出,在空中飘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融入了宋宴的玉牌里。 此玉牌乃是特制,无法被放入乾坤袋中,只要拿到,就能够淘汰对方。 几乎是同一时刻,这个修士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洞天秘境之中。 随后,他出现在了拭剑峰巅的广场。 “……” 表情有些呆滞,仿佛难以置信,过去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伫立原地,思来想去,只得将这突如其来的失利,归结于运气不佳了。 “时运不济啊……” 小洞天境拭剑界域中发生的景象,都被投射在论剑台以及其余四座山峰的上空,供一众修士弟子与长老观赛。 然而如今禁制尚未收缩,范围太大,发生在边缘的一些小规模战斗,难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劲装修士眼见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没有多少人关注,连忙走上了观战席,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随即凝神望去,在幻景之中,找寻起了宋宴的身影。 …… 这边宋宴好生送走了陌生的师兄,腰间玉牌的灵纹数字,已经变了。 “二。” 可惜的是,当他再度取出地图时,另外那位修士的标记已经消失了。 看来是一位避战派的同门,此刻恐怕已经远离了附近的这片区域。 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地是那座湖泊。 湖泊距离中心区并不是很远,总体来说也比较适合当一个临时落脚点。 拭剑界内,除去本来就存在的灵物之外,宗中长老还在其中放置了一样特别有趣的东西。 特制传送符。 这东西数量不多,但整个拭剑区域内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 作用是符箓激发之后,能够立刻让贴着符箓的人,随机传送到禁制范围的任意一处安全区域内。 主要也是为了让那些修为比较差的弟子们,能够在洞天境内存活的时间更长。 若是运气不错,获得了此符箓,遇到危险,则可以紧急离开。 宋宴也想四处找找,看能不能弄到一枚。 这可不是什么弱者专用,他对此有别样的想法。 试想,等到禁制缩到最小区域,不可避免的会与许多炼气后期的师兄们对上。 有这样一张特制传送符,就能够于乱战之中,在短时间内迅速脱身,重整旗鼓。 “……” 回想起参与拭剑的那些强者,其实每一个,他都想与之好好交手。 可若说宗门之中,他所见识过的那些人,哪一个让他觉得深不可测。 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一张少女的面容。 向昭灵。 灵溪坊外那两个炼气七层、八层的修士瞬间毙命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原本凭借如今的两式剑气和本命飞剑,所有弟子他都觉得能够碰上一碰,也唯有对上此人,他心里没底。 “现如今的自己,若是对上那两人,能够做到像对方一样干净利落么?” 若是动用剑道真元,也许勉强可以。 但绝对没有对方那样轻松写意。 对方驭使的那几样灵虫灵兽,每一个都不简单。 最可怕的是,似乎没有人了解她的实力。 宗门之中其他修士,对于所谓前十二弟子的猜测,似乎从来没有提到过此人。 “……若是真要在洞天境中对上此人,需小心应对。” 他收敛了心绪,四下辨别了一阵方位,迈步离开了。 此刻拭剑会才刚刚开始,禁制还未开始收缩,周围没有其他修士的标记。 宋宴连凌云意也不动用,就这样往湖泊的方向缓步走去。 “这洞天境,究竟有多大……” “千人入内,四周竟然碰不到几个人。” “真是神异……” …… 洞天境,清江坪。 原本安静的清江湖畔,有十几道身影,正在混战之中。 “莲幽峰的师妹,莫要让坐忘峰的这帮王八蛋夺了我们的灵果!” “你放什么狗屁?!这朱果就是我们先发现的!又关你们屁事?少他娘套近乎!” 坐忘峰的修士也毫不退让:“不要跟他们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吴师妹!你们已经摘下了一枚灵果,我等三方,各取一枚,何必大打出手?!” “别狗叫!都是我们的!” 那莲幽峰的女修士,脾气颇为火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口中不仅骂骂咧咧,而且越骂越难听,饶是那同尘峰的修士修养再好,也难免心头火起。 一时间,清江坪上,法术纷飞,法器舞动。 只是,这十几人的斗法虽然眼缭乱,却刻意地避开着湖边的某处。 三株形态相同的灵草,丛生一处。 其中两株上,各自挂着一枚通红的朱果。 这是一种名为“虞姬”的灵所结灵果。 此灵果俗名又称美人果。 关于此果,大有来头,甚至还有一段不知真假的传言。 传说中古时代,楚国修仙界中有一对神仙眷侣。 可因为某些原因,其中那位男修被仇家逼死于乌江之畔。 那女修不肯独活,饮剑自刎。 这两人都是大修士,鲜血洒在乌江之畔,原本在此处生长的不知名鲜,受了滋养,发生了许多变化。 为了纪念那位女修,便以她的名字来命名此,也就是“虞姬”,俗称虞美人。 虞美人浑身是宝。 不论是瓣,还是灵果、蜜,甚至是草叶,都是炼制驻颜丹不可或缺的材料。 其中灵果和蜜,甚至无法被其他药性相同的草药替代。 故而极为昂贵。 虞美人及其果实,也是楚国在其他地界上声名远播的灵。 毕竟,一枚灵丹可保青春十年不老。 女性修士,很少有完全不在意自己容貌的洒脱之辈。 男修之中,注重仪容仪表者同样不少。 修仙界中,这种能够保养容颜的丹药,价格永远是居高不下的。 甚至,通常都是有价无市的情况。 而这美人果,每一枚的坊市拍卖价格,约莫在四百二十枚灵石左右。 这里,整整有三枚。 而其中一枚,已经落入了莲幽峰女修的乾坤袋中。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这边打的热火朝天,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冒出了三个身影。 “李师兄,孙师兄。” 顾卿卿小小声地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出手?” 李清风一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不急,再观望观望……” “噢。” “……” 孙正甫这会儿,却有些坐立难安。 他只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一身正气,躲在暗处准备偷袭,似乎有些不妥。 “呃……李师弟。” 孙正甫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了口:“咱们要不,还是先去找宋师弟吧……” 拭剑没有规定能否组成队伍,但通常来说,那些修为不高的弟子都是结伴而行。 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夺得靠前的位次,只求在这小洞天境中多待一会儿,搜集一些珍贵的灵物。 “老宋?找他作甚……” 孙正甫有些莫名:“那当然是因为我等四人同行,能够互相照应了。” 李清风沉吟着,神色有些纠结。 随即他摆了摆手:“算了,咱们还是不要跟老宋一块儿行动了。” “这……这是为什么?” 李清风叹了口气:“这小子邪门儿的很,炼气七层的修为,总觉得他能跟炼气九层的内门弟子掰掰手腕……” “说不定,他还真的能够试一试,冲进前二十二位。” 顾卿卿回想起当日论剑台上的身影,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相信宋师兄。” 李清风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希冀的神色。 “咱们还是别拖他后腿的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倘若真的找上他,以他的为人,定然会想要帮我们。” “此次拭剑,强者如云……倘若还要顾及我等的安危,反倒拖累了他。” 孙正甫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李清风说的没有错。 无论如何推脱,他们一同行动,以宋宴师弟的侠义心肠,定然会处处照顾。 可他毕竟才是炼气七层的修为啊! 他能够站在这样的舞台上,与那些天才、强手同台竞技,已经实属不易。 倘若还要费心神关注他们这几位友人,恐怕劳心劳力。 随即,李清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气急,一拍大腿,把孙正甫和顾卿卿吓了一大跳。 “再者说了!咱们哥几个,哪个又是庸才了?” “总不能时时让老宋帮咱们……” 此言一出,饶是一向古板正气的孙正甫,也被激起了些许争强好胜的心气。 “说的不错。” “没错!” “所以……” 李清风抬起了一根手指,煞有介事。 “若是咱们遇上老宋,不仅不能跟他一起行动,反而要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孬种!” 顾卿卿连连点头,神情充满了决心。 她好像被李清风的话术所点燃了:“没错!要让宋师兄知道,卿卿也不是孬种!” 顾卿卿攥紧了粉拳,心中决心满满。 她虽然崇敬宋师兄,可也不想总是被当做需要保护的师妹。 “好!很有精神!” “李师兄,那咱们应该怎么做?” “咱们想想办法,阴他一把!让他知道知道世道的险恶!” “好!咱们……” “……” “啊?” 顾卿卿一愣。 她扭过头,望向身边的孙正甫,似乎在征求这位大哥的意见。 孙哥也很莫名地转过头看向顾卿卿,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李清风在说什么胡话。 “李……李师兄,咱们打得过宋师兄嘛?” 李清风老脸一黑,哪壶不开提哪壶:“啧,说你笨你就不聪明。” “?” “谁说要打他了。” 随即,孙正甫率先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用那个东西?” “噢!” 顾卿卿也想到了什么。 “正是正是。” 李清风阴险地笑了起来:“等到咱们遇上他……”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红色泛着灵光的符箓。 “咱就找个机会,把这个贴到他身上,直接给他传走。” “哇噢~”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仿佛整蛊老宋的计划已经获得了全面的成功。 孙正甫也被这样古怪的气氛感染,轻轻笑了起来。 他从小在父母极为“正派”的教育下长大,是非对错,总要分得明明白白。 可对于李清风所策划的“阴谋”,他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能够让宋师弟传送至安全区域,避免过早的消耗状态,也不错……” 这也许就是他和宋师弟之间,作为好友的相处方式。 三人热火朝天的对“阴谋”作出内容上的细化,确保每一个步骤落实到个人。 正在此时,清江坪上的争端似乎也将要落下帷幕。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7章 湖畔乱战 第157章 湖畔乱战 此前,坐忘峰与同尘峰两方人马,虽然也并不对付,可由于吴霜枝在已经摘取一枚果实的情况下,丝毫不愿让步。 这无形之中,促使了两方心照不宣地合作,开始联手打压这些女弟子。 然而,让他们也没有料到的是,这帮女子在灵物资源和青春容颜的驱使之下,个个悍不畏死。 招招搏命。 原本在这小洞天境中,大家火气再大,也就是破去护身灵气,夺下灵纹玉牌来淘汰对手。 可这些女子,显然已经动了真火,基本都是奔着重伤对方以淘汰的气势来的。 吴霜枝御使一柄水流飞剑,一面限制敌方动作,帮其余女修控场。 一面也找寻时机,夺下灵纹玉牌,或是干脆重伤几个出言不逊的修士。 几番大战下来,她也有些后继无力了。 吴霜枝可并不是什么莲幽峰上出类拔萃的女弟子,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位,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此前遇上这些来自不同峰的姐妹们同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与人争斗的经验。 唯有她,曾经参与过长平一事,故而其余弟子都拿她当主心骨罢了。 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委以重任的感觉。 所以她不想输。 摧使灵力,一道水浪从湖上清江,砰然涌起,将四周的修士猛然荡开。 “……姐妹们!” 剩余的两名女修迅速靠了过来,三人背靠背结成了环阵。 几人状态都不佳,却并没有人面露怯色。 “我等已经在此纠缠周旋了许久,四周定然已经有不知多少其余修士,在旁观望。” “咱们尽量保存体力,说不定会有人加入战场,到时伺机夺了美人果,各自分头遁逃。” “好!” 吴霜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能够至少让这些信任自己的姐妹们脱身。 心中,却莫名地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假如是宋师兄……” “他会怎么做?” 长平鬼域,那白骨山上死而复生,诛戮无间的少年模样,犹在眼前。 让她莫名地充满了决心。 “同是炼气七层,同是三灵根的普通修士,宋师兄能够从绝境之中杀出生天。” “而自己眼前,只是一场普通的争斗,为何就不能带姐妹们突出重围?!” 她恶狠狠地盯着同尘峰和坐忘峰的人,随时准备动手。 而此刻,在她们的对面。 坐忘峰领头的那人却面色铁青。 原以为两峰联手,对付几个柔弱女修能够轻松取胜。 事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开始的确如同他们所想,几个女修毫无战斗经验,能够轻松找到机会送走。 但那个吴霜枝的一手水系法术,极其稳健,兼具控场和防御。 愣是让这帮女弟子越打越自信。 她们本来也不是来夺什么名次的。 只是像绝大多数普通弟子一般,见见世面,增进与人争斗的经验,以及夺取些灵资,下手毫无顾忌。 坐忘峰折损了三个同门,这才勉强压制住这群疯女人。 同尘峰更惨,五人入场,如今只剩两人站立。 其中一名弟子捂着伤口,颤颤巍巍地低声说道:“师兄,要不咱们……撤吧……” “放屁!” 同尘峰的师兄怒目圆睁,看来也是极为上火:“折了三位师弟,说走就走?今日必要——”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湖畔密林之中,走出了三道身影。 李清风一马当先,双掌大开,飞出了五道火焰,直奔同尘峰与坐忘峰的弟子。 顾卿卿随着两位师兄一同迈入了战场,感觉自己也是备受瞩目。 她嘿嘿笑着,对吴霜枝和其余几位完全不认识的师姐们作了个揖。 三方人马都搞不清楚这三人是来做什么的。 却见孙正甫直直地往朱果的方向走去。 “滚开!” 只见那位同尘峰的修士欺身上前,正要阻止。 孙正甫手臂横挥,一道符箓祭出,指尖点在其上。 砰! 火蛇激射而出,化去了对方的护身灵衣。 未及其余人做什么反应,双手掐诀,湖畔土地忽如浪涌,将疲态尽显的三方人马分割开来。 顾卿卿则轻盈地跳跃,来到了朱果树旁,小手一扬,摘下一枚美人果。 “无耻!” 吴霜枝怒叱一声,飞剑灵光大作,直奔顾卿卿而来。 顾卿卿如今只是炼气六层的境界,虽然住在莲幽峰,但还是外门弟子。 吴霜枝并不认识她,只道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偷果小贼。 “妈呀!” 顾卿卿拔腿就跑。 然而,正在此刻,情势再变。 密林深处,又有两支隐藏多时的队伍同时现身了。 左边五人乃是太平峰弟子,右边三人则是拭剑峰弟子。 本都盘算着等到三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李清风三人抢占了先机。 更夸张的是,还真被他们摘了一个?! 再这么等下去,可一点儿油水都没有了。 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场中原本要动手的人,一一停住。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十九名修士互相戒备,哪一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李清风双手高举,朗声说道:“诸位同道听我一言!” “打打杀杀伤及同门情谊,不如这样——” “嗡——” 没想到,太平峰的修士们,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们的人数占优,并不想僵持下去,白白浪费时间。 混战一触即发。 并且,还有许多修士,正源源不断地朝这边赶来…… 此刻的拭剑界之中,还剩下一千四百余人。 …… “一二三……六。” “六朵寒月草。” 某处山间小寒潭边。 四周无人,宋宴好整以暇地在此采起了灵草。 草茎碧绿,瓣洁白形如弯月,正是寒月草。 此药草用途极为广泛,尤其是炼制丹药。 此时,宋宴腰间玉牌的灵纹数字,已经变了。 “五。” 一路而来,已经送走了四位同门。 他重新拿出了地图,这里距离那座叫做清江坪的湖泊已经不远了。 “嗯?” 他一愣,这附近的光点标记,有些密集的过分了。 显然正爆发一场初具规模的混战。 “这么多人啊……” 宋宴摧使剑气,凌云意势法运转,当即往清江坪上纵跃而去。 足尖一点树梢,身形如箭般穿过古林。 不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叫骂声越来越清晰,待他跃上一株参天巨木的顶端时,清江坪的景象尽收眼底。 “清风……孙师兄……” “不是,这个卿卿师妹是谁带过来的?” 宋宴看着顾卿卿在那乱做一团的战场中抱头鼠窜的情景,不禁有些发愣。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8章 隐云窟(一) 第158章 隐云窟(一) “这三个家伙,是怎么搅和进这趟浑水的……” 只见湖畔的空地上,近有二十名修士正分成五六拨人,互相牵制。 其中以太平峰的一方,实力保存最为完好,拭剑峰的师兄弟次之。 至于李清风三人…… 说是混战其中,不如说是正在逃窜。 宋宴的目光在那三名女修的身上略作停留,然后又回到了三人组的身上,心下思忖:“按说,他们仨也不是这里最容易被吃掉的人……” “犯了天条了?” 但随即很快就发现了那三株美人果,眼中泛起一丝波澜。 “四百灵石。” 市场价这一块,宋宴还是比较透的。 看来是刚刚夺了果子,正要逃命的关键节点。 “嗯……” 宋宴的确是很想要在这一次拭剑之中,多与其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交战,检验自身的实力。 对方这么多人,扪心自问,要在乱战之中将对方一网打尽还是有些吃力的。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在多方混战之中,一旦有一方展现出稍强的实力,又没有超出其余人太多。 那么很容易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其余几方会暂时联手,自己则会被群起而攻之。 正当他思索对策之际,顾卿卿惊呼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来,顾卿卿几个折返,竟然还在往三枚美人果的方向逃窜。 准备趁在旁争斗的拭剑峰和同尘峰两方不注意,再采一枚! 只是这一步当然逃不过其余修士的注意。 “轰——” 除去孙正甫和李清风之外,场中乱战的所有修士,纷纷朝着顾卿卿出手! 贪,实在太贪了。 心中腹诽,但宋宴大袖之中,剑气已经鼓荡起来。 此刻暴露,的确有些危险。 然而友人在前,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吃亏。 袖里青蛇。 积蓄的剑气骤然爆发,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如电光般掠向了湖畔。 剑指一划,两道浑厚的剑气顿时破空而出。 精准地拦住了数道袭向顾卿卿的法术。 剑气与道法交错碰撞的气浪将她掀出去几步,倒是离孙、李二人更近了几分。 众人纷纷望向来人,表情不一。 “宋师兄!” 顾卿卿呼喊一声,眼中又惊又喜。 李清风见状,立刻和孙正甫一同靠拢过来。 人群之中,吴霜枝愣愣地看着那个少年修士。 朱唇微微颤动,想要叫出他的名字。 宋宴师兄…… 可是眼下的情况,似乎不是太合适。 她回头一望,看见不远处的朱果旁边。 拭剑峰的三人已然将同尘峰的两位弟子尽数送走,并且已经当机立断,拿下了第三枚朱果。 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仍旧当机立断,压低了声音说道:“眼下我等灵力亏空,精疲力竭。” “灵果也已经被瓜分,咱们保存实力,且战且退,离开此处,再做打算。” “好,吴师姐。” “听你的。” 那拭剑峰的领头弟子将最后一枚朱果塞入了乾坤袋中。 腰间令牌的灵纹数量,竟然达到了十九道。 “这三人……是一路杀过来的。” 有些实力。 “老宋……” 李清风想要说什么,却被宋宴打断了:“最好先离开这里。” 方才那一剑虽震慑了部分人,但太平峰与拭剑峰的弟子已盯上他们,更远处还有修士闻声赶来。 而且…… 神识放到最大,湖畔清江坪以及附近密林中的灵力波动愈发混乱,二三十道不同的气息正向此处聚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那拭剑峰的三位同道,大致记住了模样。 决定后续有机会交手一番。 此次拭剑,并无与组队,结盟有关的任何规则束缚。 结盟之人,多是宗中好友,或是同峰弟子。 宋宴虽然与这三人同出一峰,但当然也可以是对手。 至于现在,送佛送到西,还是想想办法,先帮三位友人突围才是正事。 “……” 忽然,他察觉到李清风正与孙正甫、顾卿卿交换眼色。 三个人都贼兮兮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李清风也是觉得有点难受。 原想着尽量仗着老宋的威势,先作威作福一阵,等到真的遇险了,再用那招。 只是没想到这一景儿来的这么快。 “你们……” “老宋,对你来说,现在重要的是保存战力,待几个时辰之后,与那些‘高手’一决高下。” “咱们这边,俺老李自有妙计。” 他拍了拍宋宴的肩膀。 “看招!” 李清风的手中忽然升起了三团炊烟,将四人笼罩在其中。 既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孙正甫掌中灵光大盛,双掌向下虚一按。 土地如同浪涌滚动,隆隆升起几道土墙,将混战人群一一隔开。 宋宴虽然不知道这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为免遭受其他修士混入烟中突袭,此刻已经涌现出了数道剑气,护在周身。 却见顾卿卿从自己背后蹿出,看向自己的眼神颇有些狡猾的神色。 “嘻嘻嘻,放心吧宋师兄……我顾卿卿可不是面团捏的!” 不知何时,那枚火红色的符箓,已经被贴在了自己的道袍上。 李清风手中掐诀,特制符箓上的灵纹瞬间亮起。 宋宴还来不及反应,身形便“唰”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成了!” 李清风嘿嘿一笑,转头却见太平峰和坐忘峰的弟子已经杀气腾腾地冲来,顿时垮起了脸:“哎慢着!几位兄弟们,咱们的恩怨能不能……哎哟。” “孙哥,卿卿,化整为零!” “各自逃命吧!” …… “?” 短暂的天旋地转之感缓缓消散。 宋宴伫立在一片黑红色的山脉边缘,正跟那条从衣襟之中冒出来的小蛇,大眼瞪小眼。 “……” 这,不会就是特制传送符吧…… “李胖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憋了半天,忍不住破口痛骂了几句。 “……给我等着。” 这种珍贵的东西,竟然用在自己人身上!? “早知这样,不如把符送我,我自己走呢?” 这种把戏,谁出的主意简直一目了然。 孙哥一向古板正派,顾卿卿的小脑瓜又没有那么复杂。 三人这么做的理由,他也清楚,无非是怕自己为了顾及三人,分心劳神,面对强手,无法发挥出最佳的水平。 “玩这一出……” 不过,随即他摇头失笑。 三人铁了心不想拖自己后腿,倒确实提醒了宋宴一件事。 他的朋友们也并非是温室里的朵,需要自己时时出手照料。 自己这样的心态,追根究底,其实有些倨傲。 应当把他们视作竞争对手来尊重。 这几个人确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只是…… 既然已经动手,下次若再见面,必须得狠狠暴揍李胖这厮一场! “这给我送哪儿来了这是?” 收敛了心绪,将地图取出对照。 “麟云山脉……” 此处山脉,在拭剑地域西南部的最边缘,与一片海面接壤。 山脉一半浸在灰雾里,另一半则被禁制外的海水吞没。 关于此地,地图上也并未有任何资源采集的标记。 这是一个很“贫瘠”的地点。 “时间还早,慢慢往里进吧。” 刚要迈步往前走,他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此时此刻,沉寂许久的两仪珠…… 竟然响起了轻轻的嗡鸣声!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59章 隐云窟(二) 第159章 隐云窟(二) “?” 宋宴怔怔出神,心中有些莫名。 这里可是小洞天境,说白了是某样灵宝的一方小世界之中。 在这里,两仪珠为什么会有反应? 难不成,上古时候,有剑修在此身陨? 还是…… 宋宴想起了自家那位宗主。 从最初入道坪上的遮天一剑,到除夕之夜那抹隐于手书之中的无质剑意。 一切的表象,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那就是自家宗主,也是一位“剑修”。 宋宴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能够从两仪珠中获得的剑修传承是天下独一份。 光是《邪修纪要》中记载的剑修流派就有三支,每个流派自然也不会只有一个宗门。 即便那些剑修们当真是一夜之间倾覆,这天下总会有人能够有幸窥得其中一二。 “……” 深吸一口气,暂且将思绪收敛。 “无论如何,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仪珠只能做到一个提示的效果,但它对于线索的引导,非常的难以捉摸。 就好像是这一部分的功能残缺了一样。 不过还好,还有别的手段。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尝试一下玄厄拜灵覆面究竟有没有追踪剑修线索的作用。 此前宋宴迟迟没有凝聚本命飞剑,故而用覆面来追踪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得到具体的实施。 现在,终于可以尝试一番了。 剑体按兵不动,从镇道剑府之中唤出了不系舟。 可是,该如何分化能够用于寻踪的“剑道灵意”,又成了问题。 这一点,种剑术上可没有记载。 “嗯……玄厄拜灵覆面所需要的灵气并不多,那么所需的灵意,应该也不会很多。” 剑指一动,不系舟灵光暴涨,剑气顿时澎湃。 与此同时,在它边缘,一缕细微但锋锐的剑气,被缓缓引导,逐渐融入了覆面之中。 此前在北岈山引入的木行灵气被驱散。 催动覆面,眼中的画面顿时如墨迹晕染。 “似乎可以……但是怎么这么奇怪。” 眼中的景象完全不同于北岈山的情况,那些寻踪的墨迹很细小,却又很凝炼。 总之,能够循着方向找到就好了。 他迈步,在黑红色的山脉中走着。 黑红色相间的山岩,踩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崩裂之声。 “嗯?” 他附身捻起一撮暗红色砂土,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这些砂土,似乎有火行灵力蕴含其中? 宋宴循着覆面指引的方向,在嶙峋怪石之间穿行,视野之中的墨迹,逐渐清晰。 “……” 墨色轨迹突然在前方山壁处急转直下。 在一处不算太高的崖下。 反正最终也是要离开此地,宋宴并未犹豫,几个纵跃,顺着崖壁落了下去。 一处掩盖在藤蔓和杂草之下的巨大洞窟,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去。” 指尖轻点,不系舟如游鱼般掠出。 当即削去了岩壁上垂挂生长的茂盛藤蔓,腐植纷落间,露出了巨大的洞口。 “好浓郁的火行灵气……不对,这好像是剑气。” 不系舟正在身侧,自从本命飞剑正式成形之后,他对于这些剑气的感受也变得敏锐了一些。 洞窟之外,有四个用剑器刻下的字迹。 摧使灵力,将掩盖其上的枯枝败叶拂去,露出了字迹的面目。 小禾望着这几个字,口中喃喃:“急鹿米……” “隐麟。” 宋宴纠正道:“隐麟云窟。” 口中念叨,他迈步走进了其中。 洞中黢黑,宋宴指尖亮起星火,照亮了一片区域。 沿着洞窟宽阔的通道,一路走到了头。 “这……” 只见洞窟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空间,尽头空旷的岩壁上,似乎有许多用剑篆刻的字迹。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抹剑气涌上来。 再度睁眼,观虚剑瞳将洞中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这墙壁上刻着的,似乎是一个自传。 粗略扫了一眼,讲得是一位剑修起于微末,以武入道,经前辈点化修剑。 自传的最后,这位剑修前辈似乎是要去某一个很远的地方,故而将自身一点儿可有可无的传承留在此处。 并且还留有一柄他金丹境之前惯用的飞剑。 飞剑只是凡铁,若与剑修的道心剑意不相契合,那么也就只能留作纪念。 看着墙上篆刻的字迹,宋宴有些愕然。 将传承留在此处? 一座灵宝所含的小世界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墙上的自传之中,也并未提及此事。 继续看下去。 这位前辈原本想将自己所修炼的炼体功法,也留于此处,却忧心后辈剑修亦步亦趋地走前人之路,影响自身剑道的领悟,于是作罢。 任何一位剑道前辈的剑修之路,都是无法复制的。 一味追求前人的传承、模仿前辈的道路,无异于东施效颦,将自己的大好前途白白葬送。 如此想来,前辈的担忧不无道理。 然而这对宋宴来说,不免是一种遗憾。 因为他眼下,正缺一门修炼肉身强度的功法。 如今自己的境界还太低,与人争斗之下,灵力与剑气的双重消耗,经常让身体超过负荷,经脉隐隐作痛。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能够有此收获,真真是意外之喜了,宋宴是个懂得知足的人。 说到这,他还得感谢一下李胖的传送符哩。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他面露欣喜,走上前去,却见石壁之下的石台上,的确摆着一些物件。 两个玉匣,两个小灯盏。 其中一个灯盏上,悬着一枚火红色的鳞片。 其中一个玉匣里,隐隐有血液在缓缓涌动。 剩下的两个,是空的。 “嗯?” 难不成是此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谁这样大方,竟然丝毫不贪图宝物。 扪心自问,要是换做自己,定然是吃干抹净,还要揣兜带走。 正当他暗暗感激这位“前人”,忽然间,一种可能浮现心头。 “是……宗主?” 他心中琢磨着这个念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宗主兴许也承了这位前辈的遗泽,只是他老人家天资卓绝,实力本就强横,所以用不着两份宝物。 故而在这洞天境内留下了一份,作为此次拭剑的宝物奖励。 还好地图上这山脉附近没有标记什么宝物的图案,否则还轮不到自己。 岩壁下方的中央,斜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0章 祭麟君(一) 第160章 祭麟君(一) 宋宴先是拿起了那只玉匣,只见其中,似乎有一团血液正缓缓流动。 “什么东西这是?” 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认得的东西多了去了,宝物放在眼前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又取下了那枚如红玉般的鳞片,拿在手中。 “这是什么妖兽的鳞片么?” 小禾从袖中探出脑袋,在这鳞片上嗅了嗅,愣在那里。 宋宴问道:“小禾,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 小禾回过神来:“不过这个东西上的妖气好重。” 的确,在观虚的状态下,这枚鳞片所蕴含的妖气,比整个小禾还要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缕淡淡的火行灵气。 “……” 宋宴将它翻来覆去地瞧,没瞧出什么样,便将之与玉匣一同,装进了乾坤袋中。 眼看禁制马上就要收缩了,现在可不是一个研究宝物的好时候。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剑上。 垂下手掌,一股温和的灵力气旋,将覆盖在剑身上的灰尘和些许青苔剥离开。 微微催动灵力,将那柄飞剑拔了出来,悬在身前端详。 此剑长约三尺三寸,通体布满了暗红色铁锈。 “竟然是一柄凡铁剑?” 从前的剑修并不在意剑体的品阶,这一点宋宴一直都清楚,可凡铁飞剑是否太磕碜了一些。 按照自传上所说,这柄凡铁飞剑一直被他用到了筑基境的后期,直至突破金丹境界,才将其换下。 以凡铁剑器入道,想必这是他踏入剑道的一种纪念,故而迟迟舍不得更换吧。 剑脊正中,三个古朴的小字篆刻其上。 “祭麟君”。 整柄飞剑在历经沧桑的气质之中,又透着一股子桀骜不羁的味道。 麟君……是麒麟那个麟么? 想到这种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祥瑞神兽,他暗暗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宋宴打算暂且将它收起,等到拭剑会结束,再行研究。 “嗡——” 没成想正在此时,两仪珠自行飞出,黑白光华大作。 将祭麟君倏然收入了其中,与此同时,宋宴的神识,竟然也不可控制的进入了两仪界。 “……” 只见两仪界内黑白变幻,祭麟君悬于道种之上,墨色涌动,在其后显化出一座巨大妖兽的虚影。 未等宋宴反应过来,那墨色倏然逸散,又凝作一道光点,朝他飞来! 一股撕裂感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随即神识开始变得模糊。 “糟了。” 他心中暗道不好。 眼下距离拭剑开始,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 界域禁制的收缩,马上就会开始。 而自己正在禁制的边缘,倘若此刻进入观想的状态,恐怕有直接被淘汰的风险! 可惜。 两仪珠可不会管他在做什么。 那股晕眩感已经攀附上他的神智,就像是无数双手将他拖下了水面。 …… “咳咳……” “呃……” 喉咙干涩。 头疼欲裂。 昨日,自己难不成又饮酒了吗? 费尽了全身气力,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视野之中,此处似乎是一座黑黢黢的破庙,不过外头的光线也很暗,应该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天色有些寒冷。 在“总得做点什么”的本能驱使之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庙外走去。 迈出了破庙的门槛。 山间的冷风,顺着衣袍领口流了进来,浑身一个激灵,脑海中的迷蒙被一扫而空。 “嘶——” 一拍脑袋。 “喝酒误事啊。” 明明是来此地寻一位故友,怎么会又喝上酒了…… 我叫聂朝。 是一个江湖剑客,来这里寻找一个爽约的故友。 …… 回想起昨夜庙中那阵阵冷风,吹得他脚趾瑟缩。 喝些烈酒暖暖身子,似乎也情有可原。 聂朝很快就原谅了自己。 等到他稍稍驱散了酒气,已经日上三竿。 “还是快些去村里问问吧,早日找到断天海那个王八蛋。” 说好的三年之约,在太岳山巅分个高下。 足足让他等了七天七夜。 下了山,一路找到断天海的亲朋好友才知道,他去赴约了。 只是却不知晓,为何没有如约而至。 聂朝拜别了断家亲族,循着他离开的路线一溜烟找来。 断天海与他一样,都是年纪轻轻,就在凡俗武林之中闯出了名气。 一路上也的确都有人见过他,直到这里,路线却变了。 断天海似乎没有再直奔太岳山,而是拐了个弯,朝西边来了。 可西边一路荒凉,山脉绵延。 若硬要说有什么值得来的…… 那就是眼前的这座小渔村。 江畔渔市铺开,十分热闹。 渔民麻利地甩开苇席,鳜鱼、青蟹在其中蹦跳。 妇人挎着竹篮,蹲身指着鱼讲价,孩童钻过人群,偷偷摸走虾篓里几只小蟹。 秤杆翘起来,铜钱落下去。 聂朝的到来,的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他脸皮很厚,也并未在意什么。 看见几位村头闲聊的老人家,他喇喇地走上前去:“大爷,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他大概……这么高……” “穿的应该是黑的衣服,然后……腰上别了一把刀。” 聂朝不会画画。 但是要让聂朝自己钱请人给那孙子画一幅画,再来找他,还不如让他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算逑。 只好随意比划一下了。 村中老头原本很是热情,可一听到聂朝的比划,却顿时不耐烦起来。 “没有这样的人,没见过。” “你去别处寻吧。” “今日我们平湖村还要举办祭典,外乡人,快些走罢!” 几个老头,你一言我一语,竟然把聂朝给赶出了渔村。 “小小渔村,办什么祭典……” “祭什么?城隍?” “嗬,外头那个庙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谁还来保你们平安。” 他耸了耸肩,嘟哝了几句,就要转身离开,想着去别处找找线索。 “他们祭的可不是城隍。” “?” 聂朝循声望去,一旁有个肥乞丐,正倚在村头的树下,数着手里的铜板。 “你这小乞丐……也是村里的人?” “哪儿啊,今天晚上平湖乡有大祭,我这不是……嘿嘿,来吃顿饱饭嘛。” 肥乞丐嘿嘿笑着,拍了拍肚皮,嘴上嘶溜嘶溜。 就好像已经吃上了一样。 聂朝饶有兴致地走到他边儿上,问道:“你说他们祭的不是城隍……那是什么?” “嘿嘿。” 肥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檀江山……” “麟君。”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1章 祭麟君(二) 第161章 祭麟君(二) “麟君?” 聂朝有些不可思议。 “嗯,算是此地的山神吧。” 肥乞丐滔滔不绝:“传说六十年前,天降祥瑞,有一麒麟异兽从不知何处来,落在平湖村西边的檀江山之中。” 在流传着神兽传说的大地上,有关于麒麟的一切传闻,向来都是吉祥的。 它代表着好运和祥瑞。 “麟君保佑此地风调雨顺,村民献上祭品供它老人家享用。” “一年一小祭,三年一大祭。” “鱼米牲畜,童男童女。” 肥乞丐从地上坐了起来:“我也是刚到此处不久,不过听说这习俗,已经有近五十年了。” “童男童女?” 聂朝目瞪口呆:“这……没人管么?” “管什么?” 肥乞丐对他指指点点:“兄台,你可真逗。” “这帮村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聂朝默然。 代表了祥瑞的神兽,能够保佑人们顺顺利利,可当这种好运,需要用人命来换…… 它还算是好运吗? 背剑之人,微微攥紧了拳头。 …… 不知道是谁敲响了第一声锣鼓。 “麟君赐福……” “神恩永驻……” 暮色里,村中人流涌动。 平湖村的祭典队伍,浩浩荡荡,开始往山上行去。 “等这些祭品都搬上山,童男童女送上麟君殿,这些村民就会下山回去。” “这些熟食,麟君是不吃的,所以都会带回来。路上咱们边吃边拿,差不多就半路开溜。” “这样就能胡吃海喝一顿……哎兄弟,我也是看你跟我颇有缘分,否则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聂朝和肥乞丐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普通村民装束,混在祭典队伍之中,吊在最后。 背后佩剑被一团灰布包裹住了。 “……” 听着肥乞丐的话,聂朝心中愈发憋闷。 村民抬着两个昏睡着的孩童,走向了那座被称为麟君殿的巨大平台。 中央有一座形态神异的雕像。 正是传说之中,麒麟的模样。 但聂朝的目光却没有被它吸引。 因为真正的麟君,此时此刻,正盘踞在雕像下方。 “啊!” 羊头,狼蹄,圆顶,身有五彩,高一丈二尺。 麋身,牛尾,一角。 有鳞,无毛,其色青黄。 聂朝此刻心神剧震,这麟君,竟然真的是一头麒麟异兽! 只是,它的双目,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紫光。 “拜。风调雨顺。” “拜。五谷丰登……” 村长带领着一众村民,匍匐下跪,朝拜麟君。 四个大汉,颤颤巍巍,将童男童女送上麟君的面前。 那巨兽懒洋洋地睁开眼,伸出了指爪,缓缓探向两名孩童。 人群之中,聂朝目眦欲裂,当即就要拔剑。 却被肥乞丐死死地按住了。 “你找死么?!” 肥乞丐低声吼道:“它吐一口火就能把你烧成灰!” 聂朝一下子就挣脱开了:“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吃人?!” 内力运转,手中之剑被他猛然掷出。 麟君抬起了头,却被一柄凡铁剑砸了一下。 聂朝飞身上前,跃向空中,接住了剑,朝着麟君狠狠地劈了下去。 只是,凡俗之躯,又怎么可能与妖兽抗衡呢? 几乎只是随手一拍,就像人们拂去讨厌的苍蝇蚊虫一般,那巨兽就将聂朝扫开了数丈远。 “咳咳……” 磅礴大力之下,竟然生生撞断了一棵树,才停下来。 他口溢鲜血,勉强从地上支撑起来。 巨大的变故,让所有平湖村的村民都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那恶麟正要上前扑杀,却见它微微一顿,抬起头颅。 随后,竟然转身,向山上奔走而去。 “你疯啦?!” 肥乞丐一把抓起聂朝,就要往山下逃,却被他扯住了衣袖。 “咳咳……我自己能行,你去把那两个孩子带下山。” “都什么时候了!” 拗不过他,肥乞丐只好背了一个,抱了一个,跟着一瘸一拐的聂朝走下了山。 没成想,那些村民,竟然围在山麓上。 “外乡人!你们破坏了祭典!” “惹怒了麟君大人,平湖村亡矣!” “对麟君大人不敬,定然是邪祟!” 一眼望去,这些村民手中,鱼叉镰刀一应俱全。 “杀了他!” “杀了他!” 所幸,还是肥乞丐放下了那两个孩子,随后拽着受伤的聂朝,一路逃出了小村。 …… 再度醒来,是在那破庙中。 肥乞丐轻叹了一声:“愚民蒙昧,你救不了的。”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聂朝缓缓恢复着伤势,摇了摇头。 “我那挚友,定然是遭了那恶麟的毒手!” 他一把抓住了佩剑,往破庙之外走去。 “你去哪儿?” “上山!” “你还要去?!不要命了么?” “我辈剑侠,何惧一死!” 聂朝语气决然:“既已在此,定要为枉死的挚友报仇,为无辜的孩童雪恨!” 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没有机会。 此前交战,他看见麟君额前兽角似是破碎,边上有裂纹。 想来定是破绽,若能寻得机会,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真是愚蠢至极!” 肥乞丐急的跳脚:“何必去送死呢!?” …… 聂朝提剑上山,却见麟君像所在的广场空无一物。 他顺着山道,一路向上走去。 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洞窟面前。 还未站住脚,便传来一阵狂暴的兽吼。 “吭——” “此前放你一马,为何还要前来送死……” “莫不是以为,本君是好惹的么!?” 妖影疾掠而出,正是麟君。 聂朝挥剑佯攻,身形灵动,凭借轻功躲过一爪,随即脚踩大树,返身纵跃,直奔麟君的眉心。 只可惜。 他似乎把妖兽看得太过简单了。 挥剑直刺,却仍旧被一爪拍飞。 肋骨尽数断裂。 “噗……” 聂朝顿时口溢鲜血。 麟君悠然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戏谑:“嗬嗬……愚蠢的凡人。” “现在,看清你的渺小了么。” 它居高临下:“本君仁厚,给你个机会。” “跪下臣服于本君,引诱气血充盈的凡俗武者前来此地供本君享用。” “这般,可放你一条生路。” “如何?” 聂朝缓缓抬头,嘴唇蠕动。 竟然朝它啐出一口鲜血。 “为虎作伥?” “痴心妄想!”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2章 祭麟君(三) 第162章 祭麟君(三) “……” 麟君泛着紫光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去。 “你的回答,与前些日子的一个刀客很像。” “只是……” “他被我捏碎了全身的骨头,然后……” 麟君将指爪规律地翻动,随后又摆出了一个丢进口中的动作。 “吃掉了。” 聂朝牙关紧咬,目眦欲裂。 天海…… 麟君缓缓抬起了指爪,朝他伸来:“也许你会跟他一样。” “我再问你一遍……” “不可能。” 没等麟君问完,他就已经开了口。 人在生死面前,会看淡很多东西。 他发现,在自己那短暂的人生之中,其实只有一样,是绝对放不下的。 那就是作为剑客的心气。 断天海那个王八蛋都没吭声,我聂朝…… 能比他差吗?! 刹那间,胸中一股锐气骤然迸发,手中的凡铁剑器,竟然隐隐有清气流转! “嗯?” 麟君从这剑中,感受到了极其微弱,却十分熟悉的危险味道。 它不再犹豫,劈头盖脸的抓了下来。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青色的碎片灵光激射而来,麟君警兆大生,向后疾退,却还是被它扎中了掌心。 “吭——” 麟君吃痛一声,不断地怒吼。 聂朝一愣,他分明看见,那枚扎在麟君掌心的青色碎片…… 竟然是一根鸡骨头。 “小子,你很有意思。” 循声望去,只见那肥乞丐坐在树上,吃着半只烧鸡。 吃完随手一丢,抹了抹嘴。 “刚刚……那是……” 聂朝有些发愣,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肥乞丐从树上跃下,拂袖散去虚像:“那叫剑气。” 油污秽物,一扫而空。 蓬头垢面,消失不见。 显化一位身着素白剑袍的年轻修士。 “怎么……想学啊?” 他拍了拍聂朝的肩膀:“我教你啊。” “吭——” 麟君吃痛的嘶吼,朝两人抓来。 可剑袍道人却气定神闲,剑指一并:“看好了!” 只见他周身剑气鼓荡,天穹之上,剑光如雨。 道人踏空而立,袖中万千青色剑气,结成大阵。 麟君神色骇然,动作顿止,随后竟然不战而逃,朝远方遁去。 可惜,没有那个机会。 “落。” 只听剑袍道人口中轻吐一字。 轰—— 万千剑气,霎时间如天河倾倒。 无数青色剑气,不断地没入了恶麟的周身、指爪,甚至是尾巴。 聂朝哪里见过这般天崩地裂的场景,那澎湃四溢的剑气,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恶麟便已经跌倒在地,被钉在了地面上。 “你还愣着作甚?” 天空之中,传来剑袍道人的声音。 “不是要为无辜之人,报仇雪恨么。” 聂朝恍然如梦,当即挣扎起身,冲向恶麟。 “吭……” 那恶麟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只余些许有气无力的嘶吼。 哪里还有此前狂傲的模样。 聂朝汇聚全身气力,向着它那眉心裂伤处,猛然刺下。 清光流动,一剑贯穿了眉心。 黑血霎时喷涌,恶麟也渐渐没了生息。 它死了。 剑袍道人从天空之中缓缓落下,站在聂朝的身边。 聂朝愣愣地看着那道人,半晌过去,竟然连“上仙”两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仙师,率先开了口。 “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必定是剑修奇才。” “说不得,日后维护越国修仙界和平的重任,还要靠你哩!” “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道人说话吊儿郎当,但聂朝丝毫不怀疑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一场“神迹”。 聂朝轻轻将佩剑插在身侧。 双手作揖。 “弟子,愿意。” …… “师尊……” “说。” “传闻麒麟是祥瑞之兽,代表天地意志。那我杀了它,还用它的精血炼体,会不会遭天谴啊?” 小院之中,聂朝有些踌躇地问道。 “嗬嗬。” 道人哂笑了一声: “发生祥瑞之事时,偶然遇见了麒麟,就认为麒麟代表祥瑞。” “发生不祥灾祸时,偶然遇见了絜钩,就认为絜钩代表了灾厄。” “莫非,天地生灵出现在这世间,只是为了提醒我们,要发生什么大事么?” 道人的口气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人们总是这样,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 “可麒麟就是麒麟,絜钩就是絜钩。” “妖怪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什么这个代表祥瑞,那个代表灾祸,这个出现会有洪涝干旱,那个出现代表国家里有很多奸猾狡诈之徒……” “无稽之谈。” 聂朝愣愣的,似懂非懂。 “而且……” “即便这些都是真的,你也无需担心。” 道人饮了一口灵茶,缓缓说道:“真正的麟君,早已在百年前就被魔修夺舍了。” “啊?” “它被我师尊……啊也就是你师祖发现,以剑气镇碎了妖丹,逃窜至越国。” “空有妖身,无半点妖力。否则以你一介凡人的身份,对上它,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杀了它,反倒是让真正的麟君得以解脱。”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聂朝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不过师尊,咱们的师祖呢?” “他老人家啊,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道人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一种极度向往的狂热神情。 “哪儿啊?” “啧,话怎么这么多呢,莫要好高骛远。” 道人瞥了他一眼:“等你修成了金丹,我就能追随你师祖同去了。” “你日后收了徒弟,把咱们这一脉剑修传承下去,待你的徒弟修成了金丹,你也可以去。” “所以你你你,抓紧时间练功。” “噢……” “对了。你的飞剑寻好了么?” “不挑了,就它吧。” “啊?”道人的面色有些古怪:“一柄凡铁剑么?” “我用了它好些年了,又是拿着它领悟的剑意……师尊,你不是说剑体可有可无嘛,那就不换算了。” “也好。” 道人点了点头:“它叫什么名字?” “从前没有名字。” 聂朝轻抚着这柄普普通通的凡铁剑器,爱不释手。 “现在么……” “就叫它‘祭麟君’吧。” …… ……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3章 回返 第163章 回返 眼前的景象如同墨色在水中逸散。 “……” 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宋宴在两仪界中,恢复了意识。 第三次降临幻境,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退出之后的不适感。 可是与之前的两次不同,这一次似乎没有前辈遗留的灵意,供他吸收炼化。 也许是因为,祭麟君毕竟只是一柄凡铁剑器,并且后续也被聂朝前辈更换。 没关系,此番已经收获颇丰。 现在他知道前辈遗留下来的那两样宝物是什么了。 聂朝在剑袍道人的帮助下,从那凶麟身上取得了三枚鳞片——也就是那凶麟的护心鳞片,以及三道麒麟精血。 他自己用了一份,剩下两份留在此处。 其中又有一份,应当是已经被宗主取用了。 护心鳞可以用于炼制飞剑、提升剑体的品阶,或者炼制其他法器。 麒麟精血,可以用于强化肉身。 无用剑匣之中仅仅能够存放两柄飞剑,所以祭麟君也就只能委屈一下,呆在两仪界内了。 在宋宴的潜意识里想来,祭麟君毕竟只是一柄凡兵,日后恐怕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出手。 放在两仪界内做个收藏吧。 毕竟是剑修前辈曾经用过的飞剑。 嗡…… 正当宋宴准备离开两仪界,他敏锐地发现,四周黑白符文的生灭速度,却与寻常相较快了不少。 并且越来越快。 “嗯?” 随即,一枚枚墨色符文图案,从那些其中跳脱出来,在他的身侧环绕。 这个场景,如此眼熟。 某一刻,这些符文图案,直冲冲地朝着他飞来,涌入了宋宴的眉心。 头晕脑胀的感觉仅仅持续了片刻。 “这是……” 在脑海之中稍事梳理了片刻,宋宴面露异色。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剑袍道人传授给聂朝前辈的炼体功法! 可以炼化妖兽精血,用以强化肉身。 宋宴的心中大喜过望。 人就是这样,当他已经做好了“失去”的准备,但这一部分厄运并未发生。 名为失而复得的喜悦感,远远要比一开始就“拥有”要多得多。 不过欣喜了一阵之后,他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迄今为止,宋宴从未与人提起过两仪珠。 所有关于它的神效、作用、使用规律,完完全全都是基于他自己的体验和推测。 此前的两次经历,都是因为原剑主已经死去,飞剑之中残存着道心和剑意的灵韵。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所有的古剑都是如此。 这些飞剑历经千百年的岁月变迁,其中属于原主人的意志,早就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被磨灭。 这些灵韵,能够壮大自己的剑气,增加自己的修为。 它们就像是一种…… 没有丹毒、也没有任何其他副作用的丹药。 然而,祭麟君的出现,让他原本对此的推测,被推翻了。 情况,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对于剑修来说,承了前辈的遗泽,剑道修为略有提升,是很好理解的。 可是两仪界,为什么能够让自己学到前辈曾经习练的功法? 这种东西,应该已经到了记忆的层面吧。 “……” “总之,也是好事。” 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宋宴打算等到拭剑会结束再开始修炼这炼体功法。 身在小洞天境,说不定外面有很多人正通过幻境关注着他,不太方便。 退出了两仪界,睁开了眼睛。 小禾正化作人形,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块她不知道哪里搬来的石头上,十分紧张地盯着他。 看见他终于睁开了眼,蛇宝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呀。” 小禾并不知道宋宴在做什么,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令她感到着急的是,禁制已经越过了他们。 她重新化作了小蛇,尾巴缠上了小宋的脖颈。 “快走快走,不然就要输啦。” 宋宴取出了腰间记录灵纹的玉牌,发现其上显示的“五”,已经有一大部分,变得暗淡。 这是拭剑会的规则,当修士在禁制之外待的时间过长,灵纹完全暗淡,会被传送出去。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那些避战不打的修士,借此跻身排名的前列。 “还好,只是第二次禁制移动,灵纹溃散的速度还不是很快。” 竟然在两仪珠中待了将近两个多时辰…… 第二次禁制移动都已经快要结束了。 小禾是这一次宋宴登记在案的个人灵宠,宋宴被传送走,小禾也就一起淘汰了。 蛇宝的好胜心可是很重的。 “应该还来得及!” 宋宴对着墙上的自传,拜了三拜。 他快步走出洞窟,判断了方向。 随后浑身剑气涌动,凌云意完全施展,向拭剑界域中央区域纵跃而去。 …… 流云崖。 三个修士正藏匿在崖上隐蔽处,全神贯注地望着禁制外的蒙蒙白雾。 从道袍上来看,似乎是三位同尘峰的弟子。 一位炼气八层,两位炼气七层的修为。 “郭哥,这个点了,还会有人来吗?” 其中一位修士问道:“感觉这边人不是很多啊。” 被称为郭哥的修士,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是随机传送,但参与拭剑的同门弟子太多了,总体来说,每一个区域的人数量应该差不多。” “不过没人也正常。西南边的资源点并不多,西边、西北边倒是有些灵草灵药标记的区域。” “如果蹲不到人,恐怕是沿着上面去了。” 三人自然是在此蹲守,看看有没有刚刚从禁制之外进来的落单修士,可以赚一笔灵纹。 刚刚从禁制外迈入安全区域的修士,通常都会放松警惕,便于下手。 再加之流云崖地形复杂,地形极为有优势,藏匿也很容易。 “……郭哥!” 那个年轻的修士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见禁制之外的白雾之中,似乎隐隐有一个人影在向这边快速地靠近。 “噢?” 郭姓修士也发现了异动,当机立断:“哲,你左边。龙,你右边。我正面进攻,对方只有一人,咱们速战速决。” “知道了。” 三人全神贯注,静静等待。 只是那道人影接近的速度,快得让他们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几乎是眨眼之间,这个人的模样就已经出现在了三人的眼中。 身着拭剑峰的道袍,背后背着一方剑匣。 正是宋宴。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4章 拆解 第164章 拆解 从隐麟云窟,到中央区域的地形并不复杂。 在穿过了一座小型峡谷之后,宋宴也是赶在接近被淘汰的边缘,堪堪迈入了禁制之中。 “呼——” 好险。 看着手中令牌,那仅剩一点点的灵力光亮,宋宴一阵后怕。 差点儿提前出局,那真是亏大了。 等回到了禁制之中,这灵纹中的灵力就会缓慢恢复。 不过,眼下拭剑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儿,自己的灵纹都还是只有五层。 得加快些速度了。 “刚好……” 宋宴将令牌重新挂回了腰间。 面前这座崖上,就有三位。 他远超常人的神识,早就将三人的相关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目前的位置、可能的动向、以及三人的实力。 “炼气八层、两个炼气七层。” 其实,宋宴目前对于自己的实力评判,仍旧存疑。 毕竟,真正有些实力的同境界对手,自己也没有遇上过几次。 没有办法作出比较合理的判断。 他自己估摸着,也许与寻常炼气九层差不太多。 全力施为之下,掀翻面前这三个无名之辈,应该没有问题。 毕竟……人数多并不代表配合完美、拆招默契。 在凌厉至极的剑道攻势之下,一对多,很多时候都能够被拆解成无数个一对一。 而宋宴由于始终没有停止凌云意的运转,所以他炼气七层的实力,也被对方三人看在眼中。 “这个人……” 郭姓修士莫名感到此人有些眼熟。 但眼下不是回忆的好时候,另外两位修士微微侧目,望向这位主心骨。 当宋宴踏出禁制的一刹那,郭姓修士指尖微微一动。 顿时。 三道蓄势已久的灵光,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暴起袭来! 左侧风行道术的利刃,右侧火行道术的火鸦,正前方更是有一道土黄色飞剑破空而至。 三人的合击竟在瞬间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 令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宋宴并未立即逃窜,反倒是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几位道友……” “你们的灵纹玉牌上,记录多少数字了?” “?” 三人心中俱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宋宴道袍大袖无风自动,两道磅礴的青色剑气从袖中狂涌。 与此同时,背后剑匣之中十八道白色剑影,宛如瀑布飞流倾泻。 正中迎面而来的黄色飞剑与剑影相撞,其上灵光猛然一滞,随即炸开一道灵力乱流。 它的飞行轨迹,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郭姓修士瞳孔骤缩。 当他看见这分化的剑光,便知道为何自己感到熟悉,却想不起来了。 因为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是从自己的师妹口中听到的。 “藏青色的剑匣,剑光分化,青色剑气……” 这个人…… 好像是宋宴! 郭姓修士已经知道他们遇上的是什么人,但另外两位炼气七层的修士,就完全搞不明白了。 两道青色剑气一左一右,将两门道术轻而易举地冲散了。 好奇怪。 此人一身炼气七层的修为,即便是此时此刻,也丝毫没有变化。 他并未隐藏境界,可为何驱使剑气,有此等威势? 没道理啊。 没有功夫跟两人解释什么,郭姓修士连忙法诀急变。 只见他的腰间腰间玉佩突然迸发刺目金光,在身前凝成三面龟甲状灵盾。 口中大喝一声:“逃!” 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他想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让两个年轻人先走。 倒是个讲究人。 可是……逃? 两人听完愣了。 宋宴听完笑了。 那两人心中想着,即便此人有些手段,可毕竟是炼气七层,难不成他还能…… 回过头去,却发现那个拭剑峰的弟子,已经消失在原地。 “?!” 呼吸之间,白色的道袍已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左侧那人的身后,猎猎作响。 “阿龙!” 太晚了。 宋宴没有留手,袖中剑气轰然爆发,将他的护身灵气搅了个粉碎。 “呃……” 另一侧那位练气七层的修士似乎隐隐有些察觉。 只见六道白色的剑影已经倏然流转,来到了他的身边。 锋芒涌动。 嗤。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腰间的灵纹玉牌被斩落下来。 宋宴伸手一招:“来。” 两枚玉牌都落入了他的掌心,随后两道灵光缓缓从其中牵引而出,没入他的玉牌之中。 其上数字变动。 “十八”。 直至被传送的白色光芒笼罩,右侧那人仍旧保持着呆立的掐诀姿势。 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已经被淘汰了。 而郭姓修士眼看两位师弟都已经被传走,当即也不再逞能,浑身灵力疯狂催动,抵御着周身剑气的侵袭。 随后取出了一枚普通的遁符,打算先逃离此地。 可宋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十八道剑影齐出,袖里青蛇同样疯狂催动。 青色剑气如同一阵暴风,袭向此人。 可郭姓修士的身边还有三面龟甲状灵盾护身,纷乱的剑影短时间难以攻破。 对方全身解数,都用来防御,倘若继续僵持,还真要让对方一走了之。 宋宴剑指一并,不再犹豫,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几乎是倾巢而出。 白色剑影上,风雷之音嗡然作响,其中十二道,在云空之中迅速汇聚。 某一刹那,宋宴口中轻吐。 “落。” 只见一束凝炼至极的剑光在天地之间闪烁了一瞬。 轰!!! 三面灵光小盾纷纷瓦解。 在郭姓修士最后看到的画面之中,是那道身影飘然落地,大袖无风自动。 十八道剑影正缓缓归入身后的剑匣之中,指尖向郭姓修士的方向招了招手。 “……” 腰间的玉牌已经朝他飞去。 灵光交换,其上记录再度变动。 “二十六”。 一道白光闪过,郭姓修士也被传送离开。 现在,这流云崖上,安静无比。 只剩下一个少年修士正看着手中玉牌上的数字,陷入沉思。 “还是太少了。” 一千六百余人拭剑,按秦婆婆所说,这里至少有六百到八百人,是根本不会在意进不进禁制范围内的。 他们所追求的目标,是在能过活下来的基础上,多搜寻一些值钱的灵草灵药。 如今会程已经要过半,越往禁制范围内去,就越危险。 很多不喜欢争斗的修士,会自行走到禁制之外,等待被传送出去。 还有一部分修士可能会因为在禁制之外打遭遇战,导致令牌灵光耗尽,带着“巨额”的灵纹数量,在禁制之外被淘汰。 留给自己的时间和猎物,其实并不多了。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5章 带路! 第165章 带路! …… “哇啊……” 远处的灌木丛中,顾卿卿冒出半个脑袋,一双乌黑的豆豆眼,观察着流云崖上的战场。 “宋师兄……好可怕啊。” 她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小脸:“要是他生起气来,揍我怎么办。” 自清江坪把宋宴传送走之后,面对几方人马的追杀,三个人化整为零,各自奔逃往不同的方向。 顾卿卿正是选了一个偏僻的方向,西南面。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宋师兄了。 恰好在此处,还撞见了这一场针对他的伏击。 只是转眼的功夫,那三个人已经安详地离开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跟宋师兄打招呼,可是仔细回想一下,送走他的行动里,好像有自己的一份儿。 她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还是趁宋师兄没发现自己,先逃跑吧……” 顾卿卿打定了主意,却发现,流云崖上,已经没有了宋宴的身影。 “咦?人呢?” 四下张望,找不到宋宴的影子:“这么快就离开了。” “算了算了,走为上计。” 缓缓缩回了灌木丛,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卿卿师妹,别来无恙啊。” “妈呀!” 顾卿卿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原地蹦了一下。 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她手忙脚乱地转身,没想到后腰撞在灌木丛的枝杈上,卡住了。 “呃……嘿嘿,宋,宋师兄。” 她结结巴巴地向后退,发现后面是一块石头。 “好,好巧呀,你怎么在这,咱们……真是有缘分。” 宋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 但是顾卿卿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收拾她的。 他眉头一挑,手轻轻伸向少女的发髻,优哉游哉地扫去了沾在上面的草屑。 “确实很巧。” 只是宋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 “我先前被某位师妹用传送符扔到了荒山野岭,好不容易赶回来,没想到转头就在这里遇见了……” “是李师兄的主意!” 顾卿卿忽然挺直了腰板,小眼睛滴溜一转:“他说要让你专心应对强敌,还说要让你见识世道险恶!”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了几眼宋宴的神色。 手指有些不安地揉搓着襦裙的飘带:“我本来不同意的……” 宋宴一言不发,手却快速伸下来。 吓得她“哎呀”一声,捂住了眼睛。 可是。 想象中的暴栗并没有落下来,她悄悄张开指缝,正对上宋师兄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突然一把掐住了顾卿卿的小脸。 “李胖那个王八蛋,现在在哪儿?” “李师兄当时是往北边儿逃了,这会儿应该在……在枫树林那边儿?” 顾卿卿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有些心虚:“我……我什么也没说。” 宋宴直起身来,屈指在顾卿卿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带路!” 他垂下手,袖中的小禾缠上了少女的腰间,面对她腰上的灵纹玉牌,虎视眈眈。 “……” 少女一咬牙一跺脚。 顾卿卿啊顾卿卿,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中央区域形势肯定很乱,若是遇上的人太多,会有不必要的消耗~” “宋师兄,我知道一条小路!” “这边请!” 顾卿卿的态度转变的很丝滑。 宋宴点了点头。 就这样,少女在前头带路,他在后头悠然地跟着。 “师兄,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说。” “等到遇见了李师兄,我能不能躲起来,我怕他骂我。” “行。” “嘿嘿,师兄你真好。” …… 洞天境之外,拭剑峰上。 拭剑会的情况,一一展现在一众观会的弟子以及长老的眼中。 秦惜君有些无语地看着此刻仍旧在拭剑区域边缘的宋宴,嘴里嘟哝:“这臭小子,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她一共也只有两个炼气弟子,一个是陆子野,一个就是宋宴。 陆子野前些日子说要准备筑基的事宜,所以并没有参加这一次拭剑。 故而这其中,她也就只关心小宋的情况。 她虽然已经辞去了长老的职务,可作为老牌筑基境强者,宗门的会务自然也会给她准备长老的席位。 忧心忡忡,耳边传来其他长老的议论。 “马上,禁制就又要开始移动了,李仪恐怕要开始动手了。” 现在在这里的,都是普通长老。 洛侠名长老在宣布开幕之后,就离开了。 此处没有峰主级的长老,故而几人的闲谈并不拘谨,相反,很是轻松。 “这次拭剑,我看也就是走个过场。” “李仪应该是稳拿甲字席位的。” 宗门拭剑的对决阶段,最终会决出前十二位。 弟子们讨论的最多的,也就是这十二人的人选,以及那第一的可能。 但在长老们讨论的话题中,其实除了前三位之外,剩下的是谁都一样。 “是啊,这么些年,除了徐子清那小子之外,第二个炼气期就破例加入拔魔峰的,也就是他了。” “莲幽峰的宇文尧实力也很强,这里面,恐怕也就只有她能跟李仪掰一掰手腕。” 众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孔游的名字。 孔游的确天赋异禀,但整体实力来说,与真正拔尖儿的李仪、宇文尧两人相比较而言,还是稍微差了一筹。 至于宋宴,除了秦惜君和此前有过几次交集的徐子清之外,恐怕没有哪个长老会关注他。 当前位列前二十二位的名单,同样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一位:李仪,八十九道。】 【二位:宇文尧,六十七道。】 【三位:孔游,四十二道。】 …… 【第十二位:林轻,三十一道。】 …… 【第十七位:宋宴,二十六道。】 …… 【第十九位:邵思朝,二十二道】 …… 【二十二位:李清风,十四道。】 【当前禁制内剩余人数:一百二十八人】 这一百二十八个人,几乎绝大部分,都是想要争一争这前二十二位的。 能够晋级下一个对决阶段的修士,即便后续弃赛,宗门也会有丰厚的奖励。 这也是吸引一众修士,争先恐后的根本原因。 这一百二十八个人,普遍都有一些与人争斗的实力,并且可能已经在此前的数场战斗之中,赢下了胜利。 现在大家都很清楚,接下去的拭剑进程,将会越来越快。 争斗的血腥程度,也会极大的增加。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6章 李仪 第166章 李仪 拭剑界域,中央区。 逐鹿坪。 一个身形健硕,样貌英武的少年正坐在小土坡上,一柄巨大的长戟横背在身后。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张地图,表情有些苦恼。 “怎么还是没有人来啊……这里不是中央区域么?” 没有架打,他闲的发慌,心里抓耳挠腮。 腰间的令牌上,明晃晃的数字:八十九。 他,就是李仪。 在这样一个十分有趣的争斗环境,和厮杀规则之下。 作为一个极端的好战分子,无法进入战斗状态的李仪,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一种“自己正在浪费人生和光阴”的焦虑之中。 “如此想来,还是在战场上的时候过瘾多了……” 回忆起从前跟着萧老将军带兵征战沙场的生活,那千军万马朝着自己汹涌而来的压迫感。 李仪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兴奋。 后来,阴差阳错踏进了修仙界,他原本以为,仙人大战会很有趣。 然而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仙人大战。 本来他还申请了前往长平,结果因为自己要加入拔魔峰,种种考核在前,无法通过申请。 距离超级大战最近的一次,恐怕就是一个叫做宋宴的人,好几次招惹了玄元宗。 不过,最后也没打起来。 平时去拭剑峰上切磋,都是小打小闹。 现如今自己晋升炼气九层,更是如此。 炼气期之中根本没有几个能跟自己好好过两招的,筑基境的修士,又不搭理自己。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突破到筑基境界,好与拔魔峰的那些前辈正儿八经的过两招。 “没劲呐。” 在拭剑开始的第一时间,他被传送到了西南地区的边缘。 他认为,由于禁制的推进规则,大家最终都会慢慢往中央地区来。 于是他就这样,一路从西南地区的边缘砍到了拭剑区域正中央的逐鹿坪。 然而他却有些愕然的发现,中央区域此时的人数并不多。 全部被他砍翻之后,一看令牌,加上前面那些倒霉蛋,也就只有八十九道。 这让他有些不满。 “这帮人都特娘干甚去了?!” 他抱怨了一句。 无趣至极。 但是一想到几个时辰之后,所有没被淘汰的人,将会在这里进行一场超级大混战,他就激动的想流眼泪。 搓了搓手,正要把地图收起来。 突然发现,地图上出现了一个标记。 “嗯?有人!” 李仪的眼睛亮起来。 东南方向的灵力波动,让他一个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 他一把抓起过了背后的大戟,直奔东南方去。 “咦?李师兄?” 那弟子一惊,看清了来人,面露喜色:“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先做过一场再说!” “哎别,李师兄手下留情啊……” …… 拭剑会开始至今,已经过去了八个半时辰。 倒数第二次禁制的移动,早已经结束。 现如今,可供其中修士活动的区域,仅剩下了中央逐鹿坪和周围的四处地形。 经过几番惨烈的大战,目前剩余的修士,也仅仅剩下了七十余人。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还在最外围游荡,等着捡漏的修士。 一部分是在中区外围各自占山为王的强手。 还有一部分,则是四处流窜,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留在界中的幸运儿。 此刻正南方。 禁制边缘的一处密林。 顾卿卿正神情局促地往北方走去,她时不时向身后张望一眼。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位落单的女修,在防备着身后有人偷袭。 顾卿卿的动向,正吸引着两个修士的注意。 “簌簌……” 两旁的古树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树叶翻动的声音。 “……谁?” 顾卿卿当即出声,只是声音之中,却没有什么慌乱的语气。 只见两道身影从树上落下,站在顾卿卿的面前。 看两人的装束,是同尘峰的弟子。 顾卿卿向后倒退了几步,看上去是被吓到了。 “哎,这位师妹,不要紧张。” 其中一人口中娓娓道来:“在下陈有财,这位是白河白师弟。” 陈有财身边的白河微微作揖,面容和煦。 “我二人互相照应,至今侥幸未被淘汰。” “我观师妹修为不深,却能够独行至此,想来定是福缘深厚之人。” 两人随意地说着话,却不动声色地向顾卿卿缓缓靠近。 “唉……你说这拭剑大会,根本就是那些宗门天才弟子展示的舞台。” “哪里有我们这些籍籍无名弟子的份儿。” “正好,不知道师妹有没有兴趣与我等结伴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两人微微侧目,对视了一眼。 女修。 炼气六层。 一人独行。 腰牌灵纹只有“二”。 这些因素全部加在一起,给两人的感觉就是白捡的灵纹。 “师妹,你是从哪里过来的,一个人也没有遇到吗?” 那个叫做白河的修士,一边问着,一边很自然地取出了地图,看了一眼。 听起来像是在看地形,实际上,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周围这片区域有没有其他人。 “见过两位师兄。” 顾卿卿似乎是放下了戒备,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下顾卿卿,一路行来,没有遇见过其他同门。” 真是幸运。 两地图上来看,的确并没有其他人在附近。 白河咧嘴一笑,低声说道。 “陈师兄,今日合该是咱们俩走运啊。” 陈有财优哉游哉地走到了顾卿卿的身侧,掌中隐隐有灵光开始汇聚。 “顾师妹,两位师兄今日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 “慢着。” 顾卿卿忽然开口,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卿卿听不懂这些。” 她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有什么道理,就跟我的宋师兄说去吧!” “嗯?” 嗡—— 一抹黑白灵光从不知何处激射而来! 这灵光实在太快,再加上两人的注意全都放在顾卿卿的身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 本命飞剑加持的不系舟。 两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护身灵气当场被斩破,腰间的灵纹玉牌应声坠落。 “来。” 两枚玉牌缓缓向顾卿卿的身后飘飞而去。 “谁?!”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催动灵气护在周身,同时向空中的两枚玉牌抓去。 簌簌—— 澎湃的剑气卷起满地的落叶,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后背。 “两位师兄,借你们的灵纹一用……” “还望,莫要介怀。” (本章完) 第167章 最终禁制(合一) 第167章 最终禁制(合一) 两人惊恐地侧目望去,只见宋宴的面容,出现在了他们两人的眼中。 “你……” 令牌落入了他的手中,灵纹当即转移。 几乎同一时刻,两人被一道白光传送离开了。 “呼……” 顾卿卿也是松了一口气。 此前宋宴发现,当隐剑敛灵势在全力运转的时候,顾卿卿的地图上,不会显示他的位置。 看来这地图上的标记,是根据修士的灵力波动来判断位置。 那么敛藏气息的手段,便能够将自身标记,在地图上隐去。 以达到一种隐藏位置,或是出其不意的目的。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了。 一路走来,他让顾卿卿当做诱饵,吸引了好些个人主动上门送灵纹。 此刻,他的灵纹玉牌上所显示的数字,已经变成了“四十八”。 顾卿卿探头探脑。 看清了宋宴令牌上的数字,大吃了一惊。 “这么多……宋师兄,你不会是第一名了吧。” 宋宴白了她一眼:“别拍马屁,快走。” 她小脸一苦:“师兄,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要不自己去呗。” “卿卿再往里走,也就是挨人家几顿胖揍被传送出去。” “还不如有骨气点儿,自己跑到禁制外边儿等传送呢。” 宋宴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 “……” “好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此时再把师妹当诱饵的把戏已经很难奏效。 干脆宋宴也不再遮掩身形。 “师兄,咱们真的直接去逐鹿坪么?” 顾卿卿踮着脚尖拨开灌木,小声道:“会不会一下子遇到太多大人物。” “李师兄说,那些高手肯定都往中心挤,外围安全……” 宋宴瞥了她一眼:“你信李胖的鬼话?他是让你躲远点儿。” “噢……” 两人一路赶往逐鹿坪,路上竟然没遇到什么人。 看来多数人已经都前往中心区域了。 唯一一次遇到的,是三个无心争夺排位,运气又不错的的采药弟子,正打算向禁制之外离开。 其中一个,甚至宋宴还认识。 就是那位在长平驻守时有过一些交集的岑清荷。 遇到宋宴,三人竟然直接取出了自己的灵纹令牌,送给了他。 他们不善争斗,只是来此寻些宝物。 所以令牌上都是“一”。 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要主动传送离开的,既然宋宴还与岑清荷有些交集,那把灵纹送给熟人更是不亏。 毕竟,本来也打不过。 直接给了令牌,一来比较体面,二来还能与这位小有名气的内门师兄产生交集,做个顺水人情。 三人祝宋宴取得好位次,随即便递了令牌,被传送离开了此处。 “宋师兄,我还以为你是个闷葫芦,没有什么朋友呢……” 顾卿卿的神色有些狐疑:“没想到你认识的人还不少哩,还有好看的师姐。” “难不成……” 她上下打量着宋宴,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师兄,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那种表面上本本分分,实际上勾搭各路师姐的……” “哎哟。”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宴赏了一个脑瓜崩。 “带你的路吧,话这么多。” “噢。” 原本的确犹豫过要不要直接前往中央区域的宋宴,此刻基本上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因为很快,就要迎来最后一次禁制推进。 禁制吞噬令牌灵纹的速度,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快的。 按照前面几道禁制的灵纹消耗速度来看,这最后一道禁制,基本上只要踏出去,就会被传送离开。 所以为了避免在最后关头的移动过程中,遭遇太多的战斗,被留在禁制之外。 多数修士,会选择提前进入其中,寻找安全的落脚点。 少部分修士,仍旧会随着禁制推进慢慢进入最后的战场。 无论是哪一种,最后都会在逐鹿坪汇聚。 两人一路赶来,小洞天境大的让宋宴感到怀疑。 刚迈入逐鹿坪的范围内,就发现,远处的古藤林正在上演一场追逐大战。 远处各色灵光闪烁,轰鸣声隐隐作响。 “咦?” 顾卿卿小眼圆瞪:“是李师兄!” 宋宴凝眸望去。 还真是李清风这个王八蛋。 “跑的倒挺快……” “嗯?那不是孔……” 孔游?是叫这个名字吧。 只见逐鹿坪边缘的一处浅滩,狼狈逃窜的李清风在前,穷追不舍的孔游和孔云两兄弟在后。 “哪儿跑!” 孔云手中灵光大作,数道水流化刃,斩向李清风。 李清风此刻的模样颇为狼狈,道袍上有好几道裂口。 甚至,他背在腰后的那一口大黑锅,似乎……也没有那么黑了。 即便被到处追杀,狼狈逃窜,李清风的手里,仍旧用灵力包裹着一株特殊的草药,漂浮于掌心之中。 这灵草通体莹紫、叶脉如金丝一般,泛着金光。 草根处还沾着未干的泥粒,显然是刚被掘出不久。 “金脉涣灵草……” 宋宴瞳孔骤然一缩。 涣灵草,主要用于炼丹,是炼制二阶下品丹药,“养灵丹”的材料之一。 部分阵盘和符箓的篆刻过程中也会用到一些。 一株可用的涣灵草,至少需要八十年份,李清风手中这一株,约莫只有六十年左右。 但涣灵草此药,药性特殊,在生长的过程中,小概率会出现一种看起来像金色脉络的纹路。 这样的涣灵草,其中蕴含的灵气极为浓郁。 可以直接视作,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一百年的药力。 也就是说,这一株涣灵草,可以视作拥有一百六十年份。 “难怪孔氏兄弟这样穷追不舍。” 两兄弟之中,哥哥孔游的天赋极佳,想来最多再过个三五年,也就要准备筑基事宜了。 养灵丹虽然无法帮助修士突破瓶颈,但能够在修士筑基之后的最初那段时间,提供一个很好的过渡。 养灵丹之于筑基境,正如养气丹之于炼气境。 并且在重要性上,要比养气丹更高一些。 “不过,他怎么没把灵药放药盒里?” 与此前的灵果一类不同,这类需要连根拔起的药草,大多都得有药匣保存。 否则单纯放进乾坤袋中,灵气会流失的很快。 “……” 忽然,宋宴的思绪从眼前的场景抽离出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神识完全放开。 “果然……” 这三人的追逐战,动静实在太大。 光是他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就已经有十一二个气息,隐于暗处…… 远处观战的修士之中,也有眼尖之人。 “难怪孔氏兄弟发疯啊……” “金脉涣灵草,这一株就要五百多灵石吧?” “要是卖给炼丹师,恐怕还要更高些。” 像这样的一株草药,可并不是只能炼一炉丹,将其经过专业的手段处理之后得到的药液、根须、茎叶等等,都可以根据所需的用量慢慢消耗。 估摸着,可以炼制三到五炉的样子。 “这种灵草,一般都长在一些草木精怪的巢穴之中,这人怎么弄到的。” “看这架势,我怎么感觉是从孔家两兄弟手里抢的啊……” 李清风也知道,自己现在属于全场焦点。 不过他可没空得意,他奔逃之间,挥手摸了一把大汗,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方才在孔家两兄弟和那古怪妖兽的夹击之下,强行催动吞天功,此刻有些灵力逆流的灼痛,和经脉鼓胀的感觉。 “这洞天境中怎么会有妖兽,长老开场的时候也没说啊……” 心中腹诽,然而李胖的脸上仍旧挤出了一丝狞笑。 他边跑边回头,朝孔氏两兄弟吐了一口血水。 “二位跟屁虫,你兄弟俩追了小爷半个时辰了……还要追到什么时候!” “小爷可不喜欢男人!” 轰—— 一道粗大落雷,轰然落下,涌动的气流,横扫了一整片古林。 不同于孔云的气急败坏,哥哥孔游则只是微微蹙眉,衣袍猎猎,驭风疾驰。 无论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夺走灵物,那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只见他指尖微动,两侧浓郁的水行灵气正在缓缓汇聚,似乎是要将李清风左右的退路夹住。 与此同时,数道风刃向他激射而去。 李清风心中怒吼。 “孙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能够从孔家两人和那妖兽的手中抢下这金脉涣灵草,属于是意外之喜。 李清风的乾坤袋里已经没有能装灵草的药匣了。 只能暂时用灵气封存,不断地续入灵气,保证这草药的药性不流失。 但是孙哥手里肯定是有药匣的。 他现在就想着赶紧找到孙正甫或者顾卿卿随便一个熟人,把药草交接了,差不多就可以结束拭剑之旅了。 “此前遇到岑师妹的时候应该问她要一个的。” “什么破灵纹、破排名不要也罢,放在眼前的灵石可不能丢啊……” 感受到四周那股澎湃的灵力将他的退路封堵,李清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猛然停驻了身形。 他手中掐诀,灵光闪过,周身骤然迸出了青绿色的漩涡。 地面落叶无风自动,顺着这片青色的涡流,化作了数十道飞叶灵光朝着孔云激射而去! 这是此前施展吞天功,积蓄在体内的一点妖力。 以道法的手段消耗出去。 炼气六层的灵力储备实在不多,好在吞天功的特性,能够让他在持续作战方面有所提升。 孔云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果决的反打,悬浮于周身的三道护身灵符被砰然瓦解。 他脚步猛然一滞,浑身灵力催动,护自己周全。 所幸没有破坏护体灵气,否则以这胖子那诡异的法门,说不准要被他吸走灵纹玉牌,当场淘汰。 孔游眉头皱起,大袖翻飞,澎湃的雷霆灵气迅速汇聚。 “不好!” 李胖心下一沉,但别无退路,吞天功全力运转。 一束雷霆轰然落下。 声势之浩大,完全是想要重伤以淘汰对方的手段。 可没有想到的是,雷法落下,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冲击和烟尘。 只见此刻,李清风的周身涌动着雷弧,身躯僵硬,发丝竖起。 那雷灵之力并未消散,反倒像是被他强行吸收了一般。 外界。 古藤林的幻景虚影,此刻已吸引了绝大多数观战者的目光。 最后一个禁制范围就在此处,最终的混战,也将在此处落下帷幕。 此刻,广场上议论纷纷。 “这是谁?炼气六层的实力,就能硬接孔游师兄的一击?” “这人我认得,叫李清风,之前刚入门的时候,在食坊做过工。” “没想到,深藏不漏啊……” 长老席上,几个长老也看见了这一幕。 “这是什么秘法?” 被问到的长老摇了摇头:“老朽孤陋寡闻了,不过似乎是某种能够暂时吸纳外界灵力的法门。” “有些意思。” 话音未落,虚影之中异变陡生! 李清风似乎是一次性承受不住这过于澎湃的雷行灵力,两腿一麻,踉跄扑倒在地。 手中灵力不稳,金脉涣灵草脱手飞出。 孔游眼前一亮,正要出手抢夺。 却见一道熟悉的剑气疾速袭来,在半空之中卷起了灵草。 稳稳落在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孔游看着来人,心中的情绪缓缓放平。 “宋宴……” 不知何时,宋宴已经出现在了一棵古树的枝杈上。 他飞身落下,来到了被电得呲牙咧嘴的李清风身侧。 挑了挑眉毛:“胖啊,你说你偷灵草就偷灵草,还这么客气送货上门。见外了啊,见外了。” 李清风无力出声,只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宋宴拍了拍他的肩膀:“胖,看在你借草献佛的份儿上,之前那事儿吧,我就不追究了。” “这样,你这灵纹呢,就先给我,你赶紧出去疗伤,好不好。” 李清风可以被淘汰,但是必须得让自己来。 否则这一口气有点咽不下去。 宋宴顺手摘下了对方腰间的灵纹玉牌,然后笑呵呵地跟李胖告别。 李胖使出浑身解数,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我曹你大……” 话未说完,白光一闪,李胖消失不见了。 宋宴的灵纹令牌上,数字变为了“六十九”。 小禾疑惑地问道:“宴宴,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不好的话,小孩子不要听。” “噢。” 将灵草收入药匣,存进乾坤袋之中。 转身回眸。 发现孔游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8章 对决!孔游 第168章 对决!孔游 战场之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宋宴与孔游相隔十数丈而立。 此刻,孔游胸前的那枚水滴吊坠,缓缓泛起了光。 古藤林间,开始有淡淡的薄雾升起,石上的青苔逐渐变得潮湿。 薄雾越来越浓,孔游目光凝重,双手自然垂下,掌中隐隐有雷电汇聚之势。 宋宴右手微微一抬,将顾卿卿护在身后。 “卿卿,远一些。” 顾卿卿小鸡啄米一般拼命点头,连忙一溜烟向后小跑。 孔游也出声说道:“阿云,走远一些。” “……” 孔云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宋宴,随后也默默地向后退去。 这一幕,倒是让四周观战的修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是要一对一决胜?” “孔师兄我知道,可对面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孔师兄这么认真对待?” 一名太平峰的内门弟子微微皱眉说道:“面生的很,不过他竟然敢正面对上孔师兄,就冲这一点,这小子有些胆量。” 身旁也有认识宋宴的修士:“咦?我见过这个人,他叫宋宴。” “宋宴?” “此前长平传闻中的……?” “应该没错,就是他。” 这人看向场中,语气满是忌惮:“听说拭剑会开始之前的一段时日,此人曾在论剑台上三招击败孔师兄。” “啊?” “叶师弟说笑了,孔师兄炼气八层巅峰,即将突破炼气九层。对方只不过是个炼气七层……” “这……我却是不知。” “呵。” 一旁有人冷笑了一声:“倘若厮杀比斗只看境界,那还比个什么?排位便按照修为,一一列下来不就好了么?” “这……” 那人一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只是反应过来之后,又还要嘴硬几句。 “恐怕也就是孔游师兄一时不小心,又有些轻敌,未尽全力。” “……看着便知。” “……” 孔云站在战场的边缘,脸色阴晴不定。 他死死盯着宋宴,咬牙道:“兄长这一次,绝不会再败!” 战场之中,孔游竟然开口说话了:“宋师弟,此前论剑台一战,你倒教我懂得了骄兵必败的道理。” “那一日是我轻敌,今次不会再留手。” 宋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当日未来得及领教孔师兄的厉害手段,今日有幸讨教一番,定当全力以赴。” 这话在孔游的耳中听来,极其刺耳。 就仿佛在说,那天他连还手的余地也无。 孔游不再多言,当即双手掐诀,雷光大盛。 一身灵力如浪奔涌。 “嗡。” 紫色雷霆在孔游的掌中迅速凝聚,随后如同失控一般,向宋宴疾速袭来。 只见宋宴周身剑气一盛,雷弧乱涌之间,竟然被他轻松躲过。 随后双手微微抬起,剑指一划,两道凌厉的青色剑气倏然冲向孔游。 与此同时,宋宴身后的剑匣之中,缓缓飞出了十数道白色剑影。 与孔游战在了一起。 其实,宋宴如今能够御使的剑影,并不止十八道。 只是一来十八道剑影较为稳定,二来也已经足够应付绝大多数情况。 与此同时,界外的拭剑峰观众席上,有弟子一惊。 “剑光分化?” “十八道剑光?好强的神识……” 这时候,边上却有个弟子嗤笑了一声:“此人效仿古代剑修,背个剑匣,怎么却连飞剑也没有……” 飞剑? 是啊,他这样精妙的御剑之术,为何不祭出飞剑? 长老席上,一位长老抚须沉吟。 “此子剑气凝实,难怪能与孔游一战。” “孔游的雷法尚未全力施展,胜负犹未可知。”另一位坐忘峰长老则不以为然。 一位女性长老对着旁边的秦惜君低声笑道:“惜君,你这关门弟子,锋芒毕露啊。” 秦惜君不咸不淡:“拭剑大会,本就是让这些弟子们展露锋芒之处,且看便是。” 那长老继续说道:“可惜,现在就要与孔游全力对敌,恐怕一会儿要被人夺去灵纹,淘汰出局。” 宋宴的名字,在一众长老的耳中,其实不算特别陌生了。 徐子清在叙述长平一事的时候,很多长老都听过了这个名字。 此人的实力,听来的确可圈可点。 只是在这拭剑的规则之下,此刻遇上强敌,恐怕后继无力。 “嘿……” 秦惜君冷哼一声,未予置评。 心中却在疯狂怒吼:“好徒弟……把他们全干趴下!” 轰—— 只见洞天境战场之中,古藤林上空不知何时雷云滚动。 三道紫色雷光从云中轰然劈落。 宋宴袖中剑指微动,十八道剑影骤然合一,在空中汇聚,竟然化作了一道极为凝炼的剑光。 逆着雷光而上! 砰!!! 爆裂刺眼,不可逼视。 观战弟子纷纷侧过目光,有人惊呼道:“这威势……” 话音未落。 风压被瞬间引爆,一道余波卷起大风,以战场为中心,向古藤林四周横扫。 夹杂着些许逸散的锋利剑气,将战场之中的雾气一一吹散了。 “这等威势……” 有从未听闻过宋宴名号的观战修士,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真的是炼气期修士,能够拥有的么……” “好!!!” 正当众人全神贯注,看着两人对决的时刻,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哈……” 只见一个黑衣少年身负大戟,正在坪上山头,远远看着这边的战斗。 他畅快地大笑着,手里鼓起掌来。 观战之人低声说道:“那是……李仪?” “来的好快。” “嘿嘿,这宋宴和孔游,怕是要被这人一网打尽。” 以炼气九层的实力,晋入拔魔峰…… 论剑台上九十七连胜的超级战斗狂,根本不可能放过这两人。 可怪异的是,从始至终,李仪都没有出手。 反倒是仔仔细细地看着两人的战斗。 “应该是为了让两人再互相消耗一番,这样才能够以最小的损失,夺得最多的灵纹。” 远处观战的众人纷纷猜测。 李仪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因为在他看来,两人均是已经有所消耗,此时对战取胜,也并不光彩。 “我还从未与孔师弟战过,没想到他个人恩怨,竟然还牵扯出另外一位有趣的师弟。” “太好了!哈哈哈哈……” 对他来说,这一次的拭剑,真真是有趣至极。 大伙五一节快乐喔!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69章 断潮 第169章 断潮 孔游见雷法被破,一旁又有李仪观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随即变招,胸前吊坠蓝光骤变。 双指并拢在胸前。 “壬字……” “千仞雨!” 空中雷云,瞬间凝聚出无数细密的水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宋宴微微皱眉。 远处那个黑袍少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也许此刻暂时避战,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可惜,宋宴现在只想要一决高下。 他想要赢!而且…… 要一直赢下去! 暂避锋芒? 身为剑修,避谁的锋芒?! 一味避战只会损耗心气,当下要做的,是速战速决! 他当机立断,剑匣之中,一道黑白剑光终于疾速飞出。 于此同时,镇道剑府之下,剑气倾巢而出,袖里青蛇骤然爆发。 如潮水一般的剑气,竟然追随着那道黑白剑光飞去,凝聚在其上。 只见宋宴剑指遥遥一抹,口中轻吐。 “断潮。” 那黑白剑光快如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嗡—— 青色剑气如同泼墨一般,被黑白剑光甩了出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剑气澎湃,如同大雾之中的一道烈风。 刹那间斩灭了大雨,横贯了上空凝聚的雷云。 孔游所引动的那些浓郁的雷、水灵力,就像风化的陶土…… 被这剑气,吹散了。 “……” 这雨中杀阵,较之从雨真前辈的留客雨,真是差得多了。 宋宴心中没由来的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此时此刻,无论是洞天境中的修士,还是界外观战的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界外,李清风正在接受其他几位弟子的治疗。 看着场中战斗,怔怔出神。 “……” 连李仪也露出了些惊愕的神色。 但仅仅片刻,他就又高兴了起来。那喜笑颜开的神色,比之原先更盛。 此时此刻,想与宋宴决一胜负的心情。 达到了顶峰。 这一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宋宴如今对于剑气掌握的极意。 袖里青蛇的剑气法门变化极多,然而以他现在的修为和剑道造诣,还远远达不到凝炼出一道剑气就能斩灭对方雨刃术法的程度。 不过,好在种剑术和剑术要略之中,也记载着许多剑气的运用之法。 于是将本命飞剑与袖里青蛇的剑气相合的手段,便可以一试。 他承认,这其中也有几分模仿当日宗主在入道坪上,那一剑决云的风采。 只不过,这是一位炼气境“蝼蚁”,对金丹境大修士拙劣的模仿罢了。 然而,这一剑的确也展现了应有的威势。 它让孔游,几乎失去了正面战斗的念头。 “这怎么可能……” 他短暂的恍惚了一阵。 这还是炼气七层的能够拥有的实力么……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剑术,他还能出几次? 孔游并不知晓。 与剑修的争斗,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大多修士与剑修厮杀,面对那些剑道手段,总会觉得威势惊人,自己不可力敌。 于是从一开始,正面对决的勇猛锐气就少了几分。 会开始思考,如何抵御攻势,如何躲避飞剑,如何在争斗中多些转圜的余地。 殊不知,这无形之中,更加能够让剑修放手施为。 泛着黑白色光华的不系舟,正悬于宋宴的身侧。 他并未停留,剑指一动,飞剑激射而出。 孔游恍然回神,双手张开,向外一推。 蓝色灵光骤然在掌心亮起,一股厚重的水行灵气环绕在他的周围。 与此前论剑台上施展过的巨大水幕全然不同,这一道水行灵气凝聚成一枚球状的大茧。 大茧表面上疾速流动的水波,彰显出其中汹涌的水行灵气。 “这宋宴的剑气已经凌厉至极,若想求胜,恐怕只得以柔克刚。” 孔游心中思忖,双掌之中的蓝色灵光还在迅速扩张,水流大茧迅速膨胀变厚。 他是一个理智的人,虽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理。 但也绝不可能妄自菲薄。 宗门之中,炼气八层以下,能够与自己不分胜负的修士都很少。 即便他宋宴又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又如何? 炼气七层的修为摆在那里。 像刚刚那样的剑气,他绝对不可能再有能力斩出第二剑! 现在自己最明智的选择,是持久作战,等到对方的灵力耗尽,再难凝聚剑气,甚至连御使飞剑都会成问题。 能胜他的…… 孔游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宋宴的镇道剑府之下,已经没有多少剑气,的确不可能再斩出那样声势浩大的一剑。 可他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剑修一身的本事,都是在飞剑上。 并不在剑气之中啊。 嗡—— 只见那飞剑化作了一道黑白灵光,几乎看不出滞涩地击穿了水幕大茧。 什么? 孔游虽然面色如常,却在心中惊恐万分。 狂暴的水流的确让不系舟的轨迹略微偏离了一丝,这使得本就没有想要重伤对手的飞剑并未伤到孔游。 刹那间,水行灵气轰然溃散,化作了漫天的水雾。 孔游瞳孔骤缩,胸前吊坠忽然闪烁出一阵蓝紫色光华,下意识地想要凝聚出一道雷光护体。 他太相信水流大茧法术的防御能力了,以至于,他此刻甚至没有凝聚护体灵气,想要节约下灵力去反制宋宴。 可是,宋宴却没有继续动手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竟然盘膝打坐,仿佛战斗已经结束了一般,此刻争分夺秒地恢复状态。 “?” 正当孔游疑惑的时候,只见那柄黑白色飞剑此刻飞回到了宋宴的身边。 剑柄上,摇摇晃晃。 悬挂着一枚灵纹玉牌。 “四十七。” 神色一愣,缓缓低下头,腰间的灵纹玉牌已经不翼而飞。 他说不出话来。 古藤林,一片死寂。 宋宴随意伸手,取下了灵纹玉牌,灵光交换,其上的数字从六十九开始变动。 “一百一十六”。 远处观战的修士们集体失声。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震惊于那飞剑的锋芒。 有的人是压根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还有的人,则是在心中暗暗猜测。 这宋宴是原本想要重伤孔游,阴差阳错之下取走的令牌…… 还是那水流法术偏移的特性,也在宋宴的计算之内呢? 这个问题,似乎显而易见。 只是,有些令人无法接受罢了。 大伙五一节快乐喔!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70章 清场 第170章 清场 “……” 直到李仪的大笑声传来,古藤林中的沉寂才重新被打破。 “哈哈哈哈哈……” 远处山头的黑袍少年,仰天大笑。 “这位师弟!”李仪声如洪钟,眼中战意灼灼。 “你的剑法好生凌厉,当得起惊才绝艳四字。” 他咧嘴一笑:“我虽迫不及待想要与你战上一场,可趁人之危,实非好汉。” “你我……” 他大戟一挥,遥遥指向宋宴:“到了论剑台上,再分高下!” 宋宴一愣,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很快出手。 自己身上可是有着一百一十六道灵纹。 单从眼下的排名,也许谁拿到自己的灵纹,就能以第一位的成绩,结束拭剑的选拔阶段。 没想到,这个人还挺看重江湖道义。 然而,他话音刚落,逐鹿坪四周的禁制便正式开始向内推进了。 这一场选拔,也正式迎来了最后时刻。 与此同时,古藤林的四周忽然亮起了数道灵光。 潜伏已久的修士们,可并非只是来这里看热闹的。 同一时刻,至少有七八人骤然暴起,从四面八方疾冲而来。 他们等得就是这个时机。 宋宴刚刚与孔游大战一番,定然是消耗极大的。 虽然再往后更稳,但此人本身的实力没有人敢小觑,万一他恢复了灵力,那便是又一个没人能碰的“李仪”了。 “动手!” 古林南边的四名太平峰弟子率先发难,数道符箓化作火雀,铺天盖地的朝这边涌来。 宋宴眉头一皱,正欲作一抵挡,却听闻一道猛烈的破空之声! “嗬,真是不害臊。” 嗖! 只见一柄黑红色大戟如同黑夜流星,疾速射来,一股猩红色的雾气灵光在其上汹涌。 一戟落下,将那杂乱无章的术法全然扫灭。 轰—— 大戟斜插在山石之间,一道黑袍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落在边上。 大手一握一提,将那长戟扛在了肩头。 一股难以言喻地气息从他的身上席卷而出,隔着几丈的距离,便将那四人拦住了。 他目光睥睨,眼中满是对卑鄙小人的厌恶。 那四人面面相觑,此刻进退两难。 李仪却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机会。 黑红身影快如闪电,直奔四人面门。 大戟骤然横扫,戟刃迸发出刺目的猩红流光。 四人的护身灵气应声破碎。 他大手一握,将那领头之人的玉牌握在手中,随即抬起脚,猛然蹬在了此人的胸口。 啪。 灵纹玉牌被硬生生扯了下来,白光闪过,那人消失不见。 在外人看来,简直像是被李仪…… 一脚踢出了洞天境界。 其余三人更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便被他一一淘汰。 “不敢堂堂正正一战,就算真的赢了什么小会小比,又能如何?” “呵……” 他嗤笑了一声:“庸才。” 回头望去。 却见距离宋宴最近的区域,蹿出了三道残影,手中闪烁着法术的灵光,欺身上前。 其中一人身法诡谲,竟化作三道残影,同时扑来。 另一边的坐忘峰弟子更是祭出了一枚黑色的飞梭法器,乌光暴涨,径直飞来! 没完没了。 李仪冷哼一声,正要上前。 脚步却顿住了。 只见宋宴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瞳孔之中,一片金芒乍现。 观虚。 此时此刻,那乌光飞梭的轨迹、残影的真身所在,甚至其中一人手中缓缓凝聚的灵力流动…… 一切都在观虚剑瞳之中,纤毫毕现。 宋宴剑指轻轻抬起,剑匣之中另飞出一道青紫色飞剑,与不系舟一同飞出。 嗡—— 黑白剑光快如游龙,那乌黑色飞梭便被一分为二,那修士身形猛然一滞,神识刺痛之下,一阵恍惚。 连理随意划过,将腰间玉牌斩落。 “他还有余力?” 而且还是同时操使两柄飞剑! 诡影修士心下骇然,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欺身来到宋宴的身侧。 手掌一伸,指尖上紫光一现,竟然将宋宴周身的护体灵气徒手撕开了。 哈! 诡影修士心脏怦怦直跳,指尖就要触及宋宴腰间的玉牌。 一百多道灵纹! 什么天才奇才,还不是被我拿下? 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掐灭了。 只见宋宴的身影,诡异地向后挪了数寸,随后剑气汹涌澎湃,凌厉锋刃,将他斥出丈许远。 还未稳住身形,黑白飞剑划过寒芒,已经杀到。 只觉一阵烈风拂过,低头却见腰间玉牌已经被剑气卷走。 啪嗒,一声轻响。 两枚玉牌,同时落入宋宴掌中。 灵纹流转间,属于他的数字,已变成“一百五十二”。 直面那黑白飞剑,诡影修士才明白,为什么孔游“忽然间”输了。 现在看来,好像是孔游师兄,终于把对方的手段逼出来了。 仅此而已。 白光闪过,消失不见。 “好!”李仪眼中更是惊喜,他拄戟大笑道:“这样才配做我李某人的对手。” 双目之中的金色缓缓散去,双剑如同游鱼一般在他身侧环绕。 望向远处的黑袍少年,正想客气几句什么。 却见四周的修士已经被禁制慢慢逼迫,向内推进,无奈之下,大多选择向他发起进攻。 “也好!” 李仪一提大戟,飞身上前。 “师弟且恢复一二吧,此前大战,我已看清了你许多路数。” “你却并未见过我的章法,如此,即便胜了你,也是不公。” “你且看好了!” 他长啸一声,黑红大戟横扫而出,猩红灵光如浪潮般席卷整片古藤林。 所过之处修士纷纷避退,竟无一人能挡其锋芒。 李仪大笑着将一名太平峰弟子连人带法器挑飞,顺手扯下对方腰牌。 那弟子尚在空中就被传送出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小禾盘在顾卿卿肩头,碧绿蛇瞳紧盯着战场。 每当有修士被李仪的余波击飞,她就会闪电般窜出,蛇尾卷住散落的灵牌带回。 她拿到的灵纹,自然算在宋宴的头上。 也有一些人发现顾卿卿的所在,对她出手。 小禾也是照单全收。 当禁制的范围越来越小,战局瞬息万变。 宋宴将李仪的战斗看在眼里。 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收获。 因为对方完全在靠着强横无比的灵力、势大力沉的戟法,以及那股奇妙的气势…… 在横推整座古藤林中,那些溃不成军的弟子们。 感谢书友【beginner丨m】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非常感谢!明天会万更 (本章完) 第171章 落幕 第171章 落幕 界外,一众观赛的修士和长老,已经在热络的议论。 话题无外乎是宋宴,以及李仪。 杨文轩坐在长老席位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宋宴,心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弟子,样貌出众,倒是与秦婴有几分相似。 “这个人,秦氏有接触过么?” 冷不丁接到杨长老的传音,少女似乎也并不意外:“听说姐姐曾经尝试过,但是对方拒绝了……” 杨文轩微微颔首:“噢?为什么?” “这个人,是秦惜君座下弟子。” 听到这个名字,杨文轩微微侧目,余光瞥了一眼秦惜君。 他微微摇了摇头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杨长老,需不需要去……” 少女的意思很明显。 可杨文轩却低垂了眼眸:“秦婴都没有劝下对方,难不成你能办到么?” 少女心中一沉,面上却只是微微低头。 “不过,此人有些古怪。” 杨文轩的目光灼灼:“此前寂然谷时,我就查过他。” “三灵根的资质,也无人资助,到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杨文轩心中揣测。 魔道奸细? 可能性不高,倘若真是魔道卧底,不至于蠢到这样引人注目。 有什么奇遇么? 还是寂然谷中,真的从王玺的尸身上得了什么好处…… “到时,我与你同去。” “是,长老。” …… 界中战场的最边缘,无人在意的角落。 林轻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禁制,缓缓向内走去,似乎对于多夺得些灵纹,丝毫不感兴趣。 他此刻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头疼。 不远处有一个女修,正十分忌惮地盯着他。 正是宇文尧。 “刚刚那是什么?” 她心中喃喃:“我今天可还没有喝酒,怎么……” “好像进入了画中?” 看着林轻,心中思忖:“莫不是此人的什么异宝?” 在此之前,林轻在拿到了五十余灵纹之后,便不再动手。 他知道,五十余灵纹要进入前二十二位,绰绰有余。 灵草也已经难以找寻,剩下的时间,不如在此处打坐修炼,才不算浪费。 他将衔游卷祭出,当做一个简单的幻阵来作防护使用。 只是没想到那样偏僻的地方,都能让这个女修找到。 而且更加离谱的是,对方的灵力波动极为剧烈。 甚至能自行从墨宝之中出来! 林轻心中忌惮。 之前在宗主那里涨了记性,如今的他简直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无论遇到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都很有些畏手畏脚。 宇文尧倒是跃跃欲试,想跟这个默默无名的师弟一决高下。 只不过,最后的禁制已经开始收缩,两人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禁制淘汰。 于是,才出现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古藤林上,那因为一株金脉涣灵草所引发的一系列大战,自然也吸引了两人的主意。 两人心中,却是各有想法。 宇文尧有些遗憾。 在那画中世界被困了许久,早已经错过了与孔游、宋宴以及李仪正面交手的机会,此番再出手,不够痛快。 而林轻,看着此刻正在打坐调息的宋宴,若有所思。 重活一世,其实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 追根溯源,一切似乎都跟这个叫做宋宴的师弟有关。 甚至于在他的“上一世”,宗门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这究竟是好是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的那一缕金色竖纹,隐隐的刺痛感从中传来。 “这个人,又是敌是友呢?” 古藤林中,剩余的修士越来越少。 李仪疯狂地收割着灵纹,此刻他的腰牌上,灵纹数量已经来到了“四百二十四”。 铛—— 某一时刻,一阵巨大的洪钟之声,忽然在整座拭剑界域内响彻。 天际传来了徐子清长老的声音。 “时辰已到,擢选结束。” “由于禁制内已不足二十二位弟子,最终对决阶段,将以被淘汰者中,记录灵纹成绩最高的弟子递补。” 宋宴心中一惊。 他一直都在看李仪的战斗,并未注意到,现在的禁制之内,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小禾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袖中,转头一看,顾卿卿不见了。 据蛇宝说,是因为在抱头鼠窜的过程中,不小心被禁制触及而惨遭淘汰。 否则,有小禾的保护,极有可能出现一位“二”道灵纹晋级的炼气中期选手。 嗡—— 此刻,所有人腰间的灵纹玉牌纷纷化作一道灵光,向天空飞去。 一阵白光闪过,众人消失不见。 拭剑峰顶的论剑台上,灵光如雨洒落。 宋宴睁开眼时,四周已站了被传送出来的弟子。 徐子清从长老席上站起来,宣读晋级弟子的名单。 “李仪,四百二十四。暂居首位。” “宋宴,一百九十一。” …… 从上至下,一共二十二位同门修士。 这其中,宋宴还听到了许多并未在洞天境中遭遇,却也较为熟悉之人。 例如林轻师兄和邵思朝,还有宋宴一直都很提防的向昭灵。 令人意外的是,孙正甫师兄也进入了这二十二人之一。 他的灵纹数量很少,只有十余。 应当是在时间耗尽之前,并未在乱战之中被淘汰。 宣读完毕,徐子清长老大袖一挥: “三日之后拭剑台,将决出十二位弟子。” “好生修养一番,师兄在此,预祝诸位师弟师妹,夺得佳绩。” 本次宗门拭剑的擢选阶段,到此正式落幕了。 啪。 一只大掌重重地拍了拍宋宴的肩膀,没有灵气护体的情况下,竟然被拍的生疼。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猛然回过头。 只见李仪扛着大戟,笑声震的小宋耳朵发懵。 “哈哈哈哈……宋师弟剑术精妙,看得在下心潮澎湃。” 他又是一把拍在宋宴肩上,力道极重:“好生修养一番,三日后对决,你我定要好好战个痛快!” 宋宴被拍的一个趔趄,却也被此人的豪气所感染。 他拱手说道:“师兄戟法如神,届时还望手下留情。” 其实,直到现在宋宴也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只是隐隐有个猜测。 “留情?哈哈哈哈……” 李仪眼睛一瞪,哈哈大笑起来。 “留不得留不得。” 他一边摆手,一边离开了拭剑峰。 拭剑峰上的一众弟子都在慢慢退场,广场边缘,李清风正瘫在石阶上哼哼唧唧。 一旁是正在为他疗伤的岑清荷师妹。 宋宴似笑非笑,大步走来,顾卿卿也猫着腰溜了过来。 “哟呵,这不是我李胖师弟吗。” “怎么样,我可是帮你报仇了。” 李清风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反倒是恶狠狠地盯了一眼顾卿卿。 “卿卿你糊涂啊,为虎作伥,你看看这个人,啊?现在傲成什么样了?” 顾卿卿笑眯眯地:“嘿嘿嘿,李师兄莫生气。” “咱不是还摸了个美人果嘛,咱们拿去卖给丹房,也能换不少灵石呢。” “对了,孙哥呢?” 这美人果里头,也有孙正甫的一份儿。 说曹操,曹操就到,孙师兄正好过来了。 “孙哥,你后来上哪儿去了。我找你半天没瞅见你……” “呃……” 孙正甫有些汗颜:“李师弟,实在对不住。” “半路上遇着人,为兄实力……也就那样,稍微负了些伤,找了个地方调息恢复去了。” 能够一直到禁制时间结束,都无人关注到,孙哥的运气也着实不错。 众人闲聊着,李清风也慢慢能够自如地行动了。 于是一同离开了峰顶广场。 宋宴和孙正甫还参与三日后的决胜场,还是多留些时间调整状态重要些。 感谢书友【beginner丨m】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非常感谢!明天会万更 (本章完) 第172章 不速之客(万更15) 第172章 不速之客(万更15) 回到了洞府之中,宋宴暂且休憩。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宋宴盘坐在练功室内,身前横着一柄飞剑。 剑身灵光流转,隐隐有剑气缠绕。 说是飞剑,其实不准确,因为它是一柄凡俗剑器。 祭麟君。 此刻,已经被宋宴祭炼完毕。 虽然宋宴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一柄凡器,但终归是剑修前辈一直用到筑基境后期,直至突破金丹才更换的剑体。 他总觉得应该会有什么特别之处,或是隐藏的秘密。 然而并没有。 也是,世上哪来那么多好处都让自己一个人占了。 不过,单论剑器本身的坚韧程度,倒是已经达到了大部分下品法器的程度。 能够承载的剑气和灵力,也与一般的下品法器相差无几。 也许是因为,那位前辈曾用一枚麒麟鳞片熔铸过。 “将一枚麒麟的鳞片,用在一柄凡铁上……” 这聂前辈真是洒脱。 宋宴承认,在这一方面,他的心境的确还达不到前辈们的境界。 在法器上熔铸一些凡俗锻造材料,法器不会降低多少威势。 而在凡兵上熔铸一枚炼器材料,虽然能够极大的强化凡兵的威势,然而其凡兵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回想起聂朝,他的思绪开始发散。 “在那段幻境的最后,剑袍道人曾说,他的师傅,也就是聂朝前辈的师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乍一听,这有点像某种,追思故去者的托词。 但是这话是一位剑修说的,那应该就是字面意思。 “难不成,上古时候的剑修前辈们消失不见,是因为去了那个‘很远’的地方?” 小宋思考着。 可是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最远的地方,似乎也就是中域了。 什么北疆、仙岛,那些连概念都很模糊。 “有什么大事儿啊,不至于所有的剑修都去吧……” 思绪缓缓收敛,他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面前的飞剑上。 无用剑匣只能存放两柄飞剑,如今已经放不下了。 不过,宋宴打算日后将连理与祭麟君放在其中。 不系舟放在两仪珠内。 对于本命飞剑来说,在剑匣之中还是在两仪珠中,区别不大。 但放入剑匣之中,在剑气的温养之下,也许对凡铁的提升会比较明显。 自己日后若要御使,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种剑术之中记载的,最为简单的一种“剑阵”,就需要至少三柄飞剑才能够施展开。 宋宴打算此番宗门拭剑结束之后,就着手开始研究剑阵的要点。 即便无法马上就掌握,至少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基础,去往这个方向靠拢了。 正当他收起飞剑,打算调息养神。 忽然,洞府外的禁制传来一阵波动。 “嗯?” 这个时候,会有谁登门拜访? 宋宴缓步迈出洞府,却见小院之外,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其中一位中年样貌的男修负手而立,看不清境界。 他身着长老道袍,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杨文轩长老?” 宗门之中,长老其实不少,但是真正位高权重者,就那么一小撮人。 寂然谷一事结束之后,这位杨文轩长老,就已经同他见过了。 看见此人,宋宴心中略微一沉。 原因也很简单,当时短暂的接触和对话下来,这位杨文轩在所有长老之中,是最不好说话的一个。 他很…… 刁钻。 不知道这位长老不下诏令,特意登门前来拜访,是有什么目的。 杨文轩身边站着的,是一位宋宴并不认识的年轻女弟子。 面容姣好,宋宴瞧着她,只觉得很是眼熟。 此人……似乎与秦婴师姐,有几分相似。 虽然心中疑惑,但对方之中,毕竟有宗门长老,宋宴不敢怠慢。 当即整理衣袍,撤去禁制迎了出去。 宋宴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弟子宋宴,见过杨长老。” 杨文轩微微颔首,目光在宋宴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后亲和的笑道:“宋师侄不必多礼,昨日拭剑大会上,师侄表现惊艳,老夫特来道贺。” 宋宴连忙摆了摆手:“弟子不敢当。” 他连忙要将二人迎入洞府之中,却被杨文轩止住了。 “宋师侄不必麻烦,我等只是顺路过来拜访。” 他走入院中,抬手指了指身边的少女:“这是小徒秦笙,昨日见过了宋师侄的风采,执意要来拜访。” 秦笙盈盈一礼,笑容温婉:“宋师兄。” 宋宴连忙还礼:“秦师妹。” 姓秦…… 难不成,真与秦婴师姐有些关系? 他心中思索,只不过,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杨文轩的身上。 身为长老,突然登门,绝不会只是因为道贺或是路过这么简单的理由。 “杨长老亲自登门,若有什么要事,不如还是入内一叙?” 宋宴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文轩却仍旧是摆了摆手:“不必了。老夫今日前来,除了道贺,还有一事相询。” 宋宴心中一凛,面上不显: “长老请讲。” 杨文轩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宋师侄,你可听说过南楚秦氏。” 宋宴一顿,面色如常,目光微不可查地扫过了一眼秦笙。 当即答道:“北燕南秦,四大仙族之一的秦氏,自然知晓。” 心中却有些特别的想法。 他依稀记得,寂然谷一事结束之后,他曾搭过一伙凡人的马车。 马车上,是前往道门求仙的谢家弟子。 自己的道心雏形,还是拜谢家赠予自己的南洪泥偶所赐。 回忆起来,这秦氏仙族的作风,似乎并不正派。 宋宴也算是在修仙界之中混了好些年了。 他很清楚弱肉强食的这个道理。 也许秦氏一族,原本也是安安分分,数代默默无闻的修士苦心经营,最终蚕食某一个倾覆的修仙世家,才有了今日。 可既然有了“今日”,自然需要确保自己这个南楚的修仙世家霸主地位。 毕竟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脚下,踩着多少跟当年的自己一样,想要一步步爬上来的“修仙世家”。 这没有错。 只是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他对秦氏的感观不可避免的会比较差。 秦氏如何做派,是他们的自由。 自己如何评价,就是他的自由了。 万更献上,大家节日快乐喔~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73章 暴起发难(万更25) 第173章 暴起发难(万更25) “那你可知晓,内门天骄秦婴,便是出自秦氏一族。” “这个……弟子听说过。” “哈哈哈,宋师侄莫要紧张,我这徒儿,便是出自秦氏。说来,她还是秦婴的族妹。” 秦婴师姐的……妹妹? 宋宴眼神一凝,正视了一眼对方。 果然,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这秦笙的确有几分秦婴师姐的姿容。 不过二者气质截然不同,秦笙小家碧玉,不像秦婴师姐那般拒人千里之外。 秦笙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甜甜一笑,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师兄当日小洞天境中的风采,让师妹我好生仰慕。” “日后若有机会,还想请你指点一二哩!” 宋宴面色平静:“指点不敢,切磋自然是没问题的。” 杨文轩将宋宴的反应看在眼中,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秦氏一族在宗门之中颇有根基,对年轻才俊向来也是青睐有加。” “宋师侄本就惊才绝艳,可惜似乎背后无所倚仗,若能得到秦氏支持,修行之路想必会更加顺畅。” 宋宴心中一惊,这下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拉拢? 偌大一个洞渊宗,其中派系阵营,自然也是不少。 莫说整个宗门,宋宴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光是外门,就有无数个小团体。 要想争夺资源,单打独斗确实吃力。 不过那些,跟眼前这位杨文轩长老所提的相比较,自然是小打小闹了。 一时间,宋宴的心中千头万绪。 杨文轩长老定然不可能是秦氏一族的人,但他现在却在为秦氏拉拢人才。 这显然意味着,他已经站在了秦氏的那一边。 杨文轩在洞渊宗中,统管门规宗法,地位极高。 连他都已经站队秦氏,那么其他长老还有多少已经被秦氏拉拢,很难估量…… “多谢长老的美意……” 宋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 他自然不会加入秦氏一方,即便有资源的支持,那也并不是白给的。 一定是需要为秦氏做些什么。 这样的制约和束缚,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只是弟子资质平庸,能得一良师指点,已是万幸,不敢奢求更多。” 杨文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道:“师侄过谦了。以你在拭剑大会上的表现,怎会是平庸之辈?” 宋宴正要找补几句,却被他打断了:“不过……” “老夫也不强人所难,既然宋师侄并无想法,那便作罢。” 宋宴心中一松,正要拱手客气几句。 却发现杨文轩的神色不再温和。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只是老夫仍旧有些好奇,师侄三灵根资质,又无世家、前辈支持,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精进至此?” 宋宴心中一紧,知道对方话中有话。 连忙说道:“弟子幸运,承蒙秦惜君前辈青睐,再加之侥幸有些机缘……” “据我所知,秦惜君长老所修习的法门,跟你可不是一个路数。” 杨文轩忽然笑了:“什么机缘,能够让一个默默无名的修士,能够在玄元宗的设计之下反杀王玺。” “又能够在几年内突破到炼气后期,还能够正面击败炼气八层的孔游?”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眸,眼中蓦然闪过一道精芒。 骤然抬手,一道灵光直奔宋宴而来!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宋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即便能够反应,他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反抗筑基境的袭击呢? 他勉强凝聚出的护身灵气,被瞬间击溃。 “杨长老,你!” 数道灵力缠上了宋宴的手脚,将他束缚在了原地。 小禾当即游出,停在宋宴的面前,数道青叶妖力迅速凝聚。 “噢?你这灵宠倒是忠心。” 杨文轩指尖微动,一股灵力瞬间镇压。 青叶妖力尽数消散,那灵力将小禾也困在其中。 “嘶——” 宋宴此前凝聚的那一缕灵气被杨文轩捕获,招在手中。 于此同时,宋宴腰间的乾坤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落入了杨文轩的手中。 “杨长老,你在做什么?!” 宋宴惊怒交加,他不敢相信一位宗门长老,会在内门弟子的洞府外对他肆意出手。 剑气下意识涌动,不系舟已然铮鸣出鞘,护在自己和小禾的身前。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对方是筑基长老,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毫无胜算! 然而,杨文轩此举虽然无礼,却并未真正伤他。 “噢?” “果然有几分胆色,即便面对筑基境,也仍有奋起反抗的念头……” “嗬嗬……” 杨文轩淡然一笑。 “师侄不必紧张。” “近些日子,魔修猖獗,老夫职责所在,不得不审慎对待。” 说罢,他的神识竟然直接探入乾坤袋中。 宋宴的脸色有些难看。 杨文轩这一番说辞,毫无破绽。 他本就是统管宗门法规相关事宜,倘若察觉不对劲,以监察为由,并无什么不妥。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去质疑一位长老的做法。 自己的乾坤袋中有不少私人物品,最重要的是,两仪珠也在其中! 若被对方发现两仪珠的秘密…… 冷汗浸透,宋宴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最坏的可能。 杨文轩的面色没有波澜,心中却是疑惑。 “除了几样灵草灵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一枚炼气后期突破瓶颈的破境丹……” 这是长平一事中用功勋换的,他杨文轩自然知道。 “灵石资产相较于寻常炼气后期,稍微多一些,但这也并不奇怪。” 他一遍一遍地扫视,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异宝灵物。 其中存放的许多东西他看也没看一眼,因为是炼气期修士之物,对他一个筑基境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即便是两仪珠,他只是随意一扫,只道是用坏了的阵珠,并未发觉有什么神奇之处。 宋宴心中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从不留过多的灵石,全部换成灵物资源,用以修炼。 所以乾坤袋中所堆放的灵石并不太多。 有可能引起怀疑的托月古莲莲子也借给了梁枫。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杨文轩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两样物品。 玄厄拜灵覆面,和《邪修纪要》。 万更献上,大家节日快乐喔~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74章 秦氏(合一,万更45) 第174章 秦氏(合一,万更45) 看着这两样东西,宋宴喜忧参半。 喜的是两仪珠并未被察觉,忧的是看样子那《邪修纪要》的来路,要些大功夫解释。 倘若对方执意要为难自己…… 那么这东西恐怕是说不清楚了。 “宋师侄,此物是何作用,可否为老朽我解惑?” 杨文轩指着那覆面,问道。 “杨长老,此物和那《邪修纪要》俱是我在长平时,斩杀魔修取得之物。” 宋宴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不卑不亢地说道:“覆面并非什么神异宝物,只是能够凭借灵气,寻找同属性的灵材。” “那《邪修纪要》也只是自传,并非魔功。” “弟子只是无聊时翻阅,增长见闻。” 杨文轩微微皱眉。 宋宴在长平一事中,斩杀过不少魔修,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宋宴的战利品。 杨文轩虽能够以审查为由,检查他的乾坤袋,但只要没有魔修之物,决计不会从他这里收走任何东西。 这不合规矩。 杨文轩将那《邪修纪要》拿在手中,随意翻阅了几页。 的确,其中并没有什么魔修功法,或者有伤天和的秘术。 而宋宴的说辞,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所拥有的灵石资源会比寻常修士稍多一些。 杨文轩点了点头,将两样物品一一放回了乾坤袋中。 虽然《邪修纪要》是魔修之物,但并不涉及什么魔道功法,相当于是一本杂书、风物志之类的。 属于可没收,可不没收的情况。 对杨文轩来说,毫无意义。 检查完毕,他散去了灵力,并将乾坤袋抛了回来。 “师侄勿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宴一眼:“修行之路,需脚踏实地。” “可以借势借力,让自己走的更平稳。” “但有些捷径,却是走不得的。” 宋宴顿感周围的压力一松,收回了乾坤袋。 连忙将小禾拢进怀中。 他有些忌惮地盯着二人。 杨文轩继续说道:“这种魔修自传,随意看看,增长在外的经验,并无不妥。只是需注意莫要被其影响,误入歧途啊。” 宋宴原想要辩解几句,可对方本就是欲加之罪。 即便辩解了,也只会得到个“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训诫。 “呵呵……” 宋宴冷笑了一声:“弟子自然明白。” “此番多有叨扰,还望宋师侄莫要介怀。”杨文轩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笙儿,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了小院。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宋宴神色凝重。 “宴宴,这个老头是谁啊?怎么这样讨人厌!乱翻人家东西!” 小禾气鼓鼓地说道。 宋宴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此人来者不善,日后还需多加小心。” 他从前并未参与过这些所谓的派系争斗,没有想到这样凶险。 对方甚至只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就作出了敲打一般的警告。 难以想象如果卷入这样的纷争,有多劳心劳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洞府之中,第一时间检查乾坤袋。 所幸,除了被翻动过的痕迹外,并无物品缺失。 两仪珠安然无恙。 “杨文轩……” 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心中思索。 “此事,还需告知秦婆婆。” …… 山间小道上,杨文轩负手而行,秦笙紧随其后。 直到远离宋宴洞府范围,秦笙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傅,你为何突然对他出手?” “即便他不愿归附秦氏,也不该如此交恶……” 杨文轩瞥了她一眼:“不要叫我师傅,你还不配。” 秦笙面色一僵。 “是……是,杨长老。” 杨文轩脚步未停,忽然冷笑道:“你姐姐秦婴,何等眼高于顶?” “能让她亲自招揽的炼气弟子,这些年来除了李仪,他是第二个。” “她劝不动,我出面也劝不动,又是秦惜君的弟子。” “这样的人,何须再心思。” “你们秦氏迟迟没有办法在洞渊宗发展出太多的势力,最大的问题,就是瞻前顾后。” 杨文轩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无法利用的人,都无需客气。” 秦笙沉默不语。 杨文轩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漂浮着一抹灵力。 “而且……此子的灵力,有些古怪。” 这便是方才截取的那缕宋宴德灵力,其中隐有锋锐。 “他的灵力并不单纯,其内似乎有剑气……” 此前观战,他只道那剑气是什么凝聚灵气化形剑气的道法,没想到…… “要么身怀重宝,要么修了魔道……” 杨文轩望向云海深处:“既然是秦惜君的弟子,那么想来这个人,日后定然是与秦氏不对付的。” “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带回给你们的族老。” “是尝试拉拢,还是继续打压,都随你们的便。” “只是,绝对不能够让他将来站在秦氏对立面的时候,强到单凭秦氏无法处理的地步。” “是,杨长老。” …… 几个时辰之后,宋宴来到了解忧杂货铺。 还未敲门,其中便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杵着作甚?进来。” 店铺内,秦惜君没有在柜台边上,而是正躺在青玉榻上。 玉指摆弄着丹瓶和几枚丹丸。 “婆婆……” “没大没小,叫师尊。” “师尊……” “乖徒弟。”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次拭剑,小宋可是让她在小姐妹面前大涨颜面。 她将丹丸弹进瓷瓶:“怎么?过几日就要决胜,这会儿倒有空来寻我?” “有些事要与您老知会一声。” 秦惜君瞧出有些不对。 从前嬉皮笑脸的小宋,今日神色有些凝重。 “师尊,你对杨文轩长老了解多少?” “杨文轩?” 秦惜君微微皱眉:“认识,不太熟。怎么了?” 宋宴将杨文轩来访的经过细细道来。 说到乾坤袋被截取时,秦惜君突然直起身子,眼中寒光乍现! “好个杨文轩!” “还监察弟子,我秦惜君的徒弟,轮得到他来查?” 秦婆婆当即拍案而起,当场就要去找他理论,却被宋宴拦了下来。 “师尊莫急。” 他眼神清澈,并没有极怒或者不忿的神色。 “若真有什么仇怨,我想自己去解决。” 长平的生死之间悟出剑意,他现在想要靠自己,靠匣中飞剑。 而不是靠师傅、靠朋友。 “师尊放宽心,杨文轩和秦氏的动作,不会对弟子有什么影响。” 正相反,原本成就本命飞剑之后所产生的一丝懈怠,被这件事给警醒。 他现在要做的,是勤修不缀,筑就道基! 受到挫折和欺侮,当场让师尊出面找回场子当然很好。 但一方面,秦惜君本就是因为不愿再牵扯宗中事务,才自行卸去长老职务。 他并不想打破她老人家的“养老”生活,重新进入泥潭之中。 另一方面,秦惜君出马,恐怕也没有什么用。 秦氏一族,在宗门之中的势力,恐怕已经不小。 这件事提醒了宋宴,即便是在这小小的楚国,要想达到真正的自由,炼气期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不如就以此事来提醒和鞭策自己。 不能因为一点点修炼的成效,就沾沾自喜。 不断变强,不断精进! “弟子想知道的是……” “师尊您是否与秦氏一族,也有所关联?” 宋宴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看着秦惜君的眼睛。 冷不丁被问到,秦惜君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 随即,她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没错,我与秦婴、秦笙一样,也是出身秦氏。” “若论辈分,我还算是她们两姐妹的姑姑。”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并不愿意去承认这一件事。 缓缓开口说道:“秦氏一族,在南楚建立宗祠,已经有近四百年的历史了。” 四百余年,对于一个拥有十数位筑基境修士的修仙世家来说,并不算很长。 北楚燕氏,似乎是有近千年的历史。 秦惜君似乎对于那个从小长大的“家族”,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她的眼神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 “在我小的时候,秦氏还只是四大修仙家族之中,排名末尾的那个。” “那时候,秦氏与另外一个家族胡氏,实力不相上下。” “代代人励精图治,就是为了让秦氏能够越来越强大,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上,站稳脚跟。” “家族上下,从分家子弟,到宗家族老。” “每个人都是秦氏的一份子,每个人都为自己生在秦家,感到骄傲。” 宋宴安静地听着,实际上,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最初提问时,想要知道的。 可这些,是秦婆婆,这个他在这世上唯一亲人长辈的过往。 “族中弟子,若检测出了不错的灵根,就会被送去宗门。” “很久以前,六大宗门都有秦氏的族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只剩下了玄元宗、悬剑山以及如今的洞渊宗可以去。” “当年,我就是被族老送来的洞渊宗。” “我双灵根的资质,在家族之中自然是拔尖的,再加之本身有些机缘际遇,修为精进极快。” “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就已经在着手筑基。” 宋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却在暗暗叹息。 这世道真是不公。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困在炼气后期的三道关隘。 而有的人五六年,就能够从凡人修炼到炼气九层。 秦惜君忽然苦笑了一声:“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族老们的想法,开始变了。” “当时族中筑基境的修士,在洞渊宗足足有三人。” “我筑基成功之后,更是有四位筑基。要知道,那时候整个秦氏宗家分家,一共也只有八位筑基境修士。” “族中长老,便想要以洞渊宗中的四位筑基境为基础,发展势力。” “拉拢交好宗门之中,那些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天资不错的修士。” 说到这里,秦惜君补充了一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说这话时,她看向宋宴,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位高权重的长老,或是高高在上的师尊。 只是一个想要得到肯定的“人”。 “……” 宋宴点了点头:“家族想要快速发展,这再正常不过。” 得到回应,秦惜君的心绪似乎平缓了一些。 她继续说道:“我自然是与其余三位一般,鼎力相助。” “经年累月,秦氏的确在宗门之中有了极强的人脉。” “甚至有几位筑基修士,成为了秦氏的客卿长老。” “但是……” 凡事就怕个但是。 “秦氏用以拉拢人的手段,越来越下作,越来越卑劣。” 秦惜君向后一躺,微微叹气,宋宴能够感受到那股深深地无力感。 “……唉,不提也罢。” “跟各位家族的各位族老都争论过,他们之中,有人为了家族的‘兴盛’甘愿不择手段。” “有人身在棋局之中,身不由己。” “我起初也会骗自己,秦氏这么做,是为了后代子孙的未来。” “但族中变本加厉,前些年,我实在难以忍受内心的折磨,便不再帮助秦氏,也干脆,卸任了长老一职。” 她看向宋宴:“我此前不让你拜秦婴为师,就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现如今的秦婴,就是当年的我。” “只不过,她是一个听话的棋子,一个好用的傀儡。” 宋宴皱起眉头。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如此复杂的东西。 “真正让我彻底与族中割席决裂的,是我发现,近些年来,家族之中,出现了一种能够提升弟子修行天赋的‘灵丹’。” 嗯? 宋宴眉眼一凝,有些莫名:“提升修行天赋?” 若不是像自己这样特殊的剑宗道统,影响修行速度的天赋,主要就是指灵根了。 可提升灵根的资质? “不错,据我所知,秦婴,就是在这种灵丹的作用下,修炼速度,近乎于单灵根的修士。” 听来天方夜谭。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 忽然,宋宴的思绪顿住了。 他想到了一种,几年前在一伙魔修身上搜刮出来的丹药。 那名为“化灵血丹”的丹药。 服用可让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体内,生长出一种特殊经络,并由此拥有修炼至炼气三层的机会。 它跟秦惜君所说的,应该不是同一种。 但似乎除了顶级的天材地宝,也只有魔道丹药,能有这样逆天的效果了。 万更献上,大家节日快乐喔~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75章 麟血炼体(万更55) 第175章 麟血炼体(万更55) “当我知道这样东西存在的时候,我早就已经被秦氏排除出了核心层面。” 她连连叹气:“所以,我至今也并不清楚这种丹药的详细情况。” “不过,我怀疑这种丹药,与魔道相关。” “魔道?” “不错。”秦惜君点了点头:“近几年来,总会有很多资质不高的年幼子弟,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夭折。” “去年分家出了五个有灵根的孩子,今年开春,只剩下了三个。” “族老说另外两个病死了。” “我想查明原因,但总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从中作梗,阻止我查探。” “我怀疑,恐怕与那种丹药有关联。” 宋宴听完秦惜君说的话,眉头紧皱。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愣头青。 以最坏的情况来推测,假如情况真的与秦惜君的猜测一致,要想炼制那能够提升修炼资质的丹药,需要“牺牲”其他人的性命。 那么无论是丹药的效果,还是其所需的条件,都与化灵血丹相似。 也许是化灵血丹药性方向上,某种更高阶的丹药。 “勾结魔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不能上报宗门么?”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 “洞渊宗如今负责督查此类事件的长老,就是杨文轩。” “……” 原来如此……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 秦氏一族,一片泥潭啊。 他很难想象秦惜君究竟是在怎样的压力和折磨之下,与那些原本的“族亲”们周旋。 “此事牵扯甚多,也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决定的。” 秦惜君说道:“你只需谨记,离秦氏远一些。” 宋宴点了点头。 他对于派系之间的争斗,完全没有兴趣。 更不想把安安心心修炼剑道的时间,去放在审时度势和阴谋诡计上。 自己仅仅是受到了波及,并且秦婆婆也早已经从秦氏的一滩浑水之中抽身。 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还是让自己迅速变强。 自己的倚仗,是修为和剑道。 既然杨文轩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出手,那并不意味着,他原本应该收敛锐意。 正相反,这只说明一点。 那就是自己所展现的实力和天赋,还远远不够。 要一往无前,要锋芒毕露…… 要加入拔魔峰! 无需给任何长老脸色,隶属于宗主,直接听命于离君道人的拔魔峰! 想到这里,宋宴不再久留。 他与秦惜君拜别。 “还有两日半的时间……其实来得及。” 他并未马上回到洞府,而是先去了一趟灵源泽坊市。 购买了一批灵药。 在经历了一些大事之后,人需要休息,这是正常的。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心态上也会有些松懈。 然而松懈的时间太久,人往往会出现一种很拖沓的念头。 那就是,等到这段日子过去再说吧。 等到眼下的琐事结束,再正儿八经的继续修炼。 实际上,现在就开始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阻碍,就是人的心态。 此前的宋宴就是如此,总想着等到决胜结束之后,再开始炼体事宜。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还是现在就开始吧。 回到洞府之中。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玉匣,正是从隐麟云窟之中取得的麒麟宝血。 迄今为止,宋宴并不知晓妖兽体内的“精血”和“普通血液”有什么区别。 问小禾,一问三不知。 不过想来也是与修士精血的重要性差不多。 根据那段无名炼体功法的描述,将麒麟宝血直接与清水混合,用以淬体效果也很不错。 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辅以一些灵药。 一方面,效果会更好,另一方面,妖兽血液的排异性也会被药液所缓和。 其中所提到的那些灵药,不算太贵,也不稀有,宋宴已经全部购置齐全。 神识、灵力、剑气、剑术,这些都是长久之功。 短时间内,要想在这些方面有所建树,有些不现实。 炼体,事实上反而很合适。 从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思考作为剑修,体魄强度修炼的必要性。 更强大的躯体,无疑能够承载更多的剑气。 并且,有许多御剑之术,宋宴暂时无法施展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经脉无法承受相应强度的剑气流动。 思及此处,宋宴忍不住心头火热。 将购置的灵药一一取出,在石台上整齐排列。 “青林草,云枝……” “赤炎果。” 练功室中央,早已备好一只半人高的青铜药鼎。 此物是宋宴从前还在外门时淘来的旧物,虽不是什么法器,但胜在厚重耐用。 原本是用于熬炼药液之用,现在可能要用来药浴。 他目光微凝,先是取过云枝轻轻折断。 乳白色的枝干断面渗出晶莹汁液,滴入药鼎。 随后清水入鼎,其余灵草灵药按照功法中所言,一一置入其中。 最后,才郑重地打开了盛放麒麟宝血的玉匣。 甫一开启,炽热气息便扑面而来,匣中血液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 不再犹豫,将麒麟妖血倾倒入鼎。 鼎中药液如同被点燃一般,瞬间化作猩红色,整个练功室的温度迅速升高。 宋宴剑气一凝,划破指尖,一滴属于自己的精血滴入药鼎之中。 炼体功法中记载的“血引”之术,将自身的精血滴入其中,可稍微缓与妖兽精血的排斥。 准备好一切,他褪去道袍衣物,踏入药鼎。 滚烫的药液妖血触及皮肤的瞬间,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这妖血灼炼皮肉的痛楚,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入毛孔。 “嘶——” 牙关紧咬,强迫自己盘坐下来,让药液没过胸口。 按照功法的描述,需要按照特殊的经络路线引导灵力搬运,刺激血液流动。 但此刻剧痛之下,连保持清醒都极为困难。 还未开始炼体,全身皮肤已如煮熟的大虾般通红发亮,毛孔中不断渗出细密的血珠。 那些金红色药液正顺着毛孔往体内钻,所过之处经脉如被烙铁灼烧。 他艰难地维持着呼吸,开始按照炼体功法,缓缓搬运体内的灵气。 整座练功室,被氤氲雾气充斥。 “呼……” 金红色的药液浸没全身,伴随着宋宴的一呼一吸,开始缓缓地改造他的每一寸血肉。 万更献上,大家节日快乐喔~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单章感谢书友【空邦哇】的盟主! 单章感谢书友【空邦哇】的盟主! 非常感谢!!! 刚刚万更结束,没有了存稿,明后天又要回老家,正在埋头苦码。 打开手机看吓一跳。 记录第一次这样大额的打赏,就开个单章感谢一下吧。 不过因为刚刚爆更完,没有盟主加更哎嘿…… (划掉,还是节后回来看看能不能补上吧……) 以前是从来没有想过,所以就没有说。 刚好就在这里说一声吧,以后开始盟主加更,也算是回应支持喵喵然的大佬们。 新人诚惶诚恐,继续努力码字…… (本章完) 第176章 决胜之日 第176章 决胜之日 宋宴原本的预计,需要六个时辰左右,能够将妖血和药液完全吸收完毕。 但不知道是自己原本的体魄实在太差劲,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整整十八个时辰之后。 宋宴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瞳孔中闪过锋芒,又迅速收敛。 “呼——”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铜鼎之中,满池药液已由原本清透的金红两色,变为了浑浊的灰褐色。 其中妖力和药性的精华,已经被尽数吸收。 他长身而起,带起一片蒸腾雾气。 此刻他浑身肌肤如玉石般莹润,肌肉线条流畅却不显臃肿,透着猎豹般的精悍。 “这感觉……” 他握了握拳,骨节爆出清脆鸣响。 大力挥出一拳,竟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声响。 他最关注的,当然是经脉变化。 “真是奇妙……”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疯狂涌动,在指尖凝聚。 此前无法承受的剑气流动,如今运转如常。 宋宴眸中闪过一抹惊喜。 “一次炼体,就能有这样的肉身强度么……” 这一段无名的锻体口诀,看来也并不普通。 可惜的是,根据聂朝前辈的记忆,这口诀只有第一次使用,效果最好。 后续再用,效果会大幅度衰减,直至无效。 也许这无名口诀,也并不完整。 “嘶——” 小禾从练功室外探头探脑游了进来,她跳上了宋宴的脖颈,好奇地用尾巴戳了戳他的胸口。 “哇呜……” “变硬了好多。” 宋宴笑了笑,施展水幕诀,将身上残留的药液残渣洗去。 随后从乾坤袋中取来备好的道袍换上。 衣袍摩擦过皮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触感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不是皮肤变粗糙了,而是感知变得更为敏锐,连最细微的织物纹理都能清晰地感受。 “试试效果……” 他心念一动,剑气在周身澎湃。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地控制剑气的强度,任由镇道剑府释放全部威势。 若是从前,这般全力御剑不过片刻就会经脉胀痛。 但此刻宋宴只觉浑身暖热,剑气在强化后的经脉中奔流不息,竟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这样的程度,也许能够试试剑术要略中记录的那门御剑法门。” 内视之下,发现自己连五脏六腑,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辉光。 令他无比惊喜的是,镇道剑府的空间似乎比原先更大了一些,剑气的储量自然也随之增加。 “呼……” 他将药鼎收起,随后把残余药渣在院中角落小心掩埋。 这些药渣沾染麒麟妖血的气息,若被有心人发现,难免横生枝节。 收拾完了一切,宋宴又在院中继续练了一会儿剑术,让自己完全熟悉了催使剑气的极限。 随后剑气收敛,独坐院中缓缓调息。 距离决胜之日开始,仅仅剩下了一日余。 …… 这一日,拭剑峰上。 论剑台四周的观赛区,人山人海。 决胜阶段的赛程,并非只有宗门弟子可以参与。 一些依附于洞渊宗的家族弟子,以及部分灵源泽坊市的商铺代表,甚至是一些与洞渊宗交好的散修也会前来观赛。 有些商铺会提前联系天资出众的弟子,给予一些灵资。 或是直接与交好的弟子提前商量,倘若赢得了好名次,为商铺作个宣传。 无论在哪里,名家效应总是存在的。 除此之外,还会有赌坊的人专门开盘,所有的修士都能够参与决胜弟子排位的猜测,若是压中,能够赚取一笔不菲的灵石。 西观赛区。 这里大多是非宗门弟子的观赛席位。 虽然观赛视野不算很好,但这里最靠近决胜排位弟子的出入场通道。 边缘,鞠露仪正坐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块绸带。 她有些茫然地举目四望。 算起来,鞠露仪只是天衣无缝的杂役,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等盛会的。 幸运的是,原定的某位随行姐姐因为家中有事,无法前来,其余姐姐们也都已经有自己的活计。 她这才有机会来此。 决胜阶段的比赛还未正式开始,周围的人神色匆匆地走来走去,有的人扯着嗓子喊远处的修士。 “老余,咱们的牌子呢?” “匾额么,在我这!” “挂上,赶紧!现在还能调整位置,马上宗门弟子就要入场了,不要挡着他们。” 她回过头看向不远处,姐姐们也已经开始布置属于天衣无缝的场地。 领头的紫衫女修也恰好回过头,看向了鞠露仪,皱眉道:“小鞠!别摆弄那些东西了。” “今日决胜,上场的修士都是各峰的天骄,你可别拿那些不上台面的绣品出来丢人现眼。” “赶紧来帮忙。” “……” 小鞠并未说什么话,只是从位置上站起来,沉默地上前帮衬。 整个论剑台附近,此刻已经人声鼎沸。 就在这时,附近有人忽然惊呼一声:“哎,快看,今日参加决胜的弟子进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西观赛区的入口处望去。 鞠露仪也回过头,这里离入场的地方很近。 只见,二十二位弟子,正成群结队地缓步走入场中。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李仪。 “那个,是不是宋宴师兄?” 身旁有年轻的女修突然惊声问道,引得周围的修士纷纷侧目。 只见宋宴走在人群之中,一袭白色道袍,身负藏青色剑匣。 眉目如画,举手投足之间是一股锋芒毕露又隐而不发的气质,引得不少女修目光流连。 此刻,他正与一旁的孙正甫交谈,左边是莲幽峰的天才少女向昭灵。 “听闻宋师兄在此前的擢选,击败了炼气八层的孔游师兄呢。” “我见过我见过,我在长平的时候就见过,一手御剑之术,精妙绝伦。” “不仅天资出众,生的也如此俊俏呀……” 女修们看着宋宴窃窃私语,不时捂嘴偷笑,也许是聊到了什么不雅的话题。 西侧观礼席却传来一声冷哼:“哼,绣枕头。” 一名太平峰弟子双手环抱,一副高手做派。 他冷笑道:“炼气七层也敢妄称天资出众?李仪师兄可是炼气九层,他们要是对上,恐怕只需一戟,就能把他拍下论剑台!” 些许议论声传入宋宴耳中,他却恍若未闻。 只是目光若有所觉地扫过不远处的西观赛区席位。 鞠露仪正站在一群女修的身边,见他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张望。 宋宴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人要有礼貌。 说起来,自己身上这件道袍,就是小鞠姑娘亲手缝制的呢。 感谢书友【空邦哇】的盟主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77章 射罔 第177章 射罔 鞠露仪没想到的是,这简单的举动,却让身边的姐姐们一下子就讨论开了。 “咦?宋宴师兄……是在跟赵师姐打招呼么?” “不会吧……” “赵师姐,你认得宋师兄?” 紫衫女修有些莫名,但还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上次,可能是在坊市里有过一面之缘。” “宋师兄只是见过你一面,就记住你了呀赵师姐。” “哎哟,莫非……” 鞠露仪有些愣愣地抬起头,看向正在热烈议论的姐姐们。 心中却是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在跟赵师姐打招呼……” “还以为是此前给他做的道袍,出了什么问题呢。” 一颗自我怀疑的小心脏,终于放下了。 四周的观赛席上,关于此次决胜的结果猜测,一直都是个极为热门的话题。 “此番决胜,李仪师兄位列甲字,应当是板上钉钉的。” “不错。但乙字位置,却有许多变数。” “宇文尧师姐实力强劲自然不必多说,宋宴师兄称得上是一匹黑马。” “嗯,宋师兄的御剑术的确精妙,但细细想来,毕竟只是炼气七层,灵力积攒这方面,有些吃亏。” 有只小手扯了扯宋宴的道袍。 回头望去,向昭灵的脸上表情很是古怪,若是硬要让他选择一个词汇来形容。 那就是狡猾。 “师兄,他们都在讨论你耶~” 宋宴看着这个极其危险的少女,心中情绪复杂。 擢选阶段,实际上他并不了解李仪、宇文尧这些宗门天骄的情况,反倒是对向昭灵此人极为忌惮。 没有想到,她似乎并未参与过多的战斗,最终只是拿了一个末尾的灵纹数量。 但这并不会让宋宴放松警惕。 灵溪坊外的夜色,至今还历历在目。 “向师妹,莫要拿我开玩笑了,若是在台上遇见,还请手下留情。” 如今的自己,能够在那样诡异的攻势下,存活下来吗? 不知道,但…… 可以试试! 忌惮归忌惮,面对可能的强敌,道心和剑意已经让宋宴莫名的有些兴奋了起来。 “哎哟,好哥哥,不要再叫我向师妹了,多显得生分,那天晚上我们都已经……” “向师妹慎言啊!!!” 话还没说完,宋宴面色一黑,连忙打断了她。 他就知道这个古怪的少女嘴里吐不出什么正经话头来。 一旁的孙正甫一脸震惊的模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宋师弟你……你们……”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禽兽。 “不是,孙师兄,她这人……” 向昭灵科科科地捂嘴偷笑,仿佛很喜欢制造这样的误会。 正当三人闹腾,论剑台中央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钟鸣之音。 原本嘈杂的论剑台,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巨大石剑山峰的下方。 七张灵玉座椅呈一字排开,六峰峰主,已经陆续入座了。 最中间的那个席位,却仍旧空着。 那是留给宗主,离君道人的位置。 “肃静。” 拭剑峰峰主洛侠名长老,缓缓开口。 声音传遍了整座拭剑峰,这位拭剑峰主今日难得换上了正式的法袍。 “今日,我就长话短说。” “决胜阶段,规则有三。” 他指尖轻点,拭剑峰的上空,缓缓铺开了一道巨大的云幕。 其上缓缓浮现出了金色符文。 “其一,首轮为随机抽签的淘汰战,二十二晋十一。” “其二,次轮为循环赛,十一名晋级弟子进行循环对战,每名弟子需与其余十人各战一场。” “胜一场积两分,平局积一分,败者零分。” “最终决出前十位弟子的位次。” “除了最终的十位弟子之外,诸位长老将根据弟子在拭剑擢选阶段、决胜阶段中的表现综合评定,遴选两人,作为递补。” “共十二人,参与三年后的龙潭山九脉峰会。” 话音落下,整座拭剑峰上的所有修士,都开始窃窃私语。 “竟然还有循环赛……” “那对于决胜的弟子来说,今日恐怕是一场恶战啊……” “李仪师兄本就能够持久作战,如此一来,李仪师兄越战越勇,其余弟子岂不是更加难以望其项背。” 嗡—— 突如其来的剑气破空之声打断了一切议论。 在场所有长老同时起身,向着龙首峰方向的天空躬身行礼。 “恭迎宗主!” 云层之中一道剑光倏然而至。 眨眼之间,落在中间的那席位前。 剑光散去,显现出其中的人影。 离君道人的模样极为年轻,这位金丹大修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了件朴素的藏青道袍。 “开始吧。“ 随着这简短的三个字,决胜之日的帷幕正式拉开。 …… 抽签的数字,已经拿到了各个弟子的手中。 一共只有五座论剑台,故而同时也仅能进行五场论剑。 若有场次的对决提前结束,则后续签次递补,会有专门的执事长老提示。 宋宴抽到的号码是“十七”。 “中央论剑台,一对十六。” “西北论剑台,二对七。” “东北论剑台,三对十四。” “……” 被唤出签号的弟子一一开始上台,峰上四周观赛修士的谈论和呐喊开始喧嚣,声浪冲上云霄。 宋宴并未被叫到名字,于是好整以暇地开始观察五座论剑台上的战况。 比较吸引他注意的是,西北论剑台上的二号对阵七号。 是一位不认识的弟子,与邵思朝的对决。 邵思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到了练气七层境界,从道袍上来看,加入了灵泉峰。 对手是一位太平峰的弟子,宋宴并不眼熟,也叫不出名字。 不过既然能够进入这二十二位次,想来应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看着台上的邵思朝,宋宴的脑海中一直都在回想北岈山时,燕寻说过的话。 “邵师兄,为什么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说谎呢……” 思索之间,台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对方已经有些不支。 邵思朝的气息却仍旧平缓,掌心一抹青光闪过。 似乎有一枚种子在他的掌心爆裂开来,青色灵光在他的五指之间环绕。 “射罔。” 青光激射,当场击破了对手的护体灵气,与此同时,一抹青色灵光没入了对手的身躯之中。 只见那名内门弟子当即浑身僵硬,行动迅速迟缓下去,随后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 胜负已分。 “西北论剑台,七号邵思朝胜。” 感谢书友【空邦哇】的盟主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78章 蛊 第178章 蛊 宋宴若有所思地看着邵思朝离去的背影。 “那灵光的气息,似乎并不仅仅是灵力……” 观虚剑瞳运转,那名正在被执事弟子抬下论剑台的修士状况,一览无余。 这个人身上的灵力流动以及血液流动,都被某种东西限制在了一个极低的状态。 仅仅能够维持身体机能的基本运转。 “毒药?” 邵师兄,竟然是毒修么? 这实在出乎宋宴的意料。 修仙界之中,道统法门众多,除了明确是魔修秘法不能够使用之外,无论什么手段,都是允许的。 甚至,只要你敢在离君道人的观赛下施展,那么魔修秘法也并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可能是绝唱。 此刻,宋宴已经在思考,倘若自己遇上邵思朝,能否抵御这种毒术。 场上的比赛仍旧在继续。 大致估算了一下,一场比赛最多不会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炼气期的修士,大多只会全力对战,什么实战技巧,根本没有人在意。 只要有一点儿劣势,马上就是天崩地裂。 双方水平不相上下,难分伯仲的战斗,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某一座论剑台上的比斗早早结束,很快就会有第二场接续。 按照这个速度计算,半日的时间,应该就可以结束第一轮的决胜。 “中央论剑台,十七对十九。” 终于轮到自己了。 宋宴缓步走上中台,自己的对手是一位炼气八层的圆脸少年。 粗略感受了一下对方的灵力波动,圆脸少年先是一阵庆幸。 “练气七层……” 正当他沾沾自喜地感叹运气不错的时候,他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 “拭剑峰,剑匣……” “宋宴?!” 十七是宋宴? 圆脸修士两眼发黑,心道自己怎么这么霉…… 这二十二人都是从拭剑擢选而来的,哪个又不知道宋宴的名号。 “呼——” “……奶奶的,炼气八层怕炼气七层,哪有这样的道理!?” 似乎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他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当台上的执事长老宣布开始时,圆脸修士手中飞速掐动道诀。 六道圆环形状的刀刃一一祭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弧线,朝着宋宴疾速杀去。 宋宴并未大意轻敌,袖中剑气鼓荡,同样分化出了六道剑气。 大袖一挥,六道剑气径直冲着对方的刀刃席卷。 叮叮叮…… 刀刃被狂暴的剑气卷飞,对方似乎也并不完全寄希望与这些刀刃,手中掐诀,正要施展什么道法。 可宋宴并不想给对方机会,能够快速结束战斗,意味着能够多一分时间休息。 六道青色剑气迅速杀到,简单粗暴地切开了圆脸修士的护身灵衣。 他连忙向后飞退。 却见宋宴周身剑气澎湃,身形犹如鬼魅,几个闪身之间,已到眼前。 锋芒涌现,将他凝聚起来的灵气搅个粉碎。 剑指合并,一指点出,停在了他额前寸许。 “……” 圆脸修士有些发呆,回过神来他轻叹一声。 技不如人,自然是要输的。 只是没有想到,会结束的这么快。 “我认输。” 圆脸修士缓缓抬起了手,示意执事长老他认输了。 “中央论剑台,十七号宋宴胜。” 作为擢选阶段就出现的黑马,宋宴的比斗,自然是很多人关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执事长老刻意为之,将他的比斗安排在中台。 总之,他的得胜,在很多人看来并不奇怪。 只有李仪,摩挲着下巴,回忆着刚刚宋宴的战斗情景。 他口中喃喃:“宋师弟的剑气,似乎比在洞天境之中,又强上了些许。” 李仪并未系统的学习或是修炼过什么观灵的秘术。 只是单纯的凭借“感觉”,体会到了对方剑气的变化。 宋宴回到了看台,原本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向昭灵此刻不见踪影。 抬头望去,原来是早就进场开始了对决。 东南论剑台,十八号向昭灵,对阵二十二号翟引。 令宋宴感到意外的是,当日灵溪坊外的巨蟾、巨蝎,大蜘蛛等等,向昭灵并未唤出。 而是运用一种他从前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真正见识过的手段。 据向昭灵自己所说,这种东西名为…… “蛊”。 观虚剑瞳缓缓运转,此刻漂浮于向昭灵身侧那团月白色光芒之中的形状,一览无余。 这是一只小虫。 晶莹剔透,弯弯如月。 随着向昭灵指尖轻点,小虫轻轻蠕动,月白色光团分化出一道巴掌大小的月牙状刀刃。 这月刃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直线,直奔对手而去。 “真是奇妙……” 翟姓修士似乎已经挨过一下,此刻正在狼狈地躲避。 而向昭灵,应该是玩厌了。 她的掌中,出现了另外一只蛊虫。 黑紫两色,像是蝴蝶,其翅膀纹路上,黑色的圆环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 宋宴定睛一看,这并不是那日灵溪坊外的蓝色蝴蝶。 只见向昭灵樱唇微启,口中轻吐。 “去吧。” 她小手一抬,那黑紫小蝶扑动翅膀,却在飞离少女指尖的一刹那…… 消失了。 在所有观众的眼中,翟引周身紫光闪过,随即便如同痴呆一般,呆立在了原地。 向昭灵迈着轻快而悠闲的小碎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一推。 把他推出了论剑台之外。 紫光散去,翟引方才如梦初醒。 长老席位上,离君道人的目光在翟引的身上瞥了一眼,随即看向了少女。 轻笑了一声。 “如梦似幻,乐而忘返。” “南疆蛊术,还是这般诡谲难测。” 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些许追忆的神色。 说起来,向昭灵在初入宗门的时候,名气极大。 单火灵根的天才少女! 可后来她并未在人前展露什么,大型的任务之类的似乎也不参加。 此前拭剑擢选,名次排位也不高。 众人只道是这人空有一身修为,却不知争斗的无知少女。 甚至有许多人认为,此人已经泯然众人矣。 然而刚刚的对决,让所有人都重新记起了向昭灵这个名字。 完全碾压的胜利! “简直像玩闹一般,就结束了啊……” “不可思议,内门炼气境的修士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那是什么法术?” 无人知晓。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79章 儒 第179章 儒 此刻,向昭灵一路小跑,已经回到了参赛弟子席位上。 “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晃着小脚,嘻嘻哈哈。 宋宴略作思索,正色道:“向师妹的蛊虫好生神奇,莫不是南疆的修炼道统?” “没错没错。” 没有什么意外,少女当即承认了。 宋宴一副恍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那若是此后论剑台上相遇,还要讨教一番。” “好呀好呀,我还有很多很有意思的蛊虫哩。” “有意思的蛊虫?”宋宴下意识地问道。 向昭灵阴恻恻地一笑:“嘻嘻。比如……” “比如大力屙屎蛊。” “……” 宋宴不敢细问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粗俗的蛊虫,会有怎样的奇效。 单从名字上想来,莫非是能够令敌对修士不受控制的开始腹泻? 真是相当歹毒的一样蛊虫…… 论剑台上的比斗仍旧在继续,此间,李仪的战斗结束的极快。 他的对手,还没有上台就已经认输了。 想想也极为正常,对于很多修士而言,能够在擢选阶段挺进前二十二位,出现在宗主、长老们的眼中,并且拿到第一阶段的奖励,就已经很满足了。 尤其像李仪的这位第十三号对手,倒霉抽中了强人,那更加没必要自讨苦吃。 只不过,这让无法参加战斗的李仪实在有些郁闷。 林轻师兄与对手的争斗也结束的很快。 这同样是宋宴第一次见到林轻师兄与人斗法,他催使灵力激发出的攻杀法术,似乎是一种类似于“墨”的东西。 数道墨痕在二十一号对手的身上爆发,强大的灵力波动将他完全镇压。 胜负立分。 看着林轻师兄离去的背影,宋宴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日共探林清隆墓的,那个叫做“车宁”的人。 “那会是林师兄么?” 太像了。 而且,那个叫做车宁的人,在林清隆墓中获得的是一支笔和一幅画卷。 跟林师兄所施展的道法,相性很合。 人总愿意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到了这一步,宋宴连林轻师兄和林清隆前辈姓氏相同,都看作了可能得蛛丝马迹。 可惜,倘若真要得到答案,也只能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才能确定了。 其余论剑台上的比斗仍旧如火如荼,宋宴将目光收回。 转而望向了东北方的比斗。 孙正甫缓步登台,神色有些凝重。 他的对手十二号,是一位太平峰的内门弟子,与孙正甫一样,炼气八层,名为叶天。 其人身形精壮魁梧,身负一柄重剑。 看向孙正甫,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和讥讽。 的确,这场战斗在很多人眼中看来,是板上钉钉的,内门的叶天必然会获胜。 因为孙正甫的路数,知道的人并不少。 他的性格古板,为人处世并不圆滑,整日钻研书道,并不擅长与人争斗。 这么说,可能都还有些抬举他了。 应该说,他完全不擅长争斗。 拭剑擢选的阶段,他也只是凭借一些运气,才能跻身前二十二位。 擢选结束时,他是此间灵纹数量最低的。 而他的对手,叶天。 平时就好狠斗勇,一手重剑剑气,很是凶猛。 再加上比斗时从不留手,即便已经稳赢了,也要下狠手,打伤,打残对手。 在炼气境弟子之中,颇有几分凶名。 甚至连宋宴都有些忧虑,担心孙师兄会受到重伤。 台下观战的弟子中,有人嗤笑出声:“孙正甫?他不是靠躲到禁制结束才晋级的吗?” “苟命苟进前二十二,也亏他有脸站到台上。” “要是我,就跟那你一样台下认输得了。” “叶天这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我就抽到李仪师兄,真是毫无胜算,他可倒好,白捡了前十一位。” 议论声传入耳中,孙正甫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等待执事长老发令。 “孙师弟。”叶天咧嘴一笑,声音洪亮:“能够走到这一步,运气不错啊。” 孙正甫微微皱眉,只是拱手一礼:“叶师兄,请指教。” 执事长老原本也认为孙正甫会认输,但既然上了台,那就一战吧。 “开始。” 执事长老一声令下,比斗开始! 叶天毫不客气,重剑出鞘,灵力灌注之下,剑身泛起土黄色光芒。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他大步前冲,剑势如山,直劈孙正甫的面门! 孙正甫的神情似乎还有些犹豫,见对方斩来,连连向后退去。 可叶天的攻势,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他重剑砸落地面,静止不动,自身转过,抄起剑柄。 猛然大力,将重剑重新提了起来,重重地一甩。 重剑挥出一道磅礴的土黄色剑气,霎时间横贯了论剑台,卷起了漫天的烟尘。 “……” “结束了么?” 观赛修士纷纷猜测,这一剑的威势,应该已经足够将孙正甫横扫出论剑台了。 “一招也接不下?” 四周议论纷纷。 距离这论剑台东面最近的某位修士,却有些疑惑地看着台上。 只见烟尘散尽,孙正甫的身影在论剑台的最边缘,伫立不动。 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那修士心中疑惑:“刚刚,他好像说了什么?” 好像是一个字,至于是什么,没太听清。 看见孙正甫仍旧没有被淘汰,观赛的修士发出了一阵像是喝彩,又像是唏嘘的声音。 叶天冷笑了一声:“孙师兄这是何必呢,早些下台,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不是么?” 他眼神一凝,再向孙正甫杀来。 何必? 孙正甫的心中,莫名的地浮现出了宋宴的身影。 那时候,他眼中的宋宴还只是一个炼气中期的外门弟子。 平平无奇,资质普通。 不仅如此,还听说身陷外宗阴谋的泥潭,修为尽失,需要重新修炼。 每个人都以为这样的修士,已经筑基无望。 也不会再有问道长生的心气。 可是此后,每一次见面,宋宴都给他一种勇猛精进的感觉。 现在,都已经是他难以企及的强手了。 自己呢?自己的心气,又在哪里。 爹娘总是教育他,修仙世界无比险恶,若无必要,万万不可引人注目。 但是,他才二十多岁。 也想像宋师弟那样锋芒毕露。 也想像他那样,站在朋友们的掌声,和鲜中啊。 嗡—— 土黄色重剑逼近的那一刻,竹简上飘出了一个金色的符文。 与此同时,孙正甫的口中坚定地念出了一个字。 只见叶天的剑势随即骤然凝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止。”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80章 对决!宇文尧 第180章 对决!宇文尧 周围的声音小了下去,众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法术?定身?” “不像啊,而且叶天师兄并未受伤,护体灵衣都在。” 长老席上,诸位长老也纷纷窃窃私语,离君道人看着孙正甫手中的竹简,微微一笑。 “我这门中弟子,个个都有趣的很……” “怪哉。” 洛侠名坐在离君道人的身侧:“这位弟子所施展的奇术,似乎与那儒道真言术法,有些相似。” “呵呵。” 离君道人微微摇了摇头:“这小孩身上的文气,并不足以让他施展儒道术法。” “只是借助了那件儒道遗宝,方才有此效用。” “言出法随,哪有那么简单。” 洛侠名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台上,叶天脸色变幻,向后退去。 稳住身形,眼中惊疑不定。 不过他并未犹豫,只是冷哼一声,再度挥剑。 “装神弄鬼!” 这一次行剑更快,灵力化作数道剑浪,封锁住了孙正甫的左右! 孙正甫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 “散。” 在叶天惊愕的心绪之下,一股莫名的疲乏之感传来。 周身灵力有些不济,剑气竟然开始有了崩溃的迹象! “这是什么妖法!?” 灵力溃散,经脉退行,叶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只见叶天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可尚未反应过来,孙正甫已经吐出了第三个字。 “退。” 叶天只觉得一股巨力迎面推来,脚下不受控制,连退数步! 最终,一个趔趄,摔下了论剑台。 执事长老愣了一瞬,随即才回过神来,高声道:“东北论剑台,四号孙正甫胜!”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赢了?!” “孙正甫赢了叶天!” 宋宴低声喃喃:“孙师兄藏得可真是深呐……” 台上,孙正甫面色一片苍白,手中竹简上的文字,也变得极为暗淡。 “赢了……” 原本紧绷的心绪和神经,一下子放松了。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心脏开始蔓延一直到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孙正甫瘫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 随着孙正甫的比斗结束,第一轮淘汰阶段,已经接近尾声。 执事长老的声音响彻整座拭剑峰顶:“首轮结束,十一位弟子已经诞生!休整一个时辰后,开启循环赛!” 观战席上,修士们纷纷议论半日的战斗。 “今年决胜阶段真是藏龙卧虎,可惜没见着强强对决。” “哪儿能啊,循环赛才是重头戏,李仪、宇文尧、宋宴这些人都还没交过手呢。” 长老席上,诸位长老也在闲谈。 他们最终还需要商议出两位进不了前十,但表现尚可的弟子,作为递补。 目前的前十一位,除去几张熟面孔之外,还有几位杀出重围。 陈琛师兄,宋宴有过一些交集,但也不是很熟悉。 此人争斗主要以法器和灵符见长。 韩渊、赵暄两人,宋宴就完全陌生了。 都是数场一起开始比,此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关注陌生的修士。 午后。 拭剑峰上再次热闹起来,议论之声,还要远超上午的赛程。 除了宋宴,林轻、向昭灵还有孙正甫三人也是备受关注。 “真是想不到,那个向昭灵师妹看起来年纪轻轻,实力不容小觑。” “主要是,看不懂她什么路数啊……” “接下去,宋宴和李仪两人,终于要对上了。” “不太行,我承认宋宴师兄的御剑之术惊才绝艳,可要想击败李仪师兄,实在有些难啊。” “的确,到现在为止,李仪师兄真的展露过真正的实力吗?” “莫说李仪,便是同宇文尧师姐对决,恐怕也胜负难料。” “那也没办法,跟这两人相比,宋宴师兄的境界实在太低了些。” “你们有没有在赌坊押过注?无论是对阵李仪还是宇文尧,宋宴师兄的赔率都是很高的,要是你们手上有闲钱,可以押点儿灵石。” “万一宋宴赢了……” “啊?在哪啊?” “在西观赛区那边。” “走走走,看看去。” 中央论剑台,执事长老缓步走上前来。 运起灵力,扬声说道:“现在,决赛开始!” 规则此前已经交代过,十一名晋级的弟子循环对战,每名弟子需与其余十人各战一场。 采用积分制,胜积两分,平积一分,败者零分。 循环赛仍旧会淘汰一名弟子,最终决出前十位弟子的位次。 “中台,宇文尧对阵宋宴。” “西北,赵暄对阵林轻。” “东北,陈琛对阵韩渊。” “东南,孔游对阵向昭灵。” “西南,李仪对阵邵思朝。” 四周哗然。 循环赛,所有弟子都会交手,只是没有想到,两位热门选手会这么快就遇上。 孙正甫运气不错,暂时轮空,也多了一些调息的时间。 此前动用儒道秘宝,的确元气大伤,也不知后续还能不能有余力竞争。 想来被淘汰的概率很大。 不过他也并不后悔。 五场比斗同时开始,但大部分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中央论剑台。 宋宴缓步上台,对面,宇文尧师姐早已经站着,腰间别着一小壶酒。 对于宇文尧师姐,宋宴倒是在此前的比斗中关注过。 她并不御使法器、灵符之流,纯粹施展一门大手印对敌。 只是看归看,还需亲手对阵一番,才知深浅。 论剑台上,宇文尧脸色泛红,一看就是喝了酒上来的。 不过,酒并未让她迟钝,反而目光灼灼。 “宋师弟,老听卿卿师妹说起你,说你如何如何厉害,今日倒要见识见识了。” 她伸出三根手指:“眼下才刚开始,咱们也别拼死拼活,让别人白白占了便宜。” “寻常修士,接不住我一掌,你若是能接住我最强的三掌,就算你赢,如何?” “这……” 宋宴看了看一旁的执事长老。 长老双手背在身后,没言语,看样子只要双方商量好,这也是允许的。 他点了点头:“行。” 宇文尧心中窃笑:“自己原本也就只能打出极致的三掌,打完便要服用灵丹灵酒,才能恢复。” “这小师弟,真好骗。” 宗门拭剑部分的反响,好的出乎俺意料……不过马上就要结束辽~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81章 青龙探爪 第181章 青龙探爪 宇文尧的说辞,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就是,咱们好好商量,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不要伤了和气,也各自保留一些实力,以免对决之后,让下一轮的修士得了便宜。 若是寻常人,可能会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善意而松懈,甚至真的保留实力。 可惜。 站在她面前的宋宴,是一位剑修。 同时,这也是他今日遇到的第一位极度危险的对手,自然是全力以赴。 周身剑气澎湃,随时准备闪躲或是施展袖里青蛇对抗,飞剑不系舟也已祭出。 跟这样的对手对决,只要能够接下对方的一招,就能够接下第二招,第三招…… “开始吧。” 宋宴全神贯注,宇文尧的气势也变了。 丝丝缕缕青色的灵力,正迅速地在她手中汇聚。 “宋宴师弟,接好了。” “第一掌……” 她缓缓抬眸。 “青龙探爪!” 簌—— 一道青玉流光闪过,宇文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瞳孔微缩,只见一只洁白干净的手已经撕开了他的护身灵衣,探向他的面门。 “好快!” 宋宴心中惊异。 那手上环绕覆盖着一层汹涌而狰狞的青色灵气,就像某种妖兽的利爪。 宇文尧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宋宴暗道不好,距离太近,飞剑难以施展,正要运转凌云意躲避,那手掌向下猛扣,抓住了他的道袍衣领。 随后一股磅礴大力袭来,他只觉天旋地转! “呃……” 宋宴竟然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剧痛袭来,可未及他动作,忽觉视线一黑。 头顶上方,一只青色的大手印正在疾速落下。 “轰——” 巨大的爆裂之声从中央论剑台上传来,激起了无数烟尘,将论剑区域遮掩了大半。 宇文尧所修习的青龙印威势着实不小。 四周纷乱的议论声传来。 “啊……” “这……宋宴师兄,这便输了么?” “宇文尧师姐果真强悍啊。” 众人都知道宋宴输的概率很大,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干脆。 好歹也是能够正面击败孔游师兄的修士啊…… 难道炼气后期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台下议论纷纷。 可台上的宇文尧却没有松懈,她莫名地盯着烟尘的另一端,神色戒备。 “……” “宇文师姐……” 漫天喧嚣的烟尘之中,一双金色的眼眸缓缓亮起。 “你还有两掌。” 宋宴的身影从烟尘之中走出。 论剑台周围,一片哗然。 宋宴垂眸望去,手印落下的那处地点,有着极为明显的塌陷和碎裂的痕迹。 这论剑台的铸造材料可是极为坚固的,若换做寻常的石板,这里恐怕已经碎完了。 这只是第一掌,就有如此强大的威势么? 简直难以置信。 他心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现在并不是揣度他人修炼法门的时候。 “好,宋师弟果然并非常人。” 宇文尧心中惊异,面上却没有表露。 “再接我一掌!” 只见宇文尧话音未落,周身青光大盛。 她双掌交迭,青色灵光伴随透明水流,在胸前迅速凝聚,其间青龙虚影,鳞爪隐现。 游天! 单手猛然推出,两道巨大的手印,一左一右,疾速攻来。 宋宴大袖鼓荡,青色剑气完全凝聚涌出,环绕在不系舟的剑身四周。 剑指合并,一剑横斩。 断潮。 洞天境中的那一式剑气再现,只不过,与那时相比,此番剑气极为凝炼,更甚从前! 剑气泼墨,被不系舟猛然甩出! 与那两道巨大的手印轰然对撞在了一起。 “……” 观赛席上,孔游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对决,看着这一式剑招,心中五味杂陈。 李仪更是兴奋地望着台上的两人,手中大戟握得紧紧的。 “真想快些与宋师弟切磋一二啊。” 论剑台上,澎湃剑气刹那间斩灭了手印,但自身也消耗殆尽,并没有对宇文尧造成什么威胁。 青色的灵气和青色的剑气一同,崩散如雾,随风消散。 “还有一掌。” 宋宴提醒她,心中的忌惮与提防,却达到了顶峰。 这第二掌的威势,相较于第一掌,强出一个档次。 倘若第三掌比之更甚,自己该当如何对敌? 宇文尧眼中的惊色难以掩饰:“竟能接下第二掌……” 当日在洞天境古藤林中见过这一剑,可亲身直面,感受自然不同。 她突然拍开了腰间的酒壶,猛灌了几口,酒液顺着下颌滴落。 观虚之下,宋宴望见此人原本已经有些颓势的灵力,再度沸腾起来。 “最后一掌,倘若你能接下,我输。” 只见她周身青色灵力奔腾,疾速向双掌涌去。 骤然间,她双手合十。 在周围的观赛修士眼中,单从起手势看来,这宇文尧师姐的第三掌,似乎没有前两掌的威势那么庞大。 但宋宴却不敢怠慢。 因为此刻,那灵力已经被凝聚到了极致。 “……” 某一时刻,宇文尧的手掌平平无奇地向着宋宴推出。 亢野! 轰—— 磅礴无比的青色灵力仿佛是爆炸一般,轰然涌出。 无数青色的灵气和水流,竟然在这手印的最前端凝聚出了一座巨大的龙头。 霎那间,场中忽起龙吟。 吭—— 这一掌,几乎覆盖了整座中央论剑台。 宋宴将不系舟收在手中,随后剑光大盛,将它深深地插在了论剑台上。 镇道剑府之下,道种轻轻嗡鸣。 所有的剑气倾巢而出,护在周身。 金色的眼眸抬起,望向袭来的巨龙,实在有一股渺小之感。 它张开了大口,猛然将宋宴吞没。 吭—— 青色灵力流不断地撕碎周围的剑气,甚至已经有些难以抵御。 “倘若还瞻前顾后,恐怕真的会输……” 宋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龙吟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已经有一只利爪,将要撕碎一切,将他淘汰出局。 嗡—— 正当此刻,一道剑鸣之音在龙吟之下升起。 丹田之中的那一抹锋锐,此刻迅速崩解。 淡淡灵光顺着宋宴的右手,开始汇聚。 很快,一抹凝炼到极致的肃然剑气,已经在宋宴指尖凝聚,没有灵力波动,只是纯粹的锋利。 没有时间停顿。 剑元倏然破空而出,沿途亮起金色裂痕,就连中央拭剑台上的空气也发出琉璃碎裂般的声响。 一瞬间。 剑元从中心贯穿了青龙灵印,擦着宇文尧的耳际划过,消失在远空之中。 青色巨龙仿佛被飞鸟穿透的云雾,迅速崩溃瓦解。 所有的灵力也逸散在天地之间。 “……” 云散风静,满坐寂然。 宗门拭剑部分的反响,好的出乎俺意料……不过马上就要结束辽~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182章 连胜! 第182章 连胜! 宇文尧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随风消散的青色灵力。 她的双掌仍旧保持着推出的姿势,手指却下意识地微微颤动。 “……” 盯着宋宴指尖尚未散尽的金色剑芒,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我……” 她缓缓抬起了手,示意执事长老。 “我输了。” 刚刚那是什么? 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压迫感。 刚刚她自认为没有炼气境的修士能够硬接这一招,连护身灵衣都没有凝聚。 倘若不是宋宴刻意将那一指微微偏移,恐怕自己会在此横死。 执事长老也从两人这远超同境修为争斗的威势中清醒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身负剑匣的少年。 “中台,十七号宋宴胜。” 比斗结束,宇文尧却没有马上下台,而是从腰间解下了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随即甩手抛向了宋宴:“接着。” “最后那一招,原本是留给李仪的,没想到到你这就已经不行了。” 宇文尧轻轻叹了口气,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不打不相识,日后若有机会,我再上门讨教。” 宋宴接在手中,想到小禾的叮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了面子,饮了一口。 不过没有对嘴,他比较讲究,人家还要喝的。 喝完催使灵力,遥遥撤还给了她。 “拭剑峰地字贰壹,随时恭候。” 随着执事长老的胜负判定,四周一片哗然。 长老席位,灵泉峰峰主虞天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子,他对宋宴有些印象。 之前去长平时,顺便带了一批弟子过去,这个弟子就在其中。 没想到后来听说就是此人,迫使整个长平的诸多事端迅速终结。 然而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见识一下,这样的年轻一辈风采。 “今日一见,后生可畏啊。” 离君道人也看着正在退场的少年,心中思索。 炼气七层的境界,本命飞剑刚刚成就,也就是说,已经有了自己的剑道。 嗯,还不算太晚吧。 眼下最强的手段,恐怕就是剑道真元了。 那宇文丫头输的不冤。 李清风和顾卿卿坐在东面的观赛席位上,此刻已经乐的不行了。 “赢了!宋师兄赢了!” 小顾手舞足蹈。 李清风看着她,脸色古怪:“不是卿卿,你到底哪一头的。” “诶嘿嘿,谁赢我就是谁那头的。” 实则不然。 宇文尧师姐老是捉弄她,宋师兄赢了是大大的好。 但是如果宇文尧师姐赢了,那她可能会变本加厉。 所以很显然,她是宋师兄这一头的。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除去给各峰主和宗主准备的长老席之外,还有两侧的长老席位。 徐子清、张广元、秦惜君等一众普通长老,就坐在这边。 杨文轩看似面色平静,实则眼中暗藏杀机。 对他而言。 无法成为朋友的人,到最后都有可能成为对手。 对手,就要尽早铲除。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天资卓绝的弟子。 一切的失败或是灭亡,都是因为当事者不够果决,不够有魄力所导致的。 一个有些天赋的弟子,算不得什么。 只有大刀阔斧地改变洞渊宗这派安逸的风格,才能让洞渊宗仙道昌隆,踏上巅峰。 眼中精芒闪过,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决胜仍旧在继续。 也许是宋宴与宇文尧的决胜珠玉在前,在很多观赛修士的眼中,原本精彩的对决,此刻却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一轮决胜下来,各有胜负。 获胜的五人分别是,李仪、宋宴、向昭灵、韩渊、林轻。 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第二轮决胜很快就开始。 这一次,宋宴的对手,是向昭灵。 “一场恶战啊……” 他望着论剑台上不远处的向昭灵,全神戒备着。 “倘若单凭那些蛊虫的强度,应该能够应付。” 当然了,需要小心应对那个什么大力屙屎蛊。 “她会唤出那些毒虫毒兽么?” 观虚剑瞳激活,凌云意也全力运转。 “全力应对,未尝不能一战。” 他并没有去想如果全力以赴,之后该如何应对李仪。 因为在他看来,向昭灵的危险程度与李仪是相差无几的。 能够战胜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对从前自己的超越。 不系舟和连理一左一右,蓄势待发,紧紧地盯着向昭灵,等待执事长老的号令开战。 在全场注视之下,向昭灵缓缓抬起了她的小手。 宋宴如临大敌,手中剑指已经合拢,准备运转剑气。 “长老!” 只见向昭灵甜甜地笑着,高高举起小手:“我认输。” “……?”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论剑台上响起。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宋宴指尖凝聚的剑气微微一滞,连执事长老都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东南论剑台,十七号宋宴胜!” 四周的观赛席上,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 “向师妹怎么直接认输了?” 有女修促狭地笑道:“该不会是看宋师兄生得俊俏吧?” “不要啊!我还押了向师妹获胜,二十枚灵石啊!!” 不过也有人在认真地分析:“也许,是因为宋宴师兄所施展的剑气太过凌厉。” “倘若与他对上,即便真的艰难取胜,也会由于伤势或者消耗过大,难以接战后续的决胜。”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论剑台下,宋宴和向昭灵都回到了备战席位。 他迷惑不解地问道:“向师妹,这是何意?” “哎哟好哥哥,当然是因为我还打不过你呀。” 向昭灵似乎不以为意:“我的小蛊虫们培养起来很费劲的,你一剑都杀了,我上哪儿哭去啊。” “可……那晚灵溪坊外的巨蟾、巨蝎……” “那些可不是我的。” 向昭灵摆弄着手指甲说道:“那些都是我从南疆带过来,都是我阿爹养的。” “若是比斗用那几个大家伙,可就不算是我决胜了,那是我阿爹在决胜,那多没劲啊。” 宋宴恍然。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他心中也就释怀了几分。 然而,令宋宴没有想到的是,向昭灵的认输,就好像开启了某种认输风潮。 他接下去的两轮比斗,分别是对上林轻和邵思朝。 这两人俱是当场认输,他连论剑台都没有上去。 于是这场决胜,出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场面。 连续三个对手认输,让宋宴无伤进入了四连胜的状态。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欠盟主的更新,本周内会补上!立字据! (本章完) 第183章 武人 第183章 武人 循环决胜仍在继续。 宋宴此后又接连遇上了赵暄、孙正甫和陈琛。 孙正甫一直在连败,此前淘汰阶段的比斗,似乎已经让他无法再战任何人。 遇到宋宴也是干脆利落的认输了。 赵暄和陈琛倒是抱着切磋的心态,各自上台与他做过了一场,毫无疑问地败给了宋宴。 “这宋宴是不是太舒服了点。这几个人怎么一点儿骨气也没有……” 面对比自己优秀许多的人,总会有人心生某些情绪,抱怨几句。 “除了宇文师姐那场,他基本没怎么动过飞剑啊。” “呵呵,你懂个什么?向昭灵、林轻、邵思朝,包括赵暄和陈琛。哪个不是狠角色?” “他们认输,恰恰说明宋宴的实力已经让他们觉得没必要硬拼,保留实力才能拿到更好的位次。” “可是他也太轻松了些。” 宋宴坐在备战席上,神色平静。他并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只是默默调息,恢复灵力。 虽然有三四场不战而胜,但他心里很清楚,真正的恶战马上就要来了。 很快,执事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中台,十七号宋宴,对阵,二十号,韩渊。” 宋宴缓缓睁开了眼。 韩渊,他有过关注。 其人以武入道,是一位并不多见的“体修”。 “韩渊?是那个江湖武人么?” “听闻他招式刚猛,又有炼气八层的境界。” “如果不是一路打过来,说不定还真能跟那两人掰掰手腕。” “可惜,听说他入道的时候,就已经二十多岁了,不然以他的天赋,恐怕此刻已经炼气九层,甚至筑基了。” “我看未必,他执着于炼体一道,走不下去的。” 如今的楚国修仙界,无论主修哪一道,都不影响其他人对一个人的感观。 除非,这个人走的是炼体的路子。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看来,适当的炼体,自然有裨益,强化经络、稳固丹田气海等等。 但主修体术,那跟凡俗的江湖武者有什么区别? 炼气阶段的前期、中期,体修在争斗方面的确还会有些优势,但一到炼气后期,就极为乏力。 总而言之,死路一条罢了。 宋宴对此有所耳闻,但别人走的是什么路子,与自己无关。 他不可能因此就轻视对手。 缓步走上论剑台。 对面,韩渊早已站定,其人身形魁梧,肌肉虬结,一双拳头布满老茧,显然常年锤炼肉身。 即便是接连作战,也仍旧给宋宴一种面对山岳的沉稳之感。 韩渊咧嘴一笑,抱拳道:“宋师弟,久闻大名,今日总算有机会讨教了!” 宋宴回礼:“韩师兄,连番对战,是否需要调息一阵。” 对战期间,由两方共同提出暂停,可有半柱香的中断时间。 只是,一般不会有达成一致的情况。 敌疲我打,尚有余力之人巴不得能够趁此机会拿下胜利。 没想到,韩渊缓缓摇了摇头:“宋师弟心地仁善,不过不必如此。” “真正生死厮杀时,对手是不会给某这个机会的。” 宋宴点了点头,心中赞叹。 执事长老一声令下,比斗开始! 韩渊二话不说,脚下猛然一踏,整个人如猛虎般扑出,拳风呼啸,直取宋宴面门! 很快,但还不够快。 宋宴眼神一凝,凌云意运转,身形侧闪,堪堪避开这一拳。 然而韩渊攻势不停,拳势如狂风骤雨,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裹挟着刚猛的灵力,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面色一变,心中暗叹:“好刚猛的拳法!” 他并未急于反击,而是以剑气护体,不断闪避,观察韩渊的招式路数。 然而他的拳劲极重,即便只是擦过,宋宴也能感受到护体灵气和剑气被冲散。 韩渊同样惊异。 这一个照面给他的感觉,就像一拳打在刀刃上一般,剑气磨得他拳掌生疼。 “这位宋师弟以剑气、飞剑见长,唯有贴身缠打,才有一线胜机!” 宋宴心中盘算:“不能久拖!” 心念一动,袖里青蛇骤然爆发,磅礴的青色剑气如游蛇般缠绕而出,直逼韩渊! 韩渊大喝一声,双拳猛然对撞,一股浑厚的灵力爆发,竟硬生生震散了数道剑气! 剩余两道剑气仍旧撕开他本就聊胜于无的护体灵力,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韩渊不怒反笑:“再来!” 他再度冲上,拳势更猛,甚至不惜以伤换伤,逼得宋宴不得不正面接招。 这个时候,宋宴才从既定的战斗思维中幡然醒悟。 体修的一身本事,都在千锤百炼的躯体之中。 自己费心思去击破护体灵衣,纯粹是多此一举。 宋宴眉头微皱,韩渊的打法太过凶悍,若继续缠斗,自己虽能胜,但消耗必然不小。 他深吸一口气,剑指一抹,祭出不系舟! 剑光如电,直刺韩渊胸口! 韩渊瞳孔一缩,双臂交叉格挡,然而剑气锋锐无匹,瞬间撕裂他的护体灵力,将他逼退数步! 韩渊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剑痕,咧嘴一笑:“好剑法!” “有这么硬吗?”宋宴心中腹诽,这看起来的确是比自己这半吊子炼体强多了。 韩渊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再度沸腾,准备最后一搏。 可惜,此前连番大战,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已经再难调度。 论剑台上没有喘息之机,宋宴的身影骤然消失! 几个闪动之间,宋宴已出现在他身前,剑指轻点,一缕剑气抵在他的眉心。 “韩师兄,承让了。” 韩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我输了!” 他爽快地举手认输,丝毫无不甘之色。 执事长老扬声道:“中台,十七号宋宴胜!” 韩渊走上前来,拍了拍宋宴的肩膀,笑道:“宋师弟果然名不虚传,我韩渊心服口服!日后若有闲暇,你我再来切磋!” 宋宴点头:“韩师兄拳法刚猛,若非此前消耗过大,胜负尚未可知。” 韩渊摆摆手,洒脱道:“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倘若我真的像你一样强,那么其他人遇上我,自然也会认输。” “否则他们遇上我怎么不认输?” 他哈哈大笑起来:“无非是认为,也许能够击败我。” “所以,我到此时力竭,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不够强啊。” 说完,他洒然一笑,大步走下论剑台。 感谢书友【名字太长了】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欠盟主的更新,本周内会补上!立字据! (本章完) 第184章 对决!李仪 第184章 对决!李仪 观赛席上,众人面面相觑。 “这韩渊……倒是豁达。” “此人对战,大多如此,胜败分明,不拖泥带水。” “若是此人状态完全,不说能够战胜宋宴,恐怕也能让他吃点苦头。” 宋宴目送韩渊离去,心中感慨。 修仙界中,像韩渊这样心胸开阔,心性豁达之人,其实并不多见。 然而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强者得到尊重,弱者只能畏惧,这本就是修仙界的铁则。 要想得到其他人的尊重和畏惧,那就必须成为强者。 而无论是他还是宋宴,都在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强者”的位置。 很快,又是两轮决胜结束。 在万众瞩目的关注之下,最后一轮的决胜名单,终于出现。 “中台,九号李仪,对阵,十七号宋宴。” “……” 执事长老只是开口了第一阵,四周观赛的修士就已经声浪滔天。 “终于来了!李仪对宋宴!” “这一战恐怕就是决胜之日的巅峰一战了!” 此时的积分上,宋宴和李仪都未尝有过败绩,九胜。 二人积分相同,十八分,双双位列第一。 连此前闭目调息的宇文尧也猛然睁眼,拎起酒壶猛灌一口:“总算等到了!” 备战席上,向昭灵晃着双腿,笑嘻嘻地问一旁的孙正甫:“孙师兄,你说谁会赢呀?” 孙正甫面色仍旧有些虚弱,却强撑精神:“李仪师兄的戟法强横,但宋师弟的飞剑同样锋锐。” 向昭灵有些无语:“你这不是废话嘛……” “呃……” 缓步登台,只见李仪已然在另一端站定。 李仪等待这一场战斗,明明已经很久了,可到了临战之前,心情却反常的平静了下来。 他倒提黑红大戟,戟锋立在地面,两人相视而立。 “宋师弟,”李仪咧嘴一笑,战意如烈火般熊熊燃起,“等你很久了。” 执事长老也不再拖沓,扬声宣布:“开始吧。” 话音刚落,李仪手中大戟一横,猛然踏地! 轰—— 论剑台震颤,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从他身上骤然爆发开来,黑红色的灵气开始在那大戟上涌动。 隐隐有红色的雷弧,在他的周身生灭。 “照西京!” 黑红色灵气与丝丝缕缕的雷弧,在李仪身后的头顶凝聚。 化作一轮猩红的圆月虚影,一闪即逝! 观虚剑瞳运转,宋宴能够看见大戟上的灵力流动,却看不透那股古怪的气息,以及那雷弧从何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 他只觉李仪的气势忽然猛烈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宋宴有些熟悉。 有点像……他的剑意。 “宋师弟……” “接!招!” 李仪双腿再踏,身形如猛虎扑出,大戟猛然横扫。 宋宴不敢怠慢,凌云意催动,身形闪烁。于此同时剑指一划,袖里青蛇顷刻迸发! 磅礴剑气如游蛇绞杀,与大戟悍然相撞。 铿! 金铁交鸣声中,剑气崩散,然戟势未衰! 不系舟倏然飞射,黑白剑光直奔李仪面门,这剑光似缓实快,眨眼间已至面前,逼迫他收回大戟。 却见李仪畅快大笑,戟锋回旋,与不系舟撞击在了一起。 砰! 他借势向后一跃,脚尖甫一落地,戟势骤然再起,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大戟连带李仪本身,都化作了一道黑红色的弧光,宛如游龙盘城,扑面杀来。 “绕龙城!” 这战法速度实在是太快,让凌云意都闪躲不及。 宋宴只得以剑气护体,将不系舟横在身前,硬抗了一戟。 铿—— 接连被震退了数步,喉间已然开始泛起腥甜。 好猛。 长老席上,离君道人看着宋宴,微微有些诧异:“明明领悟了剑意,却还不会运用么?真是奇了。” 台上的宋宴并未犹豫,青蛇剑气覆于不系舟上,自下而上,疾速挥出。 断潮! 断潮的威势无比骇人,然而令宋宴惊异的是,李仪竟然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他周身黑红灵气倒卷,护在大戟之上。 横于胸前。 “他要硬接?!” 宋宴瞳孔微缩,感到不可思议。 剑气泼墨,自下而上疾速斩出,与李仪的大戟撞在了一起。 轰—— 来自大戟上的强大冲击力,让李仪的身躯被不可控制地飞上了高空。 然而,他的嘴角,却挂起了一抹狂热的笑容。 就是这个啊…… 就是这样的战斗! 多么令人…… 热血沸腾!!! 剑气散去,李仪仍旧在空中,宋宴剑指一抹,十八道剑影裹挟着风雷灵意,在他的周身盘旋。 李仪却并未在意,他将横于胸前的大戟缓缓旋转,戟锋对准了地面。 与此同时,一声战意沸腾的怒吼,响彻全场。 浑身黑红灵气再度爆发,那道身影疾速坠落。 “祭关山!”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论剑台上响起,风烟迅速散去,场中景象,让所有人不禁目瞪口呆。 论剑台上此刻布满了无数裂纹。 而这些裂纹的正中心,正是李仪手中的大戟。 周身的白色剑影,已然悉数被这狂暴的灵气震碎。 此刻,他的气息终于完全展露! “……” 宋宴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这样压倒性的气势面前。 无论是谁站在这里,都会产生退缩的心绪。 一股即将败于此人手中的不妙感觉缓缓升起…… 不对! “那股气势,明明与我的剑意有些相似,甚至并不比剑意完满,可为何能够让他这样强大……” 李仪高举大戟,轰然劈落。 这一戟势若千钧,尚未斩落,红黑色灵光的压力已经使得宋宴脚下的石台开始龟裂。 “……” 宋宴剑指连点,不系舟横于胸前,黑白灵光大盛。 与此同时,镇道剑府之下,所有剑气倾巢而出。 密密麻麻的白色剑影,带着阵阵风霆在整个论剑台的上空倏然流转。 “我没看错吧……” 观赛席上,孔游望着那漫天剑影,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三十六道剑影!” 身后剑匣之中足足涌现了三十六道剑影,在整座中央论剑台上呼啸。 同时御使三十六道剑影。 这就是现如今宋宴神识的极限。 感谢书友【黑白葬】【山登绝顶我为巅】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欠盟主的更新,本周内补上!立字据! (本章完) 第185章 剑势 第185章 剑势 三十六道剑影盘旋呼啸,托着不系舟,冲天而起。 铛! 大戟与飞剑猛然相撞,气浪爆裂,向四周翻涌而去。 不系舟剑身轻颤,李仪也被这股锋芒逼退了几步。 宋宴心中莫名有些庆幸。 倘若没有在决胜之前动用麒麟宝血,强化肉身,此番对抗之下,经脉恐怕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然而,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 从李仪完全展露那股气势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总是隐隐地觉得,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底缓缓升起。 这也是他迟迟不动用剑道真元的原因。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好像原本就藏在自己心中的某种情绪,正在被缓缓牵扯出来。 不系舟上,黑白灵光开始缓缓涌动。 就像预感到什么事,正为之欢呼鸣叫。 两人接续鏖战。 令李仪意外的是,宋宴眼中的那一抹金色,缓缓散去了。 “灵力告竭了么?” 感受到宋宴的动作越来越慢,李仪心中不免升起了些许惋惜。 多么令他欢喜的对手,多么强悍无匹的剑锋。 可惜…… 灵力境界,终究还是差了自己许多。 这一场决胜,恐怕到此为止了。 四周的观赛席位上,众弟子议论纷纷。 “宋宴师兄惊才绝艳,可毕竟只有炼气七层。” “李仪师兄,果真恐怖,完全是压着宋宴师兄打啊。” “现在宋宴已经疲态尽显,恐怕顶不过三五招,就要败北。” 然而,台上的宋宴此刻却两耳不闻,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恍若聋哑。 有时候,不动用瞳术,看到的东西更真实,更清晰,更贴近自然。 感受也会更深。 他的动作不自觉地越来越慢。 感受着李仪那天崩地裂的气势,逐渐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之中。 此时此刻,他并未施展观虚剑瞳。 可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全然不同,声音早已消失,李仪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慢。 直至那大戟在他眼中完全凝滞,李仪的动作也静止。 他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耳边的天地,一片安静。 “……” 唯有剑鸣。 嗡…… 一股微弱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升腾起来,不系舟的嗡鸣随着他的心跳愈发响亮。 那气势也如同野火一般,随之汹涌澎湃。 某一瞬间,宋宴睁开了冷冽的双眸。 …… 此刻,无人关注的拭剑峰顶平台边缘,一座凉亭。 此处虽然位置甚高,但视野极佳,整座论剑台的景象,一览无余。 没在洞渊宗待过十年,决计找不到这样的隐藏“观赛席”。 此间有两位少年、一位少女坐于其中小憩,望着论剑台中的战斗,谈笑风生。 三人气息凝实,深不可测,竟俱是筑基境修士! “啊……那个叫宋宴的要输了。” 其中一位稍显年长的修士自顾自地说道,他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听着让人觉得这个人很累。 一旁的女修有些疑惑地问他:“阿明师兄,你不是把灵石都押在李仪的身上了么?” “是啊。” “那李仪获胜,你叹什么气呀。” 王人明挑了挑眉毛:“希希师妹啊,你怎么一点儿情调都没有。” “少年以弱胜强,横扫同辈,这才是传奇话本该有的样子。” “那你押宋宴。” “我跟灵石有仇?” 王人明呵呵一笑,转向了一旁并未说话的那个男弟子:“振宗,你是不是押了宋宴来着。” 一旁沉默不语,只是观战的清瘦男弟子低垂着目光。 听见师兄喊他,这才回过神来:“啊,是的。” “他姓宋。姓宋的人,一定都很厉害。所以,我觉得他会赢的。” 宋振宗如是说。 “……” “……” 也恰在此时,论剑台上的局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李仪竟然停止了攻势,望着自己的对手。 此刻,宋宴身上也缓缓升起了一股磅礴的气势,短短数息的时间,竟然与李仪的那股战意不相伯仲。 长老席上,离君道人微微颔首。 “不算太笨。” 这是什么? 宋宴并不清楚,种剑术上也没有详细记录。 但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正相反,他很是兴奋。 就像悬于自己身侧的不系舟一般。 他剑指一屈,倏然刺出一剑。 平平无奇,不带任何灵力。 然而在李仪看来,这一剑递出,却仿佛有着一股天地倾覆般的庞然威势。 不系舟上的黑白灵光,宛如乌云翻墨,暴雨跳珠。 一柄平平无奇的飞剑,是很容易阻挡或者抵御的。 可山海倾覆,汹涌而来,在那一股巨大的威势之下,人实在是太渺小了。 李仪仍旧没有躲避,他将大戟横于胸前。 “铛……” 剑势横推,将他击飞了数丈远。 李仪双脚落在论剑台的边缘,猛然一顿,生生止住了退势头。 他低头看着胸前被剑气撕开的衣袍,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他在心中呐喊。 这才是我要的对手!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宋宴正式与他站在了相同的高度上。 事实上,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且,会很快结束。 两方的气势攀升到了极致。 黑红弧光疾速杀来,宋宴剑指一屈,三十六道剑影不断斩击,在李仪的周身,留下了数道剑痕。 李仪心中疑惑。 这剑痕极为凝炼,却含而不发,只在自己的护身灵气之外盘旋翻飞。 并且自己催使灵力,也无法将之驱散。 不过他也并不是那种仔细斟酌对手道法的人。 大戟斩落,不系舟也再度射出。 这一次,李仪不再硬抗,反而一个垫步,闪过了飞剑的攻势。 与此同时,黑红色灵力疯狂涌动。 几乎是在飞剑贴着耳际闪过的刹那间,一戟刺出。 “凤穿!” 轰—— 戟锋能够抵挡,但其上爆发的狂暴灵力,却几乎是在一瞬间轰碎了宋宴的护身灵衣。 此刻,危在旦夕。 但宋宴并不慌乱,反倒遥遥一指。 飞剑折返,倏如流电,疾速斩过了李仪的周身。 与此同时,数道剑痕齐齐爆发,同样斩灭了李仪的护身灵力。 两人的目光遥遥对视,似乎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放手一搏的意志。 掌中黑红雷光闪烁,李仪的气势倏然收敛。 宋宴剑指一抹,三十六道白色剑影裹挟着阵阵风霆,席卷而来。 一戟刺出,黑红雷光猛然大作,戟锋的虚影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破楼兰!” “云中剑!” 黑色灵力,红色雷光。 白色剑影,金色风霆。 在整个论剑台上齐齐爆发,灵光锋芒,不可逼视! 轰—— 直到风止云停,论剑台上归于平静,其中景象才映入众人的眼帘。 宋宴此刻摇摇欲坠,道袍已经破碎不堪,勉强倚靠不系舟,才能不瘫倒在地。 而李仪虽然拄戟而立,却也油尽灯枯,一身黑色劲装已经褴褛,裸露的胸膛上,交错着数道还在涌血的剑痕。 看样子,是李仪赢了。 感谢书友【黑白葬】【山登绝顶我为巅】的打赏! 感谢大伙的月票!订阅!推荐票!非常感谢! 欠盟主的更新,本周内补上!立字据! (本章完) 第186章 十二人(合一) 第186章 十二人(合一) 众人只见两个血人相对而立。 李仪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染血的白牙。 他艰难的抬起右手:“长老……” 几乎是同一时刻,宋宴也举起了勉强还能动弹的左臂。 两人沙哑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我认输。” “……” 宋宴微微一愣,他不明白李仪有什么好认输的。 这一战,很明显是自己落败了。 两人看起来都是油尽灯枯,无法再战的局面,可宋宴心中清楚,自己是实实在在到了极限。 右手伤势极重,基本无法动弹。 镇道剑府之下,空空如也,莫说剑道真元,此刻,他连一道剑影也凝聚不出来。 而对方,还能正常走动。 高下立判。 “咳咳……” 他咳出一口鲜血,右臂的剧痛让他不自觉的闭上了一只眼睛:“嘶……” “李师兄,输了就是输了……你我同时认输,便算作平局,这对师弟我来说,可不太光彩。” 没想到李仪摇了摇头:“光谈此战,的确是我赢了。” “可是宋师弟才堪堪炼气七层的境界,便已经几乎与我战平。” “那么等到你我境界相持,我便不是你的对手。” “如此看来,我又输了。” 李仪看着他说道:“宗门排位我不稀罕,我要的是同境之中,无敌手。” 宋宴心中不禁感叹。 此人对于道义、公理,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和做法。 对自己是真狠啊。 啪。 正当此时,执事长老双手一合,开了口:“二位,且听我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这才纷纷转向了这位执事长老。 “不必争执谦让,无论是平局,还是李仪获胜,最终的结果是相同的。” 在两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执事长老遥遥指向了巨大石剑上的灵光符文,上面是所有决胜者的位次。 如今的两人,已经是最后一轮的最后一场,所有人的积分都已经出现。 “如今你二人认平,决胜积分相同,自然是以第一阶段,也就是擢选阶段的灵纹数量排位。” 他上下打量了两个血人,语气中颇有玩笑的意味:“难不成,你二人现在还能再加赛一场不成?” 宋宴和李仪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二人还有战意,老朽我可坐不住了。”执事长老洒然一笑,拂袖而去。 随即,他的声音在整个论剑台上响彻。 “九号李仪,十七号宋宴战平。按灵纹数量,李仪列甲位,宋宴列乙位。” 哗—— 执事长老宣布结果的话音刚落,整个论剑台上瞬间沸腾了起来。 “竟然战平了!” “是李仪师兄赢了,只是天才之间惺惺相惜。” “因为宋宴只有练气七层,认为自己相同境界之下不如对方,所以才主动认输的吧。” 观赛席上,一众修士们议论纷纷,有人惊叹,有人不解,更多人则是满脸震撼。 “李仪师兄……你认什么输啊,我可是全副身家押你身上了啊!?” “叶兄,十赌九输啊。” 顾卿卿激动地跳了起来:“平手!呜呜呜,宋师兄太厉害了。” 此刻,孙正甫已经离开了决胜弟子备战席,与李清风和顾卿卿汇合了。 他最终积分垫底,成为了十一人中被淘汰的那一个。 不过,他并不觉得遗憾,反倒念头通达。 李清风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欣慰、赞叹和艳羡:“老宋他……” 孙正甫与他不约而同地说道:“一直都很了不起。” 西观赛区,鞠露仪的怀中如同宝贝一般,抱着一颗洞渊宗执事赠送分发的灵果。 她望着台上的宋宴,怔怔出神。 “宋前辈……” “简直跟神仙一样啊……” 很快,几位执事弟子快步上台,将两个血人小心翼翼地搀下论剑台。 两人的伤势都不轻,不过宗门自然是有擅长疗愈法术的修士随时待命的。 向昭灵带着小禾围了过来,顾卿卿和李胖、孙哥也跟在后面。 “宴宴,你没事吧?” 小禾此刻化作人形,神色担忧,轻轻地抬起了宋宴的手臂。 “嘶啊……轻点儿轻点儿……”宋宴倒吸一口凉气,右臂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哇……” 小禾吓得手一松,又猛然垂了下去。 “哎哟我!” 正在医疗队伍中的岑清荷连忙走上来,为宋宴清理血污,处理伤势。 另一边,宇文尧拎着酒壶走过来,嘿嘿笑着。 直接一左一右,一人给灌了两口灵酒。 “活该,让你俩逞能。” 李仪呛得咳嗽起来,却还是咧嘴笑道:“痛快的很!” 向昭灵神秘兮兮地蹲在岑清荷的身边,歪着头看她:“这位姐姐,他这么痛,要不要给他试试我的麻蛊?” “别!”宋宴连忙拒绝:“一点儿小痛,不算什么。” 几人围在一起闲谈笑闹。 从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一直到宣布名单和分发奖赏的这一段时间,是留给长老们议事之用。 于此同时,这也是那些灵源泽商铺代表们的时机。 不少人正在与此番拭剑之中,大放异彩的决胜弟子们交好。 此时由于宋宴、李仪等人都在接受治疗,这一块区域,非宗门弟子是进不来的。 反倒也免去了一番客套婉拒的场面。 片刻之后,长老们的议事已经结束。 巨大石剑上的灵光符文最终不再变动,显现出了这前十位的最终名单。 “甲位,李仪。乙位,宋宴。” “丙位,宇文尧。丁位,向昭灵。” “戊位,韩渊。己位,林轻。” “庚位,孔游。辛位,邵思朝。” “壬位,陈琛。癸位,赵暄。” “经过诸位长老的讨论推举,随行的两位弟子,定为……” “孙正甫、秦瞻。” 孙正甫是十一位弟子循环决胜中被淘汰的弟子,他在其中,无人感到意外。 秦瞻则是那二十二人之中,擢选表现颇为亮眼的一个。 此人宋宴和李清风等人遇到过,他就是擢选阶段时,清江坪畔的拭剑峰弟子之一。 可惜淘汰阶段碰上了韩渊,被一顿乱拳轰出了拭剑台。 擢选成绩不错,决胜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没有人有异议。 “姓秦?” 微微瞥了一眼人群之中的那个人。 “秦”这个姓氏,倒是让宋宴留了个心眼。 长老席上,拭剑峰主洛侠名缓缓站起身:“本届拭剑大会,到此全部结束。” “癸位至庚位弟子,奖励下品灵石三百,中品法器或同阶物品任选一件。” “己位至丁位,奖励下品灵石五百,中品法器或同阶物品任选三件。” “乙位、丙位弟子,各有下品灵石七百,上品法器任选一件,内门藏书阁功法典籍任选一部。” “甲位弟子,奖下品灵石一千,上品法器任选一件,内门藏书阁功法典籍任选一部,以及……” “筑基丹一枚。” 筑基丹?! 此奖励一出,满座哗然。 宋宴要说自己不心动,那完全是放屁。 这可是筑基丹啊! 炼气十层、资质尚可之人,一丹下去,从此便不再是凡人。 炼气和筑基,云泥之别啊。 可惜,技不如人,怪得了谁呢。 众人望向李仪的目光灼灼,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拍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 “甲位到丙位的弟子,可以选择加入拔魔峰。” 拔魔峰也不全是好事,它代表着更高的危险。 世上不是没有这种人,天资卓绝,却不爱争斗,只喜欢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所以这个奖励,它供弟子选择。 “其余各位晋入前二十二位次的弟子奖励,可以凭借你们的弟子令,到同尘峰领取。” “老朽这里就不再多言。” “好了,本次宗门拭剑到此结束。” “祝愿诸君,仙道昌隆。” 离君道人早已经在宋宴和李仪的决胜结束之后,就离开了。 此时,诸位长老也纷纷退场。 论剑台上,关于十位弟子的议论,却还远远没有结束,诸多修士边走边聊。 惋惜过去,畅享未来。 希冀自己,也能够有那么一天,站在论剑台的中央,感受所有人的目光。 宋宴等人循着西边观赛席的路,准备离开论剑台。 顾卿卿边走边问:“宋师兄,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呀?” “还没想好,先养伤吧。” 嘴上这么说,实则他已经在盘算自己的游历路线了。 宗门拭剑结束之后,应该会有不少宗门弟子外出游历,他也想出去走走。 嗯……先去一趟北岈山找梁枫。 自己的托月古莲长得如何,得去视察一番,恰好自己也打算重新开始拾起丹道。 然后…… 正当宋宴思考着往后的规划,却见四周围上来许多商铺的代表。 “几位前辈,我们是……” 宋宴大致听了一阵,都是些合作之类的东西。 他没有什么兴趣,其余几人也并不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去给自己施加某些束缚的感觉。 “抱歉。” 宋宴也摆了摆手,正要离开。 却看见鞠露仪正坐在一段“天衣无缝”的横幅边缘,怀里抱着一颗灵果。 感受到宋宴的目光,她恭恭敬敬地站起身,行了一礼。 如今的宋前辈,已经扬名全宗了。 也许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还会扬名楚国。 虽然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给他缝制道袍了。 但能不能跟别人说,自己曾经为宋前辈缝过道袍,以此来吸引客人呢? 小鞠这么想着,思绪已经飞出了天外。 然而一个普通的乾坤袋飞到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 “?” “小鞠!” 只见宋宴在即将离去的出口,停住了脚步。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褴褛破碎的道袍。 “要两件,一模一样的。” “呃……”思索了一阵,他又改变了主意:“还是改成黑色的吧。” 毕竟,要加入拔魔峰的。 规矩,都已经从李仪那里提前打听到了,拔魔峰的道袍是黑色的。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小鞠的身上。 周围窃窃私语,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少女是谁。 为何会与宋宴相熟。 然而,她却并没有害羞或是退缩,而是极为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小小的胸膛中,第一次兴奋地呐喊着…… “是回头客啊!” 缝制衣裳的技术,终于得到了认可,这简直要比赚灵石还要令人感动。 这可是从阿娘那里学到的,这说明,阿娘的手艺果然也是极好的! “更加不能辜负客人的期望!” 望着宋宴离去的背影,她充满了决心。 …… 下山的山道上,众人先聊着。 “那小姑娘是谁?”李仪问道:“是你妹妹么?” 李清风和顾卿卿也很好奇。 宋宴却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位手艺非常好的缝衣人。” “而且她对待客人的态度,极为端正。我很欣赏她。” 小小的推荐一下。 “怎么样,你们要不要找她缝制道袍?” 李仪的劲装早已被他撕去,随手烧掉了。 此时他是光着膀子。 听见宋宴的询问,他却摇了摇头:“不了。” “若非宗门拭剑比斗,我连劲装也很少穿,与人厮杀,习惯穿甲胄。” “……原来如此。” 听说他从前是一位少年将军,正儿八经带兵打仗的那种。 宋宴总觉得耳熟,也许是在石梁镇说书的茶摊儿上听说过吧。 洞府在拭剑峰上,就是方便。 趁此机会,宋宴还带这些人,一起参观了一下自己的洞府。 一直到戌时,众人才一一散去。 送走了友人,宋宴走入了练功室,盘膝坐下。 再吞服了一枚疗伤丹药,缓缓运转凝气卷,炼化丹药药力。 大部分伤势,在试剑台就已经疗愈,剩下的就是慢慢养了。 一日之内接连经历这么多场比斗,真真是心力交瘁。 一个时辰之后,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经过一番调养,此刻的伤势,已经不影响正常修炼了。 他并没有急于马上就继续修炼,而是回忆起了自己与李仪的这一场战斗。 “那股气势,到底是什么?” 就好像,自己本来就会,只是一直都没有使用过一样。 这股气势来自于自己的本命飞剑,准确的说,来自于剑意。 如此重要的东西,种剑术中为何只字未提。 不过,当他以如今拥有这“剑势”的视角,再去看种剑术和剑术要略中的诸多剑法。 原本莫名其妙、晦涩难懂的地方,此刻豁然开朗。 甚至,一直以来都一头雾水的剑阵,也有了钻研和修炼的方向…… 随着思索间的一呼一吸,紧绷的心绪彻底放松。 灵力、剑气、体力全然亏空,一股难以言喻的困倦感袭来。 他洗漱沐浴一番,宽衣而卧,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187章 拭剑之赏(盟主加更13) 第187章 拭剑之赏(盟主加更13)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宋宴盘坐于练功室,丝丝缕缕的灵力缓缓在他周身汇聚。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所有的伤势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他也重新回到了每日凝炼灵力、精进修为的正轨。 令人惊喜的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并未服用什么珍贵的丹药,修为却仍旧精进神速。 仿佛有什么助力在推动着修为不断前进。 思来想去,也许是这段时日以来接连不断的争斗搏杀的缘故。 修士在生死边缘游走,肉身、神识、灵力乃至求道之心,都会在极限的压力下激发潜能。 宗门拭剑自然是远远达不到生死搏杀的程度,但连续战斗,仍旧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纵观古今,某些天纵之才一战顿悟的传闻从来不少。 自己能够得到些许修炼方面的裨益,也极为正常。 他在炼气七层境界已经一年半近两年的时间,距离炼气八层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虽然短时间内难以突破,但他仍旧想要在离开宗门之前试一试。 毕竟,炼气后期每一层关隘的突破,都是巨大的提升。 倘若能够在外出游历之前突破,能够极大地提高自保的能力。 手中灵石逐渐灰败,最终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嗯……” 宋宴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睁眼。 以目前的修为积累来看,倘若强行服用那枚齐阳,的确也有五成的几率能够突破成功。 可是,五成的几率实在太勉强了些。 长平一事后,宋宴拿到的那枚破境丹名为齐阳丹,也是破境丹药的一种。 其药力比之鸣觉丹更胜一筹,不过其丹效极为狂暴,不如鸣觉丹来的扎实。 本就根基不稳,加之齐阳丹效狂暴,贸然服丹突破太过凶险。 倘若只是破境失败,大不了重头来过。 若是经脉逆乱走火入魔,可是有伤根基的。 “慢慢来吧。” 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提上日程,那就是丹道。 说来自从寂然谷一事之后,宋宴就很少炼丹了。 一来精力和时间有限,研究剑道尚且分身乏术。 二来宗门新晋的这批炼气修士,在拭剑会之前隔三差五就有宗门派遣的任务。 后来进入内门,又赴长平,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重新把丹道捡起来。 手头保留的丹道玉简,已经滚瓜烂熟。 掌握的丹方也早就难以满足宋宴如今的修炼阶段。 今日,宋宴打算去找秦婆婆一趟,问问有没有相关的丹道典籍推荐。 顺便,也去一趟同尘峰,把此前拭剑会的乙位奖励领了。 灵源泽畔。 解忧杂货铺。 “丹道典籍?” 秦惜君捏着个单片镜,正在观察一枚丹药的成色,头也不抬:“那不是很多嘛,自己挑挑。” 对于自己这个徒弟的炼丹资质,秦惜君一直都觉得比较惋惜。 从前两人并非师徒,她没有资格指点他什么。 后来有了师徒之实,小宋又火急火燎去了长平,回宗之后马上就是拭剑会。 确实是打算找个时间提点他一二。 多少修士对这样的炼丹天赋求而不得,这小子竟然荒废。 现在他站在自己的面前,主动提出来了,那自然是最好,也省的自己唠唠叨叨,惹徒弟生厌。 宋宴有些莫名:“师傅,你这是干啥呢?” “哎,最近搞……买了一批丹药,这乱七八糟的都看不清其中所用的灵药。” “去去去,忙你自己的去。” “噢。” 杂物间堆着很多东西,玉简专门放在一堆。 宋宴随手翻起来。 “下丹要理。” “古楚丹编残篇……” “嗯……” 都是比较基础的内容,有很多宋宴都已经学过,偶尔遇到没见过的内容,他就拓印一份。 宋宴的要求也并不高,炼气阶段,炼丹的水平只要能够支撑他自己炼制黄芽丹和凝气丹,就已经足够了。 暂时就这些吧。 他稍微梳理了几份玉简,跟秦婆婆知会了一声。 “有不懂的可得来问师傅我啊,别自己在那瞎炼。” “知道了。” 宋宴还没迈出杂货铺,又折返了回来:“对了师傅,我上次去长平,搞到一个玉简。” “里面是一门‘观灵望气’的术法,我用不上,你要不要拿去瞅瞅。” 这是从沈淮的乾坤袋里找到的。 人反正已经杀了,梁子反正已经结了。 再要让他把沈淮这些东西还给玄元宗,那属于白日做梦,如果秦婆婆能用得上的话,那当然最好。 还省的拿去拍卖。 “噢?” 秦惜君面色狐疑,拿起玉简神识扫过。 “嗯……” “是一门不可多得的秘法啊,也许还真有些用处。” 秦惜君眉开眼笑,摸了摸小宋的头:“算你小子有孝心。” “嘿嘿,您老拿着玩,我先走了。” 看着宋宴离去的背影,秦惜君的脸色有些古怪。 她捏着那枚玉简喃喃自语:“我这个当师傅的还没给徒弟什么,徒弟倒先给我送起礼来了。” “真该把陆子野那完蛋玩意儿抓起来,让他好好学习学习。” …… 离开了灵源泽,迈步往同尘峰走去。 拭剑乙位的奖励一直都没来得及拿,正好这次出门,把该干的事儿全干了,然后继续回洞府窝着。 修仙修得都不乐意出门儿了。 “咦?” 宋宴站在备事堂外,向里望去,原本应该在这里的吴证并不在,反而是徐子清长老在里头。 疑惑地看了看头顶的匾额,心说自己没走错啊。 “哎宋宴,进来进来。” 徐子清也看见了门口踌躇的小宋,失笑一声。 “徐长老,您怎么在这?” “我?你来这做什么,我就来这做什么。” 徐子清似笑非笑。 现在看见宋宴,他心里头就高兴啊。 从前秦惜君来找他感谢自己,好像就是为了这小子吧。 当时自己还说了“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死活与我何干”之类的话。 可是自打长平的时候,宋宴一剑斩了玄元宗弟子的狗头,他对这个小伙子就完全改观了。 简而言之,属于人中龙凤。 正当宋宴对徐子清的话还一头雾水之时,恰好吴证从后殿走出,恭恭敬敬,递过了一个乾坤袋给徐子清。 “徐长老……” “这是您的拭剑之赏。” (本章完) 第188章 业火“焚如”(盟主加更23) 第188章 业火“焚如”(盟主加更23) “多谢。”徐子清双手接过。 “哪里哪里,您这样就太客气了。” 吴证看见宋宴,便也知道了来意,说了一句稍等片刻,又往后殿走去。 徐子清看着宋宴,笑了起来:“你们炼气境修士有拭剑,我们筑基境的修士,自然也有拭剑。” 宋宴恍然大悟,仔细想想,还真是。 洞渊宗中,筑基境修士也不少,参与龙潭山九脉大比的观赛名额是很多的,但参赛名额就那么几个,自然也需要一些选拔的手段。 “只不过,筑基境的拭剑没有那么大张旗鼓,大家关起门来切磋一下就算数了。” 徐子清苦笑了一声:“为了让我带队三年后的龙潭山之行,那帮人也是煞费苦心。” 两人聊了几句,吴证就把宋宴的那份拭剑之赏拿来了。 “多谢吴师兄。” “哎,宋师弟惊才绝艳,我一把没用的老骨头,可担不起师兄二字啊。” “嗯?宋师侄,你不看看那些上品法器的同阶宝物么?” 徐子清看宋宴接过乾坤袋就要走,当即出声提醒。 “上品法器易得,适合自己的天地灵物可不易寻啊。” 这回轮到宋宴奇怪了:“徐长老,此前宣布奖赏时,只说过上品法器,并未提及上品法器也能替换为同阶灵物。” 徐子清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宣布奖赏时,只有下品和中品法器能够换同阶灵物,是因为这部分东西,宗门里都有。” “弟子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宝物。” “作为奖赏可选的上品法器同阶灵物,宗门就不多了。” “从前有一些修士,会被其中的很多东西迷惑,并不适合自己,却硬要放弃上品法器去换。” “所以后来也渐渐的不再提这个事儿了,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秦惜君长老,没有跟你提过么?” 宋宴尴尬一笑:“呃,她不知道我来领奖。” “对于目标明确,知进退的修士弟子,其实我以为可以去看看。” “来都来了,进去瞧瞧吧。” “好,多谢徐长老提点。” 徐子清摆了摆手,先行离去了。 宋宴则是跟着吴证,慢慢往地字宝库去。 其实,目前对他来说,直接选择一柄上品法器的飞剑并不是应付的选择。 因为他已经开始着手研究那个需要三柄飞剑的基础剑阵,而祭麟君只是凡兵。 若能换一柄上品法器,对自己是个极大的提升。 不过,来都来了,看看也不吃亏。 宋宴跟随吴证穿过一道灵光流转的禁制,眼前豁然开朗。 地字宝库并非解忧杂货铺那般,堆满木架的库房,而是一座环形阁楼。 无数光团如星辰般环绕中央玉台缓缓旋转,每团灵光中皆封存着一件宝物。 “……” 地字宝库,的确都是好东西啊。 所谓的“不多”,其实也已经很多很多了。 “宋师弟,你可以凭借神识探查光团内的物品。” 吴证指向玉台边缘的一面青铜小镜,“若有意向,可用此镜唤出物品的详细介绍,深思熟虑,再做决定。” 宋宴点了点头,感谢提醒。 当他的神识探入第一个光团的时候,他就隐隐感受到为什么会出现徐子清说的那种情况了。 “渡魂香。燃香宁魂,安抚……怨灵?!” 小宋再三确认了一遍它的介绍文字。 这些东西千奇百怪,即便对自己没什么用,也很容易引诱人兑换…… “泡酒之物,灵台药苗。” “饮酒之后的一炷香时间内,施展化身类道术,能够些许延长维持的时间。” “……” 化身类道术,宋宴接触的也比较少,但其珍贵程度,恐怕与修炼神识的法门相差无几。 也难怪此物能够放在此处。 神识强大的好处,在此刻体现。 宋宴干脆将神识分化,快速地触及玉台周边的光团。 无数眼缭乱的灵物从眼前闪过,有好几次他真的差点就没忍住,当场要兑换了。 好在如今剑心通明,及时清醒过来。 了不少功夫,将这些宝物看了个七七八八。 目前为止,最让宋宴心动的是一个名为替死鬼偶的古物。 “替死鬼偶。” “能够在筑基境修士的致命一击下,以人偶替换本体位置。” “此物的性质和来历尚不明确,未知使用后是否有负面影响。” 是一件相当厉害的保命之物。 这替死偶与南洪的泥偶差不多大小,看上去是类似丝绸的质感。 此物的未知性,让宋宴留有一丝踌躇。 “咦?” 就在宋宴举棋不定的时候,一抹炙热的红色映入了眼帘。 光团之中,一团紫红色灵焰,安静地燃烧着。 “至灵之物,业火焚如。” “不知来历的灵火,可以用于辅助修炼某些火行功法或秘术。” “……” 竟然是至灵之物…… 看到这灵火,宋宴停住了。 心中不禁思索盘算起来。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有三个,一是离开此处,去归雁峰老老实实挑一柄上品飞剑法器。 二是那替死鬼偶。 三是这焚如业火。 “上品法器虽然珍贵,还能直接提高战斗力,但日后并不是没有机会得到。” 替死鬼偶能够让自己在筑基境修士手下拥有一线生机,按理来说这是最佳选择。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 一来那替死偶太过诡异,其介绍上也说具体负面影响不明。 二来这至灵之物又能够强化剑道之种,对日后的剑道修行大有裨益,对宋宴的吸引力也是不小。 “……” “罢了,替死偶终究是外物。” 思虑再三,终于决定。 “况且有此物傍身,恐怕容易让自己更加兵行险着,反倒易入险境。” 宋宴看着那团火焰,不再犹豫。 “就选它吧。” 至灵之物平常可不好弄…… 与吴证再三确认之后,宋宴从刚刚拿到的拭剑之赏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支玉签。 它代表的是,兑换上品法器的机会。 递过玉签,吴证协助他,取出了真正的灵火。 “焚如”的外层呈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痂一般。焰心处却纯净无比,透着一丝紫金色。 燃烧时无声无息,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灼热感。 直面此物,宋宴才感受到这平静的火焰之下,那狂暴的火行灵力。 焚如业火的数量并不多,指头大小的一小簇火苗。 然而他却并不在意,两仪界中只要有此物,哪怕只是一点儿,便能够让剑道之种有所提升。 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境界,太多他也吃不下。 (本章完) 第189章 千丹异方(盟主加更33) 第189章 千丹异方(盟主加更33) 将装有灵火的特制玉匣收入了乾坤袋中。 兑换了宝物,宋宴便不再久留,当即离开了同尘峰。 他强行压下了当场回洞府炼化灵火的念头,往内门藏书楼走去。 这一趟出门,要把所有奖励全部领了。 其中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奖励,便是内门藏书阁功法典籍任选一。 他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好一些的炼气功法。 内门藏书阁共分五层,内门弟子只能进入前三层。 如今凭借拭剑乙位的资格,宋宴能够进入第四层,一览这些更高深的功法典籍。 至于五层,好像是那位守阁长老的休憩之所。 其中收藏的高阶典籍秘录,不是宋宴这样的炼气弟子,能够学得明白的。 踏入藏书阁,其中走动的修士弟子不少。 经过一处拐角时,迎面走来几个年轻弟子。 见到他仔细看了几眼,随即让开道路,恭敬行礼:“宋师兄!” 宋宴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拭剑会之后,他也算是在宗门之中名声大噪,被人认出来,也极为正常。 径直向楼上走去。 三层及以下的功法典籍,以后有的是时间来看,今天还是直接上四楼开开眼界吧。 越是往上走,认出他的弟子就越多。有人远远观望不敢上前,也有人壮着胆子打招呼。 宋宴一一简单回应。 被这么多人认出来围着看,心中窃喜之余,也让一向喜欢独处的他有些不自在。 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实力带来的变化。 四层的入口,有两位执事弟子守卫,见到来人立即拱手:“宋师兄。” 在二人的协助下,检验了弟子牌。 便走上阁楼的第四层,一股淡淡的墨香和灵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层的空间比下三层要稍微小一些,但每一册典籍都被精心放置在特制的玉架上,散发着淡淡灵光。 一册典籍,一枚玉简。 典籍试阅,玉简用于借取。 他先是拿起其中一部。 《三变玄焰真诀》,火行功法,以火为修行根本,修炼至特定境界,能够凝炼出属于自身的灵焰。 此功法似乎是某部火行道经的第一卷,能够修炼至筑基境大圆满境界,若是突破金丹,便无法再继续修习下去。 “《青木长生功》,木行功法,灵机绵长,生生不息……” “《庚气炼灵经》……” “《五灵锻元功》……” 一部部功法浏览下来,其中不乏一些极为精妙的修炼功法。 然而宋宴却微微皱眉。 这些功法确实精妙,至少比他现在所修炼的凝气篇是高级了不知道多少。 然而大多属性单一,与他体内的剑道之种并不契合。 剑意与道心,不受灵力五行的影响。 剑道之种与剑气,却与灵力有着不小的关联。 化灵篇中有言,修炼剑气讲究兼容并蓄,若单修某一属性的灵力,反倒可能限制未来发展。 故而对于剑气来说,最好的炼灵功法,反而是混元。 随手翻阅起了那部五灵锻元功,可惜的是,这部功法也并非修行混元灵力,而是在不同的阶段,分别修炼不同属性的灵力。 五行循环。 “看来,目前而言还是《凝气篇》最合适。” 宋宴轻叹一声,将典籍放回原处。 “筑基筑基,还是先把基础打好,再筑高楼不迟。” 凝气篇虽然是基础功法,但中正平和,修炼出来的混元灵力凝炼扎实,泛用性方面远远胜过这些五行功法。 凝气篇出自《小通玄气经》,并不是多么珍贵稀有的功法,所以在内门藏书阁的第三层便可以借阅。 只是需要一些宗门贡献点。 贡献点这东西宋宴存了不少,拿出一点儿来换,不心疼。 甚至筑基之前,都不用换,因为凝气篇已经足够他修炼到炼气十层,筑基之后再来兑换都来得及。 但是这功法典籍的机会,不用可惜了啊…… 宋宴的目光不再拘泥于功法和秘术,在整个四层扫视了起来。 除了功法之外,这里还有很多珍贵的典籍。 丹阵器符,历史风物。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片角落。 “丹道典籍。” 原本就在搜集丹道典籍的宋宴,干脆走到丹道的典籍区域,翻阅了起来。 然而,这里的丹道典籍,对于宋宴来说,就有些过于晦涩难懂了。 《灵丹秘要新编》、《合药化灵论》等等…… 明显是为了那些品阶较高的炼丹师准备的。 像他这种只炼过养气丹的小丹徒,看这些无异于天书。 “罢了,还是先回去钻研一阵,再做决定吧。” 正当他准备暂且搁置这宝贵的兑换机会,架上一部丹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啥……” 宋宴小心翼翼,取下了这部略显陈旧的典籍。 《千丹异方》。 抱着好奇的心态,他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上,没有记载太多丹道的内容,只是著书者的一些感悟和编纂这部书的缘由。 “丹道一途,贵在变通。” “天地灵物,变化万千。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反倒落了下乘。” 将试阅的部分细细看下来,宋宴是越看越觉得意外。 这部典籍记载的都是一些与主流炼丹术全然不同的炼丹方法。 例如,雷法炼丹,水法炼丹等等千奇百怪的方法…… 著书者描述自己对于丹道的见解,总是非常谦虚,他认为自己的丹药理解,不及一位长辈的万分之一。 这一部《千丹异方》,其实是他跟在那位长辈的身边,听他与诸多丹道的泰山北斗闲谈,所编纂汇总的一部丹书。 所以其中记录的大多内容,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炼丹方式。 “所谓炼丹,究其根本,是提取各种天地灵物的灵气、精华,融炼于一丸之中。” “如何将这些灵气精华提炼,如何刨去杂质废物,其实并没有什么规矩。” “只不过,一步一步,按照前人摸索开辟的道路前行,不容易迷路。” “一步一步,按照前辈尝试总结的方式炼丹,不容易炸炉,仅此而已。” “最简单方便,也最通用,并且炼丹成功率还高,这样的方式自然会得到广泛的传播,恒久的流传。” “但这并不意味着,炼丹,只有火炼这一种方法。” (本章完) 第190章 锻剑火池 第190章 锻剑火池 其中许多想法看似离经叛道,却让宋宴眼前一亮。 这部千丹异方,真称得上一个异字。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提到了一个从来都无法想象的炼丹法门。 “剑气炼丹?” 初看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宋宴下意识想到的不是炼丹。 而是种剑术中提到过的一个名词。 剑丸。 不过,那其实更偏向于剑道炼器的法门。 宋宴细细看了一遍《千丹异方》中的记载,确认了这是一种剑道炼丹的法门。 剑气这个词汇,在当今其他修士的概念当中,是由灵力凝聚幻化而成的一种攻杀手段。 其本质,还是灵力。 可是,如果这试阅部分所述的“剑气”,真的是普罗大众所认为的那一种…… 那么凝聚灵力幻化剑气用于炼丹,和以灵气燃起灵火炼丹,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甚至,后者的普适性更高。 那么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去钻研什么剑气炼丹。 于是,隐隐有一种感觉,从宋宴心中升起。 “这部丹书中所说的‘剑气’……莫非是剑修的剑气?”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在北岈山时,剑气催生出托月古莲的场景。 镇道剑府中的剑气,性质与灵力有着极大的不同。 《千丹异方》的试阅部分内容不多,很快就又翻了一遍。 宋宴当即决定将这部《千丹异方》拓印带走。 虽然其中许多方法需要更高的修为才能尝试,但光是这些理念就让他受益匪浅。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关于剑气的炼丹之法。 “倘若能用剑气炼丹,岂不是连丹炉都不用?” 小宋美滋滋地畅想着。 于是也不再犹豫,当即将这部千丹异方,兑换拓印了出来。 顺便将小通玄气经也用宗门贡献点复制了一份带走。 走出了内门藏书阁,细细思量,确认了诸多事宜都已办完,这才打道回府。 据李仪所说,加入拔魔峰的流程原本是极其复杂且漫长的。 但由于这一次招新情况不同,有两人一同进入拔魔峰,所以宗门干脆专门安排了一位执事弟子全权负责此事。 倒是省去了两人的许多麻烦。 回到洞府,宋宴马不停蹄地走进了练功室。 至灵之物能够强化剑道之种,提升修炼资质。 对他来说,炼化焚如业火,自然是第一要紧的事。 说来,这灵火竟然有自己的名字,倒也让宋宴感到意外。 修仙界之中除开那些极为珍贵独特的至灵之物外,其余是没有固定形貌的。 至灵之物大多天生地长,诞生的时辰、气候、地貌不同,其性质和样貌,都会有差异。 故而大部分至灵之物没有自己的名字。 修士取用,统称为火行至灵。 例如宋宴此前在画中世界收取的风霆至灵,就没有名字。 至少,他没有听说过。 练功室之中,宋宴盘膝而坐,将盛放焚如业火的玉匣置于身前。 指尖触及玉匣,轻轻打开,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愧是至灵之火。 他深吸一口气,掌中剑气汹涌,将匣中火灵缓缓托出。 暗红色的火苗在掌中静静跃动,焰心处那抹紫金色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醒目。 随着焚如业火的取出,整个练功室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缓缓运转化灵篇种剑法诀,镇道剑府中的剑道之种似有所感,轻轻震颤起来。 他小心引动一缕剑气,如探针般刺向那簇火苗。 “嘶——” 接触的刹那,一股灼痛感如潮水般涌来。 不过他并不感到意外,此前在画中世界,炼化枯木风雷时,神识也曾出现过麻痹和阵痛的感觉。 额头微微沁出一层细密汗珠,手中动作却并未停歇。 道诀掐起,灵火随着宋宴的呼吸,忽明忽暗。 丝丝缕缕的火焰被剑气炼化,融入剑种之中。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 也许是相较于第一次,熟练了许多。 两仪界内,原本平静的墨色天穹之下,忽然出现了一道暗红色。 那株风雷缠绕的枯木似被惊醒,枝杈间金芒闪动。 焚如业火悬浮在半空,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像是在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宋宴的神识显化于界中。 相较于第一次将风霆至灵融炼入道种,此番道种的变化并不明显。 正欲上前查看那焚如业火,异变陡生。 轰! 焚如突然在半空之中爆裂开来,紫红火雨倾盆而下。 与此同时,忽觉周身灵力和剑气开始齐齐涌出。 尽数涌入了两仪珠之中。 火雨落下,墨色大地被灼出无数焦痕,竟在墨池天瀑与道种虚影相对的另一面,转瞬间汇聚成了一片焦土。 焦土中央,墨色塌陷,形成一个沸腾的火池。 池中,紫红灵焰翻涌。 宋宴望着眼前的火池和焦土,怔怔出神。 两仪界中的地形和景观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 神念一动,忽有所觉,外界剑匣之中的祭麟君发出清越剑鸣,化作流光,唤入了两仪界中,径直飞入了火池。 嗤—— 剑身入池的刹那,池中业火剧烈翻涌。 丝丝缕缕的灵焰如同百川归海,涌向祭麟君。 “嗯?” 宋宴走上前去,细细打量。 只见原本剑身上那些古旧的细微裂痕,竟然开始缓缓修复,黯淡的纹路也重新泛起灵光。 融炼至灵之物,还能够修复和熔铸飞剑? 没听说过。 宋宴细细回忆了一番,别说种剑术了,整个化灵篇中,都未曾提及半句有关此事的描述。 那也就是说,这是两仪珠的效用么? 他对于炼器一道,一无所知,也从未有过要精深钻研的想法。 倘若这两仪珠能够有修复、熔铸飞剑的功效,对自己而言自然是一大助力。 此前与龙泉府燕氏交好,也是为了日后若飞剑折损、或是需要筑灵提品,更加方便一些。 身为剑修,当然要为自己的飞剑负责。 宋宴看着池中的情况,似乎想到了什么。 祭麟君从前在聂朝前辈手中的时候,已经用麒麟鳞片熔铸过一次,否则根本无法承受剑修的剑意。 后来也许是碍于熔铸手段,并没有将剩下的两枚麒麟鳞片用于其中。 两仪珠中的这座火池看起来很是神妙,不知道能否再试一次…… (本章完) 第191章 剑道炼丹 第191章 剑道炼丹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麒麟鳞片,然后从角落里翻出了几块云铁。 云铁是炼制、修复法器比较常见的一种锻材。 他的这些存货,都是用此前长平任务兑换完齐阳丹所剩功勋兑换的。 将一块云铁和一枚麒麟鳞片投入了火池之中。 只见那枚云铁甫一进入火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化作一道滚烫的金属液体,汇入祭麟君的剑身之中。 与此同时,一抹黑色的杂质从剑尖处析出。 麒麟鳞片的熔锻速度比较慢,但也能够看见一些成效。 宋宴又惊又喜。 这火池的效果远超他的预期,不仅能修复剑伤,还能自动融炼铸剑材料。 他不再吝啬,将此前兑换的所有云铁全部取出,一一丢入了火池之中。 云铁很常见,用完了再去炼器坊买就是了。 麒麟鳞片可浪费不得。 不过按照现在火池融炼的速度比例估算,应该是够了。 重铸祭麟君的剑体…… 倘若能够完全用云铁熔铸一遍,再加上两枚麒麟鳞片,祭麟君能够一跃成为上品法器。 也就是自己不懂什么炼器手法,否则再加入一些其他的炼器材料,说不得能够达到极品法器的威势。 “这焚如业火,选的还真是没错。” 没有傻傻的等待熔铸过程,宋宴离开了两仪界。 剑气汇聚,一道剑光从身后匣中飞出,悬横在他的面前。 与从前的肃然风霆不同,这一道剑光上附着的是一抹炽烈的灵焰。 “嗯……” 细细感受下来,相较于风霆之息,“焚如”似乎能够增强剑影的破坏力。 然而在速度上,稍逊了一筹。 随手散去剑影,一股巨大的空虚之感传来。 宋宴才发现,也不知道是炼化焚如的原因,还是用两仪界中的焰池熔铸飞剑的原因。 总之自己的灵力和剑气,此刻已经几乎见底了。 他连忙摆下聚灵阵,取出灵石,缓缓恢复起来。 …… 几个时辰之后,体内的灵气恢复的七七八八。 宋宴也终于有精力,开始着手研读《千丹异方》。 这部书的著作者,似乎只是一位仙门之中,为某位“前辈”看护丹炉的炼丹童子。 他自称“陈一”,而其口中的这位“前辈”,他却不敢在书中写出名讳。 只说这位前辈的炼丹术,“天下无双”。 “好大的口气啊……” 在修仙界之中待的时间越长,宋宴越觉得自己渺小。 看见这样的描述,他也只认为,这位“陈一”先生,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 炼丹一途,博大精深,没有大量的资源堆积,是很难有什么建树的。 此前宋宴所炼的养气丹,实在是比较小儿科的东西。 如今要正儿八经重拾丹道,他自然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姿态里。 就当自己完全没有学过炼丹吧。 影响炼丹的要素,有很多。 但是最重要的三样,是材料、丹火和神识。 每一种丹药,都有自己的丹方,那些是无数前人根据灵药的药性,摸索尝试,探索出来的结晶。 部分性质相近的材料,可以相互替换,但替换之后所炼制的丹药效果,会有细微的差别。 例如鸣觉丹和齐阳丹,虽然都是破境丹,但二者的效果不同。 甚至由于区别不小,二者分别命名。 神识更是影响丹药的方方面面,炼丹的火候和时间,甚至能够直接影响成丹的效率。 而这些,都与神识强度挂钩。 在宋宴从前研习的基础丹书之中,将炼丹的丹炉和火焰也视为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然而,在《千丹异方》之中,却完全没有怎么提。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部,记载非常规炼丹手法的“歪门邪道”。 陈一前辈在书中说:“当一个炼丹师完全理解了丹药的药性、配比以及成丹的原理……” “那么无论是用火法还是雷法。” “剑气还是杀气。” “只要能够刨去药材的杂质,提炼出炼丹所需的精华,那么影响成丹与否、丹药成色如何的最大因素,唯有神识罢了。” 暂且将雷法、水法之类的手段掠过,在《千丹异方》里,找到了“剑气炼丹”。 令人诧异的是,这么小众的炼丹研究,竟然是千丹异方之中内容最多的部分。 在这一部分的开篇,有一段小故事。 说这位炼丹术天下无双的前辈,有一位剑修友人,同样也是修仙界的泰山北斗。 曾有一段时间,这位剑修前辈来找丹道前辈闲谈。 剑修前辈提到,在他的门下,有一位弟子很想学习丹道,其人神识强大,修行天赋也很是不俗。 可美中不足的是,她对药性药理这一方面,一窍不通。 怎么学也学不进去。 原本一个天资卓绝,悟性奇佳的修士,面对炼丹,却变成了一个“铁憨憨”。 剑道前辈心说自己刚好有这么一位炼丹术天下闻名的好朋友,顺路过来讨教缘由。 丹道前辈说:“神识不弱,那么记诵药理也定然不在话下。” “不过你们剑修大多都是一根筋,问题有可能出在,炼丹之时,以灵力控制丹火的过程。” “控制灵力的手段,和运用剑气的手段是完全不同的。” 剑道前辈幽幽一叹:“看来我那徒弟,是很难成为丹师了。” “那可不一定。”这位炼丹前辈摇了摇头:“或许可以试试,将灵力直接换成剑气来炼丹。” 由此,引发了两位前辈对于“剑气”炼丹的构想和探讨。 后来那位被剑道前辈称为“炼丹憨人”的师姐,上门拜访,在丹道前辈这里苦心钻研剑气炼丹的法门。 “陈一”前辈对此也很感兴趣,于是两人一同探讨研究。 有时那位丹道前辈也会来指点两人一番,苦心钻研了许久,最终才有了比较完善的法门。 在确认了并非误人子弟,又寻求两位前辈的首肯之后,由陈一师弟主笔,编纂了这部《千丹异方》。 宋宴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一部丹书之中,还能窥见古时候剑修前辈的影子。 不过想来也并非偶然。 毕竟,倘若自己不是剑修,也根本不会对这种邪书起什么兴致。 更别提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将它从四层的典籍之中兑换出来。 (本章完) 第192章 倾家荡产(合一) 第192章 倾家荡产(合一) 总觉得看着这些剑修前辈们存在过的蛛丝马迹,那个曾经剑道昌盛的时代,就在自己的眼前。 究竟去哪里了…… 宋宴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没有实力,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去寻找前人的行踪。” 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千丹异方》之中。 这剑气炼丹,是一种炼丹的手法。 换言之,只要能够完全掌握并且熟练运用,日后有其他的丹方,可以直接上手尝试炼制。 只是也需要多加练习,才能保证成丹的几率。 接下去的七八日,宋宴的日子过的异常充实。 修炼灵力、修炼神识、修炼剑术、研读丹书。 这丹书,可不仅仅是《千丹异方》,还有从秦婆婆那里拿到的许多丹道基础典籍。 一些药性药理还是需要细细研究一下的。 在这期间,祭麟君也已经被熔铸完成。 整柄飞剑如今焕然一新,完全拥有了上品飞剑的威势。 虽然很想马上就开始研究剑阵,可丹道刚刚起步,同时钻研太多东西容易样样稀松。 贪多嚼不烂,还是一步一步来,先让丹道步入正轨。 这一日,地字贰壹的院落,以及洞府大门的禁制都被完全关闭。 连小禾也被宋宴“勒令”不要进入炼丹室。 对于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小禾表示强烈的谴责。 然而没有办法,炼丹需要非常安静和稳定的环境。 尤其像他这种初窥门径的炼丹新人,如果在炼丹的过程中被打扰,无论是神魂还是经络,都很容易受到影响。 准备好了一切,宋宴盘膝而坐。 随后原本放于双膝上的手掌微微翻转,缓缓托起,呈现一个环抱的状态。 炼丹室中,忽起剑气。 宋宴的发梢和道袍,在汹涌的剑气之下微微颤动。 在他面前,一团澎湃的剑气缓缓汇聚,形成了一个圆球状的剑气场域。 这便是替代火炼的最关键一步。 “陈一”前辈管这个叫“剑气丹炉”。 事实上,真正的剑气丹炉,可以完全由极度凝炼的剑气,去剥离灵材、丹药的杂质。 宋宴的剑道修为,还远远达不到那种水平。 好在他刚刚炼化了焚如业火。 根据《千丹异方》所言,如果剑道修为暂时还达不到那种程度,那么剑气附带雷行、火行的至灵,也可以弥补一些。 只不过,祛除杂志的效果,没有纯粹的剑气那么好。 并且在炼丹的过程中,会损失一部分灵性,导致最终成丹的数量减少。 这也很好理解,相当于是两种炼丹方式复合的手段。 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成丹率就行。 宋宴心中如是想着。 对于他来说,哪怕只成功一次,成功一丸,也能让他看见希望。 心念一动,焚如业火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剑气场域,原本透明、泛白的剑气,此刻蒙上了一层暗红色。 炼丹室内的温度开始迅速升高。 干净的手掌抓起了一株宁灵草,随意找了一个角度,将它轻轻地丢进了剑气场域之中。 簌。 一声非常轻微的声响传来。 宁灵草刚一被丢进其中,就被狂暴而炽烈的剑气迅速分解,变成了一堆渣滓。 “嘶……” 坏,剑气太烈,而且还不够凝实。 他屏息凝神,稍微将剑气收敛了一些,然后将其继续凝炼了些许。 又抓起一株宁灵草,丢了进去。 簌。 不出意外,又失败了。 好在这一次,肉眼可见一抹宁灵草的药液被析出,只是几乎一瞬间,就被焚如业火的温度蒸干了。 “需要稍微减少一些焚如的气息。” 再来! 一遍,一遍,又一遍。 宋宴原以为剑气炼丹,入门会极其的枯燥。 可实际上他发现,在这个过程之中,自己对于剑气那粗糙无比的控制力,也开始逐渐精细了起来。 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宁灵草,终于,被他调整到了某一种特殊的平衡。 一株草药丢入其中,其茎叶和固体杂质被一一分解,随着剑气丹炉的涌动,化作尘埃,被甩了出去。 一团药液被挤压着,缓缓向剑气丹炉的最中央移动,反射着暗红色的光泽。 “记住这个感觉……” 随后他又反复尝试了无数遍,终于将这种感觉刻在了本能之中。 其实它并不是标准答案,每一种灵草、每一种丹药,在不同阶段所需要的剑气状态不尽相同。 但它给宋宴提供了一个标准。 日后无论用剑气去炼制什么丹药,从这个标准开始慢慢调整,很快就能摸到门路。 与火法炼丹异曲同工,这是属于剑气炼丹的“火候”。 从前炼制养气丹的材料还留着许多,并且它所需的材料也比较少,宋宴打算先从它开始入手。 炼丹殊途同归,很多方面相差无几,用它来熟悉和入门“剑气炼丹”,再合适不过了。 说起这个,他想起来就觉得荒谬。 这《千丹异方》之中,用于剑气炼丹范例的最低级丹药,竟然是筑基丹。 似乎对他们来说,比筑基丹再次一些的丹药,属于丸,没有什么炼制的价值。 这有好有坏。 好处是,日后如果宋宴需要筑基丹来突破筑基境,并且自己也找到了足够的材料。 那么有此丹书傍身,即便是像炒菜一样按部就班地炼丹,怎么样也能摸出几丸来。 坏处是…… 在此之前的所有丹药,所有要走的弯路,都需要自己一点点来摸索。 此刻,剑气丹炉之中,悬浮着一大团橘黄色的灵液。 这是龙肝瓜的精华部分。 宋宴小心翼翼地操纵和调整着剑气变化,这种时候,只要有一点儿不稳定,这团灵液,就会被瞬间蒸干。 或者干脆被剑气直接甩出去。 某一时刻,灵液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些细碎的杂质,沿着剑气流转的方向,缓缓沉降。 最终,被剑气祛除出去。 这样的步骤循环了多次,原本拳头大小的灵液,就这样被一点点压缩。 直至凝成了莲子大小,在剑气丹炉之中缓缓涌动。 宋宴指尖掐诀,两株宁灵草一左一右被丢入了其中。 经过此前的多番实验,现在他已经熟稔于心。 杂质被祛除,两团稍小的灵液缓缓向中央汇聚。 与中央那团灵液凝聚在了一起,在此过程中,又有一些杂质被剔除出来。 此刻,就像一枚翠绿色的露珠,在其中浮动。 剑气隐隐有些不支的迹象,但炼丹也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 宋宴决定有始有终,将这一炉丹药炼完。 最后取出一株形灵果,投入了剑气丹炉之中。 此刻,原本的翠绿灵液已经基本没有了杂质,形灵果一入其中,瞬间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清透灵液涌入。 在原本的翠绿露珠之外缓缓旋转,慢慢收缩。 嗤…… 当二者接触的瞬间,一缕淡淡的白色烟雾缓缓浮现。 一枚丹药的雏形,也在其中缓缓呈现。 此刻,炼丹室内,已经有了一抹药香。 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然而,剑气却在此刻枯竭了。 “不好。” 他连忙散去剑气,同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空的丹瓶,后祭出一抹灵力,将那丹丸托住,将之装入丹瓶之中。 “呼——” 宋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心中有些不妙地感觉。 神识探入丹瓶,喜忧参半。 这一枚养气丹的翠绿之色很驳杂,与此前自己运用火法炼制的养气丹,差得远了。 下品养气丹,而且是成色比较差的那种。 喜的是,第一次尝试新的炼丹手法,就算是成功了。 并且还是因为此前尝试太多,最终剑气不足,匆匆收丹的原因。 对比之下,他的确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于剑修而言,剑气炼丹的好处要远远多于火法炼丹。 平常时候,剑修即用剑气对敌。 剑匣之中温养剑体,也有剑气的参与。 可以说,这是剑修最熟悉的东西。 只要将这炼丹的法门多加练习,熟能生巧,自然是得心应手。 就像是那些专门修炼火行功法典籍、一身修为和手段全在火焰之中的修士,用火炼之法炼丹,一般无二。 对于剑气的熟悉感,加上对养气丹的熟悉感,这才让宋宴第一次剑道炼丹,就算是成功了。 先前遗留的材料还有一些,宋宴打算等用完这些,再出门采买。 休息恢复,升起剑炉,提炼药液,凝丹散气。 炼丹室中的那股药香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变了味儿。 这一次炼丹,似乎是剑气的控制出了偏差,干脆连丹形都没有凝成。 “怪了……” 宋宴的确对养气丹很有研究,但毕竟是完全崭新的炼丹手法,失败也是极为正常的。 失败之后,他没有急着马上重新炼制,而是细细回忆自己的动作和控制。 想到一些模棱两可的问题,就去翻阅那几部丹书,以及千丹异方中的描述。 趁此机会,也缓缓恢复剑气和灵力。 半个时辰之后,才继续开始炼制。 …… 三个月之后。 “呼……” 炼丹室内,一声放松的轻呼。 宋宴盘坐着,面色略有一些憔悴,乌黑的头发披散,目光低垂。 他看向掌心的眼神,却很明亮。 只见掌心摊开,三枚淡黄色的丹药静静地躺在其中。 “如今黄芽丹的成丹概率,已经七成有余……” “凝气丹,五成左右。” 宋宴长身而起,将散乱的长发随意一束。 身前堆满了废丹和渣滓,像一座黑红色的小山。 这三个月以来,他简直就跟着了魔一般闭关炼丹。 最初养气丹都需要三四次才能成一次。 然而一旦摸到了门路,凭借宋宴对于剑气的熟悉程度,没过几天就已经可以做到八九成的成丹率。 基本逼近了此前他火炼之法的水准。 炼丹这条路原本就很有意思,更何况剑道炼丹的进步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快。 这种“只要不断炼丹,就能不断进步”的感觉和反馈,让他简直是上瘾一般,几乎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 屈指一弹,三枚黄芽丹飞入了炼丹室摆成一排的某个丹瓶之中。 如今他炼制黄芽丹的成丹率达到了七成左右,凝气丹也有五成。 不过,相较于常规手法,剑道炼丹仍旧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虽然成丹的品级普遍比较高,但成丹的数量比寻常手法要稍微少一些。 他现在最多只能做到一炉五丹。 也许随着日后手法的愈发娴熟,也能够做到一炉七丹。 之所以打算暂且告一段落,并非是因为炼丹手法的水平遇到了什么瓶颈。 而是…… 没有灵石了。 上千灵石的积蓄,所有能用的灵草灵药,甚至连他的宗门贡献点,都挥霍一空。 炼丹,已经把家底掏空了。 “无底洞啊……” 他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什么叫“烧钱”。 从前自己在洞渊宗外门摸爬滚打,又是炼点小丹,又是捡点小垃圾,大半年才能攒的三四十灵石。 一炉废丹,烟消云散。 还好当时没有好高骛远,去琢磨什么丹道。 以当年的水平,是完全无法支撑自己走下去的,甚至有可能因为中途尝试的几次失败,而道途崩溃。 眼下这样的炼丹效率,还是因为剑道炼丹这样极度适合自己的珍贵炼丹手法,否则消耗的资源会更加夸张。 这样的恐怖的投入,就连很多小的修仙家族也无力承担。 也正因如此,丹道一途能有建树者,寥寥无几。 炼丹室的石门打开,混杂着焦糊和药香的浊气涌出。 小禾原本蜷缩在炼丹室的门口,听见这响动,小蛇探头探脑。 宋宴从丹室中走出,将那些残渣一一清理了。 收拾完一切,脱去道袍衣物,走下了温池之中。 丝丝缕缕的水行灵气从池中涌入四肢百骸,舒缓着长久以来的疲乏。 炼丹让他不断地将剑气消耗一空,恢复再耗尽。 这无形之中,也推动了修为的精进。 如今自己的修为境界,也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他打算等到状态恢复,就着手突破炼气八层。 “破境丹虽已就绪,却没有灵石去准备其他东西了……” 宋宴微微皱眉,还是为灵石感到发愁。 (本章完) 第193章 重活一世(合一) 第193章 重活一世(合一) 小禾从水面下钻上来,一双蛇眸盯着宋宴的表情。 “怎么了?炼丹不顺利么?” “……那倒不是。” 宋宴揉了揉小禾的脑袋:“小禾,咱们家现在揭不开锅了,知道吗?” 小禾歪了歪头:“啥叫揭不开锅了。” 宋宴思索了片刻,说道:“就是……没钱吃饭了。” “那有什么的呀。” “你又不怎么用吃饭,我的话……自己会去找小田鼠吃。” 小禾吐了吐蛇信。 她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爷爷不是说过嘛,这日子穷有穷的过法。” “……” 宋宴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爷爷说的话记得还挺牢。” “可不。” 小禾说的也没毛病,从前自己在火工寨捡垃圾维持生计都过来了。 他心中思考起来。 “这三个月以来炼制的养气丹可以全卖。” “黄芽丹留个几瓶,凝气丹全部都留着。” “卖丹的灵石买几个小聚灵阵……突破炼气八层,还是很有把握的。” 等突破了瓶颈,先去北岈山找梁枫。 要是真如他所说,能有多枚托月古莲莲子,那么到时候隐姓埋名,拿去黑市卖个一两枚,就能有灵石了。 外出游历,没点灵石当盘缠怎么行。 宋宴正思索着,忽然心念一动。 “……嗯?” 洞府的院落之外,有人上门拜访。 宋宴走出温池,将水汽散去,随意披上道袍,出门迎客。 自从拭剑结束之后,经常会有很多不太熟悉的同门上门拜访。 其中有寻求指点,切磋道法的。亦有上门送礼,亲近关系的。 甚至不乏暗送秋波,寻求双修的暧昧暗示。 然而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尤其还闭关炼丹了许久,早就没有什么来客了。 “恰好今日我出关,上门拜访,还挺巧。” 宋宴走出洞府,在院落之外望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林轻师兄……” 他与林师兄平日交集也很少,拭剑决胜时,林师兄遇上自己也直接放弃,没有交过手。 “林师兄请进。” 宋宴挥手解开禁制,将林轻迎了进来。 林轻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宋师弟别来无恙啊,决胜之日一别,风采依旧。” “林师兄可别捧我了。” 宋宴摆了摆手:“入洞府之中一叙吧。” 林轻踏入洞府,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炼丹室的方向,嘴角挂起温和笑意:“打扰师弟清修了。“ “师兄言重了。”宋宴引他入座,沏上一壶灵茶。 这是前些日子上门拜访的一位师妹送给他的,那位师妹来自磐宁,盛产灵茶。 “还在外门时,林师兄就对我关照有加,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林轻听闻此言一愣,有些心虚。 从前只是为了试探这位师弟,没想到还被对方当成了拂照。 “不知师兄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茶香氤氲间,林轻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随意地说道:“哈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 “师弟在拭剑之中表现惊艳,我还没有来上门道贺,这不是来坐坐。” “多谢师兄关心。我资质平庸,能入内门已是侥幸,日后自当勤修苦练,不负宗门栽培。” “师弟这话就太谦虚了。”林轻笑了一声:“如今宗门上下,谁人不知你的名号。” “对了,师弟,可决定好了要入拔魔峰么?” 宋宴闻言,点了点头:“嗯,已经决定好了。” “只是近日琐事颇多,还没来得及去更换弟子牌。” “原来如此。” 林轻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如何开口,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敲击。 “勤修苦练……师弟,修仙之路,单靠苦修可不够。” “资源、靠山,缺一不可。” 宋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不显,也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林轻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师弟,你师从秦惜君长老,可对秦氏仙族有什么看法么?” 宋宴微微一惊。 这个林轻师兄,为何要突然跟自己提及秦氏? “秦氏仙族实力强劲,底蕴雄厚,自然是佩服的。” 林轻从宋宴的话里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口气。 他没有说“仰慕”,而是“佩服”。 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不过他并未点破,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已经答应了秦氏的邀约,不日前往秦氏族地坐客。” “嗯……” 宋宴心下一沉。 自己这位林师兄,似乎已经站在了秦氏的那一边。 现在,也许是在秦氏的授意之下,最后打一波感情牌,想要拉拢自己。 不过,原本就因为秦惜君而抗拒秦氏,再加上此前杨文轩莫名其妙的“监察”,让他极度不喜这个秦氏的做派。 “原来如此。唉,可惜,师弟我散漫惯了,正打算过些日子外出游历……” 宋宴婉拒林轻的试探。 言下之意,无需多费口舌。 林轻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师弟,的确如自己暗中调查的那般,与秦氏不太对付。 如此一来,也让他稍微安下了心。 林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宋宴总觉得林师兄这一次来,有什么大事要谈,可到现在,也都是旁敲侧击,多番试探。 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师兄此番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宋师弟。” 林轻点了点头,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深远。 “你相信这世上……” “有重生这一回事么?” 什么?! 宋宴浑身一僵,手中茶盏险些脱手。 林轻看着对方,思绪却已经飞回到了北岈山朝节之前。 …… 龙首峰后,禁地山谷。 “有意思……” 离君道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手中的一枚小巧玉雕。 “重活一世?还是黄粱一梦呢……” “弟子……弟子修为眼界低下,并不知晓。” 陈临渊目光闪动:“我为魔道所杀,洞渊宗覆灭。” “……听起来不可思议。” 林轻不敢多言,只是安静地听着。 “看在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宗门,便饶你一条小命。” 陈临渊随手将玉雕丢还给了林轻。 与此同时,一道剑气从陈临渊的指尖迸发,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林轻的眉心之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清查门中奸细的任务,便交给你来办吧。” 看着宗主仍旧是那一副轻描淡写,游戏人间的态度,林轻心中一片苦涩。 原本自己只是想尽力而为,现在宗主督办,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宗主,弟子……弟子修为低微……” “修为低微,你不会精进么?” 陈临渊的神色平静,可他说的话却让林轻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是……是。” “弟子一定不露锋芒,为宗门找出魔道的内线。” “不不,默默无闻怎么行。” 然而陈临渊,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秦氏有问题,那就应该在拭剑上崭露头角,让他们来拉拢你,借此混进秦氏。” “……” “你说,上一世的宗门之中,并不存在宋宴和邵思朝两人。” “是。” “呵呵。”陈临渊淡笑一声:“本座念你一个人分身乏术,眼下修为也还不足,难以应对。” “便给你安排个帮手,如何?” “……” 林轻有些不解,他抬起头,望向陈临渊。 离君道人平静地说道:“宋宴此人,心性不错,也非魔道中人。” “你可以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对他和盘托出。包括你的‘上一世’。” “以此取得信任,让他与你合作。” “宗主?!这恐怕……” 林轻心中震动,重活一世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怎么可能随意告知他人。 陈临渊哂笑一声:“怎么?拿它算计我这个金丹不害怕,现在让你与一个炼气小辈通气,就怕了么?” 林轻心中一片悲凉苦涩。 只觉所有的一切都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陈宗主雷厉风行,行事激进,与自己的想法迥然相反。 简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罢了。 事已至此,个中局面,也不是他一个炼气期修士能够左右的。 “……是。” …… 思绪收回。 原本林轻一直都在犹豫,完全不清楚宗主为何要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来淌这趟浑水。 直到宋宴在拭剑会上大放异彩,他才明白,也许宗主早已察觉其人的不凡之处。 然而为什么不是李仪,而是宋宴,他就不太明白了。 总而言之,林轻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按照宗主的授意,与他联手。 然而宋宴却完全被这一句话给震住了。 重生?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来历…… 这又是什么秘术? 他心中骇然,面上却强行镇定了下来:“师兄此话何意?” 林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布下一道隔音禁制。 做完这些,他才缓缓开口。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请师弟一定听我说完。” 林轻终于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描述,宋宴的心绪从震惊到迷惑,再到怀疑。 最终陷入了沉思之中。 “魔道入侵,宗门覆灭……” 此刻,宋宴脑中嗡嗡作响。 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弄得他想问些什么,都觉得问题太多无从问起。 然而,与林轻的担忧完全不同。 他在意的并非是“重生”的真实性,而是,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林轻给出的理由是,“宗主”认为自己重情重义,心性纯粹。 然而在宋宴看来,这个理由过于简单。 更何况假如这是真的,这么大的事,让两个炼气期的修士来负责? 总觉得这位宗主大人,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或者说…… 它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考验”。 “呼——” 宋宴长舒了一口气。 沉默了片刻,终于问了第一个问题。 “林师兄,你若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么?” 林轻有些意外,这位师弟对于“重生”之事的接受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他耸了耸肩,颇有些有心无力之感。 “当我发现你和邵思朝出现在宗门之中的时候开始,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就已经跟原来不太一样了。” “不过师弟宽心,修仙界之中发生的许多大事,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变化。” “想来魔道入侵这样的大事,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林轻说罢,却在心中叹息。 所谓重生…… 真的那么有用吗? 从前的他,曾以为自己拥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定然能够在修仙一途,异宝傍身,平步青云。 可事实上,能力配不上的东西,永远都不属于自己。 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林轻苦笑,“若非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重生这种事。” 并非难以置信。 这修仙界之中神妙玄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莫名其妙的重活一世也并不奇怪。 并且林轻也说了,“宗主”认为,这有可能是某种灵物的“推衍”之法,并不是真的“重活一世”。 宋宴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如果林轻所言非虚,那么他此前关于“秦氏”的多番试探,让宋宴升起一丝明悟。 “林师兄怀疑秦氏?” 林轻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确定。” “但秦氏在宗门覆灭后迅速崛起,太过蹊跷。” 看来林轻要加入秦氏的阵营,是为了调查。 宋宴沉默良久。 这一切太过离奇,但林轻的每个细节都严丝合缝,不似作伪。 更何况此前杨文轩上门,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宗门内暗流涌动。 宋宴看着林轻眉心的那一抹金色,如今观虚剑瞳能够看见其上隐隐涌动的剑气。 的确与当年除夕之夜,赠予自己的手书中那一抹灵意相似。 是出自宗主的手笔无疑了。 “好吧。” 宋宴终于开口:“可是,我等如何如何着手?” 话说到这里,林轻终于松了一口气。 …… 两人在洞府之中密谈许久。 林轻告辞时,夜色已深。 宋宴目送林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五味杂陈。 重生、内奸、宗门危机…… 这一切都太过沉重。 尤其是魔道入侵之事,虽然一直以来,种种踪迹都表明,魔门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可从林轻口中证实此事,才真正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实力,实力。 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按照林轻所言的时间,再过三年,魔道修士就会全面入侵楚国。 按理来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轮不到他来忧心什么。 可假如林轻所预言的一切都属实…… 那么在这样一场席卷修仙界的战事之中,他不可能做到把自己从旋涡之中摘出去。 炼气期的实力,实在有些不够看。 宋宴静下心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转身,向洞府中走去。 (本章完) 第197章 异样 第197章 异样 赵怀远并不会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作为凡人,任你是农户渔民,还是皇亲国戚,倘若惹了这些上仙不快,一道法术下来便是一命呜呼的下场。 作为云溪城的城主,从前也迎接招待过许多洞渊宗和玄元宗的仙师。 无论是谈吐、举止还是神色,无不透露着对凡人的漠视。 在他们眼中,凡人似乎真的是蝼蚁虫豸一般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来的这位仙师,却似乎有些不同。 城主夫人亲自帮忙满上茶盏,那位小姑娘则躲在女子的身后,偷偷地打量着宋宴。 “上仙稍待片刻,小人已经遣下人去禀告刘仙师,想来马上就到了。” “好。” “上仙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府中下人已备了宴席……” “这倒不必了。” 宋宴回绝,他并不喜欢那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场面。 况且凡间宴席再如何丰盛,对修仙之人来说,也是徒添烦恼。 正当此时,那位长居此地的洞渊宗供奉刘新成,终于到了场。 他年纪也不大,三十余岁,四十不到的模样,炼气五层的修为。 见到宋宴的一袭玄袍,他面露惊骇之色。 “这位……这位前辈,远道而来,刘某有失远迎,实在惭愧万分。” 刘新成的姿态低得有些超乎寻常,赵怀远将一切看在眼中。 他能坐上云溪城城主的交椅,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极高的。 年纪轻轻气度不凡,言语之间毫无倨傲之色。 身着玄衣,自己从未见过,最关键的是根据刘新成的反应,这大抵是一位宗门之中地位极高的弟子。 心中暗暗记下了。 宋宴摇了摇头:“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在下宋宴。” 刘新成心中微微一宽,心道这位前辈是个好说话的,连忙应声:“是,宋前辈。” 他当即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简,递交到了宋宴的手中。 “宋前辈,这是去年三月以来,所有的接引事务和云溪城内凡俗产业的纪要。” “云溪城东驿官道以北有一散修聚集地,是由几个没落的修仙世家联合,不过并不影响接引事务。” 宋宴点了点头,将玉简收下。 城主赵怀远此时找准了空档,小心翼翼地出声问询:“宋仙师一路劳顿,不如在府中小住几日?” “云溪城虽比不得仙家福地,但也有几处景致可堪一观。”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吩咐下人备好宴席。 上仙肯不肯赏脸,那是上仙的事。 至于做不做准备,那就是他赵怀远有没有这份心的体现了。 “不必,城主盛情,宋某心领了。只是稍后还需与刘师兄商议宗门事务,恐怕无暇赴宴。” “而且在下无意在此久留,巡查事毕,便会离开。” “至多,两三日吧。” 连番拒绝,赵怀远连忙收了心思:“是是是。” “此处不宜议事,宋前辈不如随我去别院一叙。” 宋宴点了点头:“也好。” 虽说不愿意久留,但巡查一事也不能太过草率。 倘若认真对待,那么一日阅账,两日走动,最少三日时间是需要的。 这期间,也只能住在城主府。 好在此处也算清净。 刘新成居住的别院之内。 隔音阵法运转,将二人的谈话内容隔绝在内。 “刘兄。”宋宴并未直接审阅玉简中的内容,他缓缓开口问道:“按宗中执事师兄所言,云溪城中,还有玄元宗的供奉。” “是……” 听闻此问,刘新成当即回答,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 “玄元宗供奉,名唤苏厉,平日居东别院,这几日,应当是去庆谷附近巡查乌鸦妖祸之事了。” 宋宴又问:“近来我宗与玄元宗有些摩擦,不知道此事对供奉要务,有无影响?” “这个……暂时还没有。” 宋宴嗯了一声,神识探入了玉简之中,审阅起来。 刘新成在一旁有些局促。 那件事,是否要与宋前辈说明? 他咬了咬牙。 不不,事情未有定论,倘若今日之后,还没消息,再禀报也不迟。 宋宴的确看的很仔细,主要也是第一次做巡查。 玉简内记载的接引事务与产业纪要井井有条,并且许多小事也都是刘新成此人亲力亲为。 云溪郡城管辖包括临溪县、清璋乡在内的九个县域、乡镇,每个县域、乡镇,也都有供奉坐镇,洞渊宗四位,玄元宗五位。 仔细看下来,大问题没有,宋宴只是随口提了几个小问题。 玉简之中,其余地区的记录都比较完善,有两个地方的记录却缺了几日,近期的部分事务记录,也很粗略。 其中一个叫庆谷的地方,尤其如此。 “这庆谷……” 这问题还没问出来,单说了这庆谷的名字,刘新成交迭的手掌便微微一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宋宴看在眼中,眉毛一挑,自顾自地问道:“庆谷的记录为何比其他地方少一些?” 刘新成强装镇定,温吞说道:“宋前辈,庆谷的那位供奉前些日子有事暂离几日,小人……小人临时帮忙代管。” “玄元宗的苏厉苏供奉,也会帮衬着。” “噢?” 玄元宗修士帮衬洞渊宗修士,头回听说。 不过想来也是,什么宗门之间的生死大仇,只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了。 “嗯……” 虽是供奉,但毕竟身在凡尘俗世之中。 遇上亲人重病、离世要离开一趟,也很正常。 宋宴虽然心中起疑,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到时记得补上,下回来的师兄可保不准有我这么好说话。”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重要事务,需要我带回宗门的么?” “呃……没,没有。” “……” 宋宴停顿了片刻,屋内一阵沉默。 “好。” 根本懒得追根究底,第一遍问不出来的事,第二遍再问,对方只会更加坚定的否认。 左右还要实地巡查走动,遮遮掩掩浪费时间,还是明日直接去看看最快。 时辰也不早了,宋宴打算先回住处休整。 最后回绝了刘新成的宴席邀约,由府中下人带到了城主安排的小院前。 “上仙大人,小人在此处候着,若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不必,你回去吧。” 府中下人倒没有执着,仙人大多喜清净,管事是提前同他们说过的。 只是心中有些遗憾。 能为仙人做事,是何其荣幸。 这些凡人谁没做过受仙人恩惠,成为武林高手甚至走上仙路的美梦。 这在从前可是有过先例的。 “是。” (本章完) 第198章 乌鸦奇谈 第198章 乌鸦奇谈 城主给安排的这座院落同北岈山泠谷的竹林小院相比,还要再大上一圈。 简直像是一座小型的观园。 不过,终究是郡城内的院落,造景多了几分奢华,少了些许自然。 迈步踏入,青石小径两侧栽种着名贵木,晚风拂过,暗香浮动。 没有什么兴致去闲逛,宋宴径直走向了主宅。 推门而入。 屋内的景象让宋宴愣在了原地。 烛火摇曳,两名仅着轻纱的少女正乖巧地跪坐在床沿,见屋门被推开,慌忙站起行礼。 一人身段高挑,一人身材娇小,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雪岭般的曲线一览无遗。 一旁的浴池雾气蒸腾,水中还撒着瓣和香露。 小禾想要冒头看看,被宋宴按了回去。 “咳,二位这是……” 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轻咬樱唇,脸上有些羞红:“上仙大人,奴婢们奉城主之命,来侍奉大人安寝……” 稍显高挑的少女强自镇定地福身,身段惊心动魄。 “奴婢二人都还是处子之身,只要能让上仙开怀,什么都会做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已经细若蚊蚋。 不得不说,赵怀真这个人的确很会来事,他的打算也很明确。 随挑选几个姿色极佳的少女侍寝几日,倘若诞下了有灵根的后代,毫无疑问,他赵怀真未来能够因此获得的利益和好处,是无法估量的。 即便并未中标,也无所谓,能够跟仙人几夜风流,本就是一种荣幸。 万一这些仙人之中还有重情重义之辈,念着这一段露水姻缘,那他赵怀真也算是有个牵线搭桥的功劳。 怎么样也不亏。 宋宴轻轻叹息,随后温声说道:“二位姑娘请回吧,代我谢过城主美意。” 听闻此话,两位少女有些急切,她们也并不想放弃这个“接触”仙人的机会。 “仙师大人可是嫌我们粗笨……” 宋宴摇了摇头。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之人。 相反,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挺感兴趣的。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修仙界中还有专门供男女双修的功法。 可惜此间尚未筑基,不宜损耗元阳。 还是日后再说吧。 再者说了,小禾还在呢。 “二位姑娘不必多言。”指尖轻轻一弹,从乾坤袋中取了两件衣袍,披在了两位少女的身上。 “在下修行需保持元阳之身,若是赵城主责问,如实相告便是。” 抬手轻挥,一缕柔和的灵力如春风拂过,将她们轻轻推向门外。 稍显高挑的少女还想再说什么,却觉一股无形之力缓缓托着自己后退,竟连半步都难以靠近。 房门轻轻闭合,二人只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夜色已深,二位姑娘还请回吧。” 院外月光如水,两名少女面面相觑,最终对着紧闭的房门盈盈一拜。 屋内。 小禾从衣领里探出,吐了吐信子:“狠心的宴宴哟~” “多么好看的两个姐姐,唉……可惜呀可惜。” 宋宴屈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在浴池边拂袖,将那些香露之类的调情之物收到一边。 “你懂个什么呀你就可惜。” “当然是可惜不能跟两位姐姐,共度良宵啦~” “啥叫共度良宵,你说来我听听。”宋宴已经着手开始在宅中布置起简单的防护阵法:“学个新词儿就显摆。” 小禾感到自己被小瞧了:“我当然知道!” “就是……” “就是,就是两个人……亲亲那样。” 小禾已经害羞地钻进了被窝里。 “……”宋宴无语地看着蛇宝在床上滚来滚去。 “早点睡觉吧好宝贝。” 三柄飞剑祭出,在宅中三个方位落下。 聚灵剑阵随手布下,原本稀薄的灵气,开始缓缓汇聚。 凡俗世间灵气稀薄,若没有聚灵的手段,寻常修行实在缓慢。 感受到宋宴对自己深深的瞧不起,小禾气鼓鼓地酝酿了半天,窜过来咬了他一口,然后一溜烟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管小禾的胡闹,宋宴服下一枚凝气丹,开始了今日的修炼。 乾坤袋中留存的炼丹药材已经差不多耗空,得去购置一些了。 云溪城附近就有一个比较大的坊市,叫做云林坊。 明日可以去转转。 …… 翌日清晨,宋宴离开了小院,出了城,往南边而去。 云林坊市距离云溪城不远,御使凌云意,全力赶路之下,一个时辰便到了。 这云林坊同洞渊宗附近的灵溪坊风格差不多,规模却还要大上不少。 隐剑敛灵势运转,略微展露了一些炼气六层的气息,守卫便开阵放行了。 宋宴此行主要是购置一些炼制凝气丹的材料,顺便出售一部分刚刚炼制的黄芽丹。 如今炼制凝气丹的各方面效率都不高,宋宴基本上都留着自己用了。 只卖黄芽丹,总体来说还是入不敷出。 然而炼丹这活儿得一步一个脚印,急不得。 迈步走入一家名为抱丹堂的丹铺,他却并没有立即询问关于贩卖丹药的事,而是先将店中售卖的丹药价格看了一圈。 每一丸凝气丹的均价在八枚灵石,黄芽丹则是三枚灵石。 考虑到凝气丹的炼制材料价值以及炼丹效率,对自己来说若要靠贩卖丹药赚一笔小财,黄芽丹正是最好选择。 此处抱丹堂的位置极佳,人来人往。 宋宴思考着,有几位散修模样的修士在一旁闲坐,似乎是在等待友人购买丹药。 “陈兄,我们来此许多天了,虎妖没听说,妖鸦作祟倒是常听人提及。” 被称为陈兄的那人回答道:“妖鸦?我没有见过,最开始是庆谷那边的凡人传出来的,不见得是真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据说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庆谷附近就有乌鸦的妖影出没,偶尔在谷口啼叫,马上就会招致灾祸。” “一开始还只是山贼劫掠,野兽袭击之类的。” “到最近这两年,干脆就开始有人失踪。” “其实庆谷那地方,祖上也是出过筑基境修士的。” “那修士坐化之后,没有多久,就传出了妖鸦祸乱的流言。” “所以他们总说是受到了乌鸦妖魔的诅咒,这些年来才一代不如一代,走不出几个修仙者了。” “还有这种事……” “不知道是真是假。” 乌鸦? (本章完) 第199章 妖祸 第199章 妖祸 自从进入云溪郡城,一路上听到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言。 这个关于乌鸦的传闻,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此前权当个故事听一听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竟然与庆谷有关系。 现在想起来,那刘新成说那位玄元宗弟子正在调查的妖祸,应该就是此事了。 这乌鸦的传闻在庆谷附近都传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在这查? 宋宴对庆谷这个地方的兴趣越来越大,不过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他在抱丹堂直接售出了一批黄芽丹,一共是三百三十枚灵石。 随后又在坊市中寻了一家售卖灵草灵药的铺子,购置了一些炼制黄芽丹和凝气丹的材料,将刚到手的三百三十灵石又了个精光。 “要想炼丹挣钱,就得水平高。” “要想水平高,就得多炼丹。” “要想多炼丹,就要很多很多灵石。” 真要了亲命了,这还是剑道炼丹学习速度快,他无法想象一个炼丹天赋普通的正常修士,要多少资源才能成就丹道。 这炼丹可不是炼出丹药就能赚的买卖,以黄芽丹为例,至少五成半的成丹率,才会有点儿赚头。 嘟嘟囔囔从灵药铺里走出来,对面是一家杂货铺,卖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丹药、符箓、阵盘、法器,什么都有点儿。 宋宴对店铺没什么兴趣,正要迈步离开,却在其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 他远远望去,只见那个熟悉的瘦小身影在杂货铺中仔仔细细地挑选着什么。 想要拿起一道阵盘,但看见上面标注的价格,又缩了缩手。 “小鞠?” 宋宴出声打招呼。 正陷入纠结的鞠露仪听见有人叫她,猛然一回头,看见了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 “宋前辈!?” 在回头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其他人在打招呼,恰好也有人叫小鞠。 因为自从阿娘过世之后,好像再也没有人在宗门之外,呼喊过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宋前辈了。 宋宴也很讶异,这么大一个楚国,下山游历的弟子那么多,自己认识的也没几个。 居然这么快就遇上了一位。 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感。 “你怎么在这?” “我……我老家就是云溪城这附近的,前些日子回来看看。” 鞠露仪不算是洞渊宗的弟子,所以并不存在下山游历的诸多规矩,理论上是随时都能离开的。 但也许是因为“天衣无缝”也要等到拭剑会这一波商机和热潮过去之后,才有一段时间能休息。 所以小鞠也等到这段时日才离开宗门。 “老家?你老家是云溪城的?” “不不不,不是云溪城……”说起自己的老家,她还有些局促:“小地方,您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叫庆谷。” 庆谷? 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见宋宴忽然陷入沉默,鞠露仪以为是他确实从来没听过。 “山里沟头,没听说过也正常。” “这你可说错了,庆谷这名字,从我进了云溪郡城的地界,就一直都有耳闻。” 宋宴问道:“你在这里挑选法器?” 说到这里,鞠露仪的目光一黯,她摇了摇头:“也不算吧。” “家里出了点事,想请刘新成供奉出手帮帮忙。” “来……买些东西给他。” 小鞠自然知道,这件事如果让宋前辈出面,会简单很多。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别人理应帮你的,她不想麻烦别人。 宋宴乍一听这话,还觉得有些奇怪。 小鞠虽然不算是洞渊宗弟子,可好歹也是炼气修士,找刘新成办事,根本不必低三下四。 然转念一想,刘新成作为供奉,的确手握些许权利,尤其还是云溪城这样的重要郡城,比很多散修有话语权多了。 “家里出了事……?” 庆谷么? 宋宴正好想要去一趟,那个刘新成又支支吾吾没憋什么好屁,鞠露仪应该熟悉。 “我正好在云溪城巡查宗门事务,你也别买东西了,跟我说说庆谷出了什么事儿吧。” 鞠露仪的眼睛亮起来。 既然是宗门事务,那就不算麻烦宋前辈,反而还是在帮助他完成任务! 两人边走边说,鞠露仪自然是知无不言。 “自从阿娘过世之后,小鞠就没有亲人在世了,只是当初庆谷的胡供奉,曾引我上洞渊宗。” 说起这个,小鞠脸上有些落寞。 “虽然最后也没有机会进宗,但那是因为自己不争气,胡供奉这一份恩情,小鞠还是记得的。” “这次回来,也是想来看望他。” “可是回了谷里,却没有看见胡供奉,我才知道,他已经失踪了很长时间了。” “昨日在谷中见到了调查此事的苏供奉,他说……胡供奉已经被妖鸦所害!” “什么……” 宋宴有些疑惑,她口中的苏供奉,应当就是刘新成所说的玄元宗苏厉。 有些古怪。 刘新成昨日没说实话,但他为什么要掩饰? 两人走出了云林坊市,却没想到,在坊市之外的不远处,竟然就见到了守候在此的刘新成。 他神色紧张,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宋前辈!” 见到宋宴,他走上前来。 宋宴有些莫名:“刘供奉,我正要去找你呢。” 刘新成很快就说明了来意。 “宋前辈,庆谷,恐怕有情况。” “昨日为何不说。” “这……” 刘新成此前也是心存侥幸,直至现在,他知道纸包不住火,而且这把火终是要烧到自己身上的。 宋宴并未浪费时间去追责这位刘供奉,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带感情。 “带路吧。” “边走边说。” …… 一路往西北,距离不远。 庆谷属于丘陵,以盛产优质木材与草药出名。 刚一来到庆谷谷口,宋宴神色一动,停下了脚步,抬眸望去。 小鞠和刘新成也往他目光所及之处看去,面露惊色。 只见一只黑色的乌鸦,从不知何处徐徐飞来。 “这便是你们说的妖鸦么……” 被人们视为不祥之兆的乌鸦到来,意味着灾祸马上就要降临了。 刘新成神色戒备,鞠露仪却并不紧张,望着天空眸中目光闪动。 她出生的时候,乌鸦也出现过呢…… 只见那乌鸦吵闹地怪叫着,飞入了庆谷之中。 不知何时,一缕金芒涌上宋宴的双目,观虚剑瞳运转,望着空中那道影子的轨迹。 “剑气?” 宋宴口中喃喃自语。 (本章完) 第200章 少山君 第200章 少山君 庆谷历史悠久,最大的姓是白氏,其余姓氏大多是外姓。 白氏宗祠。 一道庞大健硕的身影坐在天井下,黏腻的血肉蠕动声从口中传来。 天井的亮光照下,只见这身影浑身肌肉紧实,穿着不知何处取来的短打灰衫,双肩耸立,腰背宽阔。 一身黄褐色皮毛油光水滑。 竟是一头虎妖! 咕噜。 他吞下血肉,将手中之物随手一丢。 一颗小巧的头骨跌在地上,顺着天井下的青砖滚了几圈。 直到撞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头骨,才堪堪停了下来。 眼眶空洞,极为瘆人。 “人来了吗?” 虎妖慢慢悠悠,转向一旁的人影。 强忍着这满院的腥臭味,苏厉挤出满脸的笑容:“回少山君的话,应该快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酒坛,为虎妖斟酒。 “半个时辰前下人禀报,那刘新成匆匆离府,应当是去找他们洞渊宗巡查的内门弟子了。” “刘新成此人我了解,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把庆谷的事压下去。” 虎妖等得不耐,他苏厉也同样心切。 修仙者的血肉之躯自然是虎妖的血食,但乾坤袋中的灵物,自己却是能分一杯羹的。 这尸骨渊的虎妖做完这一场就会离开此地,庆谷又属洞渊宗管辖,怎么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如今玄元宗与洞渊宗交恶,本就乐得看见洞渊宗的地盘上出事。 洞渊宗这个地位颇高的内门弟子来此巡查,更是意外之喜。 一想能够拿到六大宗门内门弟子的乾坤袋,苏厉心中就一阵火热。 “啰里吧嗦!”那虎妖听罢,面露戾气,苏厉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愿多听。 “那便再去拿个小娃来下酒。” “呃……是。” 苏厉不敢忤逆,这虎妖乃是尸骨渊虎妖山君之子,妖力已有一阶后期巅峰。 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境大圆满的修为。 左右已经是最后一日,整个庆谷的人都是要死的。 “早死早托生吧……”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 …… 乌鸦飞入谷中,在距离谷口最近的一棵树上落下,开始大声的怪叫起来。 谷中的平静就此打破。 “嘎啊!嘎啊!嘎啊!” 声音极其难听。 庆谷外围,许多村民从家中走了出来,看见树枝上的乌鸦,又惊又怒。 “那畜生又来了!” 转头,从家中取了各种各样的农具,武器,就去扑打树上的乌鸦。 “滚出去!” “嘎啊!” 那黑鸦扑闪翅膀,飞了起来,在整个山谷上空盘旋,怪叫。 谷中村民有的拿弓箭,有的拿弹弓,射向天上的黑鸦。 “死啊!去死啊!”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憎恨和怨毒的神情。 某一时刻,黑鸦化作一缕玄色灵光,消散在了庆谷的上空。 终于,乌鸦的叫声戛然而止。 村民们愣在原地,攥着武器的手仍在发抖,不知是谁突然咒骂了一句。 “狗日的畜生!” 咒骂声此起彼伏,没等声息平静下去,一股恐慌的气氛,就已经在谷中蔓延开来了。 乌鸦是消散了。 但它带来的灾祸,从来不会。 此刻,宋宴带着刘新成和鞠露仪,也进入了谷中。 谷中的乡民们虽然不认得宋宴,但刘新成自然是认得的。 乡民们一拥而上,将三人围在其中。 “刘供奉,求您救救我们,帮助我们度过灾祸!” “刘仙师!请您出手相救啊……” 乡民之中,有眼尖者,认出了那个走在最后的瘦小身影,众乡民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又是你!”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农妇突然惊声尖叫,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指着小鞠:“你怎么还敢回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几个举着草叉的汉子眼神阴鸷,同样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其中一个赤膊青年往地上啐了一口:“丧门星!” “定是她又带着这晦气鸟回来!” 鞠露仪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宋宴身后缩了半步。 宋宴皱了皱眉,心中莫名。 一帮凡人农户,竟然敢对一个炼气修士指指点点? 这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看来太过于善良温和的小鞠,并没有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对鞠露仪来说,倒是很平常的事。 每次回乡,都会受到这样的非议,她早都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乡亲们的愤恨之情尤为强烈,叫她有些害怕。 对乡民们来说,鞠露仪与那妖鸟,没有什么区别。 此女出生之日恰逢乌鸦降临,又面泛黑星,天生不祥。 果不其然,此后庆谷便灾祸连连。 “都闭嘴!” 刘新成当即厉喝了一声,炼气修士的些许灵压使得围上来的村民踉跄后退。 可他们眼中的憎恶反而更浓了。 不知是谁突然从篮子里抓出把菜叶,狠狠朝鞠露仪掷来:“滚出去!” “带着妖鸟回来,是要吃人么!?” 嗡…… 宋宴指尖一抹,一道凌冽的剑气将三人与一众乡民隔绝开来。 汹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我对你们的私人恩怨没有兴趣。” 宋宴的面色冷漠:“现在,谁来说说胡供奉当初是怎么失踪的?”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从庆谷东侧的山道上传来。 一股腥风自白氏宗祠方向席卷,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肉腐臭。 宋宴心中一凛,凝眸望去。 轰—— 宗祠厚重的木门被一股蛮力捏得粉碎,木屑飞溅间,一道魁梧如小山般的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 虎首人身,粗粝的舌头舔过嘴角,将碎肉卷入口中。 “你说的那些个什么胡供奉、吴供奉……” 血口微张,咧出一口森然獠牙,虎妖的目光径直锁定了宋宴:“……一半儿在本君肚子里待着,另一半儿,在粪坑里呢。” 苏厉跟在虎妖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谷中的众人。 整个庆谷倏然一寂。 不知是谁先惊叫了一声:“妖……妖怪啊!” 老农手中的锄头当啷落地,连裤裆也湿透了。 赤膊青年惊惧不已,踉跄跌倒,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一边逃跑,一边呼喊:“救命!仙师救命!” “去把困阵打开,这些个凡人也别浪费。” 虎妖随口一句,随后从山道上一跃而下,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苏厉应声道:“是。”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虽然凡俗之人能够提供的血气远远不如修仙者,但当做大餐之后的调味,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在看到庇佑他们的“仙师”,一一死在自己的爪下。 惊恐的情绪,能够让血肉更为紧致爽口。 (本章完) 第201章 迭刃(合一) 第201章 迭刃(合一) 待这巨大虎妖站在了平地上,众人才看清其妖躯到底有多壮硕。 他像一座小山一般,缓步走着,巨大的影子即便是修仙者看来,也有种遮天蔽日的味道。 妖气的威势猛然压来。 “一阶后期妖兽……” 单说妖力境界,与炼气境十层的修士相当。 若是两相厮杀,寻常修士决计会败亡。 妖修的妖躯皮毛,就已经相当于是一件攻杀防御一体的强大法器了。 更何况…… 这个虎妖的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刀。 刀未出鞘,宋宴已经能够窥知一二。 横刀制式,刀身却比寻常要稍长、也更宽阔,刀柄刀鞘尽是血迹。 宋宴周身剑气鼓荡,修为展露,沉声说道:“去拦着那个叫苏厉的,小心些。” 面对此妖,他可不会有什么余力,去分心照顾刘新成和鞠露仪。 “是,前辈。” “小禾,你去盯着点儿。” “嘶~” 刘新成和鞠露仪连忙向谷口外赶去,阻止苏厉的困阵。 “炼气八层。”虎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惊喜。 对他来说,炼气八层的修士是最“适口”的血食。 这个境界的修士,凭借自己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宰杀享用。 到了炼气九层、十层,虽然也差不了多少,但总归需要费一些功夫。 这无疑会让整个进食的过程,掺杂一些“硌牙”的感觉,不是太美。 他歪了歪脖颈,发出筋骨响动,兴奋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吼——!” 属于山中君王的怒吼之声在整座庆谷中回荡,飞鸟走兽,鸡犬家畜,皆尽颤栗收声。 砰! 那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一般,毫无预兆地向宋宴射来。 妖爪带起一阵残影,伸向他的头颅,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他的脑袋摘下来。 就像摘走一枚果子一样简单。 宽阔妖掌,迅速占据了视野,凌云意运转,垫步侧身。 避开了这一掌。 虎妖眉眼一凝,他没想到对方不仅躲得开,更是躲得如此轻易。 攻势未减,虎掌微微转动,利爪横扫。 镇道剑府之下的锋芒崩解,与此同时,宋宴的指尖,一抹锋芒悄无声息地凝聚。 他双眸清澈平静,紧紧地盯着虎妖的动作。 那虎掌带着腥臭的烈风,迎面而来! 在少山君的想象之中,此番他已必死无疑。 就在此刻,对方的手臂倏然抬起,指尖遥遥点向那即将拍落的虎爪掌心。 噗。 一道金芒透过厚重的妖掌射出。 虎妖还没来得及疑惑,那道金芒所裹挟的磅礴剑气,就猛然将他向后掀了出去。 虎妖在空中一个挺身,稳住身形。 随后左掌抓地,挪出几尺,落在地上。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掌,一个被洞穿的窟窿,正在妖力的作用下,缓缓愈合。 “……” 他来回翻动手掌,看着这个即将愈合消失的窟窿,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刚刚那是什么? 竟然能轻易洞穿自己的皮毛血肉。 宋宴从不吝惜剑道真元,也并未将其当做“压箱底的手段”来使用。 自从悟出剑意,成就完整的本命飞剑之后,更是如此。 早些用了,还能早些再凝炼一道,若是打持久战,说不定能出第二剑。 不得不说,这一指,有点把少山君打蒙了。 倘若此人随手就能施展这样威势的法术…… 摇了摇头,虎妖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 他看着呼吸之间便已经愈合的手掌,紧紧握了握,咧嘴一笑。 声音沙哑地说道:“有点儿意思。” 他的右手抚向了背后的刀柄,与此同时,一缕血气在他的掌心迅速汇聚。 虎妖双目赤红,左手竟然掐起了一个道诀。 “虚!” 嗡—— 一道凝炼的刀气猛然杀来,在宋宴的眼中,那虎妖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便已经杀到了自己的跟前。 凌云意躲过了刀气,然而虎妖已在眼前。 刀锋横贯而来,势不可挡。 一个眨眼,观虚剑瞳已然运转,大袖之中青蛇剑气蓄势待发,一道黑白剑光疾速落下,将磅礴剑气泼洒而出。 断潮。 剑指下压,泼墨剑气如天河倾泻。 一双虎目猛然一凝,不躲不避,脸上涌现出暴戾的神色。 一声狂吼,猩红的血气和妖力化作妖风汹涌澎湃。 刀剑相接,剑气与妖风也撞在了一起。 轰—— 原本应当刺耳的刀剑相接之声被淹没,一股气浪向四周涌去。 虎妖狰狞的面容狂笑起来,身上的血肉筋骨开始涌动。 他轻轻将手中的刀向上一悬,随后反手握住,猛然一挥。 嗡—— 一道环形的刀气裹挟着妖力血气,向四周疾速斩开。 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妖力在他身上生灭,浑身的血肉开始快速膨胀。 某一刹那,妖血爆发。 凌云意全力催动,宋宴迎着血浪向前一步,躲过了环形刀气。 然而此刻,虎妖的身形已经完成了蜕变。 只见其身躯,在爆发的妖血中膨胀了一大圈,筋肉虬结,如同铁石。 随意挥刀,刀气不再凝练,而是化作数十道猩红的血色乱流,向着宋宴绞杀而来! 宋宴瞳孔微微一缩,凌云意急转,身形在无数纷乱的刀气之中穿梭。 “区区炼气八层的人类修士!” 虎妖狂吼,刀势越发癫狂:“也配与本君角力?!” 人类,脆弱不堪! 只配当妖族血食! 剑指一抹,两柄飞剑从身后的剑匣之中倏然飞出,恍若游鱼入水。 不系舟落在宋宴与虎妖之间,竖插在地面。 玄色道袍无风自动,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倾巢而出。 谷中灵气如同漩涡一般汇聚,落入剑阵之中,化作剑气。 在这黑白两色的飞剑上空,凝聚出一座冰冷的月轮。 弦月。 连理剑倏然分化出三道残月弧光,疾速游走袭来,将血色刀气尽数斩灭。 剑势未散。 虎妖挥刀格挡,却见那弦月剑光诡异一转,一刀斩空! 嗤—— 剑气斩入妖身,妖血喷溅。 “嗯?” 弦月并未对虎妖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势,可他却有些惊异地发觉,这剑气斩伤之处,有一道剑痕残留! 单凭妖族的肉身愈合力,无法驱散,妖力消磨,又速度极慢。 还好这剑痕没什么威势,只是让他有些心烦。 “格老子的……” 他咒骂了一声,可没等他抬刀再斩,第二剑已然袭来。 祭麟君的剑身之上,月华暴涨。 宋宴剑指一拢,一道新月般的剑光自阵中升起,横贯整座剑阵。 虎妖来不及躲闪,浑身妖力凝聚,化作血气护盾。 然而剑光斩过,护盾瞬间支离破碎。 月光崩散,却仍旧化作数道剑气,落在虎妖的身上。 虎妖狂吼一声,目眦欲裂,心中戾气满溢。 没有去管顾身上残留的剑痕,向着宋宴杀来。 这个人类太邪门儿了,浓烈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拼尽全力。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他一个区区人类,必败无疑! 这就是属于妖族的底气。 然而正是此刻。 不系舟从地面悬空,与之同时升起的,还有那一轮清冷皎洁的月轮。 宋宴的金色剑瞳古井无波,只是冷漠地盯着虎妖疾速杀来的妖影。 口中轻吐。 “月落。” 剑指一压。 不系舟坚白剑锋倒悬而落,在剑尖触及虎妖那厚实坚韧的毛皮时,微微一顿。 随后毫无滞涩地贯穿了虎躯。 将他钉在了地面上。 虎妖不断地咆哮挣扎,想要挣脱。 却只觉天上有光芒落下! 只见月轮高悬,冷冽月华化作无数道狭长剑气流光,纷纷落下,倾泻如瀑。 钉住虎躯的飞剑纹丝不动,虎妖避无可避。 无数剑气如同月光,坠落在虎妖的妖身之上。 嗤嗤嗤…… 剑气斩入血肉的细响连绵不断,妖血爆裂,如同薄雾。 只见虎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泄气的皮球,恢复回了初始的状态。 血气爆鸣的妖族秘术,被这月落剑光硬生生磨灭。 吼!!! 虎妖的咆哮狂吼仍旧夹杂着不甘和愤恨。 直到月光落尽,剑气消散。 宋宴剑指一屈,连理和祭麟君被收回了剑匣之中。 不系舟也被唤回了身侧。 仿佛战斗已经结束了。 妖影微微颤动,原本威风凛凛的虎躯,此刻狼狈不堪。 他双掌撑起地面,竟然还能地站起身来,虽然极其缓慢。 一双猩红的虎目,盯着宋宴。 感受着这个人类那虚浮无比的气息,咧了咧嘴,残忍一笑。 “嗬嗬嗬……” “你现在……还能跟我叫板么?” 他右掌握刀,仅剩的血气和妖力缓缓凝聚。 看着对方收回飞剑,垂手而立,似乎是认命的模样,虎妖总算是放下心来。 直到宋宴忽然抬起了一只手。 指尖涌出了一抹微弱的剑气。 “嗯?” 虎妖怔在了原地,随即感受到了一抹无比强烈的危机感。 可是,他避无可避。 此前剑阵三式,尤其是最后的月落剑光,在庞大的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剑痕。 此刻,在这一抹微弱无比的剑气催使之下,所有剑痕上快速涌现出了锋芒。 “?!” 几乎只是停滞了一瞬间,所有剑痕齐齐爆发! 嗡—— 一道凝炼的剑光从虎躯的身上闪烁了一瞬,随后消散。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庞大的虎躯倒在地上,妖血染红了周遭的一大片土地。 瞳孔涣散,已然没了生息。 宋宴缓步走来,观虚剑瞳在妖身上搜索了一阵,随后驭使不系舟,在其腹部剖出了一枚莲子大小的圆珠。 妖丹。 与人类修士的金丹不同,妖族修炼者,从诞生灵智迈入妖途开始,便会在妖身之中凝聚妖力和气血的核心。 核心会随着妖修实力修为的增长而逐渐成长。 这便是妖丹。 筑基境以下的妖丹,事实上是没有太大价值的。 但这虎妖已经是一阶后期妖兽,一身妖力极为凝炼。 妖丹大小已经是一阶妖兽中的极限,单纯的售出就能够卖不少灵石。 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也勉强能够用上。 看着这虎妖那破碎不堪的皮毛,宋宴暗道可惜。 方才那一手引动剑痕的手段,并非什么新的剑招,而是化灵篇中记载的一种剑道技巧。 所谓技巧,意味着它能够被融入到云中剑、袖里青蛇甚至是剑阵之中使用。 这门技巧,名唤“迭刃”。 其实这并不是宋宴第一次在争斗中使用。 拭剑会决胜阶段,他就曾用迭刃技巧引动剑痕,破去李仪的护身灵气。 只是那时候对此技巧的运用还很不成熟,情急之下,照猫画虎罢了。 后来习练剑阵之法的过程中,顺便也琢磨了许久,苦练数月,如今终于能够完美地把这技巧融入剑招、剑阵之中。 宋宴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自己离宗之前突破了境界,又习得了剑阵…… 恐怕此役的结果,将是苦战败亡。 不过眼下并非是清点和复盘的好时候,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猜想要去证实。 将虎妖的妖尸以及跌落在一旁的那柄横刀一一收起,宋宴迈步向谷外走去。 …… 庆谷之外,乡民聚集。 刘新成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衣衫破碎,肋部血肉模糊。 苏厉施施然站在谷口土地庙前,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刘兄这是何苦,有你们那宗门上仙拖着,你也好多活几炷香的时间,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刘新成心中悲凉。 自从胡供奉莫名失踪之后,他虽心存侥幸未禀报宗门,但他也一直都在调查此事。 无论是散修还是凡人,庆谷附近失踪者越来越多。 直至前些日子,他才查到些许蛛丝马迹。 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如今这个局面。 “苏……厉!”刘新成咬着牙:“勾结妖魔,屠戮百姓灭杀同道,你们玄元宗就不怕……” “怕什么?” 苏厉的目光冷漠:“你们都死了,谁又会知道?” 忽然一众乡民之中,有位老农哭喊着扑向苏厉脚边:“苏仙师!您不是说妖祸已平吗?!” 伸手要去抓他的衣袍。 “滚开!” 苏厉的面色阴沉,随手一道风刃,将那老农伸来的手掌齐齐切断。 “啊啊啊——” 看着此人在自己面前痛苦挣扎,不断哀号的模样,苏厉的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就是这个。 就是这种能够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 何其美妙。 若非少山君喜欢吃新鲜的血食,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他玩腻了涮够了,然后痛苦的死去。 鞠露仪催动灵力,缓缓给刘新成治疗伤势。 苏厉看在眼中,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他抬手一道风刃向两人斩去。 小鞠如临大敌,正要御使法器抵挡。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簌—— 一道青色飞叶从某处飞来,在半路就将那风刃击散了。 “谁?!” 苏厉心中一惊,回头望去。 只见一众颤栗跪伏的乡民之中,一个稚龄女童正安静地蹲在那里。 双眼努力睁大,直愣愣地盯着苏厉。 盯得他心里发毛。 (本章完) 第202章 啼月(合一) 第202章 啼月(合一) 苏厉有些忌惮,却并未做出其他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女娃的来历他清楚,是那洞渊宗修士的灵宠化形。 然而他并不清楚那修士派她来此作甚。 不破阵,也不动手,只是蹲在那里盯着看,不让自己杀了那两人。 “哼,等少山君杀了那修士。”苏厉神色阴狠:“你也不过是一下酒物罢了。” 庆谷的天空被阴云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有人瘫软在地,有人抱头蜷缩,哭嚎声此起彼伏。 然而很快,他们便将扭曲的面孔,转向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是她!就是这个丧门星和那畜生引来的祸事!” 赤膊汉子双目充血,手中的柴刀因握得太紧而颤抖。 他的吼声像是一点火苗,烧掉了这群乡民最后的理智。 几名青壮和农妇紧随其后,挥舞着锄头与镰刀,口中喷溅着唾沫,说着许多恶毒的话语。 总结起来,就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了她。 “杀了她!那妖鸦就是跟着她回来的!” 鞠露仪正在运功为刘新成疗伤,本就修为低下的她哪里有心神去做什么反抗。 刘新成怒喝一声:“你们都疯了吗?!” 然而这些乡民对刘新成的话置若罔闻,绝望已经蔓延,他们只想在临死之前,把这个罪魁祸首的灾星杀死。 只见那赤膊汉子左手掐向鞠露仪的喉咙,右手柴刀破风而来。 嗤。 一片青翠欲滴的青叶凭空浮现,轻飘飘地划过赤膊汉子的脖颈。 他的动作骤然凝固,柴刀当啷坠地,头颅却缓缓倾斜,最终滚落在尘土中。 喷涌的鲜血溅了周围人满脸,疯魔的嘶吼戛然而止。 只见小禾仍旧蹲在那里,青金色的蛇眸随意瞥了一眼那些乡民,便又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苏厉。 “……” 所有人的心中一阵颤动,噤若寒蝉。 她不是那仙师的灵宠么? 为何杀起人来,如此狠辣!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庆谷!? 苏厉想的却不是这些,这女娃杀了一个村民,回头少山君责问起来,自己也很头疼。 不过,还没有等他苦恼多久,远处的谷口,一道少年的身影,缓步走出。 看见这道身影,苏厉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一抹恐惧涌上心头:“怎么会是你!?少山君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谷中虎妖的咆哮与刀剑碰撞的轰鸣之声,已经停止了很久了。 乡民们望向宋宴,一股疯狂的生的希望,从心底里升起来。 可回想起那女娃的残忍手段,又不敢上前去。 “少山君?” 宋宴随手捏起一粒妖丹:“你是说它吗?” 原来他叫少山君。 苏厉怔怔地盯着那枚妖丹,意志已经在了崩溃的边缘。 “这……这怎么可能?!” 他忽然跳起来:“少山君妖力无匹,便是炼气十层的修士,也要死在他的掌下!” “你,你……”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那虎妖死了,他苏厉还活得了吗? 看着苏厉那状若疯癫的模样,宋宴一句话也懒得跟他多说。 他甚至不想去管顾这一谷的烂糟事儿。 往谷外走去。 “慢着!放我离开,我是玄元宗的弟子!你们可要掂量掂量……” 听闻此话,宋宴脚步顿止。 他沉默着看向小禾,随意地做了一个来回抹脖子的动作。 “……” 随后转过身,一指剑气,点在了困阵阵眼上破去了困阵,神色漠然地向谷外走去。 “嘻嘻嘻……” 小禾捂嘴笑起来。 “你……” 在苏厉惊恐万分的目光之中,漫天青叶飞刀,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 离开庆谷的宋宴,带上了玄厄拜灵覆面。 微微抬眸望向天空,那细小而凝炼的痕迹,竟然随处可见。 循着玄厄拜灵所见的剑道痕迹,缓步穿行于荒草蔓生的山径。 一路蜿蜒,直至群山深处。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停在一处被藤萝半掩的狭谷入口前。 谷中雾气氤氲,隐约传来溪水渗过岩缝的滴答声。 拨开垂落的枯藤,眼前豁然现出一方不过十丈见方,狭小荒僻的幽谷。 四壁陡峭如刀削,谷底铺满灰白色的碎石,中央孤零零立着一座倾颓的屋宅。 那屋宅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荒废,茅草屋顶塌了大半,露出几根朽黑的梁木。 屋前一株枯树,树下插着一柄剑。 这飞剑长约莫四尺许,通体黑紫,剑身薄如蝉翼,在月光下泛着幽冷之色。 忽然。 一道黑紫色的剑气从剑身上缓缓涌出,在剑柄的最上方凝聚。 竟然化作一只乌鸦的模样。 它飞起来,落在枯树的枝头,一双古怪的血色眼眸死死的盯着宋宴。 与他在庆谷时见到的哪一只,一般无二。 “嘎啊——” 它叫了一声,却比在庆谷的时候,小声了许多。 随后,它又消散了。 “……” 宋宴并未急着去取剑,而是迈步上前,轻轻推开了那破落的屋宅。 屋内陈设简朴得近乎肃穆,一张柏木方桌居中摆放,一张床榻。 桌上物件排列得齐齐整整,简直如同祭器。 一个最普通的乾坤袋,几个普通的陶土碗碟。 别无他物。 目光侧移,只见床榻上,坐着一具森白骸骨。 “这位前辈……竟在这种地方坐化么?” 此处的灵气不算浓郁,并不适合作为洞府修炼。 而且荒僻狭窄,也不适合静养。 宋宴沉默片刻,走上前去,却发现这木桌上,刻着几个小字。 “余白陶,庸才剑修。室中所遗,后来者尽可取之。” “勿祭。” 这位前辈,名叫白陶。 宋宴听说过,庆谷这个地方,白这个姓的确是大姓。 “也是庆谷之人么……” 宋宴将屋内的乾坤袋收起,随后催使灵力,那前辈的骸骨被移出。 又在屋外寻了一处清净之地,剑气掘土为墓,将它好生安葬了。 随意切了一枚齐整的石碑,立在墓前。 “既得见前辈遗骨,便算有缘吧。” 宋宴取出三炷香点燃,插在坟前,躬身一拜。 前辈洒脱,言无需祭奠,但既然有这段缘分,就这样走了,的确过意不去。 迈步走向院外那株枯树,黑紫色的古剑静静插在树下。 虚一指,古剑缓缓浮空,悬在身前。 一抹剑气由宋宴的掌心钻出,从剑柄处开始,向剑尖处涌动,将附着于剑身上的尘土青苔,一一除去。 这柄剑上没有刻名字。 掌心的剑气愈发磅礴地涌动,顺势将这柄剑祭炼成了自己的法器。 果不其然,飞剑在被祭炼完成的一刹那,剑光一闪,进入了两仪珠内。 从此前祭麟君的情况来看,继承上古剑修前辈们的记忆,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于是宋宴也并未犹豫,在周遭布下了简易的防护阵之后,原地盘坐,神念进入了两仪界内。 只见充斥着黑白的天地之间,那柄飞剑落在了剑道之种一侧。 墨色汇聚,凝作一只乌鸦的模样,停落在飞剑顶端。 这乌鸦栩栩如生,鸟头歪了歪,似乎是在打量着此方小世界。 直到看见宋宴的神念化形,它怪叫了一声:“嘎啊!” 只见乌鸦扑闪着翅膀,带着阵阵散落的鸦羽,朝宋宴飞来。 化作一团墨色,涌入了眉心之中。 两仪界内风云变幻,但一反常态的是,这一次,宋宴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只是昏昏沉沉,困倦睡去。 …… 嘎啊—— 嘎啊—— 好吵。什么鸟在叫? 好痛。浑身都好痛…… 视线摇摇晃晃,从空中落下,撞上了一堆布满轻霜的枝杈。 拼尽全力,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嘎啊—— 到底是什么鸟这么吵!真是吵死了! 噢? 原来是我自己。 我是一只乌鸦。 之前被不知道哪家挨千刀的小孩儿用弹弓打伤了,跌跌撞撞飞到了这个没人的山岭。 这里这样荒僻,应该没有人吧,能够休养一阵子,把伤养好。 嗯,把伤养好了回去啄瞎那群小逼崽子的狗眼。 不对!这里怎么还有人!? …… 冬日的月夜,树枝间覆着些霜雪,乌鸦在枝杈间本就站得有些摇摆。 猛然望见树下那持剑挥舞的少年,乌鸦一惊,鸟足一个不稳,跌落下来。 “嘎啊——” 吾命休矣! 然而,想象之中摔落地面,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 反倒是被一股温暖的感觉包围了。 乌鸦睁开眼,望见了少年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嘎啊——” 乌鸦本能地挣扎起来,在少年的怀中扑腾翅膀,鸦羽扫过少年的脸颊下巴。 “哎,别动别动。” 扑腾了半天,确实也是累了。 乌鸦就这样被少年提溜着进了一旁的山间小屋,鸟爪时不时抽搐一下,体现不屈的精神。 该不会要被炖了吧。 听说人类什么都吃啊…… 令乌鸦没有想到的是,少年从屋内取出了一个小药箱,嘴里自言自语。 “还好你是落在我这,否则这天寒地冻的,怕是鸟命难保。” “给人治伤的伤药,对鸟儿有用吗?” “应该也是有的吧。” 木屋简陋,一床一桌一炉而已。 少年生起火,用温水洗净乌鸦翅膀上的伤口。骨头断了,他找来细木条固定,又撕下衣角包扎。 乌鸦没有再挣扎,只是偶尔发出低沉的鸣叫,像是在忍受疼痛。 “嗯……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了。” 少年将它放在炉火旁的草垫上,自己则坐在桌前擦拭长剑。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少年便被一阵窸窣声唤醒。 乌鸦站在桌沿,正用喙梳理羽毛,受伤的翅膀垂着,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见他醒来,乌鸦歪头看他,突然“嘎啊”地叫了一声。 仿佛在感谢他。 日子如流水。 乌鸦的伤渐渐痊愈,却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 少年练剑时,它就站在附近的树枝上观看;他打坐时,它便安静地蹲在肩头;偶尔他离开山谷换些米面吃食,回来也总能看到乌鸦在庐前等候。 “你倒是赖上我了。” 少年随手向乌鸦丢了一粒野果,它灵巧地接住,抱在怀中啄食。 吃完之后,嘎嘎叫了两声,落在他的肩头。 “我叫白陶。”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你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某日黄昏时分,白陶一如往常,在崖边习练剑法。 剑势如虹,卷起满地落叶。忽然,他发现乌鸦不在常待的枝头。 收剑四顾,却见它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随着他的剑招左右摇摆,像是在模仿。 白陶有些愕然,他故意放慢动作,乌鸦果然跟着比划。 “你也想学剑术?”白陶上下打量着它:“可你没手怎么学啊?” “嘎啊——” 乌鸦不满地叫了一声,振翅飞到他头顶,邦邦啄起了剑柄。 对于乌鸦来说,学不会也没什么要紧的。 到时候能回去找那几个小孩儿报仇,就已经足够了。 冬去春来,白陶好像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只聒噪的乌鸦。 某一年夏天,少年要离开这里了。 “傻鸟,我要走了。” 白陶说:“你自由了。” 他背上行囊走出草庐,没敢回头。 山路蜿蜒,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身后振翅声。 只见乌鸦落在他肩头,衔着一朵小小的野。 …… 白陶这小子果真福缘匪浅,竟然让仙人看中,点化修行。 毫无疑问,这是沾了乌鸦大爷的光。 乌鸦大爷天赋异禀,跟着白陶一同听听仙人讲经,看看剑术修行,每日餐霞饮露,想来也已经成了鸦中仙人。 听他们自称是什么……剑修? 那乌鸦大爷,便是鸦剑仙了。 白陶小子的师门为他锻造了一柄飞剑,黑紫黑紫,跟乌鸦的羽毛差不多。 他给这柄剑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 啼月。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从此,修仙界中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剑修,他沉默寡言,不善交谈。 身边却总有一只乌鸦停在肩头。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江南烟雨,塞北风沙,乌鸦始终相伴。 直到某一天,白陶回了山门。 却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师兄师姐,所有的长老掌门,包括自己的师傅,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但白陶的修为还太浅了,所以让他留在这里,把宗门那点儿微末的传承,保留下去。 一转眼。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本章完) 第204章 无漏之躯 第204章 无漏之躯 月华满天。 专门接待宗门上仙的摘星别院之内,灯火通明。 水榭楼台之中,宋宴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杯灵茶,悠然一饮。 灵茶滚烫,不过对于修仙者而言,并不算什么。 将茶杯在桌上一摆,他随口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鞠露仪有些拘谨地坐在宋宴的面前,此前只是一直出神不语,听见宋前辈问话,这才回过神来。 “我……” 说实话,她不知道去哪儿。 从前她千方百计赚取灵石、金银,都是为了给阿娘治病。 阿娘去世之后,她已经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去哪儿? 不知道。 或者说,干脆换个问题吧:她接下去活着,直到垂垂老去,死去,要去做些什么呢? 没有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 如果放开了畅享,做做白日梦,那么她想要筑就道基,然后飞上天空。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少女沉默不语,宋宴看着她,缓缓开了口:“若你没有去处,要不要在云溪城此处,当个供奉?” 因为虎妖的关系,整个云溪郡城如今少了三四位供奉。 除了庆谷和另外一处乡里的供奉被虎妖杀害之外,玄元宗的苏厉已经被小禾斩了。 玄元宗的人,宋宴如今是杀顺手了。 从王玺开始,到后来长平的沈淮,仇多不压身,苏厉这种人奸,杀了真是毫无负担。 玄元宗那边如何处理此事,宋宴毫不关心。 洞渊宗的刘新成刘供奉则因为瞒报延报相关情况,也被革去了职务。 如今云溪城供奉的位置空着,若是鞠露仪有兴趣,宋宴到时候只需跟宗门之中派来善后相关事宜的师兄弟知会一声。 供奉这种位置,让谁来做对于宗门来说,真的无关紧要。 即便小鞠此前并非洞渊宗弟子,但一位拔魔峰的弟子举荐,没有人会多说一句话。 小鞠炼气三层的修为,马马虎虎。 当不了郡城的供奉,在周遭的庆谷、临溪县这种县城乡里当个供奉,也绰绰有余了。 听闻宋宴的征询,小鞠微微抬起了头。 供奉? 自己这样的人,也能够当供奉么? 放在从前,这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在凡俗世间,供奉的地位极高,受到众人景仰,就算是城主、县令这样的官老爷,也要礼让三分。 毕竟这代表的并不只是一个修仙者,而是在其背后的整个宗门。 成为供奉,那也意味着,她不再只是一个依附于洞渊宗的散修。 而是隶属于洞渊宗的修士了。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惊喜。 宋前辈对自己的帮助,那真是一辈子也还不完。 她想要开口答应,然后再多说些感激的话。 然而…… 话到嘴边,像是被什么念头堵住了,并没有说出来。 当供奉真的是很好,可那真的是自己想做的吗? 她的思绪飘散:“我到底想要什么……” 小鞠啊小鞠,你要知足呀。 你连自己想要什么也根本不知道,难道还要拒绝宋前辈,错过这样一生荣华富贵的机会么? 这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快说啊。 快答应宋前辈,然后好生感激人家。 可越是这样劝解自己,越是压抑心中的愿景,那个念头便像是落入干柴堆里的一点星火。 “不。” 小鞠拒绝了。 她微微低头,不敢去看宋宴的眼睛和表情:“小鞠不想当供奉。” 宋宴微微一愣,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安安静静,等着她说出原因。 似乎是在心中做好了某种决定,小鞠忽然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决心。 “宋前辈,小鞠想拜您为师。” 她如是说。 从小因为自己,全家都遭人非议,父亲还因此离开了母女俩。 上了仙山,自己因为资质无缘道门,又想为阿娘寻找灵丹妙药治病,只能凭借缝制衣裳的手艺,在灵源泽坊市之中勉强维持生计。 阿娘去世的时候,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她过世。 想要回乡看看,会被乡亲们当做灾厄和不祥之兆,唾弃,驱赶,他们甚至还想杀了自己。 兴许这一辈子都一事无成,活得像个笑话。 所以,她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 看着宋宴怔然的表情,小鞠心中并不忐忑,自己的资质是很差的,否则也不会连外门也进不了。 宋前辈拒绝自己,也是极为正常。 不过,那没有关系。 小鞠已经想好了,等到宋前辈离开,自己也要凭着双脚,独自去丈量土地,看看这世间的景色。 果不其然,宋宴摇了摇头。 少女黯然的神色仅仅出现了一瞬,便被掩饰过去了。 “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可没有资格收徒。” 只见宋宴自嘲地笑了笑:“在此方天地之间那些真正的修仙前辈眼中看来,你我,都是炼气修士,并无什么区别。” 他这话可不是自谦。 炼气八层的修为,说到底也就是炼气期。 哪里有什么资格收下门徒,去误人子弟。 至于剑宗那些传承,自己都悟不透多少东西,拿去教人,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脸皮。 小鞠心思单纯,做事认真,倘若自己修为足够,那么收为弟子其实也并无什么不妥。 “收徒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过,此番我下山游历,一时半刻不会回到宗门。你若也要远游,便与我同行吧。” 宋宴温声说道:“修行之事上若有什么疑问……指点谈不上,你我交流探讨,我定然知无不言。” 收徒实在是不妥,但游历之时,稍微为她答疑解惑,还是可以的。 这并不浪费什么时间,况且,有道是温故而知新,自己也能从中获益。 小鞠愣在那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宴。 她的胸腔之中,小心脏砰砰跳动。 “宋前辈的意思是说,小鞠可以……跟着您一起去游历四方么?” 这有什么的? 又不是收徒。 宋宴点了点头:“不过,我也说不好何时回宗。” “若是太久,到时候你随我去龙潭山观摩九脉之会,或是自行回宗都行,看你自己吧。” 小鞠压抑住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她端正地跪坐起来。 双手交迭,安静地放在膝上。 “小鞠一定不会给您添乱的。” …… 如果没有庆谷这档子事儿,宋宴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离开云溪城了。 宗门对于此事的处理和调度,需要几日的时间。 他可以一走了之,不过左右也是要处理许多事宜。 干脆,便与赵城主知会了一声,要多留几日。 仙人多待几日,赵怀真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一日,宋宴在主屋之内端坐,手里捏着一个乾坤袋。 这是白陶前辈留在破屋之中的,里面除了几枚散碎灵石,没什么东西,连丹药也没有。 想来是临终遣散弟子之前,都一一分发下去了。 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有一张古旧的地图,根据当时记忆中的画面,那应当是白陶前辈的宗门所在。 这个宗门应该是在姜国和中域的交界处附近。 离楚国实在是太远了。 如今宋宴还未筑基,无法飞行,没有理由去那么远的地方。 更何况按照记忆中的情况,这宗门也早已经人去楼空。 也许白陶前辈门下的那几个弟子之中,有出息的,会想着落叶归根,重建宗门吧。 这些,跟他宋宴就没什么关系了。 日后有机会,再去看看吧。 玄元宗那个叫苏厉的乾坤袋也已经被小禾带回来了,没什么货,只有一些常用的阵法器材。 此人应当是对阵法一道有所涉猎。 将所有的收获一一梳理,分门别类整理了一番,宋宴拿出了那枚妖丹。 这妖丹若是拿去卖,自然是能卖些价钱的。 妖丹这种东西,用途很广泛,宋宴目前所知道的最大的用途是制作符箓。 修仙界之中,当人们谈论起灵物,能用来做什么,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这其中,又以丹、符、阵、器四道最为广泛。 妖丹很少能够用于炼丹,因为妖丹本质上是妖力和妖族精血的结晶。 用以入药,修士服用之下,很容易沾染上妖气和戾气。 若是没有比较好的秘术、灵物,辅以祛除,那么对于仙途,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只有极少数丹药可以用妖丹炼制。 眼下,宋宴手中这一枚妖丹,颇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二阶妖兽,也就是相当于人类筑基境的妖兽,其妖丹价值极高,直接售卖便能有大笔灵石入账。 然而这少山君仅有一阶后期的修为,拿去售卖,卖不了太多灵石。 留在手中,又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 “……” 他正沉吟着,却看见小禾此刻化作人形,鬼鬼祟祟的,在一旁探头探脑。 “嗯?” 宋宴心念一动,将手中的妖丹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小禾想要这个么?” “昂。” 小禾用力地点了点头。 宋宴心中疑惑。 小禾是蛇妖,少山君是虎妖,妖族种类都不一样,少山君的妖丹难不成能够帮助到小禾的修炼么? 小禾如今的妖力,已经在一阶中期的水平,并且妖力满盈,也许很快就会突破一阶后期。 倘若她能够用上这枚妖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送你了。” 屈指一弹,虎妖的妖丹化作一道弧线。 没想到小禾直接张大嘴巴,一口接到了嘴里,呀姆呀姆嚼了一阵,然后咽下去了。 这也行? 宋宴感觉眼界大开,直接吃掉就可以了么? 真是方便。 妖怪这一块的事儿,他也不太懂,反正小禾自己会处理的。 小禾摸摸自己的小肚皮,玄螭化龙篇竟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转。 与此同时,她感到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慢慢涌现出来,开始犯困。 “哈……” 她打了个哈欠,钻被窝里睡觉去了。 宋宴将那少山君的妖尸简单处理了一番。 将精血收集起来备用,虎妖骨肉也取了些许。 无论是他和小禾,还是将要与他们同行的小鞠,都还无法辟谷。 这算是上好的灵肉食材了。 虎皮已经破碎不堪,没有什么价值。 收拾好了其他东西,宋宴循着此前以麒麟妖血炼体的步骤,将乾坤袋中的青铜药鼎取出,准备再次炼体。 与金红两色的麒麟宝血相比,虎妖之血的色泽单纯许多,深红的血色中泛着暗红之色。 虽无麒麟血那般炽烈气息,却另有一股腥煞之气,在取出时扑面而来。 “毕竟只是虎妖的精血,效果怕是不及麒麟血十之二三。” 他捻起一撮灵药碎末撒入鼎中,妖血煞气顿时药香被冲散了些许。 这次准备的灵药不多,毕竟虎血远不如麒麟血那样暴烈。 再加之宋宴如今的体质同此前第一次炼体时相比,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赤身踏入鼎中时,皮肤传来针刺般的灼痛感,却比上次温和许多。 无名口诀运转,毛孔中渗出的血珠带起淡淡金芒。 内视之下,肉身经脉之中那些金红色的辉光不断地吞噬虎血中的妖力。 血肉经络,此刻贪婪地吸收着养分。 鼎中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 三个时辰后,鼎中药液已经彻底化作一池废水。 宋宴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 原本莹润的肌肤下隐隐浮现出了金红色的流光,又迅速隐没。 “这无名口诀果然玄妙。” 稍微清理了一番,他试着引动剑气,此番炼体,经脉并没有明显的被拓宽。 但血肉的强度,却有着不小的提升。 最让宋宴感到意外的是,内视之下,五脏六腑的表面都已经映着那抹金红辉光,甚至已经隐隐约约凝成了一层如同实质般的薄膜。 “灵光照体,金玉脏腑……” 这正是诸多炼气期的体修梦寐以求的“无漏”之境界。 达到这个境界,意味着即便没有护身灵气,不运转任何功法,不作防御,天下凡俗武学、内家掌力以及寻常毒物,都再难伤及修士的根本。 也是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麒麟妖血的珍贵之处。 此前的炼体,几乎已经让他在炼气境阶段的肉身强度,接近瓶颈。 也正因此,他才能够在与李仪的决胜之中,仅仅是略输一筹。 虎妖精血虽品阶不高,却也能够补全麒麟妖血未能淬炼的筋骨死角。 此刻气息流转,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虎豹雷音。 正是无名口诀记载中“炼气圆满,混元无漏”之气象! (本章完) 第205章 闲闲 第205章 闲闲 他用力握了握拳掌,只觉浑身力气源源不绝,血液如同江河奔流不息。 莫名的,宋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下次见到李仪,与他赤手空拳干一仗,试试自己的肉身强度到底如何。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掐灭。 与自己这种天材地宝堆砌出来的肉身强度不同,李仪可是从小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武躯。 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与此同时,宋宴也开始想弄一些拳掌之功,闲暇时练练。 原因很简单,无名口诀上所言。 妖血炼体之法仅仅是能够将妖族精血之中所蕴含的能量很好的吸收进体内。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人类修士和妖族修士的肉身强度差距过大,所以才会有立竿见影的提升效果。 然而大部分妖力,仍旧会留存在修士的四肢百骸之中,随着修士厮杀战斗、受伤愈合,或是修炼一些炼体武学,才能够将它快速吸收。 这些东西,不知道李仪或者韩渊会不会有,到时若回到宗门,可以问问他们。 大不了些灵石,或者对方所需要的东西,换过来便是了。 将屋内收拾了一番,静心凝神。 终于从两仪界内,唤出那乌鸦模样的无主之灵。 乌鸦停落在肩头,歪着脑袋看他。 宋宴盘膝坐于静室中央,膝上横着不系舟。 他闭目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化灵篇中,关于如何炼化无主之灵的要诀。 这他可不敢粗心大意。 即便是这化灵篇中,对无主之灵的描述也少之又少,只说可遇而不可求。 绝大部分剑修,突破至筑基境之后,对于剑灵的诞生和蕴养,也需要看缘分。 他缓缓睁开了双眸,不再犹豫。 左手剑指一抬,一抹灵光自飞剑之中缓缓游离而出。 那灵光细若游丝,却凝练如实质,在指尖凝聚、缠绕,发出清越剑鸣。 与此同时,右手虚点眉心,一缕无形无质的灵气从祖窍之中抽出,与那一抹本命飞剑缓缓交融。 乌鸦静静伫立,羽翼边缘涌动的紫黑剑气,化作鸦羽散落消失。 宋宴屏息凝神,将左手指尖那缕本命剑意缓缓渡向乌鸦。 一直都很平静的乌鸦,突然昂首,发出鸣叫。 “嘎啊——” 周身鸦羽散落的速度变得更加快了。 这无主之灵说是无主,实际上,只是因为其主——也就是白陶前辈,在它正式诞生之前,就已经离世了。 所以虽是无主之灵,却也拥有些许啼月飞剑的剑气。 要将其炼化,还需将这些剑气一并炼化了。 所幸宋宴的神识强度足够,二者并行,没有什么压力。 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徐徐涌出。 乌鸦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直至某一刹那,那一缕分化出的本命飞剑终于完全融入了乌鸦的眉心。 它杂乱的羽毛正一片一片地剥落下来,剑气涌动,旋即新生出了乌黑发亮的绒羽。 眉心处显化出一道淡淡的白色纹路。 这白色虽然醒目显眼,却并不突兀,仿佛浑然一体。 就像是不系舟幻化而成的一般。 “成了。” 没想到这个过程并没有多长时间。 当最后一片旧羽脱落,重获新生的剑道之灵突然展开了羽翼。 它展翅飞起,在屋内盘旋了一阵,随后轻巧地落在不系舟剑柄上。 歪头与宋宴对视。 乌鸦的体型相较于原来,小了一圈,却比原先多了许多灵动之意。 在炼化这无主之灵时,其实是可以按照剑修的喜好,去塑造剑灵幻化之形。 然而宋宴并不觉得乌鸦的模样有什么不妥,恰好小禾在地上游,乌鸦能在天上飞。 没什么不好。 剑灵雏形已成,接下去就是不断用自身剑气蕴养,直至剑道灵体完全稳固。 等到剑修筑基境之后,便能够成为完整的剑灵。 倘若筑基境修士拥有了剑灵雏形,那么很快就能使其完全成熟。 自己这算是提早拥有了。 宋宴长舒了口气,一缕金芒涌上了双眸,观虚剑瞳运转。 他想要看一看,成为剑灵之后的乌鸦,在观虚之下是怎样一种状态。 然而,令宋宴意外的是,那乌鸦看了看宋宴的眼睛。 眨巴了一下鸟瞳。 一双一模一样的观虚剑瞳,出现在了乌鸦的双眸之中! “啊!?” 宋宴吃惊不已。 对于剑灵的描述,化灵篇中提到的实在是不多,仅仅是简单形容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用途。 比如心意相通,代替自己驭使飞剑。 还有一些基于剑灵才能够施展的秘术。 自己所施展的观虚剑瞳,剑灵竟然也能施展,这实在是他未曾设想的情形。 “看来这剑灵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宋宴将不系舟收起,屈指一招,乌鸦便停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如今你已是新生,又是不系舟的剑灵。” “给你起个名字,方便叫唤。” “嘎啊?” 剑道之灵,就像初生的婴孩,有自己的灵智和意识,但不多。 “文绉绉的名字你也听不懂,就叫你闲闲吧。” 岁岁无忧,闲心闲情,方为天上神仙。 “嘎啊——” …… 摘星别院外。 三人围成一排,站在小鞠的面前。 赵怀真跟着三人后面,神色有些尴尬。 “不要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去把你家大人叫出来。” 三人一袭玄元宗的道袍,两位炼气七层,一位炼气八层的修为。 前头那人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这位仙长,大人还在修行,等他出关我……” “呵!修行……” 那人冷笑了一声:“一个炼气修士,谈什么闭关修行。” “难不成他在此修炼五年十年,我便在此等他五年十年么?!” “快些让开,莫要让我在此动手!” 此处虽是凡俗城主府内,但鞠露仪也有炼气三层的修为属于修仙者,并不坏规矩。 三人就要往里闯。 小鞠第一时间涌现出的情绪,仍旧是害怕和畏缩。 然而,心中莫名浮现出了宋宴的身影,她厌倦了软弱和退让,另一种情绪压过了恐惧和害怕。 充满了决心。 瘦小的身板,横在众人的面前。 “诸位仙长前辈……” “恕我不能答应!” 玄元宗的领头那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厌恶和不耐烦的神色。 掌中灵气汇聚,化作一道烈风,朝小鞠涌来。 “滚开!” 他也绝非虚张声势,背后站着的是玄元宗。 这让他有底气在楚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动手。 小鞠早已全神戒备,同样汇聚灵气,护在身前。 她知晓自己这是螳臂当车,然而,也多少能够拖一些时间。 “嗡——” 正当此时,一道剑气自阁楼之中激射而来。 倏然将那烈风斩灭,自身也恰好消散于无形之中,并未波及小鞠或是赵怀真。 簌簌。 众人抬眼望去,一道黑色的影子扑闪着翅膀,从阁楼中飞出,落在树枝上。 定睛一瞧,竟是一只乌鸦。 这乌鸦盯着玄元宗的三人,微微转着脑袋。 “嘎啊——” 一双金色的鸟瞳之中,隐约浮现着一瓣莲状纹路。 “哪里来的畜生!吵吵嚷嚷,惹人心烦!” 那领头的修士随手一挥,又是一道罡风朝向乌鸦杀去。 只见乌鸦扑闪着翅膀。 顿时,数道鸦羽飞出,化作剑气,将罡风尽数斩灭。 剑气威势不减,朝向那修士飞去。 “什么?!” 玄元宗修士心中大为震惊,浑身灵力涌动,护在周身,法器也一同祭出。 堪堪挡下了剑气。 另外两人也是如临大敌,全神戒备。 只有赵怀真一个凡人倒了大霉了,他想走也不是,不走又怕受到波及。 只得躲在院外,远远看着这些神仙斗法。 阁楼来处少年修士的身形缓步走出,温和地说道:“小鞠,什么事这么吵。” 小鞠先是一惊,随即又松了口气。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少年修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小鞠的身后。 他向树上乌鸦伸手一招:“闲闲,来。” “嘎啊——” 只见树上的乌鸦忽然崩散,化作鸦羽散落。 与此同时,鸦羽又在少年的肩膀迅速汇聚,重新凝成了一只乌鸦的模样。 闲闲是不系舟的剑灵,由它所激发的剑气,每一道,都与不系舟所斩出的剑气威势,一般无二。 小鞠恭恭敬敬地说道:“宋前辈,这几位是玄元宗的仙师,想要来问问……苏厉苏供奉的事。” “苏供奉的事?” 玄元宗三人神色不善,领头那人自报了姓名。 “在下玄元宗周晨,听闻……” “这件事,你不是在场么?” 宋宴根本没有搭理他:“说那一日在庆谷见到个女娃,把苏厉供奉杀了?” “呃……” 小鞠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没有必要询问我的意见,你既然知道,自行将他们打发走就是了。” 宋宴兀自说道,丝毫没有理睬周晨三人。 “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周晨厉声喝道,袖中法器已然亮起灵光:“苏厉虽然只是我玄元宗供奉,但今日我等前来,为的是查清庆谷妖祸一事!” 宋宴这才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三人。 闲闲在他肩头歪了歪脑袋,也看向三人。 “妖祸?”宋宴笑了一声:“你玄元宗的苏厉苏供奉为虎作伥,害人无数,所谓妖祸,不正是因你们而起吗。” “到在下这里来,是要清查些什么?” 周晨身旁的矮胖修士忍不住插嘴:“胡说八道!苏供奉勤勤恳恳,为人忠厚,岂会……” “我跟你说话了么?” 宋宴的目光倏然一横,周身剑气骤然迸发。 刹那间,整个院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势所笼罩,连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三人脸色大变,那矮胖修士更是额头见汗,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你……” 周晨强撑着想要说话,却见宋宴袖中剑气鼓荡,袖里青蛇游走奔袭而来。 三人一边苦苦支撑抵挡,一边向后倒退。 踉踉跄跄,像是被推出了别院。 “苏厉勾结妖族,残害同道,死有余辜。” 宋宴缓步走来:“若玄元宗对此有异议,大可去洞渊宗讨个说法,在下宋宴。” “诸位若无要事,就请自便吧。” 周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想着借机刁难洞渊宗弟子,甚至威逼利诱,混淆视听,将勾结虎妖之事,推到洞渊宗已经死去的那胡供奉头上。 却不想踢到了铁板。 眼前这人实在古怪,一身修为仅有炼气八层,与自己一般无二。 随手激发的法术却威势惊人,连那古怪的乌鸦也有些门道。 “宋宴……” “宋宴?!” 周晨心中震动,他似乎想起来了。 这宋宴便是此前长平时,在六宗长老修士面前,斩杀玄元宗内门弟子沈淮的那位! 当时消息传回玄元宗,他还只当是小道消息。 直到长平驻守的弟子回宗,他才知道,真是如此。 莫说玄元宗在楚国地位超然。 那可是沈隅长老的亲族,在他老人家面前也敢痛下杀手,并且听闻手段极其残忍…… “我们走!” 周晨咬牙转身。另外两人如蒙大赦,连忙跟上。 还没走出几步,那矮胖修士似乎有些气不过,色厉内荏道:“此事还有蹊跷,你们洞渊宗定然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周晨暗骂一声,正要出声阻止。 却见一束剑光倏然破空而来,轻而易举地洞穿矮胖修士的护身灵衣,擦着耳际划过。 “……” 那矮胖修士愣愣的,耳边嗡鸣,踉跄后退。 残留的剑气在他的耳朵下蔓延逸散,脑中嗡鸣不止。 他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宋宴温和地笑了一声:“宋某杀过很多贵宗的人,说来不差你这一个。” “可惜,此番借住在赵城主家中,实在不宜在此造杀孽。” 他心中清楚,自己和玄元宗早就已经势同水火,多一笔仇怨少一笔仇怨根本无所谓。 只是眼下正在凡俗城治之内,不宜大打出手,滥造杀孽。 宋宴挥了挥手:“快些离去吧。” “诸位一身的修行,也是不易,莫要让宋某在路上遇见了……” 这话可不是威胁。 在这里,毕竟是凡俗城池,无端动手,很容易波及凡人。 但在山野之间相见…… 那可就不好说了。 (本章完) 第206章 溟海传说,将军伏虎 第206章 溟海传说,将军伏虎 周晨连忙扶住同伴,脸色难看至极。 三人狼狈离去,背影仓皇。 院外,赵怀真这才敢上前,额头上还挂着一层冷汗。 他恭恭敬敬地行礼:“上仙,此事……” “无妨。” 宋宴摆了摆手:“此事是我两宗恩怨,城主不必担心。” “赵城主,这几日多有叨扰了。” 赵怀真连忙说道:“仙师言重了!能为仙师效劳,是小人的福分。” 宋宴微微颔首,对小鞠道:“云溪城之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启程吧。” 小鞠应声道:“是。” 翌日上午,宋宴婉拒了赵怀真的践行酒宴,带着小鞠,离开了城主府。 “宋前辈,我看那位城主大人,想要让你指点他女儿修行呢……” 宋宴眉头一挑:“我闭关这几日,他也来找过你?” 鞠露仪点了点头。 赵怀真那女儿,似乎也是有灵根的仙苗,只是不知道天资如何。 此前便一直想让宋宴在修行一途指点一二。 可她都还没有正式入仙门,修仙法,现在指点,毫无意义。 不过赵怀真的心情,宋宴也完全能够理解,就像前世的许多父母,总想着让自己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且不说这起跑线、终点线是否存在,总得让孩子先走上跑道,再谈这些吧。 两人闲谈着,往渡口走去。 晨雾还未散尽,云陵渡口早已人声鼎沸。 此处,乃是云溪城最大的渡口,货船在江面排开,桅杆如林,船帆似云。 挑夫们赤着膀子,扛着麻袋在跳板上来回奔走。 “哇……” 小禾瞪大了眼睛,蛇眸中尽是惊讶的神色:“好大的船呀!” 云陵渡口东边,早市正冒着腾腾热气。 做码头营生的,无论是船工纤夫、还是牙人行商,通常都会在这里买些餐食。 毕竟也没有什么时间让他们去城内享用山珍海味。 那些靠着搬运过往商客货物行礼为生的苦力脚夫,也需要些吃食来补充体力。 卖炊饼的,炸油条的,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小鱼用竹篾穿着,在炭火上烤得滋滋作响。 一个没留神,就看见小禾不知何时化作人形,正站在烤鱼摊前。 指着人家手里的烤鱼,回头望向宋宴:“我要吃这个!” 一位穿着短打的牙人凑过来,眼睛在三人的穿着上打个转,认为这位应当是要乘船的江湖武人,以及他的两个妹妹或是侍女。 “几位客官这是要搭船么?” 离开城主府之前,宋宴便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确很像一位江湖武人。 宋宴问道:“这位小哥,你家是客船还是货船?” “客官放宽心,咱家是官家客船,辰时三刻出发,去麟州。” 渡口这边,正儿八经的官家客船,只去两个地方,一个是陈州丹阳府,另一个就是麟州下邳府。 此行北上龙泉府,宋宴正好想要去麟州找寻爷爷的祖地,乘此船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宋宴从乾坤袋的角落之中摸出几枚散碎银两,拿在手中,假装从衣襟中取出,递给了这位小哥。 “要两间清净的厢房,麻烦了。” “得嘞,您在此稍候,小人这就去安排。” 小禾被鞠露仪带着,这里买一点儿那里买一点儿,小小的手上抓满了吃食。 吃的她满嘴流油。 仙家饭好,但这儿的吃食,那是真香。 “吃饭不要砸吧嘴。” 宋宴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油污。 正当此时,忽而听闻码头附近有不少人叫嚷呐喊,似乎是在提示其他船让一让。 极目望去,只见江上一艘三层楼船正在驶来,船身漆着朱红云纹,船桨从两侧舷窗伸出,随着鼓点整齐划一地破开水面。 “哎哟,可了不得,那是楚王家的漕船吧?” 四周的谈论之声传进宋宴的耳朵里,宋宴眯起眼睛:“楚国王室?” 船头站着个穿蟒袍的年轻人,不知是什么来头。 想来就是王宫贵胄。 “客官!楚都漕船要靠岸,官船要提前开了!”牙人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口中连连告罪:“几位,请随我来!” “好。” 引仙客船在云陵渡口仅仅停了大半日,便因为楚都来的漕船,提前驶离了码头,向着麟州的方向破浪而行。 甲板上观景的行客很多,宋宴也在其中。 自从炼化了剑灵,虽然剑道之种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他仍旧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修炼速度,又提高了不少。 此刻念头通达,心境清澈。 与一旁的小鞠闲谈,偶尔提及她修行之中遇到的困惑,便出言解答,一些细枝末节,自己也温故而知新。 小禾看着广阔无际的江面,怔怔出神。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船。 “宴宴,这里就是大海吗?” 宋宴一愣,正要开口解释,却没有想到一旁有一老者忽然大笑了起来。 似乎是被小禾的天真可爱逗乐了。 那老者须发皆白,一身褐色短衫,腰间别着个黄铜烟袋,闻言抚掌大笑:“小娃娃,这乌江虽宽,可离大海还远着哩!” 他伸手指向东方:“真正的大海,得往越国去,或是中土大唐的东海之岸。” “大海上可不会这样平静,一个浪头打来,比山还高,一眼望不到边。” 与老者同行之人,是个戴方巾的青年文士。 眉眼带笑插话道:“要说海,四方溟海哪一处的浪头不大,还得是北溟之海才叫奇绝。” “传闻这天下的极北之地,茫茫海域之中,有一上古巨妖,其身长不知几千里,脊背托生巨大的山峦和岛屿,每百年才睁一次眼。” “它还能飞上天空……” 他见小禾眼睛瞪得滚圆,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起来。 宋宴安静地听着这几个凡人在同小禾谈天说地。 他自然知道,莫说是什么北海古妖,便是真正的溟海之畔,这两位恐怕也根本没有去过。 不过,他也并未戳穿。 萍水相逢,高谈阔论。 要的就是这种吹牛吹到忘乎所以的自由的感觉。 什么东海鲛人,什么海外仙山,有一些宋宴甚至真的在仙道风物志中见过类似的东西。 “胡扯。”老周头烟袋锅敲在地上,笑骂道:“我看你是那些志怪册子读魔怔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满船哄笑中,客船距离麟州越来越近。 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平平稳稳地到了麟州下邳府。 只是小禾有些恋恋不舍,还想坐船。 “以后有的是机会。” 宋宴哄好了蛇宝,带着小鞠往城中走去。 小时候,自己曾跟随爷爷来过麟州。 那是自己迈入仙山道门之前,唯一一次出远门。 爷爷同他说,自己的老家就在麟州下邳府,一个叫做坞枝坪的地方。 还是先在城中找个落脚之处,问问这坞枝坪,究竟是哪个县。 …… 丰安城。 隶属麟州下邳府,地处水陆交通枢纽,毗邻运河支流,商贸往来频繁。 此地的竹器、藤编和特色小吃很是出名,而城中的丰安大市也吸引着各路行旅商队。 也正因此,城中马车车行、货船船户极多,以货运相关行当为营生的底层劳工,到处都是。 吴斗就是其中之一。 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体格还算健硕。 有卸货搬货的活他干,有指路带路的活他也干。 总之,能在这样一座“大城”里头平平稳稳地赚点小钱,他什么活都肯干。 毕竟,对于在这城中世世代代居住的普通人而言,甚至这就是整个世界的全部了。 听闻码头那边又有几艘大船靠岸,兴许马上就能赚些银两。 吴斗也不是不想去码头干活,只是那边的活计都被本地的江湖帮派占据,他孤身一人,又不愿意加入什么帮会,自然只能在城中接些散活。 果然,片刻之后入城了许多行商旅客,只是那些货物行李,早都已经有人帮着搬运。 吴斗流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几乎在这一波人流的最后,他看见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头戴斗笠,一身黑色粗布衣袍。 他抚着斗笠,微微抬头张望,露出了一张少年的俊美面容。 另外一人是个少女,身材瘦小,面上带着星星点点的雀斑,胸前环抱着一支被粗布包裹着的长柄。 看起来似乎是一柄剑。 很快,这两人的身份已经在吴斗的心中做出了猜想。 这少年恐怕是某个武林世家出世历练的弟子,而这位少女,便是随行的抱剑侍女。 吴斗不禁又欣喜了起来。 这样的搭配意味着很多信息,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这样的世家少爷绝对不会缺钱。 无论是给二人当向导,还是跑跑腿,买些当地特色,这其中都大有油水可捞。 吴斗慌忙整了整得发白的短褂,小跑着迎上前去,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位置站定,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这位公子,可是初到丰安城?小的吴斗,在城里做了几年活计,您想要吃什么、买什么、去哪儿游山玩水,问我就是了。” 宋宴指尖轻轻抬了抬斗笠,与身旁的小鞠对视了一眼。 “那倒是巧了,”少年的声音清越:“正要寻个熟悉本地的引路。” 袖中一粒碎银滚出,直接交到了吴斗的手里。 “小哥你可知,坞枝坪在何处?” “坞枝坪?” 吴斗神色惊喜地接住银钱,闻言却露出古怪的神色:“公子莫不是要去游览萧老将军的故居?” “萧老将军?” 这个,宋宴倒是不清楚。 见这人一脸疑惑,他连忙解释道:“噢公子你别误会,坞枝坪属于长枫村。那地方,已经是在楚国和宁国的边界上。” “本身是个山里村子,比较偏僻,平日鲜少有人去的。” “唯一值得去,恐怕就是因为咱们楚国的定国大将军,萧铭老爷子,他青年时带兵驻守边境,曾在长枫村附近打死过一头虎妖。” 嚯,原来爷爷的家乡,还来过这等人物。 在吴斗的口中,长枫村离这里很远。 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再启程吧。 吴斗带着两人,往一家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客栈走去。 “正好,归云客栈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这两日正讲萧铭将军年轻时,在坞枝坪降虎的事迹……” 不得不说,这吴斗很会来事。 三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吴斗的嘴就没停过:“那说书人啊,据说就是从都城萧将军府里出来的。” 归云客栈规模不小,其中陈设古色古香,客房干净整洁。 生意果然火爆,二人来得太晚了,其余房间都已经订满,上房又只能订一间。 所以,宋宴要了一间最大的上房。 无所谓,他与小鞠都是修仙者,只是落脚一晚,都不用睡觉,修炼一夜便过去了。 无人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小鞠心中倒是有些担忧,她忧心自己发出什么响动,打扰到宋宴修炼。 没有什么行李要安置,宋宴悠然靠在二楼的凭栏处,听着楼下说书人的讲述。 小鞠也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客栈的大堂坐的人满为患,最里侧搭着个三尺高的松木台子。 “萧老将军是何等人物?一生戎马,四处征战,战功彪炳。” “更是带出了‘雁侯’李仪这样的少年将军……” 台上的说书人蓄着山羊须,口若悬河。 “……诸位看官可要知道,遇上那吊睛白额大虫时,萧将军身边可没有亲随,也未带枪戟兵刃,只有一柄朴刀。” 说书人先是缓慢地说完前半句,然后忽然加快了语速:“那日上山,大虫迎面扑来!他抡起朴刀就往虎口里递去!只听得咔嚓一声——” 说到最后几个字,又慢了下去。 台下众人也不禁被他的言语,带的紧张了起来,纷纷屏息凝神,等待着下文。 “啪!” 惊堂木一拍,说书人悠然地说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哎?”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茶客们纷纷抗议。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镖师将铜钱拍在桌上:“老丈莫要吊人胃口!柴刀入虎口,后来怎样了?” 说书人捋着山羊须笑而不答。 台下闹成了一片。 宋宴笑了几声:“这说书先生,真不怕得罪人。” 转身回了屋里。 夜半。 宋宴完成了日常修炼,唤出了乌鸦闲闲,以剑气徐徐蕴养。 其实现在已经可以着手修炼剑灵有关的剑道秘术了,可闲闲刚刚凝成,他心中总觉得不稳 随意一瞥,发现小鞠正缩在角落,认认真真地缝制一个长条的小袋子。 “小鞠,你这是在做什么?” “呃,我在缝剑袋。” 小鞠指了指宋宴身边的啼月飞剑:“宋前辈的飞剑珍贵,就这样用粗布裹着有些不妥。” 宋宴早就发现了,两仪珠的温养效果,只对本命飞剑生效。 而无名剑匣又只能存放两柄飞剑,于是他干脆就拿在手中,正好扮做江湖武人。 路上小鞠觉得这样不方便,就提出由自己来拿。 她身形瘦小,怀里搂着飞剑,倒像是个抱剑童子。 (本章完) 第207章 爷爷何故骗我? 第207章 爷爷何故骗我? 看着小鞠认真的模样,宋宴心中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 小鞠的修炼速度慢,一方面是因为灵根资质太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穷,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 然而她的心性和品格,却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有些过于善良,但性格可以磨砺。 他轻轻地摸了摸下巴,思考着某种可能性。 “要不要让小鞠试试种剑之法?” 剑宗如今没落,自己只有些传承的皮毛。 这点儿东西,会的人多一个少一个,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再等等……” 思来想去,宋宴决定还是等到自己筑基之后再说。 自己当初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谁知道那成功有没有运气的成分。 等到自己筑基成功了,也好在一旁护法。 省的到时候毁人道途,染上因果,自己的心境也会出现问题。 左右小鞠如今也才能炼气三层的境界,还没有到能够斩灵种剑的程度。 便想着等到小鞠炼气四层以上了,再做打算。 他倒从来没有想过什么重建剑宗的事儿,洞渊宗大体上来说待他不薄,没有必要自立门户。 主要,也没有那个实力。 两人沉默着,各自心中都有所想。 小禾自从吞食了虎妖内丹之后,这几日以来睡觉的时间变得很长。 也只有在坐船的时候精神了几日,现在又在呼呼大睡。 …… 落日余晖,晚霞映照的江面上,停着一艘朱红云纹的漕船。 云溪城,城主府。 赵怀真站立在府外,身后是一众下人,他的神色略显疲态,但仍旧强打精神。 也不知这几日是怎么了。 先是洞渊宗的仙师来此巡查,竟查出玄元宗供奉与虎妖勾结的妖祸来。 这倒还好,那些都是仙师的事儿,至少与他这城治关系不大。 没成想送走了者行孙,又来了个孙行者。 前脚刚送走了上仙,下人传来急报,二皇子不知为何,与楚都的漕运船一同来了云溪城。 此前下人传来消息,那二皇子下了船并未马上来城主府,反倒先去游山玩水了一番,身边还带着一个仙女一样的人。 “都不好对付啊……” 心中一叹。 诚然,他赵怀真想要权势和富贵,多少人想要接触这些天上仙人、达官显贵,都没有这个机会。 可这接二连三的来,总有些喘不过气。 还好,来的是二皇子,要是其他达官显贵,这匆匆忙忙的准备怕是要惹人不快。 正当他心神不定,城主府前来了人。 走在最前头的那人,正是宋宴等人在码头见到的蟒袍年轻人。 赵怀真匆匆迎至府门,躬身行礼:“殿下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二皇子此番前来,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和……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女,可谓是轻装简行。 二皇子摆了摆手,神色惫懒:“赵城主不必多礼。本王此行只为散心,无需兴师动众。” 几人边走边说,进了会客厅,一一坐下了。 赵怀真偷眼打量了这位二皇子的神色,试探地说道:“殿下舟车劳顿,不如移步厅歇息?府中已备下薄宴……” 赵怀真原本还想说厅之中备了美姬舞女,可见到一旁的秀丽少女不敢说来。 “赵城主,在都城时,你我也算熟人,没必要太拘着。” 赵怀真这才松了一口气。 “……宴席什么的就不必了。”二皇子随意地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府内景致,忽而问道:“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听闻云溪有‘春江烟雨’之景,明日本王倒要再出去走走。”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身上,嬉皮笑脸地说道:“嘿!谢家仙女妹妹,明日能否赏脸与本王同行啊。” 只见那少女白衣胜雪,静静地坐着,乌黑的发丝简简单单地束起来。 她神态平静,眉宇间透着一股出尘气质。 白皙的脸庞稚气未脱,不施粉黛,肤如凝脂,听闻二皇子的问话,也没有回话,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殿下,微臣有眼无珠,不知这位是……” 二皇子笑了笑:“赵城主,可别看她年纪轻轻就小瞧,这位可是悬剑山仙门上师,谢蝉谢仙师。” “啊!” 赵怀真神色一惊,连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正要赔罪,却被谢蝉止住了。 她摇了摇头:“赵城主不必如此。” 二皇子慵懒地倚靠在座上,吃着下人呈上来的水果:“赵城主,都城现在乱的很,我那几个哥哥弟弟,都在为了立储之事明争暗斗,打的是不可开交。” “恰好漕运船要来云溪城,我又记起你来。这不,到你这玩上小半年,避避风头。” 他指了指谢蝉:“谢家妹妹,恰好下山游历,一路护送我来的。” 谢蝉点了点头:“谢家曾经受过殿下恩惠,护送这等小事无足挂齿。” “原来如此。” 赵怀真擦了一脑门子汗,这两人都是好说话的,登时放心了不少。 这二皇子他倒是早就了解,厌弃权术,对所谓争权夺位之事,毫无兴趣。 看样子只是到自己这儿散心来了。 “下官马上给二位准备住处去。” “说来还真是不巧,洞渊宗有位来此巡查供奉之事的仙师前脚刚走,摘星别院还未好好收拾过,这位谢仙师,便暂且住在另一处别院吧。” “不碍事。” 谢蝉从小就能吃苦,入了悬剑山更是一心向道,别院不别院的,根本无所谓。 不过赵怀真的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洞渊宗的仙师? “赵城主可知晓,前些日子来此的仙师,是哪一位?” “噢,是洞渊宗的宋宴宋仙师。”赵怀真如实回答道。 宋宴?! 谢蝉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忽然亮起来,她抬起头,望向赵城主:“此话当真?” 赵怀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小小一个凡人城主,难道还敢跟仙人扯谎不成? 还没回答,二皇子侧目看她,唇角微勾:“谢姑娘认识这位宋仙师?” 谢蝉抿唇,点了点头,随即继续问道:“赵城主,你可知宋仙师具体去向何处?” “下官只知他乘船北上要去麟州,这具体去向……”赵怀真犯了难,满脸赔笑道:“仙家行事,下官不敢多问。” “麟州……” 谢蝉喃喃自语。 当年她跟着谢行爷爷前往悬剑山选拔仙苗,自己和谢川哥哥都入了宗门。 自打入宗,也一直都在打听当年那位救了自己一家的那个人。 宋宴。 起先一直都打听不到什么信息,直到长平一事结束之后,宋宴这个名字才在各大宗门之中传开。 对于很多人来说,有关宋宴的讨论,只是一时的谈资。 然而对她谢蝉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二皇子吃着水果,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许多,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这一路而来,他从未看见这位仙家妹妹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这个宋宴…… 是个怎样的人啊。 果然,沉默了片刻,谢蝉忽然站起了身:“殿下,如今已至云溪城,想来无甚大碍,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二皇子挑眉:“哦?上仙这是要去追那位宋仙师么?” 谢蝉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可总想去见一见他,见一见当年的这位救命恩人。 哪怕会错过,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二皇子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仍笑道:“谢姑娘本是仙门中人,本王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岂敢拖累上仙。” 他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去吧,莫要耽搁。” 谢蝉没有多停留一刻的想法,留下一句“殿下保重”,便迈步离去。 二皇子起身相送,可惜黄昏下的那个姑娘,一次都没有回头。 看着谢蝉渐行渐远的背影,华贵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脸上仍挂着那副懒散笑意,却掩不住眼底的寂寥。 呼…… 年轻人自嘲一笑:“仙凡殊途……倒是我痴心妄想了。” “只是……” “没有灵根,就真的无法修仙么?” …… 归云客栈,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宋宴便打算离城前往长枫村。 没成想刚一下楼,便见着吴斗在楼外门口候着,边上停着一架马车。 “公子早啊,用过早茶了么?” 见宋宴出门,他连忙过来,恭恭敬敬,手里还拎着些糕点。 似乎是本地比较出名的特色小吃。 吴斗见宋宴目光落在马车上,连忙搓着手解释道:“公子给的银钱富余,小的想着长枫村路途遥远,便自作主张雇了辆马车。” 收了那么多钱,倘若只是指个路,介绍介绍,那这钱他拿的可不踏实。 “这车把式是小的熟人,路熟马壮,保管又快又稳当。” 宋宴闻言微微颔首。 昨日随手给的几两碎银,对于引路向导来说确实丰厚过了头,只是没想到这吴斗办事如此妥帖。 “也好,多谢小哥了。” “哪儿的话。” 宋宴朝小鞠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上了马车。 吴斗则是坐在车夫身边,两人用本地的方言聊着天。 不得不说,宋宴这个江湖武人的形象,能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即便是有人看他出手阔绰,想要杀人劫财,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实力。 马车动起来。 吴斗在前头,问道:“公子别怪小人多嘴,我看您好像不是为萧将军的传闻而来啊。” 宋宴嗯了一声,随口解释道:“家中祖辈出身长枫村,此番算是前来看看祖地。” “原来如此。” 吴斗应了一声,就没再问。 虽然宋宴看起来就是好说话的,但他可不想无端惹自己这位财主的厌烦。 小鞠有时会看着马车车窗发愣,从马车帘子中透进来的一点点景色,去想想外面的风景。 “宋前辈的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大半日,终于停在一处山坳间的村落前。 长枫村比想象中更小,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坡上,灰瓦土墙的房屋错落有致。 村口一棵老槐树歪斜着枝干,树下坐着几个抽旱烟的老汉,见马车停下,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远处梯田几个农妇正弯腰插秧,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衬得村子很静。 倒显得宋宴等人的到来有些“嘈杂”。 下了马车,宋宴缓步走上前去,向槐树下的老汉们拱手:“几位老丈,可听说过一位叫‘宋应’的?” “也是村里人,约莫二十多年前还在此居住,后来离开了。他从前住在哪儿?” 没想到抽烟的老汉摇头咂嘴:“咱们长枫村有姓舒的有姓郑的,可是这姓宋的……” 他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那人:“哎,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一旁被问的那人也是一样的回答:“宋应?没听说过啊。” 老汉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咂嘴。 宋宴一怔,这场面怎么这么熟悉。 心中已经有所预料。 他不死心,又沿村中小路挨家询问,从村头问到村尾,甚至敲开了村塾先生的门,得到的回答却如出一辙。 “没这人。” 小鞠抱着剑,安安静静地跟在身边。 吴斗出声问道:“公子,莫不是您家那位长辈记错了?” “不应该啊。” 宋宴摇了摇头。 直到几人路过村中祠堂,遇上拄拐的老村长。 老人眯眼想了半晌,突然“哦”了一声,还未说话,宋宴便已经面露喜色。 “你说那个背药箱的游方郎中?我记得,我记得。” “可他也不是村里人啊……” 不是村里人? “二十多年前他确实来过,在坞枝坪上搭了个草棚,住了小半年,给村里人治了不少病。” “那人古怪得很,常对着山崖自言自语,后来某天突然就不见了……怎么,他是你亲人?”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 得知这样古怪的答复,他的心绪实在难以平静下来。 “爷爷何故要骗自己?” 真是奇怪,就算要骗自己,也应该跟自己说“祖地是长枫村”,而不是“坞枝坪”。 坞枝坪上到底有什么? 他沉吟了片刻,转头对吴斗说道:“辛苦小哥了,你先回吧,今日我想在此留宿一晚。” 吴斗有些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 乘上马车,便离开了。 老村长无事,便带着他们,往那“草棚”所在的坞枝坪走去。 老人家虽然年事已高,但毕竟也是干农活出身的,走起路来可也不慢。 宋宴询问着村子的情况,老村长知无不言。 这一问,却问出一件古怪的事来。 长枫村,竟然是原本在山上的两个村子合并而来。 (本章完) 第208章 钓翁入梦 第208章 钓翁入梦 “二三十年前,舒塘和郑家沟的两个村的村民都住在山上,乌山大得很,养活我们两个村子,是够够的了。” 说话这位老爷爷,是现在长枫村的两位村长之一,舒杨。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几个上山砍柴打猎的后生,说在山上遇到了什么……呃鬼打墙。” “唉……” “起初,我们当是他们喝了酒,说胡话。可是后来这么说的人越来越多,当年郑家沟,还是姓郑的主事。我跟他们一合计,就让两个村里的男人带着家伙,上山看看。” 宋宴听着老人说话,像在听民间诡异。 “结果,舒塘和郑家沟,各有一个年轻人死在了山上。” “回来的人都说,真的有鬼,他们在坞枝坪和荷坟怎么也走不出去,永远都在那一块打转。” “有人说,这是山鬼的警告。” “没办法,祖祖辈辈都是草头老百姓,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只好跟山下的长枫村商量,同郑家沟两村举村搬迁,到山脚下落户。” “原先的村子,就废弃了。” 老村长露出了追忆的神色:“后来萧老将军在此驻守,听闻有山鬼妖魔之事,便上山一探究竟……” 接下去,便是萧将军勇猛无比,诛杀虎妖的说书人桥段。 “虽然虎妖已除,但那时候,两村的人都已经在山下定居,也没有再搬回山上去。” 宋宴点了点头,对于凡人来说,这样大动干戈的迁村太过耗费心力。 况且,山上还死过人、死过妖呢。 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指向那一座摇摇欲坠的草棚:“那就是当年游方郎中暂住的地方,二十多年了,风吹雨打的,塌倒是不至于。” “还好,咱村里人懒,没人稀罕拆这破屋子,哈哈。” 宋宴走上前,四周杂草丛生,隐约能看出曾经有人生活的痕迹。 这里,便是爷爷从前居住过的地方么? 他四下打量,实在也不知这里有什么稀奇的。 与青山草庐差不多,离山下的村子很远,基本上没有人会来这里。 他老人家为何要住这,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寒暄了几句之后,老村长就离开了。 小鞠见宋宴盯着草棚出神,悄悄掐了个道诀,指尖泛起一抹灵光。 手腕轻转,棚内积年的枯叶、蛛网顿时被一一卷出,堆在远处。 腐朽的梁柱也被灵力加固,勉强能遮风挡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走上山来,宋宴便觉得十分困倦。 “怪事。” 在此之前,他还觉得是错觉,可现在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这几日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啊。 莫不是虎妖精血炼体,又炼化了剑灵,此刻才显出疲态? 他勉强支撑着走进草棚,从乾坤袋中取了些蒲团,在角落随意垫了,和衣躺下。 口中含含糊糊地对小鞠说道:“小鞠,我……” 话音未落,便已沉沉睡去。 小鞠见状,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 她望着宋宴紧蹙的眉头,只当他是心情郁结。 抱着剑袋在门槛上坐下,心想:“宋前辈满怀期待地找到祖地,却扑了个空,定是难过极了吧。” 暮色渐沉,山风穿过草棚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 “……” “咚。” 耳边有一些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小石子落入池塘的声音。 一阵暖风带着一点点清甜的香从他鼻尖掠过。 现在不是冬日吗…… 怎么这么暖和。 宋宴睁开了眼。 “……” 这是哪儿? 宋宴发现自己在一处巨大的池塘边,阳光明媚,池中莲千姿百态,荷叶碧叶亭亭。 有一蓑衣人坐在荷塘边,身前是一支鱼竿,似乎在垂钓。 可他双手抚膝,并未触碰鱼竿,任由池中鱼儿摇杆晃动,他也并不出手。 冷不丁的,蓑衣人开口说话。 “你打哪儿来?” “我……我吗?” 宋宴懵了,不过莫名的恍惚,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我从淇州来……” “你那珠子,从何处得来?” 珠子?! 宋宴心中警兆大起,难不成是在说两仪珠么?! 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踏步! 他神色戒备地看着眼前的蓑衣人。 “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仍旧坐在那里,头也没有回,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又不会害你。” “我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了。” “……” 宋宴眉头一皱,心下稍安,但仍旧有些戒备。 两仪珠纹丝未动,也未注灵,不知对方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此人深不可测。 “回答我的问题,你那珠子,从何得来?” “……” 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宋宴下意识地就说了实话。 “从宗门的弃物之地捡到的。” 老翁有些疑惑:“嗯?这扣珠怎会去那种地方……” 他似乎完全不为这话的真实性考虑。 “宗主是谁?” “陈临渊。” “耳熟……罢了,无所谓。”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这珠子在谁手里,我就让谁进宗。其他事,无关紧要。” “……” 宋宴没听明白,此时的他一片恍惚,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 “明日寅时,上乌山谷来。” 蓑衣人说罢,还没等宋宴发问,便大袖一挥。 顿感天旋地转。 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坞枝坪草棚的几个蒲团上。 “……呼。” 他长舒一口气。 心情很是复杂。 托梦? 刚才这个梦很清晰,他闭上眼,仿佛仍然能感受到那种暖和的风和清淡的香。 梦境啊…… 在梦中,宋宴甚至完全没有去怀疑自己所处地方的真实性,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蓑衣老者的身上。 他回忆着老者说过的话。 “这珠子在谁手里,就让谁进宗,进什么……” 从睡梦中抽离,宋宴恍惚的脑子逐渐清晰。 “剑宗!?”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倘若说与两仪珠有关的宗门,那毫无疑问,就是剑宗了啊! 心中砰然,但随即,他又将心绪压下。 之前两仪珠中剑宗宗主留信里言明,倘若日后能有晋升金丹境界的机会,可以自行进入宗中秘地,正式成为宗中内门弟子,重铸剑宗。 可莫说金丹了,眼下如今自己连筑基都未成…… 况且,这个蓑衣老翁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 宗门遗老? 不太可能,若是剑宗之人,这珠子直接给他,让他自己去收徒多好。 而且,从蓑衣翁的口气上来看,他并不在乎继承剑宗道统的这位有缘人是谁,是怎样的人。 只在乎有个人到此而来,然后进入宗门。 猜也猜不出什么,明日上山,便知道了。 事关两仪珠这个对于自己来说几乎是最重要的宝物,宋宴不可能不去。 “……” 他沉默着,心中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爷爷会知晓此事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 看了看天色,此刻大约是丑时过半,时辰也差不多。 小鞠正在自己不远处打坐修炼。 宋宴站起身,向草棚外走去。 “宋前辈?” 小鞠恰好一番运功结束,察觉到动静便睁开眼,正看见宋宴要走出草棚。 她连忙想要站起身,却被宋宴的手掌拍了拍肩膀,又坐了下去。 “你在此好生修炼,我去趟乌山谷,很快就回来。” “嗯。”小鞠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宋前辈是要去做什么,但既然他不说,还是不要问了,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看好小禾,别让她乱跑。” 虽然对方的确没有敌意,但蓑衣老翁的来历毕竟不明,小鞠的实力又还较浅,安全起见,还是在此处等他回来吧。 原本他是想把小禾也带去的,然而小禾仍旧在昏睡之中。 他对于妖物修炼的详情不是很了解,担心贸然打断,影响修炼,就像人类修士气劲逆行,很伤根基。 交待完小鞠,宋宴即刻上山。 上草棚时,村长跟他提起过,这座乌山的最深处,就是乌山谷。 循着山径一路往上,路过一座巨大空旷的田地,宋宴感到有些眼熟。 “这地方,怎么这么像昨夜梦中的荷池……” 只是这田地土壤干涸龟裂,并没有梦中的美丽景致。 他没有停留,一路向上。也没有去探究周遭的分岔路,而是往乌山谷方向的山崖走。 “就是这儿……” 眼下正是深冬,山上光秃秃的,除了些雪松梅之外,也不剩什么。 乌山谷外还连着更加高远的群山,不过那些就不是长枫村的村民能够去的地方了。 这儿原本似乎是一处山间溪谷,只是天寒地冻,这小溪被霜雪覆盖了。 不远处有一道瀑布。 他沿着溪谷慢慢往上爬,没多久,上了一处矮丘。 冷不丁抬头一看,平顶石崖下,盘坐一个与自己衣着相似的少年,倘若仔细看,这少年样貌,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宋宴心道,莫不是前辈的什么恶趣味。 毫无疑问并非凡人,而且自己也看不出修为。 “昨夜我让你寅时上山,你还真是算着点儿来的。” 少年说话,连声音都跟自己相像,只是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您是昨夜那位前辈?” 他还以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应该只是前辈的变化之法,这老神仙变成自己的模样应该也就是许久没见人,好玩罢了。 “明知故问。”少年呛了他一句。 宋宴有些疑惑:“前辈,您究竟是……” “我是谁与你无关。” 他随手丢来一枚小巧的玉章,宋宴小心翼翼地接过。 “将这玉章与那石台处的纹路贴合,便自有传送阵送你入宗。” “等你进了宗门,我与那人的约定完成,就不必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了。” “是。” 传送阵…… 这东西宋宴还从来没试过。 但这位前辈看起来不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他也只得将心中好奇压下。 顺着这人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角落里的石台。 他不敢怠慢,快步上前。 这石台上,果真有一处凹槽,里头的图案纹路,与小玉章上的图案一般无二。 宋宴将玉章拿在手中,对准了石台上的纹路,轻轻一扣。 严丝合缝。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嗯?” 那少年眉头一皱,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修为,怎么如此低下!?” 对于蓑衣翁来说,无论是筑基还是炼气,都是差不多的蝼蚁。 压根没有去注意这个人的修为。 这剑宗玉章,就是如同弟子令一般的东西,只是要想激活入宗阵法,至少需得筑基境的修为。 如今宗门人去楼空,阵法千年无人修缮,门槛要求跌落到了炼气九层。 可面前这小子的修为,竟然还是不够。 “啧……” 宋宴正欲询问缘由,却见那少年忽然抬手一挥袖。 一股昨日那般困顿的倦意如同潮水一般传来。 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景象如水中倒影般扭曲破碎,耳畔传来溪水叮咚之声。 待视野重新清晰时,宋宴发现自己站在一处从未见过的山谷中。 四周古木参天,远处瀑布垂落深潭,水雾翻涌。 “这是……” 宋宴惊疑不定地望向远处。 那少年不知何时已化作蓑衣老翁的模样,盘坐于潭边石上,一如梦中荷池畔。 “这是乌山谷的本来面目。”老翁将钓竿甩落水潭,激起一圈涟漪:“你修为太低,进不得剑宗山门。” “哼,本君只得出些力气,帮你一把。” 听闻此话,宋宴心中仅剩的些许疑惑,才烟消云散。 真的是剑宗…… 还未等他细问其中缘由,老翁突然大袖翻卷,整座山谷顿时云雾弥漫。 宋宴心中无比震惊。 细细感受之下,这些云雾,竟然都是浓郁到极致,凝作实质的灵气! “梦境之中百年千年,外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雾气扑面而来,宋宴顿觉神魂飘摇。 “且在这梦中,好生修炼吧!” 梦境? 心中仍旧是惊异不已,但眼下不是探究奥秘的时候。 宋宴盘坐于灵气凝成的雾霭之间,尝试着运转凝气篇。 每一次吐纳炼灵,周身气流都会将衣襟上的流云汇聚。 起初,他惊叹于这梦境修炼的奇妙,疑惑这位前辈为何要帮自己。 偶尔还会分神琢磨这虚实之间的修为能否留存。 但转念一想,此等手段,已经不是他能够想象和揣度的,这种奇遇更是可遇不可求。 蓑衣翁那句“外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也让他宽心了几分。 此后便全心全意,彻底沉入修行之中。 (本章完) 第209章 炼气九层,剑宗遗址 第209章 炼气九层,剑宗遗址 梦境之中,岁月流转。 没有丹药辅佐的修炼,比想象中更为纯粹。 梦境中无法召唤飞剑,自然无法布下聚灵剑阵,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剑灵却可以唤出。 闲闲停落在他肩头,随着他一同吞吐灵气,修为的精进更快几分。 梦境世界之中,短短半年过去,宋宴便已经将修为推到了炼气八层的极限。 只是,没有破境丹的帮助,这突破瓶颈的关卡,倒是让宋宴拖了好些时日。 这一日,谷中云气席卷而来。 宋宴的衣袍缓缓鼓荡,随风而动。 炼气八层盈满的灵力,顺着凝气篇的行功路线,在经脉之中不断流动。 丝丝缕缕的剑气在镇道剑府之中蓬勃新生,只是如今府中剑气满溢,修为不再增长。 就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无质的屏障,将修为限制在这座小池之中。 然而日复一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终于让这道屏障,有了些许裂痕。 体内的灵力和剑气就像两道流动的河水,不断拍打着屏障。 没有丹药之力那般气势磅礴的爆发力量,却也能够水滴石穿。 某一刹那。 “轰!” 无声鸣响,瓶颈终于突破! 炼气九层境界! 丹田气海与镇道剑府双双突破的剧痛,让他险些咬碎牙关。 剧痛中福至心灵,逐渐引动镇道剑府中的剑气裹挟灵力,游走奇经八脉。 这剧痛之感果然纾解了几分。 原本骤然削弱的气息逐渐平稳,随即属于炼气九层修为的气势逐渐磅礴起来。 灵力在四肢百骸中奔涌,剑气在镇道剑府之中嗡鸣。 宋宴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运转灵力,按照炼气九层的行功路线,巩固着境界。 然而还没等他行功几个周天,那蓑衣翁便已经站起身来。 “真是慢极。” 蓑衣翁的钓竿轻轻一颤,潭水骤然泛起涟漪。 那涟漪起初平静,转瞬便化作汹涌的漩涡,宋宴只觉脚下山岩震颤,未及反应,便见潭水轰然炸开。 一道墨色龙形破水而出! “啊……”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宋宴怔然看着这墨龙,心中惊涛骇浪:“龙……” 这仙道世界,连麒麟都是有的,想来传闻中的“龙”自然也是真实存在于世。 但知道和真正看见,完全是两码事。 现在,自己的眼前,就有一条龙啊! 龙身蜿蜒泼墨,昂首长吟,声浪震得整座山谷间的云雾,都向外散去。 “差不多了,别磨磨蹭蹭的。” 蓑衣翁一挥袖,墨龙倏然俯冲而下。 天地骤暗。 瞳孔中最后的画面,乌山谷如同被清水洗去的墨迹一般,缓缓消散。 寒意涌上来。 宋宴睁开眼,仍旧是这片乌山幽谷。 周遭的生机消失不见,唯余那道巨大的瀑布仍在作响。 看天色,仍旧是寅时。 此等神通,果真玄妙。 感受着自身切切实实的炼气九层修为,此刻宋宴反倒有些遗憾,倘若此前把小禾小鞠一同带来…… 蓑衣翁催促着:“快些,快些。” 宋宴连忙走上前去,再次将玉章放在小凹槽中。 砰。 一声轻响,玉章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巨大力量砰然揉碎,化作了一缕缕淡绿色的灵光。 灵光在空中飘荡,旋即落在宋宴脚下,星星点点汇聚,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奇特纹路。 蓑衣翁出声提醒:“进了宗门,记得先把它炼化了。” 炼化?炼化什么? 没等他问。 这纹路骤然一亮,被灵光环绕的宋宴看不清四周的景致。 某个刹那,随着流光的消散,也一同消失不见。 “……” 蓑衣翁孤立寒风,俯视山间。 就在刚才玉章碎裂之后的片刻,他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天地之间束缚自己的某种枷锁被毁去。 “哼……” “种旻老狗,所幸你说话算话。” 他喃喃自语,回头望了一眼宋宴消失的地方:“剑修剑修……” “修到最后,都是那个臭脾气。” 他摇了摇头,旋即化作一道蓝紫色的流光,消失在天际。 …… 一晃神,宋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巨大山门之前。 他向身后望去,那是茫茫云海,和山崖天堑。 一抹细碎的青玉流光,从不知何处飘飞而来,在他的面前缓缓凝聚。 重新汇成了一枚小巧的玉章。 “咦?” 竟然还能恢复原样? 稍微回忆了一番,看来蓑衣前辈说的炼化,便是炼化此物? 初来乍到,宋宴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先按照老翁所言,祭炼了此物再说。 剑气与神识一并沉入其中,将之炼化。 祭炼完成,才知道此物的真正名字。 “太虚养剑章。” 此物有三个用途。 一是相当于剑宗弟子的身份令牌,其中会记录弟子的身份信息。 但是如今剑宗已经人去楼空,有没有这身份信息好像也差不多。 二是用于打开防护阵法,让弟子能够回到山门之内。 只是这其中所言,至少需要筑基境的修为,才能够打开,也不知为何自己炼气九层便能使用了。 想想还觉得有些震惊,当年那样的时代,门内弟子甚至要到筑基境,才能够下山出门,否则都回不来。 也许那时候,筑基只是一道很小的门槛吧。 最后一个作用,宋宴倒是非常感兴趣。 玉章之内含了一篇极其简短的剑宗基础功法,名字与这玉章的名字相同,就叫做太虚养剑章。 其功法效果,主要是能够辅助剑匣、剑葫等物品,蕴养本命飞剑。 其次是在这玉章之内,积蓄剑气。等到积蓄的剑气足够,便能通过玉章中的随身传送阵,将剑修送回剑宗之中。 这可了不得了。 日后想要在各种各样的麻烦之中脱身,便可以动用此物,回到剑宗。 “……” 宋宴忽然陷入了沉吟之中。 “剑宗弟子,有这样的宝物,为何还会尽数被杀,因此覆灭……” 对手真的有那么强大,连这玉章都无法动用,便身死道消了么? 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收起了玉章,走上山门。 站在山门外,这幅场面曾经在两仪珠内,见过水墨幻化的场景。 宋宴此刻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终于身临真正的剑宗,心中不免有些欣喜激动。 然而宗门一片寂然,知晓其中早已人去楼空的落寞也一并生出。 此刻个中情绪,心中翻涌,五味杂陈。 这脚底的石阶有些冰凉,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山门靠左,有一巨大的黑玉石碑。 碑上用飞剑刻着两个锋芒毕露的大字。 “剑宗。” …… 偌大一个剑宗,唯有宋宴一人。 寂静无声。 远空之下,群山环绕,青峰绿野。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一座宏伟的宫殿群。 东北方的寒山之下,有一方巨大的清池。 人间仙境。 然而,在山门之中漫步的宋宴却停在了一处竹林小径的面前。 他被某种东西,挡住了。 迈步往前走去,面前的视野却忽然一转,他竟然从另一边又走出来了? “迷阵?又像是困阵。” 将迷阵和困阵的效果迭加在这一方小小的竹林小径之前,设阵之人的阵法造诣,惊为天人。 宋宴唤出飞剑,横在阵前试探。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幕缓缓出现在了前方的竹林小径上,细细看去,是由无数细密剑气交织而成的护阵。 “果然还有护阵。” 他试探性地缓慢伸指触碰,光幕立刻泛起涟漪,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阻力将他的手指弹开。 宋宴心中虽然感到极其的遗憾,但其实早有预料。 两仪珠内的宗主留信曾说,倘若能够晋升金丹,便可以入得内门,继承道统。 宋宴大致尝试了一下,这隔绝内外宗的阵法,似乎只要筑基境,便能够凭借弟子玉章进入其中。 如今他已突破到炼气九层的境界,距离筑基也只有一步之遥。 “等筑就道基,用那弟子玉章回来一趟就是了。” 宋宴略感遗憾的低下头,看着手中嗡鸣作响的两仪珠,叹了一口气。 方才他刚迈入这山门之中,两仪珠便自行从衣襟中飞出,黑白二色疯狂流转,珠体表面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纹路。 想来这内门之中,好东西不少。 莫名的,他想到了蓑衣翁。 在他老人家口中,将这珠子称为“扣珠”。 “扣珠……” 听起来,很像是某种东西上的一部分。 “只是某样宝物的一部分,便已经有如此神效了么?” 宋宴简直无法想象,那一件完整的宝物,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效果。 “是什么呢?” 道袍?不像…… 剑鞘?也不太搭调…… 宋宴自娱自乐地猜测着。 一边开始沿着外门建筑群,将自己能够到达的所有区域,都仔细搜刮了一遍。 可惜,很显然外门的前辈们根本没有料到,日后会有一个后辈,在这里卖力搜刮宝物,所以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来。 只有一些年久失效的辟谷丹,和几粒宋宴认都认不出来的丹药。 大多数玉瓶内都是空空如也,一些住处屋内的书架上的竹简早已风化,没有玉简。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还真让他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小木屋。 一处小瀑布旁,也不知是哪位神仙前辈的居所。 小木屋里自然也没有人,但他在木屋中发现了一些关于丹药的书籍,几个小瓶子,一尊外形有些一言难尽的古怪丹炉。 起初宋宴还如获至宝。 不成想只是一些成色很普通的炼灵丹药,以及一部介绍丹药的入门典籍。 这书籍看起来只有前面一部分翻过,因为翻到某处批注之后,就再也没有翻阅的痕迹了。 “炼丹这等旁门左道,我司湘卿不学也罢!” 看样子是这位“司湘卿”前辈,最初想要接触炼丹,但是中途放弃了。 然而…… 看见这入门典籍上的字迹,宋宴却瞪大了眼睛。 这字迹。 怎么如此熟悉?!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千丹异方》的拓本,重新翻看了一遍其中记载剑气炼丹的部分。 果然,那些娟秀中带着几分凌厉的批注笔迹,与眼前典籍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这位司湘卿前辈……就是那位师姐?” 这么巧啊? 没想到千丹异方中提到的那位“剑修师姐”,竟是剑宗弟子。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那尊难看的丹炉上。 宋宴对这东西的兴趣不是很大,如今自己能够剑气炼丹,用不着火炼的丹炉。 然而丹炉之下,隐隐约约藏着一枚留字的玉简。 神识探入其中,字迹灵动飞扬。 “不认识的师弟、师妹,你好呀!” “马上要出趟远门,突然想起这个炼丹小屋,便回来看看。” “虽然本姑娘从前炼丹是不怎么样,但如今用剑气炼丹可顺手多了。” “陈一那呆子,非说剑气炼丹需要特制丹炉,显然是看不起本姑娘的剑道造诣。” “他特意为这法门,设计铸造了一种剑气丹炉送我。” “好意我是心领了,但是这东西实在是太难看了。” “本姑娘自己仿着,重铸了一只青鸾衔珠剑炉,好看的很。这只旧的么……嘿嘿。” “就留给有缘人吧。” “不认识的外门师弟、师妹,若你恰好到此,又对丹道有兴趣,便拿去用吧。” “——天才剑仙,司湘卿。” 看着这留信的玉简,宋宴哭笑不得地看向那只被嫌弃的“丑炉”。 “……” 宋宴将它拿在手中,细细端详,有一说一,确实有点难看。 炉身布满繁复的纹路,顶盖上的蟾蜍瞪眼鼓腮,实在不美。 竟然是陈一前辈专门为剑气炼丹所打造的丹炉,那应该对炼丹有所帮助。 宋宴将它平稳地放在地面上,盘膝打坐,指尖一缕剑气入内。 只见炉内骤然迸发出一声响动,就像是很多年没用的老物件需要预热。 随即那顶盖上的蟾蜍缓缓浮起,与底座之间,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剑气场域。 蟾蜍趴在其上,丝丝缕缕的剑气从它的口中吞吐。 维持着这剑炉的运转。 “噢?” 宋宴心中讶异。 对于剑修来说,剑道炼丹实在要比火法炼丹好的多,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对于那剑气场域,如果需要变化,非常考验修士的心神和剑道造诣。 并且由于存在逸散,剑修需要不断缓慢地注入剑气,这无形之中也增加了炼丹的压力。 然而这尊丹炉,却能够自动捕获由场域之中逸散的剑气,这使得需要修士做出的调整变得很小。 而且剑气场域的几个标准变化,也可以由这丹炉来完成。 剑修只需要做出一些微调即可,大大降低了炼丹压力。 宋宴心中暗暗称赞,这位陈一师兄,似乎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啊…… (本章完) 第210章 太虚养剑章 第210章 太虚养剑章 乌山谷中,碎玉流光涌现,宋宴的身形出现在这里。 只是此处,已经不见那神秘人的踪影了。 虽然此处是楚国境内,但据他判断,剑宗的山门应该是建立在楚国麟州、宁国岐州、越国阳州三处的交界之地。 只是地处青唯乌山脉的最深处,护宗大阵之中又是困阵、迷阵、幻阵齐全。 凡人难以涉足,修士若无指引,也寻不到此处。 这乌山谷,只是某处山门传送的出口罢了。 看了看手中的玉章,心中复杂。 此番路过麟州,想来寻找爷爷的过去,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爷爷当年在坞枝坪的草棚中暂居,又谎称此处是祖地,显然别有深意。 如今看来,他老人家极有可能知晓剑宗之事,甚至与那位蓑衣翁有所关联。 然而关于爷爷,还有无数的疑惑,暂时还无法解答。 “罢了,先回去吧,别让小禾她们等急了。” 总得来说,此行还是令人欣喜。 不仅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剑宗遗址,修为境界还突破到了炼气九层。 虽未能进入内门一探究竟,然而得了这枚玉章与剑气丹炉,收获已然不小。 不再纠结于未知之事。 他将太虚养剑章收入乾坤袋中,又检查了一番剑气丹炉和其他收获,确认无误后,便沿着来时的山路缓步下山。 宋宴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剑宗之事关系重大,两仪珠更是隐秘,他暂时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 至于爷爷的谜团,或许等自己筑基之后,再回剑宗内门一探,能找到更多线索。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筑基。他如今已是炼气九层的修为,距离筑基只差一步。 若能成功筑基,不仅实力大增,还能凭借太虚养剑章自由出入剑宗,探索剑宗内门。 此外,那剑气丹炉也需尽快熟悉,毕竟炼制出更高品质的丹药,对修行大有裨益。 在那梦境之中的修行,让宋宴有些回味。 纯粹的天地灵气,如果能够浓郁到一定程度,那么不借丹药之力的修行,显然是最好的。 无需在意丹毒沉积,也不会产生虚浮的修为,更不会走火入魔。 不过,显然那种修炼环境可遇不可求。 “筑基……” 从前宋宴一直秉持着一个观念,那就是脚踏实地,从不好高骛远。 所以对于筑基的了解其实不算多。 “还需多做些准备。” 一下子就站在了筑基这座大山的面前,脑海中思绪还有些纷乱,感觉自己要做的事太多。 便从能做的事开始准备吧。 这北岈山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宋宴虽然没有去做什么,但他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着“心魔”的出现。 这东西影响人的心智是潜移默化的。 平常时时自省还能防范些许,若到了修为突破之日突然暴起,实在后果难料。 托月古莲的莲瓣可用于炼制“净月符”,压制阴魂、心魔、幻术。 莲子倘若作为炼丹材料,同样可以炼制一些镇压心魔的丹药。 早早做些准备,总是没错。 思索间,已回到了坞枝坪的草棚前。小鞠正抱着剑袋坐在门槛上,见他归来,连忙起身行礼:“宋前辈!” 宋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草棚内仍在酣睡的小禾,问道:“她一直没有醒么?” 小鞠点头:“是,小禾睡得很沉,期间只翻了几次身,并未醒来。” 宋宴走近查看,确认小禾气息平稳,体内妖力流转有序,显然是在消化虎妖内丹的力量,便放下心来。 小禾体内的妖力正在以一个能够察觉到的速度,向着一阶后期的程度迈进。 这个过程,不了太长时间。 他转身对小鞠道:“这几日暂且在此住下,等到小禾苏醒,我们再动身吧。” “好。” 然而虽说人迹罕至,但也算是凡俗居所,灵气实在稀薄。 干脆,宋宴将小鞠和小禾带上了乌山谷,在某处崖壁之上,开辟了一处临时居所。 此处灵气同样不怎么样,但比之山下是好多了。 谷中一边指点小鞠的修行,一边巩固着炼气九层的修为,了三五日的功夫,境界才完全稳定了下来。 小禾仍旧未醒来,宋宴便干脆修炼起了那剑宗玉章之中附带的太虚养剑章。 “灵养剑体,气养剑意……” 体内灵力随功法指引缓缓流转。 镇道剑府中的剑气被悄然引动,如溪流汇入经脉,与灵力交融。 不同于寻常功法的周天循环,《太虚养剑章》的灵力运行轨迹更为奇特。 玉章缓缓悬于身前,表面泛起青玉流光,与镇道剑府之下的剑种遥相呼应。 随着功法运转,丝丝缕缕精纯的剑气渡入他周身穴窍。 这些剑气不似往日凌厉逼人,反倒温润如玉,悄无声息地滋养着经脉与本命飞剑。 身后的剑匣之中,剑气自两柄飞剑之中流出,淬炼之后又返哺剑身。 如此往复,飞剑锋芒渐盛,而玉章之内的青光亦愈发凝实。 心念一动,剑灵闲闲倏然凝聚,几枚鸦羽零落,化作散乱的剑气,没入了玉章之内,不多时,一缕精纯的剑气飘飞而出,又凝作一道羽毛。 闲闲竟然也能与之建立联系! 宋宴喜出望外。 这剑灵就仿佛剑修的一道分身,许多相关的修炼,简直就像是两个人的修炼速度和效果迭加一般。 而且这太虚养剑章并不似寻常的功法需要日日习练。 开辟行功路线之后,只需隔一段时间补充剑气进这玉章之内,便能够自然而然的运行,玄妙无比。 只是这第一次修炼,以镇道剑府为基础开辟行功路线,需要费些许时日。 三日过去,宋宴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剑气雾霭。 缓缓收功,剑宗玉章这才落回了掌心,与此前不同的是,其上多了一道细若发丝的剑痕。 他将玉章拿在手中把玩,只觉其中剑气如池中小鱼一般游动。 “按太虚养剑章所述,玉章之上积满了九道剑痕,便可随时激发传送阵,将持此物者,传送回宗。” 对于宋宴这样的炼气小修,这不仅仅是传送阵,更是一个保命的法门。 乌鸦闲闲停落在肩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炼了这养剑章,它的身形似乎也稍微大了几分。 又过了七八日,小禾总算醒了过来。 她此刻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有些恍惚地四下打量乌山谷内的景致,一会儿挠挠肩膀,一会儿挠挠屁股。 应该是睡得时间太长了,这会儿还在醒神。 她化作的人形,似乎是长大了几分。 观虚剑瞳激活,此时的小禾虽然虚弱,但其所展现出来的妖力,已经确确实实来到了一阶后期的水准。 小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蛇瞳中泛着青金色的光芒,伸了个懒腰。 她嘟着嘴,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声:“宴宴,我饿了。” 观虚剑瞳散去,宋宴点了点头。 “睡了这么久,是该饿了。”他伸手撩开了小禾额前乱糟糟的头发:“走吧,带你去吃好的。” “好!” 要去北岈山,还是得路过丰安城,顺路给她买点儿吃的好了。 小鞠早已收起修炼的姿态,抱着剑袋站在一旁。 她敏锐地注意到,宋宴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浑厚,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宋前辈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强…… 三人离开了乌山,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突破,精力十分旺盛,小禾没有待在宋宴身上,反倒是化作人形,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 接近丰安城,宋宴眉头微皱。 城门口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江湖武人结伴,个个腰间佩刀,神色警惕。 “上次来的时候,有这么多江湖人士么?” 城门口除了守卫,还多了不少江湖人士,只是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出城的人身上。 入城时,宋宴装作好奇地问城门卫兵:“这位大哥,城中出了什么事么?” 城卫上下打量了几眼宋宴:“外地来的是吧?这几日丰安城可不太平。” “听说城里有人得了仙缘,几个大帮会正满城搜人呢!” “仙缘?”宋宴挑眉。 城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说是从什么仙山上下来的仙女在找人,被盘问的那人得了天大好处。” “现在海龙会、荒山会那些帮派成员,都疯了似的在找那人呢。” 宋宴心中一动,谢过城卫,带着两人进了城。 “宋前辈,我们要管这事吗?”小鞠绵绵细声。 “没必要。”宋宴摇了摇头:“早些离开这里吧。” “是。” 早知这丰安城出了这样的变故,其实根本没必要进城,稍微绕开些便是了。 街道上明显比此前的景象冷清,不少店铺都关着门。 偶尔有大队人马呼啸而过,百姓纷纷避让。 前方巷子口,忽然冲出一个褴褛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跑来。 虽然脸上脏兮兮,但宋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吴斗?” “公子!”吴斗也认出了宋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不……不不,您与仙人有关联,您一定也是仙师,仙师救我!” 在他身后,五六个持刀大汉紧追不舍,为首的怒吼:“站住!把东西交出来!” “丰安城已经被我们两帮围的水泄不通,你能逃到哪儿去?” 吴斗踉踉跄跄,想要往宋宴身后躲,却不曾想气力不济,跌了一跤,瘫倒在地上。 那五六人走上前来,看着宋宴:“这位朋友,海龙会和荒山会在此行事,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倘若只是凡俗争斗,宋宴当然不会多管,直接走了就是了。 只是从这位吴斗小哥的口中听来,怎么这事儿还跟自己有关系呢? 宋宴低头,与小鞠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 他便不再去管,将吴斗从地上扶了起来,一点点灵光缓和着他身上的伤。 小鞠走上前来:“我家前辈要找他问话,请几位暂且等待片刻。” “嗬。”几个大汉看着眼前这瘦小的少女,面面相觑,随即大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家那位公子莫不是想让你一个人来对付我们几个?哈哈哈哈哈……真叫人笑掉大牙。” “海哥,莫要废话,我把他们俩打发走,你去把那小子抓了,上大当家那领赏!” 这人说着话,就要伸手去抓小鞠的手。 小鞠的双手上凝聚一道淡淡灵气,随手一拍,将那人远远地丢了出去。 摔在了墙上。 “啊——”一声惨叫传来。 她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不好意思地行了个礼。 几人脸色大变。 高手?! 真气外放?难不成这小姑娘,是先天高手?! 为首之人抱拳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使了个眼色,带着几人连忙离去了,想来是给自家两位帮主报信儿去了。 吴斗仍旧是大口喘着粗气,神色狼狈:“多、多谢仙师相救……” 宋宴拍了拍他:“先离开这里吧。” 带着吴斗来到一家偏僻的茶楼,要了间雅座。 小鞠抱着剑袋,守在门外。 “怎么回事?”宋宴给吴斗倒了杯茶。 仙师给自己斟茶?这是什么待遇? 吴斗双手颤抖地捧着茶杯,苦笑道:“上仙,我这是无妄之灾啊!” 他咽了口唾沫:“前些日子,城里来了个白衣仙女,到处打听一个叫宋宴的仙师……” 宋宴眉毛一挑。 找我的? 哪位师妹江湖经验这么浅,竟然把自己的名字闹得满城风雨。 “刚开始根本无人知晓,后来她描述了样貌和……和您那位侍女。” “我便知道是您。附近也有不少人知道当日是小人接待的您二位。” “但想着客人的事不能乱说,就推说只是巧合,不清楚。” 这一点,倒是让宋宴有些讶然。 面对一位凡人眼中的“上仙”,他竟然敢说假话。 其实吴斗只是担忧的事情比较远:宋宴也是仙师,万一二人有仇,结果最后宋宴活下来了,那他可就遭老罪了。 “那女仙也没有为难小人,只是给了些散碎银两,便离去了。” “没成想,全城的人都认定,我因此得了仙缘。” “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不说,还被两大帮会的人追杀。” 吴斗说得委屈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只是看着一旁的小禾,不知道这个女娃娃是哪里来的。 (本章完) 第211章 辛山少主,故人错过 第211章 辛山少主,故人错过 小禾站在宋宴和吴斗的中间,听着他的哭诉,“唉”了一声,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真惨。” 宋宴思索着,哪位师妹这样着急的找自己。 他心中也有些郁闷,若是见到,得好好说说这位师妹,怎么弄得满城鸡飞狗跳。 听完吴斗的叙述,沉吟片刻后问道:“那位女修可曾说过要去何处?或是言语之间,提到过什么地名?” 若是提到过什么地名,那无非就是宗门或者坊市、修仙者聚集地。 宗门可以确定这位师妹到底是不是宗中弟子,要是射阳宗,还有可能是盛韵。 坊市那就更好了,宋宴正好想要找个坊市,将手头上的一些杂物灵物售卖出去。 顺便也能准备一些有关筑基的事宜。 此前只是因为对麟州和丰安城不太熟悉,毕竟这边隶属于悬剑山和射阳宗的管辖。 吴斗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思索了一阵,说道:“那仙女临走时好像提过一嘴……叫什么忘忧坊市。” 宋宴眼前一亮。 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修仙者聚集地都寻不到,现在总算有线索了。 “你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叫做‘忘忧’的地方?” 吴斗一愣,但还是如实相告:“小的虽未去过,但听来往商客说,往东百里有个忘忧泽,是方圆千里最大的湖泊。” 宋宴点点头,应该就是此处无疑了。 他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吴斗衣衫褴褛的模样,心中略感愧疚。 此事终究是因自己而起,若不妥善安置,恐怕这老实人还要遭殃。 “你今后有何打算?”宋宴问道。 吴斗长叹一声:“唉。小的在丰安城是待不下去了,本想回老家种地,可……可海龙会和荒山会的人不会放我走的。”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吴斗。 又摸出一张护身符箓,灵力一驱,化作青光没入了他的衣襟之中,消失不见。 “此事因我而起,这些银钱你且收下。这张符箓贴身携带,可保你平安。” 吴斗颤巍巍地打开了那包裹,里面装满了金银。 这些都是宋宴从其他人的乾坤袋里搜到,然后分门别类整理出来的凡俗金银。 “这……” 吴斗还想客气一番,宋宴将东西塞进他手中:“拿着吧。一会儿我送你出城,免得再遇麻烦。” 离开茶楼时,已是黄昏。 行至城东偏门,那些江湖武人正要上前来盘问,宋宴指尖轻弹,一缕灵气拂过,众人顿时眼神涣散,恍若未见。 城外三里亭。 吴斗跪地叩首:“仙师大恩,吴斗没齿难忘!” 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眼中流出泪水。 凡夫俗子,但凡牵扯到一点儿与仙人有关之事,随随便便就是灭顶之灾啊。 然而,巨大的风险也伴随着巨大的机遇。 这位仙人公子给的金银,一辈子荣华富贵不至于,但至少不愁吃穿用度了。 “本就是因我而起,不必如此。” 宋宴虚扶一把:“去吧,今日之事莫要再提。” “是是。” 望着吴斗远去的背影,小鞠柔声道:“宋前辈,我们即刻动身?” “嗯。” 既是坊市所在,定是修士云集之地。 正好将手头杂物换成灵石,若有机会,再搜寻些灵物,也好为日后筑基早做打算。 …… 忘忧泽畔,百里烟波。 江上行船,摆渡的船夫老汉想要停靠江边,远远望见江边有两个人影。 “是要过江么?这可巧了……” 好心的船夫老汉,稍微调整了方向,往那两人的所在的地方划去。 江上忽起大雾,所幸老汉行船的功底扎实,不偏不倚。 船靠岸边。 “咦?” 奇也怪哉。 老汉四下张望,却无人迹。 这么会儿功夫,那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莫不是老汉我年事已高,眼了么…… 湖面雾气氤氲,面前是一座一座青石牌坊矗立水岸,上书“忘忧坊市”四字,灵光隐现。 四周有阵法波动,凡人至此,只会看见一片茫茫水雾。 牌坊下方,盘坐着一个炼气四层的少年修士,手里把玩着一个类似机关拆解的小玩意儿。 看起来,他便是此处坊市的守卫了? 小禾从宋宴的衣襟之中钻出来,看着少年手里的玩具,望眼欲穿。 “咦?” 见着来人,少年散修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呵呵地看向他们。 “二位道友仙道昌隆,进忘忧泽坊市每人一枚灵石,小蛇不用。” 眼珠一转,补充道:“不过妖兽入内,若是闯出什么乱子来,道友可得自行承担过错和损失。” “嗯,多谢道友提点。” “好说好说。” 那少年手中灵符祭出,牌坊旁边的道路中间的空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几位慢行。” 少年便又坐回了地上,继续玩着手中之物。 宋宴带着小鞠,迈步踏入了那波纹之中。 一瞬间,眼前景象骤变。 青石板路纵横交错,两侧楼阁飞檐斗拱,各处建筑边的幌子上浮现着“丹”“器”“符”“阵”等灵光字样。 此处坊市的规模,恐怕要比宋宴曾经去过的所有坊市都要大得多。 街上修士往来,有人道袍大氅,有人粗布麻衣,甚至还有人带着面目狰狞的妖兽穿行其间。 宋宴先是找了一家挂着“百宝阁”匾额的店铺,打算将自己身上的一些杂物变卖了。 店铺不大,卖东西也收东西。 掌柜是位炼气后期的中年修士,没有查探,约莫就是炼气七层的样子。 见宋宴气息内敛,步履沉稳,掌柜堆笑迎上:“道友需要些什么?” 宋宴开门见山,袖中乾坤袋一抖,桌上顿时堆满零散物件,几件低阶法器、妖兽材料、一小迭灵符。 见宋宴雷厉风行,掌柜的也就不含糊,一一估价。 八十余枚灵石就全卖了,宋宴没在意几枚灵石的差价,随手收起,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有这些东西吗?” 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上面写了三个灵药的名字:落真藤、元灵果、水楹。 宋宴并未从任何地方得到当今时代筑基丹的丹方,毕竟此前一直都觉得还早。 可是别忘了,那千丹异方之中,用以教学举例的最低级丹药,便是筑基丹。 那可是经由陈一、司湘卿,甚至是经由陈一背后那位丹道大能,专门为了剑道炼丹所改良后的筑基丹丹方。 毫无疑问,这就是最适合自己的。 这三味灵药,也正是那丹方中所述的三味主药。 掌柜捻着胡须,目光在纸条上扫过,沉吟道:“元灵果倒是有现货,此物用途广泛,炼制筑基丹、玉茗丹等丹药都用得上,价格也公道,一百二十枚灵石一颗。” 元灵果这东西,宋宴也是知道的,筑基境界很多丹药的炼制都需要用得到。 虽然宋宴不掌握目前比较通用的筑基丹丹方,但他听说过,元灵果是其中的一味辅药。 一百二十枚灵石一颗,是真贵啊…… “至于水楹……”掌柜露出为难之色,“这东西是定颜丹的主药之一,女修们抢得厉害。小店上次进货还是半年前,一株就卖到了三百多灵石。” “……” 见宋宴眉头微皱,掌柜连忙补充:“道友若急着要,不妨去附近的药铺问问吧。” “边上有一家药铺,他家专营药材,路子广。再不然,半个月之后坊市有拍卖会,听说压轴的就是一批珍稀灵药,可能会有。” 掌柜最后摇了摇头:“落真藤我就没消息了,说实话,这药材我也只是听说过,印象当中,见都没见过。” 宋宴点头致谢,暂时放下了在此处购买元灵果的想法,带着小鞠转身离开了。 要想炼制千丹异方中记载的优化版筑基丹,最重要的药材还是落真藤,这东西他也没听说过,只在千丹异方中见过模样。 其他材料都好说,也不急于一时。 最关键是他现在灵石不算太多。 在坊市中逛了片刻,宋宴忽然往坊市边缘的一处僻静竹林走去。 他在一条荒僻小径前站定,忽然转过身,望向身后。 “二位,跟了在下一路了,不妨现身一叙吧。” 小鞠心中一惊,神色戒备地转身望去。 只见身后,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修和一个身形瘦长的男修,显现出了身形。 那女修并未遮掩面容,普普通通,不像是修仙者,倒像是个农家妇人。 那男修更是古怪,脸上带着面具遮掩面容,大袖之下露出的手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全无血色。 宋宴并不觉得对方敢在坊市中动手,这种修士聚集地,背后定然是有筑基修士坐镇的。 对方两人中,女修炼气五层的修为,那男修则是炼气圆满,即便真的要跟他斗个你死我活,自己也有不小的把握。 关键是,宋宴并没有感觉到这两人有什么敌意。 别说敌意了,他甚至无法在男修的身上,感受到属于活人的生机。 这男修竟然是尸傀么? “控尸术?” 炼气圆满的尸傀,好大的手笔…… 那女修似乎担心误会,慌忙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妾身陈继萍,不知公子可是洞渊宗的宋宴仙师?” 女修的名字有些熟悉,但宋宴没有在意。 小禾则是从衣襟之内探出头来,盯着那个尸傀,心中纳闷:“这气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看样子对方是有备而来。 宋宴点了点头:“是我。” “不过,你最好明明白白解释一番,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陈继萍连忙解释道:“宋公子息怒。我家少主是您的挚友,我等也是奉少主之命,前来找您的。” “他赐下寻踪秘法,我等才能循着您的传音符方位,感应到您。” 她说罢,从手中取出了一枚传音符,的确是盛年的那一枚。 只是这传音符似乎被施了秘法。 上面有两抹灵光,其中一道显示的,应该就是宋宴的方位了。 “前些日子路过丰安城时,您的名号盛传,可那时候不知为何,这秘法失灵了。” “我等便在这忘忧坊市等着,好在后来这灵符重新恢复,看见您往这边移动。” “想来是要到忘忧坊市,我等便想着在此处等您前来。” 奇怪,难道当初在丰安城找上吴斗的女修,不是这位陈继萍么? 至于秘法失灵……想来是因为进入剑宗遗址的缘故吧。 “少主,挚友?” 沉吟片刻,宋宴心中已经有了些计较,但仍旧求证般的问道:“既是挚友,不必遮掩,直接报上名来吧。” “辛山盛年,正是我家少主。” 果然。 狗盛这点阴招他娘的全使在兄弟身上了。 “……”宋宴没好气的轻叹了一声:“说吧,他让你们找我干嘛?” “说是有一桩大买卖,要跟您一块儿做。” 陈继萍说道:“具体情况,妾身也不清楚,少主说要等你去了翼江面谈。” “还整的神神叨叨。”宋宴鄙夷地吐槽了他一句:“他自己怎么不来?” “呃,少主他刚刚办完一件事,还没有彻底脱身,只是着我等前来寻您。” 宋宴听罢,沉吟了片刻。 左右泠谷那边不急于一时,正好趁着游历的功夫,见见老朋友,听听所谓的大买卖到底是什么。 更何况翼江也在北方,离龙泉府不远。 只是…… 如此一来,小鞠岂不是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魔道挚友了? 宋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鞠露仪的身上,心中思索着。 此时,原本十分戒备地小鞠,在听闻对方的主人家是宋宴的挚友之后,就放松了下来。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两人。 心中却在琢磨一件小事。 自己称宋宴为宋前辈,主要是因为他修为比自己要高得多,而且他不愿意收自己为徒。 再加之自己又并非是洞渊宗的弟子,无法以师兄相称。 可前辈前辈的,总觉得把他叫老气了些。 宋前辈明明年轻有为。 对方的称呼,倒是很贴切。 “少主……” 听起来很年轻,也很厉害。 宋宴自然是还不清楚小姑娘心中在想些什么。 “算了。”他心中打定注意,同去便同去吧,反正小鞠也不是宗门的弟子。 严格来说,她只是个散修,而且还是属于那种毫无江湖经验的白纸一张。 “现在就走?” 想来,那位寻找自己的师妹或许已经离开,眼下盛年相邀,可以先去看看。 “好。”陈继萍不敢怠慢,她转头望向身边那个男修:“阿元,我们走吧。” “嗯。” 在宋宴惊异的目光中,男修僵硬地点了点头,在前头带路。 “这尸傀,怎么跟有灵智一般?” 狗盛这几年没见,过得是真滋润,座下又有侍女,又有打手的。 “辛山……”他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 这小子到底想干嘛呢。 …… 这边四人一蛇前脚刚离开坊市没多久,后脚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女就从坊市之外回来了。 她面色平静,眉宇间却含着一抹失落。 在此处寻觅宋师兄十余日,未有结果。 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心口发闷。 “因缘际会,讲究缘法,这般强求,反倒是一场空……” 谢蝉心中明白。 这一次,恐怕是有缘无分。 (本章完) 第212章 魔头将死 第212章 魔头将死 凉州大荆府,翼江。 归洪泽畔,夜凉如水。 “哈哈哈哈!他真的在这!赵兄的寻踪之术,果然厉害!” “盛年魔头,乖乖交出那道古符,我等给你个痛快!” 盛年一袭黑袍,已经残破褴褛。 此刻浑身浴血,看来是经历过数番大战。 他环视四周,微微喘息。 手中那柄横刀也已经断裂,此刻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顺着断刀,滴落在了地上。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没有慌张的神色。 “哼,不要再妄图反抗了,这翼江口、赤岸谷两处,诸多散修道友,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此番定然叫你身首异处!” 人群之中,为首之人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修士,他看向盛年,面色鄙夷。 口中话语,义愤填膺,言辞激烈。 “你这个畜生,为了夺得那秘境药园中的千年灵药,竟然将好心待你的赵家妹妹奸杀致死!今日,你无论如何走不出这翼江!” 人群之中还有人高喊着:“不仅如此,你为夺那金土至灵‘沉沙玄金’还暗中偷袭,杀害了吾兄!” “他还杀了红玉道友!” “诸多罪行,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 盛年目光幽幽,如同古井深潭,随意瞥过几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把自己做过的功绩,加在盛某的身上……” “诸位‘正派’道友,如此行径,日后修行,念头如何通达啊?” 那为首的年轻修士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死到临头还要妖言惑众!” “你犯下重重罪行的时候,可曾想过有如今诸位同道共讨的下场!” 江上夜风猎猎,残破黑袍翻动。 环顾四周,追杀他的这些人里,有悬剑山的正道修士,有散修高手,甚至……还有来自魔墟的魔修伪装成的散修。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因为犯下恶事被自己撞见,而想将自己灭口。 而有的人,则是因为自己在那处秘境之中夺走了他们想要之物而对他动手。 还有的人,只是单纯的想要借这些贪婪蠢货之人的手,将自己除掉罢了。 盛年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太心急了些。 此行的秘境之中,除了那些天材地宝之外,还有意外收获,按照体内上古魔头的指点,应当是另一处更大的古战场。 本想叫上宋宴那家伙一起来探,却没想到这帮人面兽心的家伙,动作这么快。 连番毫无喘息之机的大战下,饶是盛年魔功强横,也经不住如此轮番大战。 如今群敌环伺,若不动用那秘术逃遁,只怕是身死道消。 “若非为了那道古符,损失了些修为,这帮杂碎……” 心底的声音幽幽而起:“小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遁术用便用了。” 这门秘术,后患颇多,这也是盛年迟迟没有动用的原因。 不仅修为会跌落,根基还会受到影响,此行为了取宝本就已经损耗了修为境界,如此一来损失更大。 并且使用之后,由于自身元气大伤,辛山散人会立即感知到他留在自己体内的魔种已被封住。 再加之身体暗伤,筑基恐怕要推迟许久,连带着许多原本的计划都要推迟打乱。 一连串的后果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然而,如今这些人把翼江封锁,若再不动用血遁秘术,今日恐怕必死无疑。 “老谢,以我现在的基础,用这门秘术,需要多久能够恢复损伤的根基。” “至少两年时间。”那心底的声音说道:“你的煞气本就极重,况且凶煞戾气,附骨之疽。积攒起来极快,一旦留下,驱之如同抽丝。” “若能把那枚独觉古玉夺来,也许还能够稍微快一些。” 谢老魔的心中也稍有些惋惜。 若非秘境之中的几番变故致使如今的局面,他也不想让这小子动用秘术。 盛年悟性奇绝,又有自己的指点,根基打得无比牢靠,筑基之前所走的每一步都扎扎实实。 他这个老东西活了万年,这还是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教授一个弟子。 自然也是想看看这样一条完美无缺的筑基之路,加上自创的大夜天魔真功,究竟能够达到怎样的高度。 只能说可惜。 盛年大手一按,断裂的横刀竖叉在了地面上。 准备动用秘术。 然而诡异的是,那叫嚣着的六七人,一个也没有动手。 盛年此人,一身奇诡魔功恐怖无比,先前的几番围杀,都以为此人油尽灯枯。 可他总是能够施展出些诡异的手段,次次逃出生天不说,还能让他斩杀几人。 谁知晓他此刻还有没有压箱底的招数。 所有人心知肚明,大家都是为了腌臜龌龊之事欲要杀人灭口,亦或单纯是为了杀人越货而来。 倘若去当这个出头鸟,遭到此人的临死反扑,那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领头之人名叫江晨,他狠话放完,却发现周围无一人动手,面色有些阴沉。 他想打着些正大光明的旗号,就是想要借势除掉此人。 而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个个心怀鬼胎。 江晨知晓倘若自己不来,恐怕无人会选择先动手。 这样拖下去,此人万一借机恢复,又捣鼓出些什么魔功,更加难办。 他双手之间灵力汇聚而来,口中朗声道:“魔头!今日,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无数灵力在他身侧凝聚成了四柄一模一样的飞剑剑气,其中寒气四溢。 剑指一点,四道剑气便朝着盛年激射而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众人也一一摆开争斗的架势,全神贯注,准备一拥而上,扑杀此人。 血气轮转,血遁之术已经开始隐隐地灼痛盛年的经脉。 正当此时,一道黑紫色的流光,破空东来,将那四道剑气一一斩灭。 与此同时,威势不减,继续向着江晨激射而去。 他大惊失色,慌忙祭出了一枚玉印法器,才堪堪抵挡住了这道黑紫流光。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道流光…… 只是一片黑色的羽毛。 “嘎啊——” 一只黑色的乌鸦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扑棱着翅膀,停落在了盛年插在地面的断刀刀柄之上。 众人莫名,纷纷警惕地看着这只乌鸦。 盛年也愣住了。 然而当他感受到这乌鸦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忽然释怀地笑了,血遁秘术也随之散去。 场中倏然寂静了下来。 乌鸦的鸟头看了看盛年,又转头看了看围堵的一众修士。 众人这才发现,那乌鸦的鸟瞳之中泛着奇异的金色光芒。 “嘎啊——” 冷不丁的一声乌啼。 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从云空之中落下,笔直地插在了盛年和众修士之间。 剑柄上方,悬起一轮冰月。 归鸿泽畔,芦苇荡无风自动。 众人只见,一道修长身影踏着细碎草叶,闲庭信步,玄色道袍掠过了盛年身边沾血的野。 看似缓步而来,却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走到了盛年的身边。 “这不是盛大少爷么。” 那少年修士身后背负一古朴剑匣,随意伸手,在盛年的肩膀头上拍了拍。 神色戏谑:“一别数年再见,怎么竟落得这般田地?” “咳……呸。”盛年眼中欣喜,却朝他吐了一口血沫子:“狗东西……看够戏了才出来?” 来人正是宋宴。 他听了盛年所言,摆出一副岂有此理的模样:“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身后的小鞠气喘吁吁勉强追到了他的身边,陈继萍和陆元也相继赶到。 看见盛年这幅模样,陈继萍露出惊色,但并未慌忙。 “阿元,你去相助宋公子,我来为少主疗伤。” “好。” 陈继萍来到盛年的身边,扶着他坐下,双手之间一道道血气顺着她的身躯,流向盛年。 小鞠望着这么多炼气后期的修士,心中忐忑。 放在从前,她定然会因为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而跑到其他地方去躲起来。 然而现在,她却拼命地告诉自己。 “小鞠!打起精神来!不要给宋前辈丢脸!” 围杀盛年的众人见对方忽然来援,具是有些心慌。 江晨眼睛微微一眯,对着几人说道:“几位道友,在下悬剑山江晨,此人奸杀女修、夺宝害命。” “我劝你等看清此人的丑恶面目,省的助纣为虐,徒添业力。” 他又望向宋宴:“也劝这位道友,趁早与其割袍断义。莫要……” “自误了前程!” 江晨的神色狠厉,这盛年今日必须得死,否则万一自己奸杀赵家那贱人的事情败露…… 那毕竟是玄元宗弟子,又是东楚赵氏之人,除非自己马上突破到筑基境界,否则悬剑山也很难保全自己。 今日无论是谁要救他,都得死! 江晨乃是炼气圆满的境界,而这边围杀盛年的其余六个修士,也全都是炼气后期的实力。 反观对方,盛年已然没有余力,而除了面前这个身负剑匣的少年是炼气九层之外,也就只有这个尸傀有些门道。 仍旧是十拿九稳。 宋宴微微偏头,看向盛年,乌鸦闲闲扑腾着翅膀,从空中落下,停在他的肩上。 两双金色的眼眸在黑夜中同时亮起:“这里,有需要网开一面的人么?” 江晨面色一沉,怒气上涌。 盛年咧嘴一笑,染血的手指抬起面向众人,逐个点过:“这位,奸杀女修,栽赃陷害于我,修炼有一门采阴补阳的邪术。” “这一位,为抢沉沙玄金暗算亲生兄长,还倒打一耙。” 每一个被他指向的人,脸上都多少浮现出一些不自然的神色。 “宋仙师,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江晨厉声喝道:“胡言乱语!你……” 嗡—— 话音未落,一道青紫两色的飞剑化作灵光激射而来,江晨心中一惊,连忙祭出那小印法器抵挡。 就在二者即将触及的前一刻,却见宋宴口中轻语。 “断潮。” 汹涌澎湃的青色剑气从飞剑之中滚滚而来,自下而上,泼洒而出。 嗤! 猝不及防之下,灵力不稳,那小印上的灵光明灭,似乎有些难以支撑,被剑气向上斩得挪出了些许。 周围的修士之中有两人纷纷祭出法器,迎向宋宴。 然而人群中最边缘的那人,却反而悄悄向后倒了一步,退至了众人的身后。 战场之中,祭麟君和啼月两柄飞剑也一一祭出,宛如游鱼一般,迎上三人。 弦月分化三道弧光,横扫而出,快若惊雷。 这剑阵增幅的弧光威势惊人,三人堪堪抵挡。 崩散的剑气化作剑痕。 几人正要反攻。 却见宋宴屈指一弹,剑气引动迭刃,将江晨的护身灵气撕碎。 与此同时,一道锋锐无比的金色流光,已经在宋宴的指尖凝聚。 嗡—— 剑道真元毫无滞涩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啊!!” 剧痛之下,江晨连连向后飞退,鲜血从胸口处汩汩而出,然而他却并没有因此身死。 “哦?” 宋宴有些意外。 面对多个敌人的战斗,他一贯的作风就是率先施以雷霆手段,毫不手软地让对方减员。 原以为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江晨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活了下来。 只见江晨周身浮现出丝丝缕缕银白色的灵气,缓缓涌入了被贯穿的心口,修复着他的伤势。 好吧,看来毕竟是炼气圆满的修士,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极为正常。 江晨心中望向宋宴,骇然无比。 此人下手凌厉果决,若非自己先天躯体异于常人,心位在右,再加之有那采补之术的秘法,这才能够稳住心脉。 这时,似乎察觉到大战将起,那面具尸傀走到了宋宴的身边,极为礼貌地行了个礼。 “阿元笨拙,行事愚钝,还望宋公子勿要责备。” 宋宴点了点头,却是觉得这尸傀的声音有些熟悉。 江晨胸口的血洞已经不再流血,银色灵气与血色混作一团。 他神色一狠,浑身灵力涌动,玉印之上青光大作。 “魔头难除,诸位道友快快助我先斩了此獠。” 宋宴冷哼一声,两袖衣袍随风鼓荡,袖里青蛇剑气如瀑,倾泻而出,在战场中央,划出了一道剑气帘幕。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柄横刀,随手丢在了盛年的脚边。 “若能恢复一二,到时自己来动手。” “别光是在那里坐着,像个少爷一样。” 正是从虎妖少山君身上,得来的那柄刀。 (本章完) 第213章 剑上乌啼,云中月落 第213章 剑上乌啼,云中月落 说罢,宋宴剑指一屈,啼月在空中流转,一抹月华从月轮之中飘出,凝聚在啼月剑身之上。 “望月。” 月光挥洒,对方三人的攻势都被尽数抹去。 凝炼的新月剑光,倏然斩过前头那人,护体灵气在这月光之下,不堪一击,瞬间被碾碎当场。 其御使的葫芦法器也灵光一黯,似乎有些不稳。 此时,其余几人也都加入了战局。 三十六道白色剑光拖着道道残影,在空中漫天流转盘旋。 不断地向着众人杀去,即便没有起效,也会在他们的护身灵气上,留下道道剑痕。 面前这些人,个个都是炼气后期,更是有炼气圆满的修士在其中。 要想将这些人极速消灭,宋宴自然是要保证满负荷运转。 倘若其中有修士留有棘手的底牌,那么自己很容易陷入到剑气枯竭的尴尬境地之中。 所幸,还有那个尸傀,能够帮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这尸傀的实力也相当不俗,以一敌二,能够完全压制对方。 并且让宋宴感到意外的是,这尸傀虽然是炼气圆满的修士炼制而成,却似乎完全倚靠肉身实力,在硬撼两个炼气后期的修士。 宋宴御使着漫天剑影,不断地压缩着包括江晨在内四人的活动空间。 江晨不愿坐以待毙,伸手一抹,将三张一阶上品的符箓“冰风暴”取在了手中,随后一扬,齐齐甩出。 三道符箓迅速化作了三个庞大的冰霜旋风,层层迭迭,向外扩散席卷。 漫天剑影被这三道重迭的法术向外荡开了些许。 宋宴不紧不慢,手中剑诀一变。 只见三十六道剑光在空中重新迅速聚拢,在冰风暴的间隙中穿梭,如同游鱼般灵活,丝毫不受寒气影响。 几番交手下来,宋宴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修为境界最高的江晨,其实不值一提。 恐怕只是借着那采补的歪门邪术,修为提升的快些,再加上有几分保命的道术。 这样的修士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极为虚浮,根本不足为惧。 经过宗门的拭剑会之后,宋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同境界不同修士的实力水平差距到底有多大。 同样的修为,对面这位江姓修士若单独对上李仪,恐怕一戟就要求饶,两戟就要毙命。 反倒是一旁炼气八层和炼气九层的两人,交手之下能够感觉到有些实力。 其中一红袍修士,操使两柄弯刀,盘旋翻飞威势惊人。 两柄弯刀竟然都是上品法器,也不知是奇遇获得,还是此人在炼器一途上有所建树。 弯刀翻飞,将数道剑影斩灭。 红袍修士此刻也是叫苦不迭。 此前听闻这江晨纠集数位炼气后期修士,又不知从哪里请来一帮散修,要截杀盛年,他心中高兴无比。 自己手中这两柄弯刀已经是上品法器的品级,倘若能够将这金土两行的至灵之物‘沉沙玄金’融炼入内,极有可能达到极品法器的程度。 他苦心算计,甚至还亲手杀了兄长,终于有机会得到却不曾想落入了这盛年之手,本就一肚子怨气。 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没什么名堂的魔道散修,实力如此强劲。 十位炼气后期修士一同追杀,不仅没有身死,前前后后还折了自己这边的三位。 甚至还有一位同样深不可测的剑修好友。 再看看这只会动嘴皮子的江晨,红袍修士不禁暗骂一句乌合之众。 宋宴刚刚突破炼气九层境界,说来实力大涨。 却丝毫没有想着要拿这几人练手的意思。 两袖剑气疯狂鼓动,蜿蜒游走,直取江晨面门。 江晨见状,脸色大变。 他急忙催动玉印法器,在身前布下一道青色光幕。其余三人也各自祭出护身法器,一时间灵光闪烁。 砰! 剑气与那玉印轰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江晨被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心中骇然,这剑气看似势虚,其中威力远超他的预料。 另外三人见状,立即出手相助。 虽然都在暗骂此人无用,但明眼人一瞧就能瞧出来宋宴的实力非同寻常。 若唯一一位炼气圆满的江晨重伤,他们三人也不过是唇亡齿寒的下场。 其中一人祭出一面青光小盾,挡在江晨身前。 另外一位灰袍道人掐诀念咒,周身缓缓浮现出赤红火甲,这景象倒是与此前单子枫施展的火行防御道法有些相似。 红袍道人则负责反攻,他从侧面攻向宋宴,两柄弯刀带着凌厉锋芒在空中划过弧度,齐齐杀来。 宋宴不慌不忙,右手剑指一引,啼月飞剑划出一道的弧光,将侧面袭来的两柄弯刀斩开。 随后又向红袍道人递出一剑。 平平无奇,无甚灵力。 然而在红袍修士眼中,这一剑却有着天倾地覆般,不可阻挡的威势。 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圆月坠落于顶的幻觉。 让他下意识地向后急退。 与此同时,袖里青蛇剑气也压向了剩余的几人。 江晨并不担忧,这青色剑气威势惊人不假,可如今已有防备,再凭借手中玉印能够抵挡。 他再次催动玉印,这次玉印之上灵光大作,青色灵气将四人一同包裹其中。 “嘶……” 一种冷血动物独有的嘶鸣之声,从不知何处传来。 只见青色剑气蜿蜒游走,不知何时夹杂了无数青色飞叶。 驭盾的那位修士目光一惊:“妖力?!” 可惜,为时已晚。 袖里青蛇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压来,几人本就难以为继。 这青叶妖力借着剑气之势,扎入四人的法器,甚至是护身灵衣之上。 正在这时,小禾蹲坐在鞠露仪的身边,两只小手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 口中拟声,天真烂漫:“嘭。” 狂暴的妖力被瞬间引爆,四人即便早有准备,全力抵挡,也无法安然无恙。 护身灵气被撕得粉碎,那枚玉印也猛然一黯,跌落回了江晨的手中。 最可怕的是,眼下四人还未来得及调整灵息,那漫天的剑影已经流转降落在他们的身边。 此刻,原本一直插在地面上的不系舟终于动了。 驭使它的却并非宋宴,而是肩膀上的闲闲。 此刻,三十六道风雷剑影开始在剑阵之上疯狂肆虐。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狂涌而出,朝向剑上那一轮冰月汇聚,剑影逸散的剑气也被其纷纷吸收。 那月轮越来凝实,气势迅速磅礴起来。 江晨早就萌生了退意,眼见形式已经岌岌可危,浑身银色光芒一涨,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法,竟然破开了周遭的剑影。 欲要往江北遁逃! 谁知,迎面撞上了那个名叫阿元的尸傀。 阿元此时已经将那两位境界稍低的修士生生打死,双拳之上血迹斑斑,一双幽深的目光看着宋宴的剑阵,心中了然。 他双腿一屈,身影如同炮弹一般射出,没等江晨反应过来,被一脚踢在心口。 “不……” 不知是痛的还是吓得,江晨此刻已经面无人色,他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竟然被尸傀阿元,一脚踹回了剑阵之中! 不知怎么的,夜色之下的江畔忽然一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顿止。 然而下一瞬,不系舟落下。 与此同时,一声乌啼打破了这份寂静。 “嘎啊——” 圆月高悬。 那灰袍修士躲闪不及,被不系舟钉在了地上。 无穷无尽的剑光倾泻而出,宛如月华照下。 与此同时,剑影疾速旋转攀升,在云空汇聚,天地之间一道笔直的金色长虹,出现了刹那便消散。 正是云中剑与月华一同落下! “轰——” 剑气逸散,混入江畔夜风,拂过众人。 将原本弥漫在此的血腥,也吹拂的一干二净。 四人尽数身死,整整齐齐。 尸傀阿元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他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便发现,围杀少主的七人之中,有一人似乎察觉情况不对,一直都在浑水摸鱼,暗中观望。 直至这位宋公子施展出威势惊人的剑术,他便想要逃遁。 那修士浑身灵力涌动,向赤岸谷奔逃。 “宋宴!”他心中呐喊:“是此前在长平坏了魔墟之事的那个宋宴?” “短短数年,竟已经炼气九层境界?” 他心中有些惊疑,想要赶紧逃离此处,将眼下发生的一切尽数告诉魔墟来的那些同道。 晃神的功夫,却被一道高高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戴着面具的尸傀阿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苍白手掌轻轻按住他肩膀。 “道友留步。”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冬日里茶馆的伙计要给你添茶。 可是,却从他手上传来了奇大无比的千斤巨力,将他本就不稳的护身灵气撕开。 魔墟修士的锁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顿时跪倒在地。 正在此时,恰好望见宋宴月落和云中剑落下的一幕。 “咕噜。” 魔墟修士咽了一口唾沫。 尸傀阿元微微抬眸望去,眼神闪动,口中喃喃低语:“好美的月色。”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仅仅一瞬间,便从神游之中抽离了出来。 右手将魔墟修士提了起来,左手扣住他的右臂,微微发力,将之卸去。 “啊——”一声惨叫从他口中传来。 尸傀阿元似乎觉得他有些聒噪,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些破布塞进了他嘴里,止住了这惨叫之声。 然后猛然一拳发力,锤在此人的丹田上。 简单粗暴的废掉了他的根基,断了他周身经脉,只留了一口气。 没有管顾此人的痛苦挣扎和沉闷的呜咽,阿元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他带到了宋宴和盛年的面前。 此刻,剑影流转,归入剑匣,飞剑也一一收回。 闲闲飞落肩头,江畔重归寂静。 宋宴微微低头看向仍旧在调息的盛年:“说说吧,盛家大少,千里迢迢把我叫到这儿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你说的那个大买卖,该不会就是来看你被人当野狗追着打吧?” 盛年这会儿已经恢复了许多,便站了起来。 没理会调侃,他将宋宴赠予的横刀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口中自语道:“嗯,好刀,真是把好刀。” “宋公子财大气粗,在下就笑纳了。” 他给尸傀使了个眼色,那尸傀便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咦?”盛年忽然看向蛇宝:“许久不见,小禾是不是长大了些?” 宋宴点了点头:“她现在可是一阶后期的妖怪了。” 小禾嘿嘿一笑,洋洋得意地两手叉腰。 “哇厉害厉害厉害……” 盛年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安静站在宋宴身侧的小鞠身上,挑眉问道:“这位姑娘是?” 宋宴简短地回答道:“鞠露仪,如今与我同行游历。” 盛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却未再多言。 既然他宋某人已经将她带来相见,想来应是可信之人。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冷不丁被问起,小鞠的神情有些紧张。 然而听到盛年所言,心中却忐忑了起来。 既然事关重大,自己是否要回避一二? 还能够跟宋前辈一起走吗…… 正当她纠结着胡思乱想的时候,盛年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小妹妹。” “既然知晓了我这魔头与你这位宋公子之间的关系,那你也就算是上了贼船了。” 他故意压低嗓音,拍了拍她她紧绷的瘦弱肩膀:“可莫要声张出去,否则——” “宋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定然要将你灭口的。” 小鞠闻言一怔,却并未表露出盛年想象中的那般瑟缩。 恰相反,她抬眸直视盛年,目光中竟然有几分欣喜。 此刻的小鞠心脏砰砰直跳。 她仿佛窥见了一条隐于暗夜,却又与明月同辉的道途。 “嗯!”胸口涌起的一股莫名的热流,冲散了原本的忐忑,她重重颔首,发梢晃动:“小鞠明白!” 斩钉截铁,像在立某种天道誓言。 盛年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是这般反应。 “你吓唬她作甚?”宋宴摇了摇头:“赶紧走吧。” 说话之间,尸傀阿元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手里拿着一串乾坤袋,背在身上。 那已经因剧痛而昏死的魔墟修士,被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提溜在手中。 盛年在前头带路,往山中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形似断崖的山丘面前,盛年随手激活了一道符箓,撤去幻阵。 一座隐蔽的山洞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还真是别有洞天。 入内,其间陈设简陋。 石桌石凳,旁边摆着一些瓶瓶罐罐,角落里落着几件沾血的衣袍。 “临时落脚,招待不周,还望宋公子莫要怪罪啊。” 没想到此处也只是外室,盛年随手掀开地上的一块石板,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众人顺着台阶下行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处空间极大的石室。 一脚踢开挡路的空药罐,盛年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 尸傀阿元和陈继萍一左一右,安安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盛年开口说道:“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可曾听说过……仙朝古战场的传闻?” (本章完) 第214章 中古战场,魔墟追杀 第214章 中古战场,魔墟追杀 宋宴坐在他对面,小鞠和小禾也一左一右,气势上不能输。 “仙朝古战场?” 他琢磨着。 有关仙朝,宋宴自然是听说过的,上古时候不仅仅大唐,各个边域小国,也都有建立各自的仙朝。 有仙朝就会有帝王。 有帝王就会有野心。 各个仙朝之间摩擦纷争不断,此前的长平便是最大的一处战场。 不过,长平虽然是历史记载中最大的一处仙朝战场,但它无法称之为古战场。 自长平之战后,各个仙朝的实力和底蕴断崖式下跌,很快就没落下去。 至于最终是什么样的契机使得仙朝完全演变消失,宋宴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历史上长平这一场战役打的昏天黑地,众多修士的遗宝定然也很多,可此战毕竟规模太大,人尽皆知。 经年累月,其中遗留的宝物再多,也早已被挖了个干干净净。 这大老远的把自己叫过来,又是什么大买卖的说辞,那盛年口中的古战场是什么意思,就很明了了。 “怎么?难不成,你知道一处无人探索的古战场遗迹?” “还真是。” 盛年从乾坤袋中摸出一道古朴的符箓,此符红紫两色,上面纹着些古朴的符文,放在桌前。 “我此次前来翼江,本是探索一处古修士的陵墓洞府,没想到,这位修士生前曾经是古秦国仙朝,某位地方将领的其中一位部将。” “其人洞府之中宝物众多,这道灵符正是摆放于最核心位置的一样东西。” 想起秘境中的种种,盛年轻轻一叹:“为了取出此物,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封印此物的禁制极为古怪,强行破禁,竟然让我境界跌落。” 盛年摇了摇头:“当时探索那洞府陵寝时,起初没有人知晓此物是作何用处,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去当出头鸟,第一个来破除禁制。” “不过,在后续探索时发现了此人留下的一些自传和兵书,其中有多处描述当年的一场战役。” “似乎是三支隶属不同古仙朝的军队,当年在阳陵交锋的一场小规模战役。” 宋宴忽然打断问道:“阳陵?如今是哪里?” “就在这里,翼江东边。” 盛年开口说道:“据此人记载中所说,此战极为惨烈,三支仙朝的军队势均力敌。” “只是不知为何,此战还未结束,便被各自君主下令叫停,此处战场也还没来得及清扫便被封印了起来。” “此人因奉将领之命向外求援,侥幸生还,却对当年这一场仗耿耿于怀,认为颇有蹊跷,一直想要重返那处战场一探究竟。” “这道灵符,便是他千方百计得到的,用以进入那处古战场的钥匙之一。” 盛年话锋一转:“不过,此事显然远没有那么简单,那处封印之阵根本不是寻常阵法,有此物也无法进入,许是缺了什么重要之物。” “此人便以为旧友守灵为由,在当年战役的附近建了洞府,暗中寻找此阵的破解之法。” “虽然阵法最终并未被破解,但还真让他发现了些许规律。总而言之,约莫每隔六十年,此阵法会达到禁制力量最薄弱的时间点。” “等到那时,此阵中的一部分封印将会失效,到时再祭出此符,便极有可能进入其中。” 宋宴眉头一皱:“每隔六十年?” 盛年点了点头:“不错,当年那位修士本就寿元无多,自然是没有等到结果。” “临终前强行尝试了一番未果,最终便含恨坐化了。” 盛年与宋宴的攀谈,无论是陈继萍还是小禾小鞠,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只有那尸傀阿元出神,乌鸦闲闲正停落在他的肩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尸傀伸手去摸乌鸦的脑袋,被闲闲啄了一下,在手掌上扎出一个小伤痕。 还好他已经死了,毫无痛觉。 他对于这样一个惊天秘密,似乎毫不在意。 反倒是宋公子的这只小乌鸦,让他心生欢喜。 “也就是说,那个最薄弱的时间点已经到了么?”宋宴问道。 “还没有。”盛年摇了摇头:“不过应该很快了,短则两年,长则五年。”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红色的传音符,丢给了宋宴。 “此符两分,仅可供你我二人传音,只要不出楚国这一亩三分地,都可以传到。” 这显然是一枚比较独特的传音符,宋宴把玩了一阵,便收了起来。 “你莫不是要在此地干等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盛年摆了摆手:“也不能说干等着,我一要在此地修养伤势,二要着手筑基之事。” 他看向宋宴:“你如今也已炼气九层境界,此间若有机会,还是早些筑基为好。” “我猜测,这古符决计不会只有一枚,到时进入那古战场中的恐怕还有其他修士。” “你我二人若都能以筑基境界进入其中,探取其中遗宝的把握,便更大几分。” 早些筑基…… 谈何容易。 不过宋宴还是点了点头。 “外面不是还有许多修士在追杀你么?在此休养生息……”他话题一转:“你不怕到时又被逼上绝路,还得让我来捞你。” “嘿。”说到这里,盛年不禁乐了。 “之前想跑,是因为没想到这帮人动作这么快,在下又孤身一人,只恨实力不足……” “如今可大不一样了。” “有剑仙宋公子相助,咱还跑什么?你我何不攻守易型,将这帮吊人一网打尽,啊?你说是不是,宋剑仙。” “更不要提……”他笑眯眯地看着宋宴。 “这帮人之中,有不少魔墟来的修士,得了那黄泉道刘此名的授意,要追杀你呢。” “我等将这些人一一灭杀,既替我出头解气,又能让宋仙师的游历之路顺心一些,岂不是一举两得。” 宋宴眉头一皱:“魔墟?” “魔道修士的老巢。” 盛年言简意赅:“我未来的天下。” “严格来说,那其实并非在此界之中,而是此方人界与地界狱门夹缝的狭间。” “修罗宗、黄泉道、种魔道、合欢宗四大魔宗,都有根基在其中。” 盛年神色轻松,丝毫没有替好兄弟担忧的意思:“你在长平坏了刘此名的一桩好事,人家自然想要你死。” “不过放心,你一区区炼气,只要不送上门去,筑基魔修不稀得冒风险满世界追杀你。” “而那帮炼气,都不是你的对手。” 宋宴心下恍然,看来所谓的大买卖,只是顺便提前告知。 否则千里迢迢让自己过来,聊一件数年之后的事,显得有些多余了。 真正的目的,还是与自己联手,将这些追杀他的修士斩了。 他嗬嗬一笑:“看来盛大少爷在魔道这边混的不怎么样啊。” “这些个魔墟兄弟追杀我倒情有可原,要杀你又是为个什么?” 盛年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 无所谓,宋宴也不是很想知道。 “说说吧,那几个魔墟的修士现在何处?” 盛年却摇了摇头:“不急。” 他随手一指,宋宴顺着他的指向,将目光转向被尸傀阿元丢在角落的魔修。 那人浑身是血,气若游丝,显然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要知道随时能知道。” “现在还是先将这些宝物瓜分了吧。” 盛年手一招,尸傀阿元会意,将所有的乾坤袋尽数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宋宴微微抬眸,发现短短片刻,这开智尸傀竟然跟乌鸦闲闲玩到了一块儿去。 此尸为何让自己感到如此熟悉? “……” 正沉吟着,盛年已经把所有乾坤袋的禁制一一破去。 “此次宋仙师救命之恩,按理说这些东西都应该归你。” 盛年嬉皮笑脸,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不过这些人从那洞府之中得到的宝物里,还真有一样,对鄙人意义非凡,还望宋仙师不吝割爱。” “是什么?”宋宴随口问道。 盛年从某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椭圆的灵玉,通体暗金色,观之温润如脂。 大小一掌可握,光照之下,其内隐隐有金色灵光在玉中流转。 “独觉古玉。” 盛年双手端持,将这古玉托起,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宋宴见他如此认真的对待此物,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何作用?” “这修行一途,无论你是杀人,还是杀妖、杀魔,身上都会积攒煞气。” “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藏在身上,寻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可一旦到了突破瓶颈的时候,那可就要了命了。” 宋宴眉头一皱,这说法,倒是与心魔有些相似。 盛年瞥了他一眼:“像你们这样的正道修士,无论是正当防卫也好,斩妖除魔也罢,手上杀过些修士或是妖魔,那点煞气忽略不计,甚至无需宝物,清修几年,自行便消散了。” “我可不同,我这一身修为,全都是一刀一刀杀出来的,身上的煞气重的不行了。” 宋宴沉吟道:“此物,能否消解心魔?” 盛年思索了片刻,面色古怪地说道:“不能。” “心魔无法假借任何外物消解,所谓的符箓、阵法、丹药,都只能辅助和压制,要想消解心魔只能依靠心境上的修炼,外人无法帮忙。” 盛年将独觉古玉收了起来:“我只要此物,其他都是你的。” 宋宴将江晨和那两个被尸傀阿元打死修士的乾坤袋推了回去。 “你这位道兄也出了不少力,宋某可是无功不受禄。” “也好,也好,嘿嘿。” 盛年将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些宝物,供宋宴挑选。 “这些也都是我从那洞府之中得来的,看中什么自己挑吧。” 他此行在那洞府陵墓之中的所得,其实主要就是三样东西。 那古朴符箓是其一,药园之中的所有灵药灵草是其二。 这其三是一种金行、土行的至灵之物,名唤“沉沙玄金”。 其余的东西都是些零碎添头,入不得宋宴的法眼。 他可没有跟盛年客气的说法,救了一条狗命,从他口袋里拿点儿是应该的。 先是扫过那些灵药灵草。 不得不说,抛开那枚古符不谈,这些东西里就属灵药的价值最高。 许多灵药灵草,都超过数百年份。 不过,令宋宴有些失望的是,细细检查了一遍,其中也并没有发现落真藤的踪影。 于是宋宴没有犹豫,当即挑走了那沉沙玄金。 盛年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想想宋宴还给自己送了一把好刀,心胸便又开阔了起来。 这沉沙玄金在他本来的计划之中,便是用来熔铸刀刃的。 如今老宋直接送了自己一柄宝刀,反倒省去了铸刀的杂事。 原本,宋宴已经不去刻意追求至灵之物,毕竟如今即便融炼至灵,在道基未成的情况下,修炼速度也不再上升。 然而如今直面筑基,想法却变了。 这修仙界之中修士筑基,虽并未明确划分三六九等。 然而一个修士所修炼的功法、常年习练的道术、甚至是惯用的法器、符箓、阵法、丹药,等等,都会对此人筑就的道基产生影响。 毫无疑问,这天下所有修士所筑之道基,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故而冥冥之中总会有优劣之分。 眼下看来,自己斩灵种剑,这镇道剑府之下,已经发芽的剑道之种,便是自己的根基。 那么倘若自己能够在筑基之前,多多融炼至灵之物,能否在冥冥之中,提升些许道基的品质呢? 毕竟这几乎是自己能够做到的,最简单直接的事了。 宋宴将剩余的乾坤袋一一收起。 “何时动手?快些了结了此事,我还要去一趟龙泉府。” 盛年点点头,示意尸傀阿元将那魔墟修士拖到石室中央。 那修士被废去修为,此刻也不再装昏,然而身躯瘫软如泥,口中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他心中一片绝望,盛年在同宋宴聊起这些隐秘之事,好不避讳自己的存在。 毫无疑问,在他眼里,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人。 阿元单手扣住他的天灵盖,像拎着一只待宰的小鸡,恭敬地面向盛年:“少主请。” “有劳。”盛年懒洋洋地靠在石凳上,指尖突然窜出一缕黑紫色的魔气,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般缠绕进了那魔墟修士的眉心。 他转头对宋宴咧嘴一笑:“下三滥的魔道手段,可莫要见怪。” 说罢不再多言,指尖魔光骤亮。 那缕魔气猛地扎入魔墟修士的眉心,对方顿时浑身痉挛,眼球暴突,青筋在苍白皮肤下疯狂跳动。 看得小鞠心惊肉跳。 (本章完) 第215章 无煞擒龙,虚灵塑骨(万更25) 第215章 无煞擒龙,虚灵塑骨(万更25) 盛年五指扣住那魔修天灵盖,掌心泛起暗红色血芒。 随着搜魂秘法的运转,魔修原本浑身抽搐的躯体,反倒是忽然安静了下来,七窍缓缓渗出血迹。 “呵呵,果然如此。” 片刻之后,盛年甩开那魔墟修士,撤去魔气,口中喃喃自语。 尸傀阿元走上前来,将他拎走,随手杀掉,兀自处理尸体去了。 “种魔道的那帮人,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 盛年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宋宴有些鄙夷地说道:“赶紧说,别自己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 “此地的那帮魔墟修士,大多是种魔道的修士。” “这批人原本是奉种魔道长老之命,来翼江接应他们的那位道子候选人。” “那人不知为何来此,也全无去向,偏偏长老迟迟不传命令,这几人别无他法,只得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等那人出现,一时半会儿应该走不了。” “据说此人曾经强练魔功,走火入魔,却因祸得福,境界精进虽慢,但一身魔功战力极强。” “只是脑子有点儿不太好使,听说老是无端发疯。且如今神智混沌,整日念叨些疯话。” 所谓的道子,并不只是魔道宗门的修士有这个说法。 这个称谓,代表的是一些大宗门、道统,或是圣地、修仙古族等势力,倾力培养的新星。 被寄予着代表本势力未来最高成就者的厚望,地位甚至凌驾于绝大多数长老之上。 然而宋宴也只在一些历史古籍上看到过这个词。 毕竟在楚国,即便是号称一手遮天的玄元宗,从明面上看,也只是七品宗门的水平。 实在没有必要谈道子之称。 宋宴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问道:“这样大的道统,道子候补,竟然来楚国这种偏僻小地方寻机缘么?” “只是候补罢了,这样的人魔墟之中不知有多少。” 盛年似乎对于这种名头很是不屑:“恐怕是实力不足,无法在中域同那些妖魔鬼怪争夺,才来的这里。” “魔墟内部的争端,远超你的想象。”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江晨纠集的那些散修,只是些乌合之众,无需在意,三五日内没个结果,必然会自行作鸟兽散。” “这批魔墟修士如今驻守在翼江以北三十里的清风峡中,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还要劳烦宋仙师等上几天。” “我需修整几日,恢复些许伤势,到时你我二人再一同出山,将那些魔墟修士斩杀,如何?” 宋宴倒是无所谓,此处还算清幽,几日时间,将乾坤袋中的宝物消化整合一番,也差不多了。 他沉吟片刻:“倘若恰好遇上那道子候补,你待如何?” “那再好不过。”盛年咧嘴一笑:“刚好一并斩了。” “让我来当这个道子候补,岂不美哉?” 宋宴一愣。 随即点了点头。 …… 翼江此处,在玄元宗、悬剑山、射阳宗三宗势力辐射范围的交界处。 理论上说不属于任何一宗,只是部分玄元宗的弟子,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在楚国,只要不属于其他宗门的地盘,那就都是玄元宗的地盘。 青璋山,灵气还算充裕。 宋宴在盛年藏身之处附近开辟了一座临时洞府。 等他修养的间隙,一边指点小鞠修行,一边梳理那些乾坤袋中的收获。 不得不说,小鞠的修炼基础,实在是太差了。 修炼了这么些年才炼气三层,除去她自身灵根资质太差之外,没有系统的修炼路子也是很大的一方面问题。 宋宴此前三灵根的资质,说来中规中矩,斩灵种剑之前,只是碍于修炼资源稀缺,才会稍慢于寻常修士些许。 这便是宗门弟子与散修的区别了。 宋宴修炼的凝气篇是由宗门发放,有许多好心的前辈做过批注,所以能够少走许多弯路。 而小鞠修炼的是她自己攒灵石买的《庚灵卷》炼气部分,无批注亦无人指点,简直是把能走的弯路都走了一遍。 甚至在很多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所幸小姑娘很听劝,宋宴指点什么,也不犹豫,先全盘吸收。 所以修为精进的速度也已经开始逐渐快起来了。 小禾最近反倒很是懈怠,自从突破了一阶后期,就好像放假了一样,天天吃吃玩玩。 此时正抱着一个机关小盒,叮咚叮咚拆解着玩。 这是宋宴在忘忧坊市随手买的,他早看出蛇宝想要,闲逛时看见了,便顺手买下。 没想到她这么痴迷此物。 不到半日的时间,宋宴便将三个乾坤袋的收获一一梳理完毕。 随着其中一样一样的物品被取出分类,他眼睛就越发的明亮。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一笔难以想象的横财啊! “一千三百二十七枚灵石……” 宋宴将最后一堆灵石码放整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杀人放火金腰带……” 想想自己如今辛辛苦苦炼丹一月,刨去自己要服用的丹药,也就赚个六七十枚灵石的收益。 难怪修仙界有那么多修士铤而走险,专门干那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老老实实一枚一枚灵石地赚,哪有直接从人身上抢来得快。 世道本就弱肉强食,这般暴利确实令人心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行思坐忘,无垢无伤……” 莫要让心魔逮到可乘之机啊。 这些乾坤袋里,有许多灵物,看着就已经被消耗了不少。 应该是在此前的秘境之中获得,这些时日已经用去了一些,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消耗完。 除去千余灵石之外,其中还不乏各种法器丹药和符箓等等。 其中最让宋宴感到惊喜的,是其中有有一道木行至灵之物。 而且,还是他曾经在书上见过的,有名有姓的至灵之物。 建木精气。 传说建木乃是远古时候的通天之树。 在凡俗的神话传说中,它是连接天、地、人三界的桥梁。它的枝叶能够直达天界之上,他的根系埋在幽冥地狱之下。 而这树干的部分,就在人间界。 所以也会有一些野史记载,有某某修士找到了建木所在,顺着建木的树干一路往上爬,就来到了仙界之中。 乍一听有些不太靠谱,但小小一则野史,也很严谨。 它并没有编造说此人爬上仙界就成了仙人,只是说明通过建木可以抵达仙界。 在仙道风物全传中记载,此方人间界中,有一部分地区的修士,将传说中的这建木,视为人间的灵根。 他们认为,世间灵气,都是由建木孕育和散发出来的。 所以只要找到建木,就能汲取到天地之间最为精纯的灵气。 而相传这建木精气,便是那“最精纯的灵气”所分化而来。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传闻。 这建木精气的确无比珍贵,无论是对于修炼木行功法的修士,还是想要催熟珍贵灵药的修士,这都属于是至宝。 想来此物,恐怕也是从盛年口中那处秘境中探索而来。 “古时候的修士前辈们,就是阔绰啊……” “一个洞府里藏着这么些宝贝。” 宋宴不禁感慨。 炼化至灵之物所需的时间很短,他干脆当场就将那沉沙玄金也一并取出,先后炼化了。 两仪界中又多了两道独特的风景。 一颗小树苗的虚影,以及一片无垠沙漠。 两仪界中的景象,大多看得见摸不着,宋宴只当是自己体内道种投射在此的虚影。 算上最初炼化的风霆至灵,如今自己融炼进道种的至灵之物,已有风、雷、火、金、土、木,六种属性。 宋宴也不贪,这样就已经足够,若能在筑基之前寻得水行至灵,凑个五行圆满当然最好。 若是不行,那就顺其自然。 也不能为求圆满,而浪费了良机。 筑基与修士的方方面面都有所关联,若是因为刻意追求所谓的完满,而影响了心境心气,反倒不美。 那个红袍修士的乾坤袋中,还有三四十余块上品云铁。 看来此人的确是擅长炼器,难怪手中双刀竟然都是上品法器。 两柄成套的上品法器,这在炼气期修士之中可不多见。 这些云铁都可以直接用于提升飞剑的品阶,不过也只对中品和下品法器有所作用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其实也有不少珍贵之物,法器符箓看的宋宴眼缭乱。 但对于他这个剑修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到时候一并卖了换成灵石吧。 唯一值得一提的,其中还有一部出自佛门的功法残篇。 《无煞擒龙功》。 “好生无煞,弱水擒龙……” 轻声念出开篇偈语,眉头微挑。 这秘术颇为奇特,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发自身佛力,并且在此期间打杀对手,不会沾染煞气。 佛门功法,宋宴自然是修之不得,但随手翻翻,便觉得此法的奇特。 “佛门功法,真是玄妙。” 运转此术,出手如擒龙般刚猛无俦,又如弱水不沾因果。 宋宴不禁啧啧称奇。 转念一想,感觉不太对,这几人是怎么弄到这佛门秘法的。 楚国境内,数得上名号的佛修之地,唯有化渡寺一家。 据他所知,化渡寺几乎不参与楚国修仙界的任何争端。 也很少会有人去找这些佛修的麻烦。 难不成,也是那秘境之中拿到的? 不知原委,就此作罢。 宋宴将所有东西有条不紊地收起,旋即剑指一屈。 三柄飞剑齐齐飞出。 分别在此处山间的三个方位落下。 与此同时,六道白色剑影从剑匣之中一一流转而出。 聚灵剑阵,转眼便已成形。 一瞬间,青嶂山上,无数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剑阵之中,转眼便被浓郁的灵气所覆盖。 在远处默默修行的小鞠察觉附近灵气明显的变动,睁开了眼睛。 聚灵剑阵小鞠此前在乌山谷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也体会过了。 如今再次感受,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惊叹的时候,她连忙继续入定,修炼起来。 宋宴似乎在做某种很充分准备,双手各持了一枚中品灵石,口中含了一枚凝灵丹。 剑阵汇聚而来的剑气,很快便将浑身的灵力,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盛年说修养伤势要好几日,如今也才过了大半日,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试试那个。 宋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篇独特的经文。 清净天大光明法相。 也就是那一篇,实则为法身的修炼功法。 当初还是炼气六层时,他曾在泠谷中尝试过一番。 当时修为太低,估摸着炼气九层,甚至是炼气圆满的灵力,才能足够一次性完成第一个“虚灵塑骨”的阶段。 眼下已然突破炼气九层的境界,他又有些心痒痒。 最关键的是,马上就要去找那些魔修的麻烦,若是能提前铸好骨架,到时便能够汲取魔气,融炼入法身之中。 不过,宋宴却并不想按功法所说的,以灵力塑骨。 而是想用剑气来代替灵力完成。 剑宗的化灵篇中,其实也有关于剑道法身的秘术。 不过记载的内容比较简略,隐隐透露出一种“有就行了没必要太好”的味道。 两相比对之下,盛年送的这个功法,就相对完善许多。 以剑宗剑气的行功方式,塑造这法身的骨架骨骼,想来应当是比普通的灵力去完成,要来的好一些。 剑指一屈,镇道剑府中蛰伏的剑气如江河奔涌。 “凝。” 一声轻喝,丝丝缕缕的剑气开始缓缓在宋宴身后交织,形成脊椎状的骨架虚影。 这正是法身的根基所在,虚灵塑骨的开端。 此刻,他的体内正在经历着惊人的变化,剑气消耗的速度快到出乎意料。 简直可以与施展环月剑阵的消耗速度相提并论。 身后的骨架一寸一寸凝成,府中剑气倾巢而出,进程刚刚过半,体内剑气已然十去七八。 “果然还是不太够。” 这也是宋宴提前做了如此多准备的原因。 口中灵丹吞入腹中,迅速化作精纯灵力,被剑道之种全数吸收,化作剑气。 与此同时,双手掌心的中品灵石也开始徐徐向经络之中输送灵力。 闲闲停落在不远处,扑腾着羽翼,抖落下数枚鸦羽,化作剑气,融入了骨架之中。 某一时刻,蛇宝停下了手中的玩具,似有所感,向石上望去。 “啊!” 鞠露仪小嘴微张,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直勾勾地盯着宋宴的身后。 月光下,宋前辈的身后,竟然浮现出了一座八尺高的半透明白骨轮廓。 那森然骨架上隐隐流转着某种玄奥纹路。 宛如巨灵遗骸! (本章完) 第216章 求魔之路,大夜弥天(6k,万更55) 第216章 求魔之路,大夜弥天(6k,万更55) “嗤……” 口齿之间,微微吐出一口气,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眸,一对金色的剑瞳,不带一丝感情。 法身骸骨缓缓抬起了头颅。 然而还未等宋宴细细感受一番,体内剑气灵力便消耗一空,一股极度空虚和疲惫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 随手散去了法身。 虚灵塑骨消耗着实是太大了。 不过如今既已完成,日后施展此法身,消耗便会大大降低。 回想起来,不知为何,当这虚灵塑骨的阶段终于完成时,他莫名的进入到了一种毫无情绪的冷漠之中。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躯之中抽离,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待此方世界。 这就是法身么。 虽然消耗极大,但的确能够感受到其不可直面的威势。 宋宴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这法身之骨原本需要较为稳定的灵力来塑造,如今已经验证,自己的剑气可以代替灵力。 那么,剑元呢? 眼下骨已塑成,日后无事时,倒是可以尝试将剑元融入其中。 老话说修仙无岁月,实在不是说说而已。 莫说是正儿八经的炼气,便是随意研究些秘术法诀,这时间一不留神就过了。 盛年当初说是等几日,实际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一天,宋宴正盘坐于山间,膝上横着不系舟,参悟剑道。 自与李仪一战之后,宋宴认为自己从前对于剑意,看的太简单了些。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从前求剑意而不得,一门心思想要悟出剑意,赶快凝成本命飞剑。 这使得他在悟出剑意之后,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本命飞剑上。 因此对剑意的开发,实在太少。 然而剑意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总不能要求他再专门去鬼门关前走一遭。 只得勤修剑术,参悟剑道了。 正在此时,盛年带着尸傀阿元,前来找他:“宋仙师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宋宴抬了抬眼皮:“总算养好伤了?” “八九不离十吧。” 盛年没说自己痊愈了。 这样等到日后在好兄弟面前展露实力,还能说“可惜伤还没好全”,以此炫耀一把。 面前飞来一枚玉简,被他随手接住。 宋宴平静地说道:“那三个乾坤袋里找到的,好像是一部佛门功法,跟煞气有关,你要就送你了。” 挑了挑眉,盛年当即将神识沉入其中。 粗略一阅,神色便流露出了几分惊喜:“哦?” 宋宴抬眸:“怎么,这佛门功法你还真用得上?” “嗯……”盛年沉吟片刻:“没办法直接用,但倒是给我提供了个思路。” 思路?宋宴挑了挑眉。 盛年确实很聪明。 在凡俗时候是,现在也是。 宋宴看着自己这个发小,感觉很多事情变了,但是又有很多东西没有变。 不过这反倒让他更加好奇,这小子明明也不做恶事,到底为什么非要走魔道这条路? 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想问便问了:“来此之前,你那侍女称呼你为‘辛山少主’,跟辛山散人有什么关系么?” 盛年一愣,随即也没有隐瞒:“辛山散人,如今算是我的‘师傅’。” “他乃是一位假丹境的魔修,与魔墟之中的种魔道和黄泉道,都有些渊源。” “拜在辛山散人门下?”宋宴微微皱眉:“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诚然,出于对盛年的绝对信任,他很少过问对方的事,即便他如今自称魔修也是如此。 然而遇到这种事,无论是谁也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 盛年的面色平静,眸光不可察觉地瞥向了身旁的尸傀阿元。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疑惑不解,他收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让宋宴生出怀疑,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阿宴。”盛年十分认真地看向宋宴,却没有作出什么解释,反倒是问了他一个玄之又玄的问题。 “你认为,魔道修士是怎样的?” 宋宴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深究过。 不过,普罗大众眼中的魔道,应该都是比较通俗的。 他沉吟片刻说道:“无外乎,噬魂夺魄,血祭生灵,逆乱阴阳者……” 盛年却摇了摇头。 “施展些许阴毒手段,将天下苍生视作求道资粮,那根本不配称得上是魔修。” “甚至……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不也多有此举么?” 宋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盛年说的一点儿也没错,的确如此。 “最初的魔道,只是一条由传统道法演变而来的分支罢了,魔道仙道,原本殊途同归。” “求仙之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 “求佛之路,超脱轮回,普度众生。” “而求魔之路……” 盛年的神情平静,语气却很坚定。 “自在由我,去伪存真。” “只是魔修这条路,走上歧途之人实在太多太多,一代一代,才会演变成如今天下修士,闻之唾弃模样。” “杀些凡人血祭,杀些修士夺灵,这样就想要求得真魔大道,嗬嗬,可笑。” 盛年冷笑了一声:“修魔,哪有那么容易。” “追寻魔道之人,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投身未知深渊和世人唾弃不解的勇气……” 他看向宋宴,意味深长:“更需要与心中幽冥博弈的智谋和决心。” 宋宴听完盛年的叙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口中所谓的“自在由我,去伪存真”,听上去,似乎是在给魔修开脱。 可此话听来…… 怎么与自己的剑道隐隐相合。 剑修本就要斩断束缚,追求极致和纯粹,这与魔道追求的真我,似乎并无本质区别。 “真正的魔修,并非世人眼中那般癫狂无序,而只是另一条路上的求道之人。” “人心中的欲望和执念,在寻常修士眼中看来,形同猛虎。但这世间万物,可从来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 “对真正的魔道修士而言,这些却是求道路上的助力。” 莫名的,宋宴想起了两仪界的墨池中那道鬼影,想起了自己的浑身魔气。 想起了自己如今面对死敌,愈发冰冷的杀戮。 若按盛年所言,这些变化并非堕落,而是对“真我”的探寻。 一种莫名的轻松感涌上来,但他摇了摇头:“如此‘大道’,与走火入魔仅一线之隔。” “所以才需要非凡的意志。” “就像挥舞一柄锋利无匹的剑,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己身。但若能握紧它,便是无上利器。” “你这套说辞,像是在给魔道镀金。”宋宴说道,不过其中却并无讥讽的意味。 按他的说法,这剑宗传承,岂不是天生就走在这样一条“魔道”上。 “走吧。” 宋宴长身而起:“与其慷慨激昂在此给我讲你的求魔之路,不如早些解决此间诸事。” “我还要云游四野,没工夫陪你在这瞎胡闹。” 盛年洒然一笑。 “悉听尊便。” …… 清风峡,牛背尖。 此处原本是一处名为“青松观”的小山门,只是原来那些修士早已被魔墟修士屠戮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其中道士打扮的清修之士们,都是来自魔墟的修士。 大殿内。 三名魔修正各自坐在椅上,面色阴晴不定。 “赵师兄已失踪半月有余,传音符也联系不上。”一个脸上布满紫色纹路的瘦高修士率先开口,声音嘶哑:“都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 “咱们离开此地也不是,回魔墟也不是,难不成真的在此干等。” 对面一个肥胖如猪的魔修含糊道:“赵师兄莫不是真如传言,走火入魔后迷失了神智?” “子阳师兄所修秘术确实凶险,上次见他时,就时常自言自语……” “慎言。”剩下那人是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子阳师兄乃是种魔道百年难遇的奇才,莫要无端揣测。” 殿内一时寂静,只余几人的呼吸声。 那肥胖魔修讪讪,转移话题道:“辛山来的那小子,也不知死了没。” 说起这个,瘦高修士眉头一皱:“老四跟着那帮本地修士去围剿那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会儿我得去看看。” 胖魔修嘿嘿一笑:“别是刚从魔墟来此,乐得找不着北了。” 瘦高修士眉头紧锁,有些不悦:“真当是潇洒来了?” “赵师兄这事就够难办的,原本我还想找到那个叫宋宴杀了一并带回去……” “大哥,黄泉道的刘长老到底许了什么好处?” 瘦高修士伸出一只手:“五百灵石。” 胖修士眼珠一转,心中猜测,应该是八百灵石左右。 不过那人炼气七层,如今撑死了也就是炼气八层。 杀个炼气八层就有八百灵石,再加上此人的一身家底,确实是个很诱人的买卖。 此地其余炼气中期的魔修不谈,就他们四位炼气后期。 一个炼气圆满,两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七层。 也许是意识到了在此七嘴八舌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瘦高修士有些烦闷,起身离去了。 “我去把老四找回来。” 丢下一句话,瘦高修士便离开了道观。 顺着蜿蜒山道,下了牛背尖。 “赵子阳那个丧家犬,道子候补的名头,真是给他个台阶下了。” 他心中暗道,对于赵子阳,颇为不屑。 “这种废物,也配让我等在此干等……” 步伐越来越缓,心中的念头变幻。 “要我说,这里头最重要的事,反倒是去寻着那个什么宋宴杀了带回魔墟……” “嗯?” 正当他思索着,走下了山麓,却见一道黑色的鸟影扑腾着,落在了自己身前不远处,道旁的一棵树上。 瘦高修士抬眼望去,是一只乌鸦。 这乌鸦晃着鸟头,一双鸟瞳竟是金色,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他脚步一顿,眯起眼睛。 这乌鸦羽翼黑紫得发亮,隐隐能感受到其中锋芒灵性流转。 他心头警兆莫名大作,袖中手指已捏起了法诀。 正欲施展道法,将这乌鸦射杀。 可忽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逐渐暗下去。 片刻的功夫,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是夜幕降临的暗,而是所有光线,被某种存在生生抽离的绝对漆黑。 瘦高修士的心中微微发寒,他猛然掐诀,周身亮起蓝色光罩,勉强让他能够看清些许。 此时,一道人影从黑暗之中缓步踏出,不疾不徐,神色轻松。 此人一袭黑袍,衣摆微微浮动,手掌随意地搭在一柄横刀的刀柄上,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冷漠的意味。 “是你?” 瘦高修士微微一愣,随即觉得有些荒谬。 此人也不过就是炼气九层,比自己还稍差一分,竟然敢跑到这里来对自己出手?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那帮本地修士还有老四加在一起,竟然也没把他给杀了。 真是废物。 眼睛一眯,瘦高修士嗤笑道:“辛山的小子,你孤身来此,有何贵干啊?” “当然是,杀你了。” 盛年一反常态,并未直接动手,横刀也未出鞘,只是拇指轻推刀镡,露出一抹暗红的刀光。 瘦高修士的冷笑凝固在脸上。 “狂妄!” 他也不再装模作样,双掌紫色灵力一闪,袖中游出两条紫黑锁链,疾速向盛年杀来。 盛年却像闲庭信步。 刀鞘点地,滔天魔气从脚下涌开一道环形气浪,将那两条黑紫锁链荡开。 随后抽刀出鞘,欺身上前,一刀斩出。 嗡—— 狂暴而凝炼的刀气席卷,瘦高修士急掐法诀,一面躲闪,一面将锁链护在身前。 “你修的可不是种魔道的功法,辛山一脉,果然并非正统。”瘦高修士说道。 盛年不语。 几番交手下来,瘦高修士便觉得有些古怪了。 对方的刀势看似凌厉狂暴,却总在关键之处力道不足。 莫不是身负伤势,未能尽全力? 可身负伤势,又怎么会孤身前来送死…… 阴冷笑容爬上嘴角,他猛地一拍乾坤袋,祭出了一道乌光。 竟是一面小幡。 那小幡倏然变大,随后直直地插进了魔修面前的地面上。 “我管你是什么来路,死在我这鬼幡之下,也算你没白修这一身功力。” 鬼幡猎猎作响,无数或灰白或漆黑的扭曲魔气从幡中里浑然涌起。 幡杆没入地面的瞬间,原本沉寂的黑暗之中,隐隐响起了阵阵魔音。 一颗魔首从幡顶钻出,青面獠牙,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即便是远远观望,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魔气。 看见这一幕,盛年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那魔首带着滔天杀气,径直冲向他。 盛年却并未出刀,只是后退了半步,像是给什么人让出一点空档。 就在此刻。 一只森白的巨大手骨,从黑暗之中伸出,五根指骨深深地没入魔气,一把抓住了那颗魔首! 瘦高修士瞳孔一缩。 只见巨大手骨的掌心之中闪过一丝锋锐无比的剑芒,与此同时,那巨大手骨猛然用力。 砰! 将那魔首砰然捏碎了。 “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丝毫来不及反应,瘦高修士心神剧震,吐出一口污血。 漫天魔气当即一滞,随后轰然溃散。 白骨指掌的手心处,亮起旋涡状的幽光,那些溃散的魔气,丝丝缕缕如百川归海,被卷进了旋涡深处。 原本苍白的手骨上,渐渐浮现出了一缕缕血管状的黑色纹路。 一只漆黑的巨大手掌,随着一缕缕魔气的涌入,逐渐成形。 随即,整座森白骷髅从无际黑暗之中踏出,仿佛地狱爬出的修罗恶鬼。 与此同时,黑暗之中,走出了另外两道身影。 白骨法身之下,少年一身玄金道袍,身后背着一方藏青色剑匣,一双金色的瞳孔有些冷漠地看着他。 另一位则带着面具,身形修长,正是尸傀阿元。 看见宋宴的那一刻,瘫倒在地的瘦高修士瞳孔一缩:“你……” “你是……”他微微抬起一根手指,颤抖着。 可惜,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心情再跟他玩闹,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夜色已深。” 盛年站在瘦高修士的身边,俯视着他,缓缓抽出了横刀:“雷兄早些休息吧……”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心头。 瘦高修士惊骇地发现,自己唤出的护体光罩,几乎一瞬间,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 他哪里还不明白。 无论是盛年还是宋宴,其实力都远远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出太多太多。 最初留手,只是为了拿自己的魔功炼法!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为何这两人会联手? 一个是六大宗门弟子,黄泉道追杀的对象。 一个是种魔道辛山散人座下弟子…… 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啊?! 此时,他终于涌现出了惊惧的神情,嘶声尖叫起来:“饶我一……” 那刀锋带着夜幕般的黑暗,瞬间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 嗡—— 刀光闪过,瘦高魔修的尸体倒在地上,脖颈断面刀痕狰狞,血液汩汩渗出。 浸入了此方黑夜之中。 盛年随手甩了甩横刀上的血珠,嘴角止不住的笑容:“你送的这柄刀真是不错,哪儿弄来的。” “杀了个尸骨渊的妖修,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宋宴瞥了一眼,揶揄道:“说是什么少山君……身份地位倒是跟你差不多。” 盛年一愣,心说尸骨渊那帮妖修不会寻仇寻到自己身上来吧…… 两位公子哥的攀谈,丝毫没有影响到尸傀阿元的工作进展。 此时此刻,他已经妥善地处理了瘦高修士的尸骸,并且将乾坤袋带在了自己的身上。 山上还有很多人要死,不妨收拢在一起,等少主问来再一一取出。 三人沿山道而上,尸傀阿元沉默地跟在后方,步伐扎实却寂静无声。 …… 青松观,一处偏殿。 此刻殿中烛光昏暗,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腥骚之气。 一张巨大的圆形温玉床榻上,铺着一层一层的绒皮毯子,以及凌乱破碎的亵衣。 粗重的喘息声在偏殿之内回响。 只见三个身姿妖娆的凡人女子,正缠在那胖道人的身上,只是双目无神,宛如行尸。 胖道人仰天躺着,伸出一只手,粗暴地摁压着那凡人女子的头颅。 听着她发出无意识地挣扎声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偏头望向巨大玉床的另一侧。 那样貌清秀的年轻魔修身下,也有一位凡人女子,只是他此刻全然没有胖道人这般享受,微微闭目,体内气息流转。 似乎是在修炼某种功法。 胖道人看着那年轻女子的生机逐渐衰败下去,心疼不已。 “老三,你说你也是,都这个时候就别顾着修炼了。区区几个凡人,又能增长多少修为……” “本就是合欢宗那里换得的些许皮毛,增长不了什么修为。” 清秀魔修缓缓收功:“不过,用以磨练根基,打熬法力,还是不错的。” 看着面前这具已经皮肤枯败,宛如老妪的躯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随后被他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了角落里。 胖道人心说可惜。 那清秀魔修随意披了一件大氅,便起身下了榻,靠坐在一处座椅上。 胖道人的手伸向两旁,狠狠地搓揉着。 眼中忽然起了兴致,道诀一掐。 三个女子的神情一阵恍惚,忽然回过了神。 她们看着眼前的场景,纷纷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哈哈哈哈……” 胖道人大笑起来,随手抓过了一个,将其搂在怀中,然后翻了过来。 偏殿之中,充斥着悲惨哭嚎和淫靡之音。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来。 “嗯?” 清秀魔修眉头一皱,向门口望去。 有些疑惑:“大哥回来了么?” “应该没那么快。”胖道人手上身下动作不停,喘息着说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这个时候来找我们。” 清秀魔修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偏殿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月色下三道陌生的人影。 三人站在门口,看见来人开门,同时抬眸望来。 几乎是一瞬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已疯狂涌入,将他的视野完全淹没。 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仅剩下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本章完) 第217章 剑祖之名 第217章 剑祖之名 片刻之后,大夜弥天之境。 那清秀的魔修此刻浑身如同黑炭,面目狰狞,形态挣扎,走得似乎极其痛苦。 宋宴的目光落在那胖道人的身上。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刚好在同一个地方,不用一个个去找这两人,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胖道人此刻正惊惧地看着三人。 老三,几乎是一个照面,就死了。 那意味着,自己也一样。 他不断地向后飞退,可身后的黑暗似乎无穷无尽,对方三人跟他,永远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阵法?” 胖道人有些诧异:“不可能……” 自己两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拉进了这古怪的黑夜之中。 “辛山小子,你竟然跟一个正道修士合谋,杀自家弟兄,你就不怕……” “谁跟你自家弟兄。” 盛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厌恶,就像在看什么污秽之物。 “自家弟兄,会扮成散修,来杀我么?” 他给了尸傀阿元一个眼神。 阿元会意,走上前去。 “你要干什么?雷宁很快就会回来,倘若你等现在离开,我既往不咎。” 尸傀阿元似乎是被他提醒了什么。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瘦高修士的残骸,跟那清秀魔修的尸骸堆在了一起。 “……” 看到那瘦高修士隐约可辨的尸首,胖道人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停住了。 直到此刻,他的恐惧才不再掩饰。 “饶……”他喉咙里挤出求饶声,肥硕的身躯拼命往后蜷缩:“饶了我……” 尸傀阿元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十分平静地抓住了他的脑袋。 胖道人在求生的渴望之下,本能地想要站起身,想要向后逃开。 可还没等他站起身,便被尸傀阿元轰然砸落在地面上。 摔在了宋宴的面前。 胖道人此刻浑身颤抖,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他微微抬起头,望着两人冰冷的眸光,心中已经知晓自己此次恐怕是活不下来了。 看着几人戏耍的语气和神情,胖道人双目赤红,脸上肥肉因暴怒而震颤,嘶吼道:“既然不给活路,老子便拉你们垫背!” 他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团精血,双手掐诀之间,周身墨绿色雾气迅速翻涌。 只见他头顶凝聚出了三道墨绿色的灵光,化作三枚飞剑状的剑光。 与此同时,胖道人形容瞬间枯槁了些许,肥胖的身躯也干瘪了不少。 宋宴目光一凝,此术法倒是让他想到了此前在长平时,徐子清长老施展的那道法。 只是相较于次,徐长老那法门更为清澈,所展现的威势也更恐怖。 “尸上三。”盛年冷笑了一声:“嗬嗬,东施效颦。” 胖道人有些惊异,此秘法是从某处魔修的遗地得来,自己也不知出处和来历。 怎么这辛山的小子却了如指掌的模样。 他正要出手,却察觉身后的尸傀已经欺身上前来。 与此同时,盛年手中的横刀也被推出,一刀斩过。 将护在胖道人周身的灵气斩碎。 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尸傀阿元已经来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瞬间施压。 “啊——” 胖道人涕泪横流,肥硕的身躯疯狂挣扎扭动。 三道墨绿剑光顿时有些不稳。 正在此时,一只漆黑的巨大手掌从黑暗之中伸出,一把抓住了那三道墨绿幽光,顷刻炼化。 “怎么可能?!” 胖道人惊呼一声,然而还没来得及惊异,只听咔嚓一声。 阿元面无表情,大手捏碎了他的腕骨。 “啊——” 一声惨叫。 盛年终于开了口:“我问,你回答。” 胖道人痛苦挣扎着,却被尸傀阿元拎在手中,强迫他听少主的问题。 “你们现在,都是如何往返魔墟和人间?” 胖道人痛到浑身被汗浸湿,神智已经模糊,此界的黑夜也在吞噬他的抵抗之意:“筑基境以下,可以通过传……传送阵,其他手段,我就不知道了。” “传送阵……在哪儿?” “广……广陵府。” “……”盛年沉吟了片刻:“广陵绘山那个?” 胖道人一愣,心说你这不是知道么? 想来这辛山散人,定然是会告诉他这个徒弟的。 “据我所知,往返魔墟的传送阵是单向的,这个是来的,去魔墟的那个呢?” 胖道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辛山散人莫不是只说了一半儿,没告诉他么? “在新安府。” 新安府? 宋宴和盛年对视了一眼。 楚都。 盛年又问:“现在魔墟的修士如此猖獗,莫不是哪位魔修前辈,又突破了,准备来人间闯一闯么?” “这……我不知道。” “赵子阳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 “楚国这里的魔修,大致是哪几个宗门?一共有多少人数,修为如何?” 魔墟对于人界渗透的主要地区,毫无疑问还是中域。 然而不同于中域的严防死守,像边陲九国这些小国,防范的力量和手段都很少,反而容易侵入。 所以地处这一条“天山走廊”的九个小国,也有相当一部分魔墟的势力。 只是不知道楚国此地,有多少魔修,总体实力如何。 “我……我只知道,有种魔道和黄泉道。”胖修士:“其他的,我不知道。” 盛年瞥了瞥嘴,失去了盘问的兴趣。 搜魂秘法短时间内难以再次施展,何况此人炼气八层的境界并不低,他也不敢随意施法。 宋宴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魔墟之人,与南楚秦氏有勾连么?” 盛年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胖道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从未听说过。” 宋宴与盛年对视了一眼,随后屈指一弹。 一道剑气洞穿了胖道人的丹田,却不致命,只是让他灵力溃散,再也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啊——” 胖道人像条挨了刀的肥鱼一般弹跳起来,又重重摔回地面。 盛年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不再让他多给你炼些么?” “没必要,法身需要炼化这些魔气,多了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不必白费心力。” 宋宴看了尸傀阿元一眼。 “他这么喜欢玩弄凡人,不如让他也尝尝被玩弄致死的滋味。” 阿元十分赞同。 僵硬的脖颈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臂,缓缓施力。 咔嚓!咔嚓! 浑身的骨头被一寸一寸捏碎,每一声脆响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胖道人瞳孔骤然收缩,肥脸上血色尽褪。 他疯狂摇头,肥肉拍打出“啪啪”声响:“求你们了……直接杀了我吧……” “那怎么行。” 宋宴淡淡道,“你折磨那些凡人时,明明很开心啊……” “现在怎么不笑了?” 胖道人的惨叫声已经不成人调。 尸傀阿元还会适当地停下片刻,让这胖道人细细体会当下的痛苦。 然后再继续。 他肥硕的身躯在地上疯狂翻滚,皮肤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融入了黑夜之中。 他声音嘶哑得已经不像人声,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尸傀阿元看了一眼盛年和宋宴,随即一把抓住了胖道人的身躯,一拳打碎了他的脑袋。 胖道人的身体剧烈抽搐几下,终于不动了。 …… 片刻之后,无尽黑夜就彻底笼罩了整座青松观。 宋宴和盛年立在大殿屋顶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观中的场景。 血腥气弥漫,观中空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尸体。 尸傀阿元正在观中四处忙碌,此刻干净利落地拧断了一个魔修的脖子。 “还有三五个,很快了。”阿元这样对自己说。 看着这一地的魔修尸身。 他们临死之前那痛苦狰狞的模样,和凄惨惊惧的哀嚎…… 当初这些魔修在屠戮青松观那些普通修士的时候,是否也见过呢? 如今,轮到他们了。 阿年说,这青松观原也是一处欣欣向荣的小道观,观主有炼气圆满的修为。 却仅仅是因为这些魔墟修士需要在此处有个落脚之地,便被一夜灭门。 他不想去评价这些魔修的所作所为如何,但此时此刻,不过是将这弱肉强食的轮回再演一遍。 宋宴望着青松观上空的无尽黑夜。 那笼罩四野的绝对黑暗,不仅能遮蔽修士的感官,似乎还有吞噬灵力的诡异特性。 盛年这“大夜弥天”的法门,集困杀为一体,倒与剑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看来,全盛时候的盛年,并不弱于自己。 宋宴开口问道:“这些魔墟修士,你若是小心着些,加上阿元,你们俩人就能杀个干净,为何还要叫上我?” 盛年有些悻悻:“嘿嘿……这不是提防着赵子阳嘛。” 他和尸傀阿元两个人,的确可以将此处大部分人剿灭,甚至让他一对一对上赵子阳,他也有把握战胜。 但是倘若赵子阳和这三人同时出现,那就比较麻烦了。 此时此刻,宋宴身后法身的一只右掌,已经完全生长出了漆黑的血肉经络,皮肤表面上,隐隐有金色的纹路。 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叫做雷宁的魔修之外,整座青松观其余魔修给法身提供的养料都有些不值一提。 这时,阿元拖着最后两具尸体,来到了观内空地的正中央,将尸体一丢。 他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得红黑一片,手上拎着一连串乾坤袋。 眼见此间事了,宋宴随手散去了法身。 两人干脆就在此处分起了赃,也是存了一分等待赵子阳上门的心思。 据盛年所言,魔宗道子候补的数量很多,但赵子阳算是其中一个特殊的人。 他虽然还未突破筑基境,但一身实力在那些炼气期魔修之中,也是佼佼者。 魔墟之中,盯着边陲九国的势力不算少,但九国一分就显得不多了。 即便是死一个所谓道子候补,也根本不会掀起多大波澜。 可惜,赵子阳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一直都没有出现。 此次收拢的大部分乾坤袋中的物品,都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唯有那炼气后期三人的乾坤袋,有些价值。 宋宴连乾坤袋都懒得拿,从中挑了些自己能够用得上的灵药灵草和一半的灵石,便不再关注了。 那些法器符箓之流,自己拿了还得找地方去卖,不如直接拿灵石。 让狗盛自己去处理这些货,他反正有打手。 “此间事了,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宋宴跟盛年打了个招呼。 盛年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想想其实如果不是盛年把自己叫过来,他还真想不到,魔墟会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下什么悬杀的命令。 他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啊,长平一事,自己只为了自保。 若真要说自己得罪了什么人,那毫无疑问是玄元宗。 画卷之事,难道不是那些黄泉道的修士们,自己的闹出来的么? 呵呵。 不过,玄元宗也好,黄泉道也罢,甚至什么秦氏、杨文轩、尸骨渊…… 对自己的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可能什么大心思,做什么阴谋诡计,最严重无非就是想要自己死罢了。 自己要做的很简单。 尽快铸就道基,拥有足够应对一切的力量! “……” 盛年站在夜幕中,目送着宋宴离去的身影。 “啧啧……”体内的魔音幽幽响起:“这小子果然得了剑宗的传承。” “剑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盛年有些好奇:“你认得他所施展的剑阵么?” “那倒不是,剑阵之法千变万化,这种低级的剑阵,本座怎会一一记得。” 谢老魔说道:“是那剑道瞳术,若没记错,这应当是剑宗独门。” “昔年的郑天齐,那可闹出过不少大事啊。” 盛年听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不禁发问:“郑天齐?那是谁?” “剑宗的创立者。”谢老魔的声音之中,蕴含着一丝追忆的味道。 “两万四千年之前,飞升仙界。” “飞升仙界?!” 盛年心神一震,剑宗的创立者,竟然已经飞升成仙了么?! 飞升。 多么遥远而陌生的词汇。 毕竟在楚国,筑基便可以称得上前辈高人了。 “当然,剑修三脉,剑宗乃是集大成者,这样的天纵奇才,飞升与他而言,又有何难。” “不过剑宗道统浩瀚……”谢老魔话锋一转:“也不知道这小子继承了几分。” (本章完) 第218章 岚溪洞天 第218章 岚溪洞天 凡俗界有朝节,修仙界又有北楚燕氏,龙泉府北岈山城闻名于世自不必说。 北岈山以南,有一座少梁城,外府听说过此城的人恐怕不多。 少梁山城依山而建,规模不算太大,人口仅有数十万余,约莫北岈山城的一半。 其实,龙泉府内的很多古老传说记载,在很久很久以前,少梁是一座仙朝的都城。 而北岈山,也只是那仙朝古都的“坊”,专门为皇室培育灵、灵植。 仙朝覆灭后,都城中的许多灵植师、匠携带了各种珍贵的灵种南下,在北岈山城繁衍生息。 由此北岈山逐渐发展兴盛。 少梁城却逐渐没落了下去,没了声音,如今在楚国朝野的政治地位也并不高。 少梁城附近有一片连绵深山,其中最高的一座名为守阳山,山高有五六百丈,常年云雾缭绕。 这些年以来,此地传出过不少神秘古怪的传说,所以楚国武林之中,有许多江湖少侠,千里迢迢也要到这里来寻觅仙人踪迹。 此时此刻,守阳山下。 一处树林里,凡人樵夫正坐在树下青石上歇息,手里拿着一支烟杆。 老樵夫上了年纪,家中儿女也长大了,按说该在家养老。 可他就是闲不住,总想着趁现在还能干点活,再上山几趟。 天色还有些冷,他拿烟杆的手有点瑟缩。 这芸香草怎么也点不着。 老汉将手中发烛拢在怀中挡风,却见拿芸香草竟然自己灼起来。 “咦?怪事。” 他正兀自疑惑着,却见山道上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男子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黑袍布衣,头戴斗笠,步伐沉稳。 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男子身后,怀中抱着一个长长的的精致布袋子。 老汉有些警惕地握住了身边的柴刀。 这深山老林之中,他见过的恶事太多。 这少年的打扮一看就是江湖武人。 虽说老汉身上没什么可抢的,然而陌生面孔接近,还是小心点好。 “老人家打扰了,不知这岚溪洞如何走?” “噶?” 老汉露出了一个令人发愁的表情。 不知道是年事已高没听清,还是压根没有听懂这外来人说的话。 龙泉府这块也确实是一个村儿一个口音。 少年重复了三个字:“岚溪洞。” “噢。”老汉恍然,听明白对方的来意,连握着柴刀的手都松开了。 又是来寻仙缘的江湖侠客。 “噶么,这里上山咯,走右边那。” 老汉嘬了两口烟,指了指方向。 这样的人,他见得也很多了。 守阳山所传出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奇谈,十有八九,是出自这岚溪洞附近。 山中有一条长河,名为岚溪,岚溪流过一处天然石洞。 石洞不知通往何处,但这石洞口附近一年到头,都有云雾缭绕。 按说守阳山这样的高山,时不时起个大雾,那都极为正常。 可几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便有些古怪了。 有些胆子大的山民也曾冒险进入其中,然而奇异的是,无论这些山民如何在其中兜兜转转,最终都会回到最初的地方,也就是石洞暗河的入口。 直到某一天,有一个山民的孩子在山上玩耍时,不小心进入其中,之后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这岚溪洞中住着仙人,那孩子是被接到仙山上去修炼了。 也有人说,这是山民的举动惹怒了清修的仙人,这是惩罚。 没人知道结果怎么样。 但山民们不再敢轻易去岚溪洞的附近,反倒是听闻流言的江湖武人,纷纷往这边来。 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城附近,守阳山岚溪洞,也勉强担得上“络绎不绝”四个字。 少年点了点头,拱手谢过:“多谢老人家指点。” 他带着少女,往山上走去。 老汉说完就低头抽了口烟,嘴里咕哝了一句:“小破地方哪里来什么仙人……” 再抬头,那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他四下张望了一阵,有些不可置信。 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连忙把摆放在青石边上的几捆柴背上,向岚溪洞方向的山道追了几步,还是没看见人影。 于是嘀嘀咕咕,下山去了。 “莫不是真让老汉我,遇着仙人了?” …… 少年少女两人在岚溪洞前的一小片林间浅滩上走着。 阴雨天气,雨还没有落下来,山间蒙蒙薄雾。 两人在这天然石洞面前站定,少年看着岚溪河水流向洞中,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露出了一张俊朗的面容,正是从翼江而来的宋宴。 乍一看,自己距离筑基似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日,可要想在福至心灵,冲击筑基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其实他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 原本是要去北岈山附近寻找梁枫的,但在行路的途中,刚一进龙泉府地界,便收到了他的传音,告知了宋宴他如今的所在。 “这岚溪洞同道们的手法,是否……糙了点?” 宋宴神色有些怪异:“这样的幻阵,岂不是勾着凡人来此探查。” 小鞠轻轻笑了一声,柔声说道:“来时听闻岚溪洞地界之内也有小道观和家族。” “恐怕起初是存有想要在凡人之中招收弟子的想法。” “也是。” 宋宴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其中。 浑身灵力催动,将这些迷雾隔绝在外。 走了片刻,便来到了此处洞中,其内一片黑暗。 小鞠贴心地凝聚了一团灵光,在最前头照亮行路。 沿着石洞暗河边沿的行路走着,耳边隐隐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却又被暗河流淌的声响所覆盖。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眼前忽然大亮。 在凡人眼中,岚溪洞只是一个神秘而古怪的暗河溶洞。 可修仙者口中的岚溪洞,却完全不同。 它并不是一个洞,而是代表了一处散修们的聚集地。 其中有连亘的山脉,也有广阔的湖泊,扎根此处的散修们,苦中作乐,将其称之为—— “岚溪洞洞天。” 岚溪洞此处,看起来不像是人很少的地方。 宋宴心中诧异,这根当初某人说的清幽之地,人迹罕至,有些出入。 迈步走出洞口,迎面而来一阵凉爽的山风。 暗河出口不远处,两座古朴的石头雕像,一座是背着长剑的道人,一座是捧着莲的女修。 虽面目模糊,却透着一股肃穆感。 不远处有两人同行,迎着宋宴径直走来。 其中一人拱手作揖,语气十分客气:“这位道友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岚溪洞么?” 宋宴点了点头。 那人问道:“我二人是岚溪洞管事。不知您是来逛岚溪坊的,还是……” 像这样的散修聚集地,完全可以将其看做一个整体,一个小宗门。 就如面前的岚溪洞,出了暗河不远,就是坊市入口。 扎根于此的那些散修、小家族,便围绕着建立岚溪洞天的某位“山主”,发展和繁衍自己的力量。 外来的修士主要也是来此地的坊市,或者拜访居于此地的修士,不然就是也想要加入此地的散修。 “噢,我来此地,找一位故友。” 那修士恍然,也没有问宋宴找谁,只是同他和小鞠详细讲了一些进入岚溪洞的规矩。 然后给了两人一人一枚玉牌,需要当场炼化。 “二位留下身份凭证,这是规矩,还望莫要见怪。” 这是比较常见的验证手段,相较于宗门,已经简化了许多。 二人也是入乡随俗,炼化之后递给了那两位管事。 “慢走。” 宋宴不提那故人所在,两人也没多话,说不得人家自己知道呢。 检查无误之后,便放行了。 穿过一座拱门,眼前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宽阔谷地。 谷中雾气氤氲,一条青石铺就的阶梯蜿蜒,缓和向下。 其中建筑和景象布局,倒是与长平的寒山坊市相差不多。 两人在坊市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宋前辈的朋友是位灵植师么?”小鞠问道。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似乎比从前开朗了不少。 “嗯……”宋宴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在炼气修士之中,算是一位很专业的灵植师。” 有一说一,如今他也算是见过很多世面了。 炼气修士,有信心能够用一枚托月古莲的莲种,种出成熟的古莲莲蓬的,好像也就只有梁枫。 毕竟,托月古莲虽然珍贵,但泛用性比较低。 需要此物的修士视若珍宝,不需要此物的修士可能听都没有听过。 若只是为了赚取灵石,应该不会有人把心力放在研究此物上。 而为了救妻子,梁枫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大半辈子在了这上面。 “对了小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北岈山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叫做梁枫的人么?” 两人都未筑基,尽管宋宴一直都想要在筑基之前买一件飞行法器,但一方面飞行法器价格极其昂贵,另一方面也没找到合适的,所以赶路基本只能靠腿。 赶路苦闷,两人也会闲聊一些从前的趣事。 北岈山朝节一行,宋宴也是同小鞠说过的。 小鞠微微回忆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记得的。” 宋宴缓缓说道:“小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听见这样一个问题,少女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这在她看来,像是一道考题。 如果回答的不好,恐怕会让宋前辈对自己的感观有所下降。 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心绪,让小鞠的头脑有些转不过来,小脸通红,连脸上的雀斑都明显了许多。 宋宴似乎看出了她神态上的变化,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他的补充,让小鞠稍稍放松了些许,但仍旧没有完全从警觉之中抽离出来。 她思考着,然而很久之后,却说出了一个让宋宴感到意外的回答。 “……他是个普通人。” 宋宴没有给出评价,只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鞠抿了抿嘴唇:“如果换做是我……”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阿娘病得最重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出现一个人告诉我能够救活阿娘,哪怕要去偷去抢,我可能也会……” 小鞠突然哽住,慌乱地抬头看了眼宋宴又迅速低下了头:“我……我不是说他做得对……” 宋宴却失笑了一声。 就算是想象自己要去作恶,她能够想象到的最坏的事,竟然也只是小偷小摸之流。 宋宴摇了摇头,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小鞠实在是太善良了。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宋宴,问道:“宋前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不成,今日您要来见的……” 宋宴点了点头:“没错,我今天要来见的人,就是他。” 同样的问题,他也曾经问过自己,可惜没有一个结论。 不过也不打紧,他又不是什么社会学家。 自己给出托月莲子,算是直接给了他的妻子生的希望,而他利用培育灵植能力,为培育托月古莲,为宋宴创造价值。 简单而纯粹的交易。 两人在一间灵灵草的铺子前站定,略微抬头就能看见边上的招牌。 绮朵房。 灵灵草,对于妖兽灵宠有些特别的用处,亦可用于凝炼各类香露。 修心之艺中,有一艺名为调香。 调香师可以制作各式的香露香膏,用之多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传说中有一位调香师,可以制作一种特殊的香露,用之甚至能够让修士进入顿悟的状态。 不过,楚国荒僻,修炼资源也极少,调香一艺,并不兴盛。 在楚国小有名气的调香师,基本上也都集中在北岈山附近。 灵灵草毕竟无法入药炼丹,那么对于修士来说,就没有什么必要的价值。 所以此处来往的修士很少,大多都是女修。 宋宴和小鞠迈步入内,店铺内无人,架上都是盛开的很好的美丽朵。 看得出来,店家很精心地在打理它们。 很快,房后院,传来了一阵柔和的脚步声。 竹帘轻轻掀起,走出个素衣女子。 约莫二十五六的样貌,乌发松松挽着个随云髻,脸颊苍白,隐隐有些大病初愈的模样。 看着宋宴和小鞠两人,那素衣女子温婉一笑,欠身行礼。 她柔声问道:“两位道友可是来挑选灵的?” 宋宴却摇了摇头,拱手说道:“叨扰了,我二人并非为买而来。” “敢问梁枫梁道友,可在此处?” (本章完) 第219章 无想丹 第219章 无想丹 女子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细细打量了宋宴片刻,忽然展颜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钦佩和感激。 她转身朝后院轻声呼唤:“阿枫,快来。” 后院一直都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修剪草的声音,听见女子的呼唤,一个身着粗布长衫的男子掀开了帘子走出。 正是梁枫。 相比较于几年前的北岈山相见,他眉宇间的阴郁已经消散了不少,修为仍旧停留在炼气六层,但气色却好了很多。 “宋道友!”梁枫见到宋宴,眼中闪过惊喜,快步上前拱手:“一别经年,风采依旧啊。” 宋宴微微笑了笑:“气色不错。看来岚溪洞这地方养人呢。” “这是小鞠,我的同伴。”他侧身介绍道。 梁枫朝小鞠点头致意,随后压低声音道:“此处不便细谈,随我来。” 他转身对妻子柔声道:“阿晴,我带客人去谷中看看,晚些回来。” 那女子会意,从柜台下取出一枚青玉符递给梁枫:“路上当心。”又对宋宴二人歉然一笑:“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几人转身离开,小鞠回头望了一眼那女子,神色中带着好奇。 感受到了少女的目光,素衣女子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离开房后,梁枫带着二人穿过坊市,拐入一条僻静山道。 “我记得,当年在泠谷的时候,你跟我说,找着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清幽之地,怎么是这里?” 宋宴一边走,一边问道:“这里可谈不上什么人迹罕至。” 梁枫自嘲一笑:“被泠谷的人寻着了,我担心阿晴的安危。” “中间也换过好些地方……最后没实在没辙,只得加入了岚溪洞。” 宋宴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 这是他和泠谷的事,他一个外人说实在话没什么好掺和的。 当初北岈山一事,他已经是保下了泠谷原本的灵种,又直接帮助梁枫救活妻子。 这种两方自己的遗留问题,他没有必要费心去解决。 来此,宋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拿到多多的托月莲子。 然而,妻子好了之后,梁枫似乎很容易满足,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责怪或者埋怨,只有和妻子一起生活的幸福。 说起如今的生活,没有半分不满:“这里也很好,虽然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但是只要按时交灵税,总归比较安全。” “这岚溪洞天建立至今也就八九年,其实人不算多,加上那些迁居此地的小家族,常驻的也就千把人。” 千余人。 岚溪洞的覆盖范围很广,楚国北方这些深山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只住着千余,的确不多。 长居岚溪洞的各路散修、家族的洞府、山头,都围绕着一座特别的山峰向四周环绕辐射。 这座山峰上有一处潮生涧。 听说建立此地的那位筑基境修士,最初只是在此建立洞府潜心修道,后来因为此人下山游历时,见到散修道友被欺凌迫害,常常出手相救。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自发来到此处,在周边山野建立自己的洞府。 一方面想要追随此人,或是拜师于他,另一方面也不会打扰到他清修。 久而久之,这附近的散修就越来越多。 直到某一天,那位筑基修士的弟子得到了他的授意,建章立制,正式建立了这岚溪洞。 梁枫一边介绍此地的情况,一边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洞府。 这是梁枫和他的妻子平日居住的地方,距离坊市有相当一段路程。 感觉上已经是岚溪洞范围的边缘了。 洞府院中,分了好几块灵田,几块种着灵灵草,几块种着些普通常见的灵药。 院中还养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见着梁枫带着陌生人来家里,小狗丝毫没有敌意,反倒是开心地叫唤着迎上来。 它在宋宴和小鞠的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舔一舔鼻子,很是可爱。 小禾从宋宴的衣襟中钻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小狗。 小狗被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 “难怪你如今容光焕发,这样的闲情逸致,叫人好生羡慕啊。” 宋宴玩笑道。 不过他并没有要走进这洞府的意思,因为这些灵田之中,没有他想要看到的托月古莲。 想来梁枫这样细致的人,也不会大喇喇地将这种东西种在家门口。 “混混日子而已。”梁枫笑笑说道,可那语气之中满是幸福。 他也只是顺路摸了摸小狗,然后绕过了洞府。 又行了约莫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荒僻的山麓,他指尖轻弹,青玉符泛起微光。 前方岩壁上竟凭空浮现出一道藤蔓缠绕的窄径。 宋宴看得有些眼熟。 “这‘青萝障’,是我仿照泠谷的阵法所布。” 梁枫拨开藤蔓,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虽比不得宗门的手笔,但瞒过寻常炼气修士的探查还是足够的。” 三人鱼贯而入,眼前豁然开朗。 山谷不过百丈方圆,却因四面青峰峭壁环抱,自成一方天地。 东南一处瀑布飞倾,谷底清溪蜿蜒,两岸错落着几畦灵田。 三人一路走进谷中。 “宋道友,你借我莲子,救活了阿晴,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都如同再造。” 梁枫说道:“此处山谷位置隐蔽,灵气也算充裕,于是专程开辟出来,用于培育古莲。” 其中有一座小小的池塘,就在溪畔竹屋旁。 一株三尺高的古莲亭亭玉立,莲蓬上一枚莲子泛着月华般的清光。 只是这莲子无论是灵力还是生机,都远远不如此前宋宴赠予梁枫的那枚。 而且只有一枚,莲蓬上的其余四个位置,是空着的。 似乎被人采去了。 还没等他发问,梁枫就已经开口。 “梁某修为低微,凭借些许灵植学识,自创了这培育古莲的法门,自然是比不得那些高阶灵植师的。” “可托月古莲的生机实在太过磅礴,其特性如此。” “倘若放任成熟的莲子在此,会引来许多山间草木小妖、精怪之类,所以其余莲子我已经收好。” 梁枫将一个丹瓶模样的容器从乾坤袋中取出,递给了宋宴。 “这其中便是成熟的莲子,一共四枚。” 宋宴一挑眉毛,心中惊异。 竟然真的有四枚? 托月莲子的珍贵程度是不必说的。 一枚真正饱满成熟的莲子,甚至可以被当做根基灵脉,建立一处散修聚居地。 自己这些莲子都脱胎于枯种,本就先天极度不足,再加上受限于灵植师的手段和修为,其中灵力少得可怜。 然而其中蕴藏的生机并未有所影响,甚至因为新生,比那泠谷灵珠中的那枚,还胜一筹。 这个梁枫,的确有些实力。 梁枫不知道宋宴作何感想,只是继续解释道:“宋道友,你予我的那一枚古莲本身灵力缺失,故而我怀疑,日后古莲每一次成熟,都会有一两枚出现问题,留在莲蓬上这一枚,便是如此。” 他的神色有些歉意:“我实力低微,手段也很有限,暂时还不知道如何解决。” 老实说,这个结果,已经完全超乎了宋宴的意料。 如何解决? 倘若真能解决,他俩联手都能去建一个散修聚集地了。 “无妨,这样就好。” 宋宴摇了摇头:“当年你我的交易,也只是要你给我更多的莲子,我可没有要求让你把它恢复到古代的样子。” 梁枫闻言,缓了一口气。 所幸,宋道友是个好说话的。 他梁枫只是安于现状,并不是变蠢了,由于子母连心虫的存在,他的小命可还掌握在宋宴的手里。 如今阿晴已经逐渐康复,他可不想死。 宋宴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莲子无误,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小瓶。 那小瓶中有一只淡黄色的小型蠕虫,蜷缩在角落,正是子母连心虫的母虫。 将小瓶用灵力牵引,丢了过去。 梁枫伸手接住,脸上浮现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 原本他还以为要让这莲子长个几轮,对方才会给自己母虫。 不过对自己而言,这当然再好不过。 自己的性命随时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感觉可不好受。 “拿着吧。”宋宴观察着池中的古莲,随口说道:“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再看一次,托月古莲的莲依旧很美。 皎洁如同明月。 梁枫将虫瓶收起,却没有马上离开:“宋道友,你对我和阿晴的大恩大德,一辈子也还不完,托月古莲我还会继续培育下去。” “此处山谷本就是我提前为你准备,你可自行来去。” 他指了指这竹屋后方,山谷东南的飞瀑:“那瀑布后方,有一处掩藏的洞府,可供你闭关修炼。” “倘若你有些想要种植的灵植种子,也可交予我,我会一并打理。” “好。”宋宴点了点头:“灵植收获,包括古莲,你可以拿走两成,算是酬劳了。” 梁枫想要拒绝,却被宋宴以培育所需成本为由止住了,最终也不再推脱。 梁枫心思缜密,行事细致,这些事情交给他,宋宴比较省心一些。 而梁枫则更是感激。 他原本也存了一点私心,那就是他和阿晴的安危。 自己此生恐怕筑基无望,岚溪洞还算是安全,但未雨绸缪来说,难保有树倒猢狲散的一天。 然宋宴此人,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日后仙途无量。 若是将来突破筑基乃至更高境界,念及自己这份苦劳,也许能拂照一二。 没有想到对方还给自己许了些好处。 梁枫收敛了心绪,继续说道:“不过,倘若托月古莲一直生长,有一部分同样仰赖地脉生机生长的灵植是无法正常存活的。” 他同宋宴大致说明了部分灵植的种类,交代了岚溪洞内需要遵守的一些规矩。 最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就先走一步,离开了。 宋宴观察了一阵莲,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小禾是早已经游出去老远,不用问,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四下观望了一下这片无名山谷,随口说道:“这地方还算僻静,灵气也尚且充裕,不如在此地留些日子吧。” 小鞠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没意见的。 对宋宴来说,眼下这里的确很方便。 就连那瀑布后的洞府,也几乎无需打理,梁枫完全已经把一切都做好了。 宋宴只是将那座从剑宗遗址外围得来的剑道丹炉,寻摸了一个石室安置,便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他之所以目的如此明确的要来龙泉府寻找梁枫,拿到莲子,主要还是为了日后筑基时,压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起的心魔。 然而楚国这样的小地方,大多数店铺里是没有卖与心魔相关的符箓或者丹药的。 因为心魔这种东西,原本就只有筑基、乃至金丹以上,才会出现。 炼气期就出现的情况,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而要是将希望寄托于拍卖行和易物会,就意味着将其完全交给运气了。 托月古莲的莲瓣可以用于制作净月符,这个时候去学制符显然不可能。 到时候恐怕还需要找一个制符师委托炼制此符箓。 而宋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炼制一种以托月莲子为主药的,同样可以压制心魔的丹药。 “无想丹”。 如果情况允许,宋宴当然是想要一步到位,直接开始炼制那改良版的筑基丹。 毕竟有净月符,压制心魔也差不多够用。 然而无忧坊市的询问,大致让他了解了,这改良版筑基丹的药材,到底有多难弄。 即便最后真的凑齐了材料,也完全能够想象,留给自己用于尝试的机会极少极少。 如此一来,宋宴就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这成功率如何了。 于是,他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千丹异方中的另外一枚较为高阶的丹药,“无想丹”。 其实无想丹的主药并不是托月莲子,而是另一种灵药。 此灵药的特性与托月莲子相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些生机,多了一些灵力。 在丹方的最后,也确实能够找到药材同类替换批注的记录里找到了托月莲子的名字。 只需调整几味边缘的辅药适配药力,便可以炼制。 多炼制几次无想丹,成丹了可以用于筑基时配服。 两种丹药炼制手法的最关键几步差不多,失败了也就当是为改良版筑基丹积累经验了。 (本章完) 第220章 山阴摆棋 第220章 山阴摆棋 龙泉府的风物与别处大不相同。 无论是北岈山还是岚溪洞,龙泉府这边的修士,总给宋宴一种安逸闲适的感觉。 从凡人到修士,生活节奏都很慢。 也许是靠近少梁城,岚溪洞从坊市到院落,风貌隐隐有着几分古意。青石板街巷间,酒肆茶楼。 修士们三两围坐,或弈棋,或闲谈。 有些修为低微的散修在坊市街角支摊卖些粗浅符箓,叫卖声都有气无力,透着几分慵懒。 甚至有筑基境修士偶尔现身,也不过是去酒肆沽一壶灵酿,过过嘴瘾。步履从容,全无他处修士的凌厉之气。 这一个月里,宋宴的修行一直未停,却也不似往日那般紧迫。 主要还是将心思放在了搜罗无想丹的材料,和打听落真藤的消息上。 清晨吐纳,山雾未散。 山间偶有琴箫声自远处飘来,谷中愈发静谧。 小鞠的修行渐入正轨,她虽灵根驳杂,但胜在悟性不俗,而且听劝。 小禾懒洋洋地趴在溪边的青石上晒太阳,偶尔扑腾两下尾巴,吓唬吓唬池塘里的小鱼儿。 梁枫每隔三五日便会来谷中池塘处,照料托月古莲。 有时宋宴修炼闲暇之余,与他闲谈,会给知晓一些他寻常不关注的事。 例如楚国修真界最近几个月在办一场弈道大会,再过一段世间,就是决赛的日子了。 决赛的地点就安排在北岈山城。 梁枫说,其实她的妻子很喜欢弈道,而且岚溪洞有些观赛的席位,前几日他费尽心思,弄到了一个,准备到时去观赛。 不得不说,修心之艺这种“不务正业”的风气,在龙泉府这边很浓厚。 而这其中,又以弈道最为流行。 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宋宴也买了一套棋具,闲暇时自己打谱。 五星捉脉诀明确提到过,弈棋和书画能够辅助修炼神识强度。 这其中弈道是最能够促进神识成长的。 只是宋宴此前每一次想起“修心”之艺,都是在苦修之后,不愿选择累人累脑的弈棋,通常都是选择书道。 对于神识的修炼,他始终不曾放弃,只是近来神识成长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兴许还真是需要‘修心’之艺,来作调整。” 宋宴在还未修仙之前,就从爷爷和石梁镇上的教书先生那里学过一些弈道。 他的水平当然很一般,但架不住神识强,推演能力较之凡人强上不少。 梁枫的妻子叫做胡晴,她的确是很爱弈道的一位女子。 听梁枫说这位救命恩人闲暇时竹屋摆棋,她也会登门拜访。 宋宴正愁找不到人对弈,当然十分欢迎。 两人下得有来有往。 不过胡晴靠的是弈道的技巧技艺,宋宴靠的则是远超常人的神识。 单从结果上来看,刚好旗鼓相当,各有输赢。 这两个人玩的这个优雅而充满神秘感的“游戏”,自然是引起了小禾的注意力,这几天一直嚷嚷着要宋宴教她。 正好,小鞠也对下棋很感兴趣,宋宴就开班授课,教教这两个好奇宝宝。 他掌握的关于围棋的知识和技巧,其实就那点儿东西,教起来也不麻烦。 “你们看好啊。”宋宴拈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这个黑棋啊,下在这。” 他落子。 小禾瞪大了亮晶晶的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黑棋落下去。 这个时候的棋盘上,黑棋正被一片错落的白棋包围着,周围不同的方位,都有白棋虎视眈眈。 “那黑棋没活路,它就死了。” 小禾盯着棋盘,重复道:“死了。” “可这一步黑棋要是下在这,那它就活了。” 小禾盯着棋盘,重复道:“活了。” “哎,那我这一步黑棋要是下在这呢?” 小禾抬起了头,认真地说道:“半死不活。” “不是……”宋宴有些气急地揉了揉小禾的脑袋,把她的头发都揉乱了。 “宋前辈,如果黑棋下在这里,白棋不应对,好像自己就会有被黑棋包围的危险。”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讲的小鞠开口说道。 宋宴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道小鞠的脑瓜子果然灵光。 “不错,这就是一步妙棋,如果白棋不应对,那自己的局面就会极度危险。但如果应对,又会被牵着鼻子走,让黑棋转危为安。” “最终,白棋还是会被黑棋吃掉。” “啊……”小禾满脸担忧地看着白棋。 在她的眼中看来,白色代表好人,黑色自然就代表坏人。 小手一挥,妖力操纵着黑色棋子连成一条小蛇,从棋盘上面游走了。 “好,好。”小禾指着只剩下白棋的棋盘,抬起头说道:“黑色棋子逃跑了,白色赢了。” 宋宴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这样不算。” 蛇宝的小脸垮了下来,似乎很不满意。 逗得小鞠也笑了起来。 在这一段日子里,楚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是凡俗界的消息。 凡俗界能够有资格入得修仙者耳朵的消息,无外乎王朝更替,帝王更迭。 几日之前,王都立储,楚王游肃立了大王子世英为储君。 不过毕竟只是凡俗消息,修仙者们也只当个谈资,无甚在意。 也许只有一小部分与凡俗王朝尚有利益牵扯的小型修仙家族,还会将此事当做一件大事来看待。 这一天,宋宴刚刚完成清晨的朝阳采气。 这习惯已经在宗门养成了,无论去哪儿便都是如此。 “这地方真是适合养老。” 龙泉府的修士们,活得真是太像凡人了。 可你能说,这份安逸的背后,不是另一种修行吗? “若是未见仙路,做个凡人,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伸了个懒腰,让小鞠和小禾看好家,然后独自一人朝谷外走去。 从无名山谷所在之地到岚溪坊,有一段路。 沿着潺潺溪水而行,偶遇修士垂钓,宋宴也悄声绕开,避免惊动鱼儿引发一番争吵。 灵田散布山谷,灵植师们不紧不慢地侍弄药草,时而与邻人闲话。 岚溪坊市也是沿溪而建,竹楼木阁错落。 无想丹的七味辅药早都已经搜罗完毕,其实前几日他已经尝试炼过一炉,只是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宋宴并不气馁,毕竟那已经算是二阶的丹药。 他此次来坊市,一是为了补充些炼丹材料,二是为了打听改良版筑基丹的那味主药,落真藤的消息。 岚溪洞的修士精于经营,各家铺子互通有无,连带着消息也灵通。 梁枫告诉他,过些日子岚溪坊会举办一场拍卖会,听闻其中是有一些珍贵灵药的。 他赶紧来问问。 倘若这其中有落真藤,那是最好不过了。 “也不知李仪兄弟筑基了没有。” 当初决胜时,李仪便是炼气九层,接近圆满的修为,决胜夺得甲位之后,获得了奖励,是一枚筑基丹。 令人艳羡不已。 其实像宋宴和向昭灵这样同样天资出众的弟子,等到炼气圆满回宗,向宗中申请,大概率也能获得一枚筑基丹。 不过他宋宴不是仙人转世,从前可没经历过筑基这一道坎儿,没经验。 心中总认为一枚筑基丹不够稳。 最好能够备着多枚,以防万一。 更何况自己的灵根都没了,只剩剑道之种,洞渊宗中关于筑基的信息只能参考,无法按部就班。 宋宴迈步,走进了一家名为入丹堂的丹药店铺。 这是一家老店铺了,生意不温不火,掌柜的躺在屏风后头的躺椅上,哼着宋宴没听过的小调。 店中有两个伙计,其中一个正在柜台前,跟几个讨价还价的熟客周旋。 另外一位伙计看见宋宴进门,气度不凡,连忙走上前来。 拱手询问道:“这位道友可是需要些什么?本店丹药种类齐全,灵植灵材也有涉猎。” 宋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柜台后方的屏风,直言道:“烦请告知章掌柜,宋某有事相询。” 伙计闻言一怔,随即堆笑道:“原来道友识得我家掌柜,请稍候。” 他说罢,快步绕到后堂,轻声低语。 不多时,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窣声,一名身着靛青长袍、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 手中正翻着一册泛黄古籍,抬眼时目光如炬,正是掌柜章丹栋。 “噢?原来是宋道友。” 章丹栋合上古籍,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叩。 宋宴宋宴抱拳一礼:“章掌柜别来无恙,刚刚这位伙计面生的很啊。” “就这几天招的。” 宋宴起初是到这儿来出售一些之前炼制的丹药,顺便问问有没有无想丹和改良版筑基丹的材料。 没想到这丹堂确实不可貌相,无想丹几乎所有的辅药都能够在这里买到。 干脆就都从这入丹堂购置了,他也算是个大客户。 一来二去,跟这位掌柜的混了个脸熟。 章掌柜招呼着宋宴落座,又叫来伙计上了一杯灵茶,两人便闲聊了起来。 一番寒暄之后,宋宴也是直接进入了正题:“听闻章掌柜是岚溪洞拍卖会管事?” 章丹栋听闻此言,心中大致已经知晓这位贵客此行前来所为何事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章某忝为岚溪坊联合拍卖会的七位管事之一。” “宋道友可是有什么想要寄售的宝物,还是想要知道最近一次拍卖会上将要拍卖的宝物?”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宋宴开门见山:“宋某听闻几日后那场拍卖会上,有一批珍贵的灵药。” 见章掌柜的点头,他继续问道:“此番前来,主要是想打听,其中可有‘落真藤’此物?” 章丹栋眉梢微动,沉吟片刻后摇头道:“道友消息很灵通啊。不错,拍卖会上的确有一批从北楚某处秘境运来的珍稀药材。” 然而他话锋一转:“但落真藤……此物还真是罕见,近几年岚溪洞的拍卖名录中从未出现过。” 见宋宴神色微凝,他又补充道:“不过道友若不着急,章某可代为留意,有风声便传讯告知。” 宋宴略一思索,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些许灵石推至桌上:“那便有劳章掌柜了。” “哦唷,宋道友财大气粗,章某不跟你客气,就笑纳了啊。” 章丹栋瞥见灵石成色上佳,笑容深了几分,一面收下了灵石,一面顺手从柜台下取出一卷竹简展开。 “喏。”他在竹简上某处点了点:“道友不妨看看清单,这便是几日之后要在拍卖会上出售的灵药。” “虽无落真藤,但另有一味‘玄灵草’,与落真藤的药性相似,或许能用上?” 宋宴的目光扫过竹简,其中确实是有不少珍贵的炼丹材料,但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便摇头谢绝了。 又在此处购置补充了一部分无想丹的药材,他便走出了入丹堂。 准备回返无名山谷。 这落真藤有这么难弄吗?到处都寻不着。 宋宴打算,若到时自己的修为推到了炼气期圆满还没有寻得这药材,便回宗门一趟。 最后碰碰运气,实在没有那也没辙,看看能不能用宗门贡献点换一枚寻常的筑基丹。 如今的楚国修仙界之中,筑基丹的炼丹所需药材极难寻觅。 有人曾经统计过,就算是六大宗门十年之间,所有出炉的筑基丹全部加起来,也就千余枚。 这样的珍贵程度,不知道自己的贡献点够不够用。 他听闻宗门之中有一些弟子,从入内门开始就只做两件事,一是埋头修炼,二就是不知疲倦地完成宗门任务,赚取贡献点。 只为早日换得筑基丹。 毕竟,灵丹稀缺有限,运气好换得了就有机会冲击筑基境,若是运气不佳,就只能挂号排队了。 宋宴走出丹堂不远,正缓步沉思的时候,却听见坊市入口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人群隐隐有些骚动。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猛地从人群中冲出,竟然径直奔向宋宴而来。 他踉跄几步后直接扑到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声音急促低哑:“这位道友!这位道友莫走!” “嗯?” 宋宴微微皱眉,神识略一扫过。 竟然是个凡人? 这个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本章完) 第221章 云梦山隐宗 第221章 云梦山隐宗 他脸上沾满泥灰,但一双眼睛发亮,像是终于抓住了一个好机会。 “这位道友,我这有你想要的东西。” 宋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一张清秀的面容此刻提心吊胆,四下张望:“不就是落真藤嘛,我这有我这有,千万别让他们把我赶出去。” ? 宋宴心中一惊,眉头皱起,原本玩闹的心思收了起来。 此人偷听自己与章掌柜的谈话? 可当时自己并未察觉有人探查。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他眉头微蹙,尚未开口询问,岚溪坊的两名管事已疾步追来。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给我站那儿!你这凡人,怎敢擅闯仙家之地?” 另一人连忙向宋宴拱手致歉:“道友,此人许是在守阳山迷路的凡人,误打误撞之下混进了坊市。刚才被我们拦下,谁知一个没留神,竟让这小子溜了进来,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说罢,伸手就要拽走少年。 少年死死攥住宋宴的袖子不肯松手,急声道:“道友,我真有,我……” 宋宴抬手示意两位管事稍待,神识悄然扫过少年周身。 经脉之中空空如也,丹田之中也无有气感。 确无半分灵力波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落真藤这味药材十分珍贵,若非自己拿到这千丹异方,恐怕连听都不会听说。 且不说凡人,便是自己这样的低阶修士也未必知晓其名。 他竟然敢在全是修仙者的地方,欺骗自己? 再者说,此人又是如何知晓自己需要此物的呢? 他目光一沉,当即问道:“谁告诉你我需要此物?” 这凡人尚未回应,坊市管事却已不耐。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凡人有什么,但总归是宋宴需要的东西。 其中一人当即开口道:“道友,莫听这凡人胡言!修仙者所需灵物,又岂是寻常人能得的?” 那少年看着两个管事,也没反驳,只是眼珠滴溜一转,目光落在了宋宴的身上。 “无妨。”宋宴沉吟片刻,最终摆了摆手:“这样吧,二位管事,我且盘问他一番。” “他一个凡人,也闹不起什么风浪。” “倘若他真有灵药消息,那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去留随他的意。” “倘若他胡言乱语,欺骗与我……嗬嗬,那也没有必要让他离开了。” 少年听闻此言,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情,连连点头。 “这……” 两位管事面面相觑。 不过最终也没为难,对方说的一点儿错没有,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凡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宋宴带着此人,暂且离开了坊市,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林间。 随手取出一套阵盘,布下了隔音阵法。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行了一大礼:“在下姓王名轲,字安宁,云梦山人士。” 云梦山? 楚国有这个地方么?宋宴没有听说过。 他盯着面前的少年,声音微微发寒:“你……刚刚偷听我和章掌柜的谈话?” “呃……”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这位道友,实在抱歉,在下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 “怎么做到的?” 宋宴没有听他道歉的兴趣,问了一句。 “啊?”少年一愣。 “我此前并未察觉到附近有人监视探查,你一个凡人,是如何做到的?” 不要说凡人了,就算是修士,以宋宴如今的神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听他与人的对话,除非对方也有专门修炼神识的法门,否则至少得筑基境的修士才能办得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宋宴才会费时间在一个凡人的身上。 要说他身上真有落真藤,宋宴绝不相信。 在他看来,此人不知是耍了什么小把戏,偶然偷听到了自己与章掌柜的对话。 至于目的,无非是跟求仙问道的凡人一样,想要拜入仙门。 等到他说明情况,自己就将他遣送出这岚溪洞。 此前那些威胁的话,只是说说。 一个只是想要投机取巧的凡人,还没有必要动怒打杀。 然而听了宋宴的话,王轲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掌心里头,藏着一枚白色的弈子。 “嗯?” 宋宴正要开口问询,却见那棋子忽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随即灵光一闪,棋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截枯藤。 藤身泛着暗金色泽,虽已干枯,但脉络间隐隐有灵光流转。 宋宴瞳孔猛地一缩。 落真藤!? “你……” 他极为震惊,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发生的一幕,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王轲嘿嘿一笑,这才开口解释:“道友有所不知,其实在下也是修仙者,出身于一隐世小宗门。” “只是,宗中有些老旧的习俗规矩,弟子下山游历,要封印全身修为,方可离宗。”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宋宴心中惊疑。 “这算是什么规矩?” 倘若弟子游历凡俗,遭遇武人匪盗,这一命呜呼身死道消,未免也太不值得了些。 “谁说不是呢。”王轲看起来也有些不忿:“都是些传统糟粕!” “那你难道不怕,我现在在此杀了你,夺走灵物?” “哈哈哈哈。”王轲听闻此话,忽然笑了起来:“道友莫要吓唬我,我会算命的,你断然不是嗜杀之人。” “……” 不过其他事情,宋宴都毫不关心,眼下这落真藤就在面前此人的身上,这意味着自己的筑基丹就在眼前。 这让人如何不激动? “告诉我,我需要给你什么,换取此灵物?” “非常简单,一个月之后,护送我去北岈山参加弈道大会,然后结束之后再把我送到楚都,就这么简单。” “护送?” 宋宴皱了皱眉。 护送,意味着这其中肯定有危险。 “嘿嘿。”王轲笑了一声:“前些日子因为露富,被好些修士给盯上了不是。” “哎不过道友放心,都是些炼气期修士,倘若他们追随而来,你就给他们都杀了。” “都是穷凶极恶的,就当是惩奸除恶了。” 宋宴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这人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如此有信心的样子? 沉默片刻,一抹剑气涌上双目,观虚剑瞳运转。 看见宋宴的双眼变化,王轲微微一惊:“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贵宗……”宋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不像是小宗门啊。” 嗡—— 缓缓凝聚一抹剑气,点在了王轲眉心前。 只见虚空之中,泛起水纹般的波动,水墨一般的纵横直线,如同棋盘的一角。 剑气被稳稳阻隔在外,随后迅速消融。 “这种级别的禁制,除非你惹了几个筑基修士同时对你出手,否则你怎么会有事?” 王轲摸着完好无损的额头苦笑:“我知道他们伤不了我,但是能把我困住捉起来。” “毕竟我现在与凡人无异,也没法反抗。就怕错过了那弈道大会。” 宋宴是愈发好奇了:“这弈道大会,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王轲一愣:“没吧。” “那是有什么珍贵的奖品,灵物?”宋宴又问道。 王轲微微一顿,思索了片刻,最终说道:“没有,只是一份棋谱。” “既无特殊机缘,又无珍稀奖励,那你这冒着风险去参加弈道大会是……?” 王轲愣住,随后双手一摊说道:“我只是喜欢下棋而已啊。” “……” 宋宴无语凝噎。 他很难理解这些沉迷修心之艺的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无所谓,岚溪洞到北岈山路途并不遥远,北岈山到楚都虽然有些距离,然而对于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护送一二,便能拿到如此珍贵的灵药,他简直是捡了大便宜。 原本还想问问王轲这么富裕的人,为何不找别人帮忙找自己,想了想还是不问了。 万一问了人家觉得有道理跑了,还上哪儿弄落真藤去。 其实宋宴有所不知。 落真藤此物,极为珍贵,而且楚国毕竟地处偏僻,修炼资源贫瘠,楚国修仙界发展至今,有许多灵物早已在此绝迹。 那些需要此物炼制的丹药,也早已经被各路炼丹大师修修改改,推出了无需此物炼制的版本。 久而久之,这些炼气境界的修士几乎已经无人认得。 还有不少人,只是在丹书上见到过名字,即便拿到面前,也不认得是何物。 而这,已经是王轲的乾坤袋中,唯一有人认得并且还急需的东西了。 宋宴也不墨迹,当即就点头同意,正要商议协议内容,没想到王轲先开了口。 “我先给你一截。” 他说罢,将手中的枯藤塞了过来。 “?” 宋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枯藤,眼神中有些茫然,和不可置信。 “等送到了北岈山,再给你一截,到楚都再给一截。” 王轲搓了搓手。 澄澈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对灵药的不舍,全是对与人弈棋的渴望。 “你……” 现在,宋宴是真的有在考虑杀人越货的可能性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原本还以为是等弈道大会结束之后,送到了楚都,才给一截。 落真藤此物的珍贵程度,不必多说。 宋宴跑了那么多地方的坊市,都没有它的消息。 盛年那一群人探索了一位古修的洞府,乾坤袋里也都没有此物。 这人却一出手,就是三截。 莫非是出身于以培育珍稀灵药扬名的宗门? 宋宴印象当中,楚国好像没有这样的地方。 灵资如此雄厚,玄元宗的某位核心弟子? 可从未听说玄元宗有这种弟子下山游历要封印修为之类的规矩。 “好。” 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了。 王轲不禁喜笑颜开:“哎这位道兄,还未请教您……?” “宋宴,字业声。” “那就有劳宋道友了。” 距离北岈山的弈道大会开始还有一个月时间,宋宴并不想让他一个陌生人入住无名山谷。 于是在岚溪坊内,给这个“凡人”王轲寻了一家往仙客栈,付了一个月的灵石让他暂且住这里。 王轲一进房间就把自己包里的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都是些棋盘棋谱之类的东西。 竟然如此痴迷此道…… 宋宴同他约定好了时间,弈道大会开始的前五日出发,能够提前三天到北岈山。 随后,他离开了岚溪坊,回到了无名山谷之中。 径直回了洞府内,走进摆放剑道丹炉的丹室。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截落真藤,翻来覆去的看。 他虽然从未见过落真藤此物,但手中这一截,灵力充沛,含而不放,显然完全符合用于炼制丹药的标准。 “莫名其妙啊……” 宋宴喃喃自语。 他想象过很多种自己获得此物的情形。 例如失落的秘境之内搜寻得到、斩杀魔修之后从其乾坤袋中得到,亦或是游历的途中参与某地拍卖会拍得。 完全没有想到,最终此物,竟然是一个奇怪的“凡人”送上门来。 “云梦山……” 他翻来覆去地想,并未在脑海中搜寻到有关此地的字眼。 想不到就索性不想了,结果是好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截落真藤约莫四寸余长,作为主药,已经足够宋宴尝试炼制四次改良版筑基丹。 等到他将对方送到楚都,得到全部的灵藤,那意味着,自己最起码可以尝试十二次。 “这十二次要是成不了一次丹,我宋宴这辈子都不炼丹了。” 他在心里放下狠话。 随即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落真藤,稍事休整一番,便摆出了炼制无想丹的材料。 准备再尝试一次无想丹。 如今落真藤有了着落,宋宴打算加快进度,早些为筑基丹积累经验。 他盘膝而坐,袖袍无风自动。 身前那座蟾蜍顶盖的丑陋丹炉静置地面,炉身纹路泛起微光。 他指尖轻点剑炉,一缕剑气如丝线般没入炉中,炉内顿时传来“嗡”的一声轻鸣。 蟾蜍张口吐息,炉顶与底座间凭空浮现一道环形剑气场域,暗红色焚如业火附着其上流转其间。 他左手虚托,右手掐剑诀,镇道剑府中剑气如潮水涌出。 剑气与焚如业火相互驯服,最终形成一座半透明的赤金丹炉虚影。 这里,又不得不感叹陈一前辈的天才之处。 如此一来,剑气输入强度的稳定性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而自己只需全神贯注,操控剑气对丹药的处理即可。 (本章完) 第222章 四宫棋谷 第222章 四宫棋谷 准备好了一切,一株乌角被抛入炉中。 瓣甫一接触剑气,瞬间被绞成碎末,杂质如黑沙般被剑气甩出场域。 其余辅药也是一一丢入其中,杂质被分解,剩余药液悬于炉心。 在焚如业火的炙烤之下逐渐收缩,化作碧绿色液滴。 宋宴眉头微蹙,神识感知到药力逸散过快,当即调整剑气的强度,炉内顿时响起蜂鸣般的震颤。 他屈指一弹,半枚托月莲子划入炉内。 莲子遇剑气竟如活物般微微颤动,表层莲衣剥落,月华般的核心完全展露。 宋宴剑诀骤变,炉内剑气由刚转柔,如春风拂柳般将莲子精华缓缓引出。 莲子与先前乌角的药液相融,瞬间迸发银光,剑气场域之中传出“嗤嗤”异响。 此为药性相冲之兆。 “要遭。”宋宴低喝一声,剑指疾划。 炉内剑气骤然分化,如庖丁解牛般将银光分割成无数缕细流。 如此同时,蟾蜍顶盖剧烈震颤,自行喷吐出一股清凉剑气,将紊乱暴走的药力强行镇压。 这是剑炉的调节之功效,也是宋宴认为的陈一设计最精妙之处。 这鼎专门为剑道炼丹设计的丹炉,除了能够捕获周围逸散的剑气,减轻修士的剑气注入压力之外,还能够贮存一部分,用以在关键时刻,自动压制溃散的药力。 让修士能够有足够多的时间反应,并对此做出补救或调整。 待药液的状态逐渐稳定下来,宋宴找准了时机,瞬间撤去了全部剑气。 药液的温度骤然降低,四枚丹丸逐渐凝成。 剑道丹炉之内,隐隐有丝丝缕缕的灰雾。 焦糊味弥漫间,四颗丹丸滚落,其中有一枚下品成丹,另外三枚,都是废丹。 这还是仰仗着这丹炉的效用,否则,又是一整炉的废丹。 宋宴如今的神识虽然还达不到筑基的程度,但已经超过炼气九层太多。 就连自己这样的人,都需要如此多的耗费,他不禁再次感叹炼丹一途的不易。 宋宴先是取出了那一枚成丹,细细观察了一阵,随后暂且收了起来。 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三枚废丹上,其表面布满裂纹,就这会儿转眼的功夫,灵力几乎已经散尽。 他拾起来,细细观察:“剑气太烈,莲子药性还未完全激发……” 剑炉上的蟾蜍“咕”地一声,冒出一缕青烟。 此情此景,有点嘲弄的感觉。 宋宴瞥了瞥嘴。 随后的一个月时间,他继续着修炼和炼丹的交替生活。 没有了搜寻落真藤的后顾之忧,宋宴的心境开阔了许多,炼丹的成功率也快速上升。 一共四次尝试,第一次出了点差错,全部失败了。 第二次还是只成了一枚丹药,到第三、第四次却各自成了三枚。 一共成了七枚无想丹。 这个成丹率,已经接近五成了。 托月莲子还剩下最后一枚,宋宴打算到时真正开始炼制筑基丹之前,再尝试两次。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小鞠终于突破了炼气四层,正式成为了炼气中期的修士。 可喜可贺的同时,宋宴又一次在心中考虑,筑基之后要将种剑术传于小鞠的事。 “总觉得小鞠比自己还聪明些,把这种剑术传给她,也算是给剑宗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弟子候补。” 从前当宋宴以剑宗弟子的身份自居的时候,总觉得十分孤寂。 仿佛这漫漫前路,无数属于剑宗的因果和谜团,都要由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来开解。 尤其是此前在那蓑衣翁的指点之下,进入过剑宗遗迹之后,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 “现在剑宗这样没落,多个剑道种子就多条路。” “剑修一途锋芒毕露,难免遭人嫉恨觊觎,到时求仙路上我若身死道消,还有小鞠能把这点儿东西传承下去,不算断了香火。” 宋宴如是想着。 …… 这一日,岚溪洞入口处。 宋宴与王轲已经在此等候,小鞠站在两人身后,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见着远处来人,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宋前辈,梁大哥他们到了。” 不远处的山道转角,梁枫与胡晴缓步而来。 梁枫夫妇是一早就定下,要去观赛的,为了给胡晴弄到观赛席位,梁枫跑了不少关系。 宋宴那日也是想起来此事,特意与梁枫说了一声,约好同往。 “这位便是王轲道友了吧?” 见王轲点了点头,梁枫语气温和:“内人十分钟爱弈道,听闻王道友竟然晋级了此次大会的决赛,实在佩服不已。” 胡晴却没有什么言语,只是温柔地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只是爱好。” 一行人往岚溪洞外走去。 梁枫本就健谈,王轲也不是内向之人,两人一路闲聊。 胡晴与小鞠也有说有笑。 自从小鞠学会了一些围棋,宋宴闭关修行或是炼丹的时候,她就找胡晴下棋。 一来二去,两人互相很熟悉了。 与轻松的氛围截然不同,这边的宋宴倒是略微有些忐忑。 他租了一个飞行法器。 今天是第一次用。 这事儿只有小禾知道,所以她也不作声。 其实,宋宴从翼江离开之后,身上有一笔相当不菲的灵石。 原本是留着,想碰碰运气用来购买落真藤的。 如今的他,完全有足够的财力,在不影响改良版筑基丹炼制的情况下,购买飞行法器。 但人的心态是很奇怪的。 现在,他天降鸿运,平白无故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灵物,却又不舍得把灵石拿出来购买飞行法器了。 省下来一大笔灵石,干脆再更省一些好了。 想要把这些灵石,全部用来修炼,以冲击筑基境界。 他租赁的这飞行法器名为“红尘斗”,是一艘朱漆描金的飞车状灵舟。 走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宋宴轻咳一声,取出红尘斗的操控玉符。 随着灵力注入,一架数丈长的飞车凭空浮现。 车顶垂着茜色纱帐,四角挂着金色铃铛。 很气派,不过稍显……艳丽。 但是没办法,这里租赁的飞行法器,外形大多都很奢华。 这红尘斗,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法器里最便宜的了。 “此去北岈山约莫需三个时辰。” 宋宴说道:“红尘斗虽不及一些飞行灵兽迅捷,但胜在平稳……” 他转眼,瞥见小禾正蹲在飞车边上,用小手刮车身上的金色图案。 他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 众人登车,宋宴按照店家所说,往玉符之中注入灵力,再一一安置好了灵石,又往驱使的台面中间槽洞内丢了三枚灵石。 红尘斗缓缓升空。 “呼——” 宋宴松了一口气,这飞行法器操控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小禾趴在窗边。 她看着逐渐变小的守阳山,突然转头问:“宴宴,要是我们飞着飞着,灵石用完了怎么办?” 灵舟内部霎时一静。 宋宴默默又往驱动阵盘里塞了块灵石。 红尘斗的速度的确不快,但是飞起来四平八稳,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晃动。 闲来无事,几人又在车内摆起了棋局。 胡晴和小鞠对弈,其余三人在一旁观战。 宋宴还在研究红尘斗的操控,毕竟是第一次驾驭,总觉得不看着不安心。 好在两个时辰过去,有“惊”无险,总算是到了北岈山城范围内。 路上也没有遭遇什么截杀之祸,看来那些盯上王轲的修士看见他与人抱团,是知难而退了。 红尘斗缓缓落下,一行人陆续从飞舟内走出。 这一次从岚溪洞的方向来,宋宴也不太熟悉,还好梁枫和胡晴本就是本地来的,带个路还是没问题。 为了避免遭遇泠谷的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也是好生乔装打扮了一番。 如今弈道大会临近,有不少本地修士正在接待外来者。 只见一男一女两位身着北岈山城道袍的修士迎面走来。 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身着靛蓝长袍。女子二十余岁模样,轻纱罗裙,眉眼含笑。 那男修率先拱手,声音低沉:“诸位道友有礼了。在下北岈山城执事周明,这位是师妹田美。” “有礼。” 这会儿小禾也是人形,看见众人的动作,她也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不知几位道友是来……” 北岈山即便是没有弈道大会,寻常也是有不少修士流动的。 男子说话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在王轲那身粗布衣衫上多停留了一瞬。 凡人? 王轲闻言整了整衣襟,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在下王轲,云梦山人士,此次是来参加弈道大会决赛的。” 名帖展开时,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虚影浮空而起,正是大会特制的参赛凭证。 “原来是王道友!”田美眼睛一亮。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卷竹简摊开,其上立刻浮现出了许多信息。 周明似乎也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此人并非凡人,在整理这些参赛者名单的时候,他就听过不少人说起这位棋力强劲的夺魁热门。 有传言说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弟子,被长辈封印了修为。 有传言说是被歹人所伤,修为尽失。 无人知晓。 梁枫此时也上前一步,取出两枚玉符:“在下岚溪洞梁枫,这是内子胡晴。我二人受邀前来观赛,这是洞天出具的观赛凭证。” 玉符上属于岚溪洞的灵纹流转。 周明验看过凭证后态度更显热络:“王道友作为决赛八位棋手之一、梁道友夫妇作为特邀观赛嘉宾,按规矩都可入住山阳别院。” 山阳别院宋宴曾经从燕寻的口中听说过,是燕氏名下一处用于接待来访贵客的顶级府邸。 此前洞渊宗一行如果不是入住泠谷,那就也会去山阳别院。 田美甜甜一笑:“决赛五日后在四宫棋谷举行,不知诸位是想先去弈道会场熟悉环境,还是直接到别院休整?” 王轲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回过头,望了一眼宋宴:“要不,咱们先去会场看看?” 原本在人群最后神游的宋宴,忽然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莫名。 他摆了摆手:“你自便。” 谁在乎什么弈道大会弈道小会,宋宴只想拿到他的落真藤。 梁枫与妻子交换了个眼神,温声道:“我们夫妇舟车劳顿,想先去别院安置。宋道友若有意,不妨随王道友去会场转转。” 宋宴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对周明二人点头致意:“有劳两位引路。” 周明和田美也是极为有眼力劲的人。 两人虽然看不出宋宴修为的深浅,但看这架势,毫无疑问这些人里以他为主,自然也不敢怠慢。 周明当即掐诀唤出一朵云驾:“请几位随我来,师妹会护送梁、胡二位道友去别院。” 四宫棋谷不在城内,而是在附近的一座灵山之中。 云驾没有飞多久,便在一处山道上落下。 群山环抱间,一方幽谷静卧。 谷中四角各立着一座青石棋亭,亭檐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亭中各自摆有棋具。 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石壁,石壁上纵横十九道线泛着淡淡灵光,下方摆着一副特殊的白玉棋盘。 这便是决胜局时会用到的特殊棋盘,下方两人对弈会在巨大石壁上呈现,隔得远些也能看得见。 “这里便是四宫棋谷了。”周明语气中带着自豪,“传说此处棋谷,乃是北岈山城的第二代城主,以四象阵法所建。” “中央这灵玉棋盘,颇有意思,石壁上的景象会随对弈者的落子而变化,到时决胜之日,一看便知。” 此刻谷中已有二三十人。 东侧棋亭旁,几位身着北岈山城服饰的执事正在催使灵力,搭建着什么。 王轲四下逛了逛,宋宴也就跟着走。 小禾和小鞠也有些新奇,在中央灵玉棋盘边上的这座巨大石壁下驻足了片刻。 不远处,一位青袍修士看见周明,缓步走来。 宋宴随意抬头一瞥,心中却是一惊。 “戎道友?” 那人闻声偏头,看向宋宴,目光中也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宋道友!” 此人正是吴果的道侣,戎小蜂。 自数年前林清隆墓一别,就再也没见过这两夫妇。 此前北岈山朝节一行宋宴原本是想去拜访的,但当时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搁了。 万万没有想到,再相见,竟然是在这棋谷之中。 (本章完) 第223章 说假话 第223章 说假话 此番下山游历,确实是遇着了不少熟人,宋宴也不禁感叹楚国真小。 不知为何,戎小蜂眼中满是欣喜:“宋道友,当日一别,竟已数年未见!” 戎小蜂的热情,超出了宋宴预料。 他总觉得,自己跟这两夫妇似乎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 心中略带疑惑,但宋宴仍旧拱手笑道:“戎道友风采更胜往昔。说来惭愧,此前朝盛会,我也应邀来过北岈山,奈何事务缠身,未曾登门拜访。” “无妨无妨!”戎小蜂爽朗一笑,目光落在宋宴身旁的王轲身上:“这位,想必就是近来在弈道声名鹊起的王轲道友吧?” 王轲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侥幸晋级……戎道友也懂弈道?” 戎小蜂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鎏金玉符:“不瞒诸位,这次弈道大会正是由燕氏、泠谷和吴氏共同操办。” 宋宴眼中露出了一丝好奇。 如今的吴氏一族,已经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族中长老特意嘱咐,若是遇上几位弈道高手,定要邀请至府上小叙。” 说着转向宋宴:“宋道友也算是我们吴氏的贵客了,不如随我一同前往?” 宋宴正要应答,忽见王轲朝他使了个眼色。 “戎道友盛情难却。”宋宴会意道,“不过这位王道友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别院休整几日,不如会后再聚吧。” 王轲悄悄将宋宴拉到一旁。 只见他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白玉棋子。 棋子倏然崩裂,化作一截鎏金灵光的藤蔓。 正是第二截落真藤。 “宋道友且收好。”王轲压低声音,“我观这棋谷守卫森严,又有北岈山修士照应,应当无碍。” “你自去访友,五日后再来观战不迟。” 藤蔓入手,灵气温润。 宋宴深深看了王轲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既如此,你自己小心。若有异状,立刻传讯便是。” “好。” 自己这位雇主倒是省心。 既然如此,来都来了,去吴氏看看也不错。 …… 北岈山城,南麓。 等到正式进了这山城的范围,宋宴才算是感觉熟悉了不少。 戎小蜂引着宋宴三人穿过街巷,一路行来,沿途不时有修士向戎小蜂行礼问好。 宋宴心中大致有些猜测,看来这吴氏如今在城中的地位不低。 想想也是,能够与燕氏、泠谷一同举办大会,足以体现吴氏如今的实力了。 “吴道友如今可好?”宋宴随口问道。 “她可威风了。”戎小蜂闻言脚步微顿,脸上浮现几分自豪:“如今已经是吴家主事,族中大小事务皆由她决断。” 宋宴略感意外。 当年在分别时,吴果还只是个处处想着家族发展的落魄散修,没想到短短数年,如今再见竟已执掌了家族。 走进一小道,来往行人少了一些。 吴氏族地。 府前石碑上,刻着吴氏二字。 踏入院门,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园林之中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可是宋道友来了?”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青袍的女子已快步迎出。 女子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干练气度,正是吴果。 想来是戎小蜂提前传音,报过信儿了。 “宋道友!”吴果眼中闪着惊喜,“一别经年,道友风采更胜往昔!” 宋宴拱手还礼:“没想到吴道友如今已是家主,可喜可贺。” 吴果笑着摇头:“不过是族中长辈抬爱。”她目光转向小鞠和小禾,“这两位是……” “这是小鞠,我的同伴。这位是小禾,我的……也是同伴。”宋宴本想说灵宠,然而现在小禾是人形。 吴果和戎小蜂夫妇是知道宋宴有一条小蛇灵宠的,但她化形的模样,二人并未见过。 此时小禾嬉皮笑脸,小手叉腰,似乎在期待二人能看出来。 然而吴果在小禾的身上多瞧了几眼,笑了一下,却没有多问,热情地将众人引入内堂。 厅中檀香袅袅,几案上已备好灵茶鲜果。 几人落座闲谈,说起吴氏如今的气象,吴果喜上眉梢。 昔年从林清隆墓中带出的那部《无术残卷》,如今可是吴氏立族根基之一。 这吴果和戎小蜂两夫妇也是两个奇人,得了这样的宝术,完全不藏着掖着,直接给了族里。 “这些年我们夫妇参悟那道书,发现其中土行、木行法术与怜解语功中的术法有互补之玄妙。” “如今族中子弟修炼,都是先学本族功法打基础,待炼气三层后再修那部《无术残卷》。” 托这卷道书的福,吴氏光是这几年来,就已经涌现了数位炼气后期修士。 “这些,还多亏了当年宋道友的成全。” 如今的吴氏,当然还远远比不得那些修仙世家,能够与燕氏、泠谷共同举办这弈道大会,也是其余两家势力看中吴氏的潜力。 但它的确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小门小户了。 众人闲聊,话题自然转到即将举行的弈道大会。 “说起来,我那好友王轲,对此次弈道大会似乎极为执着。”宋宴抿了一口灵茶:“不知此次大会的夺魁者,能获得何等奖励?” 王轲说他只是喜欢下棋,这种理由他宋宴无法完全相信。 正好,吴氏就是主办者之一,直接问问好了。 戎小蜂闻言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歉意:“我虽参与筹备,但对弈道其实没什么造诣,还真不曾细看。” “确实有一件特别的奖励。”一旁的吴果说道:“我也曾见过,是一张金色书页,据说是从某处古修洞府之中出土的棋谱。” 棋谱…… 这个王轲倒是说过。 这棋谱虽不知来历,但能够有资格被这样的手段保存的对局,那自然是从前那些精通弈道的前辈高人所留。 其中通常会记录一些并未被公开的对局。 棋谱包括琴谱,与书道、画道的墨宝真迹一样,往往暗藏玄机。 有些记载了失传的修炼法门,有些则蕴含天地至理。 以棋谱为例,上古时期有些大能会将功法藏在棋谱中。落子方位对应经脉运行,棋势变化暗合周天循环。 不过,与正常的功法、密卷不同,如果对于弈之一道没有足够的造诣和见解,纵使对着棋谱参悟百年,也难窥门径。 “原来如此。” 宋宴若有所思:“难怪王轲如此执着。” 此人的确钟爱弈道不假,但也许对他来说,最吸引他的恐怕还是这棋谱金页。 若是造诣足够,从其中悟出些许,那就是天大的收获了。 尤其此人的确是棋艺精湛,想必是有足够的自信解读此古谱。 棋谱什么的,宋宴倒是不感兴趣。 毕竟就算是白白送给自己,恐怕咱也悟不出什么名堂。 几人正闲聊着,忽闻一阵木鱼声由远及近。 宋宴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灰布僧袍的年轻僧人缓步而来。 他面容清瘦,手持一串乌木佛珠。 宋宴没想到吴氏一族中竟然还有佛修门客。 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吴果连忙起身:“这位是圆真大师,前些日子族中长老在一处秘境中结识,来自中域‘净业禅院’的佛修高僧。” 来自中域? 宋宴略感意外。 中域的修士,有必要到楚国这种小地方来吃苦么? 不过这种情况,也很符合他心中对于佛门修士的刻板印象。 佛修之中有一类僧人叫做苦行僧。 他们的通过把修炼所需要的一切灵资降到最低,最为简单的程度,来追求心灵的解脱,以祈求摆脱无尽的轮回之苦。 认为只要自己多受一点苦,芸芸众生就能少受一点苦。 这样看来,只是到楚国游历,好像也没有什么。 那僧人双手合十,口中低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游历至此,承蒙吴家主收留,叨扰了。” 吴果说道:“圆真大师来得正好,这位是洞渊宗宋宴道友,方才我们正说起弈道大会的事。” “原来这位是宋施主。”圆真的目光落在了宋宴的身上:“贫僧方才在四宫棋谷与人对弈,见过宋施主与那位王轲施主同行。” 宋宴拱手还礼,心中却有些诧异。 在四宫棋谷,这僧人何时注意到他们的? 自己竟然又没有察觉到他的窥探。 前有一个王轲,后有一个圆真。 有时候宋宴都要怀疑自己这样强悍的神识,是不是失灵了。 他也微微打量了一番对方,眼前这位中域来的佛修圆真大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修为也只是炼气圆满的境界。 戎小蜂笑道:“宋道友有所不知,这位圆真大师,可也是一位弈道高手。” “正是几日之后,要入四宫棋谷,决胜弈道大会魁首的八位道友之一啊。” 这一次弈道大会,虽然对修为和地区没有限制。 但是参赛的大多数修士,都是来自楚国的炼气期修士。 筑基境修士很少会参与这种临时举办的,没有什么明确珍贵奖励的赛事。 到了更高的境界,自然有更高的平台和更开阔的视野。 更何况,跟一群炼气期小辈下棋,赢了倒没什么,要输了那是真的丢人。 几日后要在四宫棋谷最终角逐的八人之中,只有有一人是筑基境修士。 “贫僧方才回房时路过,听闻家主迎了贵客,这才来见见,以免失了礼数。” 圆真双手合十,微微一揖。 寒暄了几句之后,圆真便以回房诵经为由告罪离开了。 宋宴目光一瞥,却见吴果和戎小蜂两夫妇在目送圆真离开时,目光中带着几分警觉。 还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心中诧异,但面上不显,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待圆真走远,吴果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宋道友难得来北岈山,不如让我夫妇带你参观一下如今的吴氏族地?” 参观族地?有这个必要么…… 宋宴察觉到了什么,点头应下。 “恭敬不如从命。” 吴氏的气象的确蒸蒸日上,练功场、丹房、器室一应俱全。 逛完一圈,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宋宴正欲告辞,却见吴果与戎小蜂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道友。”吴果传音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果然有事。 他回头望向小鞠:“你和小禾在正厅稍待片刻,到时我回来找你们。” 小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后院一间隐蔽的石室。 石门合上的瞬间,戎小蜂便掐诀布下隔音禁制。 什么事,竟然让这两位在自家族内摆下如此大的阵仗…… 宋宴眉头微挑,静待下文。 “宋道友,说来我与夫君二人,还没有这么相信过一个外人修士……” 吴果面露苦色,这与方才谈及吴氏兴盛的那位主事,可截然不同。 “从我二人在灵源泽坊市第一次见到你,再到后来林清隆前辈的……” 吴果正说着,却发现对方伸出了一只手。 “免了。” 宋宴的声音平稳且冷静:“吴道友,回忆过去就免了吧。” “你我也算相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吴果和戎小蜂一愣,失笑一声。 多年不见,这位宋道友,给人一种更加纯粹的感觉。 吴果深吸一口气:“实不相瞒,我们怀疑,那圆真大师有问题。” “哦?”宋宴想起方才二人警觉的目光,“何以见得?” “宋道友可还记得我的秘法?” 宋宴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能够判断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错。”吴果点了点头。 “所以,是因为圆真大师,说了假话么?” 宋宴感到这理由稍微有些牵强。 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也不能说人家撒点小谎就是图谋不轨。 没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 “这修仙界之中,大家都在昧着良心耍招,像宋道友这般赤诚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旁人只是无关紧要的撒些谎,有些隐瞒,我们又怎会胡乱猜忌。” 吴果摇了摇头。 宋宴皱眉:“他说过什么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说他来自中域,是真的。” “他师从净业禅寺,也是真的。” “但他说自己痴迷弈道,是假的。” “他说自己只是游历至此,并无目的,也是假的。” 宋宴目光一凝。 游历至此是假,倘若这吴果的秘术没有问题,那岂不代表这圆真,是带着别的目的而来? 别的目的,无非就是逃亡或者追杀。 再或者。 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拿到的。 (本章完) 第224章 神通舍利 第224章 神通舍利 昏暗的房间内。 圆真紧闭着双眸,佛珠在手中滚动,口中念念有词。 平和的面容被阴影笼罩,显得有些阴森。 某一时刻,佛珠停止了转动,他缓缓睁开眼,烛火顿时熄灭,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白天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来路?” “普通的楚国本土修士,只是炼气,不必在意。”圆真的声音很淡漠,再无白日的温和气质。 “只是他似乎与王轲同行。” “若以他们的说法,你现在可也只是炼气的境界。”那个沙哑的声音提醒道:“需要帮忙么?” 圆真摇了摇头。 “此番最重要之物,还是吴果身上的神通舍利,要想在有筑基修士的北岈山城活捉吴氏家主,只能让你出马。” “弈道大会的参与者除了你,都是寻常炼气,王轲如今更是凡人一个,到时我只需将王轲瞬杀,再与你汇合就是了。” 阴影中的声音没有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黑暗之中,圆真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虽一身修为被班首废去,可圣功玄妙,你这魔躯竟然并未受多少影响。流落至此,还寻着了神通舍利的线索。” “那鬼谷门徒又被封了修为,送上门来。” “这边楚……真是块宝地。” 圆真的双手微微颤抖,缓缓合一:“此番,小僧定然能够重铸佛法根基,再回欲界定之境。” “等夺了这舍利,此方大世界,哪里去不得。” “嗯……”那沙哑的声音,此刻木讷的回应。 …… 傍晚时分,宋宴谢绝了在吴氏留宿的请求,带着小鞠和小禾离开了。 山阳别院。 这是一片被树环绕的白墙青瓦的建筑群,每一座别院的空间都非常大,足够三四个人在各自的区域活动。 然而宋宴拉不下脸拖家带口跟梁枫夫妇住一起,跟王轲也还不熟,只得咬了咬牙,自掏腰包入住了。 选好了住处,他让小鞠和小禾先去,自己却没有进去。 而是独自来到了王轲的住处。 王轲左手拿着一卷书册,右手执子,正一个人安静地打谱。 “怎么,莫非宋道友也是弈道高手,想与我对弈一二?” 宋宴坐在他对面,看了一会儿棋盘上的局势。 听闻王轲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我就一臭棋篓子,可不敢跟你这样的高手下棋。” 王轲闻言失笑道:“宋道友难不成以为,在下是天生就会下棋?” 他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回棋罐,看向宋宴:“习弈道与修仙道,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日积月累,落子无悔。” “步步为营,没有捷径。” 他忽然从某种恍惚的状态中抽离,语气一松。 “呵呵,宋道友。长生仙途漫漫无际,偶尔闲下心来对弈两局,多是一件美事。” 宋宴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道:“王道友,云梦山……是不是在中域?” 王轲愣了一下,随即坦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 宋宴挑了挑眉,问了一个自己更为感兴趣的问题:“中域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富裕。” 王轲怔然,随即哈哈大笑:“这我倒不知道,毕竟我很少打开别人的乾坤袋。” 宋宴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圆真的中域佛修?” “圆真?嗯……只是听说过,是这一次弈道大会决赛的八位弈道高手之一,但并没有见过面。” “那净业禅寺呢?” “从未听过。”王轲摇头,神色茫然:“中域佛门,以浮心寺和观佛寺最为著名。” “净业禅寺若是位于中域,应当是小庙隐宗。”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佛修向来低调,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也未可知。” “宋道友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按吴果和戎小蜂两人所说,圆真此人是为了某种目的来到北岈山,而他也是中域来客。 那会不会是为了王轲而来呢…… 这种可能性不高,但的确存在。 宋宴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隐隐约约,但很强烈。 现在这位极其富有的弈道高手是自己的雇主,可出不得岔子。 闲谈了几句,他便回了住处。 独坐院中,宋宴唤出了四柄飞剑。 不系舟、连理、祭麟君、啼月在他的周身缓缓盘旋。 有太虚养剑章的温养功效,四柄飞剑的威势都有不错的提升。 再加上在岚溪洞的时,宋宴将所有的云铁都用于祭炼飞剑,提升品阶,如今四柄飞剑,全部都来到了上品法器的程度。 其中本命飞剑不系舟,更是达到上品法器的极致,隐隐已经有极品法器的威势。 “倘若随意挑一把普通的飞剑祭炼,凑齐五柄,倒是勉强可以施展一门新的剑阵‘啸日’。” 他微微皱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但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啸日剑阵并不以杀伐见长,况且此时施展,还太勉强。 宋宴在脑中回忆,那圆真虽然也是炼气的实力,可他从未同中域的修士交过手。 万一这位大师真跟自己动起手来……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的情绪并不是忌惮,而是兴奋,像是一种战意。 宋宴把玩着手中的剑宗玉章,其上那细若发丝的剑痕,已经攒满了九道。 楚国这样的穷乡僻壤,有什么值得中域佛修来此的? “……” 管它呢,反正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圆真要是在自己拿到第三截落真藤之前对王轲动手,他也免不了与对方切磋一二了。 …… 两日之后。 弈道大会如期在四宫棋谷举行。 对弈还未正式开始,谷中已经围了不少弈道爱好者。 作为主要执事,戎小蜂正立于高台,朗声宣布:“弈道大会决赛正式开始!” “……” “射阳宗陈青道友对阵散修王轲道友。” “净业禅院圆真大师对阵散修原一道友。” “……” 话音未落,一旁的北岈山修士周明快步走上前来,在戎小蜂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点头,朗声补充了一句:“散修原一前辈,尚未到场,按照大会规矩,视作弃权,圆真大师直接晋级。”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四周一片哗然。 有人低声议论:“原一前辈怎会缺席?” 这位名为原一的散修前辈,便是晋级这决赛的八位棋手之中,唯一一位筑基境的修士。 此人极为神秘,甚至不知其是男是女,因为没有人见过其真容,也没有人听过此人的声音。 “莫不是忌惮其余几位的棋力,怕输给炼气后辈,脸上挂不住么?” 宋宴望向远处闭目养神的圆真,若有所思。 王轲首局对阵射阳宗陈青,陈青执黑先行,星小目开局,似乎是擅长攻杀的棋风。 这还是宋宴第一次观看王轲正儿八经的对局。 他对于弈道的研究不深,只能看出原本从容不迫,沉稳防守的王轲忽然走了一步险棋。 三六侵分,直逼黑棋厚势。 只是看着看着,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 五星捉脉诀的心法没有任何征兆,自然而然地运转起来。 “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阴阳……” 在宋宴眼中,眼前的棋盘竟然如同第一次感受五星捉脉诀时一般,开始不停变幻。 山川草木,战场厮杀,风起云涌。 宋宴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晃一晃头,再凝神向棋盘中看去,却是普普通通一局棋。 战至中盘,白棋一夹切断大龙归路,棋盘左侧二十余目黑棋便成无根浮萍。 陈青投子认输。 “王道友行棋,真如雾里藏锋,在下心服口服。” 第二轮,王轲对阵一位北岈山本地的青年修士。 不过此人注重“势”,却对“地”不甚在意,对上王轲这样的弈道高手,没有什么悬念。 全局九十七手,执黑的王轲屠龙快胜。 这一次宋宴没什么感觉,倒是一旁的胡晴连声称妙,与小鞠两人讨论着这几步妙在哪里。 小禾是完全看不懂,趴在宋宴的肩头已经昏昏欲睡,口水直淌。 另一边,圆真大师也在对局之中获得了胜利。 最终,两人将要在中央的灵玉棋盘上,下这决胜的一局。 从前面的对弈情况来看,王轲的棋力应当是要胜过圆真大师的。 并且宋宴隐隐感觉到,这也并非王轲的真实水平。 很多时候,连他都知道怎样快速终结比赛,王轲却还会让对方多下几步,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观棋的一众修士也在与身边的人讨论,认为谁会赢得比赛。 棋谷中央,王轲与圆真在灵玉棋盘前相对而坐。 “王施主棋力超群,贫僧献丑了。” 王轲开玩笑地说道:“圆真大师,佛门讲究慈悲为怀,你可不能杀我的棋啊。” 圆真合掌低眉,袈裟无风自动:“王施主,盘上杀伐,不过是虚妄之争。真正的慈悲,不在棋中,而在盘外。” 啪。 落子声清脆,棋局渐开。 二人每在盘中落下一子,巨大石壁上,便会同步显化出局势,旁观人士一览无余。 棋局一点一点进行,众人或是思索棋理,或是击节赞叹,唯有宋宴看起来脸色有些古怪。 又出现了。 棋盘在他眼前变幻着,王轲的黑棋宛若一条大龙,而圆真的白棋却如同一片大泽,扼住了黑龙的咽喉,锁住了黑龙的气机。 “黑棋破绽不少,但最为关键的,还在此处。” 若在此处白棋占优,则黑棋无法翻身,大龙全杀,白棋大胜。但若黑棋占优,恐怕是潜龙出渊,白棋惨败。 宋宴甩了甩头,有些精神恍惚,只是这一走神的功夫。 大龙活了。 眼前的黑龙翻动云雨,冲塌了灵山,将此地搅得天翻地覆。 棋盘对面,圆真的面色有些阴沉。 无论是佛法,还是弈道,输给别人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的,尤其,这个人比自己年轻的多。 他缓缓合上了双眼。 罢了,罢了。 只是一个死人而已。 圆真猛然睁开了双眼,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面容眼眸,充满狠戾的神色。 他的模样,让王轲心中微微一惊。 某一刻,棋谷内忽起大雾。 雾气森冷,遮蔽视线,连灵玉棋盘的光华都被吞噬淹没。 “这是怎么了?” “发生何事……” 周围观棋的修士议论纷纷,但是很快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因为某种属于阵法的灵力波动,清晰地呈现在谷中修士的面前。 王轲却并不惊慌,只是抬头说道:“圆真大师既未落子,又无有观棋思考,莫不是想要认输了?” 圆真缓缓站起身来,掌心浮现出了一粒金色佛珠。 佛珠崩散,化作一道金光,直取王轲眉心。 这威势,直逼筑基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砰! 王轲身上的禁制迅速浮现,一道青蒙蒙的水幕浮现,硬生生为他挡下了金光。 气浪猛然炸开,棋盘崩裂,碎石飞溅,无数棋子散落开来。 古怪的是,谷中大雾翻涌,竟然没有散去。 王轲脸色苍白,却并没有受伤。 他松了一口气。 却见圆真也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霎时周身黑气翻涌。 那黑气如同小蛇,丝丝缕缕,缠绕上王轲的护身禁制,竟开始腐蚀,禁制寸寸崩裂向内侵蚀。 “王施主,鬼谷的前辈们,怎对你如此不上心啊……” “你怎会知道我鬼谷传人的身份。”王轲眉头一皱,却并未展露出什么惊慌之色:“你到底是谁?” 圆真不语,魔功运转地愈发疾速,黑气中隐隐浮现出狰狞鬼面,嘶吼着扑咬禁制。 圆真看着王轲平静的模样,心中厌恶的情绪不断地涌上心头。 他一发狠,浑身泛起光泽,一双大手,向王轲抓来。 王轲大袖之下,一枚白子迅速凝聚。 嗡—— 正在此时,大雾之中,一道黑白两色的灵光迅速射来,快如闪电。 圆真连忙收手,横眉望去。 只见宋宴的身形缓缓走出,站在王轲的身后。 王轲暗自散去袖中的棋子,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宋道友好敏锐,这人果然有问题。” (本章完) 第225章 阴阳禅身 第225章 阴阳禅身 呼—— 宋宴缓缓调整着呼吸,观虚剑瞳在雾气之中隐隐流动着水波一般的光。 他的所有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这个僧人的身上。 方才此人试探王轲身上护身灵气的手段,已经远远超过了炼气圆满所能拥有的威势。 筑基? 不像,对方如今已然显露气息,的的确确只是炼气的程度。 这是怎么一回事? 疑惑归疑惑,宋宴手上的动作是一点儿也没有迟疑。 三柄飞剑祭出,环月剑阵迅速成形。 啼月飞剑完全能够胜任阵眼的位置,于是本命飞剑不系舟便能够被解放出来,在宋宴操纵剑阵的时候,随时由剑鸦闲闲接管。 剑指一划,不系舟如白虹贯日。 圆真看着宋宴的面容,神情微微感到意外,区区炼气期,怎么能在这迷雾幻阵之中,自如来去? 但很快,心中的戾气滚动,他逐渐暴躁起来:“楚国的炼气小辈,你也一起死吧!” 身前魔焰凝聚成三颗绣球大小的骷髅头,向前飞旋。 宋宴心中疑惑,心说你不也只是炼气期修士而已么? 两袖之中青蛇剑气倏然流转,凝于不系舟的剑刃之上。 黑白剑光在空中横亘一道光线。 嗡—— 剑气如同泼墨,被不系舟斩出! 大雾之中一道烈风。 刹那间便斩灭了骷髅魔焰,剑光未散,朝着圆真斩去。 与此同时,环月剑阵已经动了起来。 圆真悚然而惊,似乎是察觉到了危机,身形向后一晃。 只见一道黑白色的虚影向后飞退。 圆真的身形被剑光斩过,如同幻灭的泡影,消散在大雾之中。 宋宴冷眼望向远处,那道黑白虚影雾蒙蒙,灵光散去,化作圆真的模样。 他缓缓抬头,望向宋宴,目光之中是深深的讶异。 方才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可剑出却只觉天地万象惊鸿一瞥,剑势生生不息。 这一剑的威势,便已经足够惊人,然而这还并不足以引发他对生死危险的感知。 真正让他忌惮的,是那三柄飞剑形成的古怪攻势。 “飞剑成阵?” 圆真有些莫名。 他对阵法一道颇有研究,只是瞥了一眼那剑阵的动向,便觉其中威势,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让他思考了。 此处的异状,定然已经有不少修士感知到,兴许已经有筑基境修士在赶来的路上。 此处幻阵也坚持不了多久。 虽然这鬼谷门徒没有得手,但此行的主要目的,那枚神通舍利已经得手。 再纠缠下去,恐怕生变。 “呵呵,”圆真忽然双手合十,笑意森然:“倒是贫僧小觑了楚地修士。” “此间事了,宋施主、王施主,我们后会有期。” 他袈裟鼓荡,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宴,随后缓缓隐没于大雾之中。 几乎同一时间,谷中大雾缓缓消散。 圆真已经消失不见。 宋宴眉头深深皱起。 此人并未想要带走或者强行斩杀王轲,却说此间事了,那他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四周的众人涌向中间的场地,宋宴对赶来的小鞠和小禾说道:“看好王轲。” 随即凌云意身法全力施展,离开了山谷之中。 圆真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原以为对方的目标是王轲,想要杀人夺宝,现在看来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被一个这样诡异的人盯上,那感觉实在很不舒服。 尤其这个人,还是来自中域。 观虚剑瞳运转,隐隐能够看到空中涌动着些许尚未逸散的灵力。 它们属于圆真。 奇怪的是,观虚剑瞳之下,还有另外一道不属于圆真,却极为相近的污浊灵力。 越来越近,那些轨迹也越来越清晰。 山间大风狂啸,松涛如怒。 宋宴的凌云意缓缓停了运转,止住脚步。 凝眸望去。 山巅,两个“圆真”相对而立。 一者身披灰白僧袍,面容慈悲,眼神却充满戾气。 另一者浑身缠绕漆黑魔气,双目空洞,宛如傀儡。 令他意外的是,吴果竟然也在此处。 只不过是被那魔修一般的“圆真”囚禁于禁制之中,虽然还活着,但动弹不得,无法作声。 “难不成,此人的目的是她?” 这同时出现两个圆真的景象,的确超出了宋宴的理解范围。 但是无所谓,修仙界之中他不知道的稀奇古怪的功法不知凡几。 只当是可以修炼出类似魔门分身的某种魔功。 真正让他感到危险的是,这个浑身魔气缭绕的“圆真”,竟然有着远超炼气的浑厚灵力。 观虚剑瞳之下,二者虚实尽收眼底。 那具躯壳虽气势骇人,但动作僵硬,魔气流转间多有滞涩,显然有所残缺。 那个炼气圆满的圆真,才是本体。 分身的修为比本体高,没听说过。 感知到宋宴的到来,圆真本尊缓缓转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炼气九层,竟敢孤身而来。宋施主的胆气,小僧佩服。” “也好。”他双手合十:“小僧重修佛力,正缺灵资灵物,宋施主且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那浑身魔气的魔道“圆真”猛然踏前一步,远超炼气境界的威压如潮水般倾泻,山石崩裂,草木尽折。 宋宴身形微沉,却未退半步。 从前玄元宗登门兴师问罪,自己炼气一层可就已经感受过三位筑基后期修士的压力。 回想起那时候,真真是命悬一线生死不知。 而此刻对方的气息,虽然远远不及当时,但也的确是超出炼气期修士太多。 如此可怖的威能,如此强大的气势。 却并未让他感到惊骇或是畏缩。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镇道剑府之下,本命飞剑嗡鸣作响。 宋宴并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冲动之辈。 正相反,此时此刻,他的心神通透,毫无杂念。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圆真本体修为炼气圆满,自己完全可以应对。 那魔道分身虽有远超炼气境界的灵力,可行动木讷,似有残缺。 若以清净天大光明法身应对,凭借功法对魔道的克制,也许能够抵挡一二。 自己只需倾尽全力,将这圆真迅速斩杀,想必这魔道分身傀儡,定然不攻自破。 所有的念头都在一瞬间便完成。 几乎是同一时间,啼月飞剑倏然插入地面,剑匣之中数道风雷剑影流转而出,在啼月飞剑的四周齐齐落下。 宋宴一直都在不断地研究环月剑阵,剑影能够短暂代替飞剑形成聚灵剑阵,那自然也能够代替飞剑,强化环月剑阵。 尽管时间比较短,并且剑气的消耗更大,但剑阵的威势会更强。 祭麟君与连理两剑如同游鱼入水,朝向圆真杀去。 从圆真的魔道分身施压,再到宋宴出手,剑阵成形,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放在上古时候,世人皆知剑修的一身战力远超同阶,却不知这战力是源自何处。 若说剑意或是本命飞剑,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无非也就是更好一些的法器、法宝而已。 不可否认,剑修的战力突出,与本命飞剑的强度有着很大的关联,然而本命飞剑却并非关键所在。 或者说,并非本命飞剑本身,而是它所带来的,对剑修的影响。 由求道之心和剑道意志孕育而成的本命飞剑,其实就代表了一个剑修的剑道。 修炼时,它能够让剑修更加专注,将自身的修炼天赋发挥到极致。 而与人厮杀时,它能够让剑修抛却一切杂念和干扰,心神通透。 集中一点,便可登峰造极。 这也正是上古时候诸多剑修的战力会超越同阶修士,甚至“以下犯上”越阶斩敌的原因所在。 圆真脸色微变,他没有料到这炼气小修面对自己禅身的威势,竟然仍敢反攻。 然而圆真也绝非等闲之辈。 从前他是欲界定境界修士,与道门筑基境相仿,只因为偷偷修炼魔功被废去修为,逐出了净业禅寺。 如今依托魔功重修,虽然还未恢复,然而其争斗之间的应对仍旧不是寻常炼气修士能比拟的。 他大手一张,身前缓缓浮现十数枚佛珠。 周身金光大作,隐约有梵文密咒的符文在金光之中生灭。 那十数枚佛珠化作十数枚金色符印,将两柄飞剑的攻势一一削弱。 于此同时,有一沉木钵盂于金光之中祭出,向前一递。 恰好将不系舟的黑白剑光,拒之身外。 “宋施主这一身御剑之术好生俊俏,便是在中域时候,小僧也未曾见过。”圆真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讥讽。 呼—— 宋宴调整着吐纳呼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充盈着剑阵中的剑气。 “呵呵,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圆真淡淡一笑。 此刻,那具浑身缠绕黑气的禅魔之躯此刻已然杀到他跟前。 魔躯五指大张,滔天魔焰凝于掌心,浮现出一道缓缓旋转的“卍”字魔印,向宋宴猛然压来。 圆真看着对方那仍旧无动于衷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善哉。” 手中一串佛珠,一粒一粒,滚动起来。 口中呢喃,念起了地藏往生的经文。 然而下一瞬间。 忽然听闻耳边一道凌厉的剑鸣声平地而起。 圆真睁开双眼,有些不解地看去,心底莫名一颤。 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从宋宴的背后伸出,越过头顶,五根粗大的手指深深地没入魔气,一把抓住了那枚魔印! 那手掌漆黑如墨,指掌之间,玄奥的金色纹路隐隐泛着金光。 金光一闪,那魔印便砰然碎裂。 圆真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宋宴的身后,那高大的白玉骨架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圆真的魔道分身。 魔印碎裂,漫天魔焰如百川归海,被那座白骨法身尽数吞噬,一点点化作漆黑的血肉肌肤,在其右臂处蔓延生长。 “你……” 看着宋宴身后的法身,圆真几近失语。 净业禅寺在中域只是一座小禅寺,可它传承的历史极为悠久,藏经阁之中有许许多多的秘藏典籍。 这其中,也会有一些佛门前辈镇压、斩杀魔修之后带回的秘典。 通常会将魔功关键的几处修炼要点毁去,然后编纂起来,作为门中弟子,了解魔修手段的典籍。 圆真自认惊才绝艳,仅凭一篇删去各处要点的总纲,便自行推演出了一部修炼魔道分身的功法,将其称之为阴阳禅身。 也正是因此,才会被废去修为,驱逐出禅寺。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后悔,因为他尝过这魔道分身的强大滋味! 可是……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的思绪,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法身,怎会有如此纯粹的魔威!? 他修炼禅身多年,魔道分身吞噬无数修士精血魂魄,才堪堪达到如今远超炼气,堪称半步筑基的层次。 那漆黑手掌捏碎魔印的一刹那,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一股,完全凌驾于自己魔功之上的霸道气息。 那感觉就好像,对方才是真正的“魔”,而自己不过是挣扎在深渊边缘的凡人。 吴果被魔气禁锢在角落,心绪也从原本的慌乱懊悔,完全被疑惑和不可思议占据。 宋道友…… 何时修了魔功啊? 而且这威势竟然如此恐怖。 圆真心绪大乱。 即便被班首废去修为,他也一直都是以欲界定境界的佛修自居。 莫说自己的禅身能够让自己横压当世炼气,凭借自己重塑圣功,佛魔双修的厚实功底,也足够称为筑基境之下无敌手。 更何况,这里只是楚国啊,一个荒僻边域的小国。 然而,当他那引以为傲的“禅身”被压制的瞬间,所有一切优势仿佛都化作虚幻的泡影。 不再可以倚仗。 明明眼下看似还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一颗恐惧的种子已经在圆真的心中种下。 随后,迅速地生根发芽,如同野草一般蔓延生长。 圆真恍惚,宋宴同样感到意外。 他很清楚这大光明法身对于某些魔修的克制效果,然而如此立竿见影的压制,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在圆真愣神的一瞬间,宋宴眼眸一凝。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疯狂涌动,朝向啼月飞剑上的那一轮孤月汇聚。 “嘎啊——” 一声乌鸦的啼叫响彻。 宋宴神色漠然,朝向圆真虚一点,孤月高悬。 “月落。” (本章完) 第226章 杀! 第226章 杀! 在圆真眼中看来,剑阵之威势,宛如天崩。 三剑齐发,磅礴剑气化作冰冷的月色,从那一轮满月之中倾泻而出。 剑鸣月下清啸。 月影坠落的刹那,圆真面色惨白,慌忙催动明王功企图护住周身。 这剑阵的攻杀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然而佛法金光甫一覆上体表,便被汹涌而来的剑气摧的支离破碎。 那沉木钵盂表面的佛文接连爆闪,却同样在剑气冲刷下不断崩裂。 圆真心中大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祭出了一件金红袈裟,大手一挥,佛光乍现。 那袈裟在他周身滴溜溜转了一圈,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如同水波一般的金色屏障。 孤月终于落下,与那金色屏障轰然相撞。 那沉木钵盂砰然碎裂凹陷,圆真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踉跄间几乎跪倒在地。 宋宴面上平静,心中也有些意外。 这还是自己习得环月剑阵以来,头一次没有立刻镇杀对手。 “极品法器么?” 只见圆真周身那如同水波一般的金色屏障,虽然摇摇晃晃,看似有些不稳,但却能够将月落的大部分剑气阻隔在外。 这样的防御能力,宋宴没有在任何一个上品法器的身上见识过。 所以他猜测,这是一件极品法器。 然而,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一件护身袈裟,是下品灵器。 圆真的法力急剧消耗,以自己这圣功如今炼气圆满的修为,催动这下品灵器,实在是太吃力了。 甚至,自己动用这下品灵器,抵御对方的这一杀招,也极为吃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而此时的另一侧,禅身周围漫天魔气狂涌,他双手托起,无数魔气在他双掌之上汇聚凝结,化作一柄六尺余长的巨大禅杖。 已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由于本体的危机以及发自内心的畏缩,使得他的力量也渐渐开始衰退。 然而束手无策,毕竟他只是一具分身罢了。 碍于魔功的缺陷,分身的智慧并不高明,但他知道,要想相救本尊,必须杀了这个炼气修士。 裹挟着磅礴威压,一杆大杖,径直向宋宴杵来。 然而,白骨法身右手漆黑的五指已经一把抓住了禅杖的一端。 远超炼气的恐怖大力,将法身向外推了数丈。 此时,另外一只白骨大手森然出现,握住了禅杖的另外一端。 白骨之上,风霆肃然而起,遍布法身。 只见它头颅猛然一沉,竟然将这魔气禅杖从当中砰然撞断! 双手一抽,将禅杖一左一右,拿在手中。 法身没有灵智。 它的出现,唯有一个念头。 “杀!” 它错步上前,左手断杖一转,架住了圆真禅身的脖颈。 随后右手握住另一截断杖,势大力沉,在禅身的身后腰间猛然一送。 噗。 断杖瞬间刺入了分身的躯体。 “呃……” 圆真的分身微微一滞。 大量的魔气不受控制地顺着被贯穿的伤口流淌,被吸进法身的掌心之中,化作新的血肉肌肤。 然而白骨法身的势头丝毫不停,右手一松,变掌为拳,一拳将分身轰得踉跄。 未及他稳住身形,左手断杖交予右手,朝向分身猛然掷出。 嘭! 那截断杖结结实实,将那分身扎在了地上。 魔道分身与本体心神相连,此刻传来撕裂般的痛苦和恐惧。 圆真心神不稳,本就难以为继的法力流动霎时间紊乱不堪。 宋宴遥遥一指,一抹锋锐无比的剑元在指尖凝聚,瞬间激射而出。 没有了稳定的法力支撑,这道剑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袈裟“刺啦”一声被撕开了一道大口。 情急之下,圆真只得强压心神剧痛,催动最后的法力,借助袈裟崩裂的波动,向后暴退。 然而,勉强躲过了剑阵,无尽的疲倦和痛苦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他踉跄几步,终究没有稳住身形,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抵抗的念头。 宋宴神色冷漠。 六道剑影从剑匣之中流转而出,在圆真的四周盘旋流转。 轰! 正在此时,只见那魔道分身的魔气却忽然暴涨,与宋宴的法身轰然撞在一起,似是要殊死一搏。 垂死之下,分身尤为疯狂,魔焰爆裂化作棍影,横扫六合,将法身轰开,随后直取宋宴的面门。 嘭! 千钧一发之际,白骨法身没有丝毫停顿,右手大掌一拍,竟然将自己的左手卸了下来! 左臂白骨砰然碎裂,化作无数剑气,瞬间在右手掌心凝作一柄飞剑虚影,其上风雷涌动。 若是细细看去,这飞剑形貌,倒与不系舟极为相似,只是大了数圈。 飞剑猛然掷出,倏然贯穿了魔躯。 那分身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宋宴缓步走去。 圆真此刻七窍流血,袈裟褴褛,如同几块破布。 “你……到底是……”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却见宋宴已踱至身前,阴影笼罩,如恶鬼垂眸。 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声呼喊道:“别杀我,我身上有魔门圣功!还有她……” 圆真指向了一旁的吴果:“你可知晓,她身上有什么宝物,你放过我,我告诉你如何取得……” 宋宴无动于衷,剑指一屈。 六道剑影迅速旋转。 正在此时,宋宴感到一股魔气缠绕在了自己的脚踝和手肘处,剑影运转一滞。 “嗯?” 低头看去,圆真的魔道分身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却仍旧拖着残破的身躯,挪动到了宋宴的脚边。 他望向圆真,语气木讷:“快……逃……” 逃…… 圆真的思绪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对……逃,必须要逃!” “圣功还未大成,不能死在一个无名小辈的手中!” 可就在此时,一只漆黑大掌缓缓伸了下来,一把抓住了魔道分身的头颅。 法身失了一只左臂,行动却没有多少影响。 漆黑的指掌之间金纹流转,将那魔道分身的头颅狠狠向地面掼去。 随即,他从魔道分身的背后拔出了飞剑虚影,高高抬起。 在圆真呆滞的目光之中,猛然刺下,没入了分身的头颅。 整座山巅,倏然一寂。 嘭! 分身轰然爆碎,化作磅礴的魔雾,源源不断地涌入白骨法身之中。 圆真愣了许久,面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大梦般不真实。 所有的愿景和野心,转瞬即逝。 “……” 他面如死灰,原地盘坐,双手缓缓合十。 “善哉。” 云中剑落。 剑气洪流将他吞没。 待尘埃落定,唯余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与此同时,宋宴身后的法身缓缓消散。 呼—— 口齿之间,呼吸吐纳逐渐放缓。 这或许不是目前为止宋宴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厮杀,却几乎是他竭尽全力的一战。 法身、剑阵、剑元、剑气、本命飞剑。 所有能用的手段,在片刻的功夫便尽数打出,目的就是为了以雷霆之势,完全摧毁对方的抵抗。 所幸有惊无险,最终将其斩杀。 那魔道分身消散,禁锢吴果的禁制自然破碎消失,然而她却不敢动弹。 望着宋宴的身形和平静的面容,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原以为是一场山穷水尽的恶战,甚至应当是那圆真镇压宋宴的结局。 然而这位宋道友似乎是不愿戏耍缠斗,施以恐怖手段,虐杀了那位“魔道圆真”,随后轻描淡写地斩杀了他。 难以置信。 这真的一个炼气境界的修士能够拥有的战力么? 虽然其所展露出来的气息,还远远不及族中筑基长老的威势,然而那种莫名的压迫感,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炼气便有此般威势,若是筑就道基…… 至于那什么魔功不魔功的,吴果现在全然不在意。 对方可是用这门“魔功”救了自己一命。 此乃圣功也! 她两眼放光,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宋道友,必须要好生拉拢,日后定然能成为家族的靠山!” “他才是我吴氏的大机缘!” …… 暖阳洒落,透过院落树的叶,在阁楼铺下细碎的金辉。 山阳别院中。 宋宴坐在王轲的对面,翻阅着一部古旧的道书。 王轲则是拿着一份薄薄的金色书页,在棋盘上落子摆局,时而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弈道大会的结束稍显匆忙草率。 有人说是那中域来的圆真大师输不起,要对王轲出手,被王轲身边那位同伴一剑斩了。 有人说是魔修借这弈道大会,暗中对吴氏家主动手,被吴氏某位神秘的客卿出手镇压。 风风雨雨,谁也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决赛磕磕绊绊一波三折。 但这弈道大会的的魁首,最终还是落在了王轲的头上。 这一点,倒是无人有异议。 “唉。”王轲忽然长叹一声,“真是怪了,这古谱究竟是哪位先贤所留。” “布局落子,也不像是棋谱啊。” 宋宴是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古籍,让王轲自己一个人发牢骚。 王轲如今的护身禁制,被圆真不知施了什么魔功秘法毁去。 宋宴得尽量保证此人活着到楚都,否则他早就跟梁枫夫妇一起回岚溪洞了。 斩杀圆真所得战利品,宋宴暂时简单的扫了一眼。 这部古籍是其中之一,有详细地介绍关于修士筑基的内容,于是拿来翻阅。 佛门修士所走的路与寻常炼气筑基有些不同,例如佛门境界之中与炼气筑基对应的是“小乘佛法”。 炼气对应的境界两分,唤作粗定、细住。 筑基对应的境界两分,唤作欲界定和未来禅。 圆真搞到这部描述修士筑基的古籍,当然不是为了修佛,想来是为了让他所修的魔功“阴阳禅身”筑基所用。 这书多半来自中域,有许多宋宴从未听闻过的事。 这书中说道,修士铸就道基,因人而异,受到无数因素的影响。 有时心情心境不同,都会影响筑基的结果。 然而,古往今来,有许多修士在成功筑基之后,发现道基之上,会显化某种特殊纹路。 这便被称之为“道纹”。 实际上,筑基显化道纹,与寻常筑基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寻常筑基四平八稳,而道纹筑基有一些特殊的优势与劣势。 这书中举了几个例子。 例如筑基显化一种名为“九黎”道纹的修士,通常骁勇善战,但却易怒易嗔,常受心魔侵扰。 再比如筑基显化“禅那”道纹的修士,修行虚灵宁静,不受侵扰。但却优柔寡断,与人争斗,难以下杀手。 书中举得例子不少,有修行速度更快,但灵力极其浅薄的。 有灵力浑厚,但道基脆弱无比的,等等。 产生这种现象之人,大多都是一些,在修炼的某个方面走极端或者特别突出,特别优秀的。 道纹筑基,其实很难说是好是坏。 毕竟其确实有优势,可劣势也同样明显,有时甚至是致命的。 但是它却莫名其妙地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在寻常修士的眼中,似乎有道纹便是不凡,便是超乎常人。 作为剑宗独苗,宋宴倒是没有在化灵篇中看到任何有关道纹筑基的内容。 看样子这东西对于剑修而言,无关紧要。 将整部道书翻阅完毕,他也算是大致了解了筑基的一些注意事项和流程。 他猜测,之所以化灵篇中对筑基提及很少,主要是因为斩灵种剑之后,剑道之种便是寻常修士的灵根。 那筑基一事便与寻常大差不差,不必专门说明。 原本他对筑基一无所知,自然提心吊胆。 如此一来,宋宴心中倒是安定下来不少。 宋宴将书收起,看向面前仍旧抓耳挠腮的王轲,说道:“弈道大会结束,你也取得了这棋谱,何时动身前往楚都?” 王轲一愣,然后说道:“随时可以启程。” “那明日便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当然了,他说的是落真藤。 “呃,也好。”王轲点了点头。 宋宴长身而起,向院外走去。 他打算临行前去一趟吴氏,此前吴果和戎小蜂两夫妇为报救命之恩,百般邀请,他一直没去。 如今弈道大会诸多事情了解,临行前去一趟告别也好。 只留王轲一人还在对着那棋谱金页喃喃自语。 “这五星捉脉正变明图,怎么看也不像是棋谱啊。” 他整个人向后一躺,借着阳光透过金色书页,似乎还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棋形地、势看来,倒像是风水堪舆之术。” 听闻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宋宴的脚步,猛然一顿。 (本章完) 第227章 传法木人 第227章 传法木人 宋宴眉头皱起,回过身来,望向王轲。 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神色。 “王道友,你刚刚说,这棋谱金页之中记载的对局,叫做什么名字?” 王轲还倒在地上,听闻宋宴的提问,有些疑惑。 “嗯?”他扬了扬手中的棋谱:“你说这个么?” “对。” “它叫……‘五星捉脉正变明图’。” 宋宴沉吟着,这棋谱金页的名字,怎会与化灵篇之中这修炼神识的法门名称如此相似。 王轲看了看手中的书页,又看了看宋宴。 说道:“此谱所录,不像是对局,也并非我想要收集的二十四局古谱之一。” “倘若宋道友感兴趣,送你便是了。” 看得出来,王轲的确对它兴趣缺缺。 将古谱金页交到了宋宴的手中,随后便兀自摆起了那日决赛时,与圆真所下的最后一局棋。 宋宴看了一眼王轲的背影,将这古谱金页收入了乾坤袋中。 “多谢。” 王轲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我随时可以出发,你好了叫我就行。” 随后将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的棋局上。 宋宴离开了王轲的住处。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却发现小鞠站在院外张望。 “宋前辈。” “怎么了?怎么在外面站着。” 小鞠柔声回答道:“您在吴氏的那两位故友到访,为免失了礼数,我已将他们迎进去了,现在是小禾在招待他们,我正准备去王大哥那里叫您呢。” 应当是吴果和戎小蜂两位,没想到他们今日登门来拜访。 “小禾在招待客人?” 没听说过。 一边往阁楼走去,宋宴一边在脑海中竭尽全力地想象小禾客客气气地给两位客人端上糕点的情形。 可惜,人无法想象自己没有见过的画面。 阁楼茶室。 宋宴带着小鞠进门的时候,小禾正在给两个客人泡茶。 “这可是宴宴最喜欢也最贵的灵茶,给你们尝尝。” 她把小手整个塞进了茶袋子里,猛捞了一把,往吴果和戎小蜂两人面前的杯子里塞了不老少。 撒完还在人家杯子上搓搓小手,把粘在手上的茶叶碎搓进去。 两夫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背后,宋宴从背后一把给小禾拎了起来。 “哎?” 蛇宝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嘿,嘿嘿……”她有些心虚地说道:“人家专门来找你玩,别,别那么小气。” 宋宴把她手里的灵茶小包摘了下来:“出去玩去。” “噢。” 应了一声,变作小蛇快速逃跑,缠上小鞠的手背,离开了茶室。 宋宴看了一眼小袋子,本就不多的灵茶此刻已经见底。 这是拭剑大会之后,门中一位师妹上门拜访时送给自己的,是她家乡的特产。 这灵茶喝起来与其他灵茶完全不一样,有一种清甜的余韵。 戎小蜂瞧见宋宴盯着空茶袋的微妙表情,忍不住心中发笑。 他轻咳一声:“宋道友喜欢灵茶?” “果儿刚上任吴家掌事的时候,族中有位精通茶道的长辈送了一些灵茶,正好我们两公婆也不喝这东西,到时我遣下人送来。” 宋宴将茶袋放在桌上,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宋道友可别跟咱客气。”吴果忽然说道:“那魔僧圆真险些要将我扒皮抽筋炼化精血,若非你出手,这会儿我都臭了。” 吴果也是个大心脏,当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下山啥事没有,照常指挥调度,安排弈道大会的后续事宜。 只当是上山近距离看了一场精彩的斗法。 只能说,此人的确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三人说说笑笑。 对于宋宴来说,当年初出茅庐便遇上这两个同样真诚的人,实在是难能可贵。 谈话间戎小蜂与吴果交换了一个眼神。 圆真临死之前,为求宋宴放过,曾说吴果身上有一件宝物。 要知道,一件能让中域佛修觊觎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是寻常宝物。 然而当时宋宴根本没有留手的打算,如今也绝口不提此事,这也让两人对他更加钦佩。 其实,宋宴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这修仙界谁没几件秘密? 如果每个他认识之人的秘密他都要去弄清楚搞明白,还修什么剑道。 两夫妻此次登门,目的也很纯粹,就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送来一些泛用性极广的灵物灵资,以及五百枚灵石。 这对于两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资源,但吴果完全没有丝毫心疼。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宋宴照单全收,他跟两人的关系不错,假客气没有必要,更显做作。 “宋道友不多留几日么?” “不了,明日午时,我便要送王轲道友前往楚都。” “也好,一路顺风。道友途经北岈山时,务必再来府上喝杯茶。” “一定。” 送走了两夫妻,宋宴独自走进练功室中。 其实原本今日就出发也不是不行。 只是一来与圆真的一番大战,消耗不小,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二来马上就走实在太过着急,跟梁枫不一样,他可没有什么事务在身。 正好,将手中从圆真身上斩获的战利品,梳理一番。 圆真的储物法器并非是乾坤袋,而是一只木鱼。 这也是他折腾半天才发现的。 然而令宋宴失望的是,木鱼之中的贮存,根本没多少灵石。 只有一枚中品灵石,和四五十下品灵石,合约一百七八十余左右。 他原本以为中域人人都很富裕,看来也不尽如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圆真被净业禅寺的班首废去了修为,所有的东西自然也都被没收了。 这木鱼还是他被逐出禅寺之前,一位与他要好的小沙弥偷偷塞给他的。 再加之他要重修法力,也需消耗大量灵资。 自然不会剩多少东西。 此外,木鱼之中还有一些他没有来得及变卖的、也许是从其他修士手中夺来的法器。 宋宴大概看了几眼,没有感兴趣的,于是将其一一整理了,留下一枚护心小镜以及一柄白色的秀气飞剑,打算到时候给小鞠。 剩下的等去了楚都,附近找个坊市全卖了换成灵石。 马上就要着手筑基,能将基础打牢一分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木鱼中还存有一些妖兽身上的材料,以及两枚妖丹。 其中有一样宋宴认得,是猿妖的心头精血,可以用于炼药。 至于妖丹,他当然是留给小禾。 宋宴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的梳理好,只留下了两样。 一个玩具小人,和一部经书典籍。 那玩具小人似乎是个木头制作的小人偶,将其拿在手中,冰冰凉凉。 木人约莫三寸高,通体呈现一种黯淡的金色,而且表面多处有着细密的裂纹,也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风霜。 人偶盘膝而坐,两只手结着莲法印,置于腹前,头顶有象征着戒疤的九个小点。 这木人眼鼻嘴耳一样也无,没有面容。 但浑身关节一应俱全,连五指都精致分明,稍微摆动一二,便觉得栩栩如生,颇有几分灵动之意。 “这是什么东西?” 又吃了没有见识的亏。 圆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一样的价值都不俗,唯有这一样他看不太出来。 莫不是某种替身的宝物? 他先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地字宝库之中见过的那个替死鬼偶。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的话,那有可能是类似换形傀儡之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先炼化看看。 一缕灵气融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什么反应。 宋宴稍加思索,分化出了一抹神识,覆于木人的头顶。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传来,自己的神识正在被什么东西牵引!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熟悉,曾经的自己第一次进入两仪界中,便是如此。 任由自己的神识被那吸力卷入。 他的意识仍旧保持着清醒,只是眼前景象骤变。 此刻,宋宴的四周已然化作一片虚无之境。 浩瀚的天穹之上,六道锋锐的金色灵光如星辰垂落,每一道都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威势。 其有凝而不发,锋芒内敛之势。 亦有气势磅礴,切玉分金之势。 “这……” 宋宴凝眸向远空望去,一位相貌年轻的僧人正盘膝而坐,悬于天穹之上。 罡风狂涌,这僧人身上的袈裟却只是微微浮动。 他双目闭合,手中结一莲印,眉头紧锁。 正当宋宴疑惑之时,忽闻这僧人长叹一声,那愁苦的心绪连宋宴都被感染了。 “观剑百年,得见一虚,拙也。” 那僧人明明极为遥远,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一般清晰。 与此同时,宋宴面前这六道垂落的灵光忽然化作了一枚一枚金色的符文,在空中盘旋汇聚,隐隐化作一篇经文的模样。 与此同时,六道剑光之间,浮现出了那个小木人的身影。 木人徐徐动作,时而挥臂,时而凝印,时而五指翻动。 它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已经快到出现一阵阵的残影,让宋宴看不分明。 他正要凝神望去,想要参悟其中奥妙,可神识却猛然一震。 嗡—— 一股无形的阻力骤然降临,仿佛有一层薄纱笼罩在眼前,让他无论如何凝聚神识,都无法真正看清木人的动作轨迹与那些浮于天幕的经文。 与此同时,他周身的灵力与剑气开始躁动不安。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翻腾,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 经脉之中,灵力逆冲,隐隐有刺痛之感。 一股庞大的斥力传来,宋宴的神识被某种莫名的力量,从那一片虚无之地中斥了出来。 “呼——” 他连忙调整气机,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凝气篇运转,好生调息了半个时辰,那种剑气奔流灵力失控所带来的不适感才缓缓消失。 从调息状态中离开,宋宴缓缓睁眼,望向了面前静静打坐的木制人偶。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思忖:“这莫不是个‘传法木人’?” 虽然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此物的实际模样,但其中景象和那经文,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仙道风物全传之中,有几个奇闻轶事。 说这修仙界之中曾有人如何如何获得机缘,得到不世之传承,从此仙道昌隆,平步青云。 其中提到过几种名为“传法之物”的东西。 那是修仙界中用于传承功法、秘术的特殊法器,通常由高阶修士炼制,用于保存核心传承或秘传神通。 传法之物,多为大型宗门所制,给予核心弟子修习参悟。 也有一部分,由高阶散修炼制,藏于洞府或遗迹中,等待有缘人。此类传法宝物,往往考验继承者的悟性或心性。 例如风物志中记载的传道画卷,以一个如真似幻的画境承载功法,需由修士凭借自身超高的悟性,破解画中玄机,方能得到传承。 再比如通过特定音律破解机关的音修传承,甚至两仪珠内的剑碑其实也算是一种传法之物。 只是面前这个是以木人为载体而已。 传承之物,不仅能够为修习道法者展现经文道术、神通秘法的全貌,甚至能够体现一部分传法之人对此道的领悟。 十分珍贵。 然而自己最终没有能够得以参悟其中玄奥秘术,宋宴也有些猜测。 恐怕是自己的神识勉强够看,但修为境界还远远不足,强行参悟,只会引发剑气灵力双双失控,有反噬性命之危。 故而传法木偶才将他赶了出来。 这也算是一种对修习道法之人的保护吧。 而这个能够修炼此法的最低门槛,他猜测,是筑基境。 原因也很简单。 自从去过了剑宗遗址之后,结合自己从前的许多所见所闻,宋宴隐隐感觉到一件事。 在中域或是像剑宗这种上古宗门,基本都是以“筑基”作为修仙的起点。 剑宗不到筑基境不让出门,千丹异方从“最低级”的筑基丹开始编纂。 种种迹象都表明,炼气境界的修士,似乎还上不了什么台面。 不像楚国等地,炼气中期便已经可以下山游历,被凡人看做仙师对待了。 所以其实宋宴猜测过,王轲会不会也是一位被封印了修为的筑基境修士。 只是得不到印证。 这秘法想来也是圆真从中域带来,至少也需要等到筑基境,甚至更高才能修习。 自己还没来得及修炼,倒是便宜了宋宴。 (本章完) 第228章 六神通 第228章 六神通 有些心痒地将这木人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才放了下来。 又拿起了另外一样东西,这是一部样式古朴的经书典籍。 宋宴细细翻阅了一遍,这东西便是圆真自创的法门,名为阴阳禅身。 其中不仅有可供修炼的完整功法,甚至还详细记录了他创造此功法的前因后果。 圆真自称为惊才绝伦之辈,仅仅是观摩了被抹去所有关键要冲的魔门古功残篇,便能够自行推演补全。 然后将残篇与自己所修炼的明王功结合,“自创”功法。 甚至称呼此功为“圣功”,完全将自己比肩那些开宗立派的各道圣人。 然而宋宴在看这部功法的时候,却是不以为然。 这哪里是自创功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东抄一点西抄一点。 根本就是将佛功与魔功简单的缝合了起来,就这也配称之为自创功法么? 那要这么说的话,此前自己用剑气代替灵力,完成法身的虚灵塑骨阶段,岂不是也能称之为自创功法了。 无稽之谈。 宋宴对此当然是毫无兴趣,自己不可能修炼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过在这功法的最后,还有一部分内容,似乎是他来到楚国之后所添加上去的。 这其中提到了一样东西。 神通舍利。 舍利在佛门之中唤作驮都,也叫舍利罗,译成道门通用说法,叫灵骨。 它存在的定位,其实有些类似于道门之中的金丹、元婴甚至是元神。 只是作用和诞生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样。 在一个佛修生前,其实不存舍利的说法。 佛门弟子通过戒、定、慧的修持,发宏愿,修出无边佛法、神通。 若是这样的大佛修圆寂,死后有一定的概率会留下“舍利”。 舍利凝聚着佛修的部分佛法修为或是佛门神通。 佛修相信三世轮回因果,故而大多舍利会被座下弟子保留,等待转世重修,取回舍利。 也有一些佛修会在圆寂之前便定下弟子传人,圆寂之后便能够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 净业禅寺虽然在中域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历史上也是出现过几位这样的大佛修的。 禅寺之中,有一座舍利塔,供奉着净月禅寺历史上第一位主持,虚净圣僧的舍利。 让宋宴感到十分意外的是…… 圆真感知到,吴果的身上,存在着神通舍利的灵性。 正是因为圆真曾经在正式迈入欲界定境界时,曾经有幸参拜虚净的舍利,近距离感受过属于舍利的独特灵性,才能如此确信。 吴果身上属于舍利的气息很微弱,圆真推测应该某种神通舍利,并且是碎片。 然而,即便如此,圆真也对此极为狂热。 原因很简单,佛门六神通,无论是哪一门,都是寻常佛修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六神通者,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是也。” 代表着佛教里面所讲的六种神通佛力。 在此前讲过佛修境界的那一部书中,宋宴也曾详细看过这六种神通。 便是如同所有道门修士永恒的追求,渡劫飞升一样。 佛门修士便是要修得大乘佛法。 修得这六神通,便是前提条件之一。 说来圆真其实并不知晓吴果身上的神通舍利碎片,到底属于哪一种,不过他自视甚高,极为自负。 认为炼气修士根本不可能发挥神通舍利哪怕一丝一毫的作用,更不要说吴果完全不通佛法。 所以他也完全没有在意此事。 就是这一点,让吴果和戎小蜂起了警觉之心。 “如此看来,所谓吴果身上的神通舍利碎片,应当是出自这‘他心通’。” 对于次神通的解释,玄而又玄,还有许多佛门道理和典故。 总而言之,便是能知三界六道,众生心中所思所想之事。 说得再简单些就是能够知道他人心中在想什么。 吴果似乎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能简单的判断一个人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并且其实有许多规避的方法。 最初见识到这种能力,着实是把宋宴惊到了。 但如今回过头看看,其实很多筑基境界的修士所掌握的探查手段,也差不多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然,也不排除吴果有所隐瞒的可能性,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宋宴暂时没有当和尚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去修佛,更不会为了此事,去对吴果不利。 将这禅身收起,丢在了乾坤袋的角落里。 其他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从王轲那里得来的古谱金页,他稍微研究了一阵,没有丝毫头绪,想想一个晚上时间也不可能参悟。 于是也暂且将其收好。 将一切都梳理完毕,他迈步走出屋内,来到了庭院之中。 四下观望了一阵,周身剑气涌动,唤出了自己的法身。 还好这山阳别院的院子足够大,宅院周围也有独立的幻阵遮挡,否则这样一具别致的白骨骷髅法身出现,还真是很容易引发其余修士的猜疑。 只是猜测倒还好了,万一让旁人误会了自己是个什么魔修,可就太冤枉好人了。 此时的法身低垂着头颅,坐在地面上,右腿骨曲起,右手搭在上面,左臂处空空如也。 这一次与圆真的大战,除了他木鱼之中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收获,那便是法身。 如今的法身,右臂已经完全被黑色的肌肤血肉所覆盖,淡淡的玄奥鎏金纹路,微微泛着辉光。 这还是没有完全将那些魔气炼化的结果。 宋宴大致在心中估算了一番,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能够完全炼化,那时也许能够覆盖小半的身躯。 与此同时,他也对这法身的所需要的庞大魔气感到惊异。 要知道,那圆真的魔道法身所蕴含的魔气,远远超过炼气的水准,说一句半步筑基,毫不为过。 然而却只能让这法身凝炼三四成的躯体。 不过,宋宴并不着急。 所需要的资源多,无疑意味着修炼成功之后,将是更加强大的实力。 尤其经此一役,他才真正认识到,这佛门法身对于魔道功法的克制究竟有多强。 与那魔道分身的对战,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 其搏杀的能力之强横,连宋宴都为之惊诧。 收获很多,损失也不能说没有。 当时法身为了护主,情急之下竟然拆下了自己的左臂,化作剑气用以驭使。 好在凝炼完整的右臂没有被卸下来,而且整个法身也并未因此而崩解消散。 重新为他凝聚一个左臂便是了。 然而出乎宋宴意料的是,这修复法身的工作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要想将这一部分躯体恢复如初,所需要消耗的剑气跟完全重塑一个法身,相差不了多少。 宋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得老老实实祭出聚灵剑阵。 又消耗了些许灵石丹药,费不少功夫,将它的左臂凝炼重塑。 好消息是,将这法身修复重塑之后,它融炼魔气的速度快上了几分。 坏消息是,小宋几乎力竭,直接瘫倒在院子里昏睡。 还好小鞠一直在小院边上守着,见状不妙把他送回了屋内休息。 这几日,他先是经历了一场竭尽全力的大战,随后又是因为无意中强行参悟传法木人行功受损,如今又为了修复法身抽干体内剑气。 这昏迷让他睡得无比深沉。 这一觉,宋宴直接睡过了约定好出发的第二日,直到第三日的凌晨时分,他才悠悠醒转了过来。 舒展了一番身躯,顿时觉得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修仙之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必大张旗鼓。 宋宴当即带上小鞠和蛇宝,叫上了王轲,离开了北岈山城。 出了城,四人乘上红尘斗,径直往新安府,也就是楚国都城飞去。 先前弈道大会一结束,梁枫和胡晴不愿久留,便自行回岚溪洞了。 与来时相比,如今的红尘斗内倒是显得空了不少。 有了之前的经验,第二次飞行,宋宴就熟练了许多。 设置好了大概方向,便无需过多关注,只需稍微分出一缕神识调整飞舟行驶的方向即可。 红尘斗之中,王轲仍旧在摆弄他的棋局。 不过这一次,宋宴也在面前摆了一张棋盘。 他左手拿着那金色书页,右手拈起棋子,一枚一枚,在棋盘上摆放。 红尘斗虽然行驶平稳,但在期间修炼还是有些不现实的。 并不是说不行,只是万一有些不可预知的扰动,行功还是会收到影响,倘若影响较大,那么得不偿失。 小鞠正在熟悉红尘斗的驾驭方式,希望日后能够让宋宴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 宋宴刚刚摆出棋盘,拿出那棋谱金页的时候,王轲也好奇了一阵。 他不知道此物有何作用,便想看看在其他人手中有什么变化或者不同。 奇怪的是,这位宋道友好像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当日似乎是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蛇宝有些百无聊赖地在宋宴的身上游来游去。 “宴宴你在跟自己下棋吗?” 小蛇从袖子里探出脑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问道。 宋宴摇了摇头。 “不是,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摸摸小蛇脑袋:“就当是摆着玩吧。” 黑白棋子落满棋盘。 宋宴丝毫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玄奥。 若说是棋局,的确也算是棋局,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太过精妙的博弈,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技巧。 所以当然是入不得王轲法眼的。 “不知道是什么还摆……” 小禾从袖子里出溜下来,化作了人形,坐在棋盘边上,嘴里咕哝着。 拄着脸蛋,看向棋局。 宋宴正凝神思索着,却见棋盘边缘伸进来一只白生生的小手。 小指头在棋盘的某一处上空打着圈圈。 “这一块,好像小孤山。” 小孤山? 青山北边那座深山,小禾原来住的地方就是那儿。 宋宴左看右看,没有看出哪里像了。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发言权,毕竟小孤山来说,还是小禾熟悉一些。 也许棋形和走势,让她觉得与某个角度的小孤山很像也说不定。 “嗯……”小禾继续指点江山:“这一块,好像青山。” 青山其实也不叫青山,原来叫空室山。 只是对于大多数乡里来说,这个名字念起来太拗口,于是后来想要提起它的时候,大多数乡民干脆就叫它“那座山”。 可总这么叫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石梁镇上的教书先生取了个折中的名字,青山。 算是有个名字,又不至于太难念。 宋宴摸了摸下巴:“青山……”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它在棋盘中间。” “……” 宋宴失笑一声,并未在意。 不过现在想来,其实那座小孤山山形方正,地势沉稳,暗合土行。 倒还真是挺像棋盘上的这一块棋形。 正当宋宴沉吟思索着,似是忽悠所觉。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飞舟之外。 红尘斗内的众人也都望向外面。 只见远空之中有数道流光划过天边,如同流星曳尾,在天幕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那些大多都是其他修士驭使的飞行法器,或是筑基境前辈的遁光。 五色斑斓,或疾或徐地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 之前的飞行路程比较短,沿途大多都是荒山野岭,偶尔才能见到一两只飞禽妖兽,压根没有见过其他在天上飞的东西。 然而如今随着红尘斗的飞行,附近的遁光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甚至能隐约看见对方的飞行法器的模样。 其中有不少让小宋也是大开眼界,其中以喷吐云气的巨大青玉葫芦和飞兽牵引的青铜车驾最为吸引人目光。 期间也有一位似乎是筑基境界的修士飞过,其人脚踏羽扇,衣袂飘飘,仙气十足。 宋宴拿起操纵玉符说道:“离楚都很近了。” 红尘斗微微一震,速度稍缓。 小禾凑到飞舟边缘,望向远处。 天际线上已隐约浮现出连绵的城廓轮廓,高耸城墙如大蟒盘踞,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待到稍近一些,也已经能够看清地上情形。 官道向四面八方延伸,车马行人都只是一个个小黑点。 “哇喔——” 蛇宝的黑发被风拂乱,看着天边和地面的情形,小嘴惊呼出声。 小鞠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心中也不禁惊异赞叹。 临近楚都,明明还未落下,那种尘世间隐隐约约的喧嚣感觉,仿佛已如潮水般涌来。 (本章完) 第229章 降仙关 蓑衣客 第229章 降仙关 蓑衣客 新安府,楚都郢京外。 伯阳山。 宋宴按照王轲的指引操纵红尘斗,停落在这山间的某处,随后一行人便下了飞舟。 与这位雇主的约定马上就要结束了,自己也能够拿到最后一部分落真藤,小宋的心情大好。 他看向王轲,随口问道:“既已到楚都,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对方身上的护身禁制已经被摧毁,倘若没有人保护,恐怕很容易出意外。 “护身禁制被那圆真摧毁,按照师门规矩,在下的游历需提前终止,回中域禀明情况。” “你要怎么回去?” 中域离楚国可还远得很。 王轲嘿嘿一笑,翻出手掌心,那是一枚白子。 白子砰然破碎,灵光化作一截流溢金色光泽的枯藤。 “这个么,就不便透露了。”王轲递过灵药,语气轻松,并没有什么提心吊胆的感觉。 “此番还得多谢宋道友的护送,倘若日后有机会再见,定然要把酒言欢。” 有机会再见? 呵呵,也许吧。 此番游历,宋宴时不时能够遇上几个熟面孔,那是因为楚国拢共就这么点地方。 这其中甚至有几位是本来就知道在哪里,他主动去寻找得以碰面。 但是出了楚国,你别说中域了,便是这周遭的南域九国,茫茫人海,哪里有什么机会能够再次相遇。 也许有可能,但那概率实在太低了。 不过,宋宴也知道对方只是客套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一定。” 他收下了落真藤,拱手一揖。 王轲与宋宴等人,就在此处分别。 分别之后,他在山间缓步往伯阳山以北行去,步伐缓缓,行路速度却奇快无比。 来到一处深谷之中。 “还好孟师兄从前游历楚国时,曾经在此处留下传送法阵,否则我这一路飞回中域,得飞到猴年马月去。” “孟师兄真是有先见之明。” 王轲笑呵呵的,似乎心情不错。 他虽然跟宋宴说是提前回山门,但其实楚国本来也已经是他来南域九国的最后一站了。 “可惜那棋谱金页并非古局之一,否则此番真是圆满。” 他的心情大好。 好到甚至放任身后尾随着自己的三位陌生修士,与他一同进入了山谷。 从他与宋宴等人分别开始,王轲便感知到了三人的存在。 其实也谈不上陌生,因为领头的那个人,便是几个月前曾经盯上他的邪修之一。 没有想到,竟然一直蹲到这个时候。 “还真是沉得住气。” 这三人一个炼气圆满,两个炼气九层的境界,而他表面上可是毫无法力的凡人啊…… 看来这几位的行事风格极其稳健,经验很老道啊。 王轲在一处水潭边站定,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只见谷中三道灵光齐齐闪烁。 三只法器和三道法术齐齐向王轲激射而来,速度极快。 也是直至此刻,那尾随的三人才显露出身形,从不同方向围杀而来。 六道灵光齐齐淹没了王轲的身躯。 三人疾速移动的身形这才放缓,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松。 “呵呵,没想到此人还真的只是个凡人而已。” “不应当啊……之前曾经见过他拿出乾坤袋的,许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失了修为?”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说那些作甚,大哥,快去将他的乾坤袋解下来。” 最后那人目光有些火热:“之前见过,他那乾坤袋一看就不简单。” 领头的绿衣男子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然而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王轲那四分五裂的尸身,忽然破碎开来,变作了五六枚棋子,落在地上。 “不好!此人……” 绿衣男子的经验何其丰富,哪里还不知晓自己中了计。 与此同时,他的脚底下,星点灵光倏然汇聚,凝作了几条纵横的墨色线条。 仿佛是某座巨大棋盘上的一处交错的虚影。 与纵横的墨色一同汇聚的,还有三枚白色的棋子,分别在绿衣男子的左右和身后凝成。 “落子。” 一道声音从谷间某处传来,话音未落,一枚白色的棋子倏然落下。 啪嗒。 白子落在绿衣男子的身前,一股莫名的危机警兆在他心中大作。 可惜,为时已晚。 “提子。” 在另外两人睚眦欲裂的惊恐神情之中,那绿衣男子浑身所有的灵气,包括护身灵气,都开始向外疾速飘散。 他的面容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已经没了生机。 而那些疾速飘散的灵气,向谷中某处汇聚。 另外两人望向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下,王轲正盘坐在那里。 从绿衣修士身上抽离的灵气此刻重新汇聚在他手中,只不过,变成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筑……筑基境!?” 一枚棋子便瞬杀了炼气圆满的修士。 到了现在,这两人如何还不明白对方是什么境界。 “前辈!放……” 啪嗒,啪嗒。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脚下也浮现出了棋盘星位的虚影。 两枚黑子同时落下,那声音如同雨打青石,两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便被抽走了全部的灵力生机,化作了弈子。 “马上就要离开楚国,也算是为此地的修士惩奸除恶了。” 虚影散尽。 “嗯……”他伸出手掌,掌中三枚弈子,一黑两白。“这样也不算坏了师门规矩。” 三人的乾坤袋,王轲根本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他长身而起,继续往深谷之中走去。 又走了片刻。 山谷尽头,瀑布之下,王轲终于是寻着了这当年师兄刻下的传送阵纹。 他很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直接拿手扫去了阵纹上覆盖的青苔和尘土。 随即手掌一托,八枚弈子一一悬浮而起,在空中缓缓盘旋挪动。 直至某一刻,倏然落下,点在传送阵纹之上。 八枚弈子在落下的那一刻便化作灵光,没入了阵法之中。 玄奥的波动缓缓传来,时隔了不知多少年,这个传送阵终于要迎来它的第二位使用者。 王轲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玄白二色的光芒升腾。 他忽然侧首,瞥了一眼楚都的方向。 “宋宴……宋业声。” 光芒吞没他的身影之前,低笑了一声。 “真是有意思。” …… 与王轲分别之后,宋宴便带着小鞠小禾往东北方行去。 “宴宴,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禾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明显,她想去传说中的楚国都城看一看,故意这么问的。 “喏。” 宋宴随手一指,远处的天际线上,一道蜿蜒连绵的灰黑色城墙。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关口看上去颇有一种古韵,仿佛某种上古生物的脊背。 “宋前辈,那是什么地方?”小鞠问道。 “降仙关。” 在洞渊宗领取的地图和资料之中,不可能涵盖楚国所有的坊市和修士聚集地。 毕竟有些散修聚集地的规模不大,也许一夜之间,就在某位筑基修士的牵头之下建立起来。 亦或是一夜之间,背后的靠山身陨道消,树倒猢狲散。 但是大部分规模较大、历史也比较悠久的坊市,自然是会标注的。 例如他们眼前的这个,楚国最大的散修聚集地之一。 “降仙关”。 一座修仙者汇聚的“城池”。 一方面,宋宴正打算寻摸一处坊市,尽可能将筑基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完全,随后全力积攒修为,回宗门筑就道基。 这降仙关的规模,楚国无出其右。 另外一方面,这游历之事,便是行万里路,见天下事。 这样的大世面,自己还未曾见过,来都来了,长长见识自然不错。 …… 啪。 “列位看官且静听,今日这惊堂木,响的不是仙朝秘事,也暂且不表后庭宫闱。” “就说一说,咱们这楚国第一仙城,降仙关的来历。” 醒木一拍,折扇轻轻摇起来。 “话说千百年前,这楚地水脉出现了一条恶蛟,也不知从何处而来……哎,这位看官阅历很广。” “不错,那时候啊,凡俗人间,还称‘前楚’。” “这恶蛟虽然来历不明,但实力可不简单呐。” “其通体黑红,如那墨玉浸了血渍,双目似星、玄鳞似刺,吐息间百里云气蒸腾,山峦为之崩摧。” “可了不得了……” “四~阶~大妖!” 台下看官,听闻此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您列位,都是有见识、有门路的仙道大才,定然是知晓,这四阶大妖,那可是代表了元婴境界的实力!” “如何破解这四阶妖祸?咱们楚国现在有元婴前辈么?”说书人自问自答道:“没有。” “那千年之前的前楚时代,咱们这有元婴境界的前辈么?” “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卖了个关子。 “这恶蛟孽畜,月食日破时为祸人间,楚江下游十八郡的百姓见着天上黑月,夜里血光,便知要落得那蛟龙饮江的劫灾。” “您可知晓它如何猖狂?” “那时候,咱们楚国修仙界,可还不是如今这六大宗门的格局。” “当时的六大宗门之中,有一个名唤紫源宗的宗门。” “这个名字,说来如今可能籍籍无名,但我若要提起另一个名字,也许列位都有所耳闻。” “那便是楚国历史上记载的,最年轻结丹修士,青岩真人。” “其人一百二十六岁闭关突破,历经三年,一百二十九岁成就金丹大道,他,便是出自紫源宗。” “且说当年那日,紫源仙宗全宗上下,照例举办祭灵大典,祭祀先祖,大开山门,广收门徒。” “谁想那恶蛟翻江倒海,破空袭来,蛟尾千丈,横扫山门。顿时仙山崩裂,宗门倾塌。” “可怜那刚刚被招收入门中的凡人仙苗,刚刚得见大道仙途,便被妖风卷着,化作半空里扑棱的血珠,一命呜呼也。” “紫源宗修士,那是前仆后继,当代掌门拼着一身修为真元,引下三道紫霄神雷,却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那畜生打个哈欠,喷出团腥臭毒雾,百里之内,草木尽皆枯朽。” “紫源宗一日之间,门徒死绝,宗主道陨,六大宗门之一,就这样在人间消失了。” 说书人的折扇倏然展开,现出一幅云雾蛟龙图。 “有道是,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紫源宗无故被灭,其他人哪里还敢心存侥幸,这恶蛟定然是来者不善。” “也算托了这恶蛟的福,当时楚国所有的修士,都团结起来,包括还在各自争夺灵脉的其余五大宗门,誓要将这恶蛟赶出楚地。” “五大宗门明里暗里所有的金丹境修士,加上其他寻常宗门的金丹老祖、以及当时的散修高手……” “举国三十九位金丹境界修士齐聚!端的是剑光烁烁、宝器森森。” “当时的玄元宗宗主玄明道人,手托七宝镇妖塔,七色玄光,气冲斗牛;众妙门主祭出阴阳宝镜,山河倒悬,日月失辉……” “一众前辈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怎奈何……” “那恶蛟毕竟是四阶大妖,寻常道法根本无济于事,一般法器法宝更是触之即溃。” “最为险要的,当属化渡寺昔日主持,渡观大师。他手持降魔大杵,一马当先,直取恶蛟双目。” “列位,渡观大师的金刚怒目法身是何等威势?” “那可是修炼了一百八十余载的佛门玄功啊,却被恶蛟随意喷吐毒息,霎时腐朽半身,元气大伤。” 话到这里,满坐寂然。 顿了一顿。 “正当楚国上下,四州十三府哀鸿遍野、众仙家心生绝望之际……” “某日清晨薄雾之中,忽见江心飘来一叶扁舟。” “船头独坐一蓑衣老翁,头戴斗笠,腰间悬着酒葫芦。” “要说这老翁形貌,当真平凡,不避尘埃,不避江水,浑然如一凡人钓客。” “奇也怪哉。” “不曾想那恶蛟见着此人,却竟如临大敌,千丈妖身腾空而起,江上浊浪百重,方圆十里暴雨倾盆。” 说书人的语速越来越快。 “老翁信手抛出一只鱼篓,说时迟那时快,那鱼篓飞上天空,化作弥天大阵。” “霎时间,江面升腾万千蜃楼,八门遁甲镇锁四方,九宫方位现出剑光虚影,直教那恶蛟首尾难顾!” “最绝的还在后头,眼见那恶蛟困在弥天大阵之中,左突右撞,仿若瓮中之鳖,那老翁从指尖弹出一丸,剑指划过。” “那仙丸比寻常丹药大不了多少,然而一众仙家却皆尽面露惊骇之色。” “只见仙丸倏然化作一道剑光,锋芒难掩,直取那恶蛟眉心!” 啪。 惊堂木重重落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第230章 关中行 将军故 第230章 关中行 将军故 …… “上回书说到,那江上翁祭出仙丸,剑芒直取恶蛟。”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天地色变。” “但见那水浪分作两半,露出江底沟壑!剑气余波震荡,天上流云刹那间向四周涌开来!” “剑光在恶蛟的周身穿梭游走,从天灵斩至蛟尾,恶蛟皮开肉绽,妖血在空中凝作朵朵红莲,飘飘荡荡,落回了江中。” “待得众人回过神来,那小舟、老翁早已不见踪迹。唯余江面那大妖的血光,还有天上那幻阵虚影,数十日不散。” 说书人一打折扇,遮住面庞,低声细语。 “自那日起,楚地修士趋之若鹜,甚至有许多别国修士慕名而来。” “楚国修仙界之中,对那江上蓑衣翁的猜测,众说纷纭。” “有说他是东海仙岛西渡而来的散修大能,游戏人间。” “有猜测他是六大宗门之中某位游历世间的老祖,恰好回到楚国,出手相救。” “不过,当时的六大宗门,那是回家翻遍了各种典籍秘录,也寻不着半点蛛丝马迹。” “后来此地的散修便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修士结庐而居,都想要寻得当年的‘仙人’遗留下来的一鳞半爪,参悟剑气道法、幻术真诀。” “久而久之,于此处开辟洞府定居的修士越来越多,这其中也演变出了不少修仙家族,降仙关发展的势头,也越来越大。” “当年,后楚迁都至郢京时,这降仙关就已经初成气候了。” “如今这降仙关的格局,也是历经了多番演变,当年最早建章立制,统管此处的南宫老祖,只是当年江上翁祭剑时,站在江边远处观战的筑基后期修士。” “后来他老人家也是突破了金丹境界,成为了当时楚国散修界的领袖之一。” “传闻那蛟首落处,有一道残存的剑气,保留在降仙楼之中。南宫老祖突破金丹之后想要参悟,却险些被剑气反噬,伤及经脉。” “好教列位知晓,这剑气横亘千年犹未散尽。您说当初那位江上老翁……他该是何等通天手段?” 啪。 折扇收拢,惊堂木一拍。 “这正是……” “一剑横江千载功,人间何处寻仙踪?” “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 宋宴将灵茶的茶碗端起来,抿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余韵悠长。 周围的修士们,也都各自起身,相互攀谈着立场。 降仙关,不愧称之为云中之城。 在这里生活的修士们,也有凡俗百姓一样的特别体验。 例如,听书。 “那人真有这么厉害么?”小禾盘腿坐在椅子上,似乎对于这个故事之中恶蛟前辈输的太快感到很不满意。 她心中蛐蛐:“一定是人编的。” 小鞠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宋宴则是沉吟着,心中有些隐隐约约的想法。 蓑衣翁…… 不知来历。 仙丸化剑。 这一切的形容和传说,都让他回忆起那个乌山谷中的蓑衣老翁。 会是他老人家么? 那可能是他唯一一个接触过的,与剑宗有渊源的前辈。 如果在剑宗宗主出走之前,这位前辈便已经在此处,那是否意味着,剑修消失的这数千年以来,他老人家一直都呆在这里。 数千年的寿数…… “元婴?” 不,不够。 宋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化神境界么…… 离自己实在是太远太远了啊。 故事已经结束,茶楼之中,听书的修士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宋宴便也起身离去。 小禾虽是妖怪,但一来小禾也只是一阶后期的妖,二来作为修士的灵宠带入降仙关中,并没有什么难度。 走出茶楼,声浪便如潮水般涌来。 宋宴带着小鞠和小禾走在街上,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有售卖法器、丹药、符箓的,还有专门为修士提供灵食的酒楼。 “先去把那些用不上的东西处理掉,”宋宴琢磨着,几个乾坤袋里装着已经梳理好的,要出手的零碎物品。 宋宴循着降仙关的地图,往聚宝阁走去。 聚宝阁这个招牌,在楚国修仙界之中很是响亮,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 “道友,这位道友?”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宋宴侧目一瞧。 只见在一处阁楼下方,站着一位二十八九岁模样,极其板正的修者。 为什么说他板正,此人派头很足,白面无须,道袍上黑白纹路复杂细致,胳膊上还搭着个拂尘。 炼气圆满的境界,面带微笑地看着宋宴。 “何事?” 宋宴面无表情,但回应是基本的礼貌。 “呵呵,这位道友,还恕在下唐突。”他走上前来,微微行了一礼。 “说来惭愧,在下秦衣曹。” 宋宴点了点头,但没有告知自己的名讳。 对方微微一顿,但还是说了下去。 “此前告知几位道友,组织了一场易物会。” “然而其中一位道友,临时有事,要离开新安府。” “我观道友行色不疾不徐,着装打扮也不似本地散修,想来是初到此地。” “倘若闲来无事,不如参加我等的易物小会。” “当然了,若是道友不愿也无妨,只是随意问问。” 宋宴听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回绝了。 他一贯来认为这种易物会、拍卖会,除非是提前知晓其中有自己想要的宝物灵物,否则比较浪费时间。 一些普通的灵物,直接在聚宝阁清空,比较方便快捷。 拍卖会或是易物会的举办,通常是为了寻觅寻常杂货铺中没有的宝物。 然而自己作为剑修,很多所谓的宝物,其实完全是用不上的。 这样一来,参与其中的效率就比较低。 倒不是说他完全不参与这些,只是眼下筑基为首要目标,自己所需要的最珍贵的几样灵物,都已经得到。 若说那水行至灵,在他看来也只是锦上添,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没有必要在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上,消耗自己的心力和时间。 听闻宋宴的回绝,秦衣曹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即拱了拱手:“多有打扰,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好。”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宋宴仍旧朝向原来的目的地行去。 不多时,便找到了此地聚宝阁的所在。 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修士,见宋宴气度不凡,便连忙迎了上来。 “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需要的想要在本店购入,亦或是有些东西想要在本店出手?” 宋宴也不废话,直接将那些用不上的法器、材料一一取出。 掌柜仔细查验后,给出了一个还算公道的价格。 “法器和符箓三百二十五枚,丹药和其他零碎二百零三枚,统共五百二十八枚灵石,这样吧,给您凑个整,五百三十枚灵石,如何?” 宋宴挑了挑眉毛:“成交。” 这个价格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可能是因为很多东西在自己这里没什么用,估算价格时会自然而然的往下一些。 离开聚宝阁后,又去了几家丹药铺,购齐了炼制筑基丹所需的其余辅料,以及一些恢复灵力的丹药。 “咦?” 宋宴正在丹药铺子内结账,却听闻身后隐隐约约有议论的声音,并且对方的议论不加掩饰,有一种试探的味道。 结了灵石,他回头望去,正对上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哇,老宋,真的是你啊。” 李清风面露惊喜之色,连忙走上前来。 “你看,我就说是宋师兄,如此出尘气质,我怎么会认错。”身旁的岑清荷笑了笑:“宋师兄,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噢?二位几月不见,功力见长啊。” 宋宴啧啧两声,李清风如今的修为也已经来到了炼气七层的境界,正式成为了炼气后期的修士。 并且灵力充盈,若有丹药相辅,突破炼气八层应该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儿了。 岑清荷也已经炼气六层,距离练气后期临门一脚。 面对洞渊宗的修士,小鞠还是有些见生,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李清风极为和善地向她晃了晃手,打了招呼。 “这位妹妹看着有些眼熟。” 宋宴点了点头:“鞠露仪,我跟你们说过的,是一位手艺精巧的缝衣师,此番与我同行。” “噢噢。”李清风想起来了:“我说在哪儿见过呢。” 小鞠有些心虚的向二人行了一礼。 所谓下山游历之事,其实少有人会结伴而行。 你有你的道途,我有我的缘法,这也是游历的初衷。 也正是因此,宋宴在当时拭剑决胜之后,并未选择同李清风或是顾卿卿等人同游,而是自行出发。 不过在游历的途中有缘遇见,相约同游,这样的情况也不少。 例如李清风和岑清荷二人便是如此。 酒楼雅座,三人闲谈。 李清风说道:“说来我们到此处,也没有多久,如今正准备离开呢。” “那还真是不凑巧。”宋宴有些意外。 “此番游历,清荷师妹有一番奇遇,如今修为已经到了炼气六层。”李清风解释道 “此前她在长平时兑换了一枚破境丹,这次我护送她回宗,闭关突破。” “恰好,我也准备回去一趟,便相约同行。” “嗯。”宋宴点了点头。 他也简单说了说自己的近况,当提到如今已是炼气九层境界,甚至准备闭关修炼,一气筑基时,二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惊异和羡慕。 筑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知道将天下多少资质平庸,又无资源的修士拦在了外面。 不得长生。 宋宴如今才多大岁数?二十出头。 若是真的筑就道基,哪怕是三年之后,也是真正跻身宗门顶尖天才的行列了。 李清风原本因突破炼气后期所带来的自得感,霎时间烟消云散。 他总觉得,自己手中有机缘、有所谓的吞天传承,只需安安稳稳修行,日后便定然能够在修仙界之中展露头角。 这样的心绪在他突破练气后期时,达到了顶峰。 可如今再遇宋宴,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这修仙界藏龙卧虎,自己还是小看了他人。 “你们此次游历,有听闻李仪师兄的消息么?”宋宴问道。 当初宗门拭剑的时候,李仪便已经拥有了炼气圆满的实力,如今已过去了将近一年。 以他的天资,想来服用宗门发下的筑基丹,应当是可以突破筑基境界的。 “其实李仪师兄刚刚离开郢京。”李清风面色古怪:“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在宋宴看来,自己只是偶然遇见两位熟人。 然而在李清风和岑清荷的视角里,两位熟悉的宗门好友来来去去,才更是巧合。 “楚国大将军萧铭,萧老爷子,于李师兄有大恩。” 李清风说道:“他此番下山游历,便是来见见这位老将军。这是他心中的一道坎儿,也正是因此,他才迟迟没有筑基。” 宋宴恍然。 在丰安城的时候,他便听过有关萧铭将军的伏虎传说。 也知道了李仪在还未入道之前,最早是这位老将军的部下。 对这个人他也十分敬佩。 “老将军近来如何?”他随口问道。 提及此时,李清风的脸色微微一黯:“半个月前,萧铭老将军寿终正寝了。” “……” 宋宴微微一愣,萧铭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过世,按道理来说应当举国哀恸。 可他过世的消息,似乎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日自己消息闭塞,忽略了凡俗之事的缘故? 窗外街道人流依旧熙熙攘攘,但屋内众人之间的气氛却一时沉默下来。 连小禾胡吃海塞的嘴巴都慢下来了。 “生离死别,人间常态。老爷子享年九十三岁,也算是喜丧了。”李清风摆了摆手:“对了,你既然将要冲击筑基,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宋宴摇摇头:“不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李清风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等你回宗门了,我们再好好叙叙旧。” “一定。” 简单的告别后,李清风和岑清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宋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他虽然也要离开降仙关,但还没到回宗门的时候。 莫说是修为境界暂时还不到突破的火候,至少得先回岚溪洞,把飞行法器红尘斗给还了。 “宋前辈……”小鞠轻声唤道。 宋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们也走吧,再去买些东西,然后就回岚溪洞。” 嗯? 在他们的身边,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年迈修士,从一旁路过。 他左手提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鱼篓,右手搭着一支长长的鱼竿,摇摇晃晃,口中哼着口音怪异的渔歌。 “乌江之水清又清,青蟹戈仔都横行~” “刀鱼身长刀法好,仗义行侠打不平~” (本章完) 第231章 净月符 江上翁 第231章 净月符 江上翁 受到那位传闻中的神秘修士影响,降仙关附近,这样的修士打扮很是常见。 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或者是本来就喜欢钓鱼的修士。 宋宴也只是稍微多看了他几眼,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转身离开了酒楼:“我们走吧。” “嗯。”小鞠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他刚刚望去的方向,那老翁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离开酒楼之后,宋宴带着小鞠和小禾又逛了一圈,确保这一趟能够将大部分自己修炼、筑基可能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做完一切,他让小鞠和小禾先在某处等候他片刻。 随后他让玄厄拜灵覆面显化出形状,遮住面庞,又戴上斗笠,独自来到一家专卖灵符的阁楼,想来碰碰运气。 倒不是说想藏头露尾,他也不是那种人。 这趟来主要是为了询问这灵符店铺有没有二阶以上的制符师,能够让自己定制一份净月符。 而自己拿出托月古莲的莲瓣,毫无疑问会让其他人起疑。 此物毕竟珍贵,自己又在准备筑基的关口,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吧。 至于为什么要挑面前这家店铺,其实主要还是看见了它的招牌。 “奇符可居。” 听起来是一家专门贩售奇怪符箓的店铺,净月符并不算是常规泛用性比较强的符箓。 一迈进其中,便心中一惊。 这小楼可远远要比外头看起来要宽敞许多,光是目之所及的一楼正厅,便足足可以容纳数十人。 柜台和门楼所用,都是深褐色沉木。 整个店中一眼望去,给人一种非常低调,但却很雅致的感觉。 厅内五六名侍从身着制式黑衣,正给几位店中的修士来客,讲解着柜台上看中的符箓。 四壁挂满各式符箓样品。 一位此时恰好空闲的黑衫年轻侍从正在擦拭柜台,见有客人进门,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施了个法术,清洗了双手,迎上前来。 “这位前辈,您需要些什么?本店各类符箓应有尽有,奇门符箓是本店特色……” 看得出来,这位侍从虽然年轻,但业务方面极为熟练。 说话用词,让宋宴感到舒服。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侍从,竟然都是一位炼气六层的修士。 这修为境界也许不算什么,但要知道,这位只是这城中一家店铺的侍从。 他心中暗叹,降仙关不愧是楚国仙城,无论是吸引修士入驻,还是培养出这样境界的侍从,都不是其他地方的坊市能够比拟的。 听完他大致的介绍,宋宴缓缓开口:“我想定制一枚二阶上品符箓,主要材料我会自备,不知道贵店有没有这一项业务。” 业务自然是有的,否则还开什么灵符店。 侍从闻言面色微变。 定制高阶符箓在降仙关虽不罕见,但能自备主材料的客人多半来历不凡。 他暗中打量了一番宋宴,然而此刻他正掩藏在面具和斗笠之下,看不出什么模样。 对方是客人,自然也不可能做出用神识去扫视这样不礼貌的事情来。 他不敢怠慢,却又做不了主,只得告罪道:“前辈在此稍候片刻,小的做不了主,这就去请掌事的。” 侍从匆匆上了楼。 不多时他又下来,将宋宴迎了上去:“这位前辈,楼上请。” 奇符可居一共三层木楼,这二楼看起来便是接待贵宾的地方了。 虽然面积小了些许,然而其中布置更为古朴典雅。 屏风后面燃着一炉灵香,淡淡的烟雾在阳光下把这二楼之中的景致衬得愈发高雅。 中央靠屏风的地方,摆着一张议事的茶几,两侧是形状有些怪异的黑色木制长椅。 靠近屏风的一侧,坐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此人很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袭青衫洗得发白,手中还握着一卷古籍翻阅着。 光凭神识,宋宴看不出此人的修为,看来也有隐匿灵力境界的手段。 他年轻的让人感到意外。 因为宋宴看出,他大概率是一位制符师。 此人翻书时,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泛着一种淡淡的朱砂色,这属于是常年制符留下的痕迹之一。 见侍从领着宋宴上楼来,不紧不慢地将手中古籍一合,放在一边,上面的文字一览无余。 下本经灵符六术。 看这名字便知晓,这是一本关于灵符的典籍。 先是朝他点了点头,简单示意,随后摆了摆手,让侍从下楼忙自己的去。 “在下姜谷冬,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宋宴沉默了片刻,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你是这里的掌柜?” “不像掌柜的么?”姜谷冬笑了笑,随后:“原来这么明显。” “我的确不是掌柜的,他有事外出了,我恰好有空到此,帮他看两天铺子。” “我是这里的制符师,此处六成灵符都是出自我的手。” 宋宴点了点头:“在下童楚坪。” “原来是童道友,请上座。” 两人刚一落座,一位相貌清丽的少女便从里间走出来,手中端着一壶氤氲着热气的灵茶。 “听说童道友这一次是想要定制一枚二阶上品的符箓?可有自备材料?” 那少女为二人摆好了茶杯,斟了茶水,茶香四溢。 宋宴点了点头:“不错。主要材料是有的,其余寻常制符的灵材就算在价格里好了。” 他轻轻摇晃着茶杯,却始终没有饮下。 “不知童道友想要定制的符箓是哪一种?”姜谷冬抿了一口茶。 “二阶上品,净月符。”宋宴直入主题。 “嗯?净月符?”姜谷冬似乎有些意外:“若在下没有记错,那符箓的主材需要托月古莲的莲瓣。” “道友可莫要诓我。” 古莲在楚国几乎绝迹,要想寻得,基本上也就只有秘境之中碰运气。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三瓣莲,表面泛着清冷的皎洁白光。 姜谷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宋宴。 然而此人完全被面具和斗笠掩盖住了面容,根本看不清模样和神情。 “童道友,不知我能否看看。” “不能。”宋宴回绝道。“除非你有能力绘制净月符。” 姜谷冬一愣,随即笑道:“说来惭愧,在下寻常就爱钻研这些冷门,但是珍贵的符箓。” “前年在下还特意去……” 他忽然住口,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咳……净月符,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是能够绘制,那宋宴也就不再废话,当即将三瓣古莲迭入一个特制的玉匣。 其实他一共有九瓣,都是那一朵古莲谢下来的,然而他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两人当即敲定了符箓的要求和交易的各项细节。 姜谷冬沉吟片刻,说道:“净月符有一个传闻,颇有意思,据说此符配合满月月相绘制,成功率和品质都会有所提升。” “这样吧,三个月后,童道友来此交割。” “有劳了。” 两人签下委托的契约,这桩交易便算是达成。 灵石方面,宋宴无需支付定金,因为是主要材料自备,等到灵符完成,再依据成符数量支付费用。 每张制作的费用八十枚灵石。 这个价格稍微偏高,但毕竟是一道二阶上品的符箓,并且比较偏门。 三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接受。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达到炼气圆满的境界,积累修为还需要不少时日。 宋宴没有久留,做完一切便起身告辞了。 二楼雅间之内,姜谷冬站在窗口,望向对方离去的方向,沉吟着。 “童楚坪……不像是个真名。” 托月古莲瓣这种稀罕玩意儿,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了。 不过,也并没有什么追查此物来源的心思。 无论是他,还是掌柜的,都是本本分分,做正经生意的人。 倘若为了所谓天材地宝,便去对贵客主顾不利,那气量未免也太小了一些,日后的生意也做不长久。 看着对面桌前一口都没有喝的灵茶,感到可惜。 “还真是小心谨慎。” 离开奇符可居之后,宋宴的步伐逐渐放缓。 神识大致扫视,确认了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撤去伪装来到茶楼,与小鞠和小禾汇合。 随后三人一同离开了降仙关。 “此间事了,回岚溪洞去吧。” 不过这一次,宋宴并没有选择重新驾驭红尘斗,而是选择前往郢京的码头。 “这次我们走水路回去。” 他看向小禾,挑了挑眉毛:“听说郢京的码头,比云溪城的还要气派喔。” 小禾原本因为没有去楚国都城玩,一直都兴致不高。 然而听闻此话,她耷拉的脑袋猛地一抬,一双金色蛇眸瞬间亮了起来。 上次从云溪城到丰安城,蛇宝一直都很想再坐一次船。 刚好郢京的水系也很发达,虽然比不得用飞行法器快,但比陆路要快上不少。 “说话要算话,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他们沿着官道向东而行,暮色中隐约能望见郢京巍峨的城墙。 作为楚国都城,郢京的规模远超云溪城,光是外城的轮廓就如巨龙般蜿蜒数十里。 但他们没有进城的意思,而是顺着护城河转向南面的漕运码头。 还未走近,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扑面而来。 上百艘漕船密密麻麻停泊在江湾处,桅杆如林,帆影遮天。 空气里混杂着鱼腥气,小禾兴奋地左顾右盼,差点撞翻一个指挥苦工扛货物的工头。 那工头皱了皱眉,却没有责怪小禾的意思,反倒是指责了宋宴几句:“哎兄弟,看好家里小孩儿啊。” “没人看着,万一掉下江里多危险。” “呃,是是是。” 宋宴当下是武人打扮,对方也许是以为自己带着两个妹妹出游,于是出言,善意提醒。 他自然不会动怒,反而连声感谢。 “客官要搭船?” 一个包着蓝头巾的船工凑上来。 宋宴正准备开口,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 “客官?” “客官?” 对方接连问询了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不了,多谢。” 方才他正要答话,却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 两仪珠,竟然再次嗡鸣,黑白二气不受控制地流转起来! 在……此处? 一座凡人都城的码头? “前辈?怎么了?” 小鞠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出声问道。 “嗯……没有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喧嚣的码头,将神识扩散到最大,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于是,只得激活了玄厄拜灵覆面。 视野之中,丝丝缕缕的剑道气机,显化在他的眼前,可这气机却完全不似从前那般凌厉锋锐。 反倒是薄雾形状,如梦似幻。 宋宴循着玄厄拜灵覆面中残留的剑道气机,带着小鞠和小禾沿江而行。 “宴宴,咱们去哪儿呀,不坐船了嘛?” 小禾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说话不算话。” “不是,突然有些事要去做,做完了咱们再回来乘船。” 他安慰道:“没关系的,船每天都有的。” “噢。”蛇宝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视野之中,那若有若无的剑道气机,如同风中游丝,时断时续,却始终指向江畔某处。 三人穿过一片芦苇荡,望见了一处江边悬崖上,有个蓑衣斗笠的老翁,正在悬杆垂钓。 宋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绕了个弯,走上了崖边,在他身后站定。 这老翁斗笠边缘破口,蓑衣也很陈旧,那支青竹鱼竿弯弯,却不见钓线颤动。 “前辈。”宋宴出声,行了个礼。 “哎哟!” 老翁猛然一哆嗦,吓得差点摔下山崖。 手中鱼竿一抖,在江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老翁侧过身,斗笠歪斜,露出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并非是乌山谷中的那位蓑衣客。 “你这小娃娃!吓老头我作甚?” “这这这……你走路没声音,莫不是老头我遇见鬼了?” 宋宴怔了怔,不知为何,心里反倒一松,但却更加好奇这老人家的身份。 玄厄拜灵覆面的气机指引确实就到此处,可眼前老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正儿八经是个凡人啊。 “叨扰老丈。” 宋宴索性在湿滑的崖边石上坐下,取出一壶酒递了过去。 “晚辈途经此地,见您独钓寒江,颇有古意,想来共饮一杯。” 老翁眼睛一亮,嘴上却还得理不饶人地咕哝着。 “当真是叨扰!鱼儿刚刚都快上钩了,被你一搅和全跑了,这你说说……” (本章完) 第232章 众叛亲离 第232章 众叛亲离 “得罪得罪。”宋宴悻悻地笑着。 老翁白了他一眼,接过酒壶,猛灌了两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小鞠连忙轻拍他佝偻的背脊,老人却摆摆手笑道:“好酒好酒,看在这酒的份儿上,老头我就饶过你这一回。” “也就是老头我年事已高,好说话,要是遇上那些个脾气爆的、难缠的钓鱼佬,你就等着赔银子吧我告诉你。” 宋宴连声称是。 老头又灌了口酒,眯起眼睛打量宋宴:“小娃娃,听你这口音,不是郢京人吧?” “晚辈宋宴,字业声,淇州而来。” 宋宴接过酒壶,状若随意地问道:“老丈如何称呼?” “……嗯,我叫……” 老头忽然一愣,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我……我叫什么来着。” “嘿嘿,你瞧我这记性,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萧铭。” “对了对了。老头子姓萧,单字一个铭。” 老翁抹了把胡子上的酒渍:“如今真是老了……” 宋宴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 “萧铭?” 这不是楚国那位已故大将军的名讳么? 楚国的功臣、一生戎马的大将军,甚至李仪在入道之前,便是他手下的部将亲随。 李清风明明说过,萧老将军半月前寿终正寝,已经故去了。 听面前这位年轻人有些意外地念叨自己的名字,老头有些自得:“怎么?小娃娃听过老头子的名号?” 江风掠过芦苇荡,将老人的斗笠吹得微微晃动。 宋宴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一个凡人的生死,李清风当然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也许,是同名同姓之人吧。 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说来也巧,晚辈有位故人,其恩师与老丈同名。” “喔?还有这么巧的事?” 老翁忽然来了兴致,蓑衣簌簌作响,“说来听听。” “晚辈那位朋友,名唤‘李仪’。” 宋宴看着面前的老头,看似随意地说道:“他年少有为,被朝廷封为‘雁侯’。” “李仪……” 老头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 “啊!”他惊呼一声:“那小子啊。” “他怎么都成‘侯爷’了,我不是跟他说了吗,朝廷有人要对咱不利,让他假死脱离楚国朝野。” “讲也讲不听,这小子,真是气煞我也!” “……” 宋宴没有说话。 老头顺着李仪的话茬,又说了不少事儿。 “他当年跟在我身边,还是个亲随偏将,那……” 老头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后突然怔住,浑浊的双眼渐渐失焦。 他沉默了,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他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驻守边境,乌山奇遇。 一生征伐,赫赫战功。 功高盖主,朝野争斗。 众叛亲离,晚景凄凉。 一切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自己好像…… 已经死了。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这死孩子,好端端的,让这老头平白无故想起许多伤心事。” 宋宴猛地回头,另一个蓑衣翁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自己的身后。 同样的斗笠蓑衣,却是乌山谷中那位前辈的模样。 他盘腿坐下,鱼篓里空空如也。 “前辈。”宋宴心中惊异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却被蓑衣客止住了:“哎?我可不是你前辈啊。” “本君不是剑宗中人,担不起你们如此大礼。” 说罢他不再管宋宴,回头望向萧铭,说道:“都想起来了?” “……”萧铭老爷子缓缓点了点头:“嗯。” 蓑衣客回头,白了宋宴一眼。 “前辈,这到底……” 蓑衣客没有回答他。 萧铭的手指微微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浑浊的双眼渐渐泛起清光。 这一刻,他的思绪仿佛已经不在此处,而是飞回到了从前。 穿越了六十八年的光阴岁月,回到了那个飘雪的清晨。 崖边天幕,风云变幻。 …… 我叫萧铭。 年轻时,只是边境驻军中的一名普通亲随,负责为将军传递文书。 一年初冬,我奉命前往乌山脚下的长枫村,调查“山鬼妖祸”的传闻。 “萧家小子,你带两个人上山看看,这朗朗乾坤,哪来的甚么妖物。” 老将军将令牌抛给我,眼中带着对年轻人的赏识。 山间冷风呼啸,我与两名同袍沿着山民踩出的小径向上攀登。 与同袍说说笑笑,行至半山腰,也未见什么古怪之事。 “哈,这样冷的天色,便是真有妖怪,怕也窝在山里不肯出来了罢。” 然而,一切变故都发生的太快了。 忽闻林中传来凄厉惨叫,走在最前面的同袍被一道妖影扑倒,顿时血飞溅。 “妖怪!是虎妖啊!” 那虎妖厉声咆哮,向我们缓步而来。 另一位同袍惊叫着向后逃去,却被横出的树枝绊倒,滚落下山崖。 虎妖鼻子里出气,似乎对我们很是不屑。 我拔刀的手在颤抖,眼前吊睛白额的大虎身长足有一丈,獠牙指爪之间浸润着同袍的鲜血,端的是狰狞可怖。 虎妖低吼一声扑来,我并未退却,而是本能地挥刀,只是,精钢打造的长刀竟也被虎爪拍成了两截。 就在我闭目待死之际,山间忽然响起一道清越的剑鸣。 虎妖心中警兆大作,哀嚎着翻滚逃开。 我抬头望去,见雪松下的大石上,坐着个蓑衣老翁。 “小娃,你怎么不逃……” 那时惊魂未定,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逃了也是死,不过是慢点死而已。” “……” 老翁沉吟片刻,忽然笑了。 老翁信手一指,一道绚烂的剑光如同游龙一般,落入我的手中。 长剑入手温润,剑身上流动着水波般如梦似幻的纹路。 那虎妖见来人只是个老头,并未在意,再次扑来。 我福至心灵,递剑向前,剑尖没入虎口。 虎妖吃痛甩头,竟将整柄剑吞入腹中,随即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七窍流血,渐渐不动了。 待我回过神来,蓑衣老翁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你我相逢,也算有缘,这剑便赠你了。” “等你百年之后,我自会收回。” 蓑衣翁似乎很是孤寂。 所以此后我每每路过此地,都要来乌山谷,一是为祭奠死于虎妖掌下的两个同袍,二来也是为了与这位蓑衣老翁聊聊天。 我们饮酒闲谈,竟然成了忘年交,以兄弟相称。 我并不知晓这位蓑衣客的来历,只知是一位世外高人,或许是仙人也说不定。 仙人赐剑,果然神异。 得这灵剑相伴,我发现自己的体魄日益强健,冷冬腊月只需着单衣而不畏寒,百斤石锁可单臂挥动而不觉疲惫。 更为玄妙的是,每每在战场之中面临生死危机,腹中便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令我反应速度、精力气劲倍增。 渐渐的,我的名号在军中逐渐响亮了起来。 军中比武,连败十余名教头,被破格提拔为校尉。 某日边关告急,率领百余轻骑夜袭敌营,所过之处敌酋授首。 此战过后,我的名号传遍楚国。 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我被调离了北境。 临行前,我最后找蓑衣客饮酒闲谈,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蓑衣翁对我说:“你自去就是,等到你死的时候,这把剑会自己回到我身边的。” “倘若我在此处的事情了结,说不准能够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再去找你把酒言欢。” 数十年间,这灵剑随我南征北战。 剑身始终光洁如新,未曾染上一点儿血迹。 我的威名随着战功一同累积,从校尉升至偏将,最终,成为镇国大将军。 “将军,你这宝剑从何而来?”亲随年少的眼睛里满是崇敬。 他叫李仪,是我最看重的一位亲随。 我轻轻擦拭着剑身,笑道:“那它来头可大,乃是仙人所赐。” 其余亲随笑道:“萧将军又在糊弄小孩儿了。” “你们这些人,我说了又不信。”说这话时,我吹胡子瞪眼,惹得军营内外一片笑闹之声。 约莫五年前,边疆一场大战由我亲自奠定胜局。 庆功的烟火照亮郢京夜空。 独坐席间,看着自己遍布老茧的双手,这双手曾斩杀过敌将,也曾杀过自己手下的逃兵,甚至还杀过虎妖。 可年事已高,我也想要退下战场,安享晚年了。 然而情况隐隐约约,让我感到有些困惑。 朝中多年的至交好友暗示自己,功高震主,恐怕有人要对自己不利。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我为了楚国,打了不知道多少胜仗。怎么到了和平稳定,战火暂熄的时候,便是功高震主了?! 甚至,还要牵连到李仪那孩子! 这还有天理么?! 可是,当我回到郢京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长子早已入朝为官,次子尚了公主。 儿女央求着我不要辞官,就在京城安安分分地养老。 解甲归田的奏章三次被驳回。 郢京的宅院里,我常对着那柄灵剑发呆。 如果真的能够在郢京这样繁华的地方安安分分养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盼望着我死去。 楚王疑心太重,自己不死,他始终不安心,处处向萧家施压。 结果,便出现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状况。 那就是一位名震天下的楚国功臣,晚年竟然不得善终,家人时时刻刻希望自己尽早离世。 只有我离世,陛下才会安心,甚至暗示会为了弥补,而让萧家人仕途坦荡。 我自觉已经身陷朝野的泥潭,却不愿让年轻的李仪也步自己的后尘。 于是将其中利害告知,劝他假死脱身。 某个夜晚,我抱着剑独坐中庭,听见厢房里传来争执的声响。 “若再拖上三年五载,陛下对咱们家的猜忌……” “可那是父亲啊!” “大哥!难道要全族的坦途,为父亲一人陪葬么?”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叹气,无法将心中那口郁结的伤悲叹出去。 我当然可以因此大闹一场,将这些不肖子侄一一惩戒,将那位企图给自己下毒的儿媳打杀。 让孙子孙女,好好看看他们的父母双亲,是多么不孝、多么令人不齿。 可是…… 这太不体面了。 人到老了,心气真是会改变的。 我觉得太累了。 早点死去,到阴曹地府,去找那亡故的老伴儿…… 似乎也不错。 “这样活在人间,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怎么的,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 江风拂过悬崖,带着湿润的水汽。 宋宴站在萧铭身旁,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 小鞠和小禾站在稍远处,不敢打扰这肃穆庄重的气氛。 然而,这位老将军,却丝毫没有什么悲恸或是遗憾的神色。 他沉默片刻,突然抬头。 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和光彩:“前辈,我如今已死,何时要入地府轮回?” “不知那我老伴儿……她可还在轮回中等待?” 蓑衣翁沉默,江上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妻子也许早已入轮回去了。”他缓缓回答道,声音出奇地柔和,“但你还不行,萧铭,按照阳寿,你还没到要死的时候。” “最少,还有两年可活呢。” “咦?”萧铭有些惊讶:“那怎么……?” 蓑衣翁盘腿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斗笠下的面容模糊不清:“你活得太苦,我看不下去,帮老朋友一把而已。” “原来如此……”萧铭喃喃自语:“我竟是被您提前带离了人世。” 萧铭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的,这蓑衣翁定然是仙师无疑,有些鬼神莫测的能量,自然是正常的。 但宋宴却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这是何等惊人的力量,竟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轮回? 它可不是简单的用法术或是法器,杀戮凡人,而是在不破坏天地法则的情况下,将他本应拥有的人生取走。 此间差距,天差地别。 “老萧,你想不想看一看,你死之后的萧家,是如何的光景?” 蓑衣翁突然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宋宴无法理解的意味。 萧铭犹豫了。 宋宴能看出老将军内心的挣扎,他既渴望知道家人的反应,又害怕看到令自己心碎心寒的场面。 最终,萧铭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背脊,仿佛重新变回了那个叱咤沙场的将军。 “我……想看一看。” 蓑衣翁点点头,指尖一弹,崖边的整座天空都开始风云变幻。 景象逐渐清晰,身临其境。 (本章完) 第233章 起死回生(万更,410) 第233章 起死回生(万更,410) 萧府门前白幡飘动,灵堂正中摆放着萧铭的灵位。 楚王亲自扶灵,面容哀戚。 朝中大臣们列队祭拜,许多人眼中含泪。 “这……”萧铭的声音哽住了。 内院里,萧铭的长子,那位在父亲生前劝他不要辞官的儿子,此刻跪在灵前痛哭流涕。 “父亲!儿子错了!儿子不该让您含恨而终!” 儿媳搂着两个孩子,泪水浸湿了衣襟:“公公,您最疼爱的孙儿孙女还等着您教他们练字习武呢……” 一向冷静自持的侄子,此刻也捶胸顿足:“叔父!侄儿不该如此啊!早知如此,侄儿就算拼了这顶乌纱也要让您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那位自己的朝中好友也在场,他伤心欲绝,并与萧家儿女们诉说着与老将军曾经的点滴回忆。 他们两人一文一武,一起成家立业,接着看着他们的子女降生。 当初萧铭是多么的高兴啊。 说着说着,所有的人都哭了起来。 看着这一切,宋宴沉默不语。 他见过太多人世间的虚伪,但此刻镜中展现的悲痛如此真实,让他无法质疑。 只是…… 萧将军前半生轰轰烈烈,晚年凄凉孤独,却在死后获得了真正的理解与爱戴。 真是奇怪。 萧铭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触摸虚幻的家人,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们……他们……” 蓑衣翁平静地看着萧铭:“看清楚了么?” 萧铭愣愣地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可有什么想说的?” 萧铭沉默不语,低声喃喃:“我想回去……” “他们也许是认识到错误了。” “人都是这样,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追悔莫及,也许他们已经悔改了。” 萧铭突然转身,朝着蓑衣翁深深一拜:“求您把我的阳寿还给我!让我回去罢!” 宋宴倒吸一口冷气。 逆转生死,即便是修仙者也难以实现吧?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蓑衣翁竟然轻笑了一声,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前辈!”宋宴忍不住出声,“这……这合乎天道么?” 蓑衣翁转向宋宴,斗笠下的目光如有实质:“小娃娃,天道无常,萧铭命不该绝,我只是纠正一个错误罢了。” 他顿了顿:“况且,萧铭自然不能在凡人的眼中,无缘无故醒来,你要一同前往萧府。” “这……” 宋宴微微一愣,思索片刻,不知道这位老前辈为何要让自己参与此事。 但他可不敢拒绝,很快就应了下来:“晚辈遵命。” 得到了仙人的同意,萧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向蓑衣翁和宋宴二人作揖。 小禾好奇地问蓑衣翁:“老爷爷,萧将军回去后,会记得死后看到的这一切吗?” 蓑衣翁意味深长地笑了:“记得与否,全在他一念之间。” 宋宴看向萧铭,老将军的眼中已重新燃起生命的光彩。 蓑衣翁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翠欲滴的叶子,轻轻放在萧铭掌心说道:“含在舌下,走进灵堂,躺在你的身体里。” “你便可‘起死回生’了。” …… 郢京之内。 暮色沉沉,萧府门前白幡飘动。 镇国大将军的丧事,要连办一个月,如今刚刚过去一半儿。 宋宴一袭白袍立于阶前,衣袂无风自动。 他面上显化玄厄拜灵覆面,斗笠低垂,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来者何人?”守门侍卫警惕地按住刀柄。 宋宴不语,只是轻轻抬手。 刹那间,萧府门前悬挂的白灯笼齐齐熄灭,又在他指尖一点金光中重新亮起,只是变作了喜庆的红光。 侍卫们骇然后退,宋宴已迈步入内,声音在整座萧府之中回响:“贫道童楚坪,特来解一段因果。” 灵堂内,萧家众人正沉浸在悲痛中。 忽见一白衣道人飘然而入,长子萧恒强忍悲痛,走上前来:“这位道长,家父新丧,不便待客……” 宋宴道袍大袖一挥,灵堂内烛火骤然大盛,映得他身影如真似幻。 “萧将军阳寿未尽,命不该绝。贫道受天机指引,特来相救。” “荒谬!”萧恒怒喝道:“哪里来的骗子,此处可是镇国大将军府,容不得你在此处行骗!” 萧家其余人,也都纷纷走上前来,怒骂宋宴装神弄鬼。 官家当即唤来萧家亲卫,要将这道士赶出萧府。 宋宴不待他们争论,灵力一动,将众人缓缓推开,行至棺椁前。 指尖一抹灵光显化,玄奥符文在其中生灭,灵堂内顿时异香扑鼻,众人只觉耳际隐约有仙乐回荡。 “三魂归位,七魄重聚。” 宋宴声音陡然变得空灵悠远。 “萧铭,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在场所有人如遭雷击,萧恒的夫人直接瘫软在地。 只见棺盖缓缓移开,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搭上了边缘。 “父……父亲?”萧恒的声音颤抖。 萧铭坐起身来,面色红润如常。 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宋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道长。” 宋宴微微颔首,单手一托,一股轻柔的力量,将萧铭扶出了棺椁。 随后他转向呆若木鸡的萧家众人:“萧将军尘缘未了,当享天伦。” 萧府上下顿时沸腾。 下人侍女们奔走相告准备宴席,连大管家老泪纵横地跪在堂中,向宋宴叩首。 “仙人啊……” 萧铭的小孙女第一个扑进爷爷怀里,哭得抽抽搭搭:“爷爷不要再死了,囡囡以后天天陪爷爷下棋……” 长子萧恒双膝跪地,重重叩首:“儿子不孝!” 他额头抵着青砖,肩膀剧烈颤抖。 萧铭轻叹一声,亲手扶起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厅堂内很快摆开宴席。宋宴被奉为上宾,坐在萧铭身侧。 萧恒举杯敬酒:“童道长救命之恩,萧家没齿难忘!不知仙乡何处?” “云游之人,何谈仙乡。” 奇怪,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难不成自己报上洞渊宗的名号,他萧恒便会清楚么? …… 很快,镇国大将军萧铭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到了皇城。 郢京王宫内,楚王游雄将玉杯重重砸在地上。 “荒谬!死人复活?那萧铭明明已经死了半个月了!” “父王且息怒。”公子世英按住父王手臂,低声说道:“儿臣已命人详查,据说那日萧家来了个叫童楚坪的上仙,手段通天。” 楚王看向世英身边一位修士打扮的年轻人:“秦仙师,这世上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仙法么?” 他的眼中,同样充满了对长生不死的渴望。 秦衣曹一袭紫袍气质出尘。 他摇了摇头:“凡人起死回生,此事有违天理,绝无可能。” “莫不是萧家演的一出戏?”楚王眯起眼睛,“那老匹夫装死欺君?” “这……”公子世英不敢断言。 秦衣曹继续说道:“灵柩停了三日,断无生理。” “秦仙师,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位玄元宗的郢京供奉看似仙风道骨,实则眼角眉梢也隐含着几分阴沉的味道。 听闻萧铭复活之事,他也极为意外。 自他过世以来,他也去过萧家数次,萧铭定然是死去无疑。 那把剑还没找到,人怎么就活了?怎么活的? 他实在也想不明白。 许是尸傀之术吧…… 秦衣曹思忖片刻,作揖道:“陛下稍安勿躁,容贫道前往一观。若真是妖人作祟,定不轻饶。” 他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贪婪。 旁人看不出来,他秦衣曹却是一清二楚。 萧铭那柄佩剑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它根本不是普通凡兵。 其威势远超寻常法器,也许……是一柄灵器! 要知道,在楚国这样的地方,寻常筑基境界的修士,都不见得能够拥有一柄灵器。 此等重宝,竟然在一个凡人手中。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可自己一个修仙者,对凡人动手,倘若事情败露,恐怕玄元宗都保不住自己。 好在…… 楚王此人疑心极重,一直忧心镇国大将军功高盖主,日后指使部将起兵谋反。 秦衣曹便也在此间推波助澜,借公子世英之手,向萧家施压。 然而等到萧铭过世,他却迟迟没有在萧家找到那柄剑。 逼问那萧恒,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己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筑基境,倘若能够在突破之前,拿到此宝,日后道途定然能够坦荡无数。 所以那柄剑,他势在必得! 秦衣曹现在最担心的一点,便是那位所谓的“童仙师”,也是觊觎此剑而来,让自己此前的心思白白为他做了嫁衣。 公子世英起身说道:“儿臣愿随国师同往。” …… 萧府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欢宴正酣,管家慌张来报:“老爷,公子世英与国师秦上仙到访!” 席间顿时一静。 众人神色一凛,萧铭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如常。 萧铭握杯的手顿了顿,看向宋宴。 覆面下的嘴角微扬,宋宴轻声道:“无妨,贫道正想要见见这位国师呢。” 如今边陲小国,仙朝早已覆灭。 说来不存在“国师”这种提法了,可也许是一代一代传下来,也没有人会去指正。 如今所谓的“国师”也不过就是楚都郢京的供奉罢了。 郢京的供奉,应当是玄元宗的修士。 宋宴对玄元宗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 屁股决定脑袋,站在他们的角度,也许这楚国修真界的天下,没有什么不是他们的。 就像是楚国皇室认为的那样。 不多时,秦衣曹和王子世英踏入萧府,很快目光便被这位“童仙师”所吸引。 宋宴倒是颇感意外。 这位秦衣曹秦供奉,似乎就是当日在降仙关时偶遇的那位组织易物会的道友。 如此看来,也的确能够感受到玄元宗的实力之强大。 炼气圆满境界的修士,竟然只是一个外事供奉。 虽是皇都,可供奉的身份是实打实的。 只见公子世英云淡风轻的拱手:“萧将军死而复生,实乃楚国幸事,父王特命我等前来贺喜。” 萧铭淡然回礼:“多谢王上挂念。” 贵客前来,自然也是入上座。 席间,秦衣曹望向宋宴:“这位便是施展起死回生仙法的童道长么?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宋宴轻轻摇了摇头:“无门无派,闲云野鹤,不过是一介散修罢了。” 秦衣曹心中一松,神色之中也不免带了几分轻视。 他虽然看不出宋宴的修为几何,但一介散修又如此年轻,定然不可能是筑基境界的修士。 许是修炼了什么隐藏境界的法门。 装神弄鬼。 然而这位起死回生的萧将军,神态自然,生机如常,又不似尸傀模样。 莫不是什么令人回光返照的秘术? 心中暗怀鬼胎,可明面上,秦衣曹颇为熟络地拍了拍宋宴的肩膀:“道友术法神妙,有机会可得好好讨教一番了。” 宋宴淡然点头,似乎浑然没有在意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怪异粉尘。 这也让秦衣曹多了几分轻视之意。 酒过三巡,公子世英对萧恒笑道:“你等可不知晓,父王闻萧公复生,喜极而泣。” “只是,这‘起死回生’之说,若是传将出去,怕民间效仿者要掘遍祖坟,请这位仙师出山啊,哈哈哈哈哈……” 公子世英话里有话,萧家众人噤若寒蝉。 宋宴淡笑一声:“将军阳寿本就未尽,贫道不过顺天而行,纠正‘错漏’罢了。” 此言一出,公子世英与秦衣曹二人纷纷色变。 两人各怀心思,都怕自己所作所为,被这所谓仙师点破。 可没想到宋宴话锋一转:“如今在下与萧将军的因果已了,不愿叨扰,告辞。” 话说完,他便离席而去。 萧铭想要起身送别,却听闻宋宴的声音飘忽不定:“萧将军留步。” “起死回生来之不易,便好生休养吧。” 萧铭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阻拦,遥遥一拜。 秦衣曹盯着宋宴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等到他离开萧府,公子世英与秦衣曹两人也告罪一声,起身离席。 “国师。” 萧府之外,公子世英语气恭敬,询问道:“此人……” 秦衣曹摆了摆手:“不过只是个炼气修士,却不知施了什么魔道秘法,让萧铭回生。” 他径直向郢京之外走去:“我去会会他便是。” 实际上,秦衣曹远远不似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心中无比焦急,动作也越来越快。 两道风行符箓祭出,向宋宴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在心中怒骂。 “那柄灵剑不翼而飞,定然是已经落入了此人的手中!” (本章完) 第234章 紫虚秘术(万更,710) 第234章 紫虚秘术(万更,710) 寂静江边林外,一处无人山崖。 秦衣曹疾步赶来,从林中走出,眉头微微皱起。 “嗯?” 粉尘气息就在此处消散。 他将神识完全放出,四下观望了一番,却并未看到此处有人的踪迹。 跟丢了么? 十分警惕地升起了自己的护体灵衣,紫色道袍的大袖之下,指尖夹着数道灵符。 右手则是掐着一个起势道印,随时能够唤出自己的法器。 哼,藏头露尾。 眼下对方这样避而不见的情况,更加让他确定了此人的修为不高,散修的身份也让他不敢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 所以此前才会想要尽早离席,远离此地。 并且,对方定然是借用此回光返照的邪术,从萧铭那蠢货的身上,骗走了那柄灵剑! 秦衣曹缓步走向江边,心态轻松了许多。 凭借自己炼气圆满的修为,以及那道秘术,定然能够将此人斩于马下。 甚至,对付这样的散修,都无需自己动手,只需搬出自己玄元宗的名号,便可以震慑对方,拿到灵剑。 想法很美好,只是……此人现在何处呢? 秦衣曹暗道古怪,却忽然头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秦上仙,跟了在下一路,敢问有何贵干啊?” 秦衣曹心神剧震,暴退几步,猛然抬头。 抬头望去,只见江边山崖,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昏暗的天光中,白色道袍在江风之中缓缓飘动。 一对金色的眼眸,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秦衣曹没有犹豫,手中数道符箓一一祭出,两道水波状的灵力再他周身环绕生灭。 另外一道符箓则是化作五支金色的箭矢,悬停与身侧。 他一身紫袍,阴沉地笑道:“童道友走得如此着急,莫非是心中有鬼?” 宋宴垂手而立,并未施展任何道术,淡淡说道:“秦道友这是何意?” “别装了,你我都是为了宝物而来,何须遮遮掩掩。” 秦衣曹冷笑:“萧铭的那柄灵剑,你带走了吧?现在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宋宴微微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原来是为这个。”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秦衣曹,那双观虚剑瞳仿佛要将对方看个通透。 “所以,萧将军的死,是否与你有关呢?” 的确,客观来说,萧铭实际上是因为那位前辈看不下去,提前让他离世。 可既然这位秦国师早已觊觎他的那柄灵剑,那老爷子凄凉的晚景,乃至最后被逼生出死志,其中未尝没有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秦衣曹面色一沉,心中难免惊异,此人好生敏锐。 不再多言,手中法诀连连掐动,周身灵光大涨。 他面上终于泛起冷笑:“是又如何?今日左右留你不得!” 五道灵符从袖中鱼贯而出,在他的周身缓缓旋转浮动。 每道符箓都泛着不同色泽的灵光,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随着秦衣曹手中的法诀,向着宋宴激射而来。 “散修就是散修。”秦衣曹看着宋宴无动于衷,一副毫不反抗的模样,冷笑间催动了符阵。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仙家手段!” 五行连珠符阵! 宋宴安静地注视着这灵符的运行轨迹,袖中剑气涌动。 “以符箓化阵,倒是与剑阵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平心而论,玄元宗的修士无论是从家底还是修为,普遍要比其余修士来的强一些,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也许正因为来自玄元宗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使得大多数门人容易骄傲自满,不把他人放在眼中。 就连供奉都是如此。 第一枚赤红符箓凌空爆裂,化作数道火焰呼啸而下。 宋宴身形纹丝未动,大袖之间青色剑气奔流而出,火球撞上剑气竟如雪遇沸汤,纷纷湮灭。 “有些门道。”秦衣曹眉头微微一皱,指尖灵光一亮。 剩余四枚符箓随即同时爆裂开来。 地面突然隆起,三条岩蟒破土而出,张开獠牙向宋宴咬去。与此同时,蓝色符箓化作漫天水刃龙卷,将宋宴圈禁其中。 不系舟却已化作白虹贯出,剑光如水泼墨,在身前划出一道剑光。 剑锋过处,岩蟒寸寸崩裂,风刃龙卷也被撕开一道口子。 正在此刻,金色符箓已经化作三支箭矢,与此前的三支一同激射而出,六道金光连绵不绝,几乎连成一道金色虹光。 正从那道风刃破口鱼贯而入,杀向宋宴。 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有些实力。 无论是符箓的威力,还是战斗意识。 秦衣曹在法术一道,本就很有些天赋和实力,虽然因为资质和修炼速度的原因,成了供奉,但也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变强。 没有想到,相较于宗门之中那安安稳稳的修炼,出了宗门之后的他发现,这外面的世界,才真正处处是机遇。 这些年来铤而走险,抓住一切机会,不择手段地掠取资源修炼。 如今竟然让他达到了炼气圆满的境界。 要知道,即便是玄元宗之中那些资质不错,与他同辈的修士之中,都还有不少人没有这样的实力。 宋宴剑指一引,不系舟激射而出,只见那道黑白灵光瞬间贯穿了金色长虹,箭矢崩碎,化作灵光逸散。 剑势不减,直奔秦衣曹的面门。 后者心中一惊,那青绿色的灵光,原本已经凝成了青木长枪,此刻却重新化作灵气,倒卷回了秦衣曹的身边。 瞬间凝成了一面木质大盾,将他笼罩其中。 嘭! 木质大盾几乎只维持了一瞬间,便轰然破碎。 很显然,他小看了不系舟的威势。 “极品法器?!” 手中法诀连打,一身灵气汹涌而出,水蓝色法术在宋宴身后凝形。 秦衣曹身形如风,闪转腾挪,堪堪躲过一剑。 借着大江水系,那蓝色灵光已化作滔天巨浪,冲着宋宴当头压下。 “差不多了吧。” 秦衣曹的实力,宋宴已经心中有数。 无需动用法身,准备以剑阵迅速将其斩杀。 他身形微动,凌云意身法展开,如孤鹤掠水般从大浪之巅滑过。 不系舟去势不减,直取秦衣曹咽喉。 “狂妄!”直至此刻,宋宴才刚刚从原地有所动作,这无疑让秦衣曹感到一种轻视。 他暴喝一声,最后两道紫黑符箓同时激发。 紫色符箓爆裂,形成一道雷弧环绕身前,黑色符箓则化作毒雾弥漫四周。 雷光毒瘴交织,攻守兼备。 宋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其余三柄飞剑一一祭出。 啼月居中,祭麟君与连理分立左右,环月剑阵瞬间成形。 秦衣曹可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莫说那飞剑成阵隐含莫测威势,便是同时驭使四柄飞剑,也已经足够骇人了。 “你究竟是谁?”他的脸色终于变了,“楚国散修哪里来的这等剑术!” 宋宴不答,剑阵再变。 三柄飞剑如游鱼穿梭,弦月望月剑光齐齐爆发,将剩余符箓一一击破。 秦衣曹当机立断,咬牙捏碎了一枚金色的玉符,一道金光护罩瞬间升起,堪堪挡下了追击而来的剑气。 “逼我动用此秘术,你足以自傲了。” 秦衣曹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双手一合,结出古怪法印。 只见他周身紫气升腾,灵力如沸水般翻涌起来。 紫气如龙缠绕周身,秦衣曹气势节节攀升。 “噢?” 宋宴轻咦一声,竟然是短时间内提高自己实力修为的秘术么? 玄元宗还真是富裕得很。 这门秘术,乃是秦衣曹参与秘境之时,袭杀一位玄元宗同门得来。 此法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修士的灵力强度大幅度提升,虽然事后会进入虚弱的状态,但此刻他已顾不得许多。 他迅速祭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逐渐开始泛起诡异的波纹。 “能够死在此术之下,是你的造化!” 秦衣曹催动古镜,一道灰光射向宋宴。所过之处草木凋零,岩石风化。 宋宴身形闪转腾挪,不断躲避,观虚剑瞳之下,对方的灵力波动一览无余。 秦衣曹体内灵力正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流转,可那玄妙的紫气正在与原本功法产生冲突。 没错,这秘术虽强,但紫气转化,却需要一二息的时间才能完全稳定。 而剑修最擅长的,就是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 宋宴剑指轻点,环月剑阵骤然收缩。三柄飞剑在空中划出弧线,剑光交汇处迅速浮现一轮皎洁的明月。 袖里青蛇的剑气也尽数向啼月飞剑涌来。 “月落。” 秦衣曹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他正要催动古镜的第二重变化,却见那轮明月已轰然坠落。 狂暴的剑气奔流倾泻,周身的金光护罩没来得及为那紫气所强化,便如纸糊般破碎。 唯有那紫气凝作的护身灵气在勉强支撑。 可气机刚刚完成转化,根本难以抵御这汹涌的剑气。 “不!我乃玄元宗修士!” 死在一个散修的手中?这样的结局,他当然无法接受! “我还是南楚秦氏子弟!倘若道友能够网开一面,秦氏定当……” 宋宴微微一愣,随即失笑。 “真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话音未落,不系舟灵光猛然大作,瞬间穿透了秦衣曹的天灵,将他钉在了地上。 秦衣曹瞪大眼睛,目光呆滞,紫气尚未完全稳定便轰然溃散。 与此同时,月光落下。 轰—— 江边云散,宋宴收剑归匣。 江风拂过山崖,吹散了最后的血腥气。 宋宴弹指打出一道火符,将尸体化为灰烬。 玄元宗供奉莫名失踪,想必会在郢京引起不小风波。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将他的乾坤袋收起,宋宴便离开了此地。 (本章完) 第235章 大梦一场(万更,1010) 第235章 大梦一场(万更,1010) …… 我睁开眼,满室烛火摇曳。 这里是灵堂,白幡还未撤去,十几张熟悉的面孔围在我的身边,每一双眼睛都蓄着泪水。 “父亲!”长子第一个扑上来,三十多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要抬手为他擦擦眼泪,却发现四肢沉重如是灌了铅,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满屋子人都在哭,却又都在笑。 丫鬟婆子们挤在外围抹眼泪,管家福伯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我的目光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到那位叫做宋宴的年轻仙人,站在屏风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朝中御医三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忽然瞪大眼睛:“脉象平稳有力,这……这分明是壮年之躯啊!” 屋内又爆发一阵欢呼。 我试着清了清喉咙,立刻有七八只手递来温水。 温水入喉,久违的知觉如春潮般涌向四肢百骸,我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终于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萧恒的肩膀。 “我睡了多久?” “老爷,您昏睡了十六日了。” 儿媳柳氏抱着小孙子凑过来:“远儿一直吵着要爷爷教他武艺呢。” 五岁的孙儿萧远怯生生地伸出小手,在我的胡须上摸了一下,又飞快缩回母亲怀里。 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那个叫做宋宴的年轻人,就是在这片笑声和宴席之中悄然离去的。 我活过来之后的几日,一家人其乐融融,此前的种种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真好。 可是…… 日子一长,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 那天早晨,萧恒急匆匆地闯进书房。 他的官服领口歪斜,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礼部说王上要来看看您。”他边喘边替我整理衣冠:“如今仪仗,已到永兴坊了。” 起死回生的那一天,储君公子世英和国师都已经来过,今日却是楚王要亲自来萧府。 我沉默不语,任由他摆布,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楚王室赏赐的蟠龙白玉上。 “父亲,今日朝会上……” 他有些犹豫,像是欲言又止:“兵部提请削减北境驻军,王上……王上当场准了。” 我的眉毛拧了起来:“你没反对么?” “儿子……儿子自然据理力争。”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但太傅说如今国库空虚……” 他偷瞄我的脸色:“又说大将军既已离任多年,北境防务应当由兵部统筹。” 我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拍在案上,他吓得一哆嗦。 未及多言,府外已经传来动静。 远远望见王驾的金顶华盖映着朝阳,像一团燃烧的火。 楚王比我想象中老了许多。 “爱卿!” 他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放,目光上下打量:“果真是上天庇佑我大楚啊。” 我跪着没动,却能感觉到他身后那些大臣探究的目光。 起死回生之事,如今朝野上下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嘴上仍旧说着场面话,但脸上已经摆不出什么笑容了。 看着面前这位楚国的王,还有一同随行的太傅、兵部尚书,心里没由来的一股深深的厌恶和疲惫。 好在,他们也没有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萧恒在那兵部尚书的面前点头哈腰。 我萧铭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天夜里,我听见厢房里传来争执的声响。 “大哥,你可知如今朝中,如何议论我们萧家?” “都说……都说大将军萧铭借妖法续命,准备起兵造反,要重立新朝啊!” 我起死回生之后,在楚王的压力之下。 萧家的境况,一落千丈。 一个月之后,府中官家张罗着要办宴席。 然而直到开席前,萧文才带着妻儿慢悠悠晃进府门,这个过继来的侄子满身酒气,不知是从哪一个宴席上退下来的。 “来的当真是早啊。”我冷笑一声。 “叔父见谅。” 他草草作了个揖:“这几日为叔父复生的事,侄儿在朝中可没少受同僚挤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儿媳忙打圆场,让丫鬟引他们去偏厅更衣。 人刚走远,就听见萧文妻子王氏尖细的嗓音:“摆什么臭架子?真当自己是从阎王殿爬回来的活神仙了?” 宴席上,我发现小孙子萧远总是躲着我。 “远儿这是怎么了?”我拦住要逃开的小家伙。 孩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向我却满是恐惧:“娘说……说……” “什么?” 我的面色冷下去:“你娘说什么?” “娘说,爷爷是借尸还魂的妖怪……” 我沉默了。 柳氏急忙过来,抱走了孩子。 我听见儿子萧恒离席,低声责备妻子:“不是让你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吗?” “我说错了吗?!” 柳氏突然提高了嗓音:“现在满郢京都在传!死而复生,不是鬼怪是什么?!” “死都死了,死了就不该回来!” 这句话像火折子扔进了油锅。 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掀翻了八仙桌,顿时碗碟碎裂,瓷片飞溅。 “好一群孝子贤孙!” 我的手指挨个点过了每个人的鼻梁:“老夫当年就该死在乌山!省得如今要看你们这副嘴脸!” “萧恒!你腰上玉佩是何时换的?” “萧文!你朝中的缺是谁保举的?” “还有你这个毒妇,你当真不知我当日是为何猝亡么?” 满屋子人脸色煞白。 “父亲息怒!” 萧恒还想辩解,却被我一掌拍去了冠缨。 “息怒?”我狂笑起来:“老夫为萧家挣下荣华富贵,怎得如今倒成了你们的累赘?” 萧文突然冲上前来:“叔父可莫要倚老卖老!” “王上削减北境军饷,就是防着您借旧部生事啊!” “您若当真是为了萧家着想,当初就不该让那姓童的妖道给您还魂复生!” “你……” 一口腥甜涌上喉头,我眼前发黑,只记得那满地狼藉还有萧恒夫妇惊慌失措的呼喊。 我怎么了? …… 再睁眼时,江风扑面。 悬崖边的老松依旧,蓑衣翁的钓竿悬在江上。 那个叫做宋宴的年轻人盘坐在一旁,两个女娃站在他身后。 我又回到了这里。 怔怔看着掌心,那里既没有握剑的茧子,也没有松弛的皮肤皱纹和老人斑。 而是半透明的、泛着微光的奇异状态。 “回去的感受如何?” 蓑衣翁头也不回地问,那鱼线在虚空中轻轻颤动。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出声。 那些愤怒、悲伤、失望都哽在喉头,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刚才你所经历的那些,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境,让你经历一遍,死而复生之后的景象。” “如何?如果你坚持要回去,我现在就成全你。” 我沉默不语,抬头望向江边崖上的天空,云雾散开,幻化出萧家如今的景象。 那是萧家的祖坟所在。 今日是“我”下葬的日子。 青石碑前,长子萧恒正带着全家老小焚香祭拜。 “妈妈,我想爷爷了。”孙子萧远的小手轻轻摸着石碑上的铭文:“想让他教我习武。” “那你一定要懂事。”柳氏摸了摸孩子的头,温和地说道:“不要让爷爷在天上失望啊。” 香火青烟中,儿子萧恒偷偷抹着眼泪,柳氏虔诚地忏悔,萧文涕泪横流地磕着响头。 想起梦中的景象,恍惚间我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 我望向墓碑前的萧家人,摇了摇头。 “不必了。” 此刻,萧恒正在给年幼的儿子女儿,讲述我当年征战沙场的丰功伟绩。 两个可爱的小孙子和小孙女,听得心驰神往,双眼发亮。 “就这样最好。” 我听见自己说。 “只有死去的爷爷,才是最好的爷爷啊。” 鱼线抖动了起来,天空之中的景象快速的变幻着。 其中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那是无数个梦境之中的我。 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并未参军当兵,寿终正寝。 有的甚至黄袍加身。 每一个不同的选择,都通向了不同的生命终点。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那便离去吧。” 蓑衣仙翁收起钓竿,哼起一首古怪的渔歌。 “天是湖,云是舟。呜喂~”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听到了乌山谷中的那一道剑鸣。 那么清越,那么悠远。 …… 萧铭的身形缓缓消散了,天幕之中的幻境忽然化作绚烂的灵光雾气,丝丝缕缕,在蓑衣客的掌心之中汇聚。 不多时,在他的掌中,凝成了一枚珠子。 “哎,剑宗的那后生小辈。” 他将掌中的小珠子远远抛了过来。 宋宴伸手接住。 这珠子之中,有隐隐约约的粉蓝色灵光,缓缓浮动。 “你与本君一同见了这老友,也算是送了他一程。” 蓑衣翁缓缓站起,将那鱼竿向后一搭,提起了鱼篓,向山崖下走去。 “此物,便送你了罢。” “虽不似我那神通玄妙,却也足以助你筑就道基了。” “剑宗弟子,修为这样差劲的,本君活了数千年,还是第一次见,呵呵。” “多谢……前辈。”宋宴虽然不知此物是何作用,但连忙收起道谢。 本还想问问剑宗之事,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唯余那古怪渔歌,还在江畔回响。 “天上走,云里游,画中人家笑声流~” 宋宴低头望向手中的珠丸。 郢京之事,真的只是大梦一场么? 又看了看从秦衣曹的尸体上取得的乾坤袋,他沉吟了片刻。 自己修为低微,说不清道不明。 也许,只有这位前辈自己知道吧。 (本章完) 第236章 紫气合虚真诀 第236章 紫气合虚真诀 “活了数千年了么……” 宋宴琢磨着这位前辈的身份和实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缕敬畏。 毫无疑问,他一定是与那如今已人去楼空的剑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他老人家始终没有打算告诉宋宴的意思。 也许是自己的修为实在是太过低下了些。 “放下一切,全力以赴,筑就道基。” 想到这里,突破的心愈发迫切了。 虽然萧铭是个凡人没有看出来,但宋宴看得出,此地江边山崖处,被蓑衣前辈布下了极为高明的幻阵。 他老人家修为深不可测,随手布阵留在此处,其中蕴含的灵力便足够运转数日。 宋宴便干脆在此地将稍事修整、梳理一番。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梳理的,就一个秦衣曹的乾坤袋,和那枚前辈赐下的珠丸。 他直接把乾坤袋中的东西一股脑全搬了出来,然后开始挑挑拣拣。 “这什么东西?魂幡?怎么又是魔修之物……” 说这秦氏、玄元宗与魔门没点牵扯,宋宴是不相信的。 虽然无法使用,但拿去卖掉也可以换些灵石。 “这把飞剑成色不错啊,怎么没见他拿出来用。” 现在宋宴在梳理战利品的时候,都会有意地留下几柄品质不错的飞剑。 有时操使聚灵剑阵,用实体飞剑补足缺失的位置,效果会比用剑影要好一些。 其他不提,光是持续时间,就能够大大延长。 若全由飞剑组成,如今聚灵剑阵至多能够持续十余日,乃至半月左右。 “咦?” 秦衣曹的乾坤袋中,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宋宴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圆球状的透明匣子,其中隐约能看见一滴深邃如墨的流动液体,表面泛着幽蓝色光晕。 将圆球拿在手中,其中的那滴液体缓缓摊成一片,表面平滑,折射出粼粼暗纹。 宋宴沉吟了片刻,将这个圆球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嘭! 一股沉溺窒息的水雾威压,轰然逸散开来。 与此同时,手中的压力猛然增大。 宋宴连忙全力催动灵力,才勉强将其稳住。 “水行至灵?”宋宴又惊又喜,同时还有些疑惑。 原本他是不打算强行去凑齐五行至灵,打算全力修炼,直接筑基。 但没有想到,从秦衣曹的乾坤袋中取得。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正是那日降仙关中,秦衣曹组织的易物会中交易而来也说不定。 只是宋宴又有些孤陋寡闻了。 这水行至灵,颇为古怪,他从来没有见过。 刚刚还在匣中时,他甚至都没有把此物当做什么至灵之物来看待。 脑海中闪过几个比较熟悉的水行至灵名讳和资料,跟眼前这一滴水似乎完全搭不上边儿。 罢了,总归也是好事。 宋宴也不犹豫,当即将其炼化。 至灵之物的炼化已经轻车熟路,没有费多少功夫。 炼化完成之后,他将神识缓缓沉入了两仪珠内。 两仪界果然发生了变化,那道种虚影的边上,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长河。 与此同时,也许是五行俱全的缘故,冥冥之中,他感受到剑道之种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改变。 宋宴如今一门心思想要筑基,也没有太过于去深究长河的特性以及道种的变化。 只觉如今自己的剑道之种,五行俱全不说,还有天上风雷。 心中唯一的念想也自然而然的完成。 一时心境开阔,念头通达。 他将目光放在了一部淡紫色封皮的小册子上。 这小册子造型古朴,上面写的也是楚国的古字。 约莫八九百年前,前楚迁都至如今的郢京,同时施行了许多改革,其中有一样便是文字的古体与现体。 虽然凡俗界的事,对修仙界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文字的变化还是潜移默化的。 过去将近千年的时间,如今以玉简记录的功法、秘术,多是用现体记录,而像纸质古籍、冶炼铭刻、阵法符箓等,则多是古体。 如今修仙界的修士,基本上都是二者兼会。 封面上用古朴的字体,写着它的名字。 《紫气合虚真诀》。 这便是那秦衣曹最后施展的那门秘术,似乎是有着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灵力强度的作用。 在开篇之中,有记载此诀来历,虽只是一笔带过,但相较于那些没头没尾的残篇,已经是好了太多。 此道诀,源于一座上古道宗,名唤纯阳宫。 这古籍之中倒是没说这道宗在何处,只说纯阳宫中的两脉座首之一,昔年因种种原因,出走道宗。 其座下弟子,多有离宗者,想要寻觅其踪影,劝说他回归道宗。 这一册古籍,便是其中一位弟子在外收了门徒,因而流传下来的。 宋宴将之仔细研究了一番,其理念重在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轮转。 通过引动朝阳初生时的先天紫气,激发修士潜能。 其运转的基础,则是修炼之人需以特殊行气法门,在每日日出之际,凝练一缕先天紫气,储存于气海之中。 运转秘术之时,则是要牵动紫气,贯通璇玑秘窍,抵住口舌,游走十二重楼。 最终使得灵力如同旭日喷薄一般爆发。 在此期间,丹田气海便如一座大日熔炉,不断增幅灵力的威势。 “紫气浮关,如日东来……” 宋宴越看越觉得惊异,只觉得此法颇为玄妙,一时之间有些入神。 可回过神来,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感到有些疑惑。 当时与秦衣曹对决之时,观虚剑瞳发现了其人运转此功法时,这紫气所带来的澎湃灵力与他原本体内运行的灵力有些相冲。 他原本想来,这样的秘术施展过后应当也会有诸多限制和后遗症。 然而,这古籍之中,却并未有提到这些缺陷。 限制方面,只是一日之内,不能够频繁使用,否则易造成气冲心脉。 而后遗症,则只是说修为低下时,施术之后的三日之内会进入到灵力虚弱的状态,需尽量避免动用灵力法力,否则容易伤及大道根基。 “紫气?” 宋宴喃喃。 原来这东西,是真有特别之处啊…… 此书之中提到,即便不运转秘术,每日吐纳一缕先天紫气,经年累月,能够潜移默化地改造修士的根骨。 虽然绝大部分修士无法存留紫气的真正玄妙,但像资质、根骨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能够改变,本身就是一种神异了。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这个过程,能够很大程度上削弱施展此秘术之后的虚弱时间。 如此看来,此秘术倒是很适合自己。 洞渊宗朝阳采气的惯例可不是说说而已。 作为剑宗传人,与人争斗杀伐的手段,自己实在是不缺什么了。 贪多嚼不烂,便是如今这些剑阵,便足够自己修炼、研习上无数年岁。 硬要说自己还缺什么,那就是一门比较合适的炼灵功法,以及这种保命的法门。 自己修炼的这凝气卷,什么都好,就是修炼速度实在是太慢。 但因为其强大的灵力兼容性,的确适合自己。 一直也都没有更合适更高阶的功法,所以也就沿用至今。 而这种短时间内提高自身战力的保命秘术,他还是头一次接触。 宋宴思索了片刻,最终将之收入了乾坤袋中。 学自然是要学的,但一定不是现在。 自己接下来要全力冲击筑基境界,修炼这样一门玄妙的秘术,毫无疑问会分走自己的许多精力,得不偿失。 为了秘术而影响了境界的精进,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戒骄戒躁,待得自己有朝一日筑就道基,便更会有大把的时间去仔细研究这些道法秘术。 秦衣曹最后祭出的那青铜古镜,乃是一件上品法器。 回想了一番当时与他厮杀时的情景,这青铜古镜的形貌虽然普普通通,但其威能效用,似乎也有些邪门儿的味道。 让宋宴感到颇为可惜的是,使用者的灵力崩溃之后,它也没能承受住剑阵杀招月落的强大攻势,如今已然破碎不堪,无法再使用了。 即便去找人修复,其威势也难以恢复到从前,至多也只有中品法器的程度,出售的价值已经不大。 将其余有用无用的法器和物品一一整理好。 最终,他取出了那枚前辈赐下的灵珠。 这灵珠比寻常丹药没大多少,拿在手中,迎着日头细细看去,其中有隐约的粉蓝灵光,如同山间雾气一般缓缓浮动。 “这是什么宝物……” 回想起蓑衣前辈临走时说过的话,此物能够协助自己筑基么? 这样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前辈,没有欺骗自己这样一个炼气小辈的理由吧。 可是,要如何使用呢? “嗅嗅……” 蛇宝从宋宴的道袍袖口之中探出了脑袋,小鼻子一动一动,一路闻到了宋宴的手上。 “嗅嗅……” 小禾仔仔细细地把这珠子闻了闻,随即脸上浮现出了古怪而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 “这个珠子上,有大妖怪的气味……” 宋宴一愣,随即失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乍一听,他还以为是小禾拿这亮晶晶的圆圆小珠子当做玩具,想要从自己这里骗走拿去玩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质疑,小禾有些气急:“这是真的!” 看着蛇宝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宋宴沉吟着。 “嗯……” 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许是前辈曾用此物,斩杀妖族,所以有些许妖气残留吧。”他如此猜测道。 回想降仙关中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倘若传说中的那位与这位前辈是同一人,那么此物,也许就是传闻之中,那能化剑光的仙丸。 “不不不。”蛇宝的小脑袋直晃。 “这就是妖怪本身的气味。” 宋宴思绪一顿,有些莫名:“本身的气味?” 他心道难不成此物,是那位前辈斩杀了什么大妖,用其身上的宝物炼制而成的么? 观虚剑瞳运转,双目被一片金色所晕染。 然而即便是观虚状态之下,也并没有看出此物有什么妖气向外散发。 那么也就是说,小禾闻到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气味”。 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宋宴便将脑海之中的混乱思绪驱散。 这位前辈本就神秘莫测,自己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将心思放在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实力上,才是正经事。 分化出一抹剑气和神识,融入这珠子之中,宋宴着手将其炼化。 然而剑气刚一进入其中,他便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炼化速度未免也太慢了一些。 寻常法器,即便是上品,普通的炼化,也仅仅只需要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然而眼下此物,炼化的速度却奇慢无比。 莫非……是灵器? 宋宴心中颇为惊喜,稳住心神,缓缓催动剑气,不断地炼化着此物。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竟然整整了六个时辰,才堪堪将其炼化。 然而就在他将其炼化的一瞬间,一声苍茫的剑鸣平地而起。 只见掌中仙丸,不知何时化作了一道绚烂的剑光。 不同于飞剑、剑元的锋芒毕露,此剑圆转如意,锋芒内敛,剑气凛然却含而不漏。 最为神异的是,它竟然能够如同灵力一般,能够在宋宴的手腕、指掌之间,流转自如。 就像是一道锋锐无比的光芒。 宋宴随手一指,剑光脱手飞出,锋锐之气此刻尽数展露,霎时间锋芒毕露。 只见剑光横跨大江,虽并未作出什么实质性的攻击之势,周遭流转的剑气便将江面掀起惊涛骇浪。 “好强横的威势。” 宋宴心中凛然,随即却又有些莫名。 在炼化此珠之前,其实他心中对此仙丸有些猜测,其中自认为可能性最大的猜想,便是剑丸了。 剑丸。 既是一种剑道炼器的法门,又代表了一条剑修的道路。 它不仅仅是在剑宗的化灵篇之中被提及,那部邪修纪要之中,也对此有记载。 自己的斩灵种剑,其实是凝炼一枚更加适合修炼剑道的种子,来代替原本的灵根。 作为一个修士,并没有“失去”什么。 换言之,斩灵种剑的修士躯体仍旧是完整的。 古代修士,都很看重人身的完整性,认为人体天成,大道平衡自在其中。 然而此方大世,修仙界不知多少年月的繁衍,天才鬼才无数,为求极致而另辟蹊径者多不胜数。 这条路,便是部分剑修口中所谓的“内剑之法”。 (本章完) 第237章 蜃 第237章 蜃 极端的剑修,为了追求“人剑合一”的境界,便完全舍弃了灵根。 他们截取天地金行灵韵,融炼本命肺宫金炁,凝铸一枚有别于“灵根”意象的“剑种”。 此物介于虚实之间,如同道基、金丹甚至是元婴一般,随着修士的境界修为,逐渐成长。 这,便是剑丸。 剑丸者,形为丸,意为剑。 寻常时候剑丸悬于丹田气海之中,以修士的灵力、真元、剑气温养。 与人对敌之时,便化作剑芒,锋芒毕露,无坚不摧。 说到底,其实剑丸与剑修斩灵种剑之后领悟剑意道心,所成就的本命飞剑相差不多。 本命飞剑,事实上也是内剑。 只是,修炼剑丸的修士,性命修行全在这一丸之中。 化灵篇对于此道的评价是,杀伐有余,悟道不足。 与人生死相搏,那这剑丸当然是极有优势。 然走此道之人,容易在修行一途之中,忽略对天地大道的感悟,导致后继无力。 无论是剑宗正统,还是剑丸之路,二者其实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只有修炼之人合适与否,命数机缘如何。 在从前的时代,这剑丸之路诞生,毫无疑问是备受争议的。 有人夸赞它纯粹,更符合剑修那一往无前的心境。 也有人叹息它舍本逐末,为求极致杀伐,舍弃了修士作为人的根本。 宋宴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 他哪里有资格对这样玄奥精妙的大道指指点点。 他疑惑的是,剑丸此物,由一位位剑修倾注毕生的心血融炼温养,真正意义上的剑在人在,这位前辈又怎么可能随意赠予自己。 剑光飞回,在宋宴手中重新凝作剑丸,把玩了一阵。 它还真的可以被收回,纳于镇道剑府之中,在剑道之种周围缓缓旋转。 也能够用自身的剑气温养此丸。 然而,宋宴还是没太明白,此物要如何帮助自己修炼。 重新祭出,将之捏在手中细细端详,忽然发现此刻,自己能够透过那些粉蓝色的雾气,看见其中的景象。 “嗯?” 心念一动,心神沉入其中。 蓦然间,那无数的粉蓝色雾气和灵光丝丝缕缕,从剑丸之中游离而出,在宋宴身边环绕流转。 剑丸忽然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没入云端。 霎时间眼前景象如水中倒影般扭曲回荡。 周围的景物在迅速变幻,大江、断崖,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深山。 自己正站在一棵粉色的树之下。 连小鞠和小禾都消失不见了。 宋宴心中惊异。 眼前的情形,倒是与自己在乌山时,被老前辈带入梦境之中修炼的情形有些相似。 正在此时,那道苍茫的剑鸣再次响彻。 剑光从天空坠下,落在宋宴身前的不远处。 剑气澎湃,展露出那剑光的真容。 他缓步走上前去,在那灵剑的面前盘坐了下来。 这灵剑是半透明的淡蓝色,如真似幻,没有剑脊,仿佛只是一道薄薄的剑光。 周围有淡淡的粉蓝色灵气薄雾氤氲。 剑身上,隐隐显化出一个古字。 蜃。 正在此时,剑上灵光一闪,此方幻境之中,无穷无尽的磅礴灵气汹涌而来。 此番景象,与当日乌山幻境之中的修炼有些相似。 宋宴心中恍然。 “看来,前辈所说的助我修行,便是这个了。” 他并没有着急马上修炼,而是先尝试了一番,发现此处竟然如同现世一般,能够御使飞剑形成聚灵剑阵。 相应的,还能够从乾坤袋中取出丹药服用! 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原本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服用灵丹效率最大化的情况,宋宴也还需要三四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将炼气九层的灵力完全推至炼气十层,也就是炼气圆满的程度,再行筑基。 如今看来,有此剑丸相助,恐怕一年半载,就能够达到炼气圆满。 按捺下当场开始修炼的急迫心情,宋宴心念一动,退出了这梦境小世界之中。 回到现世,江边崖上。 他转头询问小鞠:“自我炼化此剑丸,过去了多长时间?” 小鞠思索了片刻,回答道:“约莫半个多时辰左右。” 宋宴点了点头。 看来借由此剑丸所进入的梦境小世界,无法像当日乌山上一样,时光近乎停滞。 不过仅仅是其目前所展现出来的作用和效果,就已经足够。 此剑丸本身,便是一件灵器! “蜃……” 宋宴琢磨着这个字。 这个字,代表的东西有很多。 其中一种意象,是大蛤,一种贝类。 还在凡俗之中的时候,他就接触过,因为在有些地方,它可以作为药材入药,这是爷爷教过他的。 故而有时凡间会传蚌珠成精之类的鬼怪传闻。 所谓“虾蟹鼋鼍,气聚蜃楼,蜃本雉化,来自山丘。”便是此种意象。 而另外一种提法,则是在修仙界之中更多。 那就是蜃龙。 不过,对于宋宴这样修为低下的修士而言,这种存在于神话之中的生物,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他所见过的古籍传闻之中,对此提到的也极少。 所以对蜃龙这种生物的印象,也仅仅只有诡秘和强大这些模糊的词汇。 这些,会与那位前辈有所关联么? “……” 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抛之于脑后。 他收拾好了所有东西,便带着小鞠和小禾,离开了江畔。 只是目的地却不是码头,而是降仙关。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全力以赴筑成道基,那么自然是一丝一毫的时间也不能浪费。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 之前的打算是先回岚溪洞,三个月之后来取净月符回宗。 现在有这剑丸协助修行,修炼之地的灵气如何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原本的打算如今看来有些浪费时间,完全没有必要。 不如眼下就在降仙关附近寻摸一处僻静的洞府,或是租住或是开辟,总之在此地先行修炼。 在等待净月符的三个月之内,完全可以一边修炼,一边多尝试几次无想丹,甚至可以考虑上手,尝试炼制筑基丹。 想好了便当场决定,宋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鞠和小禾。 蛇宝是巴不得在此多待些时日。 等到宴宴闭关炼丹,就可以让小鞠姐姐带自己去楚都玩,蛇宝如是想。 小鞠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跟着宋宴,她见过了太多从前没有机会见识的世面,当然不会去干扰前辈的打算。 如此郑重地征询自己的意见,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于是,宋宴便带着两人重回了降仙关附近,要在周围寻觅了一处临时洞府。 不得不说,降仙关的修士很有商业头脑。 无论是否有修士在此地悟得大道,只要关于那蓑衣翁的传闻还在楚国修仙界之中流传,那么一定会有络绎不绝的修士,会来此地巡礼。 凡是能够踏入修仙界的人,也许会没有勇猛精进的心气,也许没有探寻长生的心境。 但无论是哪一位,心中都会存着一份侥幸。 也许……自己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悟道之人呢? 万一呢?或许自己的天资平凡普通,可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可是超越元婴境界的修士斩杀蛟龙之地啊! 就是因为这样一份虚无缥缈的机缘,便能够让降仙关在此地不断发展至今,成为楚国第一仙城。 仙城的经营和运转,主要由本地的几个修仙家族联合把持。 其中以南宫家族为主。 虽然如今的气象已经极好,但不知为何,这些修仙家族仍旧以散修的身份自居,家族以及关中联合只是抱团取暖。 步入关内主街,没再流连其他,而是径直走入了一处挂有“洞府租赁”字样的小院子。 此处小院,应当是隶属于南宫家族的产业,招牌与挂符上都印有一些南宫世家的家族徽记。 院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绣有一抹云纹与剑痕交错的青色劲装。 修为不过炼气六层,但眼神灵动,笑容干练。 衣袍的胸口处,别着一枚小巧的玉徽,刻着两个古朴的小字,“南宫”。 见宋宴三人走来,少女立刻迎上,笑吟吟地抱拳行礼:“三位道友安好!我是南宫玲,负责此间洞府租售事宜。” “我观三位器宇不凡,却有些眼生,想必是初次来我降仙关落脚,可是需要一处清修之所?” 她说话语速轻快,带着少年之人特有的朝气。 宋宴微微颔首,玄厄拜灵覆面下的目光扫过她胸口的玉牌:“正是。在下童楚坪,需要一处僻静洞府,暂居三月左右。” 附近的临时洞府通常就是三个月起租,对宋宴来说倒是刚刚好,不会浪费。 “好嘞!” 南宫玲闻言一喜,她最喜欢这种干净利落的客人:“童道长放心,我们南宫家管理的洞府都在关外清幽处,灵气比关内可要精纯不少,最是适合清修。” “道兄请随我来,我带您去实地看看,保管有合适的!”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宋宴三人往北面走去。 一路上,关内景象依旧热闹非凡。 宋宴随南宫玲穿过关中,见她年纪虽小却对路径十分熟悉,各条岔道了然于胸,便随口说道:“道友年纪轻轻,便对降仙关如此熟悉,想必是关中人?” 南宫玲边走边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是啊道长。我南宫家祖上便在此关立身,传到我这里都已是第二十六代了呢。” “哦?”宋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听闻这降仙关是千年前一位前辈斩蛟而立,如今关内修行风气可与此事相关么?” 这南宫家的女娃看起来年少懵懂,便想顺便从其口中,了解关于蓑衣翁和剑丸“蜃”的线索。 南宫玲一听“斩蛟”二字,神情顿时又活泛了起来:“对极对极!这正是我们降仙关的根基!” 她兴致勃勃地讲起:“如今关内降仙楼中,还供奉着一缕当年逸散的剑气!不过那等神物,我等普通弟子是没资格瞻仰的,只能听听传说。” “原来如此。” 南宫玲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正因有这个传闻,许多修士和想参悟剑道玄妙的同道都爱来我们降仙关修行。” “久而久之,降仙关便在散修聚集地之外,又渐渐形成了独特的‘悟道之地’的氛围。” “南边靠近山崖地脉的‘剑息岩’那片,很多洞府都被刻意开凿在石壁之下,隔三差五就会传出某某修士在此悟道,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剑息岩?”宋宴来了兴趣,蜃剑丸能助他修炼,若再有环境之利,自然更好。 “对啊!就是传闻中蛟首落处形成的特殊地脉,传说那里的山石吸收了当年那位前辈的剑气精华,质地特异。” “……” 宋宴嘴角扯了扯,对于这个说法,略微感到有些荒谬。 南宫玲没有察觉他的异状,继续说道:“道长若有兴趣,我可以给您介绍那边的洞府,虽然租金稍贵些,但对修行大有裨益。”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那真正的核心区域,早已被关内的几大家族高层和高阶前辈们圈占了,我们这些小修士和普通租客,只能沾点边缘的剑息。” 宋宴点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无妨,清静与灵气为本即可,不必强求。” 说话间,一行人已入了北山,周围的喧嚣顿时减少许多。 一条蜿蜒的溪流旁,依山势分布着错落有致的洞府入口,皆有简单的禁制遮掩。 此地灵气确实比关内浓郁不少,也更显幽静。 “道长请了,”南宫玲引着他们来到一处半山腰的洞府前,入口不大,被藤蔓半掩,门前一块丈许方圆的平台可远眺溪流与远山。 “此处名为‘听溪小筑’。洞府内部约五丈方圆,灵气在同等洞府中属上乘,门前平台自带简单的防护法阵。” “此处灵气循环稳定,比邻剑息岩方向虽远些,却正因此,附近洞府租客也少,极为清静。道长若只为闭关,这里最合适不过。” 宋宴略一感应,此地灵气确实精纯充沛。 这个洞府的大小与他在洞渊宗时的外门洞府相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很宽敞,就这三个月的时间而言,完全够用了。 清净,也正合他心意。 (本章完) 第238章 筑基丹 第238章 筑基丹 押金三十枚灵石,租赁费用也是每月三十枚,共计一百二十枚灵石。 这个价格在降仙关外围洞府中属于中等偏下,结合环境还算是合理。 宋宴二话不说,递出相应的灵石,与南宫玲完成了洞府交接。 好爽快的道长!南宫玲心中高兴。 “祝道长修行顺利!仙道昌隆!” 说了几句吉祥话,小孩儿欢天喜地的就离开了。 站在洞府前厅的平台,听着溪水潺潺,感受着此地精纯安宁的灵气,宋宴心中一定。 “就是这里了。”他对小鞠和小禾说道,“接下三个月,我便要在此闭关修炼。” 蛇宝立刻抢答:“宴宴放心!小鞠姐姐会照顾我的!” 说着便化作蛇形,灵活地缠上了小鞠的手臂,金色的蛇瞳里满是期待。 小鞠也连忙点头:“前辈安心闭关,我会照看好小禾,也不会落下修行。” 她看向宋宴,眼神坚定。 如此,宋宴便不再耽搁,他手掐法诀,开启了修炼石室外那层灵力的禁制。 一步踏入其中,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也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 闭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在这三个月之中,楚国修仙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介散修江潮生,一百六十九岁,得证金丹大道,成为楚国散修之中的金丹修士之一。 这可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 无论是在哪里,散修的生存状况其实都差不多,即便是所谓各方联合,抱团取暖,修行资源也是比较缺乏的。 能够以散修之身到达金丹境界,天赋、毅力、机缘缺一不可。 这件事也让整个楚国所有的散修为之振奋。 降仙关中的修士,一直以来都以散修自居,最近这段日子的气氛较之往常,还要更加热闹几分。 只是闭关的宋宴,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晓。 他盘坐在洞府之中,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两枚金灿灿的丹药,一脸思索的神色。 眼前的这两枚金色丹药,便是根据千丹异方之中材料和步骤,炼制出来的改良版筑基丹。 “呼……”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改良版筑基丹的炼制,当真是无比艰难。 宋宴本身以剑气丹炉炼制丹药的经验已经不浅,且用最后的托月莲子又炼制了两次无想丹,再次熟悉步骤。 自觉已经极为熟练,每个步骤都熟稔于心。 再加之有千丹异方上,一步一步事无巨细的教学和注意事项以作提前了解。 即便是如此,前八次炼制均以失败告终。 有时连丹形都无法凝成,便废去一炉灵药材料。 宋宴是看在眼中痛在心中。 然而也许这些失败都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在第九次炼制的时候,他终于感到摸着了些许门道。 虽然还是失败,但已经看见了成功的希望。 到了第十次和第十一次,竟然连续成功! 最后一次炼制反倒因为操作失误而失败了。 他沉默不语,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如此充足的准备,大费周章的炼制,十二次机会,仅仅成了两枚丹药。 他无法判断对于自己这够还是不够。 若以寻常双灵根修士的资质来揣测,应当是够了的。 而喜的是,剑道炼丹的优势就在此处,由于对杂质的极致清除,一经成丹,便有很大的概率是品相很好的丹药。 面前这两枚丹药,其中一枚灵气圆满,浑然天成。 竟然是上品丹药! 炼制出此丹,完完全全出乎宋宴的意料。 另一枚虽然达不到这样的品质,但也有中品的成色。 将所有准备的材料消耗一空,得到了两枚筑基丹,这个效率谈不上好不好,毕竟没有人给他作对照。 好不好的他也不在乎,只要最后能够筑就道基,谁会去在意这些呢。 其实宋宴不知道的是,这个水平若是与寻常炼丹师相比,其实算是相当不错的。 炼丹一途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几分。 毕竟寻常炼丹手段,他只炼制过养气丹那样最简单的丹药。 然而剑道炼丹极其符合剑修的修炼体系,本身成丹率就有不小的加成,更何况他本身便有不俗的炼丹天赋。 三个月炼制,十二次炼丹便成了两次,已经相当不错。 算上前期一年多的准备时间,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这一段时日以来,宋宴除了炼丹就是进入那剑丸的小幻境之中修炼。 修为精进的速度,果真一日千里。 只不过令他感到有些遗憾的是,这小幻境之中所蕴含的灵气,似乎是有限的。 想想也是,要是其中灵气无穷无尽,自己就干脆找个山沟沟窝起来,修炼个百八十年再出关,说不得能够直接得证金丹大道呢…… 想的有点美了哈。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修炼室石门开启,宋宴缓步走出,三个月闭关的沉凝气息在他周身流转。 越是逼近那炼气境圆满的境界,一身法力便越是愈发凝练精纯。 小禾正淌在溪里玩水,见了他,“嗖”地一下化作蛇形窜来,缠上他的手臂,尾巴尖兴奋地拍打。 “宴宴!你终于出来啦!” 小鞠似乎也是恰好行功结束,连忙起身,盈盈一礼:“宋前辈。” 宋宴轻轻点了点小禾的脑袋,目光扫过溪流远山。 三个月的时间,其实不算很久,外界降仙关似乎更热闹了几分。 “时日差不多了。” “小鞠,你代我去归还此处洞府的玉符,我去一趟奇符可居取一份灵符,到时来寻你们。” “好。” 两人一蛇,一同出了门 …… 降仙关内,奇符可居。 店铺依旧,深褐沉木的低调雅致,灵香的淡烟氤氲。 只是这一次,宋宴见到的不再是那手捧古籍的青衫书生姜谷冬,而是另外一人。 为宋宴倒茶的依旧是那清丽少女,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迎上前来时少了些之前的灵动。 “前辈安好。” 她微微欠身,“您是来取那定制的符箓?” “正是。在下童楚坪。”宋宴点头,“三月之期已满。” 少女正欲说什么,内室门帘微动,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体态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方脸阔口,留着一丛精心打理的黑髯,目光精明锐利,行走间带着商贾特有的利落与稳重。 “童道友,久候了。”中年男子脸上堆起笑容,声音洪亮,恰到好处,“在下便是奇符可居的掌柜,苏长才。姜道友临走前特意交代了我,说有一笔重要的符箓交割。想必就是道友定制的净月符了。” 宋宴心中了然,看来姜谷冬果然如当日所言,只是暂时在此看店,如今店主已然回归。 “有劳苏掌柜。” 他不愿多言,只想快些拿到符箓。 苏长才捻着胡须,呵呵一笑,示意少女去取东西:“姜道友说这灵符绘制还算顺利,按约交割即可,灵石之事与在下结算便是。” 掌柜顿了顿,似乎回想着:“他还让我转告童道友,道友所托之物确非凡品,能以此成符也是机缘,希望这净月符能助道友一臂之力。” “至于其他,并未多言。他走时颇为匆忙,连我这个掌柜都没能和他多说几句。” “多谢掌柜告知。” 宋宴心中微定,姜谷冬的态度表明,绘制符箓的过程应该没有意外。 此时,少女捧着一方尺许长的檀木锦盒走了出来。苏掌柜接过,动作小心地放在柜台上,双手轻轻打开盒盖。 盒内铺着绒布,三道流转着清冷月华的符箓静静并排其上。 符体呈现半透明的玉质质感,细腻如脂,淡蓝与银白的光晕,在其上缓缓流淌,丝丝缕缕的清冽寒气萦绕其间。 三张符箓的形态微有不同。 其中还摆着一张字条。 宋宴拿起来一看。 “莲瓣余蕴未尽,侥幸多成一符。契定二成三,然灵材足量,此符当归主家。姜谷冬留。” 姜谷冬不仅完成了委托的两张净月符,还成功炼制出了第三张,并因所用灵材是宋宴提供且“余蕴未尽”,出于符师的坚持和原则,他认为这多出的一张也应属于物主宋宴。 这张字条,倒是让宋宴对此人刮目相看。 通常来说,无论是定制符箓还是委托炼制丹药,定下是多少,便交付多少。 若是水平高超,那么完成委托之后的多余材料,便属于制符师、炼丹师了。 这其实是很多地方默认的江湖规矩了。 “唔,好精纯的月华寒气!不愧是二阶上品符箓。” 苏掌柜也忍不住凑近观赏,啧啧称赞,看来在自己打开之前,苏掌柜也没有见过。 宋宴确认了符箓品质和姜谷冬的留言,点点头:“有劳掌柜和姜道友了。” 没再废话,当即交割了灵石。 交易完成。童道友日后若有需求,尽管再来我奇符可居!”苏长才拱手相送。 不得不说,无论是姜谷冬还是这苏长才,给宋宴的感觉都很不错。 至少在做生意这一方面很真诚。 “一定。” 宋宴点了点头,离开了奇符可居。 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托人炼制此符,最大的原因便是那心魔。 这东西太过诡异了。 它到底有没有影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影响自己的心念,完全都是未知数。 这就是它最为恐怖的地方。 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如影随形,对人的影响潜移默化。 宋宴不敢赌自己筑基的最要紧关头,它不会出现,所以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为宜。 此行目标圆满,甚至超出预期。 接下来,便该是全力调整状态,准备一举冲击那筑基关隘的时候了。 如今筑基丹已经在手,净月符和无想丹也已经备好。 万事俱备,念头通达。 宋宴步出奇符可居,在约定好的小院门口,小鞠和小禾早已等候在此。 小鞠已将租赁洞府的玉符归还南宫家,并结算清了一切事宜,连同三人在降仙关临时采买的一些日常用度也已打点停当。 小禾见宋宴出现,摇晃着小手。 “前辈,都处理好了。”小鞠上前一步,轻声禀报。 宋宴点了点头,确认无事后,便不再停留:“嗯,走吧,我们回去,先回岚溪洞将灵舟还了。” 三人不再耽搁,即刻动身离开降仙关。宋宴寻了处僻静之所,再次将红尘斗祭出。 红光微闪,飞舟稳稳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岚溪洞的方向疾驰而去。 红尘斗掠过楚国连绵的山川河流,速度远比来时乘坐舟船快上许多。 归程之中,宋宴闭目养神,心绪却比来时更加沉稳坚定。 红尘斗逐渐接近岚溪山地界时,宋宴的眉头却微微一动。 他感觉到,周遭天地间弥漫的灵气比往日似乎活跃了许多,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蓬勃向上的欢欣气息。 这并非自然形成的灵气波动。 小鞠和小禾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小禾好奇地扒着船舷向下张望。 待飞舟落下,三人进入岚溪洞地界,其中的景象印证了他们的感觉。 岚溪洞坊市,不再是往日那种、慢节奏的氛围。 整个坊市张灯结彩,虽不至于奢华,但明显多了许多喜庆的装饰。 街道上人流较往日稠密了许多,修士们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步履间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感,彼此交谈的声音都透着热闹。 奇怪,几人离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景象。 正当几人疑惑的时候,一个在附近巡逻的炼气中期守卫认出了宋宴。 “咦?这位道友好巧。” 正是宋宴第一次到岚溪洞时遇见的那位修士。 看着宋宴与小鞠那略带疑惑的眼神,他非常兴奋,不等多问,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洪亮,透着难以抑制的自豪。 “道友可能有所不知,这段时日,咱们岚溪洞可是有大喜事啊!天大的喜事!” 宋宴与小鞠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 “敢问,是何喜事?” 此人眉飞色舞:“江老祖他老人家于前些日子,得证金丹大道!” “咱们岚溪洞如今可是正儿八经,有金丹真人坐镇的宝地了!您说值不值得庆贺?” 其人言语间充满了身为岚溪洞一份子的骄傲。 宋宴心中恍然。 原来此前小鞠在降仙关听闻的散修结丹大能,正是建立这岚溪洞、庇护此地散修多年的那位神秘散修,江潮生。 (本章完) 第239章 约定 第239章 约定 散修之地的主人成就金丹,对于生活在此地,受其荫蔽的散修们来说,确实是与有荣焉。 自家出了如此大的人物,难怪整个坊市都沉浸在一派欢腾喜庆的气氛中。 这既是实力的象征,也意味着岚溪洞未来的地位和安定性将大大提升,即便是六大宗门这样的大势力也不敢轻易觊觎。 “原来如此,确是幸事。”宋宴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语气平静,心中对此虽感意外,却也仅止于此。 金丹大道…… 江潮生结丹是大能之路更进一步,但对他宋宴而言,当下最重要的是回宗筑基,这远方的热闹与他关系不大。 没有丝毫想要融入这片欢庆海洋的打算,更无意去拜访此刻必定繁忙无比,也必定春风得意的梁枫夫妇。 他只是按照规矩交接了红尘斗的玉匙,简单办理了归还手续。 随后便转身带着小鞠和小禾,沿着通往坊市外的山路稳步走去,身影很快融入了山林之间。 身后,岚溪洞的喧嚣与喜庆仍在继续,丝竹管乐之声远远传来,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庆典。 岚溪洞外。 宋宴并未立即动身,他目光掠过山川,望向流动的云海。 某一个时刻,他似乎有所决断。 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小鞠。 清澈的视线落在小鞠略显紧张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很有力:“小鞠。” 也许是因为头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唤自己的名字,少女微微一颤。 她慌忙抬头:“宋前辈?您有何吩咐?” 心中没来由地一跳,隐隐有所预感,这并非是寻常的呼唤。 宋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似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 “此番游历,历经诸事,如今告一段落。我该回宗门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你而言,这趟路途,也已结束。” 小鞠的心猛地一沉,一个让她有些恐惧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宋前辈说路途已经结束了…… 她的头微微低下,不敢再看宋宴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是,前辈。小鞠明白。” 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一年多的相处,那些奇妙的经历、广阔的世界、细心的指点,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告一段落么? 也是,自己的境界实在太过低微,资质也是奇差无比。 还跟在前辈的身边,实在有些拖后腿。 没有关系,这些时日的见闻,已经是自己一生都不可多得的珍贵记忆了。 人该知足啊。 “所以,现在,你可自行选择前路。” “若你心中仍有志向,想独自继续游历楚国,或者其他地方,体验这人间世道、仙凡百态……” 宋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们便在此处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四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小鞠心上。 只是,“自行选择”又让她混乱的心绪中涌起一丝疑惑。 她还有什么选择? 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宋宴。 宋宴却依旧平静地看着小鞠,等待着她的回答。 小鞠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对抗那份深深的自卑和骨子里“不配”的感觉。 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几乎是遵从了心底最本能的渴望,声音带着微颤,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不,宋前辈。” 她的身子有些急切地向前倾着,第一次如此大胆地迎上宋宴的目光。 “我想继续跟着您。” “跟在您身边,哪怕是只做个小裁缝帮您缝补道袍衣物也好。” 说完这番话,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 冷不丁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怯地低下头。 她说完便开始忧心,自己说得太过分,会招来宋宴的不快。 宋宴闻言,眼中没有任何不耐或意外,反而闪过一丝了然。 他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时间对小鞠来说却无比漫长。 终于,他缓缓点头。 “好。” 这一个字,瞬间驱散了小鞠心中所有的忐忑阴云! 但宋宴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更加如坠梦中。 “既然你愿同行,”宋宴的语气依然没什么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很自然的事情,“那也可随我回洞渊宗。” “此番回宗,若我能成功筑就道基……” 他微微一顿,目光抬起,落在小鞠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上。 “那我,便收你为徒,如何?” “收……收为弟子?!” 小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猛地抬头,巨大的喜悦几乎将她淹没。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惶恐。 “前辈,我这样的人,资质低微,怎能……怎配做您的弟子……” 宋宴看着她慌乱又惊喜的样子,失笑一声:“自然,这些都有个前提。” 小鞠的心又提了起来。 却只听他说道:“前提是,我得成功筑基才行。” “若我失败身陨,或者变成废人一个,这拜师之事,便也只能作罢了。” 这是宋宴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提及筑基失败的可能。 小鞠微微一愣,随即彻底安下心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期盼在她心中滋生、蔓延。 她不再是被怜悯收留的累赘,不是可有可无的随行。 她甚至有可能,成为那个强大可靠的宋前辈的弟子。 至于所谓筑基失败云云,她从来没有想过。 在她的眼中,宋前辈怎么可能筑基失败。 他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是一定、一定会成功的。 虽然还没有真正成为他的弟子,只是得了这约定。 可在这个过程之间,期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这正是最幸福的时候。 对于小鞠,宋宴心中自有决断。 一直以来,他都很欣赏小鞠,在她的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种韧性。 心性上虽然有过于柔弱的缺憾,但这并非不能够改变的。 而且其实也并不能算是自己收徒,最多是替剑宗再代为收个外门弟子而已。 然而,她并非自己的侍女,亦非仆从。 这个人甚至不是洞渊宗的弟子。 况且自己如今说白了也只是一个炼气九层的修士,可不是什么仙道大能,没有那么大的脸,认为人人都想拜自己为师。 所以才需要征询她个人的意见。 既然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宋宴心中最后一件事,当即不再耽搁,一同往洞渊宗赶去。 其实,要突破筑基也并不一定要返回宗门。 例如岚溪洞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修炼地点,恰逢岚溪洞的创立者江潮生得证金丹,其实此处也很安全。 如今身怀蜃剑丸这等奇物,已然解决了闭关筑基所需的关键灵气问题,更是如此。 然而,心中那丝微妙的归属感,最终还是会将大多数弟子们引向回宗之路。 在面临大境界的突破这样重要之事时,那传承悠远、道韵深藏的山门祖地,仿佛自有一种无声的庇护与安心感。 这是漂泊在外时,纵有奇遇也难以完全替代的心境。 辞别岚溪洞的喧嚣后,行程如风,途中也并非毫无波澜。 在某处散修坊市短暂落脚的时候,恰逢此处有场规模尚可的拍卖会举行。 宋宴心中思忖,此去筑基,若成,便需考虑后续筑基期的主修功法。 虽然洞渊宗藏经阁内功法无数,但能在拍卖会上提前淘到一部契合自身或未来发展的功法,也是机缘。 抱着这丝念想,宋宴参加了这一次拍卖会。 会场内气氛热烈,流光溢彩的法器、异香扑鼻的丹药、光华流转的符箓乃至一些罕见的灵植材料接连登场,引得台下修士竞价声此起彼伏。 宋宴却神情淡然,覆面后的双眼冷静地扫过每一件拍品。 功法自然也有几部,可惜,或是属性不合,或是品级有限,或是残缺不全。 始终没有一部能让他心中升起“就是它”的契合之感。 他微微摇头,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示意小鞠和小禾提前离场。 拍品虽多,却无他真正所需之物。 这小小的插曲,未能泛起什么涟漪,反倒更坚定了他尽快回宗的念头。 此后路途,宋宴再无停留。 重峦迭嶂,灵气氤氲。 半个月之后,当那片熟悉的山脉轮廓映入眼帘,巍峨庄严的山门在云气之中渐渐清晰,宋宴心中最后一丝漂泊终于沉淀下来。 守门的依旧是两位身着宗门标准道袍的炼气期弟子。 见有宗门弟子回归,目光立刻投来,带着例行公事的审视,也带着对外出归来同门的好奇。 宋宴带着小鞠,步履沉稳地向山门走去。 他并未刻意显露气势,但此番下山游历的心境成长与那份逼近炼气圆满、道基将成的沉凝气息,再加之本就极为出众的面容,使得他自有一份出尘气度。 两位守卫的弟子一男一女,那位男修抱拳上前。 还未及他说话,却发现对方已经将象征着弟子身份的玉牌递了过来。 其中那位较为年轻的女弟子暗中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心中惊异。 只觉此人身姿挺拔,那双眸子仿佛有锐意内蕴,最重要的是,这独特的气质太过惊人,让人过目难忘。 她眼中陡然一亮,语气带着一丝惊讶与激动:“啊!你是……” “你是那位宋师兄?上一届拭剑盛会乙位的宋宴师兄么?” 宋宴脚步微顿,并未表露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透过覆面传出,清晰而沉稳:“正是。” 她能够认出来,其实不算什么奇事。 此前那场宗门拭剑,让宋宴这个名字连同他本人的卓绝风姿,在炼气弟子中广为流传。 甚至,已经成为了莲幽峰上许多女弟子们的梦中情人。 然而此刻,这位师兄,就站在了自己眼前。 这时候,那位检查弟子令的修士也认出了他的身份,神色多了一些敬佩。 拔魔峰,宋宴。 便是此前拔魔峰破格招收的三位弟子之一。 距离龙潭山九脉大比还有约莫一年半的时间,这位师兄怎么也提前回了宗门。 难不成,是要筑基了么? 两人心中各有想法。 宋宴出于礼貌,向二人道了声谢,便进入了山门之内。 时隔年余,重返地字贰壹洞府,熟悉的竹林小院让宋宴心中最后一丝浮躁也沉淀下来。 洞府内一切如旧。 他并未立刻入关,而是暂且让小鞠在此稍候。 自己则是去了一趟灵源泽畔,来到了那处无比熟悉的“解忧杂货铺”。 还是原来那副破落小店的模样啊。 “师尊,在否啊?”他轻轻在木门上敲了敲。 “弟子游历归来,特来拜见师尊呐。” 没有人回应。 看来今日是不在此处。 正要离去,才听见秦惜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 秦惜君还是那副模样,看见他,脸上挂起笑意:“回来了?” 宋宴点了点头。 他大致禀报了此行游历的大致行程,说了些有趣的见闻。 随后也说明了自身修为进境,略去了一些奇遇,只道自己已经准备闭关冲击筑基。 当听到“筑基”二字,秦惜君原本笑意盈盈、那如同看小孩子一样的目光微微一顿,不禁在宋宴身上停留了片刻。 神识一扫,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那份炼气九层的气象。 秦惜君心中不禁感叹,自家这位宝贝徒弟还真是精进神速。 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时,还是个在宗门里快混不下去的普通炼气弟子呢…… “修行路上,突破大境界,如鱼跃龙门,凶险莫测。” 秦惜君的声音不再玩笑,多了一丝郑重。 “你天资尚可,但筑基之难,非比寻常,根基尤重。” 她玉指轻轻一抚,手心灵光闪烁,浮现出一物,向宋宴递过来。 那是一个莹白如玉、掌心大小的精巧瓷瓶,瓶身透着一股温润凉意。 宋宴下意识伸手接住瓷瓶。 入手微凉,瓶内灵丹散发出的精纯药力几乎透瓶而出。 神识一探,竟然是五枚筑基丹! 秦惜君言简意赅:“一共五枚,乃是为师昔年筑基前所备冗余。你拿去。莫要……急躁。” 一股暖流悄然淌过宋宴心底。 秦惜君自然是不知道他斩灵种剑之事的,更不会知晓他炼制无想丹、改良筑基丹的种种机缘。 在她看来,自家徒弟虽在拭剑盛会上大放异彩,剑道悟性惊人,但灵根终究只是三灵根,算是勉强中等。 此等根基冲击筑基,失败的风险不小。 数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资质上的不足,至少能增加成功的概率。 宋宴紧紧握住瓷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拒绝这份来自师尊的心意。 秦惜君说是从前剩余的,可她二灵根的资质,哪里又需要这么些筑基丹。 他深深一揖到底:“弟子,谢师尊厚赐!定不负师尊期望,竭力筑基。” 秦惜君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煽情,早些筑基去,也好让为师长长脸。” “是,师尊!” 等到宋宴离去,秦惜君望着他的背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哎……徒弟如此精进,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也该好好修炼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否则日后让徒弟追上了可不好。” 秦惜君微微颔首,复又闭上双眸,仿佛刚才的一切波澜从未发生。 随后,她也同样离开了此地。 (本章完) 第240章 炼气圆满,虚府融合 第240章 炼气圆满,虚府融合 拜别秦惜君,宋宴回到地字贰壹洞府。 此时的小鞠已经将洞府与小院,都大致打扫了一遍。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样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那是一卷非金非帛、触手微凉的深灰色古卷。 封皮上用苍劲的古篆写着五个字。 《阵图枢要录》。 “小鞠。”宋宴将古卷递给她,“这是我偶得的一部阵道古籍,虽然不是什么玄妙的惊世传承,但于阵理阐述颇为精到,尤重基础推演与灵枢变化。” 小鞠惊讶地伸出双手,稳稳将其接在手中。 宋宴的语气带着一丝温和的肯定:“这些时日,我观你于灵力流转、气机衔接一道,触觉敏锐。从前你缝衣制袍时对符箓、阵法一道本就有所接触,两者或有相通。” “既有此悟性,不妨研习阵道。将来若真能有所成,于修炼一途,亦是莫大助益。” 宋宴也不是抬举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小鞠指点修行时能够发现其人悟性本就不差。 自己即将要闭关筑基,让她在修行之余自行琢磨一门修仙之艺,很有助益。 从前缝制道袍时,她对阵法也有一点接触。 再加上宋宴如今打定主意要让小鞠成为剑修,也许这阵法之道,最为合适。 剑道之中,剑阵复杂精微,对布阵者神识强度、阵法造诣都有不小的要求。 若小鞠日后也要修习,那么能在阵法一途提前奠定根基,未来协助她理解剑阵,将事半功倍。 这卷古籍其实不是游历所得,而是宋宴此前初次研究剑阵时,为了做足准备,在宗门之中兑换的。 内容不算多么精深,但用来打基础,已经足够了。 “拿着吧。” 小鞠捧着那卷古籍,眼眶微微发热。 她虽有缝衣技艺傍身,但深知此道于修行而言终究微末。 用力点了点头:“小鞠明白!定会潜心研习,不负前辈指点!” 这个世界上…… 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么? 看着那个云淡风轻,转身走向闭关室的身影,小鞠心中仍旧在不断地问自己。 为什么,宋前辈这样光芒万丈的人,会对自己这样好呢? 小鞠不知道的是。 这些问题,如果真的去问宋宴,他也回答不上来。 真要刨根究底,也许,还得去灵源泽畔的解忧杂货铺,问问当年从他手上买了零星几颗下品养气丹的秦惜君吧。 宋宴最后又同蛇宝交代了几句,然后将洞府运转全权托付给二人,便不再耽搁。 禁制灵光层层亮起,隔绝了外界所有纷扰。 宽敞的闭关室中,宋宴的眼神彻底归于沉静,再无一丝波澜,唯有镇道剑府中剑意铮鸣,丹田气海内灵力蓄势待发。 并未急于立刻吞服灵丹修炼,而是心神微动,镇道剑府,那枚剑丸“蜃”悄然祭出,散发着如梦似幻的粉蓝色光晕。 下一刻,无形的涟漪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 缓缓闭上双眼,一抹灵力伴随着神识一同沉入“蜃”剑丸所化的幻境之中。 依旧是那棵朦胧的粉色树,风息微动,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宋宴剑指一抹。 六柄飞剑和三道剑影盘旋流转,不系舟、祭麟君、连理、啼月、以及后从战利品中留下的两柄品质尚可的飞剑,按照玄奥的轨迹盘旋。 嗡鸣声中,在宋宴附近落下,一个更为完整的聚灵剑阵逐渐成形。 剑阵完成的瞬间,整个小幻境似乎都微微一荡。 幻境本身蕴含的精纯灵炁,加之聚灵剑阵强横的牵引之力,霎时间,无穷无尽的磅礴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霎时涤荡全身。 幻境之中灵炁浓郁,宋宴暂且不打算服用丹药。 诚然,丹药能够让修士的体内迅速充盈灵力,快速提升修为,然而也并非没有坏处。 毕竟是人为炼制之物,无论炼丹者的手段如何高明,其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杂质。 而炼制灵药的材料即使再纯净,也可能沾染天地间的“浊气”、“煞气”或“杂芜灵气”。 炼制过程难以完全剔除,尤其低阶丹药、批量炼制的丹药更甚。 这些东西是无法被修士吸收炼化的,故而倘若无节制地服用丹药修炼,日积月累,便会形成丹毒。 丹毒若是久不祛除,便会逐渐累积。 轻则阻塞经脉,阻碍修行,重则行功失败,走火入魔。 所谓的丹药品阶,便是衡量丹药杂质多寡的标准。 下品丹药蕴含的丹毒比较多,中品、上品丹药较少,但炼制难度和市场价格,自然也会更高。 如今有蓑衣翁赐予的蜃中小幻境,不服用丹药,修炼速度已经与服用丹药时的修炼速度相差无几。 日常修炼,自然没有必要再服丹。 宋宴的心神缓缓沉静下去,手上法诀掐动,立刻运转起了《凝气卷》。 神念凝聚,灵气不断被炼化为灵力与剑气,沉入镇道剑府之中,按照功法的轨迹在他周身经脉中奔腾流转。 几个时辰的修炼之后,运功结束,宋宴睁开双眼,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的修为明显有一丝精进。 他不禁暗自点头。 按照这样的修炼速度,恐怕达到炼气圆满所需要的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上许多。 稍微停顿片刻,暂退出幻境。 到达炼气圆满乃是水磨工夫,并非一日之功,不可操之过急。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部书册。 正是从圆真那里取得的筑基心得,此典籍没有名字,个中字体也都不尽相同。 应该是圆真各处搜罗而来,然后汇总在此处的。 圆真从前修的是佛法,对于寻常炼灵的筑基一窍不通,自然是想要多做几番准备。 只是没有想到会在楚国这样的小地方阴沟里翻船,反倒便宜了宋宴。 细细研读,揣摩领悟其中记载的有关筑基的全部细节。 模糊之处则是互相对照印证,最终得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等到心神缓和下来,便再次进入蜃境之中,继续修炼。 起初,宋宴并不急于求成,而是以蜃境灵气和剑阵的磅礴之势,先将自己炼气九层的境界彻底稳固、夯实。 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窍穴,都在汹涌的灵潮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通透。 如同精雕细琢一件即将完成的灵器,反复洗炼自身,祛除隐伏的滞涩,让灵力运转如臂使指,圆融无碍。 时间在绝对的专注中失去意义。 幻境之外,地字贰壹洞府内,小鞠捧着《阵图枢要录》,指间灵光闪烁,尝试着勾勒最基础的聚灵阵纹,时而柳眉微蹙,时而面露恍然。 蛇宝则或在灵泉边打盹,或绕着小鞠好奇张望,时不时抬头望向那禁制紧闭的闭关室。 炼气阶段还无法完全辟谷,偶尔感到饥饿时便服用辟谷丹,口渴便催使灵力,凝聚一荷露水饮用。 当他自认将修为境界彻底稳固后,才开始有限度地辅助丹药。 并且并没有服用追求修炼速度的猛药,而是尽量选择固本培元、精粹灵力的灵丹。 利用蜃境浓郁的灵气和聚灵剑阵的增幅推动,将药力彻底化开,将每一分丹效都转化为精纯、充盈丹田的灵力。 十个月的时光,就在这日复一日,无比单调重复的修炼中流逝。 在这期间,宋宴敏锐地感知到,蜃境之中所蕴含远超现世的庞然灵气洪流,其强度正在经历一个微妙的变化。 初始的汹涌澎湃过去之后,灵气的磅礴程度虽依然远超外界,却不再如最初那般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它变得相对“平稳”。 不知道这是蜃境的特性还是别的原因,就像是一种无形的提醒,告诉他灵气终有枯竭的时候。 然而,这个信息并未动摇他的心境分毫,反而让他更加沉稳。 镇道剑府之内,剑道之种四周的剑气已经形成了一道旋涡,其规模在聚灵剑阵和蜃境灵气的持续灌入下,已趋近圆满。 这旋涡每一次旋转,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每一次波动,都令全身的经脉微微震颤,发出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细密嗡鸣。 这便是境界已臻当前的极致,再无可进,灵气自溢,剑气盈满,此乃急欲突破当前桎梏的自然征兆! 炼气十层圆满,筑基触手可及! 宋宴缓缓收功,睁开了那双已蕴养十数月的眼眸。 他神色平静,整个人的气息沉凝到了极点,仿佛一块安静的冰。 可若内视便能发现,无论是灵力还是剑气,都无比澎湃。 此时此刻,他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 神识清明透亮,剑气盈满,观虚剑瞳自然运转。 心念通达无碍,过往种种,无论是游历的沉淀、对大道的追求、对那无形心魔的警惕…… 种种心绪意念都被梳理整合,只留下最纯粹的进取之志。 他的状态,已调整至炼气境所能达到的完美巅峰! “诸般准备已足,眼下,正是破境之时!” 再睁开眼时,宋宴的眼神已如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唯有意志如金铁浇铸,稳若磐石。 所有的精气神都高度凝聚,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被压至心念的最底层。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调动起这具身躯所能承载的全部,一鼓作气,冲破那隔绝仙凡、决定道途根基的第一道天堑! 他双手微抬,置于膝上,指尖轻点,引而不发。 随着最后一次大周天圆满运转结束,最后一道灵力将要归复气海,那澎湃的灵力和剑气旋涡,便会化作冲击筑基瓶颈的洪流。 蜃境的灵气早已耗尽,宋宴此刻已经从中退出。 盘膝静坐于闭关室中,炼气十层圆满的极致状态已臻至巅峰,镇道剑府内的剑道之种吞吐着磅礴的剑气漩涡,几欲实质。 躯体内的灵气运转轨迹并未停止,他意念如同无形的刻刀,引导着全身气机,开始拱筑道基。 寻常修士筑基,是将丹田气海之中的灵气压缩,使其液化。 但作为剑修,宋宴的根基,是那枚蕴藏着他剑道根本的“剑道之种”。 所以在此之前,还有关键的一步。 灵力的运转,配合剑气的流动,整个“镇道剑府”开始了惊人的蜕变。 它不再是一个悬浮的虚府,而是开始缓缓扩张,与那灵力本源的气海逐渐融合。 这个过程并不多么困难。 但实在是太痛了! 宋宴只觉小腹处灼痛难忍,那痛苦要远远超过此前经历的任何苦难。 仿佛自己的身躯之中,此刻有两个世界在重迭、交融、重塑。 无尽的痛苦,完全将他的意识淹没。 但此刻本命飞剑轻轻嗡鸣,那坚定无比的求道之心以及强大的神识,让他勉强支撑的一点点清醒。 就像狂风暴雨之中的一叶小舟,骇浪天浮,总也无法将它完全打翻。 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痛苦终于逐渐褪去。 随着镇道剑府与气海的融合完成,一个新的、更加广阔的空间诞生。 这里是纯粹的剑气世界。 原本储存在气海的精纯灵力,在此刻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瞬间纳入了剑道之种,却并非转化为液态灵力,而是被极致凝炼,蜕变为更加精纯、更加磅礴汹涌的剑芒。 气旋化作剑气之海,波涛汹涌,无边无际,其容纳的上限和威能远超同阶修士的气海灵力。 这一步有惊无险。 寻常修士筑基,要面临的难点,无非是三座大山。 肉身,灵力,与神识。 分别对应一个修士的精、气、神。 宋宴如今才二十三岁不到,并且从未受过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 且有无名炼体之法与麒麟宝血的炼体洗礼,肉身这一关,并没有什么问题。 神识自不必说,自他取得两仪珠内的传承,这五星捉脉诀的修炼便没有一日落下。 如今他的神识,已经几乎达到了寻常筑基修士的程度。 至于那最后一座大山…… 也许楚地的灵气的确稀薄,然而筑基丹便是用于应对此难关的关键之物。 他随手一招,几样早已准备好的物品落入手中。 左手灵光一闪,三枚净月符齐出,在灵力的催动下瞬间激发。 清冷皎洁的月光蓦然升起,如同山间清泉流响,将他因为面临突破大境界,而产生的一切躁动和焦虑都温柔地抚平。 无想丹备在一旁,暂且没有使用。 如今他的意识已经进入一种彻底空灵无物的境界,只余最精纯的筑基意志和对自身道路的坚定信念,让他免受心魔侵扰。 眼下正是服用筑基丹的最佳契机。 他将右手中的丹瓶抹去瓶封,引出了那枚金色的丹丸。 此丹荔枝般大小,金光灿灿,灵气圆满,浑然天成。 正是那枚上品筑基丹! (本章完) 第241章 剑道万象! 第241章 剑道万象! 灵力牵动,将之引入口中,化作一股源源不断的灵力,沿着四肢百骸运转流动。 起初那灵力冰冷,进入镇道剑府之中,却又变得滚烫。 此般变化,让宋宴微微皱眉。 不过这种痛苦,相较于此前气海与剑府融合之痛相比较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些源源不断的灵力甫一进入剑府之中,便迅速化作剑气。 此刻,他的身体仿佛一座逐渐蓄满深水的湖泊。 剑府之内,原本呈气态盘踞的剑气,在凝练之下,颜色愈发深邃,锋芒也越来越锐利,流动间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感。 无数细微如溪流般的剑气从周身汇聚而来,围绕着那核心的剑道之种,它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剑气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精纯的旋涡。 剑芒由此而生,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剑道之种,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融合了金、木、水、火、土、风、雷七行至灵的剑道之种,此刻在浩瀚剑气海洋的中心散发七色交辉的夺目光芒。 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以及剑气反哺的温养滋润,它开始剧烈地震颤,迅速地生长。 青翠的嫩芽迅速抽长,凝聚出苞。 随后,七色光华在苞上流转、融合,最终,一声唯有宋宴心神能“听见”的玄妙清鸣响彻。 一朵由纯粹的剑意与道心显化而成的剑道莲,傲然盛开于镇道剑府之中。 瓣并非实物,而是流转着锋锐剑气与玄奥纹路的虚影,其姿态浑然天成,正是宋宴无缺仙基的具现化! 此莲一开,象征着剑道根基已经基本成形。 正在此刻,异变陡生! 原本静静悬浮与他剑府之中的剑丸蜃珠,突然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强烈波动。 它仿佛也受到了那剑道莲的吸引,竟猛然破碎开来,化作一道极其绚烂璀璨的灵光,瞬间被吸入莲之中! 宋宴心神一惊,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此时正是筑基最关键的阶段,容不得半点分心去控制外物。 那道蜃珠所化的灵光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剑道莲之中。 只见莲的中心处,原本流转的七色光辉之中,悄然多了一丝如梦似幻、虚实难辨的淡紫色霞光。 这道霞光并未改变莲的形貌与本质,却给它增添了一抹独特的神韵,莲瓣边缘的波动隐约带有梦境般的涟漪之感。 闭关室内的宋宴,根本来不及细细思索蜃珠异动的原因。 因为,眼前已经再次出现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景象。 在剑气海洋与剑道莲组成的道基周围,虚空中陡然浮现出无数难以名状的玄奥纹路。 这些纹路千变万化,时而如大地翻涌,时而如云海翻腾。 山川草木,鸟兽虫鱼。 无穷无尽的异象在其中生灭流转,构成了一幅包罗万象、深邃无比的图谱。 “道纹?” 宋宴一愣,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筑基也能够显化所谓道纹,毕竟自己所修炼的功法只是最平平无奇的凝气卷,大概率只会是寻常筑基。 并且圆真所收集到的筑基之卷中,也没有此般异相。 它们在宋宴的道基周围自然显化,仿佛是一种特殊印记。 其有何等优势,又或潜藏着何等未知的弊端,此刻连宋宴也不知晓。 令人惊喜的是,上品筑基丹之中所蕴含的灵力,完全超乎宋宴的想象。 对于筑基之卷中所描述的,寻常修士最为困难的这一步,对宋宴而言竟然毫无难度。 根本也无需第二枚筑基丹了。 此刻道纹显化,仙道根基已基本筑成。 宋宴毫不犹豫,指尖一抹,乾坤袋中取出数百枚灵石,灵力震荡之下,瞬间破碎。 全然转化为浓郁的灵气,与上品筑基丹最后的一股灵力汇聚。 一股精纯磅礴的力量在经络之中轰然爆发。 这股灵力并非直接融入剑气海洋,而是精准地汇入那朵刚刚成就的剑道莲,及其周遭显化的万象道纹之中。 如同点睛之笔,上品筑基丹的力量被彻底吸收。 刚刚形成的道基瞬间变得无比坚实牢固、神光内蕴。 整个筑基过程因为这最后一环而彻底圆满升华,再无任何瑕疵! 仙道根基,终于拱筑! 嗡! 这一刹那,一股浩瀚纯净、蕴含新生之力的剑气从莲中爆发,由内而外,不停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粘稠腥臭、混杂着肉身杂质和些许丹毒的黑色污垢,如同潮水般被汹涌的剑气逼出体外。 他的血肉、筋骨、经脉都在这剑气冲刷下被反复淬炼、强化。 洗筋伐髓,脱胎换骨! 不仅旧患尽去,身体通透更胜往昔,更是祛除了丹毒隐患,为此后的境界提升铺就了纯净根基。 行功结束,经脉之中残留的灵力也被莲完全吸收。 “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一种强大、凝练,与天地灵炁水乳交融的全新感觉充盈全身。 内视镇道剑府。 浩瀚的剑气海洋平稳深邃,无边无际。 中央那朵剑道莲安静绽放,莲心处一点梦幻般的淡紫霞光萦绕不散。 莲与气海周围,那蕴藏无穷奥妙的道纹时隐时现,与莲仿若浑然一体。 “终于……” 在世人眼中看来,也许这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一个极为寻常的午后。 可对于宋宴而言,却完全不同。 筑就道基,真正可以说是在修仙大道上,迈出了一步。 也只有筑基,才是修士真正脱离凡人之躯的象征。 神识、灵力自不必说。 炼气修士的寿命,几乎与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筑基境修士的寿元约莫二百四十至二百八十左右。 若是修士修炼延寿效果的功法,或是其他延寿手段,活个三百余年,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上古道宗与中域修士,才将筑基境算作求仙问道的起点吧。 “哈!” 饶是有三枚净月符的作用,心中狂喜使得宋宴仍旧忍不住笑了几声。 不敢相信如果没有这几张静心凝神的二阶上品符箓,他得笑成什么样子。 片刻之后,收敛心神。 又取出了乾坤袋中的数百枚灵石,化作灵气与聚灵剑阵汇聚而来的灵气一同,稳固着境界。 这些灵石原本是用于积累修为,使自己快速达到炼气圆满所用,后来有蜃珠相助,自然是省去了。 于是宋宴便将其用作此前巩固道基,与眼下稳固境界之用。 筑基已成,心境无比畅快,些许灵石,用便用了吧。 如今的心气,颇有些“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潇洒味道。 静室氤氲的灵气与残余的月华清辉之中,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光清澈。 观虚剑瞳并未运转,但眼底深处却蕴含着锐利锋芒。 正在此时,一阵刺鼻的恶臭传来。 低头一瞧,却是自己身上那些被剑道莲的剑气所冲刷出来的黑灰色污垢和杂质。 “噫。” 爱干净的小宋当即就想出关,在洞府的灵泉之中清洗一番。 然而想起来,如今小鞠也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如此便有些不妥了。 于是只得在闭关室中催使灵力,凝聚水幕,仔细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 随后他重新盘膝打坐,收敛心神。 成功突破筑基境界,原本一直担忧的心魔并未出现,也许是因为三枚净月符护身,准备充分的原因吧。 不过心魔此事,始终是个隐患,还需尽早解决为好。 自己筑基,仅仅用了一枚上品的改良版筑基丹。 还有一枚中品以及秦惜君赠予的五枚普通筑基丹没有用上,暂且先收了起来。 日后若是小鞠或者自己有个什么师弟要筑基,也用得上。 晋升筑基,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一步一步来。 第一件便是重新祭炼手上的几柄飞剑。 筑基境之后,无论是神识还是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都有了质的飞跃,重新祭炼一番飞剑,驭使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当然,本命飞剑本就与道基相合,反倒无需多此一举。 祭麟君、连理、啼月三柄飞剑一一重新祭炼完成,便已经过去一日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宋宴如今突破筑基境界,本命飞剑自然也有所变化。 于是,在太虚养剑章的自然运转和温养之下,不系舟的品级也随之水涨船高,达到了极品法器的程度,并且还在不断地成长。 收起所有飞剑,并没有着急出关,他拿起那个传法木人,神念一动,再次进入其中。 然而,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不知是因为刚刚筑基,灵力不稳,还是筑基初境的修为本就不够。 现在仍然还无法修炼传法木人中记载的那门道术。 不过,现如今已经可以看清这门术法的详细内容及其名讳了。 “六虚天落剑指。” 木人内部玄奥的符文不再晦涩难辨,而是清晰地凝聚组合,最终形成了一篇完整的传承。 其核心内容,正是传法木人中蕴含道法的全部内容。 暂时无法修炼,的确有些遗憾,但架不住宋宴如今心情愉悦,就像看看此术的玄奥。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细细体悟着其中的精微奥义。 此术名中虽有“剑”,但其催发形式,却并非通过真正的飞剑,而是一门高深玄妙的指法。 他心念微动,袖袍无风自动,一道凌厉的袖里青蛇剑气悄无声息地凝于指间。 “袖里青蛇的剑气,灵动变幻,凝练锋锐。” “剑道真元的威势,一往无前,爆发可怖。” “或许……可以学着这六虚天落剑指的运行之理,让这二者更加强横一些。”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一枚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根。 不过他自然也深知,这等融合创新绝非朝夕之功,如今也只能想想。 需待他日后将六虚天落剑指修习入门,根基稳固后再细细推演尝试。 退出了传法木人。 宋宴最后内视自己的镇道剑府,那朵绽放的莲正在其中缓缓浮动。 其上一抹独特绚烂的剑气如梦似幻、虚实难辨,散发着淡紫色的霞光。 回忆起来,此番筑基成功,其实算是有惊无险。 所谓的“惊”,便是筑基时蜃剑丸忽然破碎,一抹从未见过的紫气融入了莲之中。 当时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头,没工夫去深究,直到现在才能仔细体悟其中玄妙。 如今蜃剑丸已经消失不见,完全与自己失去了联系。 看样子,的的确确已经被莲融炼其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之前那位蓑衣前辈也没说过会这样啊。 宋宴百思不得其解。 ……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洪城。 巷口老槐树下支着个不起眼的泥偶摊子。 摊位上,数十个泥偶列作两排,有负剑游侠、提篮仕女,亦有憨态可掬的抱鲤童子。 靠近,有一股泥胚未干的清苦气息。 天气有点雨雾蒙蒙,没有什么小孩儿来光顾,反倒是有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钓翁,坐在摊前。 指尖捏着个未烧制的剑客泥偶。 那泥偶眉眼疏朗,腰间酒壶斜挂,正是摊上唯一没描彩的白坯。 蓑衣翁正与那泥偶匠人闲聊着,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微微一顿。 “奇也怪哉。” 属于蜃珠的那缕气机竟然彻底消散,却并非被炼化或是摧毁。 反倒像是沉进了什么无底深潭,连他的修为境界,都难以追寻。 “那姓宋的小子在搞什么鬼?” …… 闭关室之中,宋宴大致梳理一番,随后心念一动,祭出了两仪珠,进入了两仪界内。 界中景象依旧,苍茫的天地仅有黑白两色,浩瀚无边。 其中最明显变化,莫过于那中央区域此刻已与他剑府内的景象一致。 一朵剑气流转的巨大剑道莲赫然矗立,瓣上的纹路玄奥深邃,莲心同样蕴藏一抹淡紫霞光。 莲周围,无数山川草木、云雷鸟兽的虚影若隐若现,构筑成一幅包罗万象的图案。 “果然同步……” 宋宴对此并不意外。 道基成就,这两仪界既是观想投影之地,那么随之改变亦是情理之中。 他收回对道莲的注视,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远方的边界。 以往这方世界的边缘是迷蒙混沌的黑白,看不清透。 然而这一次,当他视线抬起,投向那高远之处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那是一幅辽阔到无法想象,近乎铺满了整个天幕的水墨图案! (本章完) 第242章 游太虚 第242章 游太虚 高山湖泊、水纹支流…… “这是……地图?” 这地图的绘制风格很是古怪,写意而又精准。 线条流畅,墨色浓淡相宜,勾勒出山川河流、溟海岛屿、大洲陆地板块的轮廓。 有的区域刻画得极为详细,山川纹理,河流走向,甚至某些重要的地点还有微小的标记或标注。 而更多的区域则显得模糊简略,只有大致轮廓,像蒙着一层轻纱,细节难辨。 此外,地图上有相当一部分区域,被浓重翻滚的墨色所笼罩,漆黑一片,仿佛化不开的迷雾,连轮廓都看不分明。 宋宴凝神细观,越看越是心惊,心神剧震。 这似乎是此方人间世界的舆图! 他虽从未得见全貌,但从那熟悉的边域轮廓、中域那仿佛庞然大物般的中心地位、以及点缀其间的几座极其辽阔巨大的岛屿和环抱大陆的四方溟海来看,绝对错不了! 广袤无垠、神秘莫测的南疆、北疆…… 那无边无际的四方溟海…… 地图的某个极其偏僻的边缘角落,一个白色光点,正持续地散发着柔和而醒目的光芒。 宋宴细细望去,那光点所在,正是楚国,位置偏北一些。 几乎是瞬间,他便想到了什么。 这个光点,应当就是剑宗遗址了。 “原来如此……” 宋宴心中恍然。 如此看来,按照这珠子的正常流程,应当是拥有它的剑修到了筑基境,才会指引向剑宗遗址。 自己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提前去过了而已。 这位楚国新晋的筑基修士,带着几分初踏新境界的豪情与好奇,开始细细端详这幅铺陈天宇的巨大画卷。 他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广博,目光随着水墨线条流转,从边域的楚国,看向相邻的祁国、宁国,再到更为遥远的其他小邦。 然后是那辽阔得令人窒息的整座大陆。 仅仅一个中域,疆土便仿佛无边无际啊! 其上江河奔流,山脉纵横,标注着许许多多的州府、城池。 其余的名字大多都很陌生,即便从前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见过或听过,印象也很模糊。 唯有一个名字,他早已听过无数遍了。 长安。 “……” 楚国荒僻,边域遥远。 哪怕只有一次,也许边域所有的修士都曾经想过有朝一日抵达大唐,见一见这座天下人的心中之城。 在天幕地图的边缘,那四方浩渺的溟海更是占据了巨大空间,深邃幽暗。 然而,随着这幅恢弘画卷在心中渐渐清晰,宋宴心中那份因筑基成功、似乎窥见大道一隅而产生的激昂,一点点消散。 一股难以言喻的渺小感,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用手指遥遥比划了一番。 “楚国……竟然这么小么。” 楚国,在这张地图上,简直就像是一个不小心滴落上去的墨点。 整个边域版块,在中域这庞然大物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边域与中域之间,那地图上用浓墨勾勒出的巨大空白区域,代表的也并不是什么坦途,而是实实在在需要跨越的遥远距离。 然而,思及此处,他却忽然愣住了。 此时此刻,他没有去畅想什么走遍此方人间的远大理想,而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凡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谢天玑。 “不对啊……” 宋宴口中喃喃。 他的目光在那一片间隔上反复衡量着。 “边域之中,除了魏国和姜国,勉强与中域有些许接壤,可那接壤之处也多是险峻绝地或是无垠荒。” “其余边域诸国要抵达真正的中域……” 他大致根据地图楚国的比例估算:“……路途之遥远,何止千万里啊。” 筑基修士,可御物飞天,不眠不休,不食不饮,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倘若这地图无误,筑基修士要去中域核心繁华之地,全力赶路,一路顺利,不考虑恢复灵力、不遭遇凶险、不停顿休整……恐怕都需要耗去数年光阴。” 而谢天玑,一个凡人…… 纵使剑术通神,斩尽了凡俗对手,赢得了天下第一的美名。 可他终究是凡胎肉体。 凡人的脚程能有多快? 日行百里已是极限,跋山涉水更要受困于风雪险阻、瘴疠伤病。 马匹舟船,总有极限。 粮草饮水,皆是问题。 更遑论横穿那些地图上标识着巨大空白和浓墨迷雾,现实中必定存在的死亡绝地,洪荒大泽! “他……他怎么可能凭着一双脚,从楚国到中域,拿到天下第一的名号,再一路游历千万里山河,最后又回到楚国?” 一个凡人,仅仅用了数十年光阴去丈量这个世界? 宋宴凝视着天穹上那辽阔得令人绝望的地图,再回想起剑帖上那字里行间流淌的壮怀与苍凉,心中一时有些疑惑和莫名。 谁在帮他? 那个仙人么…… 宋宴不得而知。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索性便作罢了。 …… 地字贰壹洞府之中,小鞠已经完成了今日的修炼。 跟着宋宴游历许多时日,她也养成了清晨日出吐纳紫气的习惯,此刻刚刚回到洞府,准备继续研习阵法之道。 小禾最近也有在好好修炼,一身妖力稳步提升。 回到洞府之中,她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闭关室。 小禾问道:“宴宴进去,已经多久了?” 妖怪对于日子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小禾如果不编点小草绳,根本数不清过去了多久。 “约莫十三个月吧。”小鞠回答道,“宋前辈闭关,已经三百九十七天了。” “这么久了。” 蛇宝嘟哝着。 正在此时,闭关室的那道禁制灵光如同水纹层层荡开。 嗡…… 闭关室那厚重的石门,被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从内部挪动开来。 光尘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步出。 依旧是那身玄色道袍的年轻模样,但气质却已迥然不同。 十三个月的闭关筑基,洗尽铅华。 周身灵气圆融流转,再无丝毫炼气修士的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岳峙渊渟的浑厚感。 两人抬眸望去,当看清那道沐浴在光尘之中的身影时,二人先是一怔,随即一股惊喜涌上心头。 “前辈,您成功了?” 问完,她便自己在心中笑话自己。 当然了,宋前辈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失败呢? 十三个月,这份漫长等待中积累的担忧和期盼,此刻烟消云散。 她想要行礼,却又手足无措,最终只是仰着脸,目光灼灼地望着宋宴,眼中盛满了敬仰。 小禾自然也是欢欣愉悦。 蛇宝对气息的感知很是敏锐,它感受到了宋宴体内那股与天地交融的磅礴之力。 “宴宴!”稚嫩童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尖叫。 青影一闪,小蛇灵巧地缠上宋宴的肩头,小脑袋使劲蹭着他的脖子,尾巴尖兴奋地乱晃。 “呜哇!宴宴!你变得……呃,你变得好亮!” 蛇宝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词汇形容筑基后的这种道蕴气息。 宋宴呵呵笑着,伸手轻抚了一下小禾的脑袋,然后看向小鞠,温声说道:“嗯,成功了,一切顺利。” 简单一句话,却让小鞠的心雀跃起来。 宋前辈筑基成功,这意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拜他为师了呢? 从前的约定,宋宴自然还记得。 只是那不着急。 算算时日,距离龙潭山九脉大比尚有五个月的光景,时间颇为充裕。 这股初登新境,身与道合带来的强大感觉,让宋宴迫不及待想要立刻亲身尝试一番,那属于筑基修士的特权。 御空飞行。 如今他已筑就道基,不仅可以御物飞行,更是可以修习那门剑道遁术“游太虚”。 但宋宴暂且没有立即着手修炼,而是想先尝试一下不借用任何外物,直接催动剑气,悬空飞行。 他信步走出洞府,来到竹林小院的空旷之处。 屏息凝神,心念微动。 镇道剑府之中,那朵绽放的莲轻轻旋转,磅礴的剑气缓缓透体而出,却不再是外放伤敌之用,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弥漫周身。 玄色道袍大袖浮动,足下坚实大地的触感缓缓消失了。 宋宴的身形缓缓升空而起! 院中的小鞠和小禾仰头望向空中的宋宴,纷纷惊异。 蛇宝的金色竖瞳瞪得溜圆:“沃……” 起初御空还有些滞涩生疏,上升的速度控制的比较慢,并且仅仅离地丈许,比之炼气时凭借凌云意身法在地面纵跃的速度还要略慢一筹。 这也很正常,修士初入筑基,刚刚尝试御空之法,基本都有个跌跌撞撞的适应阶段。 但很快便掌握了其中要诀,御空而行也变得自然起来。 宋宴悬停半空,感受着微风吹拂发梢,俯瞰着下方熟悉的洞府院落和竹林山谷,嘴角的笑意难以掩饰。 自己一个人飞,那就太自私了。 寻常御剑飞行之法,也可以稍微尝试一番。 宋宴心念再动,不系舟化作黑白流光出现在他的脚下。 “上来。”他朝下方的一人一蛇伸出手。 小鞠毫不犹豫,轻轻一点地面,略显生涩地御风而起。 她如今也才炼气中期,无法单独飞行,但在宋宴筑基境的气机牵引和护持下,轻松便落在了不系舟上,站到宋宴身前。 小禾则直接窜进了道袍之中,游来游去,从道袍领口探出脑袋。 “抓紧咯?” “咿——呀——哈!” 飞剑驭风而起,小禾的尖叫瞬间被风声吞没。 剑啸破空! 不系舟黑白色的灵光大盛,载着两人一蛇化作一道剑虹直奔云霄! 御剑飞行,与从前借助红尘斗之类的飞行法器截然不同。 那些终究是器物外载,心意流转间总有隔阂。 此刻人剑相御,心神相通,剑气流转便是心意所向! 扶摇直上云海,俯冲掠过林梢,在险峻峰峦间急掠穿梭,随心所欲,圆转自如! 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云气在身周滚滚流过。 小鞠起初紧张地闭着眼紧紧抓住宋宴的道袍,感受着速度与自由,慢慢也睁大了眼睛,脸上血色涌起,只剩下纯粹的震撼与兴奋。 蛇宝更是兴奋地在空中“咿咿呀呀”大喊大叫,金色竖瞳看着下方飞速变幻的大地山川,从未感觉天空如此近,世界如此小! 剑气充盈,支撑这等飞行消耗甚微。 两人一蛇在青天之上盘旋、俯冲、急停、翻转,玩得不亦乐乎,清脆的笑声和蛇宝的惊呼回荡在碧空流云之间。 整整小半日过去,几人才尽兴而归,落回洞府门前。 小鞠和小禾犹自沉浸在刚才那番天地遨游的兴奋之中,脸上红扑扑的,满是意犹未尽。 她们叽叽喳喳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回到了洞府。 宋宴却仍旧留在了竹林小院之中。 稍事调息了一番,状态恢复,这才回忆起种剑术的御剑游仙势法中,那名为游太虚的剑道遁术。 此法可与寻常的御物飞行之术完全不同,而是与剑合一,身化流光。 种剑术评价其“身若流光,迅逾疾电,心之所至,意之所往,瞬息千里,是为游太虚。” 也许这门剑道遁术,才是剑宗的修士们驰骋天地,出入无间的真正手段。 一时,关于此遁术的精要如同潮水般涌入心间。 此法需要本命飞剑与身相合,神识催动剑气融归太虚,身随剑走,瞬息百里。 与其说是“御剑”,不如说是自身化作遁光,穿行于天地之间。 此法玄妙之处颇多。 其一自然是快,舍去飞剑等器物的形体拖累,心念所向,剑气所指,身形即至。 不仅速度远超寻常遁光,并且极其灵活。 心念回转之下,在方寸之间,电光石火般挪移闪避,灵动程度也远非普通御物飞行所能企及。 若用于瞬息万变的生死搏杀,此术一出,足以让对手措手不及,无论是追杀仇敌抢占先机,亦或是遁走避险死里逃生,都极为方便。 另外一点,便是气机。 身化剑光,融入天地气机,飞行的轨迹会变得飘忽难测,难以被同阶修士神识彻底锁定。 然而,此法也并非全是好处,亦有其难以忽略的问题。 最明显的便是对剑气的消耗极大。 与寻常御物飞行或是直接御空来说,消耗要超出数倍之多。 (本章完) 第243章 小鞠拜师 第243章 小鞠拜师 其次,是在修为尚浅的时候无法带人飞行。 动用此法之时,自保尚且需要全神贯注,维持自身在剑光之间虚实转化已极为不易。 若要庇护他人,心神难以两顾,稍有不慎,剑气反噬或被强行拖累崩解,轻则重创,重则人剑俱毁。 不过这第二点在宋宴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心中并无多少失望,反而涌起强烈的兴趣。 身化流光,心至形随的逍遥之意,可不比载人飞行的吸引力弱。 得此遁术,天高海阔,何处不可去得! 他径直在院中盘膝坐下,摒弃杂念,神识沉入对此法门的领悟之中。 筑基后脱胎换骨的神识,以及镇道剑府之中的莲,使得小宋对这门遁术的理解飞速攀升。 心法运转,周天引气。 他的身体渐渐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锋锐气息笼罩,镇道剑府中,不系舟的本体轻鸣震颤,与那莲的道纹相互映照。 他尝试引动一丝剑气缠绕,引导自身气机与剑气相合,让整个身体化作本命飞剑。 时间流逝。 竹林深处,青石上盘坐的身影渐渐笼罩在一层不断流转的银白色光晕之中,朦胧淡薄。 那光晕并不是外放剑气所散发的光芒,更像是从肌肤和经脉的深处透出的一种锐利锋芒。 “吸溜。” 小禾抱着半个大西瓜,拿个小木勺挖着吃。 看着宋宴在夜晚的竹林之中,跟个萤火虫似的发光发亮。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 宋宴双眼倏然睁开,一双金色眼眸在夜色下极为扎眼! 下一刻,他身形未动,整个人却如同水中倒影般原地瞬间模糊! 一道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黑白两色剑光如彗星袭月,自竹林青石上拔地而起! “嗡——!” 尖锐短促的破空之声乍响即逝! 剑光瞬息间穿过了竹林之中的茂密枝叶,没有一丝碰撞,完美避开了所有竹枝。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与速度,划破初降的夜幕,直入云霄! 小禾一愣,随即抱着大西瓜惊呼:“沃……” “叼哉叼哉!” 速度之快,远超白日御剑十倍不止!其轨迹之决然,其锋芒之凝聚,已然有了几分“身化剑光,瞬息千里”的剑遁雏形! 剑光在云层边缘一闪而没,又瞬间调转方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留下几道曲折灵动的轨迹。 令人惊悸的速度,难以捉摸的弧线。 洞府门口,探出头来的小鞠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夜空中的星痕,转眼那道熟悉的人影已重新立于院中。 只是他周身笼罩的锋锐气机,正在缓缓内敛。 游太虚,初窥门径。 宋宴轻轻吐出一口带着淡淡剑气的气息,感受着镇道剑府之中微微嗡鸣的不系舟。 “快速、灵动、隐匿……” 宋宴回味着刚才那短暂的遁行,心中一片澄澈。 “有此术傍身,日后无论是遨游天下,还是临阵对敌,主动权皆在我手。” 只是自己对此术的修炼仅仅是起了个头,距离真正的“身化流光”还有差距。 其中关窍玄奥非常,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心力去不断尝试和习练,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又尝试了几次,将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消耗殆尽,宋宴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洞府之中。 他将自己的其余物品也稍微梳理了一番。 有些筑基之后就用不上的东西,便留给小鞠吧。 嗯,也差不多了。 他缓步来到洞府天井边。 “小鞠。” 平静的声音响起,正在研习基础阵法的少女浑身微震,立刻放下书卷,快步走到宋宴身前,恭敬垂首:“前辈。” 宋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这些时日的相处,少女的坚韧刻苦,以及难得的悟性,他都看在眼里。 “如今我筑基功成,先前承诺之事,今日便履行。” 少女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宋宴却没有立即让她行拜师礼,而是神色凝重,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鞠,我收你为徒,但你有两条路可走,还需要你自行抉择。” “其一是寻常炼灵之途,有关于此,想来你也有了解,我便不再多言。” “其二便是我所行道途,剑修之路。” “剑修之路……” 小鞠的神色流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我所说的剑修之路,并非修炼寻常剑诀,而是以种剑术为根本的修炼之路!” “此法需斩灵种剑。” 他将“斩灵种剑”四字说得极重。 宋宴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所谓种剑,便是以内蕴灵力,散去原有修为,斩断体内灵根!” “于丹田气海之中,开辟‘镇道剑府’,将一身道基寄托于一枚剑道之种上。” “此法凶险万分,灵力失控、剑气噬体、气海崩裂皆有可能。” “稍有不慎,轻则丹田尽毁,沦为废人,终生与仙道无缘;重则当场毙命,身死道消。” “若能成功,斩灵种剑之后,根基重塑,需承受比寻常修行强过数倍的洗炼之苦,方能凝炼剑道之种。” 他将两条道路的利弊,尤其是剑道的极端风险与痛苦,毫不避讳,清晰无比地在小鞠面前表明。 “你可明白?” 洞府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小鞠怔怔出神。 斩灵之痛,丹田尽毁? 身死道消,九死一生? 这些可怕的后果,仿佛就在眼前,冲击着她的心神。 然而,就在宋宴以为她需要更长思考时间,或是甚至直接被这残酷的前景吓退时。 小鞠却没有思虑多长时间,抬起了头。 那张带着雀斑,总是略显怯懦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 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直视宋宴,没有丝毫退缩和恐惧。 “前辈!”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看透般的笃定,“我想选剑修之路!” “小鞠的修炼天赋本就奇差。” 她坚定地说道:“小鞠很清楚,这样的资质,按部就班走炼灵的路子,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筑基,也许最终能走到炼气后期,已是侥天之幸。” 她回想起在洞渊宗挣扎的日子,那些看不到头的缝补与白眼。 吃苦?疼痛? 这种事,不是从小伴随着她到现在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宋宴看着她:“此事关乎性命道途。你若选择常规炼灵之路,我一样会收你为徒,指点你修行,尽力助你寻求机缘。” “选择剑道,则九死一生,其痛难言,你不再仔细思量思量么?” “不必了。” 她深吸一口气,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将手彻底松开,任由那点点的旧伤痕暴露在光下,声音铿锵有力。 “这身体的痛楚,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比起永远只能看着别人的背影,连追寻大道的机会都没有,眼前这条路,哪怕再凶险,再痛苦,它终究能够让我拥有希望!” 从小就厄运缠身的自己,能够遇见宋前辈这样的贵人也许已经光了所有的运气。 这样珍贵的机缘,怎么能够不把握住呢? “无论多难,小鞠都想试试!” 说罢,她后退半步,毫不犹豫地,结结实实地朝着宋宴跪拜下去,额头触碰地面,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拜师大礼! 宋宴看着她跪伏的身影,听着她清晰坚定、饱含决绝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 有欣慰,有敬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同身受。 他曾在某处山涧之中,生死边缘,做出过同样孤注一掷的选择。 没有立刻上前搀扶,而是任小鞠完成了整个叩拜之礼。 直到她的额头离地,宋宴才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将她托起。 “好!” 宋宴点了点头。 “既你心意已决,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宋宴座下弟子。” “你可得记住你今日所言,莫要后悔啊。” 小鞠又行了一礼:“弟子,谨遵师命!” 小鞠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却不再是因为脆弱,而是巨大的喜悦。 她不知道的是,宋宴也有些恍惚。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筑就道基,能够收人为徒的这么一天。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在小宋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教授别人什么,只是单纯的替没落的剑宗再收一位外门弟子罢了。 自己才二十二岁不到,说来,也只比小鞠大五岁而已呢。 既然已成师徒,宋宴自然不再犹豫,立时便将化灵篇倾囊相授。 约莫十日之后,小鞠便做好了种剑的准备。 她本就已经拥有炼气五层的境界,与当时的自己修为齐平,再加之有如今自己这位筑基境修士护法,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只需些时间将种剑之法烂熟于心即可。 地字贰壹洞府的修炼静室被层层禁制守护,小鞠盘坐其中。 身着宋宴为她准备的素白里衣,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宋宴盘坐在她的面前,筑基境的威压被收束得圆融无缺,只留下沉稳可靠的气息。 他指尖剑诀一抹,聚灵剑阵迅速成形,将洞府内的灵气凝聚得更加精纯稳定。 “小鞠,不必惊慌,谨守心神,内视丹田。” 宋宴的声音平和而具有穿透力,如同一泓清泉,洗去小鞠心头的胆怯。 “斩灵种剑,痛楚非常,然心神一乱,前功尽弃甚至道消身殒亦有可能。” “你只需稳住心神,剑气若有失控自有我来镇压,你只需专注于自身,按参悟好的法门行事。” 小鞠深深吸了口气,用力点头:“是,师尊。” 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庚灵卷》,将炼气四层巅峰的灵气全力催动,在经脉中流转,如同溪流奔聚,为即将到来的斩灵种剑积蓄着力量。 某一时刻,浑身灵力汇聚,化作一道锋锐之气。 宋宴虽未催促,但小鞠早已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催动这抹灵力,朝着体内的四灵根瞬间斩去。 “呃……嗯……”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修行的根基瞬间崩塌。 丹田气海剧烈震荡,原有的灵力溃散,失去束缚。 失控的灵力如同万千脱缰的野马,在经络血肉中横冲直撞,似乎要将她每一寸身体都撕裂。 那间,细密的血珠从她全身毛孔渗出,染红了素白衣衫。 宋宴指尖微动,一抹温和的灵力在指尖汇聚。 他的身影并未移动,但磅礴浩瀚的筑基灵压随着这一抹灵力释出,将小鞠体内那些狂暴失控的灵气强行梳理、压制。 小鞠的精神在极致的痛苦中高度凝聚,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摒弃一切杂念,全部神识沉入仿佛正在崩塌的丹田深处。 气海翻腾,灵光溃散处,那道她自身斩断灵根后残留的剑气雏形并未消失。 轰! 痛感瞬间冲破了极限!小鞠感觉自己的丹田被彻底撕裂开来! 七窍之中,原本逸散失控的灵气如同找到新的归宿,被那新开辟的裂隙疯狂倒灌、吞噬! 新生的裂隙在鲸吞大量散逸灵气后,开始剧烈变化,缓缓稳定、扩张,最终在小鞠的丹田最核心处,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其形如一枚初生的、锋芒内敛的绿叶。 在一双观虚剑瞳之下,小鞠此刻的状态逃不过宋宴的眼睛。 看到镇道剑府初现雏形,他也算松了一口气。 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挺过开辟剑府这一关,后续有聚灵剑阵的加持,种剑只是按部就班。 顷刻间,静室上空肉眼可见的小型灵气漩涡开始疯狂旋转,灵气倒灌而下。 小鞠的身体剧烈颤抖,已是摇摇欲坠。 但她紧咬的牙关没有松开,强行引导着自身那牵引之力,遵循着功法的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小鞠丹田气海深处那翻腾的剧痛和嗡鸣终于缓缓平息。 剑府中央,一枚米粒大小、散发着微弱金纹的“莲子”凝结成型,寂静悬浮! 小鞠身体一软,彻底虚脱,向前倒去。 一双温暖的手及时将她托住。 宋宴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扶起,按住她的脉门,一道精纯的剑气渡入她体内,助她稳固那尚且虚弱的剑道之种。 “好。” 宋宴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但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坚韧不屈。 他的眼神带着嘉许与如释重负的欣慰。 “剑府已成。日后修行,这剑府、道种便是你的修行根本。” “修养几日,便可开始重修境界。” 小鞠疲惫地睁开眼,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是……” 太好了,小鞠。 没有让师尊失望啊。 (本章完) 第244章 龙潭之会 第244章 龙潭之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斩灵种剑后,小鞠的修炼逐渐步入正轨。 曾经炼气五层的修为散尽,一切从头开始,但她没有半分怨怼,反而充满了干劲。 她听从了宋宴的建议,重修改修了混元灵力,干脆就选择了与师尊一样的《凝气卷》。 修为速度远超从前。 仅仅数月时间,便重回炼气三层境界。 她无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自律得令人惊讶。 每日行功、练剑、研习《阵图枢要录》的基础阵道,一丝不苟。 宋宴只需在不解之处,偶尔指点一二,大多数时间,她都默默修炼,从不让他操心。 刚筑基不久的时候,宋宴也曾特意去往灵源泽畔那间熟悉的解忧杂货铺,想向秦惜君报喜。 然而,木门紧锁,门前清冷,无人回应。 他干脆上门找去秦惜君的洞府,长老院栖霞居。 触动洞府禁制,依旧是无人回应。 “闭关?还是又出门了?” 宋宴只得留言报喜,然后默默离去了。 这些时日以来,除了稳固境界和修炼剑道遁术游太虚之外,他一直在留意两样东西。 一是修炼功法。 在拭剑会结束之后,兑换千丹异方的时候,宋宴便曾经顺手将凝气卷的后续功法,也就是小通玄气经也兑换了出来。 如今修炼的便是此功。 可毕竟此功法修炼速度太慢,假如能够有同样类型的功法,修炼速度还能稍微快一些,那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始终没有找到。 另外一样,便是有关于魔道的信息。 约莫两年之前,林轻师兄曾将他重生以及魔道即将入侵之事对自己和盘托出。 根据林轻“前世”的记忆,此番剧变应当即将发生。 然而,宋宴多次留意,山门内外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还专门去过宗门的经事堂,查阅近期宗门任务卷宗和各地汇总而来的情报玉简。 然而近来各地呈报皆颇为平静。 坊市兴旺,宗门周边虽有零星散修争斗、偶有小妖作乱,皆是常事。 不曾有魔道大规模集结或入侵的征兆,各驻地的师兄弟也未曾传回异常,甚至连可疑的蛛丝马迹也没有。 倘若林轻师兄所言不假,大势发生的时间点不太可能会改变。 那么越平静,暗流便越是汹涌。 “算了,日后再说吧。” 总不能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魔道赶紧出现吧。 宋宴自然不会忽略此事带来的危机,但他也不会过于忧虑。 只需脚踏实地,一步步变强,让自己能够应对一切便好。 …… 这一日,清晨小雨,山间有雾。 宋宴来到了内门藏书阁,一来是想要再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功法。 二来也是想再找找有关筑基的一些信息,看看能不能找着自己显化这道纹,究竟有何作用。 再过几日便要准备前往淇源府,参加龙潭之会。 若能在此之前寻得一部功法,也能节省些时间。 应对了不少认出自己的师弟师妹,宋宴便上了三层。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青灰色内门执事道袍的身影,正将一枚玉简归入架上特定凹槽。 那人动作沉稳,微微侧过的脸庞让宋宴感到一丝熟悉。 待手上工作整理完毕,转过身来时,两人视线恰好对上。 宋宴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徐管事?” 此人,正是昔日火工寨那位不苟言笑的管事,徐闻宣。 此刻对方脸上严肃的神情也变作惊讶。 “你是叫……宋宴是么?” 他缓步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宋宴,眼中那点疑惑彻底化为了震惊。 此时宋宴并没有刻意隐藏修为境界,那些炼气弟子没有瞧出来,但徐闻宣看出来了。 那股沉凝厚重,与天地灵炁隐隐交融的气息,是筑基修士无疑。 “……可了不得。”徐闻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感叹,他下意识捻了捻胡须。 “这才短短几年的光景?我记得……那时你还常在火工寨……” 捡垃圾。 “如今竟已是筑基修士!这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他想起当初那个少年,拿着微薄灵石来入场,在废料堆里翻找阵石。 他对宋宴的印象挺深,所以时隔多年,也能够一下子就认出来。 彼时那少年尚在炼气中期挣扎,如今却已与自己站在了同一道门槛之上。 这份进境,堪称惊才绝艳啊。 徐闻宣眼中光芒复杂。 有震惊,有欣赏,也有一丝时光飞逝、后生可畏的沧桑感。 他苦笑着摇摇头:“当年称你一声‘小友’,如今,该是称‘道友’了。” “宋道友,恭喜铸就道基!” 徐闻宣的语气洒脱。 诚然,他惊异于宋宴的精进速度,心中也常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但向道之心坚定,不会因此等小事心生哀怨。 世上英才天骄无数,倘若每个都要去嫉妒一番,那还修什么仙? 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稳当,走得长远,方是正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在漫长的修炼生涯中早已看透,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守好本心,稳步前行。 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进入内门,筑就道基,已是大幸。 宋宴亦是感慨,拱手还礼:“同喜!” 徐闻宣当初也只是炼气后期,如今同样是筑基境界,速度也不算慢了。 “没想到在此相遇,世事境迁,徐师兄如今是这藏书阁的管事了?” “正是。” 徐闻宣面上露出几分洒然。 “侥幸筑基之后,便被调来此地,司掌一部分典籍的索引。比之火工寨,此地倒也算清静雅致,能多读些书。” “倒是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踏足筑基,根基还这般扎实,天赋、机缘、毅力,缺一不可。宋师弟,前途无量啊!” 他的语气中虽带着对彼此差距的感叹,但那目光深处却唯有钦佩与一丝隐隐的斗志,并无半分自怜哀怨。 “师兄谬赞,机缘巧合罢了。” 宋宴谦逊道,随即说明来意,“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想再看看阁中是否有更契合自己的筑基期功法。” “好。” 徐闻宣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正色道:“最近宗门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盛事做准备,届时诸多珍品典籍,乃至罕见的功法孤本或遗迹拓片,都可能从宗门秘库中取出部分,供弟子参阅,或作为大比奖励展示。”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龙潭之会,宋师弟想必不会缺席吧?” 龙潭之会,便是龙潭山九脉大比的正式称谓。 这是楚国修仙界每隔数年甚至十数年才会举办一次的盛会。 所谓九脉,除了玄元宗、悬剑山、灵符宗、化渡寺、射阳宗、洞渊宗六大宗门各占一席之外,还有三席。 除了大宗门,楚国修仙界中还有诸多小门小派,往往联合抱团,算作一脉。 自由自在又不依附于各派的散修众多,自成散修一脉。 此外,东楚赵氏、南楚秦氏、西楚万氏、北楚燕氏,这盘踞多年的四大修仙世家底蕴深厚,算作世家一脉。 这便是楚国修仙界的“九脉”之说。 届时龙潭山上,风云际会,才是楚国十数年不遇的真正盛事! 提到龙潭之会,饶是徐闻宣这样沉稳的修士,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 “此次大比,六宗联合将会动用示灵宝镜这等玄妙宝物!” “不仅能将龙潭山上的情形实时投射到各大宗门的观礼广场,甚至还能映照楚国诸多灵气汇聚之地。” “只要条件允许,大半个楚国的修士,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山野散修,都能通过大型水镜或特定法阵,看到龙潭山上恢弘壮阔的景象。” “宋师弟,你若能在盛会大放异彩,届时可是真正名动楚国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宋宴,言语间满是期许。 倘若洞渊宗这一批弟子之中,真有人能横压当世同辈,宗门在楚国的地位水涨船高,宗门弟子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宋宴闻言,心中微微一惊。 他虽知龙潭山之约盛大,却不知竟有如此安排,整个楚国修仙界都在“看直播”。 然而脸上神色平静,客套了几句:“徐师兄言重。大比旨在交流印证,得见天下同道英姿方是幸事。” “于我而言,不过是平常心对待。” “好!”徐闻宣见他如此沉稳,心中暗暗点头,更为欣赏:“结果如何暂且不论,宋师弟这份心性,便已是非凡。” “好了,我便不打扰了,宋师弟请自便,若有疑问,随时可寻我。” 宋宴谢过徐闻宣,走入功法区域。 此行所见的功法,与先前无异,大多是以五行精纯属性或特殊灵力见长的功法。 修炼速度、灵力威能都非《小通玄气经》可比,然而或过于侧重单一属性的极致爆发,或追求某种特性的灵力变化。 强归强,却与宋宴所追求的根本方向有着微妙偏差。 不再强求功法,他又搜寻起了有关筑基的古籍典藏,借阅了几部,连提到所谓道纹的都比较少。 依旧无果。 宴心中轻叹,却并未有多少沮丧。 于茫茫修真界之中探寻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本就不会有那么容易。 来日方长吧。 离开时,徐闻宣正在解答另一位内门弟子的询问,见宋宴出来,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宴微微摇头示意无果。 徐闻宣了然地点点头,神情之中也流露出一丝遗憾和惋惜。 宋宴再次对他点头致意,便转身踏出了藏书阁的大门。 洞渊宗山门巍峨,云雾缭绕,霞光绚丽。 他的身影融入山间来往的弟子之中,步伐平稳。 距离龙潭之会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筑基之后的诸多事宜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 只剩下一件事要去做。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回到了地字贰壹洞府,宋宴唤来小鞠和蛇宝。 “龙潭之会将至,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独自去做,不知何时能够料理完。”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两枚玉符,递给了一人一蛇。 玉符金红两色,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颇为好看。 仔细看去,其中古字隐隐可以分辨。 正是“龙潭山”。 这玉符,正是龙潭之会的观礼资格。 宋宴作为参会者,自然是能够分得一些,赠予亲朋好友或是道侣的。 小禾算灵宠,但宋宴也不清楚到时会不会需要,总之就一人一张吧。 “如果龙潭之会前夕,我来不及赶回宗门,你便带着小禾,持此两符,随宗门队伍的灵舟先行。” “我们在龙潭山汇合。” 小鞠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玉符,点了点头:“师尊万事小心。” 蛇宝有些不太满意,嘴巴里嘟嘟哝哝。 宴宴现在筑基了可是威风了,从前可都是去哪儿都会带上自己的! 有什么了不起! “只要我认认真真修炼,也能突破二阶!”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到时候吓他一跳。 其实,也不是宋宴特地不带两人,而是这次他是要回剑宗一趟,并且是想用用看这道太虚养剑章的传送功效。 自然没有办法带人一起。 宋宴又嘱咐了几句,言毕便径自离开了洞府,走入竹林深处。 青竹小院,太虚养剑章悬浮于掌心之中。 剑府之中,剑气涌动,丝丝缕缕顺着宋宴的指尖和掌心,向玉章涌入。 随着剑气灌输,章体九道剑痕骤然剥离,化作流萤环绕周身。 一时间,周身的空气,如水面般缓缓荡开波纹。 某一刹那,就仿佛从空中沉入水面。 他的身影在光粒聚合中倏忽消散,原地只余几片被剑气掀起的竹叶打着旋落下。 一道身影自传送的光华之中凝实。 落脚处正是的剑宗山门之前。 定了定心神,心中微凛,暗道:“这玉章传送,迅捷稳定,过程不过转眼之间,不会轻易被外力打断。” “若遇乱战危局,倒是一绝佳的脱身手段。” 他祭出了两仪珠,随后顺着记忆之中的方向,缓步走去。 很快,那片曾将他阻隔在外的茂密竹林再次映入眼帘。 林间小径依旧被无形的禁制灵力笼罩,氤氲流转。 左手掌心之中的两仪珠仿佛感应到什么气息,再次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珠内黑白二色的气旋隐隐流转。 此次归来,实力境界已然不同。 宋宴心念一动,剑府之中属于筑基修士的浑厚剑气沛然涌动。 他的右手郑重地托起那枚剑宗玉章。 甫一触及竹林小径入口那片禁制光幕,灵力并未如他初次来时那般阻挡,反而倏然向两侧翻涌退开! 灵光流转间,一条铺着落叶石板的道路在竹林之中显化,径直通往剑宗深处。 (本章完) 第246章 太虚化书 第246章 太虚化书 两仪珠此刻已与剑匣浑然一体,或者应该说其本就是剑匣不可分割的一枚“扣珠”。 “看来,那位前辈所说的扣珠,应当就是指石珠原本是此物的一部分。” 宋宴心神一动,下意识地感应起两仪珠。 回归剑匣之后,与他的联系仍旧存在,只是很淡薄。 但这联系变得极为微弱,只能感知到其存在,以及一个模糊的方位,就像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 他此刻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曾几何时,他认为这样的宝物,已经是神仙一样的东西,然而如今却发现,它只是某样宝物上的一枚珠子。 仅仅是一枚作为“扣珠”的它,便已然拥有奇异空间,甚至让他看见上古之事的神秘伟力。 那么此刻,石珠归位,这剑匣本身又会是怎样的宝物? 此处庭院清幽简朴,紫竹墨潭,一碑一匣,遗世独立。 宋宴的目光扫过空灵的院落,最终落回到了眼前这方古朴的剑匣之上。 “是哪位剑宗前辈,曾在此地修炼……” 此地看似寻常,连个牌匾名字也无。 “宗主么?” 心中万般猜测,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他不再犹豫,当即盘膝坐于石碑与墨潭之间。 他双手虚抱,澎湃精纯的剑气奔涌而出,流向剑匣,开始着手炼化此宝。 有两仪珠本身的联系在,想来炼化此匣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情况完全超出宋宴的想象。 这炼化的过程远比他预想的要艰难漫长。 第一日,宋宴如以往炼化法器一般,尝试以神识烙印,以剑气侵入。 但甫一接触,便觉那剑匣表面流转的黑白光华柔韧无比,他的神识与剑气如同泥牛入海,仅仅激起了一丝微弱涟漪,便被吞没。 宋宴眉头微蹙,却并未放弃。 他转而运起养剑章中的祭炼法门,直接动用剑气海之中的剑芒,细细祭炼,才略有寸进。 那流转的黑白光华微微亮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原状,距离建立初步联系仍旧遥遥无期。 日升月落。 宋宴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了。 这炼化速度……怎么会这么慢?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宋宴周身气息氤氲,衣衫已被汗水打湿数次又被他以灵力蒸干。 体内小通玄气经运转,源源不断地转化着灵气补充消耗。 然而,炼化此物,仿佛在推动一座无形大山,阻力大得令人绝望。 十日光阴流淌。 宋宴面色略显苍白,心神损耗极大。 这炼化不仅需要磅礴的灵力剑气支撑,更需要全神贯注的心神牵引。 他这倔脾气也上来了,非得把此物炼化了不可。 他剑府中的剑气漩涡疯狂涌动,吸纳着周围浓郁的灵气,又化作源源不断的剑芒剑气涌入匣中。 只是,这炼化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心惊。 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宝物? 要知道自己如今可是筑基境界,寻常法器,几乎是顷刻炼化,即便是灵器、法宝,一般也不会超过十日。 若说是再往上的珍贵宝物,就不太可能了,否则凭借他筑基境的修为,根本无法炼化。 十五日……十八日…… 在如此不惜代价的炼化之下,那微弱的联系终于从发丝变成了稍粗一些的线绳,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稳固了许多。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剑匣之中那古朴浩瀚的气息。 第二十三日! 就在宋宴几乎要以为这过程永无止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境界是否真的足够的时候。 变化终于出现。 嗡—— 一直沉默吸收着剑气的剑匣,骤然爆发出黑白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包罗万象、深邃无极的气质。 此前被灌注二十三日的精纯剑气和神念烙印,此刻一齐爆发,被剑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完全接纳融合。 宋宴缓缓收回剑气,睁开双眼,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然而也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整整二十三日! 这期间他几乎是全力施为,未敢有丝毫懈怠,中途还服用了不少恢复的丹药。 此时的剑匣成为了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心意相通。 就在成功炼化此物的瞬间,一声古朴悠长的韵律直接在宋宴的神魂深处响起! 心念微动,四道剑光自行祭出。 不系舟、祭麟君、啼月、连理,以及此前留在身边的两柄飞剑,都一一没入了剑匣之中。 剑匣表面原本缓慢流转的黑白光华明亮了几分,温凉之意中透出内敛的锋芒。 于此同时,宋宴的神识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真是熟悉。 那正是被两仪珠吸入其中的感觉。 没做什么抵抗,被剑匣牵引着,神识沉入了匣中世界! 眼前景象轰然变幻。 入目不再是两仪珠内那宏大却单调的黑白世界,此方世界天地自成,气象万千。 宋宴发现自己悬停于半空之中,将此方世界的景象,一览无余。 苍穹之上,罡风呼啸。云海翻腾,风雷肃杀。 大漠金砂,无边无际。参天建木,横贯天地。 江河弱水,奔流不息。焚如火山,赤红如血。 而这世界地貌的分野,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 裂谷上方是倾泻而下的墨色天瀑,深处是无尽黑暗。 此方世界,天象地脉各据一方又彼此相连,五行流转,阴阳互济。 不再像从前如同虚幻的两色世界,更像是…… 一方小世界。 宋宴的神念化身惊叹于此界的瑰丽浩瀚,正打算四下游荡一番,忽觉异变再生。 天地间弥漫的黑白二气仿佛受到牵引,骤然从四面八方汹涌汇聚而来。 瞬间贯注进宋宴的眉心识海之中! 嗡—— 宋宴只觉神魂颠倒,头疼欲裂。 天地间的黑白二气消散无迹。 与此同时,心神的剧烈变化使得其被强行斥出了剑匣世界,回归了本体。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嘶……” 他猛地睁开眼,紫竹小院依旧静谧,墨潭水波不兴,但他的脑海之中,却已多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信息。 神念沉静片刻,将其好生梳理了一番。 随即他面色一怔,瞳孔放大,嘴巴也在震惊的无意识之中微微张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脑海之中这些文字符号,图案纹路,组成了一部道书,正是剑宗弟子所修炼的真传道藏…… 太虚化书! 沉浸其中,此道书的一字一句,仿佛蕴含天地万象之理。 浩大天音,边荒古韵。 在宋宴的神魂深处回荡。 蓦然发现,从前他修炼化灵篇中的种剑术、剑术要略等,其中大部分精义源头,都是出自这部道书。 虽然自己脑海中的这一部分并不完全,但也足够自己修炼到金丹境界。 宋宴完全没有因为道藏的不完整感到遗憾,他原本就在为了修炼的功法发愁,眼下拥有了剑宗正统的修炼法门。 哪里还需要再天南海北的苦苦找寻。 更何况,倘若这是宗主为了留下传承所准备,那么也许等到日后时机到了,自己仍旧能够从此匣中获取到后续的功法才对。 细细回忆起来,似乎是匣中世界的黑白二气灌注,自己脑海中才多出了这些东西。 也不知那黑白二气究竟是什么来历。 若后续功法本就在这匣中世界蕴藏,又该如何取得。 提升境界么? 单纯的想或者猜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脚踏实地一步步走,才是正途。 这太虚化书分为两部分。 其一名曰紫霄道经,乃是修炼纯正混元灵力并将其炼化为剑气的炼灵法门。 另一名曰太虚剑章,也正是记载剑宗剑道传承相关的内容,堪称剑宗道统的脊柱。 此前修炼的化灵篇种剑术、剑术要略,以及剑宗玉章之中的养剑之术等,均是出自太虚剑章之中。 宋宴先是迫不及待地尝试了一番紫霄道经的心法,仅凭对法门总纲的粗浅理解,依照其所述搬运体内周天。 几乎是刹那间,体内镇道剑府之中,剑气海上,那朵莲猛然绽放华光。 小院周围,浓郁的天地灵气被一股缥缈的力量牵引而来。 其灵力吐纳的速度之快,炼化的剑气之精纯,比他之前修习的小通玄气经,快上了何止数倍。 “如此神效……” 宋宴心中愕然。 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经脉中奔腾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凝练锋锐的剑气,滋养着剑气海上的莲。 只是心念模拟其中一段小周天路线,便觉原本略显沉凝的剑气海洋隐隐有流动加快,锋芒更盛的趋势。 莲周围,剑芒生灭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许多。 有此法门,宋宴自然是喜出望外。 这卓越的修炼速度,完全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功法问题。 宋宴不知道这功法有多么珍贵,但相比于原先慢如龟爬的凝气卷,已经好上了不知道多少。 他也并非追求极致修炼速度之人,能够稍微提升一些,就已经心满意足,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提升。 稍微思忖了片刻,宋宴决定干脆就在此处重修功法。 重修功法与此前的散功重修完全不同,没有那么麻烦,境界也不会跌落。 只是相当于重新洗练一遍体内的剑气,并且更改运功路线。 否则龙潭之会在即,他也不会如此莽撞。 从无尽藏之中唤出了飞剑,几乎是转眼之间,聚灵剑阵便在这小院之中成形。 小院周围,无数浓郁的灵气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如今已然筑就道基,等到出去,倒是可以再准备几柄飞剑,直接施展摄灵剑阵了。” 他就这样在竹下盘坐,缓缓运转起了紫霄道经。 他原本修炼的小通玄气经虽然效率低下,但其灵力中正平和,改修功法毫无滞涩感。 剑气洗练的过程流畅到有些意外,完全就像是剑气散尽,重新修养一样简单。 “时不我待。” 宋宴深吸一口气,紫竹小院中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完全沉浸在了修炼和玄妙感悟之中。 筑就道基之后,修士彻底脱离凡人的范畴,已经可以做到完全辟谷。 灵力在周身经络流淌,持续滋养五脏六腑,经脉血肉。 而剑气则在剑府之中涌动,潮起潮落,不断洗练。 …… 一个月之后,乌山谷。 宋宴的身形出现在此处,神色之中略有些匆匆。 也真是有些没想到。 从前修炼凝气篇,包括后来的气经全篇,修炼速度极其之慢,苦修实在有些磨人。 然而由俭入奢易,一经修炼这紫霄道经,修炼速度飞快,并且竟比从前还要扎实。 一开始他还偶尔会停下来,研究研究太虚剑章的内容。 到后来完全是沉迷其中,一下子忘记了时间。 从前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朦胧飘然,没有依附,如同无根浮萍。 后来筑就道基,原本的丹田气海和镇道剑府相合,道种化莲,又有了剑气海,才稳定了许多。 然而此刻的宋宴,剑府之中,剑气潺潺,自然运转。 偶尔运转观虚剑瞳或是温养不系舟,有所消耗,也会自行恢复。 并且剑气海中蕴含的剑气剑芒,比之原先多出了数倍。 道基较之从前,稳固了不知凡几。 更令人惊异的是,即便他停止行功,一呼一吸之间,周身便有灵气涌入体内,顷刻之间便被炼化。 做做白日梦,如果在炼气期就拥有这样的功法,辅以灵丹妙药,也许一年甚至半年时间,就能够达到炼气圆满,冲击筑基境。 “算算时间,龙潭之会应当已经开始了几日了。” 龙潭之会,可不像拭剑之会一样,两日便结束。 作为楚国修仙界的最大盛会,将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期间有各大宗门的交流会、讲道会、易物会等各种交流活动,六大宗门的高层还有议事清谈会等等,最后的几日才是九脉大比。 龙潭山之会,不仅是九脉修士互相切磋展现实力的舞台,也是观察各方势力发展的重要场合。 不过,即便如此,自己作为六大宗门的弟子之一,一声不吭就缺席迟到,还是有些不太礼貌。 “还是早些到场比较好。” 略微辨别了一下方向,身形不动,如同水中倒影般原地瞬间模糊。 随即,化作一道凝练的黑白两色剑光,向淇源府方向飞去。 (本章完) 第247章 风起云涌 第247章 风起云涌 …… 龙潭山,望灵仙谷。 三位修士在谷中的临时洞府外会面,随后循着山道缓步走着。 三人的道袍制式相似,颜色统一,却并不是六大宗门的弟子。 “李师兄,此番小宗一脉与会名额,三十人之中,我们众妙门就占有十四人。” 其中一人跟在三人的领头者身边,亦步亦趋:“这一届,说不得就能够把洞渊宗拉下马来,让咱们众妙门重新回到六大宗门的行列之中啊。” 为首之人名为李轩,正是众妙门此番参与龙潭之会的带队之人。 他听闻这位师弟所说的话,心中微微点头。 整个楚国各地的小宗门这一脉,共有三十个名额,他们众妙门就占了十四个席位,将近一半。 洞渊宗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刚建宗不到三百余年的小宗门。 随着几个批次的筑基境修士年龄超限,前几届大比之后,洞渊宗是一年不如一年。 而他们众妙门则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又有玄元宗明里暗里的“合作互助”。 今年正是在天下修士的眼前,将六大宗门之位夺回的绝好机会。 并不只是这位师弟如此想象,宗门之中的长老也都是如此做想。 不过,出于谦虚的表现,他还是摆出了一副训斥的姿态,微微皱眉:“做好自己的事,万万不可好高骛远。” “嘿嘿,是,师兄。” 几人缓步走过一座溪上廊桥,抬眸望去。 龙潭山中望灵仙谷的景致映入眼帘。 仙谷幽深,两侧拔地而起、高逾千仞的峻峭崖壁合抱。 绝壁之上矗立着一座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仙府楼阁。 整座仙谷为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涧贯穿,远山之上的源头,迭泉灵瀑飞流而下。 岸边灵木丛生,多为苍翠坚韧的灵杉雾松。 时有仙鹤白鹭掠过谷地上空,拖着淡淡的灵光尾迹,发出清唳长鸣,更显空灵。 谷中某些灵气浓郁汇聚之地,灵雾被自然之力牵引,形成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有凝如实质的灵流涓涓流淌,或悄然渗入山石草木,或悄然消散于天地间。 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道,映照层迭仙府与连绵的谷中坊市。 这一届的龙潭之会,已经于数日之前开始。 宗门、世家、散修,楚国天下的天骄英豪,与无数修士的目光,皆已汇聚于此。 整座仙谷处处灵光隐现,喧哗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三人穿过了迭泉坊,拾阶而上,悬流之下,一片天然形成的宽阔石坪。 层层迭迭,宽阔无比。 此处,便是望仙台。 此时,有两名炼气境的修士正在其中友好切磋。 李轩带着身边的两位弟子,来到了坪中一棵古树下。 这里围了不少人。 人群之中,有一人气势极为不凡。 他目光沉静,并没有望着台上切磋的两人,而是在看地上缓慢爬行的一只山间虫豸。 “周道友。” 望见此人,李轩连忙走上前去,虽然以道友相称,态度却十分恭敬。 全然没有了方才训斥师弟时那居高临下的神色。 听见招呼声,对方纹丝不动,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瞥了他一眼。 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李轩的神色略微有些尴尬,但仍旧态度不变,热情地想要在此人面前介绍自己身边的两位师弟。 “周道友,这两位是我们众妙……” 但很快,他面色一僵。 止住了声音。 因为他看见,对方微微皱了皱眉。 “你话太多了。” 他没有展露丝毫气势,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让李轩喘不过气来,更遑论去介绍自己的师弟。 此人微微向着远处的坪中示意:“要么看一会儿。” “不看就滚远点吧。” 李轩心神剧震,面对此人毫不掩饰的厌弃,除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恼怒之外,他的心中唯有惶恐。 这就是玄元宗的当代新一辈的最强者。 周留。 李轩身旁的两位弟子也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春风得意,此刻唯唯诺诺,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周留身边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修出来打圆场。 “李道友,在下玄元宗席舒颜,九脉大比在即,我等奉师门之命,在此主持比斗。” “一方面是让各脉修士有个切磋交流的平台,另外一方面也是让各位提前热热手。” 这位女修容貌出众,气质温柔,尤其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吸引了在场不少男性修士的目光。 她盈盈一笑:“若是几位有意,也可约上三两好友,上台切磋,让我等观摩学习一二。” “呃……好,好。” 李轩此刻有些尚且有些惊魂未定,连声称是。 他带着两位弟子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此处。 看着他的狼狈模样,站在周留左侧的几位修士暗中嗤笑。 在这些玄元宗修士的眼中,众妙门,不过是一条被打断脊椎的路边野狗罢了。 而打断它的洞渊宗,就是另外一条不太听话的狗。 二者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望仙台上,灵光敛去,尘埃落定。 洞渊宗那位相貌粗犷的炼气弟子赵暄,胸口衣襟被剑气斩开了一道口,子气息稍显紊乱,微微喘息着。 在他对面,悬剑山的弟子长剑斜指地面,虽也气息不稳,但明显胜出一线。 “赵道友,承让了。”悬剑山弟子抱拳,语气带着大宗门弟子的矜持。 赵暄面色平静,同样抱拳回礼:“徐道友剑术精湛,赵某佩服。” 尽管努力维持云淡风轻,但那份落败后的不甘与隐忧,仍在他的眼神深处一闪而过。 “洞渊宗的修士又输了……” “他们这几年,好像就没在什么正式场合扬眉吐气过?” 此时台下,关于洞渊宗的议论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也正常吧,建宗不到三百年,底蕴终究是太浅了些。” “宗门的筑基修士数量在六宗里垫底不说,当代的年轻一辈……除了那个什么李仪,还有谁能拿得出手啊?” “不是有个叫宋宴的么?” “长平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 “当年靠运气和小聪明露个脸而已,这样人注定走不远,如今只怕被瓶颈卡得死死的,泯然众人咯。” “那个叫李仪的还是有些说法的,不过宋宴此前好像也只有炼气八层还是七层吧……筑基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一看,刨去五个带队的修士之外,洞渊宗这一次来的新人一辈中,大概率只有一人筑基么?” “的确有些……” 青黄不接。 “可不是么?我看这届大比,众妙门一宗独占十四个名额,虎视眈眈啊。” 说到众妙门,这几位修士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其中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却更显刺耳。 洞渊宗和众妙门的牵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作为六大宗门之中的新贵,洞渊宗与玄元宗只能称得上是有些比较激烈的摩擦,还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 但众妙门对洞渊宗的恨意,可是人尽皆知。 听着周围修士对洞渊宗的轻视,李轩和身边的两位修士自然很是受用。 方才在玄元宗修士面前的诚惶诚恐,一扫而空。 一时更是心气澎湃。 其中一人呵呵一笑,开口说道:“这位道兄此言在理,像洞渊宗这种靠着运气挤进六宗的暴发户,早该让位了!” “听说他们这次带队的长老都只来了一位,门下弟子更是连人都凑不齐,哈哈哈哈!” 要说洞渊宗的确根基不稳。 说来整个楚国,只有射阳宗与其交好。 寻常宗门弟子、散修,在玄元宗这尊大神的影响之下,自然是附和着与洞渊宗不对付。 倒是也有人奇怪,为什么玄元宗迟迟不对洞渊宗出手。 不过那些都是大宗门高层之间的博弈,谁也说不清楚。 此前说话的那几位修士被众妙门的弟子一奉承,顿时有些飘飘然。 “我看此次大比,他们就要跌出六宗的神坛……” “这么一想,说不准众妙门随便出几位师兄师弟,都能把洞渊宗这代的苗子比下去啊!” 听着这样的议论,李轩虽然有些不喜这样的高谈阔论,然而对于自家宗门的夸赞和对洞渊宗的贬低,还是让他很受用。 这番越来越夸张的恶意评议,并非是刻意针对某个人、某位弟子,却清晰地传到不远处,几位身着洞渊宗制式道袍的弟子耳中。 一众修士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韩渊微微皱了皱眉,宇文尧面无表情地饮了一口酒。 顾卿卿闻言,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原本今天开开心心的! 先是宇文师姐带着她参与了几个交流会,又跟着韩渊师兄逛了逛修心之艺的道场。 她虽只是跟着宗门来观礼的弟子,但也觉得其他修士都是和和气气,此番盛会当真是热闹非凡,十分有趣。 然而一来此处,就老听见有人嚼舌头,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们洞渊宗怎么怎么样。 如今本就因为赵暄的落败而憋着一股气,此刻听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地贬低自家宗门,侮辱师兄,实在有些按捺不住。 “宋师兄天资卓绝,众妙门又算什么好东西?只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顾卿卿嘴巴一撅,嘀咕了几句。 孙正甫也在场,他微微一惊,想要拉着顾卿卿离开。 然而她的小发雷霆,却落入了三个众妙门的修士耳中。 “哟,洞渊宗没人了?让一个炼气七层的小丫头片子出来叫唤?” 一人抱着手臂,上下打量顾卿卿,眼神轻蔑,“怎么,被说中了痛处,急眼了?” “呵呵,你说我们众妙门不算什么?” 另外一人语气阴恻恻的,对顾卿卿说道:“比起某些可能要靠特殊手段歪门邪道,甚至巴结哪位长老才能挤进大比名单的‘天才’,我们众妙门选拔弟子,至少光明正大,实力为尊。” “你说呢,小师妹?你们宗门的某些‘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哦……” 这番话含沙射影,极其恶毒。 此处切磋演武台只是玄元宗修士主持的交流会之一,并不算什么很正规的活动,各大宗门的领队筑基修士都不在场。 现在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新一代年轻修士。 洞渊宗这边,竟然一个筑基境也没有。 这也正给了这些见不得洞渊宗好的人,出言不逊的胆量。 顾卿卿气得浑身发抖,小脸煞白:“你!你胡说八道!无耻!” “这位洞渊宗的师妹嘴巴伶俐,就是有些不懂规矩。” 先前那众妙门弟子冷笑,上前一步,释放出炼气圆满的气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试图当众让顾卿卿难堪:“谁高谁低,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如果不敢,便让你家师兄师姐来教你,出门在外,要懂得尊卑,管好自己的嘴!” 顾卿卿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呼吸都为之一滞,脚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可一想到此人对宋师兄的恶意揣测,心中就生起了一股倔强。 “喂,差不多得了。” 一声清喝响起。 酒气微醺的宇文尧,站到了顾卿卿身前,堪堪抵住了对方针对顾卿卿的灵压。 周遭的众人只觉两方如今剑拔弩张,恐怕要来一场火气十足的切磋比斗,俱是幸灾乐祸的看起戏来。 一直站在边缘,仿佛置身事外的李轩,此刻心中一喜。 洞渊宗实力不济,还想强出人头?呵呵…… 正是我众妙门展现实力底蕴的时机! 只见他冷哼一声,一步踏出。 一股远比宇文尧更加浑厚精纯,筑基境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压向洞渊宗的众人。 洞渊宗修士一时如临大敌。 只见李轩缓步而来,声音和煦:“诸位洞渊宗的道友见谅,方才是我门中师弟口无遮拦了些。” “不过……” 他话锋一转,那施加在宇文尧和顾卿卿身上的灵压陡然加重了数倍,如同山岳倾轧:“我这两位师弟说的也没有错。” 沉重威压让宇文尧脸色一白,挺拔高挑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体内灵力仿佛被无形的泥潭束缚,运转都变得迟滞。 “谁高谁低,不如手底下见真章,你们说是吗?” (本章完) 第248章 你回答了么? 第248章 你回答了么? 顾卿卿几乎喘不过气,小脸发青。 李轩暗中打量着宇文尧,目光之中有些贪淫的神色,却被他掩藏的很好,只是用手轻轻搭在了顾卿卿襦裙的肩膀上。 场面剑拔弩张。 众妙门几人面露得色。 远处的树下,席舒颜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轻笑,目光在宇文尧身上打转。 周留则依旧望着地面爬行的虫豸,仿佛眼前的争端还不如蝼蚁的轨迹来得有趣。 场上气氛令人窒息。 “嘎啊——” 正在此刻,一声乌啼传来。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 这乌鸦羽色如墨,无声无息地停落在顾卿卿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这小生灵看起来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它歪着脑袋,看向李轩。 “嗯?” 哪里来的畜生? 李轩心中微微疑惑,定睛一看,却发觉这乌鸦的一对鸟瞳,竟然散发着金色的锐利光泽。 远处的周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从虫豸上抽离,抬头望向场中。 下一瞬,那乌鸦竟然对着李轩搭在顾卿卿肩上的手,狠狠地啄了下去。 李轩已经提前有所察觉,故而护身灵气催动。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那乌鸦一啄之下,李轩临时凝成的护身灵气竟然瞬间啄裂。 猝不及防之下,一股锋锐之气贯穿了李轩的手掌。 他只觉得手背微微一麻,像被细针扎了一下,随后猛烈的剧痛传来! “啊——” 与此同时,云空之中隐隐有风雷之音。 嗡! 一黑一红,两道截然不同的虹光横空而来,那黑白流光速度更快,在望仙台的上空止住。 暗红流光则是径直落下,青石地面猛地一震。 一股无形气劲轰然爆发,霸道无比地将李轩笼罩在洞渊宗修士身上的威压瞬间冲得七零八落。 这气息暴虐,但凡被波及到的修士,感到心脏被狠狠攥紧,气血为之翻涌。 众人骇然抬眸,只见一道英武的身影,护在宇文尧和顾卿卿前方。 他的黑色头发稍长,被随意扎起,穿着简单的黑色劲装。 并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身姿却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煞气。 桀骜不驯的眼眸,低头看了一眼宇文尧。 目光抬起,望向李轩,眼眸之中隐有猩红血色。 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 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 “就按你说的办!” 此人,正是李仪! 对于他这样从小在沙场上杀到大的人来说,这件事的处理非常简单明确。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不知道有多少个“众妙门”就盯着洞渊宗这些弟子欺凌、生事。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软弱。 与此同时。 天上那道黑白两色流光,此刻也缓缓散去。 光芒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由虚化实,清晰地凝聚成形。 面容清俊,眼神平静。 那双微微开阖的眼瞳,流淌着熔金般锐利的光泽,莲纹路在其中隐现。 玄色道袍无风自动,身后隐约背负着一方黑白两色长匣。 周身没有丝毫外放的灵压,然而那一股清冽的气息毫不掩饰。 岳峙渊渟,内敛深邃,相较于李仪的霸道张扬,更加让人心悸。 筑基境界! 宋宴在李仪的身后缓缓悬落而下,在顾卿卿的身边站定,一眼也没有看李轩。 只是随意拂手,轻轻掸去了她襦裙肩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言不发。 “嘎啊——” 乌鸦怪叫一声,停落在宋宴背后的黑白剑匣之上,时不时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顾卿卿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宋师兄!” 宋宴!? 他竟然突破了筑基境界? 一时间,整个望仙台上倏然一寂,先前对洞渊宗指指点点的修士都瞠目结舌。 对于平时就关注各宗消息的修士们来说,李仪的筑基并不那么令人意外。 但是宋宴……怎么可能呢? 长平时,此人不知靠什么手段出了一次风头,一时有些名声。 但那时候才堪堪达到炼气七层的境界。 如今短短数年的时间,竟然已经筑就道基了…… 听说他的资质普普通通,并无过人之处啊。 此刻,李轩脸上的神情有些挂不住,莫说两个筑基修士,单凭李仪一人,便已经让自己有些难以应对。 但是作为众妙门的脸面,他仍旧维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呵,按我说的办?” 李轩冷笑一声:“洞渊宗果真是光明磊落,说一套做一套……若真是如此,何不上台一战,为何要在台下动手!” 回答他的人,是李仪。 “以筑基修为,对我宗师弟师妹们动手施压,应当算是众妙门先坏了规矩吧?” “你……”李轩一时语塞。 “我这位小师妹,胆子小的很,李道友少说些大话,叫她心颤。” 宋宴的语气不咸不淡:“洞渊宗与众妙门同气连枝,可莫要伤了和气。” “是么?”李轩面色阴沉,言语之间尽是阴阳怪气。 “我看她胆子大得很啊,方才还问我众妙门弟子算什么东西呢。” 听闻这话,顾卿卿原本安心的脸色微微一僵,心里浮现出了后悔的情绪。 洞渊宗在楚国修仙界本就不太受待见,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忿,让几位师兄师姐理亏…… 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自己就只是占了宇文师姐的观礼名额,到这里来反倒拖了几位师兄师姐的后退,实在太不应该了。 思绪乱糟糟的,顾卿卿的小脸红红,正想着如何道歉如何收场,却越想越委屈,说不出话来。 “你是这么问的吗?” 耳边传来宋宴温和的询问声,顾卿卿过于紧张,浑身一抖,心中也更加愧疚。 但敢作敢当,她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句,声音细弱蚊蝇。 李轩的冷笑更是肆意,甩了甩手,神色倨傲。 眼下就是要洞渊宗给他一个说法。 宋宴温和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李轩。 “所以,你回答了么……” “嗯?” 李轩眉头一皱,不明白此人是什么意思。 宋宴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我这位师妹问你话呢,你们众妙门究竟算什么东西。” 宋宴的气息终于不再掩饰,一双金色眼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你……聋了吗?” 在李轩的眼中,此刻无数剑气澎湃而出。 他心中一阵惊慌,像刚才那样点到为止的动手都已经很坏规矩了。 怎么此人还敢在龙潭之会这样的盛会之中,擅自动手! 只见宋宴微微抬起手,剑气汇聚,在他掌心下方凝作一柄黑白剑影,向着李轩斩来。 这一剑平平无奇,慢到李轩认为对方在玩闹。 可蓦然间,却感到一种天地倾覆般的庞然威势倾轧而来。 一股面对庞大洪流时的渺小感觉弥漫心头。 李轩顾不得其他,手中法诀连连掐动,数件防御法器一一祭出护在周身。 浑身灵力暴涨,又祭出一柄小斧,虽是准备反击。 然而,正在此时。 耳边传来一道恍然轻响。 就像是一滴水,滴落在耳边。 视野之中,宋宴平静地注视着他,浑身毫无灵力,那庞然威势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剑影呢? 不见了…… 不,它真的存在过么? 一时之间,李轩的心中诞生了一股极为荒诞的感觉。 自己刚刚…… 怎么好像做了个梦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隐匿于人群之中的邵思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宴。 李仪离二人的距离很近,对于战斗的绝对直觉,让他嗅到一丝有趣的味道。 这位宋宴师弟,在游历的几年时间中达到了筑基境界,追平了自己,其真正的实力,又是如何一番光景呢?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切磋一番啊。 然而,在望仙台上众位修士的眼中看来,却是这位众妙门的李轩,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祭出各种法器,随后神情呆滞,让人搞不明白他在做些什么。 看着他的举动,一直坐在树下的周留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很是不满。 虽然有宗中长老的授意,要让自己多关照这些众妙门的弟子。 可看看这些人的样子。 实力不济也就罢了,眼高手低,烂泥扶不上墙。 “十足的蠢货。” 不过,这里无论如何也是他们玄元宗主持的交流会,容不得这几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闹哄哄。 他站起身来,看向两方修士,口气不善。 “几位若是真想动手,便上台一较高下,否则就安静些,莫要扰乱了交流会的秩序。” 李仪没有回答他,而是扭过头,看向宋宴。 宋宴一抬手:“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对于这一次与会的洞渊宗修士来说,领队的筑基境修士不在,那么甲位的李仪当然就是话事人。 李仪兴趣缺缺地转过头,看向李轩:“挑一下啊?” 对方却在宋宴那古怪的手段之下有些惊魂未定,听见李仪的邀战,自知眼下的状态定然不是其对手。 “呵,此处是玄元宗道友举行的切磋交流,还是留予九脉炼气后辈们切磋论道吧。” “待到九脉大比之日,再来斗过。” 李轩带着众妙门的另外两人,拂袖离去。 洞渊宗的一众修士纷纷走上前来,围在宋宴与李仪的身边。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筑基了啊……” 一旁的宇文尧爽朗一笑,仿佛刚刚的不快早已被其抛诸脑后:“该叫你宋师兄了。” 闻道有先后,修仙界中,实力为尊。 原本是师弟师妹,一晃神就变成师兄师姐,甚至是长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侥幸而已。”宋宴淡然笑道。 并非侥幸,只是客套一下。 “我与李仪师兄都有些事耽搁,没想到刚好一起在谷外碰见,就一同在徐长老那里报道了。” 李仪与宇文尧似乎更加熟识一些,两人三言两语之后,就已经勾肩搭背哈哈傻乐,笑的没心没肺。 顾卿卿心情雀跃:“嘿嘿嘿……宋师兄,你太威风啦!” “你也不错嘛,都炼气后期了。” 宋宴点了点头:“看来这些日子也不是天天游山玩水。” 顾卿卿一挺小身板:“可不。” “对了,咱们这一次参与大比的修士到齐了么?”李仪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宇文尧思索了片刻回答道:“除了向昭灵师妹之外,都到齐了。” “这位师妹下山游历期间,似乎是要回一趟南疆,所以要多些时日。” “南疆啊……” 李仪点了点头。 宋宴回想起匣中世界的那幅舆图,要说其他地界哪一处离边域最近,那毫无疑问就是南疆了。 只需要翻过一座大天山就能够抵达南疆的北部。 所以边域靠近大天山的这几个国家,南疆来的人,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几人闲聊着,也离开了此地。 宋宴筑就道基的事,作为徒弟的小鞠早已经禀告过徐子清,所以龙潭山这边也专门给他安排了一处白鹭崖的洞府。 这可是筑基境修士才有的待遇。 李仪和宋宴的洞府挨着,两人便同行,其他修士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望仙台边上几人分别。 一场闹剧,就这样以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局落幕。 洞渊宗除了李仪,竟然还有一位新生代弟子筑基。 很快,这个消息如同野火一般蔓延开来。 一个沉寂了许多年的名字,出现在了许多修士的视野之中。 宋宴。 很多人其实在几年前就曾听过,只是现在,恐怕需要重新温习一遍。 “宋宴筑基了?得回去禀报长老……” 秦氏有几位弟子也在场,其中一人匆匆离去。 作为四大世家一脉,这一次的十个名额里,燕氏占了四席,秦氏三席,赵氏三席。 西楚陈州万氏,竟然一个也无,只有可怜的几个观礼名额。 一代修仙世家,摇摇欲坠。 无人在意的望仙台边缘,一个相貌平平的散修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 “竟然筑基了?” 望着宋宴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 “从长平开始算……几年时间?一,二,三……三四年的时间吧。” “从炼气七层到筑就道基,只了三四年。” 这样的天才,比之自己那个身怀重宝的弟子,也相差无几了吧。 “竟然还想要杀掉他么?” “杨文轩啊杨文轩,该说你是老顽固,还是十足的蠢货呢……” 不过,这样的人成长起来,对于自己当然是不利的。 早些除掉,自然最好。 不论是魔墟还是正道,只有日后的局势越混乱,自己才能从其中攫取资源好处,一步步走上巅峰。 “……吔?” 说起来…… 自己那个徒弟又跑到哪里去了? (本章完) 单章感谢书友【花火初夏】的盟主! 单章感谢书友【火初夏】的盟主! 非常感谢!!!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工作确实比较忙,暂时没法爆更,下周出差看看有没有机会多写一些吧。 龙潭山这个篇章,无论是对宋宴个人还是对楚国修仙界,都算是一个比较重要转折点。 虽然有大纲,但对于新人来说写的还是比较吃力。 实在抱歉,一定会抓紧时间补上。 拜谢! (本章完) 第249章 绝代天骄 第249章 绝代天骄 楚国边境之外,大天山边缘。 刺骨寒风卷起些许冰霜,刮过两个艰难跋涉的身影。 白色熊皮斗篷很是厚重,将她们裹得严严实实,兜帽下边儿露出两双眼睛和冻得通红的小半张脸。 饶是这样特殊的御寒装备,依旧无法完全隔绝那种源自天地自然的酷寒。 大天山上的寒冷,可不是寻常灵力能够抵御的。 寻常的护体灵力在严寒罡风之下如同薄纸,唯有依靠这些蕴含微弱火行灵韵的妖兽皮毛,才能勉强支撑。 “周周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下山就暖和了!” 一个带着明显南疆口音、语气却充满鼓励的声音响起。 正是向昭灵。 她此刻也被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但步伐比旁边的同伴稍显轻快些。 另一个“雪球”正是她在洞渊宗结交的好闺蜜,周梦蝶。 积雪及膝,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里头,每一步都伴随着吃力的喘息,口中喷出的温热气息瞬间在兜帽边缘凝固。 “臭……臭灵儿……” 她说话都有些困难,声音因为寒冷而发颤,“这句话……你在半山腰……就说了三遍了……” “你……你又在骗人!” 嘿嘿。 向昭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爬山嘛,就是要靠骗的。 两人先前去南疆的时候,有她爹爹来接,轻松无比。 只是这一次又是在哥哥的帮助下偷偷跑出来的,所以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这次真没骗你!啊唷……” 向昭灵停下脚步,回头拉住周梦蝶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疼。 她连忙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冰雪线尽头,一片灰褐色山岩。 “你看那里!翻过去,寒气就弱了大半!真的快了!” 周梦蝶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中疲惫更甚,带着浓浓的怀疑神色。 被骗怕了。 但或许是她实在没力气反驳了,她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用尽力气迈出沉重步子。 又爬了一段陡坡,两人终于踉跄着踏上了那片相对平坦的山岩区域。 果然,刺入骨髓的寒意骤然减弱,虽然依旧冰冷,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能冻结灵力的恐怖酷寒了。 周梦蝶瘫坐在地上,扯下兜帽,大口喘气。 她的小脸冻得通红,稍微缓过来,这才抬起眼,看向正在整理斗篷的向昭灵,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臭灵儿……” 她声音带着点沙哑和不解:“我实在是想不通……南疆那么好……你家……咳咳……” 她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你家在那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了,宝贝多的是。” “放着家里不待,你为什么要翻山越岭,跑来楚国受罪啊?”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此刻终于趁着疲累和疑惑问了出来。 向昭灵的动作顿了顿,也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甜美而倔强的小脸。 “最初……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她的声音低了些:“我在族里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一种非常非常古老的蛊虫记载。” “据说那种蛊,能够看到光阴长河泛起的涟漪……预见一个人未来一直到死亡的景象。” 预见未来? 周梦蝶的疲惫都被好奇心冲淡了几分,水汪汪的眼睛睁大了。 “真的假的?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她平时最爱做梦,对这种涉及时间、预知的玄奇事物天然敏感。 向昭灵摆摆手:“传说嘛,总是真真假假的啦。” “那本书都旧的快要烂掉了。” “不过我是信的。那古卷上描绘的气息和寻找线索,让我觉得它也许真的存在过。” “那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把它找出来看看。” “不过当时,我顺着古籍中的传说往北走,路过楚国边境那座小坊市的时候,很奇妙的感应……我好像察觉到了那种古籍上描述的特殊气息。” “在楚国?”周梦蝶惊讶地坐直了些。 楚国这种小地方,宝贝这么多的吗? “对,不过很微弱,只有短短一瞬,就在人群里,或者附近的某个地方。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向昭灵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我留在楚国,就是想弄清楚那道气息的来源。” “可惜,找遍了可能的地方,问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许是某个承载过那种力量的残片路过,也许是有人短暂地唤醒过,又或许……它已经被使用完,彻底消散了。” 她耸耸肩:“总之,算是白跑一趟吧。” “啊……太可惜了!” 周梦蝶感同身受地替她难过,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还以为好友是为了追求更广阔天地才来的楚国,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故事。 向昭灵收拾起失落的表情,重新露出她标志性的坏笑:“没事儿,出来长长见识也不错啊,南疆那地方都呆腻了。” “而且……我跟我爹又吵了一架闹翻脸了,离家出走中。” “噗,你真是的……” 一番笑闹,向昭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尘。 “好啦周周宝,歇够了没?再磨蹭下去,龙潭山的大场面可就真的要错过了。” 她掐了个法诀,低声念诵几句。 伴随着一声嘹亮悠长的鹰唳,从腰间的灵兽袋中唤出了灰色铁羽巨鹰。 大天山中,这些品阶不高的飞行灵兽很难抵御罡风,也只有到了界外,才能乘坐。 “这是灰翎,我爹……咳,我从家里借出来的,飞得快。” 向昭灵拍了拍巨鹰低下的脖颈,后者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然后温顺地伏低身体。 两人互相搀扶着爬上鹰背,坐上去还算稳当。 呼—— 羽翼扇动,强劲的气流卷起积雪,巨鹰冲天而起,载着两个少女,朝着楚国淇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 望灵仙谷,白鹭崖。 给宋宴分配的洞府叫做“无忧筑”,很好听的名字。 石壁沁凉,灵泉潺潺。 一方青玉茶几前,宋宴一身宽松的玄色道袍,盘膝坐于主位。 李仪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小禾此刻化作人形,坐在两人中间。 案上置着一套素雅茶具,雾气袅袅。 “师尊,李师叔。” 小鞠恭恭敬敬地坐在宋宴侧后方,面对两位筑基修士,她却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 毕竟有一个是自家师傅。 “弟子随宗门灵舟抵达龙潭山已有七八日,期间除了安顿和日常修炼之外,也留意了谷内谷外、各处坊市和修士间的传言。” “大致梳理了龙潭之会的安排,和各脉修士与会的情况。” 宋宴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 小鞠并不是在洞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修炼,早已为师尊梳理好了这些信息。 正好,李仪过来串门,两个人都对如今龙潭山上的状况一无所知。 宋宴随手摄起茶几上一枚青色玉简,指尖灵光微闪,灵力注入其中。 玉简之上光芒流转,灵力逐渐显化出一副清晰细致的立体舆图,正是龙潭山脉此次盛会区域的景象。 山谷走势,楼阁星布,灵气汇聚之处,一一标注。 “龙潭之会历时一个月,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前十五日,主要在谷中各地举行。” “每隔几日,谷中几处地点会设论道之处,供一些龙潭山特邀的老一辈筑基修士开坛讲道。” “迭泉坊中本就有许多店铺,不时会有人组织交易会、交流会供修士互通有无,也会有修心之艺的道场。” “望仙台则是供修士彼此切磋交流,提前熟悉。” 这还真是一场楚国修仙界的盛会,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宋宴点了点头,示意小鞠继续说下去。 “此外,龙潭山的本土散修势力,也会开放诸如灵茶园、祭神大围楼供修士观摩,或是举办些寻宝、品茗、赏的雅集,别有风味。” “这十五日,是所有与会者和观礼者最活跃的时期。” 后续的正式大比,宋宴和李仪就清楚了。 第十六日至第二十日,是选拔阶段,具体形式尚不明确,据传将由九脉的主事者共同裁定,届时才会公之于众。 但可以肯定的是,形势必定会很激烈。 “九脉之中,洞渊、玄元、悬剑、灵符、化渡、射阳六大宗门,各占十五席位。” “南楚秦氏、东楚赵氏、西楚万氏、北楚燕氏等四大世家共占十席。” “小宗门、散修各占三十席,一共是一百六十个席位。” 但最终的决胜,只有二十人。 值得一提的是,小宗门一脉以众妙门为首。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在洞渊宗出现之前,它可是原本的六大宗门之一。 这一次众妙门野心勃勃,整个楚国小宗门的名额之中,独占十四席。 随后小鞠也同二人说了几个她这些时日听得比较多的名字。 其余几个名字零零散散,偶有耳闻,唯有一个人的名字不断被提及。 玄元宗,周留。 “这位周姓前辈似乎很有名气,约莫在将近三年之前便铸就了道基。” 三年前么…… 李仪神色一动,宋宴则是心中了然。 其实按照李仪的天资,约莫三年之前拭剑会那会儿,拿到筑基丹奖励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服下筑基了。 只是因为心中有所牵绊,所以才迟迟没有筑基。 只是不知道此人的战力如何。 “此人是玄元宗全力培养,无可争议的新生代核心。” 该说谈及此次大比,似乎所有的修士都默认,此人能够在九脉大比之中夺得魁首。 称其为楚国修仙界的绝代天骄。 嚯,口气这么大。 宋宴成为剑修之后,心气也是锐利了许多,但仍旧认为即便是楚国修仙界,也是藏龙卧虎。 同辈之间,谁来都自觉可以一战,但要说风华绝代,那实在是有些傲气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仪眼中那跃跃欲试的战意毫无掩饰。 宋宴也是一样。 对于李仪来说,周留这种层次的对手,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磨刀石。 而对宋宴而言,剑修正是在不断的厮杀之中进化的道路。 与货真价实的强者交手,才能磨砺锋刃。 “宋师弟!小鞠姑娘的这些信息已经很充分了,光听干巴巴的数字也无甚意思。” 李仪一拍茶几,把已经迷迷糊糊听睡着的小禾都惊醒了。 “你我之间,趁着这山清水秀,寻一处无人之地,正好搭搭手,热热身如何?”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宋宴就是这么个表情。 他实际上也战意灼灼,只是今日刚刚到此处,还有些事想要处理。 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盏,轻呷一口,杯中涟漪不惊。 “好啊。不过,明日吧。” “呃……也好。” 李仪的洞府就在边上不远处,便是如同凡人一样走过来,也就盏茶的功夫。 不急于一时。 送走兴致勃勃约好明日切磋的李仪,洞府之中重归宁静。 宋宴站在青玉茶几旁,视线扫过洞府内简洁的陈设,最终落在一旁侍立的小鞠身上。 他略一沉吟,思绪清晰。 太虚化书博大精深,在剑宗遗址紫竹小院虽然囫囵吞枣地接收了传承,更兼重修紫霄道经稳固了道基。 但这两日沉浸其中,越发觉得其中剑道精义浩如烟海,自己不过是初窥门径。 距离选拔还有七八日的时间,宋宴打算这两日参悟一二,将之前中断的内容好好收个尾。 九脉大比虽重要,然而太虚化书更关乎未来道途。 闭关静悟两日,以求融会贯通,正是眼下最紧要之事。 他缓步走向修炼石室的方向,却在门前停住了脚步,目光转向小鞠。 “对了,小鞠。” “弟子在。”小鞠闻声立刻恭敬应道。 这些时日小鞠虽然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但宋宴不在,自己总觉得有些从前孤苦伶仃的漂泊之感。 宋宴来了,她才觉得彻底安心。 宋宴手指在腰间乾坤袋上轻轻一抹,光华闪过,两件物品便出现在他面前。 其中一件是那刻有流水云纹藏青色剑匣,“无用”。 另外一件便是形制古朴,气息略嫌清寒的飞剑“连理”。 如今自己从剑宗之内取得了剑匣无尽藏,所有飞剑都能放入其中,并且本就是剑宗传承之物。 自然是已经用不上无用剑匣了。 但“无用”剑匣并非无用,如今送给自己这个剑修小徒弟,刚刚好。 (本章完) 第250章 祭神大典 第250章 祭神大典 他将剑匣与飞剑一并递向小鞠。 小鞠微微一怔,看着那熟悉的剑匣,又看了看连理飞剑,眼中有些疑惑。 宋宴温声说道:“为师筑就道基之后,寻得了新的剑匣,此物于我已成闲置,便送你吧。” 他的目光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将有关燕归和落的故事三言两语,告知了小鞠。 “此剑匣名为无用,本是燕归前辈欲盛放青梅、竹马双剑之匣。” “而此剑连理,则是他将竹马与碎裂的青梅合炼而成。” “剑、匣本是一体,理应同归一处,我也不愿将二者拆开。” 宋宴将剑匣与连理飞剑轻轻放在小鞠捧起的双手中:“如今将它们一并赠予你。” “希望你能善待它们,承接前辈遗泽,勤勉修炼,莫要让其蒙尘。” 小鞠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谢师尊。”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稳稳接住,瘦弱的身躯一躬:“小鞠谨遵师命!” 宋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迈入静室之中。 小鞠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了一阵,随后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剑匣和飞剑。 抱得紧了一些。 静室之中。 宋宴盘膝而坐,周身气息迅速敛入渊海。 不系舟脱离了剑体,单纯以本命飞剑的形态出现在了宋宴的身前。 黑白两色的剑光周遭,散发出锋锐气息。 他之所以迫切地想要继续参悟太虚化书,主要还是因为剑章部分的内容。 从前有很多东西他都云里雾里,只能自己摸索探秘。 如今有了成体系的剑道典籍,剑道修炼的许多郁结之处豁然开朗。 只有一件事,宋宴还是弄不明白。 关于剑意。 最初接触剑宗传承,又寂然谷一事中见识过了剑道真元的强大。 从那时开始宋宴理所当然的认为,虚无缥缈、难以参悟的剑意,其效果一定是要比剑道真元还要强大的。 然而,长平参悟剑意之后,与道心一并成就的本命飞剑,的确强大不假。 后续在拭剑会的决胜中领悟的剑势,也极为不俗。 但是…… 他打心底里认为剑意没有那么简单,单单一个剑势的运用,总觉得缺点什么。 太虚剑章之中,对此有解答。 然而,这解答,却好像又没有解答一样。 其中提到,参悟剑意之后,修士施展剑招,便自会带有一些剑意的特殊性。 例如最简单寻常的,曾有观想青竹成就剑意的修士,剑气剑势自会带有不屈意志。 再比如,曾有观想麻雀成就剑意的修士,与人争斗能够看破对手的破绽弱点。 曾有在极度悲伤的心绪之下领悟剑意的修士,即便不动用杀招,也自然而然会让对手感受到无边痛苦。 这些都算是剑意的特殊效果。 关于这些特殊性的介绍,太虚剑章中只说,每个人的剑道都不尽相同。 剑意的参悟和修炼,自然无法写入典籍,成为死招、定式。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人家说的好像有了剑意就自然有这些特殊性。 都是炼气境界就开始有了苗头,并且随着本命飞剑一同成长。 宋宴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自己的剑意有什么特殊性。 倘若这太虚化书没有出错,那么毫无疑问是自己出现了问题。 是自己没有发现么? 应该不会啊…… 如今都已是筑基境界的剑修了,对于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了如指掌。 尤其还是与自己的剑道根基相关,不存在无所察觉的情况。 硬要说有…… 其实还是有的。 筑基时,融炼了那枚剑丸蜃珠,经过宋宴反复确认,那枚剑丸蜃珠的确是彻底消失了。 宋宴发现,自己如今施展御剑之术,隐隐会带有如同入梦一般的奇异效果。 这效果不太稳定,还需要细细琢磨一番。 “蓑衣翁前辈应当是与剑宗有渊源的……” 宋宴的思绪发散。 “那假设那枚蜃珠之中,蕴含着一抹属于蓑衣翁前辈的剑意,筑基时又被剑府之中的那朵莲吸收了……” “所以我的剑意之中,就带有了这剑意的效果。” “会是这样么?” 他心中喃喃自语。 但这种情况,宋宴翻遍整部剑章乃至太虚化书,也无迹可寻啊。 稍事思索一番,没有结果,暂且将这些谜团放在了一遍。 着手琢磨起了这莫名的剑意。 接下去的几日,宋宴便沉浸在剑章的参悟之中,闲暇之时,也与李仪切磋一二。 两人心照不宣,都是点到即止,也没有什么输赢的说法。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界上,若是放手施为,也怕动静太大影响了盛会的召开。 筑基之后,宋宴要修习的东西可真是不少。 不过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即便是筑基修士,心神和精力也是有限的。 剑道方面,继续钻研剑阵自然不会停止。 宋宴自筑基以来,其实一直都在研习那部紫气合虚真诀,但进展颇为缓慢。 因为宋宴想要的并不是强化灵力,而是剑气乃至于剑芒。 这其中的变化,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功体创新,但也需要一些巧思和琢磨。 后来进入剑宗,得了太虚化书,剑道方面的领悟更上一层楼,修习进度才逐渐快了起来。 除此之外,就是一门剑灵相关的秘术,只是此术一直都没有什么尝试的机会,便暂且不表。 白鹭崖静悟几日,收获颇多,重修的紫霄道经也令剑府之中的剑气愈发沛然汹涌。 这一日清晨。 宋宴离开洞府,往仙谷之中的迭泉坊市走去。 一来是想在坊市之中逛逛,感受一下盛会的氛围。 二来主要是想购置几柄品质不错的飞剑。 环月剑阵和聚灵剑阵,都最少需要三柄飞剑方能施展。 无尽藏之中如今仅有不系舟、祭麟君和啼月三柄,稍显窘迫单薄。 并且此前所研习的几个剑阵,也都需要更多数量的飞剑,便趁着这个风云际会的时机寻摸寻摸。 其实,此前宋宴研究过。 这些得自上古剑修前辈们的飞剑,在施展剑招、剑阵之时,对于本身的损耗是微乎其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自己从市面上购得,或是从其他修士的乾坤袋中取得的飞剑,损耗却极其剧烈。 甚至,只是简单的承载剑气剑元,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变化。 宋宴自己揣测,也许是因为得自前辈们的飞剑,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剑气的温养,本身习惯于剑修手段的锋锐吧。 而当代的飞剑,大多是为了承载温和一些的灵力而锻造,自然难以适应。 不过眼下也没有办法,想不系舟这样的古剑当然不可能批量生产。 还是退而求其次,在坊市之中寻得几柄品质上佳,又适合融入自身剑阵体系的飞剑吧。 宋宴本想让小鞠安心在洞府内修炼,但少女执意要跟随师尊出行,他也就没再拒绝。 没有飞遁,仅是缓步在谷中坊市慢行。 迭泉坊依山涧迭泉而建,位于望灵仙谷偏下的位置,亭台楼阁、商铺摊位鳞次栉比。 时逢盛会,人流熙攘。 筑基修士的气息内敛,宋宴如同一滴融入水中的墨,无声无息,汇入鼎沸的人潮。 坊间行人往来,男女老少修士皆有。 有正式与会的修士,也有随行观礼之人,却没有见着寻常坊市都有的巡卫队伍。 不过想想便释然。 这一次龙潭山盛会可是有一尊灵符宗的金丹修士在此坐镇,料想也没有人敢在此处生事。 “望仙楼”、“丹鼎居”、“百宝阁”…… 大多数阁楼殿宇的匾额称谓,隐隐能够知晓它大致是做什么的。 唯有一座迭泉清池边的阁楼有些不明所以。 “望仙楼?” 宋宴微微驻足,抬眸望去。 此楼建制不似仙家手段,倒更接近凡俗阁楼,仅有两层,却占据着整个迭泉坊最中心的位置。 大门两侧刻着字迹。 “望山望水,望云望天……” “望仙满人间。” 似有所觉,他转身抬头一望。 越过层层迭迭的飞檐,落向远处山坳地势更高,被浓郁阵法灵光笼罩的一片建筑群。 那座楼阁悬浮于半山腰,大多以温润白玉铸就,在云雾缭绕之中泛着清冷灵光,显得格外脱尘。 “月中阁……” 宋宴心中明悟,此处仙阁,应当就是小鞠此前所言,九脉领袖议事之所了。 谷底的热闹,与那里的肃穆,宛若两个世界。 此次大比的机制、细则、资源归属,甚至未来楚国修仙界的格局变化,都可能在阁中寥寥数语间被定下。 筑基之后,愈发觉得昔日炼气时的眼界狭窄,这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 正当宋宴出神,耳边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唤声:“宋师兄!”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迭泉清池畔,临水一处,顾卿卿正用力挥着手臂。 她身侧同行之人并非宇文尧,而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裙的女修,身姿纤秀,气质娴静。 宋宴认得这个少女,正是顾卿卿的宗中好友,杨月溶。 奇怪的是,杨月溶并没有穿着洞渊宗的道袍。 顾卿卿拉着杨月溶快步迎上前来。 “二位师妹,这么巧。”宋宴微笑颔首。 小鞠乖巧地站在宋宴身侧,不言语。 “宋师兄你也在逛坊市呀?哎呀,月溶我跟你说,宋师兄筑基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一样英俊,但是总觉得老了许多……” “?” 噗嗤。 杨月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也上前一步,对着宋宴浅浅一福,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宋师兄,恭喜成就筑基大道。” 她的声音柔和,站在顾卿卿身边,不知为何,少了昔日同门时的鲜亮跳脱,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温静。 目光深处似乎总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清愁,但被她很好地藏在眉目低垂间。 宋宴还礼,目光在杨月溶身上停留一瞬。 “别来无恙。” 只是闲聊了几句,便得知一个有些意外的事。 杨月溶,竟然已经脱离了洞渊宗,不再是宗中弟子了。 谈及此事,杨月溶强撑着笑容说道:“月溶本就是龙潭山本地人,出身于此间的杨氏家族。” 前几年因为一些根深蒂固的家族传统规矩,不得已之下,只得主动脱离了洞渊宗,现在回到龙潭山家族这边来了。 她如今是以杨氏子弟的身份留在龙潭山。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惋惜和不舍。 “哎,此事……非我能自主。” “顾师姐也是知晓其中缘由的。如今回来,只算是遵守族规,回归本家罢了。” 嘴上说的轻松,实际上心中已是满溢的愤然苦闷。 召回家族,不过是为了让那些重点培养的族中子弟,节省出时间和资源罢了。 这修仙之路,此生恐怕再难以继续走下去了。 宋宴将那股深深的无力感听在耳中。 看着杨月溶那极力掩饰,却终难磨灭的寂寥眼神,心中微动。 修仙界中无数修士,看似逍遥自在,实则羁绊深重者何其多。 宗门虽已是庇护,但在某些根植千百年的家族血脉与规矩面前,个人的意愿有时就是如此微不足道。 寻常修士在庞大势力的倾轧下,与凡人又有何异呢…… 筑基也只不过是这条求仙问道之路的起点罢了。 宋宴叹息之余,也不免暗自警醒自己,不要因为筑就道基,就松懈了修炼。 “呵呵,既是在家族中,一切自有安排。不说这些了。” 杨月溶轻轻摇了摇头:“宋师兄,说起来,你此番来坊市,可是要寻觅些什么东西?” 宋宴顺着杨月溶的话,点了点头:“正是。” “想购置几柄趁手的飞剑。不过一路看来,尚未觅得心仪之选。” “飞剑?”杨月溶沉吟片刻,“迭泉坊西南角有一处千锻堂,听说掌柜是世代锻造兵刃的家族旁支。” “铺子里有传世的古剑,或上品灵材所铸之刃,师兄不妨去那边看看。” 她身为本地人,对此地显然更为熟稔。 传世古剑? 宋宴当即来了兴趣。 “好,多谢。” 顾卿卿又想起另一件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宋宴。 “宋师兄,月溶刚才还说起,这次龙潭之会可真是赶巧了,适逢她们杨氏家族百年大祭哩。” “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噢,师兄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叭!” 百年大祭? 听闻此事,宋宴轻咦一声,身后的小鞠也微微抬起了头。 (本章完) 第251章 奇怪之人 第251章 奇怪之人 有关此事,先前小鞠与他说起过。 龙潭山本土的散修势力,会开放一些特殊场地,供楚国与会的修士观礼。 其中便有一处名为祭神大围楼。 “原来是杨氏族地么?” 宋宴如今对于龙潭山也有一些了解,主要的散修势力,是以两个修仙世家为主。 杨氏和胡氏。 两个家族虽然都还达不到四大家族的实力底蕴,但由于龙潭山之会每一届都在此处举办,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个家族在楚国散修界,也算是有头有脸。 并且这些日子,听闻陈州丹阳府万氏,如今人才凋敝,一个能够有资格与会的年轻修士都没有。 无论是宗门也好,世家也罢。多数时候,年轻一辈的实力,很能够体现一个势力的综合实力。 这也正是龙潭山盛会举办的原因。 万氏如今摇摇欲坠,许多世家恐怕也跃跃欲试,想要改一改这楚国修仙界的格局。 “确有其事。”杨月溶也微微颔首,轻声道:“百年大典,意义非凡。若有闲暇,诸位同门……能前来观礼,是我之幸。” “好。” 宋宴应声道:“此番有劳月溶师妹指点迷津,我这便去千锻堂碰碰运气。” “师兄请自便。” 杨月溶再福了一礼,动作柔婉娴熟,像是世家女儿的教养。 顾卿卿依旧挽着她:“那我们就不打扰宋师兄你寻宝啦!月溶,快带我去尝尝你刚刚说的那家铺子!” 她拽着杨月溶,两人转身没入熙攘人群。 临走之时,杨月溶微微侧过头,歉然望了宋宴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 但宋宴却奇异地感觉到一抹压抑一闪而逝,沉于水底。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宋宴收敛心神,转身按杨月溶所指的方向走去。 小鞠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女孩儿,随后亦步亦趋,跟上了宋宴。 沿着杨月溶所指的方位,宋宴带着小鞠穿过迭泉坊的人流,一路向西南角行去。 越走越是僻静,繁华商铺渐次稀疏,周围修士的也变得少了许多。 终于,在一条青石小巷的尽头,找到了这家挂着陈旧木匾的小铺面。 千锻堂。 三个古朴大字的边缘已有些模糊,显然历经岁月。 “我不会回去的,走走走,莫要再来烦我。” 就在宋宴驻足打量的这会儿功夫,一个身形略显瘦削的年轻修士被人“请”了出来。 那修士面色微微涨红,眉宇间尽是愁绪与不解。 看样子像是与人起过争执。 店铺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他回头望向店铺神色变幻了一阵,最终却只是颓然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了。 宋宴微微一愣,他认得年轻人身上的装束。 靛青锦袍,小剑图案。 这不是铸剑山庄,燕氏的制式衣袍么? 北岈山朝节期间,燕寻邀他做客铸剑山庄,他在燕氏族地见过不少这样的装束。 此人应当是北楚燕氏的弟子无误。 看来这僻静小铺,倒也并非无人问津之地,只是也许有些门槛。 连以炼器著称的燕氏弟子都被赶出来了…… 带着小鞠迈入了铺中。 “爷爷,你为什么不回去?” “臭小子,你祖师爷的遗愿都没有完成,我怎么有脸回去,回去作甚?挨人家的白眼么!?” “我看刚刚那位哥哥也挺好说话的……” “你讨打是不是?” 铺内光线昏暗,陈设更是简陋得出乎意料。 与其说是个售卖法器的铺子,不如说更像是个废弃的柴房作坊。 几件法器随意地挂在斑驳的墙上,风箱铁炉置于角落,炉膛冰冷。 整个铺子空荡荡的,唯有一老一小两个人。 老者约莫六七十岁模样,须发灰白,穿一件沾满油渍煤灰的破旧短褂。 他坐在那里,跟一个十岁出头,面黄肌瘦的男孩说着话。 咚咚。 宋宴轻轻轻敲了敲门扉,示意店家有人到访。 看见有人进来,男孩儿止住了声。 老者似乎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搭理宋宴这位唯一的顾客。 最终还是他自己开口询问。 “店家,贵号可有上好飞剑售卖么?” “上好的飞剑?”老者鼻子里出气:“什么叫上好的?中品?上品?还是灵器法宝?” “……” 宋宴微微皱眉,这店家看起来的确不好说话。 “上品法器即可。” 想来这种程度的店铺,应当是不会有灵器贩售的。 单从墙上挂着展示的法器来说,有上品灵器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也不知月溶师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家店铺好。 “另外,听闻贵处或有传世古剑,可否借在下一观?” 宋宴所提出的需求已经很明确,作为顾客,这些要求都很合理。 所谓的“传世古剑”,也只是想要看一看而已。 然而,这位店家的似乎正在气头上,极难沟通。 只见那老者那几乎合拢的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浑浊的眼珠只在宋宴身上随意扫了一圈。 尤其目光落在他背后那方无尽藏剑匣上时,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厌烦。 “呵,上好的飞剑,古剑……” 老者声音沙哑干涩:“小子,看你背后背个小棺材,装模作样的挺像那么回事啊。” “怎么,跑到我这捡漏来了?” 宋宴心中恍然,看来对方看见自己身后的剑匣,拿自己当做那种效仿古修,不伦不类的人了。 “哼,我这小破店没宝贝,更没有你想象中的破铜烂铁供人瞻仰。” “赶紧滚吧,别耽误老汉我打盹!” 他挥了挥手,语气充满了鄙夷和不耐。 这种人他见得可不少。 寻常不好好静心修炼,日日钻营效仿古修的着装起居,自作聪明,装作是钟情炼器之人。 听些风言风语就要来这么一出。 只盼着有一天能够在哪捡着遗漏的古宝,然后从此一飞冲天。 又贪又懒,既蠢也坏,让他心生厌烦。 “你……” 听闻这老头对师尊出言不逊,小鞠自然是十分不忿,正想上前,与店家理论。 却被宋宴抬手拦了下来。 他略微皱眉,心中有些怒气,却认为没有必要跟一个老头斤斤计较。 只是觉得这老头脾气古怪,不通情理。 既然主家如此态度,强留无意。 他便微微颔首,随后对身旁的小鞠说道:“走吧。” 主要是,他对这家店铺也已经失去了兴趣。 小鞠身形一顿,随即乖巧应声:“是。” 连忙转身,跟上师尊。 她身形一动,背后的无用剑匣随之出现在了店家的视野里。 嗯? 就在此时,竹椅上,那邋遢老者猛地睁大了眼睛。 浑浊双眼中射出两道灼灼精光,死死钉在小鞠背后的剑匣上,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讥讽之色。 “慢着!” 他几乎是腾地从椅子上弹起,佝偻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追至两人身后。 伸手想拦住他们,又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惊扰了对方,硬生生停在半空。 宋宴微微侧目,心中有些莫名。 又让自己走,又让自己留。 耍我不成? 小宋如今也是一位筑基境的修士了,一身剑道那可不是面团捏的呀。 心中火起,然而爷爷带出来的极好教养还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还有什么事么?”小鞠立刻转过身,神色戒备地盯着他。 “这……颜色和纹路,大小……” 老者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无用”剑匣牢牢吸住。 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口中反复叨念着什么。 “像!太像了,可是……怎会在此处?” 连那小男孩都被被老者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老者猛地抬头,急切地看向小鞠,声音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女子,这剑匣,你从何处得来?” 小鞠神色不善,她本不想回答,但此物毕竟是师尊赐下,于是望向宋宴。 宋宴眉头越蹙越深,对这老者的态度实在感到不适,于是一言不发,往铺外走去。 “哎,别走!” 老头干脆玩赖的,横在了两人的面前。 宋宴略微驱使灵力,便将老者向两旁轻轻推开。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告知了此人:“北楚铸剑山庄燕氏的五公子燕寻,在朝盛会期间赠予我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时他言明此匣乃是未完成的残品,留在旧剑庐中无用,便赠予我带走了。” “燕寻?五公子……” 老者眼中流露出复杂神色,先是惊疑,随即被浓烈的失望和怒意取代。 果然,还是没有修复啊…… “这娃娃竟如此识人不明。” “此等……此等……蕴藏着前辈心血技艺的遗物,就这么随手送给外人么?” 舍本逐末,燕氏,终要一天要没落啊! 老者的脸色铁青,胸膛起伏。 得知此事,似乎让他加难以接受。 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哼了一声,那股因燕氏而起的迁怒之火便烧到了两人的头上。 “你们走吧。” 他嗤笑一声,兀自转身想要走回自己的藤椅。 嘴上还不饶过。 “上梁不正下梁歪,到哪儿都一样。” “燕氏如今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族中子弟行事更是荒唐!” “这无用之名,倒也贴切。” “把前辈遗泽当垃圾送出,让你们这些装腔作势的门外汉捡了便宜。” “还带坏个小丫头跟着招摇,这样的师傅,真是误人子弟。” “住口!”小鞠终于怒不可遏,清喝一声。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此刻燃起怒火。 对宋宴的诋毁,比辱骂她自己,还要千万倍令她无法忍受。 几乎是本能反应,剑指并拢,朝着那出言不逊的老者猛地一挥! “锵——” 一声剑鸣,平地而起! 无用剑匣之中,连理飞剑应声飞出,径直刺向老者的耳际。 小鞠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地方下杀手,但一定要让对方知晓,自家师尊不是他口中的鼠辈。 让他长长记性,省的狗眼看人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求生意志的驱使之下,老者本能地躲闪。 然而,当他感受到剑匣中涌动的灵光,身形猛然一顿。 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双眼中反而爆发出比先前更加强烈的的惊喜。 他甚至没有再做出任何防御动作,只是死死盯着那道出匣的飞剑,以及承载其剑匣。 “完好无损!光华内蕴!” 更为重要的是,匣与剑之间气息流转圆融,浑然一体! 嗖。 连理飞剑在老者的耳际稳稳停住,悬停的剑刃微微震颤。 完美无缺,没有半分残品应有的割裂感。 “小鞠,收起来吧。” 宋宴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老者之前的辱骂只是微风拂过。 他抬手虚按,小鞠虽心有不忿,还是依言收回了飞剑。 老者对刚才的险境置若罔闻,所有注意力都被剑匣吸引。 “修复了……修复了?” “这匣子是谁修复的?用了什么手法!告诉我,快告诉我!”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 飞剑归鞘,小鞠冷哼一声:“师尊手段奇绝,岂是你这样的无礼之人能够揣度的。” 宋宴则是冷冽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神色漠然,缓缓摇头。 “无可奉告。”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欲行。 “等等……等等!求您了……” 老者此刻再无半点傲慢,只剩下卑微的哀求。 他焦急地喊道:“我所有的东西!铺子里所有上品飞剑,您看上的尽管拿去!不收分文!只求您解惑!” 然而,宋宴头也不回,身形没有半分停留,离开了店铺。 莫要说此人态度恶劣,无论是谁,也没有这个义务告知。 单从此人的偏执顽固,他也并不认为这个老头能够锻造出多么好的飞剑来。 没有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 任由那老头如何哀恸呼喊,宋宴也充耳不闻。 离开了千锻堂。 最终,在另外一家贩售法器的阁楼中,购置了两柄品质不错的上品飞剑。 也不是他不想多买一些备用,纯粹是灵石又已经不够用了。 此前为求筑基,已经掏空了他大部分的家底。 “看来得想想办法,赚些灵石了。” 炼气也缺灵石,筑基也缺灵石。 真是头疼,怎么什么境界,都在为灵石发愁啊…… “莫慌莫慌。” 一位筑基境修士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 (本章完) 第252章 暗流 第252章 暗流 龙潭山之会,盛况空前,甚至有化渡寺的圣僧,开坛布道,弘扬佛法。 各处交流讲道之处,亦是宝贵的机会。 宋宴自然不愿意错过。 距离选拔只剩下两日,这些天他走出白鹭崖,踏足谷中各处。 白鹭崖附近有一云台书局,宋宴盘膝而坐,周遭环绕着数十位炼气后期至筑基初期的修士。 大多也都比较年轻。 书局最前面,是一位来自射阳宗的修士正在开坛讲道,他须发皆白,筑基后期境界。 一看便知是特别邀请来的老前辈了。 老者修为扎实深厚,所修炼为木行功法。 他口中所讲的也并没有多少惊天动地的秘法,更多是灵力运转的细微之处,心境修持的凝神法门,以及突破小关隘时的经验之谈。 讲得的确是深入浅出,真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宋宴凝神静听,感悟颇多,与他正在参悟的太虚化书中,一些艰深之处相印证。 许多晦涩经此一点,便拨云见日。 对于许多大宗门的弟子而言,这样的机会其实在宗中就有。 然而对于散修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正是因此,龙潭山之会才会有无数散修和小宗门的修士挤破头也想进来。 这是一个比他们寻常所能接触到的高很多的平台。 论道结束,宋宴打算去修心之艺的道场逛逛。 说起来,那册棋谱金页的玄机,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小鞠虽只是炼气,但听完方才那位筑基前辈的讲道,只觉收获颇丰。 她恭恭敬敬地向宋宴告罪一声,得了师尊点头,回洞府继续修炼去了。 修心之艺的道场,设在一处水榭附近。 此处氛围雅致,设有琴、棋、书、画、茶等多个道场。 宋宴随意寻了个清静的棋局,坐了下来。 来这里下棋的,大多都不认识。 如此盛会,萍水相逢,棋逢对手,也是一大乐趣。 不多时,便有一人在对面落座:“道友,手谈一局如何?” 来人声音温和,透着几分熟悉,只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实在有些遥远。 宋宴抬眼一看,微感讶异。 对面坐着的青年修士,一身淡青道袍,气度沉稳。 稍加思索,他便回想起来了。 来人正是是数年前在灵源泽夜市易物小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柯怀。 如果没记错,此人应当是一个小宗门,紫阳宗的弟子。 离洞渊宗不远。 令宋宴有些吃惊的是,此人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赫然也是筑基境的灵压波动。 “童道友……或者说,宋道友,久违了。” 宋宴微微一怔,随即释然笑道:“柯道友。” 当初在灵源泽夜市,宋宴可是带着白狼假面,自称童楚坪的。 宋宴如今在楚国修仙界的年轻一辈中,也算是有些名气。 柯怀是筑基境修士,只要稍加关注,其实就能察觉到宋宴的身份。 柯怀,也不是蠢人。 “没想到会在这相见,更没想到,道友也已筑成道基。” 若是其他人听见这话,指不定要在心中腹诽几句。 你自己二十来岁筑基,夸起别人三十来岁的人,总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但宋宴的这份惊讶,不似作伪。 当年夜市,此人也不过是炼气六层的境界,没想到短短数年进步如此神速。 柯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亦有一丝感慨:“当日灵源泽一别,世事变迁,恍如昨日。” “在下这点微末道行,不过是侥幸得师门长辈看中,赐下丹药,勤修苦练才略有寸进罢了。” 两人一边落子,一边叙旧。 你来我往,心境平和。 这棋局对弈,对于宋宴和柯怀来说是修心、叙旧,感慨颇多。 然而对趴在一旁看棋的蛇宝来说,却枯燥至极。 刚开始还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看,没过多久就坐立不安,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寻找新鲜。 这里瞧一瞧,那里看一看。 还时不时“指点”一下其他人的棋局,遭到几个莫名其妙的冷眼。 正在此时,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在小禾的肩膀上拍了拍。 “哎,小家伙。” 一个清冷又带着几分熟稔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小禾猛地回头,看清来人。 “白姐姐!” 只见白淇一袭白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身形飘渺,怀中抱着两枚画卷。 全然不似蛇妖,反倒像是什么宗门的年轻仙子。 也许正因此,才能混进这龙潭山中。 小禾望着白淇那身段,脸上的惊喜一愣,随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手小脚丫…… 我啥时候才能像白姐姐一样漂亮啊! 白淇依旧是那般清冷出尘,看着小禾,带着一丝无奈又了然的笑意。 她带着小禾走到水榭边无人之处。 宋宴微微侧目,望向这个白衣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很快,思绪又回到了棋盘上。 …… “白姐姐怎么会来这里?不会被抓走么……”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我专程来找你的,你信不信?” “不信。”小禾摇了摇头。 白淇笑笑:“妖修,很多时候都藏在散修之中,也会有自己的关系网。” “这一次来原本是为了邀请一个妖修前辈加入上潼山,但很可惜,我来晚了,他已经离开这里。” “喔。” 小禾听不大明白,但是她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多问。 “你呢?” “又是陪那个叫宋宴的人类来的吧?” “对啊。” 小禾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里好热闹。” “你这小孩……修行之路漫长,跟着他在这楚国的小天地里,终究耽误了你的天赋与灵性。” 白淇微微摇头。 她走近几步,再次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股令小禾感到心旷神怡的淡淡妖气。 “小禾,山海间并非虚无缥缈。与我同上潼山,集合同辈,前往中域,去寻找我辈妖族的真正乐土。” “那里的天地,远非这里可比。你天资非凡许是有大妖血脉,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这几年,你想的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魅惑。 小禾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向往,但随即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嗯……还是不了。” “还是因为那个人类么?” 白淇微微皱眉。 这个叫做宋宴的年轻人的确有些资质,短短几年便已经铸就道基。 但这样的所谓“天才”,她见过不知道多少,并不稀奇。 上潼山的妖修势力并没有多强,她实在是不愿意见到小禾这样一个好孩子浪费自己的妖途。 小禾点了点头。 “外面的世界再大,没有宴宴的话……” “呃……”蛇宝的小脑瓜稍加思索,脸上浮现出害怕和抗拒的表情。 “那也太孤单了。” 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没有半分动摇。 白淇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又纯粹的小蛇妖,没有动怒。 眼中反而流露出一抹怜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她问道:“那你就不想去找找你的父母吗?” “还是算了吧,反正他们也不要我了。” 说起这个,小禾根本没有流露出任何遗憾或是悲伤的情绪。 父母? 见都没见过,对她来说,那是陌生人。 只有养育自己的,真心对自己好的,那才叫家人吧。 就像爷爷那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给自己取许这个姓,跟宴宴一样随爷爷的姓不就好了。 白淇轻叹一声。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小禾发顶,一股温和妖气融入小禾体内,滋养着她。 “好吧。” 收回了手:“但是你要答应姐姐,不要落下修炼啊。” “好。”小禾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淇捏了捏蛇宝的小脸蛋:“你若有朝一日想通,上潼山随时留有你的位置,到时来找姐姐便是了。” “喔。” 白淇说完,缓步离开了此地。 小禾站在原地,摸摸自己的小脑袋瓜,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脑袋冰冰凉凉,很舒服。 “难道我要变聪明了?” 她很快就把这些复杂念头抛开,朝着修心道场的方向,蹦蹦跳跳地跑远。 恰好此时,宋宴与柯怀对局终了。 “宋道友棋艺精湛,柯某佩服。” “侥幸。” 对于二人来说,胜负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过几日便是选拔阶段,若是遇上,还望宋道友手下留情。” 柯怀也是此次正式与会的修士之一,占小宗门的席位。 时日不早了,两人分别,宋宴便带着小禾,回到了洞府。 说起来,自打踏入这龙潭山,除了刚到的那天见过一次徐子清之外,一直都没与其他几位宗门的筑基师兄师姐们打过照面。 除了他们这一批新生代弟子之外,还有五位领队的筑基弟子。 他们之中,有几位的名字是曾经听说过的。 但从来没有见过面。 正当宋宴重新沉浸于太虚化书的修炼之中,终于,在选拔即将开始的前一夜,他收到了一枚传讯玉简。 洞府之中,宋宴伸手摄来悬于空中的传音符,神识探入。 “洞渊宗弟子宋宴,速至白鹭崖听雨庐议事。选拔在即,有要事相商。” “洞渊宗外事长老,张广元。” 张长老? 他对这位长老有些印象,在宗内执掌对外事务,位高权重,修为也不低。 他立刻起身,离开了洞府,往长老所在赶去。 李仪和他几乎是同时抵达的。 此地位置更高,也更幽僻,远离喧闹的迭泉坊。 迈入洞府之中,只见此次正式与会的所有修士弟子,已经齐聚于此。 五位领队的筑基境弟子,除了徐子清和秦婴之外,另外三人都很陌生,宋宴并不认得。 是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 向昭灵已经从南疆赶回来,她坐在一张石椅上,两条纤细的小腿不安分地晃悠着,手里把玩着一只通体碧绿的奇异小虫。 只是宋宴深感疑惑。 向昭灵可是单火灵根,被誉为“天灵根”的天才。 为何到如今,仍旧迟迟没有筑基…… 望见李仪和宋宴这两位一起到来,众人纷纷打招呼。 张广元的目光缓缓扫过最后赶到的宋宴和李仪,尤其是在宋宴身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才淡淡开口:“既然人已到齐,我便直入正题。” “此次召诸位前来,是因为选拔阶段的规则已经公布,现告知你们。” “我就长话短说。” “此次参与选拔的修士,共计一百六十人,其中上一辈筑基弟子有四十二人。” “两届弟子分开选拔,上一届弟子选出二十位,年轻一辈弟子选出三十六位,参与最后的大比。” 年轻一辈的弟子,在此前定名额时,还是炼气。 如今已有不少晋升筑基境界。 按说筑基和炼气在一起进行选拔,有些不公平。 可是实际上,却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大家都算是同一辈的修士,旁人筑了仙基,自己没有,原本就已经差了一筹。 修仙界中遇到真正的厮杀,难道还由得你去挑剔对手的境界不成? 把上一辈的弟子单独拿出去选拔,已经很照顾了。 “选拔场地在龙潭山脉的深处,如今应该已经开始封印阵法。” “明日选拔开始之前,每个人可以自己选择一个灵符盒子。” “其中有三种情况,阴符、阳符,和空白符箓。” “以新一辈弟子为例,阴、阳符均有三十六道,其余全为空白符箓。” “待进入选拔之地后,唯有在一日之内,集齐一阴一阳两道符箓者,方能晋级。” 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要确保时间结束的时候,自己身上有一阴一阳两枚符箓。 抽到阳符,则想办法从别人那里夺得阴符。 反之亦然。 抽到空白符箓者,则需要二者都弄到一枚。 “除此之外,就是尽量避免下死手。没有其余规则。” 张广元长老的介绍很简洁,但能够在这里汇聚的,没有什么平庸之辈。 诸多细节上的疑惑,只在心中思忖。 众人心中各有所思,张长老则是例行公事,提示与会弟子。 “九脉大比,非是游历切磋,亦非宗门内试。外界有楚国万修瞩目,界中关乎宗门清誉根基,务必竭尽全力。” “尤其是你们几位。” 他目光转向徐子清等五人:“上一代的核心,更是众目焦点。” “是,长老。” 议事结束,无需多言。 众人默契地起身,行礼告辞。 宋宴特地慢行,似乎在等什么人。 “林师兄。” “哎,可不敢当啊,现在我得叫你宋师兄。” 林轻走在最后,看见宋宴,笑着迎上来。 两人心照不宣,一同离开洞府。 “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筑基了。” 林轻恭贺,心中却有些感叹。 宋宴这个人,自己可是早就关注到了,任谁来也会感到惊愕的。 三灵根资质,平平无奇。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甚至此前还因为卷入寂然谷之争,修为跌落。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奋起直追。 如今竟然比自己,先一步筑基。 他其实也已经收集好了宝药,可以着手一试突破。 但毕竟重活一世,总想要十全十美,便一拖再拖。 干脆,等到龙潭山之后吧。 毕竟,距离魔道入侵,还有将近一年左右的时间呢…… (本章完) 第253章 生死令状(万更,410) 第253章 生死令状(万更,410) 两人闲谈几句,宋宴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移到了魔道之事上。 “林师兄,你所说的魔道入侵,说来只有不到一年了。” “可我归来后,曾刻意留心宗门典籍、经事堂谍报,各方动向,都未曾查到丝毫与此事相关的蛛丝马迹。” “若魔道当真将在一年内发难,如此规模的行动,必会留下些迹象才对。” “林师兄,此事……是否会因你我,或者说宗主的知晓,而有所变更?” 宋宴问出了他心底潜藏已久的疑虑。 林轻沉默片刻,眉宇间也闪过一丝困惑。 “按说魔道此刻应当已是蠢蠢欲动,风声应不至于全然不露。” “不过据我所梳理,一些微末小事或已偏离旧轨,但诸如宗门大计、各方势力动向,并无变化……” “嗨。” 林轻忽然拍了拍宋宴的肩膀。 “如今既然已被宗主知晓,想来他老人家自有安排,若魔道行迹真有异动,以他老人家的手段,也断然不会毫无察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自从宗主陈临渊知晓此事之后,林轻的心境,反而通达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破罐破摔了。 林轻自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大志向,也没有什么很深刻的谋略。 重生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成为筑基修士,在宗门之中,当个不大不小的执事。 他的确心中倾慕秦婴师姐,却又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资格站在她面前。 直到宗门覆灭,自己重生,心中才生出了些许对道途的野望。 然而,他对洞渊宗,还是很有感情的。 否则早在重生的时候,就会一走了之了。 “好。” 宋宴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当前最要紧之事,便是借龙潭之会这场东风,尽可能提升实力。 多一份修为,便多一分在魔道入侵之时,活下来的可能性。 说完,两人不再多言,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各自洞府的路上。 龙潭山,胡氏。 一位青年男子回到家族之中,一路快步走向宗家祠堂。 胡家当代家主胡浩天正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手中捏着香叩首。 察觉到青年男子来此,他微微侧目,随即仍旧按照规矩,行完了礼。 将手中的香插在供台前。 “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启禀家主,此番以龙潭山胡氏之名,一一拜见了六大宗门的外事长老。” “灵资薄礼,也都送到。” 胡浩天问道:“他们反应如何?” “都没怎么言语,应当并未起疑心。” “呵呵……” 听着青年的话,胡浩天冷笑了一声,面向列祖列宗:“并未起疑心……” “当然不会起疑心,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胡氏放在眼里。” 胡浩天说的话,咬牙切齿。 “家史记载,咱们胡氏先祖,乃是金丹真人,那时在整个楚国修仙界,咱们胡氏也是了不得的。” “如今没落,谁来也要欺侮。” “他杨氏如今出了个有望继承傩面的小子,日后,哪里还有我们胡氏的生存之地。” 家主的话,让这位青年人心中一沉。 那位杨氏的年轻人,与自己同辈,同在龙潭山,免不得要让人拿出来比较。 可如今对方已经是筑基境修士,自己却还只是炼气。 如何能比? “罢了罢了,也就是十余日的事。” “到时,楚国日月唤新天,胡氏也算是在此有一席之地。” 与魔修勾连,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胡浩天自然知晓。 可若非胡氏一族如今风雨飘摇,四处受欺,谁会放着安安稳稳的发展不要,去冒如此风险呢? 不要看现在相安无事,日后宗族倾覆,也许不过是片刻之间。 龙潭山附近大大小小的家族,出现又消失。 他胡浩天见过太多太多了,其中有不少,甚至有他们胡氏亲自参与其中。 在他眼中,若不变革,如今胡氏的未来,真真是可以一眼望到头了。 胡浩天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和仇怨。 杨、胡两族都算是玄元宗的附庸,两家都是历史悠久的老牌修仙家族。 然而相较于曾经出过金丹修士的胡家,玄元宗显然偏爱更好控制的杨氏。 资源,机会,胡氏永远得不到更好的。 等到真的有一天,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再也交不出灵石了怎么办? 那可太妙了。 正好以接管的名义,来抢夺那只存在风言风语之中的金丹传承。 附庸的家族? 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胡浩天的心中长叹一声,开口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家主。” 宗祠之中,重归寂静。 胡浩天面向灵牌,深深吸了一口气:“列祖列宗在上……” “保佑胡家,继续走下去吧……” …… 翌日。 龙潭山深处,望灵仙谷以北。 一条山脉如同巨兽脊椎,蛰伏于云雾之间。 奇山大脉,层峦迭嶂。 这里便是此次龙潭之会,一百十八位新生代弟子的选拔之地。 新生代弟子的人数较多,在望灵仙谷北部的奇山大脉,而上一辈弟子则在望灵仙谷南边的罗汉林。 两边是分开的。 山麓边缘,一处被人工开辟出的巨大空地广场上。 人头攒动,灵气蒸腾。 修士们身着各色道袍,代表楚国九脉的不同势力,汇聚于此。 这些人之中,有的面色平静,有的激动紧张。 兴奋、畏惧、跃跃欲试。 各种情绪,在同样年轻,却不同样貌的脸上浮现。 广场上窃窃低语,有些嘈杂。 洞渊宗一行十数人站在人群一侧,李仪抱着双臂,眼神锐利,扫过那些气息不凡的对手。 宋宴站在他身侧。 几名身着灵符宗道袍的修士,立于高台之上,其中一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说介绍着规则。 基本与昨天夜里,张广元长老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人群之中看似平静,实则不少修士也在暗自观察打量这一次的同辈对手。 最为瞩目的,自然是玄元宗的领头三人。 周留、席舒颜和范东辰。 三位皆是筑基境界。 更是有传言说,周留已经快要突破筑基境中期,天赋资质,实在骇人。 除此之外,最受关注的,便是一位叫做江溟的散修。 倒不是说此人有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的师傅,便是近年得证金丹,风头一时无两的散修江潮生。 宋宴作为筑基境的一匹黑马,也有不少人投来注视的目光。 “嘻嘻,这个叫宋宴的还真是好看,怎么瞧都觉得心生欢喜。” 席舒颜笑眯眯的,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要是能做我的鼎炉就好了。” “嗤。”范东辰鼻子里出气:“这种人,我十招之内就让他跪着求饶。” “……” 席舒颜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懒得跟这个人多说一句。 周留始终闭目养神,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 只要能够站在这里,毫无疑问,都是一路赢过来的。 没有人会服谁,更何况是玄元宗的天骄。 关于选拔的规则,各脉掌事之人早已在昨夜就通知到位了,今日只是复述一遍,少有人认真听。 片刻之后,终于结束。 “规则已经言明,现在,所有与会修士上前签下生死令状。” 能够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大多都不是平庸之辈。 一旦涉及要争斗和抢夺,那么毫无疑问,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一脉的修士。 都有可能是敌人。 有志于追求长生大道之人,定然是意志坚定之辈。 无论是联手对敌,还是互相杀戮,都需要自己决断。 倘若没有这个心气,也没有人会逼迫,自愿退出就是了。 剩下的人会很感激的。 求仙问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就这么简单。 指尖灵光闪动,生死令状签订完成。 虽然宋宴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间的厮杀,但签订这样的契约,还是头一次。 “领取各自的符匣。”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所有修士签订完生死令状,便从高台旁的两边石栏上,各自抽取了一个巴掌大的黑檀木盒。 盒子表面篆刻着简单的封印符文。 这选拔也是奇怪,从这第一步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 一百十八位,仅有三十六阴,三十六阳,剩下的四十六人,是空白的。 也就是说,这四十六位修士,一开始就比其他人落后一点儿。 宋宴随着队伍上前,随意抽取了一个。 打开盒盖,一张灰白色的符箓静静躺在盒底的锦缎凹槽中。 哈!果然! 有一说一,自己在这种小运气方面,一直都不太行。 空白符箓,意味着他必须在选拔的时间里,从别人手中抢到一枚阴符和一枚阳符,难度无形中增大了许多。 算了,与人多交交手也不错。 反正规定里没说阴阳集齐了就要出来,可以多抢点。 到时候集齐了多的资格可以给自家弟子,或者拿去卖。 规则里没说不行。 灵光一抹,激活了符箓。 这张空白的符箓,便在他身侧缓缓旋转。 宋宴自然不会轻视对手。 历届选拔,乃至后续大比,虽然有规则限制死斗,但重伤、甚至死亡的情况并不少见。 应该说……每一届都有。 修士争锋,尤其在这种规则下,一个留手不及或遭遇围攻,后果难料。 怀璧其罪,空白符持有者,有时也会成为持有其他符箓者,提前清除的不稳定因素。 片刻之后,高台之上的修士沉声喝道“所有符匣领取完毕,所有修士入阵吧。” 嗡! 以广场中央的巨大石碑为中心,一股浩瀚磅礴的灵力波动瞬间席卷了整个奇山大脉的边缘地带。 玄奥符文在空中生灭。 刹那间,空地上一百十八名新生代修士的身形,猛然扭曲,瞬息间便消失无踪。 空间传送的微眩感,转瞬即逝。 不知道是不是从前两仪珠的锻炼,现在宋宴简直是如履平地。 抬眼望去。 古林深处,参天巨木林立,树冠如盖,遮挡了大半光线,林间幽暗。 立即释放出神识,同时运转观虚剑瞳,细细感知周围的风吹草动。 选拔仅有一日时间,只要凑齐阴阳两道符箓,就可以前往出口,提前传送出去。 “虽然跟之前宗门拭剑的选拔,有些不同,但归根结底还是抢别人的符箓……” 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只是,这里更像是在一个更危险更广阔的原始猎场,模拟最接近实战的残酷筛选。 心念流转之间,他的神识感知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右前方数十丈外,一处蕨类植物茂密的洼地。 一阵极其轻微的灵压波动和呼吸声,气息有些不稳。 似乎是有人从别处逃过来,状态不佳,没想到撞见宋宴,此刻正极力隐藏自己。 这人难不成落地就挨打了? 真是倒霉。 宋宴根本没有犹豫,筑基境界的气息完全爆发,抬手两道青蛇剑气,向着此人藏身之处游走袭来。 这是一位筑基境的散修。 那么能够让他受伤的,就一定是一个甚至多个筑基修士了。 砰! 那修士不再藏匿,飞身而出。 绿袍周身环绕着一枚纯白色的符箓,赫然是一枚阳符。 气息紊乱,伤得不轻。 他传送之后运气有些不佳,落地之时,身后就有一位悬剑山的筑基境修士。 奇袭之下,先受了伤逃遁。 望着那两道澎湃的青色剑气,此人如临大敌,身上符箓连连激活,身形不断躲避。 勉强扛过了这两道剑气。 “宋宴……” 此人口中喃喃,心头却是一片冰寒。 宋宴的名号,近些日子在龙潭山上传的也是沸沸扬扬。 很多散修把他从前在长平的“丰功伟绩”拿出来,又添油加醋地传颂一遍。 这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杀坯啊。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落地就倒霉地碰到悬剑山修士的袭击。 想要逃跑,转头又遇上这位洞渊宗的杀星。 他筑基的消息早已传开,是那些没有依靠的散修和小家族弟子们格外关注,需要重点避让的对象。 被这两大宗门弟子一前一后夹击,简直是插翅难飞。 看起来这宋宴运气很背,是空白的符箓。 与此同时,身后洼地的阴影中,一位悬剑山弟子显化出身形。 周身环绕的是一枚黑色的阴符。 (本章完) 第254章 轮到你了(万更,710) 第254章 轮到你了(万更,710) 他此刻,也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宋宴。 绿袍修士眼睛一眯,心下发狠。 忽然抬手,一把握住了悬至面前的阳符做出一个欲往上抛出的动作。 “二位道兄,点到为止吧,别动手!符箓在此!你们自己分!” 他放弃符箓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目光在宋宴与那悬剑山弟子的身上来回扫视。 这枚阳符若能够挑起这两个大宗门弟子的争端,无论谁先伸手抢夺,都会成为另一方的目标。 等到二人乱战,他便有机会趁乱带走符箓,催动遁符或秘宝逃走。 希望有些渺茫,但不是没有。 “不用这么麻烦。” 宋宴的声音响起。 眼前这绿袍散修持阳符,悬剑山弟子身上是阴符。 已经凑齐了。 宋宴的身形倏然动作,不系舟向那悬剑山弟子疾速射出。 两人一并送走,岂不省事? 悬剑山修士没有想到这一剑来得这么快,连忙催使法器抵挡。 在绿袍散修的眼中,宋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股沉重的灵压,猛然袭来。 眼前骤然亮起锋锐,只见干净的手掌一指点来,瞬间击穿了他的护身灵衣。 随后一把抓住了那纯白色的阳符,眨眼之间,便在掌心炼化。 同一时刻,绿袍散修的身上亮起一阵柔和而不可抗拒的白光,身影剧烈扭曲了几下,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双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怜悯和疏离的金色眼眸。 灵符被夺,意味着他已被淘汰,传送出局。 整个过程几乎只在呼吸之间,除了落叶被风轻轻卷起的簌簌声,没有留下任何激烈的战斗痕迹。 那抹锋芒只释放了一刹那,便消散,如同从未出现。 悬剑山那弟子察觉到不对劲,疯狂催动灵力,荡开了飞剑。 目光有些错愕。 正面交战,一瞬间就将那散修送走了? 然而此刻,宋宴的身影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如同镜中水中月,就这样在他的视野中,消散了。 什么?! 他心中一慌,无比戒备地盯着四周。 周身灵力奔腾,护身灵衣凝炼到了最大化。 手中法诀掐动,想要祭出防御法器。 “道友?” 毫无征兆的,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护身灵气被那手掌周围的剑气触及,冰消雪融。 “轮到你了。” …… 片刻之后,宋宴走出了那片洼地。 周身三道符箓,围绕着他缓缓转动。 一阴,一阳,一灰。 运气不错,他在心中如是想到。 这么快就集齐了阴阳符箓,按说保险起见,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回返之处的地点就是此前的那个广场,他稍微辨别了一番方向,就往那里走去。 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 这条回去的路上遇到的人,才抢夺其灵符,其余的人就算了吧,莫要惹了众怒,不好收场。 实际上刚刚就察觉到了周围有一两个炼气冒头又逃离,他没有追击。 不过,其他筑基修士会像他这样心地仁善么? 此前他可是听闻讨论,为保资格,有些筑基可能会对自家炼气出手呢…… 李仪他完全不担心,可是其他炼气的师弟师妹们,遭遇筑基,可该如何应对啊? 此时此刻。 奇山大脉的另一侧,一处矮丘边缘,林轻微微喘息。 他背靠着一棵粗糙的巨树,周身环绕着一张闪烁着淡白色光芒的符箓。 阳符。 在他面前,灵符宗的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负手而立,神色轻松。 他的周身此刻一阴一阳两道符箓环绕,游刃有余。 身旁,紧跟着一名炼气后期的年轻弟子,神色紧张,周身环绕的,却是一道显眼的黑色阴符。 “这位道友。” 那筑基修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你该知进退。” “将阳符留下,交予我这位师妹吧。” “选拔危险,莫要因一时意气,伤及将来的道途啊。” 话音未落,筑基境的灵压已经汹涌而来。 那炼气修士微微挺直了腰板,有师兄撑腰,心中稍安。 林轻脸色微微发白,便是炼气圆满,面对着筑基修士的压迫,也确实艰涩。 他看着沈青身上的阴符,目光闪动。 忽然,他似是妥协般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握着阳符的手。 “实力不如人,在下也无路可逃,便将灵符双手奉上吧。” 林轻抬起头,目光有些颓然:“不过,这位灵符宗的师兄,需知我此番是输给了您,而不是这位师妹。” “便由你来取这阳符,如此,我也算输的光彩吧。” 呵,还挺有骨气。 灵符宗的筑基修士心中嗤笑一声。 不过本来也是由他来取,自己这位师妹虽然有些实力,但心态和胆量实在太差。 他也怕横生枝节。 几步上前,大手伸向林轻周身的阳符,林轻也没有什么动作。 就在他以为对方完全认命,心神稍有松懈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林轻藏于袖中的手猛然一翻,一张画卷骤然展开。 浓郁的水墨灵气弥漫开来,无数墨痕如同扭曲的触手,瞬间凝结。 带着诡异的力量,卷向那筑基修士。 “嗯?” 直至此刻,他仍旧没有慌张,一个炼气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呵,负隅顽抗。” 他下意识地退开,同时催动灵力欲要击碎缠绕而来的墨链。 然而他只觉周围空间仿佛迟滞了一瞬,自己的动作和灵力都被某种无形的滞涩感阻碍。 “什么?!” 那些墨链并不坚韧,却粘稠无比,瞬间缠绕上身,其上墨色带着封印之力。 他竟然被拉入了一幅充满水墨的画中世界! 周围景象模糊迟滞,看不分明。 “这位师妹,我的时间可不多,得罪了。” 林轻嘴上说着话,他的身形可没有丝毫停顿。 在发动衔游卷的瞬间,就已扑向还在惊愕中的那位师妹。 速度之快,远超寻常炼气修士。 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怎么转眼之间,形式会如此变化? 那个看似怯懦的洞渊宗修士,已经扑至眼前。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同时手忙脚乱地催动防御法器和符箓。 可林轻的动作快而精准,仿佛预演过千百遍。 没有浪费一丝灵力在施展法术上,指尖一抹墨色微吐,洞穿了沈青仓促凝聚的护体灵光薄弱处。 一把抓住黑色阴符,墨色灵力涌动而出。 “嗤!” 一声轻响,瞬间将她的烙印抹去,炼化己有。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水幕破裂的声音响起,浓郁的水墨景象骤然消散。 筑基修士鼓荡着澎湃灵力,挣脱了画中世界。 毕竟是筑基修士,衔游卷虽神异,对比自己修为更高者,禁锢时间极其短暂。 “你敢!” 他须发皆张,又惊又怒! 然而此刻,那名炼气期的师妹,已经惊呼一声,被传送离开了。 林轻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脚下灵力爆发,头也不回地往密林深处急掠而去! “给我留下!” 灵符宗筑基怒喝一声,一道剑符横空向林轻斩来。 “锁。” 林轻的手上法诀一掐,衔游古卷在空中张开,无数墨色倾斜而出。 竟然将那道符箓的威势,拖入了画卷之中! 筑基修士面色一沉,催符化雕,继续向林轻追杀而去。 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山林之间。 奇山大脉另一处,山谷地带。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面对着五六个炼气九层、十层的修士。 在相同的利益驱使之下,几个小宗门的弟子和散修结成临时同盟,试图围猎人数较少,或实力稍弱的目标。 几人围着宇文尧和韩渊,神色不善。 “嘿,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敢来寻你姑奶奶的晦气!” 宇文尧双手叉腰,嗓门洪亮,完全无视对方的包围。 一旁的韩渊已经脱去了上衣,一身肌肉虬结,咧嘴笑笑,双拳对撞。 “正好,某拳头发痒!宇文师姐,比比?” “好说!” 宇文尧笑一声,抢先动了。 她一步踏出,身形如青龙出水,直扑面前之人,周身青色灵力翻涌,凝聚于掌间。 青龙探爪! 右手猛然探出,那覆盖在玉手上的青色灵气瞬间化作狰狞龙爪虚影! “轰!” 首当其冲的是一名炼气十层的修士,直面这一掌,惊骇欲绝。 他全力催动的防御法器光罩只支撑了不到一息就被龙爪硬生生抓碎。 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砸断一根小树桩,他身上环绕的一道灰色空白符箓,灵光暗淡,飞向宇文尧。 与此同时,韩渊也已经出手。 如同一头人形凶兽,裹挟着凶悍的气势,撞入右侧两人之中。 没有绚丽的法术,只有朴实无华的拳脚,力拔千钧。 “云手!” 灰云黄土,嗡嗡而动! 嘭。 一人挥来的飞剑法器,竟然被他那双拳掌拨开。 另一掌则重重印在另一人的胸膛。 刚柔并济。 那炼气修士的护体灵衣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上的阳符被一股奇妙的劲力牵引出来。 韩渊大手一捞,轻松收走。 长啸一声,反手一记肘击,将那个被砸飞法器的家伙震晕在地,随手夺走了他的空白符箓。 宇文尧这边也结束了战斗。 青龙探爪余威扫过,剩下两个炼气修士惊骇欲绝,自知不敌,各自施展秘术逃遁。 眨眼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此刻已经无影无踪。 宇文尧拍拍手,身上多出的一张阴符和一张空白符箓,韩渊则是收获一张阴符一张阳符,已经拥有了资格。 “啧,缺一张。” 宇文尧此前抽符,也是空白,如今还是差了一枚阳符。 韩渊爽朗一笑:“无碍,宇文师姐,俺陪你再抢一个就是了。” “嘿嘿,好兄弟好兄弟!” (本章完) 第255章 隐秘尸体(万更,1010) 第255章 隐秘尸体(万更,1010) …… 溪流旁。 草地开阔,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溪上。 少女白皙的裸足浸入水中,轻快地在溪水上拍打。 扬起些许水。 她双手握着一支造型独特,小巧玲珑的虫笛,红唇微启,轻轻含住虫笛的一端,缓缓吹奏着。 笛声宛转悠扬,少女眉眼弯弯,周身环绕一道阳符。 好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 林间隐匿,正盯着少女的三人,亦是如此作想。 三人身上,阳符、阴符、空白符各自一道。 “这一道阳符,就先给陈兄吧。”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望向那陈姓修士,神色平静。 “希望陈兄遵守约定。” “这是自然。” 三人正欲出手,却听耳边悠扬的虫笛声忽然一变。 一阵若有若无的奇特笛音悠然飘入几人的耳中。 细碎连绵,如同无数细小翅膀在飞速震动。 “嗯?” 三人警觉地四下观望,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有人低头,发现了自己衣袍上,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 “啊——” 溪流、林地、岩土缝隙…… 无数形态各异的细小蛊虫,凭空钻出。 这些蛊虫汇聚成三股的虫流,瞬间附着在那三道符箓之上。 开始疯狂地吮吸着符箓本身散发的微弱灵气。 那三人惊恐交加,感觉到符箓与自己心神相连的印记,正在被蚕食剥离。 符箓本身灵光大放,仿佛受外力牵引,不由自主地开始朝溪流边,那个少女的身上飞去。 几人拼命催动灵力想要稳住符箓,击杀蛊虫。 但这些蛊虫极小、极多,且生命力顽强,对于灵力攻击,有着奇特的抗性,一时难以驱散干净。 “妖女!” 领头那人知晓,一切根源定然是在此女身上,周身灵力疯狂鼓动,向着向昭灵杀来。 另外两人也纷纷祭出法器。 “呱哩——” 正当此时,一条巨大的长舌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将这三人,连同他们的法器,一并卷入其中。 轱辘轱辘。 舌头收回。 在几人绝望的呼喊声中,这只巨大的青灰色巨蟾,将他们吞入了腹中,合上了嘴巴。 巨蟾鼓胀的毒腺泛着幽微光泽。 “咕呱——” 巨蟾的眼睛半开半合,一副十分困顿乏味的模样。 三道符箓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漫天细小蛊虫的簇拥下,晃晃悠悠地飞至溪流边。 稳稳落在向昭灵摊开的白皙手掌中。 笛音戛然而止。 三只蓝色蝴蝶分别在其上出现了一瞬,符箓便被瞬间炼化。 巨蟾原本动荡的肚子,忽然泛起一道幽光。 随后瘪下去不少。 “咕呱……” 巨蟾发出不满的吧唧声。 “嘻嘻。”向昭灵甜甜一笑,纵身跃上了巨蟾的背。 “呱哥真棒!” 她低头拍了拍蛙哥的脑袋:“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出去吧。” “呱哩——” 巨蟾咕哝一声,载着身上的少女,蛄蛹着地往某个方向跃动而去。 各种各样的遭遇和战斗,发生在奇山大脉的各处。 深山边缘。 “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都是这么弱的么?” 一个面容妖异的男子,正坐在一具尸体面前,手中泛着幽幽灵光。 “毕竟是边域的修士,比不得中域,也很正常。” 另外一人同样年轻,神色有些僵硬,看向那具尸体,有些漠然。 这尸体一身淡青色道袍,已经有些破碎,身上唯有一处伤口,血迹干涸。 “嘿。” 妖异男子轻笑一声。 “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柯怀。” 另外那人拿出一枚玉简,丢给他。 “一个小宗门,紫阳宗弟子。” 妖异男子手上幽光在自己的面上一抹,顿时化作了柯怀的模样。 指尖一动,凝出一道澄澈的水幕,在前面扯扯嘴角,摸摸脸蛋。 “长得不怎么样。” 语气之中有些失望。 “不如我自己。” “……” 另外那人有些无语。 “柯怀”却不依不饶。 “要不去找那个叫宋宴的吧,我们去把他杀了,穿他的皮囊。” “那小子长得,嗯,有我七八分英俊……” “不行。” 另外那人思索片刻,随后摇了摇头:“辛山前辈先前有过特别吩咐,此人虽修为寻常,却有些古怪手段。” “在计划开始之前,切莫节外生枝,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计。” “满口文绉绉,你要进京赶考啊?” “柯怀”脸上满是鄙夷:“……宋宴哪里称得上是什么人物?值得你们这般小心?” 他的语气间满是不服,脸上闪过一抹扭曲的戾气。 “刘此名也这么说么?” 他冷哼一声。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可同僚与那辛山的态度,却让他心中的戾气陡然加重。 边域区区一个刚刚突破筑基境的修士,如何值得他们高看一眼。 让自己畏手畏脚? “刘此名前辈只说,一切听从辛山前辈安排便好。” “柯怀”眼中戾气翻涌片刻,最终被强行压下。 化作一丝阴冷:“呵呵,算了……” “不过是仗着些狗屎运,待到那时,我取了他性命便是了,看他能在我这魔功之下,撑得过几息。” “你这副皮囊,叫什么来着?” 妖异年轻人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争执不存在。 饶有兴致地戳了戳同僚的身体。 “杨恺均。” 旁边那人回答简短,似乎早已习惯这位同伴的冒犯。 “就是胡氏要求我们先杀掉的那个人。” “噢噢原来是他。” “你……下次还是好好听人家说话吧。” “柯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随手一挥。 顿时,一团更加深邃的幽光从“柯怀”掌心涌出,将地上的尸体完全笼罩。 只见尸体连同其衣物、地上的血迹乃至残留的战斗气息,在那幽光蠕动下迅速变幻。 最终竟化作一块爬满青苔,与周围山石枯木毫无二致的顽石朽木,完美地生长在了原地,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等到日后他们的家人发现了尸体,该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份杰作。 “走吧。” 妖异年轻人操控着“柯怀”的模样,仿佛在活动筋骨。 “还有几日的时间,熟悉一下这人的身份。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些灵石和宝贝?” “对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神色:“这杨恺钧作为杨氏的少主,族中应该有很多年轻女子喜欢的。” “你快些去寻几个女修来,要容貌清丽脱俗,身段窈窕动人的。” “出息。” “杨恺钧”呵了一声,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意动。 “选拔结束,的确要回杨氏一趟,听闻杨家有一件秘宝,趁此机会将之取来吧。” “无论是献给上头的长老还是留着自己用,都不错。” “哎,得有我一份。” “……” “哈哈,妙极。” “柯怀”抚掌大笑,“‘借尸还魂’,取灵物纳秘宝,玩弄道侣女眷。” “这才是魔功该有的用处啊!” “到时杀了那个宋宴,取而代之,容我在此人间多快活几日。” “杨恺钧”点了点头:“随你的便。”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周身气息迅速收敛,如同两道融于山野间的普通气机。 沿着隐秘路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消失在山林深绿之中。 …… 宋宴没有施展剑道遁术,也没有御剑飞行。 只是以筑基修士的体魄,缓步穿行于奇山大脉的密林之间。 他的神识随意放出,时常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灵力波动时隐时现。 炼气、筑基,都有。 但炼气修士自然畏惧筑基境,而寻常筑基修士,则多有忌惮宋宴此人的实力,都没有主动向他发难。 所以基本上,都是避让开。 就在宋宴以为自己就要像这样,直接离开选拔之地时,行至了一处覆满苔藓的灰白山岩前。 脚步倏然顿止。 “?” 这山岩看似寻常,岩缝间斜生着两株野蕨。 然而不知为何,他莫名地认为,此处有些不太对劲。 宋宴自己也说不出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双眸微阖,然后再度睁开,瞳孔深处泛起虚实隐现的莲纹路。 观虚剑瞳激活。 其间,隐隐有一抹梦幻般的蓝紫色流转。 眼前景象霎时扭曲剥落。 现在宋宴眼中看到的,就不再是灰白的岩石了。 赫然是一具,身着华贵法袍的尸体。 男子面容青灰扭曲,胸口被洞穿一个拳头大小的焦黑窟窿。 “咦?” 宋宴心中微微一惊。 有人死了? 尸体的面容扭曲,但面容还算完整,隐约可以辨别其模样。 “杨……什么来着?” 杨恺钧,龙潭山杨氏的少主。 选拔正式开始之前,周遭修士讨论,偶尔也会提到一嘴,宋宴见过他一面。 完全不熟。 当时留意,也是因为月溶师妹便是杨氏的弟子。 堂堂龙潭山本土豪族的少主,竟悄无声息地死在此处? 宋宴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虽然如今只是选拔阶段,还没有示灵云向外传看其中景象。 然而选拔区域本就有六大宗门的修士监管,参与选拔的修士若濒死,此处阵法会触发示警。 即便只是危及性命的重伤,也会有救援的弟子赶到。 虽然签过令状,但无论是选拔阶段还是大比阶段,出人命,总归是个大问题。 (本章完) 第256章 真是好险 第256章 真是好险 然而眼下周遭,山风寂寥,唯闻虫鸣。 尸身周围,全无救援痕迹,争斗残留的灵气更是半点也无。 “莫非是什么假死的秘术?” 宋宴走上前去,轻轻踢了踢他,没什么动静。 真的死了么? 说实话他不敢确定。 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要管这个事儿了。 洞渊宗与杨家并没有什么深交,贸然沾染反而容易卷入漩涡。 再者说了,万一这种死亡的状态,只是人家的某种假死秘术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呐。 “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出去以后,与张长老稍微提一提此事,让他老人家定夺吧。” 人家的见识,定然是比自己广的。 虽然宋宴现在也是筑基境修士,但筑基之间亦有差距。 宋宴转身,想要离开此地。 嗡—— 却见一道赤金流光,不偏不倚,直奔自己的方向而来。 毫不顾忌。 那赤金流光割开山中大雾,在宋宴不远处悬停住。 玄元宗杏黄道袍猎猎鼓荡。 两道阴符、两道阳符以及两道空白符箓,在其周身环绕旋转。 此人,宋宴就更加认得了。 玄元宗,范东辰。 “宋宴……是叫这个么?” 他神情不屑,眉眼之间满是倨傲,拦住了宋宴的去路。 “把你身上的符箓交予我,然后,你可以完好无损地爬着离开这里,动作要快。” 听着范东辰的话,宋宴一愣,然后忽然笑了。 “专程找上我的吗?” 范东辰眯了眯眼:“你想多了,只是恰好路过,顺手把你一脚踢死而已。” 宋宴心中哂笑。 玄元宗在楚国修仙界当这个土皇帝,真是太久了。 莫说这些真正的天才弟子。 便是如王玺、沈淮那样的普通修士,到了外面,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恐怕也只有洞渊宗这个异类,不愿意当玄元宗的狗。 “呵呵,好啊。” 宋宴一摊手:“符箓就在这里,想要,就自己来拿。” 说罢,竟然转过身,悠然地向远处缓步走去。 范东辰面色一僵:“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洞渊宗的鸡犬,真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话音未落,其周身释放出一道强大炽热的灵压,将宋宴笼罩其中。 “要我亲自动手,那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范东辰疾速袭来,盯着宋宴的背影,杀意崩腾。 宋宴的双目之中,观虚金芒还未消散,其间那股玄妙灵光一闪即逝。 这一刻,宋宴的身形突兀的顿止。 随后倏然转身。 范东辰抬眼往去,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冰冷深邃,只一眼,竟然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装神弄鬼!” 周身赤金灵力瞬间爆裂,手中道诀一掐,视线之中,漫天遍野的火焰熊熊燃起。 向着范东辰的双掌之上汇聚而来,一经出手便是刚猛无俦的杀招。 “玄火印!” 他双手合十。 一枚火印,如同燃烧着的流星,撕裂空气,向着宋宴席卷。 周遭煌煌烈焰,风暴汇聚,一并杀来。 这火印速度奇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印到了身前。 砰! 火印落下,在宋宴的护身灵衣上砰然爆碎,化作数道火蛇,将本就破碎的护身灵力瞬间蒸发。 “呵。” 范东辰嗤笑一声,仿佛在他看来,所谓的“杀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堪一击。 他随意挥出一掌。 一枚更加炽烈的巨大火印猛然爆裂,化作无数细小火印。 “我说过的啊……” 范东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低声喃喃:“等到我亲自来取,那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又何必多此一举,徒然受这灵火焚身之苦。” 在他的视野之中,宋宴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自己强悍的道法之下,只得勉力闪躲抵挡,却显得无比狼狈。 这些其他宗门所谓的天才,在自己的手中不过是需要摇尾乞怜的一条狗,仅此而已。 一记碎裂的火印狠狠击中宋宴的胸口。 嘭! 下一瞬,数道金红色的火光,将宋宴完全吞噬。 “死吧。” 狞笑一声,汇聚周身灵力,一道爆燃着赤金火焰的掌印从天而降,当头砸下,将宋宴的身影完全碾碎。 烟尘弥漫。 场中一片狼藉,深坑之中,残留着灵力灼烧的焦痕和几乎已经不可辨认的人形碎片。 范东辰缓缓悬浮在空中,注视着这一切。 “呵。”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一抹将心中凶戾发泄的快意。 然而,这份快意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一股强烈到极点的违和感,骤然在心中升起。 “……” 不对。 太安静了。 是的。 惨叫,哀嚎,道法破碎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刚刚自己完全没有觉得有问题? 而且,他分明“杀死”了宋宴,但环绕在宋宴身边的那三道符箓,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既没有抵抗他攻击的光芒,也没有在宋宴“死亡”时被阵法传送走。 它们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滴答。” 就在这时,一声清晰的声响,在他耳边出现。 就像夏天的一滴露水,从极高的树梢坠落。 点在他的眉心。 范东辰猛地瞪大双眼,浑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眼前的景象,如同镜水月,晃动剥落。 深坑,焦痕,统统消失无踪。 他依然停留在原地,保持着击出最后一掌的姿势,但掌下空空如也。 宋宴的身影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侧面数丈之外,低垂着目光,盘坐一块大石。 膝上横着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 身侧,三道符箓安静地旋转着,自始至终都未曾消失。 “……” 范东辰一时失语。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发麻。 幻境?! 不可能。 若非那些天生地长,天赋幻术的妖兽灵兽,寻常修士修炼的幻术,根本就是下九流的东西!? 宋宴并没有出手,只是低垂着目光,心中思索。 “这融合了剑丸蜃珠之后的特殊效果,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直接一些。” 他的目光落在范东辰身上,瞳孔深处那梦幻光泽尚未完全褪去。 摄心凌魄,如见深渊。 “你敢耍我!” 范东辰恍然如梦,从巨大的震惊和屈辱中惊醒。 羞愤交加彻底化作了狂怒和杀意。 这一次,再不敢有丝毫轻视,甚至心底生出一丝恐惧,然而玄元宗弟子的自负不容许他败走。 怒啸一声,将心中那抹忌惮强行压下,周身赤金灵焰再次暴涨,无数玄奥符文在火焰中生灭。 他不断地抽取体内的灵力,祭出了一枚黑色小环。 只隐隐瞧了一眼,便觉威势无比惊人。 竟是一件灵器。 然而,就在范东辰灵力催动到极致,乌阳环刚显现出一圈炽热火轮的瞬间。 宋宴动了。 动作并不多么夸张,只是平平常常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诀状。 指尖,一缕凝练的剑光悄然浮现。 就在这里,试试真正的剑意吧。 随着他的低语,剑光一寸一寸,抹在了不系舟上。 剑身立时嗡嗡而动。 与此同时,滚滚剑气顷刻汇聚,一抹梦幻般的灵机一同涌出。 在宋宴的脑后,隐隐约约,凝作一团辉光,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嗡——! 剑身清鸣,光华大放。 黑白二色光华流淌,深邃浩瀚。 剑指虚点。 不系舟化作一道黑白流光,朝着范东辰,平直斩出。 这一剑,无声无息,平平无奇。 快?似乎不快。 声势也远不如范东辰之前的滔天烈焰。 然而在范东辰的眼中,整个世界已经完全变幻! 剑光过处,天昏地暗,山海倾覆。 这是幻境!是幻觉! 可是…… 范东辰感觉自己的魂魄在嚎哭,仿佛真的被风暴撕裂,被山海碾压。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能清晰地“听到”,“看到”自己的四肢和躯体被撕扯,“感觉”到五脏六腑正在碎裂…… “啊——” 一道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他那凝聚成形的赤金灵焰如风中残烛,瞬间熄灭,乌阳环哀鸣一声灵光黯淡,坠落消散。 飞剑在他的脖颈边一寸停住。 整个人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惨白。 只剩下一双茫然空洞的眼睛。 镜水月,缓缓散去。 风还是那山风,溪水依旧潺潺,刚才所有的一切从未发生。 不系舟已安静地悬停在宋宴的身侧。 范东辰跪在泥泞中,剧烈地喘息干呕。 眼神涣散,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又惊恐地看向远处那个玄色身影。 宋宴面无表情,指尖虚引。 范东辰周身环绕的六道符箓,缓缓脱离,轻飘飘地飞入宋宴的手中。 掌心剑气一闪而逝,瞬间抹去了范东辰的烙印,将其一一炼化。 做完这一切,宋宴连看都没再看向范东辰一眼,嘴里喃喃着,缓步离去了。 第一次尝试施展这完整剑意的宋宴,刚刚就感觉到不对。 立时动了心念,收起锋芒,只保留了“蜃”的效果。 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完整的剑意,威势竟如此惊人。 “真是好险……” 在被传送离开此处的最后一刻,范东辰的耳中,轻飘飘地落进了宋宴的自语。 “刚刚差一点,就要把你杀了啊。” …… 界外阔谷。 广场上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观的九脉修士、长老,在四周观景台。 只是由于选拔阶段没有示灵云传看,所以来的修士不算很多。 有些也是利益相关,只为了第一时间将晋级的情况告知自家大人。 完成选拔的修士,无论是被淘汰,还是获取了资格,都会出现在中央的广场。 选拔的正式流程其实是比较短的,因为大多数修士,在拥有晋级资格之后就会选择直接离开。 以求保有资格。 炼气期修士尤其如此,自知实力不敌筑基,在其中逗留,运气不好,很容易沦为猎物。 此刻,一名悬剑山的炼气弟子出现在界外,身上一阴一阳恰好两道灵符。 出了界外,两道灵符自然合二为一,化作一枚阴阳两色的玉佩,落入手中。 他似乎是一路奔逃而来,直至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四下观望一阵,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位同样已经保有资格的同门,当即快步走去。 “恭喜恭喜。” “噫,还好跑得快。我一得手,就头也不回地冲出来了。” “谁想多留啊?万一碰着……” “咳咳。” 这样的对话,出现在广场上的各处。 虽然时间才刚刚过去半日多,但选拔其实基本已经到了尾声。 这些修士都是来自九脉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一旦爆发战斗,结束是非常之快。 露出一点破绽,也许就已经宣告了败北。 这一届的选拔机制虽然有些变化,但根本规则大差不差。 很少有人会在获取晋级资格之后,继续冒着风险找人争斗,以获取更多的灵符。 毕竟能够到这里的,谁没有两把刷子。 除非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否则节外生枝,容易阴沟里翻船。 就连这一届的绝对强者周留,也没有去做大肆抢夺灵符的事。 他没有兴趣。 玄元宗修士,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给予资格。 所以他只是顺手送走了拦路碍事的几个人,最终除去自己的之外,还拥有一个晋级名额。 前面说的都是“正式”的选拔流程,等到此番结束,自然是还有“非正式”的机会。 不过那个,就要靠人脉和灵资财力,来各显神通了。 广场上,时不时有被淘汰之人传出。 口中或是唉声叹气,或是愤懑不满。 偶尔有人小声议论:“玄元宗那个范东辰,真的跟个疯子一样,到处找人麻烦。” 多数消息源自在选拔中被淘汰者,三五熟人聚在一起,咒骂此人的霸道。 “旁人切磋一二便罢了,为了灵符,为了晋级资格,这也正常。” “空白符箓的修士都被他淘汰,有些还是炼气,脸都不要了。” “我被他淘汰的时候,这个人身上已经有六道符箓了啊。” “嘘,小声些吧。” 寻常修士碍于九脉之间的和谐,很少会做这样的事。 可玄元宗出这么一号人…… “唉……只能说,倒霉透顶。” “别说了别说了,周留和席舒颜就在边上,小心……” 蓦然间,此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同周围的嗡嗡议论声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见广场中央的圆环之内,传送阵忽地亮起刺目光芒。 光芒散去,一道身影,踉跄着显现。 (本章完) 第258章 镜花水月 第258章 镜水月 “宋前辈风采夺目,英姿勃发,如今整个龙潭山无人不晓您的大名呢。” 苏怜雪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声音娇柔婉转。 “怜雪仰慕已久,特来拜会前辈。” 修长玉颈微微仰起,望向宋宴,眼波流转:“若有叨扰,还望前辈莫要怪罪呀。” “……” 心火莫名躁动,宋宴一凛,眼神谨慎了几分。 魅术么…… 天玉宫的名讳,宋宴偶有耳闻。 与紫阳宗一样,也是洞渊宗这尊庞然大物附近的一个小宗门。 多年之前,宋宴第一次参加灵源泽夜市之时,柯怀组织的交易会中就有一位来自天玉宫的女修。 这些半建交半依附的小宗门,洞渊山门周围不知有多少。 只不过,天玉宫在弟子之间的话题性最热。 因为这个宗门的弟子,几乎全部都是貌美无比的女修。 修炼的也多为带有魅惑之效的功法。 这些功法,与传统意义上的魅功不能一概而论。 这世上的修士求长生,心中念想,各有不同。 权力,色欲,自由…… 而有不少女修求长生,主要是为了容颜永驻。 有一些功法修成之后,眉眼肌骨,自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风情。 即便不刻意去施展什么魅惑之术,举手投足,也能魅惑男修,甚至魅惑其他女子。 只是不知,眼前的这位苏道友,是何来意。 “过誉了。” 宋宴神色不动,侧身让开一步,“请。” 苏怜雪眼波微漾,柔柔地谢过,走入洞府。 莲步生香,烟视媚行。 此女从宋宴的面前走过,带起一阵淡淡香气。 这味道初闻清雅,似空谷幽兰,但随即又化作馥郁香甜,能勾起人心中深处旖旎念想。 来者不善啊…… 宋宴低垂着目光,隐隐思忖。 剑府莲之上,不系舟嗡嗡而动,将躁动心火斩灭。 苏怜雪好奇地打量着洞府内的陈设,然后自然地在客座落座,姿态动人。 小禾隐没在宋宴的道袍袖中。 一双小眼睛,狐疑地盯着这个陌生女人。 苏怜雪身段勾人,样貌却显幼态,同宋宴说起话来,天真无邪。 “听闻前些日子,宋宴前辈技惊四座,连玄元宗的筑基前辈也败在您的剑下,当真令怜雪心折……” 纤纤玉指撩拨,拢了拢耳边垂落的发丝。 看似是饮茶闲谈,却是句句不离恭维宋宴天资,间或叹息天玉宫弟子资源匮乏的难处。 竟然一直都没有提及晋级资格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施展魅功痕迹。 这倒是让宋宴有些意外。 他接触这样的女修很少,自然不会知道苏怜雪心中所想。 对于宋宴这样年轻的天才弟子,也许见过很多大世面。 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些弟子寻常多有长老管顾,宗门规矩约束。 龙潭山这样开放的盛会,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晋级名额算什么…… 若是将他整个人都据为己有,些许名额,不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么? 而且,真叫她得手了,什么名额资格,根本不必在乎。 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筑基境修士。 成为此般天骄的道侣,那么其他东西真的还重要么?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去关心,只需要做一件事。 偷走宋宴的心。 她早已调查过,这个人的情况很是特殊。 从前默默无闻,从宗门的最底层,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长平那样危险的事端不作数,此番龙潭山之会,恐怕是他第一次尝到万众瞩目的味道。 这样的人,最容易迷失沉溺在他未曾接触过的淫靡色欲之中。 自然,也最容易得手。 她原本是这样以为的,可到现在为止,也无法从宋宴的神情或是动作中,捕捉到什么反馈。 闲谈许久,宋宴却只垂眸饮茶,偶尔应答,态度疏离有礼。 约莫半柱香之后,苏怜雪起身告辞。 她不知道对方如今究竟作何想法,自己的魅功手段有没有起什么效果,不禁有些心焦。 但继续久留,意义不大。 这个宋宴,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站起身来,身段惊心动魄,幽香扑鼻:“叨扰前辈清修了,天色已晚,怜雪告辞。” “不碍事。” 宋宴的手背在身后,面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说完,见宋宴依旧神色沉静,平淡应答。 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焦急,与一丝恼意。 她不信眼前这年轻男子,真能在她的天玉魅功之下,毫无所动。 “啊,对了。” 苏怜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有些羞怯。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符,递给了宋宴。 “宋前辈……” 她朱唇轻咬,偶尔抬眸偷看宋宴的目光,更加缠绵。 语气柔媚:“前辈修为高深,剑道孤绝。” “怜雪对剑术也颇为向往,只恨天资愚钝,若前辈不嫌弃,日后得了空闲,拨冗指点怜雪几招可好?” 没等宋宴点头或是拒绝,她说着,轻轻一步上前,将那枚温润玉符放在了宋宴的手心。 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宋宴的手,留下淡淡香气。 “这是怜雪暂居洞府,龙潭南麓暖玉楼的入府玉符。” 她抬起眼眸,绵绵情意,深深望进宋宴眼中。 轻声细语,如同情人在枕边耳畔的呢喃。 “长夜漫漫,前辈若觉修行清苦孤寂,可持此玉符,直入内室来寻,指点怜雪修行,共参大道。” “怜雪定当扫榻相迎。” 言罢,她似乎用尽了心中勇气,脸色绯红,没多停留,慌忙离开了宋宴的洞府。 洞府内恢复安静。 宋宴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跟这位天玉宫的同道一番交谈,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总觉得比与人争斗还要惊心动魄。 修习魅功的女修,实在勾人,难以应对。 难怪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什么指点修行,同参大道。 指点哪里?参得什么大道? 他当然明白。 宋宴可不是清心寡欲之人,美人如玉,谁不想天雷勾地火。 然而只怕此女修行的魅功有异,利己而害人。 到时自己的根基损毁,无望大道,才叫追悔莫及。 况且此女多半也是带着目的而来,实在心中有所顾虑。 剑心嗡嗡而动,心境很快便恢复平静。 他随手拈起那枚对方留下的玉符,刻着暖玉楼的字样。 一缕甜媚体香缠绵其上。 只是此刻,宋宴的心境再无波动。 一个小脑袋从茶几下面钻了出来,一把抓过了玉符。 “拿来吧你。” 小禾此时抓着玉符,小手叉腰。 “你看看,没有小鞠姐姐看着,你就要被这些狐媚女子连魂儿也勾去了。” “我……” 宋宴想要辩解,小禾却没有给他机会。 “我我我,我什么我。” “哼!” 小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小脸努力板着,显得很不高兴。 “隔那么远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了,呛死了。” “她还……还笑的好奇怪。” “噢?”宋宴忽然笑了,“哪里奇怪,说来我听听。” “反正怪怪的!” 小禾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语气那个恨铁不成钢:“爷爷说过多少次,要小心好看的姑娘啊!”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宋宴假装奇怪的样子:“是这样吗?可是……可是小禾也很好看呀。” “我……” 蛇宝一愣,眼神有些飘忽:“我……我……这我当然知道。” “但是我跟宴宴是一起的,不会害你,我是要去害别人的。” “所以别人要小心我。” 嚯。 还真能给她圆回来。 小孩儿变聪明了啊。 “好,我知道的。”宋宴笑笑:“她也许使用了些魅惑的术法,不过我自有应对,不必担心。” “不要嬉皮笑脸!”蛇宝撅起嘴。 “那……那你不会真的要去那个什么楼吧?” 宋宴十分配合,倏然收起笑容,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不去。” “那还差不多……” 小禾终于满意了,嘴角偷偷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压下去。 两个小短手背在身后,像个教书先生。 “什么……什么楼,那种地方一听就不好,我怕你去了学坏。” 她说完,蹦跶蹦跶,就跑没影儿了。 “哈哈……” 宋宴被她逗笑了。 走回修炼室之中,收敛了心神。 这些时日以来,除去最基础的境界修炼之外,宋宴一直都在研究那道玄妙的剑意。 从当日与范东辰一战来看,真正完整的剑意,威势极其惊人。 倘若那是自己不主动收敛锋芒,范东辰恐怕会立毙当场。 宋宴也不是在乎玄元宗弟子生死的善人,只是一来对方罪不至死,二来在这种盛会中杀了人,要被叫来叫去。 虽有生死令状,但手续和流程也需要走,实在麻烦。 然而剑意的强大,当然不是坏事。 宋宴还想着,倘若将剑元也融入这道剑意之中,那将是何等的威势呢…… 近些日子钻研太虚化书,他对于剑道的了解也是更上了一层楼。 抛开剑意不谈,剑修在金丹之前,与其他修士的差距其实不是很大。 可惜,剑意这东西它就抛不开。 这整个人间的修仙界,除去那些寻常的道法、功体、秘术等常规道术之外。 还有一样真正可称“凡间仙法”的手段,名唤“神通”。 唯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才有极小的可能领悟习得。 太虚化书之中提到,金丹境界便参悟神通者,哪怕只是神通的一鳞半爪,也寥寥无几。 多数修士,直到元婴、化神境界,才能参悟。 然而,剑意所蕴含的“特殊效果”,本身,就能够看作神通的种子。 也正是因此,上古时候,同等境界之下,参悟神通,剑修要比寻常修士更加简单一些。 剑意的特殊效果,经过剑修的蕴养和感悟,便有可能成为剑道神通。 这才是同境界,剑修的战力远超其余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自己将蜃剑丸融炼进仙基,而莫名拥有的这特殊效果,真假难辨,变幻随心。 如镜中,水中月。 宋宴便将这剑意称之为,镜水月。 接下去的时日,前来拜访宋宴的修士络绎不绝。 尤其是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九脉修士中有资格前来观礼者,都陆续赶到。 包括六大宗门一些之前没有到场的长老。 所以拜访的人也多起来。 其中有小宗门的长老,试图攀附的散修,甚至六大宗门其他几脉的门人弟子,都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前来。 有的态度谦卑,试图以人情打动。 有的开门见山,带着厚礼想换取名额。 有的则是旁敲侧击,试探宋宴的态度和洞渊宗的虚实。 在师尊的授意之下,小鞠将这些人一一应付,既不失礼数,也没有让宋宴再操心。 其间,还曾有一位气质出尘的白衣少女登门拜访,自称悬剑山谢蝉,与宋宴有旧,前来拜访前辈。 这样的人,小鞠这几日应对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虽然心中不信,但还是如实记录。 同对方说师尊如今正在闭关修炼,等到出关,会一一转告。 对方竟也没有纠缠,谢过小鞠便离去了。 …… 大比临近,这一日,宋宴出关。 小鞠将这些时日她记下的,曾登门拜访之人一一如实禀报。 “有位修士提及师尊在寂然谷时,他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没什么印象。” “还有……一位悬剑山女修,名唤谢蝉,曾经登门拜访过。” “谢蝉?” 有些耳熟,但没有想起来,暂且作罢。 这些修士,恐怕大多都是为了名额而来,还是不要回访的好。 “对了,师尊。” “方才宗门的杨文轩长老曾传来灵符,请您去赴会。” 她说道:“小鞠已经按照您此前的授意,以闭关修炼为由,回绝了。” 宋宴点了点头说道:“好。” 杨文轩到龙潭山的消息,作为与会的主要弟子,他当然是掌握的。 不过他根本没有去拜访的兴趣。 从前自己只是炼气,尚且退避三分,如今铸就仙基,又已经是拔魔峰的弟子。 根本没有兴趣与此人虚与委蛇。 当日之仇,宋宴可还记忆犹新。 “倘若他还要传讯来,便告诉他,我在准备大比事宜,不便动身。” “若有要事……” “让他自己来见我。” 小鞠的脸上丝毫看不见对洞渊宗长老的畏惧,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是,师尊。” (本章完) 第259章 我说了算 第259章 我说了算 白鷺崖,杨文轩洞府。 杨文轩几日前才赶到的龙潭山,此刻已经有两位修士在洞府之中拜访。 正是秦家的两位弟子,秦婴和秦瞻。 “杨长老,我与瞻弟冒昧叨扰,也是为龙潭大比的席位一事。” 秦婴的神色依旧冷若冰霜,但在杨文轩面前,保持著些许恭敬, “弟子自知实力不足,也无心登台。” “但族弟秦瞻资质不俗,若能藉此盛会露脸,於他道途、於秦氏声望皆是益。” 说起来,秦婴这位天之骄女,竟然没有晋级,实在有些“爆冷”的味道。 在宋宴这一代弟子还没有踏上道途的时候,秦婴便已经在楚国修仙界中有些名声了。 更是常与射阳宗的从雨真相提並论,两位仙子相貌都极为出眾,话题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此次选拔实在是藏龙臥虎,落败也没有办法。 秦婴此刻的神情,却没有多少遗憾,只是平淡地在说族弟秦瞻的事。 她顿了顿,侧身示意秦瞻:“恳请长老从中斡旋,助他得一席位。” 杨文轩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与秦婴都是筑基境的修士,然而这位筑基境女修的恭敬態度,让他很是受用。 然而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你等来得正是时候,我来龙潭山之时,已经与张广元长老见过,对这一届盛会的形势也有了一些了解。” “那宋宴的手上,还有两个名额,想来是决定给链气圆满的韩渊和邵思朝吧。” “不过我听闻,韩渊在选拔时与筑基境修士爭斗,受了重伤。” “我看,韩渊已经没有登台比斗的意义。” 秦瞻原本一直恭敬低垂的眼睛忽然一亮,抬了起来。 杨文轩继续说道:“便让宋宴將这名额给秦瞻吧,於公於私都没有什么影响。宗门需要人才新血,秦氏子弟也不是外人。” 得到杨文轩的首肯,秦家二人当即拜谢:“多谢杨长老。” 尤其是秦瞻,年少无知,眉宇间一直带著几分紧张期待。 他本是与孙正甫两人一同作为隨行弟子前来龙潭山参会。 原本正常情况下,两人都只是来见见世面的。 没有资格参与盛会。 但好在秦氏族中有秦婴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姐姐,家族又与杨文轩这位洞渊宗长老交好。 两位前辈如此合心合力,让那个叫宋宴的修士拿出一个名额给自己,真是太简单了。 来此之前,还真没有想到有机会在这样一届盛会中,在楚国天下的修士面前露脸。 秦瞻此刻春风得意。 秦氏如今一派崛起气象,要与北蚜山燕氏爭锋。 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再加上本就背靠洞渊宗这样的庞然大物,秦瞻只觉今后的道途一片光明。 心中激动,当即躬身谢道:“长老恩义,弟子铭记於心!” “没有什么恩义不恩义的,你本是隨行弟子,按道理,也算正式与会。” 杨文轩摆了摆手:“拿出一个名额给你这样的年轻人锻链,合情合理。” 秦婴和秦瞻又一次谢过。 正此时,杨文轩座下某位记名弟子小道童快步走来,恭恭敬敬对著议事的三人各自行了一礼。 隨后稟报导:“启稟师尊,传宋宴师兄的传音符回应已至。” 杨文轩稍一思索,便笑道:“看来是人已经到了。” “正好,你二人都在此,也好当面谢过他吧。” 杨文轩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 宋宴此人虽然拜在秦惜君座下,可从未听闻这师徒二人关係如何亲近。 再加上此前宗门拭剑时,自己以监察为名,给过他一些顏色。 此番让他来见,也算是试试此人对宗门的服从程度。 看来这小子还是很识时务的, 这就好办了。 “去,把他带进来。” 然而,从那道童进门开始,就有些曙的神色,似乎欲言又止。 只是不敢打断三人的对话,才迟迟没有言语。 眼下他不得不开口了:“师尊,宋宴师兄——·没来。” “嗯?” 杨文轩眉眼一凝。 “回信之人是他府中女眷,名唤鞠露仪,她说宋师兄正在闭关修炼,参悟大道·谢绝外务。” 道童的神色躲闪,支支吾吾才说明了情况。 “什么——” 闭关修炼? 眼下距离大比开始不过两三日的时间,闭得什么狗屁关?! 杨文轩冷笑一声,神色阴沉。 对那小道童说起话来,也带了些怒气。 “我难道没有教过你,对这样没有教养的弟子,该如何做么?” 那道童浑身一抖,害怕极了。 慌忙跪在地上,连声说道:“师尊息怒,我早已按照您的吩咐,又传了一道符詔,言明其中厉害。” “可对方回音——” “嗯? 3》 杨文轩皱了皱眉:“他说什么?” 小道童小心翼翼地斜眼警了一眼秦婴和秦瞻两人,原本还在犹豫不决。 可畏惧杨文轩的威势,还是开口如实道:“回音说,宋宴师兄在准备大比事宜,不便动身。” “若有要事,请您——请您自己去见他。” 洞府之中,忽然一寂。 没有人开口说话。 杨文轩原本的冷笑都僵住了。 眼中目光冰冷,阴云积聚,任哪个没有眼力劲的愣头青也能瞧得出此刻他的暴怒。 宋宴已经加入了拔魔峰。 理论上来说,有合理的缘由,的確可以拒绝长老的召见。 然而,一个洞渊宗的老牌长老,统管宗门法规的实权职位。 即便是境界与他相差不多的几位核心、真传弟子,也要礼让三分。 他又何时在这些小辈的身上,遭到过如此轻慢? 秦瞻也心中一沉,不知所措地望向自己的姐姐。 秦婴见状,暗嘆一声,给了个顏色,以目示意秦瞻勿要多言。 “自己去见他—” 杨文轩沉默了半响,阴沉开口:“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宗主么?” “呵呵。” 他忽然皮笑肉不笑,將目光转向秦婴和秦瞻:“看来有些弟子修为上有了些许精进,便开始目中无人。” “再不好好管束一番,恐怕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他挥了挥大袖:“你等先回吧。” “我倒要去瞧瞧,这个宋宴到底哪里来的架子。” 他缓缓起身,袍袖无风自动,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道童应了一声,连忙跟隨其后。 秦瞻胸中隱隱有些不甘心,但他哪里有什么话好说,只得强压苦闷,跟著秦婴离开了洞府。 杨文轩往宋宴的住处去了,秦家两人则只是缓步沿著山径,走出临时洞府的范围。 僻静的竹林边缘。 秦瞻皱著眉,脸上的不甘已经变成了愤,他望向秦婴,埋怨道。 “阿姐,这个叫宋宴的为什么这么狂妄?” “明明只是个根基浅薄的洞渊宗弟子,侥倖筑基而已,如今竟敢连杨长老的顏面都不顾。” 他越想越气。 得到杨文轩点头,又有神通广大的阿姐在旁助言。 秦瞻早已经在心中將宋宴那多余的名额,认定为属於自己的东西了。 这名额,就该落在他头上。 宋宴只是替他保有而已。 然而听闻此人这样的態度,恐怕是个独断专行之人,不会给杨长老这个面子。 那岂不意味著,这个名额不再是自己的了。 莫名其妙,心中生出一抹机会被人生生夺走的感觉来。 “他凭什么?一个区区筑基初期,就敢在文轩长老面前摆姿態?” 秦婴没有说话,只是皱著眉头警了秦瞻一眼, 宋宴的筑基,与自己当年的岁数都差不了多少。 也不知自己这位族弟到底哪里来的资格去点评宋宴· 然而,提及这个名字,她的確觉得讶异。 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还是约莫五六年前桃坞一事。 那时,他才链气五层的境界。 短短几年,便能贯通链气,筑就道基,这个成长速度可谓是匪夷所思。 而且在传出宋宴拜入秦惜君门下的消息之后,她还特意关注过宋宴此人的信息。 最早出名,恐怕是当年捲入了洞渊宗和玄元宗的摩擦之中。 不知道有多少人还记得,当时这个人甚至因此修为尽失。 大部分人经歷这种事,也许当时就已经放弃了。 能够从头来过,直至拥有如今的实力。 机缘、悟性、心性,缺一不可。 面对杨文轩寸步不让,很狂妄吗? 也许有点。 但这样这个天资横溢之人,只能说,他拥有这样狂妄的资格。 秦婴忽然开口说道:“你且自行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呢——.是,阿姐。” 秦瞻点了点头,离开了此处。 秦婴则是辨別了方向,御剑飞往了与会散修的洞府群所在。 白鷺崖,无忧筑。 日常修炼已经结束,宋宴正坐在洞府院中,手里拿著一张金色的书页,细细端详。 正是此前王送他的棋谱金页。 筑基之后,閒暇之余,他常会將此物拿出来瞧瞧,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 忽然,小鞠从洞府正厅之中走来,语气恭敬。 “师尊,杨文轩长老在洞府外。” “噢?” 宋宴眉头一皱,隨即呵了一声。 “请进来吧,毕竟是宗中长老,可不能怠慢。” 他將棋谱金页收了起来。 只见不多时,一股阴沉的气息逼近,杨文轩的身影在洞府之中显现。 这位洞渊宗的实权长老,一身筑基境中期的凝实灵压毫不顾及地释放著。 其人面色铁青,未看小鞠一眼,便一步迈入洞府。 见著宋宴正坐在院中,当即冷笑一声:“宋师侄,架子可真不小啊。” “我这灵符传与你,推三阻四说闭关修炼,还让本长老亲自上门。” “我看你如今閒情逸致,並不是抽不出时间来啊。” “怎么?如今筑成道基,便觉得我这一宗长老,不配入你的法眼了么?!” 筑基威势庞然,压得小鞠有些喘不过气来。 宋宴盘膝而坐,未起身,只是缓缓睁开双眼。 一股更加激进狂暴的气息锋芒毕露,將杨文轩的灵力消去。 他淡笑一声:“呵呵,杨长老言重了。” 他抬手示意小鞠退到一旁,神情云淡风轻。 “九脉大比在即,弟子的確是闭关参悟修行功法,不便动身赴约。” “可不是有意怠慢您老,还请海涵啊。” 杨文轩见宋宴这般態度,眼中寒意更深,心中怒火更盛。 “宋师侄如今八面威风,我可不敢对你指指点点。” 杨文轩没有等宋宴回话,冷冷说道:“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些。” “今日我来,是为秦瞻取个大比名额。”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秦瞻虽实力稍有欠缺,但九脉大比,魁首定然是筑基。” “再加之韩渊重伤难以上台,名额给其他人也是无用。” “便给秦瞻一个资格,叫年轻人锻链锻链,见见世面。” “让他登台,这事便了了吧。” 宋宴放下茶盏,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果然是为了名额而来,还真给他猜到了。 杨文轩召见自己时,宋宴便心中疑惑,自己与他根本不对付,也不是一路人。 莫名其妙召见自己是作甚? 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个人。 那就是隨行的两人之一,秦瞻。 秦氏弟子。 事情到眼下这个局面,秦瞻能不能够拿到这个名额,恐怕已经不重要了。 对於杨文轩这样的人来说,重要的是,宋宴到底会不会听话。 “杨长老说笑了。这与会资格,自有轮序。” “即便韩渊和邵思朝若因故不能参加,替补还有陈琛、赵暄、孔游三人,甚至孙正甫孙师兄也比秦瞻更有说法。” “秦瞻在宗门拭剑之中表现平平,如今修为也並不比其他弟子更高,岂能服眾。” “若是为此而来杨长老,便请回吧。” 宋宴微微摇了摇头,隨手取过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杨文轩面色一黑,再也难以自持,顿时显露怒容:“好大的架子。” “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资格,难不成,我杨文轩还决定不了了么?!” “杨长老又说笑了。” 宋宴神色平静。 “大比资格,是弟子在选拔时千辛万苦夺来的—“ “自然是由我说了才算。” 他温和地点了点头:“不过请长老放心,弟子自有分寸。” “杨长老请回吧,弟子就不送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小院,走向洞府內室。 “小鞠,送客。” 第260章 儺面之下 第260章 儺面之下 “好,好,好。” “看来师侄如今自认修道有成,已经把宗门的栽培扶持,全都忘光了。” 宋宴轻轻摇头:“宗门的栽培,自然不会忘记,只是—“ “宗主庇佑,同门和睦,师尊指点。” 他疑惑地望著杨文轩:“这些,跟您有什么关係么?” “你杨文轩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青一阵白一阵。 来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刚刚筑基的弟子,跟自己这样说话。 几乎已经是撕破脸皮的程度了。 当年,也许就应当以勾结魔道的说辞,早早將他杀了了事! 宋宴却並没有觉得如何。 隨著剑道修为的增长,思维越来越纯粹。 他並不畏惧杨文轩的报復,自己如今已是筑基境界,又加入了拔魔峰。 对自己不利?去问问宗主的意见吧。 可惜,在龙潭山杨文轩也不会对自己动手,否则他还真想试试自己如今的实力,能否与筑基境中期的修士手腕。 当年的仇怨,宋宴记得可清清楚楚。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杨文轩脸上变幻一阵,没討得好处,最终只得怒哼了一声,拂袖离去了。 无论是世俗之中,还是修仙界,像杨文轩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有个“一官半职”便以权谋私,拿个鸡毛当令箭,把自己当个人物。 而对宋宴而言的大道修行,不受此般小人的胁迫和利用,也是心中所求的“自由”之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当然,在修仙界之中,这样的底气,来源於实力的强大。 说起来,也只有像杨文轩这样有些年纪的筑基中期修士才会担任宗门之中的一些实权职位。 筑基初期大多只是执事长老,筑基后期修士则分情况而论。 年纪较轻的,求取金丹大道尚有希望,自然不愿为宗门事务所累。 年纪太大的,则长生无望,所谓宗门权柄,通常看得很淡。 至於筑基境圆满的修士,则已是与峰主一个层面的人。 无需钻营此道,在宗门之中,也是一人之下。 杨文轩,恐怕是筑基中期的这些长老之中,最不像修仙者的人了。 倘若此番没来得及筑就道基,说不得还乖乖交出名额。 甚至於像此前一样,直接被他以监察为由,生生夺去也未可知。 这样的事,发生一次,已经足以让宋宴提起紧迫之心,毕竟那种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觉,没有人喜欢。 若一而再再而三,恐怕对道心剑意,皆有影响。 修仙之路,都说需念头通达,可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实力不济,遇事处处受阻,时时退缩,对於大部分人来说,还是会对道心有不小的影响。 那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心境,真正能够做到的,也是极少数吧。 而且,对於杨文轩这个人,宋宴还有一些考虑。 这个人过往所作种种,暂且不提。 假若林轻的推测无误,秦氏与魔墟修士勾连,那么是否意味著,他与魔修可能也有关联? 甚至,他就是那个让宗门覆灭的內线。 宋宴如是想著。 洞渊宗正式晋级的修士名单,在大比正式开始之前的两日,终於確定了下来。 除去本就已有名额的修士之外,手中的两个资格,一个给了韩渊,一个给了孔游。 对此,宋宴是徵询过韩渊的意见的。 一方面韩渊认为自己的伤势不算重,有龙潭山几位修士的疗愈,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另一方面,他自己也不愿意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哪怕只是与人打上一场,也足以让他热血沸腾。 邵思朝则是始终不愿意,宋宴也没办法强迫,最终另外一个资格交予了孔游。 杨氏族地。 杨月溶身著一袭女式祭祀衣袍,缓缓走在山道上。 明日既是杨氏的祭神大典,又是龙潭山的最终盛会。 此时已是深夜,家族之中,每一个人都神色匆匆。 杨月溶逆著许多人行走的方向,来到了族中一处偏僻之地。 敲响了木门。 “青姨?” “是我,月溶。” “来了。” 门从里面打开,是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女子。 她样貌普通,气质却很温和。 “月溶?明日祭神大典,今日还不休息么?进来吧——“ 严格来说,她与杨月溶並没有很近的血缘关係。 只是这小丫头从小父母双亡,家族根本没有功夫去管顾她,杨青自己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帮便帮一把吧。 所以,月溶几乎是被杨青一手拉扯大的。 “睡不著呢,来找您说说话。” “你啊,多大的人了。” 杨青莞尔一笑,嘴上嗔怪,心中却很温暖。 “我看看。” 她轻轻牵起月溶的手,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著杨月溶身上的衣服。 “很合身嘛。” “嗯。” 杨月溶微笑著点了点头。 可是杨青却察觉出她好像有些失落的情绪。 “月溶,你怎么了?” 杨月溶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明日祭神大典,你可是杨家十三位代表之一。” 杨青语气柔和地安慰她:“我听说这一次的祭礼將与盛会一同,为全楚国所有的修士看到哩。” “怎么不高兴呢?” 杨月溶勉强一笑,故作轻鬆:“到时也是戴著面具,又不会露脸。” 明日的十三位代表,都会带上面具。 其中十二位,是寻常祭祀用的面具。 只有一位,戴的是杨氏代代相传的面。 那个有资格戴上神之面的年轻人,便是杨氏这一届出现的天才。 杨氏少主,杨愷钧。 可以说正是因为杨氏要倾尽所有,去培养这个人,像自己这样资质平庸之辈,才会从外被召回家族。 一开始杨月溶也在心中怨恨过此人,可回到家族,与他有些接触。 只觉得这位兄长为人亲和,待人友好。 杨月溶的一腔遗憾和怨,便不知道冲谁去才对了。 他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他天赋过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便已筑成道基。 放在楚国的大宗门之中,都能算是中上之姿了。 他是杨氏一族的希望。 家族呢,家族做错什么了吗? 好像,也没有。 家族需要发展,总归需要牺牲一部分族人的人生,让另外一小部分人,心无旁地修行。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带领杨氏走向辉煌。 楚国修仙界如今的几大世家,哪个不是一代代的人前仆后继,才能有如今的气象。 只是。 自己便是那个,在杨氏辉煌的一日到来之前,被牺牲的普通人之一。 若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杨氏,也许不会有这样多的想法。 可自己曾经去过洞渊宗。 认识过顾卿卿和宋宴师兄这样的朋友。 似乎每一个人,都可以为了自己而活。 “哎哟,你这妮子。” “那也已经很棒了嘛。”杨青捏了捏月溶的脸“青姨。” “嗯?” 杨青蹲下来,抬头便望见杨月溶那充满悲伤落寞的眼睛。 “前些日子,我遇到了宗门的好友和师兄。” “噢?快跟姨说说,他们.—.” “我好羡慕他们。” 杨月溶缓缓开口。 “月溶自知天资平庸,也不敢说什么追寻大道的话。可也想游歷世间,无拘无束。” “一想到要在家族之中,麻木不仁,为他人劳作。” “然后也许在某一年,如同自己的父母一样死的毫无波澜,无人知晓,便觉得心中鬱结。” 月溶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好恨啊。 整个杨氏,哪怕曾经对她有一点好,她都可以用来安慰自己,放弃一切念想,在这里为家族奉献,直至死去。 可是,父母因家族斗爭而亡,所谓抚恤不知去了何处。 从小没有亲戚管顾,一直都是杨青这个陌生的族人將她带大。 杨氏与玄元宗交好,可家族之中根本没有拜入宗门的名额给她, 连那个去洞渊宗的机会,都还是她自已爭取来的啊。 杨青轻嘆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少女將面容埋入双膝,放声哭了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杨月溶只觉得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环绕过自己的脖颈。 她缓缓抬起头。 却见杨青將她戴著的项坠解了下来,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月溶,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是一个人。” “......”” 杨月溶满是泪痕的脸轻轻摇了摇。 “哈哈,当然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我跟你一样啊。” “只是那时,青姨对家族还有些许留恋,所以,离经叛道地疯了半生,又回来了。” “不过,你不一样,月溶。” “杨氏对你,没有多少牵绊可言。”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青姨便去几位族老那里说道说道,让你离开吧。”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杨青笑了笑:“別看你青姨如今这幅落魄的模样,当年族中还有不少人欠我人情呢。” 她轻轻地抚过杨月溶胸前的吊坠,目光之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这是我的护身符,我隨身携带了多年,我把她送给你。” “无论你会不会离开杨氏,去到哪里,都希望它能够帮你,逢凶化吉。” 杨月溶愣愣地看著吊坠。 “多谢青姨。” 翌日清晨。 无忧筑之外,泛起响动。 “嗡一— 宋宴將禁制打开,走出洞府的大门。 无忧筑外,洞渊宗的年轻一辈与会弟子,已经全部都在门口聚集。 就连隨行观礼的顾卿卿和李清风等人,也在其中。 李仪爽朗一笑:“就差你了。” “走啦。” “好。” 在眾人的簇拥之下,宋宴与李仪走在最前面。 此时此刻,整个望灵仙谷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歷经了一个月以来的筹备,各脉修士的交流,以及此前的预选阶段流程。 楚国修仙界万眾瞩目的龙潭山之会,最终大比阶段,终於在这一日拉开惟幕。 地点正是位於龙潭山核心地带,望灵仙谷的最高处, 龙潭大。 此地也是楚国一处堪称鬼斧神工的奇观, 循著前些日子两届弟子选拔所在的奇山大脉和罗汉洞中间,往更高深处进发,便可抵达此处龙潭山地脉灵枢的匯聚之所。 其实,一开始此处的山巔,並不是这般模样。 传说在悠远的年代之前,曾有两位金丹真君於此地殊死爭斗。 金丹修士的威能,翻江倒海,惊天动地二人交锋之下,山脉崩裂破碎,后来才逐渐形成了龙潭山脉眼下的地形地貌。 唯一保存下来的这最高山峰,也就是龙潭山,山巔也被击沉,留下一个巨大天坑。 悠悠岁月流转,不知从何时起,这天坑底部开始涌出源源不绝的沛然灵泉。 泉水汨汨流淌,匯聚充盈,竟在这高山之上,形成了一座烟波浩渺的广阔天池。 这便是“龙潭”。 龙潭南侧边缘,巨大的瀑布倾落而下。 天瀑衝击之下的这片山峦,在不知多少年之前,就已经被硬生生削成了一片广阔平整之地。 龙潭山杨氏在此修建了一处宏大无比的建筑,正是祭神大围楼。 大围楼呈巨大的环形,环抱著龙潭大之下的部分水域和平地。 寻常时候,它是杨氏家族举行族祭之处。 龙潭山之会时,便当做大比的最终场地,容纳所有修士在此观礼。 这一届的大比,恰好与杨氏祭神大典的时间相合。 九脉主事以及杨氏、胡氏两家主事一经商议,便索性將两场盛事合併,使得本届龙潭山之会的开幕仪式独具一格。 所有前来参会与观礼的楚国九脉修士,都被邀请共同参观杨氏家族的祭神大典。 朝阳初升,霞光万道。 龙潭大,薄雾氮氢。 祭神大围楼环內,早已人山人海。 一眾修士中的与会者,坐在各自一脉修士的最前方。 除了正儿八经拥有观礼资格的修士之外,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楚国各地修士,围满了龙潭大四周可供立足的山岩、峭壁,以及临时额外搭建的观礼台。 密密麻麻,喧声震天。 在大围楼的最东方,有一平台,九脉主事便在此处观礼。 当中正坐的,正是那位灵符宗来此坐镇的金丹境大修士,叶鼎。 此时此刻,大围楼的环形內圈中央,杨氏家族的十数名核心成员身著庄严繁复的祭服,在族中长老和家主的带领下,缓缓摆开了阵型。 祭神大典,即將开始。 “宋师兄,月溶说她也会参加这个祭典。” 顾卿卿开口说道:“可是这些人都戴著面具,哪一个才是她呀。” “我与月溶师妹,不算太熟。你都辨別不出来,我又哪里会知道。” 宋宴的目光,扫过那四散站定的十三人, 其余十二人的面具制式,没有什么特別之处。 唯有中央那位年轻人脸上所戴的,是一张造型独特,古朴繁复的面。 第261章 金丹陨落 第261章 金丹陨落 其实杨氏所谓的祭典,应当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一种仪。 上古时候,修仙者们的数量还很少很少,不要说仙家术法,先民们连上仙都没有怎么见过。 但疫病从天地诞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存在,妖诡也不会怜悯寻常百姓。 死亡和失去,悲伤和痛苦,让人们想要做点什么,即便他们也不知道这有没有作用。 於是为了驱鬼逐疫,便有了这祈求平安的仪,以求他们想像之中的“神”们,能够驱散邪鬼,保佑他们平安。 隨著岁月变迁,如今这种仪几乎已经销声匿跡。 似乎只有杨氏,还在坚持这个十分古老的传统。 杨氏的这个面恐怕也是很早之前传下来的古物了。 说起来,与龙潭山有关的传说之中,那两位在此生死廝杀的金丹境修士,与此处的杨氏、胡氏颇有渊源。 其中一位金丹修士,经由胡家查证確认,是胡氏的某位先祖。 另外一位很大概率是杨氏的某位先祖。 然而,杨氏却並不承认这一点, 也真是奇了怪了。 这金丹修士全无来歷,眼下所有人都觉得多半是你杨氏的先辈,即便真的不是,也大可不必如此明確的否认: 有这么一个模糊的概念,杨氏一族的名號也会更响亮一些。 毕竟在楚国这么点儿大的地方,金丹真人已经是最强者了。 可杨氏却一直都在否认这件事,直到最近的几代修士,才似乎有口风转变的趋势。 此刻的龙潭山上方,云空亦有灵光涌现, 示灵云已经开始將整个龙潭山脉各处的场景尽数摄入。 即便是无法亲身到场的外界修土,也可以通过示灵珠看到其中景象。 而杨氏祭典的景象,正是此时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咚,咚,咚。 鼓声沉雄古老,钟罄清越悠扬, 中央祭坛上燃著神香,供奉灵果。 灵酒倾洒在地,敬献与神, 杨氏族长朗声诵读祭文,抑扬顿挫,讲述杨氏先祖在此处开拓根基的功业,祈求神们,庇佑族运昌隆。 杨月溶戴著面具,正在其列,目光偶尔抬起来,看向观礼席,目光搜寻。 摊仪的大致流程,主要是演绎一段故事。 虽然没有解说,但比较简单易懂。 大致是灾厄来临,杨氏子民祈求神庇佑,危急时刻,真的有一尊神降临,灭杀了灾厄。 流程不长,很快就进入了尾声。 “哎,抱歉。” 韩渊的座位在通道的边上,一位散修从通道走过,不知是什么原因碰了一下他。 “没关係。”韩渊的神经比较大条,根本没有在意,继续將目光放回了围楼中央。 宋宴瞧了那人一眼,身上穿的衣袍来看,是个散修。 之后,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倒不是因为小心眼,只是他发觉大围楼的各处观礼席上,有几个服饰各异的修土,几乎在某个时刻,不约而同地起身离席。 在这个时间段离席並不奇怪,有些修士需要去筹备各自一脉的其他事宜。 杨氏祭典马上结束,那位金丹真人將要为最终大比简单致辞,並讲解规则。 只是宋宴微微皱眉,心中仍旧隱隱升起一抹古怪的不安感。 围楼之中,祭神大典终於告一段落。 观礼台正中央,来自灵符宗的那位金丹真人,缓缓站起身来。 他面容温和,周身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 宋宴也暂且將心中的不安压下,看向这位叶鼎真人。 对方的声音响彻整座大围楼:“诸位道友—“ 然而,话音甫落,异变陡生! 只见这位金丹真人的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皱起,原本温润平和的神色瞬间变得戒备。 猛然抬首,望向云空。 “嗯?!” 几乎是同时,大围楼內的各宗长老、筑基弟子,也纷纷心有所感,皆是不由自主地抬头。 只见苍穹之上,不知何时,悄然晕开一片诡血色。 血色红晕像是墨水滴入清水一样,迅速蔓延扩散,眨眼间便將整个天幕笼上一层猩红薄纱。 未等眾人反应过来,下一剎。 嗡一十六道刺目灵光,自大围楼外围的八个主要方位,以及龙潭山的八个次要方位冲天而起。 在大围楼的上方匯聚。 一座巨型阵法赫然成型, 灵纹激盪,诡异的波动从天空开始蔓延邪戾气息当头压下,大围楼之中所有的修士纷纷感到体內灵力一滯。 “不好!” 在此之前,也许还有许多人搞不清楚状况,误以为是什么特別的开幕仪式。 可如果现在还这么认为,那就有点蠢了。 整个大围楼在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怎么回事?!” “什么人在捣乱—· “有金丹真人坐镇,不想活了么?” 惊呼怒吼与法器出鞘的吩鸣声,响成了一片。 轰一正在此时,观礼台上,一股令人心悸的庞大灵力波动轰然爆发开来! 眾人凝神望去,混乱之中,只见一道金色遁光拔地而起,直衝云霄。 “叶鼎真人..“” 他们口中的这位灵符宗金丹真人,衝破了大围楼顶端的阵法,往云空遁去。 他在遁逃。 他竟然想要逃走! 在其身后,两道血色遁光带著同样无比骇人的灵压,紧隨其后,没入了云层之中。 “那是—” 大围楼之中,所有修士的神情一滯,隨即一股极为强烈的恐慌感在人群之中迅速蔓延, “魔修。” “两个金丹境的魔修啊!” 轰隆! 云层之上,一声震彻龙潭山的巨响猛然爆发。 两道强烈的光线,宛如两轮血色大日在云上隱隱相合,恐怖的能量衝击波瞬间扩散开来。 血云剧烈翻腾,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散,但却始终没有散开分毫。 地动山摇,大围楼也隨之剧烈晃动起来。 然而地上的修士只能望见云上光芒闪动,却看不见局势如何。 只过了片刻的功夫,云上的响动便停了下来。 一眾修士抬眸望去。 只见猩红云层之中,缓缓落下来两道身影。 一胖一瘦,道袍血红。 悬於半空。 两人皆是面带邪异的笑容,俯瞰著大围楼中的修士。 瘦道人的手中,抓著一颗圆滚滚的头颅。 那头颅断处,肌骨齐整,毫无血色。 正是灵符宗的金丹真人,叶鼎! “死了——” 底下的修士们,无一不感到惊和绝望。 “金丹真人,就这么——死了?” 嘈杂和喧闹,就这样消失,大围楼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隨之而来的是无声的绝望情绪。 怎会如此.—— 血色天幕下的阵法仍旧在运转,压滯著在场修士的灵力。 金丹真人都已经死了,他们还能活么? 所有修士如坠冰窖。 半空中。 “这羽生毒,还真是可怖。” 瘦道人把玩著手中的头颅,隨口说道:“此人方才,似乎连自爆金丹都做不到啊——“ “那是自然。” 胖道人回答:“这东西即便是元婴老怪碰上都不好受,更何况对方只是金丹。” “此番用在这么个无名之辈的身上,是否有些太浪费了。” “又不用你出灵石。” 瘦道人轻轻舔了一下嘴角,满脸陶醉。 “呼..— 隨手將手中的金丹境修士头颅,隨手一丟,那头颅从空中坠落,不知滚落到哪一处山间去了。 两个金丹境魔修,忽然同时抬起头,望向天空。 龙潭山中的情况,一直都在示灵云的摄取之中。 只不过眼下,是被魔修挟持了而已。 胖道人悬停在半空,身周的魔气翻滚,与掌控的示灵云交融,形成一片诡异场域,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 他清了清嗓子,笑容和善。 在这楚国天下所有修士的眼前,缓缓开口:“我等不得不遗憾地告诉诸位,龙潭之会恐怕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此地,连同楚地其他仙山秀水,都將由魔墟接管!” “诸位大可安心待命,魔墟將为楚国重塑新序,或许过程稍显匆忙,却不失为一场善举。” 瘦道人微微抬手,指尖虚点,那血色的光芒隨之暴涨,整座大阵的威能都更加强了几分。 他的笑容未变,声音依旧客客气气。 “此乃幸事,自此之后,楚国的山河便归於我魔墟庇护。” “请诸位道友静候佳音,既归魔墟,自当扫清旧日尘埃,让诸位不必再受九脉纷爭之苦!” 果真如此?! 魔道修士,竟真的捲土重来了— 此话一出,整座大围楼中的修土,顿时陷入了一片惊惧和混乱之中。 胡氏家主胡浩天样装惊慌,却一直都在关注著场中动向,尤其是杨氏的状况。 目光扫过围楼祭台的中央,最终定格在那位杨氏族老的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狠戾。 “杨家气数,今日该尽了!” 杨月溶站在人群里,浑身发冷。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死亡,她似乎没有多少恐惧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隱藏在人群和阴影之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抬眼望向大围楼的四周,终於瞧见了洞渊宗的一眾修士。 “互相照应,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洞渊宗在龙潭山的几位长老都在观礼台附近,这些与会弟子之中,自然以徐子清这位既是与会弟子,又是长老之人为主心骨。 只是,徐子清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 金丹若要动手,叫这整个大围楼包括其中修士齐齐灰飞烟灭,也无需多少力气。 更何况,对方是两个金丹魔修。 另外四位领队弟子以及李仪和宋宴两个筑基,將一眾链气期弟子护在身后。 人群之中,林轻的神情有些惊和不解。 早在魔修出现的时候,他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变了,真的变了。 魔墟入侵的时间,提前了·· 前世的他,虽然没有参与过龙潭山之会,但也听闻过个中情况,魔修根本没有冒头,龙潭山盛会本应该圆满落幕的啊。 想到前些日子,宋宴与自己的閒谈,林轻不禁心中骇然。 魔墟入侵的发生时间,真的改变了! 邵思朝躲在人群的最后,脸上没有什么慌乱或是紧张的情绪,只是抬头望向天空那两个金丹魔修,又偶尔警向宋宴。 大袖之下,掌心之中,摸出一张符篆,蓄势待发。 与林轻的惊不同,宋宴眉头微微皱起,反而感到有些疑惑。 “不对劲.” 这两位金丹所说,此地將由魔墟修士接管,可实际上,目前所能感受到的魔墟修土,数量並不是很多。 至少与此地聚集围困的正道修士比起来,稍微有些不够看。 当然也不排除这两个金丹境修士,要对自己这些人出手的可能。 然而,这两个金丹境魔修为何要如此高调的宣告魔墟修士的入侵,也很蹊蹺。 示灵云传播广泛,而龙潭山所在淇源府位於楚国中部,距离各个宗门又都不远。 几宗金丹得知消息赶来,不了太长时间。 如果不是此处还有其他金丹,那么总觉得这些魔修像是在试探什么。 甚至於,玄元宗和悬剑山的金丹真人,就在宋宴思索的这片刻功夫,已经赶到了。 一道澎湃的雷霆从天而降,两个金丹境魔修向一旁腾挪,堪堪避开。 於此同时,血色天幕出现破口,两道贯穿云层的遁光破空而至那玄元宗金丹真人一袭金色道袍,脚踏玄龟虚影,浮空而立。 悬剑山的那名金丹则是一袭藏青色道袍,无数灵光化作剑羽大擎,所过之处,血云出现冰晶碎裂般的痕跡。 玄元宗修士和悬剑山修士纷纷欣喜若狂。 “是陈涯师祖!” “还有我们悬剑山的李落师祖!” 玄元宗金丹真人陈涯怒喝一声:“魔修鸡犬!不知死活!” 庞大声浪席捲整座山谷,原本被魔阵所压的大围楼修士们顿觉浑身一轻,连体內的灵力流转也恢復了几分。 穹顶之上,瘦道人祭出一支枯黑短杖,灵力涌动,顿时从中源源不断地出现无数黑色鬼颅。 胖道人则是手掌翻动,磅礴魔气漫天匯聚,凝作一条长河虚影。 腥风血浪之中,涌现出无数黑色鬼魅。 雷光、剑气、鬼颅、黄泉。 此时此刻·—. 竟有整整四位金丹境修土,在龙潭山上空乱战! 第262章 龙潭沉没 第262章 龙潭沉没 血幕云渊,笼罩天地, 陈涯真人周身灵力涌动,鬚髮微微扬起,眼中雷霆灵光明灭不休,周身被金白色雷光缠绕,不可逼视。 面对瘦道人,一步踏出。 脚下凭空生出豌不息的巨大雷霆。 他抬手虚按,低喝一声:“雷敕!” 剎那之间,龙潭山上空风云漫捲,一片纯粹的雷光骤然成型,將那瘦道人连同其周身翻飞的鬼颅,一併困锁其中。 无数水桶粗细的雷光化作蛟龙游蛇,从四面八方扑向瘦道人。 震耳欲聋的雷暴声浪席捲整个山谷,下方大围楼及其附近的许多修士顿感气血翻腾, 耳鼻溢血。 “出。” 漫天雷域之中,瘦道人轻笑一声,手上动作却並不怠慢。 磅礴灵力匯聚,无数鬼颅猛然膨胀起来,空洞的眼眶与口鼻中,喷涌出凝实的黑色魔气。 魔气在雷狱中不断被蒸发,但新的魔气又从其周身狂涌而出。 瘦道人双手结印,身前迅速凝出一枚小小的鬼颅,他大手一伸,猛地一拍鬼颅的天灵悽厉的鬼啸声猛然爆发! 那鬼颅七窍中,喷出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涌起滔天的魔焰,化作一股洪流,反而扑向这雷狱。 怨魂撞击在雷光之上,纷纷消散。 但隨之爆裂开来的碎片却如骨之蛆,在雷霆之中缓缓蔓延,雷狱的光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瘦道人趁机一掌拍在虚空,猛然衝击硬生生在雷狱上炸开一道豁口。 悬剑山的李落真人,手中祭出一柄古朴长剑。 浑身灵力澎湃而出,顺著指尖,抹在剑身之上。 面对那驾驭著滚滚黄泉浊浪的胖道人,剑指虚点。 寒江破云。 却是没有了先前的漫天剑光,也不见什么剑气大擎。 他身后无穷无尽的虚幻剑影瞬间凝实、匯聚,化作一道蓝色洪流,剎那间横贯天际。 带著斩灭神魂,冻结灵机的恐怖威势,瞬间凿穿了黄泉浊浪,直刺胖道人的本体。 胖道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凝重,手中也掐起道诀, 脚下长河浊浪,不再奔腾衝刷,顿时变得无比粘稠深邃,其中有无数惨白的手臂和扭曲面孔在挣扎沉浮。 他双手张开,虚抱幽冥,身周的黄泉浊浪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剑气长江扎入漩涡的瞬间,浊浪爆发出恐怖的吸扯与腐蚀之力。 那抹锋锐的灵机不断绞碎那些手臂与面孔,却像是陷入了无底的泥沼,锋芒顿减。 甚至那腐朽气息沿著剑气逆流而上,试图侵蚀剑气的根源。 与此同时,一部分浊浪化作无数污浊的水箭,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 雷霆肆虐,鬼啸连绵,剑光纵横,黄泉席捲。 空中战场早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金丹境修士的每一次出手都带著不可逼视的恐怖威能,风压扭曲震盪,灵力四溢,化作风暴,摇晃著下方大围楼和龙潭山山体。 若非有龙潭山脉本身的一些阵法根基在勉强支撑,下方的修士们恐怕早已在这样的斗法余波中化为粉。 龙潭山中神仙打架。 龙潭山之外,整个楚国的修仙界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魔墟——.真的来了?!” 龙潭山之会的情景,仍旧在示灵云的摄影之下,为外界修士看在眼中。 虽然现在因为四位金丹境修士的旷世大战,导致景象有些不稳,但那已经不是重点了。 魔墟的魔道修士,入侵楚国修仙界。 要变天了! 楚国为魔道所侵,那么其他边域的国家呢? 中域呢—· 楚国修仙界之中,散修势力、大小修仙世家、小宗门,人人都在判断和猜测,今后的局势將会如何。 嵐溪洞。 梁枫和妻子胡晴正围在潮生涧下的一处玉璧前,同嵐溪洞许多散修朋友,一同看著龙潭山的状况。 原本还是一片欢声笑语,预测著哪些人有可能力压同辈,名扬修真界。 可当看见魔修入侵的场面,眾人皆是面面相。 “夫君。” 胡晴有些紧张地握住了梁枫的手。 两人歷经波折,几番变故,才重新走到一起,有了此处的一小片家园。 倘若魔道当真入侵,嵐溪洞恐怕不能倖免。 梁枫虽然也是心中担忧,却轻轻拍了拍胡晴的手:“阿晴,別怕。” 喻眾人闻声抬头,只见一道遁光,向著龙潭山破空而去。 此人正是嵐溪洞新晋的散修金丹真人,江潮生。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灵符宗,正沉寂在一片悲愤的哀豪之中。 就在刚才,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叶鼎叶师祖,在眾目之下,被那两个突如其来的魔修,夺去了性命。 一代金丹修士,竟然就此陨命。 可以预见,灵符宗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洞渊宗。 內门书楼。 陈临渊和吴虚圣两人坐在棋盘的蒲团上,一旁的水镜法器,映照出了龙潭山上的景象灵影。 吴虚圣的模样与上次陈临渊见他,变化了不少,此刻鬚髮皆白。 他完全没有去看龙潭山上的情况,只是自顾自下著棋。 陈临渊平静地注视著景象之中,高天上那毁天灭地的爭斗。 “喷,真是到哪儿都不得清静。” 他略微燮起的眉头,显示出並非完全无动於衷:“可別把那个剑修的好苗子给我碾死了。” 吴虚圣挑了挑眉毛:“楚国这地方,看来风水不太好,老招这些晦气玩意儿。” 他放下手中的书册,隨口问道:“你不去看看么?” 陈临渊抬起眼皮,扫了一眼那龙潭山上的大战,懒洋洋翻了个白眼。 “两个金丹而已,犯不著让我亲自动手吧。” 吴虚圣继续说道:“出去走走,总也是好事。” 不知为何,他看向陈临渊的眼神,隱隱带著一抹忧虑的神色。 “楚国明面上就这么几个金丹,魔修要是真来,把你师妹的乡土弄得乱七八糟,到时你又不乐意了。” “魔墟这是试探我呢—” 陈临渊摇了摇头,眼神却似乎不经意地扫向了混乱的洞渊宗弟子方向。 在人群中的宋宴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真要以雷霆手段吃下楚国,这会儿就是元婴出手了。” “恐怕是知道我在这里,三百来年过去,都不知道我混成一副什么样子,想探探底细,这才如此大张旗鼓。” “不去,不去。” 陈临渊口气隨意:“当个缩头乌龟,挺好。” 吴虚圣听罢,也不气恼:“隨你吧,你是管事的。” 龙潭山。 在叶鼎真人陨落以及魔修出现的第一现场,大围楼中的修士无疑是绝望的。 再加上这诡异的血阵,多数修士原本自认是要死在此处。 然而陈涯和李落两位金丹的到来,又给眾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们与那两位魔修的廝杀,瞬间点燃了大围楼內无数修士心中濒临熄灭的求生火种。 並非所有人都在魔修滔天气焰下坐以待毙,一抹生的希望,开始生长。 “金丹前辈来援!我们有救了!” “別傻站著等死!动手!” “可有通晓阵法的道友么?合力破阵!” 此前陈涯出现时,一声厉喝之下,便让眾多修士体內滯缓的灵力恢復了些许。 混乱中,几位大宗门內精通阵法的修士,迅速站了出来,在各自观礼区域,成为破阵的引导之人。 无论身边站的是谁,九脉修士在这死亡的威胁之下,此刻摒弃门派之別,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团结。 “西南坤位,也是一薄弱的之处。” “阵法根基受到衝击了,效果还在减弱!” 精通阵法之道的修士们神识全力铺开,在血色流光之中捕捉著阵法运转的细微轨跡不断寻找破阵之机。 更多不通阵道的修土,则在他们的指引之下,毫不犹豫地將体內残存或刚刚恢復的灵力,朝著某个阵法薄弱的方位倾泻而出。 “乾位丙三!合力攻击一点!” 各色属性,强弱不一的灵光,如同万千细小的溪流,在引导之下匯聚成一道道悍然光华,衝击著阵法。 正在此时。 人群角落,一位衣著朴素,相貌毫不起眼的中年散修,微微抬起了头。 他一脸木訥,眼神深邃平静,与周围惊惶或拼命的眾人格格不入。 灰色道袍袖口微微一抖。 一个仅有拇指大小的小纸人轻飘飘滑落。 小纸人落地无声,却在触地的剎那,融化般失去了色彩和痕跡,瞬间融入地面的尘埃光影之中,再无踪跡可寻。 “唔——· 辛山散人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低不可闻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破阵轰鸣中:“.———差不多了。” 大围楼底层。 以主家身份占据中央最开阔区域的杨氏眾人,核心圈內。 杨愷钧此刻竟然转身,欲要离开此处。 “愷钧,这等危急之时,你去哪里?!还不速速回来,与族人共抗魔修!” 这位鬚髮皆白的杨氏族老,眼见身旁的“杨愷钧”竟在此时要离开杨氏聚集之处,顿时急怒交加,厉声呵斥。 这位近年来天资卓绝,风头一时无两的家族新星,此刻背对著忧心的族人。 没有回应。 那张英气的脸上,此刻半点犹豫或眷恋都没有。 那眼神,冰冷得不像活人,甚至透著一丝微不可查的厌倦。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 宽大道袍隨意地一拂,一股微风在身前悄然推开人群。 为他清理出一条离开的道路。 杨氏族人的目光错,就这样注视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没入黑夜。 大围楼之外,远离主战场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几块巨大布满苔痕的灵矿废料,形成了一处天然的隱蔽之所。 空气骤然波动扭曲,那个纸人从阴影之中凭空浮现,落入了一个盘膝而坐的黑袍人影掌中。 “噢?” 他抬起头,兜帽边缘露出下半张脸,瘦削枯稿,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阴冷的弧度。 正是黄泉道魔修,刘此名。 ...... 他手中连动,在胸前结出一个繁复诡秘的印诀。 大围楼內的辛山散人、內外十六个操控阵法的魔修,手中动作完全同步,最终也都停在了这样一个古怪的法印上。 喻一他原本平凡无奇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奇异波动。 体內灵力运转轨跡骤然变化,在瞬间化作无数道看不见摸不著的触鬚,探入整个大围楼的灵力洪流之中。 那些原本来自无数修士的破阵灵力,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被一股阴柔诡异的力量牵引看,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方向。 在混乱的洪流掩盖下,全然涌入了整个血色大阵的最核心。 那血色大阵猛地一室,隨即发生了令所有修士始料未及的变化。 这阵法的各处节点阵脚,此时如同一头贪婪的餐餐巨兽,突然张开了巨口。 任何来自修士们的攻击灵力、所有轰击其上的刀光、剑气、音波、符咒、法器全都不再起到破阵的效果,反倒成了这法阵崩溃的助力。 那血色光幕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剧烈膨胀、扭曲。 当大围楼內的修土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黑暗之中。 辛山散人口中轻吐:“崩阵。” !? 在大围楼的修士眼中,天地之间的一切声响,都消失了一瞬。 一道极其璀璨的纯白灵光,以血色大阵的中央为原点,轰然爆发! 紧接著,沛然力量从中诞生,一道山崩地裂的环形衝击,猛地向四面八方崩裂开来。 摧毁。 那道纯白光环所及之处,一切都被无声地摧毁! 大围楼中的修士张口呼喊豪叫,耳际却听不见声音。 那些被祭出的护身法器,在接触到那道光环的瞬间,尽数崩解。 血肉之躯,连丝毫阻碍都做不到。 不知有多少链气修士,在被衝击波接触到的一瞬间,便如没入沸水的冰雪,瞬间融化。 蔡神大围楼完全解体崩碎。 灰云黄土,冲天而起,却又被紧隨其后的灵力乱流裹挟著向四周涌动。 轰一大从中拦腰截断,整座山体都开始崩塌。 山巔龙潭,倾泻而下。 这龙潭山,竟然在楚国天下修士的注视之下崩塌沉没了。 第263章 追剿 第263章 追剿 死一般的寂静。 原本的大围楼所在,如今,已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深坑。 洞渊宗眾人所在。 先前当阵法崩溃,开始毁灭之际,包括宋宴和李仪在內的七位筑基境修士就立即出手,將其余同门护在身后。 向昭灵虽然只是链气,但一身宝贝著实不少。 担忧身旁依旧半梦半醒的周梦蝶的安危,祭出了一枚小蟾蜍石雕像。 散发著土黄色厚重灵光的巨蟾虚影凭空出现,將她和旁边的几位女修笼罩在內。 也幸亏如此,洞渊宗眾人才没有性命之虞。 即便如此,那灵力屏障也在方才的天崩地裂之下,摇摇欲坠,光芒黯淡, 待到这山崩消散,宋宴和李仪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倘若他们处於阵法崩溃的核心位置,恐怕也难逃一劫。 但原本在大围楼中的其他修士,就没那么幸运了。 宋宴望向四周,神情无比凝重。 阵法崩溃的灵光散去,山谷中只剩下惨澹余暉,投射在坑底。 山风吹过,捲起地上灰烬。 巨坑边缘,侥倖存活的各脉修士挣扎著,呻吟著,咳嗽著。 或茫然四顾,或失神呆立。 化渡寺的佛修们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原地盘坐,不知是在恢復伤势,还是在超度亡魂。 靠近围楼中央的所有杨氏之人,族老、年轻弟子,在阵法摧毁的瞬间,全数身死。 没有一个存活下来。 “月溶——”顾卿卿目光呆滯,望著深坑之中的废墟,有些难以接受。 龙潭山上,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在这力量之下,瞬间死去。 只有六大宗门这样有著五六位筑基境携手保护,或是持有特殊防御宝物护身的链气境修士,才得以保全性命。 小鞠神情复杂,那些不久前还和和气气与他们攀谈的陌生散修同道,此刻大多化为飞灰。 龙潭山,大,都已经不復存在。 望灵仙谷之中,也是一片混乱。 “打坐调息。” 徐子清忽然开口说道。 他与其余四位筑基境弟子灵力修为扎实,这些链气期的弟子也被保护的周全。 反倒是宋宴和李仪这两位新晋筑基,消耗颇大。 眼下也不是逞能的时候,两人当即盘膝打坐,在几位师兄师姐的护持之下,快速恢復起来。 一左一右,两只手掌搭在宋宴的背后。 两股精纯的灵力柔和地涌入他的躯体之中,是宋振宗和於南希两位在助他恢復。 宋宴连忙道谢:“多谢师兄师姐。” 宋振宗面容清瘦,摇了摇头:“这有什么的。” “嘻嘻,师弟可要记得我的好啊,日后成仙作祖,別把我给忘记了。” 於南希嘿嘿一笑。 “呢·——是。” 秦婴和王人明两位则是在相助李仪,恢復实力。 忽然,宋宴心中一动,双目之中一片金芒浮现,望向远处。 只见废墟边缘,杨愷钧正走向一道熟悉的人影,那人正是柯怀。 此刻,杨氏所有与会之人尽数覆灭的惨状之下,杨愷钧竟然与柯怀,谈笑风生。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杨愷钧,到底是勾结魔修,还是已经死在大奇山中了呢。 远处。 “哈啊——这里也没有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柯怀”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杨愷钧”的肩膀。 “虽然胡氏也是一帮白痴,不过答应人家的事,还是去帮帮忙吧。” “来得及么?”杨愷钧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金丹大战:“感觉马上就要走了。” “来得及来得及。”柯怀摆了摆手:“杨氏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还活著了。” “赶紧杀个乾净吧。” “我这人就是实在,要是答应人家的事儿不做完,心里难受念头不通达,明白吗。” “行。” 杨愷钧点了点头:“这面已经拿到手,將杨氏斩草除根也不错。” 柯怀问道:“胡家呢?” “不需要管他们。”杨愷钧回答:“等到被查出与魔修有牵连,自会被清算的。” “走吧。” 云空之上,短短片刻的交手,已经让四名金丹境修士各自心中有底。 陈涯和李落原本忧心爭斗波及大围楼內自家弟子的安危,还有些束手束脚。 眼看阵法崩溃,大围楼被毁,便也没了什么顾及。 然而就在此刻,两名魔修忽有所感,对视了一眼。 “有三道金丹的气息正在接近,其中一道是佛修。” 瘦道人沉声说道。 “没有陈临渊的。” 胖道人眉头微微皱起:“可惜。” 魔墟此行,本意自然是为了后续魔墟真正入侵铺路。 既能够混淆中域修士的目光,也是为了试探那位洞渊宗的宗主,陈临渊。 这位曾是中域君山的剑道天骄,同辈无敌的元婴境修士。 听闻当年因心魔之变,修为不断跌落,最终离开了君山, 此人嫉恶如仇,自负甚高。 自己等人如此大张旗鼓,陈临渊却迟迟不露面,想来是被心魔嚇破了胆,面对魔修已经不敢动手。 “走吧,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两个魔修本也是狡诈谨慎之辈,行事以保存自身实力、完成魔墟的任务为第一优先。 眼见將有强援抵达,立刻便萌生退意。 再打下去,就算能重创陈、李二人,自身也必然付出极大代价,甚至有被后来者包围陨落的危险。 西南方,已隱隱约约传来梵音,金光漫天。 胖瘦两位道人脸色骤变,再不敢有丝毫恋战。 两人同时厉啸一声,身上爆发出猛烈魔气,鬼颅和黄泉浊浪猛地向一处合拢,瞬间爆裂开来。 轰一一! 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势不仅衝散了陈涯的掌印和李落的剑虹,更是將两人逼得各自撑起护体法门。 整个龙潭山废墟的上空,再度剧烈扭曲起来。 没等灵力风暴稍稍平息,烟尘瀰漫之中,两道奇快无比的黑光,向著东北方向遁逃而去。 天空之中一片碧潮涌动,一条浩荡江河凭空而来, 水波之上,一位身著水蓝色宽袍,面容刚毅的青年道人垂手而立。 望见那魔修遁走,遥遥与玄元宗和悬剑山的两位金丹对视了一眼,隨后点了点头。 此刻,化渡寺的明心大师与射阳宗的金丹修士引羽真人也已经到位。 除了洞渊宗和灵符宗之外,其余四大宗门的金丹修士齐至。 “魔墟动向不明,李道友,明心大师,劳烦你们二位在此坐镇,清扫战场。” “善哉。” 明心大师是一位宝相庄严的老僧,手持九环锡杖,身披杏黄袈裟,凌空而来,步步生莲。 其脑后隱隱显出一轮淡金色光晕,佛光流转,透出纯净浩瀚,镇魔驱邪的佛法伟力。 李落微微頜首:“请吧。” 话音刚落,陈涯、江潮生、引羽真人三大金丹齐齐化作虹光,追击那两个魔修而去。 留下来的两尊金丹修土,相视点头,缓缓落下了身形。 明心大师落在一片相对完整的巨大崖石之上,他望著满目疮,神情中流露出了一抹不忍和慈悲。 “阿弥陀佛” 李落真人的目光扫过龙潭山废墟,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滚滚传出:“九脉同道听令!” “阵法已破,仍有魔气残留。魔修狡诈,定然有残党藏匿山中,伺机作乱,或欲破坏残余灵脉,或欲掳掠伤者,或意图接应魔首!” “即刻起,九脉存活修土,整合队伍,固守要处,疗伤休整!” “各宗选出筑基境及以上,未受重伤者,组成清剿队伍,以龙潭山为中心,向外围追剿残存魔孽!” “有能斩杀或生擒者,事后九脉共议重赏!” 他的声音顿了顿,看向另一边,一位身著玄元宗道袍的执事长老已经迅速来到近前, 洞渊宗外事长老张广元也在来到跟前听命。 李落说道:“我与明心大师镇守地中枢,防备魔墟修士杀个回马枪,亦或是开启传送之阵。” “清扫魔修之事,烦请玄元宗、洞渊宗的二位,和在座各位同道主持大局。” 这些长老纷纷躬身领命,朗声道:“谨遵真人法旨!” 虽然李落並非自家宗门的修士,但毕竟是一位金丹真人,谁敢不从? 更何况此刻大敌当前,也算是同仇敌气了。 立刻有几位来自不同宗门世家,尚有行动力的筑基修土上前听命,迅速开始整理人手,划分区域。 此刻龙潭山上空的示灵云还在运转,几位金丹此举,也是存了几份稳定楚国修仙界人心的想法。 废墟一角,保护著著洞渊宗一眾弟子的灵力防护,此刻一一散去。 宋宴与李仪二人已经完全恢復,洞渊宗的实力,几乎是在这场浩劫之下,保存最完整的一支。 张广元远远赶来。 “长老。”眾人纷纷行礼。 “免了免了,都什么时候了。”张广元关切地在一眾弟子的身上扫来扫去。 “我宗伤亡如何?” 在张广元看来,这些都是宗门未来的好苗子,可出不得差池。 原本以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劫难,恐怕会有几人身陨,即便都存活下来,轻伤重伤是在所难免。 徐子清不假思索:“师弟师妹们都很听话,也很团结。” “无一伤亡。” 张广元一愣,隨即喜出望外地鬆了一口气。 他稍一思索:“观礼的链气弟子就在此修整待命,不要离开两位金丹真人太远。” “筑基境修士听命,一位筑基带一个与会的链气后期弟子,互相照应,清剿魔修。” “徐子清,王人明,你们一人带两个,宋宴和李仪单独行动,互相照应,灵活应变。” 张广元的头脑也很清晰。 这帮魔修先是在眾目之下夸下海口,然后很快又败走离开,实在诡异,魔修目的尚不明確,小心要紧。 所以只是前来观礼的链气境修士,便不要参加清剿比较安全一些。 而眼下又有两位金丹境修土坐镇,出不了什么太大的乱子。 让宗门拭剑中脱颖而出的链气后期修士跟著筑基磨练磨练,这样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徐子清和王人明两人同辈,一个是宗主的记名弟子,一个是年轻一代的大师兄,这两人他最是放心。 而宋宴和李仪情况特殊,此二人是新生代弟子中普级最早的两个筑基境修士。 根基还比较薄弱,一定范围之內,单独行动反而更加安全,更加灵活。 “是,长老。” 眾人纷纷领命。 “韩渊,你伤势还没好全,便暂且不要参加追剿了,在此照看师弟师妹,不要出乱子韩渊虽然心有遗憾,但长老的命令的確是最合適的。 正想应声,却见邵思朝忽然抬起了手。 “张长老,不如,让我在此照看诸位师弟师妹吧。” 他面色有些:“我生性胆小,寻常不敢与人爭斗,恐怕拖了几位师兄师姐的后退。” 韩渊眼神一亮,望向邵思朝,多了几分感激。 “嗯——.好吧。” 张广元点了点头。 “多谢长老成全。” 眾人各自组成了小队,准备加入对魔墟修士的清剿。 “小鞠,你在此等候,听从邵师叔的安排便好。” “弟子遵命。” 小鞠自然也想跟隨师尊追击魔修,但眼下情况紧急,不是儿戏,自己修为境界也还远远不足,唯恐给师尊添乱,於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小禾,隨我来。” 蛇宝从小鞠的身上一个飞窜,没入了宋宴的袖口之中。 眾人皆知宋宴有一小蛇灵宠,听说实力也不俗。 洞渊宗参与魔修清剿的修士,人数虽然不多,但每一个筑基境的修士全是硬茬。 领队的五人就不说了,新生代弟子宋宴和李仪,哪个是好相与的。 而链气修士里,韩渊、宇文尧本身就战力不俗,向昭灵更是诡异,至少在筑基境修士的照应之下,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主心骨,又有共同的外敌,眼下龙潭山废墟中的九脉修土,行动极其迅速。 盏茶的功夫,一支支队伍迅速组建起来。 倖存的散修们也依附於嵐溪洞的筑基境修士江溟。 无数灵光、遁光,从龙潭山废墟开始,朝著四面八方的山林、深谷、分散开来。 宋宴大致辨別了一下方向,便往东方飞去。 他依稀记得,柯怀和那位杨氏少主,便是往这个方向离开的。 这个方向,不是杨氏族地么? 第264章 本命符种 第264章 本命符种 龙潭山废墟外围。 沈隅与玄元宗弟子一一说明之后,便开始安排起了人员分配。 可没有等他开口,周留便独自转身,想要离去。 沈隅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还是席舒顏开口问道:“周留,你要去哪儿?” 只见周留头也不回,语气孤傲。 “我没有带著拖油瓶的义务” “追杀几只丧家之犬,何须与人同行。” 身上那股凛然气势,足以让寻常筑基修士也心怯。 范东辰望著他,心中哀嘆。 同是筑基初期的境界,自己面对他,竟然会生出畏惧的情绪。 跟这样的人生在同一时代,也许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不过,很快他也就调整好了心绪。 对於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没办法,谁让他是周留呢. 沈隅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诚然,周留的天赋和实力,是整个楚国所有他见过的修土之中,最为顶尖之人。 这样的天资让他生出脾同辈的狂傲。 也许在楚国这样的小地方,他完全有这个资格狂妄。 但这样的脾性是很难更改的,倘若日后离开楚国,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中—· 很容易吃大亏啊。 不过,沈隅自然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番情真意切的说教,便能够扭转的。 有些念头就是要等到吃了苦头,才能真正学到心里去,才会做出改变。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摆了摆手:“隨他去吧。” 至少在这儿,出不了什么大事。 此刻,周留的心中只有被沈隅等人劝阻的不耐烦, 以及,心中极度强烈的暴怒, 他本应在这一届的龙潭山盛会之中碾压所有同辈! 本该就此名扬天下! 本该告诉世上所有自翊天才之人,什么才叫绝代天骄,什么才叫横压当世! 却被这些该死的魔修完全破坏了。 真是该死! “一群废物,只会碍手碍脚。” 自负如他,完全信任自己筑基境界的修为,以及自己所修炼的霸道法术。 任何同境修土,不会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以一敌多,也不在话下。 这帮人,难道都看不出如今的局势么? 那两个金丹境的魔修已经败逃了,大废墟上有两尊正道金丹坐镇。 眼下渗透龙潭山的这些魔修,哪里还生得出什么反抗的念头? 没有立即逃遁的,都已经很勇敢了。 所谓追剿魔修,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正当他心中笑,忽然感受到一股毫无掩饰的阴戾魔气,以及阵阵哀豪之音。 其来源,正是仙谷之中,杨氏族地。 周留眼神一凝,嘴角勾起残酷的笑容:“找到了!” 身形化作一道蓝色雷霆,洞穿烟尘,带著一身尚未完全平息的法力波动,孤傲地悬停在半空。 冷冷俯瞰著这片人间炼狱。 尸横遍野,淫靡不堪,绝望室息。 杨氏一族已经完全被摧毁,周留甚至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生机。 不过,对於他来说,杨氏的死活,跟他毫无干係。 他的眼中,也完全找不到怜悯的神色。 他只在乎,那几个魔修,是否还在这里。 答案是肯定的。 感受著那诡异的灵力波动,周留心中得出了答案。 “两个人—” 正合他的心意。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背对著他的人,站在塌的杨氏宗祠废墟之上。 其中一人正操控著一缕粘稠的黑色魔火,一点点灼烧著一个尚未断气的杨氏女修。 那魔火在“柯怀”的操纵之下,並没有瞬间焚化肉体,而是在缓慢地折磨著她, 那女修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鸣咽声。 “呢——” 此时,她口中的少爷,“杨愷钧”正饶有兴致地把玩著一枚从废墟里翻出来的古朴玉简。 耳边是痛苦哀求,可他却无动於衷。 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之下,那女修终於断气,没了生机。 “哼!装神弄鬼的醃货色!” 周留悬停在半空,森然开口。 与此同时,一道剑光带著磅礴的灵压轰然压下。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逃跑么?” 周留並未祭出飞剑,只负手而立。 道袍周身金光繚绕,三道金色符在虚空隱现,散发出凌厉的气息。 “跪下自尽,留你们全尸。” 废墟上的两人缓缓转过身来。 他们脸上掛著莫名其妙的疑惑。 “这人谁啊?” 柯怀问道。 杨愷钧摇了摇头,注意力全都在自己手中的玉简上。 “不认识。” 两个人的眼神空洞而漠然,没有丝毫属於“杨愷钧”或“柯怀”的神情神采。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口气猖狂的年轻修士,两人一言一语,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噢?” 柯怀舔了舔嘴唇,看向周留的目光像在看一碟难得的佳肴:“我想起来了。” “他好像叫周留,就是玄元宗的那个金疙瘩。” 杨愷钧则微微歪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之声,面色平静地说道:“要不要杀了他。还是现在就走?” “等到那两个金丹腾出空来,就麻烦了。 1 “杀了他吧。” 然而,在周留的心中,对方两人的作態,才是狂妄。 他自负惯了,在玄元宗,乃至在整个楚国,他又何曾受过如此蔑视? 更何况是来自两个被他视为猎物的魔修。 不再废话,单手猛地掐诀,周身空气震颤, 一经出手,便是最强杀招之一。 磅礴灵力在三人上空汹涌匯聚,一枚巨大的法印凭空出现,威势滔天。 法印形制古朴,周遭缠绕著金色雷霆,带著煌煌气息,狠狠砸向那两人。 周留嘴角已勾起冷笑,这一印对於魔气有著极强的克制效果。 对方只是两个筑基中期的魔修,凭藉自己的实力,完全能够灭杀! 杨愷钧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瞬间凝聚起一团黑色鬼气,凝链无比。 鬼气化形,逐渐在他的身后凝成一座巨大的鬼气虚影,双臂高举,將那法印托住。 周留笑一声,神情之中却流露出一抹乏味。 “蠢货。” 手指虚按。 那金光法印之上,灵光猛然一涨,磅礴大力轰然压下! 那鬼气虚影的双手被金光摧毁,寸寸消散。 轰法印轰然砸落,灰云碎土,崩散魔焰,漫天而起! 周留的神情却並未放鬆。 对方是两个筑基境中期的魔修,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被自己斩杀。 否则也太无趣了一些。 阴冷的声音在周留脑后响起。 “有点意思。” 杨愷钧的魔修身影如同烟雾和沙尘一般,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在周留身后的废墟上匯聚。 “可惜,太慢了。” 膨! 周留修然侧身,隨手打出一掌。 凝练罡气隨著手掌瞬间击出,与一根布满荆棘倒刺的黑色骨鞭狠狠撞击在一起。 骨头碎裂般的爆响震耳欲聋, 出手之人,正是柯怀。 就在接触的那一剎那,周留眉头微微一皱。 巨大的灵力反震让他的手臂隱隱作痛,气血翻涌。 那金光手印被诡异骨鞭抽得光芒黯淡,丝丝黑色魔气顺著掌印蔓延而上,將罡气撕扯崩解。 “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杀你们这些自翊天才的正道弟子。” 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又在另一个方向响起,十几道黑色尖刺毫无徵兆地凭空刺向周留周身要害! 周留厉吼一声,身上金光暴涨,化作一面光盾瞬间覆盖住了全身。 尖刺撞在金光之上,发出密集的爆响,光盾剧烈震盪起来。 与此同时,杨愷钧双掌之上魔气凛然,背后凝聚出了一尊更加庞大凝链的魔头虚影。 一双大手,向周留抓来。 “无论是放在魔墟还是中域,你这样的程度,不过是別人的垫脚石罢了。” 柯怀冰冷的嘲笑声,传入了耳中。 周留额头青筋暴起,当即催动全身灵力。 金色灵光迅速与身侧的三道金色符融合,化作一道锋芒毕露的灵机,在他的胸前凝聚。 周留一把握住那金光,大手一抹。 从金光之中,抹出了一柄金色的飞剑,悬於他的面前。 下一瞬,剑指一点。 “斩。” 嗡一剑光横贯,无数金色虚影隨著这一剑的斩击,猛然击出。 那诡异骨鞭躲闪不及,一触之下,竟然瞬间碎裂开来。 杨愷钧早已察觉这一剑的威势,身后的庞大魔影將其包裹其中,却被剑气瞬间斩裂。 两人纵身跃起,堪堪躲过逸散的狂暴剑气。 柯怀当机立断,抽身跃起,来到了杨愷钧的身侧,两人並身而立,目光望向周留。 “本命法宝?” 不..... 本命法宝,只有金丹境的修士可以为自己炼製,此人堪堪筑基初期的修为,怎么可能有能力炼製催使。 “符种么?”杨愷钧缓缓开口,面上神情並无多少变化。 柯怀眉毛一挑:“没想到,竟然还能在楚国这种荒僻之地,见到这种东西。” 只有修士晋入金丹境界,体內孕育丹火,才能够炼製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不仅仅威能强大,並且能够收入体內温养,就如同剑修收在剑府之中的本命飞剑一般。 在修仙界中,许多金丹境的修土无望元婴,便会在大限来临之前,儘可能地用自己所用的法宝甚至是本命法宝,来製作符宝,为后人亲族所用。 真正的法宝,不到金丹境界的修士是无法驾驭。 本命法宝更是经由金丹修士经年累月的温养祭炼,若留与后人,即便有金丹修士,也无法心神合一,发挥不出应有的效用。 然而,符宝相较於真正的法宝,当然是远远不如。 威能不及也就罢了,倘若日后家族之中没有了金丹修士,这符宝还就成了无源之水, 总归是有消耗殆尽的那一天。 正因此,便有了符种此物。 相较於符宝,此物更是稀少,原因也很简单。 它只能由金丹修士出手,用自身本命法宝的灵机根源炼製,种於后人之中尚且没有入道的凡人体內。 一经完成,这名金丹修士会元气大伤,灵机尽断,若调养不及,更有可能加速寿元流失。 真正的损己利人。 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出现在家族之中一脉单传,或是族中有天资绝世的弟子出世,而金丹老祖又寿元將近的情况下,才有比较小的可能,会选择这一条路。 而其效果也极为强大,等到被种符种之人入道修行,有这符种为媒介,吸纳灵力转化灵力的速度便快人一等。 更不要提,这符种本身就可以当做一种攻杀的手段。 並且如同真正的法宝一般,隨著种符之人修为提高,灵力温养之下,其威能会越来越强。 倘若修士最终成功凝聚金丹,符种的威能甚至有可能达到其巔峰状態,恢復全盛时期眼下,周留的本命符种,威能大概与下品、中品灵器相仿。 周留眼晴眯起,面若冰霜:“准备死吧。” 祭出这柄飞剑,意味看必须要有人死。 两个都要死! 然而,杨愷钧和柯怀的脸上,除了意外,却没有任何惊慌的神色。 二人相顾对视,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呵呵,老兄。今天的运气———“” “真不赖啊。” 令周留完全没有想到,在见识过自己的符种威能之后,对方的两人竟然径直向自已猛攻而来。 脸上带著兴奋而残忍的笑容。 “一人一半。” 杨愷钧冷漠的脸上也罕见地出现了一缕动容:“成交。” 符种这种东西,在楚国这样的地方也许很少有人认得,但是对他们这些魔墟的修土来说,还是知晓的。 符种牵连著修士的灵力、生机、寿元。 对魔修而言,还有什么东,是比这更加诱人的么? 无论是多么复杂的符种,只要被他们夺取,等回到魔墟,有仕什种方式,能够把符种的仕切灵宴,利用的乾乾净净。 连渣都不则剩下。 还没等到周留反应过来,柯怀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又仕支骨鞭在他手中出现,仿若毒蛇,扭曲缠三。 “自寻死路。” 周留闪身腾挪,躲过攻击,再次催动灵力,斩出威势浩大的一剑,快如闪电,向杨愷钧杀去。 他还没有完全被自傲冲亏头脑,这个盘膝打坐,正在配酿魔功的修土,对自己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然而,柯怀浑身魔气狂涌,那支骨鞭π端的尖刺,忽然顺著剑气横抹。 在杨愷钧和周留之间,撕开仕道淡紫色的裂痕。 剑气没入其中,竟然从杨愷钧的身后飞出,在远空消散。 第265章 剑出太虚(三合一) 第265章 剑出太虚(三合一) “什么?!” 周留一阵惊异,心道好诡异的魔功。 “呼——” 柯怀微微皱眉:“你可以了吗?” “我一个人应付,还真挺费劲,得保存实力,一会儿逃命用啊。” “嗯。” 杨愷钧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可以了。” 原本巨大的魔气虚影,如今收缩凝链,化作了六道紫色的魔光,从杨愷钧的身后延伸出来。 他的周身覆盖了一层魔气羽衣,连双眼都化作了淡紫色。 嘭! 杨愷钧踏步,身形瞬间消失。 周留心中警铃大作,疾速向四周闪躲。 堪堪躲过一双魔掌,周留还未在空中稳住身形,便已经催动金色剑符,反身再度斩出。 其中一道紫色魔光宛若游蛇,轻巧躲过剑气斩击,径直扑上了飞剑本身。 “嗤。” 杨愷钧鼻子里出气。 他手中掐诀,周身涌动的魔气,压制著金色剑符的灵光,寸寸侵蚀周留的心神。 周留只觉得神魂剧震,真元运转滯涩难行。 那原本如臂使指的本命剑符,此刻重若千钧,灵性大失,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噗!” 心神受创,真元反噬,周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蹌后退。 魔气侵蚀带来的剧痛深入骨髓,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魔虫在啃噬他的经脉。 但他还没来得及抽身,柯怀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 骨鞭带著破空尖啸,专挑他灵力运转的间隙和护身灵衣的薄弱之处猛攻。 直透躯壳,扰动心神。 周身护体金光在骨鞭下寸寸消磨,他只能狼狈闪避招架,护身光盾此刻已经被打得忽明忽灭,几欲破碎。 柯怀狞笑著,手中速度越来越快,杨愷钧那六道魔光在战场之中穿梭。 两人配合无间,筑基中期的魔气浩荡磅礴,远非一般修士可比。 周留越打越心惊,越打越觉得憋闷。 他灵力浑厚,法术凌厉,又有本命符种,然而在对方这种密不透风的配合之下,竟完全落入下风。 对方两人的战斗经验,稳稳压他一头。 “滚啊!” 周留双目赤红,几近疯狂。 他无法接受被两个丧家之犬如此压制! 狂怒让他全力爆发,双手连连结印,一道又一道威力巨大的法术不要命地轰出。 “呵呵,不堪一击。” 就在他勉力维持的瞬间,柯怀周身魔火升腾,化作一道诡譎的黑影,出现在周留身侧。 骨鞭之上,倏然覆盖了黑紫色的细密鳞片,携著刺骨阴寒,悍然刺出。 砰! 又一次硬接,周留喷出一口鲜血,护身灵光终於彻底消散。 如断线风箏般倒飞出去,重重砸进瓦砾废墟之中,烟尘瀰漫! “留我们全尸?” 柯怀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一脚踩在周留想要撑起身体的手腕上。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 周留髮出一声悽厉的惨嚎。 柯怀俯下身,一把抓起了他的头髮,將周留的头拎了起来。 “这就是楚国年轻一代的实力么……” 那张属於柯怀的脸凑得很近,盯著周留痛苦扭曲的脸,发出嘲笑声。 “嘖嘖嘖……烂完了啊。” 周留目眥欲裂,想要怒骂反击,但全身经脉欲裂,灵力涣散,尤其心神被那骨鞭和魔气反覆折磨,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对死亡的恐惧,此刻席捲全身。 杨愷钧的声音冷漠,不带感情:“杀了他,夺了符种,便快些离开吧。” 柯怀挑了挑眉,也知晓,现在不是折磨猎物的时候:“小朋友,下辈子注意点。” 周围的魔气瞬间凝作一只魔爪,探向周留的丹田。 周留试图挣扎,但魔气如同跗骨之蛆,不仅压制了他体內的灵力,更是顺著符种不,断侵蚀他的意志和心神。 在那魔爪即將刺入周留的丹田,抽取其符种的一剎那…… 嗡—— 一道黑白两色灵光横贯废墟上空,柯怀瞬间警兆大作,向后抽身退去。 他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謔瞬间凝固,转为一丝凝重。 柯怀抽身后退。 杨愷钧原本平静的眼中隱隱有些怒气上涌。 “倘若你不说那几句废话,此刻,我们已经取得符种离开了。” “……” 柯怀充耳不闻,望向半空之中。 只见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笔直地插在废墟之中,周围剑气涌动,一只乌鸦扑闪著翅膀,在剑柄上停落。 “嘎啊——” 於此同时,另外四柄飞剑拖曳著阵阵剑影,在杨氏家族的四个方位,缓缓落下。 烟云缓缓消散,一道身影出现在废墟之上。 那人身著玄金道袍,身后背著一黑白两色的古朴剑匣。 他目光扫过整座废墟,重伤垂死的周留,两个浑身散发浓郁魔气的熟悉面孔。 以及地上几个早已失去生机的残破躯体,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血腥与魔气。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柯怀的脸上,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看来真正的柯怀道友,也已经死了吧。”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宋宴。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带感情。 柯怀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正好一併杀了,带回去刘长老那里领赏吧。” 杨愷钧的指责虽然让柯怀很是不满,但老实讲,的確有自己的问题。 夜长梦多,还是快些施展雷霆手段,將两人一併杀了然后离开。 现在其他魔修还能拖著些注意力,等到他们都遁逃离开龙潭山,自己等人便不好脱身了。 宋宴轻嘆一声,微微闭上了眼睛。 虽然与柯怀道友不是很熟悉,可前些时日,还在修心道场,与他对弈。 怎么转眼便已经阴阳两隔。 可惜。 “小禾。” 他隨手一挥袖,一道青色蛇影从道袍之中躥出。 “盯著他,別让他动弹。” 小禾化作人形,在周留的身边盘坐下来。 虽然眼前有著魔修这个共同的敌人,可宋宴根本就不信任玄元宗的任何人。 让小禾看住他,比较保险。 柯怀和杨愷钧二人此刻魔气汹涌,灵力全开,向著宋宴杀来。 柯怀嗤笑一声:“怎么,你莫不是还想替……” 宋宴却没有废话,只是抬起了手掌,中食二指合併,轻轻向上一抬。 口中轻吐二字。 “啸日。” 嗡——! 废墟上空,灵力开始涌动,化作剑气,灌入那柄黑白两色的飞剑之中。 不繫舟缓缓悬空,废墟的四个方位,四柄飞剑嗡嗡而动。 宋宴体內镇道剑府之中,剑气狂涌。 柯怀与杨愷钧只觉一股灼热扑面而来。 漫天剑气,丝丝缕缕,如同风云涌动,一一向著不繫舟匯聚而去。 一个巨大的日轮虚影,在这座废墟之下,缓缓升起! 一股强大的灼热感,將这片废墟上空封锁,其中灵力都变得粘稠凝固,宛如泥沼。 不知是从哪一道融匯的剑气开始,带上了一抹焚如业火。 隨即飞剑周遭,便开始燃起了金白色的火焰。 没有任何徵兆,一道沛然莫御的金白剑光,疾速射向柯怀。 “!?” 两人俱是脸色骤变,这一剑的威势,远超两人的预料。 顾不得许多,杨愷钧双手猛然向前一推。 狂暴的黑色魔火骤然喷发,凝成一面布满痛苦扭曲面孔怨魂的魔气护身,试图挡在两人的身前。 於此同时,他身上魔气汹涌,无数张扭曲的魂影尖啸著向宋宴扑出。 柯怀也厉啸一声,身上的黑色魔力同样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 双手化为乌黑利爪,硬撼那疾射而来的剑光。 他们两人同为筑基中期,联手之威,足以瞬间摧崩一座小型山岳。 轰——! 恐怖巨响,震耳欲聋。 仅仅僵持了一息。 剑气便如烈日化冰,那怨魂魔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蒸发,发出无数悽厉绝望的哀嚎。 那些扑向宋宴的怨魂,在靠近的瞬间就被剑阵之中流转的剑气搅成飞灰。 两道魔修身影抽身疾退。 柯怀皱著眉头,望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並无喷出鲜血的伤口,只有一股纯净的金红色火焰。 这火焰如同跗骨之蛆,正沿著手心的伤口之处,向他的身体疯狂蔓延焚烧。 无论用什么手段压制,都收效甚微。 而且这股火焰的气息,让他灵魂深处都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恐惧。 “业火……” 宋宴面上毫无表情,眼神冷漠。 这是他第一次施展这门剑阵“啸日”,其效果之强犹在他原本的预期之上。 这一门剑阵,原本並不是为了攻杀而诞生,其实原本宋宴预想的效果,是控制和防御为主。 然而结合了如今他对太虚化书之中的剑道的理解,再加上焚如业火似乎对魔修也有著极强的克制效果…… 这剑阵啸日,远比自己的想像的要强势。 焚如业火与剑阵之中游离的剑气相合,凝作一道道金红色的锁链,缓缓缠上了杨愷钧和柯怀的双手双脚。 天空之中的日轮开始缓缓转动,剑气锁链变得更加凝实沉重,让两人顿觉身躯沉若万钧。 “走!” 杨愷钧当机立断。 眼下的情况,已经完全不足以让他们两人在短时间內与这个叫做宋宴的修士分出胜负了。 很快,就会有很多正道修士从龙潭大漈的废墟上赶来,到时恐怕脱身也难。 几乎是在杨愷钧开口的瞬间,两人便觉得有数道筑基境的气息从远处而来。 柯怀满是恨意的双眸死死瞪了宋宴一眼,又扫过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周留,最终狰狞低吼了一声。 “宋宴,我记住你了。今日之仇,来日定当十倍奉还!” 两人几乎毫不犹豫,强大的危机感压过了一切。 柯怀猛地一咬牙,周身魔气疯狂向內塌缩,形成一个诡异的光点。 手中捏碎了一枚漆黑的符籙,一抹精血被他逼出,融入符籙之中。 嗤。 灼热的空气之中,被撕裂开一道幽深的黑色口子。 柯怀倏然化作一道黑烟,拖著杨愷钧瞬间遁入那道裂痕之中。 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那些剑气锁链,在撕扯之下,齐齐崩断。 想走么? 宋宴闭上了双眼。 此刻,九脉之中的许多筑基境修士,感受到此处的大战,已经纷纷赶到。 “咳咳……你是谁……” 周留拖著重伤的身躯,挣扎著想要爬起身来。 “不不不,宴宴说了……” 却见小禾伸出手指,在他的肩头猛然一按。 “你不能动。” 一股沛然大力,从肩膀上重重压下,周留的身躯本就重伤无力,竟然被这女童一指,深深地砸回了地面上。 “咳——” 一口鲜血喷出,周留心中气急,怒目圆睁,却被血污堵住,说不出话来。 只得躺在地上,望向仍旧在空中的宋宴。 魔修遁走,此处应当已经事了。 杨氏废墟之上,四柄飞剑一一归入身后的无尽藏。 独留一柄不繫舟,其上属於焚如的灼热剑气早已消散。 此刻,玄元宗的眾人也已经赶到此处,席舒顏眉头紧锁,不知周留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正欲上前,將那女童斥开。 只往前迈了一步,脚步顿止。 九脉修士便纷纷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去。 此刻宋宴体內剑府,滚滚剑气顷刻之间,奔涌而出,在不繫舟之上匯聚。 那一抹梦幻般的色彩飘然而出,在他脑后,隱隱约约,凝作一团辉光。 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一剎那。 漫漫云空之中,一座座白玉宫城飘渺而起,无尘无垢,云海奔流。 嗡—— 天地之间,风云涌动。 一道剑鸣之音,在龙潭山上的每一个修士耳边,轻轻作响。 顿时,无数剑鸣之音匯聚而来。 小禾的身体骤然绷紧,鬢角处的些许鳞片,微微颤动。 这是来自妖兽血脉之中的求生本能。 她望向宋宴的碧绿眼瞳之中,第一次浮现出惊惧的神情。 龙潭山上每一柄祭出的飞剑都隱隱颤动,一眾修士惊异地抬起头,望向空中的那道身影。 只见宋宴將那柄黑白两色的飞剑悬於身前,周身无数剑气涌动。 睁眼。 宋宴的双目,被无数的剑气染作了金白之色,身后是天上无尽仙宫的虚影。 一轮孤月,映照身后。 镜非镜,非。水非水,月非月。 宋宴的身形仿佛在原地变得模糊,又仿佛无处不在。 他面色冷漠,远望一眼。 百里之外,正向著东北方遁走的柯怀和杨愷钧,莫名感到浑身一冷。 恍若有一双毫无情感的冰冷双眼,在煌煌天上,凝视二人。 錚——! 耳畔剑吟,平地而起。 却不见什么剑气剑影。 但见云海之上,白玉仙京,重重迭迭,合入一道光华之中。 下一瞬。 杨愷钧的躯体骤然僵直,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他头颅微微偏转了一点角度,那双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双眼之中,所有的灵机被瞬间抽空,迅速熄了神采。 紧接著,磅礴剑气,瞬间崩解了他的躯体。 血液和魔气被斩出丈许远,才缓缓止住。 “噗!” 柯怀在那声剑鸣之音响起的剎那,猛地喷出一大口魔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若非他反应足够快,又借用了那珍贵的符籙,挡住了绝大多数的剑道灵机,此刻的下场绝对和杨愷钧一样。 无暇顾及任何东西,也不敢有丝毫犹豫,柯怀浑身爆开魔气,周身涔涔溢血。 趁著符籙秘术尚未完全中断,不计代价地燃烧著本命精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仓惶遁走。 龙潭山之中。 那黑白两色的剑光飞回,没入了无尽藏之中。 宋宴缓缓垂下手,双目之中的一片金白逐渐消散。 周围空寂感迅速褪去。 “逃了一个。” 龙潭大漈废墟。 两位坐镇的金丹似有所感。 “剑意么……” 悬剑山李落真人睁眼,望向那处天空,目光之中闪动著神采。 “也不知这洞渊宗,到底从哪里搜罗到这般好苗子。” 明心大师却是缓缓低下了头,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喃喃:“善哉,善哉……” 隨后,便开始念诵佛经。 龙潭山某处隱秘的角落,辛山散人依旧顶著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孔,望向天际。 此刻,云中仙城,天地之间那道剑光,都已消散。 然而他却一直保持著观望的姿势出神。 “真是可怕……” 辛山散人细细琢磨了一番,便是自己,若要硬接这一剑,也很难保证不受伤啊。 身侧的两个小纸人,没有脸孔,却抱著他的裤脚,瑟瑟发抖。 “完蛋玩意儿。” 辛山散人低头瞧了它们一眼,甩了甩,將小纸人甩出老远。 他再次抬起头,目光凝实了几分。 “离开之前,还是杀了他好了。” 放任他成长起来,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 …… 方才那天上宫城,云中仙剑之景象,自然也在龙潭山上示灵云的笼罩范围之內。 外界,洞渊宗藏书阁。 吴虚圣饶有兴致地看著那个年轻人,时不时瞥一眼自己身边的这位宗主。 陈临渊默然无语,望著宋宴,脸上原本惫懒的神情消失无踪,眼神之中,甚至带了几分慎重。 “宗主大人……”吴虚圣呵呵一笑:“如何啊?” 陈临渊依旧没有言语。 就连老吴这个对剑修没有什么了解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一剑的不凡。 他又怎么会没有感触呢。 只是,虽然嘴上不说,在他心中原本的一些想法,在此刻已经悄然变化了。 龙潭山上,杨氏废墟。 九脉修士一片怔然,无人言语。 此时还有其他地方完成清剿的修士,在不断赶来。 到了此处,但见一片寂然,无人说话,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周留依旧躺在原地,嘴唇囁嚅,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也没有出声。 宋宴从空中徐徐落下,对著小禾招了招手。 “小禾,来。” 蛇宝化作青光进入他的袖中,隨后宋宴便在眾人的目光之中,离开了此地。 他本就只是担忧玄元宗的卑鄙小人背后捅刀,才让小禾看著,也並非是要你死我活。 席舒顏和范东辰两人连忙走上前去,將周留扶起来。 可他们看到的,是一双已经失了神采的迷茫双眼。 “怎么……可能……” 席舒顏目光闪动,望向宋宴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金丹魔修已经离去,这些筑基境、链气境的魔修大多四散奔逃。 清剿之事,推进的很快。 宋振宗、於南希、王人明三个人隨便找个角落一站,就没有魔修能活著从这里离开。 当初大围楼上发动阵法的十六个筑基中期魔道修士,也被九脉修士齐心合力一一斩杀,一个也没有遗漏。 徐子清长老拎著一颗似乎身份比较特殊的头颅,上报了张广元长老。 经过鑑別,这个人叫做刘此名。 是黄泉道的魔修。 遁逃的过程之中恰好被徐子清长老撞上,就顺手杀掉了。 说起来,黄泉道的魔修都很奇怪。 入了黄泉道,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会改成“名”,或者加上一个“名”字。 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奇怪的传统。 很快,九脉修士便在龙潭大漈之下重新聚首。 天边出现了三道金丹境的遁光,转眼就落在了大漈废墟上。 五位金丹真人互相传音了一阵,面色皆有异动。 最终除了化渡寺的明心大师之外,其余四位金丹修士纷纷叫来自己一脉的修士,吩咐了几句。 隨后一一化作遁光,离开了龙潭山。 曾经钟灵毓秀的仙家福地,如今狼藉遍地,断壁残垣隨处可见。 魔修祸乱,留下的创伤需要有人抚平。 明心大师身披朴素袈裟,面容悲悯,他自愿留在此处,主持龙潭山修整事宜。 他周身散发出柔和坚韧的金色佛光,这光芒並不炽烈,却带著一种安抚心神,净化污秽的奇异力量。 站在龙潭崩塌后的废墟,双手合十,梵钟清响,在山风中悠悠传开。 “阿弥陀佛。” 明心大师睁开双眼,悲天悯人:“此番浩劫,生灵涂炭。首要之事,清殮亡者,超度魂灵。” 六大宗门的弟子自然听令,其余三脉的修士虽並不强求,但也很少有人离开。 在这位金丹境佛修的主持之下,一时间,九脉修士即刻行动了起来,照料伤者,清理废墟。 化渡寺的佛修们在四处奔走之余,也诵经念咒,超度亡魂。 (本章完) 第267章 「甲作」 第267章 “甲作” 借刀杀人? 宋宴一挑眉毛。 嗯·— 也好。 隱藏起来的杀意就像心魔,这种隱於暗处的东西总是让宋宴感到不舒服。 不如让自己真真切切地看到,来的心安。 “杨长老,我自然听从安排。” 徐子清开口说道:“不过对於宋宴或是其他弟子,留在此处,或是隨两位长老回宗,还是得问问他们自己的意见。” 他说的没错。 如今的宋宴,与徐子清、李仪一样,都是拔魔峰的弟子,按道理由宗主直接管辖。 宋宴有权力选择自己接下去的动向, 其实,留在此地,参与胡氏的清算,不了多长的时间。 如果真的如几位长老所说,与魔修的勾连已经是板上钉钉,铁证如山那么也许半日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了。 加上对其资源的瓜分之类的琐碎事宜,最多三日吧。 龙潭山上的胡氏和杨氏两家,都是依附於玄元宗的家族,利益分配的大头根本不可能落在洞渊宗的身上。 到时估计也就是意思意思,这个徐子清长老应当是心中有数的。 杨文轩闻言,眉头一皱,目光望向宋宴:“你的意见呢?” 宋宴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容。 “弟子自然听命。” 当日,自己已经亮出了那一剑,却仍旧认为可以將自己镇杀。 金丹,他杨文轩请不动。 金丹以下有那一门秘术做保底,又有徐子清长老同行,死应当是死不了的。 说不定,这一次能够假借杨文轩之手,弄清楚很多事情。 解决很多麻烦。 宋宴的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危险。 那就来看看。 自己的身边,到底还有哪些妖魔鬼怪吧· 见宋宴如此反应,杨文轩微微一证,心下却是稍安。 有徐子清和宋宴两位筑基已经定下,链气的修士定下来也很快。 毕竟除了邵思朝这个胆子比较小的链气之外,其他弟子就算心中不满,也根本不会提什么意见。 片刻之后,所有留在此处的弟子名单就已经全部尘埃落定。 韩渊、孔游、林轻、赵暄以及陈琛。 其余所有修士,包括观礼的弟子,当日便要隨两位长老一同回宗门去。 这一次,宋宴思虑再三,决定让小鞠也隨眾人回到宗门去。 眼下魔道入侵,日后说不得自己就要奔赴前线,恐怕无暇顾及。 以如今小鞠的修为,再加上自己弟子的身份,也完全足够加入洞渊宗,也算有一点庇护。 况且剑宗那些东西,目前她能够修炼的,都已经传授指点了。 每一位剑修都有自己的剑道要走,倘若永远在自己的庇护之下,无法成长。 回到洞府,便將此事与小鞠一一说来。 “到时正式入了宗门,便听从宇文师姐和卿卿师妹的安排,暂且在莲幽峰好生修炼。” “是,师尊。” 小翰虽然心中不舍,但自知修为低微,无法帮上宋宴什么忙。 从前还好,可如今魔修入侵,修仙界动盪。 帮不上忙·.那就是拖累。 只有变得更加强大,才能够始终站在师尊的身边。 明心大师以及各个宗门的大队人马,很快就启程离开了龙潭山。 送走了宗门眾人,宋宴便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先是祭出一套灵阵阵珠,將洞府之中的各个小型阵法一一运转起来。 这段时日以来,这些琐事都是由小鞠打理,如今她一走,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这弟子是自己送回去的,当然不可能有叫回来的道理。 洞府之中,也有些空荡,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寂蓼。 小禾已经没有在修炼,自顾自地在角落里玩著那个机关玩具。 小翰姐姐离开,如果宴宴又要修炼,又没有人陪自己玩了。 “小禾。”宋宴並没有立即走入修炼室內,反倒在小禾的身边坐了下来。 “嗯?怎么啦?” 蛇宝的手上还是嘰里咕嚕转动著那个机关,眼睛却抬起来,看向宋宴。 “你在妖怪之中,还有亲人么?” “没有了。”小禾虽然有点奇怪宋宴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父母,不算是亲人。 米宋宴沉吟了片刻,问道:“那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啊。” “啊?” 小禾猛地抬起头来,不算聪明的小脑瓜里,已经开始幻想宴宴死后的场景。 眼睛里已经涌现出了晶莹的小珍珠。 “哇一一! 一蛇宝大吼一声,嚎陶大哭起来:“那我也不活啦!” “哎哎哎,別別,我又没真的死。” 宋宴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 “啊—”蛇宝抹了抹眼泪:“噢。” “不过,也许在未来,我会先假装死掉一次。” 宋宴悄悄地对小禾说道:“到时候,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我,明白吗?” 小禾並不聪明。 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宴宴一定要死一次。 但是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好吧。” 小禾忧心地望向宋宴:“那你不许骗人,要活过来喔。” “那是当然。” 宋宴轻轻摸了摸小禾的脑袋:“你接著玩吧。” 隨后,他才回到了静室之中。 把那个属於“杨愷钧”的乾坤袋打开。 “喷..” 每次打开属於魔修的乾坤袋,真的需要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设。 死人脑袋、白骨骷髏头一大堆,还有一些血呼啦的材料,宋宴都没眼看。 修炼这种魔功,日日面对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思想和心理能够不受影响, 那的確也是真的狠人。 在一堆不可名状之物中,骂骂咧咧了半响,才將所有东西都梳理清楚。 材料方面,取出了一些可以用於炼丹的天材地宝。 法器则是挑了一柄品质最好的飞剑。 这里头还有一样东西,让宋宴感到好奇。 一张造型古朴的面具。 面具的大部分材质,类似一种青玉,表面光滑且半透明,散发著微弱萤光。 此外,还有一层黑木製的部分镶嵌其上。 正面是夔龙形妖兽模样,粗獷狞。 面具的左右边缘,分別刻著“甲”、“作”二字,入手沉甸甸的。 这便是杨氏家族在祭神大典上,体仪之用的面具吧。 杨愷钧没把这东西扔了么·— 还是.它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乾坤袋中又搜罗了一阵,发现了一枚玉简,应当是杨愷钧在屠杀杨氏剩余弟子时,从杨氏宗祠取得的。 这其中,有一些关於此面的信息。 上古先民为了驱鬼逐疫,创造了仪。 在每年特定的时候,祈求他们想像之中的神们,能够降临,斩杀邪鬼,驱散灾厄。 传说在上古时候,有一位年轻的族长失去了他的女儿。 女儿惨遭厉鬼的折磨,最终死於非命。 他跪在女儿的尸体面前,大声慟哭,仰天咆哮。 “神明啊—. “我读遍古籍,知晓那些山间耕作和丰饶的道理,也听闻那些通天彻地的无边神秘—.“ “很痛惜自己愚钝,无法为这天地做些什么贡献——“ “我的女儿曾经问我,你的一生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我有怎样的勇气,来保护所有的族人。“ “神明大人啊——” “我並不奢求什么。” “那些令人艷羡的伟力,那种力挽狂澜的英雄。那些传说般的恩赐——“ “一点点,一点点我力所能及的事。” “我最爱的人平平安安地陪伴在身边,我的族人们和睦地生活在一起,这样就好。” “只是这样就好—“” “我想要的,不过就只是这些啊!” 他的慟哭不知怎么的,响彻天地。 然后,传说中的这些神们——— 真的降临了。 也许他们並不叫神,这个称谓,只是先民对他们的敬称。 那一尊神將厉鬼轻而易举地杀死,然后丟入口中,嚼碎吞咽进了肚中。 这个部落和附近的人族,便拥有了很长时间的平安和寧静的生活。 从此之后,这个部落每隔数百年,便会出现一位能够呼唤来神的人。 他便会被推举为族长。 这样的故事,並不只是发生在一处,天下许多地方,都有这样的事。 有人总结传说之中,一共有十二尊神。 他们能够轻鬆的驱散鬼虎、疫、魅、不祥、咎、梦、死、寄生、观、巨、 蛊等十一种鬼疫。 摊神的出现,不仅会驱逐它们,还会让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內逃跑。 否则,就会將这些灾厄掏心挖肺,生生吃掉。 那些拥有又唤神量的人类,则有了一乱特殊的称谓。 名为“方相氏”。 他们將曾经降临过的神样貌深深刻在脑海录中,用他们能不寻得的最好材料,打造出了神面具。 每一位方相氏,都会连断地摸索能不让神明降临的根本原因,並且一代一代,总结、传承下仗。 让所有人都按照这样的方式,仗连断尝试。 这种方式和手段,在上古时代的称谓各地都连尽相同。 然而在宋宴看来,其实可以看做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法门。 观想法。 方相氏们戴上神的面具,观想他们曾经出现的模样。 与此同时,心中想像自己最珍视录物,被厉鬼和灾祸夺走。 摊神便会降临,驱赶、诛杀厉鬼,守护他们的平安。 这些故事是真是假,宋宴无法判断, 他先前认为,所谓神,只连过是修为高深的修仙者,或是心地仁善的灵兽。 然而根据这些传说来看,情况跟自己的想像和猜测,有一些出入。 沉吟片刻,再次將面具拿在手中。 这乱面具,难连成就是传说中远古时候,那些代代相传的面录一么。 远古时候,杨氏本就是上古那十二个大部族之一,还是后来的杨氏先祖无意间得到的呢·—· 宋宴连得而知。 驱使了一点儿灵进入其中,想要尝试炼化,然而没有丝毫作用。 又祭出一抹剑气,也是同样的结果。 看来这东西好像並非法器、法宝一类。 宋宴忽然自嘲一笑。 当然不是了。 否则上古时代的那些没有掌握炼灵录法的人们,又怎么能不又唤所谓的“ 神”呢。 也许,只是普通的面具吧。 毕竟是个古物,留作纪念也好。 宋宴刚想要將它放下,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他又將面拿在了手中,一抹神识探入其中。 没有发乍任何事情,但宋宴还是察觉到了一点儿连对劲。 神识没有像方元的灵和剑气一样,流走消散。 而是在这面具录中消失了。 也没有求么吸纳和拉扯他神念的感觉,只是普普通土的消失。 宋宴眉头一皱,继续將神念探入其中。 神魂录连断地消耗,面並没有发乍任何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让他也有些摸不准,到底有没有作用。 为了防止出现乘么意外,宋宴稍稍放缓了速度,但是持续连断地输入自己的神魂录山。 这张面具就像一乱黑洞,自己的神念探入其中,毫无声息地便会凭空。 也连知仗了哪里。 所幸,持续连断修炼五星捉脉诀的宋宴,如今的神识足不强大。 不知过了多久,面具终於发乍了一丝变化! 宋宴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心中惊。 自己如今的神识,应当是强於寻常筑基中期修土,稍稍弱於寻常的筑基后期修士。 这样的神念强度,元能让这面具產乍变动。 难连成,上古蛮荒的年代,那些人连必修炼,便有这样的神识强度么? 眼下,原本面具正面那死气沉沉的黑木部分,夔龙形妖兽的模样,隱隱发出光芒,变得榭栩如乍。 宋宴沉吟片刻,將录戴在自己的脸上。 嗡嗡就在这一瞬间,耳边忽然开始鸣响,一种莫名的晕眩感涌现。 於此同时,黑色雾气在他的眼前瀰漫开来,无边无际。 等到那股短暂的晕眩感过仗,宋宴的思绪变得集中,心境变得平和。 然而眼前仍旧是一片黑雾瀰漫,只能隱隱约约能不看清一些轮廓。 虽然眼前的黑雾正在逐渐消散,但宋宴还是下意识地运转起了观虚剑瞳。 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便无比清晰了起来。 “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片笼罩在黑色雾气录中的空间,身后是一座庞大无比的人形雕像。 那雕像带著简约的面具,双手十指张开,似乎想要拥抱求么。 而此时此刻的自己,就站在这座雕像的右手大拇指上。 第268章 观想,清算 第268章 观想,清算 回望这座庞大雕像,心中生出一分渺小之感。 然而此处空空荡荡,除了自己和它,似乎没有別的东西。 宋宴沉默,他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抬起双手,低头一瞧,发现此刻他的身躯也仅有一个黑色的轮廓。 面容、衣著,完全隱没在黑暗之中。 他再次將目光望向那座巨大的雕像。 其上的面具,初看很是简单,中间空白,周围有一圈纹路。 可凝神看去,却能够发现那一圈纹路上,刻著的是十个不同的古朴图样。 其中一个的样子,与自己所戴甲作面具上的夔龙形状很是相像。 然而此处空空荡荡,除了自己,一片寂静。 宋宴稍微感受了一番,便神念一动,抽离了面具。 回到了龙潭山上洞府之中。 將面具摘了下来,收回了乾坤袋中。 目前虽然还不清楚这东西有什么作用,但看来似乎並不简单,日后再研究吧。 不过,了解这关於神的传说之后,宋宴反而有了一些別的启发。 “观想之法——” 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嗯,有时思维被限制,想不到也很正常。 指尖一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张棋谱金页。 这所谓的五星捉脉正变明图,是不是五星捉脉诀的观想图呢? 这修仙界中的道理,当真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啊。 五星捉脉诀这门锤链神识的秘法,自打他从两仪珠內取得,便一直是宋宴神识远超同阶的依仗。 然而,早在宋宴的修为迈入链气后期的时候,修炼此功的效果便已经极小。 等到筑基之后,其效果更是微乎其微,虽然神识的韧性仍旧能够磨礪,但强度却已达瓶颈。 无论他如何努力运转法诀,拓展识海边界,都那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壁障,坚不可摧,难以寸进。 看著手中金色书页上的纵横交错,星罗棋布的黑白云子,宋宴心中升起一丝明悟。 神识的修炼,也许本就不应仅止於法诀的机械运转。 意念的引导,心神与天地自然的交感,才是更重要的东西。 这或许便是上古时代,那些丝毫不掌握修炼之法的先民们,拥有强大神念力量的原因所在。 一缕灵力將金色书页托起,宋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隨后,五星捉脉诀的心法徐徐运转。 心念如同无形的水银,在他的牵引下,以玄奥的轨跡在识海中盘旋凝聚。 神识自然还是如同寻常,没有成长的跡象。 宋宴知道强求无益。 他的心神,开始沉入面前的棋谱之中。 意念尝试著將自己置身於棋局之內。 起初,眼前依旧是那副冰冷的图案,黑是黑,白是白,线条坚硬,涇渭分明。 但宋宴没有气,观想本就与寻常法诀的修炼有很大区別,需要一个过程。 心神沉静,耐心地维繫著这种沉浸的状態,让法诀运转与心神观想同时进行时间在静默中流逝,连宋宴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数个时辰,也许是弹指一瞬。 异变陡生。 金色书页上的棋谱並无变化,但宋宴的意念世界里,那一方规整的棋秤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融化。 黑白分明的棋子不再孤立存在,开始散发出一股深沉博大的气息。 宋宴心神一震,更加专注地投入其中。 棋秤的边缘无限延展,逐渐消失,纵横交错化作巍峨起伏的山峦轮廓。 棋盘之中的棋子也早已消失不见,化作平原,山峰,谷壑,湖泊。 “最中央的那座山,好像空室山啊。” ? 小禾是不是也这么说过· 宋宴的心念这么一动。 那座山上,忽然落下一一枚棋子。 砰然碎裂,化作白色雾气,隨后凝聚成了一座简朴的草庐。 小孤山、大孤山— 一切都让宋宴感到无比熟悉。 隨后,一切都以这座空山为原点,向四周扩散开来。 棋盘上的黑白云子,冰冷坚硬, 但此刻悬浮而起,熠熠生辉。 白子光芒灼灼,日月流转,洒下暖融的光辉。 黑子深邃幽远,夜穹低垂,其间点点星光璀璨,仿若夜幕中的万千星辰。 日升月落,春夏秋冬。 山川大泽,天地万物。 此刻,山峦的坚韧脊樑,江海的奔涌澎湃,草木破土时微小却顽强的震动, 地火在深岩下蕴藏的无边伟力. 无数或磅礴或细微的脉搏匯聚成洪流,冲刷著他的神识。 他的一部分,好像已经融入了这具象化的天地方物之中。 天地间的方般气象,无尽脉动,成为了他自身意志的延伸。 五星捉脉诀的运转似乎感应到了心神的变化,自发地產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吸摄之力。 冥冥之中,某种气息正在向他涌来。 “呼 这气息温润沉静,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缓充盈著宋宴的神识。 悠长的气息在口中吞吐。 不知过了多久。 星辰运行的轨跡逐渐隱去,山川大泽的轮廓缓缓淡出,日月轮转的气息归於沉静。 他心念微动,五星捉脉诀的运转缓缓停止。 心神从那观想之境中徐徐抽离。 睁开眼睛。 双眸清澈深邃,闪烁慧光,內蕴神华。 宋宴静静內视己身,感受著神识的变化。 “果然——” 心中涌起一丝欣喜。 神识的强度,隱隱有增长的跡象。 今日只是一次尝试,倘若日日修炼观想,神识还能够更进一步。 从取得两仪珠至今,神识的强大始终都是宋宴的修炼之本。 无论是需要操纵多柄飞剑的剑阵,还是剑意,都需要极强的神识作支撑。 神识强大的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目光再次落回身前那张古朴的金色书页之上, 此刻的棋谱静静地浮在空中,纵横交错的线条和黑白分明的棋子冷硬如初。 但宋宴看著它的眼神已完全不同。 將它收入乾坤袋中,站起身,步至窗边。 外面是龙潭山新雨初霽的景象,草木葱笼,云气舒捲。 静立许久,念头渐渐放空,修炼的疲倦感也隨之缓缓消失。 此时此刻,他的心神变得极为锐利。 对於自己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愈发不可遏制。 “四平八稳的修炼固然令人心安,可眼前,也许是最好的机会。” “只需要担一点,小小的风险罢了。” 宋宴的眼神锋芒毕露,前所未有。 龙潭山胡氏,与杨氏相对,在龙潭山脉的东南麓。 如今杨氏覆灭,龙潭山上的两大氏族,只剩下这一家了。 胡氏族地的结构,同北蚜山燕氏很相似,山下的环形小镇是没有灵根的族人生活的地方。 约莫一万人左右,一多半儿是胡氏子弟。 子时刚过,大多数凡人都已经熄灯睡下,只有零星几处房屋还亮著灯火。 小镇一片安寧,凡人浑浑噩噩,对於修仙界中所发生的爭端,毫无所觉。 偶有孩童夜里不睡,望向窗外。 却看见有许多宽衣大袍之人,正从四面八方,穿过小镇,往山上快步走去。 天空之中,闪过十数道遁光,径直向著山上飞去。 山巔之下,胡氏宗祠。 胡氏所有的修仙者,都已经在这里匯合。 只是气氛冰冷低落。 胡浩天正跪坐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目光呆滯,了无生气。 那些魔墟修士在一番大张旗鼓的暴露之后,就这么轻飘飘的离开了。 任谁也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一番试探,或是掩人耳目的动作。 杨氏的確覆灭了不假,可那又如何。 胡氏被拋在了这里。 他赌输了。 先是金丹到场坐镇,清扫战场和核查魔修动向线索同步进行,滴水不漏。 他胡氏竟然只能在这里,安安静静等待被清算。 胡氏宗祠的防护阵法之外,数道遁光消散。 分列在阵法上空的四周。 正是六大宗门留下的筑基修土,以及龙潭山脉范围內,其余小家族的筑基修士。 六大宗门自不必说,本就是为了清算胡氏勾连魔修之罪。 对於龙潭山其他小家族而言,这就是百年难遇的机会。 魔修祸乱,杨氏覆灭,胡氏要遭清算。 这龙潭山上,今夜就要变天了。 宋宴也是这十余位筑基境修士之一,他列席东北方向,闭目养神。 然而奇怪的是,宋宴背后未见剑匣,身上也没有携著乾坤袋。 轻装简从。 所有参与清算的链气期修士也已经来到了此处,將胡氏宗祠,围了个水泄不通。 “胡浩天。” 声音从上方传来,胡浩天浑身一震。 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天上浮空的为首之人,是一位悬剑山的筑基境中期修土。 “胡氏勾结魔道,祸乱龙潭,生灵涂炭。” “证据凿凿,罪无可赦。我等奉上宗之命,前来清理门户。” 他目光低垂,眼中没有怜悯:“你可还有辩解之言么?” “啊·—..” 胡浩天无力地笑了一声。 辩解之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辩解之言。 说的再多,不过是临终遗言。 “哪里有什么罪孽,不过是成王败寇!” 胡浩天呼吸急促,身躯佝僂,声音嘶哑地看向上方的一眾筑基。 目光扫过其中的几位,咬牙切齿。 “陈家,柳家,何家—有我胡氏在龙潭山上的一日,可曾亏待过你们三家!” 被他点到的那三家筑基,有人沉默不语,有人眉头微皱,有人冷笑。 却不曾有一个人,露出羞愧的神色。 胡浩天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成王败寇。 可胡氏,现在就是“寇”。 “玄元宗的修士予取予求,却不曾给一星半点的好处,我胡氏也要生计!” “我们到底有什么错!” 那悬剑山的筑基面无表情,玄元宗那位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曾想过齐心协力,合纵连横,一心只求討好玄元宗,它杨氏,就该死!” 胡浩天的那张沧桑的老脸瞬间变得拧起来,声音嘶哑。 见天上修土的神情平淡,仿佛自己胡氏这些人命,只是瓮中之鱉。 他猛然一挥袖,那披头散髮的暴怒模样,一下子从一族之长,变得像个疯子一般。 “胡氏一族,寧折不弯!” 这一番悲愴之语,竟然让这些宗祠之內的所有胡氏修仙者,都萌生了死志。 原本引颈就戮的绝望气氛,忽然转变成了不屈赴死的激昂。 可悬剑山的那名修士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变化,只是轻声开口:“诸位,动手吧。” “龙潭山胡氏,鸡犬不留。” 话音刚落,无数法器、法术的流光幻若星辰,在夜色之中散发光华。 法器穿梭,划过弧线,齐齐向著胡氏宗祠的防护罩攻去。 那股悲壮的感觉,仅仅升腾了一瞬。 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进攻,带来的是面对死亡的恐惧。 无数攻杀之光如同雨点般落在了护阵外,溅起片片灵光涟漪。 法阵微微颤抖,但有其中胡氏子弟的灵力支撑,竟然也勉强抵挡了下来。 可还没等胡氏弟子庆幸,却见天上那位玄元宗的修士隨手一点。 属於筑基境的灵力毫无保留得涌动而出。 一柄金色摺扇往空中拋起,金光夺目,威势一时无两。 隨即便化作一道锐利长虹,向著防护罩斩去。 除了他以外,那陈、何、柳三家的筑基境修士也陆续动手。 三道各色的筑基境攻杀威势,齐齐而来。 见筑基修士动手,链气修士更是起劲了。 其余筑基修士也不愿浪费时间,齐齐开始出手。 “胡氏子弟听令!” 胡浩天也是筑基境的修为,他一边同胡氏另外两位筑基一同出手,维持阵法,一边高声喝道。 “眼下,已经到了胡氏家族千百年来生死存亡的危机时刻,我等已经退无可退。” “誓死一战吧!”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这个道理没有人不知道,此刻,也的確已经没有退路了。 再被一激,胡氏子弟齐齐激发起了法器符篆,准备殊死一搏。 然而,毕竟这阵法之外,有著十数位筑基境修士的狂攻。 阵法也並非什么高阶护阵。 片刻之后的某一瞬间,法阵之外的光罩便被那柄金色的摺扇,戳出了一个窟窿。 那窟窿很小。 但法阵的其余几处,很快便如同艷阳暴晒下的冰雪,毫无抵抗地飞速崩解。 直至此刻,护阵之內的胡家弟子,才真正感受到了天上那令人室息的,十数道筑基境灵压! 第269章 转乾坤(上) 第269章 转乾坤(上) 这防护阵崩解,只在片刻,其余法器、法术的攻势不减,继续向著胡氏杀去壹阵法被破,胡氏再也没有了防御的倚仗。 无数攻势如同雨点般泼向了胡氏宗祠。 悬剑山的那位领头修士面无表情,只说了两个字:“请吧。” 陈、柳、何三家筑基,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即祭出法器,向胡氏杀去。 在即將要被瓜分的利益面前,这三位当然是爭先恐后,唯恐让另外两人得了先手,影响了后续的资源分配,让家族落后。 一同出手的,还有玄元宗的那名筑基修士。 其余几脉修土,包括宋宴在內,也都只是作壁上观,根本没有必要出手。 两方的实力悬殊,胡氏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需固守方位,不要让胡家子弟有一个逃脱便好大势已去,胡氏败亡的结局已经註定,家族之中包括胡浩天在內的三位筑基迎上空中,作最后的抵抗。 一时之间,胡氏宗祠附近开始了血腥屠。 各类法器、法术、符篆激烈对撞, 暗夜之下,火球爆裂,冰风呼啸,藤蔓蜿蜓———— 不断的有胡家修士落入下风,在惨叫一声之后,再也站不起来。 参与清算的修士在杀之后夺取战利品,笑容满面,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標。 战场升起灵光,败者流血死亡,胜者肆意猖狂。 这才是修仙界真正的模样。 宋宴安静地悬於空中,冷漠地注视著战场上的一切,脸上无悲无喜。 也许从前的自己还会有些不忍心,但现在,他早就没有那么幼稚了。 对胡氏的同情,就是对那些因龙潭山上魔修祸乱而死去,所有无辜修士的褻瀆。 正如胡浩天说的那样,他没有做错什么,只是立场不同,赌输了而已。 可是输,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大围楼中无数无辜散修,杨氏上下满门,总要有人为此担责。 此番清算,九脉修士只说清算修仙者,不涉及凡人。 可是等到他们一走,陈、何、柳三家,真的会放过胡氏的那些凡人么? 宋宴的神识全面扩散,覆盖了整个胡家,纵观全局战场。 起初胡家一腔热血,还能与九脉修士周旋一二。 可毕竟两方在人数和实力上都完全不对等,很快局面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嗯?” 宋宴忽然眉眼一凝,观虚剑瞳运转,在乱战之中,发现了一点突兀的白色。 那是一个小纸人。 只见那个小纸人鬼鬼票票地走到一滩血泊之中,然后缓缓躺了下来。 白色的纸身,很快就在血液的浸染之下,隱没於其中,消失不见了。 宋宴沉吟片刻,目光收回。 胡氏宗祠上方,七个筑基境修土战作一团。 陈家那位筑基境修士,御使一葫芦状的法器,悬於他身侧。 法力涌动,葫芦之中不断喷涌出淡青色的灵力,化作罡风,在场中呼啸。 另外两家也是各显神通,不断猛攻。 胡氏的三位筑基修士则底牌尽出,拼死抵抗。 胡浩天浑身染血,他们三人面对四个筑基修土,本就只能勉强抵挡,此前为了宗祠的防护法阵,消耗也颇大。 眼下只得苦苦招架。 胡氏的链气修士越来越少,其中一个相貌平平的链气圆满修士一边与人爭斗抵抗,一边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上空。 隨手一刀猩红色的血刃,將一个九脉修土斩杀。 他浑身燃起了猩红之色,化作一道血光,向东方遁逃出了包围圈。 隨后又改变方向,向东北方而去。 其人速度之快,那位驻守东方的筑基修士都没来得及反应。 “遁术?!” 此人还未筑基,只是一个链气圆满的修土,无法御物飞天。 看来是某种特殊的遁术。 正要动身追赶,却见列位东北的宋宴一边催动剑气,一边向两旁的修士打了个手势。 “二位道友在此照看便好,此人有异,便交予在下吧。” 话音刚落,宋宴的身形便如水中倒影,波动消散。 眾人抬眸望去,却见他的身形已经化作剑光,紧紧追隨那道血光而去。 左右两位筑基修土心中惊异,隨即想到杨氏废墟上的那一剑之威,又觉心安。 不过是个链气圆满,交给这位宋道友,定然不会有问题。 只是一点小插曲,没有人过多关注。 徐子清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於宋宴的实力,不会去质疑。 龙潭山东北方上空。 一红一白两道流光正在追逐,宋宴的目光越来越凝重。 游太虚全力催动之下,鲜有同境修士的遁速能够跟得上自己。 可眼前这人,却给自己一种始终难以追上的感觉。 那速度达不到金丹境界,却远远超越寻常筑基境修士很快,两道遁光便已经来到了龙潭山的边缘。 闯入一片荒僻山谷。 那相貌平平的链气圆满修士忽然止住了遁光。 汹涌的血腥气流扰动,將下方山谷的草木吹得伏低。 宋宴心中一凛,剑光亦瞬息敛去,身形在距离对方十余丈外的空中凝定。 体內剑气隱而不发,目光灼灼,穿透逐渐散去的猩红血雾。 只见那相貌平平的链气修土缓缓转过身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如同拂去一层尘埃,其形貌偽装在寸寸崩解散去。 一张苍白无血色的中年样貌显露出来。 此人眉目低垂,眼皮半闔,一副好像没有睡醒的模样,无精打采。 身上的道袍也如同水纹般波动,最终化为一袭松垮宽大的白袍,在山风中轻轻鼓盪。 “啊——...” 他发出一声沙哑轻嘆,如同梦中语。 睏倦的目光落在宋宴身上,带著几分玩味。 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即將破碎的精致器物。 白袍袖口,一左一右,两个白色纸人鬼鬼崇祟地爬出来,飘浮在他身旁。 “宋宴—————”他终於开口:“久仰大名啊。” 他的气息没有变化,仍旧是链气圆满的境界。 面对一位筑基境修士,这话看来似乎有些狂妄。 宋宴的眼眸之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是杨文轩长老,让你来杀我吗?” 他嘴唇微动,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辛山散人。” 辛山散人那睏倦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但隨即这种讶异便化作了病態的兴奋:“嘻———” 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嘶哑。 “你竟然认得我?” 辛山散人眼睛溜溜一转,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隨即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就是他!” “他许了我无法拒绝的好处,要借我之手,把你杀掉哩。” 宋宴心中微动。 虽然此事八九不离十,但总觉得这话从辛山口中说出,有种玩闹的不真实感。 辛山散人顿了顿,那无神的眼珠上下扫视著宋宴,仿佛穿透皮囊,在审视他的灵魂。 “奇怪—真奇怪—你马上就要死了,可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 “是因为剑修的气节,还是说—— “你根本不清楚,你和我之间的差距?”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令人室息的恐怖威压形同灭顶之潮,自辛山散人那看似贏弱的身躯中轰然爆发! 这就是盛年的师尊,辛山散人。 假丹境魔修! 庞大的灵压瞬间凝滯了此处山间的空气,连月光都恍愧了起来。 在这汹涌而来的灵压面前。 宋宴髮丝浮动,身形却依旧笔直,一身玄金道袍猎猎作响。 唯有那双冷冽的黑眸,开始徐徐涌现出锋锐金芒。 其中,隱隱有一道梦幻般的光彩流转。 “寧折不弯,你倒是有上古剑修的风采。” 辛山散人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隨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 “让我来看看,这样的天才修士,死时会是何种景象。” 宋宴眼中金芒暴涨,观虚剑瞳全力运转! 几乎是在辛山抬手的同时,一抹梦幻般的气机便从剑府之中涌动而出,周身剑气徐徐涌动。 “凝。” 辛山散人口中,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轻描淡写,像一声嘆息。 咚! 宋宴只觉周身血液骤然一顿,就连心臟也停住了跳动。 浑身灵力消散,剑气凝滯。 “筑基初境,面对假丹修士,仍旧出剑。” 辛山散人的话语缓缓传入耳中:“你的勇气,倒是值得嘉许。” “可惜。” 一道猩红的光芒在他的手中凝聚,向著宋宴激射而来。 可当那猩红灵光脱手射出,辛山散人却是微微皱眉,感到一丝不对劲。 猩红灵光透体而过,宋宴的身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盪起层层涟漪, 镜水月! “噢?”辛山散人的目光一凝。 “幻术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甚至低下头,去確认了一遍,刚刚的种魔道法术是否真的施展了。 嗡宋宴的身形模糊了一瞬,重新出现在了原地。 身上虽然没有伤势,可嘴角依旧已经溢了鲜血。 一股玄奥虚幻的气息骤然瀰漫开来,双眼之中,仿佛有无尽云海仙宫,琉璃幻月轮转不息。 剑意的锋锐气息疯狂攀升。 辛山散人隨手一招,一抹血液在他的手中匯聚。 “垂死挣扎,徒劳无功。” 手掌虚一握。 宋宴只觉周身血液骤然一冷,仿佛化作刺骨寒冰,又似亿方根无形的血线剎那间贯穿了体內经络。 那正在凝聚的煌煌剑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掐灭。 尚未来得及出剑,便彻底崩碎消弹! “!” 一声沉闷的破裂声音,令人心悸。 宋宴的身躯,连同他身上还未完全成型的护体剑气,瞬间由內而外地乾枯萎。 血肉、骨骼、剑气,所有能够让他感到力量和支撑的东西,都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消散。 他的身体开始涌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晶质。 仅仅一息之间,这诡异猩红便蔓延了全身。 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未来得及浮现,一具户体便凝固在夜风之中,生机断绝“呵呵,什么天纵之才。” 辛山散人甩了甩手。 “在还未成长起来之前,就被注意到,那不就是血食而已么——.” 他隨著宋宴的尸体,一同缓缓落下,盯著半空中那具栩栩如生却又死寂冰冷的晶化尸体,眼睛里终於掠过一丝好奇。 一股柔和的力量远远地托起,让它稳稳噹噹落在地上。 然而辛山散人发现,宋宴的身上没有裂坤袋,公没有任何飞剑法器。 他眉头一皱,隱约感到一抹古怪。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妖异的气息越过山谷,从龙潭山的地界之外席捲而来。 那气息飘渺玄妙,难以捉摸其源头方位,却又无比清晰地存在。 辛山散人伸出的手猛地儿住,瞬间缩回宽大的袖袍中。 “嗯?”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睏倦的模样,只是眉宇之间多了一分谨慎。 低头看了看宋宴的尸身,气息断绝。 “.—.不宜久留啊。” 辛山散人生性谨慎至极,若非庞大利益在前,极少以身涉险。 他毫不犹豫,宽大的白袍猛地一旋。 整个人连同身旁那两个小芬人,瞬间化作数半又白色的流光,融入夜色之中。 无声无息地继续向东北方的任际遁去。 死寂荒谷,只余下那具暗红晶化的宋宴尸身,纹丝不动。 几乎是在辛山散人才丫之后的数息时间,尸身上逐渐丫始泛起浓郁的黑色雾气。 雾气越来越浓,从尸身上涌出,在距才它约莫一丈不到的位置,缓缓凝聚, 化作一个跌跌撞撞的黑色影子。 黑色身影的动作极为狼狈,几乎是从尸体上爬出来的。 等到其形稳固,彻底凝成一个人的形状,其样貌竟似宋宴一模一样。 他跌跌撞撞爬出,回眸望向宋宴的户体,面上却不见喜色。 神情之间,全是忌惮和不可置信。 “疯眠——真是疯眠!” 就连声音,公与宋宴完全一致。 他周身的黑雾涌动。 只是求著宋宴的尸体骂了一亨,隨后不敢逗留,便迅速融入了山间夜色之中,消失不见了。 月色之下,宋宴的户体静静地横在山谷的地厂。 无人注意到的树枝上。 一只乌鸦正儿落在高处,那双金色的眼眸正注视著这里发生的一切。 第271章 转乾坤(下) 第271章 转乾坤(下) 世人皆知,筑基境之上,便是金丹。 金丹境对于筑基境,可远比筑基境对于炼气修士的差距大得多。 二者可谓是天壤之别。 只要资源不是那么稀缺,天赋差一些的修士也有希望能够筑就道基。 然而金丹境界却全然不同了。 资源,运气,心境,功法……真真是缺一不可。 整个楚国的筑基境修士不在少数,可明面上的金丹,也就是三四十位。 修仙界之中,不知有多少修士在求取金丹的路上身死道消。 其中有一部分修士,突破金丹失败,自知此生无望,心灰意冷。 却又不甘作为一个筑基境修士死去。 于是借由妖丹,在体内塑造丹形,成就“假丹”。 这样的修士,拥有一部分金丹境界的手段,但毕竟不是自身力量所成就。 其战力,约莫等同于金丹境初期修士的五成。 并且寿元和境界,都彻底止步于此,无法再继续增长。 可以说,一名修士成就假丹境界,那么他的道途便已经走到了终点。 但真到了那一步,作出这样选择的修士,说来其实不少。 毕竟在楚国这样的地方,真正要想集齐宝药,求得金丹,实在太难太难。 假丹境,已是万人之上。 然而此刻众人心中,却是惊异不已。 这个宋宴,竟然能够以筑基初期的实力,面对假丹全身而退么? 人群之中,几人面面相觑。 宋宴却并不在意其他人如何看待自己。 自己所施展的这一门所谓“起死回生”的秘术,名唤“转乾坤”。 是太虚剑章之中,一门拥有剑灵才能够修炼的避死延生之术。 这门秘术,其实在化灵篇中亦有记载。 只是,之前的宋宴还没有将水行至灵之物,融炼进入剑道之种。 故而只是钻研了一番,没有着手尝试。 直到在剑宗之中取得无尽藏,得到了太虚化书,这才修得。 修炼此法,至少需要剑道之种融炼过木行、火行和水行,三种至灵之物。 并且以此为基础,筑就道基,方可成功施展。 此法整个大境界,只能施展一次,可以借剑灵应元,重新塑造出新的躯体,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极其缓慢。 倘若剑道之种融炼五行俱全,那么这个速度便会快上许多。 所幸,辛山散人并没有对他的肉身做什么。 原本的躯体得以保全,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和调理。 对于后续徐子清等人的问询,宋宴所说的不多。 “那辛山散人似乎也无心停留,只是被追上时,施展了一道魔道法术,将我困在此处。” 徐子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直面假丹全身而退,想想也的确不太可能。 宋宴并没有提及杨文轩的事。 一来宋宴仍旧无法确定此事真伪。 他与杨文轩的确有生死大仇,可仅凭对方的三言两语,无法下结论。 自己迟早会有一天去找杨文轩,但他不想被魔修当枪使。 二来这里九脉修士可都在场,倘若真的傻呼呼地把杨文轩说出来,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洞渊宗的长老勾结魔墟的假丹境修士,说出去,洞渊宗也要受牵连。 宋宴对宗门还是有些感情,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提起。 抛开感情不谈,洞渊宗若是被打上勾结魔修的标签,闹得楚国修仙界人人喊打,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指望通过外力来给自己讨公道。 哪怕是宗主。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明面上,需要尽量少与这位长老有牵连和恩怨,才方便动手。 反正无论是面对杨文轩,还是辛山散人。 如果有机会,自己选择都是一样的。 “此间事了,随我回去吧。” “是。” 有辛山散人这一档子事,九脉修士的清算动作从毫无波澜,变成了有惊无险。 宋宴这个名字,则再一次被龙潭山中的修士提及。 抛开事实不谈,以筑基初期的实力,直面假丹且能够全身而退。 当这件事人们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极为不凡的感觉。 原本的宋宴,就已经因杨氏废墟上那惊天动地的一剑,被许多人奉为年轻一辈的顶尖。 等到这件事传开,喜欢造神的好事者,就更加要将他捧上神坛。 云中剑仙的名号,愈发响亮。 不过这一切,宋宴却并不放在心上。 昔年那位周子隐前辈,以金丹境界,被人称为镇恶剑仙,都并不以此自居。 自己一个小小筑基境修士,还是不要称什么剑仙的好。 他如今的重心,完全沉浸在修养躯体,和重塑闲闲的躯体上。 施展转乾坤这门秘术,除了整个大境界之内只能施展一次之外,还有一个代价,就是剑灵会陷入沉睡。 具体恢复时间,则需要视情况而定。 日日以剑气温养本命飞剑,兴许能够早些将它重新唤醒。 在外人眼中,这一次的龙潭山之会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连带着,许多人为这一届的年轻修士扼腕叹息。 认为他们不仅失去了在世人眼中大放光彩的机会,同时也失去了最后大比的奖励。 但宋宴却完全不这么想。 原因很简单。 此行让他铲除了一个,一直以来都阴魂不散的大麻烦。 心魔。 这东西实在是太诡异了,之前甚至是看不见摸不着。 自己直到拭剑大会之前的几日,才发现它的存在。 突破筑基时自己做足了准备,它完全没有动静。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潜移默化的影响,才是最难防范的东西。 毕竟没有人可以时时刻刻都吃无想丹,贴净月符。 然而,随着对心魔了解的越来越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宋宴的心中就萌生了一个……有点危险的想法。 跟自己的心魔,“同归于尽”。 真要算起来,这个想法应该是他看了某本古籍而诞生的。 大多数修士的心魔,是由心而生,即便是修士真有轮回涅槃之法,但死再多次,心结不解,始终都会有心魔滋生。 然而炼气境界就滋生心魔,基本不可能。 所以宋宴断定,自己的心魔,来自于不系舟上原本灼炼千年的魔焰。 也就是说,自己的心魔诞生过程,本就是由外而内的。 这件事有好处,也有坏处。 坏处自然是年纪轻轻就得了“心魔”之症,个中道途,后患无穷。 而好处…… 就是只要自己死了,那么心魔便只有两种选择,逃离或者等待消散。 这是最简单暴力,又能完全根除心魔的手段! 于是,宋宴便想到了化灵篇中曾提及的,这能够利用剑灵,起死回生的剑道秘术,“转乾坤”。 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也感到后怕。 但却没有后悔。 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不只是剑修,所有修士都是如此。 唯唯诺诺,毫无魄力,万事只求平平稳稳,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道途可言。 好在,现如今他已经成功了。 心魔不知逃到了哪里。 没有关系,若无法夺取本体,心魔无论寄宿在谁的身上,都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心魔除去,宋宴唯一的心病也消失无踪。 此刻念头通达,心境开阔。 再加上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只觉本命飞剑隐隐而动,观虚剑瞳也有突破的迹象。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剑道修为全面成长,可谓收获颇丰。 不过眼下不是闭关修炼的时候。 胡氏彻底覆灭,意味着龙潭山的一切事端都落下了帷幕。 从楚国各地赶来的九脉修士,纷纷踏上了归程。 由于魔修入侵之事,洞渊宗的其他弟子也没有功夫等他,打了个招呼,便先行回宗了。 宋宴因为需要修养的缘故,在此地停留了三日才启程。 当初来龙潭山时,因为修炼耽搁,匆匆忙忙。 本想着回返的路途,可以悠闲一些,欣赏欣赏楚国山水风光,也可以回石梁镇一趟看看情况。 谁也没有想到,龙潭山之会,竟然演变成了如今的这副场面。 宋宴便也无心再游山玩水。 只是遇到坊市或者一些散修聚居地,会落下遁光,走走逛逛,买些当地独有的修炼资源。 主要目的,也是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关于古剑的消息。 就这样路途上了约莫三五日的时间,宋宴回到了洞渊宗。 入道坪之外按落剑光。 山门入口的两名守卫修士对于放行的弟子,检查似乎比从前要严格了不少。 稍微细想,便能够明了。 魔墟修士入侵,修仙界局势动荡,加强戒备也很正常。 向两名守卫弟子出示了令牌。 “宋宴师兄……” 两名守卫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有一股复杂的神色。 “请。” 这点小动作,宋宴自然是察觉,但他只认为是两个弟子认出了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劳了。” 进了入道坪,便往太平峰飞去。 弟子前往龙潭山之会,本身算是一种宗门任务。 此前因修养没有与徐子清等人同归,现在就需要自己去太平峰报备一声,自己已经返回宗门了。 太平峰上任务殿,如今往来的弟子相较于从前少了许多。 有不少弟子接宗门之令,前往北方驻守,对抗魔修了。 几大主峰上弟子禁空,宋宴在半山腰落下剑光,缓步向任务殿走去。 时时能够见过一路上三五修士结伴同行,闲谈着魔道战线的前方情况。 如今六大宗门的弟子受到指派往前线去的,已经近万人。 炼气筑基两境的弟子都有。 宋宴心中思忖,也许等自己恢复到全盛状态,不用等上报宗门,就会将自己派往前线。 来到任务殿,随意寻了个管事报备。 这个管事似乎也是一位筑基境的长老,被宗门安插在这个清闲的位置养老。 他一看来人,当场就把宋宴给认了出来。 “宋宴?”那长老哎哟了一声:“你可算回来了。” “嗯?” 宋宴一愣,心道自己也就耽搁了三五日的时间,而且还是因为有伤在身,应该不算太晚吧。 “这位师兄,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长老哈哈一笑,说道:“我们还想问你呢,在龙潭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命灯怎么熄灭了?” “啊……” 宋宴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此前为除心魔,考虑过方方面面。 但都是围绕如何确保自己真的能够活下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宗门的命灯会熄灭这回事。 “龙潭山魔修祸乱,你也算是年轻一辈中最受人瞩目的一位。” “你的命灯熄灭,那两天可真是乱了套了。” “听说你师傅,也就是秦惜君秦长老,大闹长老院,把杨文轩长老给打了。” “边打还边说什么,就是他害死的你。” “……” 宋宴愕然。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即便是在修行道途上与人争斗身死道消,也没有人会关注。 没有想到自己的命灯熄灭,会发生这样的事来。 回过头看看,其实自己的亲朋好友,长辈师傅,关心自己的人越来越多。 宋宴恍神,连忙问道:“这位师兄,你可知道后来怎样了?” 没有证据,仅凭三言两语,就与其他长老产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 这样的情况在宗门之中,恐怕是重罪。 “后来,徐子清长老他们回来了,只是他们也感到很奇怪。” 长老回忆了一下,说道: “他说你只是去追击逃遁的散修,没想到是一位假丹境修士,对方无意动手,所以你也只是受伤而已。” “这事儿还让宗主都出面了,你师傅秦长老,好像被罚去禁地面壁思过,具体老朽我也不清楚。” 宋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面壁思过,听起来不是什么重罚。 想到秦婆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竟然为了自己跟杨文轩撕破脸皮,直接在宗门里打上了。 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有些担忧。 等到回宗的事宜都做完,得去她那儿看看。 也不知这所谓禁地,自己能不能够走的进去。 “宋师弟,好了。” “多谢了。” 宋宴离开了任务殿,快步走下山,驭使遁光,往龙首峰的方向飞去。 (本章完) 第272章 禁地断崖 第272章 禁地断崖 龙首山。 清冷山风扑面而来,宋宴沿着蜿蜒的青石山道拾级而上,步履沉稳,向着半山腰的长老院走去。 长老院依山势错落而建,有数座大殿与洞府群落。 大小亭台,高低楼阁,气势恢宏却不显杂乱。 发生了门中弟子禁足思过这种事,想要见到秦惜君,按理来说,其实是应该去找杨文轩的。 当然不可能去找这个吊人,不仅跟自己有仇怨,而且秦婆婆揍得就是他。 宋宴决定先去找张广元张长老探探口风。 如果不行,再去问问徐子清长老。 “在下拔魔峰宋宴,龙潭山归宗,前来拜见张长老。” 面对门口两个弟子的目光,客客气气地自报了家门。 其实还没等宋宴走进,那两个守院弟子远远地就已经把宋宴认出来了。 “好……好,宋师兄稍候片刻,我去给你通报一声。” 说话的那个弟子看起来很是年轻,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长老的亲眷。 “有劳了。” 片刻之后,这位值守的弟子就快步走出,招呼宋宴:“宋师兄,随我来吧。” 这位年轻的师弟是个话痨,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说着话。 “宋师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他说起这个,眉飞色舞:“几年前你从外门踏过炼心路,就是我和吕师兄为你办的内门事宜哩。” “喔?” 这么巧么? 回忆起来,眼前这人的确有些眼熟,思考了片刻,有个名字在嘴边,却始终想不起来:“你是……连……” “我叫温连,师兄叫我阿连就好。” 看向宋宴,温连的眼中满是崇拜。 “原来是阿连师弟。” 宋宴隐约记得,那时他还是个小道童,一转眼长这么大了。 小孩子长得是快。 踏入张广元所在殿中,阿连意犹未尽地收了声。 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玉璧,其上流动灵力微光。 宋宴凝神看去,灵光显化的是楚国疆域,上面还有一些黑色和白色的标记。 与楚国相邻的祁国和宁国,也有一部分。 玉璧之侧,堆积着些卷宗还有各地传来的玉简。 张广元正立于黑檀木案前,微微蹙眉,看着手中的一份玉简。 他身量高大,长老道袍穿得一丝不苟,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张长老,宋宴师兄到了。” “弟子宋宴,见过长老。” 宋宴站定,肃容拱手,不卑不亢。 张广元闻声抬头,待看清来人,紧蹙的眉头意外地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笑意。 他放下手中玉简,说道:“宋师侄快不必多礼,来,坐下说话。” 宋宴依言落座,还未等他开口,张广元长老便先说话了。 “龙潭山一路奔波而归,辛苦了。” 张广元长老也在主位落座,看着宋宴,眼中满是欣赏:“虽然此番龙潭盛会中断,但对于弟子的奖赏,宗门不会吝啬。” “尤其是你,宗务堂那边,已准备为你记功,相关的丹药、灵石供奉皆会提等次下发。” “张长老谬赞了。” 宋宴微微点头,态度谦逊:“分内之事,侥幸未辱师门声威。若非宗门栽培,众位师长同门扶持,弟子兴许在几年前就已身死道消。” “况且,清剿魔孽本是每个玄门弟子之责,面对假丹魔修,弟子能脱险亦是动用了保命之物,代价不小,实在当不得如此赞誉。” 宋宴的声音清晰沉稳,将自己险死还生的经历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重点提及宗门之功,分寸拿捏得极好。 张广元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心性沉稳又暗含锋锐的年轻人,眼中赞许更深。 他原本的确是想好好问问宋宴命灯熄灭的个中情况,但对方已经主动提及了“保命之物”,也不好再详细问询。 杨文轩长老那边似乎在议论有关于这孩子的身份问题,质疑眼前这个宋宴是否被魔修夺舍。 要求宋宴重走炼心路。 夺舍这样的手段,并不是一般魔修能够做到的。 若不借由宝物,通常只有元婴境乃至化神境的魔修能够主动夺舍。 假丹境修士夺舍筑基境修士,根本没有那个可能性。 也不知杨长老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走这个流程。 他捋了捋颌下短须,笑道:“不骄不躁,好,很好!这份心性修为,亦是难能可贵。” “对了。”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关怀,“你此行归来,应当还未曾见到秦师妹吧?” 提到秦惜君,宋宴心中微动,神色间终于透出几分急切与担忧:“弟子正欲向长老请教。” “在任务殿时,管事长老提及师尊她因弟子命灯熄灭之事似乎与杨长老有些争执,并因此受罚。” “不知师尊她……” “是有此事。”张广元微微颔首,神色倒也不见苛责,反而有几分理解。 “呵呵,秦师妹她,一向都是如此啊。” “性情刚烈,又极其护短。” 张广元也许是回忆起了从前发生的一些事,笑着摇了摇头。 “你命灯熄灭的那几日,她恰好静修出关,听闻执事弟子的告知,心忧如焚。” “本想去龙潭山寻你,但魔墟入侵,宗门有令,筑基境修士不得擅自行动。” “她又去寻杨长老,情绪激愤之下便直接打上了杨长老平日处理公务的大殿,动静闹得实在是不小。” “也着实让杨长老在诸多执事弟子面前颜面受损。按照门规,长老之间动手,禁闭思过么是在所难免的。” 张广元端起案上清茶啜了一口,继续说道:“原本这事儿应该让杨文轩长老自己来执行,不过他被秦师妹打伤了,自己还在疗养之中。” “后来小徐回宗,说明了情况和缘由之后,宗主出面,与几位主事长老合议,将秦师妹暂时禁足于禁地前山,就是天隼断崖那里静思,时限一年。” “这还是考虑到她境界较高,职责重要,并未过多苛责。” “不过秦师妹是明事理之人,想来这几日过去,火气也渐消了。” 得知具体位置,宋宴心中稍安,但还是问道:“禁地前山……不知长老,弟子此刻能否前去探望?” 此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担心规矩森严,未必能见。 “自然可以。” 张广元放下茶杯,笑容宽和:“宗门禁闭亦是修行,并非隔绝内外。” “秦师妹原是宗门长老,身份尊崇,按规定,她的直系弟子、洞府仆役以及道侣等亲眷,皆可经报备后申请探视,这是符合宗门规矩的。” “弟子明白了。” 得到这个答复,心头的重石终于落下。 “你现在便要去么?这样吧,跟门口的温连说一声,你就直接过去就好。” 张广元思忖了一阵,说道:“如今魔墟修士入侵,局势动荡,也别再报来报去,弄那些繁文缛节,一切从简。” 反正杨文轩长老现在养伤,一点小事罢了,自己未尝不能给这孩子做主。 宋宴心中大喜:“多谢张长老。” 张广元摆摆手:“快去吧,秦师妹心中定然也挂念着你这个宝贝徒弟呢。” “若她问起宗门动向,你可将近期魔墟异动加剧,已抽调部分弟子前往北楚驻守之事如实告知,让她安心休养。” “还有你也是,等到日后养好了伤势,说不得还得请你奔赴前线。” 张广元呵呵笑了,这可不是客气的话。 宋宴和李仪,如今可都是拔魔峰的弟子,按理来说全权由宗主调度。 自己一个外事长老,没有宗主手谕,还真得“请”人家去。 只是正常来说,能够进入拔魔峰的精英弟子,都不会拒绝这种磨练自己的机会。 “好。” 宋宴点了点头。 出了长老院,再不耽搁,循着张广元的指点,往禁地赶去。 所谓禁地,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个称谓,也是门中弟子的俗称。 其实只不过是宗主有时会在龙首峰后的这座山中清修,寻常无人敢靠近罢了。 所谓思过之地天隼崖也在此处。 把犯了过错的弟子放在宗主清修之地附近,还真就没人敢造次。 接近禁地,空气中传来明显的灵力压制。 宋宴取出自己的弟子令牌,同时将一缕灵力注入其中。 前方的空中如水面般微微波动。 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从中一步迈出,其人身着素色道袍,中年模样,面容刻板。 手中托着一枚青玉阵盘,神情肃穆地望着宋宴。 “何人?” “弟子宋宴,秦惜君长老座下弟子,申请探视。” 宋宴递上张广元给的信物:“此前已经同张长老禀告过。” 听闻宋宴的名字,此人微微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原本肃穆的面容稍显缓和,但依旧刻板:“通行无误,探视准许时限为两个时辰。”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手中青玉阵盘激活。 “禁地内禁飞,禁大声喧哗,禁尝试破坏任何天然或符阵形成的屏障。” “探视结束后,需原路返回于此复命。请吧。” “多谢这位……师伯。” “不必。一切都符合规矩。” 顿了顿,他忽然瞥了宋宴一眼。 “正甫曾与我说起过你……尊师重道,你是个好孩子。” 宋宴微微一愣,细细看来,这位师伯的面容,还真与孙正甫有几分相似。 “您是他……” 这修士点了点头:“走吧,莫要让秦长老久等。” 阵盘运转,禁制屏障裂开一通道。 宋宴点头致意,迈步而入。 身后的通道在他踏入的瞬间便悄然闭合。 刚刚迈入天隼断崖的地界,便觉锐啸山风和凛冽寒气。 迈上崖顶,风声更厉。 崖顶平台极为开阔,一边是壁立千仞,深不见底的幽谷,另一边则是怪石嶙峋、罡风呼啸。 此处的灵气异常暴烈驳杂,寻常弟子难以在此汲取修炼,但对锤炼意志,稳固心神却有奇效。 崖上天空,有三五只羽色不一的灵隼盘旋。 宋宴的视线很快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 那女子背对着他,盘坐在断崖边缘一块探出崖外的巨大黑石之上。 她身上是一袭极其朴素的月白布裙,长发仅用一根乌木簪随意挽着。 周围停落着两只灵隼,不时低头啄啄,梳理羽毛。 那女子的身形温柔,融入崖上罡风和灵隼凶猛气息之中,背影透着孤寂。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那只年幼的白色灵隼,手臂微微一动。 一抹灵力托着它,稳稳的在面前的空中盘旋了一阵,落回到了她的怀中。 “啾——” 这幼隼的年纪太小,似乎还无法飞翔。 也许是听到了身后极轻微的脚步落地声,秦惜君回过头来。 她的神情依旧明艳,脸上没有高兴、怒容、或是委屈。 唯有一双眼睛,在望见宋宴的瞬间,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迅速归于沉静。 “喔哟!” 秦惜君走上前来,视线在宋宴的身上扫过一遍又一遍。 似乎要确认眼前的年轻人完好无损,是真实的血肉之躯。 她一边打量,一边说着话:“这不是我们洞渊宗新晋的天才少年、云中剑仙,宋宴宋仙师是也么!” 秦惜君的语调微微上扬:“你是出息了,声名鹊起了,不得了了……” “留婆婆我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喂鸟。” “嘿嘿……” 听闻秦惜君这熟悉的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措辞,宋宴这才长舒一口气。 傻笑起来:“哪里哪里,都是师尊指点的好。” 秦惜君撩起裙摆,上来就踢了他一脚:“我夸你呢?!” “哎别别别,您消消气。” 秦惜君转过身去,嘴角微微扬起。 她其实也没有动怒,只是此前忧心小宋在龙潭山死而复生,这口气还没顺过来。 宝贝徒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这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能够让人忽略很多小事了。 “坐。” “哎。”宋宴应了一声,看了看四周:“坐哪儿?” “坐地上。” “……” “命灯熄灭的事儿,究竟怎么一回事,说来我听听。” 宋宴挨着秦惜君,席地而坐,语调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对于“转乾坤”,解释起来太麻烦,只是随口一句从前无意间得到的秘术,便带过了。 心魔之事,也没有细说,省的婆婆担心。 秦惜君望向自己这个弟子,年轻人的眼中并无后怕,只有一种经历真正死亡后淬炼出的澄澈与坦然。 “师尊,所以那时命灯熄灭,确有此事。” 在秦惜君眼中,宋宴的措辞,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儿在给自己辩解。 “弟子那可的确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秦惜君轻哼一声:“算你小子命大。” 性命根基无损,已是万幸。 “杨文轩呢?” 她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中的温度骤然降到冰点:“此事与他有无关联?” (本章完) 第273章 会见宗主 第273章 会见宗主 “嗯……” 宋宴沉吟了片刻,认为辛山散人所说的话,没有必要与自家师傅隐瞒。 他说道:“据那个辛山散人自己说,就是杨文轩让他来杀我的。” “我就知道是这条老狗!” 秦惜君是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火气冲天,当时就要再去找杨文轩做过一场:“我去杀了他!” “哎,师傅莫急。” 宋宴连忙后退一步,拦住了她,安抚道:“稍安勿躁。” “弟子在任务殿报备时,只详述了遭遇辛山散人截杀一事,并未攀扯杨文轩。” 秦惜君微微皱眉:“为何?” 宋宴眉眼含笑,温声答道:“此事事关魔墟修士,若是牵连宗门,实在麻烦。” “况且此事仅止于推断,并无实证。” “贸然指控,只会打草惊蛇,更可能被反咬一口,攀诬长老,徒生事端。” 他微微一顿,声音带上一分冷冽:“也许此人是借辛山散人之手,想让弟子消失。即便不成,也绝不给他自己留下把柄。” “哼。”秦惜君嘴角勾起一丝嘲讽,“他倒是好算计!不过,只要做得,就定然会有痕迹。” 宋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弟子自己的事……” “师傅就放心交给我自己来办吧。” 秦惜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随后两人在崖上你一言我一语,闲聊起来,提到魔修,她又问起胡氏的下场。 听到胡氏的结局,秦惜君脸上并无多少波澜,她对这些事情早习以为常。 晚霞的余晖已燃至尽头,最后瑰丽的紫色正迅速被山巅的一抹黛蓝吞噬。 山风变得更刺骨,断崖上的温度骤降。 “师尊,此地灵气恶劣,您……”宋宴看着秦惜君身上单薄的月白衣裙,忍不住开口。 禁地虽为思过之地,但以秦惜君的修为和身份,想来不缺御寒之法,他只是出于晚辈的关切。 如果可以,看看能不能同宗主求求情,把人放出去。 秦惜君却打断了他:“少管我的闲事。” “我乐意在这待着……” “倒是你,此番回宗,打算如何?”她岔开话题。 宋宴略一沉吟:“先修养一段时日,稳固修为吧。到时说不得,还要奔赴前线驻守,抵抗魔修。” 秦惜君点了点头:“师傅不在身边,自己多加小心。” “时辰差不多了。” 她忽然开口,抬眼望了望头顶天穹,又看向宋宴,忽然往前走了半步。 秦惜君伸出了手,却没有像从前那样习惯性地敲他的头。 而是如同拂去尘埃一般,在宋宴肩头轻快地拍了一下。 “去吧。” 她又收回手,转身重新面对那深不见底的幽谷。 “好好修炼,好好活着。活着……才有以后。” 宋宴点了点头,望着秦惜君的背影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原路返回。 他再次见到了那位负责天隼断崖思过者的执事长老。 “孙师伯,弟子告退了。” 在禁制面前,宋宴停下脚步,再次向这位沉默寡言的长老行了一礼。 对方应该就是孙正甫的父亲了。 令宋宴没想到的是,孙师伯的眉头细微蹙起,缓缓摇了摇头:“且慢,你还不能走。” “嗯?”宋宴脚步一顿:“师伯还有吩咐?” 孙师伯看着他,缓缓说道:“不是我有吩咐。是宗主方才传讯于我,要你探视秦长老结束之后,即刻去禁地后山一趟。” “后山……” 宋宴闻言,心头重重一跳。 龙首峰的禁地,前山有天隼崖作为思过之地,后山,传闻是宗主清修之所。 “现在么?” “不错,就是此刻。顺此路前行便是,你已入禁地范围,后山结界不会阻你,自有灵引指明方向。” 孙师伯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指向旁边一条灵雾遮掩的幽僻小径。 这小径向着龙首峰更深处延伸,雾气氤氲,其后模样看不真切。 “弟子领命。” 嘴上应下,心中已经寻思开来。 这位宗主,是找自己有什么事呢? 龙潭山一行自己遭假丹截杀,命灯熄灭,又牵扯到秦婆婆与杨文轩大打出手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按理来说在宗主这样的金丹境修士眼中看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此刻召见,也不知用意为何…… 宋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 他再次向孙师伯拱手致谢,然后转身,踏上了那条幽径。 甫一踏入其中,宋宴便感觉眼前景象再度变化。 浓郁的雾气温柔的包裹而来,视线所及不过丈许,触目皆是翻涌流动的乳白色。 灵气异常浓郁精纯,几乎能凝成肉眼可见的丝缕。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若有似无的淙淙流水声。 循着水声前行,脚下小径逐渐清晰,溪流景色也越发分明。 约莫半盏茶功夫,小径走到了尽头。 眼前豁然开朗,雾气向两侧散开,眼前是一座山谷腹地。 山谷不大,草木葱茏,奇异草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沁人的草木清香与泥土微润的气息。 一路走来的冷冽寂寥之感,到了此地,反倒沉淀下来。 溪谷的尽头,一面陡峭的巨大石壁拔地而起,宛如一面天然屏风。 石壁之下,溪流蜿蜒至此,汇成一小潭水洼。 水洼旁矗立着一块古朴的青石碑。 石碑表面光滑,却无字,前头有一个人影伫立。 那人只是随意地站在青石碑旁,身影似乎比那石壁与巨碑更为凝定。 恍惚之间,宋宴竟觉他本身就是这山谷的一部分,与溪流、草木、石壁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那人身着一袭素净长袍,身形颀长挺拔。 粗看只觉此人毫无灵机,是一凡人。 可下意识让神念去靠近,便觉得其身上那渊深似海、难以测度的磅礴气机,自然流淌,引动周遭的灵气都自然而来。 毫无疑问。 此人便是洞渊宗之主,离君道人——陈临渊。 宋宴心中凛然,快步上前,在距离那人十丈之外便恭敬站定,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弟子大礼。 “拔魔峰弟子宋宴,参见宗主。” 那白袍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说起来,这还是宋宴第一次单独会见这位宗主。 近距离看来,陈临渊的面容出乎意料的年轻,眉目疏朗清俊,肤色如玉。 宋宴的感受而言,他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凌人气势,神色平和,眼神温润澄澈。 他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宋宴身上。 这一瞥平淡无奇,没有灵力的波动,没有山呼海啸的威压,一个印诀都未曾出现。 可蓦然之间,宋宴却骤然感到一股无形无质的奇异力量,穿透了自己的身躯。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血肉筋骨,灵力脉络。 镇道剑府,神念识海。 这感觉就像自己的一切,都在对方的俯瞰之下。 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宋宴心中一沉,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镇道剑府之下,剑气自发涌动,就要透体而出。 然而宋宴心念一动,自行将之压下。 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死死守住心神。 他知道,如果对方想要自己的性命,那么即便自己还能再用十次转乾坤,也没有任何活路可言。 然而这种被从里到外、毫无保留看穿的感觉,比任何攻势都更令人心悸百倍。 好在,这过程仅仅持续了一两息的时间,那种俯视感便迅速消退了。 “嗯……” 陈临渊点了点头:“别紧张。只是看看这具肉身之内,魂魄是否真个如初,有无他物寄居其中。” 我能不紧张吗? 宋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额角一片细密的冷汗,心中腹诽。 不过,既然有宗主验明正身,宋宴心中一块悬着许久的巨石也轰然落地。 他就怕到时杨文轩拿这什么被魔修夺舍的言论,来对自己不利。 有金丹境的宗主的权威背书,到时也能有个说法。 宋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沉声道:“弟子明白,一切皆由宗主定夺。” 没想到,宗主却没了声响。 抬头一瞧,陈临渊的目光看向他,越过肩头,落在了远处山谷的雾气之中。 眼中目光闪动,仿佛只是在看溪水中一枚随波逐流的落叶。 片刻后,他似乎才回过神来,收回目光,缓缓开口:“召你来此,可不是为琐事闲谈。” “如今魔墟修士入侵,楚境东北战事已起,六大宗门皆已调遣弟子奔赴战场驻守,你亦不能置身事外。” 他的目光在宋宴脸上停了片刻:“你修为根基稳固,所修道途锋芒初显,心性……历经生死磨砺,亦算有所沉淀。” 陈临渊的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既已回宗,便需有所准备。” “留给你修养的时间不会太长,最多半年,前方战场便需增援人手。” “本座已同张广元提过你的名字,已在备选名录之中。望你好生把握时日,祛尽隐患,尽快恢复。” 听到这番话,宋宴并无太多意外。 张广元长老此前在任务殿时已有暗示,秦婆婆方才谈话时也提醒过。 如今宗主亲口确认,不过是板上钉钉。 洞渊宗这汇聚各峰精锐的一支,称为拔魔峰。 如今魔道修士就在眼前,前往战场,不过是职责所在。 对于宋宴来说,这亦是磨砺自身剑道,寻求突破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思绪,躬身应道:“弟子谨遵宗主谕令,听候宗门调遣。” 陈临渊看着他,面上看不出喜忧,那双眼中,蕴藏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向前随意地踱了两步,距离宋宴更近了些。 随着这两步踏近,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也随之悄然提升了几分。 “你此番在龙潭山,于假丹境魔修手中险死还生,算是经历了真正的生死。” “无论你是什么手段做到这一点,想来已经没有再使第二次的机会了。” “如今,再要你远离山门护持,深入战场凶险之地,直面真正的魔潮汹涌,遭遇更不可测之强敌……” 他的话音恰到好处地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你还有这个胆量么?” 宋宴抬起头,眼神平静:“没有什么胆量不胆量的。” “即便宗门不提,弟子也会自行前往战场相助同门。” “弟子资质平平,一味求平稳,只得碌碌一生。” “倘若弟子在战场上不幸身死道消,那只能说明,弟子本事不够,能力不足。” “本就该死。” 陈临渊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涟漪漾开,但快得让人无从捕捉。 微微地点了点头。 “很好。” 随即,他收回了目光,重新转过身去,背对着宋宴。 视线又落向溪水深处,回到了那无人能懂的寂寥之中。 “你与杨文轩的事,本座不会帮你说话。” “你的麻烦,得要你自己去解决,无视他也好,杀了他也罢……但是不要在宗门里,明白吗?” 说罢,他抬起右手,对着宋宴的方向,随意地轻轻挥了挥,袖袍带起一缕微风。 宋宴一愣,随即心中了然。 他收敛心神,对着那道背影,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弟子告退。” 语毕,宋宴没有丝毫停留,保持着躬身姿态缓缓后退三步,然后才转身,沿着来时那条灵雾弥漫的溪谷小径,大步离去。 直到宋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小径深处翻涌的雾气里,青石碑前,那白袍身影才微微动了一下。 “道心初砺,剑意正浓……善。” “嘶……” “不过那道剑意,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自己修出来的。” 他沉吟了片刻:“可为何那日他使起来毫无滞涩,简直像是天生就会一样。” 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把问题抛诸脑后。 他低头看向石碑。 “师妹,这个人,好像年轻时候的我啊……” “锋芒毕露,道心纯粹。” “虽然资质差了点,当然,也没有我英俊……” “不过,真是奇怪,他似乎比我聪明,比我稳重,比我更像个‘人’。” “也不知,他的未来会是怎样一幅光景。” 他缓缓在青石碑前坐下,手中忽然出现一个酒坛,往碑前的空碗中一倒。 “咦?” 他看了一眼手中酒坛,空空如也。 “……” “该去买酒了。” (本章完) 第274章 小禾的心事 第274章 小禾的心事 从禁地出来之后,宋宴便赶回了拭剑峰的洞府。 地字贰壹。 他并没有急着修炼,龙潭山魔修祸乱,剑拔弩张,生死之间游走一遭。 此刻修行,未免操之过急。 径直走向温池灵眼,解下外袍与内衫,赤身浸入池中。 温热的灵雾丝丝缕缕,从四肢百骸渗透进来。 宋宴只觉紧绷了数十日的身躯与心神,一点点被这股源源不断的熨帖之力浸透、揉开。 望向窗外。 此刻已近黄昏,洞渊宗上空的云海被残阳余烬染成一片金红,流瀑在暮色中飞溅。 心魔遁走之后虽然念头通达,但不知为何,宋宴总觉得心神隐隐疲乏。 “也许,是该趁此机会休息几日。” 宋宴合上眼,龙潭山中发生的一幕幕无声浮现又沉没。 他在池中坐了良久,直到那倦意占据了上风,才缓缓起身。 随手驱使了些许灵力,将身上流淌的水渍蒸干,便一头栽倒在里间静室,那张宽大的玉床之上。 将自己彻底交给了久违的沉睡之中。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足足六个多时辰。 修士本可导引灵力替代休息,如此深沉的酣眠实属奢侈。 在那一瞬间,似乎这世间腥风血雨的争斗,尔虞我诈的猜忌,一切喧嚣都远离了此刻的宋宴。 再次睁开眼,神思也不是立刻清明,像是宿醉初醒,懵懵懂懂。 心魔遁去,似乎带走了许多激烈的东西。 先前一直紧绷,并没有察觉,此刻回返宗门,神识放松下来,便觉得空虚疲乏,一时难以补足。 往后整整七日的时间,宋宴没有习练剑术,没有修炼神识、剑气。 只着一身宽松的素袍,如一个大病初愈的文雅书生,也不出门,在洞府内过起了凡尘般的日子。 有时与自己下棋。 洞府主厅一角,安放着一张桐木矮几,棋盘便设在其上。 宋宴每日总会在这里坐上一个时辰,随手打谱。 有时气势磅礴,有时纠缠诡谲,更多的是平淡古拙的布局,一子一子落下去。 宋宴也没有完全将心神沉浸其中,反而似是隔着层薄纱观览。 思绪在棋盘的纵横、阴阳、进退之间,以一种舒缓的节律流淌。 漫无目的。 更多时候,则是立于书案之前。 古竹宣,狼毫笔,都是平平无奇的文房之宝。 有时随手翻开一卷古籍,挑些平和悠远的散句或残篇,信笔写来。 笔锋有时圆融,藏了锐气,有时又骨力嶙峋,锋棱偶露。 心神的疲乏,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 有时棋至中盘,会莫名地停顿良久,指尖拈着棋子久久不落。 有时笔走一半,手腕却凝滞在空中,久久不动,墨珠悬垂于笔尖,将落未落。 七日有余的修心,总算将那一股子空洞和沉钝感驱散。 宋宴也慢慢重新开始了修炼。 几日调息下来,只觉气息顺畅了不少。 这一日,他盘坐静室之中,吞服了一枚疗伤丹药。 浑身气血涌动,透出一股淡淡的乳白色灵光,面色苍白。 运转功法炼化药力,缓慢疗愈体内的伤势。 此前被辛山散人“杀”了一次,虽然有转乾坤秘术的加持,无甚大碍,但身体总有些许损伤。 只是先前被宋宴强行压下,并未显露而已。 忽然,宋宴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色淤血,随即,原本一直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 又运转功法调息了片刻,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片刻之后,缓缓收功。 宋宴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 如今体内隐疾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不必刻意疗伤,只需正常修炼,想来很快就能够恢复全盛状态。 “嗯?” 宋宴忽然心念一动,洞府之外,一枚玉符飘飞进来。 有人拜访。 洞府之外的石阶上站着个小姑娘,穿着洞渊宗外门制式的女弟子道袍,崭新的月白色裙衫,袖口还有些显长。 身形瘦弱,形体尚未长开,带着少女的稚气,但眉眼间已有几分坚毅沉静。 正是小鞠。 感应到宋宴的神念,她连忙后退一步,低着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弟子小鞠,前来拜见师尊。” “前几日弟子在洞府中修炼未出,不知师尊已经回归宗门,望师尊恕罪。” “不知……师尊可安歇了?” 话音未落,洞府的禁制自然打开。 小鞠下意识地抬头,一眼便瞧见了洞府门口站着的宋宴。 他似乎刚刚起身,只着一身素色单衣,墨发随意束起,几缕发丝垂落额前。 周身不带半分锐气,比她记忆中任何一次见面,都要温和宁静,让她绷紧的心弦莫名放松了些许。 “进来吧。” 宋宴温声说道:“自家师傅的洞府,这么客气作甚么?又不是没来过……” 小鞠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在宋宴的身后,时不时偷偷打量他。 最开始那几日,她还并不知晓宋宴命灯熄灭的事。 直到自己那至今素未谋面的“师祖”秦惜君大闹了长老院的事情传出来,她才知道这件事。 不过好在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修炼。 等到自己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来及悲恸,龙潭山归来的徐子清长老就带回了喜讯。 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宋宴死去的那种可能,她连想象,都不愿意去想。 自家师尊神通广大,哪有那么容易死去,她这样对自己说。 “看什么呢?” 宋宴在案几前坐下,随手拂过玉枰,收拢散落的棋子,示意旁边一个蒲团。 却发现小鞠有点恍神,看着自己发呆,拿手晃了晃。 小鞠回过神来,慌忙跪坐下来。 “不必拘谨,”宋宴的目光扫过她有些怯生生的脸,“莲幽峰住得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小鞠连忙点头,语速也快了几分,脸颊泛起一点红晕。 “洞府虽小,但灵气充足,莲幽峰上的师姐们也很关照。” “管事听顾师叔说我是您的弟子,派给弟子的差事都……都不太累。” 自从成为宋宴的弟子之后,小鞠真切地感受到一件事。 也许人与人眼中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在从前的自己看来,这个世界晦暗痛苦,看不到什么希望。 可如今却全然不同,每一个人都对自己和善友好。 这个世界好像又变得鲜艳明亮。 小鞠知道这一切改变的来源是什么。 自己的师傅,或者说,他的实力,以及由此展现出的恐怖潜力。 她也很清楚,这些都不是自己的。 唯有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和时间,让自己也成为这样被世界善待的人,才是正确的道路。 “嗯……” 宋宴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以他如今在宗门的声望,一个挂着他弟子名头的外门修士,自然会引来诸多目光。 看她如今境况尚可,他也算放下一点微小的挂念。 她顿了顿,脸上红晕更深,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还有就是……莲幽峰上有好多师姐妹,来打听师尊的姻缘。” “问师尊有没有心上人,有没有道侣……弟子没敢多说。” 宋宴失笑一声:“……如实回答即可。” 反正自己再修养些时日,就要前往主战场,也打扰不到自己。 “是。”小鞠点了点头。 “还有别的事寻我么?” 小鞠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里面是一个小瓷瓶和一个油纸包。 “师尊,”她将那个小瓷瓶双手捧到案几上,推到宋宴面前,小脸上满是认真。 “听闻师尊在龙潭山遭遇凶险,小鞠没有别的东西,这些是弟子用灵石换的养气丹。” 瓷瓶之中,存着五枚色泽暗淡、灵气稀薄的养气丹。 随后不等宋宴回应,她又拿起另外两个稍微精致些的油纸包,声音更轻了些。 “这个……是莲幽峰柳师叔给的,听说弟子拜在您座下,私下给的灵兽肉,还有……呃,灵谷。弟子不敢独享。” 说完,她微微低下头,耳根都红了。 “……” 宋宴的目光落在案几的这些东西上,神色无波。 养气丹之于他,犹如尘埃比之山岳,毫无作用,甚至是累赘。 但小鞠能够这样记挂自己,已是不易。 外门的待遇他当然知晓,资源本就不多,却将手头仅有的,对她而言或许算是“珍贵”的东西,笨拙地收集起来,送到自己面前。 沉默只持续了一息。 宋宴微微抬手,一道凝练如丝的剑气无声探出,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于此同时,瓶中的五枚丹药忽然飞出,悬于空中。 一道圆球状的剑气场域凭空出现,五枚丹药在其中缓缓盘旋。 几乎是瞬息之间,药丸内部几缕驳杂气息,如同烟尘被拭去,消失无踪。 剑气消散,其中四枚丹药重新被宋宴装回瓶中。 剩下一枚,被他捏在手中。 “东西无甚大用。” 宋宴扬了扬手中留下的那一枚:“但心意我收了。” “这些自己带回吧,服丹时注意频率。” “那些灵食灵材,既是你的缘法,留着自己加餐吧,尽快提升修为才是紧要。” 他抬手止住想要说话的小鞠,“灵力运转可有凝滞之处?入定观想可有疑虑?” 小鞠愣了一下,立刻挺直腰背,收敛心神,将自己这段时日修炼遇到的疑惑,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宋宴耐心听着,待她说完,才开口指点。 没有长篇大论,句句简明扼要。 “定心修炼,枯坐无用。” “心中生一念,便视其为一道扰你路线的剑气。不惧不逐,只是侧身让过它轨迹,而后继续前行。” 短短半个时辰,小鞠便觉从前许多不明之处豁然开朗。 “多谢师尊点拨!” “回吧。”宋宴垂眸。 受了点拨,自然要趁热打铁,修炼巩固。 小鞠连忙起身行礼告辞。 走到门口时,她脚步顿了顿,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 却见宋宴也正笑意吟吟地看向她。 “对了,最多半年,我便要前往魔修战场。” “在这期间若修炼之中,还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 “多谢师尊!” 小鞠快步离开了,像是在逃跑。 洞府禁制关上。 宋宴看了看手中的养气丹,目光之中闪动着追忆的神色。 “养气丹,呵呵……” 笑了一声,将它收入了乾坤袋中。 从案几上起身,想要走回静室修炼。 却看见蛇宝正坐在洞府的窗边,小手拄着脑袋发呆。 “嗯?” 宋宴轻咦一声,寻常没心没肺,玩玩闹闹的小蛇,从龙潭山回来之后,便闷闷的。 连玩具也没有再玩了。 “小禾,你怎么了?” 他走到蛇宝背后,关切地问道:“怎么这样不高兴?” “没……没什么。” “嗯?” 宋宴捏了捏她的小胖脸:“嗬,长大了,有小秘密了是吗。” “就许你有,不许我有啊?” 蛇宝气呼呼地:“我们俩可是一起长大的!我……我说不定还比你大呢。” “也是。” 宋宴干脆在小禾身边坐下了:“别那么小气,说来听听。” “唔……” 小禾停顿了片刻:“我觉得,白淇姐姐说的好像也没错。” “噢?她说什么了。” “我是妖怪,留在宴宴的身边,没有办法好好修炼。” “也不会变得很厉害,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遇上了什么很危险的事,小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蛇宝那张稚嫩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忧愁。 她忽然叹了口气,脚丫一蛄蛹,向后一倒,躺到了宋宴的怀里,倒着看他。 宋宴也低下头,倒着看蛇宝,等她说话。 “宴宴你说,我要不要跟白淇姐姐去那个什么山海间呢?” “嗯……” 宋宴沉吟了片刻。 白淇这个妖修,宋宴接触不多,但仅凭她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不像是会对小禾不利的样子。 又是传授妖修之法,又是暗中指点小禾修行。 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 否则以对方二阶后期的实力,莫说龙潭山之事,从前宋宴还未筑基,可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而对于小禾,宋宴当然是舍不得的。 从小一块儿长大,可以称得上是除了爷爷之外,最亲近的人。 不过,宋宴从未将小禾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他自己向往自由,也当然不会去限制小禾的自由。 她本就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小妖怪。 倘若与妖修们待在一起,真的会有更好的妖途,那暂且分开一阵,又能如何呢。 又不是阴阳两隔,只要心中挂念对方,便总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宋宴唯一担心的,便是小禾如今仅是一阶后期的修为。 即便有白淇照料,他也不放心小禾的安危。 “小禾,你是个妖怪。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当然支持你。” “毕竟,我跟你最好,是不是?” 蛇宝点了点头。 “不过,你不在我身边,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至少等你的修为提升到二阶,好么?” 宋宴也是想给自己预留一些时间,看看能不能摸清这个白淇的底细。 “好。” 其实小禾也还没有想好。 诚然,她向往好大好大的山,向往见到跟她一样的小妖怪。 也向往变成威风的大妖怪。 但每次一想到要离开宴宴,便觉得恐怖万分。 “我……” 蛇宝的脑袋枕着宋宴的两只手,心中还是感到害怕。 “我……我再想想。” “好。” (本章完) 第275章 异动 第275章 异动 往后,宋宴便重新回到了修心、修炼、修剑的规律生活之中。 身体状况也在一步一步,重回巅峰。 闲暇之余,他也在尝试新的丹药炼制。 由于只是尝试,并不钻研,所以选择了一种适合筑基境修士服用的,最简单的丹药,养灵丹。 事实上,筑成道基之后,宋宴的修炼速度又有一定程度的提升。 倘若辅以摄灵剑阵,其实不服用丹药,修炼速度也已经能够勉强达到单灵根的程度。 也正是因此,宋宴如今炼丹,几乎都是奔着上品丹药去的。 炼制出来的中品、下品丹药,全都卖掉。 只有灵力精纯的上品丹药,才会被他作为修行辅助,吞服炼化。 境界的修炼和神识、剑术同步进行。 虽然还没有具体感受过筑基境每个关隘的突破难度如何,但大致估算一下。 要想修为达到筑基中期的水准,不借助任何外力、丹药等,恐怕需要十数年…… 更不要提突破、筑基后期、圆满,最终达成金丹境。 “道阻且长啊……” 不过,其实修仙界之中,到了筑基境之后,突破小境界的岁数,所的时间这些,都已经无人在意了。 因为每个人的机缘不同,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 例如,有的修士所修习的功法偏向养生功夫,修炼速度本就比较慢。 但因为寿元比寻常修士会稍长一些,突破金丹的机会也更多。 有的修士修炼功体勇猛精进,修炼速度很快,能够比其余修士更早达到筑基圆满。 但容易根基不稳,凝聚金丹并不容易。 至少在楚国这样的地方,筑基修士让人们在意的结果只有两种。 最终成就金丹者,和求道失败者。 没关系,宋宴现在还有几百年的寿元,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段时日,剑道修炼的重心被放在了观虚剑瞳上。 从许久之前那次修炼瞳术劳损开始,观虚剑瞳的修炼就一直是顺带着。 没有特意过太多心思和精力在其中。 然而筑基之后,宋宴每每运转瞳术之时,便会隐隐感到眼睛酸胀。 与先前那一次修炼劳损有所不同,这种感觉与修炼满盈,即将突破的感觉,极其相似。 尤其是在龙潭山掌握了完全的剑意,并且施展转乾坤死而复生之后,这种感觉便达到了极致。 想想境界的突破、神识的变化,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 而自己的其余手段都在修行,剑阵之法,贪多嚼不烂。 若能够在前往战场之前,将观虚剑瞳有所提升,也是不小的助力。 于是,宋宴重新捡起了这门瞳术的修行。 静室之中,摄灵剑阵运转,飞剑缓缓悬浮,引动着周遭的灵气。 宋宴趺坐蒲团之上,双手掐出印诀,周身剑气自发游走,无数小剑在其中生灭。 心念沉淀下来,观虚剑瞳的心法徐徐运转。 剑府之内,那朵莲仿佛受了无形吹拂,轻微摇曳。 每一次心法的流转,便有一道剑气如同清泉,淌过莲瓣,洗去尘埃,泛着流光。 然而,这一次的修炼与往日不同。 起初运转平顺,一如往常。 但渐渐地,宋宴感到双目灼热异常,有一道清冷的剑气,在眼球深处涌动。 烧灼感直击神念,甚至盖过了剑气的清凉。 他双目闭合,眼前却不是黑暗,而是被一片刺目的金光充斥,莲的虚影在金光中缓缓旋转。 四周原本平和温顺的灵雾突然变得狂暴,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疯狂地涌入他的双眼! 痛!剧痛! 好似双眼正在被硬生生地凿开,然后往里填入新的,更强大的力量。 宋宴咬牙,身体微微颤抖,额头青筋毕露,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内衫。 这种痛苦,可比先前辛山杀自己时,还要令人难受。 简直是折磨。 但他并未强行中止心法运转,反而更加专注地引导那股狂暴的灵力洪流。 嗡——! 某一刻,那剧痛达到了顶点,随即便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 眼前的酸涩感还在,宋宴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滴落下来。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静室之中,无风自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锋锐气息自他双眸中蔓延开来。 眼眸依旧是深邃的金色,但若细看,便会发现其中蕴含的玄奥纹路已然不同。 从原先的一瓣莲,变成了两瓣。 莲心处一抹梦幻般的雾气涌动,一闪而逝。 “呼——” 这瞳术的进阶,当真是不好受,眼睛酸疼无比。 他随意抹去眼泪,低头看了看。 原本还以为会流点血泪什么的,结果只是普通的眼泪。 宋宴长长舒出一口浊气,感受着眼眸中的变化。 随手施了一道火球法术悬在空中,细细打量着。 “嗯……” 虽然还需要多用用才能感觉出不同,但现在眼中灵力变动的诡异,已经很直观的变清晰了。 至少观虚的效果,似乎变强了。 他伸出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下品灵石和一枚中品灵石。 在这目光之下,灵石之中蕴含的灵力、杂质,变得无比清晰立体。 灵气在其中的流动,可谓纤毫毕现。 中品灵石所蕴含的杂质,要远比下品灵石少得多,灵力也更加凝炼。 把玩了一阵,便收了起来。 “不错。” 但显然进阶之后瞳术的效果,还远不止于此。 他凝聚心神,目光落在空气中漂浮着的一缕灵雾。 心念一动,一缕梦幻般的气息从双目金光之中涌动逸散。 眼眸之中,两瓣莲幽然流转。 周身剑气,涌向双目。 正在此时,那一缕平平无奇的灵雾,在这目光的映照之下,竟然陡然变得虚幻扭曲。 一道凝实无比,通体乳白色的剑影,凭空在那一缕灵雾的位置凝聚而成。 甫一成形,便带着一丝虚实变幻的气息,划向静室的石壁。 噗。 那石壁当即被划开一道口子,在宋宴的控制下,这口子并没有多深。 然而剑影崩散,化作点点灵光。 墙上那一道剑痕,竟然也随之消失无踪。 那一抹灵雾,仍旧漂浮于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镜水月剑意的部分效果,竟然可以通过观虚剑瞳来施展…… “有点意思。” 剑意的强大,宋宴已经领教过了。 倘若能够仅仅通过瞳术来驱使,那么即便只有一部分效果,也足够让很多对手难以防范。 瞳术突破的那股酸胀感还在,宋宴眸中金色消散,缓缓闭上了眼睛,休养起来。 …… 数日之后。 无尽藏中。 宋宴盘坐于墨色天瀑边,观虚剑瞳运转,盯着墨池。 心魔遁走,此处果然没有了那个诡异魔影。 只是不知为何,这墨池和天瀑仍旧存在。 他转过头,望向身边悬浮着的一支笛子。 这古笛饕尾,自从宋宴取得,便想着找个大买主把它给卖了换成灵石,以助自己修行。 可起先是没工夫经营,后来也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几乎要把它给忘记了。 前些日子,小禾说想要去寻山海间来着不是。 除了要让小禾提升实力之外,宋宴也想给她些用得上的东西,保护自己。 思来想去,这笛子似乎与灵妖灵兽有关,便将它送给小禾吧。 离开了无尽藏中,宋宴走出静室,却没有在洞府里看到小禾的身影。 他略一沉吟,神识放出一扫。 随即走出了洞府,此刻的小禾正坐在竹林之中的一块大石上,眺望远方的云海和山峦。 蛇宝的小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臂弯里,盯着云深之处,似乎那翻滚的云朵中,藏着什么难解的心事。 宋宴缓缓飘起,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小禾。” 听到声音,小禾茫然地抬起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却见宋宴将手中的笛子,向她递来。 “咦?这是什么……笛子?” 她眨巴着眼睛,眼神里那点属于小孩子的忧愁神色被好奇冲淡了不少。 其实,小禾是见过这支笛子的。 但她的记性实在太差,现在,已经忘记了。 饕尾笛握在小禾的手中,不大也不小,正正好好。 笛子尾端雕刻着一团黑色云朵,黑云处断裂的那一部分,被宋宴挂上了一枚剑穗。 “嗯,”宋宴的声音温和:“这支笛子叫饕尾,算是一件古物吧。” “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送给我的?” 小禾瞬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惊喜。 “是啊,小禾你天赋异禀,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够突破境界,成为二阶妖怪。” “到时随白淇道友前去寻山海间,我们可能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 “你这小孩记性又那么差,我怕你把我给忘了。” 宋宴哈哈一笑:“你看到它,不就想起我了么?” “我的记性才没有那么差呢……” 小禾辩解了一句,但双手将饕尾笛捧在了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笛子入手温凉细腻,带着玉石般的触感,上面古朴的黑云纹,让她感觉莫名亲切。 想起来,这好像是宴宴第一次主动送自己这种风雅的东西。 从前她想要什么好吃的、玩具、好看的,缠着要买,宴宴也会答应。 但主动送和开口要,那可不一样。 这次可是他主动送给自己,而且还是一件如此精巧雅致的器物。 嘻嘻,宴宴一定是喜欢我的。 蛇宝嘿嘿傻乐,笑声之中掩藏不住的雀跃。 “真的送我了,不能反悔噢。” “当然,”宋宴轻轻点头:“这东西似乎与灵妖之类有些渊源,我留着也用处不大。” “小禾是妖怪,送给你才有用。” 他其实不太确定这笛子具体有何妙用,但反正自己用不上,送给小禾正好。 蛇宝此时哪里听得进去什么有用的话,脸蛋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之前的忧愁也被这惊喜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爱不释手地摆弄着笛身,然后鼓起勇气,笨拙地把笛子横着凑到嘴边。 她深吸一口气。 “噗——!” 用力一吹,笛子立刻发出一声沉闷难听的声响,在竹林小院里回荡,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宋宴忍俊不禁:“不是这样吹的吧。” 他轻轻从小禾手中接过饕尾笛:“来,我教你。” 宋宴也不太会吹笛子,但是年幼的时候,在石梁镇何先生那里学过一点儿,基本的东西还是掌握的。 他调整了一下握笛的姿势,指肚按住几个靠近吹口的孔洞。 “看,手指这样轻轻盖住这里,不要按死,指尖对着气孔。” 他将笛子横置唇边:“嘴唇微微放松,像这样轻轻嘘气,不要用太大力气。” “呜——” 他轻轻吐气,笛子发出一个还算平稳的声音。 “哇!”小禾的小脸再次亮起来,“宴宴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 “学会了学会了,给我试试。” 她兴奋地抢过笛子,学着宋宴的姿势,鼓着小嘴,小心翼翼地对准吹口。 这次她收住了些力气。 “呜……” 虽然气息还有些不稳,声音忽高忽低,但总算能听出是个音符了。 小禾开心极了,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烦恼。 她一遍遍地尝试,从只能发出一两个单音,到勉强能连着吹出三个不成调的声音,玩得不亦乐乎。 虽然吹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五音不全,但这完全不影响她的兴致。 这是宴宴送她的宝贝,是他在教她学问呢!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笛子,感觉它比之前所有那些讨要来的葫芦、弹珠、玩具加起来都要珍贵。 这是宴宴的心意呀。 她甚至偷偷在笛尾上,又系了一根自己头上解下来的红头绳,算作自己的标记。 “等你熟练了,说不定还能发现它的奇妙之处。” 宋宴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无论你去不去山海间,它都能陪着你。” “嗯!”小禾用力点了点头。 不断尝试和练习吹奏着,两人看着夕阳落下去。 忽然间,宋宴心念一动,站起身来。 他纵身一跃,落下青石。 “早点回洞府噢。” 回头向小禾说了一句。 小禾很享受和宋宴待在一起的时光,但她知道宴宴有自己的事要做。 “知道啦。” 宋宴回了洞府之中,径直走入静室之内。 他眉头微微皱起,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张刻着“甲作”的傩神面具。 此时此刻,这张面具,正泛着奇异的光泽。 一抹灵力正以它为中心,一圈一圈,向外泛着涟漪。 宋宴可没有对它做过什么。 没有二次祭炼,也没有向其中灌注灵力,为何突然会产生变化? 难不成,是因为吹奏了饕尾笛? 不太可能,他与小禾都没有动用灵力或者妖气,只当做乐器吹奏,按说不会有什么效果。 “……” 宋宴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地将它戴在了脸上。 眼前,还是那片熟悉的黑雾。 只是这一次,黑雾之中,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本章完) 第276章 方相氏 第276章 方相氏 说话的声音,不止一道,有男有女。 “这次从边域回来,也算是老老实实,在宗门之中修炼了一段时间……” “所以,这一出关,就想来问问各位,有没有棋谱的消息。” 众人的说话声都模模糊糊,像隔了一层纱。 但这个声音,宋宴很有些耳熟。 “什么啊,特意把大家喊出来,就是为了这点事呀?” 说话的,是个女声,听起来年纪不大。 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是你从边域带回来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进入空间不再有晕眩感,眼前隐隐约约能够看清一些轮廓。 眼前的黑雾正在逐渐消散,宋宴运转观虚剑瞳,加快了这个过程,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还是那座庞大无比的人形雕像。 宋宴的身影轮廓,出现在了巨大雕像的右手大拇指上。 然而这一次,这片空间之中,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空荡荡。 巨大人像双手张开的十个手指上,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四个人站着。 分别站在左手大拇指、无名指,以及右手中指、右手食指上。 与宋宴一样,所有人都只有一个黑色的轮廓,还有一双眼睛,看不清面容。 站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个人,身量不高,与顾卿卿相若。 此刻,这个人影忽然瞪大的眼睛,望着宋宴这边的方向。 “哇!快看!” 人影伸出手,远远指着他。 “大拇指上的那个人出现了!” 从她说话的声音来看,这应该是个女孩儿,但宋宴无心关注这些人的性别。 因为在场的四个人,正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自己。 “……” 宋宴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也完全没有搞明白眼前的状况。 原本想偷偷观察一会儿,没有想到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不过想想这也很正常。 一共只有十个手指,如果这也发现不了,神念强度恐怕不足以支撑这些人让面具认主。 站在右手食指上的那个人,距离宋宴最近。 他此刻也正侧过目光,望向这边,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左手大拇指上的那个人出声打断了。 “啊!想起来了。” 这个人仿佛忽然醒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才是在下将大家召集起来的最重要的原因。” “我们有了一位新的道友。” “是吗?”左手无名指上的女孩儿有些狐疑:“你刚刚好像完全没提过这事儿……” “我看像是现挂。” “咳咳。” 左手大拇指上的人影轻咳了一声,没有理会女声的拆台,望向宋宴:“道友,不知你……” 然而,当他看见黑暗之中,那双金色的眼睛,声音忽然一顿。 “……” 这片空间之中,忽然陷入了寂静。 几息的时间过去,他才继续说道:“这位道友,不知你如何称呼?” 只是这个时候,他的语气,似乎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 宋宴微微皱了皱眉,这里的所有人都只能够看到轮廓和眼睛,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 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从进入此地开始直到现在,一直都运转着观虚剑瞳。 如果这里有人见过自己的这门瞳术,再联系上自己的声音,恐怕很容易就会把自己认出来。 比如,这个左手大拇指上的人。 这个声音熟悉,寻找棋谱…… 宋宴第一时间想到的人,就是王轲。 不过眼下并无直接的证据,他也没有点破。 心念一动,感受了一下自己与面具的联系,确保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离开这片古怪的空间,他才放心了些许。 望向左手大拇指上的那个人,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 反而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是什么地方?” 从这几人此前的对话可以推测出,他们应当之前就曾在这里见过面。 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反而是比较靠后的位置。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必要不懂装懂,故作高深。 坦率些直接发问,比拐弯抹角的所谓“打探”,要快得多。 “呵呵,倒是我心急了。” 这个人轻笑了一声,驱散了几分陌生感。 这声音……太像王轲了。 “此事说来话长。” “这片空间,其实也不是出自在下之手,我可没有那个能耐。” “只是我无意间发现的而已。” “在下生平喜欢收集些古籍旧物,数年前,在与友人一同探寻一处秘地时,发现了一张面具。” “当时那面具丢在角落石缝里头,无人问津,甚至几乎是被泥土覆盖了大半。”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指引,在下将之取回,以水净之,见其形制古朴,非金非木,入手极沉。” “好奇之下,以神识尝试沟通,便觉神魂被一股磅礴吸力卷入,随后就出现在了此地。” 宋宴微微点了点头。 跟自己进入此间的方式没有什么区别。 心中信了几分。 “起初我也不清楚这面具有什么效用,这空间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有这尊巨像。” “后来我也费了些心神,从宗门的典籍之中,查阅了所有关于傩神的古籍,互相印证。” “我的那张面具上,刻着的名字是错断。” “上古传说中的十二傩神之一。” “后来有一日,这里出现了第二位道友,也就是‘伯奇’道友。” 他随手一指,指向了那个站立在右手中指上的人影。 可是这位“伯奇”道友,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吟,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 左手大拇指上的这个人继续说道:“随后,诸位亦陆续因缘际会,得到了各自的傩面。” “‘揽诸’道友。” 他指向那个无名指上的女孩儿,后者向宋宴挥了挥手,友好问候。 “‘祖明’道友。” 他指了指宋宴身边,那个站在右手食指上的人影。 对方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每当有新的道友到来时,我们便会聚在一起互相沟通,也印证彼此进入此地的信息。” “所以在下刚刚问道友名讳,实际上,是想要知晓道友的傩面,是十二傩神中的哪一个?” 换位思考,无论是谁,突然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也不可能把自己的真实名讳老老实实交待出来。 况且,左手大拇指上这个疑似王轲的人,也就是“错断”。 他所提到的那些信息,与杨氏玉简记载的内容可以互相印证。 应该不是假的。 根据杨氏玉简上所说,“十二傩神分别是‘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 这样来看,自己的这张面具,竟还排在首位。 宋宴思忖片刻,认为此事的确也无需遮掩。 “我的面具上刻着的是甲作。” 错断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就已经猜到了。 反倒是其余几人微微一惊。 祖明再次扭过头,望向宋宴,连一直都没有出声的伯奇,也微微侧目。 “哇,错断大哥,他是甲作哎。” 揽诸看向错断。 “但是……为什么他最晚来,你排那么后面,反而是最先来的。” 错断微微一笑,温声道:“这不是很正常的嘛……” “你想想看,你们唐门开族会的时候,是不是威望越高的人,越晚来。” “嗯?好像是噢。” 唐门…… 宋宴看向那个女孩儿。 对于这个词汇,他并不陌生,不过不是在楚国听说过,而是在前世如雷贯耳。 从这几人的对话之中,大致可以猜测一些信息。 至少错断和揽诸这两人,全都在中域。 另外两人,估计也八九不离十。 中域,也有唐门么? 先前在两仪界中见过的那张舆图,其中并未标注各个宗门,所以宋宴也不好确定。 看宋宴陷入了沉吟之中,错断还以为他误会了什么,连忙开口解释。 “呵呵,甲作道友莫要误会,这是她自己不小心说出来的。” “嘿嘿。”揽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于自己的真实名讳,师从何门何派,出身何处,都不会有人强迫你交待。” 宋宴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在此转了一圈,又落在那尊巨大的雕像上。 “傩神有十二面,可这里只有十个位置。” 宋宴指了指那尊巨像:“就算是加上他,也只有十一个。” “为什么?” 错断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这人像,恐怕不是十二傩神之一。” “古籍中记载着一类特殊的人,叫做方相氏。” “方相氏是上古先民中特殊的一类存在,传说他们拥有沟通未知、呼唤神秘力量的能力。” “佩戴特定的面具,施展古老的仪式,便能请动傩神降世,驱逐吞噬那些为祸人间、名为‘鬼疫’的恐怖之物。” 错断缓缓转过身,望向那巨大的人像。 “若我所猜测的不错,他极有可能便是那传说中,天地之间的第一位方相氏。” “他是能够沟通、借用所有十二傩神力量的人。” 宋宴眼神一凝,杨氏玉简之中,也提到过方相氏的名讳。 但并没有说过,曾经有这样一个人,能够沟通全部的傩神。 关于这个人像的由来,是错断一家之言,他也说了,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雕像不会说话。 “所以,为了方便称呼,我也就把这里叫做傩境,我们这些个人,就是‘方相氏’。” “当然了,这些都只我随便一提,你们想怎么叫都行,无所谓。” 原先,宋宴还以为这些人是以错断为首。 如今看来,此处并没有一个领头之人,所有的东西都比较松散自由。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反倒让宋宴觉得放心了一些。 “至于为何只有十个……这个我等也并不清楚。” 错断说道:“只有一些零碎的猜测,就不说出来误导大家了。” “目前除了甲作道友你之外,已经有六位同道。只是今日还有两位道友似乎有事,并未进此处。” “我等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各自身份也都有不同。” “如果道友好奇,可以自行约定好会面时间,然后与对方单独交谈。” 五湖四海…… 宋宴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五湖四海,恐怕单单指的是中域的五湖四海吧。 不过事到如今,宋宴也大致明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揽诸的影子跳了一下,随后从站立,变成了坐姿。 一副要跟宋宴好好聊聊的样子。 “甲作道友!你是哪里人啊……”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些属于个人隐私信息的保护,上来就直接问。 “我在巴蜀,错断在中州,祖明在长安……” “哎你!” 揽诸嘻嘻哈哈,根本没有经过其他人的同意,就把这些人所在之处报了个遍。 不过其实,大家好像也都无所谓。 “快告诉我,你在哪,说不定我们离得很近,我可以去找你玩。” 少女提到的这些名字,宋宴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在楚国从来没有听说过,而熟悉,是因为在那张舆图上见过。 果然,这些人全都来自中域。 结合宋宴对王轲的猜测,那么这里除了自己,恐怕都是一些大宗门的弟子。 难怪不担心被人开盒…… 不过这样一来,宋宴反倒没有了什么负担。 这些人都是来自中域,不可能看得上自己这种乡下人。 人家千里迢迢赶到边域,对自己不利,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于是,抱着合群的想法,他也自报了家门:“我与在座的诸位,也许都不同。” “我来自边域。” 宋宴没有说自己来自楚国,一是没有那个必要。 二是对于这些少爷小姐来说,甚至可能都没有听说过边域这些国家。 “啊?” 没有想到,揽诸惊呼一声:“你在边域?” 宋宴点了点头:“怎么了?” 揽诸小手一指旁边的错断:“他前两年才刚刚去过边域哎,你们不会在那边见过面吧?!” 宋宴初听这话,其实有点不爽。 在这些少爷和小姐的眼中,边域到底有多小。 更让他不爽的是…… 这次恐怕还真被她说中了。 宋宴望向错断,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呵呵,”宋宴淡笑一声:“边域也分很多个国家,说来也没有那么巧。” 错断目光闪动,随即点了点头。 “噢……”揽诸自言自语:“原来边域不是一个国家啊。” “……” (本章完) 第277章 鬼谷 第277章 鬼谷 揽诸却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奇怪之处,继续说道:“对了,伯奇哥哥不是说,也要去边域一趟吗?” 宋宴闻言,望向那个右手中指上的人。 最近是怎么了,这点狗屁倒灶的小地方,竟然有这么多中域的人来。 “……” 伯奇还是没有说话,微微低着头沉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傩境之内,忽然沉默下来。 揽诸追问:“伯奇哥哥?” “呃……” 伯奇似乎从什么思考之中惊醒过来,说话间带着歉意:“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你们在说什么?” “……” 伯奇的声音比较中性,从身形上来看,也瞧不出男女,不过既然揽诸称呼他为哥哥,应该是一位男性修士。 “我说,你不是也要去边域吗?”揽诸又说了一遍:“你们会不会碰上啊?” “嗯……应该不会,我并没有要去边域。” 伯奇看了宋宴一眼:“我要去的地方是钧平。” 其实,从整个中域的版图来看,唐廷的钧平府和楚国的确很相近。 有一些楚国人会将钧平府称为“边域与唐廷的唯一交界处”,但其实,它距离楚国还是十万八千里。 有这样的说法,多数时候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脸上贴金而已。 “噢,那还真是可惜……” 这时候,错断继续向宋宴介绍道:“甲作道友,根据史料记载,这些个傩神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所以我们这些来自天涯海角的人,能够在此聚首,也算是缘分。” “不必背负什么传承的责任,我们这些末代‘方相氏’的宗旨,就是互通有无。” “分享交换各自需要的修炼资源,或是情报。” 错断举了个例子:“比如,我的修炼之法比较特殊,与弈道关系紧密,所以我也会委托大家帮我搜寻一些有价值的古谱。” “作为报酬,可以支付灵石或是信息、情报,甚至是任务委托之类的其他东西。” “这些都是自由的,没有什么束缚,只要你们自己能够谈妥。” 宋宴听完,心中一动。 要说自己最想要的东西,那毫无疑问,就是上古剑修们遗留下来的灵剑了。 如果能够让这几位中域的大佬帮忙留意,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大海捞针。 然而…… 这里面其实有两个问题。 一个是,宋宴无法判断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会不会让他们猜出自己剑修的身份。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都挺好说话,但不能将自己的安危暴露在危险之下。 在边域,至少是楚国,宋宴似乎没有见过除了自己和宗主之外,其他还活着的剑修。 中域的情况如何,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从刚刚错断说的话来看,这个问题的危险性,并不是太大。 错断这个人,无论是不是与自己有过交集的王轲。 他都能够主动将自己所修炼功法的独特之处展露,那么即便自己剑修的身份被这些人知晓,应该也无人在意。 第二个问题,也是最为难办的。 自己到底能够拿得出什么样的东西,可以用来与他们交换情报呢? 这里除去自己这个乡下来的之外,好像都是中域的少爷小姐。 自己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恐怕完全不值一提啊…… “……” 宋宴正沉默着思索,错断继续说道:“我们这里的每一位方相氏,都可以主动发起傩境的会面。” “但因为这样比较乱,会有道友想要参与却错过,所以我们自己定了个规矩,每年的正月初二,是正式的傩境之会。” “所有持有面具的道友,都可以留出时间参与。” “当然,如果有什么急事想要沟通,也可以发起小会,空闲的道友自然会参加。” 宋宴点了点头,一年一会的频率,还算是比较合适的。 毕竟现在进入了筑基境界,不用闭关,随随便便修炼一次,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 正月初二,好像也没有几个月了。 山中修炼无岁月,实际上,他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节。 只是有时通过洞府小院外的植物和天气,粗略的判断,现在已经在步入初冬。 “如何?” 错断问道:“甲作道友有什么需要大家留意的东西么?” “嗯……” 宋宴沉吟了一阵,缓缓开口:“在下身处边域,灵资灵物匮乏,就算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不会有足够的资源或是信息来交换。” “若说有什么想要的,在下倒是喜欢收集一些年代久远的古剑。” “哈,你怎么跟错断一样。” 揽诸哈哈一笑,完全没有去追究宋宴寻觅古剑是要做什么,反而有些“嘲笑”的味道。 “一个喜欢收集古谱,一个喜欢收集古剑,都这么喜欢老物件……” “呃……” 这个要求在众人耳朵里听来,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深思的东西。 这个“甲作”也许只是一个古剑爱好者,由于自知无法提供给他们等价的东西,所以随口提一句自己的喜好罢了。 错断也只是点了点头:“好,这次毕竟只是我出关之后临时起意召集的大家,多有打扰。” “倘若没有其它事,那么就不浪费诸位宝贵的修炼时间了。” “诸位,正月初二再会吧。” “好。”伯奇点了点头,身形一晃,消失在了指尖上。 “各位哥哥再见。”揽诸也消失了。 宋宴并没有急着离开,反倒望向错断的方向。 他想看看对方会不会留下来,跟自己聊聊,顺便也好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王轲。 可是,令宋宴没有想到,错断的影子在指尖上摇晃了一下,便直接消失了。 对方似乎并没有想跟自己单独交流的意思。 “中州……” 宋宴喃喃自语。 揽诸说错断在中州…… 中域之中,乃是唐廷,唐廷之中,才是中州。 王轲曾说自己的宗门在云梦山,倘若云梦山就在中州,那此人真是八九不离十了。 他思索了一阵,正准备断开神念,却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祖明,并没有离开。 此刻他正侧过目光,看向自己。 “甲作道友且留步。” “嗯?” 宋宴问道:“有什么事么?” 祖明的声音很是年轻,大约与宋宴相若。 “道友莫要误会,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道友。” 他说起话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 让宋宴感到此人谦卑有礼,却又隐隐有些不敛锋芒地味道。 “作为报答,我会为道友留意古剑之事。” 宋宴一挑眉毛,有些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问吧。” 只是问几个问题,就能解决自己最头疼的事,有这好事那还说啥了。 “甲作道友,你跟错断见过,对么?” “?” 宋宴微微皱眉,心道这个人好生敏锐。 虽然此刻没有面容,但犹豫和沉默是没有办法掩饰的。 他思索了片刻,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有这个可能,但我不能确定。” “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在傩境之内见到他。”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宋宴的坦率,也让祖明感到意外,他说道:“没有什么,只是错断他自己有些反常罢了。” 祖明沉吟了一阵,似乎还想要问几个别的问题。 但在嘴边斟酌了片刻,最终并没有问出口。 “好吧,多有叨扰。” 祖明微微颔首,表达了感谢:“倘若有古剑的信息,在下会告知你。” “只是,中域与边域相隔遥远,甲作道友量力而行。” “多谢。” 宋宴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消失在了傩境之中。 地字贰壹洞府之中。 宋宴缓缓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指尖在膝上轻轻点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 “傩境,方相氏……” 对于自己来说,加入这样一个能够交换情报信息,交易各自所需的组织,当然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自己在边域,这些人则都是在中域。 即便是刚刚那位祖明道友真的去给自己搜寻古剑信息,并且有了结果。 自己真的要千里迢迢,前往中域么。 以后也许可以,但是至少现在不行。 这样一看,傩境对自己的收益,就小了许多。 当然,这也有好处,这些人在中域,眼界和见识定然是要比自己高出不少的。 仅仅是简单的交换信息,或是听他们闲谈聊天,也能知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尤其是这位“祖明”道友。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道友对自己和“错断”的兴趣,似乎很大。 无论如何,傩境之事,对自己而言完全是知识盲区。 “走一步看一步吧。” …… 中域,云梦山鬼谷。 静室之中,简洁古朴,仅有一蒲团、一矮几、几丛灵植,以及一些摊开的古籍和散落的玉简。 云梦山深处,灵气浸润。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清凉,灵气与草木精华混合的气息。 摘下面具,神念骤然抽离。 王轲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沉默着。 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傩面,低声自语。 “甲作……” 之前在楚国参与弈道大会时,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插曲。 那时宋宴与圆真交手,曾经在自己面前展露过一种瞳术。 跟甲作的眼睛,很是相像啊…… “宋宴,会是他么?” 王轲心中自有答案。 这世上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而且,对方想要的东西,其实也很值得推敲。 一个筑基初期的边域修士,若没有什么奇遇,眼界和追求不会如此“高端”。 修炼所需的灵物,相比较于古剑这种老东西,应当更加有用才对。 他倒不是想要对宋宴不利,只是好奇这个人本身。 缘法之事,妙不可言。 今后,定然有再相见的那一日。 在蒲团上静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将纷乱的思绪沉淀下去。 他起身,身上没有乾坤袋,傩面却消失不见了。 离开洞府,浓郁灵气与缥缈生机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 晨光熹微,连绵的山脉蜿蜒起伏,消失在无尽云海之中。 奇峰竞秀,怪石嶙峋,形态各异。 山风徐来,带着远处清瀑流泉的湿润和流水击打岩壁的漱玉之声。 阳光透过流云,扫过山峦密林。 此地灵气之丰沛纯净,远非边陲楚国可比。 “呼——” 王轲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默哀叹:“边域修士苦也……” 鬼谷宗门的亭台楼阁,便深藏于这磅礴的奇峰秀谷之间,依山势而建,浑然天成,不显痕迹。 王轲沿着依山凿出的石阶小径走着,小径两旁是恣意生长的奇异草。 约莫行了一刻钟,来到一处地势稍缓的坡地。 这里是宗门内一处颇为清幽的所在,便是鬼谷之中的修士,也少有人知。 因为这里,正是王轲师尊,青岩真人的清修之所。 醉坪。 坪边有一处枝叶繁茂的古树覆盖区域,树荫清凉,绿茵铺地,几块天然的巨大青石便是座席。 一位身着青灰色道袍的修士正盘膝坐于一块青石之上,微微俯身,看向面前的棋盘。 此人青年模样,须发却隐隐有些泛白。 周身气息平和温润,隐隐与周围的山水草木、天地灵机融为一体。 “来了?”青岩真人并未抬头,声音温和醇厚。 王轲行至近前,深深一揖:“弟子拜见师尊。” 青岩真人随意一指对面的一块青石,“坐吧。” “这次去边域,收获不小吧?” “师尊,那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儿了。” “噢……我老糊涂了。” 青岩真人自嘲一笑,不以为意:“尊上命人封印了你的修为,我还以为你不去了呢。” “那哪儿能啊。” 青岩真人微微颔首,伸手从棋笥中拈起一枚白子:“坐稳,心定,陪为师手谈一局。” “好。” “师尊,徒儿这一次去边域,经过了楚国。” “噢?” 青岩真人一挑眉毛,手中棋子的动作慢了些许。 目光闪动,隐隐透出一股追忆的神色。 “楚国,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如今是怎样一番局面呢?可曾听闻过紫源宗,那是为师从前的宗门。” 王轲从棋笥中取出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上:“没有。” 王轲知道,自己这位师尊,便是出身楚国。 也正是因此,孟师兄游历天下时,会去边域的楚国逛逛,这才留下传送阵。 倒是便宜了自己。 “也许早就被灭了吧。”青岩真人只是点了点头:“约莫千年之前,紫源宗就因妖祸覆灭过一次。” 他又摇了摇头:“只能说,缺了些气运啊。” 对于师尊从前的宗门,王轲了解不多,但从孟师兄那里有所耳闻,似乎是个很蠢笨的宗门。 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与师尊交恶。 后来师尊成就金丹之后,就离开了紫源宗,也离开了楚国。 “师尊您见多识广,您有没有见过一种,金色,眼睛里有莲纹路的瞳术?” (本章完) 第278章 歧路 第278章 歧路 “嗯?” 青岩真人一愣,不过还是先拍下了手中的棋子,这才细细思索起来。 “为什么这么问。” “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弟子在楚国游历时,遇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他似乎修习有一门瞳术,只是弟子见识甚少,并不知晓。” “呵呵。”青岩真人笑了笑。 “瞳术这种东西,虽然相较于寻常功法并不多见,但此人间广大,若能有人一一去收集罗列,定然也不在少数。” “莫说是你我二人,就算是玄徽尊他老人家,也不见得全都知晓罢。” 王轲点了点头。 青岩真人稍微思索了一阵,继续说道:“为师了解的瞳术也不多,并不曾见过你所说的这一种。” “不过类似的倒是见过。” 他顿了顿,看向王轲:“不知你可曾听闻几百年前的君山,曾经出过一名天资绝顶的剑修。” 王轲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出声打断师尊说话。 “他叫陈临渊。” 青岩真人的眼中,目光闪动,似乎是在追忆什么事。 “算是你师傅我的……至交好友吧。” “?” 王轲有些意外。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但有关于陈临渊的传说,仍旧在中域这些大宗门的几代人之间流传。 王轲自然也是知晓的。 对于边域的修仙者来说,三五百年的时间似乎很久远,可对于中域的这些修仙者来说…… 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金丹境修士,从出生到坐化这么些年头罢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师尊竟然与这位传说中的天骄是至交好友。 “他似乎就有一门类似的瞳术,只是跟你所说的样貌,有些出入。” 谈起陈临渊,青岩真人似乎被打开了话匣。 “转眼三四百年没见他了。” 他又拿了一枚棋子,随手落下。 继续说道:“你师傅我年轻时小有一番机遇,一百二十六岁筑基大圆满,闭关突破,历经三年,一百二十九岁成就金丹大道。” “在边域楚国,这几乎已经是顶了天了。” “即便到了这中域,见了天地的广大,也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就差别人多少。” “那时认为只要自己肯下功夫,利用好自己的机缘,定然也能与那些真正的天骄一较高下。” “直到有一年,我听说君山收了个门徒。” 陆青岩的眼神一下子就从意气风发,变得有些感慨。 “十二岁入道,十三岁便筑就道基。” 其实在中域,入道一年便筑就道基者虽然少,但并不是没有。 有些修士即便是有这样的资质和资源,也并不会选择去急于求成。 毕竟道基此事,事关日后仙途稳固,大多数人都会慎重考虑。 然而很明显,陈临渊的情况可不是急于求成的结果。 “六十岁求证金丹,一百六十九岁便凝成元婴。” 其实这些东西,王轲从前也听说过,只是从师尊口中听来,更觉震撼。 “你师傅我。”陆青岩指了指自己:“虽是从边域而来,根基也并不差。” “机缘巧合之下拜入鬼谷,此后更是奇遇无限,机缘不断。” “即便如此,二百零九岁时,才成功凝聚元婴。” 二百零九岁凝婴,说来在中域也几乎已经是最顶尖的修炼速度了。 王轲略一思索,说道:“师尊,徒儿也曾道听途说,当年君山有传言,说这个陈临渊是什么仙人转世……” 陆青岩微微摇了摇头:“的确有这个说法,不过真真假假,谁又说得清楚。” “后来那一年荒天夜宴,我作为鬼谷的弟子参与,刚好与他同席,没想到聊的还挺投机。” 说道这里,王轲想问的重点,早就已经不在宋宴的瞳术上了,而是在感叹这个陈临渊果真不是一般人。 自己的这个师尊,寻常没有什么元婴境真君的架子,也会同自己开开玩笑,聊聊一些鬼谷门人之间的逸闻。 可说起一个人,这样滔滔不绝,好像还真是头一次。 青岩真人眼中那追忆的神色收敛,微微低头,把视线重新放回了棋盘上:“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好友。” “闲暇时,偶尔也会切磋一二,所以见过他施展一门瞳术。” “原来如此。” 王轲点了点头。 青岩真人饶有兴致:“当年他离开君山,好像就是去了边域,只是没有跟我说他去哪里。” “怎么?你莫不是遇上了他的弟子、传人?” 王轲一愣,说道:“该没有这么巧罢?” “呵呵。”陆青岩笑了笑:“这可难说,这世间缘法,又怎么会是我等这样的凡人能够揣度的……” “……” 王轲想了想,觉得师尊说的也有理。 只是暗自腹诽,师尊堂堂一个元婴境圆满,半只脚踏入化神境界的大修士,竟然称呼自己为凡人…… 那他们这些筑基,岂不都是蝼蚁了。 “哎对了,师尊。” 王轲话锋一转:“您与那陈临渊切磋交手,胜负如何啊?” “……” 陆青岩原本平淡的笑容忽然一凝,随即抓起旁边的玉笛,对着王轲的脑袋,当头一棒。 王轲下意识想躲,却觉得无处可逃,竟然只得待在原地,老老实实挨这么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 洞渊宗,山门外。 此刻已是深冬,大雪纷飞。 “鞠师妹,若没有什么事,你可以提前回洞府去。” 宗门值守依旧是两个人,其中一位是正是小鞠。 说话之人是是个年轻的男弟子:“这里有我,出不了什么事。” 宗门的值守,说起来其实主要是为了防止凡人、散修之流误入。 真有魔修进犯,炼气修士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所以虽然规矩是两人值守,但寻常值守之人其实留一个看着完全足够。 所以到了换岗的这一日,这一次我早些回去,下一次就让你早些回去。 都是炼气修士,都不容易,互相可以节省些修炼的时间出来。 大家心照不宣。 “嗯,还是不了。丁师兄,你回去吧,我在这看着。” 鞠露仪其实也知道这回事,但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守规矩些。 这洞渊宗弟子的身份来之不易,若是因此遭到宗中个别执事的训斥,丢了自己的脸不要紧,就怕师尊受到牵连。 不过她也并不想破坏大家的默契,所以提出让这位丁师兄早些离开。 “嗯……” 这位丁师兄嗯了一声,可沉吟了片刻,也没有离开。 鞠露仪师妹是宋宴师叔的弟子,这一点,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 他很羡慕,但并不嫉妒。 人和人之间,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只是些许时日相处下来,这位师妹修炼勤勤恳恳,做事一丝不苟,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筑基修士弟子的臭毛病。 这也让他更加好奇,这位传闻中的宋宴师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闲来无事,不如问问师妹吧。 他正要开口,却听见山门之下,传来响动。 山道的石阶上覆着薄雪,鞋底踏过,发出轻微的雪碎之声。 两人同时向来人望去。 一老一少,年老的那位是个练气后期的修仙者,年幼的那个,似乎只有一点儿灵气迹象,还没有正式入道。 “止步。” 丁师兄出声,上前一步,向两人微微行了一礼:“不知二位从何而来,来此所为何事?” “老夫燕恒,携孙儿燕阙,前来拜访宋宴宋前辈。” “这……” 丁师兄一愣。 若有外来修仙者拜访,少部分情况下,宗中修士会提前联系好,自己来此接应,或是派遣弟子来接引。 大部分情况下,就需要守山弟子前去入道坪通报。 还好鞠师妹没有提前回去。 你说这巧不巧,刚好对方要找的宋宴师叔唯一的弟子,就在这里守山。 丁师兄看向这位师妹,却见鞠露仪微微皱眉:“是你。” 老者不是旁人,正是此前龙潭山迭泉坊市中,那千锻堂的掌柜。 当日还是盛会之中,师尊带自己逛坊市,顺便想要寻摸一些飞剑。 没成想被此人恶语相向,小鞠至今还记忆犹新。 那老者也凝神细看了一番,好像也认出了小鞠:“呃……你是……” 小鞠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们来找师尊作甚?” 老头嘴唇动了动,又看了看身边的小男孩儿。 “此事,说来话长。” “老朽还要先给宋前辈陪个不是,此前是老朽有眼无珠,误会了你们师徒二人……” “此番也是带着诚意,来给宋前辈赔礼。” 小鞠听罢,神色稍霁。 师尊在龙潭山中的那一剑,楚国许多人都通过示灵云见识到了。 更有不少人将之做成特殊的留影传看。 那老者继续说道:“此前魔修祸乱,如今龙潭山正在重建,老朽和孙儿一时无处可去,这就要回北岈山。” “思来想去,还有一事要寻宋前辈,有关于那传世古剑之事。” 丁师兄站在一旁,没有多嘴。 小鞠却是神色一动。 她虽不太喜欢这个老汉,不过人家毕竟已经知错,此番又是上门赔礼道歉。 最关键的是,小鞠知道师尊之前对于古剑很感兴趣。 几乎没有犹豫,小鞠便点了点头:“你等可在此稍待,我去禀报师尊。” 她转头示意:“丁师兄。” “好,你去就是了。” 拭剑峰,地字贰壹洞府。 算算日子,从龙潭山回到宗门已经大约半年的时间。 宋宴此前面对辛山散人假死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修为更是有所精进。 修炼,修心,修神,养伤。 久违地度过了一段还算清净的时光。 令他略感奇怪的是,自龙潭山归来迄今,杨文轩并没有对他或是秦惜君展开什么报复。 之前声称怀疑宋宴被魔修夺舍的说法,竟也没有再提。 没有来烦扰自己也好,宋宴虽已经有所准备,但要应对总归费心神。 他估摸着,前往魔修战场,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然而这一日,他的洞府却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小鞠沏了灵茶,给案几上的二人倒好,随后便乖巧地站在宋宴的身后。 宋宴的对面,坐着一个老者,他自称燕恒,是燕氏族人,另一个是他孙子。 两人中间横着一方简易的剑匣。 这两个人,宋宴之前在迭泉坊市见过,方才一进来洞府,就给他连连道歉,说明了来意。 此刻,那个小男孩正安静地坐在老人的身后,看着自己的爷爷和对面的年轻人说话。 “也不怕宋前辈笑话。” 前面一番赔礼道歉,让燕恒知晓,这位宋前辈并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此刻说话也放松了些许。 “老朽这一支,祖上也是燕氏宗家子弟。” “祖辈上,还出过一位楚国闻名的炼器师,叫做燕伯。” 宋宴闻言,目光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动。 点了点头:“有所耳闻。” “是,那位先祖炼器技艺高绝,手段奇特,一时极负盛名。” 说起这位先祖,燕恒的语气恢复了一些自信,但很快又颓唐下去。 “只是后来子孙不贤,没人能再达到先祖的炼器境界。” “后来,族中长老们都认为,我们这一支在走一条炼器的歧路,想让我们放弃。” “处处不得意,日日被排挤,到了我父亲这里,便离开了燕氏。” 说起这些,老者唏嘘不已。 可相较于此,宋宴更感兴趣的,却是他所说的“歧路”。 “歧路?何出此言。” 听闻宋宴询问,燕恒长叹了一声。 “唉。” 他继续说道:“世人皆知祖师爷炼器手段奇绝,却不知,他老人家的愿景,更是寻常修士难以想象的。” “作为一个炼器师,祖师爷一生都想要炼制一件法宝,哪怕是最低阶的法宝。” “可炼制法宝,需要金丹境的修为。” “祖师爷虽然也有筑基境界,但自知资质不足,资源欠缺,此生金丹无望。” “所以……” 燕恒顿了一顿,似乎说出这件事,需要一些勇气。 “所以祖师爷倾尽毕生心血,想要找寻一条非凡的炼器之路。” “让即便是达不到金丹境界的修士,也可以炼制出法宝!” 小鞠站在宋宴身后,听闻此话,原本低垂的目光,抬起头来。 简直是天方夜谭! 宋宴闻言,心中亦是一惊。 难怪燕氏族人会说这是一条歧路,换谁来,也都会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只要稍微清醒之人,动动脑筋,便能指出这问题所在。 且不说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最关键的是,即便能成,这也没有多大意义。 法宝威势绝非法器灵器可比,只有金丹境修士能够驭使。 许多材料也只有金丹境修士,有这个能力集齐。 即便真有这样一条路,炼制出了法宝,又需等修士到了金丹境界才能够使用。 然而到金丹境界,自己就能够炼制法宝。 而没有金丹境修士坐镇的势力,有足够的灵石,也不可能会大价钱购买法宝。 怀璧其罪的道理,摆在修仙界的明面上。 这样来看,这位燕伯前辈的钻研,除了满足自己的愿景,似乎的确是一条歧路。 (本章完) 第279章 求仁 第279章 求仁 洞府之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四人神情各异。 宋宴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燕前辈志向宏远,” “在下虽对炼器一道没有什么涉猎,但也知晓非金丹之境,欲炼制法宝,几如筑基修士强求元神大道,恐非正途。” 即便站在那位前辈的肩膀上,投入十数代人力物力,最终能寻得一丝曙光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宋宴倒没有全盘否定,只是指出了其中艰难。 这等逆天之举,比假丹修士寻求突破真丹之路,还要艰难。 燕恒闻言,脸上的沟壑似乎更深了,浑浊的眼眸中闪过复杂情绪。 他先是点了点头,对宋宴的话表示了认同,随即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宋前辈……您说的没错。” “其实,或许燕氏当年对我们的议论,也没有错。” “这确实是一条歧路,一条几乎看不到希望的绝路……” “不过,不是祖师爷的遗愿错了,而是我们这些不肖子孙,把路走偏了。” 燕恒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老朽这一脉,自祖师爷燕伯那一代起,代代相传,执着于祖师爷的夙愿。” “为了钻研炼器法门,筹措炼材,祖祖辈辈,舍弃了太多修炼的时间。” “多数先辈寿元耗尽时,修为往往还在炼气中后期徘徊,终其一生都未能炼气圆满,筑就道基……” 他说着,目光扫过身旁的孙儿燕阙,眼中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一代又一代,为了一个难以实现的目标耗尽心力、耗尽寿元,亲族凋零,日渐衰微……” “这些年,我其实早已明白,祖师爷他老人家是真正的炼器天才,他想走的路,不是我等凡庸之辈能复制的。” “要想真正继续他的钻研,沿着他的所思所想,哪怕只是向前探索一点点,也至少需要筑基境的修为。” 筑基境,对于一个将大量精力投入歧路炼器的修士而言,几乎成了天堑。 燕恒自己,也是在炼气七层的境界停滞了数十年,空耗光阴,如今垂垂老矣,大道更是无望。 “先前,老汉我也想着要循着祖上的路,一直走下去。” 燕恒叹了一声:“然此次魔修祸乱,龙潭山一日被毁,坊市倾覆,我等无处可去。” “如今魔墟修士入侵,修仙界风云动荡,楚国以北到处是战场。” “乱世将至,人命微如草芥。” “老汉我一个炼气期的老东西,在这乱局中,活命都成问题……” 他抬头望向宋宴:“宋前辈,老汉我死了,烂命一条,但我这孙儿才十岁。” “祖师遗愿,就当我这子孙不肖罢。人活着,才是根本。” “老朽现在只求能带着这个孙儿,寻一处安稳之地,平安度过这场魔劫。” “思来想去,唯有厚着这张老脸,回北岈山,祈求宗族庇佑,哪怕落个分家名分,寄人篱下,也总好过爷孙俩曝尸荒野。” “燕掌柜想得通透。”宋宴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族大根深,回去总有个倚仗。燕氏在楚国也算一方势力,以你炼气后期的修为,在主家那里寻个差事,安稳修行应当不难。” “多谢前辈宽慰。” 燕恒先是谢过,随后伸出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郑重地打开了这方剑匣。 那是一柄剑,一柄断剑。 这柄剑的造型剑首简单,没有剑格,剑柄与剑身之间也没有一个明显的划分。 通体漆黑,上面布满了幽蓝色的裂纹。 尤其是在断裂之处,幽蓝色裂纹更多更明显。 “宋前辈。” 燕恒催使灵力,取出了这柄断剑,悬于双手之上。 “祖师爷一生痴迷炼器,留下了不知多少件作品。” “然而他老人家对自己的要求实在太过苛刻,认为这些尝试之作皆未能真正实现他所追求,尽皆失败,不合心意。” “所以,大多数成果都被他亲手销毁了。” “剩下的一小部分,或因流传在外而未及销毁,或是族中子弟不忍心,偷偷藏下了一些。” 他继续道,“其中有一些被辗转卖给了宗门,也有一些流落到了其他途径,如今怕也是不知所踪了。” “而老汉我手中的这一柄飞剑,是祖师爷留下的最后一件作品。” 燕恒的目光落在手中古剑上,带着一种复杂情愫:“据族中口口相传的隐秘,传言此剑,乃祖师爷以一块极其珍贵的法宝残片为基础。” “融入了多种当时能找到的顶级灵材,最终勉强成型的一柄飞剑……半成品。” “可惜,剑成之日,祖师爷审视良久,最终失望地将其弃置一旁,随后不久便郁郁而终。” “就是这一柄祖师爷看不上的失败品,却被他这一脉的后辈子孙视若珍宝,一代又一代,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 “希望日后能够出现一位后人,在此基础上,为祖上完成心愿。” 燕恒的语气从追忆转为决然:“如今想来,这其实是给自己套上了枷锁。” “将这剑留在身边,看到它,后辈子孙难免还会不甘心,忍不住去尝试,去重蹈覆辙,最终结局,不过是耗尽心力,难逃衰亡命运罢。” 燕恒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他双手托起古剑,目光真挚地看向宋宴。 “宋前辈,龙潭山时,老朽多有得罪,您大人大量,未曾计较。” “此番登门致歉,老朽拿不出什么珍贵之物,想来您也是一位真正的爱剑之人,倘若您对这古剑有兴趣……” “便赠予您吧。” 说完这一切,他如释重负,将古剑郑重递向宋宴,姿态恭敬。 宋宴眉头一挑,颇感意外。 不过想了想便也释然了,这东西留在手中,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从燕恒所言来看,它不仅没有什么用,对于燕伯留下来的这一支子嗣,也颇有一种作茧自缚的味道。 其实,燕恒还有一点儿小心思。 他微微瞥了一眼乖乖坐着的孙儿燕阙。 如今修仙界局势动荡,危机四伏。 这宋宴一看就是个天纵之才,未来仙途无量,倘若能够以此为纽带,与他搭上线,也不枉费他送出此物。 无论这联系有多淡,总归是有的。 他寿元将近,时日无多,要让燕阙有个稍微平坦些的道途,眼下只能放下执念,押上了所有能押的筹码。 只为在乱世将至时,为这孙儿求得一线虚无缥缈的庇护可能。 宋宴的目光在古剑上停留片刻。 无尽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想来此剑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不过他依旧很感兴趣,因为燕恒刚刚也说了,此物极有可能是一件法宝残片所铸。 退一万步说,它真的毫无作用,也可以放进无尽藏的火池之中,作为材料,用于强化其他飞剑。 “这剑,我就收下了。” 宋宴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没有推辞,也未曾表现出过多的欣喜,似乎只是接了一件寻常之物。 轻轻抬手,灵力牵动,这柄断剑便悬浮于他面前。 “龙潭山时,不过是些许闲言碎语,我并不放在心上。” “赔礼有些过了。” 他微微侧过目光,向小鞠示意。 小鞠转身走向洞府角落的石桌,取来文房四宝,为宋宴研墨蘸笔。 宋宴提笔写了一封信,是给燕寻的。 大意是这祖孙俩将归返北岈山燕氏主家依附,彼身微末,恐有难处。 倘其有暇,投帖求见,请师兄念及旧谊,拂照一二,使其免于困顿即可。 注入一丝自身灵力作为印记,又将信笺内容封入玉简,交给燕恒。 他也只能做到这里,再多的,就是他们燕氏自己的家事,不好要求太多。 “若有什么难处,去寻五公子燕寻吧,其人仁厚,与我有旧,见我信简,或可帮衬些许。” 燕寻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深深作揖 “前辈高义,不计前嫌,相助我等……真叫老汉我,无地自容啊!” 宋宴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面前的断剑,缓缓说道:“不必。” 燕恒也很知趣,他再次深深一拜,拉着还有些恍惚的燕阙,告退离去了。 洞府之外,燕恒低头看了看手中玉简,又抬起头望向洞外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有一座长久积压在肩头的无形大山,正在逐渐消散。 几滴浑浊的老泪滑落脸颊,随即被寒风带走。 “走吧,阙儿,回家。” 他的背影依旧佝偻,脚步却仿佛轻快了一些。 地字贰壹洞府之中,小鞠不想打扰师尊,便早早告退了。 宋宴把玩着这一柄断剑,口中喃喃:“燕伯……”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并不是从哪里听说过,而是在宗门的武库之中见过。 几年前刚迈入炼气后期,正式加入内门时,有一次去宗门武库挑选法器的机会。 不领白不领,当时宋宴是随便挑了一柄品相不错的飞剑备用。 那时候他在武库里见过一些奇形怪状的法器,由于法器的样貌和名字都极为怪异,所以他记得那个炼制之人的名号。 正是燕伯。 算算,从燕伯前辈离世到现在,怎么样也应该有一二百年了。 宗门之中竟然还留着他老人家从前的作品,也很值得惊奇。 宋宴沉吟了片刻,尝试向其中渡入了一缕剑气,并将神念沉入其中,想要尝试炼化。 炼化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两个时辰左右便炼化完毕了。 虽然此剑是法宝残片所炼,但由于并不完整,仅有个大体形制,称之为法器都比较勉强。 不过尝试了一番,宋宴却发现,此剑能够被收入无尽藏之中。 心念一动,宋宴的意识来到了界内。 那断剑此刻正竖于自己的剑道莲虚影之上,四周有数道气机,从四面八方涌来,缓缓融入这断剑剑身之中。 这是太虚养剑章自动运转之下,在逐渐温养这柄断剑。 部分裂纹在缓缓愈合,剑身表面的一些无用杂质,也在缓缓剥落。 也许在无尽藏的眼中,这把飞剑正身负重伤,需要“治疗”。 可惜宋宴知道,这其实只是徒劳。 它只是一件半成品,若没有炼器大师将其重铸,永远都只会是这个模样。 然而令他感到惊异的是,这断剑之中,隐隐约约有些许幽蓝色的灵机缓缓涌出,在剑道莲的旁边汇聚。 随即这无尽藏的界中,除了自己,竟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初时端坐在剑道莲旁边,抬起头望着那柄断剑。 正想走上前去查看,却见他忽然起身,望向焚如火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宋宴有些莫名。 便跟着他,一步步往火山的方向走去。 这个人影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宋宴听之不清。 “吾……乃……” 不过随着他靠近焚如火山,声音也在慢慢变大。 直到他攀上了火山之巅,望着焚如火池,忽的颓然坐下。 那声音起初模糊混杂,听不分明,但逐渐由远及近,回荡在宋宴的神念之中。 “吾乃朽木,不可雕也!” 他就这样盯着山巅火池,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任宋宴如何推搡,他也浑然不动。 “……” 宋宴沉吟片刻,暂且不再去管他,回到了此方世界的正中,剑道莲的附近。 随手一招,那断剑便从莲台上飞来,落到身前,悬于空中。 “这飞剑尚未完成,按说不会有使用者。” 这断剑问世,也才几百年,想来不曾有剑修使用过,也没有如同此前两仪界那般风云变幻的场面。 “难不成,那人影是燕伯前辈么?” 他重新审视这柄飞剑。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这短短片刻的温养有了效果,这断剑一侧,隐隐约约,显露出两个极小极小的字来。 “求仁。” 宋宴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思量一番。 “看来这位燕伯前辈,的确是在此飞剑上给予厚望。” “可惜……” 他望了望那山巅火池边,轻叹了一声。 他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此物,原本是想将之融炼,看看能否为不系舟之剑体提升品阶。 不过眼下修仙界局势动荡,自己又马上要前往战场,此刻着手融炼,并不合时宜。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暂且放放。 宋宴的神念退出了界内。 不成想刚回过神来,便感应到洞府之外,有一道传讯符。 他取下一瞧,是外事长老张广元邀他去龙首山长老院一叙,有要事相商。 宋宴心中一凛,心中明了,这一天终于来临。 (本章完) 第280章 鹤岩山 第280章 鹤岩山 楚国凉州,战线以西。 夜幕沉沉,暴雨倾盆。 此处距离红枫原主战场还有一些距离,正道修士大多都在红枫原附近聚集,这里没有什么人迹。 月隐云间。 鹤岩山山麓,有两道戴着斗笠的身形正在月光下,缓缓向大山深处走去。 这两人具是炼气后期的修为,身后用特制的锁链,束缚着一个衣袍破碎的女修。 女修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厮杀,此刻浑身染血,面容苍白,步伐踉跄。 可神色之中不见胆怯畏惧,唯有滔天的恨意。 大雨将她的罗裙完全打湿,织物紧紧贴合她的身躯,勾勒出年轻女子的曼妙身材。 女子却没有动用任何灵力抵御水汽,仿佛全然不在意。 只是全神贯注,听着前头的两道身形交谈。 雷雨声很大,但她依旧听得清。 “杀了这么些人,又各自掳了几个正道的女修带回来快活,这帮土鳖总该消停会儿了……” “还好这几次做的都算干净,不然我们怕是要被拖下水。” 说话之人身形瘦削,他提起那些楚国反水正道,加入魔墟阵营的修士,语气之中极为不屑。 另一人稍显高大壮硕:“彬哥,到底什么时候咱们才能大举进攻啊。” “我哪儿知道去?” 这一次入侵而来,魔墟修士的大本营主要在楚国西北境。 那里原本就有的一些小宗小派,散修聚居地,从前名声不显,不成想魔墟入侵,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魔修的根据地。 而六大宗门与魔墟修士的主战场,在凉州红枫原。 瘦削修士有些鄙夷地看了高大修士一眼:“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 “又能杀这些猪猡,又能时不时掳些女人来玩,还没有红枫原那么危险。” “这地界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的,你倒好,还挑上了。” 高大修士没有说话。 三人一路行至一处深谷隘口,瘦削修士取出一枚玉符,手中乌光闪动。 “嗡——” 空气震颤,一道透明屏障凭空浮现。 瘦削魔修见状,又从怀中掏出一截惨白哨笛,凑到嘴边,吹出诡异的声响来。 “开。” 这屏障缓缓从中间打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隧道入口。 吴霜枝心中一沉,但高大魔修粗暴地推搡了她一下。 “进去。” 她踉跄一步,湿透的罗裙紧贴着身躯,雨水顺着下颌和散乱发丝滑落。 三人踏入隧道,身后的屏障悄然合拢,将最后一丝天光和雨声隔绝在外。 走到了隧道的另一端,有一个魔修在此守卫。 此人左耳缺失,满面横肉,见三人来此,怪笑着接近:“哟,彬哥这次又逮到个好货!” 一双眼睛泛着淫邪光芒,贪婪地在吴霜枝湿透的身体上扫视。 他那双骨节粗大的手,直抓向吴霜枝高耸的胸口。 “滚!” 瘦削修士眼中厉色一闪,袖中一道骨鞭如毒蛇般甩出,精准地抽在缺耳汉的手背上。 “嘶——!” 缺耳汉吃痛缩手,暴怒地抬头瞪视。 “这是要献给牡丹长老的,我劝你别找死。” “哼。” 缺耳汉神色闪动,冷哼了一声,让开了身形。 三人终于进入了谷中。 那女修抬眼望去,这山谷不大,普普通通,原先应当也是一处散修的聚集地。 如今夜色已深,却仍旧能够隐隐约约听见谷中传来的些许声音。 凄厉的惨叫,张狂的淫笑,野兽般的低吼,还有含糊不清的咒骂和痛苦的呻吟。 让人听来,不寒而栗。 女修心中一寒,却依旧被推着往上走。 东面的一处小平台,数根粗大的石柱上,钉着几个气息奄奄,已经不成人形的修士,显然是正道俘虏。 地面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几人也已经没有了生息。 走上一处大阁楼前的高台。 两个魔修站定,俯身行礼。 “牡丹长老,郑长老,卓大人。” 这高台上空空如也,唯有角落,随意堆着几句枯骨。 话音刚落,却见一道女子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女子红衣,带起一股香风,与这血腥污秽之景象格格不入。 这是一个妖艳无比的女子,身着华丽裙袍,朱唇如血。 正是种魔道筑基境修士,牡丹。 她伸出一根猩红尖锐的指甲,轻轻挑起女修的下巴。 媚眼如丝,打量着这张即便狼狈也难掩清丽的脸庞。 “啧啧啧,好一副冰肌玉骨~” 牡丹的指甲在女修的脸上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你叫什么名字?” “……” 那女修并不言语,只是死死地盯着牡丹。 “我……”高大修士正要上去动手,却被瘦削修士拦了下来。 “禀告牡丹大人,此人是洞渊宗修士,先前杀死他弟弟和其他人的时候,听见了她的名字。” “她叫吴霜枝。” “噢~真是好名字。” 她红唇凑近吴霜枝的耳廓,吐出带着奇香的热气:“小妹妹莫怕,一会儿来姐姐的洞府,姐姐替你种下一颗魔种,保管你日后日夜快活,飘飘欲仙……” 正在此时,大阁楼中,又走出了两道身形。 其中一道身着黄袍,笑眯眯的。 另外一人是个面白无须的红袍道人。 手持一柄玉柄拂尘,鹤发童颜,乍看仙风道骨,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这便是楚国本土叛修,卓洪。 他抚掌轻笑:“此番动作,连牡丹道友也有收获,妙极!真是妙极!” 牡丹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带吴霜枝进来的那两个修士一同行礼:“郑长老,卓大人。” 郑大名依旧是那张笑眯眯的脸:“卓大人,这一次应你的要求出手,此后可得小心些行事了。” 这鹤岩山山谷之下,如今已是一处魔墟修士的小型根据地。 主要由一部分楚国本地投靠魔墟的叛徒,也就是鹤岩山散修,以及一部分的魔墟修士组成。 主事之人,正是眼前这三位筑基境修士。 只是两个魔墟来的修士,竟然在劝这个楚国叛修不要动手。 吴霜枝盯着卓洪那张老脸,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卓洪一抖拂尘:“那是自然。” “听闻一个月之前,红枫原上,正道又来了一批援兵,老道我知晓分寸。” “那就好。”郑大名点了点头。 眼神中一抹厌恶一闪而逝。 牡丹却忽然开了口:“听闻那个什么宋宴,也在这一批援军之中。” “……” 郑大名和牡丹对视了一眼:“不错,根据我们的情报,的确是如此。” 牡丹伸出一根葱白手指,咬在嘴唇上,不知在想什么。 身形似乎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因素,微微颤抖。 “如果遇上他,我们就出手。” 听得出来,牡丹正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兴奋。 “我要把他抓来,废去他的修为,当做我的男宠~” 宋宴的名号,魔墟修士亦有不少人知晓。 牡丹就是关注他的魔修之一。 对她来说,宋宴不仅战力极强,最重要的是年轻,并且容貌极为出众。 若能将这样一个天才美男掳来,当做自己的掌中玩物…… 光是想象那情景,牡丹就已经浑身颤栗,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郑大名原本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沉吟一阵,开口说道:“牡丹长老,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宴这个人,恐怕不是轻易能够活捉的。” 这话他刚刚说完,没有管顾牡丹那帐然若失的幽怨感,便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准确。 “应当讲,我等三人联手合力,若能够将其斩杀,都已经是称得上是谢天谢地了。” 卓洪目光闪动没有说话。 牡丹眼睛眯起来:“你们黄泉道的人,都是这么胆小么?” 郑大名两手一摊:“被宋宴隔着百里一剑杀了的是你们种魔道的人……逃了的那个也是。” “你在拿那两个废物,跟我相提并论是么?” “……” 郑大名无话可说。 眼下,魔墟各个道统的圣子都已经基本确定了。 那几位真正立于天之上的魔道太子爷们,此刻自然是跟着各个道统的魔道巨擘,在中域行走。 而那些竞争失败,却“侥幸”存活下来的候选人们,则会被安排在边域。 眼前这位牡丹,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他郑大名和牡丹都是魔墟在此地的掌事者,但论及实力和在魔墟的地位,他都无法跟牡丹相提并论。 算了,她高兴就好。 郑大名呵呵一笑,没有再说话。 他决定日后无论牡丹说什么,都顺从她。 反正正道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来,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自己就找个机会回魔墟去。 他不想在这种性命攸关的任务中,把自己的安危交到这几个眼高手低的白痴手中。 虽然郑大名保持沉默,但牡丹仍旧因为对方的轻视而感到不忿,胸口微微起伏。 正要再骂这个郑大名几句,却听见几声冷笑。 三位筑基境魔修纷纷扭头望去。 吴霜枝跪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地面还混合着污泥血水,身体因冰冷和伤势而微微颤抖。 可面上却扬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你想让宋宴宋师兄……做你的裙下之臣?” “嗬呵呵哈哈哈哈……” 吴霜枝从冷笑变作了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牡丹的脸色阴沉了下去,口中喃喃:“疯了么?” “你在笑什么。” 吴霜枝笑的咳嗽了起来,她的脑海中浮现了宋宴的身影。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模样。” “宋宴师兄,天之骄子,日后定然能够得证金丹,成就真人!” 吴霜枝还在笑,笑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她唯一的亲人,已经死在了这些魔修的手中,如今自己也即将死去。 但很明显,她不怕死。 “再看看你……” 吴霜枝抬起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嘲弄,一字一句。 “一……” “坨……” “烂……” “肉。” 就连郑大名,都被这个女修的疯狂言语给惊在了原地。 “啊——” 牡丹尖啸一声,裙摆之下陡然钻出数条血红色的藤蔓,其上布满细小倒刺。 如同活蛇般瞬间缠上吴霜枝的纤腰和大腿。 藤蔓尖端闪烁起妖异红光,轻易地刺破了她湿透的罗裙布料,扎在她雪白的颈侧肌肤上。 “贱人,你以为我会杀了你?” “你恐怕是想的太美了,我要一直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只见被藤蔓尖端刺入的颈侧肌肤,瞬间鼓胀起来。 绽开了一朵妖艳邪异的血色红,那朵仿佛有生命般缓缓绽放,散发出浓郁的甜腻香气。 “现在,你还敢再说一遍么?” 周身剧痛传来,吴霜枝的神色却毫无变化。 “啐。” 她朝牡丹吐了一口污血,只是被一道猩红色灵力挡住了。 “听好了,丑女人。” “你就是一坨烂肉。” 吴霜枝甚至颤颤巍巍,抬起了一根手指:“宋宴师兄杀你,只需要一招。” “好好好……” 牡丹的脸色黑到了极点,身上的起伏越来越大,周身魔气开始狂涌。 就在此时。 “嘭——!” 只听得不远处,入谷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 谷口处的禁制阵法,轰然洞开! 与此同时,数十余白色剑影从天而落,击穿了大阵的数个节点,随即整座大阵寸寸崩碎。 几乎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整座山谷便完全失去了隐匿和庇护。 倾盆大雨磅礴而下,将谷中的血污都冲刷了个干净。 嗡! 一道黑白两色剑光从天而降,穿过牡丹和吴霜枝两人之间,瞬间没入了高台。 牡丹连忙收起血藤,飞身后退。 只见近百正道炼气修士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转眼之间,便在谷中山石崖壁上站定。 等到谷中魔修们回过神来,正道修士竟然已经将此处围了个严严实实。 郑大名心下骇然。 此处秘地,寻常极少参与主战场的厮杀,怎会让正道寻到,还如此轻易地瓦解了阵法! 这怎么可能?! 众人齐齐向天上望去。 只见那数十道白色剑影在空中盘旋流转,纷纷归入剑匣之中。 一道人影从高天之上缓缓落下,悬停于半空。 这人二十出头的模样,丰神俊朗,穿着一身玄金剑袍。 背负一方黑白两色的剑匣。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三人。 双目之间,锋锐金芒流转,将原本温润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杀机。 郑大名当即将此人认了出来,眼神中多了几分忌惮,口中喃喃。 “宋宴……” (本章完) 第281章 一息之后杀了你 第281章 一息之后杀了你 小鞠手中捏着一个阵盘,立于谷中一座阁楼顶端:“师尊,谷中魔修五十二人,都在此处。” 宋宴颔首,唇齿微动。 “杀。” 大雨夜,鹤岩山,一时响起了无数法术法器碰撞爆裂的声音,喊杀声阵阵。 数十名蓄势待发的炼气修士,在为首几位的带领之下,朝着谷内散乱的魔修扑杀过去。 山谷瞬间陷入混乱。 猝不及防的魔修们慌乱迎战,与正道弟子搅作一团。 高台之上,三个筑基境魔修都没有去管顾谷中魔修的死活。 牡丹脸上的惊愕仅仅维持了一瞬,旋即便被深深的兴奋所取代。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道孤高的身影上。 这个宋宴竟然真的来了,而且只有他一个筑基境! “嘻嘻~”牡丹笑声尖利:“小郎君,你的胆子大得很呐,单枪匹马就敢闯来~” “只是不知道你在床上胆量如何~” 站在牡丹身后的郑大名,却眉头皱起,如临大敌。 他对宋宴的危险性评估本就极高,此刻看到宋宴气定神闲地立于高处,隐隐感到一抹不安。 卓洪看着宋宴那略显单薄的身影和年轻的面容,脸上露出了贪婪和嗜血的光芒。 也许他一个人,绝对不是宋宴的对手。 但此刻有牡丹和郑大名这两个魔墟修士在此,说不定今日能够斩了这大宗天骄。 牡丹身上猩红魔气早已涌动开来,向空中蔓延,在宋宴的周身环绕。 “你看你,多招人疼。” 牡丹缓缓浮上空中,目光却瞥了一眼地面上的吴霜枝。 “她刚刚还大言不惭……” 牡丹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恶意闪烁:“说宋宴杀我,只需一招!哈哈哈哈……” 吴霜枝浑身浴血,大口喘着粗气。 却从刚刚开始便感到一股柔和的灵力,缓缓治愈着自己的伤势。 一件宽厚的羽衣大氅飘落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将她那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身躯遮掩。 与之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抹熟悉的月光。 这月光她曾经在雁然山脉的那座溪谷之中见过一次。 没有力气转身,也没有力气抬头。 只是望见这柄插在自己面前的飞剑,望见这月光,吴霜枝便已经知晓谁来了。 “嗯。我这位师妹说的没错……” 宋宴终于开了口。 旋即鹤岩山上灵气忽而滚滚,朝着他汇聚而来。 说话间,他伸出一指,一抹淡淡的紫气在指尖涌动。 冷漠的目光望向牡丹。 “一息之后杀了你。” 嗡—— 这一刹那,滚滚紫气,自宋宴的周身猛然勃发,奔流不息,如天河倒灌。 宋宴就像是一个熔炉,灵气所过,扭曲波动。 牡丹那张妖艳的脸上,精心描画的媚意被紫光一照,顿时僵在嘴角。 她瞳孔猛地一缩,危险直觉自心底升起,脊背攀上一道凉气。 然而甚至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众人便望见宋宴那双金色的眼眸深处,猛然涌现出一抹梦幻般的色彩。 两瓣古朴的莲虚影在金光中徐徐轮转。 咚…… 就像一滴水坠入平静的水面。 直至此刻,三位筑基境魔修才如梦初醒。 不知何时,高台四周,出现了数柄飞剑流转,此刻滚滚紫气之间,剑芒涌动。 一轮孤月,悬于高台之上。 “月落。” “……” 牡丹脸上,那最后残存的一丝错愕甚至还没完全展开,整个视野就被皎洁纯粹的月华彻底占据。 她身上的猩红魔藤翻涌起来,企图护体,却如同冬雪遇到了沸汤,连挣扎都来不及发出,便在月华落下的瞬间,被斩裂成细碎微尘。 嗤嗤作响,蒸腾消弭。 她下意识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消失的,是她一身鲜红华美的袍服…… 她那流转着粉腻魔光的肌肤,她那修长却僵硬的肢体…… 所有属于她的存在,都在月落之中被磨灭。 没有爆炸的轰鸣,只有无数道月华彼此交错磨蚀。 牡丹的躯体顷刻间便解体,化作一篷猩红血雾。 血雾嘭的一声燃烧了起来,从中浮现出一个翠绿的手镯,跌落在地上。 “……” 郑大名呆愣愣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从宋宴说完那句话,到牡丹灰飞烟灭,真的只过了一息的时间…… 他还没有为对方的大话感到羞愧,它就成为了一个事实,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 筑基初境,这种程度的实力差距…… 只有那几位道子,才给过他类似的感觉。 逃! 只愣了一瞬间,郑大名便化作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粉红色的剑光,正是同样想要逃遁的卓洪。 卓洪此刻肝胆俱裂,为了逃命,几乎用上了自己的全部手段。 可惜,单纯的御剑飞行,还是太慢了些。 紫气合虚真诀刚刚运转了一二息的时间,宋宴只觉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生生不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环月剑阵收起,不系舟的剑身之上,风雷呼啸更甚寻常。 “去。” 宋宴剑指一动,不系舟直贯云空。 鹤岩山上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似有一道雷光划过。 却见天地之间出现了道笔直的金色细线,仅仅维持了一息的时间便消失不见。 转眼之间,不系舟便回到了宋宴的手中。 剑柄之上,挂着一个乾坤袋。 片刻之后,卓洪的尸体便从高空坠落,在谷中某处摔了个粉身碎骨。 “……” 几个外围警戒的炼气弟子,望着空中的那道身形,面面相觑。 虽然知晓这位宋宴前辈实力强横,但根据情报,对方三人之中有一位道子候补,实力不容小觑。 原本他们还觉得宋前辈会在此与三人缠斗,等到从雨真前辈赶来。 结果,宋宴前辈似乎不是那种恋战之人…… 此刻,空中的那道年轻身形正在缓缓落下,落在高台之上。 小鞠早已跃上此处,拾起了地上的一个玉镯子,恭恭敬敬递给了他。 “师尊,那个郑大名。” 宋宴接过玉镯,打量了一阵,摆了摆手:“不必管他。” “雨真道友自会出手,咱们也给她留些战功。” “是。” …… 百里之外,郑大名正在逃遁。 他心中隐隐有些庆幸,还好卓洪逃命也慢。 斩了卓洪,饶是宋宴也有心无力,再难追的上自己。 回想起宋宴此人,他实在觉得此人有些邪门儿过头了。 区区一个边域宗门的弟子,实力怎会强到这个地步,几乎赶得上中域天骄,魔墟道子的程度…… 郑大名虽然之前就不愿与宋宴为敌,可那是出于他自己谨慎的性格。 站在牡丹的角度,认为宋宴手到擒来也很正常。 正是因为见识过与真正的天才之间,到底有多少差距,才会认为这贫瘠边域,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人。 可是,他真的出现了。 “宋宴……” 嗡—— 正当他慌忙逃窜,自以为逃离危险之时,这天地之间倾盆大雨骤然变化。 大雨滂沱,每一道雨滴都似乎被什么牵引,在坠落的途中速度暴涨,改变了轨迹。 成千上万的道水光交织,化作锁链,构成一张接天连地,遮笼四方的巨大水牢。 郑大名的黄色遁光一头扎入这漫天雨幕,速度瞬间锐减十倍不止! “什么?!” 遁光凝滞,挣扎翻腾,如入沼泽。 不过片刻,便熄了灵光。 不远处的空中,乌云之下,一道温柔的身影正沉默地看着他。 正是射阳宗,从雨真。 身旁悬着一枚铃铛,此刻轻轻摇动。 铛…… 留客雨。 “收。” 漫天大雨骤然收束,化作无数剔透坚韧的水流触手,将那一大团翻腾挣扎的血光与其中的模糊人形,硬生生捆缚在内。 最终化作一个丈许大小的奇异水球,表面水波流转,内里血色翻滚,悬浮在从雨真身侧。 从雨真大袖一拂,将水球与其中兀自挣扎不休的郑大名虚影一并收起。 遥遥望向鹤岩山的方向,平静的面容也不免涌上些许惊叹的神色。 不过没有看多久,她便收回了目光。 “走吧。” 旋即便带着随行的炼气弟子,离开了此地。 …… 鹤岩山。 宋宴随意坐在高台上,周身滚沸的紫气开始急剧消退。 那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这紫气合虚真诀,似乎还是宋宴头一次在实战中施展。 自他取得此法门之后不久,他便开始着手准备筑基。 宗中筑基之后,就是龙潭山之会,彼时魔修祸乱,也没有尝试过施展。 细细算来,今日还真是头一回。 在旁人眼中看来,宋宴只是出了两剑,便让那三位魔修两死一逃。 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利害。 这些个魔墟之人,个个手段诡谲难测,若说缠斗周旋,宋宴对于自己的斩杀效率,其实没有什么信心。 不过所幸,这些魔墟的修士,大多数有些莫名其妙的高傲自大。 所以,只要宋宴判断出敌我实力高下,就会立时动用大杀招,在对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将其镇杀。 不过这一点,也多亏了观虚剑瞳进阶。 能够让对方无声无息,坠入海市蜃楼般的幻境之中。 “呼——” 此刻,挺直的脊背绷紧了些许,一股淡淡的疲乏,从四肢百骸的筋骨之中里悄然涌出,缓缓蔓延。 不过这种疲乏,完全没有紫气合虚真诀之中提到那样大的影响。 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宋宴隐隐猜测,要么与自己剑道筑基有关,要么与紫气有关。 他更偏向于后者。 自入道开始,便遵循门中的独特传统,日日修行,朝阳采气。 而这秘法又被称之为紫气合虚,也许有些关联。 无论如何,这是个好事儿。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战场。 没有了魔墟筑基修士的掌事,谷中这些炼气魔修,哪里还有什么斗志。 而正道这边,洞渊宗、射阳宗的炼气弟子们也从最初的震撼之中抽离出来。 继续围剿魔修。 谷内残余不多的魔修已是困兽,被士气正盛的正道修士冲散,败亡只在顷刻。 宋宴大致扫一眼,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管了。 此时,他一反常态,没有将战利品收起,恢复实力,反倒马不停蹄地研究起了刚刚小鞠递给他的那个玉镯子。 这镯子并不是什么法器,而是牡丹的储物饰品。 乾坤镯。 这修仙界中,用于储物的法器其实不单单是乾坤袋一种,镯子、吊坠、腰带等等其实都有。 传闻之中许多空间类型的法宝灵宝,也有储物的功能…… 想想,无尽藏恐怕也算是这一类。 只是在边域楚国的修仙界,乾坤袋最为多见。 这也是宋宴第一次得到类似的物品。 他当即抹去了其上的灵力烙印,神念沉入其中,搜寻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正在此时,忽然感到面前走来一个人。 宋宴微微抬眸,竟是吴霜枝。 她将那黑色羽衣大氅迭好,双手递给宋宴。 被小鞠接过。 “多谢宋师兄救命之恩。” 宋宴看向她,缓缓开口:“我记得你。” 吴霜枝一愣,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快去养伤吧。” 宋宴垂下目光,正要继续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却听这女子开口说话,声音坚定:“不必,宋前辈方才暗中传渡灵力,如今伤势已经好了多半。” “霜枝还要去给弟弟报仇。” 吴霜枝俯身一拜,转身离去。 对于宋宴前辈而言,也许无论是当年在溪谷之中出手,还是今日救下自己,都不过是顺手为之。 若没有他当年出手相助,自己和弟弟子林,早已死在了众妙门修士的手中。 这个恩情,不知该如何报答。 但是如今,她必须要亲手杀了那两个魔墟修士,为弟弟报仇。 小鞠站在宋宴的身侧,望着吴霜枝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抹钦佩的神色。 “慢着。” 宋宴沉吟了片刻,忽然开口:“你寻常……惯使什么法器?” 吴霜枝一愣。 她被魔修俘虏,乾坤袋被对方劫走,自然也没有了法器。 “从前惯使飞剑,当年雁然山脉中被宋师兄救下之后,改使刀。” 修剑,也许需要很高的天赋。 而刀,拿起来就足够狠厉,才能够保护弟弟。 可惜…… 刀? 宋宴闻言,一挑眉毛,有些诧异。 刀这样法器,其实修仙界中也不算太多见,太过凶煞,易染戾气,不利于心境。 在宋宴的印象之中,也只有狗盛这个以武入道的“粗鄙之人”在使。 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样貌柔美的师妹,竟然使得也是刀。 倒是自己以貌取人了。 “嗯……” 宋宴在牡丹的镯子中扫了一眼,没有找到刀。 仅仅思考了一瞬间,便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把通体蓝白色的横刀。 宋宴随手一挥,这刀便向着吴霜枝缓缓飞去。 “拿着。” (本章完) 第282章 红枫原 第282章 红枫原 吴霜枝稳稳接过,双手捧刀。 这横刀不长,通体青白,似玉似冰,刀身隐有冰裂纹路。 大雨落下,其间隐有水波流转。 她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感激:“多谢宋师兄借刀。” 没有多言,转身便加入了剿灭魔修的战场之中。 鹤岩山口,胖胖的李清风正与一个炼气九层的魔修厮杀。 只见那魔修手持一小幡,滚滚黑气从中涌动而出,化作无数焦黑骷髅,朝李清风飞来。 却见李胖双手燃起赤金色火焰,一左一右将那大把骷髅拢在二掌之间,使一云手,将它们团成一团。 随后向下一按,径直按入一口大黑锅之中。 “你……” 那魔修神色惊惧,有些不敢置信。 只见李清风周身灵气涌动,黑锅周围冒出氤氲白雾。 周遭那些没被网罗的骷髅,也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入锅中。 嘭! 不多时,锅中弹出一粒漆黑如墨的丹丸,被李清风一把抓住。 “……” 他将丹丸放在鼻下闻了闻,似乎没有怪味,于是一口吞了下去。 他笑眯眯地看向那魔修,口鼻之间,吐出几缕白雾。 “还有吗?” “没……没了。” 嗖。 一柄菜刀祭出,悬于李胖身侧,脸上依旧是和善的笑容,只是声音冰冷:“那你就去死吧。” 看起来与修仙者有些格格不入的菜刀化作寒光,在这魔修的护身灵光之外狂攻不止。 很快便支撑不住,被李清风找到了机会,菜刀游走,将其斩成了好几段。 他顺手将对方的乾坤袋收起,望向高台上的宋宴。 “真是可怕……” 这一次清剿鹤岩山的行动,除了宋宴之外,炼气境修士都以他为首。 李清风如今也已经是炼气境圆满的修为,随时可以突破筑基境。 龙潭山时,见宋宴真的筑就了道基,李清风在佩服之余,也是心中焦急。 他并不嫉妒宋宴,只是见好友与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难免生出几分焦虑心绪。 起初也想过尽快筑基,追赶宋宴。 可此前与岑师妹闲谈,却被师妹的几句话点拨了心中困境,决定不骄不躁,打牢基础。 一时的境界追赶无甚意义,不与他人比较,走好自己的路才是正途。 故而他如今仍未筑基。 正当李清风感叹于宋宴实力精进之快,却见两道魔影袭来,一左一右冲向山谷关口。 “滚开!” 两道血光急急向着李清风袭来。 “筑基魔修都难逃一死,你们还想走?” 李清风胖胖的身躯拦在谷口狭窄处,周身赤金火焰盘旋,将那瓢泼暴雨都蒸发出一圈氤氲白汽。 他脸上惯常的和善笑容早已消失,眼中只有冰冷的杀机。 双手一推,那口黑锅迎风便涨,扣向那高大魔修。 “给老子滚回去!” 那高大魔修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祭出一面骨盾格挡。 铛—— 高大修士倒飞回去,却被那瘦削的魔修一把扯住手臂,才没瘫倒。 除了那三位筑基境魔修之外,他二人距离高台最近。 先是受了些宋宴的剑气波及,差点丢了小命。 又被这些正道修士围攻,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看着眼前这个胖修士,两颗心沉到了谷底。 与此同时,一道清丽身影,杀入战场,直奔这两个魔修而来。 吴霜枝体内的灵力疯狂涌动,裹挟着焚心蚀骨的恨意,轰然爆发! “我要你们偿命!” 刀身之上,水波流转。 一刀斩下,便叫那瘦削魔修的护身灵力恍恍惚惚,不稳固起来。 高大魔修被这刀光一荡,退开了几步。 吴霜枝欺身再近,竟然贴至其身前,一刀刺出,碎了护身灵衣,反手架刀,将那瘦削魔修的肩颈架住。 随后猛地一脚踢出。 “跪下!” 噗通一声,那魔修跪在了大雨泥泞之中。 “啊——” 就连李清风也不禁侧目。 这个师姐样貌清丽,动起手来却有好些“疯癫”。 周身竟然无一丝灵力护体,所有气机,都凝在刀光之上。 不要命啊…… 吴霜枝的胸口微微起伏…… 大雨还在下个不停,她周身没有灵力护体,头发也完全湿透了。 就是这张脸。 就是他,杀了子林。 吴霜枝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其实很清楚,弟弟吴子林,没有什么修仙的才能。 四灵根的资质,天赋一般。 心性也很幼稚,不够果决。 恐怕即便没有魔墟修士入侵这一回事,修仙界还像之前那样平静,子林他也很难在修仙界里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作为修仙者,他并不优秀。 但对吴霜枝来说,他是个好弟弟。 两人在宗中相依为命,弟弟事事都为自己着想。 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的资质好,丹药、灵石、甚至是宗门贡献点,他想把一切资源都省下来,给姐姐用。 真是个傻瓜。 吴霜枝又怎么能够接受子林,被眼前这两个魔修活生生地凌虐致死。 高大魔修愣了一瞬,随即运转起了魔功,想要解救出瘦削魔修,然后再与这两个修士决一死战。 只可惜,吴霜枝似乎没有想要给他二人机会。 冰玉横刀握在手中,她体内被压制许久的灵力如决堤洪流倾泻而出! 没有防御,也没有后路! 周遭大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倒卷而来。 汇聚成一道流淌着无数细小雨芒的水龙,化在刀刃之中。 “涟漪。” 刀光起落。 雨芒如同旋涡,忽然一转,便将那瘦削魔修的头颅砍了下来,齐齐整整。 凄白的流光只是一闪,掠过高大魔修,轻飘飘地穿过他的身体,没入后山壁,消失无踪。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灵气倏然散去,刀锋上流转的寒光瞬间黯淡。 吴霜枝挺直的脊背松弛下来,身体晃了一晃,双腿一软,直挺挺朝着那片血和泥混杂的污浊地面跪倒下去,昏迷不醒。 很快,鹤岩山的魔修就被诛灭一空。 宋宴同小鞠耳语了几句。 随即李清风和小鞠便带领着一众正道修士,先行离开了。 对于这些炼气境的修士而言,一个筑基境修士的动向,不是他们有资格去关心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宋宴。 而对于宋宴来说,从雨真就在附近,让这些炼气修士先走,也没有什么危险,他相信自己的情报源。 所有的光线都在远去,声音也如潮水般褪去。 大雨停了。 鹤岩山重新陷入了死寂和黑暗之中。 宋宴孤身端坐在高台上,嘴里喃喃自语。 “红色骷髅头……” 是这个么?好像不是。 “这里有一麻袋骷髅头,你不说清楚点,我很难办啊……” “红色,跟玉一样的骷髅……啊。” 当宋宴从牡丹的镯子里看到这颗骷髅,他基本就可以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了。 “是这个吧?” “对。”盛年的身形从黑夜之中徐徐涌现出来:“就是这个。” 宋宴随手一扔,将这个血玉骷髅丢给了他。 “你干嘛不自己动手杀了她?” “我这不是减少风险吗……” 盛年呵呵一笑:“也好看看咱们宋公子这惊世剑术,现场观摩学习一二,你说是不是。” “噢?”宋宴冷笑一声:“学到什么了,说说。” “嘿呀,你可别说,今日得见,获益匪浅,颇有感悟,我这就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别琢磨了,就你那脑子学不会的。” “我是不给你脸了。”盛年气的吹胡子瞪眼。 宋宴摆了摆手,没工夫跟他在这瞎胡闹:“那把刀你看到了么?” “看到了,我不瞎。”盛年点了点头。 “我从一个黄泉道筑基修士手里拿到的,那刀怎么样?” “应该是从前某一柄名刀的仿品之一,不如你之前送我的这一把。” “嗯。”宋宴点了点头。 他对刀的研究不多,有时捡到造型独特,或是品质不错的刀会给盛年留着。 “如果我没猜错,那柄刀仿的应该是一件法宝,叫做水龙。” “这柄刀曾经属于古仙朝‘隋’。说来也巧,我们发现的那处仙朝古战场,其中一国便是‘隋’。” “……”宋宴沉吟一阵,问道:“那古战场,有消息了么?” 几年前,宋宴刚下山游历的时候,盛年说这个时间三到五年不等。 如今约莫三四年的时间过去了,似乎还是没有动静。 “暂时还没有,”盛年摇了摇头:“不过我让阿元和萍姐在那边盯着呢,倘若有消息,我会传音给你。” “嗯。” “我先走了。” 盛年说完,身形再度没入了漆黑无边的夜色之中。 不知是不是宋宴的错觉,盛年一走,这天色很快就开始亮起来了。 他将卓洪的乾坤袋和这镯子一并收起,辨别了方向就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云空之中。 距离宋宴被派来主战场,其实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到最前线的红枫原,刚刚一个月。 起初,作为一个筑基境初期的修士,宋宴等人自然是被调在主战场的边缘地区驻守。 平时做的也都是一些追击逃窜魔修,以及清剿叛道宗门之类的任务。 不过,由于宋宴的战力实在强横,正道联盟的高层商议之下,将他调往了红枫原。 对于很多寻求安稳的修士来说,其实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此时此刻,红枫原代表了整个楚国修仙界最危险的地方。 有很多筑基中期乃至后期的修士,为了躲避危险,通过关系,调到后方。 现在宋宴顶替的位置,之前就是一位筑基后期,还算比较有人脉的修士。 宋宴倒是无所谓。 他如今的思维很纯粹。 越接近主战场的中心,意味着有无穷无尽的战斗和厮杀。 危险和死亡的另一面,代表的是蜕变的机会和更多的资源。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魔墟修士和楚国正道联盟的战斗大大小小,宋宴都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 说起来倒也奇怪,自从最开始的几次大型会战无果之后,双方的战斗就变成了你来我往的微妙平衡。 魔墟的动作,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想来应当是魔墟修士在边域其他国家,或是中域也有战场,楚国这等贫瘠之地,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大动干戈的。 或者说,魔墟这一次的动作,也只是漫长历史之中的一次试探罢了。 总而言之,无论是大规模的战斗,还是零零散散的搏杀,死伤基本以炼气境修士为主,少部分是筑基修士。 金丹境大能虽然也出过手,但根本达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毕竟到了金丹境界,各种功法手段、秘术神通,层出不穷。 要伤了对方容易,真要了结性命,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无论是魔墟修士还是正道联合,似乎都有所顾虑,双方的金丹对战,总是雷声大雨点小。 也许是因为宋宴见识过自家宗主,离君道人的威势,所以认为所有的金丹都应该有那样的实力。 当然了,对于他这种筑基境修士来说,金丹境即便只是做做样子…… 那“雷声”也是真的大。 自己何时能够拥有那样的力量呢…… 黑白流光在空中缓缓停驻,宋宴散去剑气,取出洞渊宗弟子令,在某处空中一抹。 禁制便被打开。 他缓缓落下身形,缓步向禁制之内走去。 片刻之后,便出现在了红枫原的联合驻地之中。 “宋前辈。” “宋宴道友。” “嗯,有劳了。” 只要是在这红枫原驻地,无论是炼气还是筑基,大多数修士都认得宋宴这个人。 看守查验身份无误,便放行了。 枫叶泊。 整个联合驻地的最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山屿,其上分布着些建筑群。 这里便是楚国九脉修士掌事者的住所与议事之处。 在这山屿之外,隔着大泽,被一大片山林环绕。 山林之间,漫山遍野布满红色枫叶。 隐隐能够看见不少木屋楼阁,遍布山林之间。 这些便是驻守红枫原的修士们,用法术或是符箓搭建的临时住所。 中央大屿和周围的山脉之间,用九条不同的长堤相连,长堤的另一头,便是九脉修士的洞府区域了。 宋宴回到了自己的洞府之外,正要迈步进入其中,却见恰好有一道传讯符遥遥而来。 正停在自己的洞府前面。 “嗯?” 宋宴随手一抓,神识探入其中。 “宋师兄,您让我留意的东西有消息了。” 传音之人,是邵思朝。 (本章完) 第283章 征召 第283章 征召 沉吟了片刻,宋宴没有回洞府,转身向枫叶泊的东边走去。 落枫之间,有一片开阔的巨大谷地。 这里遍布着不规则的土屋木屋,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随意瞥一眼,还能够看到一些修士直接坐在地上,面前支起一个小摊,摆着三五物件。 此处便是红枫原驻地的九脉修士共同组成的临时坊市,落叶浦。 这些土屋木屋,也都是修士们自己用法术法符临时搭建的。 宋宴随意找了一处熟悉的小店,将身上的些许杂物换成了灵石。 随后走向一处比较高的阁楼。 这落叶浦中,多数房屋阁楼多是一二层, 像中间这四五层的高楼,独此一家。 迈入阁楼中,此处修士不少,均是一对一坐着。 或是说着什么信息,或是交易物品。 宋宴直奔三楼,在一处角落找到了邵思朝。 “宋兄。” 邵思朝的境界仍旧是炼气圆满,一年多以来没有什么变化。 邵思朝也算是与宋宴从炼气中期开始就有交集的人,从前宋宴看他,总有种雾蒙蒙的感觉。 彼时只当是自己修为境界不足,可如今到了筑基境界,这种感觉依然没有散去。 反而越来越明显。 真是古怪。 他跟邵思朝算是朋友,自然也就不在意什么繁文缛节,两人平辈相称。 作为新生代炼气弟子之中拔尖的几人,老邵自然也被调到前线来“锻炼”。 他本人是极不情愿的,可宗门命令无法违抗。 好在诸位长老似乎也知道此人的脾性,把他叫上战场也担心出什么事,所以给他安排了个兑换战功处的清闲职务。 虽然身处前线,但总归相对安全些。 “喏。” 宋宴刚一坐下,邵思朝直接将一个乾坤袋放在了他的面前:“我直接用你的战功给你换出来了,都在里面。” “多谢。” 他神识往其中一探,其中多是一些炼制法器所用的灵材,正当中是一枚指头大小的金属。 隐隐约约,有淡淡的蓝紫色光泽。 的确是紫灵瘴石。 还没来到最前线时,真正需要动身的任务都不多,宋宴闲来无事,找人研究过燕伯所铸的那柄断剑。 这断剑是由法宝残片所铸这个信息应该不假,只是其中主要用到的是一种名为紫灵瘴石的炼器材料。 瘴石这种东西,主要出现在瘴疠之气遍布的地方,例如南疆、祁国和姜国的部分地区。 说起来,楚国没有这样的地方。 后来宋宴刚调到红枫原前线,正好遇见邵思朝在战功兑换处,便让他帮忙留意其他九脉修士上交战利品时有类似的金属。 还直接给了一部分战功,让他能够发现了直接兑换,省的被人捷足先登。 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便有了回音。 看来魔修入侵,虽然带来了修仙界的动荡,但也带来了许多机遇。 不知有多少寻常楚国难以见到的天材地宝,修炼资源,被带到了这里。 “这东西知道的人其实不少,价值也比较高。” 邵思朝随口说道:“不过这点太少,为了这么点东西用战功换不太值当,我下手又快,所以才能拿下。” “多谢了。” “唉,客气客气。” 邵思朝摆了摆手:“宋兄这样照顾我,我只是帮忙留意些信息,跑跑腿,又算得了什么呢?” 让他兑换这些炼器材料,的都是宋宴自己的战功,他邵思朝什么都不用出。 留意其他信息,还额外给了一笔灵石。 “不过宋兄,你所说的……古剑,目前还没有这方面消息。” 邵思朝面色有些古怪:“可不是兄弟我懒,你说的那些,太模糊,太宽泛,实在是不好找。” 宋宴摇了摇头:“无碍,本就是碰碰运气而已。” 他让邵思朝留意古剑,不过是顺带,有最好,没有也正常。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 检查了一阵,他发现乾坤袋中还有一些造型比较独特的草药,数量很少。 千丹异方上适用于筑基的丹药,除去养灵丹,还有其他的几种,不过那些药材宋宴已经基本上没见过了。 所以也顺便让老邵盯着,可如今看来,这药材数量还真是少。 炼丹材料和炼器材料不同。 炼丹材料,即便不认识,大多数修士也都会选择自己留下来。 如果不是做灵药灵植生意那种批量出售的,一般不太会出手。 “此番有劳邵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没有多久留,宋宴扬了扬乾坤袋示意,便起身离去了。 “好,慢走。” 邵思朝看着宋宴离去的背影,目光之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口中喃喃自语。 “剑修……” “师尊啊师尊,这些,都是你早就知道的么?” …… 宋宴这才回到了自己的简易洞府所在。 小禾正在认认真真修炼,他没有去打扰。 来到静室之中,激活了禁灵阵法。 随后取出了邵思朝给的那个乾坤袋,直接将那指头大小的紫灵瘴石取出,心念一动,送入无尽藏之中。 他的神识也一同出现在了无尽藏的界中。 从前两仪珠内的锻剑火池,也就是如今的山巅火池旁,那个古怪的人影依旧坐在那里,不停地说着一模一样的话。 宋宴没有管顾他,径直将紫灵瘴石取出,丢入火池内。 只见那蓝紫色石头跌入其中,便开始缓缓消融,其速度要比云铁慢上无数倍。 于此同时,丝丝缕缕剑气从剑府之中涌出,汇入火池。 不过片刻之后,仍旧有一缕蓝紫色的丝线,似雾非雾,似水非水,径直汇入求仁的剑身之中。 虽然表面上,这柄断剑还是那样。 但作为飞剑的主人,宋宴真真切切能够感受到那一点点的变化。 心中不禁兴奋起来。 宋宴自己没有多少精力去研究炼器的法门,光是剑道炼丹和剑阵两样,就已经去了他寻常许多的时间。 这还是建立在这两样技艺与剑道相辅相成的前提之下,再让他研究炼器,恐怕有心无力。 然而无尽藏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从前只知这火池可以消耗材料和剑气,来温养飞剑,提升品阶。 对于求仁这柄断剑,他其实心里没底。 但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也许对于无尽藏而言,这柄求仁形制是完整的,只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同伴,正需要“养伤”。 所以只要自己提供足够的材料,或许能够将它修补完整。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慢很慢。 火池之中,一丝一缕,汇入剑身。 火池旁边,那个人影从垂头丧气,缓缓抬起了头。 口中虽然依旧翻来覆去那几句,语速似乎变慢了。 宋宴又打量了他一阵,没什么变化,就回到了现世之中。 他又检查了一下那张甲作面具。 大约一年前,宋宴还在主战场的后方时,傩境召开了第一次正式的会面。 不过这一次会议,基本上只是迎接宋宴这个新人。 除了他之外的几人闲谈,所说的大多数东西、地点,他都听得云里雾里。 然后大家还是互相交换了一下各自所需的东西,会议就结束了。 之后也没有什么临时会面,看来在这一年,大家的行程都很忙。 算算日子,马上就是第二次会面了。 宋宴盘算着,这一次可以打听打听中域魔墟修士的情况。 边域这点儿贫苦地方,各个国家打的不可开交,魔墟修士图个什么? 无论怎么想,中域才是应该他们最关心的地方吧。 正思索着,门外有人拜访。 小禾正巧修炼结束,她通过禁制,询问对方来意。 蛇宝满脸狐疑:“你干什么的。” 来人是个容貌出众的女修,身上穿的是玄元宗的服饰。 女修温和一笑:“我找宋宴道友,有要事相商。” 宋宴刚好走出了静室,小禾回过头:“说找你有钥匙香獐。” “让他进来吧。” “噢。” 女修施施然走进来,礼貌地同小禾打了个招呼,随后转向宋宴。 “宋道友,多有打扰。” 宋宴对于玄元宗修士没有什么好感,语气平淡:“说事。” “长老院传令,征召九脉修士前往天生关相助。” 她微微拱手,一张九脉联合长老院的征召令悬于宋宴的面前。 六大宗门宗主,以及九脉有头有脸的长老署名,都在其中。 天生关是个比较重要的关口,主要是有一处灵石矿脉,也出产一些炼器可用的材料。 “长老院有令,请宋道友作为此次支援的队长,为期一个月。” 说起来这个玄元宗的女修是筑基中期的境界,却没有其他玄元宗那般趾高气昂的优越感。 这让宋宴稍微客气了点。 “嗯,知道了。”宋宴点了点头:“我马上动身。” 女修微微松了一口气,又客气了几句,才离开宋宴的洞府。 这可不是她性格谦卑有礼。 如今宋宴的名头,在楚国年轻一辈谁人不知哪人不晓…… 若没有筑基后期的实力,敢在这位面前大小声么? 君不见龙潭山上茫茫仙城,一剑百里,两个筑基中期的魔墟修士一死一逃。 而原本大家眼中的那位绝代天骄周留,正被此二人联手重伤。 在楚国这样的地方,到了筑基境界,只有没料到,没有蠢笨之人。 更何况…… 这位从前还与玄元宗有过许多过节,她更是不敢触了宋宴的霉头。 这里是红枫原,楚国修仙界与魔墟修士的主战场。 总有一日她也会参与各种各样的危险任务,宗门的庇护,在这里被无限削弱了。 …… 不同于宗门中的任务,在这里,接到征召的当日,就需要动身了。 枫叶泊禁制之外,此刻聚集了二十三四位修士,各个宗门都有人在其中。 宋宴站在最前,闭目养神。 身边一左一右,站了两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其余修士偶尔传音密语,讨论和猜测此次任务。 “宋道友,人到齐了。” “好。” 宋宴睁开眼,朗声说道:“诸位且随我来。” 他从乾坤袋中祭出一架普通的飞舟,其余修士一一随着他走进去。 这飞行灵器算是长老院给他这个小队长发的,事后还要归还。 随后一行人便向着枫叶泊之外飞去。 天生关地势险要,原本的守备力量却很薄弱。 灵舟上,许多修士都在猜测,是不是魔修那边有所动作,所以才让他们来此支援镇守。 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远离红枫原,意味着远离了大部分的危险。 然而征召任务,让这个危险变得扑朔迷离。 是否魔墟修士正要对天生关发起攻势,谁也说不好。 过了一日之后,一行人就来到了天生关所在。 关外多是高山,关内是一座大峡谷,峡谷之中正是那座矿脉。 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有五六个在此驻守的修士上前迎接。 天生关原本的的驻守名叫施平,是一位筑基中期的修士,年纪比较大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做何欢的筑基初期修士协助。 宋宴等人的到来,算是给此处关口大大强化了防御力量。 施平见到这些援军到来,眉开眼笑。 “啊呀,宋道友,诸位同僚,你们可算是来了。” 他热络地握住了宋宴的手:“这些时日,老朽我是提心吊胆,修炼也不安生啊。” 其实说来,宋宴只是支援镇守,此处事宜,应当仍旧是以施平为主。 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老施是想当个甩手掌柜,让宋宴来做主。 好在,那位叫做何欢的修士很有能力,在他们来之前,其实基本也是他一个人在打理关中事宜。 众位援军到来,他能稍微轻松一些。 “宋师兄。” 讨论完了天生关的防御之事,众人散去之际,何欢单独向宋宴递上了一份名录。 “这些是上一批随我一起征调到此的炼气修士,有一位是你们洞渊宗的师妹。” 何欢中年模样,很是精明:“我把这几人一同调到你那,方便你照顾。” 宋宴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好。” “何道友有心了。” 这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也并不违背规矩,但的确很能够让人对他生出好感。 宋宴一打开那名录,找到了洞渊宗的这个小倒霉蛋。 “周梦蝶?” 细细思索了一阵。 好像……没听说过啊。 (本章完) 第284章 移星 第284章 移星 …… “哎,峰哥,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啊。” “长老院征召了二三十个修士到咱这儿来支援。” 天生关中,几个修士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个好事儿啊。” “可不嘛,昨天到的,估摸着以后轮值的时间能少很多。” 说话之人四下瞅了瞅:“而且我听说,那个姓周的小姑娘,要被调到他们那边儿去。” “这是为什么?” “听说这一批支援队伍,带队的是宋宴……那小周也是洞渊宗的,估计是何前辈安排的。” “那这也是个好事儿啊。” 被称为“峰哥”的修士摸了摸脸上的胡子:“那小姑娘天天正事儿不干,也不修炼就知道睡觉,本来也不靠谱。” 到了炼气后期,修士的睡眠基本上可以用修炼灵力来代替。 有时精神疲乏,需要休息,也不会睡太长时间。 但这个洞渊宗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众人见她到此,只做过两件事。 轮值时候,勉强撑着,轮值时间一过,回了住所倒头就睡。 一睡睡到下一次轮值。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这么喜欢睡觉,一身的修为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此时此刻,周梦蝶正在关上驻守。 “……” 她神情恍惚,小嘴微张,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啊点啊点个不停。 “周梦蝶……” “……嗬……” “周梦蝶!” “哎。”少女的身躯猛地弹了一下,勉强支撑着自己的眼皮,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何……何前辈,您好。” “这……” 何欢叹了口气:“小周,从今天开始你就听从你宋师兄调度,不参与我们这边的轮值了。” “噢……啊?” 周梦蝶还有点迷迷糊糊,但是在何欢的带领下,来到了宋宴的临时洞府之中拜访。 宋宴有些古怪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暗道不好。 何欢这一手玩的好啊,他还以为这人心思缜密,没成想是把这个烫手山芋顺理成章的丢给自己。 “你也是莲幽峰的弟子么?” “呃……是……” 宋宴跟何欢只是寒暄了几句,周梦蝶已经鬼迷日眼。 感觉当场就要躺倒下去,进入酣眠了。 “先回去睡觉吧。” 宋宴心中苦笑一声,失去了跟她交谈的兴趣。 《丹溪心法》有云,脾胃受湿,困沉无力,怠惰嗜卧。 从前给人行医时,通常这嗜睡的毛病,是由脾虚湿盛,中气不足造成的。 可是周梦蝶也算是个修仙之人了,又没有隐疾暗伤,怎会有这样的毛病。 宋宴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到现在,他倒是想起来这么一个人。 向昭灵从前同他说过,她在莲幽峰有一个好朋友,整天就知道睡觉。 看来,应该就是此人了。 “宋师兄,我虽然喜欢睡觉,但是您交给我的任务,我还是会认真完成的。” 周梦蝶强打精神,完完整整说了一句不含糊的话来。 “行,接下去这些时日,你就在我这边值守。” “早些换得战功,就早些回宗门去吧。” 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适合战斗的,并不是说什么贪生怕死,只是天性使然。 在宋宴看来,周梦蝶就是这样的人。 何欢的安排有条不紊,这么多修士前来支援,人手也充足。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宋宴无需真的在关上坐镇。 修炼时间相较于在红枫原,没有少多少。 如今的宋宴,有剑阵、紫气合虚、镜水月剑意这些手段杀招,面对寻常的筑基中期修士,他已经完全不惧。 然而他却没有骄傲自满。 在这样的大型战争之中,筑基只能说多数情况下可以自保,没有达到金丹境界,都只是棋子炮灰罢了。 正魔厮杀,带来原本的秩序失衡,明争暗斗,家常便饭。 尽一切可能迅速提升实力,才是这场浩劫中头等重要的大事。 于是除了最基本的修炼之外,宋宴将全部的精力时间,都用来钻研剑意和剑阵上。 太虚化书之中,纵观整个筑基境,剑修能够掌握的最强杀招,恐怕就是剑域了。 只是剑域之法,不是像寻常阵法一般,有足够多的飞剑,足够强的神识,足够熟练的御剑手段就能施展的。 其一是需要剑意成长,达到运转自如的地步。 这一点宋宴还没有达到。 对于镜水月,他的参悟还不够深刻,远远达不到要求。 其二是需要几个相性相合的剑阵融会贯通。 关于这一点,宋宴倒是从化灵篇时,就已经开始考虑。 剑阵“环月”和“啸日”,同出一脉,再修习最后一个剑阵,便可以满足要求。 最后就是剑灵,如今剑灵闲闲仍旧在沉睡。 不过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应该很快就会苏醒。 所以宋宴才会将目光放在剑意和剑阵二者的修炼之中。 这剑域所需的最后一个剑阵,需要七柄飞剑。 …… 天生关外,约莫百里。 一伙魔修正在商谈,只是其中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好。 “陈师兄,眼下到底该如何?” “如何?你问我,我问谁?” 被称为陈师兄的魔修面色狠厉:“要不要现在再同几位长老去传讯,告诉他们,这里有个宋宴,让他们调几个筑基后期,调几个假丹境的前辈过来。” “去啊!” 先前说话那人唯唯诺诺,不敢开口。 其中一个女修生的妖媚,可脸上却满是忧心之色:“谁能想到,对方竟把这个杀胚也调过来了。” 说白了,魔墟的主要目标肯定是在中域。 边域这些地方,安排的力量不多。 原本也是足够的,只是宋宴的出现,让他们这几个人的计划有些难以推进。 旁边一位黄衫老者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罢了罢了。”陈师兄眉头紧锁,叹了口气。 他们这里,三个筑基境中期修士,三个筑基境初期修士。 作为游击,其实算得上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可宋宴的战力神秘,目前来看,至少也能当上三个筑基中期。 再加上原本的驻守,一下子就不够看了。 然而现在他们也不敢去跟那几个假丹境的长老诉苦,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左右只是为了吸引正道修士的注意,我们只需给他打个措手不及,把关中采矿的炼气修士杀个干净,拖延他们的动作便是了。” “至于能不能杀了宋宴,诸位就各凭本事吧。” “慢着。” 他正要起身离席,却听闻那老者缓缓开了口:“都说这宋宴战力高超,可说到底,他也就是个筑基初期的修士。” 陈师兄眼睛一眯:“你想说什么?” “老夫是想说,这区区边域的一个毛头小子,何必让在座的诸位如此头疼心焦。” “我等六位筑基,何苦怕他一人。” 黄衫老者拈须说道:“若能寻着机会,我等六人同时出手,我便不信,他一个筑基初期修士,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诸位难不成真拿他与那些中域天骄,魔墟道子一般来看待了么?” 黄衫老者的一席话,说的句句在理。 除了黄衫之外,在座的年纪都不大,心中也有一口气。 的确,宋宴毕竟初入筑基,若他们六人先动手,并且同时出手,胜负还未可知。 并未听闻他有什么特别的防御手段。 边域之地的毛头小子,哪里会有什么底蕴。 如此想来,难不成,是他们几人钻了牛角尖。 将宋宴看的太高了么? “徐老,你有什么想法,说来便是了。” …… 天生关外,隐樵静林。 黑袍年轻人盘坐于一荒石上,指尖微动,剑气流转。 此人浑身不露气机,恍若普通人。 密林之间,隐隐传来妖兽的低吼。 一瞬间。 三头一阶后期的妖兽赤鬃獠豕同时从三个方向,直奔那人杀来。 “……” 而此人口中喃喃自语,并不惊慌。 中食二指合并,虚一划。 一时间镇道剑府之中剑气涌动,七道白色剑影带着阵阵风雷,从身后剑匣之中一一飞出。 剑气凛冽。 黑袍年轻人手中剑诀催动,七道剑影陡然震颤,沿着北斗星位迅速流转。 剑阵带起的罡风阵阵,松针簌簌而落。 虚空之中,骤然浮现出万千萤火星芒。 那人身下,七道璀璨灵光各自由细细星辉一一相连。 转眼间,这一片静林所在,已经被缓缓流转的星辰之景所笼罩。 三头妖兽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变化,或者说他们那有限的智力,还无法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仍旧直愣愣地杀向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力量的人。 三头赤鬃獠豕距离他已经不足一丈,獠牙尖利,妖爪横挥,直扑而来。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只见七道灵光缓缓浮动,此处空气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 与此同时,左侧獠豕的冲锋轨迹竟然诡异偏折,獠牙狠狠刺进右侧同伴肋腹。 “噢咿咿……” 右侧那妖兽喷吐的毒焰,也不知怎么的,凌空划出惨绿弧线,落在了腾空巨豕的背上。 而其踏落的妖蹄,则莫名其妙踹中左侧的脊梁。 那黑袍年轻人坐在石上,纹丝不动,这三头妖兽却各自乱作一团,自相残杀起来。 骨骼碎裂声,混着毒焰灼烧皮毛的焦臭弥漫开来。 三头妖兽在剧痛中发出凄厉悲鸣,没过多久,便一一失了性命。 “这剑阵移星,还真是有些门道……真不愧是需要七柄飞剑才能施展。” 宋宴沉吟片刻,细细体悟了这剑阵的变化,便站起了身,将那三头妖兽的尸身收拾了。 他如今能够长久用于剑阵之法的飞剑,其实只有三把。 不系舟、啼月和祭麟君。 其余飞剑,用个三五次,就不堪重负了。 所以在习练剑阵时,他也只能用剑气凝聚的剑影来勉强代替。 时至今日,他算是将三个剑阵都一一掌握。 接下去只需多加练习,参悟剑道,期盼能够早日将这三个剑阵融汇贯通。 稍事调息了一番,宋宴便回到了天生关。 今日本就是轮到他作为守关人驻守,也合该露露面才是。 距离他们到此支援,才刚刚过去半个月的时日,红枫原上就发生了一场关键的大战。 并且这一战,是以正道修士大胜落幕。 红枫原附近,有一座阴风峡,易守难攻。 常年阴风阵阵,故此得名。 峡中有一阴风观,门徒众多,并且其观主,乃是一位假丹境修士,单说其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原本这阴风观祖辈上也与魔墟有些渊源,此次入侵,魔墟修士自然将此处视为一手暗棋。 可许是习惯了安稳修炼,这位假丹境修士竟然不愿与魔墟联合。 反倒同楚国九脉修士通了气。 再与正道修士这边的代表合谋做局,将那入峡的近千魔墟修士,伏杀了个七七八八。 甚至,魔墟这边陨落了三位假丹境修士,那位领队的金丹也重伤遁逃。 此战,九脉联军大获全胜,红枫原上的正道修士士气大振。 让宋宴真正注意到这件事的,是战报之中提到的一个名字。 洞渊宗,秦婴。 详细战报之中提到,秦婴此人,带领秦氏家族一起,游说阴风峡主。 成功后定下计策,邀请九脉联军的一位金丹出手,最终奠定胜局。 此战之后,秦婴连带着秦氏仙族,声望大涨,隐隐有追赶燕氏的势头。 宋宴在临时洞府之中,看着前些日子送来的战报,陷入沉思。 “秦氏……” 原本正道大胜来之不易,是非常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可看着这个名字,他总觉得这场战役,胜的有些微妙,有些太过简单…… 思虑片刻,他还是暂且放下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罢了,无论如何,能够剿灭魔修,总是好事。” 他收起了战报,正准备进入修炼状态之中,却听闻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敌袭!” 宋宴眉头一皱,没多犹豫,当即站起身来。 小禾化蛇入袖。 一人一蛇,离开了临时住所,向关口上空飞去。 “是魔墟修士,大家小心!” 刚飞上空中,却见四道流光,奔着天生关内的峡谷飞去。 这是怎么回事。 守关大阵并未被破,对方如何能够直接穿过天生关? 今日当值是何欢,他当机立断:“宋道友,辛苦坐镇关口。” “那四人由我等去追击便是!” 何欢临危不乱,面对这样的局面,他还是做出了最合理的分配。 有宋宴在,即便那些魔墟修士还有支援,想来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本章完) 第285章 反四象阵法 第285章 反四象阵法 “好,多加小心。” 说罢,剩余四位筑基境修士,就连施平也跟了上去。 宋宴心中仍旧感到诧异。 阵法未破,也没有其他修士,仅有那几道筑基境遁光。 对方是如何进入这大阵的…… 直奔峡谷,莫不是要直接摧毁矿脉? 修仙界中的战争,说到底,就是资源的争夺。 占据、占领,或者说,让势力辐射更多的地理面积。 意味着更多的资源,灵石矿脉、妖兽、甚至是凡人。 像天生关这样的地方,魔墟修士应该是想要得到的。 对方若真是要将之摧毁,使其崩塌,两方就都没有了好处。 另外一边,何欢带着其余三位筑基修士,一路追赶那几道遁光,一直到了峡谷最深处。 众人越追越觉得奇怪,任由他们如何催使灵力,对方几人的气息始终不变,遁速也丝毫没有变化。 直至飞出了峡谷尽头,几人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 那四道遁光开始缓缓消散,与此同时,其中属于筑基境的气息也开始消散。 何欢周身灵力涌动,大手一招,那四道遁光消散之处,飞来了四个小巧的木偶。 只是其中的灵力溃散,如今已经报废。 “不好。” 嗡…… 天生关外。 四道颜色不一的光柱,忽然从四面不起眼的丘陵之中冲天而起。 那光芒浑浊,在这夜幕之中尤为明显。 甫一出现,这一小片天地之间,灵气便开始剧烈震荡起来。 宋宴心中一凛。 就在这四道光柱出现的刹那,他神念一动,便清晰无比地察觉到此处灵气猛地一沉。 天生关的防守大阵,是比较普通的四象大阵。 此刻地脉一沉,覆盖整个关隘山势的四象大阵,便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巨响! 阵法根基被某种紊乱的力量,内外相合,强行崩解。 四象虚影变得黯淡,最终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缓缓地消散在黑夜之中。 关中那些炼气境的修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笼罩关隘的大阵,便在数息之间彻底瓦解。 反四象阵么。 反阵是一种破阵之法,针对的是那些大部分阵眼无法变化的阵法,例如此处的四象之阵,便是依托地脉构建的大阵。 反阵需以特殊阵盘,在阵法之外,大阵阵眼相对的位置提前布置。 瞬间激发的逆乱灵气,能扭曲,甚至反向引爆大阵内凝聚的灵机。 反阵的手段极为不易,需要很高的阵法造诣和精准的定位…… 看来这些魔墟修士是早有准备,对于这些正道据点的护阵,也十分了解。 魔墟有反水的修士,正道的队伍里,也有坏人啊。 可反四象阵代价也很是不小,这帮魔墟修士犯得着为了天生关,下这样的功夫么? 宋宴心中念头电转。 不过这些,都不是宋宴此时此刻应该考虑的。 念头未落,六道气息已然从关外的各个方向同时爆发! 那气息毫无掩藏,带着冰冷而纯粹的杀意,锁定了悬于关隘上空的宋宴。 与此同时,约莫四五十个炼气后期的魔墟修士也从关外出现,冲杀进来。 四道身影从那四道灵光的位置杀来,两道则一左一右,两面夹击。 六道气息皆是筑基境。 其中中期三人,初期三人,速度竟然远超先前那四道遁光。 “死!” 为首之人,是那位面相狠厉的陈姓魔修。 他口中大喝,空中一柄血色魔刀化作匹练血虹,隔着百丈便已斩出。 刀罡未至,那股腥甜刺鼻,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已扑面而来,隐隐约约,有无数冤魂在刀芒中哀嚎。 几乎同时,一位面容妖媚的女修双手一扬,无数闪烁着粉腻光晕,细如牛毛的毒针无声无息,铺天盖地罩下,锁死了宋宴闪避的空间。 她旁边一名高大的魔修则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面黑沉沉的骨幡迎风便涨,化作磨盘大小,幡面上无数冤魂厉啸,喷涌出墨绿色的大火,向宋宴卷来。 其余三人亦是各施手段。 六位筑基境魔修,彼此呼应,将宋宴所有可能的退路封死,攻势如同山崩海啸,重重迭迭。 大有将这天生关笼盖的气势。 留守的炼气弟子们只觉得数道令人窒息的魔威压下,修为稍弱者竟直接被震晕过去。 看似命悬一线,生死须臾。 宋宴却只是微微皱眉,眼中的金色莲纹路骤然点亮,流转不休。 没有丝毫慌乱,单手剑诀已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 七柄飞剑从剑匣之中飞出,在天生关的夜空上流转,轨迹玄奥莫测。 转瞬之间七星抬举,阵中辰星若幻,缓缓浮现。 以一敌六,宋宴不敢托大。 周身紫气汩汩,剑气奔涌而出。 只是这一次,合虚紫气却没有如同鹤岩山上那般刚烈,反倒像是涓涓细流。 瞬间注入七道剑影所构筑的星辰虚影之中。 “!” 那陈姓魔修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但他们也绝不可能因此便收手,周身灵力魔气,更加剧烈,即便无法瞬杀宋宴,也要叫他重伤当场! 然而此刻,宋宴双目青白,剑气流转,指尖一动。 “移星易宿。” 刹那间,以不系舟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空间之中的灵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六道凶悍的攻势,在即将接近宋宴的刹那,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匹练般的血色刀罡,眼看着就要劈中宋宴头颅,轨迹却莫名地一偏,擦着他身侧掠过。 反倒斩在了旁边那位黄衫老者操控的雷光锁链上。 金铁交鸣伴随着雷霆炸响,雷光锁链哀鸣着倒飞回去,血魔刀罡也削弱大半。 “什么?!” 那黄衫老者又惊又怒,陈姓魔修连忙收手。 与此同时,那密不透风的粉色毒针,在进入剑阵边缘时,便仿佛被无数无形的丝线牵引。 原本的攻势,竟有大半莫名其妙地射向了那位正催动火海的魔修。 六道攻击,就在这星移剑阵之内,或被牵引,互相碰撞,或被偏转迟滞,攻向彼此。 虽未完全消弭,也将这足以瞬间重创甚至击杀一名筑基中期修士的恐怖局面,硬生生“拨乱反正”,化作了相互掣肘的混乱局面。 空中魔元激荡,毒火翻腾,各色光芒猛烈碰撞爆炸,气浪翻滚如潮。 宋宴的身形在这混乱的灵力风暴中心,却纹丝未动。 数道剑影环绕身周,星光流转,紫气氤氲。 “什么鬼法?!” 陈姓魔修瞠目结舌,一刀落空还差点伤了队友,只觉一股邪火堵在胸口。 妖媚女修看着自己苦心祭炼的销魂针,大半落空,心疼得几乎吐血。 那黄衫老者则是惊疑不定,喃喃自语。 “此等秘术,物换星移,怎……怎与我黄泉道统,那传闻中的神通‘相蚀’如此近似?” 他眼神阴鸷,口中忽然喝道:“是阵法挪移!合力破之!” 手中黑气翻滚,赫然又取出一面画着狰狞鬼首的乌黑小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上。 “且莫慌乱!此子借阵法之力强撑,必不能持久!” 另一位筑基中期魔修也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骇然,重新凝聚攻势。 事实上,他们的猜测并没有错。 这星移剑阵,乃是太虚化书记载的一阶剑阵之中,运转最为复杂的剑阵之一。 剑气消耗的确很大,无法持久。 宋宴目光闪动。 方才剑阵生效,混乱之下,一位筑基初期魔修的位置最是不佳,被移星之力带偏后,恰好暴露在黄衫老者和陈师兄的攻击余波之间。 此刻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同时,那位操控骷髅鬼火的魔修为了躲避倒卷的攻势,身形也有瞬间的凝滞。 倘若拼一把,动用剑意…… 念头升起的瞬间,宋宴就预见到了结果。 七剑齐出,辅以镜水月的幻惑,配合移星剑阵此刻的牵制,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让这两人陷入幻境,再配合剑阵的杀伐,瞬间将其斩杀。 可代价呢…… 镜水月剑意虽然强横无匹,但也需要心神高度凝聚,骤然发动必会令剑阵运转出现一刹的迟滞。 眼前这六人虽配合初现混乱,但绝非庸手。 那黄衫老者手段诡异,那妖媚女修毒针难防,一旦剑阵出现瞬间的迟滞空隙,面对另外四人,尤其是那黄衫老者和陈师兄必然的反扑,他未必能全身而退。 受伤甚至消耗过巨几乎是必然,而此刻天生关阵法已破,孤立无援,风险太大。 勿要心急。 宋宴略微望了一眼山峡的方向。 且先稳住阵脚。 天生关上,一个人面对六个筑基境修士,轰鸣声不绝于耳。 魔焰、血光、毒瘴、骨影与璀璨的星光剑气疯狂碰撞,灵气风暴在关隘上空肆虐。 宋宴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凭借着剑阵和剑术,于毫厘之间不断化解对方的攻势。 天生关之中,其余炼气修士也在苦苦支撑。 也就是恰好前段时间有修士来援,否则这会儿恐怕已经出现大量伤亡。 一处角落之中,周梦蝶正神色慌张的催使灵力。 一尾灵鱼在她的周身游来游去。 在她周围,围了三个魔墟修士,皆是炼气后期修士。 几道法术冲着周梦蝶杀来,却都被那一尾灵鱼抵挡。 “虎哥,她这应该是个不错的宝贝。” 其中一个魔修开口说道。 被称为虎哥的那个魔墟修士点了点头:“嗯,赶紧杀了她。” “哎虎哥,我看这小娘皮胆子小得很,估摸着也不会反抗,不如一会儿先让咱们快活快活。” 虎哥皱了皱眉:“少废话,赶紧。” 周梦蝶听着三人口中的污言秽语,什么杀了,什么快活,听得她害怕极了。 一想到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状,竟然当场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哇……臭灵儿,我要死啦。” 正当此时,三位魔修的法术攻势越来越凶猛,那一尾灵鱼的灵光也越来越暗淡。 “加把劲!” 某一刹那,灵鱼微微一颤,迅速崩溃消散了。 灵光化作一枚灵鱼玉佩,落回到了周梦蝶的手中。 “啊……”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玉佩,又颤颤巍巍抬头瞧了一眼三个虎视眈眈的魔修…… 呜哇,吾命休矣! 周梦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这小娘皮。” 先前说话那人淫笑一声,目光征询地看向虎哥。 后者也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一起。” 走上前去。 可刚迈出一步,三人却感到天昏地暗的困意汹涌而来。 “?” 那沉沉倦意,仿佛是从天灵盖灌下来。 没有任何抵抗,三个魔修瞬间瘫倒在了地上。 过了几息时间,竟然打起了呼噜。 周围是炼气厮杀,天上是筑基乱战。 但在天生关的角落,有这么四个修士,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睡得无比安详。 …… “贼子尔敢!” 远空之中,平地惊雷。 一声怒吼陡然从峡谷方向炸响。 只见何欢带着施平等三位筑基同僚,以惊人的速度掠回天生关上空。 眼前景象让他们目眦欲裂,四象大阵支离破碎,关隘一片混乱。 然而何欢和施平眼中具是惊异不已。 这宋宴竟一人独斗六位筑基魔修,还真叫他拖住了?! “狡诈贼子!”施平气得胡子都发抖,先前被傀儡调虎离山,简直让他这张老脸无处安放。 他虽然已经没有与人争斗的心气,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要这张老脸。 毕竟名义上,他还是天生关镇守。 “宋道友!我等来援!” 何欢与其他三人再无半点保留,气势瞬间攀升,数道法器灵光大放,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落。 黄衫老者最先察觉到局势不妙。 他们被宋宴一个人拖了太长时间了! 黄衫老者厉声喝道:“快退!” 诸位魔修心知任务已无法完成,其中有几人更是早在与宋宴缠斗之时,便已萌生退意。 一听老者的口令,当然不再逗留,身上灵力涌动,就要化作遁光逃脱。 正当此时,却听一道年轻的声音在几人的耳边响起。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 只是这声音在那六位魔修听来,着实令人心中发寒。 (本章完) 第286章 列宿游 第286章 列宿游 清越剑鸣,平地而起。 这剑阵移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强在斗转星移,借力打力。 与剑阵啸日一样,属于一门功能性的剑阵。 但这并不代表,它本身没有杀招。 恰恰相反,它的杀性,并不比环月剑阵差。 剑阵之中,若幻辰星骤然模糊,下一刻,一道剑光亮起。 宋宴的身影仿佛融入剑气和星辰之中,化作了剑芒本身! 夜空之中,这道剑光快到极致。 妖媚女修正惊骇于身后袭来的攻击,眼前突然亮起一片无尽星光。 “列宿游。” 视线之内,仅仅留下一道残影,却来不及传递任何信息,也说不出话来。 黄衫老者心中那危机感强烈到了极致,见此一剑,感觉头皮瞬间炸开,彻骨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已经极其谨慎,几乎是在宋宴身影模糊的刹那,就将手中那面鬼首小幡挡在身前,幡面上鬼首咆哮,乌光凝聚成实质的屏障。 “幽魂障!” 没有声音。 只有一道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仿佛星光穿透薄雾的声音。 嗤。 那剑芒没有丝毫凝滞,穿过了翻滚的乌光鬼障。 鬼首小幡猛地僵直,随即无声无息,从中间裂成两半,乌光瞬间溃散。 几乎在剑芒掠过鬼幡的同一刹那,陈姓魔修只觉得握刀的右臂猛地一凉,紧接着,整个世界似乎在他眼中旋转起来。 这一恍若彗星划过夜空,穿透两人之后,在另外两名魔修身前闪烁了一下,留下两道深邃灼热的气痕。 随即,星光骤然敛去。 宋宴的身影重新凝聚,出现在十数丈之外,静静地站立在关隘的一处飞檐之上,垂手而立。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黄衫老者的眉心,陈师兄的脖颈处,同时浮现出一道细密的金色剑痕,如同冰裂。 黄衫老者眼中保留着惊惧和难以置信,身体却已僵硬。 陈姓魔修脸上的狠厉也变作了茫然。 紧接着,两人的尸身软软地从半空中栽落下去,气机彻底断绝。 兔起鹘落,不过一息! 整个天生关上,骤然一寂。 妖媚女修和那名隐遁身形的暗杀魔修,浑身灵力一滞,如坠冰窟。 那剑芒一闪,便要了己方最强的两人性命,就如土鸡瓦狗般被瞬间击杀。 这是什么剑法?! 他真的是筑基初期的境界么! 就连气势如虹的何欢等人,手中动作也微微顿止,脸上充满了惊异。 他们之中,也曾有人见过那龙潭山上风云色变的一剑。 可今日这一招,全然没有什么浩大威势,仿佛是随意出手,便斩了那两人……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众人心中惊异。 唯有宋宴知道,星移剑阵之中的这一式杀招列宿游,看似随意,实则消耗巨大。 更是借了何欢等人在旁援手、以及对方对他这种终极杀招毫无防备的天时地利。 此刻他体内剑气激荡,剑府之中空虚了一瞬,正是需要喘息之机。 “走啊——!” 妖媚女修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再无半分魅惑姿态,只剩下对生存的欲望。 她猛地捏碎手中一枚玉符,周身爆开一团粉色浓雾,人如流星般向关外激射而去。 那名暗杀魔修更是一声不吭,身形瞬间化作几乎难以捕捉的阴影,速度快得惊人。 底下炼气魔修见局势不妙,也都一一遁走。 施平怒吼一声:“贼子休走!” 且追了一阵,最终斩杀了一名魔修,另外三人则逃遁离开。 何欢没有参与追击,而是立刻落回地面,招呼炼气弟子清理战场,救治伤患,重整防务。 如今大阵被毁,许多事情还待他处置。 突袭的六位筑基魔修三死三逃,余下已经不足为虑。 宋宴落回地面,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心中思忖着,魔墟修士所掌握的情况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还要详细。 今日若非是他拖住了时间,天生关恐怕还真要丢。 这些情况,到时还得详细记录,上报九脉联合长老院。 宋宴对战争、兵法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是很感兴趣,不过这隐隐约约,总觉得有点怪异。 这些据点、关口,今天正道打了这个,明天魔墟打了那个。 你来我往,好像没有谁很占上风。 包括这一次天生关,许久没有声音的一道关隘,忽然要他们去支援。 想来也是长老院得了什么风声吧。 宋宴思忖着,一边巡查关中弟子的伤亡情况,一边往自己的洞府走去。 路过关中某处角落,发现有不少人正围在这里,窃窃私语,面露难色。 “嗯?” 宋宴走上前去:“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一众弟子见着来人,连忙退开了一条路。 “宋前辈。” “宋师兄。” 打眼一瞧,这场景的确让人感到有些迷惑。 只见周梦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周围两丈余的距离,倒着三个人。 这关中驻守的修士,都是穿着六大宗门道袍或是九脉联合的特制道袍,这三人应当是方才来犯的魔墟修士。 只是这三人竟然也倒在地上酣睡,还打着呼噜。 再远一些,还歪七扭八地躺着零星几个守关修士。 这场面别提多诡异了。 “这……这干嘛呢?” 宋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距离他最近的那几个炼气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也表示不清楚。 “你们俩,先把他们抬走吧,躺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呃……” 被宋宴叫到的那两个炼气修士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筑基境修士的要求,还是让他们决定再试试。 他两人向着躺倒在地的守关修士走去,小心翼翼,好像是在防备什么事。 然而起初一切如常,他们二人也松了口气。 一步上前,想要将那几人架起。 没成想,两人毫无征兆地浑身一软,就在宋宴的眼皮子地下,躺了下去,倒在地上。 没过多久,也传来了阵阵鼾声。 “?” 宋宴微微瞪大了眼睛。 小禾也从袖中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这幅不成体统的场面。 “……” 宋宴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自己去瞧瞧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向前迈步。 小禾化作人形,探头探脑,好奇地跟在他身后。 走到这几人身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然而,正当他再往前走,却忽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沉睡意,如同潮水,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这睡意毫无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温暖安详的抚慰感。 仿佛母亲摇篮曲的呢喃,直透神魂深处,让人兴不起丝毫抗拒之心。 宋宴的脚步一顿,识海之中,如同被倒入了一壶温热烈酒,暖洋洋的眩晕感让他的身形晃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模糊摇曳。 “这……” 正当他就要这样沉沉睡去时,镇道剑府深处猛然一震。 莲虚影光华大放,锋锐之气勃然爆发,眩晕与模糊感骤然退却。 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背上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古怪的力量。 咚! 跟在宋宴脚边的小禾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倒头就睡。 人形消散,青色小蛇软绵绵地瘫在地上,那蛇鳞随着平稳悠长的呼吸微微起伏。 竟也和周围的人一样,进入了深度睡眠。 宋宴若有所思,望向那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周梦蝶。 不是什么阵法,也不是什么秘宝。 这个睡梦影响的范围,大概是两丈左右。 这些修士,看来都是不慎踏入这个范围后被瞬间放倒的。 宋宴剑指虚引,数道柔和的灵力将倒在地上的几名守关修士和那三名魔修,拽出了范围。 这几个修士刚一脱离范围,虽依旧沉睡不醒,但脸上那种沉溺于美梦的松弛感稍稍减弱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宋宴立刻环视四周那些惊疑不定、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守关修士。 “所有人听着,立刻退到十丈开外。不要靠近这里,你们,把这几个人叫醒,那三个魔墟修士交由何欢道友处置。” “此地有异,不得妄动,我亲自来处理,关中事宜,一切听候施平、何欢前辈安排。” 周围的修士纷纷点头:“是,宋前辈。” 吩咐完,宋宴俯下身,动作轻柔地将小蛇捧起。 蛇宝在他掌心蜷缩着,睡得无知无觉。 小心地将她拢入自己的袖袍之中,用内衬的软布托住。 随后排除杂念,迈步走到了周梦蝶的面前。 他没有触碰,而是在她身前一臂之距的位置,原地盘膝坐下。 凝神静气,双目之中,璀璨的金色锋芒毕露,只是这一次,涌上一抹梦幻般的色彩。 …… 梦境之中。 周梦蝶双手抱头,急的不知所措。 “呜哇!完蛋了完蛋了,这回真的要死了,我要死在战场上了。” 在这个抱头鼠窜的少女身边,还盘膝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青袍修士。 此时正闭目养神,只是因为少女喋喋不休,他微微皱着眉头。 好像是有点烦。 周梦蝶忽然窜到了青袍修士的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晃个不停。 “我要死啦,周老爷你说句话呀!” “我说姑奶奶……”青袍修士真是够够的了,一把给周梦蝶拎起来。 “你现在又没死,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呢。” 他翻了个白眼:“还死在战场上,说的好像你是英勇就义一样。” “你这孩子,根本啥也没干,自己就给自己吓晕了,我能有什么招啊。” 周梦蝶一愣,挠了挠头:“好像是。”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呢?” “凉拌。” 青袍修士随手一丢,把周梦蝶丢在在云朵一般的地面上,弹了一下。 “放心吧,没危险。” “你要真不放心,就在这待着呗,外头没人能把你怎么样,这里头也没人能进来。” “这么安全?” 听到这里,周梦蝶松了一口气:“那先睡会儿吧。” “还睡啊?就不能把我传你那套口诀正经练练?” 这会儿,周梦蝶已经躺了下来,体态安详。 听见青袍修士的话,她摆了摆手:“明天再说。” “……” 青袍修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正要再说些什么,却眉头一皱,望向不远处。 “嗯?” 一道身形缓缓出现,正是宋宴。 他四下观察了一阵,最终低头看向脚下这云朵一般的地面。 很软,很温暖。 像是一张无边无际的大床。 遥遥望向远处,能够看见两道人影。 其中一道盘膝而坐,青袍白须,样貌年轻,悬于空中。 另外一道,则安详地躺在地上。 是周梦蝶。 宋宴缓步朝着两人所在之处走来。 那青袍人盯着他,眼中有些迷惑:“你是……” 然而,当他看见宋宴的那双眼睛,脸上却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个人的弟子!? 宋宴在他和周梦蝶的身前站定,沉默不语。 青袍人喃喃自语:“竟然能够进入她的梦境之中,真是不可思议。” “嗯?周爷爷你念叨什么呢,好吵的话我睡不着噢……” 周梦蝶的两只眼睛就没有睁开来过,她抠了抠自己的肚脐眼儿,翻了个身。 青袍人瞥了她一眼,温声说道:“有人来了。” 周梦蝶口中呓语:“我胆子小,不要胡说逗我玩噢……” 宋宴和青袍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他思索了一阵,还是向那青袍人开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 周梦蝶听见这声音,猛然一睁眼,从云朵上弹了起来。 看清来人的模样,她很是吃惊:“宋师兄?!你……你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宋宴耸了耸肩:“不知道。” 他还真没编胡话。 原本只是想用观虚剑瞳,看看周梦蝶的情况,检查一下伤势。 没成想镜水月剑意自动流转,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她的梦境。” 青袍人指了指周梦蝶。 “……” “在下多嘴问一句。”宋宴目光闪动:“您是?” “啊,老夫周子休。” 青袍人大大方方地报上了名讳:“算起来是她的祖辈,也是个修士。”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沉眠了许久,苏醒之后无处安身,暂且借住在这里。” 对方的坦诚,让宋宴无话可说。 既然是祖辈,那这就是人家的家事了。 这样一来,随随便便进入人家梦境的宋宴,反倒感觉自己有点不太礼貌。 (本章完) 第287章 第二枚古符 第287章 第二枚古符 “……” 他沉默了片刻,点点头,随即转向周梦蝶:“外面已经安全,可以醒过来了。” “噢……噢。” 周梦蝶愣愣地点了点头。 宋宴说完,便尝试着收敛了剑意。 不出所料,他的身形缓缓消失在了此处。 梦境之中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爷,您不说没人能进来吗?” 周梦蝶的神色有些狐疑,看的周子休有些尴尬。 “咳咳,这便是我要教你的道理。” 他说道:“这修仙界气象万千,什么都有。凡事没有绝对,勿要小瞧了他人。” “噢……” 周梦蝶点了点头。 “你这位宋师兄,是什么来历,知道么?”周子休忽然问道 少女挠了挠头:“宋宴师兄?不太熟哎……好像听灵儿说起过。” 周子休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 这孩子啥也不懂天天就知道睡觉,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她身边竟然有宋宴这样一号人物。 不过现在想想,其实这事儿他也有一定责任。 在潜意识里,他也隐隐认为,这犄角旮旯的地界,没有什么东西好在意的。 所以也没要求她如何。 “宋宴……” 他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爷,宋师兄他怎么了?” “没什么。”周子休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他有可能,是一位故友的传人。” “啊?”周梦蝶的脸上浮现出一些惊讶的神色:“您不是说您活了几万年了吗?” “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巧的事?” 周子休轻轻叹了口气:“缘法之事,谁又说得清楚。” “日后,你可多关注此人。” 周梦蝶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我?我一个炼气小修,您让我关注一个筑基境修士?” “爷,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所以啊。”周子休瞥了她一眼:“你也该抓紧时间修炼了。” “噢。” …… 宋宴从那梦境之中出来,确认了周梦蝶没受什么伤,便离开了此处,回了洞府之中。 将小禾放在床上睡觉,他独自走入了静室之中。 取出了两个乾坤袋。 这两个乾坤袋是他斩杀那两个筑基中期魔修缴获,他当即催使剑气,磨灭了原本的灵力印记,神识探入其中,检查起来。 那个驭使血色刀光的魔修,乾坤袋中多是些瓶瓶罐罐的丹药。 许多已经服用了,丹瓶都是空的。 灵石也不多,仅有五六百枚。 包括那血刀在内,零星几件法器,宋宴根本派不上用场,到时还得去变卖,换成灵石。 从这个乾坤袋的情况来看,这位魔墟的修士,似乎是刚刚费了不少心血,突破了筑基中期。 可惜没过多久,便上了战场,如今身死道消了。 不过,宋宴可没有那个心情为自己的对手哀悼,随意拾掇了一番,就取出了第二个乾坤袋。 是那黄衫老者的。 相较于前面那位,黄衫老者的乾坤袋,可丰富了不知道多少,宋宴一一梳理下来。 灵石便有一千三百余。 需知,上了这正魔两道的战场,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所以多数人都会像前面那位一样,费许多资源,去千方百计地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黄衫老者恐怕多少也会有这样的动作,他原本的积累,应该不止这些。 然而,对于宋宴如今的资产来说,这也已经是一笔不小的灵资补充。 他此前所驭使的那鬼首小幡,被移星剑阵的杀招破坏,已经无法使用。 宋宴倒是在他的收藏里,寻得一柄碧绿小剑,品质还算不错。 挑挑拣拣,很快便将有用的东西留下,不值钱的杂物和自己用不上的东西则直接全部放进了前头那个乾坤袋之中。 最终,留下了两样东西,悬浮于宋宴的面前。 其中一样,是一张古朴的玉符。 这古符红紫两色,上面纹着些玄而又玄的符号和纹路,见着极其眼熟。 “这么凑巧么?” 他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另外一张古符,将两道玉符紧紧挨着。 对比之下,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古符是先前盛年给他的,正是那尚不知晓何时会出世的仙朝古战场的钥匙。 没想到这黄衫老者,竟然也有一枚。 现在,自己手中有了两张古符。 宋宴不禁开始思索了起来。 若是寻常,这张古符应当是给一个自己信任的人,与自己一同进入古战场,寻觅机缘。 例如,秦惜君,李仪,李清风,甚至是林轻等等…… 可是自己这一趟是要与狗盛一起。 他毕竟是个魔修,宋宴无法确定这些人知晓之后的态度如何,恐怕节外生枝。 但就这样留在自己的手中,是否有些浪费了。 思忖片刻之后,宋宴心中一动,有了盘算。 不过此事还需再思量一番,便暂且将古符收了起来。 目光落在了另外一物上。 这是一枚玉简,先前宋宴大致扫了一眼内容,应当是那黄衫老者这一脉修士祖辈流传下来的一些记录。 原本他是不感兴趣的,但这其中,竟然提到了关于剑修的只言片语。 他此刻将这玉简中的内容,细细读来。 魔墟之中的势力,与人间修仙界大为不同。 虽然也有世家、宗门的说法,可对外通常自称某某道统。 例如这黄衫修士出身于魔墟之中的一处鬼罗之地,道统上源自于黄泉道。 所以此番入侵,便是受黄泉道的征召。 在魔墟修士之间,无论是自称还是相称,也都是报上黄泉道的根脚。 魔墟道统,大致有这么几个。 修罗道,合欢道,黄泉道,种魔道。 然而,据这玉简之中的内容,还提到了几个名字,宋宴是头一次听说。 那就是偷天门、邪剑派和韶梦山。 但根据玉简的说法,偷天门和韶梦山二者的道统根基,一直都在人间,并不在魔墟之内。 并且他们从不知多少年之前开始,就不再与魔墟修士有什么太过密切的往来。 基本处于中立的状态,极少参与正魔两道的纷争。 至于邪剑派,比较神秘,玉简上的记录也比较少。 只知这一道统,似乎一直都在人间。 其实,倘若追根溯源,人间这无数宗门,往前翻个几千年几万年,也都是从几个道统之中,分立出来的。 只是在这一方面,魔墟的“体制”还保留着古风。 黄衫修士出身的鬼罗之地,也算是黄泉道道统之中传承较为悠久的一脉。 这玉简之中的一段记载,引起了宋宴的注意。 鬼罗之地建立,大约有六千年的历史。 而在大约四千二三百年之前,所有金丹境以上的黄泉道魔修忽然收到了黄泉宗,也就是黄泉道正统的征召,要求前往人间。 具体去做什么,记载玉简的魔修也并不清楚,根据当年将要参与其中的一位金丹境魔修透露,似乎是与剑修有关。 总而言之,当时参与其中的魔墟修士,有金丹境、元婴境,甚至有化神境。 金丹境几乎没有生还者。 归来的元婴与化神境修士也对此闭口不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这件事,在整个玉简的内容之中,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可以说是一笔带过。 但看完这一部分,后续内容,宋宴只是草草扫了几眼,没再细看。 “四千年前……与剑修有关?” 可能也是年代太久远的原因,玉简之中对于时间的描述,也都比较模糊。 四千年到五千年之间,这可差着一千年呢…… 对于那些化神以上的大修士来说,动不动就是千年百年,可能还真不在乎这点儿时间。 但是要知道,宋宴这辈子可才活了二十四啊。 “……” 难不成剑修的消失,是魔墟修士出手? “而剑修所说的要去的那个很远的地方,是指魔墟?” “……不太对啊。” 任宋宴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牵强。 况且,按照他现在对于剑修的了解,当年整个人间的剑修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要说魔墟派遣了这么些修士,就让剑修道统人间蒸发,他第一个不相信。 要说是那些真正的剑修强者离开了人间,前往了某处地点。 而魔墟趁虚而入,留在这里传承剑修道统的修士,遭到清洗。 这个说法,都还稍显合理一些。 “……” 可是魔墟修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宋宴现在可也不算是什么愣头青了,修士之间若没有特别严重的血海深仇,很少会这样大动干戈。 这一点,从此前宋宴得到的邪修纪要中就可见一斑。 便是那位金丹境的邪修前辈这样的人,遭遇剑修,也是尽可能的避其锋芒。 用他的话说,都是为了利益,何必玩命呢。 然而倘若剑修消失这件事,真与魔墟修士有关,他们不惜代价,大肆诛戮剑修,又是图什么? 剑修大多数都是穷鬼,没有什么灵石丹药资源。 要说本命飞剑,那东西与剑修同生共死,主人一旦道陨,其中剑意灵机,便会立时消散。 最多剩个普普通通的剑体,没有什么太大价值。 剑修道统? 三支剑修里,有两支主流的剑修,都需要斩灵种剑。 但凡有个筑基境的修为,都不太可能会有修士真的去散功重修。 真夺了所谓剑修的道统,对魔墟修士的好处是有,但非常有限。 “……” 宋宴沉吟着思索,似乎隐隐约约,窥见了一点儿真相。 可又模模糊糊,抓不住。 不过,至少现在他也知晓了,魔墟修士、最起码黄泉道魔修,与剑修之事有些牵连。 看来还得努力去搜寻剑修前辈们留下来的东西,然后借由无尽藏,自己亲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才是。 这样一番思量过后,宋宴便抛去了原本纷乱的思绪,并重新进入到了修行的状态之中。 至于发生在天生关的这些事,轮不到他来操心。 作为名义上的守关者,何欢和施平自然会将此处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部上报九脉长老院知晓。 他自己则是继续钻研剑阵之道。 又过了一阵子,宋宴这一批支援镇守的修士,期限快要到了。 这几日,应该就会有人来传信,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修士会继续留在此处,另外一部分则回到红枫原上。 原本驻守此处的修士,也有可能会发生变动。 无论是继续镇守此处,还是回到红枫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通常会认为,此处刚刚经历过魔修突袭,短时间内应该安全。 也有人会认为,红枫原聚集着楚国正道修士的中坚力量,那里反而更安全。 所以这些日子,关中的修士们也都在讨论这件事。 “哎峰哥,他们是不马上要走了。” “啊……是吧。” 关中有个极其简陋的小型易物区,远远达不到坊市的规模,都是驻守在此的修士们自发形成的。 街上,几个修士走进来,正好远远看见周梦蝶从这里离开。 “听说那小周,这回能跟宋前辈一起回红枫原了。” “好事好事,我估摸着人小姑娘这下回去,应该就能离开前线,回宗门了。” 被称作峰哥的修士胡子拉碴,神情有些憔悴。 说起话来,也心不在焉:“攒够战功,安安生生回后方修炼,不比在这打生打死强。” “对了,那他们要走了,陈师姐是不也……” “……” “峰哥,你可得想好了,错过这村没这店。” 那人拍了拍峰哥的肩膀:“有什么话,还是赶紧去跟陈师姐说吧。” “……” …… 周梦蝶从坊市里出来,还没回到自己的住处,便遇到了一位师姐。 “梦蝶?” “哎,陈师姐。” 这位陈师姐,也是同宋师兄他们一起来支援镇守的修士之一,炼气后期修为。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为人很亲和,也很照顾她。 陈师姐的神情似笑非笑:“刚才宋宴师兄传音,叫你回来之后,去他洞府议事。” 咦? 宋师兄? 周梦蝶的脑海中记忆东拼西凑,形成了宋宴的容貌。 由于总是睡觉,她其实记不得太多人的样子,除了灵儿,就是这位宋师兄了。 对她来说,宋宴是第一位能够进入她梦境的人,简直就是神奇的代名词。 话说回来,师兄他既然可以进入到我的梦境之中,为什么不直接在我睡觉的时候来梦里相会。 这想法一出现,就被自己打消了。 梦中相会,这这这…… 这未免有些暧昧了。 “梦蝶?梦蝶?” 不知道是因为走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周梦蝶小脸一红:“噢,好的好的。” “我现在就去。” 看着小周的背影,陈师姐轻轻叹了口气,眼中隐隐有些艳羡地神色。 在这样一处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有位修为高深的靠山,不知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本章完) 第288章 中域变故 第288章 中域变故 中域,东荒走廊以西。 寂寂寒夜,阴雨连绵。 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袈裟的老僧人,正在一处荒村土路上缓步走着。 他身披一素净袈裟,手持一长锡杖,杖上连了九个环。 “铛……” “铛……” “铛……” 锡杖杵在地上,发出一道道声响,回荡在这片荒村上空。 行至一棵枯树下,老僧人蓦然停在原地,抬起头来望向枯树的树枝,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 半晌,他单手立掌,双目闭合,微微颔首:“佛渡世人,普照天下。” “魑魅魍魉,何必躲躲藏藏。” 他虽样貌年迈,但声音洪亮。 “嘻嘻嘻嘻嘻——” 飘摇寒雨之中,忽然传出一阵女子阴冷的笑声。 “澄衣方丈,别来无恙啊。” 听见这声音,老僧的双目猛然睁开,眼中满是惊异。 “这无趣的日子过去千年,方丈莫不是都把我给忘了吧?” 老僧再度抬头,望向枯树。 只见原本光秃秃的枯枝上,轻飘飘地坐着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除开几条殷红色的绫罗裹身,女子雪白的肌肤赤裸大片。 两条修长的小腿,如同羊脂白玉,轻轻晃动。 “嫪仪!” 老僧瞳孔猛地一缩,“你……” 他声音微微有些颤动:“你如今,究竟是男是女?” “嘻嘻嘻……” 那树上的女子忽然又笑起来。 “方丈这是怎么了?” “那度化世人的慈悲菩萨尚且男身女相,方丈还拘泥于这些么……” 老僧眉头微微一皱,却是双手合十,摆在胸前,向着那女子鞠了一躬。 “是老衲着相了。” “方丈不必如此,来者是客,不如进屋来,好生叙叙旧?” 女子葱白手指轻轻地拨弄着胸前的绫罗,妩媚地说道。 “奴家的黄泉道上,许久没有走过僧人了。” 冷雨纷纷,阴风吹过,老僧的袈裟缓缓飘动。 …… 楚国,天生关。 宋宴洞府之中,周梦蝶的面前摆了一个小杯子,宋宴给她倒了杯灵茶。 “尝尝,提提神。” “噢,多谢师兄。” 少女捧起杯子,咻了一口。 “呃……” 周梦蝶看着眼前这位“神奇”的人,开口说道:“宋师兄,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不得不说,这位宋宴师兄的样貌的确出众,就光是这样看着,便心旷神怡。 “噢,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 宋宴温声说道:“我等马上就要离开天生关了,你是想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回红枫原去?” 哦! 周梦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件事。 对于这几位筑基境修士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她而言,那就很重要了。 其实作为一个炼气期修士,她现在所拥有的战功,已经不少。 驻守灵石矿脉、关口所得的战功不在少数,她到此地已经快两年了,而且刚刚还抵御了一波魔墟修士的侵袭。 虽然她没有干什么事,可战功是会记上的。 这样一来回到红枫原,随意再参与几个小型的任务,凑齐战功,就可以离开前线,回到宗门去了。 无论是天生关还是红枫原,没有什么让她安生睡觉的时候,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嘿嘿,师兄,我想回红枫原去。” 宋宴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好,那三日之后,便与我等一同启程。” “好,多谢师兄!” 不知道是喝了宋宴灵茶的缘故,还是因为可以离开天生关,周梦蝶倒没有再犯迷糊。 “哎对了,你在宗门之中,可有师承?” “没有。” 周梦蝶摇了摇头。 在洞渊宗里,内门弟子如果没有特别的师承,一般就都可以归类于所在仙峰的峰主座下记名弟子。 没有师承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宋宴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那有没有哪一位长老,在你入内门之后……来找过你。” 他原本想说拉拢,但总觉得这孩子啥也不懂,用这个词,显得有些过了。 “噢,有的。” 周梦蝶心中原本有些惊讶,还在想宋师兄怎么知道。 后来转念一想,连自己这样混吃等死的人都收到了宗中派系的橄榄枝,宋宴师兄这等天纵之才,当然知晓。 “杨文轩长老曾经来找过我和灵儿。” 果然。 周梦蝶回忆了一番,细细说来。 当初向昭灵等她一起进入内门,杨文轩长老估计是看中了向昭灵这个单火灵根的天才弟子,所以顺便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令宋宴意外的是,据周梦蝶所说,向昭灵觉得好玩,就拉着周梦蝶一块儿,同意了杨文轩的拉拢。 只是后来她觉得无趣,就压根没有搭理过他的传召。 两个女孩儿形影不离,向昭灵如此,周梦蝶自然也是如此。 宋宴不禁失笑一声:“还真是她的风格。” 不过,这样一来,以杨文轩的脾性,估计对这两人也施过不少下马威。 可惜,向昭灵的手段神秘莫测,杨文轩哪里讨得了什么好处。 至于周梦蝶…… 她那位先祖,能够以元神的姿态常驻其梦境之中,又能是什么简单角色。 想想,这杨文轩正奋斗的事业,似乎也不是那么顺利。 周梦蝶言语之间,对于这个杨文轩也有些讨厌,只是碍于宋宴这位筑基前辈,说得比较克制。 说起这些,她叽叽喳喳,话匣子一开停不下来,也不困了。 周梦蝶心中也有些奇怪,似乎在这位宋宴师兄的身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他进入过自己的梦境,算是自己人吗? 她也不得而知。 安安静静听周梦蝶说了半天,宋宴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可知,我如今隶属于拔魔峰弟子。” “嗯嗯,知道,灵儿也是,你们是一块儿的。” “嗯。”宋宴点了点头:“拔魔峰直接隶属于洞渊宗宗主,为的是诛灭妖邪,拔除魔祸。” “现在,我告诉你一件事。” 宋宴的目光锐利,神色严肃,弄得面前的少女也正襟危坐,严肃起来。 “宗法长老杨文轩,极有可能与魔墟修士有所勾连。” “咦?” 周梦蝶闻言,心中一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什么? 杨文轩长老与魔墟修士有勾连? 宋宴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嗯,此事,先前只有我与宗主知晓,现在,你是第三位。” “我……” 天啊,宗主? 少女支支吾吾,有些受宠若惊,但心中又有些疑惑:“宋师兄,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需要你帮忙,将一样东西转交给他。”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张古朴玉符。 “它是做什么的,你不需要管,也不要提我的名字,你只需说此物是从魔墟修士手中缴获。” “而你境界低微,不知其用途,便献给长老,也可以借此求得早日回宗。” 周梦蝶心思单纯,面对杨文轩这样的老狐狸,还真有些风险。 所以真话可以不全说,但说得必须得是真话。 宋宴将玉符放在桌上,往前一推:“如何?” “你若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就省的再去寻其他人了。” “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嘛。” 听着宋宴说的话,周梦蝶挠挠小脸,眼神之中有些迷茫。 看得出来,她的脑袋瓜正在快速运转。 不过出乎宋宴的预料,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周梦蝶就同意了。 “嗯!宋师兄,我愿意!”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自从宋师兄你来了天生关,帮了我很多,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包在我身上!” 宋宴的信任,任务的神秘感,以及报答师兄的心情,混合在一起。 让周梦蝶这个成天浑浑噩噩的人,也是热血了一下。 宋宴微微颔首:“那就多谢了。” 随后,两人详细商议了一番说辞,尽量让周梦蝶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只作为一个献宝的弟子出现。 至于这古符的用途…… 有些事,让其他人告诉你,你不一定会相信,可能还会因为一些其他因素,而心生怀疑。 只有当自己一点点去调查,发现其中的全貌,便会对此深信不疑。 杨文轩也算是老牌的筑基中期修士了,若是连弄明白古符用途的这点能力也没有,那真是白活。 片刻之后,宋宴亲自将周梦蝶送出了临时洞府。 回来之后,他施展法术,先是洗漱了一番。 今日打算在修炼之余,再观想一番那五星捉脉正变明图。 小禾最近的生活也很规律,修炼、练习吹笛子,休息的时间则是捣鼓一个小玩意儿,神神秘秘地,连他也不让看。 宋宴正在静室之中盘坐,准备观想,正当此时,却是心念一动。 “嗯?”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甲作傩面,其上些许纹路,正隐隐约约发着光。 他这才反应过来,又是一年初二了。 今日,是方相氏会面的时候。 宋宴没犹豫,戴上了面具。 …… 傩境。 黑色雾气弥漫,巨大的人像伸出双臂,双掌向上,十指张开,静静伫立。 黑暗之中,几缕雾气汇聚而来,在右手大拇指上凝聚出了一道黑色的轮廓。 这道轮廓睁开了眼睛,一抹淡淡的金色涌现。 宋宴略微扫视一眼,与上次全体会面一样,巨大人像的十个手指,算上他自己,有七个上面站着人。 “诸位,别来无恙。” 错断微微颔首,语气轻松。 “阿弥陀佛。” 右手小拇指上的人影开口,念了个佛号。 从此人的轮廓来看,无论是光头,还是那身袈裟,很容易能够瞧得出,这是一位佛修。 在上一次会面时,这位大师没有怎么参与交流,与宋宴一样都是安安静静听。 他的面具是“雄伯”。 除了他之外,右手无名指上,还有一道婉约的女子身影。 “诸君安好。” 这女子声音温柔,听来让人心旷神怡。 从她的剪影也不难看出,应当是位中域的仙子。 她的面具是“疏胃”。 “大师,那一页经文,你可取得了?” “雄伯”大师双手合十,微微一揖:“多谢仙子,小僧已经取得了。” “只可惜小僧天资驽钝,暂时还没有从中参悟出什么……” 被称为仙子的疏胃微微摇头:“不必客气,若非大师提点,在下恐怕错过一桩机缘。” 宋宴依旧保持沉默,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其实从上一次会面,他就发现一件事,这些人似乎对于傩面的代号并不很在意。 甚至其中有几人互相知晓对方的出身或是名讳。 其间,几人也聊到中域魔墟修士的动向。 “你们可曾听说东荒走廊上的事?” 错断忽然问道:“这些日子传的沸沸扬扬啊。” 宋宴眼神一凝。 东荒走廊这个名字,他在那舆图之中见过,是一个呈北东到南西的狭长地带。 是沟通中域与边域的要道。 若要从楚国前往中域,便是要穿越这个东荒走廊。 然而,他越听越觉得心惊。 其一是边域魔修祸乱,打得昏天黑地,可中域的修士似乎对于此完全没有提及。 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根本不知道。 其二则是东荒走廊上发生了一件事,闹得中域修仙界沸反盈天。 几日之前,中域浮心寺的上一任方丈澄衣,在东荒走廊被人杀害。 澄衣乃是已经修成六识的大佛修,早已不问浮心寺内诸多事宜。 此次从中域前往东荒,寺中众僧都并不知情。 据说是寺中僧人发现澄衣方丈的命灯熄灭,上报了寺内高僧,才根据线索找到的尸体。 被发现时,其尸身被放在一座诡异的祭坛上,似是邪魔手段。 佛门六识境界,便与道门化神境界相当。 而浮心寺又是中域两大佛门之一。 这样一尊大佛修,悄无声息地死在东荒,这件事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整个修者界的目光都转向了这里。 “嗯……大师,你们佛门之中,可有什么消息么?” 错断说道:“因为此事,在下的师尊都去了东荒。”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 “阿弥陀佛……” 说起这件事,雄伯语气低落了一些:“此事小僧的确知晓。” “澄衣大师归寂之说,确有此事。”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沉默之中。 (本章完) 第289章 饮仙水榭 第289章 饮仙水榭 “对了,伯奇道友不是要去钧平么,到时还需多加小心啊。” 他们这么一说,宋宴想起来了。 从舆图上看,伯奇先前所说的那个钧平府,其实距离东荒不远。 “……” “伯奇道友?” “啊……” 伯奇刚刚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抱歉,我又走神了。” “……” 宋宴还想要了解更多,但众人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显然,对于一位前辈的逝去,在真正的情况揭晓之前,他们并不愿意去猜测和揣度。 于是,他们的探讨又重新回到了各自需要的修炼之物上。 其余几位正在寻觅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变化。 毕竟如果这些东西这么好找,也就不必诉诸于傩境中的家人们了。 不过右手中指上的“伯奇”道友,倒是提出了一个新的东西。 “战法。” 根据伯奇的描述,这种战法多以“战意”为基础施展,通常是近身战斗,算是体修的一种,不过又与纯粹的体修有着细微的差别。 听起来倒是很像李仪的修行之路。 宋宴知道,在世人眼中看来,似乎近身战都很笨重,体修也很粗鄙。 不过他本人对于什么体修法修、近身远战,没有什么刻板印象或是偏见。 可能是因为见识过李仪和韩渊的实力吧。 宋宴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很少,他原先一直以为李仪的战斗方式和那些战技,都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 可能是凡俗的一些武技战法,被他配合上灵力施展。 在宋宴的概念里,对李仪这样的超级天才来说,这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然而现在看来,或许他也是获得了什么战法类的传承才是。 中域也有这样的流派么? 他暗自猜测。 根据“伯奇”的说法,他本身不需要此物,只是有一位好友需要,所以帮他也留意一下。 这东西宋宴当然没有,总不能去问李仪硬要,然后拿来交换。 会面很快就结束。 众人的身影一一消失在了傩境之中。 …… 几日之后,宋宴带领一批弟子,离开了天生关。 回到红枫原,他先是向九脉联合长老院上报了此次支援镇守任务的具体情况。 由于先前何欢和施平已经专门报过,所以他倒没有说的太详细。 宋宴的情况特殊,直接向当日处理事务的长老通报情况。 这其中,有两张熟悉的面孔,其中一位是射阳宗长老傅潇。 她是从雨真的师傅,此前长平时,这位傅长老也帮过洞渊宗不少。 而且,她与秦惜君也是故交。 傅长老身边有一位女修,许是负责杂务的修士,也是射阳宗弟子。 此刻正好奇地打量他。 另外一位则是杨文轩,宋宴干脆无视。 傅潇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对后辈的欣赏:“做的不错,若没有你,恐怕天生关还要失守。” “对了,前些日子,惜君她也来红枫原了,她总与我说起你,若是有空闲,去见见她吧。” 宋宴微微一愣,随即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提点。” 看来婆婆是在天隼断崖上思过满了日子,又过了小半年,张广元长老把她放出来“散散心”。 宋宴告退,离开了枫叶屿。 他像个没事人,联合长老院中却是议论纷纷。 “倘若情况属实,这宋宴的实力,莫不是勉强能与筑基境后期相当?” 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惊讶的神色。 “孤身一人与六位筑基境周旋,其中两位是筑基中期。” “在同僚来援之后更是出手斩了对方两位中期,这个宋宴……” “究竟是又有奇遇,还是在龙潭山时并未展露完全的实力啊?” 几位长老你一言我一语。 杨文轩却闭口不言。 他只在心中暗骂辛山散人没用,杀一个筑基初期修士都能失手。 听着诸位长老的议论,那女修不禁向宋宴离去的方向望去。 口中喃喃:“没想到韵儿的这位哥哥,竟然这样厉害……” 这位女修与盛韵是闺中密友,从前便总听她提起两位哥哥的事。 长平之后,宋宴的名字就已经开始有人知晓,龙潭山之会,更是声名大噪。 今日见着真容,当真是丰神俊朗。 可惜,此时的宋宴早已经离开。 走出枫叶屿,他便向着秦惜君的洞府所在走去。 婆婆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只是因为年纪并不算大,所以虽然在九脉长老院之中,其本身也会参与一些比较危险的任务。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日,与婆婆一同上阵,参与剿灭魔修的任务…… 正想着,已经到了她老人家的洞府外。 也不知这会儿她有没有在修炼。 “师尊,是我。” “进来。” 洞府禁制自动解开,宋宴缓步迈入其中。 “回来了?” 秦惜君还是那副样子,不过也许是因为在自己的洞府之中,穿着很是随意。 单单一件黑色纱衣,把玲珑娇躯罩住,长发乌黑,随意披在肩上。 “师尊,多穿点,你这成何体统。” 宋宴也没见外,在桌案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秦惜君双手垫在脑后:“嗬,翅膀硬了,还管起你师傅来了。” “这是我自己的洞府,就是不穿又能咋的!” “这些时日在战场上出了不少风头,又给你美死了吧?” 宋宴悻悻:“这这这,哪儿的话啊。” 两人闲聊一阵,将这些时日的见闻一一说与秦惜君听。 “好徒弟,你的战功是不是已经够回宗门了?” 秦惜君忽然问道。 “你如今虽已有自保的实力,可毕竟还是回到宗门去更安全些。” 秦惜君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样的战场上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判断。 说白了,这种战争就是看哪一方动用的金丹境修士更多。 筑基境修士,多一个少一个,完全不会对战场有任何决定性的影响。 “嗯,已经够了。” 筑基境要离开前线,所需要的战功是比较多的,但这一年多,无论是斩杀魔墟修士,还是镇守后方,任务都完成的极为出色。 宋宴的战功已经足够了。 “不过再等等吧,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秦惜君点了点头,她只是给弟子建议,他如何考量,如何去做,自然有自己的决断。 寒暄几句,他便起身告退,离开了秦惜君的洞府。 此后的一段日子,仍旧如常驻守红枫原。 有任务便出任务,无事便自行修炼。 两三个月之后,宋宴忽然心有所感,取出了一道特殊的红色传音符。 他心中一凛,知晓恐怕是那仙朝古战场,将要开启了。 半个时辰之后,宋宴离开了自己的洞府,去了一趟枫叶屿。 他向长老院提请,离开红枫原主战场。 现在这个时间点,只能说正合适,魔修祸乱这么长时间了,两方依旧没有到金丹搏命那种大动干戈的程度。 所以战场上攒够一定功勋的修士,可以提请离开。 也算是九脉修士为了让这些主要战力有喘息的时间。 倘若真的有一日,魔修大举进攻,战场上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可就没有什么退休的说法了。 一纸征召令下来,九脉弟子谁敢不从? 即便是现在,对于那些临阵退缩,或是找各种借口躲避征召、脱离战场的修士,处罚的也是十分严厉。 听闻严重者,甚至被废去了修为。 当然,这属于少数。 宋宴的战功完全足够,所以各项流程都走的很快。 再加上现在战事还算平稳,连杨文轩也没有很好的理由去卡他的提请。 这一次前往翼江,他不打算带上小禾。 一来,小禾现在已经隐隐摸到了二阶的门槛,需要更加稳定的修炼时间。 二来,这古符他也不清楚能否带妖兽进入,毕竟他虽对外宣称小禾是他的灵宠,可一人一妖根本没有结过什么契。 还是先留在此处好生修炼,等自己回来,再把小禾接走。 “小禾,你一个人在这呆一些时日,我很快就回来。” “嗯!” 蛇宝用力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不会乱跑的,你也要早点回来噢!” “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小鞠,或者去找秦婆婆,知道吗?” 这里算是宋宴的临时洞府,虽然短时间内会给宋宴保留,但战场上风云变幻,也说不好会如何。 “哎,知道了。” 打点完一切,他这才离开了枫叶泊。 望了望翼江方向,施展游太虚,化作剑光没入云间。 …… 半个月之后。 翼江以东,阳陵仙城。 阳陵是个比较小的仙城,此处虽然没有降仙关那样气派,但也比大部分坊市的规模要大一些。 丘陵野谷,山烂漫,一座约莫五层高的奢华阁楼伫立水边。 此刻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这便是阳陵仙城最大的食坊,“饮仙水榭”。 临水江边,一叶小舟停在此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此刻,两道身影出现在了楼外。 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腰上束一柄横刀。 另一人则是藏青色道袍,头戴斗笠,半张脸被面具掩去。 两人都是筑基初境的修士。 门外的两个迎宾小厮,都是炼气中期的修为,见这两位筑基境修士光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按说一座食坊,寻常有几个炼气圆满的修士来都已经少见。 可对面两个筑基,此刻迎宾小厮的神情举动,却并没有体现多少惊异或是热情。 甚至有些麻木。 “您二位是楚国的修士么?” 宋宴和盛年对视了一眼,心中讶然。 看来还有其他国家的修士来此。 两人点了点头,自报了家门。 “散修。” 其实这两个小厮也只是受了店主的吩咐,问清楚来历。 在边域,八九个小国的修仙界都一样,大家都穷得大差不差,筑基境的地位已经称得上高了。 无论在哪里都不会受到怠慢的。 “您二位,若是想要用些灵膳,便上二楼去寻张管事。” 两位小厮似乎已经说累了,语气有些虚浮:“若只是等候友人或是其他什么别的事,便在一楼寻个位置落座吧。” “……” 宋宴点了点头,两人迈步往里走。 “这引仙水榭,接待能力不行啊……” 盛年暗中传音道:“只这么些人,就要盘问客人来路了。” 他此刻用了易容秘术,变了容貌,看起来苍老不少。 从外看,此处没有比凡俗的一些酒楼要大多少,可里头着实要比外面看来要宽敞些。 就这一楼,小桌便摆了恐怕有一百二三十席。 此刻,只余了十几席空着。 大致扫了一眼,其中毫不掩饰自己修为的筑基境修士便有三四十余。 怪异的是,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道灵食摆着。 宋宴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一张空桌。 “这样大的动静,便是从未听说过什么仙朝战场的修士,也要来掺上一脚吧。” “难怪要问清楚来路。” 宋宴的目光挪向四周,有几人的衣着打扮,非常独特,一看便不像是楚国本土修士。 盛年坐了下来:“我也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此前,两人都还以为这仙朝古战场不会有多大的动静,只需在封印薄弱之时动用古符进入其中便可。 没有想到动静还不小。 不知何时,阳陵附近的一处山谷,五行灵气极为紊乱。 几位筑基境修士御使飞剑路过此地上空时,灵力不稳,险些坠亡。 随后几日,此处的五行灵气竟然完全颠倒,附近已经无法飞行。 即便是步行走入那处地点,也无法引动灵气。 动静着实不小,据说前些日子有一位金丹境大修士路过,也来瞧过几眼,只是对方没有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一张古符,能让几个人进去?” 宋宴问道。 “不知道,只知妖修不能进入。”盛年思考了片刻,说道:“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这几日我又弄到一张。” “嗯?”宋宴有些意外:“古符么?” 这东西有这么好弄? 算上宋宴特意送出的那一张,兄弟两个竟然搞到了三张古符…… 不过想想就明白。 杀的人多了,倒也正常吧。 盛年点了点头。 “兴许是临近封印薄弱的时日,所以别国的修士拥有此符者,也都赶来了。” “到时咱们俩可以各自持一张符进入其中。” 这个宋宴倒无所谓。 正当此时,又有一行三人缓步迈入饮仙水榭之中。 (本章完) 第290章 遗迹生变 第290章 遗迹生变 只见来人之中,领头的那位中年模样,一身洞渊宗的道袍并未遮掩,散发筑基中期的气息。 身后左右,一男一女,具是炼气后期修士。 宋宴撇过一眼。 为首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杨文轩,而身后一左一右两人,也都是熟面孔。 秦瞻和周梦蝶。 说起小周,她也真是倒霉,原本只要待在红枫原做点安全的小任务,甚至是文书工作,都能凑够功勋,离开战线。 没成想杨文轩自私自利,探秘寻宝之事,不愿与人家共分好处。 于是孤家寡人一个,不仅把秦瞻叫过来“锻炼”。 还把周梦蝶这个献宝小童给带上了。 秦瞻自然是满心欢喜,他一身崭新道袍,一副世家公子风度翩翩的模样,脸上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这些时日,秦氏可谓如日中天,风光无限。 他作为族中少爷,自然也是春风得意。 小周的脸上却满是生无可恋的神色。 三人落座,秦瞻微微侧身,体贴地将周梦蝶护在稍微靠里的位置,隔绝了旁人的拥挤。 声音温和:“梦蝶师妹,这一路奔波,想必是累了吧?” “这饮仙水榭看着很是气派,想必有上好的灵茶,不如让师兄给你点一壶醒醒神?” 周梦蝶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小脑袋一点一点,就想找个地方趴下睡觉。 她只觉得耳边温声像蚊子嗡嗡乱叫,闻言也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反应不大。 秦瞻见她不甚热情,脸上温煦的笑容不变,原想再说几句,但杨文轩也闭目养神,他便闭口不言了。 周梦蝶一双手迭在桌上,脑门一沉,便睡了过去。 宋宴收回了目光。 可盛年却忽然望向了周梦蝶,神色之中有些疑惑。 “你刚刚说的是谁?那个女孩儿?” 心底古魔的声音幽幽而起:“没错,就是她,若有机会,去杀了她。” 盛年沉吟片刻,心中答道:“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她身上,有我一个老朋友的气息。” 老谢说道,提起老朋友这几个字,有些咬牙切齿。 “一万八千年之前,就是那个人,叫我肉身陨灭,婴灵大损……他叫周子休。” 盛年怔然:“就是他,与你同归于尽么?” “同归于尽?呵呵,他配吗!?” 老谢的语气之中有些轻蔑:“当年死战,我好歹还保留了一缕神魂,他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此人,许是他的传人罢。” “哼,可惜他看不到,否则我要叫他亲眼见见自己的传承断绝。” 盛年沉吟着,余光瞄了一眼宋宴。 心中回答道:“行。” 除去他们几人,一楼中的许多修士自成一派,互相暗中观察,冷眼旁观。 尤其是面对那几个装束奇异的修士,更是剑拔弩张。 其中一个少年冷冷地环顾着四周,忽而听闻几句修士对他们的品头论足,便气血上涌,就要起身动手。 “阿云。” 那女子戴着面纱,拉住了少年,摇了摇头。 “可莫要忘记了我等是来此做什么的,边陲蛮夷之地,便让他们犬吠去吧。” 一旁的男修身形高大修长,闻言也点了点头:“阿云,你姐说的对,稍安勿躁。” 邬云皱了皱眉,冷冷望向卫志:“用得着你来教训我?” 说罢,别过头去,闭目养神。 卫志的神色有些尴尬。 邬彩蝶略带歉意地望向卫志:“卫兄,阿云年少不懂事,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无碍,我等千里迢迢,从赵国而来,阿云想必也是累了。”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察觉到四周窸窸窣窣,修士的动作和言语声音大了起来。 宋宴睁开眼,盛年拿起了手中的传讯符,扬了扬。 “准备走了。” 与此同时,楼中的一众修士也闻风而动。 纷纷离席,走出阁楼,化作遁光,朝那处山崖的附近飞去。 宋宴和盛年却并未着急,几乎是最后离开饮仙水榭的修士。 他们慢悠悠地穿过水榭,如同饭后闲庭信步,全然没有去管顾那山崖方向升腾起的异动。 “乌泱泱一窝蜂挤去,也不知有几个人能进得了那遗迹。” 盛年笑了一声。 江上水面,烟波浩渺,江风吹过,水汽湿润。 宋宴压低了斗笠:“不知寻常路,自然是去挤那独木桥。” 两人行至江边,那一叶轻舟上,坐着的船夫在船头站了起来。 其人身形高大魁梧,披着简陋的蓑衣,单手持着一支长篙,稍微拨动了几下,向岸边更加靠近一些。 舟至近前,那身影抬起头,露出了一张刚毅却僵硬的脸庞。 肌肤苍白,似是久不见天日,眼神幽深空洞,望着岸边两人。 正是尸傀阿元。 “少主,宋公子。”阿元的声音没有语调起伏。 盛年当先一步,轻飘飘地跃上轻舟,宋宴紧随其后。 小舟的空间对于三人而言显得紧凑,却自有一股奇异的稳当感。 “走吧,阿元。” 盛年懒洋洋地靠坐在乌篷边上,随口吩咐。 阿元点头:“是。少主,宋公子,还请坐稳了。” 手中长篙在岸石上轻轻一点。 小舟便如同离弦之箭,倏然滑入开阔江心,速度比寻常舟楫快了数倍不止。 船行向东,却与那五行灵气紊乱的山崖方向略有偏离。 这条路,先前盛年已经与宋宴说起过。 那座山崖下的五行颠倒之力最是猛烈,也最容易激发古符的共鸣,是大部分修士理解的寻常门路。 但阵法的崩解是整体的,就像蛋壳出现裂纹,裂纹不会只出现在一处。 总之,经过这些年的反复推演,盛年发现了这条水路。 此阵根基深扎地脉,阴阳流转,水火相济。地表灵气混乱,地底暗流反而可能因阴阳对冲,暂时形成一条特殊的通道。 小船驶入了一段狭窄陡峭的峡谷江面。 两侧岩壁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光线骤然昏暗下来,连江风都变得有些阴冷。 阿元对周遭环境的剧变无动于衷,只专注地盯着前方湍急的水流。 盛年的口气有了几分郑重:“就是这里了。” 前方水势骤然变得凶猛,一个直径数丈的巨大漩涡出现在江心,拉扯着小船向内卷去。 宋宴与盛年两人同时祭出一抹灵力,暂且稳住了小舟。 片刻之后,漩涡中心的水流骤然向下塌陷,露出一个直径仅丈许,深不见底的黝黑洞口。 “走吧。” 两人手中那枚的红紫古符同时亮起刺目光芒,一道特殊的空间涟漪扩散开来。 三人的身形忽然消失,那小舟也被旋涡卷入了水中不见了踪影。 …… 像这种幻境穿梭一类的体验,小宋已经经历过很多很多次。 也许是两仪界和傩境练出来了,所以并不需要太长时间去适应。 只是从刚刚开始,耳边就传来了乱七八糟的声音。 号角声。 脚步声。 还有一些嘈杂的呐喊。 耳边的声音趋于清晰。 宋宴缓缓睁眼,脚下是暗红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土。 举目四望,却呆立原地,满眼不可置信。 无数士兵身穿各式甲胄,手持各种武器兵刃,步履匆匆。 偶尔有士兵从他的身边穿过时,不小心撞到了他,却头也不回地往那个共同的方向跑去。 怎么一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这里难道不是仙朝古战场么? 宋宴将神识放到最大,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校场。 随意一扫,便有几百上千个身着甲胄的士兵。 大多是炼气期,也有一些筑基境的气息。 而这些只是在宋宴附近的兵卒,远处各个方向还有许多人马奔向同一处。 保守估计,也有八九千,甚至超过一万的兵马。 宋宴眉头皱起。 无论是他还是盛年,此前都认为来此仙朝古战场遗迹,只需防备其余入内的修士。 心神精力,放在寻灵探宝上便好了。 眼前的景象完全颠覆了宋宴的认知。 这些兵马,难不成是古仙朝的修士么? 为什么还活着…… 他四下扫了一眼,却见还有十余人,与自己一样呆立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些人的衣着多是道袍布衣,看来也是来此探秘的修士。 其中没有盛年和阿元,也不见杨文轩等人的身影。 其中有三人,宋宴在引仙水榭中注意到过。 正是那楚地之外来的三人。 “你们几个,愣在这干什么呢!” 忽然传来一道厉声呵斥:“马上就上战场了,罗副将要点兵,还不快去!” 众人扭头望去,是一位老兵,其散发出的气息,大约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浑浑噩噩!不成体统!” 他见这几人依旧无动于衷,骂了几句,自己连忙往那个方向赶去。 留在原地的这十几人,各自都有小团体,除了宋宴。 此刻那赵国的三人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姐……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邬云不解的询问,邬彩蝶也有些疑惑。 她摇了摇头:“六十几年前,叔父便根据祖上的玉简内容,来过此处遗迹。” “根据他的记录,这里只是寻常的秘境,根本没有活人。” 显然,原本胸有成竹的邬彩蝶,此刻也有些乱了阵脚。 正当这几人议论,宋宴却已经跟着那些奔袭的兵马,一同往那个方向去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留在此处四处乱转也不是个办法。 不如跟过去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其余十余人见有人离去,各自商议了一阵,也决定跟过去。 有几个人持不同意见,打算离开此地正常探宝。 但认为去看看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暂且跟着,倘若认为留在此地无意义,那随时准备离开。 校场,演武台。 一位身披大氅的武将抱着头盔,缓步而来,眼神锐利,扫过校场上的兵卒。 “嗯……” “……嗯?” 当他的目光扫过某处,眼皮一跳,气血上涌。 他把怀中的头盔往身边的偏将手中一塞,疾步赶来,雷厉风行。 “他奶奶的!” “你们几个,哪个营的?!” 这位将军口中说的,正是宋宴等外来修士。 如同其他士兵一样正儿八经站在人群中的,只有三五人,其余似乎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这个武将,还有周围不少的兵马,似乎都没有灵力境界的气息。 也不知为何能够当上这个将领之职。 “启禀罗副将,他们……他们就是今日朝中派来的一支援军。” 边上,那个抱着头盔的偏将连忙出声:“方才才到的。” “援军?” 被称为罗副将的武人眼睛一眯:“呵呵,看来无论是朝中百官,还是圣上,都很信任大将军啊。” “竟派了这么些草包来援!” 他冷笑一声。 “罢了,你们也不必随我出征了,便留在军中,当个混吃等死的猪猡罢!” 他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这些修士,哪里又受过这等气。 几人多是筑基境,机缘巧合之下取得玉符,循着其指引来此探秘。 只是此地诡异,不至于当场与这人起冲突,毕竟周围还有这么些兵马看着呢。 不过,他们当即便不打算在此久留了。 “罢了,陈道友,我看留在此处,不过是浪费时间。” 其中一位筑基境后期的修士眉头皱起,显然罗副将说的话让他很是不快。 “还是早些离去吧,说不准,其余传送而来的道友们都已经在寻觅灵物了。” “好吧。” 当即便有三人催使灵力,要御空离去。 全然没有发现,周围的兵卒脸色,布满了惊恐的神色。 “噢?” 却见罗副将忽然回过头,冷笑了一声。 “我替大将军做了决断,叫你们几头猪猡在此混吃等死,等到了日子便放你们回朝中,已是恩典。” “没想到尔等如此不识好歹,竟然要擅自离开军营,当逃兵?” “真是胆大包天!” 在宋宴等人惊愕的目光之中,罗副将的气息忽然开始疯狂攀升。 无数灵力再他手中凝聚,化作了一柄长枪。 “今日,我本是代白将军校场点兵。” “看来,还得替他……清理门户!” 此刻,罗副将的气息攀升至了顶峰。 恐怖的威压完全镇住了整座校场。 金丹境的气息! 那正要离开的三人,脸上满是不可置信,随即被无尽恐慌所替代。 “不不……” “炎罗枪法!” 不由分说! 罗副将单手持枪,只是随意捅出,便有三道燃烧着烈焰的长枪虚影,猛然刺向空中。 那三人欲要遁逃,却发现完全动弹不得,被锁定在原地。 噗。 三道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合作了一声。 空中便只剩下了三团血雾。 整座校场,顿时鸦雀无声。 “在此军中,若目无军纪,便是他们三人的下场。” 罗副将看向剩余的宋宴等人,缓缓说道。 “尔等,可明白了么?” (本章完) 第291章 仙秦 第291章 仙秦 罗副将的声音沉稳冰冷,空中的血雾没有灵力保护,被大风一刮,便消散无踪。 方才三个生龙活虎的筑基境修士,如今已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三人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顷刻之间便化了。 众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惊骇欲绝。 金丹境!? 那股威压如同山岳压顶,虽已收敛大半,但残留的气息依旧让在场的筑基修士们感到呼吸迟滞,灵力运转艰涩。 那几个炼气修士更是面色惨白,几乎瘫软在地。 死寂令人窒息,笼罩了巨大的校场,唯有高台上战旗猎猎作响,显得格外刺耳。 零星血雾,随风洒在那战旗上。 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个古朴的字。 秦。 修士队伍一时混乱,却又被迫安静下来,宋宴站在其中,眼眸深处除去惊悸,还有疑惑。 “这个罗副将,金丹境的实力,竟然仅仅是副将……” 这个念头闪电般划过。 他所展现的压倒性力量已经叫众人惊骇,但更令宋宴心中凛然的是他口中提到的“白将军”。 能让一位金丹战将屈居副职,那位白将军的境界…… 这处仙朝古战场遗迹的变故,远超想象啊。 遗迹内竟然有活着的金丹,甚至……可能存在元婴境修士么? 这完全颠覆了他和盛年等所有入内探秘修士的预判。 寻常遗迹,遇到的皆是死物机关、残灵或资源。 活生生的的军队,这是头一遭。 幻境? 若说哪个幻境能瞬间镇杀三个筑基境后期修士,那得是何等阶位的阵法。 神识扫过周遭同被传送至此的修士们。 除了少数人勉强维持表面镇定,大部分人的脸上多少都流露出茫然和恐惧。 面对一位能随手抹杀他们的金丹,还有其背后那个摸不透境界的统帅,任何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原本是来此寻觅宝物,没成想,如今似乎成了战场上的兵卒。 此刻,罗副将的气息缓缓收敛,手中那长枪的虚影也随手散去。 锐利目光再次扫过这一支十几人的“杂牌军”,眉头皱得更深了。 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除了零星几个炼气后期,勉强入他眼的只是几个筑基中期和初期。 整体来说,其实是不弱的。 只是一来人数太少,二来他根本信不过,也不愿意分出心神带他们。 “哼!”一声闷哼,鄙夷和不耐不加掩饰:“歪瓜裂枣。” 罗副将随手一挥,转身走向前方,沉声喝道。 “听好!” “此处乃虎狼军前锋营点兵校场!吾乃前锋营副将罗铮!奉白将军之令,开拔讨逆平叛!” “尔等不管来自何地,是何等鸡鸣狗盗之辈,既被征召至此,便是兵卒。”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他缓步走到了宋宴等人的面前,沉声看去:“姓甚名谁,修得甚么,境界如何?” 被他注视着的那名修士心中一时七上八下,不知是福是祸。 “陈笠,道门炼气,筑基境中期。” “邬彩蝶,道门炼气,筑基境中期。” “卫志,道门炼气,筑基境中期。” 罗铮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刮过,那审视仿佛能够穿透他们的皮肉骨骼,三人的资质根基无所遁形。 罗铮面上的表情愈发不满。 一个根基虚浮,显然是靠丹药堆砌。 一个声音举止柔弱,像是没吃饱饭。 最后一个勉强还行,但眼神闪烁,心思难定。 他微微摇了摇头走向下一个人。 这个年轻人身形修长,姿态挺拔,身后背着什么东西。 “你?” “宋业声,剑修,筑基境初期。” 宋宴原本是想直接报个假名的,可在这诡异莫测的古战场里,面前站着的是一尊金丹修士。 任何不合适的举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乃至杀身之祸。 倘若有所隐瞒被其察觉,恐怕落得与那三人一样的下场。 于是,他便干脆报了表字,这样也不算是隐瞒。 随着话音落定,引得那十余修士瞩目。 他们虽然战战兢兢,此刻不敢交头接耳,但也将目光落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罗铮的目光扫过,这次在宋宴身上似乎多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如此年轻的筑基境修士,未来不可限量。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年轻人眼神相当平静,与周围人的惊惶截然不同。 不过,他也没心思深究,只当是吓傻了或是心性尚可。 “我们虎狼军的小庙,可容不下你们几尊大佛。暂且受不得,你等便自成一伍。” “偏将缺员甚多,尔等……虽资质粗劣,根基浅薄,却也聊胜于无!” 罗铮的声音里竟然有一种无奈的感觉:“暂授筑基中期,‘偏将’之职!若有差池,即刻撤换,贬为苦役!” 然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包括宋宴在内的筑基初境修士:“尔等,授‘校尉’之职!” “炼气修士,编入各校尉麾下,为步卒!” 命令冰冷地传达下去。 那些炼气修士脸色煞白,在金丹修士的威慑之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能瑟瑟发抖,各自站到被指派的筑基初期校尉身后。 “本将可没有时间给你们适应,去,各自领了身份铭牌和军需物品!” “半个时辰后,于此地集结!迟误者,鞭刑三十!” 说罢,罗铮不再理会这些在他看来如同累赘的新兵蛋子,转身走向边上齐整的军阵。 众人如蒙大赦,却又不敢真的放松,立刻涌向那石屋。 石屋内颇为简陋,只有一个神情麻木,气息晦涩的老兵卒负责分发物品。 “校尉,宋业声。” 宋宴报上姓名,那老兵卒眼皮都没抬,丢给他军牌以及几样东西。 所谓的身份铭牌,是一块灰扑扑、不知名金属打制的粗糙令牌,正面刻着狰狞的“虎狼”二字,背面则简单镌刻着姓名与职务。 入手冰凉沉重,隐约透着一股子煞气。 一件迭好的布甲。 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是五颗乌黑发亮的丹丸,略微一闻,气味怪异。 不过宋宴却隐隐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暴躁能量。 “行军丹。” 似乎是比较劣质的补充灵力和气血的丹药。 最后还有一卷粗糙的兽皮,上面以古篆书写着简略得令人发指的《虎狼军行军律》。 字少,但其严苛程度令宋宴这等心志坚定之人也不禁暗自咋舌。 “仙秦,虎狼军……” 宋宴口中喃喃。 怎么好像,有些熟悉,在哪儿听说过。 …… 一处峡谷,临时驻地。 夜色沉沉,篝火摇曳。 全由宋宴这些外来修士组成的临时小队十余人,被安排在此处驻守。 他们并不参与剿灭叛军,只是跟随其他队伍,驻守这一处峡谷。 此处相较于峡谷关口,也比较偏僻,恐怕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情况。 虽然罗铮嘴上说没工夫管,但还是派了一个亲随,“盯着”他们。 “王将军,这叛军是什么来路啊?” 那个名叫陈笠的修士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问道:“竟然叫罗将军亲自来走一趟……” 那罗副将身边的亲随也只是个偏将,名唤王胜光。 这位王亲随,自然是没有罗副将那么威严,一路接触下来,反倒是个相当亲和的人。 他连连摆手:“我可担不起将军的名头。” 王胜光思索了片刻:“那叛军头子,原本是罗副将的同僚,也是白将军的左右手之一。” “后来因为某一次战役,与白将军决策不合,也与罗将军发生了些争执,心生嫌隙,带了些兵卒叛逃出去。” “这些我也只是听军中老兵提及,个中原委,并不太清楚。” 陈笠恍然:“原来如此……那叛军头子,也是金丹境么?” 王胜光却摇了摇头:“从前是的,但在其叛逃之前,似乎已经战意受损,仅有假丹境的战力了。” “从前战事紧张,再加之白将军和罗副将念及旧情,一直没有对他动手。” “现在……” 这外来的十几人,一一坐镇临时驻地四周。 “阿姐,现在不要提什么寻觅宝物,我们该如何离开这里?” 这虎狼军队之中的氛围实在窒息,叫邬云有些难以忍受。 他的目光在周围的几人之中扫视。 邬彩蝶手中正捏着一枚玉简说道:“阿云,不要心急。” “此番遗迹变故,任谁也没有想到,我等至少需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危才是。” 卫志憨厚一笑:“是啊阿云,听你姐的,急也没用,不如静观其变。” 邬云冲着卫志不屑地切了一声。 望向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口中喃喃:“我倒是没想到,楚国这等蛮夷之地,竟然也有如此年轻的筑基境修士。” 邬彩蝶和卫志闻言,也望向营地边缘的那人。 邬彩蝶摇了摇头:“你也不必把让人家看的太差。” “即便是越国那等蛮荒,倾尽一宗之力,用丹药灵物堆出一个‘天才’来,也不是难事。” “楚国有一二个,也不奇怪。” 宋宴独自盘坐于一处角落,手中摩挲着那枚剑宗玉章。 “竟然没法传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心中思索,望向那位王胜光偏将,眼中徐徐涌现出金色光芒。 观虚。 “这些人的肉身,没有什么生机,但灵力流动却很精纯……” “除了这一点,与寻常修士没有区别。” 真是奇妙。 也不知狗盛那边如何了。 同样被卷入了这片战场么? 还是说,另有一番际遇。 对于这仙秦虎狼军,宋宴的确是听说过的。 在长平的时候,曾经听几位本地的修士,说起鬼山的传说。 传说长平灵气污浊,便是因为古时候曾经发生的仙朝大战。 那时的几座仙朝,想要互相吞并,大战频繁,殒没修仙者无数。 但最令人咂舌的,还是长平的战斗。 具体情形也都只是一些老人口口相传,只知当时两方血战,一方大败,一日之内,在尸骨渊被坑杀了四十万余败降的修者。 这也叫那败方的仙朝一蹶不振,很快就灭亡了。 若是一些心地良善之人初听此事,恐怕会觉得屠杀降将,有伤天和。 但在战场上,其实也只有胜者活败者亡这一个道理。 如果宋宴没有记错,那做出如此行径的似乎就是仙秦虎狼军。 “仙秦……” 根据盛年这些年来的调查,此处战场原本应当是三支隶属于不同仙朝的军队曾经在此交锋。 其中一座仙朝是隋,而自己如今身处的这虎狼军,隶属于秦。 也不知第三座仙朝,是什么名讳。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与自己一同进入此处遗迹的修士身上。 算上自己在内,筑基境修士有七个人。 剩余的八人都是炼气。 原本的那三个筑基境后期修士已经被罗副将一枪镇杀,现在修为最高的是筑基中期的散修,陈笠。 但宋宴关注的重点并不在他,而是在那个三人小团体的身上。 此前罗副将点兵时,知晓了几人的姓名。 方才从军营到此峡谷的路上,又听陈笠在与他们对话,大致知晓了几人的关系。 那女修与那个年轻的修士是姐弟,另外一人则是好友。 邬彩蝶和卫志两人都是筑基境中期的修为,邬云则是初期。 让宋宴最为在意的是,这三人应当都不是楚国本地的修士,却千里迢迢赶到这里。 这三人对此处遗迹,定然是有一些了解。 说不定这几人会知道如何破解当前这个古怪的局面。 正当他思索着,却听闻远处传来响动。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听闻远处传来沉闷的号角声。 营地边缘,宋宴从岩石上站起来。 其余众人也都进入了战备状态。 一股浓烈的杀气,正朝着此处狂涌而来。 “敌袭!”王胜光脸色一变:“是叛军!” 在这样强大军力的围困之下,倘若这峡谷之中的叛军想要突围,那最合适的,自然就是他们这里。 兵力薄弱,守卫不严。 这倒是极为正常。 真正让众人感到疑惑的是,那位罗副将亲自出手,怎么还会让这样一小撮叛军流窜出来。 “杀!” “冲破这里,回家!” “挡我者死!” 咆哮声迅速贴近,人影绰绰,雾气被狂暴的灵气流动搅散。 一支叛军残部,约莫百人。 周身浴血,盔甲残破,眼神却燃烧着疯狂和求生欲。 如同凶兽,正不顾一切地向此处冲杀而来! 他们显然是发现了这个新兵驻守,防御力量薄弱的敌方,便孤注一掷,要从此突围。 (本章完) 第292章 古符 第292章 古符 光凭此处关口的这十几二十人,自然是无法抵御。 宋宴这些人所在的临时小队,修为最高的陈笠不过是筑基中期,甚至还有链气后期的修士。 所幸虎狼军的行动很迅速,周边的几支队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自己等人只需稍微与对方周旋一二便可。 对方百人之中,筑基境约有八九人,倒是与自己这一方相差不多。 几乎是转眼间,叛军的攻势已至。 数道强横的法术灵光混杂著兵刃罡风,率先轰击在防御困阵上。 这困阵勉勉强强,才逐渐成形几息,便明灭不定,剧烈波动起来。 那几位筑基境叛军同时出手,阵法一时间没有稳固,顷刻间就被撕开了几道口子。 筑基战力只是稍弱下风。 但链气境修士的下场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与宋宴等人一同进入这古战场的链气仅有六七人,算上王胜光亲隨带过来的十余名链气兵卒,也只有二十余。 对方却有八九十余的人马。 更不要提,此处古战场中的兵马士卒,多是修炼战意,可这几人却大多没有经歷过如此惨烈的近身搏杀。 纵有修为,也被叛军士兵身上那视死如归的凶悍气势和彼此间隱隱存在的战阵配合所压制。 惨叫声响起,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两名链气后期的修士便被数柄的陌刀捅穿。 当场毙命。 混乱之中,数道筑基境界的气息锁定了营地中驻守的筑基境修士。 他们便是这支叛军突围的核心力量,为的就是拖住多数人,让战友找到机会突破,带领他们博得生机。 其中两道气息属於筑基初期,各自对上了临时小队的鄔云和另一位修为稍弱的筑基初期散修,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气劲四射。 这一支叛军之中,领头之人身材魁梧,满脸虬髯,手持一柄足有门板宽的巨斧。 此人的气息最为狂暴凶猛,单是狂啸一声,声波震盪,竟將下方几个链气修士震得气血翻腾。 一双凶目瞬间扫过峡谷口的几个突破口。 宋宴所在的位置,恰好处於一个稍稍靠前,看似孤立的角落。 更重要的是,在大汉的神识感知下,这个守將的气息显得最为低弱平淡。 在混乱的战场上,这就是弱侧! “想活命,就给老子滚开!” 虬髯巨汉狂吼一声,几乎瞬间便做出了判断,放弃了与其他几个方向的目標纠缠。 巨斧划破空气,整个人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裹挟著庞大威压和蛮横力量,朝著宋宴所在猛衝而来。 他认定,这里便是整个防线最薄弱的点,是能最快凿穿防线的突破口。 王胜光暗道不好。 鄔氏姐弟俩见状,心中也是一沉。 那人不过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多半难以抵挡,有了一道口子,这些叛军要想离去,就变得很简单了。 沿途灵气乱流,被大汉狂暴的战意直接撞碎,脚下岩石寸寸龟裂。 巨大斧刃上凝聚起骇人的土黄色罡芒,锁定宋宴,当头劈落,声势决绝! 宋宴立於空中,髮丝微微浮动,身后剑匣之中数道剑光流转而出。 一双眼眸,涌现金芒,其间莲纹路,徐徐绽放。 对方仅有一人,宋宴连紫气合虚真诀也没有动用。 “移星!” 宋宴心中默念剑诀,指尖轻点。 七柄飞剑在空中流转浮动,按照各自的轨跡运转起来。 其间剑气涌动,星星点点,幻若辰星。 与此同时,三道带著风雷之音的剑影,正在移星剑阵之內的几个方位停驻。 七柄飞剑首尾相衔,剑气匯聚。 一时间,剑阵之中的灵力运转似乎產生了微妙的扭曲。 连带著虬髯巨汉斩落的斧罡轨跡,也出现了一丝偏移。 然而,宋宴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在外界时,移星剑阵对於攻势的扭转和偏移,幅度是比较大的。 也许隨著对手境界和各方面实力的影响,这个偏移的效果也会不一样。 然而,自己眼前的这个对手,明明仅有筑基中期的实力,星移剑阵对他的影响却很是微弱。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此处遗蹟空间之中,星移剑阵的效果被削弱了? 这种可能性很小。 宋宴更偏向於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战意这种东西,源发於修士的內心,与剑意是一个道理。 虽然有灵力作为辅助,但也很难为星移剑阵所影响。 那虬髯大汉也是心中一惊,只觉方才眼前微微晃了一下,自己的攻势便有所偏离。 隨即狂暴的斧罡不可阻挡,狠狠劈下,惊天动地的波动却並未发生。 那恐怖力量,在落入剑气星辰的瞬间,便仿佛泥牛入海,被其中星光层层消弭。 宋宴周围的空气爆鸣,但他本人却稳如磐石,连衣角都未曾被那爆发的衝击波触及。 “什么鬼东西!” 虬髯巨汉只觉得巨斧上传来的力量变得诡异无比,非但未能伤敌,反而引动自身气血一阵翻腾。 他催动灵力想破开这束缚,却又感觉发力不畅,如同空拳击,难受得几欲吐血。 眼见这个年轻人手段诡异,此刻为求生机,大汉也没工夫逞能。 “老许,快来助我!” 那许姓修士手持一柄陌刀,也向宋宴杀来。 大汉的实力,他自然清楚,看来这个年轻人有些功夫。 然而,两人的攻势齐至,宋宴却只是轻轻翻手。 “移星易宿。” 不断盘旋流转的七柄飞剑剑光一亮,不繫舟斩出一道星光剑气。 陌刀和巨斧,两道凶戾罡气顿时偏移。 与此同时,宋宴的身形忽然如同水中月,忽然消散,在另外一处凝聚。 不好! 大汉和那许姓修士两人想要收力,却发现手中兵刃此刻仿佛不受控制。 嘭—— 一声巨响,猛烈的罡气对撞,灵力波动爆发开来。 两道身形向后倒飞几丈才勉强停住,二人强行收起了气劲,身形踉蹌。 脸上涌现出惊异的神色。 不过,宋宴可不会留给对方什么思考的时间,剑指一动。 移星剑阵忽然变化。 七柄飞剑开始向四周扩散。 然而,这一式,却並不是星移剑阵的杀招列宿游。 剑阵的变化,反倒有些像环月剑阵。 只见不繫舟忽然抬升,悬於高天之上,而先前一直没有动静的那三道剑影也在此刻盘旋而起。 原本剑阵之中澎湃的剑气星光,徐徐隨著大风,匯入云间。 天上,出现了第二个月亮。 眾人抬头望去,却看见那年轻的身影居高临下,一双金瞳俯瞰战场。 口中轻吐。 “月落。” 一瞬间,天地正中出现了一道冷白的光华,不繫舟倏然从天而降。 那大汉二人心有所感,正要逃遁。 此前在剑阵之中留下的剑气痕跡却在此刻齐齐爆发,身形猛然一滯。 剑气月华温柔如水,其中却藏著锋芒和寒意。 不繫舟落下,瞬间破碎了那虬髯大汉的护身罡气,他抬起大斧想要抵挡,却被那黑白剑光摜下了地面。 无穷无尽的月光倾泻而下,將那两人完全淹没其中。 嗡…… 片刻之后,月光散去。 只见那虬髯巨汉的身形僵硬,脸上的惊恐神情凝固。 那双瞪得滚圆的铜铃大眼中,神采如同风中烛火,已经熄灭。 两人竟是横死当场。 不仅如此,周遭十数个链气境的叛军被那逸散的剑气月华波及,也瞬间身死。 秦军眾人看著这场面,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几乎是转眼间,局势便扭转了。 鄔云咽了口唾沫,只觉有些恍惚。 以一敌二,初境逆斩中境。 此人莫不是隱藏了修为,其实是筑基后期的修士么…… 可是以对方的年纪来推断,若对方是筑基后期,岂不是更加可怕!? 鄔彩蝶和卫志则是微微皱眉,不约而同地望向对方。 这个宋业声战力诡异,出手果决狠辣,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此前他们討论过,此番最需要防备的几个筑基境后期已经身死。 他们三人联手,应当高枕无忧。 然而眼下看来,此人是个巨大的变数。 夜空之下,宋宴心中同样有些波澜。 没有想到,剑阵融合的困难程度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高的多。 看来要想真正能够施展剑域,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今日只是尝试融合星移和环月两个剑阵,便有些力有不逮。 若非环月剑阵的熟练度足够高,恐怕甚至需要停下星移剑阵,才能施展月落。 而且剑影虽能暂代飞剑布阵,但威势终究差了一筹。 若非月落的威力本身就极其恐怖,恐怕做不到如此乾净利落。 不过,这前提条件越是困难,此刻的宋宴也越是好奇。 那太虚剑章中的剑域,究竟有何等惊世骇俗的效果。 正当他思索时,那两个筑基中期叛军的尸身忽地砰然碎裂开来。 紧接著,其余链气境叛军的尸身也是如此。 诡异的是,却不见什么血肉横飞,十数具尸体,只化作了许多猩红的灵力,缓缓向空中飘来。 粗略一扫,共有三十七道。 宋宴心中一动,取出了那道古符。 却见那些猩红灵力向著古符匯聚而来,在其周遭略一盘旋,便融入了其中。 古符之上,金红色泽更加鲜艷。 这是什么? 场面有些诡异,宋宴心中疑惑,其余的外来修士也是一愣。 唯有王胜光似乎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从宋宴的身上抽离,望向远处高坡上出现的士卒和兵马。 眼中欣喜,高声说到:“援军已至!隨我杀!” 宋宴略一思索,便不再犹豫,將古符收起,身形灵动,重新加入了战场之中。 其余修士见状,下手也狠厉了起来。 虽然不知晓那红色灵气究竟是什么,但这恐怕是他们目前在这座遗蹟之中,唯一能够获得的东西。 没有人会想冒著这样大的风险,最终白来一趟的。 其实,当这一支叛军突围在受阻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宣告了失败。 隨著仙秦援军的加入,这场战斗结束的就更加快了。 除了宋宴,鄔彩蝶和卫志两人联手,也斩杀了一个筑基中期的叛军。 有十道猩红的灵力,匯入鄔彩蝶的古符之中。 其余人也是一样。 宋宴在杀敌之余,大致观察了一下,他们这些外来的修士之中,仅仅有三个人拥有古符。 另外两人,分別是鄔彩蝶以及另外一位散修。 那些叛军士卒,眼见头领被一一杀害,肝胆俱裂,一时阵型溃散,便更加难以抵抗。 很快,这些叛军便被肃清一空,约莫有四十余人当即便降了。 这期间,宋宴又斩杀了两名筑基,统共得了五十七道灵气。 战后,王胜光清点了一下伤亡。 死伤大多数都是链气境。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最初叛军的攻势猛烈,敌我人数悬殊,与宋宴等人一同进入的那些链气期修士,死了个一乾二净。 进这战场遗蹟来,本是想在筑基前辈的庇佑之下,搜罗些好处,寻觅些机缘。 没成想一命呜呼。 等到乱子彻底平了,另外几个偏將快步赶来,与王胜光碰了面。 “王亲隨,伤亡情况如何,你自己没事儿吧?” “还好,我没事。” 王胜光三言两语,交代了一番伤亡情况,隨后同他们说起经过。 虽说宋宴这些外来修士已经被编入军中,但虎狼军的这些军士,对於他们还是很不信任的。 所以几人找王胜光閒谈,也都离他们远远的。 只是,王胜光话间提及这些原本的守军之中,有一位年轻人,发挥了关键的作用。 几个偏將时不时朝著宋宴的方向看几眼,神色之中,满是狐疑。 “你胡扯呢……” 那年轻人气息平稳,衣衫整洁,全然不像是以一敌二斩了两位叛军头子的模样。 若不是刚才也见了他协助同僚斩杀叛军,都要怀疑他是否与人动过手。 但出於对王胜光的信任,最终还是相信了。 峡外守军,没有人知道谷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小撮叛军是从何而来,他们也並不清楚。 几位来援的偏將各自领了一队兵马交予王胜光,免得这个薄弱的关口,再生事端。 隨后便离开了此处。 “宋兄弟,好身手啊!” 王胜光走到了宋宴的面前,拱手道谢:“此番多亏你了。” 宋宴摇了摇头:“职责所在。” 两人閒谈了几句,王胜光直言战后会將此事上报罗副將,为他爭取些功绩。 对此,宋宴倒是无动於衷。 这战场遗蹟,本身就虚虚实实,不知真假,一点军中功绩,他自然不放在心上。 可王胜光似乎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须知这军中士卒,哪个不是为了建功立业。 嘉许在前,能够如此镇定自若。 这乌合之眾里头,还真有个像样的傢伙。 莫不是朝中哪个告老还乡的將军之后,被派来此处锻链的? “对了,王亲隨,你可见过此物?” 宋宴忽然话锋一转,將手中的古符拿在手中,给王胜光瞧了一眼。 “……” 却见王胜光探头探脑瞧了一阵,看向宋宴的眼神有些迷惑。 “宋兄弟,你这手中空空如也,叫我看什么?” “莫不是在消遣我罢。” (本章完) 第293章 异动 第293章 异动 峡谷边缘营地,一片狼藉。 尘土与微弱的血腥混杂,驻守此处的眾人心中各有所想。 峡谷深处,隱隱传来一些响动。 虽然眾人都很好奇峡谷之中发生了什么,但若没有特殊命令,还是需要老老实实镇守此处。 罗副將带著人马亲自平叛,他们可没有资格旁观。 军中铁律,令行禁止。 违者以逃兵、细作论处。 这些人说破天去也就是筑基,没有人会想在金丹境面前试试那行军律的效果。 那三位惨死的筑基,至今还歷歷在目呢。 再强烈的好奇心,在这积威之下,也会冰消瓦解。 眾人只觉得谷口这方寸之地,一步也踏不出去。 营地的边缘,依旧是那个角落,宋宴盘膝而坐,休养生息。 但他的大部分心神,都落在手中那道金红两色的古符上。 这枚古符从盛年给他之后,便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宋宴只认为它是进入这座仙朝古战场遗蹟的钥匙。 想来今日自己斩杀叛军之前,恐怕其他人也是如此作想。 此刻这金红古符拿在手中,有些发烫。 吸纳了三十七道猩红灵力之后,如今细细看来,这古符的顏色,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金红两色之中,原本鲜艷的红色,似乎黯淡了许多。 顏色变得更加深邃,仿佛饱饮了鲜血。 金色也更亮。 “吸纳死煞、战意,还是生机、灵力?” 宋宴细细思索,这古符能够在自己斩杀敌將之后,吸纳猩红灵力,那么自己杀的越多,其中收集的猩红灵力便越浑厚。 从这个角度看来,似乎有点像记录自己功勋之物。 世俗王朝军中,杀敌记功,通常是凭首级或特定的信物,例如割下耳朵,作为证明,换取军功升迁赏赐。 在这仙朝战场遗蹟,那些猩红灵力是否就算得上是特殊的信物或军功点。 而自己手中这枚能够直接吸纳煞气血气的金红古符,便是自动记录功勋的凭证。 这样一来是说得通的。 可是— “王胜光说他看不到我手中的东西—“ 首先自然是说明此符並非人人可见,也许是在这片战场遗蹟之中的这些军士看不见。 唯有外来的修士能够瞧见。 但如果真是如此,那自己奋力拼杀敌將获取了战功,管谁要奖赏呢? 人家也看不见啊。 换个思路,说不定这古符能够让持有者进入此地,也能让人离开。 最差的情况,也是收集足够的那猩红灵气,然后毫无收穫地离开此地。 宋宴的思维发散开来。 如果收集猩红灵气能够获取奖赏或者能够让人离开· 那么如同陈笠、鄔云、卫志等没有古符,本就是被人带进此处的修士,岂不是无论斩杀多少敌人都没有收穫么? 甚至於,可能永远被留在此处。 那个叫陈笠的,宋宴暂时瞧不出什么手段,只是大概知晓,他是被先前死去的那三位筑基境后期之一带进来的。 ...... 宋宴沉吟一阵。 无论如何,这古符在眾人心目中的珍贵程度,现在正在不断地上升。 “嗯?” 他忽然感到四周有些许扰动,神识探查了一番,却並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临时营地的另外一边。 营帐的阴影之下,陈笠眉头紧锁,透过一缕缝隙,盯著宋宴和鄔彩蝶的方向。 眉头紧锁,低垂的眼帘下掠过一丝阴势。 他原本是隨另外一位筑基后期的修士来此探秘,没成想一行三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这遗蹟的变故的確让人疑惑,但他更惦记的是方才战斗中,宋宴和鄔彩蝶手里那吸收了猩红煞气的金红古符。 那东西,不是进入此秘地的钥匙吗怎么还会变化,莫不是能够借著那东西,离开这鬼地方。 亦或是,能够藉此,得到什么好处? 他思来想去,这仙朝古蹟绝不简单,若能从此处取得些许机缘,那对於修炼,定然是极大的助力。 那古符能够带人离开这鬼地方是一方面,万一这其中还蕴藏著什么机缘· 心中贪火燃起,他微微低下了头,手中几个印诀掐起。 四周的阴影忽然向他涌动而来, 宽大道袍的袖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凝聚。 陈笠口中忽然轻声说道:“如何?” 黑暗之中,一道魔气虚影逐渐凝成。 “失败了莫。” 那漆黑的魔影缓缓摇了摇头:“那个人的神识很强,眼睛也有些特殊,可能是修炼了某种瞳术。” “刚才差点被他发现了莫。” 陈笠闻言,眉头皱起:“这小子这么邪门儿?” “唔”漆黑的魔影点了点头:“他的感知太敏锐了,如果再靠近一次,可能会打草惊蛇的莫。” 陈笠面色有些阴沉。 “没用的东西”他隨口骂了两句虚相天魔有些不高兴:“不要骂人莫——“ 它嘟嘟,没入阴影,融入了陈笠的影子之中,消失不见。 这魔影乃是他修炼多年的秘术,只需一道神魂,便能够培养一道虚相天魔。 几乎无形无质,极擅长隱匿。 窥秘窃物,屡试不爽。 这也是他能够混入楚国修仙界正道的最大倚仗。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样一个无名之辈的身上吃。 他立即便怀疑起了这个人的身份。 此人虽然戴著覆面,可明眼人一瞧便知他极其年轻。 如此年纪,便有筑基的修为,在楚国这种小地方,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无名之辈啊。 “宋业声.” 他在正道之中也已经混了好些年岁,从来没有听过这一號人。 “姓宋?” 悬剑山有一位宋水明。 洞渊宗有一个宋振宗,一个宋宴。 其他几个大宗,便没听过了。 “鄔彩蝶——.不行。“ 求而不得的东西,最让人执迷。 陈笠仔细盘算著,心中打定主意要弄到一枚古符。 此前带他进入此地的那位修士身上也有一个,只是被罗錚隨手杀了之后,他们身上带的东西, 都被军队收押了。 他一个小小偏將,又是外来者,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 连那三人乾坤袋在哪儿都不晓得。 但想归想,此处战场上的拥有此物的人,都不简单。 鄔彩蝶一方,三个筑基形影不离,鄔彩蝶和鄔云二人更是亲姐弟,很难下手。 另外那位散修也有同行的筑基修者相照应,难度同样不小。 思来想去,还是只有独行的这个宋业声最易得手。 只是得等个合適的机会和理由才行,无缘无故动手,也怕那位罗副將知晓了恼火,把他隨手打死。 况且,这个小子虽然只有筑基境初期的修为,但一手剑术很有两下子。 贸然动手,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陈笠自然是想要离开此处的,却也不想太早地离开这个战场。 像这种地方,煞气深重,对於一部分魔墟修士来说,很適合用於修炼功法秘术。 尤其是这仙朝古战场,处处是机会。 只是还需要更谨慎一些。 “陈偏將,诸位,此处还需你等暂守。” 临时营地之外,人影幢幢。 四十余名投降的叛军被锁链锁连在一起。 王亲隨面向陈笠和其余眾人,一抱拳:“这些降卒事关重大,还需押送回峡中,交由罗副將处置。” “辛苦诸位,务必紧守此处隘口,绝不可再放走一个叛军漏网之鱼!” “若有异,以啸箭为號,附近的兄弟们会立即来援。” 王胜光其实只是一个亲隨偏將,理论上来讲,与陈笠平级。 再加上他本身很好说话,为人处事比较温和,所以並没有什么命令的口气。 “遵命。” 他们这帮子外来修土,被罗以陈笠为首,编作一伍,所以自然是由陈笠来暂时管理。 王胜光隨即便转身,领著一队临时增员的人马,將这些面如死灰的俘虏押往峡谷方向。 很快便走远了。 这临时驻地的响动声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只留下了宋宴等人。 与他们一同来此的那些链气修士都已经身死道消,如今此处,仅剩下了他们七位筑基境修士。 紧绷的氛围在王胜光等人的身影消失后,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蒙上了一层诡异。 短暂的沉默后。 终於有人率先开了口:“咳,诸位道友。” 陈笠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脸上挤出几分带著忧色的憨厚笑容。 “王亲隨带人走了,就把我们七个人选在这儿空等—” “方才那煞气冲天,死人化光的事儿,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的问题一个接著一个:“这些兵卒死不见尸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刻意没有提及金红古符的事儿,但事实上,每每一句话都在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 另外一位散修,名叫李岩。 他也是在场除宋宴和鄔氏一伙外,第三位拥有古符的修士。 听了陈笠的话,李岩微微皱了皱眉,余光一警陈笠,神色之中待了警惕。 在这些人之中,他的修为不高也不低,还是小心为上。 他思索片刻,立刻接口:“是啊,这鬼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我等该怎么离开?再待下去,弄不好又有叛军,在这平了叛,莫不是还要去打仗?我们总不能永远呆在这里吧?” “放心,待不了那么久。”鄔云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是暴躁。 他冷笑了一声:“说不定明天罗看我们不顺眼,隨便找个理由就把我们给抹了———” 陈笠继续说道:“是啊,依我看,如今这遗蹟变化,也没有什么宝物,不如我等七人还是齐心协力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话音刚落,隱隱约约,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鄔彩蝶三人的身上。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这三人並不是楚国人,千里迢迢赶到楚国,探寻这仙朝战场的遗蹟,显然对此地是有所了解的。 此刻,鄔彩蝶端坐不动,面纱下的神情看不真切,但一双剪水秋瞳,却微微闪动。 陈笠见状,立刻凑近一步,趁热打铁:“鄔道友,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別跟咱们遮遮掩掩的了。” “俺只想快些离开这鸟地方,什么天材地宝,老子不要了。” 陈笠的语气有些急切,似乎现在就想要离开。 “那些猩红灵气,想来必是关键之物,尤其-咳咳,尤其几位手中那能吸纳灵气的物件。” “此物吸纳了灵气之后,似乎有了变化,莫非这便是我们脱困的关键么?亦或是能引动此地什么玄机?” “想来这古符能够带多个人进入此地,便也能够带著多个人离开。” “那么大伙齐心协力,便能早些离开此处了,你们说呢? ) 鄔彩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抬眸迎向陈笠的目光。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著一种疏离感, “陈道友言重了。家中所藏记录过於古老简略,言及此处,也是只言片语,说此处乃是仙朝秘地,也许藏有宝物。” “似眼前这般景象,活人大军,有建制军法,乃至军中还有金丹境將帅压阵———” 她微微摇头,语气中那微弱的困惑感,恰到好处,不似作偽:“妾身亦是茫然无措。” “至於这吸收灵气的古符,家中长辈当年所入秘境与其差异极大,仅能作为钥匙之用。” “此番吸纳煞气,变化虽有,但究竟有什么用,是祸是福,妾身也无从知晓啊。” 宋宴抬眸看了她几眼,此人说话滴水不漏,兜兜转转还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说出来。 他倚靠在一旁,说来已经足够合群了,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著眾人討论,目光偶尔扫过每个人的脸,观察著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 而陈笠也並不想展露出他对宋宴的留意,刻意没有拉他的话茬。 正当此时,异变陡生。 轰一一道沉闷的巨响,猛然从峡谷深处爆发开来。 雾那间,十数道顏色混杂的狂暴灵光拔地而起,轰然射向云间。 地面也微微震动起来。 这些灵光以峡谷深处为核心,缓缓流动起来,互相勾连牵引。 “阵法?” 好恐怖的阵法。 饶是宋宴,也心中一惊。 即便龙潭山上的那座阵法,从灵力波动上来看,都没有眼前这般震撼。 没等眾人疑惑,一道暴动的威压便从远空適来。 第294章 夺灵 第294章 夺灵 这气息强横无比,仅是气息的余波扫过,就叫峡谷边缘许多炼气士卒如遭重锤,气血激荡。 连带着宋宴这些筑基境修士,也呼吸为之一窒。 邬云和卫志两人同时向前一步,将邬彩蝶护在了身后。 假丹境?! 莫不是叛军头领么? 只是,那气息并未停留,只是速度极快地擦着那刚刚成型的阵法边缘,从峡谷深处激射而出,朝着天边飞遁而去。 沙尘渐起,宋宴催动些许剑气,环抱周身,与此同时,一抹金色涌上双眸。 观虚! 对方无意逗留,便给了宋宴观察的间隙。 这道流光的气息,带着浓重的煞气,隐约间竟有一丝金丹修士的气象,正是假丹境界。 然而观虚之下,这股气息无比虚弱,仿佛狂风之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也许正因此,有一股濒死之际,极速衰败和求生欲燃烧的混沌感,令人心悸。 气息剧烈波动,忽强忽弱,在高空之中极速飞遁,直扑峡谷之外。 看来此人便是叛军头领不假了,可他怎么能够从罗副将这个金丹境的手中脱逃…… 罗铮心软了? 不太可能。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是一位强弩之末,命悬一线的假丹境叛军。 他不知道峡谷之中发生了什么,只是在猜测,倘若能够借机斩了此人,能够让那金红古符吸纳多少灵气呢? 此人是真正的危在旦夕,连维持遁光似乎都极为勉强。 那滔天煞气有许多紊乱暴虐,恐怕不仅来自从前战场上杀戮的积累, 还掺杂了强行激发灵力、献祭生命之流的秘术,所带来的反噬。 此刻这些煞气如同附骨之疽,加速衰败着他本就虚弱的气息。 千头万绪,脑海中闪过却只在一瞬。 一个念头生出,宋宴周身的剑气便已经开始迅速涌动。 其身形微微一晃,便如水中倒影,消失不见。 “宋道友……不是,宋校尉!” 李岩面上似乎有些六神无主,几人面面相觑。 “哼,他想找死,便让他自己去吧。” 邬云冷笑了一声:“年纪轻轻便筑就道基,我原以为是个聪明人。” “没想到如此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诸位!”陈笠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不再犹豫,当即开口说道。 “王亲随离去时,严令我等死守此地,峡谷之中突生变故,敌人许是有接应。” 他挺直了腰板,环视众人:“宋道友也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他不会贸然追击,或许是另有打算,但我等职责在身,不可擅离职守!” 然而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忧心忡忡的味道:“不过宋道友孤身追击,恐遭埋伏,陈某心中实在难安!” “这样吧,诸位继续严守此地,务必不可再出岔子,陈某前往接应宋道友,若遇险情,也好及时示警回报,总强过宋道友孤身犯险!”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完全是为宋宴和众人安危着想。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陈笠便身形一晃,驭使法器,追了上去。 等到离开了临时营地很远,他周身气息忽而变得有些模糊不定,如同蒙上了一层流动的阴影。 循着空中残余的血腥煞气,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峡谷东侧的山林之中。 “真是天助我也……” 他当然不是来帮忙的,宋宴的战力还是让他有些忌惮。 他的目标是藏在暗处,做那只伺机而动,坐收渔利的黄雀。 …… “咳咳……咳!” 那道血煞遁光越来越不稳定,也越来越迟钝。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形一个不稳,周身的遁光崩散。 但从金丹境的手中勉强遁逃,此刻他浑身的伤势极其恐怖。 甚至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 嘭! 只见得一道黑影轰然坠入山林之中,砸断了好几棵树,又翻滚了一阵,才勉强停了下来。 激起一片尘土。 “咳……” 鲜血从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流溢出来,简直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喉咙干涩,咳了几口鲜血,又牵扯伤口。 雄壮的身躯上布满了被枪意绞碎的狰狞伤口,深可见骨。 最为严重的是他胸口略微偏左的位置,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生机和灵力疯狂泄露流失。 浑身剧痛,万蚁噬心。 但比剧痛更甚的,是那无穷无尽,要将他灵魂烧穿的滔天怨恨和不甘心。 他只是稍微缓了口气,便勉强爬起身来,摇摇晃晃站起,一手扶住了树,回望峡谷的方向。 他虽然感知不到,但却能够想象,自己那些部将的气息,正在一道一道地消失。 “罗铮……” “我徐端,誓要杀你!” 他摇摇晃晃,一步一步,向着远处走去,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尽力让自己快速恢复状态。 然而神识却越来越恍惚。 从前的人生,简直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放映起来。 我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忽然,徐端的心中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但是这个怪异的念头仅仅出现了一瞬间,他就有了答案。 “全都怪罗铮!” 他是仙秦虎狼军的凝丹境武将,隶属于王龁将军,可等到后来白将军掌兵…… 那罗铮定然是溜须拍马,得了白将军许多青睐。 对外,他宣称自己叛逃的原因,是与白将军理念不合。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凭什么……罗铮,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只会拍马逢迎的墙头草,小人!” 徐端的神智已经有些恍惚,从心中郁结,到口中开始咒骂。 “就因为……他懂得迎合将军的心思吗?我徐端,为虎狼军出生入死多少年?” “斩将夺旗,浴血沙场!哪一点不如他?!” “凭什么……他罗铮就变成了你的得力副手,升赏不断!” 这妒贤嫉能,这被忽视的不甘与怨恨,才是他内心深处,叛变仙秦的真正原因。 那所谓的理念相悖,所谓有伤天和,不过是他煽动人心,标榜自我的遮羞布罢了。 为了报复,为了证明白将军和罗铮的错误,他几乎搭上了自己的全部。 “燕国人……言而无信的狗东西!” 徐端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对燕国人的恨意也攀升到了顶峰。 他与燕国的那位将军,也有往来。 他早知这些时日,虎狼军会来此平叛,故而豁出性命布置了一切。 就是要请君入瓮,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燕国没有来人。 那位白将军,也没有来。 只来了一个罗铮。 似乎,这世上没有人在意他的行动,没有人看得起他。 巨大的愤怒和羞辱,加上强行爆发秘术突围造成的重创,使得徐端的气息再次衰弱下去。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世界时明时暗,生命之火,摇摇欲坠。 “我还不能死,要逃,要去燕国……我就能东山再起……” 穷途末路,困兽犹斗。 蓦然间,他浑身一颤,侧目看去。 罗铮?不,不可能,大阵还没有被破啊! 此刻的他,已经是草木皆兵。 耳际传来一些模糊响动,他猛然转身,望向来人。 只见一年轻修士,身着黑袍,脸上戴一覆面。 周身剑气汹涌澎湃,眼中满是戒备。 从他的方向上来看,应当是虎狼军的追兵了。 随意一扫,筑基初期的境界。 徐端先是一愣,随后忽然笑了出来。 他真是被气笑了。 真的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如今连这区区筑基境界,也敢来找自己的麻烦,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我与你可有仇怨?” 宋宴轻轻摇了摇头。 他也并没有立即出手,毫无疑问,罗铮罗副将应当已经将其重伤,并且这伤势还在继续加重。 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宋宴原本想要点头,但想了想自己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又摇了摇头。 徐端那张被鲜血溢满的脸上终于涌现出了一抹恼怒。 “你不过是个筑基境的修士,也不知我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孤身追到此处?!” 宋宴想了想,同他解释那古符的事有点太费劲了,于是便随口一说:“罗副将有令,不放走任何一个叛军。” 徐端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宋宴察觉不对,面对假丹,即便对方重伤垂危,也根本不敢大意。 几乎是察觉到杀气的一瞬间,浑身瞬间涌现出了紫色的气机,与剑气交汇。 合虚。 与此同时,剑府之中,滚滚剑气顷刻涌出,在不系舟的剑身之上汇聚。 金色眼眸之中的那一抹色彩愈发浓烈,他的脑后,凝聚出一团梦幻般的辉光。 灰云黄土,霭洚无际。 忽来长风,沙尘之间,宝塔浮屠云中幻灭。 不系舟悬于身前,周身无数剑气涌动。 紫气合虚,镜水月。 徐端心中的怒火愈发澎湃,再加之重伤濒死,意识逐渐混沌。 可就是这样的状态,却让他的战意重新燃起。 这怒火炽热疯狂,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点火星。 “吼——”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宋宴。 充满了痛苦的嘶吼从徐端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右手上徐徐凝聚出一柄巨大的陌刀:“只是罗铮手下的一条狗……” “也配觊觎我的项上人头?!” 那柄陌刀在他手中发出嗡鸣,锈迹与血痂在刀罡之下片片剥落,显露锋芒。 没有技巧,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杀意,濒死时的搏命一击。 徐端双手紧握,将残存的灵力,毫无保留地地灌注于手中陌刀,猛然斩下! 刀光乍起,怒海狂澜。 刀气呈扇形,铺天盖地地爆发,所过之处,空气撕裂,发出巨响。 以无可匹敌的凶悍姿态,将沿途的一切吞没。 宋宴的想法非常清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对方已经重伤濒死,也还是个假丹。 所以他出手便是最强杀招,紫气合虚真诀配合镜水月剑意。 甚至连剑阵都没有去催动。 为了使得这一剑的威势达到真正的顶峰,不愿浪费一丝一毫的剑气。 一轮大日,映照身后。 铮——! 云中浮屠,重重迭迭,合入一道锋锐难当的光华之中。 那剑光所过,血色刀罡剧烈波动,向两侧分开。 不系舟如同在暴虐的海洋中开辟出一条笔直向前的道路,直指徐端! 此刻的徐端真正是油尽灯枯,然而见此一剑,徐端那被混沌充斥的脑海,清醒了一瞬。 “这是什么妖法!” 徐端浑浊疯狂的双眼,闪过一丝骇然。 直至此刻斩刀束手,他的心中才生出了一抹恐惧。 难道我徐端,要死在罗铮部下的一条走狗手中!? 然而,清醒只有刹那。 耗尽一切的刀已经斩出,旧力全尽,新力未生,加上濒死的伤势与精神的巨大消耗,他的身体动作已经完全跟不上这电光火石间的反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剑光在瞳孔中急速放大,逐渐遮盖自己的全部视野。 “吾命……” 嗡—— 这道剑光瞬间贯穿了他的头颅。 徐端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清醒与骇然的交错瞬间。 紧接着,那具残破身躯,便如同被砸碎的琉璃灯盏,砰然炸裂开来。 崩碎的徐端身躯,化为漫天猩红色灵气。 与此同时,宋宴身形剧颤,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刀气洪流狂暴无比,剑意虽能乘风破浪,但无法将之完全抹除。 刀气涌来,浑身瞬间出现了无数刀气血痕。 宋宴在剑气的抵御之下,向后狼狈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后方一棵仅剩半截树桩的巨木残骸上。 勉强稳住身形落下,瘫倒在地面上。 “呼……” 紫气消散,一股虚弱感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 此刻剑气耗尽,镇道剑府之中空虚无比,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咳咳……” 假丹境界,即便是这种半死不活,强弩之末的濒危假丹,垂死挣扎之下,也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加上此前的辛山散人,两次与假丹境界的交手,都叫宋宴明白这境界差距,大到难以想象。 说是交手,恐怕都有些高看自己了。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取出了金红古符,漫天猩红灵气,缓缓向着宋宴汇聚而来。 这假丹境的叛军头子,足足分裂出了一百二十八道猩红灵气,涌入古符,那红色已经开始有些泛黑。 正当此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山林之间的阴影中涌现出来。 “嗖——” 它没有言语,就在那猩红灵气完全被古符吸收的一刹那,对宋宴悍然出手。 (本章完) 第295章 修罗 第295章 修罗 所幸宋宴的神识足够敏锐,在对方出现动静的一刹那,便勉强掐了剑诀。 催动不系舟,抵挡住了袭杀。 铛—— 狰狞飞刃与不系舟僵持在原地。 耳畔传来脚步。 微微侧目,来人灰衣布袍,正是陈笠。 “啧啧,真是惊才绝艳啊,宋道友。” 宋宴目光冷冽,一言不发,继续恢复着自己的状态。 此时此刻,陈笠的脸上挂着兴奋和残忍的笑容。 眼神如同毒蛇,死死盯着宋宴。 从宋宴追入山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隐匿了气息,紧随其后。 保持着一个不会被发现的距离,等待着两败俱伤的时刻。 这宋业声能够率先动手,斩杀重伤濒死的假丹境,的确已经是大大出乎了陈笠的预料。 但问题不大,眼下这姓宋的也是重伤,被斩的叛军也化作猩红灵力,融入了古符。 只需将他杀了,所有东西便都是自己的了。 通幽种魔,虚相天影。 陈笠再无迟疑,双手猛然结印,周身魔气沸腾,一股扭曲力量瞬间凝聚。 汹涌魔气在他的周身,凝聚出了一道黑紫色的虚影,狰狞邪恶,魔光凶戾。 这魔影指爪破空而来,狠狠朝着宋宴周身要害掏来。 陈笠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似乎已经看到宋宴身死,古符得手的场面。 或许,还能从这小子的乾坤袋中取得些许机缘。 方才那一剑,惊世骇俗,若能习得…… 仅仅是一个恍神的功夫,陈笠却闻耳畔忽有剑鸣。 抬头望去,其攻势猛地一滞。 一只巨大的拳头,从宋宴的背后伸出。 那手掌漆黑如墨,手背、手臂上却又有许多金色纹路,玄奥复杂。 五根粗大的手指紧紧握着,迎面一拳轰出! “嘭!” 金光一闪,陈笠周身的魔影被瞬间击碎。 他本人也倒飞了出去,护身灵气结结实实砸断了几棵树,才勉强稳住身形。 “……” 再度抬眸,陈笠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宋宴…… 还有他身后那一尊,恍若地狱修罗的三丈法身。 宋宴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完全转过来。 他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那双因虚弱而带着疲惫的眼眸,此刻望向陈笠。 冰冷漠然。 陈笠莫名心底一颤。 碎裂的魔影,并未回到陈笠的周围,那修罗法身大手一招,魔气丝丝缕缕,尽数融入了其周身。 隐隐约约,这法身的漆黑似乎更加深邃了些许,其间那些玄奥的鎏金纹路,也更加明亮。 自从这大光明法相的血肉形体完全凝聚,似乎一直都没有机会出手。 没想到筑基之后的第一次动手,对方便是一修炼魔功的修士。 “你……” 陈笠神色惶恐,想要说些什么,可哆哆嗦嗦,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修罗道!? 筑基境便修出法身,而且达到如此程度,此人定然是修罗道道统中的天才。 不过,他已经没有机会组织语言了。 只见那漆黑的修罗法身,忽然冲着他遥遥击出一掌。 璀璨金芒闪烁,一道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他恍然回过神,连忙催动魔气护身,然而那沛然大力席卷而来,竟然将他周身的魔影尽数卷了去。 陈笠催动灵力,狰狞飞刃朝向宋宴迅速袭来。 却被那法身一把抓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此刻,陈笠的魔影虚像也被那金色掌风卷到了法身的面前。 他只觉胆战心惊,恐惧感达到了顶峰。 只见修罗法身大掌一压,将那欲要逃遁的魔影从半空之中按了下去。 随后一脚踢出,将那魔影踢倒在地,随后欺身上前,右手大掌捏着狰狞飞刃,朝着魔影狠狠扎了下去。 噗。 竟然将那魔影钉在了地面上。 “呷——!” 魔影猛烈地挣扎了起来,发出了鬼魅的啸叫,但没有人能来帮助它。 挣扎嘶吼了一阵,消散了。 魔气丝丝缕缕,融入了法身之中。 陈笠心中早已感到恐慌,但直至此刻才察觉到,此刻若是不逃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 他掉头就走,驭使法器,要向山林之外飞去。 啪。 却见那修罗法身忽然双掌合十,周身鎏金纹路之上,隐隐有风雷跃动。 随后猛地如同炮弹般弹射而起,跃上高空。 那陈笠刚一踏上法器,正欲遁逃,只觉天色一暗。 略微抬眸,倒抽一口冷气。 一张漆黑深邃,凶恶狰狞的法身脸孔跃至他身前。 嘭! 一拳轰出,法器零落,陈笠心神剧震,灵气顿消。 未及他反应过来,漆黑法身双手高举,十指合掌作拳,当头砸下。 “啊——” 陈笠躲闪不及,鼻梁颧骨碎裂开来,发出凄厉惨嚎,整个人像断了线的破风筝,被砸落地面。 “嗬咳咳……嗬……” 陈笠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眼神中的恐惧也达到了顶点。 他抬眸望去,那尊修罗法身迎着日头,光芒下的狰狞面孔,俯视着他,冷漠的目光,不带丝毫情感。 其庞大身形,似乎正缓缓从空中落下。 “饶……饶命……” 陈笠满脸血污,用尽了气力,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句,污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宋……宋道友,不,不不,宋前辈,饶…饶我狗命!” “我……我愿献出一切宝物秘术……为您当牛做马……” 他一边求饶,一边挣扎着拖行残破的身躯。 可宋宴丝毫没有回应,只是闭目养神,以最快的速度,恢复着自己的状态。 在陈笠绝望的目光之中,那尊法身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凶悍。 从高空之中落下,那庞大的阴影,转眼便已经笼罩了他。 “不不……” 轰——! 法身巨大的身躯,轰然砸落地面,猛然踩在陈笠的身上。 地面向四周龟裂开来。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陈笠的头颅和身躯被法身瞬间踩碎,血浆碎骨向外挥洒,溅射出一个血环,横铺在地上。 没了生息。 “……” 宋宴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双目缓缓睁开。 他走向陈笠破碎干瘪的尸骸,随手一招,捡走了他的乾坤袋。 然而,正当宋宴打算离去,却见陈笠的残躯之上,一股浓郁混乱的莫名能量,从破碎的尸体中弥漫开来。 一个微弱透明,面容模糊的人形虚影,缓缓从尸身的上方浮现出来。 “嗯?” 宋宴侧目,望了他一眼。 这个虚影没有丝毫情绪波动,没有恐惧,没有怨恨,只有虚弱和解脱。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陈笠的尸身,自言自语。 “死的真惨莫……” 随后他抬起头看看宋宴,又看看那尊狰狞魁梧的法相,眼睛一闭:“下手狠点儿,别让我遭罪。” 宋宴皱了皱眉:“你是什么东西?” “我?” 那人影一愣,老老实实答道:“我是这个沟槽王八蛋的虚相天魔。” “他有一个秘术,能够利用别人或是自己的神魂,融炼一道虚相。”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这一门秘术应该可以在他的乾坤袋中找到,我就不多介绍了,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宋宴一挑眉毛:“所以你是他杀害的修士神魂,被祭炼成了虚相天魔?” “是的莫。” 人影点了点头,双手一摊:“现在陈笠死了,如果你不杀我,我就会变成怨灵,变成孤魂野鬼。” “很难看的莫。” 虚相天魔嘟嘟囔囔,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宴,忽然拱了拱手:“这位道友铲奸除恶,一看就是好心肠的人啊,在我临死之前,能否拜托您一件事?” “我没有这个义务。” 宋宴摇了摇头,虚相天魔微微有些失落。 “不过,你可以说说看。” “啊!您果然是好心人莫。”虚相喜出望外:“不麻烦不麻烦,一点儿也不麻烦。” “你看是这啊,我临死之前,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儿子。” “当初我身死,是被这王八蛋袭杀,这外出杳无音讯,只苦了我那道侣和儿子莫。” “我只是想拜托您,假若日后您遇上他们,跟他们说说,我是死了,可不是不要他们了。” “没别的了莫。” 这事并不麻烦,也算行善积德。 况且这普天之大,遇不遇的上都另说,答应他也无妨。 倘若真的遇到,那也称得上是缘分了。 “你妻儿叫什么?” “在下吴怀圣,家妻薛妙丹,儿子吴耀圣。” 宋宴点了点头:“晓得了。” “好好好,多谢恩公莫。” 他恭恭敬敬朝宋宴行了一礼,随后闭上了双眼。 宋宴心念一动,并未自己动手。 那法身上前一步,伸出一指,轻轻抵在吴怀圣的额前。 指尖凝聚一道风雷剑气,瞬间洞穿了虚相。 倒也没有让他承受多少痛苦。 虚相天魔消散,却没有融入法身,这倒是让宋宴略有意外。 不过,人已死,就不去多想了。 此间事了,宋宴没有让法身消散,只是微微抬眸,望向四周的密林。 “二位道友,还没有看够吗……” 他侧目,金色的眼眸盯着一个方向:“还需要我把你们请出来,是吗?” 窸窸窣窣。 密林的阴影之中,两道身影分别从两个方向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邬彩蝶和李岩。 此刻,两人望向宋宴,以及他身后魔焰滔天的修罗法身,脸上带着些许惊惧的神色。 他们二人来此的目的,在场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 多半也是为了宋宴手中的金红古符而来。 虽然他们二人手中已经有,但没有人会嫌这种神秘的宝物多的。 更何况,宋宴的那枚古符之中,还有三十余道神秘灵气。 自然要来瞧瞧。 没有想到…… 这个年轻人不仅拼死斩杀了那位假丹境叛军头领,甚至还反杀了筑基境中期的陈笠。 说出去谁信啊。 邬彩蝶心中除了震撼,还有浓浓的疑惑,这边域九国,单说修仙界的实力,自然是他们赵国、魏国和姜国最强。 祁国、楚国、越国最弱。 可眼前这个楚国的修士,战力怎会如此夸张。 按照他那法身刚刚虐杀陈笠的速度和手段,邬彩蝶思来想去,现在要再杀他们两人,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号人物。 “宋道友……那陈笠觊觎你的宝物,反被你杀,我等都看得一清二楚。” 李岩连忙说道:“等到回了营中,我二人自会向其他人说明。” “若是罗副将问起,我等也会如实禀报。”邬彩蝶补充了一句。 “呵呵,那就多谢二位了。” 宋宴温和地笑了笑,一伸手:“二位先请回吧。” “好。” 李岩如蒙大赦,连忙驭使飞剑,匆匆离去了。 邬彩蝶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宴,缓步后退,也随李岩离开。 “呼——” 在确保了两人的确离开此处之后,宋宴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连忙散去了法身,心神传来剧烈的疲倦感。 此前耗尽最强手段,拼着重伤的风险,斩了那假丹,其实已经没有多少剑气和心神来施展法身了。 刚才完全是借了紫气的一点点余韵,强行施展。 此刻剧烈的疲倦和眩晕感传来,让他久违地感到想吐。 还好,总算是都应付过去了。 有一说一,刚才这两位如果真的协同出手,自己只怕是凶多吉少。 宋宴倒是给自己留了个后路,本想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也可以强行催动游太虚,直奔峡谷,寻罗铮副将。 寻常修士,追不上自己。 他服了丹药,略微调息了片刻,正要回营地,却见天空数道虹光飞遁而来。 宋宴先是一惊,但察觉到其中气息威势,便稍稍放下了心。 遁至此处,虹光散去,数十人落下。 罗铮手持长枪,大马金刀地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宴。 “徐端呢?” 宋宴略一思索,便知徐端,就是那个叛军头领的名讳了。 “死了。” “死了?” 罗铮微微一愣,徐端的气息的确是到这里便消失了。 但面前这个小子才筑基初境的实力,便是那徐端已经油尽灯枯,也不至于栽在他的手里。 宋宴下意识地想去指徐端的尸体,却想到,根本没有尸体。 这…… 这如何证明徐端已经死了? 金红古符他们也是看不见的。 这样一来,倒像是自己在说大话了。 没想到,罗铮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怀疑。 “嗯,做的不错。” 信了? “走吧,叛军已灭,随我回军中去。” 罗铮大手一挥,转身便走:“我还得去同白将军复命哩……” (本章完) 第296章 束锋 第296章 束锋 军营中。 这虎狼军中大多数军士,都是几人一座营帐。 但他们这些外来修士,原本就不太受待见,单独划分一个偏僻的区域。 当然,这也有好处,那就是他们几人可以一个人一个营帐。 周围摆一套阵珠,激活些简易的护阵,也勉强能算个简陋的“洞府”了。 平叛的部队回来之后,罗铮便去向白将军复命,这会儿正是休整的时候。 宋宴独自盘坐营帐,神识探入陈笠的乾坤袋中,挑挑拣拣。 他是越看越看不下去。 与魔道修士争斗就这一点不好,这乾坤袋都没眼看。 都是些烂七八糟的骷髅、尸体之类的,连魂幡在这些东西里头都算是正经玩意儿了。 把灵石一挪,再把少数一些自己用得上的东西一拿,基本上可以整个打包扔给狗盛了。 乾坤袋中的玉简,宋宴也是一个一个扫过去。 扫过某一个看似普通的玉简时,他停了下来。 “虚相天魔功?这好像就是那个吴怀圣所说的秘术。” 无论是狗盛还是其他魔墟修士,这些年宋宴与他们打交道,对魔墟修士们所修炼的功法也有了一些了解。 令人感到讶异的是,许多魔墟修士所修炼的所谓魔气,其实从很多方面来说,都与剑修的剑气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许多魔修也可以同时操纵灵力和魔气,来施展法术道诀,或是催使法器灵器。 于是宋宴闲暇时,也会翻一翻这些魔修功法。 一方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另一方面,既然魔气的修行与剑气有相似之处,那么也许魔修的一些奇思妙想,也有可取之处。 只要不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影响了自己的道心便好了。 兴许还能受到启发。 魔墟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万年,这些流传下来的功法,总有它精妙的地方。 宋宴细细读了一遍这虚相天魔功,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这门功法很有意思。 分出自己的一缕神魂,或是夺取他人的神魂,可以祭炼一道虚相天魔,妙用无穷。 不过宋宴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虚相天魔祭炼出来之后,倘若主人身死,其实是可以再次被祭炼,继承下去的。 也就是说,其实那个叫做吴怀圣的人,并不只有死去这一条路,而是可以被宋宴再次祭炼。 这样,虽然机会很渺茫,但也许他还能与自己的妻儿亲人相见。 可是,回想他临死之前说的话,却完全没有提及这一点。 想来是不愿再受人拘遣,也不愿意引导宋宴,去修炼这魔功。 毕竟在他的口中,这“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宋宴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感叹。 但人已经死了,他很快就把这些抛诸脑后。 重新审视起这虚相天魔功来,他对于这一门秘术的思路与常人有些许不同。 在他看来,这虚相天魔,相当于一个工具,它的使用方式是相当灵活多变的。 如陈笠这样小偷小摸,实在有些埋没了。 如今宋宴的大光明法相,战力已经相当不俗,但这里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 那就是法身的行动虽然不需要让宋宴自己来操纵,但这个过程也是需要耗费心神的。 并且消耗还不小。 如果自己修炼此法门,分出一缕自己的神魂来,融入法身之中,这样也许可以大大地减轻他的神识压力。 对于寻常修士来说,神魂、神识受损,可不是一件小事。 不仅修为境界会受到影响,并且神魂虚弱会影响修士的精神,对于迷幻法术的抵抗能力会变低。 需要特殊的天材地宝,才能缓慢温养修复。 但宋宴不同,有五星捉脉诀和用于观想的正变明图,即便是没有温养神魂的灵物辅助,也能够较快的恢复。 于是他打定主意,要尝试一番。 不过,当然不会是现在。 暂且将虚相天魔功收起,宋宴继续将这乾坤袋梳理了一番,在某个角落里寻得了一些还算正经的零碎东西。 一块玉佩,上面有些特殊的纹路,还算精致。 一些瓶瓶罐罐,都是寻常炼灵丹药。 还有一些玉简,其中记录的也不是什么魔功,就是正儿八经的修炼功法。 但其中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宋宴无法确定是不是吴怀圣的。 总之先收起来了,如果日后真的有机会遇见他的妻儿,再转交给他们吧。 心念一动,忽有所感,营帐外有动静。 宋宴便随手撤去了阵法,走出营帐。 不远处,士兵的身影来来去去,神色匆匆。 微微侧目,其他外来的修士,也从宋宴周围的几个营帐中走出。 邬彩蝶和李岩见了宋宴,点头打了招呼示好。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众人都不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王胜光抱着盔甲,一路小跑过来,火急火燎。 “宋校尉,宋校尉。” 他快步来到众人的面前:“宋校尉,罗副将召见!” 还没等众人思索要去做什么,王胜光语出惊人:“好像是要带你去白将军那里一趟。” 白将军? 众人心中一惊,对于这个罗铮口中的白将军,他们早已经在心中有过猜测。 罗副将已经是金丹境的修为,那传闻之中的白将军,显然不可能低于金丹,甚至有可能是元婴境的修士。 面见元婴? 宋宴深吸一口气,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总不可能不去,否则光是这违抗军令,就可以直接斩了。 “好。” …… 罗铮没有穿甲胄,也没有牵马,大大咧咧地走在前头。 宋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其实心中有很多疑惑。 比如最大的不解,就是去见白将军为什么要离开军营,难不成白将军在军营之外? 不过反正跟着就是了,面前这位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碾死,他也没想多嘴。 “小兄弟,你可是走大运了。” 这会儿的罗铮,可完全没有军中初见时的那般威严恐怖,反倒很是亲和。 他随口说道:“我传信将平叛的情况都同白将军细说了,也把你的战功一同上报。” “没成想,将军竟然点名要见你。” “哎对了,小兄弟是哪里人士?” 宋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是石梁人士……嗯,云阳县那边。” 对于罗铮,没有隐瞒的必要。 “云阳县,啊呀,难不成是我年纪大了,我怎么好像没听说过这地方。” 你当然没听说过,那根本就不是秦国的地界。 宋宴打了个哈哈:“不知道也正常,小地方。” “小兄弟今年不到三十吧?” “二十四五。” “嗬!”罗铮竖起大指:“年轻有为啊。” “一会儿见了白将军,小心说话。以你的资质,若能得将军赏识,日后晋升凝丹境,不在话下。” 宋宴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思索。 凝丹境? 应当就是金丹境界,这似乎是古仙朝之中,对于金丹境武将的称谓。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从罗铮口中说出晋升凝丹境,似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在楚国,一尊金丹出世,天下皆知。 可听罗副将这意思,好像得了这位大将军的赏识,晋升金丹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儿。 难不成,真是元婴? 天可怜见,小宋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见过元婴真君呢。 山风从谷壑间穿行,偏离了主道,深入一片山林腹地。 曲折的山径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古朴的建筑静静伫立在山坳中。 宋宴心中思忖。 这座建筑群,初看便知,是官家驿站较为常见的方正格局。 但细观之下又别具匠心。 院墙垒砌的青石错落有致,墙角爬着几株老藤,给这一处驿站平添了几分萧疏雅意。 倒像是一座庭院了。 行至门外,抬眸望去。 杜邮亭。 宋宴一愣,目光闪动,心中猜测确信了几分。 整座亭驿似乎没有一个看守的兵卒。 罗铮带着宋宴,径直往中心的庭院去。 庭院小门虚掩,罗铮没有叩门,只是恭敬地肃立在门外,沉声通禀:“末将罗铮,携宋校尉晋见。” “进来吧。” 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自院内传出,传入两人耳中。 罗铮推开门,正要迈步,思索了一阵,侧身让宋宴先行。 院内的景象比外面所见更为精致。 庭院不大,中央掘有一方清澈见底的池塘,池水倒映竹影。 池边散放着几张未着漆的朴实木几。 整个院子素雅清净。 然而,就在宋宴踏入院中的瞬间,一股无比清晰的悸动从无尽藏中涌现出来。 “?” 宋宴心中一惊,脚步顿止。 “愣着作甚,走啊。”罗铮提醒道。 宋宴连忙向前迈步走去。 只见庭院之中,孤身坐着一个青年男子。 他身材并不算魁梧,未着甲胄,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宽松衣袍。 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眉宇之间,掩饰不住的英武。 他身上似乎没有战场上的那种威压,甚至有一种平静温和的书卷气。 若非罗铮提前说明,任谁也难以想象这便是统御虎狼军的仙秦大将军。 他正执着一把小巧的玉壶,专注地为自己面前的陶杯续上清茶,热气袅袅。 石桌上放着一张棋盘,黑白云子纠缠,可这里显然只有他一人。 自娱自乐罢。 “末将罗铮,参见白将军!” 追根究底,宋宴是没有军中官职的,所谓校尉之职,只是临时授命,所以也不配以末将自称,只是跟着拱手行礼。 目光却投向院子当中,悄悄扫视了一眼。 池塘畔,一柄形制古朴的环首长剑,斜插在泥土中。 平平无奇,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过来坐,不必拘着。” 白将军冲他们招了招手。 “多谢将军。” 罗铮与宋宴依言在旁边的木几旁坐下。 他放下玉壶,目光在宋宴身上停留了一瞬。 只一眼,宋宴便觉自己被他洞悉。 他缓缓说道:“听罗铮禀报,此番平叛,宋小友协力甚大,还斩了一位军中细作……” 宋宴一愣,心中自嘲。 自己哪里出了什么力气,只不过是趁乱捡漏而已。 宋宴连忙躬身:“回禀将军,都是罗副将骁勇,属下不敢言功。” “哈哈哈,过分谦虚,就是自傲了。” 白将军摆了摆手:“唉,只是徐端,可惜了。” 提起徐端的名字,罗铮也轻轻叹了口气。 “当年我还未接管虎狼军时,他是何等锐气,冲锋陷阵,斩将夺旗,军中好些将士,无不以能跟随他身侧为荣。” “本是……一等一的将才之选。” 只是一介叛军,白将军却似乎很是感慨,看来这二位的确是与他有些感情。 可惜宋宴无法感同身受。 “奈何他意气太盛,得失之心过重,藏了偏狭的念头。” 白将军的目光深邃,思绪似乎飞向了很久很久以前。 “这偏狭日积月累,再难束住锋芒,最终反噬其身,断送了前程性命,也连累一众部将同袍,随他魂归沙场。” “简直是……” 他忽然话锋一转:“跟我一模一样啊。” 宋宴微微皱眉,有些疑惑,但沉默不言。 其后,罗铮又与白将军商议起了出兵之事。 宋宴听着,也是这时候才知晓,原来白将军打算出兵攻打燕军。 眼睛微微一眯,也就是说,这片仙朝战场遗迹中,是秦、隋还有燕三朝战时被封印的。 不过他对带兵打仗毫无兴趣,目光又落在了池畔的那柄环首剑上。 白将军应当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停下了与罗铮的商议,看了看宋宴,又看了看那柄院中的剑,温和地笑了笑,忽然伸出手,指着那柄剑,对他说道。 “送你?” 宋宴先是一惊。 等反应过来先是要拒绝,但又有点舍不得这个机会,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罗铮。 罗铮怕这小孩犯浑,一个劲儿使眼色,说小话。 声音很小,但宋宴还是听清了:“你找死啊?” “哈哈哈哈……”白将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随手一招。 在宋宴惊愕的目光中,乾坤袋里那枚金红古符竟然自行飞出,悬于空中。 “军中奖罚分明,不可随意赐赏。” “这柄剑也与我有些渊源。” 将军笑着:“等你……在战场上收集了一千道功勋,可自行来此处寻我。” “我便将这柄剑,赏赐给你,如何?” 宋宴微微一愣。 心道原来白将军能够看得见这枚古符啊? “愣着作甚?还不快谢谢将军。” 罗铮提了一句。 宋宴恍然,连忙谢过。 “只是将军。” 他又问了一句:“属下有一事不解,军中这么多将士,为何独独寻我来此……” “只因我协助罗将军斩杀了叛军头领么?” 真要说出力,说实在的,宋宴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功劳。 将军呵呵一笑:“没有为什么。” “这是我的自由。” …… (本章完) 第297章 飞夺 第297章 飞夺 主战场,越龙湾。 鄔云同时操使三柄法器,向著一个被法术困守的筑基初期敌將猛攻不止。 强敌虎视,灵气也已经消耗殆尽,这名敌將很快就失去了斗志和战意,被鄔云寻著了破绽,一击打成重伤。 鄔云却在此时收了手。 卫志在旁协助,见时机已至,鄔彩蝶手中法诀连点,祭出一道紫色锋刃,猛然衝击, 將那敌將斩去了首级。 那头颅高高飞起,还未落地,便与尸身一同化作了十道猩红灵气,徐徐涌入了鄔彩蝶的古符之中。 鄔云略作调息,收回了自己的法器。 “阿姐,半年了,咱们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半年的时间,对於筑基境的修士来说,並不算多长,也许隨意一个闭关就掠过了。 但他们这是在一处秘境之中。 按照原本所想,至多一个月,无论有没有收穫,也都能离开这里,动身回赵国去了。 更不要提,至今为止,他们还完全没有见到什么天材地宝和机缘奇遇。 除了这个不知有什么作用的古符,他们见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对於修士而言,寿元可以说是最珍贵的东西了。 许多筑基、金丹境修士突破失败坐化,都是因为寿元不足。 在这里空耗光阴,的確让人有些难以忍受。 再加上鄔云原本就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此刻抱怨,倒也正常。 这一次,连卫志都没有再数落他。 “这仗打起来没完没了,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鄔彩蝶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看了看手中的古符。 心中也没有底。 喻眾人忽有所感,抬眸望去,却见一道黑白剑光,在云中飞遁。 下方三人能够感知到他的气息,他自然也能够感知到他们。 只是那剑光却根本没有停顿的意思,继续朝著远处飞去。 “宋业声” 鄔云皱了皱眉:“阿姐,他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犯得著如此忌惮?” 鄔彩蝶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道:“先回去吧。” 卫志若有所思得看了看她,应声道:“好。” 云中。 宋宴略微警了一眼三人的方向,便从空中掠过了。 对於这三人,他並不放在心上。 这秦军与燕军开战,已经过去了小半年。 他们这些外来修土,虽然人数少,但基本都是筑基境修土,战斗力尚可。 於是被单独编成了一个小队,算是一支奇兵,宋宴升为了偏將带队。 说来,直到这真正的大战开始,宋宴才真正看清仙朝战爭的恐怖。 从罗錚的一些言辞,可以推断,也许古时候大多数仙朝,都各自有著稳定培养凝丹境武夫,也就是金丹境的手段。 这一点其实也极为正常,中域许多传承万年的大宗门,应当也会有此手段。 但架不住仙朝之间大战一起,金丹陨落也多。 外界现世,魔墟入侵数年,印象当中龙潭山之会结束后,似乎还没有金丹陨落。 但这里刚打了小半年,光是宋宴见过听说过的,就已经死了两三个了。 所幸,他们这些人基本上不参与正面战场。 多数时候是小打小闹,袭击对方补给之类的任务。 这战场上收到调度指挥,他完全照做,不理解的就当做是什么兵法之类的,反正他也不懂打仗。 宋宴只想要避开金丹假丹的战力,多杀些筑基境敌將,老老实实去奏那一千功勋。 进了这遗蹟以后,什么天地灵物,古战场遗宝,是一眼都没见著。 好不容易见著了杜邮亭院中那柄剑,宋宴是势在必得。 杀起燕国敌將,毫不手软。 约莫一个月之前,听闻隋国也参与了这一场大战。 只是迄今为止,宋宴还没有见过除了他们这些人之外的外来修土。 狗盛、杨文轩、周梦蝶、秦瞻。 完全是查无音信,根本没有见到过, 虽然宋宴已经非常卖力地在斩杀敌军,但这金红古符之中的血色灵气积赞速度依旧很慢。 到目前为止,有那假丹的一百二十余道垫著,也只存了三百七十五道。 距离一千,遥遥无期。 其实宋宴知道,也许最快的方式,是等到战场快要结束的时候,把其他人的古符夺来不过他还无法断定,这样算不算是自己的功勋。 大战当前,宋宴也不敢直接对同僚动手。 若能找到敌对修土,可以先夺一个试试。 对於鄔彩蝶和那个李岩,宋宴没有什么好感。 陈笠对自己动手时在旁观望,恐怕也是想分一杯囊,只是没有想到陈笠死的那么快。 话说回来,为何白將军作为军中將领,没有出战呢? 其余两国的军土,似乎也没有超过金丹境的战斗力出现。 虽然疑惑,但这也是好事,否则神仙打架,宋宴还真不一定能够安安稳稳地活下来。 此处的任务已经基本结束,宋宴此刻正要作为奇袭小队长,回到军中復命。 很快,便回到了本方阵营之中。 验过腰牌,踏入军帐。 十数位身披玄甲或布袍的偏將肃立两侧,沙盘面前副將罗錚与另外一位金丹境副將商议战事,身旁还有一位儒生模样,正是军师。 宋宴迈入帐中,见此情形,便没有多言,暂且立在偏將之中。 “燕军又分了一股兵力在左翼。”另外那位副將一拳捶在沙盘边缘:“娘的,这样太小瞧人了。” “不行,我今夜便带兵去掀了他们!” “莫急。”那军师听了两人的爭辩,缓缓摇头:“强攻伤亡太大,正面战场会有压力。” “可莫忘了,隋国此次介入战场,还未展露多少兵力。” “二位將军请看,其实真正的关节在这里。” 沙盘上,有一两山夹峙的险峻关隘。 “大名关,此处是燕军分支兵力与主力匯合的连接点,若为我所控,没了支援,岂能与我大秦相抗衡。” 帐內眾人面面相。 大名关地势险绝,传闻连飞鸟渡之亦难,更別提关上有一大阵,禁空裂风,难以入內。 三人这你一言我一语,商討起了战术。 但宋宴根本没有在听。 嘰里咕嚕说些兵法之类的,他不感兴趣,也云里雾里。 只是静心凝神,温养剑气。 总之要做什么,听候调遣便是了。 “隋国在旁虎视,若我们与燕军在正面战场拼尽了兵力,就算胜了燕国,也不过是落得个兵败的下场。” “所以,夺下大名关,必须要快。” 宋宴一挑眉毛,越听越不对劲。 怎么听著好像这活要落到自己的头上。 “调本部外营精锐。”罗錚听完,把头一扭:“宋偏將!” 果然。 “在。” 隋军,外营。 “镇守大名关的燕军头领,只是一个亲隨偏將,名唤贺以明,筑基后期修为。” “另外两人分別是他的养女贺英,和养子贺山,都是筑基初期的修为。” 五六个人围在一起,商討看什么。 “若他们只有这点防守的力量,我们几个倒也足够了。” “杨將军说了,燕国正与秦国战,如今主战场战事胶著,根本抽不出凝丹境武夫。” “我等若能拿下此处,也只需支撑一个时辰,便有军中士卒前来接管。” 盛年坐的离他们远远的,手中捏著一枚古符。 只是这枚古符上的顏色鲜红,似乎还没有受到猩红灵气的影响。 说话之人言罢,忽然侧目用余光警了一眼角落里的盛年。 然后给身边的那位红袍修士使了个眼色。 那人当即会意,走到盛年的身边。 “盛道友,”红袍修士语气温和,开口说道:“此番行动,我等需齐心协力,方有破局之机。” 他顿了顿:“我观道友气息沉稳,灵力精纯,实力定然也是不俗。” “不如小试身手,打此头阵。若是能够设法破去风雷禁制,夺下大名关,必是奇功一件。” “我等几人便在后方为你掠阵,牵制关內守军,保你无虞,如何?”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诱之以利,动之以情。 “是啊,盛兄弟!”旁边一个乾瘦如猴的修士立刻帮腔“此前你还一直都没有动过手,出过力。” “看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必是天之骄子,不必如此藏拙!”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是把这位年轻人说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盛年抬起头,语气略显青涩,甚至带著一丝。 “诸位前辈过誉了。小子初出茅庐,尚不知深浅,但此番夺关,如此关键,又有诸位前辈在后方策应掩护—小子愿意一试。 言语之间,满是诚恳担当,真是个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傻小子。 “好!” 那红袍修士抚掌大笑:“盛道友放心,你只管放手去做,后面有我们兄弟五人,必保你周全!” “有劳盛兄弟了!” 其余几人也纷纷换上“热切”的笑脸附和。 年轻人,还真是单纯好骗啊。 盛年当即便站起了身,往大营之外走去,一副捨我其谁的气势。 “我先去摸摸情势,几位前辈慢慢来就是了。” “好,我等静候佳音!” 盛年风风火火地朝著大营外走去,直到离开了五人的视线,脚步才慢慢放缓。 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不见。 “蚁把戏,拙劣无趣。” 心底的声音幽幽而起, “这帮人还真是有意思,我这一道功勋也没有拿,还盯著我不放。” 盛年笑一声,眼神冰冷。 “连这古符是何作用也不知晓,便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也好,早些杀了他们吧。” “嗯。” 营帐之外,尸傀阿元不知何时从阴影中出现,斗笠压得极低,迅速跟在了盛年身后。 两人缓步而行,消失在隋车大营之外。 翌日清晨,天色阴鬱。 杨文轩带著一行人出现在大名关外,风雷道的入口处。 秦瞻和周梦蝶也赫然在列。 “来人止步。” 守卫在此的是几名身著制式黑甲的燕军士兵,为首之人气质粗狂,眼中精光內蕴,显然也是链气后期修为的老兵。 杨文轩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自袖中取出一物。 是一面巴掌大小的令牌,非金非玉,通体漆黑,入手微沉,正面阴刻著一条盘踞的狞蛟龙。 上刻“燕”字。 “外营杨文轩,持令前来大名关协防。” 领头的守卫接过令牌,细细查验,向著身后的诸多守卫说了一句:“无误。” 隨后望向杨文轩:“还请上使稍候。” “嗯。” 眾人这才得了空,细细环顾这大名关。 巍峨险峻,古朴肃杀。 整个关隘,都笼罩在一座大阵之中。 关墙之上,无数阵符若隱若现,消散凝聚,似乎毫无章法,却又相互勾连。 罡风呼啸不息,夹杂著细碎的金色雷光。 这大阵可不一般,它本是二阶中品的阵法,禁空裂风大阵。 攻防一体,至少能够抵抗数百余筑基战力的攻势四五日的时间。 而从前布下此亨的那位关守,在亨法一道颇有见解。 他利用大名关之地常年积云积雷的特性,对此亨法稍作了调整。 藉助怀势,匯聚四周风雷而来,形成了风雷大亨,攻守能力更上一层楼, 寻常筑基修士或是飞行法器若强行闯入,顷刻间便会被罡风和怀雷席。 只见那守卫头领从l中掏出一块刻画著复杂亨图的圆形亨盘,什尖一道灵光,飞快地在亨盘上点按勾画,动作嫻熟。 却见阵盘缓缓亮起,一道细细的光芒射向关中。 囊时间,眾人只见风雷道后方远处景象缓缓变化,混乱罡风消散,密布的雷弧也向上抬升。 “请大人入关!” 杨文轩微微頜首,將令牌收回袖中,当先一步向关中走去。 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不过,还未及仔细查看,已有一行人从远处山间校场方向匆匆迎来。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著燕军甲胃。 胸口镶著护心宝镜,腰间悬著一柄造型古朴阔厚的长刀。 周身气势內敛,却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压迫感正是贺以明。 他身后跟著两人,一男一女,年龄稍轻,同样是燕军装束。 贺以明行礼,动作乾净利落。 “杨亲隨辛苦,关务繁忙,未能远迎。诸位远道而来,驰援辛苦,贺某感激不尽。” “且先隨我入署稍歇,再详议布防之策仕。” 第298章 武仙 第298章 武仙 关外数十里。 山崖。 宋宴立於崖上,望向远处的大名关。 “……” 看著远处那呼啸的罡风,雷云之间无数细小的龙捲。 云层深处沉沉雷光。 他深深皱起眉,心中暗自腹誹。 这样一座关口,就让他们这六个筑基境修士来夺么? 且不说要如何进入这关中,就是真让他们进了去,但凡燕国在原有的三位筑基境守將基础上再派些增援,都很难在短时间內拿下来。 身后六人望著那座大关,也是心中没底。 鄔彩蝶率先开口:“宋道友。” “这风雷大阵,当真可怖,罗副將所说的十息时间,够吗?” 那猛烈的罡风已然是碎骨销魂,凭他们这些筑基境修士的实力,若是沾上天雷弧光,恐怕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其实,面对这样有危险的任务,眾人心中都想过另外一条路。 那就是隨意寻个地方躲著,躲个三五日,回军中便说攻关失败。 不过这么做风险极大,若是叫罗錚察觉,以消极怠战、避战的理由,便可隨手將他们全都杀了。 纠结之下,还是决定隨宋宴来了此处。 宋宴瞥了她一眼,认为这女子完全在说废话,於是也没有客气。 “够不够的,难不成,还能不入关么?” “你同我阿姐说话客气些!” 鄔云有些恼怒,正要上前一步,却被鄔彩蝶拉住了。 宋宴没有理他,只是在心中琢磨。 倘若这大名关当真如此重要,燕国定然也会有派遣援军。 隋国也许也会加入爭夺。 单纯的硬攻关守,实在很有难度,倒不是说战力方面有差距,而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太多。 倘若真要硬攻…… 似乎也只有东南角的地势稍缓,风雷流转有些许空档,属於阵法的薄弱点之一,还算合適。 忽然间,宋宴的神色一愣,隨即朝向另外一个方向望去。 “嗯?” 其余五人也纷纷侧目,神色戒备。 几乎同时,对面山崖上,出现了数道身影。 四男二女,六道身影,未著甲冑,都是道袍布衣。 “修士?” 双方眾人见到对面的模样,具是心中一惊。 进入此遗蹟有半年之久,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这一方之外的外来修士。 只是,军中的外来修士只有自己等人,而迄今为止,又还从未见过这几人。 那么对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宋宴看著对面山崖上,人群之中的盛年,心中一动。 原来狗盛是被编入隋军了…… 他与盛年两人思索著,其余修士却是互相戒备。 说来眼下的情况实在很有些复杂。 倘若按照寻常的情况,他们这些人只不过都是互相不认识,共探古战场遗蹟的修士。 而此番遗蹟变故,他们又都成了外来之人。 不巧成了敌对军营之人,又在此处狭路相逢。 怎么办? 其实最好的方式,是两方人暂且放下立场,共同商议如何离开这座遗蹟。 毕竟,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只见隋军的六人之中,一位红袍修士缓步向前走了几句:“诸位道友……” 他正开口,想要谈谈。 却听闻余光之中,一阵刀气轰然爆发开来。 “杀!” 一声低喝划破了凝固的空气。 盛年毫无徵兆地动了,刀光起落,直指宋宴! 刀光汹涌澎湃,铺天盖地,朝宋宴席捲而来。 “你——!” 那红袍修士惊怒交加,完全没有想到盛年会如此危险的地方率先发难。 宋宴神色不变,祭出本命飞剑,府中剑气匯聚,一剑断潮,抹消了盛年的刀光。 李岩又惊又怒,大吼一声:“杀了他们!” 两方人马的其余修士见状,虽然不知道这二人为何见面死斗,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当即纷纷祭出了法器,催动了灵力。 混战在了一起。 盛年毫无徵兆地突然动手,瞬间打破了僵局,將所有人都拖入了战团。 一时间,冰锥火球、土刺金光,无数法术法器,呼啸著碰撞猛攻。 “动手!”红袍修士大吼一声。 他心中暗骂这个盛年蠢货,根本想不通这个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但生死关头哪容得他多想,只能硬著头皮顶了上去。 霎时间,法术碰撞,灵光四溢,小小的一处山间瞬间化为混乱的战场。 然而,宋宴与盛年这两位率先动手的人,却似乎“打出了真火”。 一人剑光如龙,灵气縈绕,一人刀罡凶猛,横云破锋。 只是那盛年似乎气机不稳,很快便转向了防守,甚至有远遁的趋势。 然而,宋宴步步紧逼,两人的战场飞快地移动。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两人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此处。 乱战之中,唯有鄔彩蝶若有所思地望著两人消失的方向。 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初在饮仙水榭中,这两人是同行而来的。 难道二人有什么私人恩怨,想要趁此机会除掉对方? 还是…… “盛年!” 隋军这边,一位使飞剑的女修士注意到盛年似乎被“逼”得脱离了主战场,想要逃遁而去,更是怒吼了一声。 “管好你自己!”一道厚重土墙及时封住她的去路。 灵力激盪的轰鸣声音,立刻將她的话音淹没。 混乱而激烈的战斗中,两方修士胶著在一起,谁也无法轻易脱身去管那“远战”的两人。 而此刻,宋宴与盛年已经彻底脱离了眾人的视线范围,深入了密林的阴影之中。 某一剎那,刚刚还打得惊天动地的两人,不约而同,几乎同时收手。 宋宴將不繫舟收入了无尽藏中,隨口问道:“阿元呢?” 盛年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半年不见,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起阿元。 窸窸窣窣。 尸傀阿元的高大身形从密林的阴影之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那张僵硬的脸上,很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恭恭敬敬向宋宴行了一礼。 “多谢宋公子关怀,阿元没事。” 盛年在一棵大树边坐下,说道:“阿元好像跟我们不太一样,进入此处,他没有在任何一军之中。” “还是他来寻我的。” 宋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尸傀,点了点头。 隨即终於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盛年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倒是有些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有屁你就放,別整那死出。” “嘖。” 盛年对宋宴的粗鲁表达不满,但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根据我先前对此处的一些了解,再加之这些时日收集的信息,此处最初其实是秦、燕两国仙朝的交战地之一。” “当时秦燕两国大战,声势浩大,此处只是战局一角。” “隋国应该是后来才加入进来的。” 宋宴安静听著,心中却有许多疑惑。 “可是仙朝战爭並没有持续到哪一方彻底覆灭的地步,就已经停止。” “这一处战场的仗才刚刚开始没有多久,秦、燕、隋三国的帝王,不知出於何种考虑,竟然议和了。” “议和?” 宋宴眉毛一挑。 “是啊,而且后来更是三国联手,將整座战场连同当时参战的部分军队、大將军,也都封印於此。” “我说白了,这座战场之中的所有兵马,包括三国的大將军,都是仙朝弃子。” 宋宴实在有些难以理解,眉头深深皱起:“既已经议和,那鸣金收兵,各自罢战便是了。” “何至於大费周章,將整座战场沉没於此。” 他顿了顿,想起了军中那些士卒:“都不说那些凝丹境的武將,这几位统御军队的大將军,恐怕已经相当於元婴境战力的修士了啊。” “这样一股力量,拱手丟弃,永世封禁,岂不是自损国力么?” 这是宋宴最大的困惑。 仙朝爭霸,说到底爭夺的是资源、气运,或者说话语权。 精锐军队和大將,恰恰是这一切的根本。 各自封印自己一方如此一股战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自断臂膀,愚蠢至极。 “老宋,要我说,咱们还是眼界太低啊……” 盛年拍了拍宋宴的肩膀,略有深意。 “与这些士卒一併埋葬此处的三位大將军,恐怕不只是元婴境那么简单喔……” 宋宴心中一惊:“化神境?” 化神境界,已经是这修仙一途中,他知晓的最高境界。 再往上的境界,他连名字都已经叫不出来了。 盛年缓缓点了点头。 “仙朝,有仙朝的妙处,也有仙朝的坏处。” “就如同世俗朝野,帝王权术,朝堂纷爭。” “在寻常人眼中看到的是战场上士兵將领血洒山河,开疆拓土,护佑仙朝。” “在某些人眼里,却是威名太过煊赫,功高震主。” “兵权太盛,能与王权分庭抗礼,甚至让帝王感到臥榻之侧,难以安寢。” 宋宴微微皱眉,轻嘆一声。 真是好枯燥好无趣的缘由。 他对於这种权术阴谋,本就很不喜欢,如今更是厌弃。 仙朝衝突剧烈,损耗巨大,给了三方帝王一个绝佳的台阶。 只需帝王默许,有无数无数的人,可以借著这议和之名,共同推动著完成这场规模空前的处决。 盛年补充说道:“这三位大將军中,有的因小人谗言,触怒了帝王,直接在此地被赐死。” “有的因帝王猜忌,准备投奔他国,却被其他两方牵制於此,最终一同殞没。” “总之,都是帝王心中的隱患毒瘤,能够一同悄无声息地在这里抹去,也不会因此失了军心。” “可是……按照你的说法,这三位將领可是化神境界的实力。” 宋宴问道:“难不成便是化神真君,这仙朝帝王要他死,就得死么?” 对他来说,修仙一途,目的便是自由。 像这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情况,他是听著就觉得无比窒息。 堂堂一个化神战力的真君,难不成还不能叛国逃离此地? 方才不是还说了嘛,这三位將军之中有不臣之人。 “这就要提到古仙朝真武一脉的特殊性了。” 盛年说道:“不知道你对此了解多少。” “虽然殊途同归,但人间修仙界中,追寻长生大道的方式其实有很多。” “除去链气一脉,佛修一脉之外,还有例如蛊仙一脉、鬼巫一脉,各自的修炼手段和境界划分都有很大差异。” “而古仙朝的真武一道,就是其中之一,曾经也盛极一时。” “真武一脉之中,亦有细分不同的破境手段,但是最常见的便是武仙。” “真武一脉,修三道,真元、战意、愿力。” “寻常武夫,重真元和战意的修炼,而武仙,重香火愿力。” “成就武仙的方式,最早其实是山野精怪成仙封神的路子,行善积德,受一方百姓的香火,积攒愿力。” “后来这手段被仙朝学了,受仙朝百姓香火愿力,修行之路的条件自然是得天独厚,仙朝真武的修炼速度也奇快无比。” “但这一条路子,有利自然有弊。说白了,受这仙朝百姓的香火,才能成就如今的你,那若我这个皇帝,不愿让你再当这个大將军,要想换了你也很容易。” 说道这里,宋宴恍然。 “只需隨意给你安个罪名,昭告天下,你身上的香火愿力很快就会成为无源之水,甚至崩溃消散。” “只是这样太过大动干戈,也容易闹得人心惶惶,军心不稳,在仙朝帝王眼中看来,不值当罢了。” “所以才会有赐死的说法罢。” “帝王剥夺官职,便是剥去武仙的香火愿力,元神即殞。” “所以即便是此处战场的情况,都已经算是那几位『圣上』,给台阶下了。” 宋宴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仙朝么…… 便是元婴、化神真君,身家性命,也是帝王一句话之间的事啊。 “后来不知为何,除了中域唐廷之外,仙朝一一覆灭,许多炼体功法和手段都遗失了。” “武仙之路再难走通,许多有武道天赋之人,不再考虑真武一脉,青黄不接,体修便也逐渐开始没落下去。”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东西,我现在要说的才是我对此处的猜测。” 盛年话锋一转。 “这战场遗蹟的变故,恐怕是封印战场的大阵將要崩塌,但三位大將军的魂灵尚且还有遗憾,便以武仙之躯,唤醒了埋葬此处的兵卒。” “要在意识真正消散之前,分出个高下。” (本章完) 第299章 定风 第299章 定风 “不过,无论如何,咱们要想离开这里,恐怕还真得等到这场仗打完。” “而且应该与这一枚符籙有关。” 盛年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金红古符。 “嗯。” 宋宴点了点头,取出了自己的那一枚:“我见过秦国的这位大將军了。” 盛年打眼一看,先是一惊,隨后笑道:“你杀了不少人啊。” 可不是么。 宋宴的古符,都已经发黑了。 “这位白將军说,能够凑齐一千道功勋,便可以给予赏赐。” 至於这赏赐是什么,宋宴要跟盛年解释起来会很麻烦,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喔?还有这种事?” 盛年轻咦一声:“这我倒是不知晓,我一直在观察另外几人手中古符的变化,尚未出过手。” “只是单纯的斩杀敌將,功勋积攒的速度很慢。” “大名关中筑基守將也就那么些,便是从上到下全杀了,也只能得寥寥数百。” 宋宴摇了摇头:“也不知斩杀其他两国带著古符的修士,能否夺取这功勋。” 盛年沉吟片刻,忽然望向了远处那座风暴匯聚的关口。 “你们也是来夺取大名关的么?” “不错。”宋宴收起了古符:“等到前方战事真正白热化,此处便是扭转战局的关键所在了。” 他当然不懂兵法,只是罗錚副將说过的话,拾人牙慧罢了。 “准备怎么做?大名关风雷大阵,可不好进啊。” “这个倒不是多大问题,临行之前,秦国的將军赐了一枚宝珠,可以用来停住周遭的罡风十息。” “关键是不知晓这关中有多少援军,我等进入其中,到底够不够看。” 大名关的重要性,秦、隋两国知晓,他燕国难不成都是蠢蛋,记不起来么? 盛年忽然说道:“这个,隋国倒是有情报。” “秦国兵力强盛,燕国在主战场分身乏术,此地除了原守將之外,也就调遣了一支七人的筑基境援军。” “恐怕,也是如同我等一样的外来修士了。” “噢?” 宋宴眉毛一挑,狗盛这三言两语之中,好消息很多。 最大的好消息是,杨文轩多半也在其中。 正当两人各自思索著,忽闻数道急促的破空之声传来。 四道身影灵压激盪,飞来此处。 落地一瞧,正是隋军阵营中的红袍修士及他的三位同伴,还有一位不知所踪。 几人气息略显紊乱,显然是刚从那混战之中抽身。 望向盛年,几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怒与审视。 为首的红袍修士先是在宋宴身上扫过,旋即死死盯住盛年,厉声质问:“盛年!你好大的胆子!” “我等如此信任你,与他们死战,你却与此人勾结!” “你可知道,老三为了掩护你,身死道消了。” 另外三人也齐齐上前一步,法器灵光吞吐,將盛年、宋宴以及沉默矗立的尸傀阿元围在当中。 “姓盛的,此前你就藏著掖著不出力,原来是在这里等著私通敌手!亏我等还想照拂於你!” 一个御使飞剑的女修尖声骂道:“我五位兄弟姐妹,等看你年纪轻轻,处处想著你,把你当做自己人。” “你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四人气势汹汹,站在道德地制高点上质问盛年,义正言辞。 可面对这一切,盛年与宋宴的反应,却很平淡。 宋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微微侧头,看向身侧。 “没有喔。” 盛年懒懒地掏掏耳朵:“正相反,我很是兴奋呢。” 他转过头,望向宋宴:“老宋,刚才不是还在琢磨么?” “能不能夺取功勋,现在机会送上门,试试就知道了。” 看向几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一群跳樑小丑。 红袍修士四人初听此话,怒不可遏。 可一抬头望向宋宴,却见著了一双冰冷的金色眼眸。 一瞬间头皮发麻,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那冰冷的目光最终淡淡地落在了红袍修士的身上,平静无波。 宋宴微微頷首,只吐出了一个字。 “好。” 红袍修士反应很快,心中的惊怒瞬间被决死的杀意取代。 “动手!宰了他们!” 他厉吼一声,身上红袍猛地鼓胀,一道赤红色的火龙虚影,咆哮著自他双手间喷涌而出。 焰浪焚天,直扑宋宴。 几乎在他吼声出口的同时,那女修的细细飞剑已化作一抹乌光,无声无息。 其余两人也是各显身手,一个魁梧大汉挥动巨斧,斩向似乎最容易对付的阿元,威势开山裂石,不可小覷。 一个面容阴鷙的持幡修士则摇动手中黑幡,鬼啸声悽厉,数道狰狞的怨魂恶灵捲起浓鬱黑烟,扑向盛年。 移星! 七柄飞剑齐出,移星剑阵瞬间成形。 那些扑向盛年的冤魂恶灵仿佛是迷了方向,原地兜兜转转,最终扑向別处。 却是將那女修的飞剑乌光一扰,偏离了轨跡。 盛年一眼也没有去瞧,反倒优哉游哉,坐回了树下。 他可不会去主动动手,现在知晓了几位大將军的身份,若是在战场上残害同僚被他知晓…… 舒舒服服,在这里看一场老宋的剑舞,岂不美哉? 那大汉挥动巨斧,似乎是施展了什么身法,一个爆冲,便来到了宋宴的面前。 竟是一位炼体之人? 星移剑阵多是扰动灵力、魔气或是剑气,对於炼体之人的攻势,影响能力有限。 正欲施展凌云意躲开此斧,却听见耳边咔嗒一声。 仿佛关节被扭动的轻微脆响。 眾人注意到,那一直如同背景般,矗立在盛年身后阴影中的魁梧身影。 忽然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 在那柄巨斧似乎將要劈开宋宴护身剑气的剎那,尸傀阿元那条缠绕著陈旧布条的手臂,竟后发先至了! 他足下所踏的地面下沉寸许,手臂肌肉虬结,从巨斧的侧面欺身上前,一拳捣出。 “鐺——!!!”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林间! 一圈狂暴的气浪以拳斧交击之处为中心,猛地炸开。 大汉脸上的神情瞬间凝固,转为极度惊骇和难以置信。 下一瞬,只觉一股沛然怪力,如同山洪般顺著斧身狂涌而来。 那柄沉重巨斧,竟如同纸糊一般,从阿元拳击之处开始,寸寸碎裂,扭曲变形。 那大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连同他那柄残破的巨斧,便如一个破布口袋斜飞出去。 沿途撞断数棵碗口粗的树木,嵌入数十丈外一片陡峭的山崖石壁之中。 四肢扭曲变形,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什么?!” 眾人心中俱是一惊。 这恐怖的一拳,瞬间震慑全场,连宋宴都有些讶然。 “宋公子,阿元虽然愚钝,但还算有些力气,且让我帮帮您吧。” 面具之下的声音沉稳,对宋宴很是恭敬。 宋宴只是点了点头,此刻他的眼中金芒更盛。 观虚! 那女修很是聪明,剑阵出现的一剎那,便大致猜出了其作用。 並且受到同伴的法术扰动之后,乌光飞剑乾脆匯聚了冤魂恶灵,凝於剑锋之上。 在此刻眾人都分神的一剎那,疾速刺出,直取宋宴人头。 只可惜,观虚剑瞳已经將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 剑指一动,不繫舟斩出,却不是去抵挡乌光。 剑气澎湃,断潮倾吐,没入那火龙之中。 火龙斩灭,隨即剑光卷过,將那焰浪匯聚,剑势不减,划过一道弧光,逼开了那女修的飞剑。 红袍道人还未瞧出其中精妙,再聚灵力,施展火龙法术,下一刻便惊怒交加。 眼睁睁看著自己的火龙歪歪扭扭,將一片魂幡黑烟焚尽,却伤不到宋宴分毫。 “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那女修也是心头大骇,这飞剑阵势实在古怪的很。 明明锁定了目標,剑锋却如同打在虚影之上,或刺入空处,偏移甚远。 灵力也被那诡异的星光轨跡卸除,十成威力不到六七成。 宋宴手中剑诀再变。 环月。 七柄飞剑,原本其五在外,其二在內。 但此刻包括不繫舟在內的三柄却剑势一变。 向內微微收敛。 眾人只觉这诡异剑阵的效用减弱了些许,红袍道人和那女修的心中皆是升起了几分庆幸。 只道是此法门消耗甚大,这小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正欲再施手段,却见阵势之中的星辰光华忽然开始匯聚。 在宋宴的身后急涌,一抹云气诡异地自头顶涌起。 在剑气的托举之下,缓缓匯聚出一轮冰冷月光。 如今的宋宴,对於这两个剑阵相合,已经有了很多心得。 不再需要单独祭出三道剑影,额外去施展一个环月剑阵。 剑指虚一点。 月落。 无声无息,那轮明月骤然沉降! 月光清冷皎洁,化作无尽剑气,锋锐无限,如同天河倒卷,倾泻而下。 “不好!” 红袍修士亡魂大冒,祭出一面龟甲小盾,瞬间涨大,其上符文闪耀,试图阻挡这恐怖的剑气。 他心中咒骂。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那女修则是打了个法诀,乌光飞剑快速飞旋,舞成一团密不透风的银光护罩。 施展鬼幡那人却只是慌乱之中,扔出了一把防护符籙,化作层层迭迭的灵光护盾。 月光已经落下。 红袍道人和那女修首当其衝。 嗡——! 令人心悸的剑气雷音响起。 红袍修士那散发著古朴灵光的龟甲巨盾,在剑气月华的衝击之下,光芒急剧暗淡,盾面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他面如金纸,每道裂纹的出现都让他身体剧震,口鼻溢血! 那女修的护身剑光,仅仅坚持了一息,便如同冰雪般崩解。 她尖声惨叫,无数道细微的剑气穿透她薄弱的护体灵光,在她身上切割出血痕,让她瞬间成了血人,狼狈万分。 相较於这两人,那名御使鬼幡的修士稍好一些,他的距离稍远,只是受了些衝击。 可没等到他庆幸,尸傀阿元的身形再次动了。 他的身影破空而来,周身覆了许多黑色光华。 鬼幡修士刚从倾泻的剑气之中勉强捡回半条命,却只觉得一股死亡阴影笼罩了自己。 情急之下,他想要施展秘法遁走,却惊骇地发现体內灵力,竟被一股阴冷死寂的气息压製得难以运转。 瞳孔猛地一缩。 尸煞死气! 阿元一步便跨越了数丈距离,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乌厉面前。 那双空洞的眼眸没有任何情感。 大掌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头颅。 一拳击出,勉强凝聚起来的护身灵气,连一瞬间也抵挡不住。 “別……” 噗——! 在尸傀阿元这恐怖无比的力道之下,鬼幡修士甚至没有来得及开口求饶。 整个人的头颅便从鼻樑颧骨,瞬间塌了下去。 鬼幡修士浑身痉挛了一瞬,隨后尸身便软塌塌地从阿元的手中跌落。 啪,啪。 阿元拍了拍手,將手中的些许碎骨碎肉拂去,隨后回头望向场中。 月华消散,红袍修士和那女修两人早已没了生机。 宋宴手中正拿著两枚金红古符,其中丝丝缕缕的猩红灵光正在涌现出来,融匯到了他原来的那一枚之中。 “还真可以。” 那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只要去把其他带著古符的修士杀掉,这样凑齐功勋的速度就会很快。 想起杨文轩,原本只是想解决一下个人恩怨才把那枚古符给他,没有想到还有意外收穫。 宋宴並不在乎功勋超过一千,正常而言会有什么样的奖励。 他只想要杜邮亭的院中那一柄剑。 將军是答应过他的,所以目的很明確。 这思索之间,尸傀阿元已经將这几人的乾坤袋一一收集好了,包括之前被他一拳轰飞的大汉。 那大汉其实还没有死透,阿元去拿乾坤袋的时候,又补了一脚,把他的脑袋踩碎了。 这会儿,阿元把四个乾坤袋,用一条细绳捆好,背在身后。 等到少主和宋公子想要的时候,拿给他们就好了。 就在这时,数道破空声由远及近。 隋军外营的那些修士,直到现在才姍姍来迟。 鄔彩蝶和李岩两人走在最前。 眾人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之惨烈,叫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地面被剑气犁开数道深沟,焦黑一片。 数具尸体残破不堪,散落在地上。 那个最先挑起爭端的人坐在树下,优哉游哉地喝著小酒。 残骸中央,宋宴手中把玩著两道古符。 似乎是听见了响动,他的一对眼眸微微侧了过来,瞥了他们一眼。 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又把目光重新放回了手中。 (本章完) 第300章 速攻 第300章 速攻 尸傀阿元见了来人,先是一愣,隨即一拍脑门儿。 似乎很是懊恼。 “真是愚钝至极。” 光顾著替少主和宋公子收拾乾坤袋,忘记收拾这些尸体了。 主要是如今自己可以从这些户体之中获取好处,所以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应该先做这件事。 这才导致让这些外人看到了不太雅观的一幕。 “少主,宋公子,勿怪。” 他嘴上说著,身体连忙行动,在眾目之下,把几具户体拖拽到了一起,隨手双手焚起了一股黑色的火焰。 其中户煞之气,浓郁无比。 第301章 孤锋 第301章 孤锋 宋宴和盛年两人自然是信任阿元的。 摆脱了贺家两兄妹的纠缠,二人头也不回,很快便来到了大名关军营。 放眼整座关口,一路而来。 远处最外,有九位筑基修士乱战的光华和响动, 再近些的校场上空,亦有尸愧阿元与贺家两位守將的搏杀。 可此处,却安静无比。 连个戒备的兵卒身影也无。 盛年微微眯起眼睛,扫视著周遭。 最终两人的目光落在了下方营帐。 直至此刻,才有两道人影从帐中缓步走出。 “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两个毛头小子!” 当头那人身著战甲,身形魁伟,面容方正刚毅,此刻正平静地注视著闯入的二人,不怒自威。 “两位小友,夜闯我大名关,击杀我军巡卫,视我关中禁制如无物,真是好胆色,好手段啊。” 贺以明站定原地,一把大刀別在腰间。 他身旁还有一人,身著道袍,四十岁的模样。 正是洞渊宗长老,杨文轩。 宋宴此刻配著覆面,杨文轩並未认出他来。 宋宴和盛年对视了一眼,微微頜首。 “贺將军谬讚!我等此行,不过是替秦军將士,向將军借一样东西罢了!” 盛年缓步向贺以明走去,单手扶住了横刀刀柄, “噢?莫不是老夫的项上人头。” 贺以明笑了一声:“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盛年微微摇了摇头。 贺以明神色不动:“噢?不知老夫这大名关中,有何物值得二位冒此奇险?” “啊呀,”盛年“感慨”一声:“良禽择木而棲!如今盛某改投明主,急需军功立足!” “某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若是將军肯將那枚大名关军印慷慨相赠,我等便不会动手了。” 贺以明的目光冷冽下去,似乎失去了与这个年轻人閒聊的兴趣。 “杨上使,劳烦您助我,將来犯一一伏诛。” “嗯。” 杨文轩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面前的年轻人身上。 不知为何,此人的身形,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正当他想暂且拋开心中的疑惑,先拿下对方,却见此人忽然伸手,取下了脸上的那张面具。 “杨长老。” 面具之下,是一张极度年轻,丰神俊朗的面容。 “別来无恙啊。” 杨文轩心中一惊:“是你——“ 宋宴没有再开口,只是即刻出手。 心念一动,五柄飞剑便从无尽藏之中迅速飞出,悬停在这战场四周。 神念驱使,剑阵啸日即刻成形。 杨文轩自然是知道宋宴的许多手段,此刻不敢大意,连忙掐了法诀,土黄色灵光亮起。 一面雕刻著玄奥山纹的古朴大盾凭空出现,迎风涨大。 不多时便化作一面厚重的灵光墙,散发出沉稳的土行灵力。 不繫舟的剑身之上,覆了一层焚如业火,在剑阵之中如鱼得水。 剑气汹涌澎湃,杨文轩的土行护盾勉强苦苦支撑。 然而,占据上风的宋宴,却並未乘胜追击。 只是缓缓消磨著杨文轩的灵力和心气。 对於如今宋宴的战斗力而言,要杀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並不是多么难的事。 但他有一些別的想法。 狗剩就在此处,机会难得。 若是能活捉杨文轩,至少意识清醒的时候,叫狗剩施展那搜魂法术,查查此人与辛山散人究竟有什么勾结。 也好顺便知晓,林轻师兄所说的宗门覆灭,根源到底是不是这一位。 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施展剑意或是环月剑阵这等杀招的原因。 杨文轩也是算身经百战之人,哪里又看不出来,宋宴处处留手。 不过,他只以为对方如此这般,是在戏耍自己。 “宋宴!你欺人太甚!” 杨文轩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今在一后辈的剑阵之中左支右出,倍感屈辱。 他出身不凡,拥有独特的土灵之体。 在当年的洞渊宗,也是依者,何曾被人如此戏耍? 宋宴的举动在他眼中看来,绝非善意。 反倒像是高高在上的愚弄。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稳操胜券,想要將我生擒折辱,报当年之仇么?” 宋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御使飞剑,剑势变幻,消耗著灵力,干扰神念。 “也好。” 杨文轩心中一狠:“你既要自寻死路,我便成全你罢” 他忽然撤去了些许护身灵力,徒留那枚护盾苦苦支撑。 双脚落在了地面,双手猛地合十。 宋宴眼睛眯起,双目之中徐徐涌现了金光。 观虚之下,此处灵气,正在快速匯聚。 无数土行灵力,从地脉之中,疯狂涌入杨文轩的身躯。 他的气息迅速抬升,转眼之间,竟然达到了筑基境后期的水准! 类似於紫气合虚真诀,这应当也是一门短暂提升自身境界实力的秘术。 宋宴眼神一凛,知晓不能再留手。 剑府莲之上,一抹梦幻般的色彩,隨著剑气涌出。 夜幕云中,浮屠宝塔,黄石流沙,骤然合作一道剑光。 杨文轩虽然早已暗中观摩过这一招,但等到如今直面此剑,心中仍觉惊骇。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个年轻人,与他从前见过的无数天才,全然不同。 他根本不可能是自己凭藉什么手段,就能招揽或是打压的。 可你说他后悔么? 也许有一点。 他只后悔,自己当时没有立刻杀了宋宴,夺取他身上的机缘! 到了现在,也只有鱼死网破这一个结果。 嗡一天地之间,剑光掠过。 宋宴的神情却忽然一。 只见不远处,杨文轩浑身溢血,衣衫破碎不堪,胸前贴著一张古朴的玉符。 这符篆黑底金字,布满了细密裂纹。 这是什么宝物? 宋宴皱了皱眉,自己的剑意,竟然被卸去了锋芒。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杨文轩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將它拿在了手中,自言自语。 “这符宝,乃是我无意间得之,从我入道链气开始,便一直护我周全。” 果然—. 在他开口之前,宋宴便已有了些猜测, 筑基修士无法动用法宝。 而自己的剑意,便是灵器,也少有能够完全抵挡。 也唯有极致的防御型灵器或是符宝,能够做到了。 “起初,我不知此物是何用处,露了富,叫一位筑基境修士,出手杀我,消耗了一次。” 杨文轩的眼中,闪过了追忆的神色。 “后来二十几年前,追杀魔墟修土,发生了意外,又消耗了一次。” “最后一次,就是你了。” 杨文轩隨手一捏,將已经失去灵光的宝符握成了碎屑,隨手扬了。 神情之中,没有多少可惜。 “没想到,在这符宝的防御之下,还能把我伤成这副模样。” 杨文轩抬起头,望向宋宴:“你的確配得上,天骄的名头。” “不过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他的双目之中杀意凌冽,双掌之中,土行灵光匯聚,印诀掐起。 双掌之间,凝聚出一方大印。 灵光大作,那方灵印徐徐抬升,越来越大,將此处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旋即朝著宋宴疾速镇来。 这番场景,好生熟悉。 宋宴依旧沉默不语,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目,口中轻轻突出一口浊气。 杨文轩嘴角一咧。 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剑,定然已经耗尽了修为,又怎么还会有余力,抵挡自己的杀招。 而宋宴如今垂手闭目的等死模样,似乎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直到,宋宴的身后,悬起了一枚黑金两色的灵珠。 以如今杨文轩筑基后期的实力,和有些虚弱的自己,强行施展剑阵,恐怕也討不了什么好处。 宋宴便乾脆收回了所有飞剑。 无论如何,这样的秘术,总归会有时间限制。 嗡一灵珠鸣,其中隱有人形虚影。 其中墨色气息便丝丝缕缕蔓延而出,金色灵光则是穿插於其间,蔓延生长。 几乎是一瞬间,便化作了一具三丈高的巨大身影。 只见其身躯健硕魁梧,胸膛、脊背、四肢,金色的玄奥纹路延展开来。 身躯深邃而又璀璨,面目愤怒狞。 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向上一抬,双掌印在那灵光之间。 下方的地面,猛然一沉。 轰— 法身的双腿微微一屈,便將这一记印诀接了下来。 杨文轩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有些呆滯地看著那尊突然出现的巨大法身。 直至那愤怒狞的面容,朝向自己而来。 在夜色之中,那金光纹路尤为突兀,加之其中翻涌不息的恶煞之意— “啊·—.” 如此庞大的魔气,凝链作如此精纯的法身。 这是何等恐怖的魔修!? 杨文轩惊怒之下厉声呵斥:“你———你果然与魔修有染。不” “如此魔气滔天的法身,该说你本身便是极道魔修!” 在斩了陈笠之后,法身的强大,又更上了一层楼。 然而听著杨文轩的呵斥,宋宴皱了皱眉。 他很不喜欢让別人误解了自己。 相较於什么法身,他还是更喜欢称呼这一门功法为“大光相”。 不过,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心思去同杨文轩解释什么。 杨文轩的秘术,定然坚持不了多久。 自己的状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当即布下聚灵剑阵,爭分夺秒,开始徐徐恢復起来。 法身双手猛然一抬,周身金色纹路大作,隨即將那方土灵大印狠狠掀翻。 仅仅是停顿了一瞬,他便向著那灵光大作之处大步迈去。 见状,杨文轩心中有些惊慌。 连忙向后飞退了几步,在这期间匯聚灵力,在双掌之间凝出了无数金色灵梭。 “去!” 飞梭激射,袭向宋宴。 法身那巨大的身躯隨手一挡,飞梭没入其魔气翻涌的躯体之中,隨后砰然爆裂。 ·—· 法身只是微微晃动身躯,前冲之势不减。 被灵梭爆裂的缺口很快便被填补上。 而杨文轩再次催动法力,阻止著法身逼近。 不得不说,杨文轩此刻实力境界的確足够强,再加上自已没办法分出太多心神去操纵法身的行动。 多数时候,只是任由其战斗本能引导。 一时间,廝杀陷入了僵局。 但是没有关係,眼下拖得时间越久,对自己越是有利。 另外一边。 刀气形同狂澜怒涛,在场中斩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刀痕。 气浪翻滚,捲起碎石和木屑。 贺以明鬚髮飞扬,眼中涌现出惊疑的神色。 眼前这个年轻人,明明是第一次与自己交手,可战斗之中,没有半点迟滯,仿佛可以预见自己的刀势。 贺以明怒吼,手腕一翻便要变招,由劈转撩。 千钧一髮之际,盛年贴著刃芒,不退反进。 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態和速度,贴近了贺以明,將他一刀逼退。 而在盛年越步向前的原点上,留下了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黑色身形虚影。 这並不只有一道。 贺以明目光一扫,在刚才的短短片刻,这片场中已经有整整六个这样的身形虚影。 他们以各种不同的姿势,静静地佇立在那里。 这是什么邪法贺以明本能地察觉到这些东西的怪异,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 只得欺身上前,想要將此人暴力镇杀。 贺以明长刀横斩,想著以伤换伤,也要斩了这个近在尺的毛头小子。 就在此时,盛年的动作却发生了一个极为突兀的转折。 他猛然收势,双手紧紧握住刀柄,锋刃向下,横於胸前。 与此同时,双目闭合。 这一瞬间的停顿,在此般激烈的廝杀之中,简直如同自杀。 贺以明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刀锋下一刻就能將他置於死地。 然而,就在盛年闭目的剎那,异变陡生。 空中隱隱传来喻鸣之音。 那分布在战场各处的六道黑色身形虚影,被迅速牵引,匯入了盛年竖在身前的横刀之中! 那刀刃变得漆黑深邃,似乎能够吸收四周的光芒。 贺以明只觉耳际的声音消失不见。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刀气风暴,也没有绚烂的灵力轰炸。 战场之间,仅有一道凝链的黑线。 空中无声无息被划开了一道缝隙。 以贺以明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穿过了他架在身前的刀罡,穿过了他的甲胃,穿过了他的肉身。 只觉得浑身一轻,他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盛年收刀入鞘。 十数道猩红灵光漫天散落,匯入了他的古符之中。 “这一式刀法,的確很强,可是这未免也太慢了些。” 他自言自语。 古魔老谢的声音在心丫响起:“你可莫要小瞧了他。” “此一式刀法,源自於一柄我无意间寻得的刀,就连我也不知其来付。” “若是你真能走到那一步,我倒是可以指引你前去瞧瞧那柄刀还在不在。” 盛年有些讶异:“连你上不知道?” 谢宇骋笑了一声:“怎么,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都活了几挣年了.” “几挣年?跟天上那些伶千真挣圣比起来,我可还只是伶年轻人呢。” 几挣年很久么? 忍前的那些事,似乎还在眼前呢。 第302章 寻仇 第302章 寻仇 盛年持刀的手轻轻一抬,隨后猛地一甩。 刀锋上的幽深迅速褪去,重新变得朴素。 微微喘了一口气,便侧过目光,遥遥望向宋宴与杨文轩的对决。 只瞧了几眼,便眯起眼睛轻声笑道。 “你说的真对,这门法身,的確很適合他。” 那法身战势大开大合,打的杨文轩节节败退。 此刻他披头散髮,状若疯魔,身上气息已经忽高忽低,开始有些不稳。 强行拔升的境界带来的反噬开始显现,嘴角溢血,双目赤红。 谢老魔却不知为何,没有搭茬,过了片刻才嗯了一声。 然而,盛年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一来,他知道宋宴与这个杨文轩似乎有些过节,还是叫他自己处理好些。 二来,他自己也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他隨手將贺以明尸体消失后落在地上的阵盘捡起,隨后飞身上天。 神识扩散开来,在混乱的兵马之间,搜寻周梦蝶的身影。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了某处校场边缘的某处。 此时的周梦蝶正穿著一身不太合体盔甲,包裹她娇小的身躯,显得“绰绰有余”。 身形微微一动便丁零噹啷作响,空空荡荡。 周子休有些哭笑不得:“我说闺女,你穿这个是做什么?” “当然是保护自己!” “哎呀有啥用嘛!?噫,瓜女子。” 秦瞻也在他身边,见周梦蝶自言自语,有些莫名。 正当此时,眾人却见那斩了贺偏將的年轻人悬於空中,扫视周围。 “他不会冲咱来吧?” “你一个链气,在这待的好好的,人家找你图啥嘛,瓜女子。”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不要再说我瓜咧!” 周梦蝶小发雷霆,她只觉自己这一趟真是倒霉透顶,委屈极了。 不过思来想去,也没有怪到宋宴师兄的头上,反倒把那个什么杨文轩长老给骂了一通。 她现在只希望宋师兄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把她带走。 这地方实在是太危险咧。 “好好好,不说不说。” 正当此时,四周忽然乍起了许多慌乱的声音。 抬头一看,却见那年轻人竟然真的直奔此处而来。 四周的军士慌忙散开,周梦蝶和秦瞻原本也想顺著人群躲开。 然而他们往哪儿去,那人就往哪儿来。 最终,盛年走到了周梦蝶和秦瞻的面前,其余军士纷纷散开,手中拿著武器,神情戒备地將三人围在中间。 “你……你……你……” 周梦蝶哆哆嗦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位前辈!” 秦瞻却先开了口:“我乃南楚秦氏弟子,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还请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 “等到出了这仙朝遗蹟,秦家定有厚报!” 在秦瞻看来,一位筑基境修士,没有道理特意来寻他们这些链气军士的麻烦。 思来想去,恐怕也是认出了自己秦氏的身份,动了那杀人夺宝的念头。 於是连忙先开口,许下人情好处,稳住对方再说。 可盛年抬了抬眼皮,隨意瞥了他一眼:“谁问你了?” 秦瞻一怔,说不出话来。 “这没你事,滚。” “滚远点。” 盛年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寻常也对链气境的修士没有兴趣。 秦瞻虽然心中疑惑,但也连连应声,目光在周梦蝶的身上瞥了一眼。 神情之间,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也不知这周师妹如何得罪了这煞神,此番恐怕是要死了。 周梦蝶缩成一团:“前辈,我……我不认识你。” 盛年挑了挑眉。 这就是谢老魔那个死对头的传人? 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很有心气的人,胆子也很小。 看来也许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些传承。 虽然对这弱女子出手,似乎有些不人道,但所谓得了什么机缘,承受什么因果。 要怪,也只能怪她实力不济。 盛年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当即便抽刀而起。 梦境之中,周子休微微出神,似乎也没有瞧出什么所以然。 並不知晓对方筑基修士,为何要对这闺女出手。 周梦蝶瞪大了双眼,面如土色,抖似筛糠。 面前刀光一闪,心中呜呼哀哉。 “吾命休矣!” 当场便又晕了过去。 正当此刻,盛年却忽觉手中横刀没了力气。 一股睏倦沉重的感觉,几乎是一瞬间就涌上了全身。 “!?” 心中一惊,却来不及做任何事。 身形一晃,就要倒下。 不仅仅是盛年,周遭数丈范围內的所有人,纷纷倒头就睡,陷入沉眠之中。 周遭的大名关燕国士卒,陷入梦境之后,便即刻身躯消散,化作血色灵光,消散开来。 “醒来!” 身躯之內,谢老魔催动神念,厉喝一声。 盛年的眼神恢復了些许清明,但那睏倦的感觉依旧縈绕。 他连忙拿手中横刀一杵,身形向后飞退而去。 直至退出了数丈远,那困顿的感觉才缓缓消失。 停下退势,稳住身形,微微平復呼吸,盛年皱起眉头望向昏倒在地的周梦蝶,神色戒备。 “老谢,这什么情况?” “……” 在那些没有受到周梦蝶影响的军士眼中看来,这位筑基境的敌將,抽刀上前,却又闪身退避。 令人摸不著头脑。 有点像是想逗逗那女娃,结果不小心把那女娃嚇唬晕了。 谢老魔自言自语,似乎是在回答他,又好像没有回答。 “是他!?这怎么可能呢……” 盛年沉默著,听老谢不断地提出某种可能性,然后自己把它推翻。 似乎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 “是他吗……” “一定是他。” “不不不,不对,他定然是已经魂飞魄散了,怎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可是……” 盛年挑了挑眉毛,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老谢这副疯疯癲癲的模样。 听了一阵,终於没忍住,开了口:“老谢,你说的那人,是指周子休?就是你那个死对头,是么……” 谢宇骋忽然陷入了沉默。 “追杀了老子这么些年,死了还阴魂不散……” 万一人家也只是偶然出现在楚国呢? 盛年心里想了一下,没说。 他自己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 人间天地,四海八荒,如此广袤,歷经了数万年的沧桑变化,最后两位都偶然出现在楚国,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还是冥冥之中,此人也追寻老魔而来到楚国这个说法更合理一些。 “没辙,老谢。” 他收刀入鞘:“不是我不帮你报仇,没那实力啊。” 这都已经涉及到两个活了上万年的老怪物之间的爭斗,盛年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谢老魔沉默了片刻,最终嘆了口气:“罢了罢了。” 正巧在此刻,二十余道猩红灵光从远处匯聚而来,落入了他的古符之中。 与此同时,尸傀阿元也飞落在面前。 “少主,那两人已经杀了。” 盛年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元虽然也有些伤势,但没有多严重,便点了点头。 “好。”他正要带著阿元离开,却忽然顿住,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这个尸傀。 “哎?阿元,你平时……睡觉吗?” “睡觉?” 阿元一愣,即便看不见他面具后的面容,也能察觉到他的疑惑。 但毕竟是少主的问题,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应该也不会做梦吧……” “……” 阿元沉默了片刻,却答道:“很少。” 嗯? 很少,代表著有。 这下就轮到盛年疑惑了,怎么这阿元平时也不睡觉,但是却做梦呢? 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去纠结这个问题。 指了指躺在地上酣眠的周梦蝶,对阿元说道:“你往前走试试。” 尸傀阿元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只是安静地听命令,然后照做。 他步伐沉稳地往前走,盛年就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 约莫两三丈的位置。 阿元的身形忽然一软,险些躺下去,却被盛年一把拉了回来。 “哈哈哈哈……” 盛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走著走著突然睡著是这种样子,还挺滑稽。 “看来你这特殊体质,也无法避免。” “……” 阿元有些沉默地看著那个女孩儿。 盛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走吧,去看看老宋那边。” “是。” 两人飞身离去,只留下昏倒在原地的周梦蝶,以及周围不知所措,不敢动弹的士卒。 等到盛年与尸傀阿元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巧碰到鄔彩蝶等人也结束了战斗,赶到了军营上空。 该说不说,鄔氏姐弟和卫志这三个人的实力,的確不俗。 他们五人对战四位筑基,一番鏖战,竟然只折损了一个人,便將对方的四人一一斩杀了。 虽然这其中有五人一同袭击,抢了先手的因素,但这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 李岩死了。 他的同伴似乎继承了他的那一枚古符。 眾人望向军营战场。 此刻,杨文轩已经奄奄一息,被那尊巨大的法身抓著头颅,拎在宋宴的面前,似乎询问著什么话。 也许是察觉到眾人来此,宋宴的目光微微侧过,望向盛年。 “狗盛,你能搜他的魂么?” 盛年一愣。 “有些事,想要知道一下。” 听闻此话,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 搜魂……? 杨文轩遍体鳞伤,原本是有气进没气出,听闻此话,惊骇无比。 “你……你这个魔头!” “你,你不得好死……” 恶毒咒骂,从他的嘴里不断喷出。 “杨长老。”宋宴低头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蠢笨,还是被我的大光相打傻了。” “我若真的是魔头,还用得著我这位兄弟出手么?” 盛年挑了挑眉毛,莫名其妙,还感到有点荣幸。 “咳……恐怕不行。” 他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这位可是筑基境中期的修士,神魂的强度比我只高不低。” “办不到。” “……” 听闻盛年的说辞,杨文轩暂时鬆了一口气。 宋宴沉默了片刻:“怎么样都不行?让阿元把他打到没有意识,也不行么……” “你!!” 杨文轩双眼圆睁,一口怒气憋在胸口,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阿元听完,挽了双拳,就要迈步往前走,又被盛年拦下来了。 “我是你主,还他是你主?” 盛年白了他一眼:“怎么老宋说什么你都干?他要是让你杀我你杀不杀?” 阿元沉默著退后了几步。 “神魂的强大,伴隨修士的三魂七魄,即便你废了他修为,依旧还在。” “而若是你抹去了他的魂魄,便得不到你想要的了。” “搜魂之法,限制颇多,哪里是隨隨便便就能施展的。” 盛年懒得多解释,摆了摆手,示意没招。 跟这种不修魔功的人根本聊不来。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暗道可惜。 他原本还以为搜魂只要对方无法反抗,就能像两仪界中那样,看到別人的记忆。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限制。 看来魔道功法,也不怎么样。 “好吧。” 宋宴低头,看了一眼杨文轩。 神色之中的冷漠简直要冰冻他的灵魂。 杨文轩也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双眼瞪大,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呼喊。 嘭——! 场上忽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法身大掌一握,將杨文轩的头颅身躯捏爆了。 鄔云站在鄔彩蝶的身后,愣愣地看著宋宴,一言不发。 在这修仙界中摸爬滚打,杀人其实並不是多么令人畏惧的事。 可是,刚刚那杨文轩头颅突然爆裂的声响毫无预兆,竟然嚇了眾人一跳。 当他知晓无法搜魂之后,几乎是瞬间,就把那人捏碎。 太过隨意了。 他到底杀过多少人。 宋业声…… 鄔云在心中琢磨著这个不知是不是真名的名字。 法身散去,宋宴走上前,取走了杨文轩的乾坤袋。 虽然无法搜魂,但其实林轻师兄所说的那个內门奸细,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他。 自己只是想验证一番而已。 宋宴最后瞥了鄔彩蝶等人一眼。 其实原本他是想在这里,將这几人一併解决的,没想到还算有些实力。 而且这帮修士虽然对他虎视眈眈,但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对他们动手的理由,便暂且作罢吧。 后续的战场,就不是宋宴关心的东西了。 贺以明死了之后,风雷大阵便已经成了无主之阵,便是没有什么阵法造诣的修士,也能轻鬆將之停止运转。 很快,秦军一位与宋宴面熟的亲隨,便攻入了大名关中,夺下了关口。 宋宴对於战况並不在意,他只想知道自己立下这样的功劳,能不能算功勋。 还有…… 周梦蝶师妹呢? (本章完) 第303章 牙璋 第303章 牙璋 其实宋宴原先没有想要把小周卷进来,他根本没有想到,杨文轩会带著两个链气修士进这遗蹟。 心中还有些愧疚。 这孩子也太倒霉了。 宋宴隨手指了指关外而来的秦军,对鄔彩蝶等人说道:“你们去协助洪偏將,別跟著我。” “……” 他说罢,也没有去管顾几人如何反应,只是径直飞离了此处,將神识扩散开来。 很快便发现了周梦蝶的身影。 宋宴一愣:“怎么又躺地上了?” 恐怕是这兵荒马乱的乱战场面,把小姑娘嚇晕了。 真是遭罪。 他飞身上前。 阿元想要出声提醒,却被盛年拉住了。 他同阿元使了个眼色:“急什么。” 便只是跟在他身后,想看宋宴中招昏睡的模样。 然而却见老宋快步走到了周梦蝶身前,如履平地,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嗯?!” 盛年的眼中有些惊奇。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那古怪的场域已经消失了? “阿元,去试试。” 尸傀阿元闻言,便迈步向前走去,一踏入那隱隱预约的三丈范围,便浑身一软,要倒下去。 又被少主一把拉了回来。 “这老宋,使得什么妖法。” 盛年皱了皱眉,疑惑地看著宋宴在周梦蝶的面前盘坐下来。 …… “寻仇?” 梦境之中。 周梦蝶小眼圆睁,神情呆滯:“你是说,有一个像你一样活了几万年的老妖怪,是你的死对头。” 周子休嗯了一声,自言自语了起来。 “这谢宇骋,乃是一穷凶极恶的魔修,没有想到,他真的没死。” “可是这怎么会呢……” “我与孟闐,应当是跟他同归於尽了才是,难不成……是那龙珠……” 周梦蝶可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她口中喃喃:“然后他现在就在那个筑基修士的身上,要来杀我寻仇?” 周子休瞥了她一眼:“没错。” 不活了。 小周两腿一蹬,倒在云朵大床上,神態安详。 “哎呀你著啥急嘛。” 周子休从回忆之中抽离,看向小周,嘆了口气:“我如今虽然已经身死,神魂也所剩无几,但金丹之下,还是能保你周全。” “不过,你可不能再这样优哉游哉了,否则等那人晋升了金丹境,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到时候,人家寻仇上门来,咱们爷俩一块死。” 嗯? 周子休忽然心有所感:“你那位宋师兄来了。” “啊……” 小周一个鲤鱼打挺,从云朵上蹦了起来。 “这件事,不必同他说。” 周子休忽然说道:“这毕竟是……我与谢老魔之间的事,牵扯到你们几个小辈,已经不合礼数。” “莫要再牵扯外人了。” 周梦蝶听不大明白,但反正祖宗爷爷这么说,她就照做:“喔。” …… 现世,宋宴眼眸之中的金芒缓缓褪去,周梦蝶也从梦境之中甦醒过来。 “杨文轩已死,此处关口也已经被夺。” 宋宴起身说道:“你便跟在我们身边,到时候一起离开这里。” 小周也算是被自己卷进来的,最起码,得给人家安全送出去。 听著这话,小姑娘迷迷瞪瞪点了点脑袋。 一抬头,却在宋师兄的身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 小周的眼神,失去了色彩。 盛年玩心大起,冲她挑了挑眉毛,摆出一个阴惻惻的表情:“幸会。” 小周著急忙慌退至宋宴的身后,神色慌张地盯著盛年。 “狗盛,这是我门中的一位师妹,现在大名关被破,她在此处有些危险,我便將她带回秦军了。” “你跟我一起回去么?” 盛年摇了摇头:“隋军之中,还有几样宝贝要拿。” “没什么事儿,我可就先走了。” “好。” 狗剩不算是正儿八经的俘虏,那说辞,宋宴只是说给鄔彩蝶等人听的而已。 “秦军已经攻占大名关,你出得去吧?” 盛年嘿了一声:“瞧不起谁呢。” 说罢,他的身形竟然开始逐渐融化在黑夜之中。 阿元恭恭敬敬,向宋宴行了个礼,站在盛年的身侧。 转眼之间,两人的身形便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走吧。” 秦军攻占大名关,不需要他宋宴来管顾,他现在只想早些回到军营復命。 金红古符之中,如今已有七百余百道,数量不少,但距离最终的一千道,还有不小的差距。 也不知,自己夺下这大名关,能否给自己些功勋奖励,补上缺口。 正当他思索著,却见周梦蝶欲言又止:“宋师兄……” “嗯?”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问道:“刚才走的那人,是你朋友么?” “他?嗬嗬,是的。” 宋宴点了点头:“年轻的时候交友不淑,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你离他远点儿就行。” “噢……噢。” 同那位洪姓偏將知会了一声,便御使飞剑,带著周梦蝶离开了大名关,往秦军大营飞去。 跟杨文轩一同来此的,似乎还有一个秦瞻。 不过他的死活,宋宴並不关心。 回到了秦军大营,他先是安顿好了周梦蝶,隨后向罗錚復命。 大致將飞夺大名关的前后经过,以及当前局面,与罗錚说了一遍。 此番行动,自然是得到了罗副將的讚赏,不过他也知道了,此刻主战场上的形势到了至关重要的时刻。 不仅燕、秦两国的战斗完全陷入白热化,隋军也参与了进来。 与秦国一同,进攻燕国。 也正是因此,对於宋宴的封赏,暂且搁置,要等到大战完全结束,再一併赏赐。 虽然心中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办法,谢过了罗錚,就先回到自己的营帐待命了。 进入这古战场遗蹟,都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接下去的一段时日,宋宴的生活回归到了之前的状態。 习练剑阵的融合变化,偶尔受命出征攻伐。 周梦蝶在宋宴的营帐边上扎了个小营帐,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在里面睡觉,宋宴出去的时候,才会跟著。 不得不说,先前在燕国的时候,她老是睡得不好,总觉得提心弔胆。 也许是因为杨文轩和秦瞻都不是什么好傢伙吧,还是这里睡得安稳。 不过,她现在可不是单纯的睡觉。 被盛年这么一嚇唬,她也知道自己再不修炼,就真的危险了。 总不能一辈子叫祖宗老爷护著自己。 只有足够厉害,才能不怕別人的威胁,安安心心地睡觉。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月的时间。 从整体来看,大名关的失守,其实没有对燕军的士气有多少打击。 但正是因为这个地方,秦军在战术上有了更多的选择。 所谓牵一髮而动全身,这几个月来,燕军兵败如山倒。 这一日,秦、隋两国的军士,已大军压境,来到了燕国军营。 隨著震天的喊杀声,宋宴迈步踏入了燕军大营。 “哟,宋將军。”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回头一看,却是盛年。 “还有诸位,別来无恙啊。” 盛年如今也是作为隋国偏將,参与这场最后之战,见证结局。 他走过来,拍了拍鄔云的肩膀,嬉皮笑脸。 如今隋国与秦国同盟,双方见面也无须剑拔弩张。 阿元倒是没有在他身边,也许是在外头待命。 宋宴说道:“来干嘛?” “嘿,瞧您这话说得。” 盛年摇头晃脑:“就许你来,不许我来?” “我当然是为了这燕国大將军的宝物而来……” 听闻此话,鄔彩蝶等四人的神情亮了起来,心中各自盘算。 所有进入这仙朝古战场遗蹟的修士,都是为了什么而来? 当然是灵物、宝物。 到现在快要一年的时间了,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这片战场,仿佛只有杀伐。 零星收穫,还都是他们这些外来之人自相残杀,取得的些乾坤袋。 眼下盛年忽然提起宝物的说法,如何不叫人心动。 周梦蝶跟在宋宴身边,小眼睛在几人身上转来转去,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宋宴说道:“燕国大將军……想来也是超越金丹、元婴境界的武仙。” “两位將军不出手,我们惦记燕国宝物,又有什么用……” 三位大將军,从始至终,都还没有出过手。 “哎。”盛年摆了摆手:“宋大人,你怎么不明白……” 他指了指败亡溃散的燕国军士,说道:“燕国的这位將军,已经输了啊。” 宋宴微微一怔,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顺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旷野上狼烟散乱,散兵游勇仓皇奔逃。 正如盛年所言,这燕军已是一盘彻底崩散的残局。 正当此刻,异变陡生。 燕国军营之中,那些还没有被杀掉的军士兵马,忽然纷纷解体,化作血色灵光远远飘向一处山巔。 片刻之后,周遭的喊杀声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眾人望向四周, 却见无论是秦国、还是隋国,所有的兵马,都遥遥朝向那座山巔的方向,安静佇立。 似乎是在等待一个结果。 不多时,一道澎湃而古老的气息,猛然从那座山巔升起。 一瞬间,席捲了整座战场。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彻天际。 “愿赌服输,这场仗,的確是本將败北。” “被埋在这里,多少年月了……” “诸位將士们……” “且归乡吧。” 话音刚落,山巔之上,血光冲霄。 这道血光,比宋宴等人之前见过的任何一道猩红灵气,都更加纯粹、更加磅礴。 刺目的猩红在攀升到顶点,猛地一滯。 下一瞬,在九天之上无声地爆裂开来。 没有剧烈的爆炸声响,但一股能够清晰感受到的衝击骤然扫过整座战场,扫过所有人的身躯和魂魄。 秦国和隋国的將士们,忽然朝向那座山巔,行了军礼。 隨即竟也逐渐开始消散。 罗錚將手中的长枪隨手一扔,插在地上,又面向秦国大营的方向,拜了一拜。 “末將,告退。” 隨后也化作猩红灵光,消散不见。 眾人望著这一番场面,怔怔出神。 盛年最先开口:“走吧,看看去。” 宋宴点了点头,与盛年一同往那山巔之处飞去。 鄔彩蝶等人紧隨其后。 与其说是什么將军居所,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山腹穹窿。 穹顶有巨大的破口,月光稀疏地洒入,照亮下方一片狼藉。 这里曾是燕国这位大將军的居所,能感受到此地残留的浓郁灵气,但更多的是破败的气息。 支撑穹顶的数根石柱上,布满了恐怖的掌印和刻痕,其中几根已从中断裂。 原本许是用於存放物品的石架,大多空空如也或是乾脆碎裂在地。 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断裂的武器碎片,质地非凡。 可年代久远,都已黯淡无光。 叫眾人瞩目的是,在那一片狼藉之中,有一具骸骨低垂著头骨,盘膝打坐。 在其面前,摆了几样东西。 一枚悬於空中的玉制器物,宋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自然也不知其作用。 另外一物,则是一枚小巧的虎形器物。 毫无疑问,这都是仙朝古物。 眾人的呼吸,不自觉的炙热了起来。 盛年侧过目光,略有深意地瞥了鄔彩蝶等人一眼,隨后大大咧咧地向前走去。 “阿姐。” 鄔云低声一句。 鄔彩蝶却没有什么反应。 诚然,她当然也想要宝物。 否则在这个破地方待了一整年,只得了几个乾坤袋,叫她如何甘心? 可面前这两人,没有一个好惹的啊。 尤其是这个宋业声,当初自己和李岩,三番五次想要找机会夺取他的古符,都没有足够的胆量真正动手。 如今对方二人皆是全盛状態,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这里大多数的宝物,都已经隨著漫长岁月的侵蚀而损毁消散。 留下来的,只有这两样东西。 宋宴也跟著走上前去,盛年取下了那枚玉制器物,拿在手中。 “这是什么?” “好像是玉牙璋。” 听到这个名字,宋宴就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了。 修仙界中从古至今,有无数种记录文字的手段。 玉简,只是因为简单便捷,所以最为受欢迎。 在古代仙朝,牙璋也是主流的记录载体之一。 宋宴知道,只是没有见过。 “里面是什么?” 两人说话没有传音,只是简简单单的说话,丝毫没有避讳鄔彩蝶等人。 “是一门刀术战法。” 盛年直接递过,给了宋宴。 神识一探,这一门刀法的內容便跃然眼前。 上將军印。 (本章完) 第304章 超脱 第304章 超脱 其实宋宴的心中,对于这遗迹之中能够得到的所谓宝物,一直都有个大概的猜测。 眼前这枚牙璋之中存放的战法,完全属于他的意料之中。 这些东西,自己用不上,给狗盛倒是正合适。 这小子的狗运,还真是不错。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用不上,傩面之中,那位“伯奇”道友,似乎正在寻找所谓的“战法”。 不过看样子,狗剩能够用的上此物,所以还是算了吧。 随手一扔,还给了盛年。 随即,便向目光投向了另外的那样东西。 此物黑金两色,拿在手中,冰冰凉凉。 定睛一看,铜制虎形,左右两半通过子母扣相合而成。 铜虎小巧,三寸不到,其上刻有古铭文,错金而成。 “咦?”宋宴饶有兴致:“竟是仙朝虎符……” 是了,这位可是燕国上将军,拥有仙朝虎符,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若在上古仙朝的年代,虎符能够调取仙朝修士兵马,可谓国之重器。 如今仙朝早已覆灭,此物想来已经无用。 不过,宋宴对于这种古玩还真是兴趣不小,于是冲盛年扬了扬:“这个归我。” 盛年佯装不耐地摆了摆手:“破铜烂铁还当个宝贝了,拿走拿走。” 此地似乎只有这两样东西。 两人瓜分,丝毫没有要给邬彩蝶等人的意思,连商量的意愿都没有。 任谁心理也会觉得不舒服。 但是此刻,那四人却没有一个出声。 实力不如人,自然只能听之任之。 不知道为什么,在邬彩蝶的眼中,这个宋业声的实力一直都摸不到底。 否则,她早就出手抢夺宝物了。 宋宴与盛年拿了东西,走到了那骸骨的身前,微微作揖,行了一礼。 正当此时,在那骸骨附近,星星点点的猩红灵光汇聚而来,在他身后的地面上落下。 缓缓凝成了一座六角传送阵,形制古朴,纹路简洁。 “嗯……”盛年装模作样地凑近看了看,说道:“诸位道友,看来从此处,就可以离开这座仙朝遗迹了。” 众人面面相觑。 盛年望向宋宴:“老宋,走了吗?” “你先走吧。”宋宴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些东西没拿走,要回秦军营地一趟。” 开什么玩笑,白将军答应自己那把剑还没有给呢,现在走不知道还能不能进来。 “也好。”盛年点了点头:“那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阿元叫过来一下,我就直接带他走了。” 邬彩蝶等人听着两人的谈话,心思却又活泛了起来。 这两人就要在此处分别? 四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飘向盛年。 他们虽然畏惧那个宋业声,但这个盛年,应当是不值一提。 只需在那个什么“阿元”到场之前,将这个人镇杀,其宝物,也能收入囊中。 宋宴和周梦蝶的身影渐行渐远,邬彩蝶和那李岩的同道隐隐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 宋宴如今修为还低,带着个人,没有办法施展游太虚。 所以只得御剑带着周梦蝶。 所幸不系舟的飞行速度也不慢,两人很快就回到了秦军营地之外。 按落剑光,两人落在杜邮亭之外。 “周师妹,你且在此地稍候片刻。” “好。” 小周乖巧地点了点头。 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宋宴倒不是不信任周梦蝶,这小姑娘一门心思就想着睡觉,能有什么坏心眼。 不过,她梦境之中的那位老祖宗,可不能小觑。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看着杜邮亭这熟悉的景致,身旁却没有了罗铮副将,竟觉有些惆怅。 宋宴迈步入内,循着上回的路,走到了院中。 白将军还是那副模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望见来人,他亲切地招了招手。 “你总算是来了。” “在这里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年,大伙都急着魂归故土呢……” 宋宴沉默了片刻,坐在了白将军的身边。 “燕国的那位将军,他做了什么?” 白将军轻轻叹了口气,却没有多少惆怅,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说乐将军啊……” “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 他轻轻抬起手,指了指天空。 “我们三人在这其中,可不是吃干饭的,这座大阵,历经了千年万年,终于有了破阵的机会。” “我等便将无数岁月之前,那场没打完的仗,作为赌局,玩了一把。” “小赌怡情嘛。” “输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惩罚,我等走的都是武仙的路子,本就留不下什么东西。” “只是最后这破阵之人,无法回到故乡去看一看了。” 原来如此。 白将军的只言片语,便将此处仙朝古战场的变故,大致告知了。 不过,不知道多少年岁过去,他们所谓的故乡,真的还存在吗? 只是朴素的愿望罢了。 “呵呵,我知道,我们三个其实都是一样的,丧家之犬。” “可乐将军是真的冤枉,他为燕国立下赫赫战功,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还是要遭受到君主的猜忌。” “恐怕是,早已没有了为燕国而战的念头,否则,我等哪里有那么容易取胜。” 他呵呵笑了笑,却仿佛是忽然回过了神。 “啊呀,你看看我,死人一个,还在这里絮絮叨叨,喋喋不休。” “多少年,没有跟活人说过话了,见谅,见谅啊。” 他忽然站起身,往屋子里走去。 “来,跟我来。” 在屋中东张西望,随后走到一个木箱子前,开始翻找起来。 他从这个木箱子里,翻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一些形状类似法器,又像兵刃的东西。 白将军拿出了一柄长戟,给宋宴看。 “这些东西,叫战法宝具,也叫战具……你们现在,还用这个么?” 没听说过。 宋宴实诚地摇了摇头:“从未听闻。” 白将军的眼神有些惆怅:“……还成老家伙了。” “这些都用不了了。” 他随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上古宝物丢在一旁,从里头取出了一枚玉牙璋。 “这里头记载了一门战法,是剑术,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反正烂在这里也浪费,拿去吧。” “还有这个,这是我当年受秦王赏赐,得到的一枚古玉,似乎与大秦国祚有些关联。” “挺好看,带在身边,也能够镇压一些兵煞之气,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也没有什么大用。” “拿着玩吧。” 白将军把古玉随手丢来,宋宴小心翼翼地接住。 “还有……这个。” 他从木箱子里,取出了最后一样东西。 这东西很眼熟,与宋宴在燕国乐将军弥留之地得到的虎符,很是相似。 不过,只有一半儿。 看着这个东西,白将军沉默了片刻,双手在上头摩挲着。 “我这人啊,其实没什么能力。” “一辈子这点功绩,都是运势使然。” 他忽然坐在了地上,看着虎符,喃喃自语。 “一出生,就赶上了一个,强盛的大秦仙朝。兵强马壮,香火鼎盛。” “其实谁来当这个将军,都能打胜仗。” 宋宴对于白将军的身份,其实早有猜测,却一直没有求证过。 听闻他如此妄自菲薄,开口说道:“白将军太过自谦了。” 他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世人都道我擅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哼哼……那怎么可能呢……” “人家的将士兵马,也不是吃素的啊。” “能够破韩败魏,接连取胜,皆是计利形势,自然之理,哪里有什么用兵如神的说法。” “落得这般下场,许是当年长平一役,天怒人怨,遭了天谴。” “罢了,罢了,此物,便也送你了。” 他大手一招,宋宴乾坤袋中的那枚金红古符,忽然飞出,悬于白将军的面前。 这其中功勋之数,早已超过了一千,古符已经漆黑一片。 黑金两色,倒是与这虎符有些相似。 正这么想着,白将军随手一抹,古符便化作了虎符的另外一半。 啪嗒一声,两半虎符相合。 虎符悬在空中,白将军随手一点,便向他飞来,宋宴双手托住,接在手中。 “拿去拿去。” 末了,白将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院中那把剑,你自行取了,早些走吧,莫要误了我回乡的时辰。” “哈哈。” 宋宴将这几样东西一一收起,顿了一顿,向白将军作揖,行了一礼。 随后迈步,走出屋内。 “外面的世界,如今是怎样的呢?” “若能以真实之身,脚踏土地,去丈量四海八荒,一定会很有趣的吧……” 周遭忽然拂过一阵清风,将身后的屋门,轻轻掩上了。 宋宴没有多言,径直来到了那柄池边的环首剑面前。 单手抚上剑柄,轻轻一提,便拿在手中。 正在此时,无数猩红灵光在空气之中凝聚,星星点点落在院中地面上,逐渐形成一座传送阵的模样。 这情形似曾相识。 看来自己和梦蝶,从这里也能离开遗迹。 没工夫在此处炼化,他收起了这柄古剑。 他再次向白将军一揖。 “晚辈告辞了。” …… 燕国军营附近,山巅。 阿元循着宋公子的指引,来到了此处,在那山腹穹隆的附近,便闻到了一股极为浓重的血腥味。 他微微一顿,随后便快步沿着山峦的穹顶,走到了裂口边缘,向下望去。 他看见盛年盘坐在一个传送阵的附近,手中拿着一枚玉牙璋。 在他的不远处,横着四具尸体。 四具尸身死状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那僵硬的面容,都定格在惊惧恐慌的神情之中。 似乎是在死去的刹那,见到了什么令他们感到惊恐的画面。 感应到阿元的到来,盛年的神识从牙璋之中抽离,抬起头,朝他招了招手。 “来。” 阿元飞身落下,走到了盛年的面前。 “少主……” “噢,这是四具筑基修士的尸体,赶紧烧了吧,别客气。” 盛年指了指一旁的传送阵:“烧完咱们就走了。” “是。” 阿元应了一声,便勤勤恳恳开始处理起了尸体。 盛年还想再研究研究这一门刀诀,却忽然一顿,望向阿元忙忙碌碌的背影。 此处上古遗迹,已经没有了外人,倒是一个商议秘事的好地方啊。 他沉吟着,似乎在思考措辞。 等到阿元的尸煞之火,将邬彩蝶等人的尸首烧的干干净净,他才缓缓开口。 “阿元。” 尸傀转过身:“少主,有什么吩咐?” 盛年问道:“你如今的实力如何?” 阿元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 但最终他摇了摇头:“阿元不知该如何判断。” 盛年一愣,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问法有些太模糊了。 “便告诉我,你如今与什么境界的修士相当就好。” “嗯,倘若一对一生死厮杀,寻常筑基境后期的修士应当不在话下。” 他说完,还不忘补充了一句。 “不过,若是像少主和宋公子这般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那阿元自然是不敌的。” “哦哟,”盛年有些惊讶:“你几句这马屁,从哪儿学的。” 阿元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面容,却也能够瞧出他此时的窘迫。 “好吧。” 盛年点了点头。 尸傀阿元处理好了一切,问道:“少主,都处理好了。” “嗯,不急着走。” 盛年忽然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面:“坐。” 尸傀阿元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这是少主的吩咐,他还是照做。 笨拙僵硬的躯体,费了一番功夫,才盘坐下来。 “阿元,你还记不记得,你生前的亲人。” “?” 阿元浑身一颤,连忙摇头。 “阿元已经不记得了。” 凌乱而破碎的画面,从他那本就不清晰的脑海之中浮现,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 “你在忘忧坊市之前,见过老宋吗?” 盛年目光灼灼。 阿元沉默了片刻,依旧是摇了摇头。 “南山观。” 盛年的口中,不断吐出了几个词汇。 “俞浩,俞莲,吴明。” “你都不记得了么?” 阿元依旧沉默地摇头。 只是背过去的手,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 盛年面无表情。 “阿元……” “你说谎了。” (本章完) 第305章 阴阳 第305章 阴阳 楚国,红枫原。 一队九脉联合的修士从远处而来,在大阵之前,亮了身份玉牌。 这队伍里头八九个人,都是炼气修为,为首的是一男两女三人。 迈入红枫原的禁制之中,几位驻守的修士走上前来,查验身份。 “李清风。” “岑清荷。” “鞠露仪。” “……” 一一验过了身份。 其中一个驻守修士在鞠露仪的身上多瞧了几眼,似乎是想要开口打招呼,但见她低垂目光,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最终话到了嘴边,也没有多说什么,便放行了。 “请。” “有劳了。” 几人一一走入了驻地之内,不见了踪影。 知道此时,那几个守卫的修士才互相看了一眼,闲谈了起来。 “现在没有筑基修士带队,也能出去执行任务了啊?” “好像是,我看那个李清风,只是炼气圆满。” “那是不是说,与魔墟的这场大战,真的快要结束了?” “不知道,这种事谁说得准。”说话之人,是个中年模样的炼气后期修士。 他摸了摸下巴:“不过,我之前的确听一位长老说过,好像现在九脉主事,在商议让一部分修士撤离前线,回到宗门去。” “真的假的?那还说啥了,那肯定是魔墟打不赢咱,要滚回老家了。” “不会吧,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有人也是不信的:“这些魔墟的王八蛋,整的那么高调,又是闹翻了龙潭山,又是全线压境。” “最后也没有什么大动静啊,小打小闹,就跑回去了?” “他们入侵失败了呗。” 其他的几个国家,尚且不清楚,但楚国修仙界的历史上,每隔几百年,就总有魔墟修士的影子。 迄今为止,魔墟一直都没能够站稳脚跟,这一次失败,也很正常吧。 甚至有很多人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一次的魔道,也不会成功。 所以当这个隐隐约约有可能的结局被提及,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再者说了,也许是中域的那些仙家,把魔墟的主力打崩了,他们要收回力量吧。” “洞渊宗那个谁来着……啊,秦婴师姐,阴风峡一战,也叫那些在楚国的魔墟修士,元气大伤。” 细数种种,全是优势。 这么一想,魔墟修士眼见形势不对,败退溃逃,似乎也很正常。 “哎,东风,你们岚溪洞有没有消息啊。” 陈东风沉默着摇了摇头:“没有。” “我就一小喽啰,哪能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几人还欲继续闲聊,却神色一凛。 “哎,有人来了。” 只见天空之中一道剑光徐徐飞来,落在禁制之前,取出弟子令牌,解开禁制,轻车熟路。 此人一袭黑金道袍,身后负一长匣,身边跟着一个迷迷糊糊的少女修士。 几个守卫弟子见了他的道袍,面上露出惊异之色:“洞渊宗拔魔峰弟子……” 这可是与秦婴、徐子清,一个路数的道袍。 再看此人的面容,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好是熟悉。 其中一人忽然出声喊道:“宋宴前辈?” 来人正是从仙朝古战场遗迹之中离开的宋宴与周梦蝶。 宋宴和善地点了点头,现在在楚国,知道自己的人不少,所以他也并不感觉意外。 没有任何阻拦,很快便回到了驻地之中。 这次回到红枫原,主要也是为了过来把小禾带走。 他忽然问周梦蝶:“你在这红枫原中,可有什么长辈么?” 小周摇了摇头:“不知道哎。” “嗯,算了,你先回去原来的住所,到时我回返宗门,把你捎上。” “好嘞。”周梦蝶像模像样地拱手作揖:“宋师兄,那我先走了。” “好。” 宋宴在红枫原中行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驻地之内的氛围,很是轻松。 完全不像先前那样的沉闷和紧张。 “难不成近来又有什么大战告捷么?” 他回到了自己此前的那处临时洞府,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被收回。 “小禾?” 黑不溜秋的洞府之中,忽然亮起了一双青金色的蛇眸。 她似乎是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竖起小耳朵,仔细听着。 “小禾!” 嗖。 却见一道黑影迎面扑来。 蛇宝一个飞天大扑腾,抱住了宋宴:“哇呜,你怎么才回来啊……” “不是说很快回来的嘛,一天到晚,就知道骗人!” “我打死你,我咬死你。” 一阵拳打脚踢,又吭哧吭哧在他身上咬了几口。 “哎哎,饶命,饶命。” 蛇宝这么说来,宋宴还真有些愧疚。 原本他琢磨着探寻一处遗迹,再怎么样也只需三五个月。 进入那仙朝古战场之前,谁又能想得到,其中发生了这样大的变化。 好生哄了一阵,也将那战场中发生的事说与蛇宝听。 “小禾,我走之后,没有人来过这里吗?” “有的,小鞠姐姐常来,秦婆婆也来过。” 小禾努力地回忆:“其他人,好像没有。” “嗯……” 宋宴决定先去一趟秦婆婆那里,了解一下如今的局势。 “走,找婆婆去。” “好。” 小禾化入袖中,在道袍内游来游去,时不时这里闻一闻,那里闻一闻。 “你干嘛呢?” “奇怪,宴宴的味道,又变得正常了。” 小禾没头没脑地自言自语着。 宋宴自己伸出袖子,闻了闻:“我的气味还会变啊……” “不对啊,我身上有味道么?” …… 洞渊宗临时洞府。 “最近这段时日,魔墟修士的活动范围,的确在越缩越小。” “近来许多红枫原的修士外出执行任务,有时途径一些原本的魔墟驻点,发现人去楼空,不见踪影。” 秦惜君坐在宋宴的对面,随口说道:“很多人都在猜,魔墟修士是不是在中域受了重创,所以准备收缩力量,撤回魔墟了。” 小禾听不懂这些,趴在茶几上,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宋宴面前的茶水。 呃,好苦。 宋宴沉吟着,总觉得魔墟修士的动向很是古怪。 若是真的就这样仓促的退去,这败逃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秦惜君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这个徒弟:“怎么?还嫌这仗没打够?” “呃不敢不敢。” 宋宴连忙摆了摆手。 这样当然最好。 魔墟修士退避,宗门之中的奸细杨文轩也已经被自己斩去,这样想来,林轻师兄所说的宗门覆灭的结局,应当是不会再发生了。 “我听小徐说,九脉长老院最近也在商议,分批遣返弟子的事宜。” “倘若真的魔墟退潮,战事将息,那此处驻地自然就没有了作用。” “不日就会有几批弟子,返回各自宗门,红枫原,最终也许只会留两三成的弟子,例行巡查。” “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不过像你这样之前就积攒了战功的筑基初期修士,已经可以安心回宗门去了。” 这句话,小禾听明白了。 顿时欢呼雀跃:“好耶,我们早点回家!” “好。” 宋宴又与秦惜君闲谈了一会儿,聊起此去遗迹的经历。 秦惜君把玩着宋宴递给她的其中一道虎符,不禁感叹:“唉呀这年轻就是好,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自由自在啊。” 宋宴心中暗自腹诽,那是去玩的吗? 秦惜君将虎符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阵:“的确是老物件儿啊……” “不过我也瞧不出这是什么材质,说白了你师傅我对古物其实没什么研究。” “之前开的那个杂货铺,纯粹是坑蒙拐骗。” “……” “如今仙朝都已经覆灭,这东西就是拿着收藏玩。” “嘶……”秦惜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顿,说道:“也不好说。” 宋宴原本就是拿这个古物,给师尊掌掌眼,知道它没什么用。 然而听秦惜君的话似乎并非如此,于是面露疑色。 “我虽然瞧不出这东西的炼制材料,但其性质很是独特,帝王之气、兵煞之气、香火之气皆有。” “我曾在一些典籍之中见过,仙朝时代,有一支特殊的修士。” “这些修士很是神秘,自称阴阳家一脉。” “他们的手段也很神异,符箓布阵,卜算天机,拘灵遣将,窥见阴阳。” “其中那拘遣阴阳魂灵的手段,最是奇特。” 拘遣魂灵? 宋宴微微皱眉,听起来并不独特,只是寻常手段。 此番古战场之行,杀了那陈笠,不就得了一门类似的功法。 秦惜君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与那些魔墟修士强行拘人冤魂的手段完全不同,他们可以从阴阳两界,呼唤强大修士的魂灵,协助战斗。” “即便是死去千年,万年的大修士。” 宋宴一挑眉毛:“这是否违背阴阳之理?” “具体有什么限制,那我就不清楚了。” 秦惜君两手一摊:“毕竟你师傅我只是道听途说,现学现卖。” “不过,那本古籍之中有提到,他们呼唤古修之魂,需要一些载体媒介,让古魂能够降临。” “我看这虎符,就很符合书中所言的媒介之物。” “原来如此……” 宋宴的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了先前与白将军对话的场面。 倘若秦婆婆所言是真,那其实说不定三位将军的魂灵,本就是寄宿于这些虎符之中。 他们这些外人进入其中,按理说可以将几位将军带出遗迹才是。 然而,白将军却并未提及此事,任由自己的武仙之躯消散,转世轮回。 想来恐怕是因为被关了无数年岁,已经不愿再受制于人,只想最后看一眼如今“家乡”的样貌。 过了片刻,宋宴便起身告辞,离开了秦惜君洞府。 没有在红枫原逗留的想法,与小鞠传音知会了一声,便带上周梦蝶,往洞渊宗的方向飞回。 当时从宗门前往红枫原,宋宴是一个人,带个小禾,施展游太虚,三五日便到了。 此番回宗,得带个周梦蝶,只能御剑而行。 好在一路无事,七八日之后就回到了洞渊宗。 虽然两人都是积攒了足够的功勋离开的战场,但毕竟如今战事还未完全结束,回到宗门还得去报备一番。 前往太平峰任务殿的路上,宗门内人来人往,似乎比先前热闹了些许。 想来这一次,有许多修士,都是在前线打拼了一番,积攒了功勋回到的宗门。 所以,闲谈之间,语气神态,都很是轻松。 其中也偶有几位,在同身边即将前往红枫原的修士同伴交代前线事宜。 正所谓深山藏虎豹,乱世出英雄。 自从当年龙潭山魔修祸乱至今,大战起已有三四年的时间。 各大宗门,九脉修士,都有许多原本默默无名的修士如今声名鹊起。 九脉之中,又以洞渊宗的修士名头最响。 从龙潭山中,宋宴那惊世骇俗的云中一剑开始,洞渊宗修士的崛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茶山村,王人明三借道,一人独自伏杀两位筑基境中期,重伤一位筑基后期魔修,那魔修逃遁之后也重伤身亡。 黄璧山,魔修进攻山关两日无果,退去之时,李仪单枪匹马,在断后的魔墟修士之中,杀进杀出,斩了五位筑基境修士。 不只是筑基境修士,就连那些炼气修士,都有许多崭露头角。 诸如“小灶君”李清风,“落碑手”韩渊等等乱七八糟的名号。 名扬天下,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这些名号听来总有些凡俗武林江湖的味道。 想想也是,这修仙界和凡俗界都一样,也从来不缺这些喜欢看热闹的人。 而乱世之下,总有一些人的实力远超同境,脱颖而出,成为世人所关注的焦点。 一路走来,就连宋宴自己的名号,都听到了不知多少遍。 关键是,每次听到,周梦蝶就会抬头看他一眼。 气氛很是尴尬。 太平峰任务殿,宋宴和周梦蝶按照流程,向执事大致报备了前线经历。 离开时,他问了一嘴内门林轻的动向,得知他约莫半年前就回到了宗门。 “周师妹,我便送你到这里吧。” 太平峰上报备完,两人便分别。 “莲幽峰上多是女弟子居住,在下不便前往。” “好嘞,没关系宋师兄,我自己走回去。” 周梦蝶挥了挥手。 下了太平峰,宋宴这才化作遁光,飞回到拭剑峰洞府。 (本章完) 第306章 束锋(三合一) 第306章 束锋(三合一) 地字贰壹洞府。 院落之中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地上有些落叶,时隔两年未归,回来看见此番景象,还别有一番感慨。 迈步走进洞府,熟悉的陈设,一切如常。 虽然并不脏乱,但他还是催动些许灵气,拂去了些许尘埃。 自从离开宗门前往红枫原,数年下来,还没有好好休息过。 在此之前还没有什么多大的感受,可一回到这洞府之中,忽觉疲乏。 宋宴先是在灵泉温池之中,好生沐浴了一番,随即躺在床上,宽衣而睡。 筑基之后,除非刻意,否则其实是不需要睡觉的。 但也不知是不是此番回宗,许多事情告一段落,宋宴这一觉便睡了六个多时辰。 直至寅时才悠悠醒转过来,顿觉神采奕奕。 随后才迈入洞府静室之内,开始梳理起此行的收获。 仙朝遗迹之中,杀掉的那些修士所得的乾坤袋中,没有什么值得宋宴关注的东西。 将灵石转移到自己的乾坤袋,随后再将其中的法器、丹药、符箓等杂物一一梳理好,分门别类装入不同的袋子。 留了一些品质不错的飞剑和几枚记录有内容的玉简,其余到时候都要拿去出手换成灵石。 最后,他才将那柄自杜邮亭院中取得的环首长剑从乾坤袋里取了出来。 这柄剑长约四尺一寸,直刃环首。 剑身笔直修长,没有剑格,朴实无华,结构简洁,没有纹饰雕琢,触感冰凉沉厚。 末端扁圆铜环,环内阴刻云纹。 剑身近柄处蚀刻篆文二字。 “束锋……” 宋宴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沉默了片刻。 这位白将军说这柄剑与自己有些渊源,却到了最后,也不肯去院中看它一眼啊。 宋宴随即便催使了剑气,融入其中,徐徐炼化。 炼化束锋的过程不算太长,大约六七个时辰便炼化完成了。 宋宴并指,驭使束锋在空中飞转了一阵,便将它收回了无尽藏中。 与此同时,神念一动,也进入了两仪界内。 只见那束锋斜斜插在了剑道莲的身边。 周遭剑气涌动,那莲虚影上,一抹梦幻般的色彩抬起,悬停空中。 却见天穹之间,有丝丝缕缕的阴阳二气,徐徐垂降而下,在束锋的上方,汇聚成一个人形虚影。 他少年模样,持剑习武。 击刺点崩,剑如飞风。 忽然,他望向宋宴,垫步上前,一剑刺来。 与此同时,那一缕梦幻之色,汇入少年的剑尖,一同刺入宋宴的眉心。 …… “怎么,事到如今,却舍不得走了吗?”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声音,似乎是一个男子在同自己说话。 “哈哈哈哈……” 一双大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男儿志在四方,等到你在这世间闯出了一番名堂,自可衣锦还乡。” “……” 睁开眼,面前是一位中年模样的修士。 只是他头戴斗笠,穿着古朴。 四周似乎是村中田野,脚下是乡间土路。 回头一望,月朗星稀,一座静谧的乡村在夜空之下伫立。 难不成真是因为要背井离乡,所以一时晃了神么? 这里是我的家乡,郿邑白家村。 “好了,不要婆婆妈妈的,早些赶路吧。” 这个人是我的师傅,一位老武仙。 我的名字叫白起。 …… 老武仙姓司马,据他自己说,他也曾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调兵遣将,征战沙场。 只是年纪大了,便卸甲云游,行走世间。 途径白家村的时候,他发现了白起这个有些特别的少年。 连哄带骗,要把他的这份资质天赋,带出这座小县城。 老者邋遢随性,腰间常挂一个旧葫芦,自身修为在旁人看来稀松平常,无甚惊天动地的本事。 却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熟络的能人异士,仿佛半个天下都认得他这张其貌不扬的脸。 白起时常问他。 “老武仙,你从前去过军中么?做到什么官职?” 老武仙却从来都没有正儿八经回应过他。 此前明明还说自己什么调兵遣将,一副大将军的模样,可每每提及此事,却又总是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只说什么,客卿。 这位老武仙寻常教白起的,也不过是一些基础的吐纳法门,锤炼体魄的笨功夫,以及一些似是而非的“江湖经验”。 只有听闻仙秦又与哪里发生了大战,他才会同白起指指点点,谈及一些用兵之法。 少年也曾问过老武仙,怎么不教自己些真功夫。 “你这小子,天赋异禀,璞玉浑金。” “若是好生雕琢、冶炼,定然能成就惊世之才。” 老武仙说道:“光靠老头这点微末本事可不够,得找个真正的高人才行。” 真正的高人…… 有多高,是什么人? 老武仙带着他四处转悠,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位所谓的高人。 时逢仙秦之略,东击三晋,图谋天下。 亟需精兵强将,仙秦君主雄心勃勃,彻底推行军功爵制,不计出身,提拔平民人才。 老武仙自然看出白起入军的意向,也不阻挠,便暂且与之分别。 “小子,等我寻得那位老友,再来找你。” 老武仙不知施了个什么法术,却见他腰间那旧葫芦之中,飞出了一柄长剑。 横在白起的身前。 “此剑,便是许多年之前,那位高人赐下的。” 老武仙看向长剑,流露出追忆的神色。 “你如今要上沙场征伐,尚且缺一柄趁手的兵器,便暂且借给你。哎,可是要还的啊。” “日后相见,你封侯拜将了,可不要翻脸不认人,把老东西我赶出营帐去啊!” “哈哈哈哈……” …… 这柄剑,的确有些神异之处。 持此剑修习武道,白起只觉如虎添翼,本就有极高的天资,修炼速度更上一层楼。 即便是入伍行军,有了更加适合作战的长枪长戟,此剑也一直佩在他身边。 短短数年之间,白起便因其武道造诣和善用兵的功绩闻名军中。 又因秦丞魏冉举荐,逐渐得到了仙秦君主的任用。 这一年,秦国攻晋。 左庶长白起随军出征。 晋国韩魏两氏,扼守崤函,阻秦东进。 一日,白起正在军中研究晋国形势,却听闻有人上门求见。 仙秦攻势受阻,心烦意乱,他原本第一时间是想拒绝。 不过为免误事,还是问了一句。 “何人求见?” “一个老人家。” 来报的士卒思索了片刻说道:“他说他姓司马,让我转告您,说老武仙来取回飞剑。” 白起一愣,随即连忙说道:“快请进来。” “是。” 老武仙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似乎更加苍老了。 头上,多了许多白发。 “啊呀,不愧是少年英杰白将军啊。” 老武仙打趣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小子要把我给忘了呢。” “行了。” 白起将身边的长剑解下,递给了老武仙,没有多少犹豫。 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这也没有外人,有什么事儿说吧,那高人,找着没?” 老武仙不可能真的因为要来取走飞剑而找上自己,他当然清楚。 多半是因为他找到了那个所谓的高人吧。 如今自己已经筑成武道根基,真元饱满,正是凝丹的重要关头。 若真有什么高人相助指点,自然是极好。 对自己的武道之路,也有帮助。 “嘿嘿,你小子真是聪明。” 老武仙嘿嘿一笑:“这剑啊,你且先自己拿着,不急着还我。” “我已经找着那位高人了,你若有空闲,便随我走一趟吧。” “而且……” 老武仙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地下:“人家就在晋国。” “你说巧不巧。” 白起略一思索,便答应了下来。 正好,仙秦与晋国的战争,陷入了僵局,与将军和几位同僚知会了一声,就随老武仙暂时离开了军营。 翻山越岭,踏入了群山深处,一座平平无奇的竹林小庐。 “千涯前辈!” 两人来到竹庐之前,却见门扉大开。 迈步走入其中。 竹庐的主人是一位面容清瘦的中年修士,一身宽松的玄袍,周身气息丝毫不显,恍若古剑归鞘,锋锐内敛。 与老武仙一样,腰间别了个酒壶。 咦?怎么今日老武仙反而没有带他的那个。 院中除了这位之外,还有一个少年人。 他盘坐竹林中,中食二指合并,御使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在竹林之间流转,施展剑招。 这位前辈,似乎是在指点少年剑招:“这一式,应当避实击虚,先弱后强。” 白起看了他几眼,心中暗道:“炼气士……” 他在看那少年,那少年也看向他,心神一个不稳,斩去了好些竹子。 “咚。” 一支戒尺结结实实在那少年的头上敲了一下。 “心不静。” “不是,师傅,我……” “我我我,我什么我,去,给二位客人做饭去。” 那少年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去给老武仙和白起准备吃食。 不过,他倒并没有把气撒在白起的身上,路过他们时,还亲切的打了招呼。 “千涯前辈,别来无恙啊。” 老武仙嘿嘿笑着:“令徒这一手御剑之术,真是出神入化。” “我教的好。” “哈哈哈哈,那是,那是。” 被老武仙称为“千涯前辈”的修士,并没有什么世外高人的架子,反倒很是亲和。 这也叫白起心中悬着的大石松了一松。 “留下来吃个饭吧,我这可都是灵米、灵酒、灵兽的肉。” 千涯忽然望向白起:“吃了,增强气血,有益武道。” “子隐的手艺很不错,一会儿吃了你们就知道了。” “多谢前辈。” 老武仙与千涯闲谈,说到白起:“这小孩,根骨极好,资质绝佳,就是这心性太利,我怕我教不好,他要走岔路。” “呵呵,司马兄,儿孙自有儿孙福。” 千涯瞥了一眼白起:“人家有自己的路要走,你管这管那,你管得着么你。” “这……” 千涯冲白起说道:“你说是吧。” 白起忽然觉得这个千涯前辈很有意思,没忍住,笑了出来。 却见千涯忽然向白起招了招手。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柄飞剑就自行飞出,横在了千涯的面前。 “不过,司马兄的担心不无道理,也不能叫你们白跑一趟。” “我便传你一式剑招,若能悟出其中剑意,你可以将剑意作为根基凝丹,也免了去走武仙的路子。” “若是不能悟出剑意,它本身也算是一式不错的剑招,算是我送你的。” “此剑,我也会重新炼制一番,至于用不用,那就看你自己了。” “多谢前辈。” 白起心中琢磨,千涯前辈恐怕如何也得相当于道婴境界。 这样一位世外高人所炼制的飞剑,自己又哪里有什么不用的道理。 …… 在白起的认知之中,这位千涯前辈,便是炼气士之中剑仙一类的人物。 他以一截断了的细竹枝作剑,传授了他这一式剑法。 剑气纵横,或如清风拂柳绵延不绝,或如危崖青松傲骨铮铮。 剑意这种东西,玄之又玄。 有的人天资卓绝,多数意境,看一眼便能感同身受,很快就能够领悟。 有的人虽然资质平平,但若心境恰好相合,早晚,也能够领悟。 而有的人,资质悟性太差,心境不对,努力的方向多半也是错误的,那么也许穷极一生,也悟不得半点。 很显然,白起属于第一类。 千涯前辈仅仅展示了一遍。 等回了军营之中,他仍旧会不断在脑海之中回忆推演那一式剑招。 某一日,白起枯坐林间,周身草木无风自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锐意透体而出。 只是这剑意却与那日千涯所展示的意境,全然不同。 杀伐凶戾,凝炼无比。 锋芒内蕴,不动如山,动则裂土开疆。 这剑意已有萌芽的苗头,假以时日,便能以此剑意凝丹。 然而白起却轻叹了一声。 相较于武仙之路,这传统的真武之道,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难怪有这么多人想走这一条捷径。 自己已经是天资卓绝之辈,走传统的真武一脉,要想真正成就混元宗师,便要凝丹、蕴丹、抱丹…… 这个过程,也许上数百年的时间,都算短的了。 而若是走武仙的路子,数年甚至数月之间便能有所建树。 数年可抵数百年啊…… 武仙真的不好吗?受制于人,与仙朝同生共死,近身肉搏不如真武一脉,隔空斗法也不如炼气士。 的确不好。 但这条路,实在是太快了。 白起倒不是好高骛远,随波逐流之辈。 只是他追寻的东西,本就不是什么自由或是单打独斗。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男儿就应当横刀立马,征战沙场,封侯拜将,建不世之功。 再者说…… 若是能够让仙秦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武仙之路,当然也能够水涨船高。 雄心勃勃而起。 此后,白起暂代将军之职,率军击败东周氏,后与韩、魏两氏联军会战于伊阙。 避实击虚,魏军无备,仓促应战,迅即惨败。 韩军震慑,且翼侧暴露,遭秦军夹击,不战自溃。 全歼韩魏两氏之军二十四万,攻占伊阙。 白起一战成名,升任国尉。 秦王接连赐下功法、宝药、神兵,要重用这个平民出身的武人。 他铁了心要走武仙之路,他要让仙秦,成为东荒第一大国。 只是,不知为何。 自从千涯前辈,将那长剑重新炼制之后,白起却觉得使起来,再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了。 总觉束手束脚,难以全力施为。 即便是修了武仙,成就凝丹之后,也是一样。 无奈之下,只得将此剑封存。 从此以后,他的征战之路,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率军攻占仙朝楚都,为打击楚国的军心士气,下令放火焚烧了在西陵的楚先王陵墓,仙楚溃不成军。 秦王便以郢为南郡,封白起为武安君。 言能抚养军士,战必克,得百姓安集,武功治世,威信安邦,故号武安。 白起的名号,更是威震天下。 他借助战场杀戮,凝聚纯粹的杀伐之剑意,凭借赫赫军功,收拢万千将士与仙秦子民的崇拜与信仰,化为磅礴香火愿力。 尸山血海之下,他身上的威压一日重过一日,心性也逐渐开始有些狂悖。 长平一役,四十万赵兵投降。 他以为,赵国士兵反复无常,恐日后生灾乱。 于是设计,将赵国降卒四十万坑杀,只留下部分年纪尚小的军士回国报信。 一时震惊当世。 其名号,也成为仙朝战场上最为响亮的一个,令人闻风丧胆。 赵国仙朝,从此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 白起再也没有见过老武仙,也许他是对自己依旧走上这条路,感到有些失望。 也许是在这仙朝乱世之中,死在了某处。 亦或是依旧如同没有见过自己那样,在世间云游。 白起并不感到后悔,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完成了心中的宏愿,并且,现在依旧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然而,武仙之路毕竟依赖君权香火。 于是相应的修行之道,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征战杀伐。 等到他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似乎已经有点晚了。 朝中应侯妒贤嫉能,畏其大功,使得秦王罢兵言和。 又以他用兵如神为由,令他起兵攻赵。 可彼时天时地利人和,秦军占不到一样,屡次遭到他的拒绝,由此触怒了秦王。 那时,他隐隐开始觉得,自己这条路,恐怕是要走到头了。 直到他奉命与燕国在阳陵会战,战事还未结束,三座仙朝便派人将此地封印。 仙朝来使,不知从何处寻得了那柄飞剑,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飞剑上刻着的那两个字。 炼气士的前辈们,真是厉害啊。 竟然能够看得这么远么? “白将军,走得体面些吧。” 杜邮亭中,白起拿着那柄剑,过往种种一一闪过。 虽然心中有万千不忿,也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后悔吗?好像也没有。 人总是会去美化那条当年没有选择的路,想着如果当年选了那一条路,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当然会不一样。 只是,会变得更好还是更糟,没有人说得清楚。 人世间行走,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是会有遗憾的。 棋局成败,不在一招,而在招招。 落子无悔。 “不过是愿赌服输罢。” …… 眼前的景象如同墨色幻灭,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 束锋横于宋宴身前,嗡然作响。 丝丝缕缕熟悉的阴阳二气,从飞剑之中涌出,没入无尽藏界内的天穹。 现世之中,宋宴双目紧闭,无数剑气从镇道剑府之中澎湃而出。 周身衣袍无风自动,一股冰冷肃杀的锐意透体而出。 他忽然双目睁开,眼中金芒流转,神色之间却满是讶然。 剑意?! 不完全是,只能算剑意的种子。 应当是白起在舍弃束锋之前所悟的一部分剑意。 令宋宴震惊的是,他在已经拥有了自己万象剑意的情况下,又拥有了不完整的镜水月和眼前这杀伐剑意。 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能够通过观摩前辈的足迹,重走上古剑修之路,以此获得多种不同的剑意么? 其实这个想法,在此前参悟镜水月之时,便已经在心中埋下了。 只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能够确定这一点。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看来自己剑意的特殊效果,恐怕就是能够容纳天下剑道万象。 宋宴心中大喜过望。 剑意的强大,无需多言。 况且最重要的还不仅仅是如此,每一位剑修的剑意,都意味着日后有可能以此成就神通。 那是否意味着,自己能够拥有多个神通? “呼……”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出,暂且将心中狂喜按捺下去。 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飞剑束锋。 其实早在仙朝遗迹之中,便对这位白将军的身份有个猜测。 但他关注的重点,却并不在这尊杀神的身上。 而是在这一次的记忆之中,宋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和一柄熟悉的飞剑。 那千涯道人的徒弟,好像就是周子隐,周前辈啊…… 他御使的那柄飞剑,正是镇恶,也就是如今宋宴手中的本命剑体,不系舟。 (本章完) 第307章 灵药 第307章 灵药 周子隐前辈和白起将军,竟然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么? 宋宴沉吟着。 那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只需要去搜寻资料古籍,知晓这位白起将军在仙朝活动的年代,便可大致知晓,至少在那时,剑修还没有完全从人世间消失。 如今在剑修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也越来越觉得剑修的强大。 他可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筑基境剑修,那些元婴化神境的剑修出手,真无法想象该是何等场面。 这样一些战力超群的人,又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世上消失呢…… 即便自己没有能力去揭开真正的谜底,探寻个中缘由,也能够避免自己重蹈覆辙,防着一些。 心思一定,他将束锋收起。 取出了那枚玉牙璋,神念探入其中。 这玉牙璋中所记录的剑式,便是周子隐前辈的师傅,也就是那位千涯道人传授给白起的那一式。 名唤无尤。 不知是千涯前辈为了照顾白起武夫的身份,还是它本就如此。 无尤,竟然是一门近身剑式。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即便是太虚剑章之中,也有几门御剑之术,是从凡俗武林的剑招上修改演变而来。 说到底,御剑之术的初衷,就是延展飞剑的攻击距离,最终能够做到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 倒是这门剑式的名字,颇有深意,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这一门剑式,其实不重杀伐,而是重自然变化。 也许本就是适合用来引导修士们领悟自己的剑意,更好的参悟剑道之用。 如此看来,白起在这其中悟出杀伐之剑,就并不让人意外了。 细细研读了一遍无尤剑式,宋宴将玉牙璋收了起来。 自己误打误撞,走上剑修这条路,走过不少弯路,剑意领悟很迟。 不知道小鞠如今对于剑意,有什么样的感悟。 宋宴始终认为自己没有怎么尽到当师傅的责任,一直当个甩手掌柜,心中有些许愧疚。 若是一板一眼地复制篆刻到玉简之中,也不知还有没有同样的效果。 日后可以将此物留给她,作参悟剑意之用。 将牙璋也收起。 宋宴拿起那枚仙秦古玉,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了一阵。 要说此行收获之中,真的有什么东西是没用的,那可能就是此物了。 按照秦惜君所说,那两道虎符也许都还能派上用场,或者作为材料出手换成灵石亦是有些价值。 但这个古玉,恐怕只能作收藏。 白起将军说,此物或许与大秦国祚有关联,可仙秦已经灭亡,有没有关联,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这玉石拿在手中触感不似寻常玉石那般温润,反倒是冰冰凉凉。 当个古玩,还是挺有意思。 修仙若只一味的修炼、杀人、夺宝,未免太单调了一些。 这偌大修仙世界,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值得去探索。 就比如这古玩。 “也不知那些喜欢盘玩古玉的大能老祖,到底在玩些什么……” 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 不着急,可能是年纪还没到。 此后,宋宴就回到了从前平平淡淡的修炼生活。 除了寻常的炼灵养气,修炼神识之外。 宋宴也分出了更多的精力和心神,在剑道的修行上。 一方面,三种剑阵的融合不是简单的迭加,在这一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根据修炼剑域的难度,以及它所需要的各种前置条件来看,若是真能修成,这恐怕将是宋宴在筑基阶段,最强大的攻杀手段。 另一方面,他也会抽出时间,修习那一门无尤剑式,参悟剑意。 其实镜水月剑意,在这些年的运用和参悟之下,虽然还达不到什么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最起码已经趋于完善。 只差临门一脚,便可大成。 而这杀伐剑意,却进展缓慢。 宋宴也不心急,有时甚至直接将不系舟握在手中,只单纯地以肉身气力,尝试去模仿白起在战场征伐杀戮的状态。 大约过了三个月左右,小鞠也从红枫原回到了宗门。 刚一回来,她便上门拜访。 师徒闲谈了一阵,宋宴也顺便指点了一番,揭开了一些她近来修炼上的困惑。 “小禾,给你这个!” 她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物,是一个新的机关物件。 这可了不得了! 竟是一个机关小人的模样,看样子似乎是可以通过挪动其中的机关部件,来让小人变换出不同的动作。 “哇……” 蛇宝两眼放光,完全被这个东西吸引。 “嚯,这是哪儿买的。” 就连宋宴也兴趣盎然。 “回禀师尊,这不是买的。几个月之前,我与李清风师叔出去执行了一次任务。” “我等将魔墟修士清扫之后,解救出了一些被他们抓着的修士,这是其中有一个人赠予我的。” 小鞠稍稍回忆了一番:“说来也很奇怪,那人没有修为,被关在囚笼之中,好像也不害怕,一直都在玩这个机关玩具。” “后来我帮他解开了阵法禁制,他便将此物赠与我了。” 宋宴挑了挑眉,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稀奇古怪的人太多了。 小禾却插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反正被关起来了,有这个解闷多好呀。” “我要是被抓我也玩。” 宋宴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被抓了要是没人救你,就成蛇皮小包包了。” “呃……” 蛇宝想象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宋宴忽然问道:“话说回来,你清风师叔呢?” “李师叔近来在收集宝药灵丹,听说是准备筑基了。” “还有一些筑基所用之物,需要功勋兑换,所以还在前线呢。” “原来如此,宋宴点了点头。” “对了,师尊。” 小鞠又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柄形制古朴的飞剑,呈到宋宴面前。 “这是弟子无意间寻得的一柄古剑。” 小鞠说道:“师尊似乎对这一类飞剑情有独钟,弟子不知其中有何玄奥,便来献给师尊。” 宋宴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他温声说道:“好,你有心了。” 这飞剑就在眼前,可无尽藏没有什么反应,应该不是自己要找的古剑。 不过,作为师傅,他也不想扫兴,先收下来吧。 即便是寻常飞剑,只要韧性足够,能够用以施展剑阵,便好了。 或者日后在界中火池内重新炼制一番,重新送还给小鞠也好。 “师尊,那弟子就不打扰了。” “好,去吧。” 宋宴点了点头。 送走了小鞠,却见蛇宝将那机关小人抱在怀中,也不玩,就这样盯着他看,神色“不善”。 宋宴瞥了她一眼,将小鞠献上的这柄剑横在面前,仔细打量着,随口说道:“嗯?看什么看。” 小禾一个飞扑,扑到了宋宴的怀里,用额头顶住他的脑袋:“小鞠姐姐都送我玩具了!” “你什么时候才把笛子还给我……” “什么笛子?” “就是你送我那个,黑的红的。” 蛇宝拿小手比划着。 “噢,饕尾笛么?” “对啊对啊。” “我不是已经送给你了嘛……” 宋宴浑不在意,心中纳闷,只道是蛇宝的记忆错乱了。 小禾歪了一下脑袋,细细回忆了一番,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 “宋宴!你骗不到我我跟你说。” 她十分认真地盯着他:“你后来又拿回去了!” 宋宴微微一愣,皱起眉头。 拿回去了? 一时间,洞府之中安静了下来。 小禾盯住他的眼睛:“你可不能因为我记性不好就骗我!” 宋宴没有立即否认,他思索了片刻,询问道:“小禾,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拿回去的。” “就是在红枫原的时候,你说你要离开一段时日。” 那就是自己离开红枫原临时洞府,前往饮仙水榭之前。 “我那时候,好像没有提过这个笛子的事情吧?” 小禾点了点头:“是呀,可是你走了之后没有多久,又回来了。” 宋宴的眉头微皱,心中一沉。 “又回来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呢?我说了什么?” “你说,这一次去的那个地方有很多妖怪,要借这个笛子用一用,等你回来就还给我……” 宋宴问道:“小禾,那个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嗯,一模一样。” 她思索了片刻:“不过我把笛子递给他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有点不一样。” “我以为你偷偷拉屎了。” “……” 小禾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灵光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宴宴,那个人不是你吗?” 宋宴沉默了片刻。 “不是,但也是吧。” 他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 小禾的蛇眸也有勘破幻术的能力,而且很是不俗,寻常幻术障眼法,瞒不过她。 那么好像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除了遁逃多年的心魔,他想不出来还有谁这么无聊,扮成自己的模样骗小孩的东西。 “呜哇——!” 小禾忽然小嘴一瘪,转眼之间便嚎啕大哭了起来:“小禾是不是遭骗了?!笛子再也拿不回来了!呜啊……” “那可是宴宴第一次送我东西!” 宋宴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胡说八道呢么,我送过你很多东西啊。”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呜啊——” 蛇宝哭的撕心裂肺,哭声闻者也伤心,听者同流泪。 “别哭了别哭了……哎呀拿得回来。” “昂?” 蛇宝的嚎啕大哭,顿时收住。 只是小鼻子还在吸溜吸溜。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宋宴温声说道:“我跟你保证。” “那好。” 哄了半天,蛇宝这才稍微安下心来,一边玩去了。 看着小禾,宋宴摸了摸鼻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独自思索起来。 “这个心魔小老弟,藏头露尾,不敢正面与我碰一碰也就罢了。” “小孩儿的东西也抢。” “真是……” 他妈的活腻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魔墟修士败退的势头越来越明显。 红枫原前线偶尔传来战报,多是什么成功清剿了多少魔墟修士云云。 原本大张旗鼓的魔修们,似乎失去了后劲,如同退潮一般向更北方收缩,节节败退。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未必是最终胜利,但一切向好,大多楚国修仙界的修士,心中总归舒畅。 修仙界上下的氛围,相较于之前,轻松了许多。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坊市之中,人来人往,恢复了从前热闹轻松的景象。 灵源泽坊市,傍晚。 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修士,戴着半张面具遮住了脸孔,周身气息不显。 就这样混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可他气质出尘,一路走来,依旧吸引了不少女修的侧目。 “不得行,还是得去弄一个改变容貌的秘法。” 他心中暗自思忖。 此人正是宋宴。 “实在不行,问狗盛要一个,付点灵石罢了。” 其实有关这易容之法,之前他就留意过。 魔墟入侵至今,他杀过很多魔修,也寻到过一些此道典籍。 但不是修炼手段恶心诡异,就是效果比较差,宋宴都看不上眼。 于是就一直拖到现在。 “先干正事要紧。” 走至坊市中心地段,在聚宝阁面前停了下来。 这家聚宝阁宋宴常来,数年之前,宋宴还在这里买过一张残缺的符宝。 东西的品质不错,价格也一直都很公道。 口碑很好。 这一次,宋宴是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一味灵药。 数年的时光过去,这里还是老样子。 生意很好,几个炼气境的修士,正在同伙计讨价还价。 看见宋宴进店,一个伙计迎上前来。 “这位客官,您想要买些什么?” 柜台后,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修士正拿着一部古籍翻阅。 听闻有客上门,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去。 忽然一顿,又把头抬起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宋宴。 “我想要寻一味灵药,名唤木灵生脉姜,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 “小王。” 那伙计正思索着,还没回答,却听闻掌柜叫住了自己。 “去招待其他客人吧。” 周宝贵不知何时从柜台上站起,亲自迎上前来。 “是。” “这位道友,楼上请。” 宋宴方才走进店中之时,便已经认出了此人。 这位就是当年将残缺符宝卖给自己的周宝贵周管事。 只是如今似乎已经完全接手,成为了这家聚宝阁的掌柜。 宋宴也没有多问,跟随周宝贵上了楼。 穿过了几位在二楼挑选物品的筑基境修士,两人落座一处雅间。 有专门的侍女为两人沏好一壶灵茶,离去之时,还不忘打开了此处的隔音禁制。 “宋道友如今筑就道基,在下可得改口,叫一声前辈了。” 周宝贵提起茶壶,给宋宴倒上。 宋宴微微一惊,挑了一下眉毛,沉默片刻,干脆将面具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年轻俊美,却略带倦容的脸孔。 “周掌柜好生敏锐。” (本章完) 第308章 虚相 第308章 虚相 周宝贵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对自己的识人之术,很有自信。 这也是他这些年来,在修仙界中摸爬滚打不断向上走的仰仗。 也许数年之前,卖给这个年轻人那枚残缺符宝的时候,周宝贵只当他是一位灵石充裕的客人。 但商人也需要接触修仙界中的许多讯息,了解各种各样的大事,掌握风向。 他自然也看过龙潭山上发生的事。 当时,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年轻的云中剑仙就是宋业声。 他后来也知道了,对方的真名叫宋宴。 “呵呵,宋前辈年少有为,丰神俊朗。” “光是一个小小的面具,恐怕难以遮掩住您的风采啊,哈哈哈。” 这位周掌柜,还真是会说话。 不过,此人仅仅是在数年之前与自己见过一面,今日便能光靠眉眼,认出自己,不简单啊。 周宝贵的目光抬眼看了看宋宴,忽然又将那侍女唤了进来。 “把这些撤了,然后去把我那青荷峰翠拿来。” “是,掌柜的。” 侍女应了一声,素手灵巧,很快便给二人换了一套新的茶水。 “宋前辈请用,这是上好的青荷峰翠,有舒缓辛劳,滋养神魂的功效。” 周宝贵率先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若是前辈您觉得这茶不错,一会儿我让小兰给你包一袋拿走。” 宋宴见状,也不推辞,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温热茶水入喉,忽有丝丝缕缕清凉之意,从口中升起,向灵台泥丸宫涌去。 神魂的痛苦疲乏,隐隐约约,竟真的有一丝舒缓。 不由得心中一惊。 “恕在下冒昧,前辈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似是心神疲乏,心力交瘁……” “周掌柜好眼力。” 抿了第二口茶水,已经没有了那种效果,宋宴便暂且放下了茶盏。 “实不相瞒,宋某前些日子修炼之时,出了些岔子,不慎伤了神魂。” 宋宴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疲倦,俊美面容蒙上一层淡淡的阴翳。 这下,轮到周宝贵吃惊了。 伤及神魂,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如今虽无大碍,但毕竟神魂根基有损,恢复起来,颇为缓慢。” “所幸,门中长老传下一丹方,也许于修养神魂有益。这不,来此处搜罗灵药来了。” 宋宴要炼制的丹药,当然不是洞渊宗传下的。 同样也是千丹异方之中记载的数种典范丹药之一,养魂丹。 其实现如今修仙界中流通的养魂丹丹方并不多么珍贵。 此丹也仅有温养神魂损伤的功效,没有恢复的功效。 只是因为炼制所需的药材不便宜,再加之能够用的到的修士比较少,所以,寻常丹药铺子中才没有售卖。 宋宴决定按照千丹异方之中的这一版,自己炼制一些,再配合五星捉脉诀,想来很快就能够恢复。 毕竟自己本就不是什么真的神魂损伤,只是暂时性的虚弱罢了。 周宝贵闻言,神色更加郑重:“原来如此。” “神魂之损伤,的确需要谨慎对待。” 宋宴点了点头:“宋某来此,正是为了寻得一味灵药,名唤木灵生脉姜。” “周掌柜您见多识广,不知贵号可有此物?至于年份,至少需六十年以上,愈久远愈好。” 木灵生脉姜秉天地木灵生机与大地土元之力于一身,生发之意沛然。 其本身只作疗伤之用,但作为药引,与其他灵药相合,便能够起到安神的效果。 周宝贵听完,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不知是在回想还是在权衡。 片刻后,他歉意地拱了拱手:“唉,前辈所需果然是稀罕之物。不瞒前辈,这木灵生脉姜,尤其是高年份的,实在不多见。本店库中……近期确无此物库存。” 宋宴只是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多少遗憾的神色,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这修仙界中的许多东西,不似丹药符箓那样可以批量生产。 一时之间拿不出来,再正常不过。 然而,周宝贵话锋一转:“不过,前辈您这次来得倒也真是巧了。” “您可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 “夜市?” 今日是灵源泽夜市,宋宴原本的计划,便是在这聚宝阁打听一番,若是有这味灵药,便回洞府炼丹去。 没有,就再去夜市碰碰运气。 周宝贵点了点头:“前辈有所不知。” “如今楚国修仙界前线战局转缓,魔墟修士节节败退,近月来陆陆续续有不少在外征战的修士从前线回来。” 周宝贵说的这些修士之中,不单单指洞渊宗的修士,还有被抽调的一些散修。 “许多修士历经厮杀,手中攒下的好东西,着实不少。” “连带着最近咱们灵源泽拍卖行的行情,也前所未有的火爆起来,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珍品,近几个月以来可是频频出现啊。” “今日夜市的拍卖会名录之中,有一批品相年份极佳的灵药拍卖。” “其中便有您所说的这一味木灵生脉姜。噢,不过,毕竟是数种珍稀灵药拼盘拍卖,所以单独此灵药的数量不多。” “并且,倘若其余灵药您用不上,恐怕会有些吃亏。” 周宝贵事无巨细,一一为宋宴分析了一遍。 “前辈若是有意,在下可为前辈提前弄到一张贵宾凭帖,省去些繁琐,确保能顺利参与竞价。” “好。有劳周掌柜费心,这凭帖,我需一张。” 宋宴如今在筑基境的修士之中也算是财大气粗,些许多余的灵药,就放在乾坤袋中便是了,说不定哪一日又能用上。 很快琐事处理完毕,宋宴起身要走,周宝贵送他到聚宝阁外。 “此番还多谢周掌柜指点了。” “哪里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 周宝贵连连摆手:“周某只盼着宋前辈能够多多光顾。” “若是有什么奇珍异宝要出手,能先想着照顾周某一番,便感激不尽了。” 宋宴点了点头:“一定。” 无论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在这聚宝阁……或者说,与这位周宝贵谈交意,总是很顺利,结果也都很愉快。 他的确还有不少要出手的东西,卖给谁不是灵石呢? 不如,就在这里售卖吧。 宋宴的手中拿着一条水蓝色的长条状法器,正中央有些许白色的纹路。 似乎是一条发带。 这也是周宝贵临别时,赠予他的。 据他所说,将之炼化后戴在头上,催使些许灵力,便可以凝聚水流,在面前凝出一道薄薄水膜,以此达到自由变幻容貌的效果。 这位周掌柜的为了拉拢自己,实实在在是拿出了诚意。 他赠予自己的东西,虽然都不贵重,没有多少灵石,但全部都是自己需要的。 “周宝贵……” “有点意思。” 宋宴将水镜发带拿在手中,顺手炼化,系在了额前。 穿过一条小巷,宋宴的身形,便再也寻不见了。 灵源泽坊市之中,多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有些像盛年的面孔。 …… 夜半三更,奇货可居小巷。 拍卖会已经散场。 四周修士,无论最终有没有从这拍卖会中拍得自己想要的灵物,大多都是迅速离开此地。 偶有闲庭信步,高谈阔论者,多是筑基境修士,或者与友人同行之人。 宋宴缓步走向坊市之外。 拍卖会没有什么波澜,那打包拍卖的灵药,倒是有几个人同自己竞拍,应该也都是炼丹师。 他最终稍微以高于市场价格的灵石,拍了下来。 其余拍品,正如周宝贵所说,稀奇古怪的宝物的确不少,其中有一些宋宴也用得上。 不过都不是急需的东西。 本着该省省该的原则,他只出手了一次,最终没有竞拍成功。 没关系,至少,自己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宋宴离开坊市,没有飞遁,只是缓步走在回宗门的路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后跟上了一个身量与他相若的影子。 这影子就跟在他身后,约莫两三步的距离,脚步有些紊乱。 不过,他似乎正在学习宋宴走路的姿势和步伐频率,很快,便稳定了下来。 二者的行动逐渐变得完全一致,就连脚步的声音和合在一起。 若是有人在此看见这一幕,恐怕是以为前面这个人的影子站起来了。 也许是发现了这一点,宋宴回头望向影子。 却见那影子愣了一下,也回过头望向身后,只不过,他的身后是什么也没有的。 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这影子周身熊熊燃烧翻腾的魔焰。 宋宴摸了摸下巴,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往宗门走去。 龙潭山时,自己死而复生,逼走了心魔,使其逃遁离开。 心魔已经无法影响到自己,不过隐隐约约,自己还是能够感知到心魔的存在。 得知他骗走了小禾的笛子,宋宴决定,先把这个玩意儿揪出来弄死再说。 于是,在几个月之前,他开始着手修炼从陈笠那里得到的秘术,虚相天魔功。 宋宴并不是打算等此功修炼完成,再驱使虚相天魔去四处搜寻心魔的踪迹。 那太慢了。 他选择先分裂自己的一缕神魂。 剧烈的痛苦和心神的震动,让原本那隐隐约约的感知,变得清晰。 大致知晓了心魔所在的方位。 不过宋宴并没有立即动身前往,那样容易打草惊蛇。 龙潭山之后,也已经过去了两三年时间,心魔依旧没有回来寻找自己。 原因很好推测。 他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非常合适的躯体,可以拖很长时间。 然而却暂时还不认为自己能够跟本体抗衡。 所以他才藏头露尾,不敢露面。 让宋宴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有胆量顶着自己的脸,混进红枫原驻地。 “看来另一个‘我’,真的很喜欢那支笛子啊。” 再说回这虚相天魔。 用自己的神魂祭炼的虚相,效果有些古怪。 并不是一上来就使的得心应手,虚相的驭使需要一些心得。 最初,这个虚相,连走路都走不稳。 倒不是说他的智力不行。 只是这一缕神魂,就像被压缩的纸团,要让他完全延展开,恢复到与原本一致的状态,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不过宋宴也不着急,他现在还需要修养神魂。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心魔,逃不掉的。 现在宋宴基本上去哪里都走路,带着这个虚相天魔。 暂时也不指望它战斗,先把路走明白了再说吧。 回到洞府之中。 宋宴没有浪费时间,马上就进入了炼丹室,取出了那只丑丑的剑道丹炉。 剑指一动,祭出剑气,便开始了炼丹的日子。 筑基之后,宋宴也一直都没有抛下这剑气炼丹的道路。 即便是只作个剑气控制的锻炼,也是好的。 只不过,以宋宴如今的剑道资质,服用下品、中品的丹药,基本上是弊大于利。 所以现如今他只服用自己炼制出来的上品丹药,再辅以聚灵剑阵来增进修为。 其余丹药,大多都会出售。 宋宴如今的成丹率本就不低,平均已有五成、六成左右。 虽然上品丹药可遇不可求,但得益于剑道炼丹的独特之处,隔三差五,还是能出一两枚的。 从拍卖会上拍得的木灵生脉姜,其实份量已经不算少,毕竟它只是一味辅药。 炼制一炉养魂丹,用不了多少。 然而,由于近期神魂受损的缘故,对于剑气的控制有一些瑕疵。 直到第六次尝试的时候,才勉强炼制出第一炉养魂丹。 不过下品丹药的杂质丹毒,实在是太多了,宋宴一时间有些下不去嘴。 暂且搁置一旁,继续炼丹。 七日之后,所有炼丹材料消耗一空。 一共得到了三十二枚养魂丹,其中下品十五枚,中品十六枚,上品一枚。 他先是服用了一枚中品养魂丹,然后开始了正常的修炼和休养。 配合五星捉脉诀的修炼,他的神魂也开始逐渐恢复起来。 一个月左右,药力完全消失。 宋宴估摸着,这些丹药应该是够用了。 于是他直接服用了那枚上品养魂丹……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 这一年之中,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是魔墟修士基本退潮,绝大多数修士都从前线回了各自的宗门。 其次,林轻终于筑成了道基,成为了筑基境的修士。 李清风也已经准备闭关突破。 然而,最初被誉为新生代第一天才的向昭灵,却依旧卡在炼气大圆满的境界,迟迟没有进展。 这可把莲幽峰上上下下都给急坏了。 若是寻常修士,谁管你筑基成不成,快不快。 但这位可是单火灵根的顶级天才,所谓仙苗,说得就是这种弟子。 若是这样的神仙苗子放在她们莲幽峰培养,还给培养歪了,那宗主万一怪罪下来,谁承受的起啊…… 不过,向昭灵自己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就好像这事儿跟她无关一样。 这一日。 宗中龙首峰上,数道钟磬鸣音忽然响彻。 宗中弟子纷纷走出了各自的洞府,往龙首峰的方向而去。 (本章完) 第309章 封赏 第309章 封赏 地字贰壹,竹林小院。 “嗡——” 剑气纵横激荡,院中竹叶翻飞。 小鞠正御使飞剑,与一黑袍人激斗。 这黑袍修士脸上戴着那张狰狞可怖的古朴傩面,面具上,还贴着一张黑底金字的符箓。 小鞠剑指一动,数道剑影凝聚,在这黑袍修士的周身旋转翻飞,虎视眈眈。 正是云中剑的起势。 而那黑袍修士并不慌乱,不动如山。每每动作,幅度极小,总是险之又险地避过剑气的攻杀。 二人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这边激战正酣。 而小院的另外一边,却是一幅全然不同的悠闲景象。 “两千……七百……” “两千八百?” 宋宴躺在一张竹篾躺椅上晒太阳,手中拿着一部古籍,随手翻阅。 蛇宝正坐在他身上,手中玩着那个小鞠送给她的机关小人。 这张躺椅,是前段时日宋宴修养神魂时,用院中的一些灵竹,仿照秦婆婆的躺椅削制而成。 躺着怪舒服。 难怪婆婆这么喜欢躺在这东西上。 “总之是三千年前左右吧……” 宋宴看着古书上的内容,琢磨了半天,决定不纠结了。 就当是三千年左右吧。 自炼成养魂丹以来,将重心都放在了修养神魂上,难得有这么一段闲适的日子。 他时常会去内外门的藏书楼,搜寻有关于上古仙朝的信息。 只是能够找到的相关典籍依旧不多。 还是问了孙正甫老哥,才勉强寻得这么一本,提到的内容还算沾边儿。 按照其中的内容推算,上古仙朝,基本活跃在三千年以前。 而且最后一个鼎盛的仙朝,就是仙秦。 那基本可以以此推断,剑修在人间迅速绝迹的事情,也就是发生在这两三千年之内。 “仙秦横扫东荒边域,隐隐有成为中域唐廷之外,第二大仙朝的势头。” 然后很快就覆灭了。 这本古书记载的正儿八经历史不多,大多数都是有关于仙朝时代的一些奇闻轶事。 也许只有这样的书,才能流传下来吧。 古书上有个小故事,倒是吸引了宋宴的注意。 很久之前的仙朝楚国,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名叫卞和,他在山中修炼时,偶然遇到了一只非常神异的鸟。 那神鸟全身上下,都是五彩斑斓的羽毛,很像传说中的神鸟凤凰。 那神鸟飞过天空,在林中落下,栖在一块青石上。 当时楚国民间传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于是卞和认定这块青石是宝贝,便将它献给仙朝的楚王。 然而当时王宫的鉴宝之人不识此宝,说它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于是楚王大怒,以欺君之罪,斩去了卞和的左腿。 过了几年,他不信邪,又求见楚王,献上青石。 还是被认定为普通石头,又被砍去了右腿。 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先王隐退,新君登基。 这个卞和还想去献宝,可是他又忧心自己这次死在皇宫之中,便抱着这块青石坐在荆山之下,哭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把眼泪哭干了,眼中流出血泪来。 有人问他为什么哭的这样伤心。 卞和说:“我痛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双足被砍断,而是这块奇宝被人认为是普通石头。” “我的修为低下,无法鉴别和使用它,可这样一件宝物,却无法为我大楚仙朝所用,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被传到了楚王的耳中,于是,他派人把卞和接进王宫,命令炼器师精心琢磨,剖开石头。 果然从中得到了一块光润无瑕的宝玉,又命令工匠将它雕琢成了一块玉璧。 世人为了纪念卞和的发现,便给它取名为…… “和氏璧……” 宋宴挑了挑眉,和氏璧的故事,前世也知晓一二。 只不过仅限于完璧归赵的故事。 到了这个仙道世界,也许发生了一些变化,谁知道呢。 这枚古玉奇宝究竟有什么效果,鲜有人知,这古籍上也仅仅记载了它的来历和去向。 古书上说,这和氏璧后来不知怎么的出现在了仙朝赵国,又随着后世仙秦攻赵,落到秦王手里。 当时的仙朝,一直都推崇“璧瑞象大”的提法,于是秦王命人开始打磨和氏璧,想要将之作为传国玉玺。 这传国玉玺后来一直到仙秦一统东荒边域,才堪堪完成。 传说在这个打磨和雕琢国玺的过程之中,有一些古玉的边角余料。 也稍作打磨,被秦王当做至宝,赏赐给了当时功绩最为显赫的一位大将军。 宋宴看到这里,心中一动。 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枚仙秦古玉。 “不会吧……” 宋宴看着看着,自己都笑了出来。 应该没错了,这个受封赏的将军,八九不离十,说的就是白起。 修仙就是好啊,这和氏璧还能让自己亲手摸摸。 虽然只是一部分,而且还没什么用。 但是这种感觉,也很是奇妙。 据白起所说,此物有镇压兵煞之气的效果,显然自己用不上。 但这样的宝玉你说送给狗盛,那真是暴殄天物。 山猪吃不了细糠,宋宴最终决定自己收藏。 “嗡——!” 正当此刻,院中的战斗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小鞠周身剑气涌动,三道剑影朝着黑袍面具修士齐齐射来。 黑袍修士身形诡异扭转,躲过剑影,欺身压上。 小鞠虽有凌云意身法,但此番变化实在是太过突然,一时乱了阵脚,踉跄了几步。 等到稳住身形,一双带着黑色缠手的铁拳已经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呼——” 黑袍修士散去力道,缓缓收势。 小鞠缓缓站起身来,对着那黑袍修士作了一揖:“谢虚师叔手下留情……” 黑袍修士没有说话。 “嗯,不错。” 宋宴啪的一声,将古籍合上,收回了乾坤袋中。 “云中剑已经相当熟练,身法的修炼相对差一些。” “不过,一步一步来就好。等到你晋入了炼气后期,可以视情况选择一个简单的剑阵修炼。” “以你对阵法的造诣,应该不会太困难。” “多谢师尊指点。” 这段时日,宋宴修养神魂,小鞠偶尔上门求教,他正好让小鞠与虚相天魔相互切磋。 一方面小鞠马上就要突破炼气后期,下山游历。 一些实战方面的经验,可以趁此机会指点一二。 另一方面,也能让虚相天魔快速熟悉操纵魔焰身躯的行动。 宋宴把虚相天魔遮的严严实实。 不仅戴上了面具,还让小鞠缝制了一整套可以略微阻挠神念探查的道袍和缠手。 希望不要有人不识好歹。 面具上的符箓,只是宋宴装神弄鬼,随手贴的。 毕竟他告诉小鞠,这是自己的一位符傀仆从,装也得装的像一些。 对于小鞠来说,有这样一个对手让自己磨练剑道,再好不过。 对方是师尊的符傀仆从,凭借自己这点儿微末的修为,根本伤不到对方分毫。 可以全力施为。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便觉得自己的御剑之术有了不小的精进。 正当此时,龙首山上的钟鸣之声传来。 “噢?到点了。” 小禾从宋宴的身上跳了下来,将机关小人摆在院中的一株竹下,随后化作小蛇钻入他的袖中。 虚相天魔则被宋宴收回,散去了身形。 “正好,一块儿走吧。” 宋宴向小鞠招了招手,带她前往龙首峰。 今日有些特殊,宗主大人联合长老院,要对那些在对抗魔墟的大大小小战斗之中,立下功劳的弟子进行封赏。 如果不出意外,宋宴也会有奖励。 作为拔魔峰的弟子,在前线的许多任务要求,可比寻常修士高得多。 龙首峰巍峨耸峙,虽然没有特殊规定禁止御空而行,但没有人有胆量在宗主的头上飞来飞去的。 按落剑光,气息敛去。 宋宴拾级而上,小鞠紧随其后。 周围也有不少同门抵达,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谈论着此番封赏之事。 其中也有不少修士认出了宋宴,同他打招呼。 “宋师兄!” 清脆而雀跃的呼声从身后传来。 “宋师兄!等等我呀!” 宋宴回头一看,望见了一道鹅黄色的娇俏身影。 原来是顾卿卿小朋友。 一晃几年不见,卿卿师妹如今已抽条了不少,身姿初显少女的窈窕,脸上也褪去了几分稚气,却依旧灵动十足。 “嚯,卿卿师妹,颇有长进啊,看来是这些年来刻苦修炼,奇遇连连。” 顾卿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小脸:“嘿嘿,没有啦~” 说起来,卿卿师妹这些年长进真是不小,在魔墟战场也有些磨砺。 如今虽然才刚刚晋升炼气九层,但也未雨绸缪,已经在提前筹备筑基之事。 “道基稳固,水到渠成。机缘虽重要,根本还在自身积累,不可急躁喔。” 宋宴一边走,一边说教起来。 “知道啦,宋师兄现在说话像个老头一样。” “好好好,那我跟小鞠说。” 一路闲谈,临近周天坪的路上还遇到了李仪。 几人一同入席。 龙首山,周天坪。 宗主陈临渊居中端坐在祭坛前的平台上,两侧分坐着数位峰主与长老。 各峰弟子依序列阵于广场之上。 人人屏息凝神,鸦雀无声。 祭天大礼结束之后,拭剑峰峰主洛侠名手持一卷莹莹发光的玉简,起身走到平台前方。 “魔墟祸乱,生灵涂炭。我洞渊弟子,应征伐魔,护佑仙道。” “今日,拔魔大典,有功者当彰,受宗门封赏。” “念到名字的弟子,便上前来领赏吧。” 洛侠名虽然言行举止雷厉风行,相貌生的也很严肃,但神色却很温柔。 他笑呵呵地说道:“这回,可是宗主大人亲自给你们封赏啊。” 洛侠名开始宣读长长的名单及对应的战功与封赏。 其中既有在红枫原正面战场支援的修士,也有在后方防线、清剿小队中立功的弟子。 奖励不一而足,多为灵石、丹药、符箓、法器甚至部分珍贵的功法典籍。 “拔魔峰弟子,王人明。” 念到名字,王师兄正儿八经地走上祭台。 “阵斩筑基境魔修七人,配合清剿魔墟修士驻地三处。” “赐融灵丹五枚,灵石一千,宗门贡献点一千,小洞天境修炼三个月。” 宗门的封赏,要说价值,自然是有的。 但其实对于王人明这样的真传弟子而言,这些东西自己想要,还是可以弄到,并不珍贵。 最为珍贵的东西,其实是小洞天境修炼这一项封赏。 小洞天境中灵气充沛,修炼效果比之外界要高上不知多少。 而且王人明作为真传弟子,自然知晓,它代表的可不是单单是在其中修炼这么简单。 宗主会出手,指点修炼。 一个金丹境修士的指点,有多珍贵,不言而喻。 不过,这样的封赏,自然只有少数弟子得此殊荣。 “拔魔峰弟子,宋宴。” 叫到宋宴的名字,许多人的目光朝他看来,广场上明显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无论是在龙潭山上的云中一剑,还是后续在对抗魔墟修士的亮眼表现,都叫人心驰神往。 “阵斩筑基境魔墟修士十六,清剿魔墟修士驻地两处,抵御……” 洛侠名口中,一条条细数下来。 门中弟子虽然知晓宋宴的恐怖,但属于这个人的功勋战绩一一列出,还是不自觉地感到一阵惊愕。 王人明“嗬”了一声,同身边刚刚领完封赏的于南希说道:“畜生啊……” 斩杀同境界的修士,有这么容易吗? 饶是他们这几个真传弟子,自诩人中龙凤,要杀那些同境界的魔墟修士,也是扎扎实实,一场一场打下来的。 当然知道其中的艰难。 但怎么到宋宴这里,好像稀松平常。 “赐融灵丹五枚,灵石一千,宗门贡献点一千,禁地修炼六个月,中品灵器一柄。” 中品灵器啊? 众人交头接耳。 其实一柄中品灵器,是很珍贵的东西了。 除去宗门弟子之外,外界大部分筑基境修士都是得不到什么像样的法器的。 更不要提灵器了。 可台下的一众弟子修士,并没有太过惊异的反应。 鉴于宋宴的战绩,好像也没有什么。 反倒是宋宴,一边越众而出,一边心中惊异。 中品灵器啊!? 要知道,若是不施展剑意,即便是自己的本命飞剑不系舟,在自己不断的温养之下,如今也仅有下品灵器的威势。 宋宴其实见过许多灵器,最早是射阳宗的从雨真道友。 后来是那中域的佛修圆真,以及玄元宗那几个人身上。 但要么被自己打烂了,要么没法明抢。 这么一看,玄元宗是真有钱。 在无数或惊羡,或嫉妒的目光中,他稳步走上祭台。 从宗主陈临渊的手中接过了一个乾坤袋。 陈临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微微点了点头。 “谢宗主。” 封赏仍在继续,各峰均有表现卓越的弟子上台领受奖赏。 其中不乏宋宴熟悉的名字,李清风、林轻等都有。 接近尾声时,洛侠名喊了最后一个名字。 “莲幽峰,秦婴。” (本章完) 第310章 下山 第310章 下山 只见诸多弟子之中,一道清冷的身影自莲幽峰所在的阵列缓步而出。 一袭淡紫色道袍,衣袂如水。 作为洞渊宗上一辈弟子中的天之骄女,秦婴在洞渊宗的风头一直都很盛。 许多男弟子更是將她视作梦中仙子。 只是,不知为何,宋宴每次见她,都只能望见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 似乎从未见她笑过。 如今她也是如此,面容秀美却透著股拒人千里的寒霜,周身隱隱流动著一股冰冷灵压,修为显然已经达到了筑基境中期的境界。 “莲幽峰弟子,秦婴。” 洛侠名宣读道:“率秦家修士,巧运智计,策反阴风峡主,联合红枫原九脉修士伏杀魔修近千余,尽覆其部,大振楚国仙道气势。” “赐融灵丹十枚,灵石二千,仙机武库自选、內门藏书阁自选、小洞天境修炼十二个月— 这些都已经是丰厚而难得的奖励,足显宗门对秦婴此番大功的认可。 台下隱有惊嘆与艷羡之声。 然而,洛侠名话音却並未就此停歇。 “另,宗主特赐金丹剑符。” “......” 这话一出,真如石破天惊。 先前关於寻常赏赐的议论瞬间凝固,整个周天坪陷入短暂的死寂之中。 直至秦婴从陈临渊的手中接过赏赐,周围的修士才逐渐回过神来。 哗— 金丹剑符! 不仅仅是台下的弟子,便是各峰长老、甚至同在高台上的部分峰主,眼中也掠过些许异的神色。 这金丹剑符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符篆,或是寻常保命之物能够碰瓷的。 其中封印一道属於宗主的金丹境剑气。 莫说其他筑基修士,或是假丹境修士截杀围杀,便是有其他的金丹境修士出手,有此剑符也能硬抗一击。 可以说,赐下这一道剑符,意味著,只要这位秦婴师姐她不犯毛病,谨慎些行事,不在外招惹金丹境修士。 那么在这边域几个小国,几乎是可以横著走了。 若是安分些修炼,足矣保她平平稳稳,一路修炼到筑基境圆满的境界。 林轻目光闪动。 前世的记忆之中,似乎只有那位,曾经去给宗主送酒的修士,运气使然,有此机缘。 这剑符根本没有眾人想像的那么简单。 宗主的修为乃是金丹境大圆满,半步元婴境界。 这剑符,似乎蕴含了一道他的剑意。 后来宗门覆灭之际,那修士以筑基境的修为催动此剑符,便能將一位天上不知具体修为的金丹境魔修斩伤。 林轻看的有些心急眼热,不过一想到秦师姐在对抗魔墟修士的大战之中,作出了如此贡献,得此剑符,也不奇怪了。 这是她应得的。 旁人便是想要,也得配得上才是。 宋宴更是膛目结舌,早知封赏有这么大力度,他就不回宗门了。 一路去找魔墟修士杀也要杀他个一张剑符的功绩出来。 对於其他人,这剑符只是保命之物,或是压箱底的手段。 但对宋宴来说,又不一样了。 別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宗主大人也是一位剑修啊! 还是一位金丹境的剑修! 这剑符剑气之中,定然是有他对於剑道剑意的领悟。 即便拋开它的攻杀之用不谈,对宋宴而言,本身就是窥视更高剑道境界的宝贵机缘。 “弟子秦婴—” “谢宗门厚赐,谢宗主。” 除了弟子的封赏之外,所有去前线参与过战爭的修土弟子,都得到了一定的宗门贡献奖励。 几位峰主简单表態,褒扬了几句门中弟子,封赏大会就很快结束了。 在最后,同尘峰峰主汪霖也告知了诸位弟子,同尘峰上设了慰灵香案。 门中弟子可自行前往,领取灵香,吊在此战中殞没的同门弟子。 虽然战事总体胜势,但洞渊宗的確也死伤了不少修士。 光是宋宴曾经听说过的熟悉名字,就有几位。 孔游、柳月嬋、陈琛· 顾卿卿、李仪与小鞠並未立刻离开,都在等著宋宴。 他们也要去同尘峰,给故去的友人们,上一灶香。 林轻裹挟在人潮边缘,目光穿过赞动的人影,锁定了宋宴,快步挤了过来。 “宋师弟,且留步。” 林轻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背景音中依旧清晰。 宋宴微微一愣,隨即頜首。 转头对小鞠几人道:“你们先去同尘峰吧,我稍后就到。” 顾卿卿看了林轻一眼,又望向宋宴,李仪则点点头,没有多问。 小鞠乖巧应声:“是,师尊。” 三人便隨著人流,向同尘峰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宋宴的目光之中。 林轻与宋宴默契地没有立刻匯入下山的人流,而是缓步而行,转向龙首峰上一处较为僻静山崖。 此处视野开阔,云雾繚绕群峰。 夕阳金辉穿透薄雾,將云海染上一层暖橘色。 “林轻师兄成功铸就道基,师弟还没有来得及上门道贺。” 宋宴呵呵一笑,语气轻鬆:“还望林师兄莫要怪罪啊” 林轻苦笑著摆了摆手:“宋师弟,你就不要取笑我了。” “重活一世,诸多机缘加身,依旧走在许多人的后面。” “若非你我熟悉,这师弟二字,我都叫不出口啊。” “林师兄。”宋宴正色道:“如今魔墟修士败退,是否意味著,你所说的宗门覆灭,不会再来了..... 林轻沉吟片刻,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我也不知道。” “眼下的楚国修仙界的局势,已经与前世大有不同。” “不过,魔墟修士既已大举退去,那最坏的结果,应当是避免了。” 林轻回忆道:“前世是在正魔大战之际,忽有数位金丹境修士来犯。” “原本以宗主金丹境圆满的境界,能够抵御一番,可他中了一种名唤『羽生”的剧毒,一身灵力修为皆被封住,宗门这才顷刻之间,便覆灭了。” 关於这一点,数年前林轻同自己坦白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告知过。 但隨著宋宴修为境界的提升,他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值得商权。 首先宋宴就不太相信毒这种东西,在修仙界之中能有多大作用。 起码在楚国这一亩三分地,没听说过有什么很厉害的毒。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见识不广,就当是自己孤陋寡闻, 可宗主这样一位金丹境大修士,还是金丹境圆满,被这样下毒而不自知,凭藉杨文轩的那点手段,也很难做到吧。 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作为宗主唯一记名弟子的徐子清长老,都比杨文轩要来的有可能一些。 宋宴將杨文轩的事告知了林轻。 包括此前的刁难,以及辛山散人说的话, 结合林轻此前所说的对秦氏的怀疑,似乎都很合理, 毕竟就是杨文轩在扶持秦氏,与之合作。 林轻听著宋宴的描述,暗自咂舌。 尤其听说那假丹境的魔墟修士亲口承认,更是心惊。 “杨长老——.不,杨文轩死了?” 宋宴点了点头。 这可是宗主授意的,他很有底气。 “是谁杀的?” “我。” 宋宴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宗主说过,隨我的便。” 林轻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如此说来,宗中的隱患已除? 他忽然觉得心中一松,这么些年来,总是担惊受怕,重蹈前世的覆辙。 没想到,在这位宋师弟的手上,事情会结束的这么快。 宗主大人的指示,果然没有错。 宋宴再三確认了一遍:“我不敢確定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奸细,不过他的確是有问题的,而且在那处秘境之中,被我斩杀。” 林轻心中的鬱结忽然散去,连呼吸空气也觉得畅快了起来。 “好,好” 林轻连说了许多个好:“如此说来,宗门应当暂且无虞。” “其余之事,我等已经与宗主稟报,想来他老人家自有安排。” 两人一边閒聊,一边朝著同尘峰的方向缓步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李仪等人恰好已经上好了香,准备离去了。 宋宴从殿外负责此事的执事弟子处领了几支灵香点上,在殿中吊信。 “嗯?” 余光警见身边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跪坐在蒲团上。 侧目一看,是孔云。 宗门之中那些对於魔墟修士败退的喜悦,封赏的庆贺,所有的喧囂议论。 这些在孔云听来,都遥远而空洞。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偏殿,自己面前一豆摇曳的幽光。 宋宴望了他一眼。 数年光阴条忽而过,当年那个崇拜兄长的稚嫩少年,如今身形抽高了不少,面容轮廓也变得分明。 有了几分青年的雏形。 然而,那张本应充满朝气的脸上,此刻却只余下一片死寂灰白。 眼眶深陷,失去神采。 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又是如何一直这样跪伏在蒲团之上。 膝盖早已麻木失去知觉,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周围前来吊信的弟子们来了又走,轻声嘆息,低声议论,夹杂著殿外偶尔传来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除了宋宴,也有人发现他。 只是面面相靚,没有言语。 宋宴祭了灵香,便转身离开了偏殿,耳中也听见些许议论。 “孔游师兄,真是可惜啊———” “他的实力不差的,没想到遭遇魔修伏击,的確令人惋惜。” “我听当时他们队伍里回来的修士说,其实孔游师兄已经杀出了重围,可他—“” “可他弟弟被魔气困住,他硬是返身杀回去相救,才生生被耗死了。” “没辙啊,魔修来的太突然,孔游师兄一个人顶了十余位魔修的围杀,这里头还有三个筑基境修士呢” “拼到最后,灵力耗尽而死,太惨了———” 宋宴脚步一顿,沉默地站在原地,回头望向那个毫无生气的背影。 “宋师弟,怎么了?” “没什么。” 摇了摇头:“走吧。” 这修仙界之中的生离死別,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比凡俗还要频繁。 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什么也保护不住。 反而,还可能成为累赘。 再多的安慰,也没有用的。 几人同行,离开了同尘峰。 转眼又是数月,地字贰壹洞府外。 小鞠一身洞渊宗弟子道袍,在宋宴面前站定。 这些年,她也比初见时长开不少。 “师尊,弟子是来向您稟报,今日便要下山游歷。” “好。” 宋宴点了点头,这件事小翰之前就同他说过。 宗门封赏大典之后,弟子之间交流活跃,再加之魔墟修士败退,楚国修仙界逐渐恢復安定祥和宗门之中许多师兄弟师姐妹都在计划下山游歷,增长见闻,磨练道心。 “確实到了该下山走走的时候了,总在山上闷著也不好。” 宋宴温声说道:“要去哪里,可有大致的方向目標?” 小鞠一愣,隨即摇了摇头:“回稟师尊,暂时—暂时还没有明確的目的地。 她只是想出去看看,见识更广阔的天地,也试试自己的斤两。 期盼有一天能够帮上师尊的忙。 “嗯———这样吧,若是没有一个方向,你可以往南方去。” “北方魔修退潮,终究有些是非地未尽清朗,你修为还不算高,不要將自己陷入险境,南边更適宜一些。” “当然,我也只是提个建议,具体如何去走,还是要看你自己心中所想。” 小鞠恍然,点了点头:“是,师尊。” 二人说话间,宋宴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一物。 那是一枚约莫龙眼大小的珠玉,质地很是奇异,小鞠看不出其中玄奥。 珠玉黑金两色,圆融温润。 “拿著。” 宋宴屈指一弹,那枚珠玉便轻巧地落入小鞠掌中。 “只需將此物收在乾坤袋中便好,无需管它。” 小鞠不知道此物是什么,心中猜测是某种一次性使用的灵符,也许能够护自己周全,或者知晓自己所在。 她无法断定,但师尊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也別多问,於是贴身收好。 “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望著小鞠离去的背影,宋宴不禁砸吧嘴:“回想起来,怎么感觉自己下山游歷,都仿佛还在昨天啊——. 送別了徒弟,他也离开了洞府, 往龙首山的方向飞去。 今日便是进入小洞天境修炼的日子,在宗主眼皮子底下迟到可不好。 第311章 传言 第311章 传言 小洞天境內,符隅山。 古树参天,绿意绵延,灵然如雾在山间流淌匯聚。 一条青石小径曲折延伸,缓缓向下,到达一座巨大的广场。 广场入眼略显空旷,地面的砖石,有不少裂痕。 四周还可以看见些许断壁残垣,有些许沧桑古意。 仿佛是某座废墟,简单清理了一下。 广场中央,立著一根巨大的木质圆柱,其上盘踞一条栩栩如生的长龙。 望向它,令人心神摇曳。 “诸位。” 徐子清走在弟子的最前面,等到所有进入此地的修士,都一一来到了广场,他才转过身,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把眾人的目光从四周各处收了回来。 “此处广场便是小洞天境的核心区域之一, “你们之中,有一部分人是之前就来过这里,但还有一些是第一次来此。” “有些事,还是我还是要囉嗦几句,跟大家说明。” “小洞天境內,灵气精纯浓郁,在此修炼事半功倍。” 何止是事半功倍。 宋宴大致感受了一下,这附近的灵气浓郁程度,比之宗中灵山洞府,要高出三五倍。 “诸位同门在此修炼,有三点须知。其一是,此地灵脉遍布,除此处广场之外,周边还有不少尚算完整的洞府遗留。” “诸位可以自行寻找未被占据的洞府棲身修炼。寻得何处,各凭机缘,互不干涉,亦不可强夺许多此前没有来过的修士闻言,眼神一亮,暗自思付要寻个上佳的修炼之所。 “其二,宗主可並非是日日有閒心来指点诸位修行,每月,只有十四那一日,宗主方会亲临此地。”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徐子清继续道:“宗主於此广场讲道演法,凡在此修炼之弟子皆可到场聆听。宗主或讲法理, 或演道术,或解答疑难。此乃诸位於小洞天境中最大机缘之一,切莫错过。” “其三,”徐子清最后提醒了一句,语气带上了些许严肃。 “此洞天虽属宗主宝物,但空间特殊,某些遗蹟深处或有妖兽。修炼之时当心无旁驁,莫要胡飞乱转,触碰不明之物,以防不测。” “若遇难以解决之事,可引动弟子令牌,我或许能感知。” 这才是初一,距离宗主讲道,还有十余日。 在大致了解此处修行的注意事项之后,许多弟子便纷纷按照徐子清所说,向四周飞开,寻觅修炼之所作为洞府。 其实在这里修炼,没有必要拘泥於合適的洞府。 只要寻一处灵气充裕之处,便是大平地,稍微布些阵法,施展法术立一木屋,就可以。 毕竟在这里,几乎没有来自其他修士的危险。 都是同门,又在金丹境修士的眼皮子地下,谁敢造次? 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不过宋宴对於临时的修炼洞府还是有一定追求,毕竟他算是宗主准许在此地修炼时间最长的几个人之一。 除了秦婴之外,就是自己了。 要在这里待个半年呢。 一开始,几个初次来此的修士还著急忙慌想要去抢占“最好的修炼之地”,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此番一共也就三十余人进入洞天境,周围几乎隨意挑选,无非就是稍微离广场近一些,远一些的区別罢了。 最终,宋宴在广场的北面寻得了一处修炼之地, 应当是从前来此的师兄或师姐开闢的,洞府之中陈设比较简单,够用。 宋宴隨手施了一个祛尘法术,又洒出些许阵珠。 灵力一催,化作一个简单的防护阵法。 隨后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了许多东西,收拾起来。 小禾也第一时间在洞府之中规划出了一块蛇宝小窝,用於摆放一些玩具和个人收藏。 “此处灵气已是外界五倍左右,再辅以丹药和聚灵剑阵的增幅” 宋宴估摸著,这半年,恐怕能顶外界三四年的苦修啊。 能够进入此地的修土,哪一个不是同辈翘楚。 都有著此生修成筑基境圆满,得证金丹的野望。 而在这有限的寿元之內,能够得到眼前这番机遇,毫无疑问,所有人都会想牢牢把握。 按照徐子清所说,宗主在这接下来的一年里,每个月的十四这一天,都会来指点弟子修行。 那其实意味著,能够在此处修炼几个月,就能得到几日的宗主指点。 而且小洞天境之中修炼的同门,也会隨著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只有几个人。 甚至宋宴想起了秦婴。 她可以在这里修行一年,那岂不意味著,最后几个月的十四那一天,能够得到宗主的一对一指点。 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不过思及秦婴师姐的功绩,又有些佩服奖赏这一块,自然是有能者得之。 迅速拋去心中的杂念,宋宴当即祭出了飞剑,散落四周,形成了一座复杂的剑阵。 如今灵石方面还算有些家底,再加之这些年对抗魔墟修士,每次缴获乾坤袋都会留一些品质不错的飞剑。 所以本命飞剑不繫舟没有祭出,除了祭麟君、蹄月和束锋三柄古剑之外,还祭出了另外六柄寻常飞剑。 九柄飞剑,三柄在內,六柄在外,沿著某种特定的轨跡,在空中流转。 某一剎那,同时落下。 一时间,临时洞府附近的浑厚灵气,汹涌澎拜,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 转眼之间,小小的洞府之內便被灵气所充盈。 宋宴盘坐,开始运转紫霄道经的链气法门。 “这聚灵剑阵的效果,竟然已经比寻常中阶聚灵阵的效果还要超出许多——“ 这便是从前聚灵剑阵的剑影,全由真正飞剑取代之后的摄灵剑阵! 可以说,这才是剑修们真正的聚灵手段, 其效果,已经完全超过了市面上的高阶聚灵阵。 只不过可惜的是,摄灵剑阵对於剑器的损耗非常大。 几柄古剑倒还好说,本身对剑气比较亲和,再加之寻常便一直有无尽藏和养剑章的温养,损耗这方面不怎么需要关注。 其余飞剑就没有那么耐造了,如果不间断地施展摄灵剑阵,承受不了剑气的冲刷,估计几个月的时间就要报废。 这还是建立在这些飞剑本身品质极佳的基础上。 所以,也只有眼前这种绝佳的修炼机会,他才会如此豪迈,不计代价的使用。 尺璧寸阴,一共也只能在此地修炼六个月的时间,宋宴当即便进入了闭关状態。 神魂的修养已经七七八八,他自然是將重心放在了修炼灵力境界上。 只是偶尔会停下来习练那门无尤剑术,避免躯体经络损伤。 很快,第一个月的十四日已经到来。 宗主陈临渊也真的如约而至,所有洞天境內的修士齐聚於那座广场上。 起初,一些弟子还犹犹豫豫,担心自己的问题过於愚蠢而不敢开口。 但宗主身边的徐子清提点了一句。 “诸位师弟师妹,可莫要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浅显而闭口不言,所谓千里之堤溃於蚁穴。” “更何况,在宗主面前,所有的问题,都是浅显的,没有什么区別。” 於是,诸多同门开始一一提出自己在修行上所遇到的难题。 这些问题,多是修炼灵力境界方面,有很多也正是宋宴面临的问题。 经陈临渊寥寥几句点拨,便豁然开朗。 轮到宋宴,他问了一个有关於御剑之术的问题。 宗主亲自讲道的机会太少了,他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问一些剑道相关。 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宋宴这个人擅长御剑之术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不会太突兀。 隨后的几个月,宋宴的问题开始由浅入深,已经提及剑意相关,周围的弟子完全听不明白了。 只道是这位宋师弟自有奇遇机缘,专精剑道而已。 这几个月,宋宴的状態极佳,无论是灵力境界,还是剑道修炼,精进飞速。 不仅神魂已经完全恢復,而且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剑灵閒閒便甦醒了过来。 虽然还很虚弱,但总归无恙。 有时,小禾修炼之余,会离开洞府,四处转悠。 宋宴忧心蛇宝离开太远,深入危险之地,会派閒閒跟著些。 到了第五个月的十四这一日,洞天境之中除去宗主之外,已经只剩下了徐子清、秦婴和宋宴三个弟子。 徐子清是因为他是宗主唯一的记名弟子。 到了这时,有关於境界修炼的方面,多半疑惑都已经在此前其余同门提问时解答。 而剑道的修炼方面也已经没有什么可问的,剩下的需要自己去摸索体悟。 毕竟剑道最重要的剑意和道心,人人不同,没有一模一样的。 所以,宋宴问了一个特別的问题, “宗主大人,剑修的剑意,该如何形成神通?” 他看过了许许多多的古籍,也努力去儘可能地了解有关剑修的一切。 可是如同剑意参悟,剑道境界、神通,这些实在是很模糊。 未免陈临渊误会,他又找补了一句:“弟子並非好高驁远,只是好奇,也想提前往这个方向去努力。” 宋宴猜测,陈临渊应当是有剑道神通的。 儘管太虚化书中说过,金丹境界便参悟神通的修士极其少见。 但剑道修士在这一方面的优势是得天独厚的,再加之他认为自家这位宗主大人多半也是不世出的奇才,拥有剑道神通的可能性极大。 故而才有此一问。 没想到陈临渊微微一愜,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欲言又止。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 片刻之后,这位宗主大人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没有这种说法。” 不只是宋宴,这下连秦婴和徐子清都愣住了。 怎么问了一个连金丹境修士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啊。 秦婴皱了皱眉,心道这位宋师弟,是否有些眼高手低,装神弄鬼了。 宋宴心中先是疑惑。 没有这种说法?难不成是自己对於此道的理解有问题? 隨即又有些遗憾。 如此看来,要么就是宗主大人也没有领悟剑道神通。 要么就是宗主大人天赋异稟,剑意成长为神通水到渠成,没什么功夫,没什么可说的。 或者这种东西本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宗主大人忧心说出来会影响他的剑道。 后两种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態,这本就是遥远的事,还是专注於眼前比较好。 他又问了几个有关於剑阵融合相关的问题,这一次得到了解答。 很快,六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宋宴的修为虽然还没有突破到筑基境中期,但能够隱隱约约,感觉到瓶颈。 想来这一番修炼,有了长足的进步,突破的时日已经不远。 並且,在宗主的指点之下,適合自己的剑阵融匯之法,也有了眉目。 第七个月的初一,宋宴也离开了小洞天境, 感受著周围恢復正常的灵气,心中不免对那处洞天有些恋恋不捨。 其实小洞天境之中,地域似乎很是广,可以容纳很多修士。 也不知这些年,能够有机会进入其中修炼的弟子这么少。 倒不是揣测宗主小气,也许是因为这秘宝有什么限制吧。 思绪飘飞,不知不觉就回到了拭剑峰地字贰壹洞府。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直到回了自己的洞府,那番对洞天境的留恋,才稍稍挥散一些。 虽然宋宴的心態很好,並未影响后续的修炼,但这种隱隱约约的惆帐感受,还是一直存在。 真是奇怪,从前在乌山蓑衣翁的那番幻境之內修行后,也没有这种体会。 思来想去,也许是因为当时是幻境中的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的缘故,自身修炼没有如此大的落差感受。 这些时日,他偶尔也去闻道峡修心院, 练练字,下下棋,修心养性。 这修心院中除了宋宴之外,其余大多都是些链气的弟子。 这些年轻的弟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谈天说地,聊些宗中“秘辛”,胡评妄议几位长老之类的。 偶尔有閒心,宋宴也会偷偷听听周围弟子的一些风言风语。 “內门秦婴你知道吗?” “秦婴师姐?我当然知道——” “我跟你讲你別告诉別人。” “噢噢。” 那人探头探脑,四下看了一番,继续说道:“王师兄说,最近这位秦婴师姐与宗主走的很近。” “这有什么的,秦婴师姐天资横溢,宗主大人赏识—“ “不是说这个啊,是——“” 那人煞有介事:“王师兄猜测,宗主的记名弟子徐子清徐长老,心结始终未解,宗主等不及了,这回是有意要將秦婴师姐,收为正式弟子!” 宋宴听罢,切了一声。 还以为有啥緋闻呢。 第312章 魔踪 第312章 魔踪 楚国南境,镇南王府。 “二位仙子,真的不再多留几日么?” 年轻人穿著一身华贵无比的蟒袍,在园林之间的长廊內缓步走著。 “呵呵,世俗人间寡淡无趣,本王还想多听听仙家之事呢……” 他的身边,有两人同行,一人是僕从,另外一人是位女子。 那女子衣冠胜雪,白皙面庞稚气未脱。 “还是不了,此番下山尚有要事,就不多久留了。” “如今二皇子已是镇南王,身居高位,日理万机,我等不便叨扰。” 谢蝉一头乌黑长髮,简单束起,乾净利落。 眉如青山远黛,目若秋水盈盈,顾盼生辉。 游睿轩一时看得失了神。 “……” “好吧,二位仙师的时间宝贵,我也就不客套了。” 游睿轩点了点头:“延辉,给二位仙师配好宝马良驹。” “是,王爷。” 虽然两位都是修仙之人,但毕竟没有筑基,无法御空。 这一点,游睿轩还是清楚的。 “哎,不必了。” 谢蝉拦住了那位下人,对镇南王摇了摇头:“与我同行的那位姐姐,不適应车马顛簸,不必麻烦。” 游睿轩一愣,隨即点了点头。 “好。” 三人一同来到了一座后园,见一年轻女修安安静静的坐在园边青石阶上,观赏著草。 “盛姐姐,我们走吧。” 那年轻女子闻声,转过头来,正是盛年的妹妹,盛韵。 “哎。” 她应声,也向这位年轻的镇南王微微頷首:“这几日多谢王爷照顾了。” “哪里的话。” 两人不再久留,当即告別了游睿轩,离开了镇南王府。 “小蝉,你是如何认得这位王爷的?” 盛韵问道:“此人倒是与我们先前遇见的那些王公贵族,不太一样。” 楚国新君登基已经过去几年了,这位王爷似乎到此地没有多久。 “二皇子於我们谢家有恩,后来我拜入悬剑山,家父教诲,不可忘恩,故而此前朝中政变,我恰好下山游歷,便护送他出宫。” “这位二皇子不喜权术,喜好游山玩水。” “后来楚国新君登基,被封了镇南王,远离了朝野。” 盛韵噢了一声:“这倒是个好事。” “只是可惜他没有灵根,无法修仙,否则以他的心性,恐怕也是同辈翘楚。” 谢蝉轻轻嘆了口气,似乎感到有些遗憾。 二皇子是个好人。 姐妹俩一路閒谈,往南洪城的方向去。 “小蝉,你家在南洪城,不是离洞渊宗近些吗?为何去了悬剑山?” 此番盛韵是下山游歷,谢蝉则是下山执行宗门任务,顺路回家探亲。 两人本不认识,只是恰好同在一处破庙中暂歇,閒谈了几句,便觉相见恨晚,结伴同行。 “此事说来话长。”谢蝉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追忆的神色。 “南洪城有四大修仙世家之一,南楚秦氏。” 斟酌了片刻,她只说了几个字:“秦家行事,颇为霸道。” 盛韵有些不太明白,但看这架势,也没有再细问。 “若非洞渊宗的一位前辈相救,我与家中兄弟姐妹,恐怕早已死在了去悬剑山的路上。” 谢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 小蝉妹妹当真是命途多舛。 看著谢蝉稚气未脱的脸,盛韵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相比较而言,自己一路走来,一直都有两位哥哥拂照,已经是身在福中。 “洞渊宗的哪一位前辈?” 她想起宋宴哥哥也是洞渊宗的修士,问了一句。 自己的亲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番下山游歷,她便想去洞渊宗拜访,顺便问问宋宴哥哥知不知道自己那个亲哥到底去了哪里。 “是宋宴宋前辈。” “咦?!” 盛韵瞪大了眼睛。 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么? …… 楚国天南,玄王道观旧址。 此处道观早已荒废,斑驳石碑倾倒在地,檐角蛛网遍布,整个道观透著一股死寂和荒芜的气息。 三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一片废墟之中,恍若幽灵。 月光太过昏昧,眾人的身形面容都隱没在黑夜之中,只能勉强看清其中一人的身形頎长,面容俊美。 正是宋宴的模样。 只是,此人眉眼之间,没有那份疏阔锐意,反而縈绕著一缕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阴冷之感。 “秦氏送来的人,都查验过了么?” 左边那个笼罩在宽大黑袍里的身影张口说话,嘶哑的声音响起。 “甲子之龄,链气七层。” “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及这些修士的性命,仿佛是资粮、玩物一般。 “宋宴”离他们稍有一些距离,沉默不语。 他自然就是宋宴那个逃遁的心魔。 自从龙潭山时被那个疯子以自戕阳谋逼走之后,已经过去了数年时光。 原身死亡,心魔离开本体,按说是会迅速消散的。 但一来宋宴的心魔极为特殊,乃是灼炼千年的魔焰所化,属於原身的心念很少。 二来原身並非真正的死亡,而且很快就復生了。 他起初附身於龙潭山某个已经死去的修士身上,混跡在九脉修士之中。 但神魂与肉身不匹配,使得他无法在同一具身躯上久留。 於是他只得不停地更换尸身,以维持神智的正常。 只是这种稳定的状態持续时间越来越短,几乎已经无法再继续拖下去了。 正当他心生绝望,要去找宋宴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孰料天无绝人之路。 他撞见了这两个种魔道的魔修。 给他提供了一具人为炼製的筑基境初期尸傀棲身。 这尸傀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隨意变幻模样,这也是他胆大包天,敢混进红枫原,偷取饕尾仙笛的倚仗。 这两个魔修的要求,仅仅是协助他们,定期杀几个人而已。 这两人的背后,还有一位筑基境后期的魔修,修炼一种魔功,需要修士的生魂与精血。 心魔没有什么兴趣参与两人的討论,此刻他的神魂仍旧隱隱约约有些疼痛。 大约一两年之前,他忽觉神魂剧痛。 隨即,隱隱约约,察觉到了原身的位置所在。 这实在是叫他亡魂大冒。 寻常修士,心魔与原身的实力相差不大,加之心魔对原身有一定神魂上的影响,故而很少会有原身能够抵御心魔的夺舍。 但自己的这个原身,实在是比他这个心魔还要邪门儿。 他大致推测过,那镜水月剑意,使得自己对於原身神魂的影响十不存一。 再加之那门大光相…… 什么他娘的大光相啊?谁改的名字到底,那根本就是极道魔功啊! 隨意列几个原身的手段,全是极致的杀伐。 毫无胜算! 原本心魔是想要再次逃遁,所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一来,这几位魔修还是许了自己些好处,二来,如今自己也掌握原身的动態,只要对方一离开宗门,自己立刻动身逃遁。 逃跑这方面,心魔很有优势。 即便原身拥有游太虚这等剑道遁术,心魔依旧有把握逃跑。 正思索著,一阵脚步从广场外传来。 三人齐齐侧目望去。 “抱歉,让几位久等了。” 年轻的声音传来:“府中庶务缠身,来得迟了些。” 来人从阴影之中走出,月光照下。 竟是镇南王,游睿轩。 “王爷日理万机,我等可不敢催促。” 那两个魔修之一,是一位老者:“祭灵血丹的材料,我们这边已经备好,『枯木』、『新藤』皆已齐全,就差你的『灵根』了。” 游睿轩微微动了动手指。 三个黑袍修士从阴影之中出现,每个人的手中都托著一个宽大的木匣子。 这些木匣子的形状外观看起来与元宝有些相似,只是稍显笔直。 木匣面上一层鏤空,借著隱隱约约的月光,能看清其中是三个年幼的孩童面孔。 “噢?竟然有三个?” 那年轻些的魔修略有些诧异:“看来王爷是迫不及待,心急如焚了。” “非也非也。” 那年迈的修士嗬嗬冷笑:“我看,王爷是清心寡欲,不愿真正出力。” “否则……” “又怎么会放走了那两个送上门的女修呢?” 此话一出,游睿轩顿觉一股凉气从头盖到了脚。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隨即强装镇定道:“那二人之中,有一位是本王的故友。” “哈!” “你是不是忘了,”年轻魔修笑了一声:“我等搜集这些『药材』,可不单单是为了大师兄的黑煞烈阳功,也是在帮你突破凡俗之躯。” “游睿轩,你这样的人,还在乎这些吗?” 游睿轩眉头皱起,没有说话。 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罢了罢了。” 那魔修老者摆了摆手:“志丰他们已经带了些人去截杀,问题应该不大。” 游睿轩瞳孔一缩:“你……” “怎么?” 那老者眯起了眼睛:“王爷,可还有什么指教么?” “……” 年轻的魔修没有理睬他,问那老者:“就那几个链气期的废物,別出什么差错吧。” “没办法,如今魔墟败退,若是没有你大师兄的口令,我等还是避免动手。” 老者隨手一招,那三个木匣便向他飞去,悬在他身边。 “王爷,莫要嫌老道我多嘴多舌。” “没了你,我等还能找出一百个『王爷』,但你没了我们……” “恐怕此生便没有机会触及仙家之事了。” “这次便算了,下次若是耽误我等的正事,你知道后果。” 三人的身影徐徐升空,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个年轻的镇南王双拳紧紧握住,却没有胆量出声。 真是噁心。 明明是在追寻和她一样的长生大道,为什么反而如此不自由。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法再回头了。 …… 两女一边赶著路,一边聊著天。 “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巧。” 连谢蝉都有些惊异的神色。 盛韵开朗地笑了笑:“嘿嘿,这就是缘分吶!” “如果你不著急回宗门去,到时可以同我一起去洞渊宗见见宴哥。” “好。” 回想起之前的几次拜访,蝉儿心中这个苦闷。 不是错过,就是在闭关。 她心中不禁疑惑,是否自己与这位宋前辈已经没有缘分了。 没有想到,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下山一趟,竟然结识了宋前辈的义妹。 这可真是…… 驀然间,谢蝉隱隱约约感到一丝诡异的灵力波动。 然而盛韵似乎没有察觉,继续向前走著,自己也下意识地一步迈出。 “嗡——” 脚下的地面,如同水波一般荡漾起来。 “不好!” 谢蝉心头巨震,当即便从乾坤袋中祭出了一柄飞剑。 盛韵也神色戒备,左手祭出一柄短刀,右手指尖夹了三道符籙,与谢蝉背靠著背,环顾四周。 只见周遭的景象蒙上了一层隱隱约约的水波。 一阶中品困阵。 谢蝉心中一沉。 阵法,是她最不擅长应对的东西…… 四周的土地上,泥土、草徐徐泛起涟漪,一圈圈透明水波凭空浮现,將四周景象模糊成几道虚影。 五道身形自波纹的中心缓缓升起。 为首之人链气九层修为,毫不掩饰,其余四人,三个链气八层,一个链气七层。 “二位仙子,如此心急要走,是所为何事啊?” 这谢蝉链气八层的修为,盛韵则是堪堪过链气七层。 又已经入了自己提前设好的困阵,此番应当是十拿九稳。 秦志丰近几年来很是鬱闷。 了无数心力培养扶持的秦氏少主秦瞻,自己的儿子,莫名其妙死在了一处战场遗蹟之中。 真是个废物。 为了让秦瞻出头,自己了不知道多少资源,消耗了许多人情。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连带著自己也开始被秦氏边缘化。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怨天尤人之辈,与其浪费时间精力,去调查这个人调查那个人,毫无意义。 儿子死了,再培养一个就是了。 不过,这一次为了以最快速度,夺取秦氏的权柄,自己必须要剑走偏锋,冒一些小小的风险。 而眼前这两人,便显得尤为重要了。 將这二人作为药材交上去,自己说不定就能分得几枚血丹。 他皮笑肉不笑,望向两女,言语之间,杀机毕现:“我家大人邀二位前往府中做客,若不想香消玉殞,便乖乖束手就……” 嗡—— 寒芒一闪,谁也没想到,是谢蝉率先动了手。 (本章完) 第313章 巧合(三合一) 第313章 巧合(三合一) 谢蝉眸光一寒,根本不作废话。 指尖轻点,无数灵气在指尖汹涌而出,凝成三道剑光,在其周身两丈之外,盘旋翻飞。 正是悬剑山御剑术,幻光掠影剑诀。 只是,谢蝉的御剑套路,与寻常悬剑山弟子又有些许不同。 只见她左手掐诀遥指,驭使剑气,右手却是直接持握飞剑,杀向秦志丰。 “雕虫小技。” 秦志丰嗤笑一声,拿这谢蝉当做连御剑都不利索的女娃了。 手持飞剑近身而战,能有什么头? 指尖催动灵光,一柄乌黑鬼头刀,捲起腥风,径直向谢蝉劈去。 鐺—— 嗯? 秦志丰轻咦一声,虽然只与谢蝉的飞剑打了个照面,却只觉刀身传来连绵不绝的震力。 卸去余劲,消耗了他不少灵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谢蝉的身法极为飘逸灵动,另外两个修士施展的法术根本碰不到她的衣角。 却见她的身形如穿云雨燕,揉身疾进。 在火焰与冰锥之间鬼魅游移,身旁的两名炼气八层修士似乎也没有同修士近身廝杀过,一时间有些慌乱,但很快就与她拉开了距离。 谢蝉出身於南洪谢家,她的爷爷谢行这一脉,都是行走凡俗武林江湖的剑客。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耳濡目染,对於剑术天生亲近。 后来入了悬剑山,修习了剑诀,偶尔也翻一翻家传的剑术,与仙侠剑诀作对照。 可是炼气期的灵力浅薄,御使剑诀消耗太大。 於是她便自己摸索出了这一套,催动剑气远攻、御敌,以身法近身,持剑杀敌的爭斗风格。 以气驭剑,本就是將施展剑诀的距离延长。 而在谢蝉看来,寻常炼气期境界的廝杀,没有多么高高在上,只不过是互相丟丟法术,扔扔符籙。 最多是双方御使法器对拼,找到破绽毙敌。 在能够保证自己安危的情况下,炼气境的爭斗,近身作战,反而能够跳过法术、符籙的博弈,快速杀死对方。 秦志言也没见过这阵仗,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仗著自己一方人数优势,互相配合,拖慢谢蝉的攻势。 与此同时,他也想快些结束战斗,当即便分出三人:“你们,去捉了那女修。” 他指了指正在不远处施展法术,掩护谢蝉的盛韵。 他猛地抽身后撤,乌黑鬼头刀虚晃一招收势,刀柄尾端的空洞骤然射出一道惨绿幽光。 两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立时心领神会。 一人祭出黑沉铁链缠向盛韵双足,另一人双手掐诀,地面的土石碎裂,徐徐悬起,凝作数道尖锐石锥,刺向她面门。 “盛姐姐!” 谢蝉心中一惊,想要回身去救,却被秦志丰的反攻缠住。 两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七层,三人围攻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在所有人看来,盛韵都是凶多吉少。 “小蝉不用管我!” 却见盛韵一边在这困阵之內撒丫子逃跑,一边从乾坤袋中祭出了三道形状特异的符籙。 这是盛年之前筑成道基,来偷偷与她相见时,送给她防身的符籙。 一直都没捨得用。 眼下可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再不用就要跟著自己入土了。 “出!” 却见她指尖灵光一闪,三道符籙瞬间破碎,在空中流转,隨后化作三道黑芒落在地面上。 黑光凝聚成了三道黑色的人形虚影,若是细细瞧去,隱隱约约能看出这三道人影,与盛年有几分相似。 三道虚影默然立於盛韵的身边,纹丝不动。 那三人不知这是什么法术,皆是催动最大法力,向盛韵杀来。 却见一人的法器近了盛韵两三丈的距离时,其中一道虚影忽然动了。 黑芒涌动,在他掌中化作一柄横刀。 周遭灵气忽然盘旋匯聚而来,凝在横刀虚影之上。 嗡—— 刀光起落,三人的攻势猛然一滯。 其中一人更是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细细一瞧,原来是在那刀光之下,他的法器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其护身灵气也瞬间破碎,胸口被刀气余波斩出了一道裂口。 他口鼻溢血,却是心中惊骇,不敢停顿,强撑起身躯,踉蹌著向后飞退。 “这是什么符籙!?” 盛韵也不知道,兄长根本就没有跟她细说,当然了她也没问。 见此景象,秦志丰心中一沉,谢蝉则是鬆了口气。 不过,秦志言等人也很快发现,只要不去管顾这个女修,那三道黑色虚影,就不会有所动作。 “先全力围攻,將这个谢蝉杀了再说!” 除去那个受了伤的炼气八层修士之外,所有人都重新开始朝著谢蝉猛攻,一时之间,压力激增。 盛韵一咬牙,飞身上前,想要以身犯险,让这三个影子出手。 可这符籙並非是自己在操纵,又怕小蝉妹妹出手时被这三个影子误认作对手。 所以只得与谢蝉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这样一来,局面陷入僵持,等到谢蝉灵力耗尽,便要被活捉。 想来符籙这等消耗品,等到时间过去,也会自行消散,到时也是砧板上的鱼肉。 秦志言如此作想,周身灵气催动地更加凶猛。 与此同时。 一道稍显瘦弱的少女身形,在山间行走。 她的手中持一道玉符,似乎在给她指引什么方向。 伸手拂去树丛叶,走下山麓,其人一身洞渊宗弟子道袍,身后背负一藏青色长匣。 正是小鞠。 距离她离开宗门,下山游歷,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 师尊说,剑修一途,要领悟剑意。 所以游歷之时,磨练心性极为重要。 小鞠虽然也很希望自己能够领悟,但总觉那些东西玄之又玄,凭藉自己的天赋也不知猴年马月能够触及。 所幸她很擅长扬长避短,师尊说自己在阵法一道颇有天赋,便一直都在此道上钻研。 把御剑之术和剑阵好好修习一番,力求將自己能够做到的事,做到最好。 这一年之內,她也有一些小机遇,修为精进很快,再加上此前红枫原积攒功勋兑换的一枚破境丹。 如今,已经顺利晋入炼气后期的境界。 遵循师尊的建议,果然是没有错的。 行至一处荒僻的林间,忽然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玉符。 “咦?” 小鞠眉头皱起:“就在此处附近……” 几个月之前,她初到南洪附近的一座小县城,名唤淳溪。 淳溪县的供奉是洞渊宗的弟子,名唤郑中,是个年过甲的老修士了。 彼时小鞠正是突破的关键时刻,也正是在郑中的热情款待和指引之下,自己才找到了一处绝佳的闭关修炼之所。 可当她成功突破炼气后期,出关想要好好感谢他一番的时候,却发现这位供奉失踪了。 仿佛人间蒸发,连个口信也没有留。 其实这供奉失踪的事,一直都会有。 多是因为忽然醒悟过来,认为自己实在不是修行的料,放弃了,便离开。 不过一般这种情况都会提前告知宗门,能够根据当供奉的年份,领一大笔凡俗金银。 当然,供奉这种角色,就算一声不吭消失了通常情况下,也没有人会时间精力去追查。 上报宗门再换一个就是了。 可小鞠这一路走来,附近有好些小地方的供奉,都莫名其妙的失踪,实在有些反常。 自己闭关之前,这位郑中郑师兄,还在同自己说,若是能有机会,也想更进一步,看看此生能不能晋入炼气后期境界。 这样的人,怎么会忽然离开呢…… 郑中也不是什么都没留,小鞠发现对方有一个特殊的玉符没有带走,指引某个方向。 郑中有一特殊的鉴子法器,可以比较准確地检测適龄孩童的灵根情况。 这玉符本是那鉴子上的一个掛坠,但前些年与人爭斗,断裂了,隨即便被他做成了玉符。 没什么大用,只是自娱自乐。 万一鉴子丟了,能根据这玉符,搜寻方位,把鉴子捡回来。 小鞠正是循著此物,找到了这里。 她向前走了几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双目一闭,中食二指合併,指尖催动出一抹淡淡的剑气,在此处空中盘旋流转。 非常明显的阵法痕跡…… 外是幻阵,內是困阵。 尚有灵力波动,有人还在此处爭斗? 小鞠沉吟片刻,一番思索,最后从乾坤袋中祭出了十二枚阵珠。 “好粗糙的幻阵。” 在她眼中,这幻阵实在布置的极为粗陋不堪。 恐怕不仅布阵之人的阵法手段极差,而且匆匆忙忙。 即便是寻常的凡人凭藉肉眼凡胎,仔细观察,也能瞧出些模模糊糊的幻影。 指尖轻点,阵珠在空中起起伏伏,缓缓展开,在各自的位置悬停住不动。 灵力涌出,小鞠的二指向下虚一按。 “反转阵势。” 霎时间,十二枚阵珠齐齐落下,丝丝缕缕的灵力涌入其中。 隱隱约约,互相连结。 直至某一剎那。 嗡—— 面前的一片巨大空间,如同镜面一般翻转过来。 清气一盪,迷幻顿消。 幻境破去,爭斗中的几人均是一怔,攻势稍缓。 秦志丰本就心中气急,见这阵法还被破去,当即就要发作。 但神念一扫,发现此女竟也是炼气后期的修为。 於是强压怒火,低声说道:“这位道友,我等在此处理些私人恩怨,还望莫要插手,行个方便。” “快些离去吧,免得引火烧身。” 盛韵望见有人破了阵法,心中雀跃,急切地喊道:“道友,我二人与这些贼人无冤无仇,他们却在此伏杀我等,许是想要杀人越货。” “还请出手相助!” 这战场之中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么一个陌生面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想要知晓她的来意和目的。 谢蝉微微气喘,隨意望了一眼来人的模样,却感到有些熟悉。 只是还在生死爭斗之中,没有时间仔细回忆。 小鞠眉头微皱,她本也不愿插手修士之间的纷爭,只是这玉符指向此处,却又没有郑供奉的身影。 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位道友,” 顺著玉符的方位,小鞠缓缓抬起头望向秦志丰,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可识得一位名唤郑中的修士。” 秦志丰微微一愣,面色变幻。 正想要扯个谎糊弄过去。 却见这女修手中缓缓抬起了一枚玉符,其上光晕,正指向自己。 该死! 他的神情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也失去了掩饰的耐心。 “把他们都杀了!” 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活捉根本不可能,只能把她们全都杀了带回去。 虽然这样“药材”的药性会差一些,但总好过空手而归。 看著秦志言的反应,小鞠心下瞭然,这样看来,已经无需多言了。 其中一个炼气八层的修士御使法器,已然向她杀来。 “我与郑中老伯虽不相熟,可他帮过我许多,是个好人。” 小鞠並未慌乱,反倒好整以暇,將玉符好生收入了乾坤袋中。 “况且,他也算半个洞渊宗的弟子。” “我得为他,討个公道。” 小鞠可不是什么鲁莽之人,对於局势,她一目了然。 双方修士境界虽有一些小小的差距,但毕竟是跟在师尊身边,耳濡目染,她认为,眼下完全有胜势。 银色毒鉤迎面扑来,小鞠凌云意运转,足尖在地面轻巧一点,身形不退反进,避开了锋刃。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向著那修士反击,反倒错身避开,杀向秦志丰。 “这位姐姐,你我联手,先將此獠斩了罢。” 听著此人的嗓音,谢蝉愈发觉得熟悉,只是此番不是思考的时机,当即回应:“好。” 秦志丰手下四人,除去一个被斩伤的之外,其余三人都想上前来协助。 却被盛韵拦住了去路。 那三道黑色的人形虚影虎视眈眈。 “你们在做什么!不要管她!” 秦志丰疯狂怒吼:“快点来帮我!” 他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练气七层的女修,剑气锋锐无比,体內灵气正在被其快速消耗。 谢蝉有了喘息之机,更能够全神贯注。 秦志丰苦不堪言。 “休想!” 盛韵小手一拍,从乾坤袋中又祭出了一大堆各色的符籙。 那三人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管她,那三个黑色的影子一刀就能將人重伤。 不管她,这些符籙可不是什么观赏性的东西啊,白白挨著她的打,也没有办法帮到秦志丰。 况且这个女人的脑子也很是不正常,他们若是远远施展法术和法器,她敢主动撞上去。 三人之中已经有一人,方才已经险些因此中招。 然而,很快他们就没有必要纠结了。 因为秦志丰已经撑不住了。 却见小鞠剑气澎湃,三道乳白色剑影在对方的周身旋转环绕。 谢蝉的幻光掠影剑气也四散纷飞,不断切削著秦志丰的 谢蝉逮住机会,欺身上前,怒刺一剑。 瞬间破开了他的护身灵衣,不断在他的周身留下剑痕。 与此同时,三道剑光碟旋而起,匯聚於连理飞剑之中。 云中剑。 嗡—— 光芒自云中落下,剑气呼啸。 等到光华散去,秦志丰已经遍体鳞伤,他勉强拖著身躯,向后挪动。 “你们……咳……你们不能杀我……” 不知为何,这个叫做秦志言的人,修为虽然有炼气九层,可实力却很虚浮。 单从刚刚这短暂的交手中可以大致估算,也就与寻常的炼气八层没有什么区別。 其实若是云中剑全力施为,他此刻应该已经差不多死了。 但还想要先问清楚对方为什么要对郑中老伯动手,小鞠这才特意留了手。 “你们还愣著干什么!?” 此刻的秦志丰已经浑身涌血,朝向那三人,面目狰狞。 “快来救我啊!” 剩余的几人面露惊骇的神色,只听闻其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快走。” 哪里还顾得上他,三人毫不犹豫,分作三个方向,全力催动灵力,就各自奔逃,离开了此地。 “你们这群畜生!!!” 秦志言怒吼了一声,面色翻腾著古怪的赤红,眼中布满了血丝。 “啊……啊啊啊……” 他挣扎著撑起半边身子,鲜血染红了衣袍,眼神怨毒。 心中的负面情绪,逐渐被疯狂放大。 他不甘心! 眼看就要抓住家族的权柄,莫名其妙就跌落云端,落到了眼前这个下场。 怎么回事! 到底凭什么?! “一起死吧!” 狂吼一声,一枚猩红符籙,出现在了他的左手掌心。 要与这几人,玉石俱焚! 双指涌血,夹著猩红符籙悬於面前,他催动灵力,向其中灌注。 嗡—— 这符籙,还没来得及激活。 眾人只见场中闪过一道金色的锋芒,几乎是一瞬间,便贯穿了那猩红符籙。 顺势洞穿了秦志丰的头颅。 他神情呆滯,双目逐渐涣散,如同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小鞠缓缓收回了双指。 符籙的激发极其迅速,寻常状况很难打断。 不过剑道真元的速度,也不是跟他闹著玩的。 “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不碍事,在下鞠露仪,洞渊宗修士。” 洞渊宗与射阳宗交好,与悬剑山关係倒是一般。 “二位先行调息罢,此人身上应当有我一位友人的东西,我先瞧瞧。” 小鞠自顾自地走到了秦志丰身边,翻看起了他的乾坤袋。 盛韵与谢蝉並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对方此举,也是表达善意,暂且在此为她们二人护道。 於是便直接原地盘膝打坐,稍事调息。 盛韵多看了几眼这位鞠道友的背影,望著那藏青色的长匣,感到有些莫名熟悉。 当年朝节,回宗之时,似乎在宴哥哥的身上见过一个长得差不多的。 不过,过去好多年,她也不太確定。 小鞠隨手抹去了乾坤袋上,秦志丰的烙印,便搜索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其中寻到了郑中的那面镜子。 “唉……” 微微嘆了口气,郑老伯多好的人啊。 让她稍感意外的是,这个人似乎是秦氏家族的修士。 小鞠只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属於郑中的物品,想要给他好生安葬。 她起身,走到了盛韵和谢蝉的身边。 “二位,此人名叫秦志丰,是南楚秦氏的修士,这是他的乾坤袋。” 说罢,她还扬了扬手中那些属於郑中的物品。 “这是在下友人之物,我已拿走了。” 谢蝉先是想要推辞拒绝,毕竟这个人最终还是对方杀掉的,乾坤袋理应归她才是。 但很快,她便面露疑色。 “南楚秦氏?” 谢蝉打量了一下小鞠:“道友,你不是洞渊宗的修士么?” “听闻秦氏与洞渊宗交好,你如今將他斩杀,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噢,不要紧的。” 小鞠闻言,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反正师尊也不太喜欢秦家人。” 盛韵和谢蝉面面相覷。 师尊? 看来洞渊宗內部的爭斗,也並不是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稳安靖啊。 谢蝉看著小鞠的面容,又听闻师尊云云,忽然想起来了。 “你……你是宋宴前辈的……” 龙潭山上,谢蝉曾经去拜访过宋宴,但当时他正修炼不见客。 在洞府中见到的,便是这位了。 “咦?是你。” 小鞠也认了出来,毕竟这位姐姐白衣胜雪,气质出尘,很好辨认。 “真巧,此番下山游歷,正是受了师尊的指点,往南方而来。” 小鞠口中喃喃:“莫非师尊他早就预料到,会有故人相遇么?” “师尊?” 这下,轮到盛韵晕头转向了。 谢蝉指了指小鞠,介绍道:“阿韵姐姐,这位鞠露仪道友,是宋宴前辈的徒弟,我们在龙潭山时见过,所以认得。” 盛韵有些惊讶。 然而,当小鞠得知,盛韵是师尊的义妹之时,更是震惊。 天下竟有如此巧的事么? 不过她也不是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自己似乎从未听闻过师尊有个义妹啊。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从盛韵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与我哥哥盛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所以我也唤他哥哥。” “不过……如今宴哥哥已经是筑基境的修士,此番去见他,我是不是得叫他前辈了。” 盛韵摸著自己白皙的下巴,作沉思状。 谢蝉对於盛年这个名字很陌生,没听过。 但小鞠听闻,却是瞳孔地震。 盛年…… 不正是师尊的至交好友,那个魔头的名讳么! “……” 这下她是真信了。 (本章完) 第314章 危机 第314章 危机 从前她还没有正式拜师的时候,隨宋宴去翼江,见过盛年一面。 思来想去,除了自己和小禾之外,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名字。 如此看来,对方的说辞就很可信了。 小鞠看向盛韵的目光,变得有些敬重。 虽然几人年纪相若,但对方可是师尊的义妹,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称呼。 叫师姑?把人叫老了,怕引得人家不悦。 叫姐姐?这辈分乱了套了。 盛韵倒是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只是心中雀跃。 原本她一个人下山游歷,其实颇感孤寂。 从小他就跟著两位哥哥,无论去哪儿都跟著。 后来入了仙门,也没有特別交心的朋友。 唯一的一位说的上话的小姐妹因为家中长辈的缘故,被调去红枫原,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宗门。 也正是因此,在那山间小庙偶遇素不相识的谢蝉,才会开口搭话。 “嘿嘿,楚国真是小,我们三个人分属不同宗门,还能这样凑到一块儿。” 盛韵开朗地笑道:“原来下山游歷这么有意思。” “小鞠妹妹,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三人一番交谈之下,小鞠发现,谢蝉的目的和她很是相似。 “郑供奉年事已高,言辞之间也不太像是想要放弃供奉之职的样子。” 小鞠说道:“所以我这才一路追查至此。” 谢蝉眉头皱起,隱隱感觉到一丝古怪。 她开口说道:“不瞒二位,我此番下山並不是游歷而来,也是为了巡查各地供奉失踪之事。” 其实寻常不会有人在意这个,人没了,补上就是了,没有人会去跟踪这些人去了哪里。 有大把人愿意做。 但是一来,这一段时日,消失的供奉实在是太多了,这宗门调度,也是要力气的。 而且对於宗门招收新弟子,还是有一些影响的,谁家也不愿意因为这种事,错过修仙的好苗子。 二来,这一次失踪的供奉,身份有些特殊。 “几个月之前,武陵郡太守传信至山门。” 谢蝉简单將情况向二人说明:“这位武陵郡太守,与我们悬剑山的一位长老有旧。” “他的女儿数年之前也拜入了山门,只是因为资质一般,筑基无望。” “太守夫妇年事渐高,她乾脆早早离开了宗门,自愿在武陵当个供奉,也好与家人相伴。” “太守来报时,他女儿已经失踪了两三日了,那位长老这才命我下山探查一番。” 几人一琢磨,感觉事情有点不太正常。 原本小鞠只道是秦志丰这一伙散修,在这一带行杀人越货之事,这在修仙界之中,算是常见的事情。 此前魔墟祸乱,很多散修也都趁乱干过不少这种事。 可但凡这些修士有点脑子,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劫杀洞渊、悬剑两宗的供奉啊。 这未免也太猖獗了些。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三位女修在附近寻了一隱蔽之处,一同將这秦志丰的东西再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 其他东西倒是都比较正常,只是有一瓶特殊的丹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这丹药红白两色,被小鞠倒在手中细细端详。 还没等她们用手扇扇,便能够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可诡异的是,在这血腥气之间,还隱隱有一股特別的香气。 这东西一瞧便不是丹药铺能买到的寻常丹药,一些交易会,易物会上,也没有见过。 此刻瓶中就剩下了两枚,也不知是只有这两粒,还是已经吃了一些。 三人琢磨了一阵,都没有见过这种丹药。 “总觉得这不像是正经丹药啊……” 盛韵凑近鼻子上闻了闻:“不会是与魔墟修士有关吧?” 除了这丹药之外,还有一枚玉简。 奇怪之处在於,这玉简上,只留有一个地点,其余再没有记录其他东西。 “这也许是这些人碰头或是分赃的驻地……” 单从这些东西上来看,是瞧不出这些人有什么问题的,而且秦氏与洞渊宗交好,让这件事变得有些复杂。 好在小鞠先前就说过,宋宴前辈也不喜秦氏。 谢蝉的想法与盛韵相似,隱隱约约感觉此事与魔修有关。 要想真正能够盖棺定论,需要更多的信息和线索。 但说到底,这里只有她自己是一定要將此事查清的。 盛韵姐姐和鞠道友都只是游歷至此,没有帮助她的义务。 毕竟无论如何,要探查此事,定然会有风险。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后续如何,盛韵率先开了口。 “我们要不要先去那附近探查一番?” 盛韵说道:“我下山游歷一趟,总得有些长进才是。” 小鞠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 她一直都认为,若不是遇到了师尊,自己其实不配成为一个强大的剑修。 因为自己总是过於怯懦。 要正视自己的弱点,磨礪剑锋,成为跟师尊一样强大的修士,才能不辜负他的期望。 谢蝉微微一愣,有些意外。 但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二位姐妹都已经这么说了,当即点了点头:“好。” “不过我等对个中情况一无所知,是否要先传信回宗稟报,较为稳妥。” 谈及此事,盛韵与小鞠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目前为止谁也无法肯定此事是否真的与魔墟修士有关,甚至连他们有几人也不知晓。 万一对方就只有刚刚这么几个人四处流窜,还兴师动眾,叫宗门之中的筑基境修士跑一趟,岂不是闹了笑话。 其实,她们这三人联手,两个炼气七层,一个炼气八层,只要不遇上筑基境修士,自保不成问题。 在凡尘俗世游歷,哪有那么容易遇上筑基境的修士,还专程找她们几个炼气境的麻烦。 毕竟只需要探查情况即可,不是要端了魔修老窝,如有必要,再上报宗门。 不过,几人关於魔修的猜测,结合如今尚未彻底结束的战爭,也都认为还是小心些的好。 这些年魔墟祸乱,三人或多或少,都与魔修有过接触,正是因此,才更加知晓魔修手段的诡譎难测。 “对了!” 盛韵忽然一拍脑门儿,忽然说道:“我宗门之中,有一位师兄,前些日子刚刚突破了筑基境界。” “我可以传讯给他,就在这附近,不会太麻烦。” “他若是要回宗,来此也是顺路嘛。” 盛韵说的这位师兄,跟她其实也不熟,只是因为有师尊从雨真的关係,平常也会拂照一二。 主要还是此人脾气温和,很好说话。 而且这次的確是正事! “这……”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点了点头。 “麻烦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 盛韵当即就传了音讯。 …… 两日之后,荒山废观。 一只胖嘟嘟的云雀从不知何处飞来,十分灵巧地落在了道观中的屋檐飞角上。 它转了转脑袋,四下看看,时不时梳理一下羽毛。 休憩了一阵,忽的又扑闪起来,落在道观內那座最大建筑的匾额上。 匾额落满了灰尘,无人打扫。 天尊观。 云雀从此处俯瞰整座道观,片刻之后,又飞上空中盘旋了一阵看,隨后离开了此地,向远处飞去。 十里之外,一处密林中。 “……” 一个略有些发胖,但五官端正的修士席地盘坐,双目紧闭。 此人一身射阳宗道袍,背后背著一个硕大的葫芦。 三位女子正分散站在他不远处,各自散布神识,戒备四周。 某一剎那,此人睁开了眼睛。 三女见状,来到此人的面前。 “郑师兄,怎么样,里头情况如何?” 这个人正是盛韵邀请来此的师兄,射阳宗筑基境修士,郑光宗。 “嗯……的確有些古怪,血腥气很浓,而且隱隱约约有魔气的痕跡。” “不过,眼下其中空空,许是已经离开了。” 他的行事风格,其实还是偏向保守,若是寻常筑基境修士,可能根本不会提前探查,直接就上山入观了。 正当此时,天空之中,飞来了那只胖胖云雀的身影。 到了近处,便化作一缕云气,徐徐飘落,涌入了郑光宗背后的大葫芦之中。 “走吧,进去瞧瞧。” 郑光宗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咱们也无需畏首畏尾,如今魔墟修士退败,又被你们逃了劫杀,谅他们也不敢继续待在此处了。” 有筑基境修士带队,三人自然是有了十足的底气。 各自施展了隱匿身形的法术,就往山上去,很快便来到了道观之外。 此处没有布置什么陷阱,更不要提阵法、禁制,毫不设防,与寻常荒废的道观没有什么两样。 大门破落,完全敞开,几人迈步而入。 观中只有几处建筑,从其外形和匾额,大致能够分清楚,从前分別是做什么的。 四人一一將其中的建筑寻摸了个遍,並未找到什么特殊的线索。 看来是已经人去楼空了。 只是眾人心中都有些许疑惑。 既然此处確有魔气残留,为什么方才搜寻时,此处屋內都是凌乱的废弃之物,且到处落灰,根本不像是近些年有人来过的模样。 四人在观中空地处重新聚首,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 却惊闻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讥讽的笑声。 “诸位,这是在找什么?” “?!” 四人俱是一惊,猛然抬头,望见了主殿屋顶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隨意地坐在屋檐,双腿悬空,低垂著目光,俯瞰观中的四人。 另外一人则是站在那里,身躯笼罩在宽大黑袍衣袖之中,看不清面容,也是微微沉著头。 坐著的那人面色讥誚,方才也正是他在开口说话。 “这废观荒弃,今日竟然如此热闹,真是……怎么说来著,蓬蓽生辉啊。” 若是宋宴在此,恐怕便能够瞧得出,这年轻修士的样貌正是“柯怀”。 当年龙潭山上,“杨愷钧”被宋宴那一剑瞬杀,他则倚靠魔门秘术,重伤逃遁,在大师兄的帮助之下,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境界更是跌落至筑基初期,这么多年修养下来,才勉强恢復。 郑光宗面色微变,当即从身后葫芦之中催动了一抹云气,护住了身后的三位女修。 神情戒备地望著上方的两人。 筑基境中期,初期,两个人。 此处没有阵法禁制,逃跑应该没有问题。 对方是如何能够避开自己的探查,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的头顶? 郑光宗的心中微微发寒。 “一个筑基境初期,三个炼气后期,都是极佳的材料啊。” 柯怀嗬嗬一笑:“想必大师兄他应该会很高兴的。” “快走!” 对方实力,远超自己这一方,郑光宗当机立断。 双手猛然合十,磅礴的云气从大葫芦之中喷涌而出,顿时便將道观笼罩在一片蒙蒙大雾之內。 “霞云之阵?有点意思……” 云雾笼罩下的柯怀挑了挑眉毛,魔气涌动,两条血色骨鞭倏然探出,径直射向空中某处。 吭—— 却见厚重云气忽然一轻,徐徐匯聚,化作一条云龙。 这云龙一甩大尾,將两条血色骨鞭扫开。 “咦?” 柯怀一愣,对方这似乎並非霞云之阵…… “云妖?”他身边那人却忽然一愣,隨机冷笑了两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黑红古笛,徐徐吹奏了起来。 云雾之间,响起了笛声。 这笛声起先婉转,隨后渐渐带著些许诡异,最终靡靡之音,令人神魂不振。 影响最大的,就是郑光宗。 却见云中忽然传来嘶吼声,那云龙形態不稳,挣扎了一阵,隨后竟然忽的一轻,身形迅速崩溃。 重新化作丝丝缕缕的云气,爭先恐后地钻入背后的大葫芦內,没了动静。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条黑红骨鞭穿过正在消散地云气,正面刺穿了郑光宗的护身灵气,刺入他的肩膀。 “呃……” 只见郑光宗吃痛一声,倒飞出去,浑身灵力涌动,勉强稳住身形。 抬眸望向那人,目光之中有些惊恐。 从小与自己相伴的云妖,竟然被那笛声影响,若是不回到葫芦之中,恐怕要被对方操纵。 那笛子究竟是什么宝物? “郑师兄!” 盛韵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將他扶起。 似乎是瞧出了身边那黑袍人的心绪,柯怀轻笑一声,缓缓开口:“看来这一次,童道友也会有不小的收穫啊。” 说罢,纵身一跃,落在了道观的地面上。 三女虽然心知此番情势危急,但也依旧全力戒备,神色紧张地望著来人。 郑光宗勉强站起身形,挡在三人的面前。 被称为“童道友”的黑袍人也落了下来,缓缓走向三女。 局势危急,气氛令人窒息。 没有任何人发现,小鞠的乾坤袋中,一枚黑金两色的珠玉嗡嗡而动,隨后竟然自行飞出,隱匿於小鞠的发梢之间。 於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洞渊宗,地字贰壹洞府石室內。 正盘坐炼灵的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本章完) 第315章 你倒是跑啊? 第315章 你倒是跑啊? “诸位道友,尽可放心。” 柯怀呵呵一笑:“我等可不是嗜杀之辈,不过,诸位还需隨我们走一趟。” 说罢,他周身血气毫无徵兆,骤然涌动,两条血肉骨鞭绞杀而来。 筑基境中期的强大威压之下,谢蝉等人,连法术、剑气也无法施展。 郑光宗下意识地还想反击,他勉强催动灵力,在身前凝聚,却被其中一条骨鞭一击抽散。 运功被打断,气血上涌,还没来得及顺顺气,又被另一条捆住了身形。 骨鞭锥刺,抵在他眉间。 “郑师兄!” 盛韵心中慌乱,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郑光宗也在心中懊悔自责,怪自己探查不仔细,行事太莽撞。 三位师妹如此信任自己,却害了她们的性命啊! “嘘……” 柯怀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现在他制服了郑光宗,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三女的身上。 更加令人窒息的威压,落在她们的身上。 三女只觉得呼吸一窒,体內灵力运转迟滯,连掐诀祭剑都变得万分艰难。 “你们三位,就不劳我动手了。” 然而,柯怀並未立刻对她们出手,反而突然扬起声音: “王爷,躲著看戏也够久了。这几位之中有您的故人,不妨出来见上一面吧。” 王爷? 谢蝉眼神一凝,眉头皱起,一个不愿相信的预感浮上心头。 小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很快,她们便察觉了,道观外的方向有响动。 柯怀话音落下后,沉寂了片刻,一个頎长的身影缓缓踱入观中。 来人身著锦袍,面容英俊却带著挥之不去的阴鬱苍白。 正是镇南王游睿轩。 谢蝉的目光死死盯著他的脸,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 “二皇子,你……” 迎上谢蝉的目光,游睿轩的脚步略显迟滯,走到距离观中还有一定距离,就停住了脚步。 起初他不敢看谢蝉,可当听闻谢蝉不解的询问,视线便无法逃避,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眼神复杂无比,有贪婪的占有欲,也有小心翼翼的狼狈。 “柯前辈。” 游睿轩的声音乾涩,喉结滚动了一下:“谢蝉姑娘与我有旧,能否……” “有旧?” 柯怀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王爷如此重情重义,可真是感天动地啊!” “可惜,我们魔墟修士,最不讲什么虚情假意。”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王爷既然选择了与我等同路而行,此刻正是表明决心的时候!” 游睿轩说道:“如何表明决心?” “很简单……” 柯怀一指谢蝉:“亲手杀了她。” 游睿轩的身体猛地一僵,其实心中早有预料。 “柯前辈,炼气境的修士很多,谢蝉並非必杀之人,能否换一个条件,本王……” 就像揭掉了一层假面,柯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王爷,这些年,你也算是为我们做了不少事了,要炼製祭灵血丹,需要拥有灵根的孩童精血。” “您的手上,早就跟我们一样,沾满了人命。” “如今不过杀一个炼气,倒在此假惺惺地装起深情来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前种种,被当场点破,游睿轩下意识望向谢蝉,看见的是一双复杂的眼睛。 惊愕,鄙夷,失望。 他想靠近她,想要解释。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 “无碍。” 正当此时,柯怀身边的那个黑袍修士缓步走上前来。 “正好,便让我来动手吧。” “噢?童道友,竟然有此雅兴?” 对於他们两人而言,这些炼气修士,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隨意取用。 “这些人里,也有我的故人……” 他缓缓走向三女。 故人? 小鞠喝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呵呵。” “我的好徒弟,还听不出我的声音么?” “我是你心心念念的师尊啊……” 黑袍修士缓缓撤去了衣袍的大帽,阴影之下,露出了一张俊朗的脸庞。 “宴哥?!” 看著这张熟悉的脸孔,小鞠一时失语,就连谢蝉也瞪大了眼睛:“宋前辈……” 为什么就连宋前辈,也与这些人一同…… “不,你不是师尊。” 小鞠仅仅是呆滯了一瞬间,很快就重新恢復了思绪。 “绝对不是。” “宋宴”饶有兴致地问道:“噢?好徒弟,何出此言啊……” “师尊丰神俊朗,剑意举世无双,你的形貌体態,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 小鞠神色清明,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宋宴”的脸上,原本淡淡的笑容逐渐消失。 “哼,不错,我的確不是他,不过很快就会是了。” 他望向小鞠和盛韵,神色之间,流露出一抹狂热。 “这还要多亏了你们送上门来啊!” “剑修之道,最重道心和剑意,我便將你二人,百般凌辱折磨,叫你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让他瞧见,自己的徒弟和义妹,是如何成为一滩烂肉的。” “到那时,剑意道心定然受损,实力境界跌落,又如何会是我的对手?” “我便可將他斩去,继承他的一切,成为这世间,唯一的宋宴。” 三女心中惊骇,亦觉得悲凉。 看来此番是十死无生了。 “你根本成为不了他。” 小鞠忽然抬起了眼眸,盯著“宋宴”:“你不配。” “你说什么?!” 庞大的威压滚滚而来,小鞠的眼神却丝毫没有避让。 “藏头露尾,不敢光明正大与师尊一战,似你这般阴沟里的老鼠,也配与他相提並论!?” 不知为何,小鞠心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和面对筑基境修士的怯懦。 只有一股熊熊燃烧,不可遏制的怒火。 面前这个丑恶之物,到底顶著师尊的脸,他的名字,做了多少下作之事!?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可惜,自己的实力境界还太低了,否则,定然要將此獠生吞活剥,方可解心头之恨啊! 隱隱约约,一股锋锐的灵机,从她的镇道剑府之中涌现! 这一剎那的锋芒,竟然让她暂时挣脱了筑基境修士的威压,恢復了行动。 小鞠並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她当机立断,祭出了飞剑连理。 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不想让自己成为师尊的绊脚石,影响了他的道途。 不如自尽当场,以全师恩! “想死?没那么容易!” “宋宴”倏然飞身上前,庞大的灵力席捲,大手猛然向她抓来。 可惜,到死了还要给师尊添麻烦…… 正当小鞠就要挥剑自刎之时,一双黑色缠手从小鞠的背后伸出。 风轻云淡,夺去了她手中的飞剑。 “谁?!” 这下,就连柯怀和心魔宋宴,都心头剧震。 只见小鞠耳边的发间,隱隱约约,有一古怪气机旋转匯聚。 从中幻化出了一道人影。 此人一身黑衣黑袍,两袖缠手自然垂下,小鞠的飞剑横於胸前,面上戴著面具。 这面具虽然被一枚黑金道符遮去了许多,但心魔宋宴仍旧感到熟悉。 “虚师叔!” 小鞠微微一愣,隨即心中涌现出惊喜。 只不过,虚师叔是何时出现的?怎么自己全然不知。 柯怀神识一扫,此人毫无生机,似乎是个傀儡。 当即便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两条骨鞭祭出,杀向这个不速之客。 心魔却是眉头一皱,隱隱有些心神不寧。 却见那面具人站在小鞠的身后,一双缠手缓缓上抬,將小鞠的两只手託了起来。 “虚师叔?” 小鞠也不知这位师叔要做什么,只得任由他摆布。 面具人一言不发,只是托著她的手,右手握住了连理飞剑的剑柄,左手押著她的手指,轻轻在剑身上一抹。 汹涌黑焰从缠手的指间涌出,覆在剑刃之上。 儺面之下,汹涌澎湃的黑焰之中。 一对金色的眼眸,缓缓亮起。 与此同时,柯怀的两条骨鞭已经杀到了眼前。 面具人与小鞠双手交叠,四只手,同时握住了剑柄。 嗡—— 一剑刺出,反手挥斩。 嗤。 只见那两条骨鞭,被毫无滯涩地拦腰斩断。 这一式剑术,正是无尤。 小鞠微微一愣,隨即心中恍然,原来是师叔在手把手教导自己剑术。 於是不敢浪费时间,当即全神贯注,隨著他的引导,施展这一门剑招。 柯怀只是心中惊异,但心魔宋宴已经是骇得面无人色。 就在那面具人刚刚祭出魔焰的剎那,他便认出这是宋宴的法身。 不仅如此,那一瞬间,他隱隱约约察觉到,宋宴本体的气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著此处而来! “走!快走!” 心魔宋宴忽然厉喝了一声:“带上那个筑基修士,这些人便不要再管了!” “你说什么?!” 柯怀皱了皱眉,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不过此番已经有所收穫,走便走了吧。 “宋宴来了!” 听闻心魔此话,柯怀大惊失色,连忙扯著郑光宗,也要御空逃遁。 却忽觉头顶的天色一暗。 只见原本天光大亮的云空,不知为何,正在被无边夜幕迅速吞噬。 “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就在心魔要逃遁的瞬间,小鞠身后的面具人身形一晃,已经出现在了心魔“宋宴”的身前。 “滚开!” 心魔心急如焚,指尖魔气汹涌澎湃,匯聚成一道黑色剑芒。 嗡—— 竟是心魔根据灵力模擬剑道真元的方式,用魔气凝炼了一道真元。 这魔道剑元瞬间击出,与寻常剑元的速度一般无二,直奔面具人的面门。 然而,令心魔宋宴惊愕无比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 几乎在他剑元出手的前一瞬间,面具人便微微偏过了头颅。 凝炼无比的剑元擦著他的耳际飞过,消失在远空。 剑元带起的风息,將面具上的那黑金道符扬起,儺面的全貌露出了一瞬。 “……” 心魔不禁愕然。 这是什么样的反应速度? 法身是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的预判能力?! 这简直…… 就如同拥有了灵智一般啊。 然而,面具人却似乎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这样盯著他,拦在面前,不让他离去。 欺人太甚! 心魔知晓自己若是施展魔功,定然会被这法身全数破灭炼化,徒劳无功。 自己如今要做的,只是想办法摆脱这尊法身,然后逃遁。 神魂之间的联繫已经很淡,只要再拖个半年,宋宴便无法再察觉自己的位置。 他將黑红古笛取出,还没来得及吹奏,面具人便猛然一动,欺身上前来。 一拳轰出。 心魔的身躯化作魔气,向四周散开,其中一缕魔气一挑古笛,將其缠住。 身形在另外一处凝聚,吹奏起来。 面具人再度爆冲,速度奇快无比,一脚踢向心魔的腰腹。 却见一身量硕大的二阶初期猿妖,从荒林之间躥出,从天而降,挡在心魔的身前。 嘭—— 一声闷响,猿妖双臂交叠,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隆隆…… 与此同时,山林之间奔走出数头一阶后期妖兽,缠了过来。 山猪、山魈、黄皮子,俱是皮糙肉厚或者灵活难缠的妖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围上了面具人。 心魔宋宴心中冷哼。 若非此番寻求脱身,以他对魔门功法的了解,也不是没有办法斩杀这道法身。 其实他猜测,这法身源自於修罗道的一门功法。 原本宋宴那个蠢人自作聪明,用剑气代替灵力塑骨,本应当是走火入魔,甚至修为尽废的下场。 可不知是剑气本就適应此功,还是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真让他完成了塑骨的一步。 结果便是剑道、魔道相合,创造出了这么一个只知杀伐的怪物。 心念隱隱一动,却发觉宋宴离自己越来越近,並且靠近自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他连忙动身欲要遁走,却见那面具人的身躯猛然涨大,真正化作了三丈法身,浑身鎏金纹路隱隱发亮。 丝毫没有管顾那二阶猿妖的拳打脚踢,隨手抄起一只碍事的猪妖,便朝心魔掷来。 “滚开!” 心魔宋宴真是有些气急了。 他隨手一掌,击飞猪妖,身形在天上晃动,转眼之间便已经飞出了道观十数丈的距离。 法身似乎放弃了追击,转过身去,雄壮的臂膀张开,五指猛然拽住猿妖的后脖颈,將它狠狠摜在了地上。 嘭! 猿妖轰然到底,昏死在地上。 见此情形,心魔终於鬆了一口气,总算是甩开了这张狗皮膏药。 然而下一瞬。 嗡—— 一道黑白两色的飞剑从天而降,自云中落下, “啊!” 剑意磅礴,锋锐无限! 就在他被这云中剑落逼停的一瞬间,身后的那尊煞神,已经从地面上砰然弹起。 高高跃上他的头顶,对著天灵,瞬间砸下。 轰—— 心魔的身躯被贯入地面,扬起一片烟尘。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强忍剧痛,从地面的裂口处狼狈爬出。 可甫一抬头,却望见了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 乌鸦正落在那柄飞剑上,啄著羽毛。 在乌鸦的身后,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 宋宴居高临下地看著他,那漆黑的双眸之中,金色锋芒,徐徐涌现。 “你倒是跑啊?” (本章完) 第316章 兄妹 第316章 兄妹 宋宴淡淡地俯视著他,声音不大,没有什么起伏,但心魔听来,却如坠冰窟。 閒閒飞到了他的肩膀上,怪叫了一声。 “嘎啊—” 有些像是在嘲笑。 心魔眼底猛地一颤,这是何等的屈辱,怎会是如此情形?! 应当是心魔宿主畏惧他才对! 应当是宋宴小心翼翼地提防他才是,为何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四处逃窜,藏头露尾的悽惨景象?! 一股怨毒的心绪疯狂涌现,如此被轻视的耻辱感爆发,化作狂怒。 “啊——” 心魔忽然发出了非人的咆哮,魔气轰然爆发,黑红交织的魔焰狂潮从他的周身汹涌而出,试图將立足未稳的上半身彻底拱起。 他想將面前这张冷漠的脸砸个稀巴烂! 此刻的心魔,只剩下了纯粹的暴虐和毁灭欲。 它放弃了思考,放弃了阴谋,只想倾尽一切,哪怕同归於尽,也要从这具高高在上的本体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然而,它的怒吼尚在,头上阴影已再度覆盖而下。 一直静立宋宴身后的法身,乾净利落地欺近一步。 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抬起那只巨大的手掌,五指张开,然后向下一按! 咚一一! 空气发出沉闷爆鸣,心魔那刚刚爆发开来的狂乱魔气,被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按,硬生生重新压回了它身下的坑底。 “啊!” 这具躯体被砸的血肉模糊。 宋宴冷冷盯著他,缓缓抬起右手,对著心魔的方向,轻轻招了招。 “拿来。” 心魔浑身的魔焰,都在明灭不定地跳动“你———” 心魔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音节,带著刻骨的恨意和不甘。 法身却没有给他废话的时间,抓住了他的头颅,將他从地里又拔了出来。 一拳轰出,將他右半边肉身,打成粉碎。 隨即在飘散的魔焰之间,一把抓住了饕尾笛。 法身將古笛递了过来,宋宴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然后隨手施了一道法术,將其上的血污洗去。 “连小禾的东西都要骗,真是没活了。” 又施了几道水行法术,將古笛洗的一乾二净,翻来覆去打量了一阵,確认整洁如新,这才收入了乾坤袋中。 宋宴抬眸警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没活了就去死。” 法身悬停在心魔上方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抓,一声极其轻微的声音响起,仿佛气泡破裂。 可没有血肉飞溅的场面,只见心魔周身的魔焰剧烈震颤,从眼耳口鼻,每一个毛孔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啊—一!” 这些失去了控制的魔气与神念碎片,似乎仍不甘心就此灭亡,化作无数缕狂暴混乱,充满怨毒执念的鬼影,扭曲嘶吼,互相噬咬,试图四散奔逃。 正当此时,修罗法身漆黑身躯之间的金色纹路骤然大亮。 右手一探,掌心凝出一圈金芒。 这金芒仿佛一个无形的旋涡,將那些魔焰洪流,蛮横地吸引过来。 一时间,空中鬼影疯狂地朝著那只手心中匯聚。 仅仅是片刻时间,鬼影魔焰便被吸收殆尽,心魔消散, 光芒渐敛。 与此同时,法身的巨大身躯也缓缓收缩,重新化作了面人的模样,跟在宋宴的身边, 与原先不同的是,此刻在他身后,悬浮著一枚通体漆黑的古朴剑柄雏形。 隱隱有丝丝缕缕的魔气被炼化,从他的周身涌出,在剑柄下端匯聚。 这似乎是一道剑胚。 剑柄之下的剑身眼下只有一小部分,隨著法身对心魔的炼化,剑身的部分一寸一寸,缓缓生长。 这边的天尊观上空,柯怀头上是冷汗泮。 他原本是想借著宋宴和心魔对峙的时候,逃离此地, 可没有想到,此处天地不知怎么回事被黑夜覆盖,等到他要飞离天尊观,就会从另外一侧重新飞进来。 根本无法离开。 可偏偏,他完全感受不到阵法的灵力波动。 “怎么一回事?!” 他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此时此刻,心魔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宋宴正在从观外走来。 柯怀一边暗骂心魔的没用,一边心中慌乱。 “世间之事,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宋宴笑吟吟地看著空中之人:“你还想顶著柯道友的身躯面孔,逍遥到几时?” “你不要逼我!” 柯怀周身灵力毫无徵兆的爆发开来,一道骨鞭朝向距离他最近的盛韵席捲而去。 然而宋宴似乎根本没有动手的想法,只是佇立原地,笑了一声: “你真是没死过。” 话音刚落,却见天地之间的黑夜条然凝聚,恢復成了原本的晴朗模样。 柯怀见状心中一喜,只道是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 只需將这女子挟持逃遁,到了大师兄那里,便能· 嗡一天地之间,一道刀光起落。 柯怀眼前一片湛蓝之光映照,眨眼之间便消散, 隨即只觉周身轻飘飘的,视野开始缓缓旋转,片刻之后,竟然望见了自己的身躯。 只是那身躯的脖颈上没有头颅,齐齐整整, 一身的魔气灵力,尽数消散,神念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至飞出数丈,跌在地上,才隱隱晃过一个疑惑的念头。 下一瞬,便熄灭了。 眾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从最开始鞠道友身边出现了那面人之后,到宋宴踏入这天尊观之间。 两个筑基境魔修便被摧枯拉朽,尽数斩灭。 “师尊!” 小鞠走上前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她此刻其实还惊魂未定,脑海中许多事不明所以。 只见师尊运转那双金色眼眸,摸著下巴,上下打量自己。 口中时不时发出喷喷的声响,嘀嘀咕咕,听不清楚。 小鞠竟是领悟出了剑意. 宋宴心中惊喜,同时也在暗自思索。 难不成剑修非得扔进鬼门关里走走,才能快速成长么? 道理谁都懂,就是这效果未免也太立竿见影了些。 稍微回忆了一番,小鞠成就剑意的年纪,与自己相若,可能稍早一些。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小鞠被师尊这样直勾勾盯著,不免有些侷促,小脸泛红。 “嗯——.—” 宋宴看著小鞠,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虽然他还想知道小鞠的剑意,有著怎样的特殊效果,但眼下才刚刚有些苗头,估计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况且宋宴也不想插手徒弟的游歷旅程,还是等到她回返宗门的时候再探究吧。 少女微微一愣,隨即因受到师尊的勉励,而欢欣雀跃。 眼下天尊观中,除去神情恍的镇南王游睿轩之外,还有盛韵、郑光宗与谢蝉三人。 宋宴缓步走来,在郑光宗的背后轻轻一拍,渡入了一缕精纯灵力。 “郑道友,此番还要多谢你出手了。” 说罢,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半瓶丹药。 正是此前自己炼製服用,剩下的三枚养魂丹。 郑光宗受到的伤势其实並不严重,主要还是他那葫芦里伴生的云妖,与他心神相通。 正好被餐尾笛克制,神魂受了些影响。 郑光宗摆了摆手:“不敢不敢,还得怪我,胆大妄为,带著三位师妹入了险境。” 宋宴的名號,郑光宗也是知晓的,此番见著真人,心中有些敬畏。 虽然二人境界相同,但面前这人倘若要兴师问罪起来,杀自己跟杀鸡没多大区別。 所幸,是个好说话的人。 “这瓶中是我自行炼製的养魂丹,郑道友就別跟我客气了。” “阿韵是我的义妹,日后回了宗中,还得仰仗郑道友,多多拂照。” 盛韵原本还觉得是自己把师兄拖下了水,听闻哥哥提及了自己,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呢——不敢不敢。”“ 郑光宗先是一愣,隨即连忙摇头:“同门之间,理应如此。” 不过他最终也没有再扭捏,收下了丹药。 “不知这位是—” 他望向宋宴身后的面人,却见其周身丝丝缕缕,涌现魔气,不断地融入背后的那剑柄之下。 看起来,煞气十足。 “噢,这算是在下的一道分身,只是受部分神念的影响,性格有些偏激,嫉恶如仇。” “最喜斩杀魔道修士,將之炼化。” 啊—· 郑光宗倒吸一口凉气,好凶煞的分身。 还好这位是自己人,倘若他是魔道中人,真不敢想该怎样面对。 宋宴侧目,了一眼游睿轩,隨即说道:“阿韵,你隨我来。” “至於这位王爷的事,是你们自己的事,便自行解决吧。” 这个王爷,不过是炼气八层的修为,並且根基虚浮,根本谈不上是什么威胁。 再加上还有郑光宗这位筑基境修士压阵,出不了什么事。 自己只是为了来收回心魔,没有必要管的太宽。 说罢,便带著盛韵,往废观主殿的后方荒林走去。 “宴哥哥。” 盛韵一边走著,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是要骂我吧?” 宋宴失笑一声:“是魔修要杀你,我要骂也是骂他们,骂你作甚?” “哈哈,对极对极。” 盛韵鬆了口气:“我这次下山游歷,本来是想先去洞渊宗找你来著。” “噢?那怎么没来呢?” “呢—这个么——路上遇到了谢蝉妹妹,她有急事,所以先跟她一块儿来这里了。” 谢蝉。 宋宴其实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但印象颇为模糊。 “在射阳宗待的还习惯么?” “习惯习惯,宗门里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很好。” 当然好,以盛年的脾气,不好的很容易没命,比如程煜。 “宴哥哥,我哥他怎么样呀,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说到盛年,她的语气有些低落, 上一次两人相见,都还是盛年筑就道基的时候,一晃好些年了。 面对阿韵的问题,宋宴一言不发,只是向前走著。 正当阿韵疑惑的时候,却见宋宴的右手徐徐抬起,五指之间,涌现出了一抹梦幻般的色彩。 “听见了吗?你妹妹问你话呢—” 隨著宋宴的走动,五指上的光华,將这一片空间的偽装,轻而易举地撕裂开来。 被撕裂的景象,便如同水中波纹,荡漾开来。 “你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盛年的身影,隨之出现在了盛韵的眼中。 他抬起头望向妹妹,神色复杂。 “哥!” 盛韵眼中满是惊喜,快步上前一个飞扑,抱住了盛年。 “兄妹俩就在这好好敘敘旧吧,有事叫我。” 宋宴转身离开了此地。 作为一个兄长,阿年哪里都好。 就是做事太过谨慎。 他走上魔道,似乎一直都在担心什么人因为他,伤害到阿韵。 这才一直都藏头露尾,不敢与阿韵有太多接触。 宋宴理解,但他也心疼阿韵的孤苦。 不然,光是那隔三差五的灵符丹药,这哥哥活著跟死了有什么区別。 回想起从前自己因为担心修仙宗门对妖兽的態度,而把小禾一个人丟在小孤山上一年半的时间,香无音讯。 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光。 不过宋宴估摸著,狗剩找自己也有话要说,否则出了那一刀,斩了柯怀,就可以离开了,没有必要在后山等自己。 於是他暂且在四周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布下了简单的禁制,翻看起了心魔和柯怀的乾坤袋。 柯怀其实是阿年杀掉的,按照江湖规矩,理应给他。 但这小子藏头露尾,故作高深,也不自己来拿,本著谁先捡到归谁的原则,被小宋贪墨了。 就当是自己帮他和阿韵相见的酬劳了。 大致將两个乾坤袋,各自梳理了一番。 心魔的乾坤袋,寒酸到宋宴都生出了一丝同情。 要灵石灵石没有,要丹药丹药没有,就是一些破铜烂铁的法器和符篆。 这跟垃圾袋有什么区別? 隨意翻看了一阵,便全部理进了杂物堆中。 其实这也不能怪心魔。 刚被宋宴逼走的时候,连状態正常的存活都很成问题。 也就是最近这几年有种魔道这几个魔修的接济,再加之古笛餐尾的特殊效用,勉强弄到一些修炼资源。 而且也是根本存不住,全部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才有了如此寒酸的一幕。 相比较之下,“柯怀”的乾坤袋,就要好上许多了,其中灵资颇为丰富。 无论宋宴用不用的上,至少可以换成灵石。 拋开魔墟修士乾坤袋的通病不谈,宋宴倒是在其中的角落,发现了许多与丹药、灵植相关的东西。 其中有一件模样独特的法器,单独放在一边。 是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其中插著一枚细细的枯枝 第317章 甘露 第317章 甘露 小瓷瓶三寸高,瓶身温润,在这昏暗天色之下,散发著柔和微光。 造型简洁古朴,通体无任何纹饰雕琢,自然天成。 瓶中插著一截枯枝,也不过是三寸余长,笔直纤细,顏色略显灰败,表皮乾裂皱缩,看起来毫不起眼。 可奇异的是,此物斜插在瓶口,其底部与瓶底接触之处,竟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空隙,浑然一体。 仿佛这截枯枝,本就是这白玉瓶生根发芽长出的枝条,天生便长於此瓶之中。 宋宴將神识探入瓶中,甫一接触,便心神剧震,內心掀起狂澜。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瓶中流动的木行灵气和生机会如此浓郁,其质量之高,竟还要远远超过当初自己炼化的那一缕建木精气。 宋宴当场上手,想要从瓶中把这一截枯枝给他取出来,拔了半天,毫无进展。 他还想用剑意直接把这一截枯枝截下来,又怕破坏了这一件宝物。 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瓶中底部,似乎有些积水。 將瓶口倾斜,几滴清润液体闪烁著柔和的金绿色光泽,从瓶中缓缓涌向瓶口。 “嘶……” 好恐怖的生机! 愣了片刻,没有將之倒出,宋宴反倒將其恢復了原样,沉吟思索了起来。 从乾坤袋中的其他物品来看,此物恐怕是这个魔修斩杀了柯怀之后,从他身上所得。 那他们两人是如何使用此物的?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有关於柯怀此人的一切。 初次见他,应当是在灵源泽的夜市,他自己张罗了一个易物会。 用灵石、丹药,从其他与会的修士手中,换取珍贵灵植的种子和幼苗。 当时宋宴心中疑惑,此人收这些没什么太大价值的东西要做什么用。 眼下看来,从这瓶中甘露所蕴含的生机磅礴,柯怀多半是拿它去催熟那些珍贵的灵药灵草种子,售卖获得灵资或是乾脆入药炼丹。 但这个夺他身躯的魔修如何利用,宋宴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柯怀这种正儿八经,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方式,对於魔修而言太麻烦,而且此人估计也不懂灵植方面的学识道理。 说起灵植,宋宴倒是想到了一个人。 梁枫。 直到目前为止,自己筑就道基,在这修仙界中遇见过的修士,似乎也只有炼气期的梁枫对灵植一道的造诣最深。 思虑再三,宋宴决定到时先从瓶中取一些甘露,给梁枫试试此物的催熟效果如何。 其实修仙界中的催熟手段並不少,最简单、最低级的手段,便是小云雨诀这一类灵力法术。 只是,催熟的效果通常都比较有限。 宋宴对於自己去学习灵植方面知识的兴趣和念头不大,如今光是剑道,要钻研的东西就已经够多了。 也许对於大部分楚国的筑基、炼气修士而言,多一门技艺,便是多一门赚取灵石的门路,能够辅助自己的长生大道。 但宋宴却不是这么想的,走剑修这条路要想得证金丹,现在要做的不是做加法,而是做减法。 精简自己需要投入经歷的部分,將心力完全沉浸於剑道,才能够登峰造极。 这玉瓶的特性就摆在这里,如何使用,是每个人根据自己的道途,做出不同的选择。 如果放在以前初入宗门的时候,宋宴也许会跟柯怀一样,以此作为根基,催熟炼丹。 然而,如今的宋宴心中却是隱隱感觉,它只是作为催熟灵药,或是给那些魔修补纳生机之用,似乎有些暴殄天物的味道。 毕竟这甘露之中蕴含的生机和灵力都很庞大。 他隱隱有些想法,不过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等到回了宗门再试试吧。 收拾好了这些正常的东西,宋宴平復了一下心绪,开始梳理那些“魔修”之物。 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之外,就是几件法器、一瓶没有灵力標记的丹药,还有几张符籙,和一些灰白的玉简。 不出所料,法器都是些鬼气森森的阴毒法器,看的人心里发毛。 宋宴连把他们取出来,也小心翼翼,先在手上套了几层剑气。 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些年魔墟祸乱,接触了许多魔修,他们这一辈修士,才真正了解“阴毒”二字怎么写。 他听说过不少同僚修士,明明斩杀了魔修,却在处理战利品的过程中中招。 轻者染上烙印,很长一段时间之內影响正常修炼和灵力运转。 重者有鬼咒缠身,短短数月便生机衰败而亡。 回想起从前自己毫无防备,大喇喇地把那些魔修之物拿起来就上手摸,真是无知者无畏。 法器就是简单瞥了几眼,没有看得上眼的,丟在一旁。 隨后便拿起了一个丹瓶。 打开瓶子一瞧,这丹药龙眼大小,红白相间。 闻之血腥味极重,但其中隱隱约约,又透著一股异香。 宋宴將瓶子拿在左手中,目光却落在那堆玉简上,右手一招,尽数悬於他身前。 神念一一探入其中,很快便在其中一枚玉简中,找到了这枚丹药的名字。 “祭灵血丹……” 这个名字明明是第一次听闻,却让宋宴大感熟悉。 仅仅是思索了一瞬,便想起来了。 从前在石樑镇,自己第一次亲手斩杀魔修,便从他们的乾坤袋中寻到过些一种丹药。 名唤化灵血丹。 二者仅有一字之差。 难怪自己会感到如此熟悉。 细细回忆了一番,宋宴甚至想起了那个丹药的效果和炼製所需的材料。 能够让没有灵根的修士,体內生长出一副经络,可以修炼到炼气三层的境界。 炼製所需材料则是婴儿、青年和老人的精血。 而眼前的这祭灵血丹,炼製材料更为特殊一些。 需要拥有灵根的婴儿、拥有炼气修为的青年、老年修士精血。 而其效果,也与化灵血丹如出一辙,並且还要更为诡异一些。 能够让没有灵根的修士,修炼到炼气九层的境界,甚至是以此筑就道基。 宋宴心中悚然而惊。 这样的丹药意味著什么,即便是他这个自认没什么修仙界大局观的人,也能感受到一二。 暂且按捺下心绪,继续將此丹的所有效果尽数看全。 果然,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不仅是实力会远远低於同境界的修士,並且很容易沾染血煞之气,会不同程度的影响神智。 当然也就更加容易走火入魔。 不过,在宋宴看来,这点儿小影响对那些走极端的魔修看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不仅仅是没有灵根的修士可以服用此丹。 对於筑基境之前的修士,此丹都有快速提升实力境界的效果。 服丹之后,由於体內精血互相驳斥,精、气、神三关难过,修士的筑基概率会直线下降。 这种东西,宋宴自然是瞧不上的,也根本没有去思考如何把这鬼东西利用起来。 他现在在想的是,有化灵血丹、祭灵血丹,魔道之中,会不会有还有其他的血丹。 能够让人快速提升到筑基境后期,甚至是金丹呢…… 而且还有一件事。 倘若此丹药,能够让人修炼至炼气后期、乃至筑基。 那些没有灵根的凡人,修炼到炼气四层、五层,岂不是都可以尝试转去走剑修的路子,辟府种剑? “嗯……” 沉吟了片刻,宋宴又散去了这个念头。 自己没有去尝试的理由,况且服用此丹的后遗症太多太多,即便真的行得通,也无甚意义。 正当此时,宋宴忽有所觉。 隨即收起了所有东西,解开禁制。 只见盛年缓步而来,坐在了他边上,感嘆了一句:“阿韵她,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啊。” 听著狗盛老气横秋的点评,宋宴挑了挑眉毛,面色古怪:“你是快要老死了是吗?” 他伸出了手:“临死之前记得把乾坤袋留给我。” 盛年横了他一眼:“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宋宴没搭理,將柯怀的乾坤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你杀的,归你了。” 里头值灵石的东西都已经被转移了,刚好让他帮自己处理这些烂七八糟的污秽之物。 盛年瞧了一眼,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算了算了,你自己留著吧。” “这乾坤袋禁制也抹了,口子也开了,你搁这跟我装什么王八犊子呢,又拿我当渣斗是吧?” “……” “我是来此,收回我的心魔。”宋宴悻悻收回乾坤袋,隨口问道:“你又是怎么又到这里来了。阿韵下山游歷,你跟来的?” 盛年摇了摇头:“我之前给过阿韵三张影宗化身符,前几日三张符一同触发了。” “我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赶过来看看。” 那不就是跟来的吗? “跟自己的亲人待在一起,是多么好的事。” 宋宴瞥了瞥嘴:“还藏头露尾,数年不得一见,也不知道你在防谁。” “……” 聊起这个,盛年似乎没话说了,憋了半晌,才开了口。 “我跟你不一样啊,宋大公子。” “我毕竟是个魔修,成天都是跟哪些人打交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手段个顶个的阴狠毒辣,不得不防。” “正道之中,名门正派,这样的人也不少。”宋宴提醒道。 盛年呵呵一笑,点了点头。 “不过……” “我的確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忽然望向宋宴,目光灼灼:“所以阿宴,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帮忙?帮你什么?” “杀一个人。” “杀谁?” “我的师傅,辛山散人。” “……” 宋宴皱了皱眉:“你管杀一个假丹境修士,叫帮小忙么?” 此前龙潭山,自己可是直面过假丹境修士。 虽然没有真正的金丹那么强大,但要杀他,还是易如反掌。 “不急,还没到那个时候,也许还要很久也说不定。” “好。” 宋宴点了点头:“到时给我传讯就是了。” 盛年饶有兴致地问到:“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杀他吗?” “你这魔头,见利忘义欺师灭祖,岂不是很正常事情么?” “嘖。” 盛年斜了他一眼,失去了聊天的兴致。 其实对宋宴来说,如果真的有朝一日,能有机会把辛山散人斩杀。 那还有什么理由好问的,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就我们两个人么?” “嘿嘿。” 盛年咧嘴笑道:“还有阿元。” 宋宴一怔:“阿元?” 盛年之前同他说过,这个尸傀阿元,是他的师傅辛山散人安排在他身边的护卫。 怎么连尸傀,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策反么? “你知道吗?阿元其实认识你。” “嗯?” 宋宴隱隱约约,似乎感受到什么东西,串联在一起。 “他就是南山观观主,陆元。” 盛年说道:“他本就是被辛山炼成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而且,我让萍姐去调查过,其实屠杀南山观的那几个人,也是辛山暗中指使。” “阿元的体质极为特殊,虽然已经身死,但被炼作尸傀之后,竟然还保留神智。” “辛山恐怕只是为了让他的那些道观弟子不要影响他的神智,便差人灭了南山观满门啊。” “……” 原来如此。 宋宴恍然,隨即从前的许多蛛丝马跡,联繫在了一起。 以他们三人如今的实力,实在无法与假丹境修士抗衡。 说什么都是虚的,快些提升自己的实力和境界,才是根本。 两人没有再继续閒聊,各自离开了此处。 回到天尊观中,隨意一扫,发现此处已经没有了游睿轩的身影。 小鞠偷偷传音告知,是谢蝉的质问之下,那王爷无顏面对,当场自尽了。 无论此事来龙去脉,有多么感天动地潸然泪下,或是有什么苦衷值得惋惜泪流,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与宋宴无关。 由於此事似乎还有其他筑基境魔修的影子,郑光宗已经想办法上报了宗门。 宋宴思虑了片刻,打算回宗之后也稟明此事。 毕竟也牵连宗门供奉和自己的弟子。 至於宗中如何处置,不是自己要操心的。 “你虚师叔,我就先带回去了。” 宋宴对小鞠交待道:“此后可没有人能再保你无虞,遇事自己多加小心。” 小鞠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师尊。” 其实虚相天魔也不是不能待在她身边,只是那样没有意义。 小鞠既然已经知晓,那么心中定然没有了危机感,於剑道修行极为不利。 又同盛韵交待了几句,便带著虚相天魔,遁入云空,消失不见。 谢蝉望向宋宴离去的方向,默然无语。 (本章完) 第318章 日灵 第318章 日灵 回到宗门之中,宋宴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前往太平峰,执事殿。 殿內灯火通明,几位当值的长老正在处理各地传来的宗卷玉简。 近来楚国的形势变化颇大。 一方面魔墟修士偃旗息鼓,许多原本暂时封闭的灵脉矿山、灵植药园、小型坊市等等宗门產业,都重新恢復了原状。 除此之外,道子故园迟迟没有音讯,此前魔墟祸乱,修仙界之中谈论的少了许多。 如今战事逐渐安定下来,关於此事的討论又重新被摆上了台面。 常有门中弟子发现些许异状,便猜测是道子故园问世,上报宗门。 处理起来,也比较麻烦。 宋宴的到来引起了诸位执事长老的注意。 这些人当然都是认得他的。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此前在藏书楼当值的徐闻宣,竟然也在此处。 有熟人在此最好,能够省去许多繁琐的手续。 宋宴乾脆就跟他將此事简明扼要,条理清晰地敘述了一遍。 隱去了心魔的部分,只说自己的弟子发现了魔修行踪,並可能有证据指向南楚秦氏,宗门恐怕也会有所牵连。 隨后又將祭灵血丹也上报给了宗门。 其实按理来说,原本此事交由射阳宗的郑道友便已经足够了。 可这事牵扯到的关係有些复杂。 又是魔墟修士,又是凡俗王权,而且还与秦氏有些关联。 宋宴的身份地位比较特殊,他说的话可信度也很高,几人不敢怠慢此事,当即记录下来。 告辞离开执事大殿,徐闻宣出门相送,两人寒暄几句,宋宴便离开了太平峰。 既然已经稟报宗门,后续就不用自己多管閒事了,专注於自身的修行便好。 离开太平峰,宋宴略作停顿,没有马上回洞府,反倒是先去了一趟灵源泽坊市,聚宝阁。 很不凑巧,周宝贵不在。 而且宋宴用那水镜髮带变幻了容貌,伙计也没有认出来他。 无所谓,这一次他想要购置的东西相对比较普通。 只是一些云枝、青林草等一些辅药。 交易过程顺利,宋宴很快便回到了洞府之中。 拭剑峰地字贰壹。 “吭嘰,吭嘰……” 正巧撞见小禾正在院中,拿了个不知何处得来的小铲子,铲著院中的土。 宋宴有些莫名,敛去自己的气息,悄悄摸摸,走到蛇宝身后,看她在做什么。 “嘿咻!” 挖泥土的工事似乎暂且告一段落,蛇宝把小铲子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摆弄起那些泥巴。 两个小手一边捏著泥,一边口中还嘀嘀咕咕地嘟噥著什么。 “两个眼睛,鼻子,嘴巴……” “唔……嗯……” 身旁摆放著一个泥偶,她时不时拿起来看一眼,似乎在对照著什么。 可惜,只是看一看似乎没有什么用。 “哎哟,不好不好。” 她捏了两个大小不一的眼睛,然后又用小指头,把它轻轻抹去了。 探头探脑,又看了两眼泥偶。 蛇宝全神贯注,除了因为迷茫,偶尔摸摸脑门儿之外,丝毫没有分心。 宋宴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道:“小禾你这是在干啥呢?” “哇!” 蛇宝浑身一抖,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嚇死我哩!” “我刚刚回来的啊。” 宋宴假装不在意的样子,走过去把铲子捡了起来。 “你在干嘛呢?” “没,没干嘛,铲土玩儿,嘿嘿。” 小禾快速把泥巴团成一块儿,拿在手中,背到身后。 “噢。” 宋宴没有追问,只是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饕尾笛:“喏,拿回来了。” “哇!” 小禾眼睛放光,就要伸手去拿,却发现自己两只小手都脏兮兮的满是泥泞。 连忙在宋宴的道袍上擦了擦,然后接过了笛子。 “你是怎么拿回来的?” “小鞠在外头游歷,刚好碰到了那个坏种,我去把他教训了一顿,就给你拿回来咯。” “好好。” 蛇宝心中雀跃不已,似乎已经把捏泥巴的事拋之於脑后。 拿著笛子嘻嘻傻笑。 “我回去修炼了。” 宋宴待了片刻,便从小院走进了洞府之中。 小禾看他进了石门,禁制关闭,这才又收起了笛子,重新开始捏泥人。 看著自己手中如同麻团烙饼一样的泥巴,蛇宝不禁哀嘆一声:“好难喏……” …… 与此同时,宋宴正盘坐在练功室內,拿著那个玉瓶,细细打量著。 无论是拿这其中的甘露用来催熟灵药还是直接做什么,都有一个前提条件。 那就是起码需要知道,这瓶中的甘露要如何才能够补充。 乾坤袋中有个小小的玉葫芦,里面装的就是这个甘露。 光是其中的数量,就不是这玉瓶能够装下的。 如此看来,瓶中应该是能够源源不断地產生甘露才对。 只是现在不知道是要怎么做。 要往里加水吗? 好像有点莽撞了。 宋宴先把瓶中的甘露全部倒在那个葫芦里,然后將它摆在洞府之中。 过了数个时辰去看,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瓶中甘露不见增加。 他小心翼翼,催动灵力凝成一泓清水,落入瓶中。 在洞府之中又摆了数个时辰,再瞧瓶中的液体,虽然明显是有了一点点变化,但远远没有甘露那般磅礴的生机灵力。 “难不成,是时间太短么?” 宋宴琢磨著,应该也没有那么快。 乾脆,宋宴隔了两三日才去看,其中清水依旧没有多大变化。 奇了怪了。 怎么会如此艰难? 难不成,这一个小葫芦的甘露,是柯怀这些年来的全部积蓄么? 不应该吧。 研究了数十日,只要是修炼之余,宋宴都会把玉瓶拿出来捣鼓一番。 可惜毫无进展,头都大了。 他不禁心中默默假想,要是柯怀道友跟邪修纪要的作者那位前辈一样喜欢记录自己就好了,自己便能省去这许多功夫。 这些日子以来,修行时隱隱感到经脉鼓胀,这是修为將要达到瓶颈的徵兆。 不过他没有急著去闭关苦修,大吃灵丹。 与炼气期有所不同,筑基境重在积累和凝炼,小境界的突破,反倒没有炼气后期的几道关隘那么困难。 多数时候,其实是水到渠成的。 所以越是如此,越不能心急。 这一日,宋宴结束了朝阳採气。 回到洞府,却发现自己摆在练功室中静置的玉瓶,变了位置。 瓶身上,还有几个小小的泥手印。 “咦?” 真正让他感到诧异的是,此刻瓶中的枯枝竟然散发著丝丝缕缕的浓郁生机和木行灵气。 之前装著的清水,少了一些,其中的生机灵力,都大为提高。 虽然还是远远不及甘露,但的確是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宴翻来覆去,打量了一阵,瞧不出个所以然。 於是决定去找这几个泥手印的主人问问。 宋宴迈步走入院中,对还在玩泥巴的蛇宝喊了一声:“小禾!” “昂?” 蛇宝现在已经不遮遮掩掩的了,自己的捏人大业,早就被看光光,不如大大方方的。 她扭头瞧了一眼,发现宋宴拿著那个瓶子就过来找自己,还以为是兴师问罪来了,一时有些侷促。 “小禾,你刚刚把这个瓶子拿去做什么了?” 蛇宝一时心虚,有些扭捏:“呃……我,我……” 但是爷爷从小教导的诚实品德,还是战胜了心虚:“我拿它和泥来著。” 对於这个回答,宋宴並不放在心上。 很显然,这个瓶子出现这样的变化,跟蛇宝拿它和泥的关係应该不大。 “什么时候?” “就刚刚,你在石头上修炼的时候。” 她说的应该是自己在院中青石上朝阳採气。 “我找不到东西装水,你又在修炼,我找了一下,家里就这个能用。” 蛇宝心想,这东西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之物,否则宴宴肯定是藏在乾坤袋里的。 “你有对它做过什么吗?”宋宴继续问道。 “没有。” 小禾摇了摇头:“我就把里头的水倒出来和泥来著。” 刚刚发生之事,確实是把蛇宝嚇了一跳。 瓶子就放在边上,自己捏著泥巴,它莫名其妙开始发光了。 蛇宝担心它发出什么威能,把院子毁了,就赶紧把它放回原处去。 “嗯……” 宋宴原本以为是小禾往这瓶中注入了什么妖力,才有此变化,看来並非如此。 “怎么了?我可没摔它,它是自己变成这样的。” “喔,没什么,它没事。” 宋宴思索了片刻,又回到了洞府。 將小禾的泥手印洗去,又把里头的液体完全倒出。 重新凝聚了一泓清水灌入其中,隨后便不再管他,自行修炼去了。 到了第二日的清晨,朝阳採气。 宋宴行功结束,盘坐青石,把玉瓶拿在手中。 起初什么也没有发生,然而约莫到了辰时,玉瓶果然出现了变化。 却见其周围隱隱约约,浮现出了些许光点。 探查之下,能够感受到这些光点之中散发的暖热之意。 隨著时间的推移,瓶身周围的光点越来越多,其中一部分光点缓缓融入了玉瓶的枯枝之中消失不见。 似乎是被其吸收了。 到了辰时,玉瓶周围的光点似乎是达到了顶峰,许多光点凝作光丝,爭先恐后地匯入枯枝之中。 宋宴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此物上,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枯枝似乎在缓缓呼吸一般。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光点便不再出现。 探查一番,瓶中的清水少了一大半,但其中已经蕴含有浓郁的生机和灵力。 宋宴心中千头万绪。 看来这便是那甘露真正的產出方式了,只是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此物竟然需要吸收自然精华。 若不是小禾的“灵机一动”,自己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觉。 还是吃了没见识的亏。 所谓日精月华,却是不知此物到了夜晚是否会再出现这般变化。 他打算试试。 然而宋宴真正关心的其实不是这个。 “这一截枯枝……难不成还活著么?” 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瓶中的枯枝,似乎不像是死物啊…… 琢磨了一阵,便將之收起。 到了晚上,宋宴又到院中,將玉瓶取出,迎著月光。 可枯坐了一夜,这玉瓶也没有什么反应。 看来是只有每天的白日清晨吸收日灵,玉瓶能有那般变化。 暂时没有去动其中的灵液,接下去的一段时日,宋宴每天朝阳採气之时,都会叫虚相法身把这个瓶子拿到院中。 为了防止周遭的竹林遮挡,还让虚相把它高高举过头顶。 虽然看起来有点呆,但反正不是本体。 一连数日,玉瓶都出现了那古怪的异相,瓶中的灵液也越来越少,其中蕴含的生机和灵力却愈发浓郁。 直到第九日,出现了些许不同。 第九日的清晨,玉瓶那吸收光点的奇异之相,仅仅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周遭的光点便散去了。 虚相將瓶子拿到宋宴的面前,打开一瞧,却见其中一枚晶莹剔透的金青色灵液,安静地躺在其中。 与此前的甘露一般无二。 宋宴心中大喜,当即便回到了洞府之中。 此番尝试,只是为了確定甘露能够可持续生產,接下来的事才是他回归之后迫切想要尝试的。 他走回练功室,取出了那方药浴用的青铜大鼎。 然后开始在其中倒入各种药液和辅助灵药。 在宋宴看来,对於剑修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无非是这么几样东西。 代表剑意的本命飞剑,驭使飞剑的神念神识,以及催动剑气的血肉之躯。 现在的宋宴,剑意的参悟没有捷径可言,神念神识已经有五星捉脉诀和正变明图的观想以作提升。 唯有肉身的强化,依赖那无名口诀和强大妖兽的精血。 但宋宴思来想去,这无名口诀炼化妖血,目的正是为了其中强大的生机和灵力。 甚至那还会有些许副作用,也就是妖煞之气。 而且哪里会有像麒麟宝血这样的好东西,天天让他挥霍。 相较於妖血,看看这瓶中的甘露,似乎更为纯粹才是…… 既然都差不多,宋宴便想用无名口诀试试甘露药浴。 调製好药浴的辅助灵液,他一狠心,將小葫芦中的甘露倒出了约莫一小半。 褪去全身衣物,露出匀称修长却坚韧有力的身躯。 缓缓踏足,沉入了鼎內药液之中。 (本章完) 第319章 计划 第319章 计划 身躯完全浸入灵液之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暖流瞬间包裹了宋宴的四肢百骸。 与此前妖血炼体时那经脉撕裂、血肉燃烧的感觉完全不同,它极为温和。 然而温和不代表孱弱,即便是稀释了许多倍,这股力量的精纯同样令人匪夷所思。 宋宴不禁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稀释了许多,否则以自己的躯体强度,虽不至於伤及经脉,但也容易挥霍浪费。 一恍神之间,这股力量便已经开始温和地冲刷他的躯体经络。 宋宴不敢怠慢,连忙运转起了那无名口诀。 纯粹的生机和木行灵炁,自带洗筋伐髓,修补经络的效果。 这些年来体內沉积的修炼之瑕,丹毒残留在冲刷之下,被一丝丝剥离,蒸腾而出。 让宋宴更为惊喜的是,四肢百骸之中,偶尔发出极其轻微的嗤嗤响动,隨后有一缕缕带著污秽腥臭味道的黑红之气排出。 “妖煞之气……” 此前以麒麟宝血、虎妖精血炼体,不可避免地有妖煞之气浸入血肉骨骼。 这些煞气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平日里不会影响修炼和战斗,但长远来看,隱患很大。 他原本是打算第三次妖血炼体之后,去找盛年要一份祛除煞气的手段。 然而没有想到,这一次炼体,竟能將煞气也祛除体外。 每一次黑红之气的排出,都让他周身一轻,仿佛隱隱约约,卸下了一道枷锁。 一股纯净通透的感觉从內而外开始蔓延。 约莫十二个时辰之后,体內那暖流奔涌的感觉渐渐趋於平缓,宋宴这才有些不舍地缓缓收功,睁开双眼。 他站起身来,灵液顺著他修长健美的身躯流淌而下,露出底下毫无瑕疵的皮肤。 “呼——” 饶是宋宴心志坚定如山,此刻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 他低下头,抬起手握了握,感受著躯体中那惊人的变化。 经络似乎被拓宽了些许,灵力、剑气的运转更加流畅,毫无滯涩。 血肉筋骨前所未有的舒畅。 稍微运转了一番紫霄道经,发现自己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更快了一分。 “咦?” 这个变化,是宋宴完全没有想到的,在摄灵剑阵的加持之下,他原本的修炼速度已经逼近天灵根的修士。 原以为这已经自己后天能够达到的极限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进步的空间。 那岂不是说,他有可能达到天灵根的修炼速度? 不过,此番最大的惊喜,还是体內那些深藏的妖煞尽去。 眼下,身体如被清泉洗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状態。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將药鼎药液处理了一番。 这一次由於是宋宴的尝试,所以甘露的剂量倒得还是太多了点,有一部分药力被浪费了。 宋宴施了个水幕法术,將杂质秽物祛除,凝出一团残留的药液。 隨后披上新的道袍,迈入院中。 內门弟子的洞府,其实有一块区域,是可以种灵植的,其中的土壤虽然达不到灵田的那种程度,但种点灵灵草没有问题。 从乾坤袋的角落里隨意取了一枚灵植种子,手法粗劣地把种子埋了下去,然后將那团残留药液倒了些许在其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种下去的种子是什么。 做完这一切,便回了洞府,自行修炼去了。 三日之后,宋宴盘坐院中。 低头看著自己手中这足有二三十年份的龙肝瓜,陷入了沉思。 连自己这种对灵植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也能简单粗暴地催熟灵药,那若是给梁枫来操作…… 宋宴想要將这玉瓶甘露的作用发挥到极致,所以打算一部分用於自己洗链肉身,一部分则用於催熟珍贵的灵药炼丹。 但是这里面其实问题很多。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將甘露交给梁枫的风险实在太大。 且不说他见利忘义,覬覦宝物的可能性,毕竟梁枫只是个链气境的修士。 即便是他真的对自己一片赤诚,其实也並不保险,因为嵐溪洞如今出了一个金丹境的修士。 宋宴无法判断自己手中这玉瓶宝物,对於金丹来说价值几何,只怕到时这甘露的奇异被嵐溪洞中的其他修士发觉,那江姓老祖顺著梁枫找上自己来。 一番斟酌之下,还是决定自己种算了。 罢了罢了,也不去学什么灵植知识了,能活就活,不能活就下一株。 只有自身足够坚强的灵植,才能在我宋宴的院子里活下来! 哈哈,说著玩的。 到时候让虚相去梁枫那里进修一段时日吧,这傢伙閒著也是閒著。 不过,眼下既然感受到了这甘露恐怖的催熟能力,他的思绪也开始活泛起来。 千丹异方之中,记载了不少特殊的丹药炼製方法。 从前宋宴炼来炼去就那么几样,因为很多丹药所需要的药材不仅珍贵,而且需求的年份很高。 根本连材料都凑不齐,自然不去作想。 然而眼下,似乎就不需要去考虑灵药年份的限制了…… 脑海之中,闪过了千丹异方中记载的一枚特殊丹药。 养剑丹。 养剑丹是给筑基境剑修服用的丹药,其特殊之处在於,服用后能够將药力直接化作剑气,提高修为。 並且此丹在境界越低的时候服用,效果越好。 眼下自己才是筑基境初期,以此丹辅助修炼,极为合適。 只是此丹炼製的两味主药云渊剑竹叶和天青果,都不是什么容易取得的灵药,並且年份要求颇高。 宋宴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思及此处,便当即动身。 他先是带上虚相离开了宗门,去了一趟嵐溪洞找梁枫。 嵐溪洞这些年来可谓是欣欣向荣。 不知有多少漂泊的散修,听闻这里出了个金丹境修士,挤破头也要加入此地。 这么一看,梁枫这小子运气確实不错。 不过,这也有赖於他对灵植培育这方面的极高造诣。 宋宴到来,梁枫胡晴两夫妇自然是热情款待,三人简单敘旧,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宋宴给自己的虚相隨意编了个身份,只说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师弟。 对灵植一道很感兴趣,自己便引荐他到此,来跟梁枫学习灵植一道的知识。 梁枫夫妇二人虽然看不出这位虚道友的实力如何,但宋宴发话,自然是欣然同意。 其实小宋也並不指望虚相能够学到多少东西,只要能够学些基础,不要犯些致命大错,叫珍稀的灵植枯死就已经足够了。 婉拒了夫妇二人的挽留,他很快便离开了嵐溪洞。 只是来时匆匆,返程时却並不著急,反倒是將沿途路过的所有坊市,都逛了一遍。 四处搜寻两味主药,云渊剑竹的竹米和天青果的灵种。 天青果灵种倒还好说,虽然少见,但不是没有。 他甚至在某一处大坊市的灵药铺子里,见到了一百年份的天青果,只是售价极其离谱。 宋宴暂且不作考虑,只是购置了一小袋天青果的灵种,五粒。 然而云渊剑竹这东西,真是到处都没有见过。 有些灵药铺的掌柜,甚至没有听说过此物。 为此,他还绕了个圈子,去了一趟降仙关,可惜也是无功而返。 回了山门,又到宗门贡献点兑换之处和灵源泽坊市,都去寻觅了一圈,不出所料,依旧没有收穫。 宋宴是真没招了,只得同聚宝阁的周掌柜通了个气,让他帮自己留意一番。 隨后回到了地字贰壹洞府。 饶是宋宴这般心境淡泊之人,此番不得所求,也略微有些失落地心绪。 没办法,千丹异方中,对那云渊剑竹的描述,实在令人无比心动。 用於炼製养剑丹的材料,仅仅是竹叶。 千年以上的云渊剑竹本身,就是用於炼製飞剑类法宝的顶尖炼材。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天材地宝。 不过想想也是,此等宝物,即便是灵种,要想取得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既然暂时弄不到,也不能在此怨天尤人,浪费时间。 调整了一番心绪,宋宴便重新回到了日常修炼之中。 只是得了閒暇,便会去附近的坊市转转,碰碰运气。 在这期间,宗中发生了不少事。 其中一件便是柯怀背后的那伙人,被射阳宗、洞渊宗、悬剑山三宗联手拔除。 其本是种魔道修士的一支,不知何时混跡在此。 至於被牵连到的秦氏则是声称,那秦志丰不过是族中外系,早已被家族除名。 由於此前在魔墟祸乱中建立起来的声誉和名望,秦氏在此事之中的关係被撇的一乾二净,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另外一件事,便是李清风终於铸就了道基,成为了筑基境修士。 巩固了修为之后,李胖来串门敘旧,宋宴乾脆把宗门中的几位好友,顾卿卿和李仪也一一唤来,在洞府之中摆了宴席。 切磋比斗,煮茶论道。 长生之路漫漫,能有三五好友聚首,把酒言欢,对弈閒谈,亦是十分难得之事。 这一日。 练功室內,雾气氳氤蒸腾,宋宴从青铜药鼎之內缓缓站起身。 施了个水行法术清洗身躯,便披上了道袍。 如今灵药催熟大业未半而中道受阻,小葫芦中的甘露只要积攒到大半,他就从中取出三分之一左右,用於药浴炼体。 只要用在自己的身上,那就是永远都不会亏的投资。 正收拾著残余之物,却忽然察觉到洞府之外有人拜访。 宋宴將练功室暂且关闭,走出洞府,来到院中。 来访之人,竟是林轻。 “宋师弟,別来无恙。” 不知道对方此番来找自己所为何事,不过还是將林轻迎入洞府。 “我观林师兄容光焕发,定是近来修为有所突破,不然就是有奇遇傍身啊。” “哈哈哈,宋师弟,你就別拿我开涮了。” 林轻呵呵一笑,饮了一口宋宴泡的灵茶。 也不知为何,说来他与这位宋师弟並没有多么深的交集,可与其接触,总是莫名其妙让人感到一种真诚。 这在修仙界之中,很是难得。 两人閒聊一番,林轻便说道:“宋师弟,你可曾听闻道子故园之事。”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宋宴沉吟了片刻。 听那自然是听过的,毕竟当初在长平,自己就是那个让宝图崩碎的罪魁祸首。 “自然是知晓的,怎么?林轻师兄难不成有什么幕后消息么?” 他没有忘记,这位林轻师兄可是重活一世之人。 “哪有什么幕后消息,只不过是提前知晓罢了。” 林轻语出惊人:“为兄就不跟你绕弯子了,这道子故园,最终会在东荒与中域交界处,钧平府现世。” 钧平府? 宋宴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了先前两仪界上空的那张舆图。 钧平府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南方毗邻东荒,是最接近边域的一个地方。 “林师兄与我说这些是……” “这还不够明显么?” 林轻呵呵一笑:“我这是想要前去试试手,与天下爱画之人,切磋一番,今日是来邀请宋师弟,与我同行的,不知师弟有没有兴趣?” “我?” 宋宴一愣,有些摸不著头脑。 要知道,修心之艺中,他也就是对弈道和书道还算是有些涉猎,连精通都谈不上。 对於画道,那更是一窍不通。 即便此前长平时得到过一枚墨色玉玦,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参与其中。 那位中域来的吴氏后人不是说过了吗,在那故园之中,一身修为都会被封印。 所有人不论出身,不论修为境界,要想得到前辈的画作,对画道的造诣便是唯一標准。 这种东西,是没有侥倖可言的。 宋宴当即就想要拒绝。 然而,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回忆起了一件事。 儺境中的那位伯奇道友……是不是说他过两年要去钧平府来著。 难不成就是为了此事? 这下,他心中就隱隱有些意动了。 也许出去走走也好,就当是散散心了。 不仅能够有机会窥见这些中域天骄在面具之下,究竟是什么模样,还能开阔眼界。 况且中域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也许此行前去,能够顺便在那附近寻觅这云渊剑竹竹米的踪跡。 隨之而来的是其余诸多好处。 “宋师弟?” 林轻看著宋宴沉吟的模样,心中有些忐忑。 其实他来叫宋宴,没有別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互相有个照应。 他虽然是重活一世,但自认没什么大能耐。 前世因为钟爱画道,以链气期的境界,取得了一枚墨玉,但由於路途遥远,自身实力低下,最终没有前往参与。 只是后来从参与其中的修士口中流传出许多画炼的內容,自己偷偷研究过许多年。 这一世却是不同了,他不仅成功筑就道基,还在自家先祖遗留下来的宝物之中,找到了一座前往钧平府附近传送阵的线索。 但毕竟从来没有去过中域,会有何种危险的境况,谁也无法提前得知。 思来想去,自己能够说动的修士里,唯有宋宴实力最为恐怖。 此人的实力,已经完全达到了可以护送自己前往钧平府的程度。 不过这位宋师弟对画道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趣,恐怕不会同意。 为此,林轻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许多说辞,更是有一份厚礼相邀。 令林轻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宋宴竟然点了点头,同意了。 “好,林师兄,我们何时出发?” 把小禾也带去吧,出门玩不带她到时肯定要跟自己闹彆扭。 “我们可以早些去,一个月之后。” “好。” 林轻虽然有些惊诧於邀请的顺利,但这对自己而言完全是一件好事。 “宋师弟。” 林轻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墨玦:“这是道子故园的入园凭证,不过它无法转让,到时候恐怕你只能在园中观看,无法参加画炼。” 他怕宋宴不知晓个中情况,到时不管自己提前回楚国来。 “无碍。” 墨玦宋宴自然也有,不过他没有拿出来。 反正他也不会去参加什么画炼。 开什么玩笑? 到时道子故园之中,也许会有中域、楚国、祁国等等许多修士观礼。 自己可不想在天下英豪的眼前,展示自己拙劣的涂鸦。 要脸。 (本章完) 第320章 阵器 第320章 阵器 中域大唐,神都。 深山之外。 此处秘地鲜有人知,乃是唐廷代天府所设的廷尉天牢所在,寻常修士、閒杂人等,根本无从靠近。 “阿离姐姐,这次可多亏你出手帮我,不然恐怕要让那廝跑了。” 峡谷口,有两个女子正在交谈著什么。 说话之人身材娇小,却身披甲冑,身后斜斜地背负一柄长戟。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哈哈。” “不碍事。” 另外一位女子身形高挑,未著什么罗衣襦裙,只是寻常布衣宽袍,倒是与许多男修的装束差不多。 面貌同样年轻。 不同於多数女修的娇艷嫵媚或是冷若冰霜,此人虽也是面容姣好,但眉宇之间,隱隱还有一股英气。 面容平静无波,颇为沉稳。 “左右我也算是代天府的客卿,分內之事吧。” 被称为阿离的女子继续问道:“对了绿萝,我马上就要同那位吴氏家族的道友一同前往钧平府,你要不要一起去?” “哎哎,不了不了,府中还有好多事要做哩。” 绿萝稚气未脱的小脸上,竟然显露出沧桑疲態,一副上工多年的模样。 “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宗门修士,閒云野鹤,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哪像我们啊……” 绿萝垂头丧气:“犯人在里头坐牢,我们在外头坐牢,无甚区別。” “呵呵。” 阿离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莞尔,似乎是被绿萝的可爱逗笑了。 她说道:“你可要小心些,让你们杨教头听见,免不了又要训你一顿。” “呃……” 绿萝虽然嘴上嘟囔著不可能不可能,还是左看右看探头探脑了一阵,才放下心来。 “阿离姐姐,你是一个人去吗?” “不啊,先前你见到的那位道友,与我同行,他是吴氏子弟。” 绿萝噢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大宗门的道子,出远门儿都要带许多侍从呢……” 阿离摇了摇头:“我们罗浮宗自古以来都是一脉单传,除了宗主和太上长老,就我一个人。” “嗨呀,那也太没劲了。” 喜欢凑热闹的绿萝有些难以想像:“难怪你要出门玩。” “你自己去吧,如果有机会,记得帮我搜寻战法就好了。” “嗯。” “绿!萝!” 正当此时,一道庞大的杀气从峡谷之中涌出,绿萝心中一惊,刚回头望去,便已经瞧见了一张充满怒气的脸庞。 “里头忙疯了,你在这干什么?!聊天儿呢!?” 杨教头咬牙切齿:“赶紧去帮你师兄取保。” “我没有——!” 绿萝大声辩解:“钟姐姐来帮我押送犯人,我送送她。” 看见钟阿离的面容,杨教头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呃,原来是阿离姑娘。” “见过杨教头。” 杨凝的面色仅仅维持了一瞬,便又阴沉了下来,望向绿萝:“你的工作,让人家阿离姑娘帮你,你还好意思在这大喊大叫?!” “给我滚回去帮忙。” “我……” “我什么我!真是……阿离姑娘,绿萝多有烦扰,还请见谅。” “不妨事。” 杨凝和善地冲她笑笑。 隨即转身一脚,踢在绿萝的屁股上,给她踹出二里地去。 “哇!” 伴隨著绿萝的惨叫,钟阿离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心疼的神色。 但这就属於他们代天府的內部事宜了,自己当然不好插手,也就只能祈祷绿萝妹妹自求多福。 钟阿离转身,飞离了此处。 界外,长亭。 吴氏弟子吴雨谦,正在此处等候。 亭中还有一巨大无比的白色猛虎,正在面对吴雨谦的“骚扰”。 “逢春道友,头可以往这边偏一些,哎对……呃不对不对。” 这位吴氏弟子正在对著它作画,时不时想要指挥一下它,摆出英武的姿势。 听闻吴雨谦的指手画脚,那白色巨虎,从鼻子里“嗤”了一声,似乎十分不屑,根本不去理睬他。 於是他便只得自己挪动画桌,调整角度。 然而,白色大虎仿佛是在捉弄他一般,不断变换姿势和动作。 时不时趴下,时不时侧目,甩甩尾巴。 “逢春。” 钟阿离招了招手,白虎便从亭中站立起来,那巨大无比的身躯,几乎要將这宽阔的亭子顶穿。 威武凶悍的巨大白虎,竟然在钟阿离的身边伏下。 “唔嚕……” “不可对人如此无礼。” 阿离在它的额头上轻轻敲了敲,象徵性地惩戒一番。 “唔嚕……” 大老虎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八字,似乎很是委屈。 “哎,阿离姑娘,没有的事儿。” 吴雨谦连忙摆了摆手:“逢春道友十分友善,根本没有阿离姑娘你说的那么顽劣。” 他隨手收起了画桌,將那画纸拿在手中,细细看了一番,似乎有些不是很满意,摇了摇头。 “不好,不好。” 吴雨谦有些懊恼地说道:“在下这一画作,水准不佳,根本没有將逢春道友的威武英姿,展现出哪怕十之二三。” 於是隨手一抹,便收了起来。 “吴道友,在下的私事已经釐清,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 吴雨谦点了点头:“此去路途遥远,逢春道友不如也歇一歇,请二位一同坐我的素炼宝卷前往吧。” 钟阿离没有急著答应,而是侧目望向白色大虎。 “唔嚕……” 咱们省省力气? 钟阿离点了点头:“好,那此番,便有劳吴道友了。” “哪里的话,此次能够与阿离姑娘和逢春道友同行,是在下之幸。” 吴雨谦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直素白的画卷,指尖灵光一闪,便徐徐涨大,在空中摊了开来。 钟阿离並不扭捏,轻轻一跃,便飞上了画卷。 大白老虎逢春在画卷的边上扒拉了两下,確定不会被自己的巨大身躯压塌,这才放心的爬了上去。 两人一虎,徐徐飞上晴空。 画卷之上,钟阿离忽然问道:“吴道友,此番道子故园开启,你们吴氏只有你一人前往么?” 吴雨谦摇了摇头:“非也,此次道子故园之会,主要是由吴行知族叔一手操办。” “他们应当已经在钧平府了。” “原来如此。” 吴雨谦似乎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可惜,先祖吴道玄设立这些故园画炼,主要是为了提点在画道上有天赋的外族修士。” “我们这些吴氏本家,根本不能参与其中,只能作为入园观礼。” 他看向钟阿离:“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阿离姑娘竟然对丹青之道,也有造诣。” “此次画炼,在下便预祝阿离姑娘,拔得头筹,取得先祖留下的墨宝。” “嗯,那就借吴道友吉言。” 钟阿离其实不抱什么希望,她虽然对画道非常喜爱,但毕竟不是以画入道。 而且也提前做过功课。 除了边域的楚国和祁国来的修士之外,中域也有许多修士前往,烟罗宗便有一位道友,也会来此参加画炼。 尽人事,听天命便好了。 …… 楚国,洞渊宗 这一日,宋宴在院中朝阳採气,隨著呼吸吐纳,缓缓收功。 院中是托著玉瓶的虚相,在他边上,小禾还在捏泥人。 他从青石上飞身落下,收起了玉瓶,顺便把虚相也收了起来。 “小禾,来把手和脸洗一洗,准备出门了。” “好嘞。” 小禾急急忙忙给手中的这个泥人收了个尾,然后將它放在院子里,阳光充足的地方。 宋宴给她施了个水行法术。 蛇宝在大水球里头咕嘰咕嘰抹了脸,便化作小蛇,钻入了宋宴的道袍大袖之中。 今天要跟宴宴去很远的地方玩,听说甚至都不是楚国的地界了。 蛇宝很是兴奋雀跃。 宋宴关闭禁制,离开了洞府。 一出宗门地界,便往壶江县的方向遁去。 壶江县距离宗门不远,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这地方,宋宴之前来过。 当初受吴果和戎小蜂两夫妇之邀,参与那林清隆前辈墓穴的探秘,便是此处一个叫做覆云尖的地方。 林轻师兄约自己在此地相见。 说起来,宋宴一直都认为,当初同同他们一起进入林前辈墓穴的那个车寧,十有八九就是林轻。 这一次,又把自己叫到这里来,这个可能性更是大了。 也许他与这位林清隆前辈,有些关联。 到了约定会面之处,却发现,林轻已经在此等候。 “林师兄久等了。” 林轻摇了摇头:“方才朝阳採气,我也是刚刚才收功。” “林师兄,我们不去租个快些的飞行灵器么?” 在宋宴所想,即便钧平距离楚国不远,以寻常筑基境修士的御剑飞行速度,也得要一年半载。 还是租个飞行灵器,只要灵石充裕,便能够节省时间。 “不用不用,宋师弟一心苦修,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晓也正常。” 林轻一招手,示意宋宴跟他走:“约莫三个月之后,道子故园便会开启。” “嗯?” 宋宴一时有些吃惊,只剩下了三个月的时间,那自己二人如何还来得及前往? “宋师弟,我就不瞒著你了。” 林轻呵呵一笑:“其实那位林清隆前辈,正是在下的先祖。” “数年之前,我化名车寧,邀请了十位链气修士,共探先祖故居,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宋宴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也算是林师兄坦诚相告了。 “我的这位先祖成为散修之后,日日沉迷画道,没成想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一位同样痴迷水墨丹青的金丹境前辈遗藏,这才在楚国修仙界之中闯出过一番名堂。” “而由他留下的玉简之中有言,从前那位金丹境前辈,曾经去过中域游歷,而且,留下过一个传送阵。” 传送阵? 宋宴微微一惊。 “这个传送阵虽然不是直接传送到钧平府的,不过距离那里也不远,估摸著,传送之后只需再飞一个月左右,就能到钧平了。” 林轻细细说来,似乎胸有成竹:“所以,倘若一切顺利,我们的时间应当是富余的。” “嗯,好。” 宋宴点了点头。 不过他心中仍旧有些忧心,中域遥远,如此远距离的传送,他还是第一次听闻。 两人来到覆云尖,还是数年之前,那个熟悉的位置,林清隆前辈洞府所在。 不过这一次,却並不是瀑布之前,而是洞府的另外一面。 “其实,先祖之所以选择在此处开闢洞府,最终在此坐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从前的那位金丹前辈设立的传送阵台,其中一端就在此处。” 林轻一边说著,一边引著宋宴来到一处山壁,指尖催动灵力,灌注友邀闕之中。 倏然之间,山壁的原本模样,便显现了出来。 在山壁的最底端,有一个矮矮的洞窟,两人走入其中,面前又出现了一段幽深的阶梯,向下蜿蜒。 林轻走在前面,隨手施了个法术,照亮四周。 “宋师弟,不瞒你说,为兄虽然此前来过这里,但是还没有尝试过,也是第一次用这个传送阵。” 宋宴沉吟片刻,不禁疑惑道:“林师兄,这传送阵,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林轻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应该不会。” “那位金丹前辈给先祖留下了挪移令,而且,传送阵法只要有一头被破坏,另外一头就不会运转。所以,至少传送这一步,应当是没有危险的。” “挪移令?” 宋宴从林轻的口中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也不装模作样,当即问询起来:“那是什么?” “咦?宋师弟没有听说过阵器么?” “没有。” 林轻稍微整理了一番措辞,缓缓说道:“隨著传送阵的传送距离增加,修士在传送过程中需要承受的压力也是会大大增加的。” “传送距离短时,也许没有什么特別的感受。但有些超远距离的传送压力,连金丹境修士都难以承受。” “所以才会有阵器的存在。” “它便是通过特殊手段,保护修士在传送过程中免遭意外而炼製的法器,挪移令便是其中一种。” 宋宴恍然。 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倒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不过这些我也是从一些古书上瞧见的,说的不一定全对。” 林轻找补了一句:“简而言之,站在此物的覆盖范围之內,便能够保证传送不会出意外。” “我曾听闻,上古时候有些传送阵,就铭刻在挪移令中,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催动其中阵法,便能够传送至特定地点。”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嚮往的神色:“当真是神仙手段啊。” 宋宴微微一愣,听著林轻的描述,怎么如此熟悉…… 听上去,似乎与剑宗那枚养剑章的效果,极为相似。 看来养剑章也算是某种高级的挪移令吧? 阶梯很快就走倒了底,一座空荡的石室,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石室的正中央,有一座离地面约莫几尺的大平台,其上铭刻著许多玄奥的阵纹,隱隱约约,有淡淡的萤光流转。 这便是前往中域的传送阵了。 (本章完) 第321章 扶风郡 第321章 扶风郡 这座传送阵面积不小,约莫是能站五六个人,他们此行两人一蛇,绰绰有余。 这传送阵外围有八个阵脚,算上阵法之中的其他灵力关节,共有十二处阵眼。 林轻没有迟疑,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十二枚灵石,催动灵力,將它们一一悬置於阵眼之上。 隨著最后一枚灵石缓缓悬停於阵眼,这座传送阵忽然开始发出了些许细微响动。 灵力从灵石中流动而出,顺著几处阵眼在阵纹之间流转。 很快便充盈了整座传送阵。 但灵石之中灵力消耗得极快,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便化作了灰败废石,跌落地面。 阵法之中的光芒也散去了。 “嗯?林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师弟莫急。” 林轻看著阵法的情况,点了点头:“为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提前试试。” “方才师弟所说传送的危险,不无道理。这传送阵的另一端,有著防护禁制,倘若禁制被破坏,阵法的启用状况会不一样。” “所以先用下品灵石检查一下,另一端有没有异状,再行前往不迟。” 宋宴点了点头,这样还差不多。 否则两人都不知道另外一端是什么在等著他们,实在有些不安全。 林轻隨手一指,八枚中品灵石和四枚下品灵石,一一飞出,如法炮製。 “此番传送,距离极远,光是下品灵石所蕴含的灵力根本无力支撑。” 林轻解释了一句:“至少也需要四枚以上的中品灵石才行。” “原来如此。” 八枚中品灵石,其实不算个小数目,但宋宴是受林轻的邀请前往中域,没有让他出这路费的道理。 “嗡—— 阵法之中的灵力涌动起来。 “宋师弟,我们走吧。” “好。” 林轻將挪移令祭出,悬浮在二人中间,两人一蛇站上传送阵。 “挪移!” 一声嗡鸣,此间灵光一闪即逝,宋宴等人的身影也在此处消失不见。 传送这种事,宋宴已经经歷过很多次了。 有一说一,对他而言这些传送带来的不適感,根本比不上他第一次进出两仪界时的难受程度。 只觉一阵令人目眩的空间扭曲感过后,坚实的土地触感便从脚下传来。 宋宴率先睁开眼,入目不再是覆云尖地下那略带人工痕跡的岩壁,而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山中洞窟。 身旁,林轻和小禾也从传送的波动之中稳定了身形。 “呢. 林轻轻轻拍了拍脑门儿,似乎有些不適,耳中喻鸣。 他环顾四周,洞窟不算开阔。 前方被一层流转著黯淡微光的禁制结界覆盖,显然是保护此处传送阵不被外界隨意发现。 小禾从宋宴的衣袍之中探出蛇脑袋,十分好奇地看向四周。 “到中域了?” “应该吧—出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蛇从传送阵台上走了下来,林轻催动灵力,激活手中的挪移令,只见禁制光幕上的灵力如同冰消雪融,光芒迅速黯淡,消散於无形。 也许是到了新的神秘地界,小禾十分兴奋,自告奋勇,在前头探路。 有道是初生牛续不怕虎,蛇宝根本不担心前头会有什么陷阱或是危机,也完全不顾宋宴的呼喊很快,洞窟的出口显露出来,是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 小禾化作蛇形,当先探路,確认外面无异状后,回头示意。 宋宴和林轻便依次从石缝中钻出。 呼一清新凛冽的山风迎面吹来,带著深林特有的湿润草木气息与不知名野的淡淡香气。 阳光洒落,让刚刚適应洞內昏暗光线的三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宋宴细细感受了一番,空气中蕴含的灵气相较於楚国,更加厚重浓郁,但也更为驳杂一些。 这是半山腰一处陡峭的山坳,脚下是鳞的乱石和灌木藤蔓。 抬眼望去,视野豁然开朗。 一眼望不到头的苍翠山峦层层叠叠,宛如青色的波涛,涌向天际。 只是一处无名群山,山势便雄浑险峻,不少峰顶隱没在縹緲云雾之中。 林轻深深吸了一口气:“此处便是中域大唐乌伤府境內眼前的一切,让他长久以来关乎於对中域的模糊想像,变得真实又梦幻。 亲身站立在了这片诞生过无数传奇,匯聚著天下英杰的土地上。 一时间,万般心绪涌上心头。 林轻胸中意气风发,一股欲要与天下俊杰同台竞技,一试锋芒的豪情油然而生。 相比之下,宋宴和小禾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情绪了。 对他们来说,中域只不过是个遥远一些的“地方”而已。 不过初来乍到,两人也的確感到有些新奇,四下打量著此处。 林轻此刻此时按捺下翻涌的心绪:“宋师弟,此地正是大唐乌伤府辖境深处。根据先祖留下的信息,此处距离钧平府尚有不短的路程。” 他心中估算了一下赶路的途径,说道:“以我二人筑基境的实力,驾驭法器飞遁,昼夜兼程, 也需一月左右方可抵达钧平府。 他说著,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向空中一拋。 一道灵光闪过,一艘约三丈长的梭形小舟悬浮在半空。 “师弟不必忧心,此行之前,我特意去同尘峰租借了这艘流云舟。” 三人登舟。 隨著一声轻微的破空之音,流云舟化作一道青白流光,向著钧平府大致方向疾驰而去。 路途漫漫,跨越山川河流。 流云舟的速度確实不俗,但中域疆域之辽阔远超楚国。 林轻大部分时间都操控著流云舟,同时也会关注下方掠过的城镇村庄,灵山秀水的气象。 偶尔在远方天际出现其他修士驾驭飞行法器或是灵兽,便会全神戒备。 那位金丹前辈自然也是给林清隆留下了中域的部分舆图,现在正在林轻手中。 他將沿途地標与舆图印证,不断修正方向。 如此日升月落,山岳河流在窗外飞速倒退。 三十余日飞驰而过,下方人烟渐起,大城小镇渐多,空中也时有修士身影穿梭往来。 “宋师弟,我们到了。” 林轻望向前方,地平线上,一座雄伟的城市轮廓,在薄暮霞光中渐渐显露出来。 “钧平府,扶风郡。” 流云舟在扶风郡城外不远处落下。 两人的身形出现在坊市前。 不同於楚国那些大多隱匿於险峰幽谷之间,还需要缴纳灵石或是特定信物的坊市。 此处的开放程度远远超乎宋宴的想像,也正是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切实感受到中域与楚国的不同。 这茂陵坊市,几乎就建立在扶风郡城的边上。 没有幻境遮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落在此处山谷。 飞过此处的修士们,一眼便能看出此地灵力匯聚,楼阁林立,是一处专为修行者开闢的巨大市集。 甚至,入口处没有修士看守,自然也就无需缴纳灵石。 迈步入內。 周围修士人来人往,著装各异。 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出这些修士之中,有不少跟宋宴二人一样,都是外来的修士。 只不过是从中域的其他地方闻讯而来,还是从东荒边域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宋宴和林轻隱没於来往的人流之中,缓步向坊市內走去。 楚国那些小型的坊市,大多都是一两条街,几间店铺散落山间。 这茂陵坊市却如一个小型城郭,规模仅仅是略小於降仙关。 道路横平竖直分出主街岔道,商铺鳞次櫛比,有专门的材料区、法器区、丹药区,还有掛著巨大酒幡的食肆和提供修炼静室的客栈,功能分区清晰可见。 走过了坊市的入口处,行至中心区一片相对清静的区域,人流便有所疏散。 此地多是一些规模较大,门面光鲜的客栈和店铺。 两人商议之下,三人走向一座名为静水居的客栈。 客栈院墙高大,门媚悬掛一方古朴木匾,灵力微蕴,门口引路的侍者是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態度恭敬却不卑怯。 客栈管事看二人风尘僕僕的模样,问道:“二位是从別处而来的修士吧? 宋宴和林轻对视了一眼,隨即点了点头:“不错。” “今日二位的运气真是不错。” 管事一边將两个房间的玉符递过,一边说道:“就刚刚,有两位客官退了房间。” “否则,二位怕是要另寻他处了。” 两人从管事口中得知,如今扶风郡附近的几个坊市的客栈,大多都已经住满。 入住的价格也隨之水涨船高, 两人不禁心中庆幸来的还算早。 这住宿的灵石费,宋宴倒是没再好意思让林师兄一个人出,確实是有点贵了。 客栈內部格局精巧,迴廊曲折,木扶疏,环境远比外部喧闹的坊市清幽。 这一处房间,也大到让宋宴感到意外。 它是两个临时套房,与一处庭院相连而成的院落。 “哇喔——” 不出所料,小未很喜欢这里。 林轻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反倒在庭院之中坐了下来,十分满意地打量著此处庭院的幽静气象。 “宋师弟,既然已经安顿下来,我想就在此处琢磨琢磨道子故园的画炼之事,你可自便。” 林轻从乾坤袋中取出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些特殊的顏料。 宋宴稍微驻足观摩了一阵,提不起什么兴趣。 於是便暂且回了房间,收拾了一番,就跟林轻打了个招呼,离开了静水居,想要去坊市逛逛。 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域,自然是要看看此处独有的灵物,如果价格合適,带一些回去楚国,无论是送给秦婆婆,还是送给其他好友,都不错, 等到他们问起,“此物是从何而来?” 到时便可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此乃中域大唐,扶风郡的特產。 很是有面儿。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去找找有没有云渊剑竹的线索。 走在坊市的街道上, 蛇宝的眼晴亮亮的,充满了好奇心,不停地左顾右盼,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无论是看哪一处摊位,都很新奇。 宋宴紧紧跟在她身边。 初来乍到,此地也人多眼杂,谨慎些总没错。 百珍楼、丹心堂、百药园然而,一路逛下来,每当他问起剑竹的消息,得到的回覆要么是茫然摇头,要么就是没有此物。 一开始他还旁敲侧击,到后来,已经毫不遮掩。 最终,还是没有此物的確切线索。 据百珍阁一位见多识广的老管事说,云渊剑竹来源很神秘,而且本身极其稀少,用途当然就会很局限。 他也只是在某一本古书上见过此物的相关信息,没有真正见过。 其竹米更是闻所未闻。 连中域的坊市都没有消息除去这云渊剑竹之外,千丹异方之中有记载的许多关键灵药,其实都能在此处找到,或是得到確切的消息。 如此看来这竹子灵物,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珍贵啊。 不世一路下来也不是全伶收穫,至少宋得了一些楚国没有的灵药和灵物。 除此之外,还给小禾买了个小玩意儿,是个戴著红色头巾的小兔子。 注入灵力,能够短暂让其动作,颇有意思。 蛇宝爱不释仇。 所幸,灵石是一样的,到哪里都能够的出去。 只是这钱如流水,还是让挎宴略感心痛。 “?” 正逛著一处杂货铺,挎宴警见坊市之中有几个人同行。 领头之人是一男一女。 男子中农模样,气息浑厚沉广,修为不俗,挎宴看不清深浅。 那女子则是筑基境界,年轻貌美。 那中农男子眉头微微皱起,神情似乎有些不满。 两人没有传音,只是寻常交谈,路世时,挎宴听见了零碎的几句。 “我可就跟人家吴前辈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她就跑没影儿了。” “当这是哪里,自己家么?” 男子面色很是不悦:“哼!有本事別回来,就让她留在中域,我看她怎么办!” “父亲別生气,妹妹只是玩心重,也跑不远,许是就在这坊市之中,我把她寻回来便是了。” 两人渐行渐远,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 挎宴可不是什么爱在背后听別人说话的小鬼。 真正让他注意到的是两人以及几个隨行修士的衣著。 虽然几人的道袍略有不同,但整体风格是一致的,而他们道袍背后那个图案,自己曾经见世。 稍加回忆了一番,挎宴便想起来了。 这是降仙关,南宫世家的家族徽记。 第322章 落花食肆 第322章 落食肆 是了,据林轻所说,楚国和祁国都有不少修士,获得了那些墨色玉玦,也就是所谓的入园凭证。 南宫家族虽然有些没落,可毕竟祖上是出过金丹境修士的,家族底蕴这一块,恐怕就连如今的秦氏、赵氏也比之不及。 那么无论是南宫家族之中有修士前来参加吴道玄前辈的画炼,还是隨行观礼,都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 算上自己手中的这一枚,墨玉一共有八十七枚,得到它的人遍及楚国、祁国和中域。 其中应该是以楚国偏多一些,毕竟宋宴就是在长平破坏了那地狱变相图的摹本。 但楚国经歷了数年魔墟祸乱,虽然时间跨度上来说不长,但是修士死伤还是不少。 也许会有一些墨玉隨著其主人的性命消失,而也隨之消散。 祁国的形势宋宴不清楚,但想来应该和楚国差的不多。 然后又会有一部分的修士也许觉得路途遥远,空耗宝贵的修行光阴,亦或是认为路上不安全而放弃机会。 总而言之,最终能够来参加画炼的修士,应该不会超过五十。 这还是宋宴的保守估计,更大的可能是会远低於这个数字。 不过如果连南宫家族都已有露面,那楚国的六大宗门应该都会有人来。 毕竟,门中弟子能有接触化神境大修墨宝的机会,便是金丹境老妖怪,也会亲自带著门中弟子前来。 毫无消息,似乎对此不感兴趣的,恐怕也只有自家这位对门下弟子不闻不问的放养型宗主了。 宋宴倒不是说对宗主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这位的行事,有些叫人摸不著头脑。 他正出神的思索著,一晃神,却发现小禾正面色狐疑地盯著他。 “宴宴……” 小禾此刻化作小蛇,在他肩膀上游了一圈,又看了看走远的南宫一家眾人:“你是不是又让漂亮姐姐勾住了?” “没有的事,別一天到晚胡说八道。” 宋宴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吔?”小禾先是一愣,隨即欢欣雀跃地蹦起来:“好哎!” 自从宴宴筑基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带自己吃过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因为筑基之后,就已经完全不需要吃饭了。 所以小禾一开始才会有些疑惑,但她根本不敢问,怕问了之后就没得吃了。 宋宴倒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好不容易出这么一趟远门,当然得尝尝这中域大唐的灵食,是个什么滋味。 钱赚来,不就是用来的吗。 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气派的酒楼,迈步入內。 酒楼名唤落食肆,招牌菜是一道落霞灵香果桂鱼,还有一道“炙焰浪波波”。 所谓“浪波波”其实就是灵蛙,至於为什么这么叫,宋宴並不清楚,也许只是本地方言。 蛇宝是很喜欢吃蛙蛙的,也正是因为被掛在外头的招牌,这才被吸引住。 “客官您里边儿请——” 步入食肆,立刻有小二殷勤迎上。 空气中瀰漫著各种食物混合的诱人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堂內食客眾多,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宋宴环顾一周,选了个靠窗且相对清静些的位置落座。 小二奉上玉简刻录的菜单,神识扫过,心中不禁诧异。 这茂陵坊市之中,物价不菲,灵材、法器价格要稍高於楚国,也不知是不是道子故园所导致的。 不过这灵食的价格,相比之下竟显得颇为亲民。 “难得吃一顿,想吃啥都点上。” “好!” 蛇宝眉开眼笑,小手一指,开始点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看著这个女娃把自家招牌菜点了个遍,那小二也是眉飞色舞。 “这位小客官您是真有眼光,咱家这道落霞灵香果桂鱼,不仅酸辣可口,味道绝佳,更有滋阴补气,巩固修为的功效!” “这道炙焰浪波波,更是了不得,对於修炼水行、雷行功法的修士大有裨益……灵蛙都是活的,现做。” 宋宴看小禾点得兴起,索性又加了几个自己看著顺眼的灵植时蔬。 最终,两人面前的灵木圆桌上,被精致的灵玉盘、砂锅、汤盏摆得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灵气氤氳升腾,如同小型宴席。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那两道招牌菜。 一条尺长灵鱼臥在碧玉盘中,鱼肉在光照下泛著淡淡的金边,鱼身覆盖著一层透明的汤汁。 点缀著几粒饱满的灵莲子与几片奇异的瓣。 鱼腹处微微鼓起,显然內藏乾坤。 混合著酒香、香、鱼鲜味以及精纯水行灵气的香味扑鼻而来,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炙焰浪波波更是生猛,蛙腿表面覆盖著薄薄的秘制酱料,被炙烤得色泽金黄微焦,边缘微微蜷缩爆出油,浓郁肉香混合著辛辣的气息扩散开来。 “啊呜……” 愣神的功夫,小禾已经吃的满嘴油光,小脸泛红,显然这火辣的滋味与鲜嫩的肉质深得她心。 天啊,以前自己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呀? 蛇宝心中悲鸣。 但是话又说回来,由於记性不好,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以前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先吃再说吧。 宋宴也举箸,夹起一块鱼肉,轻轻拨开上面的香料。 鱼肉雪白如玉,带著淡淡的香与酒香,入口即化,甘美清甜中蕴含的一股温和的灵气,滋养五臟六腑,顺著经脉缓缓流淌。 他並非贪图口腹之慾之人,修行至如今境界,早已辟穀,寻常饮食只会成为无谓负担。 但此时此刻,偶尔吃一段这样的灵食大餐,也会觉得沉寂已久的口腹之慾得到极大满足。 这边正吃著。 邻桌来了一位客人。 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身量不算太高,穿著一袭青色儒衫,头戴方巾,看起来文质彬彬,只是面容略显稚嫩。 他独自一人坐下,显得与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小二过来招呼,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点了几样看著不算太贵但颇为精致的菜点和一个果饮,最后加了一道招牌桂鱼。 小二唱喏著要去准备。 书生似乎鬆了口气,安静地坐著,偶尔视线会好奇地瞥向旁边宋宴他们那满满一桌、香气四溢的珍饈,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羡慕。 不一会儿,小二端著托盘將书生点的菜餚送了上来。 书生有些矜持地拿起筷子,正要享用。 “客官,承惠一百零三枚下品灵石。” 小二礼貌但带著程序化微笑地提醒结帐。 书生点点头,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腰间的乾坤袋,脸上那点矜持瞬间被惊愕取代。 他脸色微变,急忙在腰身上摸索,从左摸到右,甚至低头去看桌下。 那动作从一开始的镇定变成了慌乱。 “我……我乾坤袋呢?” 他失声低呼,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刚刚还在的……” 小二脸上的笑容敛去了,眼底带上了一丝荒诞,但还是强忍著心绪,客气地说道:“客官,您再仔细找找?或者看看是不是放在別处了?” 他虽这么说,但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被……被偷了……” 那人的声音有些迷茫,低声喃喃:“是刚才那个人?这怎么可能呢……” 小二见状,已確定无疑。 乾坤袋被偷? 滑天下之大稽。 无论是乾坤袋还是別的什么储物法器,只要修士还活著,灵力、神识的烙印在储物法器上,又怎么会失窃呢。 又不是在凡俗之中。 这天下修仙界,哪里有神不知鬼不觉偷拿人乾坤袋的手段? 小二嘆了口气,冷下脸,声音提高几分:“这位客官见谅,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欠。既然您暂时手头不便,那抱歉了,还请移步吧。” “桌上的菜品我们会自行处理。” 很显然,有关於这一点,这个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食肆里不少客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好奇中带著几分看热闹的神色。 蛇宝小手不停,风捲残云一般,很快就把蛙蛙吃的没剩几个,开始简单地尝起了其他菜。 时不时也好奇地望向那人。 “宴宴,他吃不上饭呢,真可惜。” 蛇宝正在为这个人吃不到蛙蛙感到难过,但实际上人家根本没有点这道菜。 “嗯。” 宋宴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强大神识能够让人看清楚很多东西,比如过於细腻的皮肤,纤巧的骨架。 这个书生,其实是个女子。 炼气后期的修为,漏洞百出的女扮男装。 不知意欲为何。 正当此人失魂落魄,经过宋宴这一桌边上时,她望著那道几乎还没怎么动筷的桂鱼,怔怔出神,似乎有些走不动道。 “呃……嘿嘿,这,这位道友。” 她双手抱拳,装作男子的模样:“恕在下唐突,在下的乾坤袋被贼人偷了,此刻身无分文。” “饿得实在走不动路,能否,能否与二位一同……” 她话没说完,神色有些窘迫。 小禾停下了啃蛙腿的动作,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看著这个突然衝过来的怪人,又看看宴宴。 宋宴的眉头皱起。 这是一个很荒谬的要求。 炼气境修士虽然没有完全辟穀,但饿得走不动道不太可能。 他不认识这个人,没有理由去接济她。 而且这个人也很奇怪,自称乾坤袋丟了,不赶紧去追回来,还要到別人这里来乞食。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宋宴最討厌自己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 当即摆了摆手,连回绝的话都懒得说。 “呃,是在下叨扰了。” 那人神色尷尬,转身就要离开。 “哎,等一下。” 正在此时,蛇宝忽然出声叫住了她,隨即轻声在宋宴耳边说道:“宴宴,咱们好像吃不下了。” 小禾揉了揉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看著面前那盘鱼,有些苦恼:“蛙蛙太好吃了,我吃了九只……” 夺少? 宋宴之前也没细数,就看她一直在那吃。 灵蛙的个头可不小,他看了看蛇宝的小肚子,疑惑怎么装得下那么多。 “这个鱼鱼多好,不要浪费,咱们让他吃了,然后叫他找回了乾坤袋,就付给我们灵石。” 宋宴吃的很少,大多数只是尝尝味道。 的確有些浪费。 蛇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勤俭持家?竟然能够想到这种方法…… 虽然宋宴心中,並不认为这个女扮男装的修士真的能够找回失物,但小禾既然都这么说了,几道菜而已,吃便吃了。 他衝著边上的座位摊了一下手:“自便吧。” “啊呀!” 书生大喜过望,忙不叠地躬身作揖:“多谢二位道友慷慨解馋!” 隨即便在宋宴的身边坐下。 小禾大大方方,將灵鱼推到了这个人面前,还贴心地推过去一双乾净的玉箸。 “嘿嘿,多谢多谢。” 宋宴不再看她,自顾自端起灵茶啜饮。 没想到,此人虽然跟个饿死鬼似的,但吃饭的仪態还是比较文雅。 “唔……好吃。” 她没有动其他的菜,似乎只是对这条鱼情有独钟。 將那桂鱼吃得乾乾净净,她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满足的红晕。 她放下玉箸,再次站起身,对著宋宴和小禾深深一揖到地,声音真挚无比:“在下萧予,二位道友叫我阿予便好。在下游歷至此,遭贼人窃去乾坤袋,若非二位仁心,今日狼狈不堪也。” “此恩阿予铭记在心,他日回了家中,必当厚报!” 算了吧,等到她寻回家中,自己恐怕已经回了楚国。 萍水相逢,就此打住,吃完走人,可不要攀扯关係。 “不必……” 话未说完,小禾却抢先了一步:“好的好的,那先欠著。” 她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道:“以后要还的,拖多一天,就多一点。” 宋宴一愣,她说的是不是利息? 萧予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是那是……” 乾坤袋丟了,她似乎一点儿也不著急,反倒大有坐下来与宋宴等人聊聊天的味道。 正当此时,却听闻食肆楼下,一声惊堂木拍在了桌子上。 小禾好奇地离开了座位,走到二楼围栏向下望去。 这都吃得差不多了,宋宴也起身走到小禾的边上。 楼下出现了一个说书人。 由於有灵力术法的加成,这说书的声音,能够传遍整座食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座的看官,有不少都是外来的修士。” “从古至今,三千大道八百旁门,称圣者多不胜数。” “诸位可知,在棋盘上称圣的前辈,有哪些?” “严、马、王、范、施……” “隨意数去,便不下五位。” “画之一道上同样出现过不知多少天纵之才。可纵观古今,在画道上称圣者,却唯有一人尔。” “他便是画圣吴道玄。” (本章完) 第323章 偷天 第323章 偷天 三人饶有兴致的听著,这说书人讲得其实並不是什么秘辛,都是些坊间逸闻。 但胜在有趣,让宋宴和小禾这样对画道不感兴趣的人,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因为道子故园的影响,说书人讲得自然就是有关画圣的故事。 毕竟在座的诸位修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是为此而来的。 眼下在讲的,是这么一个故事。 吴道玄有一位至交好友,因母亲寿终仙逝,在天宫寺守孝。 时逢吴道玄应唐廷之邀,在天宫寺绘製一幅壁画。 吴道玄见自己的这位好友非常悲伤,便想办法让他转移注意,减缓悲的心绪。 他谎称自己太久没有作画了,请他的这位好友施展一番御剑之舞,好启发自己的画思。 这位好友擅长御剑,也希望画圣之画作,能够超度亡魂,於是当即脱去孝服,御剑而起。 却见那天宫寺的上空,雾时间风云涌动,无数飞剑、剑气在空中流转。 莫说是凡人,便是炼气、筑基境的修士观之,也认为是在白日望见了周天星辰一般。 当时,无论是在天宫寺的僧侣,还是周遭望见的修土,无不为之震撼,惊嘆不已。 吴道玄原本只是想要让好友节哀顺变,没有想到见到了如此惊世骇俗的御剑之术。 被这周天星辰一般的剑光所感动,画思敏捷,如有神助。 於是挥毫图壁,讽然风起。 很快一幅为天下之壮观的壁画,“除灾患变”就绘成了。 一段故事说完,食肆之中的各处响起了捧场的掌声。 宋宴没管这个萧予,和小未准备返回客栈, “今日多谢道友!” 萧予看出宋宴不愿久留,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喊道:“灵石在下一定会还的!” 已经混入人群中的宋宴微微抬起手摆了摆。 算了吧,没必要。 “萧予”停留在原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心中不禁十分后怕。 “好险好险,还好是提前把那墨玉所在的乾坤袋放姐姐那里,没带出来。” 想起父亲那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庞,她打了个冷战。 “否则这回真要被爹爹揍死了。” 她一边往回去的路上走著,一边苦苦思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可是乾坤袋怎么会被偷呢?这怎么可能——” 神念没有哪怕一丁点反应,灵力印记至今也完全没有被人抹去的感觉,只是单纯的失去了踪跡。 悄无声息。 一个留有自己神识和灵力印记的乾坤袋,连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消失的都不知道真邪门儿。 中域果然危险,还是回去跟爹爹他们一块儿走吧,可別把小命丟了。 距离道子故园的画炼正式开始,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接下去的时日,宋宴除了日常修行之外,就是陪小禾四处閒逛,偶尔也会离开坊市,去凡俗感受扶风都城的风土人情。 小禾体內的妖力越来越浑厚,这是逃不过宋宴的眼睛的,也许很快她就会晋升二阶妖兽。 按照当初的约定,小禾会离开自己,跟那位叫做白淇的大妖前往山海间。 宋宴虽然也是十分捨不得,但他心里同样清楚一件事。 小未待在自己身边,修为进步实在是太慢了。 谈不上拖累她,不过也许自己真的在浪费她的绝佳天分。 宋宴从未將小未当做自己的附庸。 跟其他人一样,她也应当有自己的道途再者说,这世间虽然广,但只要两个人都掛念著对方,即便到时真的短暂分別,也定然会有再相见的一天。 思及此处,原本的忧愁和不舍,便也稍稍冲淡了一些。 扶风郡城里的景象越来越热闹,家家张灯结彩,宋宴这才反应过来,凡俗之中的除夕又要到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没有再好好过过一个新年了。 兴许是闭关修炼的时间太长,时常会错过。 起初还会觉得有些可惜,但这样的次数多了,那种过节的心绪也就慢慢淡化了。 踏上仙途,也许这是一定会经歷的事吧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与诸多好友匯聚在宗门的食坊,一起过的除夕夜,真是难得。 回忆弥足珍贵。 一人一蛇化作凡人模样,行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在石樑镇上的时光。 那时爷爷还健在,新年之前也会带他们去集市,买新衣裳和零食。 夜晚,两人混跡在热闹的集市人群之中。 膨! 冷不丁的,天上放起了烟火,照亮整座扶风郡城的夜空。 “哇——” 小禾的眼睛亮晶晶的,忽然把手中的人咬在口中,双手合十,嘟起什么来。 宋宴看了看她,问道:“小禾,你在干嘛呢?” “许愿呀,小孩子是可以许新年愿望的。” 蛇宝咕儂一会儿,把人从口中取了下来:“但是你不行,按照人类的岁数,你已经是大人了宋宴故意装作思索的模样:“按照人类的岁数来说,你应该比我还大— “胡说八道!” 蛇宝大怒,雨点般的小拳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哈哈哈。”宋宴赶忙求饶:“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禾望向天上绚烂的烟火,心中默默。 希望小禾和宴宴能够永远在一起,即便偶尔会分开,最后也能再遇见,然后就永远也不分离。 这个愿望並不过分,应该可以实现。 一定可以实现! 大年初二。 静水居客栈小院,薄雪覆在青石板与枯瘦的竹枝上。 宋宴和小未正在庭院之中,观摩林轻作画。 林轻专注运笔,时而轻柔勾勒,时而用力渲染。 这些丹青之道的技法,宋宴和小禾是完全不懂的。 但从他这个外行人的角度来看,林轻的画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画道我不懂,但观你作画,意境流淌,气韵天成。” 看著这幅庭院雪景的练笔之作,宋宴有些惊嘆:“林师兄,以你的画道造诣,也许真的能够在此次画炼之中,取得机缘啊。” 林轻轻轻吁了口气,看著自己的作品,眼中也有满意的神色,但审视之后,却有了凝重。 “宋师弟谬讚了,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啊。” 他摇了摇头:“画圣之墨宝,谁不垂涎?道子故园开启,届时四方匯聚的,可不仅是如我这般半瓶水晃荡的修士。” “中域、祁国、楚国,不知有多少英才匯聚於此,许有与画道渊源深厚的世家大族子弟,或是那些数十年浸淫此道的真正丹青妙手。” “高人选出,恐怕非我能比。” “在下自认在勤勉上未曾懈怠,对吴圣笔意也钻研多年。” “然而画道一途,讲究的不仅是技艺纯熟,更看重一夕的灵光和感悟。” “此番最大的期许,是能借道子画炼砥礪自身,若能略有所悟,就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 “至於那道子墨宝——.强求不得。” 宋宴点了点头,院中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微风吹过枯竹,发出沙沙的轻响。 也许很多人也都是这么想的吧。 嗯? 宋宴忽然心念一动,隨后站起身。 “林师兄,我这个门外汉,就不打扰你参悟画道了。” 知会一声,便和小禾回到了房间。 隨即便取出了“甲作”面,只见其上灵光流转。 差点忘记了,今天是大年初二,境会面的日子。 左右无事,宋宴將面具戴在脸上。 视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淹没,运转观虚剑瞳,几乎是瞬间,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方相氏雕像张开双手的十个手指上,此刻已经站立著不少人。 “伯奇”和“错断”也在列。 相熟的几人已经在閒谈。 “听闻钧平府道子故园不日將要开启,伯奇道友已经去了吗?” 伯奇点了点头说道:“嗯,在下与友人同行,已於半个月前抵达钧平府扶风郡。” “真好啊,天南地北的玩。”揽诸很有些不忿地说道:“我也想出去玩!” 见宋宴出现在境之中,错断忽然开口问道:“甲作道友身处边域,按说离东荒和钧平也不远,不去试试吗?” 宋宴摇了摇头:“呵呵,在下对丹青画道一窍不通,去了也是丟人现眼,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这件事,大家说说笑笑,就过去了,没有人深究。 很快,那位佛门的雄伯道友也出现了。 “阿弥陀佛,小僧因寺中有些琐事来迟,还望诸位道友勿怪。” “不妨事。” 隨后,眾人便交谈起来。 宋宴通常只是听著,如果有人问起,也会谈及边域的事。 从他们的谈论之中得知,边域似乎有一个还算有些名气的画道宗门,有人前去钧平府参加画炼。 楚国没有这种以画入道的宗门,应该是祁国的。 不过宋宴没太在意。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几人口中谈及的另外一件事。 据来自蜀中大族唐门的“揽诸”道友说,唐廷之中,镇远大將军府上,有一件珍贵的御赐灵物,失窃了。 唐门与仙朝是有些合作的,这件事从她族兄口中得知,真实性不小。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堡中有几位师兄师姐还受代天府之邀,前去协助调查了。” 真是奇怪。 宋宴心中疑惑。 前些时日在酒楼之中,他是头一次听闻修仙界之中还能有失窃这种说法。 大多数灵物都是储存在乾坤袋中,被窃走实在离奇。 少部分灵物摆在外界,也会有禁制、阵法防护。 要想悄无声息地窃走,除非是监守自盗,否则怎么也会发现的吧? 更何况是唐廷那个什么將军的府邸,一听就是戒备森严的地方。 “难不成,是那隱世邪宗偷天门的人,又入世了吗?” “疏胃”道友说道,她的声音很是好听。 偷天门这个词汇,对於宋宴並不陌生。 此前在天生关驻守,斩杀那些魔道修士的战利品中,有一枚玉简曾经提到过这个宗门。 不过,没有详细的敘述。 只说偷天门和韶梦山二者的道统根基不在魔墟。 並且基本处於中立的状態,极少参与正两道的纷爭。 “所谓狼狈为奸,魔墟修士捲土重来,那几个邪宗跟著露面,其实也並不稀奇。” 听著几人的谈论,宋宴越听越心惊。 “只是倘若真是偷天门所为,恐怕这中域,又要人人自危了。” 听他们那意思,这偷天门正如其名,似乎修炼一门特殊的邪功, 可以越过一些禁制和阵法,偷走灵物, 甚至於能够暂时屏蔽修士与乾坤袋、法器法符等已经祭炼之物的联繫。 当真是可怕的很。 关键是这帮人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不仅擅长易容匿踪,而且神出鬼没。 即便是代天府,也很难逮捕他们。 所幸,偷天门的门人数量很少,中域如此广,一般人也遇不上。 至於遇上了— 那也只能自认倒霉,祈求对方瞧不上你的破铜烂铁。 宋宴现在却是有些惊慌。 前些日子还听那个女扮男装的修士说起自己的乾坤袋失窃之事。 难不成,有偷天门的修士已经混跡在这茂陵坊市之中,要借著道子故园之事,浑水摸鱼窃取灵物? “...... 宋宴皱起眉头,在阴影之中,无人察觉。 虽然还没有被偷,但光是想想已经心中火起。 他娘的自己这些家当,可都是生死之中杀出来的,无论哪一件灵物,叫人顺手就摸走,他可无法接受。 很快,眾人互相告知了自己所需之物,境会面便要结束。 错断打了个招呼,身形便乾脆利落地消失了。 正当伯奇也想要离去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伯奇道友,还请留步。” 宋宴望向伯奇:“在下有事相商。” 其余几人见状,都很有眼力劲地告退。 境之中,便只剩下了宋宴和伯奇两人的身影。 伯奇有些好奇地看他:“甲作道友,有什么事么?” 宋宴略一沉吟说道:“我记得此前道友曾说自己在寻找战法相关的东西,对么?” 伯奇点了点头:“不错。” “在下这里正有一份存有战法的玉牙璋。” “噢?” 伯奇眼前一亮,但隨即他又陷入沉思:“呢——道友需要什么来著?” “道友见谅,我这个人神识有些飘忽,很容易走神,记性也不太好。” “无妨。”宋宴並不生气:“在下所需的是古剑,或是相关线索。” “若是没有,也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换。” 他沉吟一阵,问道:“比如道友可知晓,如何防范那偷天门的修士?” 宋宴这一次是想把存有剑技战法“无尤”的玉牙璋作为交换,换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无尤自己已然习得,其中意境画面,更是从束锋之中得以窥见,这一枚玉牙璋对自己的作用已经不大。 叫这些养尊处优的中域仙二代去搜寻古剑这种他们眼里的破铜烂铁,估计不现实。 眼下他最担心的就是在扶风郡遇到偷天门修士,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第324章 天亭 第324章 天亭 “嗯……”听闻宋宴所说的话,伯奇陷入了沉吟之中。 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甲作道友,那偷天门的修士正是因为手段诡譎,难以防范,所以才让人憎恶,人人喊打,我自然也是不知晓如何防范的。” 宋宴闻言,微微一愣,隨即又有些恍然。 也是,倘若真的那么好防范,就无需畏惧了…… “不过……” 伯奇话锋一转:“在下的確曾经在宗门典藏之中,了解过这些隱世邪宗的手段,还有可能存在的限制。” “但是还请甲作道友只作个参考,也许並不准確,甚至有可能只是玄学罢了。” “噢?” 宋宴很感兴趣:“伯奇道友但说无妨吧,东西到时我自会给你的。” 伯奇先是抬眸看了一眼,思索了一阵,便说道:“偷天门的修士,其实並不是单纯的追求珍贵之物。” “有可能他们只会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或者修士『不在意』的东西,所以也曾出现过宝物被偷走之后,甚至那位修士都还没有发现,贼人便已经失去了兴趣,又送还回来这样的情况。” “送还回来?” 听到这里,宋宴略感意外。 “不错。” “而且,似遮蔽神念窃取灵物这般瞒天过海的手段,定然有许多限制,此事那典籍之中也並未细说,只谈及气运和命数的说法。” “除此之外,偷天门的修士应该是无法窃取生魂,以及命定之物的。” 他补充说明了一句:“也就是金丹境修士的本命法宝,剑修的本命飞剑之流。” 伯奇將自己所知道同宋宴一一道来。 虽然伯奇觉得这些东西都很虚,但对於小宋来说,已经属於是大开眼界。 玉牙璋对自己已经没有多大作用,换取这些信息完全不亏。 “原来如此。” 片刻之后,宋宴点了点头:“多谢道友详尽告知。” “不知伯奇道友,想要在何处交易此物?或者我差人送去中域,你可自取之。” 儺境之中的成员交易,讲究一个诚信,他可不当失信的小人。 伯奇犹豫了片刻,忽然问道:“甲作道友,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在钧平,扶风郡了吧?” “嗯?” 宋宴心中一惊,不知对方是如何瞧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打算扯谎,乾脆大大方方承认了下来。 “不错,我的確在扶风郡,而且也会参与道子故园的盛会。” “只不过,我方才回答错断道友的话同样属实,在下对丹青一道一窍不通,此番是陪同友人前来,不打算参与画炼,只是旁观而已。” 伯奇一副恍然的神情:“原来如此。” 如此看来,这位甲作道友说的倒也不假。 他提议:“不如这样吧,一个月之后,在扶风郡南,茂陵坊市的隆顺酒楼中交易,如何?” 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二月初二,道子故园开启的前两日。 宋宴摇了摇头:“时间可以,但这个地点得换一换。” “请说。” “就在茂陵坊市的落食肆吧。” 伯奇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没有问题。” 两人稍微商议了一番有关於交易的细节,隨后便各自从儺境之中退去了。 將甲作儺面从脸上摘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要与这帮中域的修士面对面打交道,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 他將儺面收好,然后神经兮兮地將自己乾坤袋中所有贵重的灵物都清点了一遍,確认没有遗失,这才安心进入修炼之中。 难怪这偷天门的修士人人喊打,这般终日提心弔胆心神不寧,任谁也受不了。 谁还没个鬆懈的时候呢? …… 二月二,龙抬头。 再过两日,就是道子故园开启的日子。 此刻,落食肆之內,热闹非凡。 门外走来一个相貌平平,神色木然的男子,抬头望了一眼食肆的招牌,在那道“焰炙浪波波”上多停留了一阵。 隨即便迈步往里走去,食肆之中,有说书人在讲故事,说的自然也是关於画圣吴道玄的事。 按照甲作道友的提示,来到了食肆二楼,距离中场最近的那个座位。 等到他在这里坐下,凭栏处一个原本正专注听著故事的人影转过身,迈步在那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 “见过甲作道友。” 即便面前的这人沉默不语,没有作介绍,伯奇也能够认出对方。 因为面前这个人一身玄色衣袍,黑金缠手,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戴著面具。 这面具的造型粗獷狰狞,与自己的那个儺面,风格类似。 看来这就是甲作的儺面了。 对於甲作这般遮遮掩掩的行径,伯奇並没有不悦的神色,毕竟他自己也是改头换面,日后熟络了,谁也別说谁。 其实他很少这么做,不过,这次不同,毕竟是两个原本相隔千万里的人,第一次会面。 说起来,这个甲作道友很奇怪。 明明將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却又把儺面这等珍贵之物堂而皇之地戴在脸上。 就不怕自己將之夺走么? 现在他对这个甲作面具之下的人,愈发好奇了。 “……” 对面的甲作依旧沉默不语,只不过从怀中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了一个乾坤袋,递给了伯奇。 这个乾坤袋没有祭炼灵力烙印,伯奇接过,神识一探,见到了其中的玉牙璋。 隨后,便將它收了起来。 这时候,甲作终於说了第一句话:“不看看里面的內容么?” 伯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不必了,我相信甲作道友不会欺我。” “好,那在下便告辞了。” “哎,慢著。”伯奇忽然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 甲作回过头,语气之中,蕴含了一丝警惕。 伯奇犹豫了片刻,说道:“在下认为,光是关於偷天门的那些资料和传闻,无法比得上一门战法的价值。” “我所告知道友的毕竟只是虚无縹緲的信息,我们交易並不对等。” 甲作缓缓转过身来,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道友从前曾经在儺境之中说自己喜欢收集一些传世古剑,其实在下的確有一些线索,只是比较模糊,而且不知道符不符合道友的要求。” “眼下便算是与此前偷天门的情报一起,交换这枚玉牙璋。” “噢?” 茂陵坊市的另外一端,静水居內的宋宴挑了挑眉毛。 还有意外收穫? “在下年少游歷时,曾在渝州鬼山一带听说过斩鬼之剑的传闻。” 原本宋宴心中十分欣喜,但听闻渝州这个地方,心立时就凉下去半截。 太远了。 他曾经在舆图上看到过渝州所在,倒是在中域偏中心些的位置,但架不住中域实在是太大了。 从钧平所在的青州这里,到渝州去,中间都还隔著半个东荒的宽度。 但好歹也算是个线索,便耐心听了下去。 “道友没有去过渝州,也许有所不知,鬼山一带,有极阴之地的传说,无论是当地的修士还是凡俗百姓,都认为极阴之地,存在一条冥府之路,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就可以通往幽冥地府。” “若是到达那里的人,心中有著对故去之人的强烈思念,便能够相见。” “魔墟之中有大魔修,心思歹毒,利用此地的幽魂修炼魔功,被一位不知何处云游而来的大能斩杀。” “但那魔修並未完全死去,那位前辈便將一柄斩鬼之剑,留在了那极阴之地,镇压诸邪。” “这些都是在鬼山流传的一些古代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若能够帮上道友的忙就最好不过了。” 其实如果不是渝州实在是太远,这个情报当然是有用的。 可惜自己这一次不可能有机会去渝州。 不搭林轻的顺风车,自己可能的確能用养剑章直接返回楚国,但中域如此广袤,人生地不熟,自己这点儿修为恐怕不够看。 还是从长计议吧。 宋宴暂且將这些信息记录下来。 “此番还要多谢道友。” 交易结束,伯奇道了声谢,便离席而去。 虚相望著他的背影离开了食肆,这才缓缓起身。 楼下堂中的说书人,似乎是已经把有关於吴道玄前辈的趣闻軼事和坊间传说,讲了太多遍,於是今日说的並非他老人家的故事。 而是一位叫做张伯高的大修士,这位大修士似乎是擅长书道,与吴道玄有些关联。 但具体是什么个故事,虚相就没太细听。 他径直走到食肆管事跟前,说道:“上一份炙烤浪波波,装入温盘中,带走。” 本尊没有说过让自己听完这些故事,但小禾是真的说过想吃蛙蛙来著。 …… 两日之后。 扶风郡,天亭。 此处地势本就不低,在高山之上,竟还有一座宽阔无比的白玉高台。 此刻,已有百余修士,匯聚於此。 高台最前方,是中域吴氏仙族派来主持道子故园开启的修士,名唤吴行知,乃是一位金丹境的修士。 以他为首,身边几位同属吴氏宗族的后辈一同,手捧灵香,参拜先祖。 “吴氏不肖子孙吴行知,携族人叩拜先祖圣灵。” “先祖遗泽,惠及后世。吴氏子弟,承先辈遗风,復启此园,恭迎天下爱画之人,共参丹青之道。” 话语落,吴行知双手高擎灵香,深深三拜。 周遭修士,人人脸上皆是肃然的神情。 “礼毕,诸位同道,且隨我入园吧。” 吴行知的声音恢復了平常,没有御使法器飞行,也没有化作遁光,只是徒步而行。 眾人跟在他的身后,翻过天亭山,向下方走去。 一行修士,百人有余,浩浩荡荡,但鸦雀无声,走在吴氏眾人的身后。 行约半个时辰,山路愈发幽深,古木参天,枝叶蔽日。 眾人已深入群山腹地。 吴行知终於在一片看似寻常的陡峭石壁前停住脚步。 此地荒无人跡,只有藤蔓缠绕石壁,流水浸润青苔,一片荒莽景致。 吴行知驻足。 只见他抬起右手,中食二指合併,灵力由指尖涌出,瞬间化色,凝作玄墨。 在空中勾勒著复杂玄奥的符文。 “嗡——” 一阵嗡鸣低沉绵长,紧接著,那石壁四周,如同水幕般漾开了层层叠叠,五光十色的涟漪。 光华流转,禁制消融。 灵力光幕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眼前景象瞬间大变。 那陡峭荒芜的石壁已然消失不见,横亘於眾人面前的,变成了一处幽谷的入口。 眾人立足於谷口,望向其中。 幽谷不大,但绿植盎然,奇异草点缀其间。 灵泉从半山石隙渗出,在谷口聚成一泓寒潭,潭边青石自然成阶。 山谷蜿蜒向內,其深处云雾繚绕,似真似幻,眼前种种,真如山水画卷徐徐展开。 这便是道子故园。 人群之中,宋宴与林轻站在队伍偏后方的位置,身后偶尔还会有人越过他们的身边往前走。 二人只觉一股比外界精纯浓郁数倍的磅礴灵气扑面而来。 其中有草木和水墨的气息,闻之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正当此时,两人忽然察觉到队伍的中段,似乎发生了一些骚乱。 片刻之后,便见到一个少年模样的修士,抓著一个少女,將她押离了山谷。 “哎……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啊,哎,非礼!非礼啊!” “代天府的官爷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女修!有没有人管管!” 听闻少女的叫嚷,那少年原本悠然自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霾。 望向边上正盯著自己的修士,他出言解释道:“代天府办案,此乃嫌犯。” “噢……” 这些人宋宴和林轻都不认得,也不知这女子犯了什么罪,二人只是跟著看个热闹。 同时也不禁嘖嘖称奇。 大唐仙朝以及代天府的存在,让中域修仙界的生態跟边域有著极大的差別。 在边域,宗门林立,山野道观禪寺数不胜数,颇有一种野蛮生长的味道。 但在中域,散修加入宗门或者世家,並不是唯一的出路。 若本身实力强横,或是天资聪慧,总之只要在某一方面能够有过人之处,便有机会加入大唐官府。 代天府、钦天监等等,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唐廷机构。 例如眼前的这位小哥,便是代天府的修士。 隨著那少年带走少女,小小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既然与自己无关,便没有人过多关注。 眾人的心思,仍旧放在面前的道子故园之中。 这可是化神境修士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啊! 便是无法参与画炼,旁观之时,说不得就有机会,借前辈留下的灵韵,参得大道。 任何人都有可能从前辈的故居之中,得到机缘,那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呢? 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本章完) 第325章 画中留白 第325章 画中留白 “此处便是先祖的一处故居,乃是他老人家於红尘之外寄情山水,招待挚友,参悟丹青大道之所。” 待到百余修士全都进入了幽谷之中,吴行知朗声说道:“先祖在此处设画炼之关,不问修为出身,唯求画道造诣。” “诸位同道,既能来此,亦或为观礼而至,便都是与先祖、与画道有缘之人。” 如今的扶风郡中,因道子故园现世,闻风而来的修土,不知有多少。 但真正能够踏入这幽谷之中的修士,也就是这百余人而已。 “入园之后,诸位一身修为或將被暂时封禁,一切只为画炼公平。” “其间机缘考验,自凭画艺、见识与本心。观礼者亦需遵守规矩,可近观默感,不可干预画炼进程。” “现在。” 吴行知侧身让开谷口通途,做了个请的手势:“请诸位道友,隨我一同入园吧。” 直到这位吴氏的金丹修士开口如此说来,林轻这些筑基境修士的心中才算是放下了心。 这些墨玉所择主的对象,从炼气、筑基,再到金丹,各个境界都有。 很显然,对於吴道玄前辈而言,金丹以下,包括金丹,都属於小辈。 若不封禁修为,谁知晓那些金丹境修士有什么样的手段,可以影响画炼的结果。 不过在场的金丹境修士,应该是以隨行观礼为多。 宋宴的目光警向不远处的四个人。 这几人正是楚国玄元宗的修士。 两个筑基境初期、一个筑基境后期,最后一位应是金丹境。 那个筑基境后期的修士,宋宴可太熟悉了。 正是沈隅,沈大长老。 楚国来此的修士著实不少,除去玄元宗之外,六大宗门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幸运儿。 都由宗內金丹境长老带领,来此参与画炼。 除了他们洞渊宗。 洞渊宗这一次来的人,好像就三个。 除了他和林轻之外,还有一位,也是个熟面孔。 正是孙正甫的父亲,宗主禁地看守长老,孙正伦。 他同样是与一位好友同行,那人却並非洞渊宗的修士。 从那人给宋宴的感觉来看,应当是一位金丹境修士。 不过宋宴並没有上前打招呼相认,因为此时此刻他俩都改头换面了。 水镜髮带之下,宋宴此刻顶著一张与盛年有些相似的面容。 比较平庸,无人认得。 幽谷之中,有一处庭院,看起来那里便是吴道玄前辈在此处的洞府了。 眾人隨著吴行知向著山间庭院靠近。 等到眾人踏上庭院之外的一处空地,异变突起。 幽谷之內忽起大风。 眾人抬眸看去,却见山间有丝丝缕缕的玄妙灵气匯聚而来,落在在庭院之外,眾人的面前。 那灵气徐徐匯聚,竟化作一道人影。 待到吴行知定晴望见此人的样貌,不禁瞳孔放大,心中一时惊骇欲绝。 “先祖!?” 此人的模样,吴行知已经在家族祠堂中的画像上,见过无数次了。 这荒僻的故园之內,竟然有一道先祖留下的守园墨灵? 很显然,眼前的情景就连吴行知也完全没有想到。 根据吴氏宗族內留存的资料来看,先祖从前四处游歷,浪跡天涯,曾在许多地方开闢过临时洞府,留下画作。 但停留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通常只有在他老人家长居久住的洞府,才会有墨灵的存在。 时至今日,吴氏找寻到过对外开放的先祖故园,唯有一次,出现过守园墨灵。 这样规格的先祖故居开放,按理来说可不是他一个小小金丹能够把持大局的。 只是此前谁也没有想到,如今诸多同道又都已经入园,吴行知也只得硬著头皮继续下去。 脑海之中,却已经在思索到时该如何跟家族匯报此事了。 与此同时,心中又不免生出些艷羡。 如此看来,这园中定然藏有极其珍贵的先祖真跡,也不知是哪位幸运儿能够得此至宝。 他连忙带领吴氏后辈,当即便拜:“不肖子孙吴行知,携吴书晗、吴夜安等,参见玄祖。” 礼数不可缺失。 既见墨灵,便如见先祖。 到了这时候,眾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位便是化神前辈吴道玄留下的一道魂灵之类的化身。 无人敢不恭不敬,当即也一一拜见。 却见那道子墨灵的双眼缓缓睁开,眸中似有墨色流转,深邃淡漠。 一缕气息从中透出,眾人便已觉高山倾覆,古朴磅礴的威压蔓延而出。 空气一瞬间凝固。 眾人顿感呼吸骤停,浑身筋骨血脉变得迟钝,连神念运转都滯涩无比。 这便是化神境修士的伟力么仅仅是守园的一缕灵身气息,便已经让人觉得恐怖。 威压如潮水般掠过,道子墨灵忽然抬起了手,指尖一抹玄妙气息瀰漫。 似虚似实,縹緲如烟。 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没入了在场所有修士的身躯之中。 无论是参与画炼的修士,还是隨行观礼之人,甚至包括了吴氏后人,无一例外。 宋宴只觉体內的灵力奔流瞬间被某种东西隔绝,甚至於所有的法器灵物,与自己的感应也在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园中眾人,一身修为褪的乾乾净净,此刻正如同一群出游踏青的凡俗老少。 “这这便化凡了吗?” 人群之中有人失声低呼,语气惶恐。 隨行观礼的几个金丹境修土眉头紧锁,下意识地试图运转护体灵光,却泥牛入海,指尖连一丝法力涟漪都未泛起,心头不由一沉。 其余修士更是手足无措。 虽然这封印修为之事,吴氏从许久之前就已经提示过, 但他们没有想到,隨行观礼之人,也会被施加如此禁制。 金丹境修士,平日里呼风唤雨,习惯了高高在上,此刻修为尽失,只觉得自己分外屏弱。 然而这位化神境修士的一缕化身就在自己面前,小小金丹,也不敢爭辩。 最终眾人也只是微微頜首,默默適应这突如其来的凡胎体验。 人群內约莫有三四十位修土,隱隱有所察觉。 一枚枚墨色玉,自行从乾坤袋中飞出,悬停於眾人的面前。 林轻余光一警,隨即惊的发现,宋宴师弟的面前也悬著一枚墨玉。 “宋师弟你—” “呢,呵呵。” 宋宴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师兄莫要误会,师弟我可不是要刻意隱瞒。” 他原本只是想观礼,没有想到这位墨灵前辈是通过这枚墨玉自动识別参与画炼之人。 “在下对丹青之道实实在在是一窍不通,也许只是因为当初长平的宝图崩碎是出自我手,所以送了我一枚。” “想著就不丟人现眼了。原本只是想跟著林师兄观礼来著,所以没有告知林轻恍然。 小禾是倒了大霉了,她一开始是化作人形,跟著宋宴来看热闹,结果被封印了修为。 不仅重新变回了小蛇,而且还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说话迷迷糊糊,就像在冬眠的时候一样。 就在这时,那道子墨灵缓缓开了口:“画炼就在此处进行。” 言简意炫。 隨即,一股无形大力传来,所有参与观礼的修士全部都被向外挪出了数丈。 徒留拥有墨玉之人在原地。 奇怪的是,小禾竟然也被留在原地,这倒让宋宴鬆了一口气。 墨灵凌空点出,在他身前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七道墨色流光自他指尖进射,剎那间,光华绽放。 七支画卷將眾人围在了中间。 喻— 某一时刻,七枚画卷在眾人的眼中徐徐展开。 其中,有金莲漫天,梵光普照之景。只见诸天罗汉垂眸低眉,或怒目,或慈悲菩萨跌坐莲台, 宝相庄严;云端佛影隱隱,法轮轻转。 亦有黄泉奔涌,鬼门洞开之境。只见狞恶鬼咆哮嘶吼,牛头马面执索勾魂,判官持笔,阎罗端坐,景致森然可怖。浓烈的怨煞之气瀰漫,令人心悸。 七幅画卷,涵盖了佛道、神鬼、人物、山水、鸟兽、草木、楼阁。 在场眾人除去宋宴和小禾之外,都是爱画之人,无论是把目光放在哪一幅画上,都会不自觉地被吸引其上,目瞪口呆。 七幅画卷,七种迥异情境,悬於半空,道韵天成。 即使修为被封禁,仅仅目光接触,那股扑面而来的震撼人心的气象,瞬间便將所有人的心神深深撰取! 只是—— 这画中之情境,並非完美无瑕。 每一幅画卷的核心部分,都有一些空白之处。 正当眾人感到疑惑之时,道子墨灵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了。 “诸位可各择其一,入卷求道,体悟真意。” “七日之內,补足画卷。” “据最终所呈画卷之意韵,评判优劣高低。” “画中之境所得灵物、机遇,全由各自所得。” “画作最优者,可入我身后园中,取走珍藏。” 说完,也不等眾人是否真的听清,又凝出一缕墨色,化作一支灵香,插在场地的正中央。 那香立时便开始燃烧,只是它燃出的烟,也是黑色的。 灵香燃尽,便是七日之后了。 眾人见状,哪里还敢浪费时间,当即便开始细细观摩这七幅画卷,找寻最適合自己的,或是最为拿手的题材。 每一幅画卷似乎都是自成一个独立的天地,墨色流淌,气象万千。 参与画炼的眾人根据自身所长和对画卷意境的初步理解,在两三幅画卷前反覆流连。 偶有相熟之人,也会低声討论,气氛紧张专注。 有人感觉时间紧张,有人却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宋宴站在原地,看著周围的修士几乎个个神情专注,许多人口中还在低声念叨著笔法、布局、 气韵、意境这些他听不太懂的专业词汇。 感觉自己和这片艺术氛围浓郁的空间有些格格不入,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似的。 陪同林轻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散散心,亲眼看看这位传闻中化神境前辈的道子故居是何模样。 顺便见识一下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在画道上有所成就的高手们如何施展手段。 谁能想到这画炼还赶鸭子上架呢. 他心中这个腹誹的念头闪过,隨即有些心虚地瞅了一眼道子墨灵,生怕他察觉。 就在这瞬息而过的几个念头之间,便已经有人选定了画卷。 只见他身前的墨玉骤然化作一道浓郁墨色光流,如绸带般一卷,瞬间將他整个人包裹住,下一刻,光芒一闪,他与墨玉同时消失在场中。 细细看去,那副画卷的边缘区域,空白地带,一个小小的、衣著鲜明的身影突兀地显现出来。 正是那位修士。 他此刻在画中显得极小,站在一片园林水榭之中,正抬起头,满脸震撼地仰望著画中之景象。 “哈哈哈哈,前辈的手段果然高深。山水有意,我心归之。老友,七日之后再见。”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忽然大笑,同友人知会一声,身形在山水田园画卷前消失,化作山水间溪畔一个几乎看不清的墨点。 宋宴起初以为,所有人来参与画炼,完全是为了得到化神前辈的墨宝、机缘。 可这里其实没有太多爭夺的意味。 或许有,那也多是对画技的追求。 对於这些真正的爱画之人,画画本身就是一件有趣的事。 思及此处,宋宴的心境也变得轻鬆了许多。 接二连三的流光闪烁,修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原地,化作画卷世界之中的一粒粒小小尘埃。 小禾迷迷瞪瞪睡著了,宋宴把她收进了袖中。 走吧,自己也去看看这些画,本来也是来玩的,大不了交白卷就完了。 再者说,道子墨灵也说过,入画中世界,有机缘可自取,管他画道不画道的,先进去逛逛再说。 他开始一幅一幅地看过去。 佛门传法,虽祥和寧静,却让他觉得有种无形的束缚,不够自由隨性。 鬼神之域,妖魔鬼怪,黑暗压抑,也不是他的菜。 人物画像· 咦? 这人物画像之中画的是一座独特的院落,从风格上来看,与此处幽谷中的庭院格局很像。 院落之中,有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道正提笔伏案,泼墨作画。 从其眉眼来看,与道子墨灵有几分相似。 也许是吴道玄前辈,在画自己和友人在此处聚会的情景。 只是,不远处的友人,却没有面容,只有一道隱隱约约的模糊轮廓。 第326章 入画 第326章 入画 看来这便是要让参与画炼之人作出的部分了。 没太在意,宋宴继续看别的画。 那山水田园画卷,意境深远,但他并非隐士,共鸣有限。 鸟鱼虫过于细腻精巧,他自觉没有那个耐心去欣赏。 飞禽走兽的野性奔放,硬要说起来,倒是与剑修的气魄有几分契合,不过…… 这么说自己是不是太粗鄙了一些。 很快,宋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其余六道画卷,都或多或少有修士选择入内,唯有人物画像的那一张,虽然也时常有人驻足,却大多都是摇头叹息,然后离去。 一个进入其中的都没有。 这人物画,怎么没有人选呢? 宋宴心中不禁疑惑。 恰好此时,有一位英姿飒爽的女修正站在人物画像的面前,微微颔首,凝神看着面前的画境。 小宋便站在她左侧的山水之卷前,看似是在打量山水画境,实则是用余光,有些好奇地观察这位女修面对人物画像的反应。 只见此女皱着眉头犹豫了一番,最终也是轻叹一声,似乎是不打算进入其中了。 宋宴是不懂画道的,而林轻师兄又已经进入了鸟兽之卷中,他无人可问。 这位女修看起来应当是比较好说话的,于是他干脆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这位……仙子。” “……” 那女修没有回应,甚至连脸都没有转过来,只是看着眼前的画卷怔怔出神。 “这位仙子?” 宋宴又问了一句。 “啊?” 那女修似乎也是孤身前来,或是同伴在外观礼,总之她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同自己说话,此时才回过神来。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她这才看向宋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姓钟。” 宋宴呵呵一笑:“打扰钟道友钻研画境了。” “不妨事。” 钟阿离两手一摊,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也没参悟出什么来,刚准备去鬼神画境之中呢。这位道友,是有什么事么?” 宋宴开口问道:“倒也没有什么要事。” “方才见诸位道友选择画境,各有所长。只是有许多道友在这人物画卷前驻足一番,又离去。” “至今为止,也没有一个人进入这人物的画境之中,心中颇有不解,想问问是何缘故。” “在下对丹青之道一窍不通,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墨玉,故而才有此一问。” 听完宋宴的问题,这女子有些惊奇地打量了一阵对方:“对画道一窍不通?道友你可莫要诓我……” 道玄前辈的墨玉择主,怎么可能有疏漏,选了一位完全不懂画道之人呢? 没等宋宴回答,这钟姓女修开始咕咕哝哝,自言自语起来。 “啊唷!莫不是道友你天生就是画道奇才,吴前辈不忍心埋没你的天分,所以才千方百计,让你前来?” 虽然宋宴连连摆手,但这位钟道友越想越是确定事实就是如此,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 她很快就开始回答起了宋宴的问题:“这个么……我不知晓其他道友是如何作想,但于我而言,人物画像的画炼难度,应该是这些画卷之中最高的一幅。” “钟道友,何出此言?” “原因有二,其一便是这画之一道,贵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 “山水、鬼神、佛道、楼阁等等题材,都注重意境,对于似不似的,无甚讲究。” “其实人物画卷,也可注重意境表达,但这也正是难点其二,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钟阿离认认真真地跟宋宴分析道:“那伏案作画之人,定然是吴道玄前辈自己无疑。” “而那一位需要画炼之人作出的留白部分,便是道玄前辈的友人。” “道玄前辈是何许人也?” “化神境大修士,中域画道第一人。可你观此画卷的主次,其实隐隐约约,是那位前辈的友人的‘势’更重。” “也就是说,这位前辈的实力和地位,恐怕不比吴前辈要差。” 钟阿离说完这些,小心翼翼地四下观察了一番,然后凑近一步,悄悄对宋宴小声说道:“咱们之中,最多也就是金丹境的修士。” “我想谁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能够画出一位至少是化神境修士的气质和神态吧。” “啊……” 宋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原因么? 经由钟道友这一番点拨,小宋是豁然开朗。 如此看来,人物画卷无人问津,也就极为正常了。 “而且……” 钟阿离继续说道,神色有些古怪:“若是你胆子大些,进入其中,按照自己的想象,画出了那位前辈的模样,却又不符合,恐怕还会引来吴道玄前辈的不满?” 这个其实也有道理。 不过想想吴道玄前辈这样的大修士,即便心中不满应该也不会迁怒在场这些后辈。 真正让宋宴感到惊异的是,在众人都急急忙忙选择画境时,这位钟道友,竟然肯如此多的时间来给自己这个陌生人解释这些。 他原本其实并不指望人家搭理自己,没有想到,还真让自己遇到这么个好心人。 “原来如此,多谢钟道友为我答疑解惑。” 宋宴这下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钟道友快些去参与画炼吧,不必管我,莫要因我耽误了时辰,影响了画作那可不好。” 钟阿离摇了摇头:“无妨。” 她转身往左边的鬼神之卷走去,忽然顿住脚步,似乎犹豫了片刻,转过身来望向宋宴。 “日后道友若是在中域画坛上声名鹊起,可不要忘了曾在此处,与在下有过一面之缘啊。” 她的表情严肃认真,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神色:“在下罗浮宗,钟阿离。” 说罢,也没有详细问宋宴的姓名,便引动身侧悬空的墨玉,进入了那鬼神之卷。 宋宴站在原地,神色讪讪。 怎么办,这位道友好像是把自己的猜测当真了。 只可惜,她要失望了。 小宋对弈道、书道还算有些兴趣,可是这画道,实在是没有什么想法。 宋宴将目光收回,重新放到了这人物画卷上。 若不是刚刚那位钟道友为自己详细解惑,他还真不知道丹青画道,有如此多的讲究。 宋宴也打算离去。 打算寻一处景色最佳的画卷,游山玩水,寻觅机缘。 那一处山水画卷,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他准备离去时,原本聚焦于画中人物的目光游离扩散。 这一眼,让宋宴忽然停住了脚步。 “……” 他有些疑惑地望向这幅人物画的上空。 这幅画主要体现人物,所以其余的景致描绘并不多,天空的部分也很少。 但这空中的云层模样,却让宋宴感到些许熟悉。 云气青灰,盘旋而上。 天穹云涡,隐现流光。 他心中隐隐有些惊异,目光从上而下,细细观察。 却见这画卷之中,庭院的后方,隐现一片竹林的一角。 宋宴心中一动。 这空中景象,与千丹异方中介绍的云渊剑竹周遭异相,怎么如此相似啊。 他沉吟思索,脑海之中,一些蛛丝马迹串联了起来。 落食肆内的那个说书人曾经讲过一个吴道玄前辈的友人于天宫寺内,施展御剑之舞的故事。 难不成,这幅人物画卷中原本所绘之人,便是那位擅长御剑的修士么? 若真是如此,庭院周围种有云渊剑竹,就并不奇怪了。 想到这里,宋宴的心绪便激动了起来。 很快就决定下来,要进入这人物画卷之中,一探究竟。 他本来对于画炼的成绩也毫不在意。 既然无人敢入此画卷,那岂不是说明,画卷中的机缘归属,便是自己独家了? 对于其他参与画炼的修士而言,这些画卷中所谓的机缘,应当只是一些添头。 但是对宋宴而言,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道子墨宝是自己决计不可能获得的东西。 可万一这卷中当真是有云渊剑竹或是竹米,对自己现阶段的修行帮助不是一般的大。 甚至宋宴完全有把握,借养剑丹的功效,一举迈入筑基境中期。 思及此处,宋宴不再犹豫。 当即便选定了画卷,催动墨玉,消失在了这幅人物画卷的面前。 原本面无表情的道子墨灵,忽然侧过头,望了一眼宋宴消失的地方。 但很快,又回复了原样。 …… 与此同时,扶风郡中。 “姓名?” “……吴梦柳。” 代天府廷狱内。 崔弥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神色很不客气:“老实点儿啊,你若是报假名,到时押送神都,还要罪加一等!” 他忧心此女与那画圣吴氏胡乱攀扯关系,连忙说道。 “我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吴梦柳一副不耐烦的无奈模样:“这就是我的真名,本姑娘行走江湖,都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嗬。”崔弥冷笑了一声:“那你还真是光明磊落啊。” “可不咋的。” “……” 崔弥皱了皱眉。 面前这个叫做吴梦柳的少女,生的楚楚动人,娇俏可爱。 饶是崔弥这个常年被淹没在神都丛之中的人,也认为此女的容颜在自己见过的女修之中,排的上号。 可惜的是,她是个贼。 此女便是隐世邪宗,偷天门徒。 崔弥忽然冷笑了一声:“吴道友,我可得好好恭喜恭喜你啊。” 少女的双手似乎是被一种特别的法器锁了起来,不仅无法施展灵力,连动都动弹不得。 但她的神态十分轻松,似乎并不担忧自己现状,反倒接起了话茬:“噢?此话怎讲啊?” 正是少女这副毫无敬畏之心的无所谓态度,令崔弥这位出身代天府世家的少年府兵十分火大。 “吴道友似乎是近千百年来,头一位锒铛入狱的偷天门徒,您这手艺不精啊。” 崔弥眯起眼睛,面带讥讽。 受到家族之中长辈的谆谆教诲,以及世家之内的耳濡目染,崔弥对于这种鸡鸣狗盗之辈,十分不屑。 “可不。” 少女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他的话,似乎毫无羞耻之心。 崔弥继续说道:“都说你们偷天门,可偷天换日。” “噢……” “我看你也不行啊。” “嗬。” “你是不是你们门下,修为最差的弟子啊……” “我呀?” 嘭! 崔弥一拍桌子,怒不可遏:“聊天儿呢?!” “嘿嘿嘿……差爷您别着急啊。”少女嘿嘿笑起来,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您想弄啥,咱也别拐弯抹角的了,就直说呗。” 吴梦柳其实并不是故意气这个官老爷,只是心中的确是在思考今日发生的事,只能跟他进行意识流聊天儿。 今日,她本想对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修士下手,那人的乾坤袋中,有一样她没怎么见过的东西。 一个黑白两色的剑匣。 剑匣这种东西,如今原本就已经不多了,他那个造型更为独特,看起来就是个稀罕玩意儿。 可不知为何,自己下手的一刹那,只觉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不仅偷天换日功没有得手,连脸上的易容和改变气息的功法都暂时失去了效力。 这才露出破绽,让这代天府的人逮住了。 “真是稀奇……” 从自己下山以来到如今,偷来的东西最终还不还回去且另说,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无法得手的。 “看来,那真的是一件顶好的宝物!” 吴梦柳心中琢磨着。 不行,这种宝贝,没有让他就这么跑了的道理。 崔弥与一旁的青年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示意。 青年人点了点头:“按他说的办。” 周遭之人不敢怠慢,这位从官职上说虽然与自己等人相差无几,但他乃是神都崔氏少主,况且本身实力能力不俗,日后在代天府定然是平步青云。 九个府卫在此处围成一圈,手中各自持着阵珠。 吴梦柳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饶有兴致地看着。 却见无数灵力从九枚阵珠之中疯狂涌出,几乎是一瞬间,便将此处廷狱的空地,笼罩其中。 竟是一门阵法。 “我想请吴道友,偷走在下身上的一样东西。” 崔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俘虏,平静地说道。 阵法之中,那青年与代天府卫死死地盯着吴梦柳。 其中一个府卫的眼中隐隐有灵力流转,那似乎是一门特殊的瞳术。 “噢?” 一瞬间,吴梦柳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你们想要让我出手,以此来了解偷天门的手段?” 崔弥点了点头:“答对了,你很聪明。可惜,不能减少刑罚。” “没有问题。” 吴梦柳的回答十分配合,只是眼中的狡黠,不加掩饰,让崔弥有些不爽。 (本章完) 第327章 偷天换日 第327章 偷天换日 崔弥皱了皱眉,冷哼一声:“老老实实配合,尚且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若是敢耍招……” 他眯起眼睛,流露出了一抹威胁的神色。 吴梦柳却毫不在意,只是嘻嘻一笑:“晓得晓得。” “不过差爷,既然已经抓到了我,你们要想知晓我门中秘辛、功法,直接施展那搜魂之法,不就一清二楚了么?” “还何苦布下大阵,多费工夫呢啊。” 听闻吴梦柳的问题,崔弥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当我代天府中,都是你们这些偷鸡摸狗,不择手段的下作之人么?” “噢……” 少女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知为何,看的崔弥很是窝火。 “废话少说,我身上有个乾坤袋,偷走放在其中的神都府卫令牌。” “差爷,你还没说我有什么好处呢……” 吴梦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差爷,我若是帮了你等,可相当于是背叛宗门了,让门中长辈知晓……” “若没有好处,小女子横竖都是一死,那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崔弥同那青年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 “这你大可放心,如果你肯配合我们,我可以上禀神都代天府总部,酌情让你免去些刑罚。” “原本似你这般初出茅庐,虽然罪业还不重,不会治你死罪,但废去修为,拘上数十年总是要的。” “此番,可为你免去不少年月。” “行吧,不过……” 吴梦柳吴梦柳抬起了一双手臂,扬了扬被缚住的双手。 在一股特殊灵力的束缚之下,她不仅无法使用灵力,连手指也动弹不得。 “有这个东西在,我可没法出手。” 崔弥示意身边的一个府卫:“去。” “是。” 那看守府卫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手中持着一枚水蓝色的玉叶。 他手中掐诀,却见那玉叶光华流转,射出一道灵光。 手腕上的压迫倏然一轻。 吴梦柳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又恢复了知觉,能够动弹了。 只是自己依旧无法动用灵力。 “差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无法催动灵力,我跟凡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说着,瞥了一眼那位正运转瞳术盯着自己的府卫:“又让我如何给诸位展示本门绝技呢?” 那位负责看守的府卫回头看了一眼。 崔弥点了点头:“最低限度。” 看守府卫这才小心翼翼地又操作了一遍那枚玉符。 吴梦柳将那府卫的动作看在眼中,默不作声。 片刻之后,感受到自己已经能够勉强催动一缕灵力,她活动了一番手腕。 嘴里嘀嘀咕咕:“真是小气,又要让我施展本门的真传,又只给我解去一道枷锁。” “此处是你们代天府的廷狱,守备森严,更是有金丹境的修士坐镇,即便是这拘灵玉的三道枷锁一一解开,我一介女流,也跑不掉啊。” 崔弥闻言,心中一沉。 “你如何知晓拘灵玉有三道枷锁?” 这拘灵玉,乃是代天府的前辈,根据一件至宝,仿制而成的代天府制式装备。 外界诸多修士,只知这拘灵玉有两道枷锁,其一是束缚修士肉身,其二是束缚修士灵力。 却是不知,拘灵玉还有第三道枷锁。 那是为了防止有手段特殊的修士强行破开拘灵玉逃遁,传说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 第三道枷锁的内情,就连许多刚刚进入代天府的新府兵恐怕都不知道。 如今眼前这偷天门徒,却一语道破。 吴梦柳状似随意:“还能如何知晓?那当然是因为我认识你们代天府的人了……” “呵,这些挑拨离间的手段,还是省省吧。”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崔弥心中已经打定了注意,要将此事上报府中,自查自纠。 “莫要废话了,现在,偷走我乾坤袋里的东西。” 吴梦柳身边的两个府兵分别向边上走了一步,给她让出了位置。 少女挑了挑眉,从刑讯台上走出,缓步走向崔弥。 “小女子最常用的手段,便是从对方的身边走过,然后不小心……哎呀~” 吴梦柳走过那看守府卫,来到崔弥的身边,十分做作地跌向崔弥,要扑到他的怀中。 却被崔弥闪身躲过。 吴梦柳扑了个空,勉强稳住了身形,白了他一眼:“真是不懂风情。” 崔弥皱了皱眉:“我让你展示的是你偷天门的邪功,可不是这些凡俗之中也见得到的下作把戏!” 吴梦柳优哉游哉地走回了审讯台,随手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说道:“我管你什么修仙界的上乘手段,凡俗中的下作手段,只要能偷到东西,那就是好手段。” 崔弥目光低垂,伸手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乾坤袋:“可你根本没有得手,我的乾坤袋还在这里。” 吴梦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是里面的东西没了。” 崔弥心中一惊,连忙将神念探入其中。 然而随即却冷笑一声:“我说你学艺不精,你还不服气。”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枚神都代天府令牌,在吴梦柳的面前晃了晃。 “它还在我的手中,你没有得手。” 吴梦柳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那是阴谋诡计得逞的自得神色。 “我什么时候说过……” “我下手的目标是你。” 吴梦柳从葱白的手指之间,弹出了一枚水蓝色的玉叶。 “什么?!” 周遭的府卫纷纷惊愕,崔弥身边的那名看守更是大惊失色,连忙取出自己身上的乾坤袋,神念一探,冷汗直流。 饶是崔弥和那位青年,神情也呆滞了一瞬。 然而当他们看到吴梦柳手腕间的拘灵玉已经消失不见,连忙下令。 “小心!别让她跑了。” 吴梦柳可没有再给这些人机会的意思,在两人说话间,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周遭已经有空间波动愈发浓烈。 “吴梦柳!” 崔弥此刻也有些慌了,他厉声喝道:“那拘灵玉是代天府之物,你若是持此物逃遁,那可就罪加一等!” “无论如何,将此物放下!” “你看你又急。”吴梦柳的身形已经开始变淡,声音却依旧轻佻:“借我玩两天,到时候还你,别那么小气。” “走啦。” 话音刚落,吴梦柳的身形消失,只留下了面色铁青的崔弥。 他看向那位看守府卫:“先前给她做的口供呢?” 那府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支卷轴,将它递过。 崔弥心下稍安,将卷轴摊开想要审查一番。 可卷轴展开,其上,却只剩下了两个字。 “手法”。 廷狱之中,气氛有些沉默。 过了半晌,边上那位看守的府卫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崔大人,咱们……” “出去搜!” 崔弥大手一挥:“此处提前布了困阵,那女人说到底,也就是筑基境的修士,任她偷天门手段再是通天,也无法传送出太远的距离。” “是,大人。” 崔弥面色阴沉,风风火火地往外赶去。 此番,甚至是已经得了不知来源的情报线索,才有此机会。 没想到这都能让对方跑了。 下一次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等不等得到了。 他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个猪脑子。” 其实,也不能怪他,此处明明已经布下了困阵,对方依旧能够传送离开,这偷天门的手段,实在是诡谲难测,防不胜防。 所有人脑海中对偷天门的印象,更为神秘。 此处廷狱之中,其余府卫都被调走,只余下两个此前布阵的府卫在此,收拾残局。 他们一边撤去阵法,一边说着话:“哎,这回不仅让那偷天门徒跑了,还丢了拘灵玉。” “是啊,谁能想得到呢,这也能跑,偷天门的修士,还真是诡异。” “你说,小崔大人不会背处分吧?” “应该……不能吧。” “让偷天门徒展示功法,是专班共同讨论决定的,小崔大人只是提议,再说了,这都是向上报备过的。” “不过……” 那人说着,有些犹豫的神色:“拘灵玉丢失,恐怕一个自省是跑不了的。” “……” “你说呢?” 察觉到身边的同伴没了动静,这位府兵回头一看。 “嗯?” 却见自己的那位同伴正昏倒在地。 “……” 他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身后一股幽兰香风传来,随即麻痹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蔓延。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子一软,便瘫倒了下去。 此刻在他的身后,已经站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了。 “他”缓缓开口,连声音,也与他一模一样。 “呵呵,当我是吓大的?” “如今这扶风郡代天府的金丹境修士,正随同吴氏在道子故园观礼呢……” 吴梦柳顶着这一张五大三粗的脸,一边往代天府之外走去,一边思索着什么。 “那剑匣到底是什么宝物?以我现在的修为,竟然还会触发业音,难不成是什么顶级法宝?” “不可能啊……” 自从她拜入师门开始,同境界的修士,自己什么东西偷不到手? “不行,这等好宝贝,我定然不能就这么错过。” 还就不信了。 “必须得偷他点儿东西,至少能暂且与他命数牵扯上,日后功法精进了,再来探囊取物!” 心中盘算着,她便离开了代天府。 …… 没有从前经历过的那般天旋地转,只是周围的灵力如水波一般徐徐向周遭荡漾开去。 宋宴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处清幽的山间小筑。 放眼望去,翠竹成林,山岚流转。 他此刻正站在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起点,篱笆院落的柴扉近在眼前,虚掩着。 凝神细听,那院落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 宋宴伸手,轻轻推开身前那低矮的篱落柴门。 顺着青石小径,一步步向那茅屋前的开阔地走去。 院中的景象渐渐清晰。 一张古朴的石桌旁,坐着一白一灰两道身影。 白衣者,宽袍大袖,不拘形骸,正拿着一支笔在画纸上涂抹着,神情专注,正是吴前辈的模样。 他画的内容,似乎正是这院中的景象。 而那灰衣之人,盘膝而坐,身影模糊,如同笼罩在一层流动的水墨光影之中,五官轮廓也朦胧不清。 然而,宋宴能够感受到其挺拔的身姿和一股内敛深沉的锐意。 这画中世界,应当只会记录当年的情景,宋宴的到来,没有引动任何风波。 两位前辈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作画、闲谈。 “你此番,要在这里住几日?” “不住了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这里与你饮酒作乐,好像我赖着不走似的。” 那人将手中的酒坛子提起来,晃了晃。 “喝完这一坛,就走。” “好。” 吴道玄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抬笔蘸了蘸旁边石砚里的墨汁。 在庭院景致的空白处,勾勒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你这老小子,还真是会享受,挺能挑地方。” 那人饮了一口酒:“若是我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里,我也不要去求什么飞升了。” “我看就在你这儿养老,也挺好。” 吴道玄随口答道:“随时恭候。” “或者,我就给让后人,给你留着?” “那倒不用。” 人影呵呵一笑:“说着玩的,我自己有地方。” “什么地方?” “在……襄阳。” 宋宴沉吟一阵,悄然退开几步,在一个石墩上坐下,安静地当起了听客。 画炼有七日的时间,自己也完全不用去操心作画的事。 而且这位可能前辈擅长御剑,说不定是个剑修,宋宴也很好奇,便决定留下来听一听。 “不是我硬要提啊,这事儿还真跟家母有关系。” 那人影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我年幼的时候即痴迷于剑道,但是家母只是一介炼气散修。” “既教不得我什么,也没办法购置太好的飞剑。”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让我去转修丹道、符箓,反倒是带我四处奔波,拜访有名望的剑修,恳请对方指点。” “更是变卖自己的法器,为我凑出灵石,购买飞剑。” “后来有一年,我们在襄阳一处山谷,找到了一个地方。” “那似乎是一位剑修前辈的坐化之地。” “那地方让我受益匪浅,直到近些年,偶尔还会去那个地方,参悟剑意。” 吴道玄忽然停下了笔,抬头问道:“具体是哪儿?我到时去看看。” “襄阳南樊附近的一处山谷。” “好。” “说起来,家母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觉得买来的飞剑,不够趁手,就自己去学炼器。” “然后在我拜入剑宗的那一天,送来了一柄剑。” “那是她自己亲手铸的。” 听闻此话,宋宴瞪大了双眼。 “拜入剑宗?!” 这位前辈,也是剑宗修士? (本章完) 第328章 晋归人 第328章 晋归人 然而,还没等宋宴从惊讶的心绪中脱离出来,话音刚落,那人周身气场骤然一变。 一股极为自然的锋锐之意毫无徵兆地瀰漫开来,扰得小筑周围的竹叶无风自动,颯颯作响。 他手腕一翻,便祭出了一柄飞剑。 那飞剑尺许长,两指宽,縈绕著月白色灵光。 被他凌空托在手中,那人低下头。 由於他的五官容貌完全是一片模糊,宋宴也看不清这人此时脸上的表情。 也许是睹物思人,想起了他的母亲。 回想起那说书人讲过的故事,若吴道玄前辈那位擅长御剑的好友,与眼前这人是同一人,那么此时,他的母亲,应当是已经过世了。 低头片刻,这位剑修前辈隨手一摆,那柄飞剑便从他的面前掠出。 如同一道游鱼一般,在他的周身盘旋流转。 竹林庭院之內,一时剑气激盪。 嗡宋宴有些惊愕。 对方並没有施展什么剑招,只是简单的催动一点剑气御使飞剑而已。 可他隱隱约约,就是感觉对方的御剑之术,远远要比自己施展时要来的流畅自然。 剑意盎然,生生不息。 驭剑如臂使指,无滯无碍。 吴道玄眼前也微微一亮,他此前作画的重点,一直都放在老友饮酒谈天的閒適姿態上。 然而此刻,飞剑一出,那精妙绝伦的御剑之术,那人剑合一,浑然一体的境界,点燃了他的画思。 “嗬。” 吴道玄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之前悬停的笔尖猛地按下,毫不犹豫地在画卷空白处,重重落下一抹带著动態灵韵的墨跡。 画笔在他手中陡然变得灵动万分,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再也没有了之前精雕细琢的谨慎。 墨汁在宣纸上飞溅晕染开来,竞在眨眼间构成了一道纵横恣肆,酣畅淋漓的流动剑影。 这剑影虽只是水墨写意,却奇异地拥有那飞剑盘旋流转,吞吐剑光的神韵。 宋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哪里好。 很快,盘旋的飞剑缓缓回归,停在了人影的身前。 那人伸指,在剑身上轻轻一拂,动作无比自然。 “真是奇怪了,这柄剑本身只有中品灵器的品级,可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它使起来,最顺手。” “想当年初入宗门时,我还觉得它寒酸呢——” 吴道玄还在著墨,口中却也回应著好友:“正所谓知子莫如母。” “令堂定然是知晓你的许多习惯,铸剑时有意雕琢,这才能够让你使的趁手。” 人影点了点头,似乎很赞同吴道玄说的话。 “的確。” “这一柄飞剑,我直到了丹境,才將之换下。” 他说道:“其实还能用,只是担忧与人生死廝杀时,不慎將它毁去。” “便是家母还在世,也再打不出第二把了吧。” “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晋归人。” 小筑內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竹叶在风中摩挲的声音。 吴道玄的画笔也慢了下来。 “家母只是一介散修,天资也並不多么好,家父又是早亡,她全部的念头,都掛在我身上。” “那时候,修仙界还盛大晋』的传闻。” 大晋这个词,宋宴並不是第一次听说。 与此前了解过的边域仙朝三晋,完全不同,大晋说的是此方人间之中,一个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古仙朝。 宋宴第一次见到这个词,是在那部《仙道风物誌全传》之中。 传说在盛唐之前,这人间便已经出现过一座鼎盛的仙朝,名唤大晋。 只是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儿,也没有人知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於世间。 有人说大晋举国飞升,去了仙界。 有人说大晋惹了上仙,被隨手抹去了。 总之,它消失的彻彻底底,几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於是,它便像是修仙界中的一个神秘符號,偶尔会被人提及,却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模样“对於令堂来说,自己的孩子跟隨陌生修士前往一个隱世不出的宗门。,“就好像是去了那失落的大晋仙国,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啊—— 人影静静地佇立了片刻,模糊的身影在透过竹隙的光线之下,显得更为朦朧。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终於再次开口:“我此番离开大唐,也不知何日是归期。” “不若,便將此剑留在你这吧,也省的再让它隨我去四处漂泊了。” 吴道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为何不把他放在你说的那囊阳山谷之中?” 影却摇了摇头:“那地方適合参悟剑道,却不適合养老。” “还是你这里风景好些。” 人影手腕一振,那飞剑便化作流虹,没入了竹林之间。 吴道玄点了点头:“也好。” 那人影似乎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向外走去。 “多谢,走了。” “这么著急走么?” 吴道玄忽然停下了笔,侧过目光,望向这个人的背影。 他点了点画中那个模模糊糊的轮廓,说道:“我这画都还没画完呢。” 那人影行至院门边沿,闻听吴道玄带著淡淡寂寥的嘆息声,脚步微微一顿。 他並未回头,只仰首望向小筑外流云翻卷,青灰云气流转的天空,忽然间发出一阵清朗的大笑。 “哈哈哈哈——” 奇怪,他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是雨点,穿林打叶。 “我与丹青两幻身,世间流转会成尘。” “但知此物非他物,莫问今人犹昔人。“ 吟罢,那模糊的身影再无停顿,迈步而走,身形融入那青灰色的流云之中,消失无踪。 只留下风中似乎还残余那笑声的迴响。 吴道玄执著画笔的手停在半空,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石桌上那幅尚未完成的画卷上。 “——” 真是难以置信。 这位已然在画道称圣,笔落乾坤的化神大修士,此刻对著画卷中的尚未完成的人像,竞也生出了一种无从落笔的感慨。 默然良久,他最终只是幽幽一嘆,手腕一松,竟將饱蘸浓墨的画笔轻轻搁置在笔搁之上,未再落下。 並非是技穷,只是自知此刻的心境沧桑悲凉,实在难以落笔。 他忽然苦笑了一声。 “似你等这般为天下眾修奔赴死之,也不知该如何画来才好——.” 若是千百年之前,那个自觉天下第一的吴道玄此刻坐在这里,说不得,隨手就画好了呢? “便留给后们吧。” 隨后,吴道玄的身影也如同水墨般晕开,渐渐消失在这庭院之中,了无痕跡,只留下满院的清风。 诺大的画境世界,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方才还是谈笑风生的小筑庭院,此刻,只剩下了宋宴一个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画案前,的確就是在外界看到的那一幅画。 看来这些画作,都是吴道玄前辈没有彻底完成的作品,留予后人自由发挥。 只需要在这画上落笔,然后离开画境,便算是“交卷”了。 然而他看著桌上的这幅画,心中並没有半分想要提笔將之补全的念头。 丹青之道於他而言如同天书。 那位前辈的风骨神韵,连画圣都自觉难以落笔,他这点微末道行又能添上什么? 强行涂画,反倒是不恭不敬。 他的心思,早已被另外的目標牢牢牵引。 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在这庭院之后,便是画卷中展现惊鸿一瞥的竹林一角。 此时整片竹林都在自己的眼前,却只是普普通通的竹子。 然而他並没有急著走。 小筑后方的天空,的確笼罩著一层奇异云气,若有似无。 那云气非灰非白,呈现出一种奇妙的青灰色泽,反而像是山嵐雾靄。 在空中盘旋流转,悄无声息,隱约形成旋涡之势。 宋宴迈步,朝著庭院之后的竹林深处走去。 石径在脚下延伸,穿过几丛山,绕过一方小小的灵泉,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苍翠之色瀰漫视野,一片与前头截然不同的竹林,映入眼帘。 宋宴在洞渊宗的地字贰壹洞府,也是竹林小院。 可眼前的这片竹子却与寻常灵竹,全然不同,青灰色泽,沉鬱冷冽。 竹叶狭长,薄如蝉翼。 凝神细看,竹叶和竹节上,隱隱约约,有流云一般的纹路隱现。 云渊剑竹。 直到此刻,彻底確认眼前之物,宋宴的心中压抑的兴奋才真正爆发出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番心绪,先將整个竹林环顾了一圈。 因为他看到的东西,可不仅仅是云渊剑竹。 在这云渊竹林中央核心地带,一小块空地上,青灰云气在这里沉浮格外明显。 云气盘旋的核心之处,赫然插著一柄月白色的飞剑。 飞剑的样式古朴无华,通体流转著月白色的温润灵光。 正是那位剑修前辈的母亲为他打造的飞剑,晋归人。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道子墨灵可是亲口说过了,这画中所得机遇机缘,全由个人所得。 那岂不是意味著,这一柄前辈遗留下来的飞剑,也算作这画中世界的机遇,能够取走? 想到这里,宋宴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心潮剧烈翻涌,缓步走上前去,在那飞剑三尺外站定。 咫尺观之,剑身流淌的月白灵光更加清冷纯粹,不知为何,即便无人驭使,其锋芒,也令人心悸。 不过此刻修为已经被封印,一丝灵力也无法调动。 宋宴乾脆右手伸出,握向剑柄,想要把它拔出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触碰到剑柄的瞬间,那触感忽然消失了。 剑柄与手掌接触的部分,竞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他有些惊愕地看著那剑柄瞬间化作了一泓流动的墨色。 而那被握散的部分,墨色也没飞溅,只是顺著他手掌握紧的轨跡流淌弥散。 他收回手掌,那些涌动的墨色又重新凝聚,恢復了原状。 剑柄部分,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了。 整柄飞剑,依旧是月光流淌的静謐模样。 “嘶——” 宋宴盯著自己毫无墨跡残留的手掌,再看看那柄岿然不动的晋归人,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攀升上来。 “不好——” 难不成这竹林、飞剑,这整个画中世界,全都是吴前辈以无上丹青妙法,水墨神通幻化勾勒出的虚影? 若真是如此,那他心心念念寻找的云渊剑竹不就也是假的了么? 此刻,宋宴的一颗心沉入谷底。 连忙走到竹林边,唇出右手,轻轻地穿过。 果不其然,原本应当是坚韧无比的灵竹,此刻被手轻轻一触,便化作了墨亜晕染,等到他的手离开,才又恢復原状。 “唉——”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涌来。 然而,就在他心绪纷乱之际— “簌簌——” 一阵轻微的声响传入宋三的耳中,如同沙粒滚落石板。 宋三一个激灵,猛地从失落中惊醒。 心中惊疑不定:“什么声音?” 他四开看了看,並未有什么异状。 连这声音也是虚幻么? 凝神一瞧,方才自己用手扰动的一小片竹林,地上似乎有微弱的灵光。 “咦?” 宋三走上前去,细细探查。 此物,却又让他呼吸一滯。 一小簇深褐亜的灵种正静静地躺在地上,稜角分明,米粒般大小。 这些灵种的表面带著奇特的光泽,隱约可见其周遭隱隱约约的云气流转,散发著极为独特的草木气息和锋锐之意。 云渊剑竹的竹米。 真的?还是假的? 宋三唇出手,从地上把它给捡了起来。 入手微凉,质感坚硬而润泽,蕴含的生命力和灵韵无比真切,绝非虚幻。 是真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竹林、飞剑,明明都是墨色幻化消散。 为何会从虚假的竹林之中,落开真实的竹米? 然而如今柳暗明,隱隱有失而復得的狂喜,谁还去追根究底? 再者说了,这化神大修士的手段,若是想的明白,那他也就不是筑基境修士了。 他又將周遭的竹林一一尝试了一番,发现倒也不用粗鲁地扰动,只需轻轻晃动竹子,便有概率落开竹米。 一阵忙活开来,一共获得了十一簇竹米。 不多了,小宋很知足。 毕竞要想把这些一一催熟,甘露不不不都是个问题。 第329章 冥府之路 第329章 冥府之路 亦真亦幻之间,宋宴有些恍惚。 直到他再三確认了这是真实之物,可以带离画境,心中才又涌现出狂喜。 方才被成片的云渊竹林骗了一把,此刻反倒有一种失而復得的感觉。 真是奇妙。 正平復著心绪,衣袖里便传来一阵蠕动。 紧接著,一个小蛇脑袋就有些费力地钻了出来。 小禾此时还迷迷瞪瞪,努力却又很勉强的睁开眼睛。 “宴宴……哈啊……这是哪儿啊?” 蛇宝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精神显然是恢復了许多,她打了个哈欠,从宋宴的衣袍之中游了出来。 虽然被封印了修为,但妖对环境的变化,是很敏感的。 “灵气轻飘飘的。”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宋宴將云渊竹米一一梳理下来,拿一块布帛裹起来,暂且装入怀中。 原本他可是提前准备过许多盛放灵药、灵植的玉匣或是专门的袋子。 然而此刻没有灵力,无法动用乾坤袋,只能先暂且將就一下。 “轻飘飘就对了,这是画里的世界。” 宋宴像是在表演什么节目似的,拿手在一旁的灵竹上一晃,被他触及的部分霎时便化作了水墨。 “哇……” 蛇宝似乎是完全清醒了。 宋宴的心情一片开阔明朗,到中域之后连日来的紧张都消去了不少。 “走,逛逛去。” 这可是出自化神境修士之手,不好好看看怎么行呢? 於是这一人一蛇,便在此处閒逛了起来。 小筑后方,有一条潺潺的小溪流,溪水竟是流动著的淡墨色,溪底铺著黑石。 宋宴试了试,果然也无法掬起一滴真实的水。 小溪边有一株开满了奇异墨色小的矮竹,蛇宝探出尾巴想去摘下来,蛇尾却径直穿了过去,只抓了一把虚幻的光影。 她这才又记起来,这些是假的。 宋宴乾脆在溪边坐下,看著小禾到处玩耍。 这里的环境轻鬆閒適,若是能做个隱居的洞府,的確很不错。 “也不知林轻师兄,还有其他参与画炼的人,此刻是怎样一番情景……” 那些什么山水鸟,倒还好说,画境如此真实,那鬼神之卷之內的景象,岂不是阴森可怖?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小筑。 宋宴的目光再次落在画卷上,看著这幅未完成的画作,此刻的心境却与初入时已截然不同。 此番中域之行,取得了灵竹种子,已经是意外之喜,心情大好。 再看这幅画卷,心境开阔,心中生出几分想要落笔的想法。 试试又何妨,反正也是玩。 他走近画案。 案上笔墨纸砚俱全,墨是凝而不散的上好灵墨,笔是饱蘸丹青水墨的兔毫。 从此前吴道玄前辈与那神秘剑修的对话来看,他定然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若是自己画的不满意,最多就是成绩不好,总不会真的迁怒责罚。 虽然宋宴告诉自己,只要简单画画就好。 可当他真的提起笔,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 “要画人像,总得有个人参考吧……画谁呢?” 正当他犹犹豫豫,小禾忽然问道:“宴宴你要画什么呀。” “画一个人,但是我不会。” “这有啥的,我会。拿来吧你。” 小禾蛇尾一卷,把宋宴手中的笔卷了过来。 “啊?你又是什么时候学的画画?” “没学过啊,但是这跟捏泥人不是一样的吗?” 小禾卷著毛笔说话,墨水不小心滴落在画纸上,出现了一团墨渍。 “呀,坏了。” 蛇宝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宋宴一眼。 宋宴一瞧,心中先是一惊,隨即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要去追求什么成绩。 於是笑笑:“没关係,你画吧,玩过就算了。” “噢。” 但是这个墨点越化越开,好大一块。 小禾和宋宴心中都如此作想:要是能换一张画纸就好了。 正这么想著,画纸忽然翻动,掀去了一页,化作墨色消散。 一张崭新的画纸出现在画案上,其上原有的部分与先前那一张一模一样。 “嚯。” 小禾瞪大了眼睛。 “吴道玄前辈很贴心啊。”宋宴嘖嘖称奇,大手一挥:“小禾,展示。” “给吴道玄前辈露两手,让他看看妖族天骄的绘画天赋。” “好!画啥?” “隨便。”宋宴两手一摊,他也没见过这位剑修前辈,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不过这位前辈是个剑修,听其人言谈举止,应该是一位洒脱豪迈之辈?” “剑修?你不就是吗?” 小禾歪了歪头:“那还不简单啊,看我的。” 蛇尾巴捲动画笔,刷刷几笔,就落下去了。 先是两道略弯的眉弓轮廓,眼窝线条,挺直的鼻樑…… 再向下,唇线清晰,虽略显薄削却自有股坚毅之感。 几乎是三下五除二,一张简单却已具雏形的人脸就跃然纸上。 线条虽略显稚嫩,谈不上精妙绝伦,但是乾净利落。 “嚯!”宋宴看得一愣,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嘆。 这张脸虽然还只是一个粗略的草稿,但那感觉让他有种熟悉感。 宋宴眨了眨眼,望向小禾:“不是你真会啊?” 蛇宝抬起头,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可不咋的。” 她再次蘸墨,这一次,下笔明显慢了一些。 时不时还会停下来,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隨著小禾继续涂涂画画,这个人像的模样越来越清晰。 终於在某一时刻,停下了笔,蛇宝咻的一声,尾巴展开,把笔一丟。 “好了。” 真是辛苦我了。 细细打量,却见画中这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丰神俊朗。 虽只是一幅墨色画像,却仿佛要透纸而出。 其眉眼神韵,赫然是宋宴的模样。 宋宴微微一愣,隨即竟然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啊,他们这些后世参与画炼之人,又怎么可能见过那位前辈。 何必拘泥於要描绘出那位前辈的气概和风度? 宋宴不懂画道中的诸多技巧笔法,不过连他这个门外汉,也能看得出,此画很是传神。 笔触很粗糙,也没有什么意境,但就是像。 难不成,小禾她还真是个画道天才? “怎么样?” 宋宴有些讶然:“小禾,你画的真好。” “那当然。” 小禾说著,也非常满意地观摩起了自己的作品。 “我见过宴宴任何时候的模样,我记得清楚,当然画出来也就清楚啦!嘻嘻,这不难!” 她语气轻鬆,仿佛描绘宋宴这个人,是天底下最简单的事情。 宋宴嘖嘖称奇:“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胸有成竹』?” 小禾虽然也不懂那些复杂的画道理法,但她对笔下之人的形象、神態早已铭刻在心,有著无比鲜活的印象。 她的竹子早已在无数相伴时光中生长,长成了最真实的样子。 此刻提笔,自然游刃有余,形神兼备。 当然,这里头,定然是有这么一点点的天赋。 遭了宋宴这么一顿夸讚,小禾兴致高涨,她扯了扯宋宴的衣袖:“到你了,你也来画!” “啊?我?” 宋宴猝不及防,冷汗几乎要冒出来了。 他可没有小禾这种艺术天赋。 “呃……呵呵,小禾你看啊,要是我也动笔,你这么好看的画,不就要消失了吗?” 宋宴指了指画卷:“这多可惜。” 小禾沉思了片刻:“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成功避免了在小禾面前出丑。 宋宴也不知道要怎么交,应该是要先离开画境才是。 於是便將这幅画收起,两人离开了此地。 “走吧,咱们去看看人家画的。” …… 离开画境,回到了道子故园之中。 宋宴发现,除了自己这个完全不在乎最终成绩的人之外,竟然还有其他几个参与画炼的修士比自己出来的时间还要早。 距离画炼结束,还剩下三四日的时间。 他还以为这些对画道有要求的人,要画到最后一刻才会停笔。 其实有这样的疑惑,也是因为小宋对画道很不了解。。 画之一道,有点禪宗的味道,很看运气和状態。 有时心中顿悟,福至心灵,作出了一幅极好的画,可能自己日后怎么也画不出来了。 书道、弈道也有这样的情况。 所以画炼之中,自然也会有许多修士认为再画下去,达不到当前这幅画作的水平,就会停笔,毕竟能够留在这画卷之上的,只能有一幅画而已。 宋宴四下看了看,发现诸位已经出现的修士都没有把画作交给道子墨灵。 林轻还没有出现,他问了边上的一个陌生修士,才知道道子墨灵要等到所有修士都完成画作,才会一一点评,以保证公平。 便走到一旁,盘坐下来等待时间过去。 场中的那一炉灵香,还剩下七分之三。 …… 鬼域画境之中。 钟阿离孤身立於一片昏蒙的天地之间,脚下是腐朽的枯枝败叶。 天上是汹涌的灰黑色云靄。 这样的景致,可比那些秀丽山水,明媚鸟相比,当真是阴森可怖。 然而,更恐怖的还是钟阿离眼前的景象。 无数冤魂厉鬼排成一列长队,缓慢地向前游荡、蠕动著。 他们之中有的衣衫襤褸,面目扭曲。 有的低泣,有的哀嚎,声音匯聚,形成悽厉的风啸声,在这片鬼域中迴荡。 他们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驱赶著向前走。 钟阿离不知道他们要去往何方,那个方向是看不清的灰黑大雾。 钟阿离手中紧握著一支画笔,笔尖的墨汁已经乾涸,她却一动不动,双眼空洞地盯著队伍尽头,思绪翻涌。 好像又走神了。 在这整个队伍的最后,她盯著的方向,一头巨大的猛虎一步一步,踏在此处冥土之上。 那老虎的身形,远超寻常猛兽,脊背高耸,毛髮在昏暗的磷火之下,泛出黑金白三色光华。 深渊、黄泉、白骨。 看到这头大虎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这些可怖之物。 更令人惊愕的是,虎背上隱约坐著一道人影。 轮廓模糊不清,也没有面目。 当这最后的队伍,走过自己身前,钟阿离只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如同神祇俯瞰螻蚁。 猛虎身侧,两个小鬼佝僂著身子,单手抬起,肩上扛著一个长物。 同样也是模糊不清,但隱约能够看出,是黑色和金色的,不知是棺材,还是什么法器。 这幅画,显然就是让参加画炼之人,补全这人影的模样,和那小鬼肩上的长物。 其他的修士早都已经完成了作画,离开了此处。 徒留钟阿离在这里怔怔出神,而且也不是遇到了什么瓶颈,她根本一笔都没有落下过。 若是外人看来,定然以为此人呆头呆脑,灵光全无,作不出画来。 事实上,正相反。 她脑海之中,正有这么一个人的模样,还有一柄巨大长剑的样子。 將脑海之中的意象,与那人影和长物相合,几乎是完美对应…… 就像在科考之前,已经看过答案那般。 她知道这幅画的標准答案是什么。 “怎会如此……” 钟阿离的兴奋和激动,只有最初那一天的第一个瞬间。 隨后,便陷入了沉思。 回忆了整整三天三夜,面前的这些厉鬼猛虎,走了整整四回,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从还未入道的凡俗孩童时候开始,她便常常做一个奇怪的梦。 自己的周遭,有源源不断的恶鬼朝她扑来。 然而,那些冤魂厉鬼,每一次都碰不到自己。 因为总会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把那些鬼怪一一斩去。 此人身骑猛虎,身边有两个小鬼抬著一柄巨大无比的剑。 她每一次梦中,都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 直到有一日,梦中的钟阿离没有忍住好奇心,向前一扑,还真叫她看到了此人的模样。 豹头环眼,铁面虬鬢,相貌奇异。 头上扎著读书人模样的纶巾,手中还握著一柄摺扇。 相貌粗獷,打扮上看倒像个文人。 她想要好好感谢对方。 可对方却匆匆离去了。 说来也巧,第二日,她便遇上了罗浮宗的宗主,被带入山中修行。 她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没有梦见过厉鬼,当然也就没有再见过那个人。 然而那个人的模样,钟阿离一直到如今也没有忘记。 直到迈入这鬼域画境,看到了熟悉的猛虎和厉鬼,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简直是要怀疑,这是否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了。 “……” 她从神游之中抽离,目光终於凝聚在面前的画纸上。 时间所剩也不宽裕,在此处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不如赶紧完成画作,离开此地吧。 她落笔,几乎是一蹴而就。 毫无滯涩。 隨即,她最后望一眼那猛虎身上的人影,便拿著手中的画作,离开了鬼域。 (本章完) 第330章 落印 第330章 落印 天亭顶上的日头照下,外围观礼的修土三五成群,低声交谈,“吴道玄前辈遗泽千年,此番圣跡如此隆重,也不知哪一位同道能够拔得头筹,得到前辈的珍贵墨宝。” 说话之人是中域的一位散修。 “难说,难说啊。” 旁边一人摇头:“不提唐廷青州的这些画道修士,祁国那个以画入道的云墨宗道子好像也在其中。” 一位来自祁国宗门的老者抚须说道,这位也是个爱画之人,这画道圈子里的消息很是灵通。 他看向吴行知的方向,压低了声音:“我看那位吴家弟子,似乎也没有想到此处会出现道子墨灵。” “看来此园內或有遗珍,非同小可。” “你別说,楚国这次来的几人,都挺有实力。” 在观礼修士的核心区域,玄元宗宗主楼正则满面春风,正与负责此次故园之行的吴氏弟子吴行知並肩而立,攀谈著。 “吴道友,此行能得见道子墨灵圣相,实乃我辈修士之幸啊。” 楼正则语气真诚:“听行知道友方才所言,此番主持画炼,是吴洵智前辈授意?” “嗯,不错,其实先前我到楚国,也是他老人家遣我去的。” “呵呵,前辈对我等偏远小宗的照拂,实在令在下铭感五內。” 他顿了顿,忽然说道:“在下自知唐突,然吾辈修行,遇真龙而望高山。听闻洵智前辈如今已是元婴大修土。正则斗胆,想向吴氏递上一份薄帖,恳请洵智前辈得暇时,能移驾我玄元宗小坐指点。” “楚国虽僻陋,也愿倾全宗之力扫榻相迎,行知道友可否代为通传?” 听闻此话,吴行知面上保持著世家子弟的从容谦和,心中却是另一番思量。 楼正则的意图他如何不知? 不过是偏远小宗试图借攀附吴氏仙族以壮声威的常见手段罢了。 洵智长老性情隨和,游歷时提点过的后辈如过江之鯽,哪里还会记得一个金丹境时偶遇指点的修士。 吴行知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楼宗主这么说就言重了。洵智长老向来云游四海,行踪难定。您的诚意,行知定然会票明族內。” “长老有暇,或可知会贵宗。” 话留三分余地,但这邀请洵智长老驾临楚国的事,希望实在渺茫。 楼正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去,连连拱手:“有劳吴道友!有劳了!” 在楼正则的身边,一张苍老的面容目光游离,在那些参与画炼的修士之中扫过。 这一次,洞渊宗的修士,竟然只来了一位,沈隅望向同样在观礼席位上的孙正伦,感到有些意外。 难不成,自己的猜测错了? 那个宋宴竟然没有出现—或者说也许他的手中根本没有墨玉。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涌上心头。 沈大长老近些年来过得不怎么样,他总觉得,自从寂然谷和长平之事以后,自己可谓是诸事不顺。 许是心境上出了些问题,修炼精进十分缓慢。 多年过去,不仅修为毫无寸进,隨著寿元流失,精气神也不断衰退。 金丹大道,自然是已经无望,宗门已经在劝说自己凝聚假丹。 其实那样也能接受吧,总好过眼下这般慢慢腐朽死去。 此次隨宗主来道子故园,表面是为宗门画师壮声势,开阔眼界。 实则內心深处未尝不存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回想起自身种种,他很自然地便將这一切都怪罪於那个罪魁祸首,宋宴的头上。 若有机会,他誓要將此子斩杀,以解心头之恨,通达心念。 正当此时。 场地正中,隨著最后一位参与画炼的修土从画卷之中出现,道子墨灵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散去了中央最后所剩不多的灵香。 既然所有修士都已经完成了画炼,那么这燃香便已经没有意义了。 隨后抬手虚一指,眾人体內徐徐涌出一抹墨色灵力,在眉心之间凝聚。 隨后丝丝缕缕,向墨灵飞回。 一时间巨大的灵力波动瞬间扩散开来,此前在场的所有修士被封印的修为境界,此刻一一恢復了原状。 猝不及防之下,数个金丹境修士的灵力般奔涌而出,形同江河决堤,一时间让其余筑基境修士有些喘不过气来。 直到一眾修士重新运转功法,掌控灵力,场面上这才缓缓恢復正常。 眾修土望向那道虚淡的墨灵,这化神手段,果真是鬼神莫测,修为恢復,场中气氛又是活跃了不少。完成画炼的修士们或跨曙满志,或心中志忑,等待著评判画作。 然而,道子墨灵並未立刻如眾人所想,开始审画。 而是对著距离最近的那位修士的画抬手示意。 “诸位,在自己的画作之上,落款印章罢。”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在场的眾修士心中惊:“此画,是我与诸位,共同完成,诸位自可在其上留名。” “待片刻之后画评结束,我亦会在其上留印。” 哗... 其实这画作,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吴道玄前辈所画。 只是留了一小部分的空白,教后人填补。 没想到,吴道玄前辈竟然將这些画作落款署名的资格,赐予了他们这些后辈。 观礼修士自然也是议论纷纷,吴行知却没有意外。 从前道子墨灵出现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会是如此。 与画圣前辈,共同留名於同一画卷上。 也不要去提其他的什么奖励了,光是这一点,其价值便已经远超任何一件珍贵的灵物。 须知,芸芸眾生求道求长生者不知凡几,但古往今来,真正能够修炼至长生不死境界之人,凤毛麟角。 多数修土,只要是能在修仙界中任何一道上,留下名讳,让后世修者知晓,便已经是极为不易。 眼前却有一个能与千古传奇之名,共同出现的机会。 这让眾人如何能不心潮澎湃,此刻,就连那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原本对成绩胜负有执念的金丹画师,此刻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隨后,这些修士之中又有一部分人最先反应过来,目光投向了唯一选择人物画像的宋宴。 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艷羡。 原本是没有什么的,但如今,无论对方画的如何,他手中的画作已经成了孤品。 令人胃嘆,此人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一些,宋宴被眾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事儿闹得,谁能想得到呢? 眾人不再犹豫,纷纷取出自己的墨笔和印章,留下落款。 宋宴有些懵了,这些参与画炼的修士,都是常年作画,有自己的刻章,再正常不过。 自己上哪儿弄这刻章去? 算了,用剑宗的太虚养剑章盖一下得了。 再者说了,这画也不是自己画的,是小禾画的。 真要留印,以后可以再补。 他提笔写下了小禾的名字,然后悄悄摸摸从乾坤袋,取出了养剑章,借林轻师兄的印泥,盖在了画尾。 隨著最后一人收起画笔印章,道子墨灵隨意地虚招了一下手。 剎那间,所有参与画炼之人手中的画作,便一一飞出,层层叠叠,悬停於道子墨灵的身前。 审画即刻开始。 周遭观礼之人,察觉到化神修士的威压消失,似乎可以往前走。 吴行知率先迈步,眾人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不远处,也想看看这些画作。 墨灵的视线落在第一幅描绘山水画卷之上,这是一位颇负盛名的中域散修画师所作。 画卷上,层峦叠嶂,烟波浩渺,其间点缀几处渔舟小村。墨灵的目光停留片刻,缓缓点评道。 “山势雄奇,云水灵动,然气韵稍滯,少旷远通达之意。山水者,贵在可行、可望、可游、可居,引游者入画境—乙中。 话音刚落,道子墨灵身侧忽然凝出一方小印,在画尾处,那位散修的印章旁边落下。 隨后画作便回到了那人的手中。 那散修画师双手接过,朝道子墨灵遥遥一拜。 接下来是几幅鸟鱼虫之图。 “鸟之趣,在於生机情志。或昂扬勃发,或孤高清寂。” “此画工於技法,然徒具形貌,神气枯稿,失其真趣,丙中。” “..—.乙中。” 评判有条不紊地进行著,无论画的好与不好,道子墨灵都会给出指点。 对画师们来说,受益匪浅。 “嗯·—” “楼阁巍峨,结构严谨,法度森严。一笔一划,根基扎实,技法纯熟,已达工笔之极境。” “匠气过重,规矩有余,甲下。” 这是第一幅评级在甲等的画作,饶是宋宴也多瞧了几眼。 確实很不错。 不过在他这个门外汉眼中看来,这每一幅画都很不错,他看不出什么区別。 然而小宋现在有些无心观画,反倒心中有些慌张,因为每一幅画,都在画炼之地的上空显现,眾人也都看得见。 小禾画的可是自己的真容。 宋宴的目光警了一眼玄元宗的那几个修士,尤其是沈隅。 万一让这老小子看出来还真有点麻烦。 麻烦的不是沈隅自己,而是他身旁的那个金丹境修士。 沈隅也是筑基境修士,无法看穿水镜髮带的遮掩,但金丹境修士若是探出神念,自然可以看破自己的偽装。 这边心思电转。 那边,作出此画的修士,年轻俊逸,气质出尘,引得观礼眾人议论纷纷。 他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矜持的笑意,向著墨灵微微躬身。 周围观礼修士之中,也响起一片低低的羡慕惊嘆。 “,那便是你们云墨宗的道子,姜云之吧。” “不错,云之对於画之一道的造诣,已经不下於我了。“ “前途无量啊—” 不过,眾人的议论,很快就消失了。 以为道子墨灵忽然停了下来,看著一幅画,微微出神。 这幅画一出,连外围观礼的修士都感到一股隱隱的威煞之气。 却见画中,百鬼游荡。 一头凛凛猛虎驱赶著诸多鬼怪,其上端坐著一位豹头环眼、铁面鬢、头戴纶巾的魁伟之人。 双目圆睁,不怒自威。 两个小鬼肩扛一柄巨大的黑金长剑。 “嗯—..” 饶是道子墨灵,在看到此画时也微微点头。 “此鬼神之相,形粗獷而神完足,威煞內蕴,气魄天成。” “纵然落笔尚存稚拙,然其形貌俱实——.甲中!” 这一下,眾人的议论更盛了。 “此女是谁?” “不知道,似乎是孤身前来,许是外地散修?钟阿离——”” 这个名字,人群之中的少部分人可能会有些熟悉,吴行知皱眉思索,不知此女来歷。 他忽然转过目光,望向一旁替友人感到震惊的吴雨谦:“雨谦,先前我看此人与你攀谈过几句,你可知晓对方是何来歷?” 旁人不知,但吴行知可是知晓,甲中,似乎已经是歷年有记载以来,最高的评价了。 还没有人能够达到甲上的程度。 吴雨谦收敛了惊异,恭恭敬敬地答到:“回族叔,钟道友乃是罗浮宗传人,侄儿离乡游歷之时,与之萍水相逢,便一併同行。” “罗浮宗弟子!?” 两人没有什么掩饰,钟阿离的身份,便很快就传开了。 中域宗门林立,除去隱世不出的丹宗和鬼谷之外,亦有八大宗门的说法。 这罗浮宗便是其一。 罗浮宗的弟子在世间行走同样极少极少,但每一代,每一位,都是天赋异票,实力绝伦之人。 没有想到,此女竟然是罗浮当代弟子。 姜云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甲下已是极为难得了,他本以为自己此番应当能得头筹,不曾想半路杀出这么个人物。 钟阿离自己也是一脸懵懂,刚从一个长长的神游中惊醒,看著飞回自己手中的画卷,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 道子墨灵还在继续审画。 林轻的山水画卷也很快被评定,最终得了个乙上的评价。 林轻接过画卷,得到如此评价,又得前辈亲自点评,已然深感此行不虚,对著墨灵深深一礼。 很快,便轮到了宋宴—.其实是小禾的作品。 场中响起了一些细微的议论声。 相比於其他人画作的精心雕琢或磅礴气象,这幅画確实显得简单粗糙了一些。 道子墨灵缓缓说道:“技法很浅,布局著色亦显单一。” 这个开头,让不少人心中暗,大概是丙等了。 毕竟人物最难,还画得如此简陋。 “不过,眉眼气象,饱满鲜活,不拘泥於形骸相貌,这份神韵殊为难得。” “人物画像,最重便是这神韵.乙上。” 与林轻同等水平? 这评价让许多人大为意外,连宋宴自己都有些错。 这画是小禾隨手而作,竟能得到道子墨灵的如此高评价。 “难道她真是个天才?” 虽然宋宴心中惊异,但其实周遭修士没有过多的注意,毕竟有两位甲等的画作在前。 区区乙上,也没有什么好关注的。 道子墨灵的手微微一动,印章落下,正要隨手发还给宋宴,却看到了画尾的剑宗印章,手中的动作当即顿止。 又把画收回了手中。 “咦?” 第331章 宗主之名 第331章 宗主之名 这还是眾位修士,第一次在这道子墨灵的口中,听到语气上出现波动。 见作画之人平平无奇,也很陌生,便纷纷將有些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那幅画作。 宋宴则是心中一惊。 他反应过来,吴道玄前辈既然与剑宗的前辈熟识,那么也有一定的可能是见过剑宗玉章的。 却见道子墨灵盯著那个印章,看了许久。 原本淡漠的水墨之躯,似乎有细微的涟漪漾开。 最终似乎是確认了什么,他缓缓抬起头,越过画卷,落在了宋宴的身上。 “你叫许幼禾?” “呃……” 宋宴神色有些尷尬,连忙快步走上前去,单独將袖中的小禾展示给了吴道玄前辈。 小声说道:“在下对画道一窍不通,其实此画是在下的灵宠所作。” 小禾从袖里探出一个脑袋,然后十分自得地用尾巴尖儿指了指自己。 正是在下。 “……” 道子墨灵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小妖颇具灵性,莫要误了她在画道上的大好天资。” 有道是有教无类,吴道玄前辈並不在意小禾的妖怪身份。 宋宴嘿嘿一笑:“晚辈晓得,晓得。” “这印章是你的么?” “是。” 宋宴点了点头。 道子墨灵没有再多说什么,將画归还给了他。 隨后便继续审画。 小小插曲,没有引发多少人的关注。 玄元宗的几人之中,沈隅却盯著那个相貌平平的修士,陷入沉思。 此人画的人像,为何与那宋宴如此神似。 巧合吗? 莫非他就是宋宴,只是施展了什么变化面容的手段。 还是说此人见过宋宴,是他的至交好友…… 沈隅开始疑神疑鬼。 人群之中,林轻拍了拍宋宴的肩膀:“宋师弟,你可是把我骗的团团转啊!” “林师兄,我真没骗你。” 宋宴有些无奈:“小禾画的,你看那落款我写的都是小禾的名字。” 小禾又从袖子里探出来,拿个尾巴尖儿指了指自己。 林轻有些惊奇地看了看蛇宝,半晌才憋出一句:“奇才啊!” 原本有些不平衡的心情,不知为何反而平復了不少。 林轻还想跟小禾探討画道,奈何却发现宋宴和她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的的確確是一窍不通。 心中又升起一缕幽怨。 “道玄前辈的意思是,我与这条对画道技巧一窍不通的小蛇宝宝,在作画水平上竟是一样的吗……” 画道很看天赋,林轻一直都知道,但这一刻他才对这句话有切身的体会。 接下去的画作没有剩下多少了,道子墨灵很快便一一审核完毕。 后来者再也没有人能够达到甲等的评级。 那么此次画炼,毫无疑问是那位叫做钟阿离的画师拔得了头筹。 说起来,这位钟阿离,便是此前宋宴询问人物画相关的那位修士。 没有想到她年纪轻轻,画道造诣却如此之深厚。 宋宴深感佩服。 然而,不知为何,宋宴总是隱隱约约感到此人的气质有些熟悉。 隨著最后一幅画作飞回了修士的手中,所有画卷都评定完毕。 “画炼已经终了,诸位可自行离去。” 隨后,道子墨灵的目光落在了钟阿离的身上。 “你,且隨我来。” 他转身,向庭院中走去,钟阿离紧隨其后。 虽然说画炼已经结束,外围的禁制解除,眾人的修为也都已经恢復,但谷中眾人没有一个想要在此刻离开的。 都想要瞧一瞧,最终这位罗浮宗的弟子,能够得到吴道玄前辈怎样的遗宝。 吴行知对身边的一位吴氏弟子说:“去门口候著,等到此人出现,邀请她来吴氏坐客。” 紧接著他对另一边的吴雨谦说道:“雨谦,你与此人相识,你同去。” “是,族叔。” 吴道玄毕竟是吴家先祖,虽然他老人家是想提拔外姓后辈,但如果有商量的余地,吴氏还是想要把他老人家的真跡,留在吴氏宗祠。 邀往吴氏一敘,无论结果如何,最差,也能与此人交好。 眾人议论纷纷,道子墨灵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微微侧身,转头望向宋宴:“你,也来。” “……” 宋宴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先回头望了望周围的的修士,再指了指自己。 “我?” “来。” 说完,便带著钟阿离,迈步进入了庭院之中,没有再管顾谷內的情况。 宋宴有些莫名,但还是照做,快步向庭院走去。 然而周围的修士却议论纷纷。 “什么啊,那人,不是乙上么?” “前辈为何点名让他进去。” “有两位画炼修士能够取得前辈的遗珍?” “但这似乎不公平吧,那姜云之可是甲下等次。” 议论声,质疑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观礼修士之中,洞渊宗的孙正伦看著那个人的背影,心中思忖。 此前他一直都在关注自己那位金丹友人的成绩如何,没有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他听自己的儿子孙正甫说起过许幼禾这个名字。 “是那个叫做宋宴的小子,隨身跟著的灵宠么……” 仅仅两个念头,他就已经確定了,这个相貌平平的人,就是宋宴偽装。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隨后有些警惕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神色阴晴不定的沈隅。 吴氏这边,吴行知也有些懵。 从前的画炼,无论是否有道子墨灵出现,最终能够取得先祖遗珍的修士,一直都只有一个。 怎么这一次,竟有两人? 参与画炼的修士之中,还有一位少女盯著宋宴的背影,作沉思状。 “此人画作上的那人,怎与当日在落食肆请我吃饭的那位道友如此相似?” 最难受的,还莫过於云墨宗的道子,姜云之。 他的脸色青白,心中一股屈辱与怒意直衝头顶。 他是云墨宗道子,天赋卓绝,勤学苦练。 画炼之中,得了甲下,次於那位女子,他只觉得也许是真的技不如人。 有些介怀,但尚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那人明明只得了乙上的评价,为何能与钟阿离一起进入画圣庭院? 他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宋宴当然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和指指点点,但他无所谓。 旁人如何看待自己,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迈步跨入了庭院,眼前的景色倏然变幻,身后的议论和喧囂也似乎被一层水幕隔绝,逐渐就听不清了。 这庭院之中又是一番別样的天地,古树参天,灵泉淙淙。 道子墨灵正带著钟阿离向某处走去,宋宴连忙快步跟上。 钟阿离侧目看了一眼,对这个人也有些好奇。 两人相视,拘谨地頷首示意,都没有说话。 引著宋宴和钟阿离穿过一片廊廡,道子墨灵终於在一处精舍前停了下来。 精舍面前摆著一张画桌,画桌上有两样东西。 一个造型古朴的笔架,上面悬掛著大大小小,不同作用的画笔。 另外一样是一幅收起来的画卷。 道子墨灵轻轻一招,將那画卷收在手中,转手就递给了钟阿离。 钟阿离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连忙双手接过。 “小辈,你画的那鬼神之像,神韵暗合玄机,恐怕是存有一分天赐之机缘。” 钟阿离低头看向手中的画卷,它本身没有任何华美装饰,甚至显得有些陈旧。 “此画,乃是某生前梦入太虚,窥得神机所作。” 墨灵淡淡地说道:“閒时参看,若是福至心灵,或可悟得道妙。”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赐下的只是一寻常物件。 “谢前辈厚赐,晚辈定不负期望,潜心参悟。” “这笔架,其实也算是一件法宝,名唤秋声烛影。乃是友人在机缘巧合之下取得,赠予我的。” “作用有限,一併送你了吧。” 墨灵只略一頷首:“画炼已经结束,在此处参悟画作,或是直接离去,由你自己。” 隨后便不再看她。 “隨我来。”墨灵毫无徵兆地对宋宴说道,隨即转身,向庭院更深处走去。 宋宴一愣,连忙快步跟上。 钟阿离看著宋宴的背影,略一沉吟,便找了个树下的石凳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捲轴一角。 这是人像画? 场景,似乎是一处廊桥。 其上人物不少,或仙气飘飘,或威风凛凛,或轻盈秀丽。 隨著画卷的展开,越来越多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桥下莲盛开,祥云舒捲。 桥上锦旗招展,眾人列队前行,或手持鲜宝瓶,或高擎锦旒旗帜,或手握乐器、宝剑…… 尊贵肃穆,衣裙隨风飘拂,队列连绵不断,阵容蔚为壮观。 很快,捲轴便完全摊开。 钟阿离望著这画作,呆立原地。 吴道玄前辈没有在此画上落款,只在画卷的末尾,与捲轴的夹缝处写了几个小字,也许是这幅画的名字。 八十七神仙卷。 …… 宋宴跟著墨灵穿过一道由垂落藤蔓自然形成的拱门,眼前的景色再次一变。 入眼是一片略显荒凉的竹林。 这片竹林宋宴有些熟悉,正是此前画境之中的场景。 然而眼前的景象,与画境中的勃勃生机截然不同。 竹林失去了青翠欲滴的光泽,竹竿呈现出一种沉鬱的灰黄色,形同朽木。 整片竹林透著一种行將就木的苍凉气息。 竹林中心那方小小空地,赫然斜插著一柄月白色的长剑。 正是晋归人。 此刻它真切地出现在於宋宴眼前,剑身月白色的光华温润流转,如同月下清泉,幽静內敛。 墨灵带著宋宴走到飞剑近前停下脚步。 “其实这竹林,最早是他自己寻来灵种,费心力在此处种下的。” “说什么,此地云气流转,適合蕴养剑气。” 道子墨灵的声音带有一些追忆的味道。 “我不是你们剑修,但也觉得有这片竹林,园中景色更佳,就任由他自己在这捣鼓。” “如今此园已经荒废,这柄他母亲给他铸的飞剑,留在这里也显孤寂。” “你既为剑宗传人,这柄剑,便由你取走吧。” 宋宴深吸一口气:“多谢前辈成全。” 没有客套,当即便上前伸手,握住剑柄,將它拔了出来。 指尖一动,祭出灵力,將其上的些许泥土灰尘拂去。 隨后暂且收入了乾坤袋中。 墨灵微微頷首。 “哦,对了。” 墨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走之后,当年提及的那个地方,就是襄阳城南樊城外的山谷,我后来去过。” “那的確是个適合养剑修心,参悟剑意的地方。你將来如有机会去襄阳,顺道也可去看看。” “我把从前观剑所作之画,全部都留在了那里。” “这些年若没有什么胆大包天的匪徒蠢物凿了去,那些画,你应该还能找得到。” 这时,宋宴却有些不合时宜地问出了那个縈绕心头许久的疑问。 “前辈,恕晚辈冒昧。” “那位剑修前辈,姓甚名谁啊?” “……” 道子墨灵的身形听到这个问题,竟然出现了一瞬明显的凝滯。 “你……” 他的声音透出一股莫名:“你不是他的弟子?未曾得其亲传么?” 宋宴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前辈还请见谅,晚辈確实是剑宗弟子不假。” 宋宴硬著头皮解释,语气颇显无奈:“晚辈机缘巧合入门之时,宗门……宗门早已人去楼空。” “確实是得了宗主的一封书信,但对於剑宗其余信息,一概不知。” 听闻此话,道子墨灵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幽幽一嘆。 “是了,他自己的那几个弟子死的乾乾净净,哪里还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 “还能些功夫,寻摸一个差不多的传人,都算不错了。” 听著道子墨灵的话语,宋宴有些尷尬。 心道其实自己也並不是这位前辈寻摸出来的,只是自己恰好拾到而已。 “既然他未在书信中与你提起,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就不多管閒事了。” “不过他的名讳,我倒是可以告知你。” “我的这位老友,名唤种旻,便是你们剑宗的末代宗主。” 种旻。 这是宋宴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前辈……”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见道子墨灵抬起了手,止住了他。 “以你如今的修为,知晓也无益,反倒招徠灾祸。” “此间事了。你们,可以离去了。” 他不再看宋宴,也不再提襄老友,虚幻的身影微微一晃,如同水面的倒影开始模糊淡去。 隨后,竟然化作一张画页。 那画页徐徐飞出庭院,在外观礼的吴行知早有准备。 他从乾坤袋取出一部古朴的画册,灵力一动,悬於空中,一页页翻开。 那画页飘飞而来,轻轻地落在画册之中。 吴行知催动灵力,將之合拢。 所有吴氏子弟,恭恭敬敬,朝著画册深深一拜。 “恭请先祖归乡。” (本章完) 第332章 打道回府 第332章 打道回府 画圣庭院门口,宋宴和钟阿离在这里碰面。 钟阿离一直都在庭院之中参悟那幅画作,原本是因为感觉不与道子墨灵一同离开,显得有些无礼。 从宋宴的口中得知,前辈已经离开,这才打算离去。 两人虽然不认识,但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之下,气氛还是比较友好,一边閒谈一边离开了庭院。 刚走出大门,便见到几位吴氏弟子正恭恭敬敬,在一旁等候。 见两人出现,这才迎上前来。 几个人都很年轻,修为也是筑基境中期的境界。 “二位道友请留步。” 其中一人面带温和笑意,上前一步拱手道:“钟仙子,许道友,此次画炼,两位能得先祖青睞,入园受赐墨宝,实乃画道盛事,也是我吴氏一族的荣幸。” 他的语气带著十足的诚意:“我吴氏族地设有画苑,专供画道交流、讲学钻研、古蹟临募所用“我等受族中长老之命,诚邀二位赏光,前往吴氏,与二位共研丹青妙法。” “族中长老有意与二位一敘。” 一旁的吴雨谦也呵呵一笑,他毕竟与钟阿离相识,说话就没有刚才那人这么官方了。 “阿离姑娘还有这位许道友,尽可放心,吴氏传承千年,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对二位不利的事。男“长老邀二位来吴氏坐客,也没有什么规矩,权当是去散散心的就好。” 钟阿离的身姿相貌,气质其实是很清冷的,但她为人处世和言行举止,却並非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人。 面对吴氏弟子的盛情相邀,她只是略一点头,並无过多寒暄,声音平静:“好。” 那幅画卷被她收了起来,但那个画圣笔架是一件特殊的法宝,无法收入乾坤袋。 於是便直接將笔架背在身后。 见钟阿离应允,立刻便有一位伶俐的吴氏子弟上前,恭敬地递上一枚雕刻著云气山峦,质地温润如玉的令牌来。 “此令乃是吴氏贵客的身份象徵,持此令牌,可隨时自由出入吴氏画苑,享宗家执事长老的礼遇。” 钟阿离点头谢过,接下令牌,並未细看便收了起来。 紧接著,眾多吴氏弟子的目光便都转向了宋宴。 那份热情依然在,但细品之下却多了一丝难掩的好奇与探究。 这个许幼禾,名字很女性化,却是个男修。 而且名不见经传,却能够破例受邀,与罗浮宗道子一同进入画圣庭院。 在眾人看来,这个人的身份有些神秘。 也许是某个隱世宗门或者大仙族的道子,也说不定。 “不知许道友可愿与钟仙子一同,来我族中一敘?” 数道目光聚焦在宋宴身上,带著真诚的拉拢之意。 宋宴略一思索,恭敬地回了一礼,神色坦然,朗声道:“多谢吴前辈与诸位道友盛情相邀。” 隨即带著几分无奈的笑意,坦率地解释道:“只是此番能够进入画圣庭院,並非因为画道造诣,而是其他因素,而且也並未得到道玄前辈的遗珍。” “许某诚惶诚恐,不敢贪图虚名,此事还是算了吧,望诸位海涵。” 宋宴现在只想赶紧回家种地,把竹子种出来,而且自己对於中域的格局和诸多势力两眼一抹黑,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事的好。 几位吴氏弟子听罢,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这能够解释,为什么乙上的水平,可以进入画圣庭院不过他们也没有因为此人所说的话,而轻视对方,相反,这个许幼禾的坦荡態度,反而让吴雨谦等人心生好感。 不卑不亢,不贪虚名,很有大宗道子的气度。 一时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 “哈哈,原来如此!许道友坦荡诚恳,实在难得!” 吴雨谦朗声一笑,心中那点疑虑尽消。 他依旧递上了一枚玉符:“道友既坦诚相待,我吴氏亦以诚相交。” “日后道友持此符,到任何一家我吴氏的產业或分支,皆可得关照与便利。” “小小信物,权当纪念今日之缘,亦是我吴氏一族对许道友的一点心意,切莫推辞。” 宋宴这次没有再拒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 他爽朗一笑,郑重接过玉符:“多谢道友厚赠!许某铭记於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登门拜访。” 几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钟阿离便隨同吴行知等人,一起离开了此地。 此处道子故园自然由吴氏之人接管。 画炼已经结束,原本留下来修士,都是想看看进入画圣庭院的两人从中取得了什么宝物。 想来,应该是看不到了,於是便散去了大半。 宋宴也没有久留,他与林轻一同,离开了幽谷。 孙正伦远远看了一眼宋宴等人离去的背影,沉吟片刻,又瞧了瞧那跟著楼正则离开此地的沈隅。 对身边的那位金丹境好友说道:“算了,应该没有什么事。” “无需忧心,你宗门之下这两个筑基境修士,能不远万里来到此处,想来应当是有传送阵一类的手段吧.—.” 那位金丹境友人说道,他看著两人也饶有兴致。 “宋宴这个名字,连我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东西都听过呢,我看你们洞渊宗近年来如日中天,收的弟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呵呵,怎么?后悔了?” 孙正伦虽然是个筑基境大圆满,但与这位金丹境友人算是忘年交,竟然是平辈论处。 “没关係,有我的引荐,你现在来我洞渊宗作个客卿长老,还来得及。” “算了算了,我閒云野鹤惯了。” “又没让你住在宗中,顽固不化,难怪只得了个乙上。” 孙正伦一本正经地挪输著这位金丹境友人,气的他吹鬍子瞪眼。 “这这这—这能一样吗?” 离开此地的路上,有几位应当是参与画炼的修土,认出了宋宴如今这张脸,偶尔会有人上前来结交。 宋宴一一应付之后,很快便回到了茂陵坊市之中。 浑然不觉,已经有人光顾过他的乾坤袋,还取走了一样东西。 此时,吴梦柳已经躲在一无人之地,打量起了她的“战利品”。 一幅画卷。 上次偷取那方黑白剑匣,不仅引动了业音,让自己一身修为出现波动,还失手被代天府抓了。 此次再对宋宴出手,只是为了牵扯一点点业力,做个標记。 此人恐怕是有些来头,她自然是不敢再轻举妄动,对那些带有灵力的东西下手。 於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件看起来毫不起眼,似乎毫无价值的东西。 那就是一幅普通的画卷。 想来,也许是此人参与画炼所作,有些纪念意义,但应该没有太大的业力。 於是,在她看来,偷走它,能够在达成標记目的的前提之下,最大程度地规避了风险。 毕竟,谁会为了一幅凡画大动干戈? 她把玩了一阵,隨手將之打开了。 这一幅画上,著墨画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其人相貌俊朗非凡,仙姿出尘,剑眉星目。 哪怕只是一幅技法粗糙的画,也让吴梦柳喷喷称奇。 “好一位美男子。” 不过,她记得那人自己不长这样。 而且自画像是比较少见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她便猜测,是此人的好友或是师承之类的。 但是这画吧. 吴梦柳细细打量著这幅画,神色有些古怪。 作为一个女子,她能够感受到这画无论是从角度还是从细节上的处理,都能体现出作画之人,对画中男子的一种景仰,甚至说是倾慕之情也不为过。 “呢—此人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 吴梦柳捏了捏手,想到这种可能,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一路无话,回到了茂陵坊市休整。 原本两人还忧心是否会有亡命之徒尾隨,行那杀人越货之事,然而似乎想太多了。 一路安安稳稳,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其实宋宴等人毕竟是来自於边域,许多想法对於中域的修仙界生態而言,並不適用。 倒不是说中域有代天府,就全无杀人越货之事。 而是那些傢伙出手,更加需要权衡利弊,更加小心谨慎。 一方面,宋宴在其他修士眼里看来,此人来歷不知,身份不明,万一是哪个大宗门的道子,很容易惹上人家背后靠山的追杀。 二来,像道子墨宝这种东西,少有人感兴趣。 没有人想自己冒著天大的风险杀人越货,只得到了几幅画卷— 那不越了个寂寞。 回到了坊市,简单修整一番,宋宴自然是想要早些回楚国的。 林轻此前一直都在准备画炼,其实没有好好逛过茂陵坊市。 本想这几日放鬆放鬆,过几日参加一个坊市的拍卖会再回去。 然而与宋宴说起时,察觉到了小宋的归乡之意,也就作罢了。 想想也是,在这中域人生地不熟,还是有些危险的。 於是便立即动身,重新改头换面,离开了茂陵坊市。 林轻召出飞行灵器,三人登舟而起。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便又回到了当初从楚国而来的传送阵所在。 检查了一番,確认传送阵无虞,林轻便如法炮製,激活了传送阵。 洞窟之中灵光一闪,人影便消失不见,重新回到了空空荡荡的模样,11 回到了楚国,宋宴与林轻知会了一声,说自己要去见一位老朋友,给他送些中域买的伴手礼。 於是二人便在壶江分別。 宋宴先是去了一趟嵐溪洞,找梁枫买了许多百药土壤。 灵植可不是种在什么地方都有效果,这些灵植的基础知识,虚相已经掌握,宋宴自然也知晓。 灵植土壤其实也有很多种,但是由於他不知道云渊剑竹適宜怎样的生存环境,所以就购买了这种泛用性最广的土壤,也就是百药土壤。 其实宗门內自己的洞府自带的那些土壤,也能种灵植,但品质不是太好。 这点儿灵石,还是不用省的。 他买了不老少,隨后婉拒了梁枫夫妇的挽留,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宗门,地字贰壹洞府之中。 他连洞府室內都没有走进去,径直来到了小院竹林,催动灵力,开闢了一方不算大的区域,作为灵田,將百药土壤好生填充进去。 千著活,宋宴心中感到有些好笑。 在凡俗时候,跟著爷爷,在药园里捣鼓那些草药,怎么修了仙道,还是在这干农活。 嗯,劳动最光荣。 其实竹这种灵植,比较特殊,只需要一枚种子,也就是竹米,便能够长出许多。 它的地下茎上,会生长出新的芽,发育为竹笋,钻出地面长成竹子。 另一些芽並不长出地面,而是横著生长,发育成新的地下茎。 如此反覆。 所以宋宴也只种下了一枚竹米。 小心翼翼地在其上滴下了一滴甘露,甚至还催动剑气,凝结剑影,在它周围设下了一座简易的聚灵剑阵。 做完了这一切,宋宴才回到洞府之內。 回到洞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中域之行紧绷的心神,直到此刻,才逐渐放鬆了下来。 泡个澡先。 这次心血来潮隨林轻前往中域,可谓是收穫满满,宋宴打算休息一日,便著手炼化那柄宗主的飞剑普归人。 倚靠在温池中,透过洞府的窗子,屋外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 此时深夜,正是月华漫天,星辰闪耀之时。 欣赏著美景,宋宴心中盘算,等到院中的云渊剑竹长起来,自己这洞府,会不会也有那云气的异相? 或许是经歷了中域之行,去过了画圣庭院,小宋也开始文雅起来。 “且不说剑竹的其他功效,便是其异相,也能叫咱这洞府仙气飘飘了。” “对了,这府中空空如也,把小禾与道玄前辈一同完成的画像掛在这里,应该就挺有文化人的气质。” 说著,他就打开了乾坤袋,想要把小禾的大作取出来再观摩观摩。 ...... 奇也怪哉,他明明记得那幅画被放进了乾坤袋了。 然而此时,无论他怎么找,却都找不到。 渐渐的,他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作了阴沉,真的不见了—— “偷天门?” 绕过乾坤袋的灵力禁制,直接取走其中的物品,他宋宴到现在为止,也就只听说过偷天门这一家了。 什么时候? 应该就是从道子故园离开的时候,那些上前来结交之人的其中一个,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可是灵石、丹药、飞剑,乾坤袋中什么都有,对方偷什么不好,要偷一幅画?! 那可是小禾画的自己,他原本想好生收藏起来。 没想到转头就遭贼偷了。 “呼—” 宋宴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想要压下心中熊熊怒火。 没压住,生平第一次怒极反笑。 “呵呵,好,好,好———” 竟然真的把手伸进自己的乾坤袋宋宴可不会感激对方只偷了一幅画,自己的东西,如果別人想要,也许可以给。 但是他不同意,就不能有人伸手拿,更何况,这是小禾画的。 这件事若是放在寻常修士的身上,恐怕还要庆幸没有遗失什么珍贵灵物。 可这一次,没有心魔的影响,宋宴心中的杀意,却无比纯粹。 “偷—————.天—————.————. 第333章 天下剑宗 第333章 天下剑宗 由于有代天府的存在,中域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十分太平地。 然而在楚国,在边域,却也根本没有听说过什么能够绕过修士的神识感应,直接从纳物法器之中,取走物品的功法。 这也太阴了。 宋宴沉着面容,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其中一样,是已经尘封了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玄厄拜灵覆面。 另外一样,则是剑宗玉章。 指尖催动一抹灵光,从剑宗玉章之中,抽出了一缕特殊的气息,没入了玄厄拜灵覆面之中。 当时给那幅画落印,用的是太虚养剑章,其上自然是沾染了些许画卷的气机。 自从拥有了无尽藏之后,玄厄拜灵覆面对于宋宴的作用,就很小了,所以后来几乎就没有再使用过,没想到眼下竟然还能够用得上。 狗贼,不要想着只偷了一幅画,自己吃个闷亏就算了。 反正到时候要去中域,只需要同林轻师兄说一声,借用一下传送阵就可以。 别让我逮到,这事儿没完。 他咬牙切齿地想着。 原本宋宴高高兴兴,心情舒畅,如今却愣是了两三日的功夫,才将心中的戾气,逐渐平息下去。 但不知为何,心中的一点杀念,迟迟无法散去。 然而他也不愿再浪费时间,打算立刻着手,开始炼化飞剑。 取出了这柄“晋归人”,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宋宴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要说这古时候的修士,还就是财大气粗。 从种旻前辈与道玄前辈的闲谈中可以知晓,这柄剑是种旻的母亲,在他正式拜入剑宗之前,自学炼器,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柄飞剑。 饶是这等听起来像初学乍练所用的飞剑,其品阶,竟然达到了中品灵器的水准。 它超过了如今的不系舟,目前是宋宴手中品阶最高的飞剑。 中品灵器啊…… 若是放在外头拍卖,不知道能卖上多少万的灵石。 宋宴寻思,种旻前辈初入宗门,那时应该最多也就是炼气后期的境界吧,便能有一柄中品灵器在手吗…… 暂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诸脑后。 镇道剑府之中汹涌澎湃,剑指一动,便有丝丝缕缕的剑气涌向飞剑,开始祭炼。 中品灵器的掌控,所需时间比较长,约莫十二个时辰之后,才初步祭炼完毕。 宋宴心念一动,神识涌入飞剑之中,打上了属于自己的神识烙印。 直到此刻,晋归人才彻底祭炼完成。 宋宴当即催动剑气,驭使这柄中品灵器,随意施展了几个剑招,这才将它收入了无尽藏中。 与此同时,他轻车熟路,将神念也沉入了两仪界内。 只见那晋归人安安静静地悬浮在剑道莲的身边。 莲周围,剑气涌动。 天穹之间,阴阳二气垂降,在晋归人的上方,汇聚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其模样普普通通,背后背着一个匣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那女子的身影凝聚之后,望着宋宴,缓步走上前来。 她温柔地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宋宴的头。 一时间,宋宴如沐春风,宛如投入了母亲的温暖怀抱。 在修仙界之中经历的挫折磨难,种种危机和委屈,一时间纷纷涌上心头,然后在这温暖的怀抱之中,逐渐消解。 他感到自己正在卸下防备,双目渐渐有些困倦,随即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 “阿旻啊,你可得争气些,萱妹为了你,连这荷山的铺子都抵押变卖了。” “萱姐,常回来看看。” 耳边传来许多人的议论声,有男有女,人似乎不少。 “知道的,有朝一日,我带阿旻寻得灵山,拜得名师,或是入了哪个道宗,那时我便一身轻松,自然会回来寻你们。” 睁开双眼,面前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正在安慰她的姐妹。 周围的人,眼中纷纷流露出了不舍的神色。 “好了,诸位莫要再相送了,还请回吧。” 那温柔的女子转过头,望向自己。 “阿旻,我们走。” “……” 我没有说话,只是跟着这个温柔的女子,慢慢向前走,心绪有些纷乱。 这里是中域东荒,荷山。 周围的这些修士,都是常年居住在荷山的散修,包括那个女子,也就是我的母亲,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从小就出生在这里,散修们抱团取暖,彼此之间感情很深。 所以这些修士,其实都算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们。 如今我与母亲要离开荷山,大家自然是有些舍不得的。 父亲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我一直都以为,母亲她是一个没有主见,喜欢安稳的柔弱女子。 没有想到。 只因为我说喜欢剑道,想要成为剑修,她就真的放弃了在荷山的一切,要带我前去寻访名师。 一边是母亲苦心经营的铺子,稳定的灵资收入来源,还有知根知底,安稳平静的荷山。 另一边是遥遥无期,不知目的的拜山寻仙。 母亲她难道不怕所有的一切都白费吗? 到了此时此刻,生出畏缩之心的,竟然是我自己。 我的名字,叫做种旻。 …… 这个温柔的女子,名唤姜幼萱,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筑基境散修罢了。 她带着种旻来到的第一个地方,是中域,兖州。 种旻看着与东荒全然不同的气象,不禁问道:“娘,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姜幼萱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的神色。 “因为这里是你父亲从前居住的地方。” 直到现在,两人已经迈入了兖州的地界,种旻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种雨行,出身于兖州的一个修仙世家。 “先前从未与你说起过,其实你父亲他虽然不是剑修,但在御剑一途上,也很有造诣。” 种旻眼前一亮,对于这些事,还是头一次从母亲的口中提起。 “他与我说起过,似乎是从前在家乡时,遇到过一位奇人……” “娘。”种旻忽然打断了母亲,问道:“父亲他是怎么死的?是被什么人所害么?” 听到儿子的问询,姜幼萱脸上的神色一凝。 “你父亲他命不好,没有办法呀。” 她叹了口气,温柔的眼睛里,有泪珠隐现:“阿行他为了我,放弃了一桩世家的婚约,也因此与家族闹掰,最终离开了种家。” “我们到东荒荷山隐居,原以为从此便出双入对。” “没成想,那时东荒有魔墟修士现身,不仅是荷山,周遭有许多散修聚居地,都抽调了人手,轮流外出镇守。” “为娘当时已有身孕,不必参与,但你父亲却是躲不过的。” “好巧不巧,就让他撞见了那魔墟修士,这才丢了性命。” “……” 年幼的种旻第一次听闻父亲的死因,默然无语。 兖州,泓泽郡。 种氏家族。 两人面前摆着普普通通的茶水,面前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似乎只是一个看守宗祠的外姓。 “二位此番来种家,所为何事。” “冒昧叨扰了,妾身是从前种氏少主,种雨行的发妻。” “呵呵,你是说当年那位悔了与未氏婚约的种雨行么?” 那老者笑了笑:“他已经被种氏除名了,种氏,没有这样的少主。” 显然,对方是以为种雨行如今出了什么事,这女修想要拖家带口,重新回归种氏,傍上种氏这座山。 姜幼萱连忙解释道:“还请您不要误会,我此番前来是想打听一件事……” 年幼的种旻平静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个家族之中的人,对他们其实还算客气。 然而那种疏远和冷漠的感觉十分明显,根本不承认他是种氏家族的人。 即便后来母亲解释了来意,也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种雨行这个名字,家族之中连听都很少再听到了,关于他的事,没有人有兴趣了解。 所谓在此处遇见的奇人,自然也无人知晓。 “也怪你们没有那个福分,两三年之前,恰好是那静虚剑派广收门徒的年头,虽然最终能够入得山门者寥寥无几,但也总好过你们娘俩这般没头苍蝇似的找寻。” “敢问族老,那静虚剑派在何处?” “这你叫老汉我如何知晓?不过,若是你们实在没有什么方向,倒是可以先去荆州襄阳看看。” “静虚剑派历年来招收门徒,第一程总会在襄阳。” 姜幼萱谢过了老者,带着种旻离开了兖州。 此后的一年多之间,母亲带着种旻,翻山越岭,这一路上也遍寻了不少仙门,却始终没有个结果。 最终来到了荆州,襄阳郡城定居。 坊市之中的居所太贵,姜幼萱还要省下灵石来,让儿子种旻打好修炼的基础。 如今种旻已经十二岁了,马上就是入道的年纪。 娘俩在襄阳的深山之中行走,想要寻摸一处合适的地方作为临时洞府。 哪料想机缘巧合之下,叫两人寻到了一处隐秘的山谷。 母子俩一番探秘,发现此处竟是一位剑修前辈的一处晚年居所。 二人祭奠了前辈,便暂且在此处住下。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年里,种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苦练御剑之术。 其他的事情,则全都由母亲姜幼萱一手打理。 终于,这一日,一则消息在襄阳郡的坊市之间流传。 不日,便是静虚剑派,招收门徒的时候。 这六个年头的春夏秋冬,总算是叫母子二人看到了希望。 然而,天不遂人愿。 种旻并没有通过入宗考核。 他的御剑之术,在同辈之中,固然是出众的,可他的灵根实在太差了,四灵根的资质,对于静虚剑派这样的大派而言,难以接受。 “娘,我们回去吧。” 幽谷之中,种旻收拾好了一切,他无法接受母亲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付出,付诸东流。 更无法接受,自己还要这样下去。 姜幼萱问道:“回哪里去?” “回荷山去。” “阿旻。”姜幼萱摇了摇头:“静虚剑派不行,咱们就去寻找其他的宗门,又不是这天下只有它一家。”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 姜幼萱的笑容温柔,轻轻地抚着种旻的头:“天无绝人之路,你不必为娘亲担忧。” “我想你父亲他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的。” …… 也不知,真的是父亲的在天之灵赐福,还是母子俩从前吃了太多的苦,转了气运。 就在母子俩盘算往哪个方向去的时候,此处幽谷,竟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相貌年轻,面如冠玉,身披玄衣大氅。 虽然感受不到此人身上的半点灵力,可姜幼萱在四周布下的禁制迷阵,似乎对此人起不到丝毫作用。 连一丝警示的动静也没有发出,此人就这样出现在幽谷之中,站在了母子俩的面前。 “二位,叨扰了。这剑冢乃是在下一位友人的故居,不知二位是?” 再蠢笨的人,也能瞧得出,这位修士的境界可谓是深不可测。 母子二人连连道歉,诚恳地说明了情况,请求对方的原谅。 “还望前辈莫要怪罪,我等这就离去。” 那年轻人先是点了点头,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然而也许是想起了什么,又很快说道:“噫,且慢且慢。” 听闻此话,母子俩具是心中一凛,有些戒备地看着此人。 他却浑不在意,只是上下打量着种旻。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种旻。” “种旻……” 他思索了一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开口说道:“在下姓叶,单名一个尘,忝为剑宗宗主。” “我掐指一算,你我有缘,若你真是一心求剑道,不如拜在我的门下,如何?” 姜幼萱与种旻面面相觑。 此人虽然一派仙家的气象,但这掐指一算的说辞,实在是有些不靠谱的味道。 不过母亲还是最先反应过来,当即问道:“能得前辈青睐,我等自是不胜感激。敢问前辈,是哪一个剑宗?山门在何处啊?” 叶尘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啊呀,我家宗门建立至今,还没有多少年岁,到我这里,才是第二代宗主哩。” “宗门也比较偏远,在东荒边域。” “至于哪一个剑宗……呵呵,这位道友。”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缓缓说道:“这古往今来,天下人间……” “只有一个剑宗。” (本章完) 第334章 周天星辰 第334章 周天星辰 …… 剑宗,外门弟子居所。 种旻盘坐在院子里,膝上横着一柄月白色飞剑。 不久前在山门之外拜别母亲,正式进入了剑宗修行,这柄剑是母亲倾注许多心血,专门为自己打造的。 现在回想起来,种旻仍有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这天下之间,名唤某某剑派,某某剑门的宗门数不胜数。 可剑宗,却只有一个。 两万一千多年之前,剑祖郑天齐创立剑宗,为初代剑宗宗主。 一万八千年之前,郑天齐剑开天门,飞升仙界。 成为了此方人间,近古以来唯一一位飞升之人。 而现在,自己竟然成为了剑宗外门门徒。 放在从前,是怎么也不敢想的事。 也不知道叶宗主说的“有缘”是什么意思…… “这位道友!你也是新晋弟子么?” 正思索着,一旁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 种旻侧目望去,来人是一个相貌英武的少年。 “哈哈,我叫裴不二,也是这一届的新晋弟子,看在你比我先到这居所的份上,就叫你一声师兄吧。” “日后若是你的剑道修为精进不如我,再改口叫你师弟也不迟!” 裴不二哈哈大笑,种旻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不过这笑容太有感染力,叫种旻也不禁笑了起来:“好,我叫种旻。” 正当此时,另外一道安静的身影也来到了此处。 “你也是住在这里的新弟子么?” 裴不二望向那个有些秀气,沉默寡言的身影问道:“快来快来,我们三人在进入内门之前可是邻居。” 这外门弟子居所,三座洞府共用一个院子,可谓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啊……好。” 那人似乎有些腼腆,但脑海中想起了长辈的话,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我叫裴不二,他叫种旻,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蜃。” “嗯?” 种旻与裴不二一齐投来了惊愕的目光:“肾?” “是的,我是妖怪。” 蜃虽然有些怯懦,但在那位妖修前辈的教诲之下,却很诚实,没有隐瞒他的妖怪身份。 “我来自山海间。” 裴不二和种旻面面相觑。 三个剑宗的新弟子就这样,坐在院中,天南地北的闲谈。 “腰子,山海间在什么地方啊?”裴不二问道。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山海间的存在,只是它太过神秘,人类修士,大多都对它一无所知。 种旻不禁在心中感慨,剑宗不愧是大宗门,连山海间的妖修都能招作门徒。 “这个我不能说。” 蜃摇了摇头:“山海间是所有妖怪的故乡,也是所有妖怪的归宿。” “一旦它的所在被窥见,就会转移。” “噢……原来如此。” 裴不二似乎是个十分外向的人,对种旻和蜃的身份来历十分感兴趣,在不冒犯的情况下,刨根问底:“你们都是怎么拜入剑宗的?” 种旻神色古怪,想了半天才说道:“被宗主带回来的。” 蜃点了点头:“我也是。” “山海间有一位常年在人间行走的妖修前辈,与宗主相识。” “我对人族的剑道比较感兴趣,就到这里来了。” “你们……” 裴不二你们了半天:“你们都是什么达官显贵啊!?” 三个人的谈笑声在院中此起彼伏。 ……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千年的时间过去,谁能够想得到,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种旻,如今,已然成为了剑宗宗主。 “姜婆婆!” 两位少年,一位少女,在一座雅致的洞府外,那少女正呼唤一位长辈。 “姜婆婆,丹宗的苏元师兄来了。” “哎,这就来这就来。” 姜幼萱的声音从洞府之中传出。 门外的其中一位少年有些愕然,小声问询身边两位剑宗的好友:“东城,湘卿,宗主的母亲,竟然没有侍从侍奉么?” 司湘卿回应道:“以前宗主大人也给她安排过,只是她不习惯。” 苏元听罢,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位剑宗宗主之母,虽然只是一位筑基境的修士,但她却已经有千余岁的年纪了。 剑宗当代宗主种旻在许多年之前,获得了一样灵物,名唤千载青空。 此物极为特殊,在使用之后,修士的境界便无法寸进,然而,却可以让修士直接延寿千年。 他为母亲取得此物,并且每隔数年,便会请丹宗的修士前来,给他母亲查验身体状况。 这一年,丹宗来的人,正是丹宗之主的亲传弟子,苏元。 很快,问诊结束,没有什么大碍。 姜幼萱亲自起身,送走了三个年轻人。 望着他们的背影,似乎看到了自己儿子少年时的模样。 作为儿子,种旻是孝顺的。 他金丹境时便深入秘境险地,为自己取来了灵物,给自己这个无望金丹的修士,延寿了一千年。 让自己多陪他一千年。 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成长为一个化神境的大修士,成为了剑宗之主。 之后,更是突破化神,进阶炼虚境界。 说实话,姜幼萱自己只是一个筑基境的修士,对于元婴以上的境界,她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了。 只知自己的儿子,如今也是此方人间,修仙界内呼风唤雨的人物。 每每想到此处,姜幼萱便觉得心中自豪,与此同时也觉得可惜。 可惜啊,孩子他爹没这个福气,看不到这一天。 …… 这几日,剑宗之中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山间,种旻一袭玄衣,缓步走向母亲的雅居。 他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灵力或是剑气,走的很慢,眉宇之间,缠绕着一缕散不去的阴霾。 这个如今的剑宗之主,似乎也有难以抉择的事。 然而这条路本身也不远,他还是站在了母亲的居所之外。 门扉敞开,他径直走进了其中,去见母亲。 “娘,寻我何事啊?” 姜幼萱正在摆弄林中的几株灵异草:“瞧你这话说得,没有事,难道为娘就不能想见见你么?” “你现在是大宗主了,平时忙得很哩。” 若是换做平常,种旻在姜幼萱面前仍旧会耍些小孩子脾性,拌拌嘴,然而这一次,他却沉默了,没有说话。 姜幼萱忽然说道:“不二那孩子,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 “你也不要怪他,是我逼他说的。” “……” 种旻继续沉默,这院子之中,只剩下了姜幼萱摆弄草的声音。 某一刻,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种事情,为何要瞒?” “是担心为娘妇人之仁,不让你去,还是担心为娘悲痛欲绝,一命呜呼?” 姜幼萱原本温柔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浓浓的悲伤。 “湘卿、东城,还有那个丹宗的苏元。” “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陪伴了我数百年,我早已经拿他们当做我的孙子,孙女一样来看待。” 她的语气之中,竟然涌上了一缕杀意。 “他们不该是如今这个下场。” “旻儿,为娘寿数无多,无需管我。” 姜幼萱抬起眼眸,在这个令自己骄傲了一辈子的儿子面前,头一次说了不文雅的话: “你自去寻那些狗屁仙人……” “杀他个地覆天翻吧!” …… 暮春,神都洛阳。 天宫寺响起钟声。 种旻一身缟素,跪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是母亲姜幼萱的灵位。 一方青玉简刻着几个字,“慈母姜氏幼萱之位”。 旁边横置着一柄月白色飞剑。 殿内无烛火,唯窗外薄光渗入。 距离母亲姜氏寿终离世,已过去百日。 纵然是有无数灵物延寿,千年的寿命,几乎已经是筑基境修士所能够承载的极限了。 终究难违天命。 偏殿之外,有许多剑宗弟子,感念宗主之母从前对他们的关照和帮助,也自发着素衣,守候于偏殿之外。 这些剑修的存在,叫天宫寺之中平添了几分冷冽的意味。 说来也巧。 时逢画圣吴道玄受唐廷之邀,在此绘制壁画。 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出去的消息,三位当世顶尖的大修士,剑宗之主种旻、画圣吴道玄、书道大家张伯高,齐聚神都天宫寺。 消息如同野火燎原,无数修士闻风而至。 天宫寺上空不时掠过各色遁光,或驾驭法宝,或乘骑灵禽,来自天南海北,各宗各派的修士怀着敬畏或是结交之心,纷纷来到了天宫寺。 这一日,吴道玄踱步来到偏殿回廊,找到了自己的这位好友。 “在下观天之象,云气郁结,星位模糊,画思迟滞,无法动笔。” “种宗主,可愿意为在下御剑引风,去此阴翳?” 种旻缓缓抬首,望向了案上那柄从前母亲为自己所铸的飞剑,缓缓开口说道:“家母一生敬天悯人,若舞剑能启发画思,或可添一笔祥瑞。” “也好为亡母往生添上一分善业,早登净土极乐。” 言罢,褪下素白孝服,露出内里的玄色剑装。 周身高古寂寥,剑意悲怆,陡然拔起一丝锐意。 种旻走出偏殿庭中,一瞬间,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目光朝他的方向看来。 他并指虚引,晋归人发出清越剑鸣,当即悬空而起。 沉寂数千年的飞剑再度凌空,恍若太古冰河解冻一般,剑身之上,磅礴剑意骤然苏醒。 种旻低声喝道:“去。” 众人却见一道月白色剑芒冲天而起,剑气随之涌上天际。 刹那之间,天宫寺方圆数百里之内,无数飞剑嗡嗡而动,不知有多少修士惊愕的发现,乾坤袋中的飞剑竟然自行摆脱了禁制,一齐飞出,冲向天际。 无数剑器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在那柄月白色飞剑的周遭盘旋流转。 无数灵光迥异的飞剑,分作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剑阵。 一如煌煌大日,普照四野。 一如孤高月轮,冷冽皎洁。 一如无尽星辰,漫天闪烁。 刹那之间,三座横空剑阵,徐徐抬举,剑光沉落,重重叠叠,竟然融汇作了同一剑阵。 寺外广场上,守孝的剑宗弟子神色剧变,凝望高空,他们最先感应到这番无上剑意。 闻风而来的修士之中,则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与骇叫。 “剑意通神,万剑来朝,种宗主之剑道,恐非人间之境。” 这一日,磅礴剑意自天宫寺而起,横压洛阳。 晋归人在整座周天星辰之剑阵正中,被一种看透生死的悲怆与孤高所浸染,如同慈悲的神祇俯瞰人间。 种旻忽然朗声说道:“家母生前喜清净,诸位道友若无要事,还请回吧。” 说罢,他剑指一动,天空之中的无数飞剑四散消失,自行飞回了原处。 直至此刻,那遮天蔽日的剑气星河,才如潮水一般徐徐退去。 剑啸渐息,天光重新洒落人间。 周遭那些闻风而来的修士,哪里还敢在此处逗留,纷纷告罪一声,离开了天宫寺。 晋归人徐徐落下,悬浮于种旻的身前。 他轻轻抚过剑身,将之收了起来。 周身那通天彻地的剑意缓缓收敛,归于哀恸之中。 他重新披上素白孝衣,一步步走回偏殿之中。 …… 眼前的景象如同墨色一般散去。 阴阳二气,从晋归人的剑体之中涌出,融入无尽藏界内的天穹。 观虚剑瞳自行运转,一缕莫名的灵机,徐徐从天穹之上飘落下来,落在剑道莲的其中一朵瓣之上。 嗡—— 隐隐约约,宋宴感受到原本杀伐剑意的种子,在这莫名的灵机之下,开始野蛮生长。 现世之内,一股冰冷肃杀的锐意在洞府之中涌动,连小禾都从修炼之中惊醒,打了个冷颤。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剑意生长的感觉,才缓缓消失不见。 但宋宴并没有马上收功,反而双目紧紧闭合,指尖虚划,数十道剑气凝成的剑光,在周身盘旋流转。 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天宫寺上空,那日月星辰三道剑阵在种旻手中自然无比合而为一的景象。 原本关于剑阵融合的许多滞涩艰深之处,此刻豁然开朗。 宋宴趁热打铁,不断尝试着剑阵融合的诸多变化。 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告诉他,这次中域的道子故园之行,最大的收获,恐怕不是剑竹的竹米,而是这柄飞剑。 剑气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四周盘旋的小型剑阵运行,也逐渐流畅自然了起来。 直到某一个时刻,两座剑阵重叠,合二为一。 (本章完) 第335章 突破 第335章 突破 半年后。 这一天,宋宴正站在竹林小院之中,对着一棵与周遭的紫竹截然不同的竹子,细细打量着。 这一棵竹子,自然就是先前种下的云渊竹米所长成的。 大约已经有一人高,竹节坚实分明,通体泛着淡淡的玉青色光泽,木行灵气凝实,生机勃勃。 年份大约已经有二百四五十年的程度。 甘露对于不同的灵药灵植,其催熟速度是全然不同的。 而且每一种灵植,在不同生长阶段,甘露对其的催熟效果、速度也都不一样。 但按照眼前的速度继续下去,只需再过半年多的时间,应该就能够达到炼制养剑丹所需要云渊竹叶的最小年份,也就是五百年份。 不过,对于这件事,宋宴倒是另有打算。 先前看到养剑丹的时候,便知晓了,此丹有一个特殊之处,那就是即便是筑基境的修士,也只有最开始的三枚丹药能够起到增进修为的效果。 再多,就只有补充、恢复剑气的效果。 所以为了让养剑丹的效果最大化,宋宴打算稍微再延长一些催熟的时间,在不拖慢自身修为精进的情况之下,最大化剑竹的年份。 况且,养剑丹自己也不曾炼制过,兴许会有些成丹损耗。 接下去的日子,宋宴开始了周而复始的生活节奏。 每日修炼境界,参悟剑道,而有关于云渊剑竹的一切,则全权交给了虚相天魔。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半的时间。 这一日,宋宴从剑阵的参悟之中,回过神来。 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离开了练功室,走出洞府,来到了竹林小院之内。 竹林之中,原本那棵青玉色的剑竹,此刻已经变成了粗壮的青灰色竹子,其上隐隐约约,披着一层淡淡的灵光。 与周遭的紫竹,格格不入。 其年份,也已经达到了千年以上,远远超过了炼丹所需的五百年。 除此之外,在它周围的不远处,竟钻出一颗小笋,嫩绿初生,带着蓬勃生机。 宋宴凝神细细打量了一阵,剑府之中剑气涌动,凝作了一柄白色剑影,朝着云渊剑竹挥斩而去。 嗡—— 剑影划过剑竹,却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在它的表面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 然而,随着剑影的消散,剑气并未消失,反倒化作了丝丝缕缕的青灰色云气,在竹子的周遭汇聚翻涌。 苍翠竹叶轻轻浮动,发出声响。 “嚯……” 说实话,即便是如今仅有千年份的剑竹,也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炼器材料了。 不过宋宴显然对于炼制丹药,增进修为的兴趣要更大一些。 于是他祭出了飞剑不系舟,剑随心动,刷刷几下,便将剑竹的竹叶一一摘了下来。 宋宴随手拾起一片,拿在手中摩挲,没成想,这剑竹的竹叶薄如蝉翼,边缘更是锋利无比,手上没有灵力护体,竟然有些吃痛。 虽然还没有伤及皮肤,但这也着实叫宋宴心中微微一惊。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奇怪的竹子,把自己衍化成如此锋锐。” 他将竹叶好生叠在一块儿,用灵药匣装好,随后便走入了洞府之中。 既然所需的灵药已经齐全,那宋宴也不想多浪费什么时间,择日不如撞日。 开炉炼丹,就在今日。 其实,宋宴自从上一回炼丹之后,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在炼丹这条路上的造诣,达到了一个瓶颈。 毕竟千丹异方上所记载的剑道炼丹手法、手段,一共就那么些。 但宋宴却并没有什么慌张或是焦虑的情绪,感觉自己没有什么进步,那就先这样呗,能有啥办法。 多寻摸些炼丹材料,多试试多炼炼就好了,勤能补拙。 剑道炼丹,原本就只是自己用于辅佐剑道修行的一条旁支而已,又不是炼不出丹药,就无法修炼,无法精进修为了。 在这一点上,宋宴是一个很乐观豁达的人, 这炼丹室的门一关,就是一个月。 宋宴望着身前漂浮着的十枚青灰色的丹药,心中欣喜。 一个月的时间,他炼制了整整三十二炉。 养剑丹本身成丹就少,再加之剑道炼丹的特殊性,即便是完全炼丹成功,一炉丹药,也只出一枚。 三十六炉丹药,一共成了十炉,十枚养剑丹。 五枚下品,两枚中品,三枚上品。 其实宋宴手中的灵药药材,还能够支撑他再炼制一些,毕竟如今真正限制养剑丹炼制的,只有云渊剑竹的竹叶而已。 但到这第三枚上品养剑丹出炉,宋宴便心神一松,缓缓散去了剑道丹炉之中的剑气。 反正也只能服用三枚,剩下的七枚用来当做补充剑气的恢复品,已经足够。 以后若是想要,再炼制就好。 心神紧绷地连续炼制一个月的丹药,宋宴稍有些疲倦,于是休养了几日的时间。 这一天,他按照惯例,在竹林小院之中朝阳采气。 一缕朝阳初升的特殊灵力,被缓缓纳入体内,带着丝丝暖意,温养着丹田和经络,最终化作剑气,融入了剑府莲之中。 原本按照惯例,到这里,就该收功了。 可今日却仿佛有些不同,宋宴忽感福至心灵。 “就今日吧。” 他豁然睁开了双眼,观虚剑瞳自行运转,指尖剑气一抹。 簌簌簌。 包括晋归人在内的数柄飞剑一一从无尽藏之中流转而出,在竹林小院之中缓缓浮动。 随着宋宴剑指一按,飞剑纷纷落下,摄灵剑阵,便已成形。 以地字贰壹洞府为中心,周遭的灵气开始涌动。 原本尚且稀薄温和的天地灵气,此刻如同受到了无形的漩涡牵引,疯狂汇聚而来。 一时之间,竹林小院之中的灵气浓度骤然提升。 灵气浓稠得几乎凝成肉眼可见的淡白色雾气,又在剑阵的引导下,汇聚成一股股云雾洪流,环绕在宋宴周身。 竹林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正在此时,宋宴的眼中精芒一闪,毫不犹豫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玉瓶。 瓶封揭开,一股清冽而锋锐,蕴藏澎湃灵机的丹香弥漫开来。 宋宴屈指一摄,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被灵力牵引而出。 此丹通体浑圆,色泽青灰、表面隐隐有细小的剑纹脉络流转。 正是那三枚上品养剑丹之一。 丹药入口,瞬间融化。 没有想象之中的烈火灼烧、冰寒刺骨,或是剑气狂暴的剧痛。 唯有一股庞大无比的剑气洪流猛地爆发开来。 内视之下,此番景象实在是令人心惊肉跳,无比危险。 仿佛是一柄飞剑在体内瞬间解体,无数剑气奔涌。 他们无视了正常的行功路线,出现在浑身上下的各处经络、穴位。 径直融入了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窍穴。 明明锐利无比,却没有对身躯之内那些脆弱的经络造成什么损伤。 也许是与宋宴自身的剑气同根同源, 这些剑气洪流在他体内奔涌冲刷,所过之处,肌肉筋骨发出细微的嗡鸣,如同无数小锤在反复锻打,变得更加坚韧通透。 原本就不多的细微杂质又被剑气悄然剔去。 这养剑丹,似乎还有改造优化肉身道基的功效,却是千丹异方之中没有提及的部分。 很快,这奔流的剑气开始从百骸之中迅速游离汇聚,涌向了镇道剑府。 剑府之中,莲之上隐隐披上一层梦幻般的霞光。 养剑丹所化的剑气涌入剑府之后,一时分作两道,一道落入剑气海洋之中,却没有停下运转,带着其中原本的剑气,开始围绕着剑道莲徐徐环绕。 另外一道则是径直涌入了剑道莲之中。 剑道莲来者不拒,鲸吞海吸,整个莲身如同浸沐在金色的剑泉之中,瓣愈发凝实饱满,色泽变得更加深邃灵动,边缘流转着锐利光华。 嗡—— 耳际隐隐传来嗡鸣声。 没有什么山崩海啸般的瓶颈,在那精纯的剑气浇铸之下,本就不顽固的壁垒,如同春日的薄冰,被暖阳轻易融化瓦解。 筑基境中期,水到渠成。 剑府的似乎扩张了一大圈,剑道莲在其中摇曳生姿,吞吐的剑气更加浩大。 莲台之上,隐隐约约有一些特殊的精纯剑气,蒸腾而起,在其上方,徐徐凝聚出了一点儿金色的光芒。 宋宴还没有来得及去思索这是什么东西,却惊愕的发现,方才的突破,似乎只是推波助澜。 养剑丹的药力,根本还没有开始发挥作用。 这两股庞大的剑气洪流,势头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反倒大有愈发强烈汹涌的势头来。 剑道莲疯狂吸纳着这股力量,瓣的光芒愈发璀璨,莲台核心剑气凝聚的那一点儿金光,也不断凝实壮大着。 宋宴的修为,正在被这养剑丹的药力,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从筑基中期,向着后期的方向推进。 被最纯粹的剑气反复洗练打磨,全身的肌肤透出一层莹润的玉质光泽。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宴的修为甚至已经摸到了筑基境后期的门槛,就在它几乎要直接迈过这道门槛的前一刻,养剑丹所带来的剑气,这才开始徐徐减弱。 最终,宋宴的气息稳固在了筑基境中期,但距离后期,却已经很近了。 借着摄灵剑阵的效果,又将紫霄道经运转了数个周天,这才缓缓收功。 宋宴双眼睁开,金色眼眸之中,精芒如电,一闪而逝,随即沉入内敛。 一股强大而沉稳的气息,从他身上自然散发开来。 “呼——” 神色之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喜神色。 这千丹异方之中,只说筑基境修士在第一次服用这种丹药的时候,效果是最好的。 “但这位陈一师兄也没说这效果会这么好啊?” 其实宋宴不知道的是,由于云渊剑竹的来历极为特殊,且培育相当困难。 养剑丹这种东西,即便是放在从前的那些剑宗弟子身上,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服用的。 所以寻常弟子,在这个筑基境的阶段,最多就是服用一枚。 因而很多剑修都会去寻找那个平衡点,不拖慢自身的剑道修炼节奏,又能够使得养剑丹效果最大化,即最佳的服用修为境界。 便正好是一只脚迈入中期之前的筑基境初期。 小宋是误打误撞,刚好卡在这个当口服用,将原本就极为恐怖的上品养剑丹效力,再次拔高了一层楼。 感受着全身充盈的力量感几乎要满溢出来,与此同时,那筑基境后期的门口又似乎触手可及。 一个无比诱惑的念头,几乎是本能般地涌上宋宴心头:“要不要,再服下一枚养剑丹。” “此心神空灵,剑府圆融,灵气尚未散尽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击筑基后期?” 然而,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了一瞬,便被宋宴强行按捺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躁动随着这个深呼吸缓缓平复。 且慢且慢。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 当即服丹突破,从成功突破的角度而言,其实是完全可行的。 但这么做,有些急功近利的味道。 很容易对自己的日后道途埋下隐患。 一方面来说,修为进阶,贵在根基稳固,今日借助丹药之力,突破中期是水到渠成。 甚至还借势冲上了中期巅峰,这已是意外之喜。 若再急功近利,立刻服丹,二次突破,境界的提升如同沙上筑塔,虽然很快,这中境的根基却很虚浮。 别看剑道锋芒毕露,实则最重厚积薄发,修行之路漫漫,贪一时之快,反失长远。 另外一方面,则与丹药的性质有关了。 无论是什么丹药,都需要一个服丹的间隔。 就拿这养剑丹举例,丹效磅礴,性质又极其锋锐。 这一枚丹药吞入腹,在镇道剑府之中如同投入深湖的一枚巨石,激荡起的涟漪尚需不短的时日才能彻底平息下去。 若是此刻再立即服丹,等于是将又一块巨石砸进尚未恢复平静的湖面,两股庞大药力互相叠加冲击,不仅难以完美吸收,浪费其中珍贵的剑气精华。 更有互相冲突,损伤经脉甚至伤及剑府根基的可能。 这无异于暴殄天物,也是对自己道途的极度不负责任。 想到此处,宋宴的眼神彻底恢复了冷静清明。 “自己即便是此后不再服用养剑丹,突破筑基境后期,似乎也就是两三年的事……” 两三年?两三年之后,自己多大岁数? 三十岁左右。 三十岁的筑基境后期修士…… 宋宴不禁有些恍惚。 自己好像真的有机会,去触摸一下那道名为金丹的门槛。 而且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小啊。 (本章完) 第336章 旧时气数 第336章 旧时气数 中域,太乙门。 道源山。 道源山终年积雪,寒风冷冽,而此时却有两人在此山巅对坐。 左侧那老者鹤发童颜,一身墨紫色道袍,没有施展灵力护体,任由山巅云气,吹动衣袂。 一头白发,被一个草绳编制的小环束在一起。 道袍之上,有许多纹随着云气涌动流转,时而隐现草木生灭之象。 在此人的对面,则是正襟危坐,一位中年模样的修士。 此人身侧,斜插一支竹节鱼竿,钓线垂入翻涌云海,不见踪迹。 他看着身前雪地里的卦文,还是摇了摇头。 “这人间的气数,已经续不上了。” 见一旁的老者沉默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旧时人间最后的气数,全在陈临渊一人的身上。” “可此人道心崩溃,剑意枯萎,了无生志,身死道消不过是时间问题。” 中年模样的修士连连叹气摇头,似乎依旧觉得陈临渊这个人的结局,有些…… 有些可惜。 有些悲凉。 有些惨淡。 然而这时,墨紫道袍的老者终于开了口:“死便死了吧。” 他的声音透露出一股深深的疲倦和厌世之感:“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轮回,便是天上的仙人,也不能幸免。” “我等在此苦心孤诣,筹谋积蓄,诸多前辈,耗费寿元,推演天机。” “我看,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呵呵。” 那中年修士忽然苦笑了一声:“你这丹宗之主,本应提振士气,引世人挽天倾之势,怎么,尽是说这么些丧气的话来。” 紫袍老者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只是自顾自说道:“虽然这么说,也许有些无礼。” “但等到陈临渊身死道消,便是此方人间的又一个大世。” “原本就是一潭死水,再如何闹得天翻地覆,难不成,还有比如今更坏的结果么?” “再者说来,陈临渊本就是剑祖郑天齐转世之人,郑祖在楚国开创剑宗,陈临渊又回到楚国,便是身死道消,也算是魂归故土。” 那中年修士瞪大了眼睛,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对方连郑祖也敢指指点点。 看来当年他弟子之事,对这位天下丹宗的打击甚大。 不仅封炉再也没有出手炼过丹,连带着对于很多事情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漠不关心起来。 但中年修士欲言又止了半天,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长叹。 “其实说来先前种旻留下的那一物,最终竟然没有落到他陈临渊的手中,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是啊,那原本就是郑祖之物,他这个转世之人都没有取得,恐怕人间的旧时气数,本就难以为继。” “不过山海,陈临渊若是身死,郑祖的气数,会落在哪里?” 被紫袍道人称作“山海”的中年修士微微一愣,随即脱口而出:“楚国、洞渊宗……还有他的弟子传人。” 紫袍道人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 “也好。” “好什么?” 紫袍道人看着山巅翻滚的云气,说道:“我们这些老东西的时代太旧了,人间死气沉沉,我并不喜欢。” “天上……呵呵,连郑祖都身死道消,也不知是如何一番景象,估摸着也差不多吧。” “日月换新天,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中年修士沉默。 他其实也并不是害怕天下修仙界出现新的气数,新的变动,甚至于是新的秩序。 他的顾虑,暂时还没有同任何人说起过。 “也对。” 山海呵呵一笑:“算了算了。” 他随手一抹,将山巅的一捧积雪,抹在了卦象上,将之掩在皑皑白雪之下。 “不说这些,哎,你在楚国的那个孙子呢?” 信手一招,将那鱼竿握在了手中,优哉游哉,不知是在垂钓这云中的什么东西。 “挺好啊,前些日子,还来了中域一趟呢。” “噢?你与他相认了?” 山海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愕:“什么时候?” “没有。” 紫袍老者摆了摆手,提及这个“孙子”,不知为何,脸上洋溢起了一抹笑容。 山海看着这张笑呵呵的老脸,不知道刚刚那个厌世老头去了哪里。 “时候未到,时候未到,只是座下有一小童,帮我盯着他呢。” 紫袍老者说道:“前几年的事儿了,钧平那边,有个什么小会,他也去了。” “那个我知道,跟吴道玄有些关系。” 山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吴道玄与种旻还算是至交好友呢。” “对了,种旻给那孩子,留下什么了?” “你别提他。”听闻山海的问题,紫袍老者这个气不打一处来:“其实他是啥也没给我那孙子留。” “那东西原本是给陈临渊的,他气数已尽,才落到了我孙子的手中,算什么遗藏福泽。” “你知道他还说什么吗?指指点点……” 紫袍老道呵呵一笑:“让我那孙子,要去集纳五行灵源,要炼阴阳二气,要炼成三道剑意,去证那独属剑道的古时金丹。” “噫!若真能如此,岂不是比肩剑祖?”山海一时瞪大了双眼:“那你是如何同你孙子说的?” “说?说什么?” 紫袍老道神色透露着一股子无所谓的态度。 “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他种旻是我丹宗的老祖可还是啊?” 紫袍道人的面容苍老,双目浑浊,眼神之中,那股子厌倦人世的悲哀之感又重新翻涌上来:“我连入道,也没有引他。” “何必呢……” “我也算是将他从小带到大,那孩子何其无辜,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有什么不好呢?” “即便是他后来验出灵根,进入洞渊宗,我依旧不认为他需要为这人间,作出多么大的贡献。” “种旻交代的那些乱七八糟,我一句,一个字也没提。” “这天下人间,咱们这些老东西都改变不了的世道。” “却要把责任、希冀,都强压在一个小娃娃的身上,我做不来。” “种旻也不行,谁来都不行。” 说到此处,紫袍老者眼中的悲哀忽然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的锐意。 “他是我的孙子。什么苍生道途……” “要救自己救去。” (本章完) 第337章 新世 第337章 新世 山海摇了摇头:“这也不能怪种旻那小子。” “你那孙子的命数极为特殊,根本不在此界之中,也正因此,才有机会避过天机,成为郑祖之后的第二人。” “当年叶尘自知天厌未消,也不愿在这人间枯守千年万年。” “一卦尽了八千寿,才顺着陈临渊的气数,推演出了这个不在卦象之中的人,若是……” “别跟我说这些,他自己的道途,自己决定。” 紫袍老道摆了摆手:“算不出,就代表天佑之,旁人更加无权插手。” 他站了起来,浑身灵力涌动。 “有关陈临渊的事,你自可与君山的人去说道,我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还不等山海回应,紫袍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山巅。 “这……” 山海轻叹一声。 哎,难啊。 正当此时,山下有一人缓步而来。 太乙门掌教温长明身着一袭黑白两色的道袍,额上一顶墨色束冠。 他微微俯下身子,脸上无悲无喜,对着山海道人,恭恭敬敬地问道:“师尊,不知您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山海手握着钓竿,周身也无半点灵力威压,看起来,仅仅是个普通的修士。 何人能够猜到,他会是太乙门的太上长老,当代掌门的尊师。 山海一时没有言语,手中握着钓竿,目光盯着身前散落一地,埋在雪间的卦文。 “这一卦,老夫一算就是二十八年,若非道经可稍避天道大律,恐怕老夫早已一命呜呼。” “……?!” 温长明闻言,大惊失色:“师尊……您是我太乙门的支柱,烦请师祖以己身为重啊!” “不要紧,老夫心中有数。” 山海笑着摆了摆手:“这次唤你前来,是想告诉尔等,人间旧时气数将尽,新时将至。” “我正道昌隆,然魔道也不会再继续安分下去,尔等需做好准备。” 温长明俯首一拜:“是,师尊。” 山海这时才转过头来,望向他:“千百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如今你是太乙掌门,你才是这太乙门的支柱。该怎么做,心里要有个数。” 温长明一愣,随即说道:“师尊教训的是。” “你去吧。” “是,师尊。” 老人从道袍之下颤颤巍巍伸出左手,轻轻的摆了一摆,温长明只觉一阵恍惚,转眼已然回到了道源山山脚。 温长明恭恭敬敬地朝着山巅行了一礼,这才敢催动灵力,抖落双肩的落雪。 化虹而去。 …… 自宋宴迈入筑基境中期之后的半年之中,他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巩固自身的修为。 在此期间,又是一年初二,傩境会议,再度开启。 这一次宋宴也仍旧像个局外人,非常安心地听着周围的人分享中域发生的许多事情。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 说中域西南,有一座巨大云滇,名唤寂龙渊。 这寂龙渊已经沉寂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可就在几日之前,附近有修士见到了有一龙形妖物,从寂龙渊之中跃入层云。 在云上绵延,往东方而去。 除此之外,这些在中域的少爷小姐们,也都分享了许多各自所在的异相。 言辞之间,隐约有一种天时不利的味道。 躲在阴暗角落一言不发的小宋,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意思,不就是要天下大乱之类的吗? 多大点儿事啊,本来也不太平。 傩境会面平平稳稳地结束,宋宴继续着自己的修炼生活。 日复一日。 但没过多久,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 这一日出关,他得知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小禾的修行,终于突破到了二阶的境界。 仿照人类的境界划分,已经算是筑基境的修士。 它本身自然是一件极好的消息,但随之而来的是两人的约定,小禾要随白淇,前往中域寻找山海间了。 舍不得自然是一方面,但如今宋宴担心的还是那件事。 山海间虚无缥缈,从未听闻有人类修士到达过那里。 白淇如何能够保证,真的能够找到山海间。 而若是找到了,日后自己想要去寻小禾,该如何寻起。 这些问题都没个答案,白淇就已经前来赴约。 这次,她倒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上潼山的妖修在两年前,获知了一个有关山海间的线索。 白淇便一边做着万全的准备,一边等待小禾。 如今小禾也已经顺利突破到了二阶境界,是时候离开楚国了。 …… “宴宴,你说山海间好玩吗?” “玩玩玩,你就知道个玩。” 宋宴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到了山海间,到处都是你们妖族的老前辈,可得好好向他们讨教,努力修习妖法,别丢份儿。” “喔,知道了……” 地字贰壹洞府之中,宋宴正坐在石桌面前,桌上摆着一个乾坤袋。 他不断往里装着什么东西,时不时停下来思考一番。 小禾就坐在他身边,两个小手叠在一起,垫着脑袋,趴在石桌上。 乌溜溜的小眼睛时不时瞥过来看宋宴一眼。 “宴宴,你说山海间,能看着星星吗?” “肯定能看着,山海间么……大妖怪们居住的地方,要么就是很高,要么就是灵气很好。那些地方一般都离星星近,说不定还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好呢……” 小禾得到了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却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 宋宴拾掇了半天,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小禾去到妖族修行,到底还需要哪些东西。 可他对妖修们的情况了解也不多,哪里会知晓。 “宴宴……” “嗯?你说,听着呢。” “去了山海间……我……我还能见着你吗?” 宋宴的神情微微一滞,随即笑道:“你想啥呢?” “咱们小禾,是天下一等一的天才妖怪,先前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罢了,等到去了山海间修行,一下子就能成为妖仙。” “妖中之仙,明白吗。” “这天下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想见我?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宋宴说的煞有介事。 小禾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心中那些对于未来未知的恐惧,和与宋宴离别的不舍,被这几句话给稍稍冲淡了一些。 “再者说,我听说那妖族都有大神通,说不定啊,日后你掐指一算,哎,今天小宋在中域。哇呀,他惹了一身的麻烦啊,赶紧去看看他,顺便给他带点儿山海间上的好吃好喝。” “然后嗖地一声,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上演一出美救英雄。” 宋宴冲她使了个眼色:“你说,妙不妙?” “嘿嘿嘿……” 说书似的,逗得小禾直乐。 “那可真妙。” (本章完) 第338章 告別 第338章 告別 翌日。 宋宴带著小禾,离开了洞渊宗的地界,往雁然山脉遁去。 山风瑟瑟。 小禾从宋宴的领口探出头,她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嘰嘰喳喳地说话,只是偶尔抬起脑袋看一眼。 雁然山脉西麓,一处向阳避风的山谷,溪流潺潺,草繁茂。 宋宴按落剑光,落入谷中。 白淇早已经在此地等候,除了她之外,身边还站著一个年轻女子。 宋宴隨意一警便知晓,此人也是妖怪,应当是白淇在上潼山的妖修同道“白淇道友。” 宋宴停下脚步,微微頜首。 白淇轻轻点头回应,目光落在宋宴肩头的小禾身上,语气温和:“小禾,跟我走吧。” 小禾缓缓从他的颈间滑下,落地的瞬间,灵光微闪,化作人形。 她抬头看了看宋宴。 “去吧。”宋宴说道:“一路小心喔。” 小禾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埋头在小背包中翻找起来,表情异常认真。 最终,她捧出一个用几片柔韧的灵草叶小心翼翼包裹著的东西。 她动作轻柔地剥开叶片,露出了里面的物事。 那是一个泥巴捏成的小人。 泥人仅有巴掌大,泥胚明显是经过许多次小心翼翼地揉捏才能如此均匀细腻,呈现出一种特殊的温润光泽。 单说手艺,当然是不如南洪城的泥人的。 可是这个泥人的五官、身形被捏得非常传神,仔细看去,眉宇间的神韵却很相似。 正是宋宴的模样。 “宴宴,这个送给你。” 宋宴一愣,双手接过,拿在手中。 分別在即,小禾没有流眼泪,她比自己想像的要坚强的多。 他的目光从手上泥偶,转移到了小禾那双青金色的蛇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坚定神情。 “无论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百年,你都不能忘了我,我们一定要再见面。” 小禾说道:“人族修士无法知道山海间在哪里,所以你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修士,要让全天下都知晓你的名字。” “这样,等我从山海间出来,就一定能够找到你。” 宋宴闻言微微一愣,隨即笑了:“好。” 他伸出一根小拇指,似乎是想要跟小禾拉勾的样子。 可等到小禾也凑近,伸出手的时候,宋宴却忽然用拇指和中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哎哟!” “你还要求起我来了。” 宋宴捏了捏她的小脸:“小禾也要在山海间,成为了不起的大妖怪。” “这样日后你我联手,就可以一统天下了,怎么样?” “好好,那可真好。” 小禾咧开嘴,嘿嘿一笑。 宋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忧心:“不过以你那个记性,到时我的名讳传遍天下,你可不要当成耳旁风,连自己要找谁都忘记了。” “你胡说八道!我的记性哪有那么差?!” 没多久,宋宴轻轻拍了拍小禾的脑袋,吩咐完了最后一句话。 “行了,去吧,到时候在山中成了大妖怪,可別乐不思蜀,待在里头不出来了。” “好—” 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小禾可以跟白淇走了。 小禾一步三回头。 “你尽可放心,我上潼山的妖修,多是女妖,诸多妖修情同姐妹。” 白淇没有说话,她身边的那个女妖对宋宴说道。 “况且小禾她资质出眾,诸位妖修前辈恐怕护著还来不及,定然不会让她受了欺负。” “好。” 宋宴点了点头,对白淇说道:“那就多谢二位道友照顾。” 话已至此,就不再多滯留。 白淇轻纱袖之下,条然飞出一枚白玉髮簪,眨眼的功夫,玉簪已经化作一条白蛇虚影,悬浮於两人足下。 只见白蛇虚影轻轻一挑尾巴,小禾便双脚离地,缓缓浮空,轻柔地落在白淇的身边。 “就此別过。” 话音未落,白蛇缓缓升上天空,宋宴眼中的蛇宝也在慢慢变小,只看见云间隱隱约约有一双小手不停地朝他挥动。 “”......” 宋宴想要对小禾再说一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出声,只是挥了挥手。 小禾,多保重。 云间。 白蛇虚影载著三个妖怪,一路往西北飞去。 白淇盘坐,闭目养神。 玉簪之外有一层流动的灵光,隔绝了云间烈风。 小禾望著云下的山河,一言不发。 白淇看了看小禾,感到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这孩子会哭会闹,会万般不舍,甚至会为了留在宋宴的身边而反悔。 她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 小禾的天赋的確很好,浪费天赋她会感到很可惜。 然而她,还有那些上潼山的妖修们,最大的愿望还是找到山海间。 不会为了小禾,而耽误脚步。 没有想到,今日与宋宴分別,小禾的反应,称得上是平静。 难不成,他们之间的羈绊,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深吗? “小禾,你在想什么?” “白淇姐姐,去了山海间,我就能成为厉害的妖怪么?” 白淇闻言,微微一愣,隨即解释道:“山海间是天下妖族的净土,有最厉害的妖族前辈们。” “一定有最適合你的妖修之法。” “再加上你的天资极好,去了山海间,便一定能够成为厉害的妖怪。” 小禾闻言,点了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人类之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太无趣了。” 一旁的女妖呵呵一笑:“这再正常不过了。” 她竟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小罈子酒,递给小禾。 “噢,你还小。” 她收回了手中,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哈哈。” “人间太市偿,不如山间做妖怪。” “现在明白也还不晚噢!” 白淇心中也感到轻鬆了些许,她原本还忧心小禾一直放不下那个叫做宋宴的人类,影响她自身的修行。 毕竟日后,他们一人一妖再见面的机会,实在是渺茫。 宋宴在楚国,的確已经称得上是天资绝伦之辈,这一点白淇完全认可。 然而若是放在中域,便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倘若那人真的为了见到小禾,想要去中域闯荡,便自然会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若是心性坚定坚强,倒还好说。 只怕到时井底之蛙跳出深井见了明月,一粒无根见了青天。 道心受损,一不振从此销声匿跡,查无此人。 这才是许多边域的天才,进入中域之后的常態。 无论是人族修士还是妖修,大道寂寥,世间所谓亲朋好友,如同镜水月。 说不得日后修行出关,人间已过数百年,只留一杯黄土以寄相思。 她日后,自会明白的。 然而,小禾却摇了摇头。 “宴宴答应我的事,他一定会做到的。” “.—什么事?” 白淇和那女妖都微微一愣,不知道小禾在说什么。 “他会成为全天下都知晓的修士,所以我也要成为厉害的大妖怪。” “我们要长生不老。” “要一起生活一千年,一万年。” 小禾看著远空,云海之中徐徐升起的朝阳,稚嫩的面容上,透著一股坚定的神情。 “与这件事相比” “短暂的分开,不算什么。” 洞渊宗,地字贰壹洞府。 宋宴坐在安静空荡的洞府之中,手里拿著那个小禾送给他的泥人。 也许是一直都待在自己身边,他没有发现,其实小禾也在长大。 从前,她还是一条小蛇妖,在荒凉寂静的大孤山之中,睁开了双眼,看这个世界。 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后来遇到了爷爷和自己,慢慢开始一起生活。 忘记是什么时候,她逐渐幻化出了人的模样。 学会用双手拥抱,学会珍惜跟爱的人待在一起的时光。 学会坚强,学会倾听。 长出人类的心。 “看来,还是我小看了蛇宝。” 宋宴將那泥人收了起来,目光之中一片清明:“那我就更加不能输给她了。” “要想成为天下闻名的大修士,优柔寡断可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练功室之中。 內门藏书楼。 阁楼之间光影疏淡,吴虚圣正坐在蒲团上,说起话来,神情之间有些喜色。 但他的目光望向面前之人,眼神又变得有些复杂。 他对面,正是洞渊宗当代宗主,陈临渊。 陈临渊斜斜地倚靠在椅子上,形容並不枯稿,甚至称得上儒雅。 只是那双眼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深邃却无光。 他手中把玩著一个旧旧循葫芦,偶尔才抬起眼皮,懒洋洋地警一眼吴虚圣。 “老吴,什么事儿直说吧?” “陈宗主,我这老东西在你循地界上也待了不少年头了。” 吴虚圣缓缓说道:“今日传讯,是有一事相告,亦作辞行。” “噢?” 陈临渊这才抬起双眼,那双灰败循眼眸终於聚焦,看向老吴:“你那失散多年的外孙有消息了?” “不错。” 吴虚圣点了点头。 然而,陈临渊的反应却一如往常,没有多大的波澜。 “这可是一件大大循好事漂,老吴。” 他循神情之中有些古怪:“不过既然此,你为何还待在此处与我集谈,迟迟不动身漂?” 吴虚圣微微嘆了口气。 他望著眼前这个曾经横压中域一代循绝世天骄。 那时意气风发循陈临渊,是何等惊才绝艷。 剑芒所指,群英辟易,锐不可当。 被视为最有可能重振上古剑道荣光、甚至比肩郑祖循存在。 他对於陈临渊,也曾寄予厚望,可仇今呢? 这颗人间循气运种子似乎已经彻底枯死,被深埋於楚地这方小小循泥沼之中。 只剩下一具慵懒循、看似平静却毫无生气循躯壳。 放弃了追求更高的境界,放弃了外界循纷爭,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两人在中域就有些交情,后来自己到了楚国,又在洞渊宗待了好些年。 他乡遇故知,交情更深。 作为一个惜才之人,他此次前来辞行,告知自己外孙线索是真。 但內心深处,何尝不是想借著这个机会,再看一看他,说些什么,再试图唤醒些什么? 哪怕只是一点火星也好。 吴虚圣犹豫了片刻,还没说出口,陈临渊就忽然一愣,隨即河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老吴,人各有志,道不同途漂。” “我在此处,甚好。清净,自在,无人烦扰。” “世间循天高地阔,风云激盪,早已与我无关。” 他晃了晃酒葫芦,听著里面所剩不多循酒液晃动声,嘴角那抹若有似无循笑意更深。 “老吴,”他再次看向吴虚圣,眼神恢復了那种死水般循平静:“既能寻得亲人下落,已是莫大循福刊。去去去,速去。” 吴虚圣轻轻嘆了一口气,微微頜首。 正仇陈临渊所说,这是天大循好事,自己却在这里睹物伤怀,实属矫情。 究其根本,这世上每个人循元都是自己选循。 他吴虚圣有要追寻循东西,陈临渊亦有他选择循坟墓。 “既然此,陈宗主,保重。” 吴虚圣拱手,语气已然恢復了平静,带著些许释然循味道。 陈临渊只是懒懒地抬了抬手:“一元顺风。” 隨后,吴虚圣器不再犹豫。 袍袖一拂,一步跨出,身影器已经化作一道凝练的淡青色流光,瞬间消失在了洞渊宗上空。 藏书阁內,陈临渊保持著那个姿势,良久没有动弹。 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弱地闪动了一下。 如同死灰中最后一点挣扎的火星,旋即又被深不见底循漠然所吞噬。 他抬起手,仰头將里面最后循一点残酒饮尽。 一年之后。 竹林小院中,宋宴正盘膝坐在那块青石上,手中微微动作。 虽然镇道剑丫之內循確有剑气涌动,可手中循动作,却不似掐诀。 反倒像是凡俗武林中的弹指之功。 在小院之中,有一个毫院子乱跑循傀儡人偶。 宋宴双目闭合,只是反反覆覆,手中重复著某一个动作。 隨后在某一时刻,剑气修然涌动,一束凝炼循剑气从他的左手小指指尖激射而出,直奔那愧儡人偶。 这一束剑气虽然极快,但这个傀儡人偶是宋宴在义市里了不少灵石购买循筑基境愧僵。 专门用来给自己习练御剑术循。 剑气击中了傀儡的右肩,没有对它造成多么大循损伤。 然而奇怪循是,这一束剑气在击中傀儡右肩循瞬间,器崩溃逸散。 下一瞬,器在愧儡循头顶凝聚成形。 无论移动到何处,那剑气都悬在他头顶。 嗡一剑气毫无徵兆地落下,瞬间击穿了这个傀儡循身躯,原本正在快速移动循身影跌跌撞撞飞出去几丈,器散落在了地上。 “......” 这一招循强大威势,连宋宴自己都有些惊。 他看了看自己循手指,又看了看那已经报废循筑基境傀儡,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剑指出手未免也太快了些—” 方才这一式,器是此前从圆真循传法木人之中得见循一门指法。 六虚天落剑指。 第339章 李仪相邀 第339章 李仪相邀 竹林小院之中一片狼藉,傀儡碎片散落一地。 宋宴盘坐原地,轻轻喘息。 这一指而出,镇道剑府之中的全部剑气被瞬间抽乾了。 指尖传来的细微酥麻之感尚未完全消退,空空荡荡的感觉沿著经络蔓延四肢百骸。 一年了。 自小禾隨白淇离开寻找山海间,宋宴的生活便回归了苦行僧一般的修炼节奏。 这一年以来,除去巩固自身境界,修炼剑道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参悟这一门指法上了。 剑指的法门就放在这里,但宋宴愣是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能够理解地通读全篇。 这剑指法门,文字古奥晦涩暂且不说,其行气路线更是复杂无比,涉及诸多细微经脉窍穴的之间的流动。 最初修炼,他甚至无法完整地引导一缕剑气按照那特定轨跡去运行。 每次尝试都是摸索前行,稍有不慎便气血翻涌,剑气反噬,震得他虎口发麻,经脉隱隱作痛。 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远超同境修士的浑厚底蕴,再加上常年剑道炼丹所得对剑气的精妙掌控,竟然还感觉如此吃力。 这才明白,为何木人之中的具体內容,门槛要求这样高。 他细细推算之下,若是以普通修士的灵力来催动这门指法,其难度恐怕更甚。 至少需要筑基后期的修为,才有资格尝试。 六虚天落剑指,其实一共分为一道引势,和六道剑指。 然而这个传法木人之中记录的,只有其中一道剑指,名为少冲剑。 那一道引势,似乎是可以让寻常修土將浑身灵力短暂地拥有剑气的性质。 继而施展此功。 然而宋宴本身就是剑修,可以免去这一步,自然也就无关紧要。 至於这木人之中仅有一道剑指,宋宴也並不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贪多嚼不烂,光是这一招剑指,就够他钻研琢磨不知道多少年了。 当初自己还想过日后习得了此功,要將袖里青蛇和剑道真元相结合施展此功。 现在看来,当初自己想的倒是挺美。 还是老老实实先把这门指法练练熟再说吧。 这少冲剑势,以穿透、迅疾、爆发力为长。 然而,即便是一指,其修炼的艰难程度也远超预期。 每日清晨採擷朝阳紫气后,便在院中沉入心神,一遍遍用剑气模擬那细微复杂的运行轨跡,在体內虚演。 隨后引导尝试,指尖凝聚剑气,引而不发,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些平日里极少用到的细微支脉。 失败是常態。 十次尝试,九次会因某个微小环节的偏差而导致剑气溃散或反衝。 仅有一次能勉强走完一个循环,却也远达不到激发剑指的门槛。 直到几个月之前的一个月圆之夜,宋宴正在习练剑阵相合之法。 脑海之中浮现那晋归人的剑意世界之中,宗主种晏隨手引动万剑来朝,剑意通神的景象。 许是福至心灵,剎那之间有所顿悟,隨手施展少冲剑势,他体內剑气仿佛被赋予了灵性,自发循著那复杂的轨跡运转。 心念通达,剑隨心动。 指尖一点纯粹的幽芒修然亮起,片刻之后散去。 自那晚的灵机一现之后,他对少冲剑的修炼才算真正摸到了门槛。 虽然成功率依旧不高,十次里或许只能成功一两次,但每一次成功,都让他对这功法的理解更深一分。 此刻,看著地上那具筑基境傀儡,宋宴对於这六虚天落剑指的威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他缓步走到愧儡的面前,却见其胸口被洞穿一个光滑焦黑孔洞,內部的核心阵纹已经彻底碎裂。 这具傀儡在激活状態下,其躯壳强度足以抵御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攻击。 但在少冲剑势之下,竟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贯穿彻底报废。 “若击中的是修士—” 宋宴心中暗暗咂舌。 “寻常筑基初期、中期的修士,若无特殊的护体法宝或防御功法,恐怕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护体灵力连同肉身都会被瞬间洞穿,生机断绝,暴毙当场。” “即便是筑基后期的修士,硬接这一指,也绝对非死即残,至少是重伤濒危,失去战力。” 这威力,远超他目前掌握的绝大多数剑招,足以成为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然而,威力巨大的背后,是同样巨大的代价。 看著体內空空如也的镇道剑府,原本金光熠熠的剑道莲此刻光芒也显得黯淡了几分仅仅施展这一指少冲剑势,就將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全部抽空。 这还只是六虚之一,若是完整的六道剑势齐出宋宴不敢想像那需要何等浩瀚的修为支撑。 而且,以他目前对这指法粗浅的理解和掌控,成功率依然是个问题。 时灵时不灵,在生死攸关的战斗中,这可是相当致命的。 不过宋宴也並没有心浮气躁,这门指法的传法木人是圆真从中域带来的。 其修炼门槛高,也很正常,定然不是自己一朝一夕就能炼成的。 他盘膝坐在青石上,闭上双眼,开始全力运转紫霄道经,贪婪地汲取著摄灵剑阵匯聚而来的浓郁灵气。 剑府之中,剑气重新充盈。 正当此时,却听闻洞府门口的灵符,传来一阵响动。 似乎是有人上门拜访。 宋宴隨手將院中的狼藉收拾了一番,这才走到门口,禁制之外,来人是多年未见的徒弟小鞠。 打开禁制,將她引入院中。 “弟子见过师尊。” “別那么生分。”宋宴摆了摆手。 其实从內心深处来说,宋宴也没有把小翰当做自己的徒弟。 当年他的想法其实只是代剑宗再收一个外门弟子。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拿小鞠当师妹之类的,没有什么师傅的架子。 “近来如何?” 两人一边閒谈,一边走入洞府之中。 小翰將自己的近况一一说与他听。 这些年来,小鞠的修为精进不可谓不快,如今是炼气九层的境界,也已经在著手准备筑基之事了。 等到宋宴问起小鞠的剑意,她也还有些茫然,这些年在外游歷,她也曾钻研过关於剑意之事。 只知当日天尊观中,的確是萌生出了一抹锋锐灵机,却也不知道是不是。 也就是今日师尊问起,她才能够確定,那便是剑意了。 “每个剑修的剑意都是不同的,即便参悟了前人留下的剑意,最终修成的剑意,也会与前人有很大的区別。” 宋宴说道:“而剑修一身的修为,几乎全在这剑意之上,所以这条路多数时候,得靠自己,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小鞠闻言,连连摇手。 在她眼中看来,师尊为自己做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几乎已经是追著把饭餵到自己的嘴里。 若还不满足,也太没有良心了些。 不过,宋宴其实对小鞠的剑意很感兴趣。 毕竟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活著的剑修,只有小鞠和宗主两个人。 小鞠如今初步萌生了剑意,自然是想要探究一番。 “对了,剑修的剑意,通常都会伴隨有一些特殊的效果,这些年来,你有感觉到御剑之时,有什么特別之处吗?” 小鞠有些苦恼地思考,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嗯———”宋宴沉吟了片刻,说道:“来,你我切一番。” 小鞠闻言,瞪大了眼睛:“.———我?” 时至今日,似乎才是师徒二人第一次切。 宋宴已经起身,小鞠自然是跟著迈入了院中。 “催动你全部心神,运转剑意攻向我。不要有任何顾忌,全力施为。” “是,师尊。” 师尊神通广大,自己这点儿水平,根本不可能伤到他,小鞠这才拋去了许多杂念,在院中站定。 此刻,她小脸绷得紧紧的,神情之中,既有面对师尊的敬畏,又有一股跃跃欲试的锐气。 她深吸一口气,剑府气海深处,一点微芒骤然亮起。 指尖一动,飞剑连理髮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得有些凌厉。 院中一时剑光翻飞,锐气纵横。 然而,这件剑气剑光,落在宋宴的身上,却如同泥牛入海。 他的境界远超小鞠,许多剑势被周身自然流转的护体剑气轻轻一盪,便溃散无踪。 “师尊——” 小鞠数番无功,气息微滯,脸上有些志芯。 她知道自己这点微末修为在师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恐让他失望。 “无妨,继续。” 真是奇怪。 宋宴双眸之间,金芒涌动,却始终瞧不出小鞠的剑意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小翰的剑意太微弱,尚未展现特殊效果,还是说自己的测试方式有问题? 又是几番尝试,宋宴察觉到小鞠的剑气已经有些不支,便打算暂且打住。 他大袖鼓盪,袖里青蛇剑气催动,数道淡如青烟肉眼几乎难辨的凝实剑气射出。 如同灵蛇出洞,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 缠向小鞠的手腕,脚踝与腰身。 然而,就在剑气即將触及她肌肤衣物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些剑气在接触到小鞠周身的瞬间,没有缠住她,而是从她身上流走了。 “?” 宋宴一愣,再度催动袖里青蛇,缠上小鞠的双手,想要打断她御剑。 没想到,刚刚的景象再度出现,剑气没有对小鞠造成什么影响,从她的护身剑气上流过,在她身后逸散。 “嗯——” 宋宴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小鞠的剑意效果,也许是可以自行消去一些控制或是束缚的手段。 在宋宴的眼中看来,这不算多么惊艷,在低阶修士的爭斗之中或能免疫一些粗浅的扰乱法术。 但日后面对强手,效用恐怕是有限的。 宋宴心念微动,周身剑气涌动,从无尽藏之中,徐徐飞出五道白色剑影。 若是细细看去,还能望见其剑光边缘,隱隱有赤红之色蔓延。 啸日。 剑阵瞬间成形。 只不过此刻阵法的威能,被宋宴刻意压制到了极低的层次,几乎只剩下了控制的效果。 小鞠身处剑阵正心,一下子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虽然她知晓师尊已经是压下了无数威势,不会伤及自己。 但此刻脑海之中,也不禁升起感慨的念头。 “师尊的那些对手们,就是在面对这样的剑势么?” 如此压迫感,足以令寻常筑基初境修士也失去行动力。 然而,就在此时,小鞠气海深处的那一点微芒,爆发出光亮。 一层形如水波的淡薄涟漪,骤然覆盖了小鞠全身,並向外荡漾出寸许。 她並未察觉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只觉周身一轻。 宋宴却是微微一惊。 一个炼气境的修士,竟然能够在啸日剑阵之中挪动脚步。 从小鞠此刻的状態来看,只是剑阵最基本的剑气流动和威压依旧让她感到不適,行动远不如平时灵便。 但实际上,剑阵的控制效果,对她没有生效。 此时此刻,小鞠也没去深究,只是一门心思,催动仅剩的剑气,朝宋宴攻来。 飞剑流转,毫无滯涩,没有丝毫被啸日剑阵所影响。 “原来如此。” 他心念一动,漫天的剑光业火如潮水般退去,竹林之中瞬间平息,只留下纷乱飘落的竹叶。 小鞠微微喘息,师尊没说,她也不敢停下来,此刻体內已经是山穷水尽。 额发被汗水粘在脸颊,小脸依旧有些苍白。 “师尊——” “你这剑意的效果,似乎是可以免疫对手的控制法门。” 宋宴喷喷称奇:“好生参悟吧。” “是——·师尊。” 小鞠的剑意,没有自己最初想像的那么简单。 剑意流转之时,不被束缚。 至少以她炼气九层的修为,可以免疫筑基境修士最低程度的拘束之法。 不愧是自己的弟子啊,这无拘无束的意志,倒是与自己的剑道十分契合。 整的宋宴还有些羡慕。 小鞠一边恢復著剑气,宋宴一边与她科普一些自己这些年来了解到的关於剑意的事。 剩下的就让她自己去琢磨吧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小鞠才想起来,自己这次来是要干什么正事。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上了一枚传讯符:“师尊,弟子在降仙关时遇到了李仪师伯。” “他让我回宗的时候把这传讯符交给师尊,刚刚跟您聊天儿给忘了,嘿嘿。” “噢?” 宋宴跟李仪也是好久没见了。 想想也有些感嘆,这修仙之路漫漫无际,便是这些宗中好友,也少有交集。 “什么事啊?” 小鞠思索了一阵说道:“好像是降仙关的南宫家,不日將要举办一场盛会。” 南宫家? 第340章 江天夜宴 第340章 江天夜宴 南楚,秦氏。 议事厅中。 秦氏家主秦飞宇端坐主位,其余族老分列两旁,眾人脸上的神色各不相同。 多数人平静无波,有几位却有些阴沉。 “南宫洺那个老东西,搞什么把戏。” 原本平平稳稳的事,忽然来这么一出,叫这位族老有些恼怒。 “许是近来我族中动作太多,叫他南宫世家察觉了也很正常。” 其中一位族老面色平静,似乎並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过是螳臂当车,可笑不自量力。” 秦飞宇沉默著,听诸多族老对此事的看法,没有说话。 “依我看来,也无需去做什么事,便按照原先的计划,谋夺南宫世家便是了。” “南宫世家,自然不足为惧。” 其中一位族老面带忧色:“我只怕此番,真叫南宫洺这老东西拿一空饵,钓上来一只金龟婿。” “前几日,她那大女儿南宫望返回降仙关,我等原是出了人劫持,却不想遇到了洞渊宗的李仪多管閒事。” “不仅没有得手,还险些搭进去三个筑基境。” “若是南宫洺铁了心要把女儿嫁予那李仪,二人结成道侣,叫南宫家族与洞渊宗搭上线,我等岂不又要再乾等几年?” “这.”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议事厅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啪!” 一个年迈的族老忽然气急,怒拍了桌子。 “要我说,如今有这些烂糟事儿,也全都怪族中养出了个秦惜君这般的白眼儿狼。” “若她有半点儿知恩图报,协助家族的心,我等也不必如此苦心筹谋!” 他越说越恼火,声音也越来越大。 “好了。” 秦飞宇终於开了口,叫他止住了痛骂。 “此人多说无益,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南宫家这番动作吧。” 他的声音平静:“掌控了南宫世家,便是掌控了大半的降仙关。此事,还需稳妥应对。” “家主,那我等如今该当如何?” 秦飞宇沉默了片刻,放出神识,感应了一番四周的隔音禁制。 隨后缓缓说道:“那位魔墟来的石公子—” 坐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秦飞宇只是说了一个名字,在座便有几个族老眼前一亮,知晓了家主的意思。 但隨即又浮现出深深的担忧。 “家主,您的意思是,让石公子前去参加江天夜宴?” “不错。” 秦飞宇的脸上涌现出一抹戏謔的神色,说道:“他南宫世家,不是想要一位背后有靠山,有势力的天骄么?” “呵呵,魔墟道子,够不够有背景?” “可是—” 那族老神色之中仍旧有些担忧,这一步棋若能顺利落子,当然是极妙的。 以石公子的实力,无论这江天夜宴办的什么內容,定然都能够拔得头筹。 等到南宫世家欢天喜地,招揽这位公子,却发现此人乃是秦氏的座上宾,那时才真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然而这位族老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的心中也都有一番顾虑。 若是叫石公子察觉到秦氏在利用他,发起火来那真是来一百个秦氏,也不够魔墟杀的。 “诸位无需忧心。” 秦飞宇呵呵一笑:“我看这位石公子在此地待的已是无趣,我等只是告知他,降仙关上有个盛会。” “盛会的彩头,还是一缕化神境前辈所留下的剑气,去与不去,他自己会决定的。” “若是不去,那我等也只需按部就班,不过是再等一年罢了。” “......” 议事厅中,诸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纷纷点了点头。 秦氏族地,棲梧山。 惊鸿宾客阁楼。 远离了魔墟的荒凉阴森,这里的景致山清水秀,令人心旷神怡。 可惜,小地方毕竟是小地方。 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太无趣了些。 石云昊正慵懒地斜倚在窗边,窗外是楚地特有的湿郁山林,他却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指尖把玩著一枚小小的传讯玉符,里头是魔墟传来的,有关於黄泉道那位新晋长老结婴成功的消息。 这陈临渊,再如何天纵奇才,如今也不过就是个金丹境的修士。 又是出动数位元婴,又要等这黄泉道的无声名结婴,未免也太小心谨慎。 哎·· “陈临渊” 石云昊低声自语,语气带著一丝不耐烦:“昔日的中域第一天才,道崩身死的大戏,竟也拖拖拉拉,忒不痛快。” 原以为到这里便能立即看上一齣好戏,见证旧时落幕,却不曾想,这齣戏的几位主角,迟迟不肯登台。 特意跑来楚国这穷乡僻壤,难道就是看他在这苟延残喘,慢慢腐朽么。 无趣至极啊。 就在这时,阁楼之外,传来一道通稟。 这声音已经刻意放轻了,却依旧难掩其中的敬畏之意:“公子,小人秦氏长老秦胜,奉家主之命,有事求见。” 石云昊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嗯。” 这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让门外等候的秦胜心头一紧,背后瞬间渗出一层薄汗。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脚步放得极轻,躬身走了进来。 “叻扰公子清修,万望恕罪。” 秦胜姿態放得极低,几乎不敢直视榻上的这位年轻人。 石云昊这才微微侧过头,那双眼眸隨意地扫过秦光远。 对方明明也只有筑基境后期的境界,可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这位秦家长老呼吸都为之一室。 “什么事?” 秦胜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將家主秦飞宇交代的话清晰地复述出来。 “回稟公子。降仙关南宫世家,近日欲举办一场盛会,广邀楚地才俊。” 南宫世家? 石云昊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家主知晓这边域楚国,小小秦氏,没有什么值得公子玩乐之物。” “些许胭脂俗粉,公子自然厌弃,所谓天材地宝,也难入公子的法眼。” “恰好这南宫世家,有一道许是化神境修士留下的剑气。” “此番江天夜宴,若能在这诸多年轻修士之中脱颖而出,便可在南宫家族数位长老的护持之下,参悟那一道剑气。” 秦胜说到化神境剑气时,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想观察石云昊的反应。 然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家主听闻公子在此地静修,或感烦闷,故而小人斗胆前来稟报此事。” “那剑气在楚国已是难得一见的奇物,或能博公子一观,去与不去,全凭公子心意。” 秦胜长老的话说完,便深深一拜,等候对方回答。 石云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將玉符收回。 化神境的剑气这些时日,在楚国的確很是无聊,了解过楚国的修仙界势局势。 这南宫世家,还真让他有些印象。 降仙关的传说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一缕留在关中的剑气便已经號称是化神境修士的剑气了。 虽然对於石云昊而言,这东西称不上是什么无上神物,但在这贫瘠的楚国,竟还有化神境遗泽,倒也有点意思。 “知道了。” 石云昊没有说去不去,但秦胜並不在乎那些,他的任务,只是將此事告知於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滚吧。” 石云昊闔上眼帘,仿佛倦极。 “是!小人告退!” 秦胜如蒙大赦,立刻起身离开。 直到离开了阁楼,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裳已然湿透。 他不敢停留,立刻唤出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朝著秦氏长老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阁楼之內,石云昊那双冰冷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厉色。 “秦氏,秦飞宇,很有胆量的一个人。” “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 石云昊少年早慧,洞察人心,便是不知晓秦氏的诸多计划,光是听这三言两语,便能猜到这个秦氏家主,是如何作想。 不过·.— 这楚地实在太过无趣了,让他心中的烦闷与日俱增。 什么秦家、南宫家,在他眼中不过是棋盘上的小卒子。 顺手拨弄一下,或许能让这潭死水泛起些许波澜,也算解解闷了。 总比枯坐此地,等待一个腐朽之人咽气要来的有趣些。 降仙关,陵阳江畔。 南宫族地。 却见一处清幽的谷地,有一身形魁梧的年轻人,正在挥舞一柄黑红色的长戟,似乎是在习练一门凡俗武技。 这门武技招式极为简单,大开大合,便是凡俗武林之中的武夫来见了,也会觉得粗浅。 不远处,有两个容貌清丽的少女正坐在树下,二人的相貌有些相似。 其中一个少女望著不远处正在练武地年轻人,神色之间满是倾慕。 “阿姐” 南宫舒神色古怪地望著自己的姐姐,轻唤了一声。 然而姐姐没有什么反应。 “阿姐!” “嗯?怎么了。”南宫望这才回过神来。 “阿姐。”南宫舒有些狐疑地看向不远处的那人,说道:“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你现在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帖在李仪前辈的身上。” “你个死小孩又懂个什么?” 南宫望有些羞郝的神色,但嘴上可没饶过妹妹:“你还小呢,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1业似李仪大哥这般有男子气概的修土,现在可也不多见。 南宫舒看著自己姐姐这副痴的模样,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崩塌。 这还是我那冷若冰霜,不近男色的好姐姐吗? 她挪过目光,望向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坪中练武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李仪了。 恰好此刻,他收了大戟,催动灵力拂去秽气,朝二人走来。 南宫世家为了报答李仪对大小姐南宫望的救命之恩,留他在此处,参加將要举办的江天夜宴。 这处清幽山谷,便是为李仪单独安排的居所。 只是南宫望时常上门来送些灵物丹药,说是报答恩情。 没想到,今日二小姐南宫舒也跟著姐姐上门拜访。 两女见李仪走来,一齐行了个礼。 “李仪大哥,你如今已经是筑基境的修士,为何还要习练这凡俗之中的粗浅功夫?” 李仪爽朗一笑,说道:“习惯了,从小在军中长大,基本功日日都要练的,一日不练总觉得浑身难受,少几分爽利。” 这也不是什么託词,事实就是如此。 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是夯实根基了。 “这位是” 他指了指南宫舒。 南宫望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来前些日子妹妹不在家中,直到自己出事的消息传到,她才赶回来。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李仪大哥呢。 “这是舍妹南宫舒。” “嘿嘿,李仪前辈,多谢你出手救下阿姐。” 南宫舒有模有样,行了个江湖大礼。 “哈哈,幸会幸会。”李仪洒然说道:“区区小事,没什么可值得三番五次感谢的,不过是见不得那许多修士,欺负一个弱女子罢了。” 弱女子? 南宫舒有些狐疑地挪动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 被她掐了一把。 “哎哟嘿——”” 没有关注两女的那些小动作,李仪从乳坤袋中翻出了一个传讯玉符。 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又收回去了。 南宫望心思细腻,当即便看出李仪心中所想。 “李仪大哥,你是在等那位同门吗?” “啊,是的。” 李仪点了点头:“原本我其实也没有要在此处久留的意思,不过当日南宫洺前辈说,参与江天夜宴,或忌有参悟化神剑气的机会。” “在下便想起了这位好兄弟。” 李仪相貌英武,说话中气十足:“此人不擅御剑之术,若有机会,他一定会来的。” “?李仪前辈的同门,应当也是洞渊宗的修士吧? ,南宫舒问道:“难不成,其人的御剑之术,比之悬剑山的弟子还要厉害么?” “哎,这忌不是李某信口胡。” 李仪摆了摆手:“若论御剑之术,当今楚国同辈,恐怕无人郎出其右啊。” 两姐妹对视了一眼,没有想到此人郎够在李仪的口中,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不过二人也是消息灵通,心思聪慧之辈。 如今楚国修仙界,对於新生代修士的討论,李仪已经是不为炙手忌热的人物之一。 所有人都在猜测,只要不出意外,此人成就金丹,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龙潭山之后,就连玄元宗的周留,都销声匿跡了。 若说年轻一辈,还有什么人的討论程比李仪还要高,那只有一个人。 洞渊宗,擅长御剑,无出其右。 南宫舒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问道。 “莫不是宋宴,宋前辈?” 李仪甘甘一笑,点了点头:“正是。” 第341章 诡异丹药 第341章 诡异丹药 当今楚国的修士,在討论年轻一辈的修士敦强敦弱时,下意识地会將宋宴从“年轻一辈”之中移出。 所以,虽然南宫望和南宫舒两姐妹听说过宋宴的名讳,可当李仪说起自己的同门师弟时,第一时间都没有往这个人的身上想。 直到现在,从李仪的口中得知,才如梦初醒。 “前些日子,我们在降仙关中遇到的那个链气九层的小姑娘,名唤鞠露仪,那位便是宋师弟的弟子。” 李仪说道:“当日我本想自行跑一趟,但恰好遇见,便让她代为传讯。” 说著,他摸了摸下巴:“怪事。” “若是小鞠姑娘回到宗门便马上同宋师弟知会此事,以他的速度,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才是。” 南宫舒低头不知在思索看什么,没有说话。 南宫望说道:“不急不急,大宴还有好些时日,许是宋道友正在清修还未出关,或者是有些別的事耽搁了一阵而已。” 她嘴上如此与李仪说著话,心中却已经是千头万绪。 此事应当早些叫父亲知晓。 南宫舒的心思已经活泛了起来,楚地年轻一辈大多听说过宋宴的名讳,可也不是所有人都见过其人的容貌。 龙潭山上的云中一剑,虽然技惊四座,但示灵云中的影像,被云气和剑光所遮掩,看不清楚模样。 只听闻许多真切见过宋宴的女修士,都说此人仙姿玉质,这下可有机会好好瞧瞧了。 李仪正与南宫望说著话,忽然心念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枚传音符。 “哈哈,你瞧,说曹操曹操到。” 他隨手將大戟收起,从石上取下了大擎,隨意披上,便向南宫家之外走去。 “李大哥,这般贵客来我南宫世家,这待客之道,自然得要我南宫家的人来做。”南宫望说道。 她没有想到的是,一向厌恶出面见陌生客人的妹妹南宫舒,这一次竟然也附和道:“是啊,李仪前辈,我等与你同去吧。” “好,走吧。” 三人一同閒谈著,来到了南宫族地之外。 “二位妹妹,我那宋师弟不仅实力超群,容貌出眾,听说在弈道上也有涉猎。” 李仪说道:“可不是如我这般无趣的闷葫芦。” 正说著话,却听闻一道声音传来:“李师兄,我那三脚猫的棋力,便不要在其他道友面前显摆了。” 三人抬头望去,却见云际有一道锐利虹光落下,等到他们注意到,已经到了近处。 云气四涌,剑光消散,其中显现出一人影。 此人一身玄金两色剑袍,身后背负一方长匣,其上黑白灵光涌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周身剑气散去,缓步朝向三人而来。 正是宋宴。 “宋师弟,好久不见。” “李师兄,別来无恙。” 师兄弟二人重逢敘旧,一旁的两位姐妹的目光则都落在宋宴的身上。 “阿舒,这个宋宴果真是如同传闻之中那般姿容—.” 南宫望暗中传音道。 ...... “阿舒?” 南宫舒此刻却是头脑纷乱,一时无语。 这个宋宴,不就是自己在中域扶风郡吃饭没钱,让自己白吃一顿的那位好心的道友吗?! 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南宫望见她一动不动,愜愜出神,还以为是自家妹妹被美色迷了双眼。 心中暗笑一声,没出息的傢伙。 她神色平静,举止端庄地走上前来一福身:“宋道兄大驾光临,南宫世家蓬华生辉。” “在下南宫望,偕小妹南宫舒,代家父与南宫氏,恭迎道兄。” 南宫望的言辞举止,带著世家贵女特有的优雅与分寸感。 一旁的南宫舒也连忙跟著行礼,只是那双灵动的眼晴在宋宴面上飞快扫过。 “南宫姑娘客气了。” 宋宴回礼,语气平和,並无倔傲:“宋某应李师兄相邀而来,叨扰。” “言重了,此番江天夜宴,本就是我族广邀天下青年才俊,宋道兄能蒞临府,是南宫家的荣幸。家父得知前辈前来,必定欣喜。” 简单的几句交流,南宫望便能够感受到宋宴为人谦和,完全没有想像中恃才傲物的气质。 她心中鬆了口气,继续说道:“小女子这就去通稟家父,並为前辈准备下榻之处。” 她心思细腻,早已盘算好。 李仪独居一座清幽山谷別院,那么身份实力似乎更胜一筹的宋宴,自然更要隆重接待她转向李仪,徵询道:“李仪大哥,你看就在听涛谷附近那处揽月居如何?那里景致清幽,灵气也充沛,正好与大哥做个近邻,也方便前辈静修。” 揽月居是南宫家用以招待贵客的別院之一,规格也是极高。 然而,宋宴却在她话音刚落时便微微摇头,语气温和淡然:“南宫姑娘费心了,不必如此麻烦。宋某隨性惯了,无需专门准备。” “这·——” 南宫望微微一证,有些意外。 她下意识看向李仪。 “哈哈!”李仪大笑道:“我就说不必这样客气,讲究那些个虚礼作甚!” “听涛谷地方宽得很,別说住一个宋师弟,就是再来八个也塞得下。” “师弟就和我同住!咱哥俩好久没见了,正好趁这机会,好好切一番!” 他眼中已然闪烁起强烈的战意,显然与宋宴过招的念头早已按捺不住,比安排什么別院重要得多。 宋宴对南宫望说道:“就依李师兄所言便好,省却许多麻烦,也方便敘话。” 南宫望见二人心意已决,且关係確实亲厚,非比寻常,便不再坚持。 她心思百转,宋宴拒绝单独別院,选择与李仪同住,简朴隨意,更显其心性洒脱,不重外物,看来李仪大哥所言非虚。 这对南宫家而言,未必是坏事。 能与洞渊宗两位最杰出的年轻弟子都建立良好关係,是意外之喜。 “既然两位道兄已有定夺,小女子自当遵从。” 南宫望盈盈一礼,仪態无可挑剔:“听涛谷中一应所需,若有短缺,隨时吩咐。” 她又看向身边还有些神思不属的妹妹:“阿舒,我们走吧,莫要叨扰了。” 南宫舒猛地回神,忙应道:“是,阿姐。” 临走之前,她飞快地偷瞄了宋宴一眼,便跟著姐姐向宋宴和李仪行礼告退。 其实,宋宴也认出了这个人。 虽然当日扶风郡的食肆之內,此女是女扮男装,但在强大的神念之下,跟没扮无甚区別。 那时自己和林轻师兄刚到茂陵坊市,与小禾在落食肆吃饭,便没有变换容貌。 也没有想到,此人便是南宫家的二小姐。 不过,宋宴也並不担忧什么,毕竟自己已经从中域回来了。 望著姐妹二人远去,李仪这才收起些许客套,豪爽地一拍宋宴后背:“走,师弟,让你看看我选的这处地方,临江倚山,视野开阔,练功对打,再合適不过!” “对了,小禾没有来么?” “噢她呀,出趟远门,回娘家看看。” “可惜了可惜了,江天夜宴,定然是热闹非凡,我原还想著,她会喜欢的。” 两人说著,便来到了李仪的临时住处。 听涛谷果然如其名。 一座独立的山谷,別院所在,能够直接望见奔腾不息的陵阳江。 江水拍岸之声隱隱传来。 谷內林木葱鬱,灵气相较於宗中洞府稍逊,却胜在清幽开阔。 先前著要切切,李仪此刻却没有心急,而是带著宋宴进入了別院之中。 奇怪的是,宋宴也一言不发。 打开了隔音禁制。 李仪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望向宋宴:“宋师弟,丹药在这。” 隨手摄来,宋宴將那枚丹药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此前小鞠给宋宴带来的传讯符中,除了正常的关於这江天夜宴的事之外,还说了一个关於秦氏的消息。 重点,便在於这一枚丹药上了。 “师兄,你確定此丹药是出自秦氏之手么?” 宋宴问道:“清风他是怎么说的?” 李仪思索片刻,说道:“数年之前,宋师弟你曾向宗门稟报,南境出现魔墟修士之事,当时还查到与秦氏有些关联。” 宋宴点了点头。 当时是小鞠在外游歷,撞上了自己出逃的心魔。 后来宋宴处理完回宗之后,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宗门,就没有再管了。 “当时,李清风师弟恰好筑就道基不久,便被宗门与其他几位筑基境修士一同派往南境,清查此事。” 李仪向宋宴解释道:“我便是那时的领头。” “后来秦氏与那人撇清了关係,那些魔墟修士也尽数伏诛,这事就算是结了。” “可当时李清风师弟说他找到一些线索,所以任务结束之后,他似乎也一直都在自己调查。” “我偶尔也会帮著些。” “前些日子他传讯於我,说秦氏要对南宫世家的大小姐不利,托我救下她。” “当日,我斩杀了三个修士,从其中最年轻那人的乾坤袋中,找到了这一枚丹药。” “这东西,我与清风师弟都没见过,他说你在丹道一途上也有涉猎,再加上你的师尊是秦惜君长老,所以便来问问你。” 秦惜君长老出身秦氏又与秦氏不和的情况,李仪和李清风等人是知晓的。 “清风呢?”宋宴打量著手中的丹药,皱了皱眉。 “他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去办,不过,过几日江天夜宴,应当也是会来的。” 宋宴闻言,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不认得这种丹药。 与此前的化灵血丹、祭灵血丹所展现出来的驳杂混沌完全不同。 这枚丹药虽然也有血腥气,但很纯粹。 宋宴不认得,自然也对此一无所知。 但心念一动,几乎是瞬间,他的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许多年之前,秦惜君同他说过的话。 “近些年来,家族之中,出现了一种能够提升弟子修行天赋的『灵丹』”。” “....... 宋宴看著手中的丹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就是秦婆婆所说的那一种,可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 应当就是此物了吧? 服用便能够提升修行资质— 秦婆婆曾说,秦婴便是服了此种丹药,修行速度才会奇快。 从秦婴如今筑基境的修为来看,此丹与两种血丹不同,应当是没有副作用。 或者说,没有修为方面的副作用。 催动剑气,双目之中涌现金芒,此丹之中的灵质形貌,便一览无余。 这一瞧,叫宋宴心中一惊。 他本想看看此丹炼製所需何物,却见最外层的圆润丹衣之下,內里与其余凝实的丹药全然不同。 丹衣包裹著的是流动的液体,似血非血,但血腥气极重。 然而在这些液体的最中间,却有著一枚骷髏头骨的模样。 细细看去,这是由许多白色的特殊灵质组成的头骨形状,並非是真的骷髏。 这真的是丹药吗? 宋宴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丹药,一时有些恍惚。 思虑再三,还是摇了摇头:“李仪师兄,这丹药有些诡异,我也不敢確定它的作用。 “不如等到夜宴结束,由我带回宗中,给师尊看看。” 李仪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好。” 隨后李仪便开始同宋宴讲起这南宫世家举办的江天夜宴之事来。 南宫族地,宗家大院。 家主书房。 “宋宴—” 中年男人口中琢磨著这个名字,思索著。 此人便是南宫世家当代的家主,南宫洺。 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近年来在楚国声名鹊起,几乎已经被许多链气境的修士神化了。 “爹爹?” 南宫望见父亲久久不语,只是眼神变幻不定,不由得出声提醒。 南宫洺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复杂情绪瞬间收敛。 他看向两个女儿,目光在南宫望和南宫舒脸上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权衡飞快闪过。 “好啊,宋小友能来,確实是一件幸事。” “望儿,舒儿,宋小友既与李仪同住听涛谷,你们更需用心款待。” “切不可有丝毫怠慢。一应所需,要显诚意,但也要自然。” 许多年轻的天骄,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自视甚高,不喜过於諂媚之人。 “莫要过於刻意,以免適得其反。” “女儿明白!” “去吧。”南宫洺挥了挥手,示意女儿们可以离开了。 待书房门关上,南宫洺靠回椅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南宫夫人有些担忧地看著他:“夫君,你——”” 南宫洺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南宫世家,传承千年。 如今只要自已这个家主走错一步棋,整个家族,便要亡在自己的手上。 可他不得不硬著头皮,走下去。 第342章 陵阳江边 第342章 陵阳江边 一个家族的兴盛,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需要的是世世代代的族人,前仆后继的奉献。 需要天时地利,需要人心凝聚,需要运气,需要如履薄冰。 但是一个家族要走向衰败,却很容易。 家族没了支柱,或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亦或是被其他人盯上。 如今的南宫世家,便正在走向衰亡。 其实南宫世家能够在降仙关立足,平平稳稳地发展这么多年,当然不只是有着金丹境修士的遗泽。 许多人都猜测,南宫世家是有金丹境修士坐镇的。 只是南宫从未正面提及过此事,任由那些有心人去猜测。 其实,南宫世家的确有秘而不宣的金丹境修士坐镇,不过,只有一位。 而且此人其实并非是南宫氏族人,甚至他只是很多年之前,南宫氏的一位外姓奴仆。 有关于这位外姓修士的情况,南宫的家主和长老一脉,都是知晓的。 当年此人出身卑微,被人瞧不起,然而数百年前的那位南宫大小姐却对他十分青睐,认为此人将来定然能够有一番作为。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主仆相恋的戏码,但彼时那位大小姐也是对他颇有许多资助。 后来他离开了南宫,独自前往东荒、中域闯荡,便了无音讯。 直到有一年,南宫世家遭遇大难,情急之下,他略微出手,将家族危机轻易化解。 原来他早已经回到了降仙关,并且,还已经成为了一位金丹境的修士。 只是,当年的南宫大小姐,彼时早已寿终。 他便化作南宫家中奴仆的模样,一直都守着当年那位大小姐的故居。 然而,数年之前,这位外姓老祖曾将南宫洺等人唤去谈话。 称自己也即将寿终。 南宫洺如今心中苦涩,只能哀叹,风雨飘摇。 所谓盛极必衰、否极泰来,这天下之事的发展终究是起起落落。 家族不可能永远昌盛,总有低谷。 这一点,南宫洺自然是知晓的。 可在这低谷之中,先是赶上魔墟修士入侵楚国,又是被南楚秦氏处处针对。 如今,连家族支柱,那位外姓金丹老祖也已迟暮。 他这个南宫家主,独木难支啊。 最终,在诸多长老共同商议和谋划之下,又通禀那位金丹老祖之后,才定下了这江天夜宴的筹谋。 想要广邀楚国天下修士,在这江天夜宴之中,挑选一个合适的仙道天骄,尝试联姻。 由此依附其人背后所在的大宗门或是大势力,以保全南宫世家。 委曲求全,将南宫世家的命运,交予他人手中,实乃下下之策。 但别无他法。 如今金丹老祖仍然在世,还能够荫蔽一二,等到老祖仙逝,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南宫洺长叹一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为了保全家族,哪个真正爱女儿的父亲会舍得让她,让她们成为家族的一枚棋子。 所幸,那李仪对女儿有救命之恩,夫人看出阿望对他本就有些倾慕。 若不是如此,他实在是想不出,该如何开口。 夫人林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夫君,车到山前必有路,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太忧心了。” 对于自己的夫君,林氏十分心疼。 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家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要一个人扛起整个南宫家族。 他甚至不惜为此,放弃了长远下去,也许能够结成金丹的机会,最终结了假丹。 为了家族,他付出的太多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 很快,南宫世家便正式放出消息。 要效仿中域,在陵阳江畔举办江天夜宴,广邀天下青年才俊参加。 对于这个由头,也说的很自然。 一来,是庆贺楚国修仙界上下同心,将魔墟修士败退。 二来,也是把当年因魔墟修士入侵而中断的楚国盛会,龙潭山之会给续上。 只不过,由于这一次是南宫世家自己举办的盛会,所以没有什么九脉之分。 所有修士,全都以个人的名义与会。 这些说法,本就已经能够吸引许多修士,而其中关于最后的彩头,更是让楚国修士纷纷意动。 说这夜宴之中,论剑之中表现最为出彩的三位,有机会在南宫家族前辈的护持之下,参悟那一缕千年前江上蓑衣翁所留下的剑气。 这个信息,耐人寻味。 无心之人,自然只会被那一缕剑意所吸引,而有心之人,则会猜测,这位能够护持化神剑气的前辈,是什么个境界。 假丹?似乎有些不够看。 至少,也需要金丹境的修为吧…… 一时之间,楚国修仙界风起云涌。 这些时日,降仙关这座仙城,也愈发热闹了。 茶馆。 “正当楚国上下,四州十三府哀鸿遍野、众仙家心生绝望之际。某日清晨薄雾之中,忽见江心飘来一叶扁舟。” “船头独坐一位……” 说书人口若悬河,讲的依旧是那个故事。 由于南宫世家的开宴消息,近来这说书的主题,自然是以降仙关的来历,和那位江上翁为主。 毕竟有许多人,都是奔着这个来的,有灵石不赚,那不是王八蛋吗。 二楼雅间之中。 “……” 宋宴看着面前这一张和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你看啥呢?”盛年的声音从这副皮囊之下传来。 “不是说有事吗,愣着干啥,说事儿。” 宋宴这才回过神来:“啊……你见过这个么?”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殷红的丹药,用灵力一托,递给了盛年。 这东西便是前些日子,李仪从秦氏的物品之中,搜刮出来的那一枚丹药。 虽然等回了宗门,肯定是要给秦惜君知会的,但狗盛是魔道中人,也许对这种丹药会更加了解一些。 “这什么玩意儿。” 盛年接过,随意看了看,原本也是一副不认得的样子。 但片刻之后,却微微瞪大了双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搞来的?” 宋宴眼见狗盛似乎认得,便也没有隐瞒,将有关此丹和秦氏的信息细细说来。 “秦氏啊……” 盛年眯起了眼睛,说道:“真是够狠的。” “怎么说?” “这东西,其实严格来说,不能称之为丹药。” 他将此丹还给了宋宴:“传说它最初其实是一位魔道丹师,根据南疆的一种血道蛊虫,所炼制出来的特殊丹丸。” “勉强,就叫它血颅丹吧。” “蛊虫……?” 宋宴想到的自然是宗门之中,那个叫做向昭灵的南疆女修。 盛年点了点头。 “南疆修士修行,多以蛊虫为主,而蛊虫也分为很多种,传闻之中,有一种血道蛊虫,名为血颅蛊。” “此种蛊虫的效果,是可以提升修士的修炼资质。” 修士的修行资质,跟很多东西挂钩,灵根、根骨、悟性等等。 无论是寻常修行的灵根资质,还是南疆北疆,其他地方修炼资质,究其根本,都是让自己的躯体,更加的接近通透状态。 也就是更加契合此方人间的灵气。 这种蛊虫当然是无法改变灵根的资质,却可以提升血肉根骨。 不过…… 炼制它容易,而培养它,却需要舍弃一样东西,那就是血亲的性命。 传闻古时南疆,出现过一位极恶的修士,为了提升自己的资质,不惜屠戮了整个亲族。 后来许是遭了天厌,那魔道蛊修和血颅蛊,都销声匿迹,再也没出现过了。 “而这血颅丹,只是仿制品,与那血颅蛊一样,可以提升修士的根骨资质。” “区别是,这一丹,只需要一位亲族的精血,效果自然也没有那么大。” 盛年自然也不认得这丹药,不过他体内的古魔老谢是认得的。 宋宴沉默着。 话说到这里,从前秦惜君所说的那些线索,便一一串联了起来。 “最初研究这东西的魔道修士,好像是个黄泉道的魔修。” “除了黄泉道的一些老东西,魔墟其他道统修士,都很少有人知道此物。” “看来这个秦氏,跟魔修有牵扯,不是一天两天了。” 宋宴打定主意,等到回了宗门,看看能不能见上宗主一面,把此物交给他。 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大人物来处理比较好。 自己这种蝼蚁,安安心心修炼就是了。 这一茬就先暂时揭过。 “你也是来这里参加夜宴的?” “没那闲工夫。”盛年摇了摇头:“阿韵跟着她同门来参加,我来看看她。” “说起来,小禾呢?” “噢……” 宋宴笑了笑:“她出趟远门,回老家看看。” 大家都是仙道中人,能称得上出趟远门的,肯定至少不在楚国了。 盛年神色狐疑:“她自己一个人去的?你竟然放心得下……” “小禾也不是小孩子,人家已经长大了。我能跟你似的,天天鬼鬼祟祟阴魂不散。” 宋宴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要懂得放手。” “你……” 盛年气的瞪大了双眼:“先前板板正正说教,说要跟亲人待在一起,现在又说要懂得放手,这好赖话都让你说完了。” 他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就迈步向外头走去。 “我懒得跟你废话,你那几个朋友到了,我先走了。” 宋宴呵呵一笑,任由盛年离去,自己则是在此安静等候。 没过多长时间,果然有三人推门而入。 一男两女,那男修微微发胖,正是许久未见的李清风。 他身边是岑清荷,和顾卿卿。 “老宋!好久不见啊。” “宋师兄!” 此前李清风等人传讯,说岑清荷师妹要在降仙关逛逛再去南宫赴宴,恰好顾卿卿也从宗门到此,三人都是熟人,便结伴而行。 几人便约好在此处碰面,到时让宋宴带他们直接去江边。 “啊呀,二位师弟师妹,近来容光焕发,许是有什么喜事吧?” 顾卿卿没眼力劲,宋宴可是瞧出来,这李胖和岑清荷师妹两人形影不离,多少有点问题。 被宋宴这么一点,岑清荷有些羞怯的神色,李胖却只是哈哈一笑,假装憨厚。 只有顾卿卿脑袋空空,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老宋,咱也别在这待着了,直接走吧,带我们去江边宴会所在。” “也好。” 宋宴点了点头。 距离江天夜宴正式开始,还有两三日的时间,不过这样一个盛会,自然不可能只有那一天。 南宫早已在江边安排好了许多活动,欢迎所有到场的修士参与其中。 此时此刻,李仪便已经在江边与人切磋比斗了。 四人便径直离开了城中,往南宫族地飞去。 南宫广邀天下群英,观礼自然是谁都欢迎的,但正式参与夜宴的,却有些限制。 只有三十五岁以下就筑成道基的年轻一辈天才修士,能够露脸。 对此,南宫世家的口径是想要接续此前中断的龙潭山九脉大比,那自然也就要以年轻一辈修士为主。 所以,现在就已经在江边汇聚的,大多也都是年轻的修士。 江天夜宴既称之为宴席,便当是以轻松为主。 节目着实是不少,除去擂台论剑此等打打杀杀之外,琴棋书画等风雅之事,自然也都有设下。 此时此刻,便已经有诸多修士,约着同行好友,在江边鼓琴、对弈。 再加江上的清风明月…… 风雅,真是风雅。 这么一对比起来,边上不远处叮叮咣咣,正在与人搏斗的李仪等人,就显得有些煞风景了。 宋宴正要带三人走上前去,却见一道身影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定睛一看,此人身披袈裟,手托着一钵盂,竟然是一位佛门弟子。 没有想到,此番江天夜宴,连佛门修士也吸引过来了。 “阿弥陀佛,是小僧挡着路了。” 这佛修似乎是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宋宴等人一眼,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退至一边。 “无妨。” 客气了一句,四人便前去与李仪汇合。 “咦?刚刚那位施主,似乎在哪里见过。” 玄通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壳,咕哝着:“怎么如此面熟。” “啊。” 他想起来了。 数年之前的一个腊八节,他曾带师弟下山,前往各门各派,送上灵祭腊露。 在洞渊山门,见过这位施主。 当时也是玄通第一次带着师弟下山,遇见的大多数人都记得。 他记得这位施主姓宋,当时还有心魔之兆。 “如今这位宋施主已是灵台清明,心魔尽去。” “善哉,善哉。” (本章完) 第343章 宴时 第343章 宴时 两日之后。 陵阳江畔,清江坪。 暮色四合,天光渐隐,江面泛起粼粼波光,倒映天边悄然悬起的一轮明月。 江天夜宴即将要开始,此前开阔安静的江边坪地,眼下十分热闹。 青玉案几错落排开,坪地外围,被南宫世家布下了聚灵静音之阵,既汇聚江畔灵气,又将江风涛声化作声韵。 丝毫不扰宴间清谈雅趣。 参与此番夜宴论剑的青年才俊,每人独占一席,案几略大,位置也更靠近清江坪的中心位置。 而受邀前来观礼的众多楚国修士,则是三人一席,环绕在论剑席的外围。 此刻坪上灵气氤氲,人声却不鼎沸,交谈声如同江畔细浪,层层迭迭地蔓延开来。 “南宫世家这排场够大的啊,不愧是传承的千年的修仙家族。” “从前我听闻,南宫世家青黄不接,全靠底蕴撑着,可如今看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咱们这还只是观礼的席位,你瞧瞧一会儿要参与论剑的那三十六位道友。” 坐于清江坪靠中央位置,有三十六个独占席位。 原本龙潭山之会的最后,应当是九脉大比,只是当年因魔墟入侵之事,被中断了。 南宫世家以重启论剑为由头,那这参与论剑的人数,自然也与彼时龙潭山最后大比的人数一致。 而且当初在龙潭山上拥有最终名额的修士,如今到场的也不少。 这些人,自然是此番江天夜宴全场瞩目的焦点。 “那位是岚溪洞少主,江溟?” “没错,当年龙潭山的时候我见过他。” “你说人家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只见江溟端坐案前,闭目养神。 作为楚国修仙界如今最为如日中天的新晋修仙势力,岚溪洞少主的身份,的确让江溟曾经飘飘然过一段时间。 他原本只是一个孤儿,被彼时还是筑基境修士的师尊江潮生,捡回岚溪洞抚养,并且收为弟子。 没有想到自己没有修炼几年,本默默无名的师尊便站到了整个楚国仙道巅峰那一小撮人之间。 这换谁来也要恍惚一阵。 不过没有过多长时间,他便被现实打醒了。 自己入道以来,享受着师尊赐下的修炼资源,拥有整个楚国最顶尖修士的一对一指点。 然而,当他在龙潭山上遇见宋宴,遇见李仪,遇见之前的周留。 悚然而惊,如梦初醒。 他微微睁开眼,看向不远处邻桌而坐的宋宴和李仪。 天下英雄,真如过江之鲫。 “咦?此番大宴,怎么没有秦氏家族的修士前来?” 秦氏如今在楚国,称得上是如日中天。 “还真是,可惜可惜,原本在下还想一睹秦婴仙子的芳容。” “恐怕正是因为秦氏最为耀眼的修士,是一位女子,所以才没有来赴此宴吧?” 闲聊的几位修士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虽说南宫世家不可能向外透露举办大宴的真正原因,但南宫氏族想要招个女婿的心思,其实还是比较明显。 大多数人都猜得出来。 就在这时,坪上柔和的光线骤然明亮了几分,悠扬的丝竹之音响起,盖过了宴中的声量。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向坪地最前方的主位。 却见一位中年男子身着庄重的云锦大袍,缓步走出,身侧跟随着三位女子。 此人,便是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洺,身侧那位美妇,自然就是主母林氏。 望舒两姐妹也是盛装出席,一人端庄大方,一人年轻可爱,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南宫洺面容儒雅,气度沉凝,在主位之前站定,环视全场。 “诸位道友……”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值此良辰美景,我南宫洺,谨代南宫世家上下,欢迎诸位青年才俊与楚国同道,不辞辛劳,驾临陵阳江畔。” “共赴此江天夜宴!” 他微微一顿,声音带上几分感慨:“楚国修仙界,历经风雨。魔墟之祸,犹在眼前。幸赖我楚国同道戮力同心,方能驱除邪氛,重还朗朗乾坤。” “今日此宴,一为庆贺劫波已度,再续仙途。” “二为我楚地青年才俊,提供一个切磋论道,展露锋芒的机会。” “昔年龙潭山盛会被迫中断,未能如愿得见我楚国天骄们的惊才绝艳,某颇感遗憾。” “今日可趁此机会,大展拳脚。” 南宫洺在台上口若悬河,台下的修士们啧啧称奇。 这番开场,将夜宴的意义拔高到了整个楚国修仙界的层面,既庆贺胜利,也巧妙地将南宫的目的,包裹上了一层光鲜外衣。 “修仙之路,漫漫修远。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大道之巅,尤需砥砺切磋,方能窥见更高境界。” “世人皆知,陵阳江畔,曾留下化神前辈的一缕剑气。此等机缘,绝非一人一家可独占。” 先前的许多言辞,众人尚觉枯燥乏味。 可一提起这化神剑气,便纷纷来了精神。 南宫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是早在预料之中罢了。 他提高了声音,说道:“凡在此番夜宴论剑之中,脱颖而出,展现绝佳风采者,前三位……” “可在我族前辈的护持之下,参悟那一缕化神前辈所留下的剑气。” 南宫洺的目光略过众人。 “以期薪火相传,壮我楚国仙道气运!” 此言一出,在众多修士之中掀起了一阵风波。 此事虽然早有小道消息流传,但由南宫洺亲口证实,并当众宣布,可信程度截然不同。 化神剑气,金丹护持。 且不论到底有没有用,但这种程度的机缘,足以让任何筑基境的修士疯狂。 “盛宴已备,良辰难得!” 南宫洺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略显疲惫的笑容,朗声道:“开宴——!” 随着南宫洺话音落下,气氛瞬间被点燃。 掌声、欢呼、赞叹响成一片,清江坪上灵气翻涌,华光流转,好一派仙家盛景! 丝竹之声陡然变得欢快灵动。 数位身姿曼妙的女修,着月白色流云广袖舞裙,从天而降,如同从月宫之中飘然而下。 她们手中或执流光羽扇,或捧灵玉净瓶,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舞袖挥洒间,带起点点如星辉般的水行灵力,在夜空中闪烁明灭。 足尖点地,似踏在波光之上,泛起圈圈涟漪状的灵气波纹,与远处的陵阳江涛声隐隐呼应。 月光清冷,洒在她们身上,恍若披上一层朦胧轻纱,美轮美奂,令人心醉神驰。 席间不少青年修士看得目眩神迷。 与此同时,早已准备就绪的南宫家侍者们,也开始动作,端着精美玉盘,玉碗,步履轻盈,穿梭席间。 不仅如此,每一位参与论剑的青年才俊席前,都有一位容貌气质更为出众的炼气期后期的女修,专门负责侍奉。 她们身着月白长裙,身段窈窕,静静侍立于论剑席位身后。 当宾客杯中灵酒将尽时,无需言语,她们便会上前为其斟满。 “南宫世家果然讲究。” 李清风坐在观礼的席位上,他其实也符合论剑的要求,但没有那个必要。 李仪、宋宴,这两人随便拉一个出来自己也打不过。 正儿八经切磋么,等回了宗门直接上门约就好,没有必要在这里出手。 观礼席位一桌三人,顾卿卿坐在岑清荷的身边。 李清风抿了一口灵酒,低声说道:“这排场真够可以的,尤其是那几位侍酒女修……哎哟我……” 岑清荷在一旁轻轻拧了他一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我没说完呢,我说这几位女道友修为也是不俗……” 李清风立刻做出呲牙咧嘴的夸张表情。 顾卿卿偷偷看向宋师兄,发现他只是平静地接过那位侍酒女修递来的酒杯,微微颔首致意,并未在侍者身上过多流连,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宴会开始了一阵,江上歌舞终了,夜空之中,又有焰火绽放。 江边盛宴,美酒佳人,还有琴棋书画。 这场宴席,对于很多修士来说,也是一个结识各路天骄的好机会。 所以,也时常会有人主动上前,来与李仪和宋宴攀谈。 李仪是好搞的,大不了到时去与他切磋一番,挨一顿揍,总能跟他说上两句话的。 宋宴却不同了,很少有人知晓他喜欢什么。 席上灵膳金鳞脍、霞蔚羹等等,宋宴都只尝了几口。 即便是如他这般乐观的人,到了此时也有些伤感。 要是小禾在就好了,不会浪费这些珍馐。 这江天夜宴,气氛突出一个轻松随意。 江上视野开阔,论剑比斗,席间修士依旧可以饮酒吃食,或是去江边的几处地点,弈棋鼓琴。 论剑将要开始,有两位修士,已在切磋过招,只为热热手。 论剑是纯粹的淘汰制,三十六位修士分为两组,每组之内随机两两比斗,败者淘汰。 最终各自决出一位胜者,进行最终战。 这规则极为简单粗暴。 毕竟南宫世家也只为了选出前三位而已,大不了最后加一场第三位之争,也差不多了。 宋宴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对身边的那位侍酒女修说道:“这几道,我没怎么动过,你吃吧。” 没等那位女修回应,便起身离席了。 不过他没有去更近的位置观看比斗,反倒是寻了一处弈棋场地,坐下来,与人下起了棋。 距离论剑正式开始,还有一阵,宋宴想要清净一下,梳理脑中纷乱的思绪。 正好许久没有与人对弈,也有些技痒。 宋宴的身上,汇聚着很多人的目光。 眼见他离席,在棋盘面前坐下,便有许多人状似随意地靠过来。 会些弈棋之道的,便也借着对弈的名头,与他攀谈。 宋宴心中清楚这些人的目的,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 毕竟他现在只是在一边客套地谈话,一边在脑海之中思考。 有关秦氏和那血颅丹的事,到时回了宗门,便找机会告知宗主,如有必要,与林师兄也做好互通。 如今自己的境界巩固的差不多了,也许再过几年,便可以服下第二枚养剑丹,突破到筑基境后期的境界。 眼下,那一缕传闻之中,化神境修士的剑气,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去瞧一瞧。 想起关于那江上仙翁的传说,宋宴眼前便浮现出了那位蓑衣翁的模样。 “会是他么……” 在晋归人的幻境之中,种旻宗主有一位自称为“蜃”的妖族同门。 这三道意象,在他的脑海中缓缓交迭在一起。 他思索出神,浑然不觉,有一位陌生的年轻人,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 直到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幸会,请。” 没有猜先,宋宴伸出手,很客气地示意对方先行。 对于输赢,他并不放在心上。 然而,对方却没有立刻落子,只是问道:“你很有名么?” “?” 宋宴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年轻人。 他相貌清秀,面色平静,只是眉宇之间,有些妖异的气质。 并不眼熟,甚至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些许虚名,不必在意。” “嗯……”对方点了点头,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他说道:“在下叫石云昊。” “……宋宴。” “你很喜欢下棋么?” 宋宴感到这个人有些奇怪,不过他反正也没有什么事,于是便开始自顾自收拾前一盘的残局。 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面这个人闲聊着:“还行,只是下的不好。” “好,那我们来下一局,你先。” 看来,这个人对自己的棋力很有自信,是个弈道高手。 于是,宋宴便在棋盘上落下了第一枚棋子。 轮到对方了。 然而这个石云昊说了一句话,却让宋宴微微一愣:“这弈棋,该如何落子?” “你……不会?” “不会。” 石云昊十分诚实地说道:“不过我可以现学。” “……”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宋宴微微皱眉,若说他与其他修士一样,是存了与自己结交之心,那如此这般,未免也太无礼了点。 可若说不是…… 那不会下棋,坐在这做什么呢? 罢了,左右无事,宋宴便像从前教导小鞠和小禾时那样,简单介绍了一下弈道规则。 对方毕竟也是个筑基境的修士,学起来还是很快的。 两人便下了第一局棋。 这一局结束的很快,即便没有什么心思,宋宴依旧是大胜。 恰好到了此时,论剑将要开始了。 “承让。” 宋宴行了一礼,便起身离席。 “可惜。我现在已经学会了。” 石云昊盯着面前的棋盘看了看,又抬起头,望向宋宴的背影。 “下次有机会,定然要与你好好地下一局。” 宋宴停住了脚步,侧目微微颔首,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本章完) 第344章 论剑 第344章 论剑 石云昊在棋盘上敲了敲,这一棋局虽然被这个人下的体无完肤,似乎并未让他感到挫败。 反倒是勾起了一丝兴致。 “……” 他低声自语着什么,随即也站起身,闲庭信步,朝着清江坪中心,那更为喧闹的论剑区域踱去。 这江天夜宴,毕竟是个轻松热闹的盛宴,所以论剑也多是点到即止,炫技为多,很少会有人以命相搏。 毕竟,那就有点太难看了。 虽然论剑已经开始,但没有轮到的修士,依然可以在席上吃食饮酒,观看其他修士的比斗。 清江坪上,李仪大戟一挥,逼退了一位年轻的悬剑山筑基境修士。 那人没有多纠结,很快便认输了。 这个人似乎跟李仪相识,所以比斗结束,两人还闲聊了几句。 “嚯,这个李仪,听说是以凡俗武夫入道,不会是真的吧?” “方才那一戟,刚猛无俦,悬剑山的那位师兄连十合都没撑住,依我看,这前三的位次,李仪已经占去一席了!” 观礼席位,一位修士语气笃定。 “李仪自是不凡,那宋宴也不简单,也不知今日能否得见当年龙潭山上那云中一剑的惊世风采。” “不太可能。” “不过依我看,这李宋二位,怕是已预定两个参悟名额了。”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周围不少修士的附和。 “的确如此。” 一位有些年长的修士说道:“洞渊宗这一代,当真是气运所钟啊。” “如此天骄,一代出了两人。” “还莫要忘了,洞渊宗可不止这两位,上一代还有秦婴和徐子清。” “南楚秦氏如今风头无两,那位秦氏明珠秦婴仙子,听闻早已筑就道基,其天资悟性,恐怕不在李宋之下。” 很快,便轮到宋宴上场。 他的对手,是一位灵符宗的弟子。 说起这灵符宗,宴中诸多修士,都有些叹惋。 自昔年龙潭山之变,痛失一位金丹大修,灵符宗虽然还有大宗门的底蕴支撑,却已经开始显现青黄不接之态。 “洞渊宗宋宴,对阵,灵符宗叶隐。” 宋宴神色平淡,对着叶隐微微颔首致意。 “宋道兄,请指教!” 叶隐低喝一声,话音未落,双手已然如穿蝴蝶般疾速舞动。 “咄!” 刹那间,十数道灵光在他周身凝聚,化作符箓的模样,其颜色各异,效果自然也是不同。 一时之间,夜空之下,烈焰流星,霜寒疾风,朝向宋宴迅速袭来。 不仅如此,叶隐手中缓缓凝聚一支长弓,一道金色符箓燃起,化作数十支箭矢,连绵不绝,激射而出。 叶隐自然是知晓宋宴的实力强劲,于是一出手便是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 符箓闪烁,灵力激荡,声势颇为骇人。 围观众人屏息凝神,纷纷望向宋宴的身影。 都想瞧瞧,他如今是何种实力境界,又会如何应对。 南宫溟倚靠席上,目不转睛。两个女儿,南宫望和南宫舒的神色之间,则有些好奇。 却见宋宴虽神色无波,却也没有大意,并指如剑,无数剑气透体而出。 凝作十数道白色剑影,将叶隐的攻势一一化去。 叶隐眼见一番不成,再度祭出十数道灵符。 与先前那般虽声势浩大,却杂乱无章的攻势截然不同。 这一次,十数道五行法符的声势,隐隐汇聚,大有阵法之势。 这正是灵符宗的合击符阵之术。 旨在将铺天盖地的攻势,以阵法的形势运用激发,压制对手。 然而宋宴也没闲着,当即又出了一剑。 “嗡——!” 一声清越悠扬的剑鸣,自天上响起。 那无数剑影在这夜空之中流转翻飞,斩乱符阵阵型,随后迅速抬升,没入云空。 下一瞬,奇景骤生。 夜空之中,云气翻涌,无数剑影汇聚,星辉月华,映照其上。 若是凝神看去,便能望见那云层之中,蕴含着无数锋锐剑气。 整片云海,都仿佛化作了一柄横压于苍穹之上的飞剑。 作为真正直面宋宴的叶隐,自然是感受最深。 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剑光虽然还未落下,但那无形的锋锐之意已如芒在背,将他牢牢锁定。 原本引以为傲的符箓之阵,在这天地之威般的剑势面前,竟显得有些脆弱。 宋宴的手指轻轻向下一划。 “落。” 剑气云瀑,倾泻而下。 坪上翻飞喷薄的灵符,被这云瀑一触,如同烈日冰雪,瞬间瓦解消融,化作逸散的灵气光点。 整个过程快的不可思议,观之有一种行云流水的从容。 仅仅一个恍神的功夫,叶隐布下的符箓杀阵,便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然而,叶隐只觉这铺天盖地的剑气逐渐退去,落到自己周身,云气之中的锋锐已经尽数消去。 云气散尽,月光重新洒落。 宋宴没有说话,叶隐却将那些还未燃尽的符箓一一收回,随后行了一礼。 “多谢宋道友手下留情,在下甘拜下风。” “承让。” 短暂的寂静后,清江坪上便涌现喝彩与惊叹。 “这个宋宴果真名不虚传。” “虽然两人恐怕都还未尽全力,但显然此人只是随手施为,实力莫测啊。” 很快,众修士的讨论话题,再次从宋宴,转移到了洞渊宗的身上。 灵符宗无需再赘述,岚溪洞虽新晋崛起,少主江溟也算仙道天骄,但其根基尚浅,且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江潮生前辈一人。 玄元宗这些年也是低调沉寂,底蕴虽然依旧雄浑,但门中诸多弟子总觉差一口气,恐怕难复从前盛况。 此消彼长之下,洞渊宗的崛起之势,已是不可阻挡。 倘若再加几分气运,百余年内门中弟子有人能够晋升金丹境界了,这洞渊宗俨然已有楚国魁首之姿了。 李仪双手环抱,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宋师弟的御剑功夫还是这么俊!” 飘忽的云气在清江坪上四散。 李清风随手拈来一缕,悬于掌中。 一抹微弱的青蓝灵火燃起一瞬,顷刻之间,便将那缕云气炼作一粒丹丸。 凑近闻了闻,又随手散去。 李清风的心中有些讶然:“真是个怪胎。” “我与他的资质也没差多少,又有功法辅助……” “没记错的话,老宋筑基到现在,这也才不到十年的时间。” “这味道,怎么一副马上就要突破筑基后期的气象。” 寻常修士筑基之后,无论怎样的不计代价不顾后果,约莫十年能够突破中期境界,又二十年能够突破筑基境后期。 至于得证金丹,那怎么也都是以百年计。 老宋如今才多大年纪? 三十不到,二十七八。 李清风思来想去,百年之后,如果真让老宋得证金丹,恐怕要打破那位青岩真人所留下的记录。 他身边的岑清荷与顾卿卿,虽然早已见识过宋师兄的御剑之术,但无论多少次,总觉得他的实力难以捉摸。 两人比斗结束离场,论剑依旧轮次推进。 叶隐觉得宋宴这个人并不倨傲,挺好说话,于是主动上前来请教一些修行方面的经验。 许是因为灵符宗如今有些落魄,门下一些有心气的弟子自然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变强的机会,以期从自己开始重振宗门荣光。 宋宴坦言,自己在修炼方面没有什么资格教授别人。 不过刚才一番交手之下,他觉察到叶隐所施展的那个符阵,还有一些不足之处。 符阵、剑阵,说白了,都是阵法的变种与演化。 在剑阵方面,虽然宋宴不是科班出身,但研究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有点心得。 更何况,他刚刚从晋归人的剑道幻境之中,参悟出一星半点。 谈不上指点,与叶隐友好交流一番,也能温故而知新。 然而,对于叶隐而言,却完全没有那么简单。 宋宴所提出的一些建议,很多时候与自己原本修炼的重点背道而驰。 可细想之下,却恍然大悟,似乎本该如此。 这一番交流,当真是叫他获益匪浅。 对于宋宴也是一样,许多原本不明白为何如此的地方,在告知对方的过程中,思路被理顺,逐渐清晰起来。 然而很快,宋宴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叶隐也是一样。 在场观剑的许多人,都是如此。 在刚刚结束的论剑之中,被众人寄予厚望的李仪,竟然输了。 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 这个人,叫做石云昊。 正是方才与宋宴下了一盘棋的那位。 宋宴心中惊骇无比,刚刚这一场大战,没有什么里胡哨的。 起初,还是李仪的大戟和石云昊的猩红锁链相缠斗。 但很快,两人好像是对上了电波,同时撤去了兵刃,开始了肉身、灵力、战意的对轰。 宋宴有些讶然,这个石云昊,竟然与李仪一般,也拥有战意! 两人打的酣畅淋漓,李仪哈哈大笑,随后以力竭为由认输了。 众人尽皆目瞪口呆,有心之人开始打听这个石云昊的来头。 可惜,没有人知晓。 南宫洺和夫人林氏有些错愕,他们原本是觉得,最终可能是宋宴与李仪的决胜。 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仪会在半途输掉。 看来,还是自己等人小瞧了天下英雄。 其实,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并非李仪的真正实力。 可他对于胜负,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 认输干脆利落,让很多人都始料不及。 这一次参与论剑的许多夺魁大热门,都被分在了李仪的那边,包括岚溪洞的那位少主,江溟。 宋宴这边倒是也有几位实力强劲之辈,但稍微过上几招,便点头认输了。 这江天夜宴之中的论剑,虽然大家都是点到为止,但由于最终的奖励不俗,所以这排名位次可并不虚。 都已经是筑基境的修士了,除开那种抓在手中、不到生死危机不能出的底牌,否则孰强孰弱,只需过个两招大家便都心知肚明。 死缠烂打,反倒落了下乘,在各路英杰面前,失了颜面。 这边宋宴一路连胜,甚至还有一场轮空。 结束了这一组别的全部比斗,以全胜的战绩,进入了最终决胜。 而对方组别,则最终是那位石云昊和岚溪洞少主江溟对决。 宋宴看着那个人的身影,感到有些难以捉摸。 此人之前默默无闻,无人关注。 然而从与李仪对决的那一场开始,便总会先与对方试探一番。 然后,在对方擅长的领域之中,击败对手。 面对李仪时,以肉身和战意正面迎战,此后面对一位擅长道法的修士,便同样施展法术将其击败。 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三道红白相间的锁链之外,他还没有真正展现过自己的战斗方式。 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这意味着,这个人很有可能根本还没有认真。 从他所展现出的灵力波动来看,是一位筑基境中期的修士。 所有人都在猜测,楚国修仙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哪个隐世宗门的道子,还是哪个隐世家族的少主? 众人不得而知。 正在一众修士思索间,两人的比斗已经开始了。 说实在的,江溟不愧是金丹修士的高足,手段自是不俗。 一手水行道法精纯灵动,而且还有一柄中品灵器品阶的飞剑。 剑光挥洒,道诀掐动。 “沧浪吟。” 陵阳江上顿时大浪滔天,声势浩大。 大浪化作一条巨大的水龙,漫天剑雨汇入其中,气势汹汹地杀来。 然而,却见石云昊面无表情,双手一抬,袖中锁链疾速游出,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轨迹,缠绕攀附于那飞剑之上。 诡异的灵力震荡,竟瞬间扰乱了飞剑之上的灵机运转,将其死死锁住了。 与此同时,还未等江溟反应,石云昊双手一合。 “玄阴,重水咒。” 一道极为凝练的水行道法便已成形,幽蓝水光带着摄心凌魄的寒意,后发先至,轰然击穿了江上水龙。 撞散了江溟的护体灵光。 江溟闷哼一声,踉跄倒退数步,脸色煞白。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就连宋宴也颇感意外。 “我已经厌倦了这些无聊的把戏。” 石云昊收回锁链,望向已经落败的江溟,言语之间,竟然带着一股深深的失望。 “你们就只有这点水平么?” (本章完) 第345章 吞日月 第345章 吞日月 这便是边陲小国的局限性。 即便是所谓年轻一辈最顶尖的一批天才修士,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这一番比斗下来,除了那个李仪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能让他提起兴趣。 而那个李仪,又不知是什么原因,早早地认输了。 石云昊其实没有特別挑衅的意味,这两句话的声音很小,仿佛在自言自语。 然而江溟与周围离得比较近的几个修士听闻,却觉得有些怒气上涌。 此人当真是狂妄之徒…… 可是,自己又技不如人,一时自然气急。 江溟眉头皱起,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双手抱拳,离开了论剑坪。 夜宴之中,原本十分热络的氛围,冷下去了几分。 此时,南宫望和南宫舒两姐妹,徵得了父亲母亲的同意,离开了主位,来到了李仪的身边。 “李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位石云昊道友,实力非凡,下手也有轻重。” 李仪的目光从南宫望的身上挪开,看向场中那人,言语之中,对於自己的认输,很是洒脱。 他喜欢修炼体魄,甚至喜欢习炼凡俗武艺,但这並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南宫世家的最终目的,李仪自然也知晓一二。 只可惜,他对儿女情长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南宫望道友很美,人也很好,可惜他们之间並不合適。 按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自己很有可能要捲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漩涡之中。 那些可以通过武力来解决的事,李仪並不怕,可是他怕麻烦事。 再加上,他对於所谓的化神剑气,本来也是兴趣缺缺。 否则他也不会给好兄弟宋宴传信,让他专程过来一趟。 恰好眼前遭遇一位强敌,顺势便认输脱身了。 不过…… 这个人似乎比自己想像之中的,还要强上不少啊。 以他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来推测,即便自己当真是底牌尽出,也不一定能够取胜。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很快,论剑便要迎来最终的决胜,由宋宴对阵石云昊。 顾卿卿看向李清风:“李师兄,那个人有这么厉害啊?连李仪师兄都认输了……” 岑清荷也问道:“清风,宋师兄能贏他吗?” 一开始,无论是岑清荷,还是顾卿卿,都对李仪和宋宴这两个洞渊宗年轻一辈的双子星信心满满。 然而,当李仪都认输之后,她们自然也有些心里没底。 李清风看了看李仪,神色有些古怪。 虽然李仪的认输有些草率,但这个石云昊的实力,的確是不可小覷。 “嗯……五五开吧。” “那个人什么实力,我看之不透。但是老宋如今是个什么实力,我也不清楚。” 如果放在从前,对於这种无名小卒,也许他早就信口开河,说些诸如“老宋三招之內就能给他干趴下”的话来。 现在么……还是不要小看了他人。 清江坪上,喧囂渐息。 无数目光匯聚於那论剑区域之中的两人。 宋宴垂手而立,一身玄金剑袍无风自动,身后背负的长匣微微嗡鸣,黑白灵光流转不息。 石云昊却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清秀妖异的脸上带著一丝不耐。 他隨意地活动著手腕,三道白骨锁链,红白相间,仿佛三条毒蛇,在他的身侧缓缓游弋。 轻微的摩擦,带起令人牙酸的声响,以及红褐色的灵力涟漪。 他瞥了一眼宋宴,语气淡漠:“谢谢你教我下棋,希望你有些实力,不要让我失望。” 宋宴並未答话,只是抬起手:“请。” 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动手。 嗡—— 清越剑鸣之音,平地而起,黑白剑光横於宋宴的身侧。 这柄飞剑流转著黑白灵光,两色交融,如同阴阳初分,又似昼夜交替。 正是本命飞剑,不繫舟。 直到这个时候,宴中的眾人,才反应过来,先前的宋宴,似乎一直都只是在以剑气对敌。 连飞剑也没有祭出过。 然而石云昊却不管这些,他的耐心似乎已经在与前面的对手交战时,就已经耗尽了。 他想要如同击败江溟那般,速战速决。 缚。 三道白骨锁链隨著石云昊的心念而动,三道刺耳的破空厉啸,直扑悬停在空中的不繫舟。 锁链之上,红褐色的灵力汹涌澎湃,带著一股诡异的气息,將不繫舟笼罩其中。 然而宋宴心念一动,不繫舟的黑白剑光骤然暴涨。 一股沛然剑气瞬间激盪,將白骨锁链生生震盪了开来,三道锁链剧烈颤抖,红褐色灵光一时紊乱。 这一幕,让石云昊微微一愣。 隨即他眼中升起了一抹兴趣。 与此同时,宋宴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无数白色剑影早已经环绕在石云昊的周身,不断地削减斩灭他周身的红褐色护身灵气。 直到某一时刻,所有剑影迅速环绕抬升,没入云间。 凝作一道剑光,倏然而下。 云中剑快如闪电,然而石云昊早有准备,他双手猛地一合,三道被盪开的骨鞭骤然迴旋,隨后猛然横扫。 三道骨鞭同时甩出,凌空横挥! 红褐色的灵力瞬间凝成三道巨大的扇形光刃,將云中落下的剑光斩灭。 轰——! 惊雷一般的声浪炸响! 陵阳江的江水被这股碰撞的余波激得掀起数丈高的浪涛。 云中剑被化去,石云昊得势不饶人,眼中红芒一闪。 修罗鬼衣。 三道白骨锁链疯狂舞动起来,速度之快,在空中留下层层迭迭的残影。 更为浓郁的红褐色灵力恍若洪流决堤,从他的体內汹涌而出,瞬间在整个论剑区域瀰漫。 这一处区域的灵气变得无比凝重,连皎洁的月光都为之扭曲黯淡。 与此同时,石云昊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红褐色灵光。 区別於护体灵气,它就像一层衣袍,附著在周身。 身处这诡异领域中心的宋宴,顿感危机。 没有丝毫犹豫,双眸之中金芒骤然大盛,观虚剑瞳立即运转开来。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慢了一线。 就在宋宴剑瞳堪堪锁定石云昊的一剎那,其中一道骨鞭的速度陡然暴增,竟然超越了观虚剑瞳此刻洞察的极限。 “好快!” 几乎与瞬移没有区別,在外人看来,那道骨鞭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出现在宋宴身前。 瞳孔猛然收缩,护身剑气本能地汹涌而出。 白骨锁链如同一只毒蝎的尾巴,狠狠抽击在护身剑气之上。 嗤。 一声沉闷的穿刺。 那凝链的红褐色灵力,似乎拥有恐怖的侵蚀性,竟在护身剑气上留下了一个烙印一般的暗红色印记。 诡异印记形成的瞬间,一股阴冷迟缓的感觉透过剑气,猛地侵入宋宴体內。 嘶—— 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沉重感瞬间瀰漫全身。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明明自己的行动没有受限,可隱隱约约,就是觉得自己如今举步维艰。 一击得手,白骨锁链毫不停留,闪电般抽回。 而就在它抽回的轨跡上,顺势便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再次狠狠撞在正欲回援护主的不繫舟之上。 鐺! 金铁交鸣之音响彻。 不繫舟被这股蕴含奇特力道的撞击,盪开数尺。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两道骨鞭抓住了这个空档。 嗤,嗤。 两道暗红色的印记,几乎不分先后地印在了宋宴的护身剑气之上。 三枚红褐色的印记徐徐在他周身盘旋。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十倍的迟滯感,如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宋宴。 体內镇道剑府之中的剑道莲,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暗红的阴影,光芒暗淡,旋转变得异常缓慢。 石云昊站在原地,脸上终於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虚握,仿佛已经將眼前的猎物牢牢攥在掌心。 三道骨鞭在他身后缓缓舞动。 “宋宴。”石云昊呼唤了他的名字:“你是最后一个,也许也是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有资格做我的猎物的人。” “现在……” 他的声音很是兴奋。 “猎杀开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云昊的身影如同鬼魅,在观虚剑瞳的注视之下,竟毫无徵兆地消失在了周围的红褐色灵气之中。 就连气息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宴微微皱眉,冷静地观察著面前的一切。 下一剎那。 宋宴侧后方如同水面泛起波澜,一道比之前三道骨鞭加起来还要粗壮凝练的白骨锁链凭空出现。 宋宴已经察觉,祭剑返身要作抵挡。 那白骨锁链却如同水流,绕过了不繫舟,径直杀来。 然而,令所有人惊愕的是,宋宴周身的护身剑气,不知为何,没有產生一丝一毫的防御效果。 任由白骨锁链,穿透了宋宴的身躯。 “这……” 一时间,江天夜宴之下,无数人呆若木鸡。 然而,还没等眾人回过神来…… “咚。” 一道清晰的声响,在所有人的耳边出现。 一时之间,论剑坪上的景象,如同镜水月,晃动剥落。 石云昊微微皱眉,看著周遭的一切画面层层迭迭的消散。 “奇也怪哉。”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我的护身剑气,为何没有起效?” 石云昊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却见宋宴正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莫不是道友的攻杀之术,有无视护身灵气……或者说,无视防御的能力?” 石云昊原本冷漠的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迷惑,隨后却又浮现出笑容。 “有点儿意思。” 正在此刻,宋宴忽然抬手,四道剑光从无尽藏之中流转而出,分列於论剑坪四方。 剑阵,啸日。 镇道剑府之中,剑气狂涌,丝丝缕缕,向著不繫舟匯聚而去。 巨大的日轮虚影,在这夜空之下,缓缓升起! 一股强大的灼热感,扑面而来。 “……” 石云昊看著宋宴的动作,三道白骨锁链並作一支,猩红灵光从根部的骨节开始,次第亮起。 宋宴微微皱眉,周遭的红褐色灵力实在诡异,啸日剑阵之中激发的焚如剑气升起,似乎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缠绕拖拽,杂乱无章。 即便是有剑气触及石云昊的身躯,也会直接穿过他身上那层特殊的灵衣,无法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这个人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许是自迈入筑基境之后所遇到的对手中,最为强大的一个。 不过,宋宴却並不慌乱。 剑指再动,又是三道剑光祭出。 三柄飞剑围绕著主阵之位的不繫舟,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跡流转起来。 剑阵,环月。 剑气再度狂涌。 半空之中,清冷的月轮虚影,似乎是从天上的那个月亮之中分出,缓缓沉降。 在整个江天夜宴所有观战之人惊愕的目光之中,却见夜空之中,同时出现一个太阳,和另外一个月亮。 日轮抬升,月轮沉降。 若是拋开紧张激烈的比斗,这般场面,当真是美轮美奐。 直到某一剎那,日月相合。 阴阳轮转,日月同辉 宋宴口中轻吐。 “吞日月。” 嗡——! 两座剑阵此刻相合。 石云昊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疑的神色。 却见日月交辉之下,飞剑不繫舟的剑身处浮现出一环环水波模样的波动。 隨即,一股恐怖的吸引力,从那旋涡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 论剑坪上,原本瀰漫的红褐色灵力此刻如同百川归海,不受控制地被那漩涡中心吸扯而去! 更加让他感到惊异的是,修罗鬼衣所带来的特殊状態,在这股更为特殊的剑气波动之下,竟然也变得极不稳定。 现在石云昊其实有机会对宋宴发起攻势,可他没有。 他只是愣愣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修罗鬼衣的虚化和闪躲……似乎失效了……” 这绝对是比击败一个对手,更加有意思的事情啊! 他尝试夺回那些灵力,並操控白骨锁链打断这吞噬的过程。 然而,锁链上的红褐灵光刚一逸散出去,便无法控制地被撕扯,向阵眼中心的不繫舟涌去。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个无形的磨盘角力,力量正被源源不断地抽离。 石云昊只得中断了术法。 然而此时的不繫舟,已经吞噬了大量红褐色灵力,以及宋宴自身逸散剑气。 一切灵机都已被吞噬之力炼化,隨著宋宴自身的磅礴剑气,凝聚在剑锋之上。 不繫舟那原本古朴的剑身,此刻已变得无比危险。 剑尖处,一点凝练的剑光正在疯狂吞吐。 宋宴剑指一压:“斩。” 嗡——! 悬於漩涡中央的不繫舟,带著那恐怖灵机对著石云昊的方向,轻轻一挥。 一道难以形容的色彩。 破碎的日光,月华,昏暗的血色。 巨大剑气,横贯而出。 这道剑气出现的剎那,陵阳江畔的所有声音都被吞噬了。 月光彻底消失。 石云昊浑身颤慄,脸上却没有恐惧,只留下了惊喜而狂热的笑容。 他的头髮开始变得猩红。 身躯裸露的肌肤处,涌现出些许模糊的纹路。 宴会观礼的修士之中,玄通猛然抬起头,目光惊疑不定。 “魔气?” 狂暴的剑气笼罩之下,石云昊猛然一怔,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態。 於是忽然抬起了双手,浑身灵力倏然散去,模样也恢復如常。 任由这道剑气向自己斩来。 宋宴见状,隨手一指,將这剑气崩解。 “啊……” 石云昊没有了此前的不耐,缓缓说道:“在下甘拜下风。” (本章完) 第346章 人间猎场 第346章 人间猎场 石云昊的认输乾脆利落,让宋宴也有些出乎意料,险些没有收住剑气。 这一门剑阵,是他在观摩了剑道幻境天宫寺中,种旻宗主所施展的周天星辰剑阵之后,才参悟出来的,这一次也是一个实战中的尝试。 由环月剑阵与啸日剑阵相合,所形成的剑阵,名唤吞日月。 这一门剑阵,攻防一体,其最大的效用其实是能够限制剑阵之中的修士,无法运转挪移、隱匿之类的仙道身法。 与之相比较,吸收战场上逸散的灵力,凝聚剑气攻杀对手,其实只是附带。 吞日月真正的杀招,並未动用。 以此人的实力来看,这些还明显没有到要认输的地步。 宋宴深深地看了此人一眼,双手微微一揖:“承让了。” 从石云昊认输开始,清江坪上便掀起了许多波澜。 南宫望看向宋宴,眼中异彩连连,颇为佩服,但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有些低落。 “这般修士,若是出在我南宫世家,该有多好啊……” 她转过头去,望向身边的年轻人。 李仪双手环抱,目光灼灼地盯著宋宴。 石云昊认输的时候,他先是有些愕然,但隨即又恢復寻常,开朗的笑笑。 同身边的南宫两姐妹说道:“宋师弟这一手御剑之术,当真是非同寻常。” 此刻的李仪,没有任何对於论剑失利的低落,依旧是那一副平常的模样。 不知为何,南宫望的心中,却是有些低落。 这位宋宴道友,的確是楚国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 不仅实力超群,为人谦和,样貌也是仙姿玉质,不可方物。 然而自从李仪在秦氏的追杀之中,出手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的眼中,便只有李仪一个人了。 可如今,宋宴道友夺下了魁首,而李仪大哥他没有进入前三的位次。 到时,族中长老定然会先与宋道友商谈此事。 而此人又一心向道,恐怕此事会无疾而终。 她现在只怕家族让她与宋宴接触,不仅最终达不到利好家族的结果,反倒惹了宋道友厌烦。 这边南宫望心乱如麻,这边妹妹南宫舒则是满脸的仰慕。 从一开始,她的目光就几乎没离开过夜空之中的那柄黑白飞剑。 这一番比斗下来,叫她看得有些失了神。 南宫舒只是一个链气境的修士,自然是看不出谁藏了力气没使,谁留了底牌没用。 论剑坪上,谁贏了谁就是更强的人。 “云中剑仙……” 从前,南宫舒也听说过宋宴的名讳,只是她被南宫世家保护的很好,也从来没有上过魔墟战场。 龙潭山时,她倒是也在观礼,可起初宋宴没有什么名气,自然就没有多关注。 后来魔墟祸乱,自己被父亲送回了家族,之后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所有的了解和印象,全部都来自传闻。 如今见过了真人,又见了他出手,当真是名不虚传。 “当初在中域扶风郡的时候,便觉得这位前辈不一般吶。” 她对姐姐的心绪全无感知,眼中只有宋宴的风采,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甚至已经在盘算著等会儿怎么找机会溜过去恭喜,顺便搭话了。 “要是能让他也收我为徒,教我几招就好了。” 南宫舒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叫做鞠露仪的女修:“也不知他对弟子是个什么要求……” 宴席之间。 李清风摸著下巴:“龟龟……” “也不知老宋这些剑道术法,都是从何而来。” 他不知晓剑阵的名字,或是它的真正威势,但很多东西是殊途同归的。 他只觉方才这一道剑阵,如同吞天经之中所言,君臣佐使,水火既济。 目光一转,瞥向那个名唤石云昊的陌生修士:“这姓石的也是个怪胎……” “嘖嘖,小小楚国,啥时候藏了这么多怪物。” 石云昊认输后,没有任何停留,便离开了论剑坪,不知道去了哪里。 “最终决胜,由洞渊宗宋宴取胜!” 南宫家的执事朗声宣布了比斗结果,並开始组织进行第三名的爭夺战,以获得最后一个参悟化神剑气的珍贵名额。 这第三名之爭,在嵐溪洞少主江溟与一位来自射阳宗的女修徐枫璨之间展开。 虽然有不少修士知晓,这南宫世家举办江天夜宴,是为了物色有潜力的天骄与南宫世家的大小姐联姻。 不过,这毕竟没有摆在明面上,还有不少人是不清楚,或者说,不在意的。 参悟化神剑气,才是许多人来此的真正目的。 所以,有三十六人之中,还是有一些女修的。 阿韵便是隨这位门中的师姐一同来来此,顺便就把狗盛给勾出来了。 这位名唤徐枫璨的女修,英姿颯爽,似乎擅长道法一途。 她一上场便与江溟拉开距离,手中祭出一张流转著青色灵光的宝弓,指尖瞬间凝聚出数道青翠的灵力箭矢。 箭矢一支接著一支,连绵不绝,速度奇快无比,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其中几支直取江溟面门,角度刁钻,快如流星。 其箭术之精妙,引得场边不少修士喝彩。 然而,江溟也不愧是金丹大修江潮生的高徒,底蕴深厚。 虽然此前败於石云昊之手,却並未气馁颓丧。 面对徐枫璨疾风骤雨般的箭矢攻击,他的应对十分沉稳冷静。 水行灵力澎湃涌动,陵阳江水应势而起,在他身前化作数道灵动盘旋的巨大水龙捲。 这些水龙捲不仅能將来袭的箭矢大部分捲入消磨,也能够隨著江溟的心意主动出击,绞杀徐枫璨。 也许不能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却极大地压缩了她移动和出箭的空间。 江溟並未祭出那柄灵器飞剑强攻,反而展现出了对水行道法精妙入微的掌控力。 水幕、漩涡、激流,在他手中信手拈来,攻防一体,连绵不绝。 徐枫璨的箭矢纵然凌厉非凡,却大半陷入水流,威力被层层削弱,难以真正威胁到江溟。 她几次试图拉开距离施展更强力的灵力箭技,都被江溟以磅礴的水势提前封锁阻隔。 缠斗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徐枫璨的灵力消耗远大於以逸待劳、借势江水的江溟。 徐枫璨的战斗风格也是雷厉风行,她强行突破水幕封锁,试图近身施展道术。 却被江溟抓住破绽,一道水龙捲缠住了她的脚踝。 虽然徐枫璨反应极快,震碎水龙捲脱身,但身形已滯,江溟手中那柄寒光凛冽的中品灵器飞剑已然悬停在她面前,剑上灵力吞吐。 徐枫璨动作一僵,英气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旋即洒脱地收回了长弓,拱手说道:“江道友道法精妙,在下自愧不如。” 她输得心服口服。 不愧是金丹境修士的弟子,江溟对水行道法的掌控,的確惊人。 如此看来,那个叫做石云昊的修士,当真是强横。 而贏过了石云昊的宋宴,又该是什么样的实力? 徐枫璨远远望了一眼宋宴。 “真想有朝一日,与他们这样的天才站在一起啊……” 江溟也立刻收起飞剑,抱拳回礼,姿態谦和:“徐道友箭术精湛,在下只是占了地利之便,承让了。” 他贏得並不轻鬆,对这位射阳宗女修士的实力也给予了充分的尊重。 这份胜而不骄的风度,倒是为他贏得了不少好感。 至此,江天夜宴论剑三甲尘埃落定。 魁首宋宴,次席石云昊,第三名江溟。 南宫洺再次起身,脸上带著得体的笑容,宣布了最终结果,並藉此机会,正式邀请宋宴、石云昊、江溟三人,明日往南宫氏族一敘。 夜宴渐渐走向尾声,丝竹再起,佳肴美酒继续呈上,但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著刚刚结束的那些比斗。 李仪等人,都围在了宋宴的身边,閒谈起来。 然而宋宴却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刚才与那个石云昊交手的最终,自己似乎从他的身上隱隱约约感知到了一缕魔气。 “错觉?” 自己可是全程运转著观虚剑瞳,並未发现什么奇怪之处。 修仙界之中,各种功法道术,千奇百怪。 很少会有人根据一个人所施展的功法形貌,外观气象,去断定他所修炼的是魔功。 很多功法只是长得像魔功,其实只是寻常功法。 例如,自己修炼的清净天大光明法相,就是如此。 在楚国修仙界,判断一个修士是不是魔修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看这个修士是否操纵魔气。 魔气的性质类別,与剑修的剑气差不多,不同於灵力,它是魔修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其实要想清晰的辨別所有魔墟修士,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毕竟很多魔修也很少施展魔气。 不过没关係,楚国地方小,光看这个能分辨七七八八,对於本土修士而言,够用了。 至於宋宴自己,他经过反省自身,认为清净天大光明法相是炼化魔气,並不是直接操纵,所以当然不算魔道功法。 一晃神,他听到师妹顾卿卿正与李仪身边的南宫望说著话。 卿卿为人比较活泼,即便此前与南宫两姐妹没有什么交集,也很快就跟她们熟络了起来。 “沃,南宫姐姐,你手上的珠串好漂亮,是法器么?” “哈哈,不是,应该就是寻常的菩提灵木珠串,只不过是化渡寺的大师开过光的。” “啊?这么厉害。” “前些日子,有一位化渡寺的大师路过南宫世家,被父亲好生招待,留在这里参加夜宴。” “这个是我去求来的,应该还能做吧?到时候问问玄通大师。” 南宫望说起这位化渡寺的大师,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玄通? 宋宴好像见过他,不过不太熟悉。 正当几人聊的开心,不远处的宴席,有几位南宫世家的僕人与南宫洺耳语了几句,似乎在稟报什么事。 隨即,又有人找到了败於江潮手下的射阳宗徐枫璨。 南宫望去询问了一番回来,眾人才知晓,刚刚那位叫做石云昊的修士,放弃了参悟剑气,离开了夜宴。 於是,原本第四位的徐道友,便顺位递补了这一次机会。 宋宴、李仪还有李清风三人,面面相覷。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 降仙关外,无名荒山。 一道身影正在山巔,遥遥注视著陵阳江畔的灯火通明。 这个人,正是离开了夜宴的魔墟道子,石云昊。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的確是想去看看这种穷乡僻壤所谓的化神剑气,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与宋宴的论剑之中,一时有些兴奋,没有隱藏好自己的魔气。 根据秦氏的情报,南宫世家是有一位金丹境修士的。 江天夜宴这么大的事,这位金丹境修士定然也会分出心神拂照。 所以自己的身份,多半已经被对方知晓。 若是单纯的上门坐客,凭藉自己的手段,並不用忧心什么安危。 不过,如今对方既然大概率已经察觉,再走到人家脸上去,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过分愚蠢了。 毕竟对方,是一位金丹境的修士。 石云昊倒是並不可惜所谓的化神剑气,毕竟那东西对於筑基境的修士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筑基境修士,想要参悟化神境的灵机? 呵呵,让这群土鱉开开眼界就差不多了,要想真正从中参得法理,那是绝无可能的。 哪怕,只是一缕剑气而已。 也正因此,秦氏才会讥讽南宫世家想要用一空饵,钓上金龟婿来。 对於石云昊来说,这一趟已经足够有趣了。 “洞渊宗,宋宴……” 抬起一只手,白骨锁链缓缓游荡上来,一抹暗红色的灵力在其上刻下字跡。 月色温柔,映照著他猩红的头髮和眼眸。 “再荒凉的土地,也会生长出植物和鲜。” “再弱小的生物,也会磨礪出獠牙和指爪。” “即便是楚国这样的贫瘠之地,也会诞生出有意思的猎物……” “这就是此方人间,最精彩的地方。” 他的双手轻轻抚摸白骨锁链上的字跡。 宋宴。 “现在锁链上已经有了你的名字……” “直到海枯石烂,也无法逃脱。” (本章完) 第347章 化神剑气 第347章 化神剑气 陵阳江上,金色辉光铺洒。 日出。 夜宴的喧囂已经散去,唯余江水安静流淌。 江边一处巨大的楼阁前,有几道人影匯聚,宋宴、江溟、还有徐枫璨三人,在此等候。 不多时,远处缓步走来三五人影。 其中正有身著正式家主衣袍的南宫洺,还有另外一位南宫世家长老。 为首那人却不曾见过。 此人白髮苍苍,形容枯瘦,穿著一身灰扑扑的粗布麻衣。 身形佝僂,周身气息內敛,几乎与寻常凡人老者无异。 不过,宋宴等人自然能够猜得出这个人的身份。 他定然就是那位要护持三人参悟剑气的前辈,如不出所料,应是金丹境修士。 这也是他们早早在此等候的原因。 那位南宫世家的长老,神情恭敬,跟在这老者的身边,似乎在与他说著什么话。 宋宴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隨即迎上前去行礼。 他们虽然是南宫氏族的座上宾客,但没有人会在金丹境修士的面前摆什么臭架子。 老者微微頷首,面色慈祥友善。 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不说话的时候,连南宫洺都不敢擅自开口。 “呵呵,老朽便是此番为诸位小友护法之人,忝为南宫世家外姓长老,单姓张,名就不提了。” 张前辈说话,也很温和,根本不像是寻常金丹境修士那般高高在上,也没有什么压迫感。 有点像是家中祖辈一般,令人倍感亲切。 “见过张前辈。” 老者点了点头:“好了,咱们閒话少说,三位小友,便隨我来吧。” 他走在最前面,南宫洺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先行。 张前辈沿著一条狭窄的青石台阶,向陵阳江岸下方走去。 宋宴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跟上,南宫洺与那位长老也紧隨其后。 石阶在江岸岩石间蜿蜒向下,最终没入一处被阵法所遮蔽之地。 宋宴等人原先等待地方,唤作降仙楼。 传说当年那位前辈所留的剑气,被留存在降仙楼中,然而不知为何,这位张长老,却没有带他们进入降仙楼。 也许是感受到三人的疑惑,张老开口说道:“不知诸位可曾听闻过,降仙关的传说。” 三人点了点头。 “呵呵,世人皆传,剑气封於降仙楼,不过那只是掩人耳目的传闻罢了。” 穆老一边引路,一边用那有些沙哑的嗓音缓缓说道:“化神境界的一缕剑气,又怎是我等能够操纵的。” “当年那位前辈斩了大妖,残留的剑气便隨妖尸一同沉入了江底。” 江底? “诸位小友稍安勿躁,稍后便可知晓了。” 隨著张老手中一枚不起眼的石符亮起微光,洞口的禁制荡漾开来,露出其后通道。 眾人跟隨张老鱼贯而入。 通道內部很是乾燥,壁上镶嵌著萤石,散发柔和白光。 此处显然是人工开凿,並布有避水的禁制。 一行人沉默地向下行进。 通道越来越深,坡度也越发陡峭,江水的咆哮声透过岩壁隱隱传来,带著一种沉闷的威压。 不知走了多久,地势渐平,前方豁然开朗。 岩壁消失不见,周围是避水禁制的纯粹灵力阻隔江水。 好大的手笔。 虽然陵阳江只是凡俗江水,没有什么特別之处,避水禁制也並不珍贵。 但偌大一条江,要將禁制布到江心之处,所需费仍旧不是小数目。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出现了一瞬间。 因为此时此刻展现在眾人眼前的,是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 此刻的眾人身处陵阳江心深处,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无比宽阔的巨大平台。 水底光线昏暗,也看不清这一片圆形平台是由什么材质打造。 这个平台极其广阔,半径恐怕不下数十丈。 平台边缘,有无数条粗大的锁链从平台的圆周延伸出去,没入四周江底的黑暗之中。 有点像是某种庞大阵法的脉络,只是不知通往何方。 平台中心,有著江底几乎唯一的光源,同时也是此行的目標。 那里,悬浮著一缕光芒。 它並不炽热也不耀眼,安安静静地悬停在平台的最中央。 它约有手臂长短,散发出透明流动的蓝紫色泽。 有点像…… 剑道莲之中的那一抹梦幻般的色彩。 当宋宴看到它的时候,便觉得自己这一回来的没有错。 看来,那位蜃前辈,便是降仙关传说中的蓑衣翁了。 “当年这里还没有这些禁制和封印,那剑气寻常筑基境修士连看上一眼,都会觉得刺目。” 张老说道:“后来南宫老祖將剑气封印於此,其余修士才有机会稍微靠近观摩。” “这些我也都是从族中的文献资料中获知,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说起来,將这剑气据为己有,也算是当年南宫老祖的一点儿私心。” “將它封印在此的事,还望诸位小友,替南宫保守秘密。” “晚辈晓得。” 剑气静静地悬停在离平台约三尺高的空中,微微沉浮,散发著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 张承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此番说是参悟剑气,实际上,至多只能称得上观光罢了。 筑基境修士又怎么可能参悟化神的灵机。 包括自己所谓护持,其实都是南宫世家用於招揽的手段罢了。 南宫世家有一道化神剑气,有金丹境大修士坐镇,最起码在排场上,已经很上得了台面。 眾人跟著张前辈走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细微刺痛感,仿佛有无形的剑气,正在掠过肌肤。 不过,这种感觉还不算太强烈。 一直等眾人走到了那宽阔平台的边缘,张老才停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三位小友,请上前吧。” “我会在此护持一二,减轻剑气外溢的锋芒对你们造成衝击。” “切记,莫要以神识强行触碰,也莫要以灵力妄图引动,只需静观其意便好。” 他顿了顿:“时间有限,各自珍重。” 徐枫璨早已按捺不住,她本就是锐意进取之人,此刻更是心潮澎湃。 她看宋宴和江潮生没有动作,便对著张老和南宫洺行了一礼,然后率先迈步。 然而,甫一踏上平台,她便感到一股沛然的压迫感传来。 兴许是有禁制保护,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然而此前那种剑气临身的感觉,却瞬间被放大了百倍。 “嘶——” 徐枫璨吸了一口气,周身灵力涌起,迅速调整了过来。 正当此时,张老又开了口:“诸位应当是第一次来此参悟大修士剑气,不必心急。” “也无需太过担心,此处的禁制乃是当年南宫老祖亲自设下,若是诸位太过激进,到了承受不住的位置,便会自动被禁制送出。” “最多也就是神魂和肌骨会有些虚弱疲乏,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这一番话说完,徐枫璨心下稍安,艰难地迈出脚步,向著中心的那一缕光挪动。 此时,江溟也迈步踏上了平台。 徒留宋宴站立於原地,没有动作,只是眼中徐徐涌现出金色光芒。 只不过,没有什么收穫。 那剑气周遭的禁制,其本意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些境界低下的修士,自然也能够隔绝瞳术一类的探查。 就是防著一些胆大包天的小辈用低劣的瞳术探查,不仅没有看出什么名堂,还被剑气外溢的锋芒所反噬,伤及双眼和神魂。 张老微微侧目,望向宋宴。 “小友如何称呼?” “在下宋宴。” 张老的面上,显露出恍然的神情,也许是从南宫家的族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宋小友,为何不上前试试?” 张承说道:“实话说,化神境的剑气,莫说筑基境,便是我等金丹也难以参悟出什么名堂来。” “不过,在那剑气的压迫之下,此处很適合作一试炼之所,上去试试,也可以磨练修为,总之,没坏处。” 宋宴惊讶於对方的坦诚和直白。 想想也是,所有人都知道,参悟化神剑气而有所收穫,那无异於痴人说梦。 只不过,都是心中存有一丝侥倖,才会想来看看。 宋宴来此的目的除了这个之外,也有一些想要確定那位江上翁与蜃前辈是何关係的想法。 他点了点头,正要迈步,忽然问道:“张前辈,晚辈有一疑问,还望前辈解惑。” “但说无妨。” “这一道剑气,一直都在这里么?”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张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不过面前这位,是南宫家的那些小辈们最关注的年轻人,他很有耐心。 当即便解答道:“那是自然,毕竟是大修士所遗留的剑气,即便是当年楚国的眾多金丹境修士,也无法攫取。” “也正是因此,才会任由它留在此处。” 张承似乎在宋宴的眼中看到了一缕忧色,还以为是忧心这一缕剑气暴动,才有此一问。 只是没有想到,此人虽然极为年轻,行事却如此谨慎。 “哈哈哈哈,放心吧宋小友,这剑气已经千年没有挪地方了,再加之有南宫老祖所留的禁制,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除非当年那位化神的前辈亲至,否则它是不会有反应的。” 宋宴点了点头。 他倒没有担心这个,只是看了看四周的锁链,心中隱隱有一番感觉。 当年的那位南宫老祖,是不是拿这剑气,当做南宫世家压箱底的东西了。 强敌来犯,直接通过阵法引动化神剑气,鱼死网破?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心中思绪有些纷乱,宋宴深吸一口气,便迈出一步踏上了平台。 嗡——! 在踏上平台的一瞬间,一股令人浑身颤慄的庞大压迫感猛然袭来。 “!” 虽然实际上没有什么事,可宋宴依旧有一种血肉身躯,被无数剑气剐过的感觉。 他的身躯猛然一滯,浑身微微颤动,险些跪倒在地。 “怎么一回事?” 这压力也太大了一些,宋宴自认为在神识和肉身方面都不弱於楚国的同辈修士。 可此前徐枫璨和江溟的反应来看,虽有压力,却远远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我有这么弱吗? 宋宴原本还在想,自己原本就是剑修,是否会比江、徐两位道友更加轻鬆一些。 他不知道的是,在踏上这平台的一瞬间,那来自剑气的压迫感,骤然暴增。 徐枫璨和江溟原本就举步维艰的状態,更是雪上加霜。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到了极限。 嘭—— 嘭—— 声响传来,徐枫璨和江溟被一一弹出了平台。 张老隨手一托,將两人安稳接下,各自递了一道灵力过去,协助二人恢復状態。 “多谢张老。” 江溟和徐枫璨抬起头谢过前辈,却发现他正死死地盯著宋宴,神情惊疑不定。 怪了,此处的剑压,为何忽然变大了一些。 他心中感到有些不妙,下意识地想要將宋宴也接回来。 然而他没有被禁制所弹出,意味著那还不是他的极限。 考虑到禁制还没有出现问题,那么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他也怕自己动手,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来。 还是安心等到这个宋宴被禁制弹出再说吧。 “小友还请小心,若是感到难以为继,也可自行出来。” “……” 宋宴却没有回应,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剑气的鸣响,迴荡在他的耳际,把其他的一切声音都掩盖了。 他盯著平台的最中央那一缕剑气,心神有些恍惚,甚至没有注意到江溟和徐枫璨已经消失了。 与此同时,剑府之中的剑道莲,莲瓣缓缓开合,其上涌现出一抹梦幻般的剑气。 这剑气缓缓透体而出,化作雾气一般,向前飘散。 像是在指引宋宴向前走。 冥冥之中,那缕剑气也吸引著他。 磅礴的剑气威压让他举步维艰,但这一切的源头,却又在呼唤著他靠近。 好在剑道莲灵光大放,全力运转,抵御著这股压力,支撑著宋宴向前走去。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唯有张承看著宋宴身前的那一缕辉光,怔怔出神。 眾人就这样看著宋宴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他就要被禁制弹出。 然而,这一幕却始终都没有发生。 “宋道友果真强横……”徐枫璨有些艷羡。 方才那等压力,莫说向前走动,连在原地停留,她和江溟都只坚持了十息的时间。 然而,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眾人的脸色愈发古怪。 此处平台上,越靠近中心区域,剑气威压就越重几分。 这个宋宴,明明刚刚踏入其中的时候,便有些不支的模样,可走到现在了,还是没有被禁制送出。 现在。 他甚至已经要走到那一缕剑气的面前了。 (本章完) 第348章 变故 第348章 变故 在整座平台和那道剑气的面前,宋宴的玄金道袍显得有些渺小,步伐缓慢甚至跟跑,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老祖。” 南宫洺眼见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出声询问长老。 张承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示意南宫洺与另外那位南宫长老稍安勿躁。 此刻,幽暗的光线之下,江底平台上只剩下了宋宴一个人。 他正站在离那剑气的核心禁制,仅仅剩一步之遥的地方。 “呼宋宴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身躯微微颤抖。 这几步走下来,他心里甚至都怀疑这禁制的避水效果有没有生效。 感觉身上重的像是拖著整个陵阳江前行。 幽暗之中,一抹淡淡的金色辉光,缓缓涌上双目。 宋宴抬起头,望向眼前的这一缕剑气。 体內剑府的莲心之中,光华流转,与面前的剑气,似乎產生了一种极为微弱的联繫。 这种联繫隱隱约约,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直到现在,他才敢確定,自己曾在乌山还有降仙关外遇到的那位“蜃”前辈,与降仙关传说中的江上仙翁,就是同一个人。 到了这里,耳际的鸣响忽然消失了。 周围出奇地安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宋宴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面前的这一道剑气之中。 它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吸引他靠近些,再靠近些。 宋宴深吸一口气,体內剑道莲台光华大盛,向前猛地踏出了最后一步。 这一步,有些不计代价的味道。 他几乎已经走到了那道剑气最內层禁制的面前,无形屏障近在尺尺,其上流转的阵纹清晰可见。 巨大的压力瞬间让他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几乎要喷涌而出。 宋宴闭上双眼,神情有些痛苦,清秀的五官上平添了几分狞。 耳际响起的是他自己身躯之中的筋骨血肉啪作响,没什么抵抗的余地,宋宴当场倒了下去。 双手撑在平台上,浑身毛孔开始渗血。 “老祖,这禁制为什么还没生效。” 看到这一幕,南宫洺有些心急如焚了,与张承说起话来顾不得那些恭敬的话茬。 “您老还是快些將宋小友接出来吧!” “不急。”张承却摆了摆手。 “禁制只要还在,就不会出问题。” 他说道:“这位宋小友的確是人中龙凤,对他而言,这便是一桩真正的机缘。” 南宫洺有些摸不著头脑,但张老祖说的话,他自然无法反驳,平台中心,宋宴很快就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態。 费了老半天劲,才在原地盘坐下来。 体內的剑道莲疯狂运转,其上那幻梦辉光透体而出,在这江底的幽暗之中,映出一片朦朧霞辉。 咚....咚..· 莲台之中,光华涌动,不再温和地流转,反倒像是心臟一般剧烈搏动起来。 每一次搏动都牵引著宋宴全身的剑气,向身前的禁制蔓延而去。 一瞬间,禁制之中的那道剑气,竟然动了。 蓝紫色的光晕猛地向內一敛,隨即又向外一胀。 这一动,却叫原本淡然的张承,眼皮跳起。 “不好。” 虽然只是轻微的一动,除了近在尺尺的宋宴和金丹境的自己之外,恐怕甚至没有人察觉到。 但张承明白这意味著什么,这代表著那一道剑气,脱离了沉寂的状態。 这绝对不是寻常参悟时,剑气逸散威压的现象。 张承心中警铃大作,脸色微变。 无论这小子是如何引动的剑气,可倘若那剑气当真破禁而出,单凭他筑基境的修为,定然会被这剑气瞬间斩杀。 神魂俱灭,绝无幸理。 不仅如此,在场除了自己,都要为那剑气所伤。 宋小友天资卓绝,张承本就是很惜才的人,自然不愿见到那等惨案。 更何况,南宫世家还要尝试跟他谈亲事。 “宋小友,剑气有异,得罪了!” 张承再无犹豫,一声断喝,早已积蓄的金丹灵力轰然爆发,化作一只凝实的青色巨手大手穿越水压,径直抓向平台上盘坐的宋宴,要將他带离险境。 宋宴身前,流转著一缕淡淡的雾气,这雾气似真似幻,色彩迷离,恍若由无数破碎的梦境光影交织而成。 就在张承的灵力巨手即將触及的瞬间。 那雾气已经与禁制接触在一起。 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冰裂的声响。 那幻梦雾气,竟与化神剑气的波动诡异地同步了一瞬。 一瞬间,蓝紫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无比。 那剑气此刻形同雷弧,朝向幻梦雾气接触的那个禁制节点条然进射而出。 它所蕴含的锋锐灵机,瞬间便將禁制凿穿。 隨后,它便与那些幻梦雾气,一同消失不见了。 这诡异绝伦的一幕,让假丹境界的南宫洺也愣住了,思维出现了瞬间停滯。 张承却顾不及那么多,青色大掌一抓,便將宋宴抓在手中,摄到了身边。 然而禁制的反应,却是毁灭性的。 虽然剑气只是击穿了一处小窟窿,而且这种程度的大阵都有自我修补的功能。 然而出问题的毕竟是最核心部分的禁制,於是以那处破口为中心,无数道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蛛网一般,爬满了整个核心禁制。 从那里开始,整座大阵层层叠叠,向外崩解! 崩解的速度快得超乎想像,整个江底的封印平台开始剧烈震动! 一时之间,禁制崩塌所诞生的灵力激盪和江水的重压,一齐向眾人涌来! 轰一! 江水本就汹涌,加之混乱灵力失去约束剧烈搅动,形成一股毁灭性的浊流巨浪,连平台本身也开始崩裂下沉。 “走。” 张承言简意,眼前还是救人要紧。 金丹灵力吞吐,施展法术,將眾人一卷,隨后身形闪烁,便將所有人暂且送回江底通道处。 江底仍有无数闷响爆鸣传来,江水汹涌。 张承双手掐起道诀,口中念念有词,一枚古朴的龟甲状法宝自他袖中飞出。 瞬间化作一面巨大的的盾牌,其上铭有玄奥水纹,挡在了眾人身后,將江水抵住。 回过头去的最后一眼,江水翻滚著泥沙和破碎灵光,那座平台彻底坍塌,只能看到一片混沌。 整个通道剧烈摇晃,碎石落下。 南宫洺一时有些发憎,他也不清楚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连忙给张承传音道:“老祖!这是怎么回事———” 作为这一次江天夜宴的发起者,又把这所谓参悟化神剑气作为奖励。 出了这样的变故,实在让他这个南宫家主,心里头髮慌。 此事若是传出去,夜宴所树立起来的南宫形象,恐怕要毁於一旦。 宋宴跌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气,极为虚弱。 “宋道友,你没事吧?” 江溟和徐枫璨来到了宋宴的身边,一左一右,十分友好地给他渡入了一缕精纯灵力,助他恢復状態。 “多谢二位道友,不碍事。” 听著眾人乱糟糟的对话,宋宴原本志芯的心情,此刻却是心下稍安。 好像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唯有金丹境的张承不可察觉地警了宋宴一眼。 “先回去再说吧。” 降仙楼,最上层议事厅。 南宫世家所有高层长老齐聚於此,家主南宫洺端坐主位,神色之间是难以掩饰的疲惫在他下首,是几位长老。 南宫洺边上不远处,一位老者枯坐。 正是南宫家族最后的支柱,外姓金丹老祖张承。 气氛有些室息感。 今日发生之事,无论是南宫家族中的谁,都无法接受。 “这事总该有个说法才是。” 率先开口的是性子最为亮的大长老南宫厉,眼下出了这档子事,若非老祖也在,他早就拍桌子骂人了。 “老祖亲临坐镇,那江心禁制更是先祖亲手布下,便是称一句我族立身之本,也不过分。” “莫说那三位道友蓄意破坏,便是让他们开了轰击,耗尽毕生修为也难以撼动分毫“这变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眾人,他不知道这一次是谁失职所造成的,但这样大的后果,总得有人来承担。 然而,当他触及张承低垂的目光时,又下意识地將怒火收敛了几分。 负责族地阵法的三长老南宫谨此刻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著鬍鬚,声音带著不解:“厉长老稍安勿躁。 “此事確乎诡异。按家主所言,老祖在场,三位小友的一举一动也皆在感知之下,绝无半分越轨之举。” “江溟、徐枫璨未能靠近核心区域便被送离,自不必说。那个宋宴虽然最后踏足平台边缘,但其不过是承受剑压,试图参悟,且其自身也遭重创,几无余力。” “既然如此,禁制崩溃,剑气消失便不像是外力强攻所致—”” “什么意思?先祖留下的禁制,自己坏了不成?” 南宫洺深吸一口气,面上努力维持著家主的沉著,但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的绝望“家族千年倚仗,竟在我的手中失去,莫非真是天要亡我南宫?” 在座的都是南宫家族的最核心成员。 包括金丹修士张承在內,一名金丹,三位假丹,两个筑基境后期。 所有人都知道,南宫老祖当年在江心剑气边缘设下禁制,其实也算是未雨绸繆。 有朝一日南宫面临灭顶之灾时,核心族人能够在此江心禁制之下暂避。 若到了最后一步,叫强敌发现了此处,才可以用特殊的方式摧毁禁制,引动剑气,与对方鱼死网破。 然而现在,禁制崩溃,剑气也消失了。 先祖筹谋积蓄,今朝毁於一旦。 几位长老的议论已经不可开交,甚至有长老明里暗里,將矛头指向了南宫谨长老。 原本按照预期,与天骄联姻之事,才是这一次会议的核心內容,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开口提这件事了。 南宫谨没有理会那位长老的言外之意,家族如今状况百出,再作那內部斗爭的事,没有意义。 他说道:“老祖,家主,诸位长老。无论真相如何,眼下最紧迫的是善后!剑气消失之事,三位道友尽皆目睹,江底动盪,动静实在不小。若此事传扬出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利害。 南宫世家举办江天夜宴,以参悟化神剑气为头,广邀楚国才俊,本就是为了重塑家族声威,寻找强援依附。 可如今· “必须让他们三人守口如瓶!” 南宫厉斩钉截铁:“尤其那个宋宴,他离得最近,最后时刻只有他在场!洞渊宗如今势大,若他回去乱说———.” “不可鲁莽!”南宫洺立刻喝止,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宋宴是洞渊宗天骄,更是此次夜宴魁首。若是与他交恶,无异於为家族再树强敌。” “那—那该当如何?”南宫谨忧心。 “咳。” 正当此时,张承轻咳了一声。 原本有些吵闹地的议事厅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主位旁的这位外姓老祖。 “此事,不必再深究了。” 眾人皆是一愣,不解地看向老祖。 张承的目光扫过几位急切的长老,平静地说道:“追究其因,徒劳无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弄清楚的,当务之急是处理眼下的结果。” 他看向南宫洺:“阿洺,你亲自出面,分別与江溟、徐枫璨二人恳谈。” “不必遮掩事实,但务必强调,此乃千年未遇之变故,实属意外,绝无任何人蓄意破坏,更不是南宫世家有意欺瞒什么。” “至於其中诚意,你自己把握便是,这几位道友心性都很不错,想来不会太难为我们。” “至於宋宴——” 张承的目光深邃:“阿洺,將他唤来水云筑,我要单独与他谈谈。” 南宫洺有些惊疑不解,但既然老祖发话,听著便是了。 “联姻之事,就暂且搁置吧。” 张承说罢,便从席上站起,向外走去。 便是不说,其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家族逢此剧变,人心惶惶,首要之务是稳固根基,处理后续影响。 此刻再提,时机不对,也显得南宫家方寸大乱,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是,老祖。” “宋师弟,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听涛谷中,李仪问道:“若是无事,你我便一同週游,我知晓一处无名秘境宝地,咱们一同前往探寻如何。” “嗯—还是算了吧。” 那江心之事,宋宴只是虚弱,此刻已经恢復的七七八八。 李仪是准备明日动身,离开南宫世家了。 “师弟我近来有些感悟,想要早些回宗中修炼。” “他娘的又有感悟?” 李仪怒目圆睁,详装恼火:“这天下大道可真是让你这廝悟完了。” 两人大笑一番,便暂且分別,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李仪不知道的是,宋宴此时此刻,其实是真的想早点跑路了。 如果不是忧心南宫家族的人看出自己“畏罪潜逃”,他这会儿都到山门口了。 旁人並不知晓那江心中的变故是因自己而起,但保不齐有什么能人异土查到自己的头上,追究什么责任。 天地良心,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啊。 此刻內视之下。 剑府之中剑气澎湃,那朵莲也一如往常,缓缓转动。 有所不同的是,莲之上,悬停著一道凝链的光华。 光华的周遭,隱隱浮现一缕缕幻梦雾气,令人心神恍惚。 这光华只如一粒米大小,周遭的辉光却在不断地涌入其中,它也正在逐渐长大。 第349章 金丹召请 第349章 金丹召请 当时蜃前辈所留的那一缕剑气凿穿禁制,便径直没入宋宴体內,顺著经络涌向了剑府,落入莲之中。 与原本的辉光相合,隨后便逐渐凝链出这光华来。 宋宴此刻虽然有些心虚的情绪,但毫无疑问,这丝毫掩盖不了他的惊喜。 从前他施展镜水月剑意之时,虽然也感嘆剑意的强大,可总也感觉雾里看,剑意並不完整,哪里差了一点。 然而他不清楚差在哪里,也不知该如何补足。 然而当那道剑气融入莲,这一抹光华逐渐开始凝聚的时候,宋宴便清晰地感觉到,镜水月剑意正在走向圆满。 剑意对於剑修来说,是一切修行的根基所在,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东西。 毕竟,它影响的不仅仅是本命飞剑的品阶和威势,其附带的“特殊效果”,是可以通过任何剑道手段去体现和运用的。 不止是剑阵,例如剑道瞳术观虚剑瞳,剑气法门袖里青蛇,甚至是以剑气手段激发的六虚天落剑指,这些都可以。 残缺不全的剑意便已经很强大了,等到这剑意真正大成,不知会有怎样骇人的效果。 只可惜,现如今的宋宴並不清楚这一点儿光华需要凝链到什么时候,连估算也做不到,只得耐心等待了。 思绪发散,那道从束锋之中悟得的杀伐剑意,日后该如何提升? 而且。 宋宴一直都有个疑惑,最初那道真正属於自己的万象剑意,又该如何参悟呢…… 正当他苦思冥想的时候,听涛谷中,来了一道南宫世家的身影。 而且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洺。 “哈哈哈哈,宋小友,在下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南宫洺一身家主常服,面色相较於夜宴时,明显憔悴了许多。 然而,在面对宋宴时,却硬是要挤出温和和客气。 “南宫家主。”宋宴心中一凛,当即拱手行礼。 拋开世家之主的尊贵身份不谈,南宫洺本身也是一位假丹境的修士,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宋小友气色尚好,老夫便放心了。” 南宫洺的声音有些沙哑,微微欠身,姿態放得很低:“江心之变故,实在惊险万分,所幸诸位小友都无碍。” “多谢掛怀,晚辈只是消耗过大,调息片刻已无大碍。” 此时此刻,宋宴的心中思绪已经活泛了起来。 南宫世家之主,一位假丹境修士亲自上门来寻,绝不可能只是探望这么简单吧。 果然,一番閒谈之后,南宫洺开门见山,说道:“宋小友,在下此番前来,除了探望之外,实则是奉老祖之命……”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宋宴,目光复杂:“老祖想请小友往水云阁一敘,有些话,要单独与小友谈谈。” “单独谈谈?” 宋宴心中凛然,暗道一声不妙。 这位深不可测的金丹境前辈,终究还是察觉到了的。 不过,面上自然是不动声色:“晚辈自当遵命。不知是何时?” “宋小友不必拘礼,老祖言明,小友若是方便,此刻便可隨老夫同去。” 南宫洺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態依旧客气。 完全不像一个世家大族的家主在面对一个晚辈弟子。 “有劳家主引路。” 宋宴跟著南宫洺,离开了听涛谷。 南宫洺在前引路,宋宴紧隨其后。 一路无话,两人的心中所想却各有不同。 南宫洺主要是在为南宫世家的未来发愁,如今脑中是时时刻刻都在想,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让家族安安稳稳地发展下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反倒已经没有再把希望寄托在宋宴这几人的身上了。 然而宋宴却心中忐忑。 这位金丹境的前辈,单独来寻自己,是要做些什么? 要求赔偿,追究责任,封锁消息? 还是別的什么要求…… 在这一次的巨大变故之中,南宫世家损失的实在不小,绝不是几句道歉或些许赔偿就能揭过的。 若说南宫世家一怒之下要杀他泄愤,理智上觉得可能性不高,毕竟洞渊宗的名头和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 但万一这张老祖性情刚烈,或者南宫家某些长老暗中施压…… 岂不是鸿门宴? 赔偿恐怕是少不了的,而且代价绝对不小。 宋宴已经开始快速清点自己乾坤袋里的家当,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哪些能拿出来抵债,心头暗暗叫苦。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片清幽的园林入口。 园门古朴,上书水云二字,字跡清秀。 门口竟无一人值守,连引路的南宫洺也在此停下了脚步。 “宋小友,” 南宫洺转过身:“老祖就在园中水云筑內静候。” 他微微拱手,显然是不会与宋宴一同入內了。 “多谢前辈引路。” 宋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对著南宫洺还了一礼,然后独自迈步踏入了水云阁的园林之中。 一入园,宋宴便感到这里与南宫世家其他的族地全然不同的气象。 脚下的小径以卵石铺就,蜿蜒曲折,两旁修竹挺立,隨风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石径边点缀著形態各异的湖石,石缝中偶有细小的水流淙淙而下,又匯入浅浅的清渠,最终不知所踪。 整个园林布局暗含章法,灵气充盈。 想来这里便是这位张前辈的清修之所了。 说起来,如今南宫世家莫不是有多个金丹境修士坐镇? 否则为何这一次江天夜宴,唯有外姓金丹露面。 若说哪个修仙家族只有一个外姓金丹,有些不太可能。 毕竟,在那种情况下,这位外姓金丹完全可以自己去另立门户,或者在家族之中扶持自己的直系血亲,架空本家。 南宫世家似乎没有这种情况,所以,理论上来说,南宫世家至少有第二位金丹修士的可能性是比较高的。 不过…… 一个称不上顶级修仙世家的南宫,有两位金丹暗中坐镇,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有些离奇了。 一边思绪翻涌,一边步入了园林深处。 没有僕从,没有护卫,这里空空荡荡。 如此雅致清幽的环境,加上小宋本就心虚忐忑的情绪,这种刻意的空荡,反而更显压抑。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手中已经捏好了太虚养剑章,隨时准备传送。 倘若这位前辈真的对自己出手,面对金丹,宋宴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性。 穿过一片茂密的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方静湖映入眼帘,边上是一座极为雅致的木构小筑临水而建,大半探入湖面。 正是水云筑。 就在小筑门口,宋宴看到了一个身影。 只见那位外姓老祖张承此刻穿著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麻衣,身形佝僂,正拿著一把半旧的竹扫帚,一下一下,专注扫著木阶前飘落的竹叶和瓣。 哗啦…… 哗啦…… 扫帚刮过地面的声音,在这座清幽的园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动作朴实无华,神情平静淡然,那模样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南宫家族的寻常老僕,在做著一件日日重复的家务事。 全然瞧不出一丝金丹境大修士的风范。 张承定然是察觉宋宴到来,却依旧专注地扫著地,直到將那木阶前的最后几片落叶扫入旁边的草丛中,才缓缓直起腰,將扫帚轻轻倚靠在门柱旁。 他转过身,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落在宋宴身上,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缓缓开口:“宋小友来了?进来坐吧,茶刚煮好。” 宋宴这才反应过来:“晚辈见过张真人。” “不必多礼,来。” 张承转身推开了水云筑的乌木门,迈步入內,宋宴紧紧跟隨。 这是一处僻静的厢房,陈设简单,近乎简陋,竟真如僕役居所一般。 空间不大,靠窗处仅有一张窄小的木板床,屋內唯一的摆件便是屋子中央一张小小的矮桌。 桌上炭炉正红,其上架著一把陶壶,壶嘴正裊裊冒著热气,浓郁的茶香瀰漫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 壁上掛著几幅山水墨画,墙角立著几卷经书,角落里有一柄卖相普通的飞剑隨意倚在墙根,这便是全部了。 似乎是看出了宋宴眼中的疑惑,张承开口说道:“呵呵,地方简陋了些,小友莫要嫌弃,隨意坐吧。” 张承坐在矮桌一侧的蒲团上,拿起陶壶,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宋宴面前。 “是,前辈。” 宋宴依言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双手接过茶杯。 垂眸看著杯中的清茶,心中却是念头急转,不知这位老祖究竟意欲何为。 张承並未寒暄客套,啜了一口茶,目光落在宋宴脸上,直接开门见山。 “宋小友,应是剑修传人吧?” “?” 宋宴闻言,心中一惊,瞳孔微缩。 张承將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得意,反而露出一丝瞭然的笑意,仿佛印证了心中所想。 没等宋宴回答,他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倘若老夫没有猜错,小友与千年前那位留下陵阳江剑气的前辈,应当也有些渊源才是。” “前辈……” 张承微笑著摆摆手,示意宋宴不必紧张,语气平和:“小友莫惊。老夫昔年曾离开楚国,去往中域闯荡。” “虽然谈不上有多深的见识,却也侥倖结识过几位境界高深,学识渊博的老前辈。” “閒暇时曾了解过一些关於上古剑修的逸闻。” “真正的剑修,其剑气自成道韵,蕴含天地大道,凝练无比,远非凡俗灵力可比。” “这等剑气,只要本源不损,纵使歷经千载岁月,亦不会轻易消散於天地,反倒可能因与天地交感而愈发精纯。” “若当年那位前辈只是寻常修士,那剑气恐怕早就散了。” 这一番话,张承没有说错。 太虚剑章之中其实也提到过这一点,然而实际上这种情况却比较少见。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绝大多数剑修的剑气,会被剑匣、剑葫或是本命飞剑本身收回,温养祭炼。 至於当年的蜃前辈为何没有收回,宋宴便无从得知了。 即便日后有机会再见,也不会把宝贵的请教机会,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张承的声音带有些许感慨:“当世修行者,哪怕是金丹修士的丹元之力,也难以调动那一缕剑气。” “所以,老夫便有此猜测。” “事实究竟是否如此,你倒不必给我什么答覆。” 他温声道:“宋小友莫要误会,更无须紧张。南宫世家,包括老夫在內,对你绝无半分恶意。” “正相反,这一道剑气能够助小友修行精进,我等不胜荣幸。” 听到这里,宋宴一直悬著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张承的这番话,还真不是虚言客套。 他阅歷丰富,眼界早已跳出南宫世家,甚至楚国这个小池塘。 与南宫世家的那些人不同,他从来就没把江底的这道剑气,当成是什么宝贝来看。 南宫世家,甚至整个楚国,根本无人能真正参悟其中什么意境,更无人能真正引动分毫。 它高高悬在那里,除了彰显一个虚名和引来覬覦的目光,於家族实力提升,並无半分实质助益。 要说什么威慑,有也是有的,但相比於它所带来的坏处,实在不值一提。 南宫老祖的想法也太过激进冒险了些,且不说那鱼死网破之法到底可不可行,便是真的能够引动…… 將全族性命与一道剑气绑在一起,並不是张承想要看到的。 所以,在他的眼中看来,此番变故非但不是祸事,反倒是一桩好事。 剑气找到了真正归宿,了却因果。 南宫世家也藉此摆脱了一个负担,日后若是强敌环伺,举族搬迁,乃至离开楚国都可以作为一种求存的方式。 如今在楚国的境內扎根的不少小家族小势力,往前翻个几代,就是来自其他地域的修士。 张承正色道:“宋小友,不瞒你说,老夫如今寿五百一十二岁,已是行將就木之人了。” 宋宴微微挑眉,先是惊讶,隨后心中有些不解。 张前辈为何要告诉自己这个? “南宫世家,如今只有老夫一位金丹,等到老夫一去,家族便失了主心骨。” “降仙关中不少势力盯著,南楚秦氏也虎视眈眈,千年家族已至风雨飘摇之际。” “家主南宫洺虽有心,奈何独木难支。” 张承的神情无比郑重:“老夫今日坦诚相告,別无所求。” “只愿厚顏恳请小友看在此事的份上,日后若南宫世家遭遇倾覆之危,小友能力所及之时,望能拂照一二,为我南宫氏留下一丝血脉香火传承。” “还望小友,莫要责怪南宫世家挟恩图报。” “老夫,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第350章 窥天秘术 第350章 窥天秘术 宋宴闻言,看向张承,神色有些复杂。 金丹真人,竟然就要坐化了。 对於凡人而言,能活四五百年,当真已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宋宴一直都是一个务实的人。 链气境的时候想著,这辈子能够筑就道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筑基之后,偶尔也会想想,若是此生能够成就金丹,那才叫没有遗憾。 他当然也知道,无论是金丹还是元婴,都有坐化的那一日。 可是现在,这件事真切地摆在面前,给人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金丹,好像还不够啊。 將这一番心绪拋之於脑后,对於南宫世家,他倒没有什么纠结。 从初入南宫族地,到参加江天夜宴,再到江心参悟剑气,南宫世家一直以来都对他礼遇有加。 即便是因为自己引发了这许多变故,张承前辈也选择了宽容,没有为难自己。 人家说的好听,这对南宫世家是福非祸,那也得当做客气的说法。 但如果自己真的这么想而不领情,就有点不识好列了。 更何况,面前这位可是隱於降仙关多年的金丹境老祖,是整个南宫世家的定海神针。 没有以大欺小,强求自己归还剑气或补偿什么代价,只是以一个迟暮之人守护亲族的愿望,提出了一个在修仙界之中很是卑微的请求。 而且,其实这个请求,恐怕也是立足於自己出身洞渊宗的缘故。 於情,南宫世家待他甚厚,尤其张承前辈的坦诚与宽容,让他心中触动。 於理,这要求並不过分,没有强迫他挽救南宫於危难之中,只是恳求在力所能及之时,叫南宫世家不要断了香火,可谓是留足了迴旋余地。 於情於理,他都没有理由拒绝,宋宴站起身行了一礼:“南宫厚意,宋宴铭记於心。” “前辈所託,宋宴应下了。” “他日若真有那一日,只要力所能及,宋宴必当尽力护持南宫氏血脉不失。” 张承浑浊的眼中似乎掠过一丝释然,他微微頜首,脸上的褶皱也舒展了些许:“好,好————宋小友,多谢了。” 两人又閒谈了一番,喝了一会儿茶。 宋宴便再次拱手:“前辈若无其他吩咐,晚辈就先行告退了。” 得到张承一个默许的眼神后,他转身离开了水云阁。 门扉轻轻合拢。 水云阁中,再次陷入了初始的寂静。 张承坐在那张窄小的木板床上,目光缓缓移向墙角。 静静倚靠在那里的飞剑,毫不起眼,剑身上甚至没有一丝灵光流转,就像凡俗铁匠铺里最寻常的兵器。 “小姐——” 他的视线穿透窗杨,投向陵阳江的方向,那目光悠远,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 “我已经做到最好了。” 离开水云阁后,宋宴並未在南宫族地多做停留。 婉拒了南宫洺设宴的邀请,也推辞了南宫望姐妹的挽留,此时此刻,他只想儘快回到宗门之中。 李仪和李清风知晓他的心意,只道来日再聚。 便与岑清荷继续他们的游歷。 顾卿卿早就回宗门去了,宋宴与盛韵简单告別,便离开了南宫族地。 归途无风无浪。 游太虚全力施展,数日之后,洞渊宗巍峨的山门已在眼前。 地字贰壹洞府外,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月余的时间,便有几道传音符留在院落之外。 一一检查了一番,其中两道是宗门的信息,都是些琐事,知晓之后便施了灵力,將传音符原路送回。 剩下那一道,是秦婆婆传来的,內容也很简单,就是告知自己一声,她有事回秦氏一趟。 若是寻常,无论是宋宴自已在修仙界闯荡还是秦惜君外出,都不必特意传音告知。 但这一回的確有些不一样,毕竟是回秦氏一趟,也许是连秦惜君自己都觉得,那个自已的家乡,如今已经充满了危险。 宋宴收起传音符,便径直穿过竹林小院,身形没入了洞府之中。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的过去,光阴一晃而过。 半年的时间说短不短,修仙界中发生了不少事情。 其中一件,是化渡寺的玄通,在半年前身死了。 化渡寺与降仙关的修士们一番排查,江天夜宴那一日,玄通大师提前离场。 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也是他的命烛熄灭,师兄弟们一路寻来,南宫世家的人才知晓,这位大师已经死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作为六大宗门之中唯一的佛门,化渡寺与其余五宗的关係,一直都很友好,平常很少在世人眼中露面。 对於楚国境內的其他禪院、寺庙,也是能帮一把则帮一把,尽力去扶持。 根本没有树敌,自然也就没有寻仇的说法。 但若说是为了宝物,半道劫杀,那更难说通了。 佛门修士的修行,所需要的灵物与道门大相逕庭,就连灵石,用到的地方也並不多。 劫杀佛修,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另外一件事,就是魔墟修士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至少明面上来看已经彻底消失了。 如此一来,这一次魔墟祸乱,应当可以说正式结束。 原本还留在红枫原的修士也一一回了各自的宗门。 楚国修仙界上下,呈现出一派活跃的气氛。 从前因为战乱而关闭的坊市、集会,现在重新开启,大大小小的宗门也是山门大开,招收弟子门徒。 虽然这一仗打下来,魔墟修士完全溃败,可楚国修仙界的伤亡也不在少数。 各大势力,都函需新鲜血液的涌入。 这一日。 楚国西北,涣灵窟。 一道灰白色衣袍的人影从洞府外走回,似乎是送走了友人。 此人中年样貌,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 洞府之中,还有几个蹦蹦跳跳的小纸人,有的在打扫洞府,有的在摆著什么阵法。 他手中握著一样东西,缓步向静室走去。 石门合上,静室之中,只留下了他一人。 看向手中的这一道玉符,辛山散人脸上的懒散一扫而空,反倒是流露出了一抹兴奋和激动的神情。 此符通体金色,其上青纹豌,隱有剑气如游鱼般在表下流转。 金丹剑符。 符是好符,若激发其中威势,便是寻常金丹,恐怕也要当场饮恨。 但辛山散人此刻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此符的威力上。 等到自己夺了盛年的身躯,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得证金丹之位。 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一道符的主人,陈临渊。 这个名震中域,却又只是出没在传言之中的人。 听闻这位曾横压中域一代的绝世天骄,只因一个女子早逝,便心灰意冷,自弃道途,如今了无生志。 辛山散人有些不相信。 又是什么第一天骄,又是什么仙人转世。 倘若此人的自毁,当真那么简单,这般心气,又怎么能够成就元婴真君之位。 辛山对此之以鼻。 眼中闪烁著洞悉世情的冷光,他绝不信事情如此简单。 传说中的仙人转世之秘,横压一世的天骄自甘墮落,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好奇心。 於是,他现在就想要施展秘术,窥探属於陈临渊的记忆。 辛山散人的手指指腹缓缓摩著剑符上起伏纹路,灰白色的灵力悄然探入,捕捉一缕灵机。 这灵机,源自符篆的炼製者本身。 辛山双指併拢,点向自己的眉心。 一点幽邃光华自他天灵升腾而起,瞬间扩散,静室四壁无声无息,映照出星斗运转的虚影。 一股秘力在静室之中瀰漫。 “窥天。” 他手中的剑符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骤然发出轻轻的喻鸣,开始震颤起来。 属於陈临渊的那一缕灵机被一股无形大力,牵引而出,化作一道流光,修地没入辛山散人的眉心。 辛山散人的意识猛地一沉。 山风凛冽,裹挟著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 辛山散人发现自己悬於一处千丈孤崖之畔,下方是翻涌的云海。 视野所及,唯有这孤绝的峰顶。 崖畔,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有三寸积雪。 石上,端坐著一个白袍身影。 辛山散人安静地盯著他,没有说话,此人应当就是陈临渊了。 这窥天秘术,可以通过他人物品之中所留下来的灵机,获知这个人脑海中的三段记忆画面。 只不过,內容是隨机的,施术者无法选择。 这窥天秘术限制颇多,代价自然也不小,辛山本是想要看一看陈临渊在中域时的记忆,想要获知当年的谜团。 再不济,借他的眼晴,看一看中域大宗的典籍密藏也是好的。 不过,从此处的风光来看,这里应当依旧是楚国。 辛山散人的兴趣自然大减。 此刻的陈临渊一言不发,霜雪几乎覆盖了他的肩头、发梢,白袍与雪色难分彼此。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吐纳痕跡,甚至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 仿佛他只是一块人形顽石,与这山崖的荒凉孤寂融为一体。 辛山的神念带著审视的意味,在虚空中俯瞰著这一幕。 没有什么特別的想法,他当即动了神念。 记忆场景瞬间扭曲破碎,隨后重新匯聚。 这是一处阁楼,周围存放著不少典籍、玉简。 起初辛山散么心中一喜,然而却发现,这里似乎还是楚国。 看来这里是洞渊宗的藏经阁。 只是不知道他一个宗主来自家藏经阁是要做些什么。 画面之中,一方茶几左右两个蒲团。 陈临渊独自坐在其中一边,將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他的对面,似乎原本是有什么么在,应该是刚刚离亚了。 什么人能够跟陈临渊面对面交谈? 虽然这个记忆片段,对於辛山散么而言,也没有什么亜值。 可若是能够从中推断出什么,总比直接跳过要好。 “难不成,洞渊宗之中,还有第二位金丹?” 辛山散么心中疑惑。 有也无所谓,魔墟修士若要杀陈临渊,至少也要元婴境的修土,才敢打包票。 那时候,一个金丹,两个金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陈临渊就这样在这里枯坐,看的辛山散么有些恼火。 这秘术统共就三次机会,前两次可以说是毫无收穫。 辛山散人神念一动,眼前的场景再度变换。 一晃神,清冽沁么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辛山散么落在一处静謐的幽谷之中。 溪流潺潺,草木葱笼,奇异草点缀其间。 山谷尽头,一面么大的陡峭石壁拔地而起,其上似乎铭刻著什么,不过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石壁下,溪流匯成一洼清澈见企的小潭。 潭旁,嘉立著一块青石碑。 此刻,陈临渊背对著辛山,坐在青石碑前。 石碑前,散乱地放著几个空酒罈,一树洁白的梨在石碑旁静默绽放,瓣偶尔隨风乱散,零落在碑前。 此处,还是楚国。 辛山散么嘆了一口气,只道是自己时运不济。 三次窥视机会,已经全部用去,左右秘术也无法再生效。 事已至此,辛山散么便也放下了功利的心態,想要在这最后的这一段记忆之中,多仆一会儿。 他一边四下打量看,一边向陈临渊所在靠近。 心念停留在那青石碑上。 “蒋清柔.” 看起来应当是一位女子的名讳。 辛山散么皱了皱眉。 难不成,那传闻是真的? 这陈临渊当真是因为一个女子,才放弃大好道途,自甘墮落,来到楚国? 一时间,他对陈临渊大感失望。 “真是个蠢货” 空有这样的一身仙资道骨,却因为儿女情长,而自暴自弃。 倘若这般天赋出在自己的身上世道不公。 有的人穷极一生,求而不得的东西,对於拥有它的么来说,却是可以隨意挥霍,可有可无。 他正这么想著,石碑前的枯坐饮酒的那道身影有所动作。 陈临渊站起身,向著这座山谷之外走去。 看来是要离开此处。 辛山散么暗嘆一声,无趣至极。 三次窥天之机,没有任何有用的收穫,他抱著最后一丝希望,抬起头望向山谷的那座石壁,也不知这上面刻的是什么內容。 其上刻著许多凌乱的字跡,都看不清楚。 可是这些东西大概率是陈临渊所刻下的,在他的记忆里,又怎么会看不真切呢? 真是奇怪。 正当辛山散么想的入神。 冷不丁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 辛山散么辆光呆滯地侧过头,机械地低下头,看向肩膀上的那只手。 这是·什么情况? 这里不是记忆世界吗? 他的辆光顺著那只手,一寸一寸向上看去,对上了一张温和清秀的面容。 “道友。” 陈临渊温和地笑笑:“在此处站了老半天了,这山里风大,不如—” “坐下三兰吧。” 第351章 道统正藏 第351章 道统正藏 陈临渊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疲倦之中带著些许慵懒,然而在辛山散人耳中听来,却只有无边的诡异和荒谬。 他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辛山只觉亡魂大冒,一股冰寒瞬间便从头冷到了脚。 窥天秘术窥探的是修士的记忆,通过那一道灵机,模擬出当时的零碎场景。 换言之,这只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虚擬世界。 甚至,自己的神念在此处,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陈临渊根本就不认识自己,更不可能在过去的记忆里,跟自己產生交集。 到底是什么一回事?!这完全违背了窥天秘术的性质。 然而此时此刻,陈临渊的这一只手,却实实在在,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有一种穿过虚妄的真实触感。 恍惚之间,一个猜测如同闪电般划过了辛山散人的脑海,叫他悔不当初,遍体生寒。 神通! 是了,只有这个解释。 辛山散人是假丹境修士不假,但假丹境可完全没有办法跟真正的金丹相提並论。 倘若將修士的道途比作行路,那么假丹境修士说白了,也只不过是筑基境界中的一条死胡同。 比正常的筑基境修士走的远,但无法更进一步,终究是退而求其次的结果。 修士的根基,灵力、神魂、肉身,都没有產生根本性的蜕变。 真正的金丹修士与筑基境最大的区別,不仅仅体现在磅礴浩瀚的灵力上,更为关键的一点是,修士得证金丹,便有了领悟神通之力的最低条件。 神通,乃是天地伟力,诸般大道法则的一种具现方式。 哪怕这一门神通,只与那些大道擦上一点边角,便已经拥有超越寻常道术的威势。 即便是在中域那等天骄云集之地,金丹境界能够参悟些许神通手段之人,也是凤毛麟角。 每一个都是各自宗门、各自家族的底蕴,未来的支柱。 然而不要忘记,他窥视的对象是什么人。 陈临渊。 一位曾经横压中域一代,光芒万丈,被冠以第一天才的修士。 更不要提他从前是一位元婴境的真君。 这样一个人,他拥有某种,或是几种神通,根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神通,可以越过记忆的虚幻世界,与人產生交集。 即便是在诸多他曾经听闻过的神通之中,这也是极其离谱的效果。 辛山散人呆滯了许久,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崩溃。 整整数息时间,他只能愣愣地看著陈临渊那张温和的脸上,平静之中带著审视的倦容。 这是一位曾经的元婴真君,透过秘术缝隙,对窥视者投来的一瞥。 “嗡——” 辛山散人的心神猛然从呆滯中抽离,一下子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逃! 他的神念化身暴退,当即强行中断了窥天秘术。 这恐怕是自己唯一的生路,哪怕遭到秘术的反噬,神魂重创,此时此刻,也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 倘若在这秘术之中被这陈临渊的过去身斩杀,神念便会消失,施术者自然会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意识的活死人。 念头刚起,神念之力疯狂涌动,就要掐断与那一缕灵机的联繫。 然而就在辛山散人神念波动,意图遁走的一剎那。 神魂深处,一抹刺痛传来。 神念身形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滯。 等到辛山散人回过神来,陈临渊的过去身依旧停留在记忆之中,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安静地看著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微微低头,发现的自己的肩膀上,一缕若有似无的锋锐之气,在其上缓缓流动。 辛山散人下意识地闪躲,可这一道灰白剑气却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它就像一个印章,盖在神念化身的肩膀上,甚至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这轻描淡写的一印,却让辛山散人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恐惧。 追踪標记?还是侵蚀诅咒…… 他不知道这剑气有什么具体作用,但眼下没有时间去探究它的底细。 直觉告诉他,倘若自己当真就这样中断了秘术,自己恐怕到了天涯海角,陈临渊也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嗤——!”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辛山散人催使神念,將自己神念化身的肩膀连同整条右臂,齐肩斩断。 隨后秘术中断。 神念化身消失在了这一片天地之间。 “呵呵,魔墟修士果真是胆小如鼠。” 陈临渊的过去身目光低垂,看向那一条逐渐消失的臂膀,竟然笑了起来。 “只是略施手段嚇唬一番,就自断臂膀脱逃。” “也不知先前又是哪里来的勇气。” 与此同时,辛山散人的意识被一股巨力拉扯,猛然从窥天秘术之中被斥出。 “噗——” “呃……” 涣灵窟静室之中,辛山散人口溢鲜血,整个人萎顿在地,气息微弱,眼神之中充满了恐惧,劫后余生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那种深入骨髓的后怕感如芒在背。 他剧烈喘息,身体因神魂受到重创而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施展窥天秘术,原本就有很大的代价,其中之一,便是神魂会有一段时间的萎靡。 正常来说,这个时间在三到五个月。 不仅如此,这一次秘术完全失败,为了不被陈临渊盯上,辛山散人自己又自伤了一部分神魂。 在加上极度的恐惧,辛山散人是一边吐血,一边乾呕。 眼前那张金丹剑符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却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过了好一阵子,才逐渐从这种状態之中缓过来。 盯著面前这张剑符,辛山散人又是一阵后怕。 陈临渊…… 当真不愧为从前名动中域的绝世天才,即便是落得如今这般田地,仍然让人觉得邪门。 这窥天秘术,自辛山散人得到之后,一直到筑基境后期才开始尝试。 到现在为止,用过三次。 只有这一次,出现了意外。 这秘术极为诡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陈临渊那般手段,能够反制。 秘术中所言,即便是真正的元婴,甚至是化神的修士,也只会因为境界不足而无法施展,根本没有提过这种情况。 他挣扎著从静室之內爬起,连嘴角的血跡也来不及擦去。 等不了了。 必须儘快恢復状態,然后立即夺舍了盛年,离开楚国,离这个陈临渊远远的。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道灵符,屈指一弹,飞出了洞府。 其中一道留在洞府门口,另外一道则是飞往涣灵山的另一个方向。 …… 这一日清晨,洞渊宗,內门藏书楼。 晨光熹微,楼內灯盏之中的萤火石散发出柔和的光亮。 隨意扫视一眼,藏书楼依旧是人来人往,周遭洞渊宗弟子以链气期为多,脸上或是苦恼或是冥思,似乎是在纠结功法道诀之事。 宋宴掩去面容,迈步上了三楼。 几年的时间过去,他原本还以为內门的管事会换人,没有想到还是老熟人,徐闻宣。 此刻,他的手中拿著一部纸质的古籍,隨手翻阅著。 面容上看起来,与当年在火工寨时候,苍老了许多。 如果没有记错,徐闻宣是五十二岁时筑成的道基,面容也是维持在四五十岁的模样。 在他身前的桌子边上,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边上有好好的座位不坐,坐在桌子前边儿的地上,也翻著一部书册,不过神念一扫,便知晓是一部记载奇闻軼事的典籍。 也许是有很多地方不明白,小男孩儿偶尔会拿著书,跑到桌前问徐闻宣。 虎头虎脑,颇为可爱。 却不知这孩子是老徐的儿子,还是孙子。 见有人上了三楼,徐闻宣瞧了一眼,没太注意,直到宋宴化去了掩饰。 “徐师兄,別来无恙。”宋宴缓步走来,笑著说道。 徐闻宣抬头一看,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宋师弟……不不,现在可该叫宋师兄了。” “那些繁文縟节,有什么可在意的。” 宋宴连连抬手:“若非当初徐师兄在火工寨多有照顾,宋某我,恐怕在外门也难以出头。” 这话在徐闻宣耳中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客套,但宋宴可是十分诚恳。 徐闻宣隨手哄开了小孩儿,与宋宴閒谈起来。 聊起此行的来意,他开口问道:“不知宋师弟,这一次来藏书阁是想找哪一类的典籍?” “功法,还是道诀?” 大家都是修士,没有人会閒的发慌无缘无故找人聊天。 “嗯……”宋宴沉吟了片刻,说道:“都不是。” “徐师兄,藏书楼中有没有关於筑基境修士结丹的典籍。” 此话一出,叫徐闻宣当即露出惊色。 然而没有等他开口询问,宋宴便继续开口,解释道:“徐师兄莫要误会,师弟距离筑基境后期还遥遥无期。” “只是近来修为精进缓慢,心中有些鬱结,想要看看关於结丹的典籍,一来开开眼界,二来也是换换心境。” 徐闻宣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如此,宋师弟你这大喘气,可叫我这把老骨头汗流浹背了。” “我还以为你二十八九岁,就突破了筑基境后期,打算著手寻找宝药,不日便要证道金丹了。” 徐闻宣擦了擦额前不存在的冷汗,开了个玩笑。 “宋师弟,咱们宗中有关於筑基修士结丹的典籍不多……” 不多,那就是有。 宋宴看徐闻宣一副思索的模样,又加了一句:“徐师兄,若是四层五层,有此类典籍也可以,师弟我先前在魔墟前线浑水摸鱼,贡献点还有不少。” 徐闻宣点了点头,一边找了几枚玉简,一边跟宋宴隨便聊起来。 有关结丹之事,其实最重要的是修士所修炼的功法。 功法能够修至金丹境界,那结丹自然只需按照自己的功法按部就班修炼便是了。 区別只在於,结丹过程中所需要的灵物。 这个东西是比较复杂的,大部分辅助修士凝丹的宝药是通用的,但也不排除有些功法特殊,部分丹药可能起到反效果。 个中情形,只能是修士们根据自身情况,去构筑一条最適合自己的凝丹方式。 不过,其他人的结丹感悟,当然也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些结丹感悟,多是不知多少年前的金丹真人留给门下弟子的,后来种种原因,机缘巧合之下为宗门所收集。” “其中有很多都不知道来歷,宋师弟参考时,可得自行判断,莫要叫他人的三言两语,影响了自身的道途。” 徐闻宣这一番话,看似有些说教的味道,但实际上宋宴知晓,对方是真心在担忧这一点。 在这一点上,徐闻宣的担忧,与秦婆婆倒是很相似。 “多谢徐师兄指点,师弟晓得了。” 除了两枚记录前人凝丹感悟的玉简之外,徐闻宣还添了一枚有关修士道途的综述类典籍,权当给宋宴看著解闷用的。 两枚感悟玉简,来自第四层,去了宋宴不少贡献点。 那枚综述玉简名为《道统正藏》,来自第五层,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枚玉简却不需要贡献点。 这种情况在藏书楼中还是比较多的,根据之前的长老告知,藏书楼中有很多玉简,是宗主放在此处的,所需贡献点的价格也都是宗主定下。 既然宋宴需要,徐闻宣恰好也记得这一枚特別的玉简,於是一同给宋宴拿出来了。 谢过徐闻宣,便离开了藏书楼。 宋宴御使飞剑,返回洞府。 他今日来藏书阁借阅有关结丹的典籍,可不是好高騖远。 自己如今已是筑基境中期境界,距离后期也是临门一脚的事。 先前由於完全没想过结丹的事,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眼下起码得了解了解,自己该去准备些什么东西,修炼什么宝药。 否则日后见著灵物,还以为对自己没有用处,白白错过机缘,那可不好。 整个楚国本土的歷史上,那位最年轻的结丹境修士青岩真人,他也是一百二十余岁才结成金丹。 他达到筑基境后期的时候,也才三十五六岁。 中间有整整八九十年的光阴,在打磨灵力境界、收集宝药。 早做准备,定然不会是坏事。 至少提前看看前人的经验,看看有没有什么弯路可以避免,总归好过两眼一抹黑。 (本章完) 第352章 大天倾 第352章 大天倾 等到宋宴回了拭剑峰,天色已经大亮。 他没有走入洞府之中,反倒是走向竹林小院的躺椅,在其上坐了下来,优哉游哉地躺下。 隨后,翻看起了从书楼借阅的几枚玉简。 第一枚玉简的主人,是眾妙门的金丹境修士,开篇批註上,非常高调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 宋宴暗暗琢磨,这一位,该不会就是从前宗主刚到楚国的时候,顺手斩杀的那位眾妙门金丹吧? 此人所修炼的功法属水,所以其中提到的许多灵物、丹药,都与水行有关。 凝结金丹其实並不复杂,只需要將功法修炼至筑基境后期的圆满,便可以尝试凝丹。 听起来与筑基没有太大区別,但实际上,难度根本不能够相提並论。 极少有修士真的不依靠外力辅助,便能凝成金丹。 在这一个步骤中,便需要辅以天地灵物,增加凝丹的成功率。 完整地瀏览了一遍,將一些通用灵丹、宝物的名字记下,宋宴便打开了另外一枚玉简。 这一枚玉简的作者就比较低调了,没有提自己是谁,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废话。 將自己凝丹的全部经过,都一一列出,事无巨细。 宋宴详细看了一遍,將许多值得注意的细节记在了心中。 这其中,两枚玉简都提到了一样能够大大提高修士凝丹机率的珍贵丹药,名唤重元丹。 根据第二枚玉简所说,修士达到筑基境后期之后,便要开始经歷极为漫长的灵力凝链过程。 对於凝丹,直接影响成功率的最重要因素是灵力的凝链程度。 而那重元丹,其效果便是將修士的灵力高度凝链,以增加成功率。 重元丹最多可以服用三次,第一次的效果最好。 这一点,倒是与养剑丹有些相似之处。 只可惜,千丹异方之中,好像没有记载这种丹药的炼製方式。 若想要弄到丹药,还得自己去寻觅。 不过,也不是只有这种丹药有用,比如第二枚玉简的那位前辈,就没有服用重元丹。 据他记录,重元丹和另外一种丹药落灵丹,效果类似,但他只得到了落灵丹,最终也成功了。 看来多数修士的凝丹之路,都是不可复製的。 只要根据自己的道途、修为、功法、感悟等等,构筑出最合適,最有把握的一条路,那就是正確的。 宋宴思索了片刻,便將两枚玉简收了起来。 开始看起了最后的玉简,也就是徐文轩特地找出来附给自己的那枚。 这一枚玉简名唤《道统正藏》,打开看了个开篇,便立即引起了宋宴的兴趣。 这道统正藏,似乎是一部叫做《云笈秘要》的古籍之中的一部分断篇。 主要是讲修仙界的诸多道统、修炼体系、秘术神通的来源和发展。 令人惊讶的是,它压根没提楚国这两个字,从视角口吻来看,也许说的是整个人间修仙界的大致情况。 这种牵扯到歷史的文献资料,比较有可能聊到有关剑修的事。 他细细看下来,却发现这里头內容其实不多,也没有提到关於剑修的事。 不过,这里头还真有一些关於修士凝丹的传说异闻。 却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此方人间界的修仙道途刚刚开始兴盛。 那时天地之间灵气充盈,灵物充足,各种天材地宝,遍地都是。 但修仙界毕竟刚刚开始诞生,修士们寻仙问道,根本就没有前人指引。 所有一切的功法、道诀,乃至於灵物如何使用,效果会更好这样的经验,都是一代一代修士慢慢摸索,记录,编纂,逐渐积累而来。 那个时候,人间整体的修炼速度和水平,其实是不如当前这个时代的。 转折出现在一次“大天倾”。 不同於寻常的天灾人祸,那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苍穹色变,大地崩裂。 从古至今,人间的许多地貌、地域,都发生过重大的变化,而那一次大天倾,便是最严重的一次。 连带著天地之间的灵气也变得混沌。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自然是无从知晓,那时人们敬畏天地伟力,连猜测也不敢。 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这一次大天倾,不但没有让人间修仙界的整体实力下降。 恰恰相反。 从那之后,人间修仙界的实力突飞猛进,涌现出了许许多多,后来改变修仙界格局,乃至福泽后世的真君大能。 修仙界之中的许多道统体系,也正是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发展起来的。 从此之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修仙界越来越兴盛。 在最为鼎盛的时代,莫说金丹境,即便是筑基境的修士们,也能够参悟天地大道,领悟些许神通的特性。 甚至,有筑基境的修士同时领悟五行五道神通的种子,並借著五行神通之力,凝成金丹。 那位前辈在凝丹之后,同境之下全无敌手,甚至连元婴境修士,都可越阶一战。 於是,前人便以这些天才修士结丹所成的神通数量划分,將凝丹划为一品至五品。 若是结丹之时,能同时领悟五行神通的种子,便可称之为一品金丹。 这些在筑基境时便领悟神通,並且凝丹时融入神通伟力的,便统称为金丹入品,以区別於其他的金丹境修士。 至今为止,还没有六道神通结丹的修士。 因为根据记载,结丹之时,道基崩解,能够融入金丹之中的,只有五行神通。 其他类別的神通种子,不会参与结丹的过程。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也许是几万年,也许是十几万年前开始,天地之间灵力衰退。 这样金丹入品的修士,也隨之越来越少。 直到某一个时间点,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数万年,如今的人间,连那种在金丹境时参悟神通的修士都极少极少。 筑基境则是闻所未闻,再无记载。 “竟然还有这种事。” 宋宴深深地吸一口气。 这枚玉简,多半是宗主从別处带来的楚国,从前他对於这些信息,是听也没听说过。 不过,其实听没听说过,也差不太多。 毕竟这玉简中也说了,如今这个时代,连金丹境领悟神通者都寥寥无几,更遑论筑基境了。 那些所谓的金丹入品,宋宴自然不敢去奢望,权当个趣闻,开拓眼界。 他不是好高騖远的人,只要最终能够成就金丹,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也不知剑修凝丹,与寻常修士有什么区別。” 他將三枚玉简全都收起,坐在藤条长椅上思索起来。 “倘若,有剑修的前辈能留下凝丹相关的玉简就好了……” 否则他完全不清楚,自己如今这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內视之下。 镇道剑府的莲缓缓旋转,其上那些蓝紫雾气已经消失了大半。 莲台之上两寸,一枚莲子大小的幻梦光点,悬浮其上。 前些时日,莲似乎彻底完成了对那一缕剑气的炼化,补足了缺失,这镜水月剑意也终於大成。 这一枚莲子光华就这样悬於莲台上,也不知有什么特殊之处。 正当他坐在院中沉思时。 洞府之外,忽然传来响动。 起身查看,却发现洞府之外无人,只有一枚特殊的传讯玉简。 它通体红色,形同一块血色玉佩。 宋宴先是一愣,隨即神情严肃了起来。 將那玉佩取下,灵力激活。 “涣灵窟……” 沉吟了一阵,便关闭了洞府禁制,隨后下了拭剑峰,离开了宗门。 …… 龙泉府南部,荒山。 这座荒山,四下都没有人烟,终年瀰漫灰白雾气,岩石缝隙之间,不断有阴风流过。 辛山散人的洞府,就在一处山谷底部。 与整座涣灵窟的阴森灰败截然不同,这谷底却是四季如春,鸟语香。 辛山散人坐在洞府门前,面上有些难以掩饰的虚弱之感,身前几道微弱的灵力涌动。 府前空地,三五个小纸人正隨著那些灵力的变化,在地上涂涂抹抹,不知在做些什么。 谷底入口,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一身墨袍,腰后一柄横刀,横刀刀刃之上,有清澈的水流,缓缓流淌。 他踏著灰石阶梯,一步步走下来,面容离开了山间阴影,出现在辛山散人的面前。 正是盛年。 盛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盯住辛山,对著他躬身行礼:“师尊召见,不知有什么吩咐?” 他的姿態还算恭敬,却没有再近前半步。 离辛山和他身前的那些小纸人保持著距离。 “呵呵,”辛山散人和蔼地笑了笑:“好徒儿,这些年来,为师也没有怎么管顾你,许多功法秘术,都是直接丟给你自己研究。” “说来,我这个师尊有些不称职了,你心中可有什么怨言啊?” “弟子不敢。”盛年摇了摇头,说道。 “师尊赐下神功仙典,弟子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贪得无厌,心生不满。” “好。” 辛山散人似乎对自己的徒弟极为满意,站起身来:“今日为师恰巧出关,有些閒暇时辰。” 地上那些小纸人似乎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拿著手中的小物件,屁顛屁顛进了洞府。 “若是在修行上有什么疑惑,尽可发问。” 他也向洞府內走去,微微侧目,望向盛年:“还愣著做什么,来。” “……” 盛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师尊,弟子有一疑问。” “噢?” 辛山散人也停住了脚步:“直说便是。” “您这些时日一直闭关不出,如今看来有些虚弱,可是修炼上出了什么岔子?” 辛山眼睛一眯,呵呵笑道:“啊,的確有些问题。” “前几日闭关修炼时,一著不慎,伤及了元气,不过不打紧,修养几日便好了。” “也是好事,否则,我恐怕一直也腾不出这个时间,来指点你。” “原来如此。” 盛年说道:“那弟子就放心了。” 倘若在旁人眼中,这一番师尊厚爱,弟子关怀的戏码,定然是令人感动落泪的。 “別在外头站著了,还有什么修炼上的疑惑,进来说。” “不必了,师尊。” 盛年忽然打断了辛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您已经教不了我什么了。” 盛年原本低垂的目光,缓缓抬起,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他的手轻轻搭在了腰后的横刀之上。 “剩下的,就留给弟子,自己慢慢研究吧。” 辛山散人脸上原本的慵懒神色一扫而空:“你这是什么意思……” “杀你的意思!” 鏘——! 横刀出鞘的鸣叫在这谷中猛然响起,打断了辛山的喝问。 盛年的身形化作一道贴地疾走的黑光,刀锋未至,凛冽刀势已经將辛山散人死死锁住。 “哼。” 辛山散人冷哼一声:“你这逆徒,竟然妄图弒师!” 隨手一抬,猩红灵力汹涌而出。 “我辛山散人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嗡—— 盛年单手猛然一挥,乌光暴涨,一刀斩出,宛若泼墨。 猩红灵力凝作大掌,一掌压下,两道攻势同时消散。 只是一时之间,谷中灵力激盪。 “待我不薄?” 盛年冷笑,隨手一甩,刀刃之上一抹露水洒落在地。 “我看,你是待自己未来的这具身躯不薄才是。” 辛山眉眼一凝:“你早就知道了。” “不错。” 他点了点头,神色有些戏謔:“比你现在在脑子里猜测的,还要早。” 轰—— 山谷的一处岩壁,忽然爆发出一道剧烈的炸响。 岩壁碎裂產生的沙尘灰雾,在谷中翻涌的大风和灵力流动之下,迅速散去。 却见一道高大的身形从其中缓步走出。 尸傀阿元死死盯著辛山散人的身影,脚下的的步子越来越快。 眨眼的功夫,便成了疾奔。 双臂的一对铁拳上,尸煞之火熊熊燃起,朝向辛山疾速杀来。 拳风过处,空气之中凝出几道惨白的霜痕。 仓促之间,辛山一拍乾坤袋,祭出一面白骨小盾。 “嘭!!” 拳盾接触,迸发炸响。 然而一剎那,那熊熊尸火竟如活物一般,顺著骨盾裂隙钻入! 猩红护身灵力猛然一分,与之一同飞出,这才没有蔓延开来。 辛山冷眼看著他:“陆元,你果然还存著神智。” 尸傀阿元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出著拳。 竟然想要將这一面骨盾,用双拳生生打碎! “啊,你误会了。” “他只剩下了一些零碎的记忆,具体嘛……” 盛年笑了,用手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本章完) 第353章 镜花影(上) 第353章 镜影(上) 辛山散人面色不变,只是随手一指,周身灵力激荡,将逼近身前的尸傀阿元逼退。 一时间,谷中无数杂乱灵力、刀气,还有尸傀阿元的尸煞之火碰撞激荡。 “咳。” 辛山散人闷哼一声,脸上却忽然露出了讥诮的神色。 他的修为境界没有丝毫跌落,一身实力犹在,只不过是神魂受创严重。 要对付一个筑基境中期、一个尸傀,依旧是易如反掌。 随手一抬,枯瘦指尖瞬间凝聚猩红灵力,三道狂乱气劲接连激射而出。 同时刺向盛年的眉心、丹田还有持刀的右手腕,三处。 痛血指! 盛年神色一凛,似乎是瞧出了这一门法诀的恐怖。 手中横刀提起,浑身灵力汹涌而出,与刀刃之上的水流融汇。 一时间刀刃上灵光大作,刀光化作一条水龙,顺着刀势横挥。 吭——! 谷中隐有龙吟平地而起,将其中两道血指斩灭,然而由于速度太快,另外一道来不及抵挡。 正当此时,阿元却横插一步,高大躯体硬生生撞向那一指。 指风洞穿阿元肩胛,血肉瞬间干瘪枯萎,露出森森白骨。 “这柄刀……古宝?!” 辛山散人瞪大了双眼,第一次出现了失态的神色。 “你只不过是筑基境界,怎么可能动用古宝!?”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横刀之上一抹漆黑的灵机环绕,盛年逼身上前,刀光起落。 “无可奉告。” 嗡—— 刀啸风吟,斩退了辛山。 与此同时,在他原本所在的位置,缓缓凝聚出了一道,与盛年一模一样的身形虚影。 辛山散人低头望着自己身前灵力上那一抹难以磨灭的刀光,忽然笑了起来。 “哼嗬嗬哈哈哈……” 他的笑容有些癫狂:“好!” “真好啊,我的好徒弟,竟然还能给我这样一份惊喜。” “为师很高兴。” 辛山散人的身形从一片不散的刀气之中缓步走出。 袖袍鼓荡,谷中紊乱的灵气和尸火灰烬,被他周身旋转的猩红灵力漩涡引动,发出了鬼哭般的尖啸。 “不过,为师倒是很好奇……” 辛山散人的声音沙哑,言语之间带着一股猫戏老鼠的玩味。 “就凭你这点儿本事,还有这具半废的尸傀,竟然也敢对我动手?” 血色旋涡猛然扩张开来,狂乱的吸力将地面的巨石和大树都连根拔起。 盛年和尸傀阿元身形暴退。 “没办法啊,师尊。” 盛年死死盯着辛山散人:“你我之间只能活下一个人。眼下你恰好遭受重创,此时动手,我们的把握最高,不是么?” 话音未落,他身影骤然模糊,如同鬼魅一般在风暴的边缘极速游走,每一次闪动都在原地留下一道凝而不散的虚影。 “自寻死路。” 辛山散人嘴角一勾,自然看出了盛年的反常。 他从前也暗中观察过自己这个徒弟与人厮杀争斗的场面。 寻常生死搏杀,他讲究刀出无悔,绝少废话,更不会解释什么动机。 眼下,却有些像是在拖延时间。 辛山杀心炽盛,不管这小子在等什么变数,还是立刻扼杀为好,以免节外生枝。 他不再保留,双掌猛然合十! 血屠风暴。 “轰——!” 巨大风暴悍然成型,直径数丈的血色龙卷冲天而起,谷底如春景致彻底崩碎,草木凋零,灵泉蒸腾。 狂乱吸力席卷而来,不由分说,将盛年与阿元笼罩其中。 “吼……” 面具之下,尸傀阿元发出低沉的咆哮,双手的尸煞之火熊熊燃起,将高大身形整个融入。 随即竟然合身扑入风暴边缘,尸煞与血气激烈对抗消耗了起来。 发出烙铁入水般的滋滋响声,硬生生在血屠风暴的阵壁上,撕开一道短暂缺口。 就在这一瞬,盛年闪烁游走留下的六道身形,倏然汇聚,一抹纯粹的乌光凝于刀刃之上。 嗡—— 横刀出鞘。 一道难以捉摸的界限,在血屠风暴之中凭空出现。 直到此时此刻,刀光横贯而来,辛山散人这才隐隐约约感受到一抹生死威胁。 他眉头一皱,双掌十指瞬间染上了妖异的紫黑色,根根血管暴凸。 “咒血指。” 咚! 盛年的身形猛然一晃,如遭重锤,倏然之间七窍流血倒飞出去。 尸傀阿元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猛然加重的血屠风暴扫中,半边身体染上猩红,倒在地上。 筑基境中期和假丹境界的差距,似乎还是太大了一些。 无名刀术的锋芒只是在辛山散人的道袍上割开一道口子。 “……” 辛山散人微微低下头,看着腹部的那一道刀伤,这伤势不轻不重。 “我的好徒弟啊。” 他轻轻抬手,拢在腹上一抹,将其上的刀气抹去。 “咳……” 伤势也迅速开始恢复。 “以筑基中期的修为,面对假丹,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你已经足以自傲了。” 他的脸上涌起病态的贪婪与狂喜:“不枉我多年心血浇灌。” 随手一甩,散去灵力,缓步走向盛年。 “今后,便由为师来接管这具身体吧。” 谷中高处崖壁一株虬结古木的枝杈上,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安安静静伫立其间,金色的鸟瞳倒映着谷底的血腥场景。 老宋不是回了讯息吗,怎么这会儿还没到? 盛年神情凝重,周身经络血气涌动,凝向丹田。 “班门弄斧。” 辛山散人随手一点,便将那汇聚起来的血气散去了。 “事到如今,就别想着逃了。” 却见辛山散人一步踏出,便至重伤的盛年身前,手掌上的血咒之力还未散去,直抓其天灵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嘎啊——” 一声突兀的乌啼,回荡在整座山谷之间。 辛山散人心中一动,抬眸望去。 谷中的血屠风暴并未消散,然而有一树枝杈却极为反常的纹丝不动,那只乌鸦振翅。 轻而易举地穿越了血屠风暴,停落在了尸傀阿元倒地的身躯上。 咚,咚。 对着阿元的面具啄了两下,似乎在叫他醒过来。 “……” 辛山散人皱了皱眉,看着这只乌鸦,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嘎啊—— 又是一声乌啼。 一瞬间,警兆大作。 此时此刻,辛山散人惊愕地发现眼中的一切场景,开始倾覆。 一阵天旋地转,身形无法控制地向着地面倒下,却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似乎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仅是他,盛年、尸傀阿元,还有那只乌鸦,也都是如此。 嗡…… 血屠风暴倏然消散,盛年身上的伤势恢复如初。 就连尸傀阿元身上蔓延的猩红腐蚀,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了。 “什么?!” 那情景,如同是一个从空中坠入水面的人,猛然发现,水面之下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了这山谷最初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个人。 辛山散人死死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虽然心中无比紧惕,可言语之间却有几分玩味。 “我当是谁……” “原来是老熟人啊。” 宋宴立于盛年和尸傀阿元的身前,神色平静地看着辛山。 “宋公子。” 阿元看着自己原本破烂的身躯恢复如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是好事。 “他娘的现在才来,非要让我挨顿……” 盛年内视之下,发现自己的身躯完好如初,根本没有伤势。 “……揍。” 刚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宋宴此时有些心虚,假装没听见,也没有解释。 其实,在收到盛年传讯的时候,他对好兄弟的急诏持怀疑态度。 由于要面对的是一位假丹境的修士,甚至产生过一丝等到突破了筑基境后期再来此地的想法。 不过,他也考虑狗盛这个人经常玩极限,上一回翼江边上,自己若是晚到一步他恐怕就要死给自己看。 所以还是忙不迭地赶来了。 差点出大事。 然而几番试探之下,却有一件事让宋宴感到讶异。 辛山散人对于镜水月剑意的特殊效果,似乎没有什么抵抗力。 须知,便是当年龙潭山上的范东辰,也能够自行发觉幻境的不合理。 虽然那时的镜水月,还很稚嫩。 结合狗盛给自己传讯的内容中提到,辛山散人不知怎么的受了重创。 宋宴便猜测,这个重创,应该是在神魂方面出了问题。 这无疑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龙潭山上,我杀过你一回的,宋宴。” 辛山散人说道:“不知怎么叫你金蝉脱壳也就罢了,且饶你一回。” “你竟还敢来此寻死。” “实在是太不懂礼貌了……” 他怒极反笑,脸上露出了狠厉而残忍的神情。 虽然自己神魂受创,境界却实实在在碾压在场所有人。 一时之间,假丹境的威压不再保留,轰然爆发,整座山谷之中的灵气顿时变得沉重。 “轰——” 辛山散人厉喝一声,枯瘦的身躯瞬间膨胀,暗红色的灵力从他的七窍和浑身毛孔之中狂涌。 那股庞大的灵压,狠狠压下,叫宋宴三人压力倍增。 灵力席卷,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 三道由污秽灵力凝炼而成的血色触手从四面八方探出,要将三人牢牢束缚,吞噬精血灵力,彻底镇压。 假丹境的全力施为,绝非寻常筑基修士可以正面抗衡。 不过在场的人,可没有普通修士。 却见宋宴剑指一屈,数柄飞剑祭出。 下一刻,谷中一道炽白的光芒凭空而起,一轮烈日被强行搬入这方寸之地。 煌煌大日,灼热凌厉,赤红剑气暴雨般倾泻而下。 几乎是同时,在宋宴脚下,清冷的月华流淌开来,凝结成一圈圈银白色的剑环,层层迭迭,无声旋转。 一轮明月徐徐抬升。 刹那之间,天地交合,日月同辉。 剑阵,吞日月。 整座山谷,如同沉入了一个剑气世界之中。 无数剑气,或炽热或冰冷,在剑阵之中纵横捭阖。 种魔咒血功的狂暴灵力在这剑阵之中,势头为之一滞。 狂涌的剑气将辛山散人彻底笼罩其中。 众人身上的压力骤减。 身处剑阵的中心,辛山散人只觉得周身灵力正在被澎湃的剑气所消磨。 然而,他毕竟是假丹境修士,其灵力之浑厚,远非筑基中期的修士可比。 只见他体表那层暗红色的护体灵光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却始终能够抵挡剑气的侵袭。 “呵呵,不过如此。” 辛山指尖血光一闪,遥遥一指点出。 “便再杀你一回。” 一道暗红血线瞬间贯穿了剑阵,射中了宋宴的眉心。 噗!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被击中的宋宴,身形骤然模糊扭曲。 然而本应血肉飞溅,痛苦哀嚎的场面却没有出现。 宋宴的身形,如同水中倒影被石子打碎,化作了一片薄雾,缓缓消散在原地。 与氤氲月华,融为一体。 辛山散人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变作了错愕与惊疑。 “什么?!” 他瞳孔猛然收缩,心中警铃大作。 “还在幻术之中?” 这怎么可能。 他刚才明明清晰地感知到宋宴的气息和灵力波动,甚至对方那操控剑阵的神念也真实不虚。 他可是假丹境修士! 神念感知何等敏锐?即便是如今神魂受创,也绝非寻常幻术之流能够蒙蔽的。 “不可能的……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强大的幻术?!” 辛山散人失声低吼,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直冲头顶。 “这到底是什么妖法?!”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剑阵中纵横的剑气,虎视眈眈的盛年和尸傀阿元。 扫过那只漆黑的乌鸦。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薄纱。 神魂深处的刺痛感,因为这惊疑而骤然加剧。 “动手!” 盛年的声音冰冷,手中横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刀气,刀刃上的水流仿佛活了过来。 这一刀快如闪电,刀气横断。 与此同时,尸傀阿元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灰影,向着辛山散人直扑而去。 “给我滚!” 一道血指点出,澎湃灵力毫无保留,霎时间便将尸傀阿元从头到脚贯穿。 然而,与宋宴一样,下一瞬,阿元的尸身便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消失了。 “……” 辛山散人眉头皱起,愣了一瞬。 可这时,盛年的刀光已经杀到,将辛山浑身血红灵光,斩出一道口子。 与此同时,在原地留下了一道与盛年相似的影子。 在辛山散人的身后,地面流淌的月光之中,探出了一只苍白却健壮的手。 …… 呀。 真是奇妙。 在宋公子的剑阵之中,我好像不会死去一般…… 虽然我早就死了。 (本章完) 第354章 镜花影(下) 第354章 镜影(下) 那只手轰然燃起尸煞之火,全然不顾辛山散人的护体灵力,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熊熊尸火,顺着护体灵力,倏然开始蔓延。 阴魂不散。 卑贱的尸傀也想翻天…… 辛山虽然惊疑但还没有乱了阵脚,强横灵力爆发,周身血光汹涌,那枚白骨小盾再次滴溜溜旋转,倏然分做三枚,在周身盘旋。 那尸火的蔓延,猛然一滞。 同时左手掐诀,一掌朝着阿元的天灵盖下。 阿元不退反进,抓着辛山的脚踝,猛然一拽,一个膝撞,与辛山的手掌轰然对碰。 尸火血光激烈对撞,互相腐蚀,发出哧嗤的灼烧声。 血光剧烈波动,凹陷下去一个大坑,而阿元的右膝也开始寸寸碎裂,左手也燃起血焰。 但他恍若未觉,依旧不依不饶。 “你不要命了吗?” 辛山散人冷笑一声:“现在的你,总该是真实的吧。” 说着,周身血焰腾的一声,猛然暴涨。 “我开始忘记了。” 没头没脑的,阿元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辛山散人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尸傀在说些什么。 “阿浩,小莲,阿明……” 阿元抬起眼眸看向辛山,那双眼里,满是杀意:“我还记得他们的样子,记得他们的名字……” “可是,我已经忘记了他们是谁。” “我知道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是我却会在某一天,将他们彻底忘却。” “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嘭! 阿元倏然跃起,毫无顾忌地反身一脚踢出,隔着白骨小盾,将辛山散人的脑袋踢得一歪。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那些只不过是你的累赘罢了!” “倘若没有我,你永远都只是一个炼气期的修士!!” 辛山散人咆哮道。 尸傀阿元浑身浴火,他已经被那血焰完全淹没。 血焰将阿元脸上的面具焚毁,露出一张五官分明的面容。 “我是人,不是你这样的畜生。” 嘭! 他的身躯倏然消散,化作了一抹梦幻般的色彩。 “假的?” 没等他反应,一股莫大的危机感从身后浮起。 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径直刺来,先前的白骨小盾挨了阿元拼死一击,正是新力未生之际。 他只得将大半血光收回,凝于身后。 嗤。 剑光没入,虽然被护身灵力阻隔削弱,但依旧在辛山的后腰刺穿了一个血洞。 “呃……” 辛山散人闷哼一声,剧痛传来,猛然转身以最快的速度点出一指。 却见宋宴的身形,在消散的云气之间,若隐若现,眼神冰冷。 辛山一愣,随即终于不可遏制的恐惧起来。 他完全无法分辨眼前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盛年的刀势连绵不绝,几乎每一刀都是玉石俱焚,不死不休,逼迫辛山不得不分身抵挡。 阿元也如同附骨之疽,不顾自身伤势,用身躯和尸火疯狂猛攻。 宋宴的好像哪里都有,又好像哪里都不在。 每一次辛山耗费灵力将三人斩杀,他们便是假的。 然而,刀伤、剑痕,所有落在自己身上的伤势,一点一滴累积,伴随着真实的剧痛和灵力的损耗。 神魂的恍惚之下,辛山散人的认知,开始出现了混乱。 “刚才那一刀是真的?不对……我挡下来了,盛年被我震碎了手臂。” “剑气是假的吗?不知道……” “伤口在哪里?” “我……受伤了吗?” “假的!是假的!这痛感也是幻觉!”辛山嘶吼着试图说服自己。 然而下一刻,阿元的大掌带着尸火,狠狠拍下。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脏腑震荡,气血翻涌。 “咕噜。” 辛山咽下了一口血沫,神情已经有些恍惚,眼神也开始涣散。 神魂之中的刺痛感已经如同潮汐一般,一次次冲击他的理智,过往的常识被颠覆,对自身感知的判断正在消散。 “啊——” 辛山散人发出狂吼,神魂的剧痛几乎让他发狂。 他的攻势开始变得狂乱,痛血指疯狂激射,打在山壁上留下无数深深的坑洞。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想要分辨眼前的真假,只想用力量,摧毁眼前的一切。 “嘎啊——” 一声乌啼响起,那股奇异的感觉再度袭来。 天地倾覆,一股眩晕感猛的涌上来,辛山散人几欲干呕,再加上神魂的刺痛让他的癫狂举动猛然一滞。 随即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他骇然发现,自己没有再倒向另外一个世界。 而是卡在了两个世界的正中间。 身体的一侧,是无边无际的黑夜,月轮照耀。 而另外一侧,是晴空万里的白昼,大日煌煌。 “……” 两个世界,都有宋宴、盛年和尸傀阿元。 却见此时此刻,两个世界的宋宴,同时微微抬手,中食二指合并。 “镜影。” “镜影。” 两道一模一样的声音,重迭在一起。 剑府之下,滚滚剑气顷刻涌出,在那一柄黑白飞剑上汇聚。 一抹梦幻般的色彩,自那一枚莲子中飘忽,在宋宴的脑后,凝聚出一团华彩辉光。 云空之上,一座座白玉仙宫飘渺而起。 天地之间风尘涌动,云海奔流。 两个世界的宋宴同时睁开双眼,瞳孔被剑气染作了金白之色。 这个场面,辛山散人似曾相识。 在龙潭山上,他曾经见宋宴出过这一剑,不过显而易见,如今的威势,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 更为可怕的是,两个世界的宋宴,正同时悬在空中,俯瞰着自己。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哪个能杀我,哪个又不能……” 辛山散人陷入了崩溃的边缘,神魂的伤痛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他无法思考,无法判断,极致的恐惧淹没了所有理智,此刻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活下来的本能。 “不,我不能死!滚开!” 辛山散人发出尖啸,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的混乱心绪。 疯狂地压榨着体内的灵力。 磅礴的血色灵力不喷涌而出,在他身体周围凝聚成一层又一层厚实无比的血色光茧。 这还不够! 他猛地一拍储物袋,数道灵光激射而出。 一面古朴的龟甲小盾迎风涨大,环绕周身,散发出厚重的土黄色灵光。 三道金色符箓化作三层金色的钟形虚影罩在最外,钟声嗡鸣。 就连他身上那件灰色法袍也爆发出强烈的灵光,无数细密符文浮现,紧紧贴着身躯,形成最后的防护。 层层迭迭,光华闪耀,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却见左右两个世界的宋宴,周身无数剑气涌动。 天上白玉仙宫,重重迭迭,合入了不系舟的剑光之中。 与此同时,月轮沉降,大日落下,同时朝向辛山散人所在的交界处,汇聚而来。 嗡—— 在这磅礴剑气之下,龟甲、白骨小盾,三道金色符箓,辛山散人的护身灵光,一一崩解。 “呃啊——!!!” 辛山散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嚎。 他瞪大了双眼,为什么两道剑气,都是真实的…… 然而,就在杀机临体的前一瞬,这些剑气却消散了。 眼前的场景恍然如梦,恢复如初。 辛山散人跌坐在地,抬眸看去,却见宋宴盘坐,脸色有些虚弱。 “活下来了,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缓缓挪动头颅,环顾四周。 却见八个不同的方位,盛年以及六道虚影,尸傀阿元,将他团团围住。 六道身形倏然化作乌黑光芒,涌入了盛年手中的横刀刀刃上。 “不,好徒儿,别杀我。” “我知道很多秘密,我有很多宝物的线索。” 黑夜彻底过去,太阳逐渐升起。 盛年将横刀缓缓收至背后。 呜—— 然而古宝横刀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 “师傅,不必多说。等到你死之后,我自己慢慢看。” “你……” 盛年抬起左手,中食二指并拢。 横在胸前,微微颔首。 口中轻声吐出一个字。 “界。” 嗡—— 几乎是一瞬间,盛年便从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出现在了辛山的面前,出刀的颤吟在谷中响彻。 风尘之中刀光起。 狂暴而凝练的刀气生生横贯了谷底废墟。 刀气散去的一刹,辛山散人的身躯一分为二。 噗—— 大量的血液顺着刚刚刀光消散的轨迹喷涌,血色涌出一个向外挥洒的血环,横铺在谷底废墟上。 “呜……” “呃……” 辛山散人临死之前,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话,可惜,没有人听见。 头颅掀起,落地。 这位假丹境修士,彻底身陨。 “哈……” 盛年一屁股坐在辛山散人的尸体上,横刀拄着地:“老东西终于死了。” “阿元,去把萍姐接过来吧。” “是,少主。” 阿元是尸傀,没有调息的需求。 不多时,陈继萍被阿元接入了谷中。 当她看到地上的那句尸体,眼中涌现出讶然的神色,随即立刻开口:“山主。” “宋公子。” “不用改口。”盛年站起身,摆了摆手:“帮下阿元,炼了这老魔的尸体。” “是。” 他稍微调息了一阵,缓了缓灵力,随口问道:“老宋,你刚刚那是什么?” “是幻术吗?怎么连我和阿元也能影响……” “别问了,你学不会的。”宋宴瞥了他一眼:“高手的事少打听。” “……我都多余问你。” 其实,也不是宋宴不想说,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镜水月剑意大成之后,施展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只要对方真的能够被剑意所影响,那么限制它的用法的,就只有宋宴的想象力了。 然而,从根本上来说,镜水月剑意,是一种精神力的压制。 对宋宴的神念压力,也很大。 这也是为什么小宋其实没有怎么消耗剑气、灵力,却在最后收了手,让盛年来结果对方。 心神实在是疲乏至极。 不过这一战,倒是让他对剑意的把控和运用,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你那把刀,是之前从仙朝战场得来的?” “不错。”盛年闻言点了点头,在宋宴面前亮了一下:“古宝,水龙。” “之前你在鹤岩山送给你师妹的那一柄刀,就是它的仿制品。” 提起这一柄刀,盛年爱不释手。 “为什么你现在这点儿修为,就可以使用……” 这才是宋宴关心的东西。 所谓古宝,其实就是法宝。 只不过,不同于如今的炼制手法,中古以前的修士们炼制法宝,讲究纯粹。 作用和功效都很单一,但单一,意味着登峰造极,将这一部分神效,发挥到炼器材料所能达到的极致。 再加上古时候的炼制手法、所用的炼器材料和现在已经大相径庭。 大部分古宝,无法被修士收入体内。 不过无论如何,古宝绝对不是盛年这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能够操使的。 “这个么……” 盛年四下看了看,整的神神秘秘,又招了招手,让宋宴凑了过来。 “高手的事,少打听。” “……” “哈哈哈哈,一会儿跟你说,走走走。”盛年拍了拍宋宴的肩膀:“去把辛山的老巢给他掀个底朝天。” 假丹境界的修士,想来宝物是不少的。 不过考虑到这个人是个魔修,也别抱太多希望。 盛年随手一招,将辛山的乾坤袋摄入手中,然后从中捣鼓捣鼓,取出了一枚玉符。 借此打开了辛山散人的洞府。 两人踏入洞府,一股复杂的味道扑鼻而来。 陈腐药味,淡淡血腥,以及某种阴冷灵气。 洞内不是宋宴想象中那样的狭窄,反而颇为宽敞,石壁两侧开凿着数个石室。 壁上镶嵌着萤石,照亮洞府。 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传来。 只见阴影之中,走出十多个小小的身影,都是巴掌大小的纸人。 “辛山已经死了,都散了吧。” 盛年甩手指了指洞府门口:“趁你们的魂灵还未消散,出去走走,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昂。” “去吧。” 十数个小纸人蹦跶蹦跶,一一走到了两人面前,齐齐行了一礼,然后向洞府之外走去。 “这些纸人都是辛山生前斩杀的修士,用他们的神魂和精血炼制的。” “现在辛山死了,他们也自由了。” “等到纸人上的灵力散尽,就可以入轮回咯。” (本章完) 第355章 剑符 第355章 剑符 盛年目標明確,继续往里走去。 在一个相对宽的石厅停了下来,石厅中央有一个简陋的石台。 盛年走到石台旁,从一个隱蔽的暗格里摸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兽皮袋子。 现在他左手右手,各拿著一个袋子。 “辛山老鬼的东西,估摸著大半都在这两个乾坤袋里了。” 盛年掂量了一下,毫无顾忌地將其打开,神识探入开始翻找。 宋宴也走到一旁,指尖剑气一拂,帮忙清理石台上的杂物,腾出一片空地。 分赃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盛年则是將乾坤袋里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掏。 他掏出一件形状古怪的防御性法器,拿在手中把玩,同时开口,回答了宋宴之前的疑问:“的確,正常情况下,只有金丹境的修士能够真正驾驭法宝。” “不过这天下,不缺少特殊情况。” 盛年嘿嘿笑道:“我修炼了一门特殊的炼体功法,名唤炼宝诀。” “炼宝诀?”宋宴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他从未听说过。 “不错。”盛年点头,解释道:“其实这一门功法,原本也是给金丹境的修士准备的。寻常金丹境的修士,只有一件本命法宝,可以融炼入体,並且伴隨修士境界提升,品阶也水涨船高。” “其他的法宝,即便是能够收入躯体,也没有这些效果。” “而炼宝诀的奇妙之处就在於,它允许修士在丹田气海之中,额外融炼一件非本命法宝进入身躯血肉之中。” “藉此法宝的精华和灵韵来反哺淬链,强化肉身筋骨。相当於让法宝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或者说,让肉身成为法宝的载体。” 宋宴闻言,眼中闪过惊异的神色。 这种炼体思路,迥异於他所知的任何正统炼体法门,简直是另闢蹊径,以身为炉,熔炼法宝,铸就真身。 盛年继续道:“当然,这逆天之法自有其严苛的限制和代价。” “首先,融炼的法宝一旦选定,极难更换,几乎伴隨终身。” “其次,在修士境界达到金丹境之前,这融炼入体的法宝,其绝大部分威能会被自身的境界所限制,只能发挥出很小一部分的力量,远远低於它本身的品阶。” “所以啊,如果我真能动用这法宝的威能,那我还用得著叫你来?我自己一刀给辛山削了不就完了。” 宋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我感觉这古宝这么弱。” “原来弱的是你。”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盛年白了他一眼:“总之,只有修士成功结丹,金丹之力贯通全身,彻底稳固了肉身与法宝的融合,其威势才能重新恢復。” “现在么—”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也就比寻常中品灵器强上那么些许。” “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只是这法子有点偏门,代价又大,在筑基期其实有点鸡肋,说出来还怕你笑话。” 盛年说完,將第一个乾坤袋里的东西全部取出来了。 辛山散人的藏品很多而且很杂,这一个乾坤袋,主要放的都是一些秘录图谱,各种玉简堆积如山,其他杂物也有一些。 宋宴大致看了一圈,多是有伤天和的歪门邪道。 宋宴最终按照自己感兴趣的,在一大堆玉简里挑了三四枚。 其中一枚玉简的行文风格和遣词造句,让他感到很是熟悉,猜测这一枚玉简的笔者,与编写仙道风物全传的那位前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其他东西,就没有他感兴趣的,全都让盛年自己收走。 第二个乾坤袋则是各种各样的法器、灵物。 各种奇形怪状,灵光嗨暗甚至缠绕著淡淡怨气的法器灵物,叮噹作响,滚了满地。 原本宋宴也一直都是兴趣缺缺的状態。 直到盛年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枚拳头大的灵材。 看不出是玉石还是矿石,一片幽邃的蓝紫色泽映入眼帘。 洞府之中光线幽暗,点点蓝紫色辉光,如呼吸般明灭。 紫灵瘴石? 宋宴隨手將那石头摄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这色泽,这奇异灵机,与当年在红枫原邵思朝给自己寻来的那一小块如出一辙。 然而,辛山散人的乾坤袋中竟然有拳头大小的紫灵瘴石,七八块之多。 盛年被宋宴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吸引了注意力:“这东西———很值钱?” “不是钱的事。” 宋宴深吸一口气:“它叫紫灵瘴石,是一种炼器材料,我正好在找它。” 找了好些年了。 “当年在红枫原的时候,我费尽心机也只从九脉联合的战功机要那里换得指头大的一点,杯水车薪——没想到,辛山有这么多。” 不过他没有心思也无暇去探究辛山散人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些。 他问盛年:“你要吗?不要我全拿走了。” 盛年在心中问道:“老谢,这东西我用得著吗?” 谢老魔那幽幽的声音从心底响起:“紫灵瘴石啊,没啥用。” “如果你是主修炼宝诀,而且你想要更换那柄法宝,那可能会有点用处,不过用处也不大。” “行。” 盛年轻咳了一声,对宋宴说道:“没用,你收走吧。” 宋宴也不矫情,將所有紫灵瘴石拢入自己的乾坤袋中。 有了这么一番收穫,他才有了閒心打量地上其他物件。 然而没有想到,还真有一样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枚形状特殊的符篆,通体金色,其上青纹豌。 在一堆灵物宝物之中,这一道剑符很是惹眼,因为其上竟然隱有剑气流转。 剑修之物? 辛山散人从哪里搞来的。 与盛年知会了一声,便將此物收入了乾坤袋中,想要等到回了宗门再研究。 两人继续分赃。 最终,又勉为其难地从其他东西里挑出了三样,一面水光流转的青玉小盾,一枚通体赤红,刻著朱雀振翅纹路的簪子,还有一件薄如蝉翼,触手生凉的冰蚕丝甲。 都是难得的上品防御法器,虽算不得顶级,胜在灵力不邪,品相周正。 即便自己用不著,也可以送给徒弟小翰。 最后清点的是灵石。 堂堂假丹修士的身家,也没多么阔绰,统共只翻出五千三百余颗下品灵石以及二十来颗中品灵石。 “喷,这老鬼家底也不厚啊,怕是都在那些邪门歪道上了。” 盛年撇撇嘴,麻利地分成大致均等的两份:“一人一半。” 宋宴隨手一招,收。 正当此时,陈继萍和尸傀阿元也从洞府外走了进来,对盛年和宋宴一一行礼。 宋宴忽然想起了什么:“如今辛山已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去射阳宗找阿韵吗?” 盛年却摇了摇头:“我有自己的路要走,阿韵也有自己的道途。” “老宋,这楚国的修仙界太小了,也许,我有一天会去中域闯荡,你呢?” 宋宴一愣,隨即陷入沉思:“我倒是也想,不过我毕竟有宗门,不会那么方便。” “是吗?” 盛年样装无意地说道:“我猜啊,小禾去的地方,就在中域。” “嘿嘿,你说呢?” “......” 宋宴不说话了。 盛年心里明白的很,宋宴从小到大就两个亲人,爷爷过世,如今世上仅小禾这一个牵掛。 你说他不想?那绝无可能。 先把他这念头勾起来再说。 不得不说,盛年的阳谋行之有效。 两人分別之后,飞回洞渊宗的这段儿路上,宋宴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中域—” 此前道子故园一行,也算是见识过了中域的一部分风物。 宋宴原本在心底便是嚮往的,再加上盛年说的话不无道理。 还真是可以考虑一番。 不过,中域藏龙臥虎,鱼龙混杂,即便要去,也得做足准备才是。 不急於一时。 无论是来还是去都没有多做停留,所以一来一回,也就过去十日左右。 洞渊宗拭剑峰,宋宴回了洞府之中。 没有急切地进入修炼,先是洗漱沐浴了一番,隨后服下了一枚此前炼製剩下的养魂丹,便躺到床上准备大睡一觉。 与辛山的一战,虽然没有消耗多少剑气、灵力,甚至於有很多手段都没有施展。 可是在镜水月剑意这方面,却几乎是满负荷运转。 这种神念上的空虚,宋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精神上的疲乏有时比身体上的疲惫更加痛苦。 不过在脑海中稍微回忆復盘,却认为这应该是斩杀辛山散人最有效的方式。 说到底,对方也是一个假丹境的修土。 能够最快速地斩杀,能够免去很多无妄之灾。 稍微復盘了一阵,脑海中的思绪就开始模模糊糊,宋宴很快进入了沉睡之中。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中午才悠悠醒转过来。 甦醒之后,精神好了不少。 心念一动,进入了无尽藏的世界中。 山巔火池旁,古怪的人影依旧坐在那里,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嘀嘀咕咕。 此时此刻,只是安安静静地看著火池之中的那柄飞剑求仁。 宋宴將一枚紫灵瘴石唤来,徐徐沉入了火池之中。 与先前一般,只见紫灵瘴石开始缓缓消融,剑气从莲之中涌出,匯入火池。 片刻之后,有一丝蓝色的光华,从火池之中升起,融入残破的剑身之中。 这个速度实在是太慢,宋宴想著要不要把所有的紫灵瘴石全都丟进去,然后等著看无尽藏能不能把求仁“修復”。 正当他又唤来瘴石,没想到那道人影却忽然站起身,把他拦住了。 宋宴看著这个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 然而这道人影没有回答他,只是拦在火池旁。 稍加思索一番,这个人影极有可能是当年那位燕氏先祖,是个炼器高手。 难不成人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儿太粗糙了,看不下去? 宋宴的確对炼器这一方面是一窍不通的。 对於不了解的领域,他从来都听劝。 既然如此,就先缓缓吧。 於是便把所有的紫灵瘴石全都唤来,放在火池的边上,然后离开了此处。 心神回归,宋宴没有著急立刻开始修炼。 筑基后期境界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不急於一时,左右现在心神还有些虚弱— 他翻了翻,从乾坤袋里取出了那些从辛山散人遗產里挑出来的东西。 他先是拿出了那一枚隱隱泛著剑气的玉符。 也不知道辛山是从哪里取得的此物,难不成魔墟之中,也有剑修的存在吗? 从前看过的那一卷古剑奇谈中就有提到过。 修仙界中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剑修多是偏执顽固之辈。 一旦剑走偏锋误入歧途,道心出现魔念滋扰,很容易墮入邪道,无法挽回。 也许剑修之中也有许多走上歧路的修土。 宋宴的脑海之中,浮现了一个名字。 邪剑派。 这是一支存於人间的魔修道统,很少有消息流传。 难不成,辛山散人跟邪剑派有所关联? 宋宴正如此想著,小心翼翼地尝试催动一缕剑气,想要激活这一枚玉符。 嗡一一抹极为恐怖的锋锐之意从这玉符之中迅速升起,宋宴心中惊骇,连忙撤去了剑气。 “这是.” 金丹境的剑符! 这下他是真的懵了。 “辛山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东西——” 目前他所知道的金丹境剑修,只有宗主一个人。 难不成,楚国境內,还有邪剑派的金丹境修士? 还是说这一枚剑符,就出自自家宗主之手? 宋宴皱了皱眉。 魔墟祸乱结束之后不久,宗门举办过一个封赏大会。 宗主曾经赐予秦婴师姐一枚剑符。 倘若秦氏与魔墟修士有染,秦婴师姐也参与其中的话· 宋宴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阵,认为不是自己能够猜的明白的,到时把这剑符拿给宗主问问就行了。 人长个嘴就是要说要问才对。 暂且將玉符放到一边,取出了那些玉简,神识探入其中。 其中一枚玉简,讲的都是一些听起来就很邪性的丹药。 这枚玉简好像是辛山散人自己撰写的,里头有些丹药没有名字,只有药效或者丹方。 有些丹药则是有名字,没有炼製方法,总之並不完整。 细细看了一圈,有提到血颅丹,跟狗盛之前跟自己说起过的差不多。 里面还有化灵血丹和祭灵血丹,总之都是些魔道丹药。 其中有一部分丹药,还记载了对应的,祛除副作用的方法。 宋宴將这一枚玉简保留了下来,想著日后若是遇到不认识的灵丹,还可以作为参考,辨別一下。 紧接著,他取出了第二枚玉简。 这一枚玉简的名字,叫做《观山海》。 第356章 观山海 第356章 观山海 这一枚玉简,入手温润,其上纹路雕刻极为古朴,看起来已经很有年代了。 当时在辛山的洞府,宋宴隨意一扫,便决定將它拿回来。 它其中的內容,讲的是与妖怪、灵兽有关。 其遣词造句,行文风格,让宋宴倍感熟悉。 很多年之前,在灵源泽夜市,他曾经从邵思朝的书摊上,买过一部典籍,名为仙道风物全传。 那是一部描绘此方人间修仙世界中,各种各样奇闻軼事的典籍,其中记录了许许多多,天南海北的神秘传说。 当时的仙道风物全传是没有署名的,不知道著作者是哪位前辈,姓甚名谁。 但从行文上来看,这一枚玉简中的內容,与它非常相似。 所以宋宴猜测,也许这两部著作,也许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在这一枚玉简之中,有一小段开篇,主要是讲述为什么编著这一部典籍。 这一段开篇的最后,留下了一个名字。 梁泽散人。 宋宴自然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的,这也再正常不过。 修仙界中,大家最关注的都是功法、道术,再不就是丹药、炼器。 即便有人喜欢看这些奇闻軼事,也多是閒暇之时隨意翻翻,很少会特別关注编者姓甚名谁。 宋宴將神念沉入其中,细细看来。 隨意读下几行,一股扑面而来的山水意趣便將他包围。 没有晦涩的功法口诀,没有道诀的灵力运行,更没有对修行境界的孜孜追求。 开篇,便是一段如同老友閒谈般的自述。 “余幼时观星,常思寰宇之广。少年游歷,每嘆山河之奇。” “世人汲汲於长生大道,爭逐於法力高低,可梁某才疏学浅,胸无大志,独爱这天地间一草一木,一虫一兽之灵秀。” “朝饮晨露於东山之巔,暮听猿啼於西壑之涧。风雪月,鸟兽虫鱼,皆可为师友,皆以慰平生。” “大道无形,或藏於芥子之间,何必只向丹鼎炉火中苦苦寻觅?” 宋宴看得入神,这位梁泽散人的志趣,与他所知的绝大多数修士截然不同。 字里行间,流淌著一种超然物外的洒脱与对人间自然的赤诚热爱。 他不谈境界,不论神通,只言对天地万物的观察与喜爱,这份纯粹的心性,让宋宴心有所感。 仿佛这隱隱约约,透过文字便能看到一个悠游於山水之间,洒脱不羈的身影。 继续读下去,宋宴了解到,《观山海》是梁泽散人诸多著作中最为特殊的一部。 特殊的点,却不只是它描绘的內容是这世间的妖怪。 根据梁泽散人的描述,在他所生活的那个年代,人族、妖族之间的关係远非如今这般界限分明,彼此戒备。 强大的妖怪占据灵山大泽,弱小的精怪棲息於山林水涧,与人类修士的聚居地往往交错毗邻。 虽有摩擦,但更多的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不乏彼此敬重、互通有无的例子。 甚至於,有不少修士知道或是听说过在这世间某处,存在著一个传说中的妖族圣地。 也就是山海间。 关於它的传说在修士间偶有流传,充满了神秘色彩,被视为妖族的起源祖地。 而梁泽散人,显然不属於“听说”的那一类。 他笔锋一转,带著几分得意与感慨,讲述了一段堪称离奇的经歷。 他说,他去过山海间。 是不是吹牛暂且不提,即便这个人是编造的,宋宴也想看看,他会把山海间编成一个什么模样。 据他所说,山海间縹緲难寻,寻常修士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通往山海间的方法。 而梁泽散人在玉简中写道,能够窥得山海间的綺丽风貌,完全有赖於他的一位挚友“风淮”。 这位好友风淮是他在游歷天下山水灵秀时,结识的一位性情豁达,修为深不可测的大妖。 他们因对自然之道的共同痴迷而结为至交好友。 梁泽並不知晓风淮是什么样的境界,岁数几何,同样他也没有跟风淮提起过这些。 两个人都不在乎,只是因为志趣相投,便成为挚友。 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世间好山好水易寻,知音却是难觅。 知晓好友喜欢山水,在某一年,要离开大陆的风淮竟然提出,可以带梁泽前往山海间坐客。 这可把梁泽高兴坏了。 山海间如此神秘,能够在有生之年得见,真是死也值了。 然而,允许他进入,不代表能够让他知晓山海间在何处。 所以这个进入其中的过程,对於梁泽散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煎熬。 风淮拿了一种他们妖族的灵物,封住了梁泽的五感六识。 其中所记载:“此物贴近,剎那光华流转,天地倒悬,万象消隱!目不能视,耳不能闻,鼻不能嗅,口不能言,身不能感,就连神思也迟缓许多。” “仿佛沉入混沌虚无之海,不知岁月流转,不识东西南北。唯有风淮一缕神念气息相伴。” 隨后才带著他去往山海间,这一封就是五年。 整整五年的时间,梁泽散人就在这种状態下等待,失去了对一切的掌握,只有挚友风淮的一缕神念和对山海间那强烈无比的好奇心支撑著他。 这种近乎酷刑的方式,让宋宴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对这位梁泽散人的心志之坚和其对见闻的执著追求感到由衷的敬佩。 人们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即便是面对亲人,这种无异於將自己全部身家性命交到对方手中的举动,也十分危险。 然而,梁泽散人就这样把自己交到了一个妖族的手中。 或许正是这种纯粹的心性和绝对的信任,才能让梁泽散人与妖族修士成为至交好友。 风淮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和期待。 “及至某日,灵台一点清明忽现,如水波荡漾。蒙蔽之感如潮水般退去,五感六识恢復如初,宛如新生!睁眼,已非昨日之天地……” 当那蒙蔽终於解除,展现在梁泽散人眼前的景象,让他毕生难忘。 这似乎是另外一方世界。 群山耸峙,非人间景色,或如翠玉,或染金霞。飞瀑流泉,垂落九天,虹光横跨,灵气氤氳。 古木参天,叶间有流萤光点,皆是精魄所化。 奇异草遍地,异香扑鼻,闻之令人神清气爽,百骸通透。 林间小妖灵兽奔走嬉戏,形態各异,或威严,或灵巧,或憨態可掬,全无戾气。 这便是妖族的圣地,山海间。 梁泽强调,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安然地生活,甚至被此地的妖族相对接纳,风淮的地位至关重要。 据他所说,山海间中有许许多多的妖族,其中三大族群,共同掌管著山海间,被称为山海域主。 风淮所在的韶梦山,便是三大域主之一。 而他正是少山主。 风淮在山海间中的身份尊贵,他的引荐,使得梁泽散人这个人类没有被视作威胁,自然也没有被驱逐。 更令人惊奇的是,梁泽散人本身“毫无攻击性”,醉心自然的特质,很快就贏得了不少小妖怪的亲近。 “吾所接触的此地妖族,心思大多纯澈,尤以幼年小妖为甚。” “多是未曾踏足人族地界,对吾此『人』,充满新奇。” “常有三五小妖,化作人形童子,茸茸兽耳,蓬鬆小尾,围坐於古树虬根之下,听吾讲述人间风物。” 对於没有去过人间的小妖怪来说,生於斯长於斯,自然是嚮往人间的。 梁泽的到来,无异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宋宴越看越觉得梁泽散人这个前辈很不一般。 虽然他自己对於抵达山海间还有面对妖族们的情况,大多都是一笔带过。 可宋宴清楚,从外来的异族,到被妖怪们接纳,根本不可能那么简单。 继续看下去。 梁泽散人很快就跟此地的许多小妖们打成了一片,给它们讲述许多自己从前收集到的人间趣闻軼事。 作为回报,这些小妖怪们也成了梁泽最好的嚮导和信息源。 妖怪们带他探索隱秘的溪谷,攀爬奇特的山峰,拜访性格各异但大多温和的成年大妖。 对於喜欢探索世界的梁泽散人来说,真是如鱼得水。 他虽然不是什么特別厉害的画师,但心有所感,手便自难抑。 遇到形貌神异,性情独特的妖怪,便会在徵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將它画下来。 一些相处久了的妖怪,梁泽散人也会仔细的观察记录它的习性。 例如喜好什么,喜欢什么类型的居所,性情是喜静还是好动。 偶尔有记录他们的独门妖术或者天赋神通,但都只是一笔带过。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梁泽散人沉浸在山海间的奇妙生活中,大约三十余年。 山海间很大,像是一方独特的天地,所以他也不敢说自己见过了山海间的全貌,不过他的画笔和玉简积累了许许多多的內容。 他將所见所闻,所感所悟,一点一滴地整理描绘,最终书写下来。 栩栩如生的妖怪肖像,细致入微的生活习性,以及那些关於灵植、环境、乃至妖族內部一些独特习俗的描述。 最终匯聚成了这一部奇特的著作《观山海》。 后来梁泽散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山海间,回到人间之后又如何了,这里没有提到。 宋宴饶有兴致地翻阅著这些也许是数千年之前存在的妖怪们。 “也不知道小禾她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找到山海间了。” 嗯…… 应该还没有。 梁泽散人被风淮这位山海间原住民带著,都了五年才到。 不过,说不定是因为带著人类不方便,才了那么久也有可能。 “『类』,它的外形很像狸猫,但脑袋上有比较长的毛髮。在人间,也有人类修士叫他们灵猫。” “『狌狌』……” 宋宴挨个看过去,心中想著,小禾去了山海间,会不会遇到这些妖怪,或者说这些妖怪们的后人,跟他们成为好朋友。 说不定,自己这会儿是比小禾还更早“见过”他们呢。 …… 此时此刻,雁然山脉。 南山观,后山。 曾经的南山观,地方没有多好,却也清幽祥和,如今却瀰漫著一股挥之不去的死寂萧索。 尸傀阿元跪在诸多弟子的坟头前,目光低垂,沉默不言。 不远处,盛年和陈继萍也默默地看著他。 在他们即將离开涣灵窟的时候,尸傀阿元忽然提出,想要回来南山观一趟,祭奠死去的弟子们。 不耽误什么事,盛年点头同意。 这里是曾经的观主陆元付出全部心血的地方。 现在,他不再需要呼吸,但胸膛却剧烈地起伏,浓郁的尸煞之气不受控制地瀰漫开来,似乎是哀伤的气味。 盛年没说话,只是看著他,心中却不由得发问:“老谢,一个尸傀,为何还能保有神智和情感?为什么偏偏是阿元?” 他见过不少炼尸,除了阿元之外,都是浑浑噩噩,只凭本能或主人命令行事。 “这很稀奇吗?” 老谢的声音幽幽而起:“小子,你见识还是太浅了。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你只需要知晓,这天地大道允许任何情况出现就是了。” “从前魔墟有一位魔道巨擘,他的真身便是一具通灵而生的天尸,不仅有神智,而且凶戾滔天,一身尸煞神通连我都忌惮三分。” “这阿元想必也是经歷了某种特殊的机缘。” 老谢顿了顿:“怎么?你莫不是对这尸傀之道感兴趣?” “若真想探个究竟,不如就去种魔道吧。种魔道最擅长的就是这些东西,研究尸身阴煞更是他们的老本行。你若有心,投入种魔道门墙,钻研个几十数百年,说不定也能捣鼓出类似的东西。” 提到这个,盛年心念一动。 三枚巴掌大小的令牌被取出,凭空悬浮在他身前。 这三枚令牌上,分別是代表了魔墟三个道统的图案。 黄泉道、种魔道和修罗道。 辛山这廝在楚国经营多年,虽然没搞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小动作不断,贡献也还算入得了眼。 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三个道统都曾向他拋出过橄欖枝,算是给他留了条后路。 如今他死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成了无主之物,落到了盛年的手里。 (本章完) 第357章 黄泉道 第357章 黄泉道 “若选了其中一个道统,拿著这令牌就能直接去魔墟?” 老谢说道:“哪有那么简单,这令牌只是代表你获得了初步的资格。拿著这令牌进入魔墟外围,自然会有人接引,但想要真正成为道统之中的核心弟子,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不过么……有这令牌在手,起点总比其他人高得多。辛山死了,你现在拿著令牌去,顶替他的名额,时机倒是正好。” 盛年沉吟著,若是不著急前往中域,倒是可以选择一个道统,去魔墟先混几年,薅薅羊毛。 “你不要告诉我,几万年前你还活著的时候,魔墟就是这样筛选人材的……” “哪儿能啊,龙珠被你吃掉之前,我在魔墟也待过几年。” “噢……” 盛年看著这三枚令牌,问道:“你不是號称修罗道的开山祖师之一吗,怎么不让我去修罗道道统?” “你是不是被辛山散人打傻了?修罗道那点儿东西,有我教你难道还不够吗?” 盛年一愣。 好像是这个道理。 隨后他又把目光放在了黄泉道的令牌上:“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来著。” “为什么黄泉道的那些修士,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好像都是『名』,这是什么古怪规矩么?” 老谢回答道:“我们那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谁知道他们的哪一代老祖抽了什么风。” 老魔的语气显得相当不屑,显然对这种小辈的形式主义毫无兴趣。 盛年嘴角扯了扯,不再多问。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过,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老魔话锋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的那位同乡应该是剑修没错了,没记错的话当年黄泉道的那帮人,似乎对剑修很感兴趣。” “啊?” 盛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 “不知道。” “黄泉道是一个很古怪的道统,我也不知道那帮人成天都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噢对了,当时黄泉道的头子,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具炼尸,天业。” 这回盛年就更加懵了:“你不是说,炼尸是种魔道的拿手好戏吗?怎么变成黄泉道了。” “头子是炼尸,难道就要学炼尸吗?我可没这么说。” 盛年挑了挑眉毛,没再细问。 魔墟之中的体制,看来比自己想像的要复杂一些。 等到时去了再说吧。 正当此时,尸傀阿元向后退了一步,隨即缓缓地跪了下去,他抬起双手,微微摊开,白色的尸煞之火燃起。 但这火焰却没有丝毫温度,反而散发著一股纯净。 火焰在他的双掌间匯聚,最终竟缓缓变化,化作了一朵朵白色小。 十数朵小飘散开来,落在了每一座坟前。 “少主。”阿元站起身:“我们走吧。” 盛年看了他一眼:“不再多待一会儿么?” “不必了,我会永远记住他们的。” 死亡並不是一个人生命的终点。 被遗忘才是。 阿元此刻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除非我死了,否则这世上就永远都有一具尸体,还记得他们的名字。” 盛年点了点头。 三人乘上了飞行灵器,离开了雁然山脉,往楚都的方向飞去。 …… 涣灵窟。 这座幽谷曾经被辛山散人精心布置,还算是別有洞天,可是经歷了一场大战,如今已经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那座洞府更是坍塌了大半,巨石滚落,將洞口掩埋,只留下乱石嶙峋的残骸。 阳光费力地穿过灰败雾气,投下惨澹光斑,给这座废墟又添了几分死寂。 在这片狼藉的中心,一个身著墨绿色道袍的中年修士正盘坐在废墟之上。 这一块巨大山岩被某一道剑气削开,十分平整。 他身形瘦高,面容寻常,甚至还带著几分书卷气,一双眼睛狭长幽。 此刻,手中把玩著什么。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焦黑捲曲,大半身体已经破损,灵力尽失。 只剩下一点残破的躯干,显得很是诡异。 绿袍修士的两根手指捏著纸人的残骸,指尖縈绕著一缕灰色气息。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谷口出没。 绿袍修士掌中的灰败气息忽的燃起,將那纸人残骸焚烧殆尽。 人影缓步而来,就走到了绿袍修士的不远处。 她的面容展露在阳光之下。 秦婴皱了皱眉:“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大事。”绿袍修士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到来,缓缓起身,动作从容。 “辛山死了。” “不久之前,应该是被他的那个徒弟杀了,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盛年?” “不错。” 绿袍修士点了点头:“你的剑符也被他夺走了。” 秦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枚剑符得自陈临渊,是辛山说起有大用,才在眼前这个黄泉道的金丹境魔修协调之下,借给辛山一阵子。 没有想到再听见辛山的消息,他竟然已经死了。 且不说这剑符本身就是无价之宝,倘若那个叫盛年的小子胡乱使用,叫陈临渊发觉…… 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掠过秦婴的眉宇之间。 那是一种计划被打乱,重要物品失控的烦躁感觉。 废物。 秦婴绝美的脸庞上,满是冰冷和毫不掩饰地厌恶。 “不过,秦婴仙子你也不必为此介怀。” 绿袍修士淡淡地说道:“一枚剑符而已,你的损失,魔墟自会补偿。” “待到边域之事尘埃落定,洞渊宗的宝库,乃至整个楚国的珍藏,魔墟难道会吝嗇於你吗?” “反正很快,这楚国……就是魔墟的了。” 秦婴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 “章前辈,据我所知,您应该不是因为边域之事,才来的楚国吧。” 面前的这个人,叫做章兴名。 是魔墟黄泉道的金丹境魔修。 不过,就连秦婴也不知道这个人来此所为何事。 “……” 章兴名微微一愣,隨即大笑起来:“哈哈哈,秦婴仙子很是敏锐啊。” “我来楚国,的確还有其他的任务。” “不过……” 章兴名的声音冷了下去:“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 秦婴冷冷地看著他。 剑符遗失,的確是个意外,相比於魔墟將要在边域掀起的滔天大浪,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事到如今,魔墟所谓的承诺补偿,没有多大意义。 从前,她的想法一直都是在即將到来的风暴之中,在魔墟和本土势力之间,找到那个能让自己和秦氏利益最大化的位置。 依附魔墟是她的选择,但她最初从未想过將自己完全绑死在这架战车上。 万一,魔墟失败了呢?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观念在逐渐淡去。 或者说,一切都在让她逐渐摒弃属於楚国修士的身份。 她现在已经完全站在了魔墟修士的这一边,並且別无选择。 所幸,自己至少是站在胜利者的这一边。 片刻的沉寂后,秦婴抬眸,看向章兴名。 她的眼神已经恢復了古井无波,所有的波澜都被完美地压入心底。 “我知道了。” 只说了几个字,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章兴名对她的反应也並不意外,只是微微頷首,脸上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消失了。 “仙子明白就好。” “此地事了,后续自有他人接手,望仙子专心去做自己的事。” 秦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了这里。 …… 洞渊宗,龙首峰长老院。 山风清冽,山道蜿蜒。 长老院依山势而建,殿宇恢弘。宋宴轻车熟路地来到外事堂所在的大殿前,对值守的弟子客气地说道: “拔魔峰宋宴,有要事求见张广元张长老,烦请通稟一声。” 拔魔峰从名义上,是直接隶属於宗主陈临渊。 所以拔魔峰的弟子想要求见宗主,从宗门规矩上来说是合规的。 两个值守弟子显然是认出了宋宴,不敢怠慢,迅速入內通报。 片刻之后,从殿中快步走出了一个面熟的年轻弟子。 正是温连。 “宋师兄!好久未见,风采更甚往昔啊!” 他笑著说道:“快隨我来吧,张长老已经在堂中等候了。” “好,有劳阿连师弟。” 宋宴点头致意,跟隨温连步入殿中。 张广元的殿內摆设一如往常,玉璧上依旧流动著楚国疆域的灵光,只是案上卷宗少了一些。 “宋师侄来了,不必多礼,坐。” 张广元放下手中玉简,示意宋宴落座:“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宋宴依言坐下说道:“弟子確实有事相求。此番前来,是想求见宗主。” “求见宗主?” 张广元捋了捋短须,与温连对视了一眼,二人脸上都有一丝讶异。 今日还真是热闹,这么多人求见宗主。 那温连似乎想要说什么,可被张广元止住了。 宗主陈临渊常年清修,若非宗门大事或他主动召请,寻常是极少见人地。 不过宋宴是拔魔峰的弟子,流程上没有问题。 张广元没犹豫,抬手取出一枚特製的传讯玉符,凝神注入一道信息。 张广元说道:“我已將情况通传孙长老,不过宗主是否愿意见你,何时见你,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暂且只能在此等候消息了。” “弟子明白,多谢张长老费心。” 等待的时间並不长,约莫一炷香后,张广元手中的传讯玉符亮起微光。 他凝神感知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看向宋宴道:“宗主应允了。让你即刻前往禁地,孙师侄会在入口处接引你。” “快去吧。” 宋宴从温连的手中接过令牌,不再耽搁,辞別张长老后,立刻离开长老院,朝著龙首峰后山疾行而去。 还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禁制,同样的孙正伦师叔。 孙正伦看见宋宴,微微頷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有劳孙师伯。”宋宴恭敬行了个礼,便走进了禁地之中。 这一次,宋宴没有前往那一处石壁所在,方才孙正伦师伯引导的方向,並不是那里。 这回应该是去宗主居所。 果然路上修竹成林,隨风摇曳,石上清泉流响,水声淙淙,一派洞府园林布局的景象。 穿过一片茂密的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静湖边矗立著一座竹木小筑,大半探入湖面,正是宗主清修居所。 宋宴正欲行礼通稟,里面已经传来宗主的声音:“进来吧。” 缓步而入,心中却是一惊。 宗主围炉煮茶,在他对面,竟然还坐著一个人。 此人一身素雅长裙,身姿窈窕,气质冷如霜雪,正是师姐秦婴。 秦婴师姐也在? 宋宴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失礼,立刻躬身行礼:“弟子宋宴,拜见宗主!见过秦师姐!” 陈临渊似乎並未察觉到宋宴的惊讶,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放下陶壶,抬眼看向宋宴,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 “来了,有什么事么?” 宋宴看了一眼秦婴,稍加思索,仍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枚剑符。 这下,轮到秦婴心惊了。 这剑符,不是被辛山的徒弟盛年掳走了吗?为什么会在宋宴的手中?! 还好…… “弟子前些时日在外游歷,偶然寻得此物。”宋宴將剑符托在掌心:“此物气息磅礴锋锐,弟子深感其不凡,疑似金丹境剑道修士炼製的剑符,想来问问……” 陈临渊呵呵笑道,没有等他说完,便將那剑符隨手摄来。 “嗯,这枚剑符……正是我当年亲手炼製,赐给你秦师姐的那一枚。” 他的语气平淡,在宋宴和秦婴听来却有些令人胆战心惊。 “你说巧不巧。”陈临渊仿佛没看到两人的反应,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你秦师姐刚刚还曾与我说起,此符不慎遗失。未曾想,竟是被你拿到了。” 宋宴一愣,看向秦婴。 今日,秦婴总觉得心神不寧,忧心那个叫盛年的乱用剑符,叫宗主察觉,所以主动前来找陈临渊。 谎称自己的那枚剑符借给一位至交好友,却识人不淑,被对方劫走,不知所踪。 秦婴也看向宋宴,微微頷首。 陈临渊没有去追究两个人任何的细枝末节,似乎是毫不在意。 他指尖微微一弹,那枚金色剑符便轻飘飘地飞起,悬停於宋宴与秦婴之间的半空中,散发出金辉和剑意。 “不过,” 陈临渊话锋一转,带著一种玩味的语气:“我赐下的东西,向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这剑符如何归属,便由你们两个自己决定吧。” (本章完) 第358章 火池旁的人影 第358章 火池旁的人影 陈临渊说完,便不再管这事儿,自顾自摆弄起了自己的那一套茶具,也不知道是谁送给他的。 提起陶壶,给桌上唯一的一个空杯倒上了清茶,气定神閒地品了起来。 两人闻言,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这一边宋宴心中感到有些不妙,这秦婴师姐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据她自己所说,这剑符是自己识人不淑,疏忽大意,被宵小之徒骗了去,怎么这么巧,就是辛山散人。 她跟辛山散人又是什么关係? 虽然感觉秦婴师姐身上很是可疑,但毕竟没有证据,即便是自己心中想想,也无法確定秦婴师姐有没有说谎。 真麻烦,要是吴果在就好了。 而另一边,秦婴也感觉有些不妙,辛山散人是被他的徒弟盛年所杀,还毁去了洞府。 那这一道剑符,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宋宴的手中? 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宋宴杀了盛年,从他的乾坤袋里找到的此物。 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他就没有必要会见宗主,把这一枚剑符上交,完全可以自己贪墨。 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询问这道剑符的来歷,倘若自己没有提前与宗主“坦白”,恐怕要落得一个勾结魔修的名头。 另外一种情况— 按理来说,盛年只是筑基境中期,即便战力真的惊人,再加之袭杀,也很难独自杀掉辛山。 但如果假设,当时宋宴也在场呢? 秦婴眼睛一眯。 对於这个洞渊宗的后起之秀,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实力,筑基境初期就曾在楚国天下的面前,施展出惊世骇俗的一剑,隔著百里两个筑基境中期的魔修一死一逃。 如今虽然看不出他具体是什么实力,但前些日子在江天夜宴,已经展露出了筑基中期的境界。 宋宴如果与盛年联手,那便很有机会將他悄无声息地斩杀。 这两人莫不是有交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將自己从这件事里抽身出来。 秦婴率先有了动作。 她缓缓站起身,对著陈临渊微微福身:“宗主,此符本是由您赏赐,遗失是弟子看护不力,疏忽之责,弟子难辞其咎。” “幸而宋师弟机缘巧合寻回,未曾叫这剑符,落入那些心怀不轨的魔修手中作恶为祸,弟子已是谢天谢地了。” “如今自然不敢再要,此符因弟子疏忽而失,若再收回,恐日后想起仍是心中难安,更觉愧对宗主恩赐。“ 秦婴话锋一转:“宋师弟虽然只说机缘巧合,但想必其中过程曲折,凶险万分,不如就赠予宋师弟防身之用吧。“ 金丹法符,相当於金丹境界的一击。 剑符应当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要不去惹那些正儿八经的金丹,防身保命足以。 秦婴这番话掷地有声,情真意切,似乎是完全出於对宗门,对师弟的关怀,还有对自身过失的反省。 若是从辛山的事中抽离出来看,秦婴的深明大义,甚至能叫人心中生出一丝惭愧,觉得自己刚刚对她生出的那点怀疑是否过於小人之心。 宋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恭敬道:“弟子惶恐。此符乃宗主赐予师姐的重宝,弟子侥倖寻回,不敢居功,不敢凯覦。如何处置,全凭宗主和师姐定夺。” 陈临渊这时放下了茶杯:“你们俩就別在我这假客套了。” “现在皆大欢喜,要是没其他事,就拿上剑符,赶紧走,別打扰我。” “呃——是,宗主。” 秦婴和宋宴两人都不敢怠慢,齐齐行了一礼:“弟子告退。” “去吧去吧。” 两人一同退出了禁地。 山风拂过,宋宴与秦婴並肩而行。 两人先是沉默著,谁也没开口。 “师弟,此物你是从何处寻得?”秦婴忽然问道。 “师弟莫要误会,师姐只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 “秦师姐,”宋宴斟酌著开口:“弟子斩杀了一位魔修,从他的身上取得。” 一边问著,一双眼睛微微侧过,盯著秦婴脸上的表情。 可惜,秦婴没有什么特別的反应。 “那人是谁?” “那人自报家,是什么种魔道的魔修,叫盛年。” “原来如此。”秦婴点了点头。 “师姐,你这剑符又是如何被对得到的?”现在轮到宋宴问了。 “此事说来话长。” 秦婴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我有一位好姐妹,从前是射阳宗的弟子,后来因为在宗中受到排挤,离开宗门,成为了散修。” 射阳宗—— “当日她与我说自己要前往一处秘境探宝,想要在我这里借那枚剑符护身,若是没有使用,回来归还。” “她还在我这放了不少灵物作抵押。” “我当她是好姐妹,便没有多想,暂且寄给她了,没成想她与魔修有勾结。” “前些日子我顺著线索杀上门去,却发现与她有牵连的魔修,洞府已经被毁去。” “想来应该就是师弟你所说的那个叫做盛年的。” 宋宴闻言,沉吟著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没有从她的表情和话语中找出明显的破绽,但心中的疑虑並未完全打消。 行至某处,秦婴停下脚步:“此番將剑符寻回,没有让那魔修用此宝为祸作恶,还多亏了师弟。” “只是运气罢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师弟请便。” “师姐慢走。”宋宴拱手。 看著秦婴逐渐远去的清冷背影,宋宴站在原地,眉头微蹙。 思索了片刻,走出山麓,才重新御剑,飞回了拭剑峰的洞府。 管他呢。 消去这些纷乱的思绪,反正这个情况宗主已经知晓,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去深究。 与其费尽心思,尽脑筋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的实力。 比如今日,他就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进入洞府,宋宴马不停蹄地进入了静室之中。 盘膝而坐,稳定了心神,心念沉入了两仪界。 山巔火池。 此前他第一次投入火池之中的那枚紫灵瘴石,经过火池日夜不息地融炼,此刻已经完全消失。 丝丝缕缕的深蓝流光,钻入火池上方的飞剑求仁之中。 “嗡——”” 一声悠长剑鸣响彻山巔。 却见那原本布满裂痕的剑身,在吸收了紫灵瘴石的精华之后,已经焕然一新。 原本灰败黯淡的光泽变得澄澈,蓝紫色纹理在剑脊上流淌不息。 “成了!?” 这火池能够修復飞剑、提升品阶,宋宴自然是知道的,但像求仁这般破损到这个程度的,只要有材料竞然也能修復。 如今,求仁不再是破损不堪,从其散发出的灵力威势来看,应该是要比寻常中品灵器,还要强上一分。 毕竟当年那位燕氏先祖,可是按照法宝的標准,去打造它的。 如今的宋宴手中,中品灵器说起来也就只有不繫舟和束锋。 单论威势而言,求仁比这二者,还要强上一分。 他心念微动,便要將这涅槃重生的飞剑从火池上唤出,想要好好感受一番。 然而,就在他神念触及飞剑的剎那,忽有所感。 只见两仪界的天穹,忽然传来一阵隱隱的雷鸣之音。 抬头望去,却见其间黑白二气翻涌,紧接著两道灵气从中飘出,缓缓沉降下来。 一道深邃漆黑,另外一道纯白无瑕。 不偏不倚,正落在求仁的剑身之上。 嗡—! 原本平和的剑鸣陡然变得剧烈起来,剑身微微震颤,其上流淌的光华也骤然大盛。 黑与白两色光晕如同水波一般在剑体表面交融,原本稳定的灵器灵韵,在这一刻变得极其混乱而且狂暴。 “怎么回事?”宋宴皱了皱眉,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他没看火池飞剑,反倒抬头望向了天空。 从最开始还是两仪珠的时候,宋宴就对界中这些黑白二气感到好奇。 从不繫舟开始,后续自己获得的古剑,例如束锋、啼月,晋归人,都或多或少,能够增加无尽藏之中的这些黑白云气。 只知它们定然有许多神效,却一直弄不明白。 然而此时,那一直盘坐在火池旁,如同泥塑木雕般沉默的朦朧人影,却猛地站了起来o 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但宋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有些焦灼的情绪波动,从那虚影的身上传来。 宋宴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著,无尽藏界中不好判断时间流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火池与飞剑,始终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他再次尝试想要引动飞剑,那道人影却忽然动了。 他一步踏出,竟直接横亘在了宋宴与火池之间,將他阻隔。 这个举动,似乎是想要让他不要碰这柄剑。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这一道人影自从在无尽藏之中显形以来,还从来没有过这么激烈的反应。 人影没有动作,只是死死地挡在火池前,那模糊的轮廓似乎在微微颤抖。 “要做什么?” 僵持了数息,宋宴还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也许是僵持的太久,终於给这个沉默了多年的前辈残魂都急的开口说话了:“炼器——材料——” “剑身——”” 炼器材料? 宋宴看了看火池边上堆著还没用掉的紫灵瘴石,有些疑惑。 话是听明白了,对方是说再取一些用於锻造剑身的材料来。 “这飞剑的修復,应该已经差不多了,还要锻剑材料是为个什么——” “难不成这柄飞剑还能再提提品阶?”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宋宴这个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很听劝。 从乾坤袋里取来好些炼器材料。 各类云铁、晶石都有,其中有一些是自己从各个坊市买的,也有一些是魔墟祸乱的时候从魔修的身上缴来的。 这样还不算完,宋宴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他的神念退出无尽藏,走出了洞府来到竹林小院中。 在虚相的培育之下,最初的云渊剑竹旁边那一枚小竹笋,也已经逐渐开始长起来。 宋宴打量了一阵,便下了决。 灵物就是拿来用的,没有必要捨不得。 他祭出了不繫舟,在锋刃之上凝聚一抹剑元,隨后斩出了数剑。 將云渊剑竹拦腰砍断,只留下了地面的一小截。 呼丝丝缕缕锋锐的云气从截断之处涌出,一时间小院內雾蒙蒙的。 回到无尽藏中,宋宴將云渊剑竹也摆在了那人影的面前。 千丹异方里说,云渊剑竹的竹节是用来锻造飞剑的极佳材料。 自己也不懂那些,总之就把自己能弄到的所有称得上锻剑材料的东西,一股脑全都给调来,放在了山巔火池的周边。 一时间,原本只有炽烈的焚如业火狂舞,这些珍稀灵材出现,顿时瀰漫开浓郁的五行灵气与勃勃生机。 其中尤以那株云渊剑竹散发的气息最为独特。 火池旁那道朦朧的人影,原本摇曳不定,在看到剑竹的时候微微一顿。 即便看不清面容,宋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牢牢锁在剑竹之上。 人影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调动灵力,將自己需要的那些灵材都唤来身边。 可是人影的指尖没有丝毫灵光匯聚,只有一片死寂。 人影的动作猛地僵住了,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也许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道残魂,或者说,连残魂都算不上的执念。 没有实体,更无法操控丝毫灵力,仅仅依靠著生前自己的那一点愚笨的执念,再加上这一方神奇天地的伟力,才勉强维持著他的存在。 “—” 宋宴看著他,莫名能够感觉到一些酸楚。 此人从前倾尽毕生心血,想要找寻一条非凡的炼器之路,定然是一位痴迷炼道的修士c 然而,逝者已矣,徒留执念。 即便他能够在无尽藏的玄机之下显化身形,又能如何? 又能做什么,来达成夙愿呢。 就在宋宴以为这道人影只能在绝望中消散时,异变陡生! 这道身影,忽然抱起了剑竹,然后毫不犹豫地朝著那火池中心走去。 他的姿態决绝,像是一位坦然奔赴死亡的殉道者。 第359章 法宝 第359章 法宝 “你要做什么?”宋宴皱了皱眉:“不要命了吗?” 焚如业火可不是闹著玩的,更何况这只是一道没有灵力护身的虚影。 然而,人影对他的呼喊置若罔闻。 他的步伐缓慢坚定,每一步落下,身形都更淡薄一分,但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却愈发凛然。 炽白业火触碰到虚影边缘,发出令人心悸的灼烧声响。 人影明显地顿了一下,但它前进的意志却丝毫未减。 终於,它的身影完全没入了熊熊烈火的中心。 一瞬间,整个山巔的火焰都似乎为之一滯,然而旋即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焚如业火疯狂地舔舐煅烧著那道虚影,人影的轮廓在火池之中飞速地变得稀薄透明,仿佛隨时会彻底蒸发。 剧烈的痛苦扭曲了那本就不清晰的面容,可一种奇特的景象也隨之发生。 人影的双手,却无比坚实地紧紧环抱住了那株云渊剑竹。 竹身没有被焚毁,在业火的煅烧之下,云渊剑竹表面流淌的青灰光华倏然內敛,发出嗡鸣。 剑竹的表面散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 宋宴不禁讶然。 这位前辈,在无法动用灵力的情况下,竟然选择用自身的执念来引导著业火的流向。 他好像在用自己的身躯作为媒介和模具锻锤。 现在,业火只能给他带来痛苦,却无法杀死他的执念。 火焰成为了意念的延伸,成为了他的工具。 宋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完全顛覆了他对炼器师的认知。 得是什么样的执念才能做到眼前的这一幕? 正当他出神,火池之中的云渊剑竹,开始缓缓发生了变化。 在业火煅烧之下,剑竹逐渐分为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被人影缓缓托起。 一缕缕深青色的光华,开始融入飞剑的剑身之中。 每一缕光华的融入,都让求仁的光芒更加內敛一分,剑身的韧性、灵性、以及那股心神相连的通透感,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剑身上属於紫灵瘴石的光芒也仿佛被这股金木之息激发,紫光流转,与深青竹气交相辉映。 而另外一部分靠近根部的竹材,凝聚了整株剑竹的韧性,青翠之色愈发深邃內敛。 在火焰的熔锻之下,缓缓变形。 最终,一个长约三尺,通体青灰的剑鞘,逐渐成形。 其上流淌著细微的云纹脉络,散发著坚韧气息,剑鞘的埠与末端,隱约还保留著竹节的天然弧度,更添几分古朴苍劲之意。 剑鞘这东西,宋宴已经很久没有在修仙界里见到过了。 如今的飞剑,大多都是收在乾坤袋中祭出即是杀敌。 剑修匿跡之后,剑匣和剑葫这种养剑器物,也不多见了。 剑鞘更是少之又少,印象之中,如今只有凡俗武林剑客的佩剑,才会有剑鞘。 那道人影的身形在业火的煅烧下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几乎只剩下一个轮廓,摇曳不定,似乎隨时会散去。 然而他的双手却稳如磐石。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一切光华都开始收敛,火池之上的求仁飞剑缓缓下沉,而火池之中的剑鞘开始徐徐抬升。 求仁飞剑,正在缓缓归入鞘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剎那,也许是很久。 飞剑剑身完全没入了剑鞘之中,严丝合缝,仿佛生来便是一体之物。 剑身与鞘口相接之处,一圈温润的青灰色光华如水波一般流转生灭,最终归於沉寂。 只余下一抹蛰於鞘中,隱隱令人心悸的锋锐之意。 “錚!” 磅礴威压,猛地自飞剑爆发出来! 宋宴一时瞳孔收缩,心神剧震。 “这是——法宝?” “下品法宝——” 他有些不敢相信。 在修仙界常识之中,法宝乃是金丹修士方能炼製的器物,也只有以金丹境修士的灵力驱使,方能发挥真正威力。 而筑基修士使用的,最高不过是极品灵器。 甚至,很多金丹境修士在找到合適的材料炼製本命法宝之前,也都只是用高品阶的灵器过渡。 然而,眼前这一柄飞剑求仁,从其散发出的威势和灵韵层次来看,分明已彻底超越了灵器的范畴。 这柄飞剑,歷经铸造、失败、破碎、沉寂、修復、重铸—. 千年之后的今日,竟然真的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件下品法宝。 某一瞬,宋宴从失神之中抽离出来,目光望向火池之中的身影。 那人影没有移动,还在火池之中,半跪在那里,抬起头望向飞剑。 他如今只是一道执念,没有办法亲自尝试这飞剑的锋芒。 宋宴沉默刻,隨招。 “来。” 青灰飞剑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宋宴身前,悬停於半空。 指尖在其上抚过,冰凉温润,剑鞘表面山川纹路,云雾涌动,古朴之中透著一股灵性。 神念一动,剑出。 整个无尽藏山巔的光线似乎都为之一暗,然而隨即又被那剑身上流淌的青灰色光华所照亮。 没有催动灵力,只是单纯的出鞘,便能够感受到那股凛冽的锋芒。 不同於飞剑刚刚修復时的璀璨,此刻內蕴沉沉,剑脊之上,紫灵瘴石和云渊剑竹的纹理相合,化作奇异玄奥的纹路。 按理来说,自己只是筑基境修为,也没有狗盛那种神异的特殊秘术,本无法真正驭使法宝。 但求仁极为特殊,原本只是一件残破的飞剑,勉强能够称之为法器。 被自己祭炼之后,经过紫灵瘴石修復,达到了灵器的品阶。 正常而言,即便法器没有进阶,在重新锻造提升威势的过程之中,神念和灵力的烙印是会变淡甚至消失的,需要修士重新祭炼。 而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其上的灵力和神念烙印並没有因为进阶法宝而消散。 那是否意味著,自己也可以稍微催动这法宝的威势? 想到此处,山巔忽有大风,无数剑气汹涌而来,匯於剑上。 瞬间,剑身上光华大盛,深邃的光晕流动,镜水月剑意自然运转。 周围的山石景物仿佛蒙上一层薄纱,光线微微扭曲,给人一种如梦似幻,虚实难辨的感觉。 宋宴福至心灵,手腕轻抖,隨意向前一划。 一道如梦似幻的紫蓝色剑气轨跡,瞬间横贯了天际,斩过远处的山岩。 一声轻微闷响,山岩一分为二。 剑气穿透山石,余势不衰,又消失在远方的虚空,只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涟漪。 心念一动,收回飞剑。 求仁归入鞘中,锋芒和虚幻瞬间收敛,重新变回了那不起眼的古朴模样。 火池之中,那道朦朧的人影,在业火煅烧下,早已忽明忽暗,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 他双手虚托的姿態一直保持著,直到当剑鞘彻底合拢的瞬间,那虚影微微一颤,才缓缓放下了双手。 宋宴分明看到,那模糊的轮廓上,似乎浮现出一个微弱,却又清晰的表情。 执念终消,夙愿已了。 他只是一道执念,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是借了什么宝物的灵性,才有了这样一个完成夙愿的机会。 但是没关係,他的愿望实现了。 在焚如业火的灼炼之下,那道人影忽然一晃,隨后无声无息地融化在了这火池之中。 池中火焰,在这一刻似乎也温柔了几分,翻涌的势头稍缓。 此时的两仪界,风清云静,山巔火池旁也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 徒留一柄鞘中飞剑,轻轻嗡鸣。 想像之中的剑道幻境也並未出现,他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了世间。 宋宴沉默了片刻,对著火池的方向,微微一揖。 对於他而言,如今的这一柄飞剑求仁,无论是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极为独特的。 这是他人生之中的第一件法宝,是无尽藏收录的所有飞剑中唯一一柄拥有剑鞘的飞剑。 而它却源自於一道数千年之前的执念。 “燕伯——” 宋宴口中琢磨著这个名字,神念退出了两仪界中。 也许,过一段时日,自己该去北岈山再拜访燕氏一趟。 去这位“燕伯”前辈的墓前,祭奠一番,以表感激。 离开了两仪界,宋宴又从无尽藏中祭出求仁,没有催使灵力,只是拿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確认了神识和灵力烙印还在之后,便將之收了起来。 如今的自己,当然还没有能力將这法宝飞剑的威势完全发挥出来,还是好生修炼去吧。 隨后迈步,走入了洞府静室之中。 秦氏秘地,竹帘低垂。 “秦仙子,直接进来就是了。” 章兴名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只是作为暂时的客人,他对秦婴保持最基本的客气。 他坐在竹蓆上,手里捧著一捲纸质的书籍,从名字上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的道书。 秦婴缓步而来,走入亭中,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章前辈。” 章兴名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是兀自翻阅著手中的书籍,看的是津津有味。 魔墟就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杂书野史。 “秦婴仙子前来,所为何事?” 秦婴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措辞。 “章前辈,在下有一事相求。” “说。” 章兴名敷衍地接话,手上又翻过了一页。”晚辈斗胆请章前辈出手,杀一个人。” “噢?是谁?” 秦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答道:“宋宴。” 听到这个名字,章兴名翻阅书籍的手,竟也一顿,目光终於从书册转移到了秦婴的脸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有些好奇地问道:“宋宴,我听说过他,你的同门师弟。” “不错。” 秦婴点了点头:“我借予辛山的那枚剑符,现在就在他手中。” “哦?” 章兴名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秦婴便將洞渊宗禁地之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於他。 “据他自己所言,这剑符是他杀了盛年所得,但现在盛年本就不知去向,死无对证。” “相比较於他说的,我更怀疑,盛年杀掉辛山,有他的一份功劳。” 秦婴说道:“盛年和宋宴,也许本就熟识。” 若是按照秦婴原本的想法,杀掉宋宴的方式有很多。 例如些时间找找他与盛年有联繫的证据,上报宗门,清理门户便是了,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 但是现在却不行,听闻黄泉道的那位大人已经出关,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 可宋宴活著,她便心绪不寧,忧心盛年从辛山那里掌握什么消息,两人互通,叫陈临渊知晓,最终叫她的苦心经营,付诸东流。 每想一层,她心中的杀机便浓烈一分,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所以这才鋌而走险,想要艺章兴名出手,按灭这一颗火星,防患於未然。 然而,章兴名的脸上,却没有认同的神色,反仏满脸的冷漠,似歷听了这些话,心情有些不大美丽。 “秦婴仙子,恕我不能答。” 他开口说道:“在下胆子,怕打草惊蛇。” 秦婴心中一沉,面上却维持著恭敬:“前辈何出此言?此子隱患极大,早除早好。” “晚辈以为,以其筑基修为,由前辈出手,亢可雷霆万钧,將其无声无息解决,何来打草惊蛇之说?“ 无声无息? 章兴名呵呵一笑,却根本连一个解释都没有再说,只是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手中的书上。 “秦婴仙子,还请自便。” 秦婴的表情一时有些僵硬,她没想到章兴名会如此乾脆地拒绝,而且连一个理由都没有说。 什么胆子小怕打草惊蛇,她並不相信。 一个金丹杀死筑基境修士,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即便是如今他手中有一道金丹剑符保命,也不过是一只强壮一些的蚂蚁罢了。 不过,章兴名的决室,她当然不可能去爭辩,只能低下头,掩饰眼中的不甘:“前辈深谋远虑,是晚辈思虑不周了。” 听出对方口中的逐客之意,她起身行了一礼,互身消失在竹帘之后。 此处亭中重归安静,章兴名的脸色阴晴不亢。 侧墟要拿下边域,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便是与灭洞渊宗,拿下楚国。 所有仞都认为,他也是参与此事的魔墟修士之一,只不过是提前来了而已。 但实际上,这件事跟他章兴名没有半点儿关係。 他到这里,是受了黄泉道高层的指派,来专程杀一个仞。 而这个人,就是宋宴。 > 第360章 燕家器冢 第360章 燕家器冢 最开始,章兴名也並不理解,为什么杀一个边域小国的筑基境修士,要让自己这个金丹境出手。 其中缘由,似乎牵扯到更高层面的事,连他这个金丹境的执事,也无权深究。 不过那位指派此事的前辈倒是透露过一些。 宋宴和陈临渊大概是同一个路数,也就是上古剑修一脉,所以才需要大境界的压制,才能够十拿九稳。 这一点,让章兴名心中多了许多警惕。 若单是宋宴一人,杀掉他当然是轻而易举的。 一个筑基境中期的剑修弟子,纵有些天赋机缘,在他这位金丹境修士面前,也不过是强壮些的螻蚁罢了。 然而,宋宴和陈临渊都是剑修,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宋宴,该不会是陈临渊暗中传授的弟子吧? 章兴名原本的计划,是寻找一个宋宴落单的合適时机,雷霆出手,神形俱灭,然后立刻远遁,避免陈临渊对自己动手。 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陈临渊的剑符又落到了他的手中,又叫他有些举棋不定了。 章兴名说自己是个胆小的人,这话並不是客套或者信口胡诌。 他自知,作为一个没有什么天赋,也没有什么靠山的普通魔墟修士,能够达到如今的金丹境界,全靠自己的稳健和谨慎。 金丹之间,亦有差距啊。 章兴名在心中喟嘆,一股烦躁挥之不去。 陈临渊是何许人?那是曾经的元婴真君,是横压中域一代的绝世天骄。 即便如今道心蒙尘,境界跌落至金丹,也绝对是金丹境巔峰的境界。 他的见识,他对灵力的掌控,绝非自己这种在魔墟资源堆砌下艰难结丹的普通金丹初期修士可比。 由他炼製的剑符,威力到底是如何光景,没有人知道。 秦婴以为那只是金丹修士的一击,章兴名却不敢赌。 这才是他拒绝秦婴的根本原因。 “真是麻烦。” 章兴名心中暗骂。 原本只需要考虑如何躲避陈临渊的感应和追杀,现在还得將宋宴手中那道剑符也考虑进去。 无论自己动手如何迅速,只要宋宴的反应够快,有一些特殊的保命手段,能叫他支撑一二息的时间,激发了那道剑符…… 很容易把事情办的拖泥带水,並且还有可能引来陈临渊的追杀。 “……” 思虑再三,章兴名最终还是决定,既然如此,便等到魔墟的前辈们驾临楚国,镇压了陈临渊。 等到那时自己再出手杀人,最是万无一失。 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没有那个命去跟陈临渊硬碰。 虽然並不清楚对方的战力究竟有几何,是否有传闻之中吹得那么厉害。 但从魔墟这一次动作的重视程度就能够看得出来,自己的谨慎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今魔墟的整体实力远超从前,有那几位大人牵制中域的正道修士,他们无暇顾及东荒边域。 也正是因此,魔墟如今的战略是先攻占边域,再由东荒走廊,逐鹿中域。 攻占边域,就是要从楚国打开缺口。 要知道,为了能够確保杀掉陈临渊这个“小小金丹”,魔墟愣是从四大道统之中,抽来了九个元婴境的修士! …… 龙泉府的春意,似乎总是比別处来得更早一些。 漫山遍野的奇异草吐纳著蓬勃生机,山城街巷之间,凡人嬉笑,修士往来。 北岈山城还是和从前一样热闹。 一道剑光自南边而来,径直往北岈山城之中飞去。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宋宴。 一年多以前,法宝求仁出世之后,便开始闭关修炼,服下了第二枚养剑丹。 借著其中磅礴的剑气,一举越过了中期的门槛,筑基后期的境界水到渠成。 隨后的大半年时光,他一边细致沉稳地巩固修为,一边又孜孜不倦地凝链剑气,打磨灵力。 也算是篤行不怠,为那虚无縹緲的金丹之路铺路。 约莫半年之前,第三枚,也就是最后一枚对修为有助力的养剑丹服下,將凝链剑气的进程又向前推进了一小步。 直到察觉心神有些枯燥,生出烦闷之意,才渐渐放缓了苦修的强度,前些日子出关了。 正好,宋宴此前想过要来北岈山一趟,拜访燕氏,也算是出来散散心了。 一个没留神,宋宴的剑光一头扎进了北岈山附近的禁空之阵,顿感周身一阵沉重。 说起来,以自己目前筑基后期的修为,施展游太虚,一定程度上可以忽略这一番禁制,最多不过是多消耗许多剑气和灵力罢了。 不过,自己是来拜访好友的,不是来惹麻烦的。 於是按落剑光,缓步走进了北岈山城。 山城入口不远处,那座熟悉的临街酒楼依旧宾客盈门。 宋宴靠窗而坐,视野正好能眺望蜿蜒入山的青石阶和吊脚楼。 故地重游,心境很有些不同。 当年是因缘际会,初出茅庐,北岈山朝节也算是自己参与过的第一个修仙界盛会了。 现在回想起来,许多东西,都还歷歷在目呢。 “也不知当初掛的玉牒,还在不在那棵灵桃树上。” 隨手取出一枚传讯玉符,指尖灵光微闪,一道讯息从窗外飞出。 也不知燕寻如今在不在山城之中。 点了一壶北岈山特產的泠泠茶,静坐等了一阵。 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刚饮了半盏灵茶,一个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宴哥!” 循声望去,只见燕寻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你来一趟,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数年光阴,这位当年的燕家少爷眉宇间褪去了几分跳脱的青涩,多了些沉稳,但爽朗热情还是一如从前。 而在他身侧,一位身著淡绿长裙,容顏温婉清丽的女修正浅笑著跟隨。 这个人,宋宴也认识,正是吴朵。 两人並肩而行,距离亲近自然。 宋宴嘴角扬起真切的笑意,站起身迎道:“二位,许久未见了。” “阿寻,数年不见,你是不是胖了些?” 燕寻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身边的吴朵一眼:“有吗?” 吴朵捂著嘴,温柔地笑了笑:“宋道友是跟你开玩笑,说你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呢。” “那还真是。” 燕寻嘿嘿一笑。 “二位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何时办婚宴啊?到时可別把小宋我给忘了。” 这俩人是吴朵比燕寻大不少,但修仙界確实也没什么这方面的顾忌。 莫说姐弟相恋,便是师徒也有许多爱情故事流传。 总的来说,二人十分般配。 吴朵脸颊微红,敛衽一礼,眼中也带著些羞怯:“宋道友有礼了。没想到还记得我。” 燕寻则毫不扭捏,一把揽过吴朵的纤纤玉手,脸上满是得意与幸福:“嘿嘿,宴哥,我跟朵儿姐其实好些年之前就已经私定终身了。” “只不过那时候刚好赶上魔墟祸乱耽搁了,这些年家中又有许多產业在重建,一直也没来得及。” “估摸著,就是明后年吧。” 两人对视一眼:“到时一定请你。” 燕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与吴朵对视了一眼:“说起来,陆子野师兄前段时间给我们发了婚宴请柬,你应当也要去的吧?” 陆子野师兄,婚宴? 这个他倒不清楚。 “我还真没收到请柬。” 陆子野师兄也是秦婆婆的弟子,从辈分上来说,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师兄。 两人的交集虽不算太深,但也不至於不给自己请柬才是,应当是有什么別的原因耽搁了。 燕寻看宋宴一头雾水的模样,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张精致的婚宴请柬,递了过来。 “喏。” 新人是陆子野与南宫玲。 地点是陵阳江畔,南宫世家。 宋宴看著请柬上的两个名字,心中有些讶异。 没想到陆师兄的道侣,竟然是南宫世家的女修。 不过倒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两姐妹。 宋宴归还请柬。 “宴哥没收到,许是请柬因为某些原因耽搁了。” 燕寻说道,他转移了话题:“说来也巧,正好今日我来山城坊市巡检,接到你的传讯就带著朵儿寻过来了,省得你在这乾等。” 三人添茶敘旧。 燕寻滔滔不绝地说著这几年山城的变迁,燕氏的近况,吴朵偶尔补充,也会提及吴氏,笑语晏晏。 宋宴则是只谈些能轻鬆带过的歷练经歷。 许久之后,才切入正题。 “阿寻,我此番前来,一是看望老朋友,敘敘旧,二来也是想再拜访燕氏,想去祭奠你们燕氏的一位前辈。” 燕寻放下茶盏,带著几分好奇:“哦?哪位先辈?” “只要是在族谱上有记名的,我应当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 宋宴的口中吐出了两个字:“燕伯。” 燕寻听了这个名字,露出了恍然的神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宋宴问道:“对了,先前那爷孙俩,就是燕伯前辈的后人,当初我还让他们给你带了封信。” “嗯,他们如今应当是在分家的一处炼器產业……宴哥要去看看他们吗?” “啊那倒不必,如今认祖归宗,平平稳稳,还是不要打扰了。” 宋宴问道:“不过,为何是在分家?” 听闻宋宴的问话,反倒是燕寻有些古怪:“那位燕伯前辈,就是出身分家。” “这……” 这个,宋宴倒还真是有些意外,此前一直都下意识地认为,燕伯前辈是宗家子弟。 吴朵看了看燕寻,似乎也想起来这个燕伯前辈是谁。 很显然,这位前辈的名气很不小。 在当时的年代,曾经有过风光无限的时候,可后来顽固不化,异想天开,最后鬱鬱而终,晚年淒凉。 关於他的故事和传说,一直以来,都有在燕氏之中流传。 前几年,那爷孙俩认祖归宗,有关於燕伯的传闻,又一次被閒人挖掘出来,在族中流传了一阵。 提起这个人,燕寻的语气带著几分感慨和尊敬:“宴哥能记住他,还专程来祭拜,真是有心了。” “我这就跟爷爷通稟一声,咱们边走边说。” 燕寻取出家族令牌传讯:“我爷爷这些年不知怎么了,也特意去翻阅过燕伯外祖留下的手稿,我想他肯定知道。” 三人离开酒楼,踏上山道。 山风裹挟著浓郁的香草气扑面而来,这条路宋宴很多年前走过一次。 有燕寻在前引路,一路上畅通无阻。 穿过规模宏大的铸剑山庄主要建筑群,越往山的另一侧行去,环境越发僻静清幽。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被青翠古木环抱的幽谷入口,这个地方,离当年那存放旧物的那个废弃旧剑庐所在並不远。 谷口处,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负手而立,身著朴素灰袍,正是燕寻的爷爷,燕里。 此前的閒谈之中,延续告诉过宋宴,这位老爷子,已经脱去族中诸多事物,正在半养老状態。 他见到三人,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宋宴身上时,眼中透著一丝讚许。 三人上前行礼,宋宴也不例外。 “晚辈宋宴,见过前辈。” 老人家虚扶了一下:“不必多礼。我比你虚长几岁,便唤你一声宋小友。” “小友远道而来,祭拜我族外祖,老夫代表燕氏,心领此情。” “前辈言重了。晚辈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与燕伯前辈有些渊源,特来祭奠。”宋宴谦逊地回应。 “隨我来吧。” 燕里一边带路,一边说道:“燕伯先祖,本是分家,按说是不能葬在宗家墓园。” “但他年少成名时,燕氏百废待兴,为燕氏作出过不少贡献。” “当年,族中甚至还曾经许配给他一门亲事,与宗家的小姐成婚。” “但他拒绝了。” 宋宴听著,心中回想著两仪界中的那道执念。 很古怪的一个人。 “不过,后来族中念及他从前的贡献,还是將他的坟,搬迁到了宗家墓园,而且还是器冢。” 所谓器冢,可不是寻常坟塋,而是燕氏为了纪念那些技艺精湛,或有特殊贡献的先辈所设的安息之地。 它藏於幽谷最深处,依山壁开凿,石阶盘旋而下,沿途可见一些古朴的石碑、剑架,甚至是巨大炉座残骸。 象徵著前辈炼器师们魂灵归於天地,亦表族中后辈对先辈精神的追思。 行至一处平整石台前,老者停下了脚步。 石台背靠青岩,略高於周围地面,一枚黑色矿石,嵌入岩根。 矿石表面被打磨得平整,其上没有任何繁复雕饰,只用一种浑厚凌厉的字体,刻著两个大字。 燕伯。 (本章完) 第361章 求仁 第361章 求仁 在燕里的示意之下,燕寻点了三炷灵香,他与吴朵二人躬身三拜,將灵香插在碑前。 宋宴虽然不是燕家人,但也遵循燕氏礼法,手中燃了灵香,按照规矩好生祭奠了。 看著碑上的名字,恍惚之间,宋宴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那一道决然走入山巔火池,消散於火焰之中的身影。 心中不禁生出许多思绪。 也许燕伯前辈的炼器水平,当年便已经达到了以筑基境界锻造法宝的要求,否则在两仪界中,求仁也不会问世。 只是炼器材料、锻造工具.种种限制,叫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办法真正完成愿望。 而无尽藏蕴藏的某些玄妙,补足了这一点,让他能够得偿所愿。 没过多久,燕寻得了族中的传讯,似乎是有什么事务要处置,於是他向爷爷燕里和宋宴告罪了一声,便带著吴朵匆匆离开了。 宋宴也准备告辞离去,但燕里却留住了他。 “宋小友,我不知道先祖与你,有什么渊源,不过老夫观你上香祭奠,崇敬感恩,想来此间种种,应当是好事。“ 他边往另个向,边说道:“隨我来。” “不知友对先祖的事了解多少。” “此前听燕恆说过一些,燕伯前辈想要以筑基境的修为,炼製出一件法宝。”宋宴如实答道。 “呵呵,不错。” 燕说道:“那——友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呢?” 宋宴思索了刻,说道:“前辈宏愿远阔,在下虽然对炼器一道一窍不通,但只是听闻此事,便知晓其中艰难。” “听起来似乎並非正途——” 燕里闻言,神色微微一黯。 的確,先祖的思想有些难以理解,寻常人听来,只会觉得不可理喻。 然而宋宴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晚辈倒並不觉得,这是条歧路。”他说道。 燕里一愣,看向宋宴。 宋宴继续说道:“修仙界繁衍至今,不知有多少功体道诀、丹方阵法,是在前人一步一步的脚印之中诞生出来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超顺畅 】 “也许在千年万年之前,每一个迈出第一步的前辈们,都被当时的人们视作异类,认为他们走上了歧路。” 甚至於再往前追溯,若是没有第一步“歧路”,这个人间根本就不会出现修仙界,也说不定呢。 宋宴正色道:“如果千年,万年之后,真的会出现达不到金丹便能够铸造法宝的炼器法门,或者其他一些能够大幅提高炼器品阶的特殊手段。“ “这些法门之中,会有燕伯前辈的思想,甚至於说这一切的启迪,就来自於他老人家。” “到了那时,燕伯前辈就是一位先驱了,对吗?“ 道统正藏之中说过,在不知多少万年之前,修仙界中的一切都才刚刚开始生长的时候,有著许许多多看似没有意义的探索。 但那些东西一点一滴,一砖一瓦,最终造就了如今的修仙界。 宋宴是打心底里敬佩这样的人。 燕里听完,苍老的面容上浮现了些许惊异。 这些大宗门的弟子,眼界果真是非比寻常。 隨即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以筑基境界,铸造法宝,即便是千年之后的今日,听来也是匪夷所思。” “更遑论当年。” 燕里说道:“我曾经看过外祖从前的一些手稿和记录,有关於他的传闻,族中亦有许多流传。” “从一位声名在外的炼器大家,到离经叛道的不可理喻之人,也就是短短的十数年。” “在世眼中看来,他是寿元將近无望丹,慌不择路了。” “到现在都还有许多燕家自己人,认为他的设想是一条歧路,是痴人说梦。“ “小友能够这么想,实在是难得。“ 下山的路径愈发曲折隱僻,逐渐远离了堂皇飞檐,最终二人停在一处山坳的末尾,一片低矮的老旧石屋面前。 推开古旧的门板,令宋宴感到意外的是,没有什么陈腐气息,屋內也没有多少灰尘。 似乎常有人来此打扫。 不过屋內有些幽暗逼仄,仅有一石榻,一石架,角落堆放些早已辨不出本来面目的材料。 石架上,整整齐齐,叠放著许多玉简和纸质书籍。 “这些,都是先祖生前所留的一些记录,燕恆回来之后,把这些都归还家族了。” 燕里手一抬,示意宋宴隨意观看。 “那些炼器手段,自然是不能隨意给外人观看的,已经收录进家族的藏书阁。留在此处的这些,都是先祖的一些手札。“ “你可自观看,只是不要带就是了。” 燕里看向这个年轻,眼中满是欣赏。 燕氏非常欢迎与这样的青年才俊交好,更何况对方似乎真的与自家先祖有些渊源,对先祖的事也十分感兴趣。 他如今虽然已经不再管顾族中诸多事务,但为对方稍稍行些便宜之事,还是做得到的。 “多谢前辈。” 宋宴隨意翻了翻,大部分都是他为铸造法宝而记录的思绪和进行过的尝试。 “灵物秉性,天地之赐,何必以金丹之火为尊?异火熔融,灵煞轮转,未必不能引动灵韵—” “草木荣枯一岁而落,地蕴灵石千万载始成,生灵有寿尽之时,灵蕴怎不可於朝夕之间成就——” “如若不以修士之神念驱使,而借锻材自身灵韵相激发,似可跳脱修为桎梏。” “此路近乎豢灵造物,器成之,如生灵诞生之初耶——歧途?歧途!” 这其中大多数,宋宴都看得云里雾里,毕竟没有怎么接触过炼器。 但能看得出,这位燕伯也並不是真的一直都对自己的钻研有信心,也有迷茫。 毕竟这一条前路完全是未知,很有可能是一条死路。 隨后,宋宴翻到了一枚特殊的玉简,大致翻阅了一番。 这一枚玉简,似平是燕伯前辈在临终前留下的。 “听说了吗?” “怎么?” “宗家的那位少主燕归,为了一个散修女子,收敛了性子,开始好生习练铸剑之道了。” “燕归少爷?” “是啊,燕归少爷从前不学无术,近来改了性子,刻苦钻研,听闻炼器水平突飞猛进哩。” 燕氏分家,议论纷纷。 “现在开始也还不算晚,假以时日,也许依然能够扛起燕氏的名號吧。,这一件事,近来在整个燕氏,都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可在燕伯耳中听来,却有些刺耳。 他不太喜欢这种浪子回头的戏码。 就好像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叫做原形毕露。 可坏人做了一件好事,便可称之为浪子回头。 当然,这件事倒没有那么严重,这位燕氏少主平日里除了不学无术之外,並不做什么恶事。 这些跟他这个分家弟子,也都没有什么关係。 他痴迷於炼器之道,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有所成就,许多族老都很关注他。 而且在燕伯的心中,早就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想要成为一位金丹境的修士,铸造一件真正的法宝。 对於楚国的绝大部分修士来说,能够成就金丹,那已经可以称之为终极追求。 可对燕伯来说,成就金丹,只是为了铸造法宝而已。 不仅有炼器天赋,燕伯也真的足够努力。 废寢忘食,除了修炼,就是钻研炼器之道。 然而燕伯也没有想到,有一天,那位传闻中燕氏宗家的少主,会亲自上门拜访自己,请教有关炼器的问题。 “族兄!此番还要多谢你知无不答,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燕归的眼中满是真诚,倒让燕伯感到奇怪了。 “你贵为宗家少主,族中精於炼器的长老应该都可以解答你的问题,为什么要来找我?” 燕归说道:“此前我也去请教过许多族老,可毕竟修为境界不同,许多方式方法和细节无法参考。“ “不过他们每次提起族中年轻一辈的炼器水准,总会提到族兄你的名讳。” “所以这才来请教你。” 燕归匆匆告辞:“族兄,日后恐怕还要叨扰。” “呃——自便。” 燕伯看著这位少主离去,心中颇有古怪。 “为了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决心?“ “青梅——马——” “嘖嘖。”燕伯摇了摇头:“真是肉麻。” 不过,燕归的態度很是谦逊,他並不討厌这样的请教,反倒还有些沾沾自喜。 数十年之后。 燕伯不仅是筑基境的修士,一手炼器之道,已经名动楚国。 “长老,紫阳宗许长老求见。” 燕伯翻看著炼器古籍,听闻下人来报,隨手丟去一个乾坤袋,说道:“他要的东西就在这里,你给他拿去吧,就说我没空。” 跟人见面,自然要谈话,免不了一番假惺惺的客套,燕伯最烦这些事情。 “是——” “长老,朝节將至,北呀许多家族请您去坐客。””就说我最近忙,没空。“ “是——”” “老!老!” 下人急急忙忙,大呼小叫,叫燕伯皱起眉头:“什么事,慌慌张张,慢慢说。” “宗家老要把许配给您!您要进宗家了!” 下人喜上眉梢。 燕伯也微微一愣。 从分家进入宗家,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这代表了许许多多的好处。 在重视血脉亲缘的修仙家族,这代表自己的后人,全都是宗家之人了。 二小姐美若天仙,与燕伯也算是熟络。 然而,他却拒绝了。 二小姐找上门来,泫然欲泣:“燕伯,我有哪一点不好,你要如此待我?“ “你没有不好。” 燕伯说道,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你是宗家的二小姐,相貌,资质,品行,都很好,说来其实是我高攀了——” “那为何——” “我不想耽误你。” 燕伯说道:“我想要成就金丹,想要铸造一件真正的法宝——我没有时间陪伴你。“ “这有什么关係?”二小姐质问道:“修仙界之中,不知有多少道侣是这般,甚至有二人闭关不出,数十年不曾相见。” 燕伯沉默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燕归的面容。 几年之前,这位燕氏少主独自一人回到了族中,听闻是那位女修为了救他,与魔修同归於尽了。 后来,他也以身殉剑。 沉默了刻,燕伯说道:“可是那样——” “真的能称之为夫妻、道侣么?” 北呀山城的春日,暖阳融融,灵灼灼。 朝节热闹非凡。 然而此时此刻,分家的一处僻静的炼器室內。 燕伯看著炉中报废的炼器材料,眉宇之间,儘是失望的神色。 “又失败了,这样还是不行。” 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多少次尝试熔炼这种材料了,可达不到金丹境的灵力,始终无法彻底地熔融其中杂质,更不要提锻造了。 如今,自己已经在筑基境停留了百余年,寿元將尽,肉身气血也开始衰退枯竭,结丹的希望早已熄灭了。 燕氏以炼器立族,修炼资源终究是有限的,宗家子弟尚需爭抢,何况他一个分家旁支? 即便他日日夜夜不停地炼器,换取资源,凭藉自己的天赋,结丹也是遥不可及。 然而燕伯心中的宏愿却並没有熄灭。 甚至,更加疯狂。 他想要以筑基的修为境界,锻造出一件真正的法宝! 他並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可换来的却是人们的质疑和呵斥。 “燕伯,你莫不是魔怔了?” “金丹境方能引动天地灵机,淬链法宝胚胎,区区筑基,灵力驳杂,神念微弱,如何能成啊?“ “即便你走了狗屎运,真让你捣鼓出一件法宝雏形,那又如何?筑基修士根本催动不了其万威能,徒惹祸端!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懂吗?” 这些声音,如同冰冷的锤子,一次次敲打著他。 他无法反驳。 他知道他们说得有道理。 可是—— 那又怎么样呢?他不在乎。 “仙路的尽头是什么?” “或者说,求仙问道,最终是为了什么?” “古往今来,无论是庸碌散修,还是圣贤老祖,所有修士,都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这些答案,大致可以分为两类。” “一类是想要拥有恆久的生命,呼风唤雨的强大实力,享受强大所带来的权力和美色云云。” “而另外一类,则是想要去看看自己所追寻的大道,这天地的道理,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什么形状的。“ “对我来说,这二者没有好坏。” “与其去谈哪一个对,哪一个错,不如想一想,哪一个更能够驱使自己在这寂寂仙路上,一直走下去。” “百年千年万年,漫漫求索,需要这样个依託。” “对我而,这个依託,便是中的宏愿。” “就算切都毫意义,不断地失败下去,那如何?” “没有知道仙路的尽头是哪,是什么样的。” “那么现在的我——” “不正走在大道之上么?” 第362章 请柬 第362章 请柬 族地之外,宋宴拜別燕里,离开了燕氏,隨后又去北岈山城吴氏拜访了一趟。 来都来了,见见吴果和戎小蜂这两位老朋友,敘敘旧。 没成想来的时候不巧,只有戎小蜂在,吴果有事外出了,似乎与前些日子那位化渡寺玄通大师的死有关。 与戎小蜂寒暄了几句,宋宴便离开了北呀山城,化作剑光,回了洞渊宗。 一路回到拭剑峰。 地字贰壹洞府门口,却看见一个小女娃,蹲在自己的洞府门口,打著瞌睡。 这个小孩儿宋宴认识,是上回秦婆婆回宗的时候,从家族里带出来的。 好像叫秦月,从辈分和亲族关係上来讲,算是秦婆婆的——侄孙女? 具体情况,宋宴也没有细问,总而言之,现在她跟著秦婆婆在宗內生活。 “小月,你在这干嘛呢?” “啊——”秦月从睡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看向宋宴:“宴哥哥——婆婆叫我来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婆婆找我?怎么不直接给我传音呢?”宋宴一愣,隨即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她洞府找她。“ “不用不用!” 小月从地上爬起来,十分辛苦地催动了一缕灵力,环绕周身:“婆婆说了,要亲自来找你,宴哥哥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去通风报信。” 这词儿不是这么用的吧—. 看著小月一溜烟跑下了山,宋宴却皱起了眉头,开始苦苦思索。 自己是干了什么错事儿了,亲自上门找我,兴师问罪啊是要。 太久没去给她老人家问安了? 还是过年没给小月压胜钱啊? 他回了洞府,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灵茶备著。 刚在洞府內的石凳上坐定,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倒一杯茶,洞府门口的禁制光幕便荡漾起来。 伴隨著小月清脆的喊声,带著点邀功意味:“宴哥哥!我们来啦!“ 他连忙起身,快步走到洞府门口,挥手撤去禁制。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怔。 洞府外秦惜君单手叉腰,小月在她身后。 而在秦惜君身边,还站著两个。 一位是陆子野师兄,几年过去,他身上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收敛了几分,眉宇间带著几分喜气。 另一位则是位女修,她身著淡雅的鹅黄长裙,身姿窈窕,气质温婉,容貌秀丽。 宋宴看著觉得有些面熟。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1?1??????.???超好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站在陆子野的身边紧紧挨著,似平有些拘谨。 思绪稍微一转,便想起了前几日燕寻和吴朵说的,收到了陆子野的婚宴请束。 那看来这位便是將来的嫂嫂? “哎哟!这不是我们的忙人宋道友吗?” 秦惜君压根没跟宋宴客气,一步上前走进院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一把搂住了他的肩膀。 “嘖嘖嘖,见你可真不容易啊。” “婆婆我来了好几趟愣是没见著一面。怎么著,现在年少成名,声震楚国,成了大人物了,连师父我都见不著了嗷?” 宋宴被婆婆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语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味儿他可太熟了。 “不是,师尊,您这哪里的话。” 他连忙告饶:“这不是刚外出有点事,前脚刚进门,后脚你们就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喘口气——” “嘿哟,忙,忙,忙点儿好啊。”秦惜君一脸鄙夷。 “师尊——” “你不要叫我师尊,昂,我可担不起,以后就叫我秦惜君。” “秦惜君?” “你看看,没大没,转眼就不认我这个师尊了,什么啊这是。” “不是——”” 看著这师徒俩跟小孩一样闹,那位女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闹腾了一阵,宋宴小眼神瞄了一眼陆子野和他身边的那位女修。 “师尊,这位仙子是——” 听见宋宴的问话,那位女修盈盈一礼,可陆子野师兄却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秦惜君神色古怪,回头看了一眼陆子野:“自己说啊,犯啥內向。” 陆子野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宋师弟,別来无恙。” 他侧身,轻轻牵起身旁女修的手,介绍道:“这位是南宫玲,我二人,不日便要结为道侣。” “南宫玲——” 这个名字,其实他之前已经在给燕寻吴朵的请柬上看见过了。 不过结合这个女孩儿相貌,宋宴这才敢下定论。 许多年之前,自己炼製剑道筑基丹,曾经在降仙关租赁过一个洞府。 他记得当时就是一位南宫世家的女子,给自己办的手续。 “南宫仙子,几年之前我们是不是见过。” “啊?”秦惜君和陆子野都是一愣。 南宫玲显然是早就认出了宋宴,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宋——宋前辈,当年我还在降仙关,打理族中一处洞府租赁的產业,那时我们的確是见过的。“ “哈哈哈!” 陆子野爽朗地笑了起来,“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这楚国修仙界,还真是小啊!兜兜转转,都是熟人。” 边走边进了洞府,小月自告奋勇,催动那刚刚炼化出来不久的灵力,一一给大人沏了茶。 几人閒谈起来。 “说来也巧,前几年,南宫世家办的江天夜宴我还去参加过。“宋宴隨口说道。 “不知张承前辈近来可好?“ “张承——前辈?” 陆子野和南宫玲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奇怪。 陆子野沉吟了片刻说道:“玲儿出身分家,从小父母双亡,没人管顾,是南宫世家一位外姓僕役將她从小带到大。“ 南宫玲点了点头,接过话来:“我爷爷的確叫做张承,不过他是个僕役,不是什么前辈。” “您——您是怎么认识他老人家的?” 宋宴闻言一愣,哑口无言。 他到了这茬才想起来,南宫世家有个金丹修士的事,其实一直都没有摆在明面上。 大多数人都是猜测。 张承前辈的身份,只有少数人知晓。 险些把这事儿抖落出去了。 不过,他倒是也没想到,张承前辈,和这位南宫玲,还有这样一层关係。 真是巧了。 而且,面前这两人还不知道张承前辈是金丹境的修士的样子。 “呃——咳咳。” 宋宴轻轻咳嗽了一声:“之前的夜宴,偶然认识的,和他老人家喝过茶,聊过天。” “噢——”” 陆子野和南宫玲恍然大悟,隨即眉开眼笑:“没想到,这么有缘分。” 虽然不知道张承前辈为什么要对南宫玲隱瞒,但宋宴还是赶紧趁机岔开了话题。 “这下可坏了,当年你还叫我前辈,如今你与我师兄二人喜结连理——” 宋宴摸了摸后脑勺,一副疑惑的样子:“这会儿我岂不是要改口叫嫂子。” “这辈分怎么还越来越小了啊?” 他这番半真半假的调侃,也带著几分自嘲和祝福,顿时引得眾人都笑了起来。 南宫玲也是掩嘴轻笑:“您现在是楚国修仙界中的风云人物,这可是折煞我了。” 她语气温婉,態度十分大方得体。 陆子野笑著拍了拍南宫玲的肩膀:“我师弟这张嘴,一看就是跟师尊学的。” 秦惜君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说正事吧,你不是专程来送东西的吗?” 陆子野这才收起玩笑神色,从袖中取出一份製作精美的红色请柬,双手郑重地递给宋宴。 “宋师弟,我与玲儿,將於下月初九,在陵阳江畔的南宫世家举办婚宴。” “今特来送上请柬。万望宋师弟届时拨冗光临,喝杯我们的喜酒。” 宋宴连忙双手接过,只见请柬封面以金粉勾勒著比翼鸟和连理枝的图案,中间是个囍字,下方端正地写著“陆子野、南宫玲敬邀”。 跟燕寻他们的那一份差不多。 “恭喜师兄,恭喜嫂子。”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师兄尽可放心,下月初九,师弟必定准时到场,討一杯喜酒喝,' 0 “祝师兄和嫂子永结同心,大道同行!” “多谢师弟!”陆子野和南宫玲相视一笑,眼中满是甜蜜。 “哦对了,这是给小禾的。” 宋宴一愣,接过第二张请柬。 “我也不知道小禾什么时候回来,但是如果下个月之前她能回来,就一起过来吧,很热闹的。“ “——” 宋宴心中微微一嘆,但还是笑了笑:“好,我先代她收下了。” 几人起身要走。 “了,请柬亲自送到手上了,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了。 秦惜君边,边瞪了宋宴眼:“下个初九,別忘了啊。” “哎知道知道。” 送走了几位,宋宴坐在洞府的石凳上,看著手中的两份请柬,轻轻呼出一口气。 打开给小禾的那一份请柬,竞然跟自己等人的不同,没什么文字,都是一些可爱的图案。 八成是自己这位嫂子手绘的。 “有心了。” 宋宴嘖嘖称奇,將请柬都收了起来。 “等到后见到禾,再把这个给她吧。” 秦氏族地。 阁楼,秦氏族长秦飞宇,此刻正坐在凭栏边,目光低垂,神色有些凝重。 他面前坐著的是秦婴。 秦飞宇身为掌控偌大秦氏家族的族长,在秦婴面前却没有什么上位者的倨傲。 “魔墟那边的消息,確切吗?“ 秦婴抬眼:“岂能有假?魔墟已从四大道统抽调九位元婴真君,不日便將驾临楚国。”” 秦飞宇深吸一口气。 元婴真君啊—— 一次来了九位!? 光凭这九个人,已经足够把整个边域的格局翻来覆去的玩弄了。 他沉声道:“如此阵仗——看来魔墟对边域是志在必得。我秦家,该如何自处?” 秦婴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十分冷漠。 “真到了那时,楚国不知道会有多少宗门,世家,会向魔墟投诚,倘若我们什么都不做,等著被魔墟收编——” 秦婴微微侧目,看向族长:“最终还是逃不过被燕氏骑在我们头上的结局。” “秦家,不能只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在魔墟真正到来之前,必须主动出击,为秦氏的未来,捞足筹码!“ 秦飞宇眼神闪烁:“你的意思是——” “南宫世家,恐怕不能再等下去了,提前动手吧。” 秦飞宇闻言一惊,但很快就平復了神情:“好。” 秦婴继续说道:“对了,下个初九,南宫家有场婚宴。” “届时宾客云集,鱼龙混杂,也是动手的绝佳时机。” “就让南宫世家的喜事,变成丧事吧。” 在人家大喜之日动手,这手段不可谓不狠辣。 秦飞宇点了点头,隨即问道:“可——倘若南宫世家真的还有金丹,该当如何?“ 秦婴眼中闪过丝异圣:“此事无椅担。我会去请秦阳出。” 秦宇的脸上露出丝复杂的神色:“那位——会答应吗?” “为了秦家,也为了他自己,他会的。” 秦婴说罢,便离开了阁楼。 不做停留,径直向著秦氏家族最深处,那片枕列为禁地的区域掠去。 这里雾气瀰漫,穿过层层叠叠的防护阵法,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这是一片生长著暗红色藤蔓的幽深山谷。 藤蔓粗壮,表面流淌著汁液,猩红粘稠,散发出腥甜气息,令人心悸。 谷中光线昏暗,只有零星几块萤石散发著惨白光圣。 秦婴对此地似乎极为熟悉,她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山谷最深处。 那里,藤蔓交织缠绕,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洞亥入口。 秦婴在洞口前站定,抬手打出一道奇特的法诀,没入洞中。 片刻后,洞內传来一阵轻响。 “哟,稀客啊。” 慵懒的声音响起:“这不是我亲爱的姐姐吗?” 隨著话音,一个身影缓缓从洞口的阴影中跛步而出。 来人看起来极为年轻,不过二十许的模样,面容俊美。 皮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 一身宽鬆的暗红色长僚,赤著双足,脚踝上各繫著一串小睁的白骨铃鐺。 走起路来,轻轻地碰撞。 “魔墟攻占边域在即。”秦婴开门见山,语气冰冷,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我想请你出手,帮秦氏灭了南宫世家。” “灭南宫?” 秦阳闻言,暗红色的瞳孔微微个动:“为什么?” “为了秦家。” “魔墟强者惰临,楚国大小势力並然纷纷倒戈。我秦家若不能在此之前壮大自身,抢占先机,日后在魔墟体系內,只会枕燕氏那帮人死死压住。” “南宫世家,就是我们的垫脚石。” 秦阳歪了歪头,赤足踩在冰冷的岩石上,白骨铃鐺没有了声响。 他盯著秦婴看了丁息,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在幽谷中迴荡,令人毛骨悚然。 “当然了,我的好姐姐——” 他拖长了语调,缓步到秦婴面前,两人距离极近。 “你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 他轻轻抬起手,抚摸著秦婴的脸庞。”——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姐乍啊。” 秦阳温柔地笑著:“我对欺负那些老弱伍残没有什么兴趣,倘若南宫世家真的还有金丹修士苟延残喘,我自会出手。“ “不过,姐姐可要记住。” 秦阳的指尖从秦婴的眼角一路抚摸而下,捏住了她的下巴。 “你又欠我一个人情。“ 第363章 天意 第363章 天意 魔墟,西界。 远远望去,此方界域的天穹之下,有一朵巨大无比的金色曇。 一支一支,无数庞大而粗壮的金色瓣,在这里盛放。 修士走在这些瓣之中,如同在深山密林之间。 每一支巨大的金色瓣,都如同一座形状特殊的山峰,其上有著许多洞府。 倘若是人间的诸多修士第一次来到这里,恐怕不会认为这样一个美轮美奐,雄伟壮丽的景致是在魔墟。 反倒还会觉得,这里许是传闻之中的灵山佛国。 黄泉道,大曇华。 一处洞府。 静室石门发出鸣响,缓缓向两侧挪开,一股冰冷阴森的灵压如同潮水一般涌出。 瞬间充斥了整个洞府。 有两个修士守在门口,一位是金丹境修士,另外一位则是筑基境修士。 两人身上穿著的都是黄泉道的道袍,见到石门大开,立刻单膝跪地,头颅深埋,不敢直视。 石门內,一道身影缓步踏出。 此身形,容冷峻,鹰视狼顾。 正是黄泉道近来风头正盛的元婴境修士虞以名。 他闭关十八载,几年之前一举凝婴出关。 又了数年的时间巩固修为,祭炼法宝。 如今周身气息浑然天成,圆融內敛之间,透著几分锐意,显然修为已经更上了一层楼c “弟子,恭迎师尊出关!” 两名弟子齐声恭贺。 “嗯。”虞以名目光扫过两个跪在地上的弟子,问道:“其余道统,都如何安排了?”' 其中一名弟子连忙回稟:“启稟师尊,一切按计划推进。其余八位长老,已在咒血洞等候。” “哦?” 虞以名眼中精光闪:“位都到了?很好。” 他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幽暗的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原地翻滚的阴煞之气,和两名依旧跪伏在地的弟子。 魔墟东南,咒血洞。 这座洞窟,无数的骸骨堆砌,血肉浇注,倘若是心性差一些的修士,在此待上片刻便会心智崩溃。 洞窟中央,一方漆黑的平台悬浮在血池之上。 周围,八道身影或坐或立,气息深不可测,赫然都是元婴境的魔道修士。 八人来自不同的道统,故而多是两人、三人靠的近些,暗中传音交谈。 “徐老所言,今日动身,怎么还不见虞以名长老?” 许是等得有些不耐,其中一位魔修开口询问另外一个黄泉道的修士。 那人正要开口,却见一道幽暗遁光破开洞口的禁制,直接落在骨台之上。 遁光散去,虞以名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在场的八位同阶修士。 “哈哈哈哈,刘长老稍安勿躁,虞某这不是来了吗?“ “诸位道友久等了!” 眾见状,纷纷上前来道贺:“恭喜虞长老顺利出关。” “呵呵,数百年的苦修,终有所成。”虞以名丝毫没有自谦的意思,眼中全是狠厉。 他意气风发,元婴初期的强大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与洞內其他八股气息相持。 “当年我师尊朽木真人正值衝击化神的关口,那陈临渊卑鄙袭杀,致使师尊功败垂成,身死道消。” “此仇不共戴天,此番,我定要亲手將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祭奠师尊在天之灵!” 虞以名的一番言语,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可是,剩余的八位元婴却沉默不语,神色有些古怪。 在座的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修士了,当年陈临渊以元婴境的修为,把魔墟掀了个底朝天o 可谈不上什么“卑鄙袭杀”。 那一代的魔墟元婴,有头有脸,有希望晋升化神的,被那陈临渊顺著榜单,挨家挨户杀了几个来回。 四道统,往上翻一两代人,谁家没被陈临渊杀过几个师傅师公的。 不过,没有人拆穿这些。 毕竟,虞以名当然也不可能是为了给朽木真人报仇。 倘若陈临渊没有杀朽木,虞以名这种人要想凝婴,还得往后稍个几百年。 不过是想藉此机会,一举扬名,壮壮自己的道运罢了。 大家的目的是一致的。 然而,就在这充满肃杀的气氛之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碎尸万段?” 说话的是站在骨台边缘,一位身著修罗道道袍的元婴修士。 他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虞以名话语中的情绪和现场的气氛,只是皱著眉头,十分认真地复述道:“可是,徐老明確交代过,你们黄泉道要的是陈临渊的全尸』。 ,,“你刚才说要碎尸万段,这跟徐老的要求好像有衝突。” “我们此行,首要任务是確保陈临渊的遗体完整无损地交予黄泉道,这是徐老他们议定的条件。” “虞长老,你的情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因私废公。” 陈天泽的语气平铺直敘,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这话一出,洞內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其余几人之中,有人轻笑起来,有人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 有人翻了个白眼,显然对陈天泽的耿直习以为常了。 几人带著一丝玩味,看向虞以名,想看他如何应对这个“没有眼力劲”的同僚。 魔墟联合行动,自然是修罗道带队。 陈天泽,就是这一次行动的领头人。 虞以名莫名其妙被泼了一盆冷水,心情不是很美丽。 不过他知道,陈天泽这位长老就是这样一个古板、喜欢抠字眼的人。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意:“陈长老提醒得是!徐老之命,在下自然谨记!” “呵呵,本座有的是段让他生不如死,尝尽世间万般酷刑。” 陈天泽点了点头:“只要能完成徐老之命,其余种种,虞长老请自便。“ 其中一人似乎等得不耐,岔开了话题:“陈临渊如今不过是金丹巔峰,苟延残喘。我等九人齐出,真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 陈天泽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 “不过,”一位形如枯槁的长老沙哑开口,“是否需要带上一些金丹、筑基的后辈?”” 虞以名大手一挥,脸上儘是不屑:“不必了,一群螻蚁而已,带他们作甚?徒增累赘。” “等到我们以雷霆之势虐杀了陈临渊,他门下的那些弟子,自然会有人看清形势,跪地求饶,投诚於我。“ “魔墟盛世已至,只有识时务的人,才有资格活下来。楚国的其他修士也是一样,顺者昌,逆者亡。” 他眼中闪烁著野心,丝毫不加掩饰:“杀掉陈临渊之后,楚国便由本座亲自坐镇,梳理根基。“ 他看向其他:“至於诸位道友,边域其余八国,便仰仗各位了!” 这一次,统筹九位元婴的应该是陈天泽,许是如今虞以名意气风发,竟然开始指点江山。 叫其余几位老牌元婴有些不舒服。 陈天泽闻言,却没觉得有什么,徐老就是这个意思。 “出发吧。” 一声令下,九道顏色各异的遁光冲天而起。 中域,太乙门。 道源山。 “师尊,君山传信——” 温长明孤身前来,似乎是想要跟山海道人稟报什么事。 可没等他说完,山海就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 “我已经把其中利害,都与那李立说得一清二楚,该如何去做,他自己心中有数。” 山海瞥了一眼温长明:“人家是陈临渊的师尊,与你一般的化神修士。” 看来山海,早已经知道温长明来此是想要说什么了。 他继续说道:“你若是中不安,自可亲身前往楚国观。” “君山是否想要派人援救,派的什么人,什么修为,都与我等无关。” “这——”” 温长明一愣,隨即轻轻嘆了口气,似乎也是將此事放下了。 “师尊——” “怎么?” “天意,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个很简单,也很玄奥的问题。 山海的神色却忽然一愣,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脑海之中,模模糊糊,却捉摸不住。 呵呵。 他忽然笑了一下。 看来曾几何时,自己恐怕也问过“那个人”相同的问题— 山海很快就从一剎那的恍惚之中抽离出来,回答道:“天意,自然就是指天地意志。” “人有思想,妖有灵智,而塑造这一切的天道,自然也有自己的意志。” “与天地伟力相比较而言,无论是人还是妖,甚至天上仙人,都不值一提。” “天道的意志,能够在无形之中,影响世间万象的变化。” 海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陈临渊的出现,便是天意而为。” “仙转世,可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事啊。” “只有天意认可之,才能有这个机会,有这个资格。” “只不过,陈临渊身上繫著的,是此间旧世的最后数。” “说到底,他终究是旧时帝君的遗物,无法成为那个开新世的数之主。” “此事,想来在他开悟前世,凝婴——不,也许是成就金丹之时,便已经察觉了吧。” “——”” 温长明低垂著目光,似乎也对於这个即將隨著旧世一同消亡的人,感到惋惜。 “长明,我知道你现在心中如何作想。” 山海看了他一眼。 “尽人事,听天命。” 中域岷州,太白山。 不归洞外。 树下有两名身著红白劲装的年轻人。 其中一人仰躺在地上,翘著二郎腿,嘴里还叼著一根草茎,手中把玩著一枚令牌。 另外一人则是坐在他身边,手中捏著一袋子鸟食,洒向不远处的飞鸟。 从面貌来看,这二人竟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哥,你说咱俩这牌,啥时候能换成玄字啊。” 许是嘴里没味儿了,朱立方吐掉草茎,懒洋洋地问道:“天天就是办些鸡毛蒜皮小事,我这骨头都快生锈了。“ 朱平方朝向几只飞鸟停落的地方,洒下一把鸟食:“是吗?之前机要的比武,我看你不是打的挺开心的。“ “那也不解闷儿啊,还是从前在代天府的时候好。“ “行了啊,你我二人筑基修为,没权没势,又无靠山,能让咱混进这隱龙机要,成为正式弟子,已经是几世修来的气运了。” 朱平方隨手拍了拍:“黄字有黄字的好处。” 朱立方点了点头:“也是,至少不用像內府那些天字地字辈的老怪物们,整天风里来雨里去,我看头髮都愁白了。” 朱平方神色呆滯地转过头来,看著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你今年多大?” “不是跟你样吗?三十。” “才三十一你就活够了?敢在背后蛐蛐天字地字的前辈?” 朱立方这才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的模样。 中域唐廷,看似繁荣昌盛,可华美的外表之下,潜藏著无数不为人知的暗流。 唐廷的机构组织眾多,其中有这么一个,从来是不显山不露水,却叫朝野內外,讳莫如深。 那便是传闻之中,由玄帝一手组建的特殊势力。 隱龙机要。 它不属於六部、军机,也不属於代天府和钦天监。 除了玄帝和隱龙机要自己的人之外,没有人清楚他们平时在做什么事。 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惧和忌惮的东西。 隱龙机要就像悬在仙朝百官头上的一柄铡刀,隨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让它斩下来的人,就是玄帝。 而这里,岷州太白山,就是隱龙机要的藏身之处。 正当两兄弟还在閒聊时,忽然同时一顿,心有所感。 齐齐將那代表自己机要身份的令牌取了出来。 黄字零柒。 黄字零捌。 看到腰牌上的那道灵力波动,两人的眼中同时浮现出惊异。 师傅传令? “受令,黄字零柒、黄字零捌。” “即刻动身,前往边域楚国。抵达楚国境內后,循此印记指引,与吾匯合。” “隱匿踪,勿惊扰地。” “发令,地字叄玖。” 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瞧出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地字叄玖,就是他们两人师傅的代號。 在隱龙机要,地字,代表的是元婴级別的境界。 两人修为还很低微,师傅极少直接给他们下达任务,更別提是这种跨越地域的密令。 “楚国——”” 朱立方眉头微皱:“好偏远的地方。” 密令未言明任务內容,但对於隱东机仂的弟子来说,接到密令,亜需仂去丞考其中深意,只需仂执行。 更何况,这个任务是弗业的师傅下达下来的。 “走吧。” 两人亜烈閒聊。 同时从地上堂起来,戴上面具,离开了亜归洞。 , 第364章 不速之客 第364章 不速之客 三月初七。 一艘灵舟自洞渊宗的方向而来,往陵阳江的方向疾驰而去。 灵舟之內,坐著五人。 宋宴与小鞠师徒二人正在一方玉石棋盘上对弈,秦月趴在灵舟的观景台上往下看风景,时不时发出惊呼。 许是因为参与婚宴,李仪今日难得地换下了劲装、战甲,穿上了一身崭新的锦袍,人模人样,让宋宴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適应。 他坐在秦的身边,给小孩儿指著向。”你看那,那是雁甌,我老家。” “哇,李仪师兄,那是哪儿啊?” “那是云溪城。” 秦惜君则是百无聊赖,侧躺在棋盘旁看宋宴和小鞠下棋,时不时还要指点江山两句。 “你这步为什么不下这啊?下这鞠这块不就死了吗?” “嘖。” 宋宴白了她眼:“师尊,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可別说话了。” “我又不是君子,我就说。” “——那你来跟小鞠下。“ “我不会。” “——” 看著自己的师尊和师祖两个筑基境的修土,跟三岁小孩儿一样吵闹,小鞠不由得莞尔一笑。 眼前的这个场景,恍惚之中仿佛回到了当初与师尊一同游歷的时候。 闹了一阵,宋宴和小鞠继续棋局。 师徒二人一边对弈一边閒谈。 如今的小鞠,已经也已经迈入了链气九层的修为,这些时日以来,也已经在四处搜寻宝药,准备筑基。 提及此事,小鞠心中尚还有些忐忑。 没办法,筑基一旦失败,轻则根基受损,重则道途断绝,由不得她不紧张。 “你根基扎实,按部就班即可,不必过於忧虑。” 宋宴一边说著,一边落下棋子。 先前炼製的剑道筑基丹其实还有一枚中品,给小鞠留著,但他打算等到小鞠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再给她。 一旁的秦惜君听著二人的对话,目光落在小鞠的脸上,不禁感慨:“这时间一年一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连我的徒孙都要筑基了。“ “真是岁月不饶吶~” 秦惜君的语气中满是岁月流逝的唏嘘:“现在小野都要成家了——嘖嘖——” 这时,恰好李仪带著秦月从观景台上走回来。 李仪跟他们这些人不同,他收到的请柬,是南宫望寄来的。 本想拒绝,但听说宋宴也要去,便乾脆一同前往。 “哈哈哈哈,听闻陆师兄为了这个婚宴,事事亲力亲为,倒像是要离了洞渊宗,入赘南宫一般啊。” 秦惜君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隨即化为了释然的笑意:“就算真的是入赘,那也不错。” “子野这孩子,总算有了个像样的家,有了真心待他的家人。” “你们別看这现在成天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其实身世挺苦的。” “从小没爹没娘,在云溪城里靠要饭活命,寒冬腊月里差点冻死在街头,是我路过时把他捡回来的。” 这还是宋宴头一次听说陆师兄的身世,不由得有些意外。 自从进入內门之后,跟陆师兄的交集不多。 他一直都以为这位师兄是个玩世不恭的凡俗少爷。 “能走到今天,有玲儿这样的好姑娘相伴,是他的福分,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內时安静下来。 宋宴沉默地听著,他自己亦是孤儿出身,可相较於陆师兄来看,似乎已经极为幸运。 一日之后,遥远的天边出现了一座云雾繚绕的关城。 秦月看著那座云中之城,不由得发出了惊嘆:“哇——” 她还是第一次来降仙关。 降仙关外,陵阳江边府邸群落渐渐清晰,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江畔山峦之间。 今日的南宫世家不同往日,处处张灯结彩,鲜红绸缎从门楼一直延伸到內院深处,灵光闪烁的灯笼早早掛起,即便在白日也散发著喜庆的光芒。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灵灵草香气和热闹的人声,到那份喜气,远远便能感受到。 若是路过的修仙者,恐怕要以为是南宫世家的哪位小姐成亲了。 当有人问起,南宫世家的下人僕役只道是族中一位女修,要与洞渊宗的一位男修成亲。 女修叫南宫玲,籍籍无名,出身分家,从小父母双亡,没有什么太亲的人。 只有一个从小把她带到大的老僕。 奇也怪哉,那这婚宴的排场怎么这么大啊? 男方是谁? 噢,洞渊宗一个叫陆子野的修士,名气不大,说出来,大多数人也都没有什么印象。 非要再深挖一下,他与那位如今声名赫赫的宋宴,是师出同门。 这么一看,排场大一些,似乎也说得过去吧。 但—— 族长族老出面协调调度,两位南宫世家的小姐也来帮忙,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些? 灵舟在南宫世家专门为宾客准备的停泊平台缓缓降落。 宋宴一行人刚落下身形,便见数道身影已热情地迎了上来。 为首的一对璧人,正是新郎官陆子野和新娘子南宫玲。 陆子野难得地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大红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脸上是掩不住的灿烂笑容,少了几分平日的惫懒,多了几分意气风发。 他身旁的南宫玲,凤冠霞帔,妆容精致,眉目如画,气质温婉。 今日是初八,正式的婚宴,明日才开始。 但作为陆子野这边唯一的长辈,秦惜君的確是要早些来的,还有一些传统的礼仪需要她的参与。 在南宫玲的身边,还有两位素雅的女子,这两人宋宴都认识,正是南宫世家的两位大小姐。 南宫望的目光扫过眾人,最终落在李仪身上,眼神明显亮了几分。 “哈哈哈,师尊!宋师弟!你们可算到了!” 陆子野朗声笑著,大步上前,同师尊和师弟打了招呼,又隨后又热情地招呼李仪等人“路辛苦,快里面请!” 南宫望说道:“李大哥,许久不见,別来无恙啊。” 李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拱手回礼:“南宫姑娘,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眾人说说笑笑,一边往族中安排的住处去。 “您是鞠道友吗?” 小鞠正跟在宋宴的身后,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瞧,是南宫世家的二小姐南宫舒。 “在下鞠露仪。” 江天夜宴之前,小鞠在降仙关见过大小姐南宫望,却没有见过二小姐,今日是头一回见。 她跟自己一般高,看起来也有些瘦弱。 与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南宫望相比,这位二小姐虽然举止也很得体,但反倒没有什么贵气。 这不是贬低,正相反,这天然给小鞠一种亲近的感觉。 “幸会,我们给诸位都安排了单独的住处,请鞠道友隨我来。” “噢,不必了。”小鞠却连忙摆了摆手:“此番我与师尊同行,將我安排在他的住处便好。” 这种大家族给贵客安排的住处,都是单独的別院,甚至可能有外院和內院的分別。 按照小鞠想来,自己区区一个链气修士,只需一个静室就够了,根本没有必要上这么大的排场。 从前与师尊在外游歷时,便是如此。 “这——” 南宫世家的人闻言,望向宋宴,徵求他的意见。 “嗯,可以。”宋宴点了点头。 这种情况在外人看来也很正常,毕竟这是来参加宴席,不是久居。 在徵得了贵客本人的意见之后,南宫家的僕人自然也就没有多管閒事了,这样他们还能再安排一个其他来贺喜的道友。 一边走著,南宫舒十分友好地与小鞠閒谈著。 直到族地中庭,四周走来许多引路僕役,將眾人分別带往住处。 秦惜君要先去与南宫玲的爷爷,也就是“老僕张承”会面。 宋宴倒也想过,要不要去见见张承前辈。 但想了想,没有那个必要。 张承前辈至今都没有告诉南宫玲自己是个金丹境的修士,看来是单纯的想要以一个普通老头的身份,参加孙女的婚宴吧。 这些个前辈高人啊,都喜欢这样隱隱於市的感觉。 两位大小姐则是要去协助南宫家主,接待其他宾客。 眾人便暂且在这里分开。 为宋宴和小鞠二人引路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 “二位前辈,还请隨我来。” 整个南宫族地,许多僕役神色匆匆,走来走去,场面显得稍有些乱。 许是也感到乱糟糟的,这位少年解释道:“二位前辈见谅,这几日来此的客人很多,有一些——有一些是不请自来。“ “鱼龙混杂,所以族地之中有些阵法和禁制启用,现在有几处地点无法使用传音符,所以才变成这番景象。“ “原本没有这么乱的。“ 宋宴微微頜首。 他口中的这些不请自来之人,其实倒也不是说一定就抱著敌意,破坏婚宴而来。 像这种大家族的婚宴,一般都会有散財的环节,就是图个好彩头。 所以便会有许多穷困潦倒的散修闻风而来,就为了拿点儿灵石,丹药之类的资源罢了c 不过这些,自有南宫家族的修士会去处理。 给宋宴安排的別院依著一处天然山壁小瀑,水流潺潺。几株虬劲古松斜斜探出,掩映著一座清雅院落。 门廊前静静立著一方灰白色石碑,上书四个苍劲古字,玄鹤来仪。 “此处便是为二位安排的住处。“ 少年僕役躬身,声音温顺:“玄鹤別院清幽僻静,少有打扰。院中静室、丹房、小园俱全。若有何吩咐,可隨时用这传讯玉符,自有僕役前来。” 宋宴神识扫过,只是一枚普通传讯符,无甚异常,便点了点头:“有劳了。” “前辈客气,的告退。” 少年僕役再次行礼,转身消失在小院门口。 此处的灵气虽然不如宗门洞府,但有聚灵阵的运转,差不了太多。 况且只是小住一两日,两人也没有要求那么多。 他对什么排场的豪奢並不在意,这清幽之所,正合他意。 师徒二人各自选了两间静室,也没什么好安顿的。 小鞠告罪一声,便回了自己的屋子打坐修炼去了,为了即將到来的筑基,可谓是爭分夺秒。 白日里师祖秦惜君讲述的陆师伯身世,让她心头也多了几分坚定,修行之路漫漫,能遇良师、得安身之所,已是莫大的福缘。 她收敛心神,很快便沉浸在修炼之中。 日薄西山,月落乌啼。 夜渐深沉。 宋宴坐在静室之內,仔仔细细地阅览著观山海中的內容。 无数山岳,诸多妖族。 小禾的前辈们,会是什么样的? 在宋宴看来,小禾天赋异稟,还没达到二阶道行,一开灵智便能化形。 她祖上肯定是什么大妖来的。 是这个长蛇么? “北二百八十里,曰大咸之山,无草木,其下多玉。有蛇名曰长蛇,其毛如彘豪,其音如鼓柝。” 说有一种叫长蛇的妖,棲息於大咸山。 但宋宴寻思,应该不是,小禾是很漂亮的蛇,妖形之下,没有那么多的毛髮。 这个长蛇,长得一般。 从这个角度来看,还是这个“鸣蛇”更有可能一些正想著,一道悠然的笛声,十分突兀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宋宴眉头一皱。 要知道,玄鹤別院是有隔音阵的,晚上小鞠已经將阵法打开,就连一旁的山壁瀑布之声也传不进来。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这笛声时而宛转悠扬,时而悲切淒清。 初听似远在天边,再听却仿佛近在咫尺。 “小鞠——”” 然而除了那笛声,別院之中一片安静,没有回应。 神识猛然扩散开来,一缕金芒涌上双眸。 他走向庭院中央,只见月光清辉之下,卵石小径交匯处,不知何时悠然坐著一人。 此人穿著南宫家最普通的僕役服饰,姿態閒適,仿佛只是在月下小憩。 他双手捏著一只陶笛,笛音正源源不断地从中流淌而出,瀰漫整个玄鹤別院。 月光照下,露出那张清秀面容。 正是白日里引他们来此的那个少年。 许是感受到了宋宴的出现,他睁开了双眼,缓缓放下了陶笛。 微微侧首,说道:“刚才我吹的这支曲子如何?” 他的声音带著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起话来,仿佛是老友重逢时的寒暄。 宋宴却並不感到疑惑。 虚假的面容和偽装,在这双眼睛之下形同虚设。 “石云昊。”宋宴说道。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少年僕役將头髮向脑后一捋,脸上的偽装消失不见,头髮的末端也变得有些发红。 “別来无恙。”石云昊说道。 〉 第365章 帷幕 第365章 帷幕 眼前的这个人,宋宴的印象可不浅。 江天夜宴时,很轻鬆地打败了江溟,与自己交手的时候,也明显没有施展多少实力。 最重要的是,化渡寺的玄通大师死去的那一晚,提前离开夜宴的修士之中有他一个。 其他的修士,多是来自宗门,即便是散修,也有山头。 只有他,查不到来歷。 “你是魔墟修。”宋宴冷冷地盯著他。 化渡寺是如今的六大宗门之中,歷史最久的一个,从最初的一个凡俗寺庙开始,开寺距今,已有八千年。 也只有魔墟修士,会让他们束手无策。 “当然。”云昊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 宋宴继续问道:“所以是你杀了玄通?” 然而在这个问题上,石云昊似乎有些不敢確定。 他的脸上露出了副非常真挚的疑惑神情:“玄通?那是谁?” 宋宴一愣。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问,没想到石云昊摊了摊手:“我每天都会杀很多人,其中绝大多数人,我並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你说的是哪一个?” “——”宋宴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佛门弟子,江天夜宴的那一晚。” “啊!” 石云吴猛地一拍额头,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那抹玩味的笑意重新浮现。 “那个和尚!” 他像是终於想起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语气带著一丝无奈和调侃:“没办法,那个和尚还挺敏锐的,一个人追上来要找我的麻烦。” “我这才顺手把他杀了。” “所以,其实我没有杀他,是他杀了自己。” 实际上,宋宴在刚才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死斗的准备。 碍於此地是南宫世家,又是婚宴前夕,这才没有立刻动手。 而且,他其实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快速杀掉对方。 这件事说来也很奇怪,自己明明都已经与假丹境的修士交过手了,面对此人,却依然有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暂且按捺下杀机,宋宴问道:“石云昊,你鬼鬼祟祟,变换容貌混进这南宫家族地,究竟想搞什么鬼?” 如果对方的目的本就是在婚宴上破坏,製造杀戮,那他只能动手了! “宋宴,你这可就太冤枉我了。” “我不是来捣乱的。恰恰相反——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宋宴皱了皱眉:“什么?” 石云昊说道:“三月初九,也就是明日婚宴的时候,秦氏会对南宫动手。” 宋宴表面上不动声色,低垂著目光。 又是秦氏。 没完了。 不过真正让他有些疑虑的是,秦氏敢动手的底气,究竟从何而来。 此前的江天夜宴,虽然没有把所谓的前辈摆在明面上,但也几乎是在告诉楚国修仙界,南宫世家是有一位金丹坐镇的。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秦氏还要对南宫动手,是否意味著,秦氏也有自己的杀手鐧。 另一位金丹,还是秦氏背后的魔墟? “可是———”” 宋宴忽然抬起头:“你一个魔墟修士,为什么要告诉我秦氏的计划?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一伙的?” 石云昊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错愕,隨即忽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笑声在寂静的別院中迴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好像从来没说过,我跟那些姓秦的土鸡瓦狗是一伙的。” 止了笑声,也没再多做解释,似乎是觉得有些乏味。 他摆了摆手,说道:“我来告诉你这些,没有別的目的,只是觉得,这样会更有趣。” “秦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以为掌控一切。” “上回江天夜宴,竟然还敢把我也算计进去——” 宋宴闻言挑了挑眉。 看来还是有一些私人恩怨在里头的。 “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明日就要开宴,现在搬救兵已经来不及了,我只想看看,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你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其他的东西,我不在乎。” 石云昊的身形变得越来越淡:“就聊到这里吧,再会。” 说罢,他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下。 院中一片死寂。 宋宴转过身,走向小鞠所在的静室,禁制已经被中断,径直入內。 小鞠倒伏在地上,身体微微蜷缩,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呼吸和周身的灵力,都显得有些紊乱。 观虚剑瞳尚未退去,小鞠的情况一览无余。 所幸,只是修炼途中被强行中断导致的灵力紊乱,剑气逆行。 宋宴隨手一指,无数灵力匯聚而来,顺著指尖缓缓渡入,稍微梳理了一番。 石云昊暂时封闭了她的五感六识,此刻正在缓缓恢復。 確保小鞠无虞之后,宋宴沉吟了片刻,不再迟疑。 身形一晃,离开了玄鹤別院。 石云昊所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此人虽为魔修,行事乖张,但所言未必是假,至少秦氏確实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无论是真是假,至少要將此事告知张承前辈。 至於南宫家如何应对,则需要他这位金丹修士来决断。 说到底,宋宴也只是外人,只能示警。 他敛去了气息,循著此前的记忆,往张承的居所赶去。 三月初九,良辰吉日。 宜收徒拜师,宜定亲嫁娶。 灵源泽畔,洞渊宗。 龙首山禁地。 陈临渊气定神閒地煮著茶,饮了一杯。 “找我何事?” 在他身边,秦婴恭恭敬敬,对著他盈盈拜下,姿態恭谨。 “宗主,” 她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冷若冰霜,反倒透著一股热忱:“弟子秦婴,自入宗门以来,一不为宗门兴衰劳,无不感念宗主与宗门栽培之恩。” “弟子愚钝,深知道途漫漫,若无明灯指引,终將迷於歧路。” “今日胆,恳请宗主收弟子为徒!弟子愿倾尽此生血,侍奉左右,守护洞渊道统,万死不辞!” 竹舍之內一片寂静,唯有炉上陶壶水沸之声。 陈临渊慢条斯理地提起陶壶,为面前的空杯续上清茶。 沉吟了片刻,陈临渊才缓缓抬眸,目光终於落在了秦婴身上。 “嗯。”陈临渊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你既有此心——” 只见他左手隨意一抬,指尖微光一闪。 一枚淡金色的传音符,在他指尖凝聚成形。 “那便告知诸位同门一声吧。” 话音落下,陈临渊屈指一弹。 那道淡金色的传音符化作一道流光,穿过了竹舍禁制,飞出龙首峰禁地。 秦婴心中先是一愣,隨即却又放鬆下来。 她原以为陈临渊还要提出许多要求,没有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答应了自己。 一丝难以抑制的得意和野心在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那枚传音符在衝出龙首峰禁地的剎那,骤然分裂开来,无数细密的金色光点四散开来。 甚至有许多飞上天际,朝著四面八方离开了宗门。 有几位峰主,本身就在宗內。 每一位接到传音符的峰主,纷纷流露出了惊异和不安的神情。 一男一女两道身形不约而同地从灵泉峰和莲幽峰上遁出,落在了拭剑峰上。 “老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修有些急切地问到:“宗主何出此言啊?” 此女正是莲幽峰主,黄漫茗。 一向沉稳的虞天长老,此时的神色也有些不安。 “这叫我又如何知晓?” 洛侠名是一个头两个大,眉宇之间也有些莫名:“还是直接去问问他老人家吧!” 然而,等到三人一同来到禁地之外,发现张广元和徐子清也在此处。 眾人从孙正伦那里得知,宗主在接见了秦婴之后,將此处的禁制关闭了。 就连他此时也无法进入其中。 与此同时,无数在宗门之外游歷的弟子、长老,只要是洞渊宗的门人,即便只是外门弟子,也都在此刻,收到了一道传音符。 “魔墟修將,门恐將覆灭。” “本宗解散,若不愿死於魔修之手,诸位长老、弟子,便就此,各自离去吧。”' 也有一部分宗门弟子,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收到传音。 比如此时此刻,还在传音禁制之內的宋宴等人。 眼下的南宫世家,张灯结彩,宾朋满座。 洞渊宗修士,龙泉府燕氏、吴氏都有修士列席,广场中央,铺设著大红锦毯,两侧灵吐蕊,仙鹤轻鸣。 灵酒珍饈的香气满溢。 其实,修仙界中,大多数修士结为道侣,都是不声不响,私定终身。 或是单纯的互相扶持,压根不会举办什么婚宴。 也只有像南宫这样老牌修仙世家出身的弟子,会在宗族的授意之下,大操大办。 陆子野一身大红锦袍,身姿挺拔,英气勃发,今日的笑容尤为真挚灿烂。 南宫玲站在他身旁,凤冠霞帔,珠帘轻掩,虽是隱隱约约,也能瞧出几分娇羞的容貌。 洞渊宗的几人坐在席上,目光纷纷匯聚於二人。 “先不喝先不喝,一会儿挨个喝。” 作为陆子野唯一的长辈,秦惜君与张承两人坐在最前头的主位,一会儿恐怕是还有什么节目。 宋宴虽然也与身旁的李仪小鞠等人说说笑笑,可神识完全放出,几乎覆盖了整个宴席的会场。 这全神贯注,还真让他察觉到,有几个修士气息刻意收敛,面孔也很陌生。 位置分散,隱隱构成特之势。 可是,他却始终无法断定这几人是不是有问题,因为这在修仙界中其实很常见。 他现在甚至於在考虑,石云昊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对方毕竞是个魔修— “吉时已到!” 南宫世家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高声唱道,暂时打断了宋宴的思绪,也压下广场上的喧闹。 全场安静下来。 “新人行礼— ,“—拜天地!” 陆子野与南宫玲转身,面朝殿外的天地与陵阳江,神情庄重,深深一拜。 感激天道赐予相逢相知的缘分,祈求未来仙途的护佑。 “二拜高堂!” 两人转向主位,张承和秦惜君的方向,恭恭敬敬拜下。 秦帝君的亜中有些晶莹,看著陆子野,仿佛看到了当年云溪城雪地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小乞侦,心中伶感交集。 公张承,则是看著南宫玲的模样,脑海之中,一道倩影隱隱约约,与她重合在一起。 真像啊—— “夫妻对拜!” 陆子野与南宫玲转过身,面对面立。隔著摇曳的珠帘,两人的目光紧紧相锁,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礼成!送入——” 轰隆—!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雷鸣,上无兆的在南宫世家上空炸响。 原本的晴朗夜空,已被乌云遮蔽,冷风呼啸,一股肃杀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席捲了南宫的整个族地。 宾客譁然,惊疑不定地望向天空。 宋马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望向张承,却发现,张承前辈也恰好望向了他。 南宫洺脸色铁青,猛然站起身,高声喝道:“何方鼠辈,敢扰我南宫世家喜.?!” 与此同时,假丹境界的强大气势轰然爆发。 可是话音刚落,数十道遁光从乌云之间隱现,其中灵力威势工无抓忌地在南宫世家的上空汹涌公下。 其中隨意一道气息,便能够与南宫洺相持。 宋马眉头深深皱起。 仅仅是这一个照面的灵压,至少有六位假丹境的修士! 其余十数道气息,也都是筑基后期修为。 不过,暂时还没有金丹境的修士出现。 宋的双目之中涌现金芒,し过乌云,望向天际。 为首那人,亜神阴鷙,扫视全任,最终目光落在了南宫家主的身上。 “呵呵。南宫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此大喜的日子,为何不邀请我们秦家啊?” 秦宇笑道:“要我说,你家这位金龟婿,还是我们帝君的徒弟呢。” 秦帝君望著天空中的秦飞宇,眼中满是厌恶的神情。 “秦飞宇——”南宫洺冷冷地盯著天空中的秦氏族人:“你们秦氏,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哼哼——” 秦飞宇脸上的笑意敛去:“没什么,只是被你落下了,心中不痛快,不请自来。” “想要跟这两位新,討杯喜酒喝!” > 第366章 江河潮生 第366章 江河潮生 这话说来客气,可在场没有人听不出话中的危险意味,南宫世家的修士更是又惊又怒o “动手!” 秦飞宇也懒得多耍嘴皮子,当即便下了令。 “今日,没有我秦氏的许可,没有人能活著离开此地。“ 婚宴现场一时有些混乱,一些修为低弱的修士惊慌失措。 秦月紧紧躲在秦惜君的身后,望著天上的那些亲族,眼中却只有恐惧。 然而,就在片刻之前,秦氏之人出现时。 一位面容清瘦的老者望著天际,眼中流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他便是主持家族阵法的阵法师南宫谨。 “老祖——真的料中了。” 他口中喃喃自语。 昨夜老祖连夜召见自己时,他还觉得老祖过於忧虑。 秦氏势大不假,但直接撕破脸攻击南宫世家,似乎还差一个契机。 尤其这婚宴之中,许多宾客还在场,料想南宫不可能把这些宾客背后的势力也一一得罪。 然而此刻,看著天空之中那秦氏的一眾修士,听闻秦飞宇那虚偽之言,这才惊嘆於老祖的未雨绸繆。 老祖英明。 南宫谨心中默念,再无半分犹豫,枯瘦的双手掐动法诀,体內假丹境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身前的一枚阵盘之中。 起阵! “嗡!” 一阵悠远而古朴的鸣响,整个南宫世家族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著,磅礴的水行灵气汹涌而起,无数道湛蓝光华从四面八方冲天而起! 光华在半空中交织匯聚,形成一片波涛汹涌的水蓝色光幕。 海浪虚影翻滚,发出震耳欲聋的潮汐之音,层层叠叠,將整个南宫族地牢牢笼罩在內。 江河大陵阵! 这一门阵法,乃是三阶下品的水行阵法,最强横的地方就是它的防御。 在南宫谨这个假丹境修士的持阵之下,理论上来说,只要来犯之敌中没有金丹境的修土,藉助陵阳江畔的磅礴水汽,能够拖延极长的时间。 这自然也是当年的南宫老祖留下来的,传承了千年。族中记载迄今为止,也没有动用过几次。 但每一次启用,都让对手知难而退了。 在他这一代,还是头一次动用。 正当此时,秦氏数十位筑基、假丹境修士一齐出手,各式各样的法器灵器,在夜空之下爆发出各色光华。 砰砰砰—— 无数雨点般的攻势没入江河大陵阵的浪潮之中。 各种各样的轰鸣不绝於耳。 可那水蓝色的浪潮却稳如泰山,几乎没有被动摇。 江河大陵阵终究是三阶大阵,根基深厚,又与陵阳江相连,水系灵力源源不绝。 任凭秦氏的一眾修士如何狂轰滥炸,始终坚韧地守护著南宫族地,將大部分攻势卸入滔滔江水之中,激起巨浪。 秦飞宇的脸色微微一沉,显然是没有想到南宫家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会动用这样压箱底的大阵。 这陆子野不过就是洞渊宗一个籍籍无名的修士,南宫玲的身份更是卑微。 有什么排场,什么理由,会动用这般大阵?! 不过,他原本也没有认为自己等人能够一击得手。 却见他一拍乾坤袋,从中飞出一藏青色的宝葫芦。 那葫芦高高祭起口中念念有词,双手飞快地结出复杂印诀。 一股阴寒刺骨的灵力波动骤然从葫芦的周遭爆发出来! “祭器。” 秦飞宇话音刚落,秦氏所有的筑基境后期修士与假丹境修士齐齐出手。 磅礴光华爭先恐后的涌入葫芦之中。 只见葫芦表面原本黯淡的纹路徐徐亮起乌光。 其中气息威势,也节节攀升。 望著那枚葫芦,张承微微皱了皱眉。 族地之中的诸多宾客,见南宫世家的阵法防御力惊人,这才放下心来。 不少人过了那个惊慌的时候,高声呼道:“秦飞宇!你秦氏与南宫有什么利益衝突、 仇怨纠葛,与我等无关。” “即便你要挑这样的日子动手,为何要將我等牵扯在內!?难道你就不怕秦氏引起眾怒,日后遭群起而攻之?!” “群起而攻之?” 秦飞宇立於云端,面对下方宾客的质问厉喝,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爆发出一阵狂笑,这笑声充满了轻鬆和讥讽。 “哈哈哈哈!一群井底之蛙!你们以为,今日之后,楚国还是以前的楚国?边域还是以前的边域吗?“ “要变天了。” “什么六宗门,什么修仙世家,浪打下来,都是灰烟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南宫族地之中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南宫洺等人的身上。 “阿猫阿狗——还有你们背后的势力,日后是否还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都难说!“ “即便侥倖苟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猖狂的笑容:“那也得对我秦家,俯首称臣!” 一时之间,眾人譁然。 “师尊。” 小鞠的脸上没有胆怯的神色,只是轻轻呼唤了一声。 “静观其变。” 却见宋宴微微伸手示意,目光在人群之中扫视。 陆子野將南宫玲护在身后,眼中怒火燃烧。 张承端坐在两人的身后,望向天际。 李仪和南宫望则是档在南宫舒的身前。 南宫洺厉喝一声:“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了!” “南宫世家弟子听令,协助阵师守阵!” 南宫世家的修士纷纷离开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向中庭四周分散,各自协助阵眼所在的同族。 无数或粗或细的灵力从家族的各处升起,匯入江河大陵阵中。 庞大的潮汐水幕,看起来更加稳固了几分。 然而就在此刻,那葫芦之上的灵光流溢满盈的一剎,忽然急剧收缩。 下一瞬,宝葫芦猛地一震,一道藏青色长虹,带著恐怖威势轰然射出。 无声无息,快如闪电,撞击在浪潮水幕之上。 轰隆! 这一击的威势,几乎达到了前头所有攻势的总和。 诸多守阵弟子只觉心神微微一晃,没有多么难受。 江河大陵阵不愧是三阶阵法,依旧不动如山。 然而,秦飞宇似乎並不感到意外,继续匯聚灵气,进入这葫芦之中。 很快,第二道同样的光华再次撞击在水幕之中。 气势不显得如何夸张,但动若惊雷。 这一回,无数守阵弟子只觉头晕目眩,灵力隱隱有些不稳当。 南宫谨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再分出灵力,协助几个阵法薄弱之处守护。 南宫世家之中的几个假丹境长老,包括家主南宫洺在內,也纷纷走出,祭出灵力护阵。 秦飞宇冷笑了几声,这乌阳葫芦,乃是一件极为特殊的宝物。 也许就算他此刻说出来,都会有很多人没有听说过。 这是秦阳赐下的,一件极为特殊的极品灵器! 可以说,它是专门为了破阵而诞生的。 据秦阳所说,这件极品灵器在诞生之初,其实是按照法宝的標准去铸造的,只可惜差了些运气,最终定型为灵器。 不过,虽然它最终没有成为法宝,可是最初作为法宝设想的特性,却保留了下来。 这件极品灵器,在短时间內,一共只能够激发九次,並且还需要诸多人手共同激发。 九次之后,需要慢慢恢復,十数年內无法再动用。 听起来限制颇多,甚至有些鸡肋,可实际上作为一件极品灵器,在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候,它的强大甚至不亚於一件真正的法宝。 这九次攻击,如同浪涌,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 到第六次攻击的时候,便已经相当於金丹修士的隨手一击了。 到了第九次攻势,那更是恐怖,即便是寻常的三阶护阵,也抵挡不住。 据秦飞宇想来,即便这大阵有特殊之处,九道乌光齐发之下,也难以抵挡。 这宝葫芦甚至只需要將这江河大阵的根基动摇即可,剩下的,他们数十个筑基修士,还有各自的手段,根本不愁无法將此阵破去。 第五道乌光轰然撞来,江河大陵阵的水幕浪潮剧烈地波动,如同被狂风肆虐的江面 般,蓝光闪烁明灭。 第六道—— 第七道—— 这下,就连秦飞宇都有些诧异了,心中不禁暗暗骂了几句。 几人磕了几枚恢復灵力的丹药。 从这一点,便可看出此葫芦的不凡之处,即便只是激发此宝,诸多灵力祭器的筑基、 假丹境修士,也有些难以为继。 很快,第八道乌光,衝撞在大阵之上。 “轰!” 无数水状的灵气碎片从碰撞处迸射四溅,大阵开始明灭不定。 下方主持阵法的南宫修士们脸色苍白,一些人甚至口角溢血,显然承受著巨大的衝击力。 喀喀—— 隱隱约约,这阵法之中有许多琉璃破碎的脆响传下。 南宫族地之中的诸多修士纷纷脸色大变。 南宫谨深深皱起眉头,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周遭护阵的许多修士,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形,在这一番衝撞之下,口鼻溢血,再难以为继。 江河大陵阵虽然是三阶下品法阵,但此番持阵的除了南宫谨之外,筑基境修士並不多。 而且,那葫芦之中的光华一道一道,没完没了。 最关键的是这一道道攻势越来越强,已经达到金丹境修士的水准了啊!? 难怪这些年秦氏扩张如此恐怖,这种程度的手段,哪里是那些没有什么底蕴的小家族、小宗门能够抵御的。 倘若再有一道这般攻势,恐怕这个头刚刚毫起,眾人便倒吸一口凉气。 却见那宝葫芦上,乌任再度匯聚,这一道伏华,比之前面八道的威势还要再强上乌多! “完了!” 眾人的一颗心降到了冰点。 在座的诸位修艺,都不是蠢人,秦氏毕竟是有备而来,此番两方力量颇为悬殊,看来这南宫世家的护族大阵,马上就要被破去了。 宾客席间已是乱作一团,低阶修艺们面无血色,修为稍高的也纷纷祭出护身法器。 乌多人离南宫世家的修艺远远的,唯恐等到阵法破去之时,秦氏大开杀戒,波及適己,也好等待时机,飞遁逃离。 秦惜君祭出了介道防御法器,將一对新人还有小月和亲家公张承都护在|中。 “爷爷別怕,有我们护著你!” 南宫玲的心中適然是有些心慌的,她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阵仗。 但即便是今日与陆郎一同死在此处,也要保护爷爷的安危。 看著养孙女的背影,张承微微一愣,隨即眼中涌现出了介分心疼。 苍天无眼。 数百年前是如此,数百年后,也是如此. 在一片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张承这位普普通通的老头,竟然临危不乱。 他適始至终都坐在那里,南宫世家的介位高层离开之后,在这样乱糟糟的环境之下,大家都只顾著適己的安危,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普通老头。 光秦氏来临开始,他的目伏一直都越过阵法水幕,凝望著天际翻滚的乌云深处。 然而,当那葫芦上的最后一道乌光凝形,张承的目伏终於从云端收了亢来。 他轻轻嘆了口气。 等不下去了,倘若再不出手,南宫族人要出现乌多伤亡。 “爷爷,√可千万別慌。” 南宫玲適语著,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张承,还是在安慰適己:“一会儿若是大阵被破,听秦婆婆的,可別不捨得打。” 正当她全神贯注的时候,忽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適己的肩膀上。 “孩子,別怕。” 张承的声音低沉温和,清晰地传入南宫玲等人的耳中。 对於南宫玲来说,这声音十分熟悉是她光小听到大的爷爷的声音。 但这声音又十分陌生,带著一股淡淡的威严。 秦惜君有些疑惑地看著亲家公,正要开口问询。 就在此刻,那第九道乌伏尖啸而起,眼看就要横贯而来。 这时,张承乓了。 一步踏出,瞬间便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出现在了阵法之外。 望见那道身形,南宫玲的目伏满是惊愕。 此时此刻,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爷爷—.不是链气初期的僕役吗? 为什丑会飞? 虽然隱隱约约感觉不太对劲,但忧心爷爷安危的心情,却是极为迫切。 “爷爷!你在做什忍?快亢来!” 张承微微低垂目任,与人群之中的宋宴对避了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 “小鞠,去与婆婆一起,保护好適己。” 鞠闻,点了点头:“是。” 宋宴向后退了介步,隱没在人群之中。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伏,都匯聚在那个突然出现的老头身上。 他凌空立於乌任的正前方,面对著那澎湃的任华,老人的身躯实在显得枯瘦。 只见他神色平静,缓缓抬起了右手,一根手指,看似哲意地向前点了出去。 指尖,一点灵任悄然坝现。 那点灵伏同样渺小,在乌伏照耀之下,如同萤火之於皓月。 可下一瞬。 那气势汹汹的乌黑灵力,却倏然凝固,紧接著徐徐崩塌瓦素。 最终,在张承指尖的前方,不足一尺之处,完全溃灭,化作点点灵力逸散开来。 ——” 那一道堪比金丹境威势的恐怖乌伏,竟被老者一指熄去? 原本乱任任的南宫族地,此刻一寂。 > 第367章 乱战 第367章 乱战 乱鬨鬨的族地,诸多声响戛然而止。 秦氏的许多修士,也神情一僵。 张承的气息不再掩饰,徐徐而起,一时之间,南宫世家上空的混乱灵气鼓盪吹拂,磅礴气势从那瘦小老头的身上爆发开来。 正是金丹境修士! “金——金丹真人!” “南宫家真有金丹坐镇!” “爷爷——”” 南宫玲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空中,口中喃喃自语。 秦飞宇从惊讶的神色之中清醒过来,面色微微一沉。 “南宫世家传承了千年,果然还有金丹坐镇!” 不过,他却並没有多少恐惧惊慌的神色。 张承的气势铺开,同样没有去管顾秦氏那些筑基境和假丹修士。 只是全神贯注地盯著天上乌云,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倘若秦氏只来了这么些筑基境修士,那其实根本就用不著他出手。 今日也就不会动用防护阵法,而是攻防一体的阵法。 叫族中筑基出动,再加上今日宾客之中的许多修士便可抵御。 再不济,对方祭出宝物的瞬间,自己便可动手,將这些秦氏核心一一灭杀了事,何须等到现在? 可很显然秦氏不仅仅是有备而来,而且为了確保能够將南宫以最快速度镇压,还有后手。 果不其然,这令窒息的寂静没有持续太久。 却见沉沉天空,那翻滚不休的厚重乌云,此刻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牵引,变得更加汹涌。 云层如同巨大漩涡一般,开始盘旋匯聚。 南宫家上方的云层缓缓沉降,破开了一个漏斗状的深洞。 在这深洞出现的一瞬间,一股阴冷的灵压从旋涡中心垂降下来。 死寂阴冷,却又无比霸道。 许多修士感到窒息压抑,修为稍弱者更是瘫倒在地。 这恐怖气息肆无忌惮,也不只是针对南宫等人,连秦飞宇等秦家修士,都感到呼吸不畅,灵力运转迟滯。 漩涡中心,墨色最深沉之处,一道人影缓缓踏出。 此人看起来极为年轻,不过二十许的模样,苍白皮肤在昏暗的天光之下泛著一种特殊的光泽。 一身暗红色长袍,赤著双足,脚踝上各繫著一串白骨铃鐺。 面容俊朗,却没有丝毫生气,目光低垂。 当看清这道人影的面容,惊呼声猛地从宾客席中响起“阿阳!?” 发出这声惊呼的,正是秦惜君! 她看著那个少年的模样,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还活著?!” 秦阳的目光低垂,听闻呼喊,瞳孔微微转动,瞥了一眼。 “啊——我的好姑姑,怎么是你。“ 秦阳的目光又在今日的一对新人身上一扫,当即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笑了起来。 “看来,姐姐是想藉此机会,把姑姑你也一併杀了。“ 秦惜君的思绪有些混乱。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秦婴的亲生弟弟,自己最疼爱的侄子。 可他明明已经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当初自己真正与亲族形同陌路,分道扬鑣,秦阳的死,占有很大一部分因素。 她一直都怀疑秦阳的死,与秦氏高层也有关联。 而现在,他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甚至拥有金丹境界的威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秦飞宇看到秦阳现身,眼中的神色同样无比复杂。 敬畏、恐惧,隱隱约约,还有一丝怀疑。 而他身后的许多秦修士们则是如梦初醒,纷纷拜倒:“恭迎老祖!” 秦阳对秦氏族人的跪拜呼喊置若罔闻,甚至觉得十分吵闹。 他那双冰冷眼眸,此刻牢牢锁定在凌空而立的张承身上,再无移开分毫。 “抱歉,今留给秦的时间也不多,否则还想好好与老先畅聊番的。” “哼,我看也没有那个必要。”张承冷笑一声。 轰! 两道狂猛的灵压在南宫族地的上空轰然碰撞。 秦阳虚空一踏,铃声阵阵。 周身暗红大袍鼓动,汹涌的尸煞魔气混杂著猩红血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巨大骨爪,遮天蔽日。 南宫世家上空,一时鬼哭尖啸,却见那骨爪抓向张承,所过之处,空中留下道道漆黑爪痕。 张承眼神凝重,不敢怠慢。 低喝一声,身躯周遭爆发出磅礴灵力,这灵力金光灿灿,充斥锐利之气。 双手掐诀,陵阳江的江水也咆哮著倒卷而起,无数金行灵气在他周身凝聚成了九柄金光灿灿,水汽繚绕的巨剑。 宋宴抬眸望眼,心中有些惊异。 那九柄巨剑竟然隱隱约约形成了剑阵之势! 宋宴可以肯定,张承前辈本身並非上古剑修之中的某一支,因为支撑他所施展的东西是灵力而非剑气。 不过,他也许与剑修一脉有些渊源,这也极为正常。 其实即便是太虚剑章之中的许多御剑手段,寻常修士用灵力御剑,也能够模仿。 只是在威势和灵性的方面,会大打折扣。 许是张承前辈从前在中域修行时得了些许剑招、剑阵的手段。 只见空中九道厚重剑光在张承的身侧环绕盘旋,张承剑指落下。 “镇岳。” 九道剑光齐齐斩向巨大骨爪。 轰! 震天动地的巨响在陵阳江上空响彻,金光、水雾、血色、魔焰,狂暴混乱的灵力在天际蔓延开来。 恐怖衝击如同潮汐海啸一般,向四面八方席捲。 江河大陵阵的水幕光罩剧烈波动,隱隱有些不堪重负的势头。 阵法之外的秦飞宇见状,连忙带著诸多秦家修士和请来的援手降下身形,距离大阵的浪潮水幕近了许多。 金丹之战,甫一交手便是石破天惊。 两人的身形化作两道流光,在乌云与破碎的阵法光影之间疾速穿梭,每一次交手都爆发出山崩地裂的恐怖威势。 两位金丹境修士出手,也彻底將其他人的战场分割开来。 秦飞宇眼见两位金丹激战正酣,眼中凶光大盛,厉声咆哮。 “南宫家的金丹断然不是我们的对手!全力破阵!南宫修士,鸡犬不留!” 言罢,他从乾坤袋中祭出了三枚飞刃,轰向大阵。 於此同时,他身后数十名秦氏筑基修土,以及那些请来的援手,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器,施展法术,疯狂地轰击大阵各处,各色法器、法术的光芒暴雨般倾泻而下。 然而,即便南宫家主南宫洺没有再发號施令,所有南宫世家的修土,无论长老、子弟,此刻都红了眼。 现在真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他们知道,大阵一破,面对气势汹汹的秦氏,南宫家恐有灭顶之灾。 就连许多原本事不关己的宾客,看到秦氏这副赶尽杀绝的样子,也乾脆加入了支援的行列。 虽然外人很难支援大阵,但他们可以协助南宫世家的弟子疗伤。 灵力不计代价地涌入阵盘阵珠,各处阵眼,修补裂痕,加固大阵。 许多修为稍弱的子弟口鼻涌血,染红了衣襟,却依旧死死抵住阵基。 一时间,喊杀声、法术轰鸣声、护盾破碎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混乱的场面之下,鲜有人注意到,三道身形正在人群之中穿梭。 这三人,同样是秦氏请来的援手,实力非同小可,竟然都是假丹境的修士。 不过三人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皆是改头换面,更变了面容又隱去了气息。 其中两人,是降仙关修仙世家,许氏的二长老许恆和陈氏家主陈程。 而那最后一人,身材中等,面容普通,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可他的身份却最是特殊。 他便是玄元宗原外事长老,沈隅。 自从他结丹无望,凝了假丹之后,他也经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 不过时也命也,金丹大道哪里是自己这等寻常修士能够证得。 想想,以一个玄元宗假丹境长老的身份,也足够自己再风风光光活个百十年了。 然而这並不代表沈隅变得无欲无求,正相反,他愈发贪得无厌。 当修为境界变成了死路一条,那么剩下他能做的,也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给自己延长寿元。 而他答应秦氏,也正是为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秦家那个女娃,实在非常会对症下药,竟然许诺自己一枚青冥丹。 这青冥丹极为特殊,无法增进修为,不可补纳灵力,却可以增加金丹境以下境界修士的十年寿元。 是这修仙界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的增寿丹药之一。 虽然只能服用一次,但对於沈隅来说当然是珍贵无比,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活计。 而他的目標,就是南宫世家那位掌控阵法的修士,南宫谨。 沈隅的动作极为隱蔽小心,顺著那大阵阵眼,悄无声息地游荡到了距离南宫谨所在阵眼处,不足十丈的位置。 他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假模假样地帮助周遭的几个南宫族人,恢復伤势。 与此同时,目光向四周散去。 搜寻在这一片战场之中,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 南宫家的那些假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 秦惜君,正在协助南宫洺。 “宋宴——” 提起宋宴的名字,沈隅便感到一阵无名火起。 这个名字几乎成了他的心魔,甚至能够追溯到十几年前,寂然谷一事。 从当年自己因为寂然谷的事吃瘪之后开始,总觉得自己霉运缠身,从此诸事不顺。 他自然是把这一切,都归结於宋宴。 “哼,等到南宫家族阵破,你也逃不了了。” 沈隅在人群之中搜索著,並没有瞧见他的身形,也不知去了哪里。 无所谓了,只要现在自己出手,南宫世家猝不及防之下,根本难以维持阵法。 隔著很远的距离,三人遥遥对望了一眼,隨后微微頷首。 “嗡!” 许恆率先动手,一柄黑色摺扇法器悬於身前,灵力灌注,扇骨之上,徐徐生长出尖刺。 尖刺上燃烧著灵力,摺扇开始快速转动起来,朝向家主南宫洺杀去。 “小心!” 秦惜君与南宫洺正在运功调息,惊悸之中,一柄黑红大戟,不知从何掷出。 鐺摺扇依旧飞旋,却顺著大戟的握把,滴溜溜转了数圈,这才又飞回了许恆的手中。 “你是何人?” 李仪一把抓起大戟,扛在肩上,目光炯炯。 他还没有与假丹境的修士交过手呢“与你何干!?” 几乎在许恆的摺扇出手的瞬间,陈程则是祭出一柄水蓝色的飞剑,斩向那些正在维持的阵法的南宫修士。 他虽然不知晓阵眼所在,但只需將诸多筑基境修士重伤,阵法自然难以为继。 “你——” 南宫世家的修士可谓是腹背受敌,好在还有一位假丹境长老,勉强能够抵御一番。 不过现在,南宫谨的周围,真正是再也没有什么防御了。 “现在,该轮到我了。” 沈隅眼中厉色一闪,体內假丹境的灵力疯狂运转,袖中一柄幽蓝色的锥形法器,徐徐染上了蓝色幽芒。 这玄阴逆骨乃是一中品灵器,若是毫无防备之下,南宫谨便是不死,也要重伤。 “死吧!” 幽蓝骨锥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他袖一挥。 骨刺化作一道流光,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將南宫谨的身形扎了个通透。 “呵呵。” 沈隅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狰狞得意的笑容。 这最主要的持阵之人已死,大阵很快便会崩塌,南宫將要覆灭。 兴许,宋宴也会死在这里。 念头通达,念头通达啊! 然而,奇怪的是—— 沈隅抬起头,望向头顶上方,发现等了数息的时间,大阵却没有丝毫减弱或是驱散的势头,依旧是那个模样。 “嗯?” 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 这么安静。 周围不是很乱,很嘈杂吗? 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安静的,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隅皱了皱眉,回过头望去。 却见南宫谨的尸体上,停落著一只漆黑的乌鸦。 那乌鸦一对鸟瞳流溢著金色的锋芒。 “嘎啊一!” “!” 一瞬间,沈隅只觉背后汗毛树立,当即转过身形,回头望去。 却见宋宴那张熟悉的面容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冷冷地盯著他。 左手微微抬起,玄金剑袍鼓盪,指尖凝聚著一抹青色的剑芒。 此刻,沈隅眼中,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崩塌,如同梦幻泡影破裂一般消散。 “你——”” 沈隅惊骇欲绝,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 “少冲。” 宋宴没有跟沈长老敘旧的想法,六虚天落剑指一触即发。 > 第368章 少冲 第368章 少冲 宋宴可没有义务跟这个人你来我往地“过招”,当务之急,叫这些人快速减员才是对局势最为有利的处理方式。 镇道剑府之中,澎湃剑气沿著左手经络奔涌,最终匯聚於指尖。 剎那之间,一道凝链的青色剑气倏然而来,沈隅即便是假丹境的实力,也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噗。 剑气毫无滯涩地贯穿了沈隅匆忙凝聚的护体灵光,钉入了他的右肩。 然而,剑气在入体的瞬间,没有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威势,反而崩溃逸散了。 无数道细若游丝却无比锋锐的剑气碎片,如同游鱼一般般在沈隅的身躯血肉之中疯狂流窜。 “呃啊!” 沈隅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剧痛瞬间席捲了全身,只觉右半边的身躯有无数小剑在同时切割搅动。 经络寸寸割裂,磅礴的假丹境灵力隱隱有些失控,开始在体內横衝直撞。 眨眼之间,那些剑气碎片贯体而出,丝丝缕缕,在沈隅的头顶匯聚,逐渐形成了一抹青绿色的剑芒。 沈隅心中惊恐万分,他的身躯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忍著剧痛,向后飞退,与此同时,手中道诀掐起。 可是,他却惊骇地发现,那道青色剑芒几乎伴隨著他一同移动。 “这是什么妖法!?” 此前打出的数道法诀,祭出了两道灵光,看样子,似乎是专於防御的法器和灵器。 可惜,太慢了。 根本就没等到防御法器激活,那一抹青色剑芒已经倏然落下。 嗤。 剑芒贯穿了沈隅的身躯,向后飞退的身影猛然一滯,一口鲜血猛地喷出。 隨即,沈隅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浑身灵力一乱,灵光散去。 身形跌落在地面上滚了一圈,不住地咳血。 “———” 这个瞬间,战场再次一寂。 也正是此时,宋宴的气息才完全展露出来。 筑基境后期。 一指,重创假丹境。 无论是南宫世家的修士,还是秦家修士,此刻都感到眼前的画面有些不真实。 这个年轻人,才多大的年纪? 具体是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已经不重要了。 如此年轻的筑基后期,自后楚以来也没有记录。 如此平平稳稳地修炼下去,也许能够打破当年青岩真人的结丹记录,甚至有望百年內金丹! 绝代天骄。 所有人的心中都下意识地浮现出了这么一个沉寂已久的词汇来。 而且,宋宴的恐怖之处,不仅仅是修炼速度,以筑基境后期的修为,一指重伤假丹境修士,这样的战斗力,可不是那些依靠丹药资源堆砌起来的筑基能够相提並论的。 沈隅勉强支撑起身体,眼中却是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假丹境的底蕴仍在,那些剑气伤势被灵力暂时压制,勉强开始徐徐恢復起伤势。 “娘的—”许恆心中暗骂了一声。 倒不是在埋怨沈隅没用,只是有些不忿,偏偏这样一个难以处理的修士,在南宫世家那一边。 陈程见到沈隅被一指重创,也是惊怒交加,他与沈隅没什么交情,大家不过都是被秦氏请来的帮手。 然而他也清楚,如果这时候不帮他一把,恐怕在秦氏攻破这江河大陵阵之前,自己等人就要被斩杀当场。 到那时,秦氏能否覆灭南宫,跟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关係? 而且,此时正是宋宴施展杀招之后的空档,正是出手救援,甚至反杀这个棘手之人的好机会。 “受死!” 陈程手中道诀一掐,水蓝色飞剑化作一道灵光,直取宋宴的面门。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火环半路截杀而来,將那水蓝色飞剑套在其中。 “鐺!” 两番灵力相斥,水火不容,灵力疯狂消磨。 那火行灵力猛然一震,將飞剑斥回了陈程身前。 与此同时,那道火环也飞回,悬在秦惜君的身侧。 一左一右两道火环在她周身燃烧盘旋。 “秦惜君!” 陈程咬牙切齿。 他认得秦惜君,或者说,秦惜君年轻时的名气,可不比如今的宋宴逊色多少。 在他们那个年代,洞渊宗秦惜君和射阳宗傅瀟这两位女修在楚国修仙界之中,也算是两颗明珠。 自然,他也知道此女出身秦氏宗家,后来不知为何疏远了秦氏。 有许多坊间传闻,秦惜君过河拆桥,背弃了栽培她的家族。 “你可是秦家血脉,难道要为几个外,背叛家族么?!” 秦惜君面无表情,周身灵火吞吐,拦在陈程的面前。 “我秦惜君如何事,需要你来教吗?” 秦惜君周遭灵狂涌,两道环飞射而出。 自与秦婴决裂之后,她这个做师傅的,总是一副对陆子野很嫌弃的样子,可实际上她当然是爱护的。 秦氏偏偏挑这个时日杀上门来,实在是不可饶恕。 两人战作一团,一时之间剑影纵横,火光四射。 令人惊异的是,秦惜君並非假丹境修士,却依旧可以与陈程分庭抗礼。 秦惜君和李仪的战斗方式,都是大开大合,劲气四射,余波让附近的南宫家修士也慌忙退避。 这大阵阵眼附近的情况早已经惊动了全场。 正在指挥秦氏疯狂猛攻江河大陵阵的秦飞宇自然也看在眼中。 望著秦惜君和宋宴二人,只觉一股滔天怒意直衝头顶。 “秦惜君!” 秦飞宇厉声咆哮,在整个南宫族地的中庭炸响。 “离经叛道,逆不道!你身为秦修,竟然阻拦秦的援?!” “你可別忘了,若没有秦氏的苦心栽培,你这一身的修为从何而来?!你眼中可还有家族,可还有祖宗法度!”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这叛族之——我秦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秦惜君皱了皱眉,没有回应,秦飞宇却並不打算到此为止。 “这宋宴仗著几分天赋,目中无人,狂妄自大,还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今,你们这对师徒都要付出代价!” 秦飞宇歇斯底里,喊叫连天,宋宴却对此充耳不闻。 少冲剑的威势无与伦比,可同样,消耗也实在恐怖。 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被抽去了大半,隱隱传来一股空虚的感觉。 然而,宋宴並不想放过沈隅。 喉头滚动,舌下压著的一枚养剑丹吞入腹中。 丹药入腹,瞬息化开。 一股磅礴精纯的剑气,在镇道剑府之中汹涌而起,几个呼吸之间,那股淡淡的空虚便迅速被充盈感所取代。 养剑丹的珍贵可不仅仅在於它能够增进修为。 即便宋宴已经服用了三枚养剑丹,无法再用其精进,后来也还是用剩余的云渊竹叶,炼製过几炉养剑丹。 它对於剑气的恢復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宋宴周身隱隱有剑气嗡鸣,状態恢復了大半。 剑府之中剑气充盈鼓盪,先前施展少冲剑的些许灼痛感也徐徐恢復。 右手並指,微微一抬。 剑出。 身后的无尽藏中,九柄飞剑,接连飞出,在空中流转盘旋。 飞剑成阵。 沈隅见状心中一慌,大声喝道:“宋宴,你这无耻小贼,竟然用些下作的偷袭手段,枉你还是六大宗门的弟子!“ “你可敢待我调息刻,你我正较量番!” 沈隅如今的样貌身份,可不是玄元宗的外事长老,似乎只是一个假丹境的散修罢了。 以这样一个散修的身份,说出此话,还真有几分义愤填膺的味道。 宋宴周身汹涌的剑气没有停下,冰冷的杀意,牢牢锁定了对方。 “沈隅长老,多年未见,我怎么也想不到,你贵为玄元宗的外事长老,竟然也会趟这趟浑水。” 此刻剑阵已然成形,剑道莲上,那枚莲子涌现出一抹梦幻般的色彩,在宋宴周身流溢。 “你为何.”沈隅又惊又怒,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能够看破自己的偽装,然而望见宋宴那双金色的眼眸,心中便大致有了答案。 望著那抹特殊的灵机,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他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一方古朴厚重的山印冲天而起,一时间红蓝两色灵光大盛。 “寒山印!” 这方小印拥有下品灵器的威势,乃是沈隅压箱底的防御法器。 却见寒山印的两色灵光迅速凝聚,幻化成了一座灰白寒山的虚影,其上红叶树生长,笼罩在沈隅的周身。 几乎是同一时间,九柄飞剑已然按照玄奥轨跡运转,引动天地灵机,剎那间战场之上景象骤变。 以沈隅为界。 左侧一轮刺目的大日凭空浮现,无数剑气纯白炽烈,煌煌剑光,映照天际。 右侧一轮孤绝的皎月悄然升起,无数剑气寒意彻骨,月华所及,霜落冰裂。 “吞日月。” 日月轮转,阴阳交泰。 一股恐怖的剑势在日月相合的瞬间轰然爆发开来。 “嗡!” 寒山印形成虚影,甫一接触这剑势漩涡,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印身上流转的灵力如同决堤之水,不受控制地被日月轮转吞噬崩解。 “啊” 沈隅目眥欲裂,疯狂地將灵力注入山印,试图稳住灵器。 可惜到了这个时候,为时已晚,沈隅惊恐地发现,自己施展灵力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山印崩溃的速度。 山印已经失去了灵力依託,寒山虚影,在日月剑光的绞杀之下,就连勉强支撑也做不到。 “咔嚓——轰!” 一声裂响之后,是震耳欲聋的爆鸣! 山印在剑光之中剧烈震颤,轰然炸裂,无数灵光碎片如同陨星一般,四散射出,却又在剑势之下,被捲入剑气旋涡,化为齏粉。 “噗!” 灵器被毁,沈隅如遭重击,又是一口黑血喷出,此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原本恢復些许的气息瞬间跌落。 “慢著!宋宴!我与你没有什么仇怨,我不再相助秦氏,也不参与此番爭斗,放我离去吧!” 此时此刻,死亡的恐惧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 “放我离去!玄元宗必有重谢!” “无冤无仇?” 宋宴呵呵笑:“你当我是傻子么?” 无论是寂然谷还是长平,自己可没少在这位沈长老的算计之中。 “我跟你拼了!” 沈隅状若癲狂,完全放弃了章法,求生本能驱使他一股脑地祭出许多法器,狂乱掐诀,灵力不计代价的倾泻而出。 一时之间,飞剑、钵盂、阵旗,各种法器闪烁灵光。 各色符籙也被他胡乱激发,化作雷光、藤蔓、金光罩,却彼此干扰,威力大减。 到了这时,场面已经不像是一个假丹境修士的攻击了,更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疯子。 灵力急剧消耗带来的空虚感,以及右半身经脉的剧痛让他面孔扭曲,眼神涣散。 面对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宋宴眼神冷漠,甚至连身形都未曾移动分毫,周身梦幻光晕涣作一层朦朧薄雾。 无数法器、法术如同雨点,落在他的身上,竟然仅仅是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便诡异地穿了过去,轨跡丝毫不变,射向了身后,全数落空。 宋宴的身影,在混乱攻击的风暴中心,宛如一株扎根於虚幻与真实夹缝中的青莲,万法不沾。 镜水月剑意大成,修为也达到了筑基境的后期,此刻宋宴的实力,已经完全不是初入筑基境时可以比擬的了。 “这怎么可能?!” 沈隅疯狂神情被眼前这番顛覆认知的景象浇灭,眼中只剩下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体內灵力几近枯竭,经脉如被烈火灼烧,连维持护身灵光都变得无比艰难。 此刻,沈隅已是强弩之末。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猛地转身,燃烧起丹田內最后的灵力,化作一道遁光,朝著远离宋宴的方向亡命飞遁。 这遁逃的速度竟因死亡的恐惧而比寻常还快上许多! 可惜,他快,还能快的过不繫舟么? “去。” 宋宴並指,对著沈隅仓惶逃窜的背影,遥遥一点。 剑阵之中,那一抹黑白二气,顿时激射而出。 剑光所过之处,战场之中的混乱灵力都被一分为二,留下一道凌厉的轨跡。 “嗤!” 一声轻响。 那道亡命飞遁的黄光猛然一滯,沈隅脸上的惊恐绝望,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凝冻在脸上。 不繫舟从他后脑贯入,眉心穿出,狂暴紊乱的灵力瞬间从他破开的头颅中宣泄而出,仅仅一剎,玄妙顿消。 尸身在空中僵硬地飞落下来,嘭的一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埃。 他死了。 黑白灵光倏然飞回,与其他的九柄飞剑一同,陆续合入宋宴身后的无尽藏之中。 此刻,无数目光聚焦於这道年轻的身影。 筑基后期的境界,面对假丹境的修士。 一指重创,一剑梟首。 “就这么——死了?” 望著那具毫无声息的尸体,此刻,许恆和陈程的心中,终於慌乱了起来。 第369章 杀意 第369章 杀意 九柄飞剑一一回了无尽藏,宋宴的目光根本就没在沈隅的尸体,或者另外两位秦氏援手的身上作停留。 原本周身那些锋锐无匹的气息迅速敛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抬眸望向江河大陵阵的水幕浪潮之外,头顶云间的天际,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片属於金丹境修士的界域。 所有人都明白,高天之上,才是真正决定下方这无数人,生死存亡的战场。 却见张承鬚髮皆张,原本佝僂的身形此刻紧绷,双手不断掐动法诀,引动天地灵气。 九柄飞剑组成的剑阵,与魔气血焰战在一起,声势浩大。 然而宋宴的脸上却满是忧虑的神色。 旁人看来,此刻张承前辈与那秦阳是分庭抗礼,两相僵持,可观虚剑瞳之下,他看的比其他人要清楚的多。 张承的每一次掐诀,每一次剑气勃发,都带著一股迟钝的感觉。 迟暮之气,衰败之相,早就难以掩饰。 他的生机也摇摇欲坠。 江天夜宴之后,张承曾同自己交过底,五百多岁,对於金丹修士来说,已是寿元將尽,时日无多。 本源灵力衰竭,一身修为都已经进入了低。 在眼下这般情形,还要爆发全部的实力,与另外一位金丹搏命,这无异於在加速他的死亡。 反观秦阳於滚滚云之上,袍猎猎。 他无比年轻,周身魔气翻涌。 双掌翻飞,血光倾泻,化作巨大骨爪,轰击剑阵,衝击张承护体灵光。 每一击都蕴含恐怖灵力,搅动得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一片混沌,遮天蔽日。 他气势如虹,魔焰滔天,完全占据了上风,將张承死死压制。 “他如此年轻,竟然拥有金丹境的修为?” 宋宴一时有些不解,从秦惜君此前与他的对话来看,此人似乎是她的侄子,秦婴的弟弟。 这么看来,此人至多也就是三四十岁。 “夺舍么?” 几乎只有这种可能性了。 张承眼下还能够苦苦支撑,大多要得益於这个镇岳剑阵,攻守兼备,守御的能力甚至要高於攻杀的能力。 可剑阵虽妙,在秦阳狂暴猛烈的攻势下,灵光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他几乎只能被动地抵挡和闪躲,每一次硬碰硬的交锋,都让他本就衰败的身躯剧烈震颤,疲態再也无法掩饰。 秦阳嘴角含笑,攻势愈发凌厉,魔气与血光將张承的身影完全吞噬。 宋宴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得分明,张承前辈此刻已是落了下风,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可一旦张承倒下,等到秦阳腾出手来,那么下方这所谓的乱战將瞬间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什么筑基后期,什么假丹修为,在真正的金丹境修士面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宋宴再惊才绝艷,若无提前准备,也无可能在金丹修士的手下逃生。 下方战场的一切都是虚的,胜负手,只在那两人之间。 必须不惜代价,支援张承前辈。 几乎没有犹豫,宋宴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形状特殊的符籙。 其通体金色,青纹蜿蜒,剑气流转。 正是陈临渊的金丹剑符。 宋宴將之收在袖中,观察著空中的战况,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剑气,朝向符籙匯聚o 涌进那奇异的纹路之中。 他知道这一道符籙,也许无法迅速扭转局势,但至少能够让张承前辈有个喘息之机。 这是他此刻能想到的,自己身上唯一有可能改变战局的东西。 然而,就在宋宴將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激发金丹剑符的前一刻。 大阵之外,秦飞宇似乎也下了决心,不愿再拖下去。 他一拍乾坤袋,从中祭出了一枚丹丸大小,散发著雷火灵力的红白两色宝珠。 宝珠悬於他的掌心,灵力顺著经络,从掌心涌出,徐徐向其中灌注。 “玄雷丸!” 秦氏援手之中,有几人注意到了秦飞宇的动作,也认出了此物,心中不由得一惊。 玄雷丸並不是丹药或者什么法器,从性质和用途上来看,其实更像是形状特殊的符籙。 要炼製这种东西,通常需要金丹境的修为,最少也需要假丹境。 修为是次要的,最关键的东西是炼製它的材料,修士需要截取天地至灵的雷霆和灵火,又要不间断地炼製数年的时间,才能成。 所以跟那些寻常的符籙相比,它的价值可要远远超出,一颗的价格,已经能够与一件下品灵器的价格相持了。 不过也正是因此,每一颗的威力都极为恐怖。 也不知为了万无一失地拿下南宫,秦氏准备了多少此物。 也许是注意到了这些外援的目光,秦飞宇沉声说道:“诸位,我秦氏为了此番,可谓是底牌尽出。” “还请诸位道友也不要再藏著掖著了,儘快覆灭南宫,我秦氏应允你们的宝物,才能快些交出,不是么?” 话音刚落,一位此前没有出过手,一直都在匯集灵力的假丹境修士,忽然睁开了双眼c 他双手合十,周身灵力狂涌。 陵阳江畔忽然颳起了一阵大风,大风隱隱呈现土黄色。”流沙大祭。” 簌簌却见无数流沙尘土,遮天蔽日,在江河大陵阵之外盘旋匯聚,隨著此人的抬手,朝向浪潮水幕吹来。 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阵,此刻迅速萎靡了下去。 “好!” 秦飞宇见状大喜,毫不犹豫地射出了手中的玄雷珠,落在阵法禁制之上。 “轰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猛然从地面的战场炸开。 天崩地裂。 雷行灵力的爆鸣,火行灵力的热浪,一瞬间席捲了整个南宫族地。 却见江河大陵阵,终於支撑不住了。 禁制在这一刻崩解。 浪潮停止,水幕倾泻而下,將玄雷珠炸裂开来的火焰抹消。 “噗” 南宫谨心神一震,口中喷出鲜血。 “老三!” 南宫洺目眥欲裂。 “阵已破!”秦宇冷笑声:“杀进去!鸡犬不留!” 大阵之外的筑基假丹,可谓是憋屈了许久,此刻怒意与贪婪一同爆发。 数十道身影,裹挟著各色法器、符籙的炫目光芒,杀入了南宫世家族地,爭先恐后。 此刻,无论是南宫世家的修士,还是留在此处的诸多宾客,都意识到,南宫世家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 “快走!莫要被卷进这趟浑水!” 眼见大阵告破,南宫护不住自己,许多宾客立刻要逃遁。 “你们做什么?我乃是降仙关何——”” 嗡三道假丹境的恐怖灵力瞬息而至,將这位筑基中期的修士瞬间斩杀。 此番场面,叫许多宾客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秦氏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们。 当即便有许多修士放弃了逃跑的打算,与南宫世家联手搏命。 以南宫洺为首,一眾南宫世家的高层很清楚,大阵一破,今日南宫,在劫难逃。 “想不到,我南宫洺步步小心,如履薄冰,最终这南宫世家千年根基,还是要毁在我的手中啊——” 他长嘆一声,眼中满是悲苦的神情。 张承老祖与那秦阳一时半会儿根本分不出胜负,即便老祖能胜,南宫修士恐怕也已经被秦氏屠戮一空了。 他现在只期盼著老祖若能胜出不,或者现在带几个好苗子,直接遁逃,保住南宫世家的香火。 如此,等到自己九泉之下见了先祖,也不至於太过惭愧吧。 到了此时,南宫上下都知晓,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纷纷拼尽全力抵抗。 秦惜君中沉,皱了皱眉,喝声:“鞠!来我身边!” 小鞠也不言语,她知晓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不要给师祖他们添乱便好。 李仪原本是压制了假丹境的许恆一头,然而秦氏来势汹汹,他不得不分出些心神,护住身边的南宫两姐妹。 宾客中一些与南宫世家交好或者本身较为正派的修士,也祭出法器灵符,迎向衝进来的秦家修士。 一时间,刀光剑影,法术轰鸣,血肉横飞。 喊杀惨叫、法宝碰撞、建筑倾塌方才宋宴斩杀沈隅带来的短暂震慑,瞬间被这更加残酷血腥的混战所淹没。 然而在这混乱的某处,宋宴的身影孤绝。 这个人此前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叫那些筑基假丹,不敢率先触他的霉头,都想著最后来捡漏。 他们都只是搭上秦氏这条船,来南宫行那掠夺之事的援手,首要目的自然还是保全己身。 向沈隅那般身死在此处的,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阳虽然也是全力以赴,可对手显然要比自己更早支撑不住,胜负已成定局。 他没有打算镇杀对手,倘若逼得太急,叫对方自爆金丹,同归於尽,那就太麻烦了。 这种对手垂死挣扎,却又不得不死在自己手中的快感,他同样享受其中。 不过,秦阳却始终有一缕目光,放在下方战场,那个年轻的身影上。 当他隱隱约约感受到一抹特殊的锋芒,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终於等到了。” 某一剎那。 一抹锋芒在宋宴的手中徐徐升起,剑符激发。 秦阳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意外,他甚至主动放鬆了对张承的压制,任由其將自己的骨爪虚影拍得粉碎。 借势將部分心神与力量瞬间凝聚。 一件全由黑色妖羽织就的披肩祭出,拢在秦阳的身上。 闪烁著幽暗流光的羽衣虚影,瞬间自其体表浮现。 无数细小的黑色翎羽层层叠叠,流转不休,散发出坚不可摧的防御灵光。 防御法宝! 秦婴早在找到自己的时候,便告知过,那陈临渊的剑符,如今落在宋宴的手中。 所以他一直都留了一缕神,监视宋宴的动向。 其实,早在龙潭山之后,他便已经开始关注宋宴其人,直到方才,他才真正可以肯定一件事。 这个宋宴,走的是上古剑修的路子! 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就是那种古怪的灵机,叫自己险些神形俱灭不入轮迴,游荡了数千年,才得以借尸还魂。 在祭出羽衣的同时,秦阳真正的杀机疯狂涌现出来。 张承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宋宴的动作,连忙变幻了剑阵,准备协同攻杀此人。 九柄剑阵的防御姿態倏然一变,朝向秦阳杀去。 然而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抵抗的想法。 张承微微一愣,旋即大惊:“宋小友,小心!” 秦阳冷笑了一声,右手指尖无数魔云血焰匯聚,朝向宋宴一指压下。 他竞然要顶著另外一个金丹的法宝和杀招,斩杀宋宴。 “死吧!” 秦阳对於自己的这一件羽衣法宝是极为自信地,即便是硬抗那剑符和张承的一击又如何? 张承的实力不过尔尔,而金丹剑符,说到底,也不过就是金丹境修士的全力一击罢了。 这千幻羽衣,可不是楚国这等偏僻小国的人能够— 嗡共前剑芒闪过,秦阳的思绪出现了一瞬仏的凝滯,隨后是一抹不妙的感觉。 没有什么恐三的锋芒,天地之间,只有一道煌煌剑光,从宋宴的手中抬升。 天地之仏,三沃不同的声响同时响彻。 第一沃,来自那枚金丹剑符。 青白剑光,横贯天际。 纯粹的杀机,极致的杀意。 这剑符之中,竟然有一丝陈临渊的剑意!? 那似乎坚不可摧的幽暗翎羽,仅仅是阻了剑光不到一瞬,便在秦阳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洞穿了羽衣虚影,刺穿了他的左何口。 幽暗的宝光瞬仏黯淡,无数翎羽哀鸣著四散纷飞,法宝本体逃出一声悲鸣,灵性大损。 噗—! 秦阳如遭重锤,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来,强横的气息一时间变得紊乱。 第二沃声响,却来自张承。 秦阳此番正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又受重创,心神震盪,真可谓是机不可失。 张承那九道剑光凝作一沃,已然杀到了秦阳的面前。 “该死!” 秦阳怒骂了一声,雕促之仏重新凝么羽衣的灵性。 可剑符之威仍在,根本无暇做什么防御。 “轰” 最终,那水汽繚绕的金色重剑,顺著剑光的轨跡,狠狠没入了秦阳的左何口,留在其上。 然而,那第三沃声响。 便是秦阳的遥遥一指,依旧是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