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外门》
第194章 剑阵“环月”(合一)
第194章 剑阵“环月”(合一)
雁然山脉。
某处溪谷之外。
两道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穿过一片丛林,留下一地血迹。
这两人一男一女,身上的道袍虽然已经破碎不堪,但仍旧能够看得出,是洞渊宗内门弟子的衣袍。
“阿姐,我……我跑不动了。”
那男弟子脸色惨白,左肩处一道裂伤,深可见骨。
如今每走几步,都会在地上留下暗红的泥泞。
“子林,别停下来。”
吴霜枝一把拽住他胳膊,声音有些嘶哑:“进了前面溪谷,或许能借地形周旋!”
吴子林咬了咬牙,疯狂压榨着自己身体中的每一缕灵力,跟随姐姐,往溪谷遁逃。
十数丈开外,五名青袍修士飞掠而来。
为首之人青年模样,两柄铜锏一左一右,悬于身侧。
“许师兄,这俩人还真能跑啊……”
“此前杀的那个男修,费了我们好一番功夫,那女修也有些手段。”
“就这几个洞渊宗的废物,只有逃跑是一流的。”
被称为“许大哥”的修士并未与周围修士言语,只是疾速向着两人逃跑的方向奔袭。
“废话少说,赶紧把这两人杀了,斩草除根。”
此刻,吴霜枝已经带着吴子林进入了溪谷之中。
溪谷入口狭窄,两人跌跌撞撞,进入山谷的刹那,一道火符擦着两人的后背爆裂开来。
气浪将两人掀翻。
只见五道身影已经从谷口鱼贯而入,戏谑地看着他们。
吴霜枝猛然将弟弟推开,自己却转身挥剑,一道青光劈向五人。
这几乎是她最后的灵力,今日恐怕要葬身于此。
“蚍蜉撼树。”许姓修士双锏一横,毒光暴涨,轻易击碎了青光。
余波不减,将吴霜枝掀飞数丈,重重砸进了溪谷中的一处浅水坑之中。
“阿姐!”
其中一位修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带血的长刀:“怎么不跑了?”
他故意用刀尖挑起吴霜枝的下巴。
“你们姐弟二人,还真是情深义重。”
吴霜枝浑身发抖,不是恐惧,而像是某种濒死的疯狂。
“众妙门的杂种……”
自从长平一事之后,洞渊宗和玄元宗的摩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难以调和。
灵源泽畔、雁然山脉附近的几个与玄元宗交好的宗门,也连带着看人下菜碟,摩擦渐渐多了起来。
其中以众妙门为最,在外与洞渊宗修士相见,常下死手。
与他们姐弟俩同来的那位师兄,为让他们俩逃生,施展秘法,拖住了五人的行动。
此刻,恐怕已经身陨。
“呵呵,惹上玄元宗,该说你们的气数已尽了。”
溪谷深处的雾气,就像一层流动的纱帐,将吴霜枝、吴子林等人的血气,缓缓吞噬。
雾气向内涌动,溪谷深处的景象若隐若现。
“嗯?”
此处,竟然还有别人。
“怎么还有个看热闹的。”
众妙门的五人抬头望去,只见溪谷尽头的矮丘上,盘坐着一道黑袍身影。
雾气被山间的风撕开了一道口子。
黑袍少年的身影,终于彻底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只见此人低垂着目光,膝上横着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身后背负着藏青色长匣。
他如一块冷硬的礁石,对谷中杀机恍若未觉。
吴霜枝的视线被汗水和血水模糊了,但那道身影还是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
似乎在她的回忆和想象之中,出现过无数次。
“装神弄鬼。”
众妙门五人之中,瘦高修士猛地从袖中甩出了数枚飞针,针尖淬着一抹幽蓝,朝着宋宴飞射而去。
“给老子滚下来!”
咔。
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就像厚实的冰面上裂开了一道细纹。
三枚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飞针忽然凝滞,随后纷纷毫无征兆地断裂开来。
“咳……”
法器被毁,那瘦高修士闷哼一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回事……”
矮丘上的少年,此刻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眸光清澈明亮,其中锋芒隐现,眉宇间却凝着一抹被打扰的不耐烦神色。
许姓修士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眯起眼,双锏之上毒光吞吐。
“这位道友,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宋宴的目光扫过满地血腥,又看向瑟瑟发抖的吴子林。
吴霜枝终于看清了少年的模样,一股生的希望,从心中猛烈地升起。
“宋师兄……”
“道友!”吴子林突然跪地,额头重重磕进泥里:“求您出手相助!洞渊宗必有厚报!”
众妙门修士哄笑起来:“呵呵,叫子一样的宗门,也配说什么厚——”
“太吵了。”
宋宴突然出声,打断了众妙门修士的讥讽。
声音很轻,却莫名的让所有人脊背一凉。
只见矮丘之上,他长身而起,黑袍无风自动。
嗡——
一道黑白剑光倏然激射,插在了吴霜枝的面前,锋利的剑气将那许姓修士逼退。
黑袍之下,剑指一抹。
青紫、黑红两柄飞剑从剑匣之中飞出,仿佛两条水中灵动的游鱼。
看似纷乱莫名,却又像是有着某种特殊的规律。
无数冷冽的剑气在整座溪谷之中迅速汇聚而来,落在谷中。
不系舟的剑柄之上,浮现出了一轮清冷的月色。
“小心!”
许姓修士此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缩,身侧的双锏毒光暴涨。
他当即厉声喝道:“他是洞渊宗的修士!”
那身黑袍上的剑形纹路,分明也是洞渊宗的拭剑峰弟子!
拔魔峰的弟子实在是太少见了,以至于众人有许多都没有见识过。
然而此刻,飞剑动了。
“弦月。”
嗡——
飞剑连理忽然分化出三道残月弧光,横扫而出,快若惊雷。
众妙门五人尚未反应,站在最前方的瘦高修士护身灵气已经破碎不堪,脖颈浮现一线血痕。
他瞪大双眼,喉间“咯咯”作响,头颅竟缓缓滑落。
余下两道弦月剑光回旋交错,将另一名青袍修士拦腰斩断。
肠肚泼洒间,剑光去势不减,斩入了溪谷周围的岩壁之中!
另外两名修士纷纷出手,符箓、毒砂、飞针暴雨般向着宋宴倾泻。
祭麟君在空中环绕流转,一抹月华从不系舟上的月轮之中飘飞而出,凝聚在飞剑之上。
“望月。”
一道月光斩出,所有攻势都被尽数抹去。
凝炼的剑光就像一轮新月,倏然斩过两人,护体灵气在这月光之下,不堪一击,瞬间被碾碎当场。
众妙门五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仅剩下了许姓修士一人。
这其中有一两人,莫说防御法器,连护体灵气都没有来得及展开,便已经横死当场。
许姓修士此刻已然肝胆俱裂,双锏毒光化作一条巨蟒的虚像,向宋宴袭来。
与此同时,他向溪谷之外逃去。
“此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宋宴神色漠然,剑指虚一点,所有剑影骤然归一,悬于头顶,凝成一轮满月。
“月落。”
下一瞬,剑阵如天崩倾泻。
三柄飞剑齐齐射出,冰冷的月色从那一轮满月之中倾泻而出。
轰!!!
整座溪谷被月白的剑光吞没。
许姓修士的双锏寸寸崩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臂率先瓦解,接着是胸膛、腰腹……
最终只剩一颗头颅滚落浅滩,被不系舟一剑钉在了地面上。
剑阵收,月轮散。
宋宴垂手而立,飞剑归匣。
溪谷重归寂静,唯余血腥弥散。
溪谷之内,五具残尸或一分为二,或碎如烂泥,血腥气混着山间雾气,弥漫不散。
吴霜枝瘫坐水中,怔怔望着宋宴收剑归匣的背影。
少年的黑袍上一滴血也未染,唯有一缕月光般的寒芒,随着那黑白剑光悄然隐没。
吴子林僵立原地,喉结微微滚动。
他甚至还没有看清黑袍少年的飞剑模样,只觉月光落下,五名修士便如麦秸般倒下。
他恍惚之间清醒了过来,连忙扑通跪地:“道友大恩大德,不知阁下……”
“宋师兄。”
吴霜枝强忍着伤势,吃力地站了起来。
“嗯?”
宋宴此刻已经从矮丘上走下,听见有人呼唤,诧异地回头看向少女。
原以为只是宗门之中认得自己的师妹,没有想到,此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我们见过?”
吴霜枝点了点头。
吴子林忙不迭走上来,搀住了自家姐姐。
“拭剑大会清江坪畔,有过一面之缘。”
宋宴恍然。
其实吴霜枝早在长平时就已经见过宋宴的风姿,只是那时自己只是一个外门弟子。
两人还要道谢,却见一条青蛇从不远处游荡而来,尾巴上挂着一堆乾坤袋。
说来也很奇怪,这事儿宋宴从来没教过她,但蛇宝却很喜欢这个摸尸的活。
两人先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灵宠。
从五个乾坤袋中随意挑了两个,丢给了两姐弟。
“拿着,见者有份。”
“需要送你们回宗么?”
既然在这里遇见宗门弟子,也算是缘分,正好自己准备回洞府,便顺路送一程。
“呃,多谢宋师兄,不过,先不了。”
吴霜枝却回绝了,她的神色闪过一抹悲伤:“宗中叶师兄,此前为护我等周全,为这五人所害。”
“我姐弟二人,先在此修整片刻,待为他收拾了后事,再回宗门。”
“嗯。”
宋宴点了点头,表示节哀。
修士在外争斗厮杀身死,说起来稀松平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当这个身死的人是亲人、是友人、是长辈。
很少有人能够看得开。
宋宴能够理解,于是,他唤回了小禾,也不再久留,独自离开了溪谷。
……
约莫两个月之前,他服下了齐阳丹,成功突破到了炼气八层的境界。
并且还完成了拔魔峰的入峰事宜。
实际上,拔魔峰只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并不需要搬家。
接下去的两个月,宋宴便一门心思,扑在了剑阵的修炼上。
洞府之中,不太方便施展。
于是他就想起了雁然山脉之中,这个僻静无人的溪谷。
在此潜心修炼剑阵,顺手也接些小任务,积攒灵石。
在此处修炼,都能被打扰,宋宴是真的想不明白,只能说自己倒霉。
然而,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收获,却让宋宴感到无比欣喜。
剑阵的强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本着贵精不贵多的原则,他暂时只从最低级的一阶剑阵之中,挑选了两个剑阵修习。
其中之一,便是刚刚在溪谷之中,顷刻之间灭杀五人的剑阵。
环月。
环月剑阵,需要三柄飞剑可以施展,其威力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
例如剑修的修为、飞剑的品阶、飞剑之间的相性等等。
最让宋宴感到讶异的是,剑阵能够让剑气自然凝炼,化作剑影。
剑修的剑气,就相当于其他修士的灵气。
剑气凝实,化作剑影御敌,比剑气的威势更强。
与飞剑一样,也是剑修的主流攻杀手段之一。
而剑气凝炼到极致,便是剑道真元。
即便是以宋宴如今的剑道修为,仍旧只能压一道剑元在府中,只是重新凝聚的速度比从前快了些许。
攻杀类型的剑阵,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阵型一旦完成,作为阵眼的飞剑能够快速地增幅和凝炼剑气。
使得其中涌动的每一抹剑气都几乎达到剑影的凝炼程度。
与此同时,剑气又能反哺飞剑,增强其在剑阵之中的威势。
二者相辅相成,剑阵的威势便极其恐怖。
以一阶剑阵环月为例,“朔月”之位,也就是不系舟上所凝聚的月轮,便全由极其凝实的剑气组成。
并且,剑阵并非一定需要飞剑作为阵眼。
待到剑修的剑道修为足够,剑阵之法也足够熟练,御使剑影便能够施展小型的剑阵。
毕竟上古时候,大多数剑修也都是只养一柄本命飞剑的。
化灵篇中记载的剑阵都是二阶以下的。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剑阵就弱小。
剑阵的品级往往只代表修习的难度,只要精深钻研,搭配得当,低阶剑阵同样可以发挥出极强的威势。
待到剑道修为精进,还能够将低阶剑阵进阶。
剑阵一道开创以来,总有自认为天赋平平的剑修前辈们,一生只钻研一个剑阵。
不断将它完善,优化,进阶,成就更加精深的剑道。
无数个这样的剑修先辈,在整个历史的长河之中,让剑阵一道,枝繁叶茂。
更有天赋异禀的剑道天才,将数个低阶剑阵组合,形成名为“剑域”的剑道杀招。
不过,那些就不是他现在能够想的东西了。
他现在更想回洞府,尝试一番如今掌握的第二个剑阵。
(本章完)
第195章 摄灵
第195章 摄灵
一路马不停蹄地回到宗门内。
却见院落之内,洞府之外,有一枚传音灵符悬于禁制外。
伸手取下,神识一探。
原来是执事弟子发来的关于下山游历的注意事项。
此前突破成功之后,宋宴便向宗门报备,不日要下山游历。
按照惯例,宗门会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提示弟子。
门中弟子有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那么外出游历是没有具体的时间限制的。
不过,对于宋宴这样,还要参加龙潭山峰会的弟子,自然是需要在指定的时间之前,回宗门集合,或者自行前往龙潭山与会。
除此之外,宗门还会派发特殊的巡查任务,让一些修为比较高的弟子在游历的过程中完成。
将传音符中的信息细细看了一遍,直到确认没有遗漏,他这才将之收起,走回了洞府之中。
没有急着打坐修炼,或是炼丹。
宋宴开始到处打量起了自己这洞府的内部空间,似乎是在找几个合适的位置。
剑指一抹,三柄飞剑齐齐飞出。
连理悬浮于水玉温池上空,祭麟君悬浮于炼丹、炼器室的门前,不系舟则是悬于洞府的门口位置。
指尖剑光一闪,三柄飞剑齐齐落下,没入了地面寸许。
随即六道白色剑影从剑匣之中飞出,在洞府的空间内倏然流转。
宋宴伸手一指,所有剑影便开始逐渐沿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和轨迹,运转了起来。
其中三道剑影向外微微扩散了些许,并且随着剑诀的催使,缓缓旋转起来。
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快到只剩下了白色的残像。
另外三道则缓缓向内收缩,某一时刻,猛然落下。
就在这一瞬间,拭剑峰上,无数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一时间,被三柄飞剑和地面上的三道剑影所围起来的这一小片区域,转眼之间便被浓郁的灵气所覆盖。
宋宴席地而坐,开始运转凝气功法。
一个周天的尝试,便喜上眉梢。
“这聚灵剑阵的效果,竟然已经比寻常中阶聚灵阵的效果还要超出许多……”
这便是除了环月之外,宋宴从化灵篇中习得的第二个剑阵。
聚灵剑阵。
其性质和定位,与寻常阵法中的聚灵阵类似。
主要是用于聚拢一定范围内的天地灵气。
只是这效果着实出乎意料。
最关键的是,寻常阵法会损耗阵盘和阵珠的耐久度,使用的时间一长,难以修复,只能重新炼制。
而小聚灵剑阵,虽然也会对飞剑造成一定的磨损,但由于能够在剑匣以及两仪珠中温养,故而这点磨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唯一的不足,是持续时间相较于寻常阵法会短一些。
无论是落在地面上、还是在空中旋转,六道剑影在阵法成形的那一瞬间,便开始从剑柄处缓缓消散。
等六道剑影完全消散,阵法便会失效。
只是这个消散的速度很慢很慢。
“一次剑阵成形,约莫可以持续一日半的时辰。”
无所谓,剑影消散了重新凝聚便是了。
麻烦是麻烦了点,它胜在几乎没有成本。
主要还是飞剑的数量不够,否则六道剑影全部都用飞剑替代,九柄飞剑便可以施展摄灵剑阵。
到那时候,只要飞剑不毁坏,便可以持续存在。
如此一来,不知道能省去多少灵石。
心中安定,宋宴干脆进入了修炼状态中,感受起了这聚灵剑阵所带来的效果。
……
楚国,雁瓯。
一道灰白色衣袍的人影坐在断崖边,山风吹拂。
此人中年样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一左一右,各自坐着两个小纸人。
身后有脚步传来,两个小纸人连忙站起,恭恭敬敬地向来人鞠了一躬。
“啊……”
白袍道人声音沙哑,似笑非笑。
“好久不见啊……杨长老。”
杨文轩从身后走来,冷笑一声:“我当是谁,魔道鼠辈,也敢踏足楚国腹地?”
“嘻……”
白袍道人低笑着:“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喜欢装模作样,真是有意思。”
杨文轩皱了皱眉:“如果没记错,这是我最后一次赴约了。”
“今日之后,我希望我们再无瓜葛。”
“说吧。”
白袍道人挑了挑眉:“哎,真是薄情寡义啊……”
“若当年没有我的协助,哪有今天这个风光的杨长老。”
他的语气有些乏味,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转身。
只见两个小纸人不知从哪里推出了一幅画卷,在杨文轩的面前铺开。
然后取出笔墨,两个小纸人一起,在空白的画卷上涂涂画画。
最终,画出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我想找一个很有趣的娃娃,他应该是你们宗门的弟子。”
白袍道人微微侧目,小纸人也抬起头看向杨文轩。
“好像叫……宋宴。你认识他么?”
杨文轩看着画卷中的宋宴,心中有些莫名。
不过,被对方盯上,想来没有什么好事。
他眼神闪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嗯……我认得他。”
“他跟你们那位宗主,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杨文轩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你要杀了他?”
白袍道人说道:“他杀了我几个徒子徒孙,不过我找他也不是因为这个。”
“只是觉得他很有意思,神识异于常人,若是炼成‘仙丹’,说不定能助我大道。”
“之前一直在给魔墟那帮老小子干活,抽不出空来。”
“现在终于得空,就来找你唠唠。”
白袍修士终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发出了骨骼和经络响动的声音。
“不过现在不着急,他还太小。”
杨文轩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如果你不急着动手,可以等到两年之后。”
“这小子实力的确不错,有他在,龙潭山之会,我们宗门也好获益更多。”
“让他在临死之前,为宗门多做些贡献吧。”
“而且,龙潭山之会鱼龙混杂,你的手下若要动手,那再合适不过。”
“还真是物尽其用。”
白袍道人随手拾起了画卷,拿在手中观赏。
“不过,就怕他到不了两年之后。”
“魔墟也有不少人在找他呢……”
杨文轩眼神一凝:“魔墟?是因为长平的事么?”
白袍道人挑了挑眉:“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随即呵呵一笑,挥了挥手中的画卷:“好久没有跟有人样的人谈天了,真令人开怀。”
“今日的会晤就到这里吧。”
“再会,杨长老。”
(本章完)
第196章 云溪城
第196章 云溪城
青山迢迢,乌溪江畔。
镇口边上的老树还在。
这石梁镇上的路是不是宽了些许?
缓步走在集市之中,宋宴头戴斗笠,一身粗布麻衣,浑然是个江湖武人的模样。
石梁来往,从来不缺这样的武人,自然不会引起太多注意。
茶楼外找了个位置坐下。
“小二,上茶。”
“好嘞。”
沏茶的小二,宋宴面生的很,年纪不大,许是这些年新招的伙计。
茶楼之内,说书人讲着他没听过的话本故事。
周围饮茶听书的乡亲们偶尔也会聊起镇上的事。
凌捕头被调往都城的六扇门,正儿八经高升了。
老许家那根独苗,总算是考取了功名;孟家女儿被赵供奉带上了仙山,求仙问道。
原本的县令也调任别处,如今的石梁镇县衙,上上下下换了个遍。
宋宴不打算一一拜访了。
乡亲们的生活平静安宁,无需打扰。
去爷爷坟前上一炷香,便早些赶路吧。
放下茶碗,留下些散碎银两,宋宴便穿过灯市街,往青山上走去。
山间。
望着那熟悉的草庐,宋宴停下脚步。
草庐的屋顶似乎重新补过,但那扇老旧的木门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看来孟家妹妹走了之后,孟伯闲得很。”
爷爷坟前的香炉擦得很干净,显然常有人来打扫。
“爷爷,孙儿此番下山远游,一两年恐怕也回不来。”
取了三炷香点燃,插在坟头。
小禾化作人形,跟着宋宴一起拜了几拜。
在修仙界中走得越久,他就越觉得爷爷不是普通人。
老人家的一言一行,总能给他许多启发。
他也曾猜测过,爷爷是否是什么仙人下凡,可他的尸骨明明白白,就躺在这小小的坟中。
北上龙泉府,也能路过麟州坞枝坪,顺路去瞧瞧爷爷的老家吧。
宋宴转头看向小禾:“要回去小孤山看看么?”
“嗯……”小禾思索片刻:“不去了吧。”
小孤山其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那里让她感到开心的,其实是小伙伴们从镇上一路赶来陪她玩。
现在宴宴就在身边,小伙伴们都已不在,自然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好。”
最后回望了一眼草庐景致,便迈步向山下走去。
一人一蛇,离开了石梁。
……
淇源府在楚国四州十三府之中,地域面积最广,是除了麟州的楚国都城之外,最富庶的府域之一。
这富庶的来源,有大半来自云溪城。
云溪城坐落于楚国东南部,乌溪江的中游地区。
江水在此处形成天然河湾,河道宽阔平缓,两岸平原土壤肥沃。
北靠青鸾山余脉,山势平缓,密林遍布;南接念母山平原,水系纵横交织。
是闻名楚国的鱼米之乡。
“真是个好地方。”
布衣少年缓步入城,自言自语。
他微微抬起头,露出了那张稚气未脱的俊朗面容。
下山之前,宗门专程遣了一位执事弟子,来给他派发巡视任务。
所谓巡视任务,顾名思义,就是趁着下山游历,去宗门辖下各处巡查。
看看有没有供奉尸位素餐,有没有修仙世家为祸一方。
不过通常也不太会有这种事。
所以,大多数时候,就是宗门弟子路过时小住几日,提醒一下这些供奉,不要胡作非为。
这巡查任务,也变成了宗门给弟子建议的“最佳游历路线”。
云溪城中,除了洞渊宗的供奉之外,玄元宗也有供奉在此。
寻常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如今两宗的情况比较微妙,也不知道这些供奉境况如何。
“水路四通八达,官道辐射各方,如此繁华……”
“也难怪临溪县只是因为距离云溪城最近,就能够发展成那样的大城。”
有时看见些新奇的东西,宋宴也会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云溪城码头船户数不胜数。
每日有数百艘货船在码头装卸瓷器、稻米、粮油之类的物资。
“小禾,过几日咱们离开这儿的时候,坐船走吧。”
宋宴看着码头上热闹的景象,忽然说道。
小禾点了点头:“好呀,我还没有坐过船呢。”
办正事要紧,他决定先去找本地的供奉。
“这云溪城的供奉,竟也住在城主府内……”
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他总觉得,楚国朝野和这些仙家供奉,走的越来越近了。
未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寻了个无人之地,换上了洞渊宗的道袍,恢复了宗门打扮。
来到城主府前。
“……阁下是?”
两名府卫看见宋宴的一身打扮,再看看此人出尘的气质,硬生生将原本的“来者何人”四个字咽回了肚中。
客客气气地询问来意。
“洞渊宗内门,来此巡视。”
宋宴亮明身份,言简意赅:“有劳二位,把刘供奉唤来。”
两个府卫不敢怠慢,连连点头。
其中一人留守原地,另一人将其引入府中会客厅。
那府卫将宋宴的来历告知了一位老管家,便回府外站着去了。
老管家连忙安排下人,禀报城主和供奉,然后有些敬畏地招待着宋宴。
刚一坐下,就有下人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抿了一口茶水,的确是极好的茶叶,可惜并非灵茶,不含灵力,总觉得寡淡了。
点心宋宴也尝了一块儿,入口即化,味道极佳。
虽说筑基之后才能彻底辟谷,但自从迈入炼气后期以后,对于食物的依赖就已经低到了极致。
在宗门之中偶尔吃食,也都是灵米灵餐。
浅尝辄止,闭目养神。
盏茶的功夫,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迈步而入。
在他身边跟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以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三人的目光落在宋宴的身上,神色各异。
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见过上仙,小人赵怀远,忝为云溪城主。”
“这是内人陈氏和小女意欢。”
宋宴有些恍惚。
这可是楚国云溪城的城主,说一句位高权重毫不过分。
然而,仅仅因为自己是修仙之人,便如此恭敬,不敢怠慢。
宋宴点了点头:“赵城主不必如此,我只是路过此地,作一宗门事务的巡视,与城治无关。”
“让刘新成刘供奉来见我即可。”
(本章完)
第1章 石珠
第1章 石珠
洞渊宗,丹坊。
丹室内,一双干净的手捏着白色瓷瓶,掠过丹炉上方,倒下些许灵药研磨而成的药液。
炉中火焰变化,一截翠绿的果肉,经灵力化泥,被投入炉中。
宋宴清澈的眸子在氤氲雾气间蓦然睁开,紧紧盯着眼前的丹炉,右手上悬浮着一团清透的灵液。
体内灵力山穷水尽,额间汗珠滴落,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呼吸平缓悠长,似乎连这丹室中的气流,也生怕扰动了半分。
炉火忽而暴涨,清透灵液也被投入了炉中。药香飘出,闻之令人心神一振。
宋宴左手握着灵石,灵力如细长水流,缓缓在他体内流淌,指尖动作却并未停顿,丹炉之火不断暴涨。
凝丹!
炉火瞬时灭却,微微喘气,手中灵石已经灰败破碎,一丝一毫的灵力也不剩了。
并未着急,缓缓吐纳恢复灵力,待得炉火余温将丹形稳固,方才起身。
开炉取丹,一气呵成。
“七枚养气丹……”
宋宴神色惊喜,自语道:“这次竟一枚废丹也无。”
七颗淡绿色的丹药悬在丹炉上方,被一一收入丹瓶之中。
丹书上说过,丹药、灵草一类的灵物,自开炉、采摘之后其中灵气便会开始逸散,即便放在储物袋中,亦是如此。
需用特殊的容器贮存才不会流失灵气。
“即便是这丹坊最差的丹室,对养气丹的成丹影响也不是太大……”
宋宴自言自语,心中盘算着。
“购得龙肝瓜、宁灵草,了两枚下品灵石,约莫能炼两炉七丹。租丹室一日整需四枚下品灵石。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成本,也算两枚下品灵石。”
“两瓶五丸的养气丹,可以卖十二枚下品灵石。”
“炼一日丹,便可以赚四枚下品灵石。倘若运气好,多出来的养气丹还可留着自用。”
虽然赚的不多,但比无甚进项的山野散修,是好的太多了。
此前,自己丹道手法还不成熟,这最低级最简单的养气丹,也不敢托大,选的都是稍好一些的丹炉。
现在总算是可以稍稍降低一些成本了。
因为炼丹术提升,反倒开始用更次一等的丹炉。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恐怕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倒满意地点了点头。
戌时三刻,宋宴一袭灰袍,从丹室之中走了出来。
灵石是之前便付过的,走上丹坊的街道,抬头望去。
“好一个仙道世界……”
远空之中,偶有一道道修士的遁光划过云天,他喃喃自语,眼中是满是炽热。
宋宴本是蓝星上一名普普通通的华夏学子,机缘巧合穿越到此方仙道大世,成了乌溪河边石梁镇上一个被遗弃的孤儿。
十余年弹指而过。
算算日子,自己加入洞渊宗外门,已有一年半的时间了。
可惜三灵根的修行天资,实在称不上好,没有灵石没有丹药,至今也才炼气四层的境界,如今勉强靠着炼些入门级丹药,积攒些修行资源。
“再过半年,就要领宗门外出的任务了,在此之前,需好好提升一番才是。”
“……”
丹坊街上,时常能看见往来的宗门弟子,或青袍,或白袍,袖上还有特别的纹路和图案。
每每见到这样穿着的弟子,叫他好生羡慕。
内门弟子,每月均有固定额度的灵石和丹药分发。
当初他入宗时,同一批进宗的弟子中就有双灵根、单灵根的天才,当即被纳入内门,甚至被收为长老座下亲传弟子。
“仅仅是天生灵根资质上佳,便可以免去我等如此日日夜夜的苦心经营啊……”
不过,自己的生活还得继续,他并不是个悲观的人。
调整一番心绪,他迈步走进了坊市一处偏僻角落的小店铺门面。
“解忧杂货铺。”
在整个灵源泽坊市,这样的小店铺,恐怕不下三四十家。
小店前头营业,后头住人,卖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儿,柜台上摆的最好的东西,就是一些基础的符箓,甚至还有些是半成品。
反正宋宴也并非是来买东西的,恰恰相反,他是来卖东西的。
店主是个娇俏女子。
此刻慵懒地躺在椅上,一双白皙的裸足交叉着搭在柜台边缘,隐约露出一截雪藕般的小腿。
她左手拿着烟杆,右手把玩着一枚小玉章,好不悠闲。
走进门,她只瞥了一眼。
“业声来了。”
业声是宋宴的表字。
“秦婆婆。”
都是熟人了,他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是这个月的丹药。”
他指尖在小皮袋子上一抹,六个白色瓷瓶便出现在了那几乎要积灰的柜台上。
储物袋又称乾坤袋,是修者们用于贮存各种物品的空间袋子。
“六瓶,一共三十丸,您点点。”
秦婆婆微微动了动眉毛,打开了其中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来,葱白玉指捏起来,仔细瞧着。
买卖丹药,比较忌讳直接从丹瓶中取丹鉴定,通常凭借丹香和成色,已经完全足够。
但这是秦婆婆,对宋宴而言,她是把一个“流浪汉”生生养活了的人,自然无所谓。
“短短九个月,你小子的炼丹水平是愈发精进了啊。”
秦婆婆将丹丸放回,玉指一抹,封上丹瓶。
“七枚灵石一瓶,我全要了。”
一瓶五丸的养气丹,市价约莫七枚灵石,但卖给小店,总要给对方也留点赚头,所以一般都是六枚灵石收。
以往在秦婆婆这儿,也是如此。
宋宴皱眉,随后连连摆手:“秦婆婆,市价如何就是如何,不必如此照顾我。”
养气丹是他认识范围内,此方修仙世界之中,品级最低的丹药之一。
虽是供炼气期修士服用,增进灵力的丹药,但其药灵力极低。
丹如其名,它通常是给那些刚刚引气入体,连炼气一层都还未达到的修士,“养气”的丹药。
“哈哈哈哈婆婆我可没跟你客气,你这养气丹,灵力温和却并不微弱,几乎可以达到中品丹药的程度。”
宋宴眉毛一挑:“当真?”
一个刚进宗门一年半的外门弟子可不会有机会接触到什么中品丹药,更何况这种炼来几乎没有收益的最低级丹药,本就少之又少。
“我吃饱了撑的?骗你作甚……”
秦婆婆白了他一眼,自顾自收起所有丹瓶,灵光一闪,一小袋灵石出现在柜台前。
“拿上灵石滚蛋,莫要扰了婆婆我清修。”
秦婆婆哪儿都好,只是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多谢婆婆。”
宋宴拿了灵石,也没清点,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店铺。
“这小子……”
待他离去,秦婆婆躺在老藤椅上,袋中瓷瓶飞出一丸丹药,叫她捏在手中,细细端详。
“丹药蕴含的灵力暂且不谈,这丹形圆润饱满,杂质极少,便是真正的中品丹药也不过如此。”
“影响丹形之因,无非就是丹炉品相和丹师神识。”
业声自然是用不起好丹炉的,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
秦惜君沉吟着,眸中闪过异色:“这小子明明才炼气四层……”
……
从解忧杂货铺走出来,宋宴并未立即回到外门弟子住处,而是走向灵源泽坊市的另一处。
炼器坊,火工寨。
同炼丹坊之于宗门丹院差不多,这炼器坊是由洞渊宗炼器一脉把持修建的一座建筑群。
主要供内外宗弟子与部分依附于洞渊宗的修仙世家子弟在此购买法器灵器,亦或是以物易物。
相比于坊市中心,火工寨地处偏僻,鲜有人问津。
因为这里,是各个坊市堆放垃圾的地方。
炼坏的废丹,做坏的法器,画错的符箓,损毁的阵盘……
甚至有一些男修女修都爱看的怪书。
无论是宋宴想得到的还是想不到的,都能在这里见到,别的不说,倒是很开拓眼界。
废丹于他无用,法器和符箓目前一窍不通。
所以他只是来搜集一些阵法材料的。
“徐管事。”
徐管事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修士,看见少年走来,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火工寨的工作并不复杂,一人足矣,故而此地就徐管事一个人。
宋宴没有再说什么客套话,只是递上一枚灵石。
徐文轩收了灵石,看着这个少年的背影,轻声提醒了一句:“靠近坊市的那片,我记得有些布阵的残物。”
他接连几次来此,都是挑了些用于布置基本阵法的材料,所以徐文轩有此提示。
心中一喜:“多谢徐管事指点。”
这些垃圾会在堆满一定量之后,由管事统一挪进火工寨后面那座连通宗门地下的疆焱炉,熔个干干净净。
对徐文轩来说,反正都是要消失的东西,不如卖这些苦于没有修炼资源的底层弟子一个人情。
在这外门之中,谁不是没资源没背景的凡人一步步走来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何况自己还能多一份灵石用于修炼。
“这也是一个初阶阵盘,铜角都还完好……可惜阵石损毁了。”
宋宴从垃圾堆里翻出一枚残缺的阵盘,阵珠不知散落在何处。
“剩余阵石修补……好像够。”
“小聚灵阵的材料已收集的七七八八,若能勉强成阵,倒是可以试试在出任务之前,突破炼气四层的关隘,达到炼气五层的境界。”
“找找阵珠。”
这东西混在这些垃圾里当真是难找。
垃圾堆里圆球状的东西太多了,别的不提,废丹就有一堆。
废丹无非是炸炉的黑色与灵气丧失后的白色,阵珠一般也是这两种颜色。
火工寨并非只对宋宴一个人开放,只是今日往来之人的确不多,此刻偌大一个火工寨,除去徐管事,只有他一个人。
不过有几处残物堆放稀疏,应当是前面已经有人来翻过了。
“废丹……”
“又是废丹……”
宋宴甚至不惜运转起了灵力,附近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差不多大小的东西都隔空取来。
所幸无论是废丹还是阵珠,都是小玩意儿,不消耗多少灵力。
“阵珠。”
“废丹。”
“阵珠……”
他的手还没抚过手中的这一枚,心里已经先一步给它下了定论,随手丢进储物袋。
“咦?”
但是怪异的触感让一缕疑惑涌上心头。
他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从储物袋中重新取出,捏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枚“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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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章 两仪
第2章 两仪
大小……
与其余阵珠一般无二,似乎稍大一些,但差距极小。
色泽……
废丹的颜色通常是灰白色,这一套废弃阵盘的阵珠是月牙白。
但这一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若硬要说区别……
这枚珠子的白,更纯粹一些。
重量和触感……
宋宴左手握着阵珠,右手握着“怪珠”一会儿上下掂量,一会儿细细摩挲。
这怪珠似乎更轻,且手感更为粗糙一些,倒像是那种未经打磨的玉石。
神识探查,这怪珠之中并无灵力波动。
废弃的法器?
古怪石珠看起来很完好,没有破损,也许是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关于法器的炼制,他一窍不通。
随手扔进了储物袋。
“下山时给小禾带去玩吧,她最爱这些圆溜溜的东西。”
四下搜索一番,共找到了六枚阵珠。
小聚灵阵五枚阵珠便可施展,不过一般也会多炼制几颗以备用。
总之已经是足够阵法正常运转了。
只是不知道经他这个阵道门外汉依葫芦画瓢的修补,能否让这阵盘运作起来。
“试试便知。”
打定主意,便从垃圾场走了出去。
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交过灵石,随时可走,不扰管事清修。
宋宴并未同徐管事打招呼,自行离去了。
……
洞渊宗,外门。
青叶峰。
编号玄字叁玖,不过是寻常外门弟子洞府。
宋宴盘坐石床,灵力操纵着一块大小与阵盘符石相似的阵石,端详着。
随着细微的灵力流动,阵石的某处被一分一分的削下。
“呼……”
片刻之后,长舒一口气。
“应该差不多了。”
此刻,他体内剩余的灵力不多,不过仍旧凝聚出一缕,顺着阵盘上的纹路一点一滴的流动。
阵盘中央,纹路一寸一寸地亮起,直至覆盖整枚阵盘。
“好好,还真能用!”
宋宴大喜,总算没白忙活。
毕竟是火工寨捡出来的东西,本就是废品,简单修补就能正常使用,那纯粹是走了大运。
捡垃圾捡了大半年,这样的情况不超过一手之数。
他对阵法一道的研究仅仅是最基本的皮毛。
可能是得益于穿越而来两世为人的缘故,他的神识要稍稍比常人强上一分。
仅这一分,已经能够决定很多东西了。
他发现自己学东西很快,无论是养气丹的炼制,还是阵法的粗浅入门,都没太长时间。
当然,也有这二者较为简单的因素在内。
他很清楚以他的资质和天赋,无论是丹道还是阵法,一旦要真正钻研进去,他原本那点儿修炼速度会更加一落千丈。
所以,对炼丹一道,他只研究和炼制最为简单的养气丹,用于补贴修炼资源。
对阵法一道,他只粗通了一些基本情况,能大概知道如何运作。
剩余的时间,全部都用来修炼了。
做完一切的宋宴并未立即着手突破。
今日炼丹试阵,无论是灵力还是精神都有些疲乏,眼下修炼突破无异于自寻死路。
左手取一枚灵石握在手中,他徐徐恢复着灵力。
鬼使神差的,目光落在了那枚古怪珠子上……
那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无一丝灵力波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识探入其中,除了一道无主的灵力禁制外,什么也没有。
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件法器……或者某一件法器的一部分。
灵力禁制无主,意味着这件法器原本的主人已经死亡,或者主动切断了和它的联系。
神识细细扫过,发现这道灵力禁制所蕴含的灵力不全,此刻正在细微而缓慢的恢复。
“看来之前就已经有人破开过禁制,只是最终还是把它丢掉了。”
宋宴并未觉得失落,从火工寨的垃圾堆里淘来的东西十样里有九样是没用的,这太正常不过了。
不过,带都带回来了。
破开禁制不过是顺手的事儿,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要是真没用,等下了山送给小禾就是了。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体内灵力恢复了大半。
咔嚓。
他心疼地看着手中灵石失去光泽,变得一片灰败,从边缘开始碎裂。
“还剩……十六枚灵石。”
今日售卖丹药挣来的四十二枚灵石,得预留出三十枚用以购买下个月的炼丹材料和其他销。
加上原本剩的四枚,就剩十六枚灵石了。
这可都是他一枚一枚省下来,一丹一丹炼出来的。
“千金散去还复来……还复来……”
他自我安慰着,随手取出那枚古怪石珠。
灵力一凝,开始破禁。
这是最基础的禁制,从其中复杂程度来推算,寻常炼气一层的修士,便能打开。
“这是哪位炼器门徒的失败作品?”
宋宴心下疑惑着,破开了禁制。
“……”
随着他试探一般的灵力灌入,却如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
什么都没有发生。
神识探入一扫,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嗐……”
真是瞎耽误工夫。
自嘲了一句,准备将这石珠收起。
正在此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传来,自己的神识正在被什么东西撕扯!
钻心剜骨一般的疼痛,仿佛伤痕直接从灵魂深处裂开。
“这?!”
他想撤回神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便被那吸力卷入。
他的意识明明保持清醒,却像坠入深渊,不断地下沉。
窒息感让他想要抓住什么,但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直到某一刻,沉入“水”中。
嘭!
明明是沉入水中,却像是两界颠倒。
宋宴“浮”出了“地面”!
他跪倒在如墨一般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
“什么鬼地方……”
调整心绪,抬头望去。
他站在一片如墨般的虚境之中。
这虚境空空荡荡,望不到边界,仅有黑白交织,混沌翻涌。
时而有黑白两色的古朴文字从不知何处涌现,消散,循环往复。
“?”
宋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仍旧是洞渊宗外门弟子的道袍。
只不过很模糊,看不分明,轻轻触及,却只是幻影。
“自己难道是元神出窍了……”
这个念头升起,把自己都逗笑了。
一夜飞升?
白日做梦。
宋宴猜测,这只是自己的神识在此方空间中的拟态。
他不再深究为什么自己能“蝼蚁出窍”,而是四下张望,开始探索这片空间。
“不像是用于储物的……”
他可没见过这么大的储物空间,况且他在外面的时候也试过,放不进东西来。
左右出不去,他便迈开步子向前走。
很快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似乎可以缩地成寸,移动速度奇快。
“咦?”
又试了试浮空。
“还真可以?”
在这片空间中,他好像能随心所欲……
不过,这片空间太单调了。
尝试了一会儿飞天,没有什么真实感让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致,落回墨池般的地面上。
他伸出手去触碰那些生灭的黑白文字,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怎么出去呢……”
正在此时,虚境之中,宋宴面前的某处,两色古字浮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直至某一刹那,凝成了一道黑色石碑。
一步数丈,来到黑色石碑的面前。
漆黑如墨的碑上,篆刻着纯白无瑕的古朴文字。
前头的几个小字,似乎是篇碑文的题注,只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便不再管。
将那碑文通读一遍,宋宴心中一惊。
这应当是某种专门修炼神识的秘术口诀。
碑文不长,通篇三百八十余字,字字珠玑。默读片刻,很快便将它背了下来。
嗡——
正当宋宴还沉浸在这篇无名口诀之中时,白色天幕上,有星星点点的黑色凝聚,不过片刻便凝成了一道黑色巨碑,朝他所在之处疾速落下。
“?!”
心中一惊,连忙想要抵挡,可这空间之中,并无半分灵力可供驱使,唯有神识能够外放。
没有等他思考,黑色巨碑直直落下,他下意识将神识外放,迎上巨碑。
嗤。
没想到,神识一出,竟化作一道锋芒,将黑色巨碑一分为二,化作水墨崩散在此方空间之中。
“咦?这……”
宋宴惊疑一声,但还没来得及思考神识为何有此功效,第二个黑色巨碑再次凝聚,轰然坠落。
没工夫犹豫,神识再度凝聚,又是一道锋芒斩开巨碑。
此刻的神识已经难以为继。
神识化刃,消耗似乎不小。
黑色巨碑仿佛不知疲倦,再度凝聚在他的头顶。
“还来?!”
宋宴下意识想腾挪躲避,近在咫尺,才看清这巨碑究竟有多大。
“……”
直面生死的这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反应,都变得很慢很慢,所有的声音都如同潮水般从他的耳畔褪去。
轰!!!
耳中死寂蓦然间转变为了轰鸣。
空间、石碑、古字……
就像碎裂的泡沫,在一瞬间破灭,视线中的画面如潮水般退去。
……
“嘶……”
好痛。
头疼欲裂的宋宴从石床上苏醒。
被那黑色巨碑粉碎了全部的神识,让他的心神无比疲倦,神识面临死亡的刹那,仍旧历历在目。
眉头紧锁,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枚仍旧被他握在手中的石珠。
洞府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
“此物,应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到这个地步,他哪里还不清楚这是宝物。
别的不提,这专修神识的功法绝对不多,至少他宋宴是从未听说过。
只这一项,这石珠便可称得上宝物。
可为什么有多次此前被人探查的痕迹,此物还是被遗弃在火工寨,甚至即将被倒进疆焱炉。
“嘶……”
对于这石珠,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弄清楚。
然而此刻,他已没有那个心力去思考,来自神魂撕裂的痛苦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宋宴尝试用灵力炼化,但一如先前,灵力入其中,如泥牛入海,便只得将它藏进储物袋之中。
直至此刻做完一切之后心一松,无尽的疲劳和困倦感不断涌来。
并未抵挡,倒头就睡。
没有人会关注一个普通人。
尤其是像宋宴这样,在修仙温饱线上挣扎的外门弟子。
在他不知道的外界,洞渊宗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章完)
第3章 丹院
第3章 丹院
楚国淇源府,玄元宗长老,携新晋弟子来访。
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宗门,连山下一些修仙家族也听到了风声,这几日宗门上下到处都在讨论此事。
玄元宗是什么地位?
楚国真正的第一大宗门,唯一的七品宗门。
开宗至今已逾数千年,宗门底蕴自不必说,仅仅是放在明面上的金丹境高手便有三位。
回看楚国修真界近几代的历史,如今的六大宗门,真正做到每一辈都有金丹坐镇的,也就只有玄元宗了。
而相比较之下洞渊宗,不过是几百年前才选址开宗的后起之秀。
同样是金丹坐镇,实力尚可,但底蕴终归是不足。在楚国六大宗门之中,排行末尾。
“沈长老,那我就先回丹院了,徒儿,带沈长老他们四处走走。”
洞渊宗内门,龙首峰。
长青殿外,玄元宗沈隅长老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从殿内走出来,前头说话的,是洞渊宗长老、丹院掌院胡征。
“胡长老不必见外,老头我可不是第一次来你们洞渊宗了,约莫七八年前,就曾有幸拜访过。”
“七八年前……啊。”胡征长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是了是了,当年追剿那两个魔道余孽,还是你我两宗出力最多。”
“哈哈……”沈隅苦笑几声。
他现在可以确定,当时胡征绝对没参与其中,否则根本不会提这件事。
因为当时的追剿,失败了。
“如此也好,徒儿,随我回丹院准备。沈长老,二位小友,可在宗中闲逛片刻,我会给沈长老您传音。”
“不打紧。”
胡征带着徒弟周稳,化作流虹,向闻道峡飞去。
沈隅脸上和煦的笑容缓缓散去,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
手中道诀一掐,一道隔音法术在三人身侧缓缓生效。
“王玺,在你看来,洞渊宗这两位真传弟子的实力如何?”
三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
少年微微瞥了瞥嘴,语气有些轻蔑:“于南希和王人明在楚国其余同辈之中,的确能称得上极强。”
“可若放在玄元宗,不过是中上之姿。”
“至于那个还在闭关没露面的宋振宗,应该也差不太多。”
“下一届的九脉大比,无需在意。”
少女只是在一旁跟着,面色平静,并未言语。
“沈长老,洞渊宗这样的山野小宗,矮子里拔高个,好听些称他一句六大宗门,实际如何,楚国修仙界上下心知肚明。”
王玺的语气理所当然:“他洞渊宗唯有一位金丹坐镇,我玄元宗想要那雁瓯山灵脉,要拿便拿了又怎样?何须拐弯抹角,做这些遮掩。”
沈隅摆了摆手,边走边说道:“不错,若是楚国其他小宗门,自是如此。”
“偏这洞渊宗最是麻烦,宗主离君道人不是什么聪明人,甚至可以说,是个癫子。”
“啊?”
王玺一怔,感觉不可思议,就连那个少女也抬起头来,眼中尽是迷惑。
“总之,随便找个由头就是了,否则这狗疯起来乱咬人可不好。”
“挑一个无关紧要的外门弟子便是了,若死了他看中的真传,保不准发起疯来。”
“宗中如今正在筹备迎仙会,此等小事,还是不要徒生事端。”
“走吧,去丹院。”
……
洞府之中,宋宴盘膝闭目,炼化灵气。
他修炼的功法“凝气篇”并不复杂,即便是有玄奥难明之处,一旁也都有宗门前辈手写的注解。
况且他在村中时从小学医,对经络穴位熟悉无比,光是这一点,便为他缓去了相当的难度。
一番运功结束,灵力状态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待完成这几日的丹院杂务,便着手突破吧。”
宋宴收功,缓步走出了洞府。
三月初九。
春日青山,风和日暖。
山间雾气氤氲,环绕于天边灵山,好一派仙家景色。
伸了个懒腰,迈步往丹院走去。
有关于那枚神秘石珠,他是满肚子的问号无从问起。
它从何而来,出自谁之手,为何不久前就有打开过的痕迹却仍然将之丢弃……
可惜,没有任何一个问题是他能想得明白的。
想不明白就不想,先干活要紧。
这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可大不相同,若不去做些杂役任务,宗门连一分灵石都不会发给你。
宋宴在大约两个月之前,接了丹院杂役任务。杂役任务为期三个月,现在还剩一个月才能领奖励。
炼气六层以下,灵力低微,难以御剑飞行,于是他徒步往丹院去。
丹院与其余三道院一样,坐落在问道峡。
从外门弟子峰一路走来,路过灵植院。
远山阁楼林立,玉瓦琉璃,大殿庙宇,奇山怪石,让宋宴不禁感到胸中一阔。
山间小路上,忽然窜出了几个小巧的荷叶帽小人。
“嘻嘻嘻……你抓不到我!哈哈哈……”
“慢着些!等等我!”
“不等不等,你也太慢了。”
剔透小人四处跑动打闹,让宋宴莞尔一笑。
“咦?宋师弟?”
前头迎面走来一位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他身着青衫,微笑地望向他。
人参果小妖怪们打打闹闹,最闹腾的那个竟然顺着年轻人的道袍,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他的肩头。
也不知是另外两个小人不会爬树之法,还是比较懂礼貌,总之他们急的在地上打转。
“你也是去丹院听讲的么?”
来人名叫林轻,也是外门弟子之一,算是宋宴比较熟悉的人了。
“你们玩归玩,可不要绊倒了宋师弟。”
他语气温和,任由肩头上的小人参果打闹,还顺势弯下腰,将另外两个小人也一并抱了起来。
“听讲?”
宋宴眼神一亮。
寻常时候,丹、符、器、阵四大道院,都是各院弟子修炼的处所,各院杂务就是协助这些弟子修习。
例如丹院的杂务,通常就是协助丹院弟子炼丹。
除了完成任务的奖赏之外,其实也不能说毫无收益,因为这里有一个隐形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借此机会观摩各大院弟子的技艺手法。
此外,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在丹院长老来讲课时,当值杂务是可以比较近距离听讲的。
“敢问林师兄,这次是哪位长老来讲课?”
宋宴那粗浅的炼丹术,就是在观摩弟子炼丹、长老讲道,再加上秦婆婆送的地摊货丹书,才能勉强形成的。
炼丹这一道,复杂精深,他是越学越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学。
林轻的笑容有些神秘:“今日讲道的,可不是我宗长老,而是玄元宗长老,沈隅沈长老。”
“……”
宋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但是,实际上他完全没听说过沈隅。
不过“玄元宗”的名气很大,即便他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修士,至少这个宗门是听说过的。
“林师兄林师兄,你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们玩啊……”
其中一个人参果小妖问道。
林轻思索片刻,正色道:“嗯,可能要明天了。”
“噢……”
“噢……”
“嗝~”
“噫,你吃了什么呀?好臭啊……”
“我没吃什么!我就是吃了白老头的金科土……”
“好臭好臭啊,揍你啊!”
三个小人在怀里打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其中一个小人的荷叶帽子都被打飞了。
林轻苦笑,把他们放回地上,任由他们闹没影儿了。
“宋师弟,我正好也要去听讲,一同去吧。”
“好。”
宋宴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4章 课业
第4章 课业
宋宴和林轻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丹院。
丹院不小,讲道在授业阁大殿,两人都是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了位置落座。
宋宴是这个月的丹院杂务之一,故而坐在第二排的最右侧,林轻坐在他后面。
“……”
宋宴闭目养神,实则正在争分夺秒地修炼那黑白空间之中获得的无名口诀。
宋宴原本的优势便是神识稍强于常人,若是能扩大这份优势,炼丹也许会更加简单。
距离讲道开始还有一段,周围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外门弟子居多,内门弟子占少数。
想来也很正常,内门弟子若是想学,可自由选择四大院,通常讲道讲课,都是讲些基础,主要也就是为了给没有人指导的外门弟子答疑解惑。
也许是因为此次讲道是外宗长老,故而内门弟子的数量还比以往稍多一些。
此时,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丹院长老胡征和丹院弟子周稳,以及另外两位少年少女的簇拥下,走进了殿中。
原本殿中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老夫玄元宗沈隅,本是来拜洞渊宗山门议事,恰逢老友……就是你们胡长老相邀,让我来为你等讲讲炼丹之道。”
“沈某在炼丹一途,小有心得,今日便开诚布公,诸位都落座吧。”
王玺和沈淮在第一排坐下,周稳坐在他们的身边,胡长老则坐在副讲的位置。
“这炼丹一道,博大精深,就拿这修真界中最简单的养气丹为例……”
宋宴听得如饥似渴。
这位外宗来的沈长老讲的真好!
许多丹道知识,就是用最简单最低级的养气丹举例,由浅入深,以小见大。
回顾自己的炼丹手法,在许多原本他根本毫无察觉的地方,竟然有如此多的疏漏与误区。
“原来如此……”
宋宴聚精会神地吸收着这些最基础的丹道知识。
在他看来,这位沈长老,除了偶尔在言语之中表露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优越感之外,实在是很有水平。
主要是现在讲炼制养气丹的长老可太少了。
“其他长老动不动就什么黄芽丹、凝气丹……还是这位沈长老接地气一些。”
宋宴这么想。
但其他人可并不这么觉得。
“堂堂玄元宗长老……过来就讲养气丹?”
不光是内门弟子疑惑。
连一些外门弟子都面面相觑,兴致缺缺。
沈隅当然看在眼里,他也不在意,毕竟他来此就根本没打算好好讲课。
“嗯……这样的话,也许能够降低些废丹的概率。”
沈隅随便地说,宋宴拼命地记。
“好吧,今日的课,就讲到这里。”
沈隅轻咳了一声:“我等会在洞渊宗讲道三日,若有兴趣,明日亦可再来。”
“我本不是洞渊宗中人,今日的课业,便不做强求,若有心听课,便回去炼制一枚养气丹,明日交由我等评点。”
其实,沈隅也只是按照胡征所说的,走个嘴上的流程。
他洞渊宗的弟子炼丹水平如何,关我玄元宗的长老什么事?
更何况,都是些外门的歪瓜裂枣,让他一个长老来评点,简直是无稽之谈。
今日日头还早,心头火热的宋宴便顺着当下记忆清晰,趁热打铁,去了一趟丹坊,租了一间次等差的丹室丹炉,炼了一炉养气丹。
“嗯,沈长老说的果真没错。”
宋宴欣喜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寻常炼丹之后的疲倦感。
“炉中之事,无需样样掌控,药性之间,自会相应。留下更多的神识灵力去掌控药性和火力……”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神识似乎又有些微进步。
难不成是那无名口诀?
“有这么快吗?”
他凝望着这一炉养气丹,喜不自胜。
以这炉丹的品相和蕴含的灵力来说,拿来用于自己修炼,也能派上用场。
第二日,一众弟子纷纷将自己炼制的丹药上交,宋宴也是一样。
丹药不会当堂点评,一般都是由讲师座下弟子或者丹童整理,书写,最后下发。
随后的两日,除了一些昨日没有深入的知识之外,开始掺杂一些丹道历史和黄芽丹的一些皮毛。
虽然感觉不如第一日的有用,但总归也是丹道知识,宋宴并不嫌弃。
黄芽丹是炼气期修士服用的最主流的丹药之一,炼制流程和手法要求比养气丹难上了不少,宋宴暂时还没有耗费灵石去实践炼它的打算。
很快,三日讲道便结束了。
酉时一刻,龙首山。
归去来殿。
“王玺,沈淮,你俩把这些清理一下,挑几颗好的,随便写点评价吧。”
沈隅眉头深深地皱起来:“让长老亲自给外门弟子教导炼丹,这是什么道理……难怪这么些年,洞渊宗还没有出过第二个金丹。”
“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东西上了……”
他大袖一挥,走了。
王玺和沈淮对视一眼,没有言语,开始整理这一堆丹药。
虽说沈隅强调过不强求,但没有外门弟子会浪费这个机会,即便有也没那个胆子。
“……”
王玺只是闲来无事,随意翻翻,沈淮倒是认认真真。
不过这些丹药大多惨不忍睹。
“丹形都没有,彻彻底底的废丹……”
王玺神情戏谑地拿起一枚目前来看甚至已经排得上号的丹药。
“洞渊宗的水平,真是臭得出乎我的意料。”
沈淮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一边冷漠地说道:“这些大多都是洞渊宗的外门弟子炼制的,本就没有什么习练的机会,这样的情况也很正常。”
“你让我宗外门来炼,恐怕相差无几。”
“……嗬。”
王玺轻笑了一声,意味难明。
沈淮没有在意他那种轻蔑的语气。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这些丹药的的确确是一塌糊涂。
如此简单的丹药,竟然连成丹形者都为数不多……
废丹。
废丹。
又是废丹。
炸炉都炸得没有丹药的模样了,就不要再交上来了吧!?
嗯,总算是找到一枚,勉强可以算有效的丹药。
这枚丹药的问题是成色一般,丹形也不稳固,收丹的步骤过于草率了。
这一枚的问题是,虽说丹形不错,可其中蕴含的灵力太少太少,应当是灵药配比出现了问题,但运气好成丹了。
养气丹蕴灵本就不多,如此一来,修士吃它跟吃豆有什么区别?
这枚的问题……
嗯?
发现那枚奇怪丹药的人不是沈淮,是王玺。
沈淮眼角余光发现王玺在发呆,以为他在偷懒,回头一看,却发现王玺此刻正捏着一枚丹药,反复打量,怔怔出神。
“怎么……”
沈淮凝神看去,脸色微微一变。
“咦?”
(本章完)
第5章 突破
第5章 突破
“……”
殿内,王玺和沈淮罕见的双双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淮才开口评价。
“丹形圆润饱满……”
沈淮喃喃轻语:“灵力中正充盈……接近上品丹药的水准。”
“这是哪个内门弟子的作品?”
“洞渊宗中,竟然有能炼上品丹药的内门弟子?”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排除掉了外门弟子这个可能性。
即便如此,王玺仍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修习丹道数年,更是有些能够辅助丹道的秘宝。他非常清楚,若是在毫无提前准备,仅用半日时间,用标准材料和标准丹炉炼制出上品丹药,这样的难度有多高。
最大的问题在于……
养气丹简单易学不假,但这样价值可以忽略不计的丹药,根本没有人会去钻研。
那就意味着,这个能随手炼制出接近上品养气丹的弟子,若有专研的丹药,大约是可以炼制出真正的上品丹药的。
“……”
“……这是谁的?”王玺忽然在堆如垃圾的地上找着什么……
“弟子签……”
沈淮反应过来了,她也帮着寻找。
这丹药交上来,通常都是用一小盒包着,盒中还有归属弟子写着的丹签,上面记录着信息。
“这个。”
沈淮拿在手中,看着丹签,两人对视了一眼。
鬼使神差的,沈淮忽然问了一句:“洞渊宗那个要死的人,有人选了么?”
“……”
王玺看看手中的丹药,目光闪动,深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道:“……就他吧。”
【外门弟子,零叁玖。】
【宋宴,宋业声。】
……
外门弟子峰,宋宴此刻正盘坐洞府中央,神情肃然。
今日,便要着手突破。
停留在炼气四层已经好些日子了,再过半年,就要参加宗门的外出任务,如今实力低微,若遇危险,恐怕连自保都做不到。
这仙宗也不养闲人呐……
石床上,宋宴调息完毕,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养气丹、小聚灵阵的阵盘和一小堆灵石,约莫十余枚。
这几乎是他全部家当。
灵力一动,五枚阵珠由储物袋内飞出,落在这座简易洞府内的五个角落。
此时阵盘上的纹路已然亮起,他取出两枚灵石放在阵盘上。
五枚阵珠倏然悬于空中。
阵起。
呼……
洞府内,肉眼察觉不到的空气中,一缕缕浓郁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宋宴眼睛一亮,连忙闭目打坐,凝气篇缓缓运转。
这“凝气篇”是一部名叫“小通玄气经”修炼功法凝气部分的断篇。
其原经在修仙界中流传极广,与其他初级功法道诀相比较,它最大的特点就是中正平和,所修炼出来的灵气、道元,极为温润。
便是日后转修五行功法或是其他类别的功法,凝炼转换起来也相当方便,是最适合修行资质普通或是较差的修者用以入门的功法。
但它也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弊端,那就是,凝气篇修的是混元,修炼速度自然慢。
灵气如同薄雾,宋宴的身体就形同一个小型旋涡。
洞府之中的灵气,开始以一种稳定的速度被纳入体内,只是看起来比较慢。
但是宋宴不这么觉得,以往没有小聚灵阵的时候,即便手握灵石,修炼速度也不及现在的三四成。
阵法,真是个好东西……
他没有浪费大好的机会,连忙服下一枚养气丹。
丹药入口,立即化作一股精纯灵力,落入腹中丹田,流向四肢百骸。
养气丹的丹效极为温和,此时只觉体内经脉舒张,浑身热络。
丹药的灵力裹挟着被吸纳进身体的灵气,在体内奔涌,随着宋宴按照凝气篇的引导循环,逐渐完全被炼化,最终汇入气海丹田。
丹药之力消散,没有犹豫,第二枚养气丹入腹。
养气丹通常是那些引气入体,或是炼气一层二层的修士辅以修炼用的丹药,到炼气三层,作用都已经比较小,更不要提他宋宴此刻是在突破五层时服用。
没办法,太穷了,别的丹药根本用不起。
好在这一批丹药,是宋宴最近炼的,灵力很充盈,勉强够用。
此刻,第三枚丹药入腹。
算来,已在练气四层积累许久,气海之中的灵力本就充盈,此番修炼之下,那种逼近极限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直到某一瞬间,如同打破了什么枷锁桎梏,原本在丹田气海中凝滞的灵力,忽然如同引来活水一般,重新流动起来。
炼气五层,水到渠成。
“呼……”
宋宴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上下都是汗渍,不知是突破时雾气蒸腾所留还是突破后洗筋伐髓所致。
虽已突破,但小聚灵阵可不能浪费。
宋宴便借着阵法的运转,继续修炼了几日,方才出关。
“突破炼气五层,家底抽个干干净净。”
他苦笑着,面前是横七竖八倒着的丹药瓷瓶,和一地已经碎裂失去色泽的灵石。
修仙修仙……没有资源,谈什么长生不死大道。
“水幕诀。”
宋宴手中掐了一个法诀,灵力在空中迅速汇集,形成了一道水幕,宋宴从中迈步走过,身上的秽物尘埃,都被那道水幕留在了身后。
“方便是方便,却没有真正泡澡那么舒服。”
他低头一瞧,小聚灵阵的阵盘已经布满了裂纹,阵石一片灰败。
从火工寨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这一次使用机会,让宋宴清楚地看到了阵法的强大。
只可惜,大部分修士根本没有那么多心力去钻研四道,他的天赋中庸,便更是如此了。
即便有心力钻研,也需足够高的境界支撑神识。
“神识……”
他忽然有所感悟,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古怪石珠,但宋宴发现,它竟然由纯粹的白色,变成了深邃的黑色。
“嗯?”
宋宴皱了皱眉,神识进入其中。
不再有神念沉渊那样的过程,这一次他直接出现在了黑色石碑面前。
碑上古字依旧泛着白色的光。
头顶,如墨般的黑云已然开始凝聚,逐渐形成巨碑的模样。
“这么快。”
宋宴眼眸一凝,当即开始放出自己的神识,待巨碑轰然落下,轻松斩碎。
如此看来,自己的神识的确有些变化,再加之已有心理准备,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在两道巨碑落下的间隔,四下观察。
打造这石珠的那位前辈,若只是为了传承这份无名口诀,似乎无须多此一举。
结合落下的石碑,宋宴推测,这珠子应当是为了检测神识强度而打造的,也就是说,用神识能够斩碎的巨碑数量,来衡量神识强度。
很聪明。
可自己若是记性不好,忘记了数量,应当在哪里看到“成绩”呢?
他放出神识,斩碎了第二枚落下的巨碑。
四下张望,余光一瞥,他看见那座记载着无名口诀的碑铭末尾下方,有一排圆环状墨点。
此前以为只是装饰,没太在意。
“这是什么?”
略微一扫,共有十七枚圆环,此刻,有两枚被填满,正亮着白色的光。
第三枚石碑落下,宋宴再度神识化刃,斩碑成墨。
就在那一瞬间,第三枚圆环随之亮起。
(本章完)
第6章 任务
第6章 任务
“咦?”
宋宴心神一凝,分化出一道神识迎上第四座坠落的巨碑,目光却盯着那几枚发光的小圆环。
第四枚圆环亮起……
第五枚……
第六枚……
……
直到第十二枚小光环亮起,宋宴在片空间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神识再难分化。
任由第十三座墨色巨碑坠落,将他轰出空间。
“呼……”
宋宴微微喘着气,这种死亡的感觉即便是一模一样再经历一遍,还是很难镇定自若。
不过相较于第一次,这感觉已经好受很多了。
光点一共十七枚,对应着十七座巨碑?
他盘膝打坐,缓缓恢复着灵力,心中不断思索着。
若是能接连斩去十七座巨碑,是否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可是为什么是十七座……”他喃喃自语着,手中捏着那枚石珠:“真怪啊……”
不过实力境界不足,再怎么想也是白费,不如踏踏实实修炼。
今年宋宴十六岁,还没过生辰。
虽然灵根资质平庸,但好在踏入修仙一途不算晚,如今炼气五层,已是炼气中期境界,照这个势头,想来能在约莫四五十岁左右达到炼气圆满。
炼气一境,前三层修炼较为容易,中期三层亦是不难。
寻常资质,若是小有些奇遇或是修炼资源充足,三五年晋入炼气六层境界,称不上快。
可炼气六层与七层,是个巨大的坎儿。
不知多少资质平庸的修士,在炼气后期蹉跎一生。
修尽了寿元命数,修没了求道心气。
“修炼资源,是个大问题啊……”
按照此前零星几次长老的外门讲道,结合宋宴自己的一些见闻,炼气期共有十层。
前三层称为炼气初期,四至六层称为炼气中期,七至九层称为炼气后期。
炼气十层,则代表炼气期已然圆满,可以筑就道基。
“筑基……”
筑就道基,意味着真正脱离凡人的范畴,灵力磅礴,可御物飞天。
不需食人间烟火,即便永远停留在筑基初期,亦有二百余载寿元。
宋宴摇了摇头,想那么远做什么。
“灵石还有四枚……”
“丹药还有……养气丹的功效已经微乎其微,只能作恢复灵力的功效了。”
宋宴未雨绸缪,已经在规划半年之后的外出任务。
“修仙界之中弱肉强食,比之凡间还要凶险几分,还是多做准备为好。”
自踏入修仙界,宋宴与人争斗经验很浅,仅仅是在初达炼气四层时,曾经参与围剿一头宗中发狂的低品阶妖兽。
“法器……”
宋宴的乾坤袋中倒是有一柄桃木庚金小剑,是宗门统一分发的外门弟子制式兵刃之一。
卖相是不错,但其实只能勉强算是低品阶法器,没什么大用。
这炼气大境界之中的争斗,除非是后期对战初期,否则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这些法器、符箓,才是决定战局的关键之物。
可惜……
宋宴穷光蛋一个,哪里来的资源。
法器是宗门低保,符箓……
唉,只能到时候去火工寨再碰碰运气吧。
“再这么下去,拾荒怕要养成习惯了……”
宋宴苦笑着。
“嗡——”
正当宋宴愁眉苦脸想着如何提升自己战斗力的时候,一道柔和却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从宋宴的洞府之外传来。
是传音符的声音。
嗯?
宋宴微微一愣,传音符通常是有任务下达,才会使用的东西,对他们外门弟子来说都很少见。
上一次有人用传音符联系他这位外门弟子,还是在入宗大典的时候。
他走出洞府,揭下悬于空中的传音符。
“宋师弟,今日外门杂务殿接到一封求援信,似乎是石梁镇有些外来散修。”
符中传来林轻师兄的温和声音。
“原应是师兄我下山处置,不过我知道宋师弟你出身石梁,那几个散修也都是炼气初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任务不如就交给师弟你,也好趁此机会,回乡瞧瞧。详细情况,在你离宗之前,来我这一趟,我会将玉简交给你。”
“林轻,留。”
宋宴眼睛一亮。
洞渊宗的任务分很多种,外门杂务殿统管外门弟子,任务一般都是些照看灵植、清扫山门之类的,通常不会离宗。
所以才称“杂务”,而不是内门的“宗门任务、委托”。
外门杂务中偶有下山的任务,一般也就是洞渊宗附下家族、村镇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亦或是像此次任务一样,有目的不明,不懂规矩的外来修士,要去亮明身份,将其打发走。
对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来说,这机会可太难得了。
宋宴本来想着要半年后趁着内门弟子带队的正式外出任务,才能下山回家一趟。
“林师兄当真是对我照顾有加,见面时得好好感谢人家一番。”
宋宴稍事收拾了一下东西……
看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家伙一贫如洗。
走出洞府,往灵植园去。
说来这林轻师兄在外门待了好些年了,如今炼气八层的实力,早已有进入内门的资格。
他却不知为何一直留在外门,做了个外门杂务殿的协助执事。
统管宗门新进弟子接引、杂务安排之类,两人就是当初宋宴由他接引入宗时结识的。
林轻师兄住在外门灵植园附近。
如今开春,灵植园内作物长势喜人,周遭灵气充盈,怪不得林师兄愿意住在这儿。
“林师兄!”
“噢?宋师弟来的这么快?”
林轻师兄走出洞府,笑容和煦,手中已然捏着一枚碧绿的玉简。
“恰好出关,接到林师兄的传音符立刻就过来了。”
“咦?师弟……你突破了?”
林轻倒没有用神识探查,只是自宋宴迈入炼气五层的境界,气息悠长,面色润泽,气质比之原先大有不同。
满脸写着突破两个字。
“可把师弟我全副身家都耗干净了。”
“哈哈哈……恭喜恭喜。”
林轻哈哈一笑:“喏,这是任务玉简,还有一些这次任务你可能会用得到的东西。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或者给我传音也好。”
传音符宋宴也有三张,入宗时发的,他还从来没用过。
“好,多谢林师兄了。”
“哪里的话。”
寒暄两句,说了些感谢的话,宋宴便离开了。
他可没有什么财力报答对方,只得来日再议。
林轻看着宋宴离去的背影,脸上温和的笑容渐渐消失,恢复平静,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宋宴……”
“宋业声……”
他反身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
洞府某处,堆放着一些散乱的竹牌,上面刻着不同的名字。
大部分的名字都一道深痕划去。
“顾卿卿……”
“周梦蝶……”
“陆子野……”
“……”
他没有在意那些竹牌,踱步走到墙边,凝望着那个被悬挂在内门弟子之下的两个名字。
宋宴。
邵思朝。
“我绝不会记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眯起来,眸中闪过精光。
“上一世,我宗之中……”
“根本没有这两个人。”
(本章完)
第7章 石梁
第7章 石梁
青山隐隐,乌溪江畔。
石梁镇。
一户民家门口,镇上百姓将此处围的水泄不通。
“是真的。”
“看见了……孟家女儿。”
“仙人怎么会如此……”
“你昨日没见么?凌捕头都被他们打伤了……”
人群有些哄闹。
领头的是一个少年和一位中年男子,此刻面色阴沉严肃,如临大敌。
在他们的对面,三个年轻人正玩味地看着面前人群,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和不屑的嘲弄。
“二位,这是来做什么?”
他们身后一位相貌清丽的少女泪眼汪汪,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中年男子和那少年。
中年男子名叫赵凤诚。
他硬着头皮说道:“三位同道,这里是洞渊宗地界,不如卖我赵某一个面子……”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东西。”
其中一个年轻人打了个哈欠,似乎听这些东西让他感到乏味。
他开口道:“在下陆小卫,我等师兄弟三人奉师尊之命,来此地寻觅机缘。”
“我等……可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至于凌捕头……”
“呵呵,那只是误会,我等已经赔罪,没必要咄咄逼人吧……”
陆小卫淫邪一笑,手指轻轻地划过女孩儿的脸颊:“这位孟家女儿颇具灵根,我也是好心,不愿意埋没了一块好胚子,你们说,是么?”
“是是是,但话虽如此……”
赵凤诚只得接连点头,还未接下去说什么。
他身边的少年当即开口说道:“孟家妹妹,并不想跟你们走。”
少年一身差役打扮,左臂袖间隐约能瞧见一小截缠着的纱布,似乎身负伤势。
“若你等继续在此地纠缠不休,等到洞渊宗上仙来此……”
“姓盛的……”
陆小卫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冷冽:“我说话客气些,你好像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眼中血气乍现。
“一群臭虫!若不是师尊不许生事,真该把你们这帮贱民一块儿屠个干净。”
眼神在赵凤诚身上停留。
“……包括你。”
“……”
赵凤诚微微皱眉,暗道事情不好办。
盛年则是呼吸急促,手掌已经摸上腰间横刀。
这一幕,自然躲不过陆小卫的眼睛。
“你敢跟我动手?”
陆小卫咧嘴一笑,眼眸中升腾一缕嗜血的癫狂。
“正合我意。”
“不好,大融哥,要不要去后山找小禾?”
人群中,盛韵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看就要跟上仙起争执,再也按捺不住了。
“不行!连赵先生都不知道小禾的事,万一此刻仙宗来人,小禾就危险了。”
“那怎么办……”盛韵急的快哭了。
“要是业声哥哥在就好了……”
“阿宴……”
许大融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阿宴一去仙山,一年半载杳无音信……”
怕是已然把这些尘世好友忘记了吧……
他没说出口。
嗡——
“啊……”
人群惊呼。
没有想到,是盛年先动了手。
盛年无比清楚,自己先动手,若是在此身死,也是对方有理,日后即便洞渊宗出面,恐怕也要不到什么说法。
只是对方是修仙之人,若不抢占先机,真正是十死无生。
他师傅凌捕头还在卧床养伤,要他看着这些所谓仙人欺行霸市,强抢民女……
那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横刀出鞘,朝陆小卫径直斩去。
“蚍蜉撼树,真是可笑。”
陆小卫横撤一步,随意躲开,随手一握,一道金光在其右手掌心凝聚。
“庚字剑气。”
盛年瞳孔猛缩,来自生死的危机感在心头猛然扩张。
“嘿,下辈子老老实实当个猪猡……”
“别再乱替人出头了。”
他抓住盛年的肩膀,手中金光,就往盛年心口按去。
“嗖——”
一盏茶杯不知从何处疾速飞来,撞在盛年的右肩。
他踉跄退开,茶杯一磕碰,滚烫茶水泼向陆小卫的脸。
“!?”
手中金光散去,一道淡淡的护身灵气铺开,隔绝了茶水。
“谁?!”
陆小卫身后的两个年轻修士此刻也坐不住了,连忙走上前来,四下警戒。
“愣着作甚?都已经动手了,不得置他于死地么?”
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
嗡——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清澈嗓音,盛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积郁已久的怒火,立时欺身上前,手中横刀恨不得直接塞进这些个仙人的嘴里。
“给我死来!”
陆小卫被这气势一惊,下意识向后退。
砰砰砰……
六条苍青藤蔓忽然从地下破土而出,缠上了三人的双脚。
三人顿时动弹不得。
“?!”
陆小卫心中一惊,手中连忙掐起法诀,可刀刃已然近在咫尺,他只得将全力催动灵力,强化身上的护体灵气。
盛年一刀挥去,只觉砍入沉厚泥潭,难以动弹分毫。
“呵……”
陆小卫冷哼一声,正欲反击。
窸窸窣窣——
地上青藤倏然延伸而出,缠绕在盛年横刀之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缠满了整个刀身。
“嗯?”
轰!
没有任何征兆,青藤之上忽地燃起大火,眨眼之间将青藤烧尽,可火焰却并未散去,留覆在刀身之上!
“……!”
盛年心神一凝,属于凡俗武者的内息全力运转,刀刃在这燃烧的火焰之中砰砰作响。
嗡——
横刀嗡鸣,势大力沉。
陆小卫身上的护体灵气瞬间支离破碎,在他惊讶不可置信地眼眸中,切入他的肌肤,在他的胸口斩开一道深深的刀痕。
噗。
一道猩红色的光芒闪过。
“哦?护身灵符……”
盛年被一股磅礴大力弹开,向后倒飞出去,却被一阵轻柔的灵力一缓,并未摔伤。
陆小卫跪倒在地上,大口地咳着鲜血。
他的两个师弟没有功夫去管盛年,连忙给他止血。
“谁?到底是谁!”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躲躲藏藏,装神弄鬼!”
“我等乃是辛山散人座下弟子……”
忽然,那声音再度传来,打断了他的话:“我的这位赵师兄应当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怎么几位道友还在此处赖着迟迟不走……”
只是这一次,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声音从哪儿来。
众人纷纷退让,只见不远处的茶摊,一人灰袍斗笠,悠然坐着,话说完,饮一口杯中新茶。
他站起来,摘下头上斗笠,露出一副年轻的少年面容。
“在下洞渊宗弟子,宋宴……”
少年语气和煦,笑容友好。
“几位若有什么难处……”
“不如在下送诸位道友一程?”
(本章完)
第8章 重逢
第8章 重逢
话中的威胁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宋宴说这话的底气可不仅仅来自于背后的洞渊宗。
这三人之中除了陆小卫是炼气三层之外,其余两人都是炼气一层的水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在这里叫嚣。
也就是盛年不清楚此中门道,否则以他常年练武的体格,动作快些,袭杀这两个炼气一层,还是做得到的。
这些山野散修,通常都是些没什么资质入不了宗门,亦或是资质太差被清退之辈。
莫说什么战斗手段,灵力运用技巧也很粗糙,三人齐上,也压根不是宋宴的对手。
许大融和盛韵一左一右,搀扶着盛年,见到斗笠下的面孔,纷纷惊喜呼唤。
“业声!”
“业声哥哥!”
宋宴缓步走来,将斗笠背在身后。
“赵师兄,辛苦了。”
“哪里的话。”
赵凤诚摆了摆手。
他也算半个洞渊宗弟子,入宗比宋宴早几十年,客气些称他一声师兄,没有什么不妥。
宗中外门,多有资质极差,修为数十年无寸进的修士,等年纪稍大,要么自知难登长生大道,要么干脆被宗门清退,赶下山去。
总之,回到凡尘俗世,炼气三层便能勉强算个武林高手了。
这其中又有一些不愿认命的,若宗门认可,便会被宗门送下山,安置在势力范围内的村镇、州府之中,作个供奉。
若有适合修仙的苗子,向宗门禀告,亦有奖励。
平时也就是坐镇属地,保一方平安。
赵凤诚就是如此,他是石梁镇的供奉,宋宴当初就是被他挑中,送去的洞渊宗。
说来,是他的引路人了。
“陆道友,你的护身玉符已碎,再纠缠下去,实在危险。”
宋宴走到陆小卫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抹不易察觉的气息抹在了他的肩头。
“在下也想早日回宗门复命……不如几位,早些上路吧。”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三人,无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透着一股深深的威胁意味。
宋宴此刻才算真正体会到了变强大是什么样的感觉!
神识的壮大让他在施展那些原本不太熟练的法术时,更加流畅,而灵力境界的提升则是简单粗暴地强化法术的效果。
刚刚的两个法术,乙字青藤术,和丁字火炎术,若没有如今神识的加持,很难操纵灵力的走向和流动速度,更别提将二者结合施展。
宋宴心下暗道,那段无名口诀的修炼,得加快些了。
十七道神念齐发的想法愈发迫切。
陆小卫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怨毒。
师尊赐下的护身玉符!
那可是能抵挡炼气圆满境界全力一击的宝符!
就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干预,被一个凡人一刀斩废了!
他的心在滴血。
“好好好……陆某技不如人,我们走。”
陆小卫的两个师弟带着他,离开了。
赵凤诚四十余岁,但却没什么胆识和心气,此刻还有些惴惴不安,嘴上欲言又止:“宋师弟……他们……”
“无妨,我会再找他们。”
宋宴语气平静。
赵凤诚一惊:“找他们?”
“说来我们石梁镇寻什么‘机缘’……赵师兄,咱们这穷乡僻壤,一锄头下去都撅不出二斤泥,哪里来的什么机缘……”
宋宴回到家乡,说话也开始随意起来。
“定然是有什么别的企图,来都来了,索性搞搞清楚他们到底干什么来的。”
“嗯……”
赵凤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宋宴走到盛家兄妹身侧,手中灵力泛起绿光,在盛年肩膀虚一按。
“新伤加旧伤,你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咳……嘿嘿……”
盛年淌着血的嘴角一咧,竟然笑了起来:“要不要的……宋大夫说了算。”
盛韵忙问道:“业声哥哥,我哥他怎么样?”
“没救了。”
宋宴摇了摇头,众人心中一惊。
“身上的伤没事儿,但是他这憨病是天生脑子笨,缺根筋,这个是没得治的。”
“啐,你这庸医,真想撕烂你的狗嘴……”
盛年向一旁吐出一口淤血,感觉舒缓了不少。
“哈哈哈。”
盛韵被两位哥哥的拌嘴逗乐了。
看着面前这位少女,也就是盛年的妹妹,宋宴故作惊奇地用手比了比身高。
“长高了这么多呀!”
“可不!”
此时,那孟家伯父伯母带着孟家女儿走上前来。
“业声,多亏你来了……老汉我……我……”
孟同舟老泪纵横,满是后怕。
“可别,孟伯,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没少带我去你家蹭饭。”
“再说了,露露不也是跟我一块儿长大的嘛……”
孟家女儿,孟露,今年十四,文静内向,刚刚遭遇劫难,此刻还有些惊魂未定。
不过跟宋宴印象中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大有不同。
“一年半没见,你也长高了。”
宋宴望向她,随意地笑笑:“到时叫赵师兄帮你测灵根,若真有修炼资质,自有人来接你上山入宗。”
孟露不言不语,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见宋宴并没有什么高高在上的“仙人”架子,仍旧像小时候一样,周围的乡亲们才敢围上来打招呼。
“阿声啊!一年多没见,你好像瘦了不少。”
“老婆子,你这是什么话……人长高了,自然就瘦了。”
“那倒是。”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映照在宋宴眼中。
“刘掌柜。”
“赵大娘……”
寒暄的功夫,盛年已经自力更生,把刀捡了回来,只是疼的呲牙咧嘴:“走,到家里吃个饭。”
“走着。”
……
石梁镇外,桃亭。
“师兄,你怎么样?”
“咳……我没事,所幸是凡俗兵刃,伤的不深。”
陆小卫盘膝坐着,缓慢搬运灵气。
“师兄,师尊让我们找的人……会不会是姓宋那小子?”
“应该不会……”
陆小卫的眉头越皱越深。
“师尊让我们寻的人,应当是个凡人。若是那个姓宋的,远超炼气初期的灵力波动,就凭我们三个,怎么可能带走。”
“当年那个叫童楚坪的江湖武人,携射阳宗弟子令逃窜至此,死在石梁镇……”
“思来想去师尊说的……”
“应当是那个姓盛的捕快。”
(本章完)
第9章 小禾
第9章 小禾
石梁镇,灯市街东口。
一间小瓦房。
米饭蒸腾的雾气,混合着家常菜流溢的香味,在屋内弥漫。
“业声哥哥,你如今成了仙人,还用得着吃饭吗?”
盛韵小口小口地吃着,满脸好奇地问道。
“哪是什么仙人,你听他们胡说八道……”
“再说了,即便是日后真能成仙,阿韵的厨艺,也能担得上仙人的口腹之欲。”
“嘿嘿。”面对宋宴的夸奖,盛韵甜甜一笑。
筑基之前,无法彻底辟谷。
故而修者界中,亦有灵米,灵酒这些用特殊手段培育、制作的灵食,修者取食,甚至可以增加些许灵力。
不过,那不是宋宴这种修仙界拾荒级生活水平,能够吃得起的东西……
许大融问道:“业声,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待不了几日,最多……三日吧。”
盛年不语,只是一味地吃饭。
吃完了饭,四人一并收拾完碗筷,许大融家中有事,便早些回家了。
三个人坐在炕上闲聊。
“那几人是从哪里来的?”
宋宴问道,身边的盛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不过……自从当年童楚坪死在我们镇上,来石梁镇的人,越来越多了……”
提及这个名字,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没有多说什么。
盛韵自然听不出其中的异样。
宋宴接茬说道:“一步登天……没有人会放过这种机会。”
“我这金木火三灵根的天赋,放在洞渊宗只是中人之姿,若没有修炼资源,这辈子能否踏进内门都未可知。”
“若能得到射阳宗弟子令,便可直入内门。”
“对普通人来说,真是一步登天……”
谁不想成仙?
长生久视,乘云驾雾。
人间再了不得,便是活神仙一般的爷爷,也躲不过天人五衰。
聊到后半夜,宋宴起身告辞了。
走出了石梁镇集市,一路回青石山去。
青山草庐。
爷爷喜欢清静,故而无论是这座青山,还是这草庐,都已是这座小镇最边缘的地方。
山间晚风吹得宋宴有些瑟瑟。
三炷香被插进坟前的香炉上。
“爷爷,我一切都好。”
乌溪河边的一个孤儿,没爹没娘,从小被爷爷捡回来抚养长大。
弃婴在那个年代,并不稀奇。
楚国二十年前,才从兵荒马乱的动荡中挣脱出来,普通老百姓们的生活还没有什么起色,生的下娃却养不起的人家多不胜数。
爷爷并未想着这孩子日后能有出息,只希望他平安喜乐,闲情逸致,于是便起名宋宴。
他本是个游方郎中,在青山上结了个草庐,便在石梁镇住下了。
老人家医术高绝,似乎什么疑难杂症,在他手里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治愈,而且心肠极好,常常下山去镇上义诊,不收诊金,加之其人神医妙手,自然名声在外。
当然了,那时候爷孙俩在山上过得节衣缩食,跟他老人家经常义诊也脱不开干系。
后来爷爷过世,宋宴又要去宗门修行。青石山上爷爷留下的草庐药园短时间难出手,况且爷爷还埋在草庐边上。
干脆,一并交给了孟伯打理。
宋宴坐在爷爷坟头,将入宗修行的一切娓娓道来。
“我有时在想,您这般厉害的人,如同仙人下凡,怎会病逝……”
“如今看来,便是那些所谓‘修仙者’,若无法成仙,不得长生,终究也是一抔黄土。”
宋宴轻轻叹了口气。
跟着爷爷,踏踏实实苦学了十年医术,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死在自己面前。
尘世人间,凡夫俗子……
当真可得长生么?
……
青山北边,连接的是大小孤山两座高山。
但宋宴可不是半夜忽然来了什么登山的兴致。
稍向山下行片刻,便能听见远处隐约传来的溪水于山间流动的声响,这里已经接近乌溪河的源头。
而宋宴现在所在之处,理论上已经出了石梁。
寻常没有人会来此地。
过了约莫一刻钟,宋宴沿着一条模糊的小径,缓步走进了乌溪谷。
山间寒风让宋宴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谷中常年雾气弥漫,潮湿寒冷,这一入了夜,更是寒意逼人。
原本他还能借着朦胧月色望远,一入山谷,便只能倚靠手中的灯笼看清附近的地貌了。
“啪……”
宋宴用力地拨开面前潮湿的藤蔓和枯枝败叶,这些植物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冷霜,冻得他直哆嗦。
一处隐蔽的山穴入口出现。
宋宴迈步走了进去。
仅凭这小灯笼的光亮,宋宴的视野很狭小,但他并未害怕,只是不停地向前走。
进入山穴,山间的声音骤然消散,只余下一些细微的水滴声。
“滴……”
“咚……”
偶有水滴滴落,没入宋宴发间。
他停住了脚步。
蓦然间,一阵冷风不知从何处袭来,宋宴手中灯笼的火焰摇曳一瞬,便倏然熄灭。
“……”
周围的一切,霎时间融化在了黑暗之中。
“……”
窸窸窣窣。
某一刻,宋宴感觉到一点冰冷的触感,从自己的左脚开始,逐渐向上蔓延。
脚踝……
膝盖……
这冰冷潮湿、黏腻滑润的触感自下而上,缠上了宋宴的腰,随即攀附上了他的肩膀。
宋宴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脖颈,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潮湿,冰冷。
“嘶……”
一双青金色的竖瞳在他的耳边缓缓睁开,眼眸四周流溢着青色的异光,成为了这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小禾……”
宋宴开口。
“嘶……”
这双眼睛的主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某些冷血动物才会发出的嘶鸣声。
宋宴感到异样。
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家伙,似乎在发生变化。
脖子上那种冰冷湿润的感觉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人类皮肤的触感。
一双小手从背后抱住了他。
黑暗之中,传来稚嫩却故作冷漠的声音。
“你还来做什么……”
宋宴失笑。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火折子,重新将灯笼里的灯芯点上,这下子,山窟之中能勉强看清一些了。
一张小木床,几张竹条编制的小凳子,仅此而已。
宋宴伸手向后一摸,拎着小女孩儿脖颈上乱七八糟几乎团成球的衣物,一把提溜起来。
“哎,你……”
“你放开我,我……我可是妖怪,我……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
一对小拳挥舞,手脚并用,虎虎生风。
但并不可怖。
宋宴将她摆在小木床上,自己则是坐在了小竹凳子上。
“我在洞渊仙宗修行一年半载,今日方才能下山,临时回乡看看。”
“……”
听见宋宴开口,小女孩儿安静了一阵子。
但很快就重新鼓起气,双手环抱,撇过头去。
“哼,关我什么事!”
她气呼呼地张开“血盆”小口,露出一对颇有些尖利的小虎牙。
“你快走!你快走!你走了,这儿就是我的地盘!别提多快活了!”
“……”
宋宴顿了一顿。
“嗯,过两日……我便会回山门。”
小灯笼中的烛火忽闪忽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
“……好!好!那可真好!”
“反正没有人管我,我要把上山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吃了,送他们去见爷爷!”
“也好让爷爷在九泉之下不那么孤单!对不对!?”
宋宴却没有去理会小女孩儿惊世骇俗地威胁。
“这次去……一时半会儿可就不会再回来了。”
小禾转过头去,没做声。
可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小嘴巴憋了半天,终究是没憋住。
“……”
“哇!!!”
委屈的眼泪鼻涕在小肥脸上横飞。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每次都这样!!!”
“呜呜呜……”
“干嘛呀……哇……”
山洞里响彻蛇宝的嚎啕大哭。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宋宴沉默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什么每次都这样,这次可不一样。”
“小禾……”
“昂?”
小女孩儿的嚎啕大哭收住。
只剩小鼻子还在吸溜吸溜。
“……”
“跟我一块儿走吧。”
“……”
蛇宝的小眼睛略带怀疑地望向他。
“真的吗?”
宋宴点了点头。
吸溜。
“……那好。”
小禾“咚”的一声,把小肥脸埋进了宋宴的衣襟上,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
“嘿嘿。”
(本章完)
第10章 截杀
第10章 截杀
……
先前宋宴进宗的时候,没有把小禾带上,主要是那时候的他对修仙之事全无了解,担心宗门之中容不下妖物。
没想到,仙家宗门,甚至会豢养灵兽灵妖,这才放心。
此次下山,自然是要把小禾带上的。
小禾是他小时候跟着爷爷上山采药的时候,在山间遇见的一条青蛇小妖,那时它刚开灵智,宋宴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类。
爷爷说小禾是妖怪。
他还说,不是所有妖怪都作恶。
就像人中有恶贯满盈、作奸犯科之辈,妖怪中也会有面冷心热、行善积德的“好妖”。
宋宴觉得爷爷说得对。
小禾,就是个好妖。
只是,宋宴如今回头想来,当初爷爷是怎么一眼就看出小禾是妖怪的呢……
草庐之中,小禾一骨碌钻进了宋宴刚铺好的被窝里,尾巴勾了勾被褥,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打断了宋宴的思绪:“快睡觉,我好困。”
三月,按小禾的说法,它们应当还在冬眠期。
“你先睡吧。”
“不行!被窝里好冷,你不躺下不暖和。”
蛇也怕冷?
“……”
说着困,实际上这小蛇翻来覆去压根不好好睡觉。
一想到宴宴要带自己出去玩,许幼禾就开心的睡不着觉。
如果宋宴能感受到,那么这种心情,就好像小学时候第一次春游之前的那个晚上。
可惜,他完全沉浸在无名口诀的修炼之中。
此方空间仅有黑白两色,像极了阴阳两仪,宋宴便自作聪明,称它为“两仪界”。
短短一天的时间,神识自然还没有强到十三碑的程度,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些许不一样。
随着神识的强大,宋宴似乎能隐约看清界中石碑上,最前面那几个小字了。
“五……”
“星……”
“捉……”
……
“五星捉脉……”
好奇特的名字。
宋宴琢磨着,细细回想却从未在哪里听说过。
仍旧是十二碑,神识难以为继,任由十三碑将他轰出两仪界外。
“呼……”
长出一口气。
这一次,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只是感到些许精神疲乏。
“莫不是神识又有精进?”
宋宴心中一喜。
这灵力境界,尚可用灵丹妙药,聚灵阵法等作助力,可神识的强化,却根本没有其他捷径可走。
或者说,这五星捉脉残篇,就已经是捷径中的捷径了。
宋宴是个知足的人。
这么看来,即便是两仪界中只有这一份训练神识的残篇,他也已经足够幸运。
神识的强大可以让他有很多的便利,倘若日后真是大道无望……
炼丹、炼器、阵法、符箓……
他总不至于在这修仙界“饿死”。
“嗯?”
宋宴心念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淡紫色灵符。
紫光微动,三道光点浮现在眼前。
宋宴眉头微微皱起。
“我还没去追查,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紫色符箓可不是他的东西。
这是宗门下发的追踪灵符,主要是为了确保这些修士真正离开石梁地界。
到时任务完成,还是要还的,宗门收起来由专门负责的执事长老保留上几个月,上面的气息才会统一抹除。
“小禾,别睡了,跟我出趟门。”
“嗯……嗯?”
小蛇那股子兴奋劲儿刚过,正是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却被宋宴摇醒。
从被窝里探出头,吐吐蛇信,有些不满:“大晚上的,干嘛去呀……”
“打坏人。”
“好!”
小蛇入袖,宋宴起身,出了草庐。
……
小孤山顶,瀑布断崖。
山风裹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宋宴盘膝而坐,膝上悬横着一柄青金色长剑,指尖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紫色灵符。
紫符上三枚光点忽明忽暗,在漆黑夜色中如同萤虫之火。
“约莫三十丈……”
对修者来说,近在咫尺。
指尖轻轻从剑身上抚过,宋宴站起身。
“陆小卫的护身玉符已碎,剩下两人不过炼气一层境界.”
“小禾,你如今是什么境界?”
“不知道呢……”
袖中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微弱声音:“我从来没有跟人类修士打过架。”
对于妖物,宋宴的了解也不多。
不过按理来说,小禾都已经能够化形,对付两个炼气一层的修士总不成问题吧?
他屈指弹灭符火,青蛇自袖口蜿蜒钻出。
“宴宴,你都炼气五层境界了,有什么好怕的,一个人也能揍死他们。”
宋宴摇了摇头。
“狮象搏兔,皆用全力。这修者间的争斗,一招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况且……”
“那三人身上的气息,我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过。”
“灵力境界虽低,可透着一股子邪气……”
“白日里,其中一人腰间挂着铜铃,我近身陆小卫时,闻着尸油味了。”
他从小跟爷爷学医,两世为人,从小早慧,十一二岁便展现惊人的医道天分。
再加上跟盛年与凌捕头的关系要好,也时常帮着衙门的仵作验验尸,这种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
“我曾在宗门典籍中看到过……”
“铜铃一类的法器,适合修炼的功体法术,无外乎幻术、赶尸、招灵、扰魂之流……”
“赵师兄说,他们来的那几日,云顶村有三人在回村的路上失踪……”
宋宴的神色冷冽。
“行事鬼鬼祟祟,强掳民女还伤了凌捕头,若乡亲失踪一事与这三人有关……”
他的眼睛眯起来,流露出危险的气息。
“今日便在此处,统统杀了吧。”
宋宴是个良善之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很温和。
恰恰相反。
爷爷生前曾说,他嫉恶如仇,行事孤勇,若不学些修身养性的技艺,恐怕刚极易折。
入宗之前,曾有一位恶贯满盈的江湖武人流窜至石梁。
那人仅凭江湖上一句关于仙家道门的流言,清源林氏上下一百二十四口人,一夜之间被他屠了个一干二净。
而这个人,就死在他宋宴和盛年两个少年手中。
神识扩散,瀑谷中的风吹草动,一清二楚。
混杂着瀑布的声响,咒骂声渐渐近了。
“师兄,若是那姓宋的早有准备,该……”
“他本事再大,撑死了就是炼气中期的修为,灵力不足以支撑他御使法器进行太远距离的攻杀,神识亦与我等无异。”
“白日里只是忧心打草惊蛇,此刻月黑风高,我等掳了姓盛的捕快,遁走便是了,有师尊赐下的宝物,有什么好怕他的。”
叮铃……
腰间悬铃的修士忽然脚步一顿,面露疑色。
“师兄,鬼铃怎么响了……”
嘭!
话音未落,脚下藤蔓破土而出,如毒蛇暴起,瞬间缠住了他的脚踝。
(本章完)
第11章 纸人
第11章 纸人
“?!”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越来越多的青藤破土,眨眼之间已将他手脚缠住,甚至连他的嘴巴也被裹得严严实实。
“鼠辈安敢!”
陆小卫目眦欲裂,袖中飞出三枚透着黑光的短钉,悬停半空,警惕地望着四周。
“盛年……”
一道身影在瀑布崖上出现,声音传下谷中。
“你们找他作甚?”
“宋业声……”
一字一顿,陆小卫咬牙切齿。
“月黑风高,偷袭我师兄弟三人,如此作态,也算名门正派吗?”
宋宴冷笑:“谁跟你说,我洞渊宗是名门正派了。”
“我倒要问问你们……此刻还回来做什么?”
“……”
陆小卫眼神一愣,沉默不语。
真正令他心下骇然的是,崖上距离谷中,少说也有十四五丈远,如此距离的法术操控……
这宋业声……
莫不是炼气后期修士?!
“天色已晚……”
清辉月色下,宋宴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一柄制式飞剑悬于身侧,剑尖直指陆小卫,蓄势待发。
“我只给你们三十息的时间交代……”
“你们的师尊有何企图……”
“找阿年做什么……”
“还有……云顶村那三位失踪的村民,是否与你们有关?”
陆小卫身侧的另一弟子,手不动声色地伸向乾坤袋,不知要取些什么东西。
“嘶——”
耳边传来异样,他扭头一瞧,一对青金色竖瞳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后脖颈一麻,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之感涌上来,登时瘫倒在地。
“……”
陆小卫扭头瞧去,小蛇已经不见了踪影,宋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还有二十五息。”
并不是宋宴不讲情面,只是虽然神识足以支撑,但以他的灵力强度,这个距离的法术操控,也就够他挥霍个三十余息的时间。
“你逼我的!”
陆小卫的眸中闪过一缕癫狂,指尖抹过储物袋,三道血红灵光闪过。
嗡——
口中的计数即刻停止,身侧飞剑在同一瞬间激射而出,直奔陆小卫的面门。
铛!
沉闷的声响传来,宋宴眉头一皱,手中悄然多出一枚灵石,开始抽取灵力。
血色灵光散去,三口灵木棺材竖立在陆小卫的身前。
宋宴的飞剑不偏不倚,正插在中间那口棺材上。
嘭!
三口棺木齐齐开裂,腥臭黑雾喷涌而出,棺中缓缓走下三具行尸。
粗布麻衣,形容枯槁,眼眶中摇曳着幽绿鬼火……
这三具行尸,应当就是那三位失踪的村民了。
宋宴眸中神色骤然冷了下去,眼下他已经彻底掐灭了饶恕这三人的念头。
伸出右手,遥遥虚握。
陆小卫身后那个几乎被青藤缠绕成人粽的炼气一层修士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烈地挣扎着。
轰!!
炽烈的火焰爆炸般在青藤上瞬间扩散,可他口中仍旧紧紧缠绕着数条藤蔓,甚至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来。
宋宴不再管他,指尖连点,正欲唤回飞剑,却见中间那具行尸竟猛然高高跃起,凌空摘下飞剑!
“?”
宋宴神色一凛,心中疑惑。
实际上,驭使行尸的法术并非一定是邪道,正相反,若要追根溯源,它实际起于南疆巫傩部族对辞世后魂归故土的美好愿望。
后来巫傩部族之中有人为惩治罪大恶极的修士,将其尸身炼制成阴傀,守卫部族,以此偿还生前罪过。
自此,驭使阴傀的法术才开始发展演变。
宋宴虽然没有见过真正驭使尸人的法术,但曾在某部典籍里见过宗中前辈对此类术法的点评。
“南疆一带有驭使尸人之法术,只是炼气期可驭使的尸人行动迟缓,肉身脆弱,炼气期间斗法,常以数量取胜……”
陆小卫才炼气三层……
眼前这位尸人,怎如武林高手一般,随意跃起便是凌空丈许高。
未等宋宴思考,那尸人将飞剑反手握着,猛地一挥,飞剑剑裹着粘稠黑血朝他掷来!
宋宴灵力神念并施,重新夺回控制权,可剑上黑血却似乎可以阻碍灵力的操纵,让他驭使飞剑变得不那么得心应手。
宋宴却并未慌张,只不动声色地将飞剑收入乾坤袋中。
“还是与人争斗的经验太浅……”
恍神的功夫,三具行尸竟逆着崖瀑疾速攀来,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最前那具行尸突然张开下颌,一道腥风裹着腐毒直喷宋宴面门。
火弹术。
宋宴手中掐着道诀连变,三道火焰激射而出,接二连三,荡开了毒雾。
“哈哈哈哈哈……炼气中期又如何?有师尊予我的阴傀转生钉……呃……咳咳……”
陆小卫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人模样了,双眼血红,面容血色迅速衰竭。
跪坐在地,接连咳血,周围的护身灵气一个不稳,自行散去了。
“坎位,逆!”
宋宴似乎早有预料,并未躲闪后退,只是盯着陆小卫,冷笑几声,手中道诀一勾。
十二枚事先洒落的法器残片从陆小卫身后倒飞,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陆小卫的身体。
数道残片穿透血肉的声音在谷中响彻。
大部分残片在穿过陆小卫的身躯之后,便坠落在瀑布边缘,仅有三枚,速度不减,继续朝着宋宴的方向飞来。
就在三具行尸将要靠近的瞬间……
噗噗噗。
三枚残片穿过三具行尸的头颅,带出了其颅内额前三枚邪异黑钉,随后速度骤降,射入了宋宴身后的山石之中。
为首的行尸如同烂肉般瘫倒下去,摔落在宋宴的脚边。
火工寨别的没有,法器残片这种东西多得是。
“你现在要死了……还不肯说么?你们找阿年,究竟是做什么?”
“姓宋的……嗬……嗬嗬嗬……”
陆小卫的脸上的情绪很复杂,“遗憾”、“解脱”甚至是“畅快”……
却单单没有“后悔”。
“师尊……定然能成就千秋伟业……”
“此方人界……”
“不过是我教囊中之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小卫瘫倒在地上,笑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某一刻,断了气。
“……”
宋宴也没有多费口舌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断气。
簌。
两道火弹术弹指挥出,落在陆小卫和那个早已被小禾毒牙毙命的炼气一层修士尸身上。
看着熊熊燃烧的尸身,宋宴沉吟思索。
“越听……越像是魔修啊……”
辛山散人……
散修么?
宋宴听说过,散修也会在某个山头成立一个类似村庄山寨的坊市,抱团取暖。
通常敢这样以某个山头命名自己的,得是这座山的一把手吧?
可是宋宴从来没听说过楚国有辛山这个地方。
“嗯?”
宋宴的思绪被打断,眼神有些呆滞。
只见他面前那三具被焚烧殆尽的遗骸上,正有三个染着血迹的小纸人缓缓往外爬……
“这……”
属于陆小卫尸骸的那个小纸人,双手挥动,扫开了骨灰。
猩红的“头”缓缓抬起,看着不远处的宋宴……
似乎是想要记住他的样子。
(本章完)
第12章 赠丹
第12章 赠丹
另外两个小纸人从尸骸上爬出来,一左一右,走到了中间小纸人的身边。
小禾此刻化作人形,正蹲在三个小纸人的身后。
“宴宴,这是什么?”
小禾低着头,面色狐疑地盯着它们,想伸出手摸摸,但又不是太敢。
宋宴摇了摇头,他也没见过这东西。
“簌簌……”
小纸人在山间夜风中摇晃,发出纸间摩挲的声音。
在宋宴惊愕的目光之中,三个小纸人竟然朝他拱手作揖,然后朝着西北方向跑去。
眉头一皱,指尖法诀再动。
附近跌落的三枚法器残片嗡然飞起,朝三个小纸人激射而去。
嗤——
三枚残片分别将三个小纸人钉在了地上。
没有惨叫,没有呼救,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小纸人们似乎就这样安静的死去了。
忽然,三道血光分别从纸人上浮现,继续朝西北边飞去。那血光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拦。
宋宴若有所思地皱着眉。
看着不像是什么正经东西啊……
不过他境界低微,见识也浅,索性不去想了。
径直走到三具尸骸面前,检查了起来。
三人之中,仅有陆小卫拥有乾坤袋,另外两人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只有一个小铃铛。
宋宴直接驭使灵力,原地抹去了陆小卫乾坤袋的印记。
“好穷。”
在此之前,宋宴以为他可能是全天下最穷的修士之一了,但跟这几位相比,其实已经还算不错。
统共八枚灵石,两枚黑色钉子,若算上刚刚那三枚,就是五枚钉子。
几具棺材,有些棺材里面是空的,有些棺材里躺着尸体,宋宴没什么兴趣。
一张记录着文字的纸页,和两枚散落的玉简。
纸页中央大部都被黑色的血污遮掩着,宋宴压根看不清上面写的什么,只瞧见什么“圣教”“阴性”云云……
神识探入玉简,其中是一枚是空白的玉简,里面原本应当是有东西的,只是被人抹去了。
而另一枚则是记录了一种名为“化灵血丹”的炼制方法与药效。
中年尸血、死婴心尖血、老者尸血……
看着这些炼丹材料,宋宴几欲作呕。
这化灵血丹的丹效,却让宋宴惊掉了下巴。
多次服用,可让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体内,生长出一种特殊经络,并由此拥有修炼至炼气三层的机会。
让没有灵根资质的修仙者,能够修炼至炼气三层?
简直闻所未闻……
很快,宋宴就在乾坤袋中看到了这瓶丹药。
宋宴打开玉瓷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眉头皱起,目光一凝,只见瓶中丹药呈现不正常的色泽。
那丹色深红欲滴,如同染血。
“……”
小禾化蛇入袖,游了一圈,从他道袍领口探出脑袋。
“噫~好难闻。”
宋宴封上丹瓶:“这个辛山散人应该就是魔修余孽不假了……”
“回宗之后,一五一十交代就行……”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那些个魔修大能祸乱世间的时候,总不可能头一个拿他这种小人物开刀……
这些东西,宋宴也完全用不上。
他打算在这些东西里挑选一件看起来不太值钱的东西,跟着他的任务“口供”一块儿上交宗门。
无论如何,既然有魔修线索,还是要上报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
宋宴决定卖给秦婆婆。
她那个小店,应该会收这些东西吧?能卖多少是多少,算是一笔小财。
蚊子再小也是肉,宋宴现在穷的快连西北风也喝不上了。
宋宴做完一切,又回头把那三位乡亲的尸体安葬了。
“大哥大姐,刚才多有冒犯,也是为了让你们安息……”
叹了口气。
“命如草芥啊……”
宋宴收拾好一切,天还未亮,连夜赶回了草庐。
第二日,宋宴下了山。
“赵师兄,我今日就返程回宗了,镇上百姓,还有劳您拂照……”
赵凤诚也喜欢清净,住在青石山麓附近。
“宋师弟,那三人……”
宋宴微微笑道:“应当是不会再来石梁生事了……”
“噢……那就好。”
赵凤诚连连点头,看向宋宴的目光,满是羡慕。
对那些内门弟子来说,也许宋宴这样的外门弟子一抓一大把,根本追不上他们修炼的步伐,亦没有问道长生的可能。
可对于赵凤诚这样被清退的弟子而言,如宋宴这般能够继续留在宗门之中修炼,便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而赵凤诚,又是这石梁镇上多少人心目中羡慕的对象呢?
人与人之间,向来如此。
“赵师兄,这是一瓶养气丹,师弟自己炼制的,许有中品丹效。”
宋宴手指一抹,小瓷瓶出现在他手中:“虽然不是最适合您的丹药,也算是师弟的一片心意。”
倘若了解这位赵凤诚的人,其实知道,他这个人不太讨喜。
懦弱,胆怯,自卑。
可却是兢兢业业地在为洞渊宗搜寻镇上的修仙苗子,宋宴就是被他发现,引入宗门的弟子之一。
陆小卫三人闹事,也敢站出来为这些百姓撑场面。
在这人人自危的修仙界,不提动机,已经是对得起很多人了。
索性自己如今突破炼气五层,养气丹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不如还他当年一个仙路“接引人”的情分。
宋宴很穷,但应该出去的东西还是不含糊的。
“这……”
丹药,中品丹药!
虽是最低级的养气丹,可对赵凤诚来说,这已是无价之宝。
他眼神炽热,那诸如“分内之事,怎么敢收”,如此这般的客套话到了嘴边……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啊。
“多谢……宋师弟。”
每次提这“师弟”二字,都觉烫口。
他行了一个大礼,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赵师兄不必如此,当年若非你引我入门,我从何得见这修仙之路。”
“这份恩情,今日便还了,省的日后师弟我身死道消,没来得及。”
宋宴自嘲一笑,便离去了。
“身死道消……”
赵凤诚长叹一声,手中瓷瓶捏得更紧了几分。
走出一段路,袖中小禾嗡声道:“要去仙山上了么?”
“先去镇上,同阿年、大融他们打个招呼吧……”
陆小卫三人虽已死,可他们……或者说那个所谓的辛山散人,要找盛年做什么,他还并不清楚。
“无论如何,得给阿年提个醒。”
一个修仙者,千里迢迢,来找一个凡人捕快……
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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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章 魔修
第13章 魔修
石梁镇地处淇州东南封安府,算是楚国比较偏僻的几个地区之一。
但与其他那些边陲小地相比,石梁镇又有它的幸运。
南边大天山的寒冷没有蔓延到此,西边几个小国部落的摩擦也没有波及到它。
只有东边离越国很近,但中间有一道巨大无比的天堑裂谷。两国人这辈子见不到对方一面,莫说冲突,压根没有起摩擦的可能性。
再加上地接麟州,官道通畅。
由此,石梁镇的发展并不算落后。
赶上逢年过节,灯会集市,恐怕还算是封安府里最闹腾的几个地方之一。
宋宴慢慢走在镇上,偶尔同熟人打招呼。
“——葫芦——冰——塔儿——”
“瞧一瞧,看一看——南北杂货了——”
“老刘,你又上哪儿弄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嗬,你这话说得……”
“哎客官,东源乡的梳子,南洪城的泥人儿,西祁江的佛雕,北岈山的种,想要什么,箱子里自己动手翻……”
路边的茶楼,说书人口若悬河。
“各位看官,如今世道可热闹得很,上回说到那人称京城神厨的皇宫御膳房总管李连袖,被指通敌卖国,满门抄斩……”
“今日,我便来说说那楚国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年仅十八便战死边疆的雁侯李仪……”
“哟,您几位?好嘞,东二厢房三位,哎,客官——您里边儿请——”
客栈的小跑堂眼尖,看见了宋宴。
“哎哟宋大夫!呃……嘿,你瞧我这张嘴,宋仙人。”
“去去去……阿年在么?”
小二黄窦,跟宋宴也是老熟人了,似乎什么都没变。
“不在,今日没见……啊!”
黄窦忽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今日应当是在孟家医馆。”
“凌捕头这几日休息好了,小年陪他师傅在医馆。”
“哎,多谢。”
“慢走啊。”
当时,爷爷已经过世,宋宴这位神医弟子又被赵凤诚引入仙门修行,起初也有人担忧日后治病求医的事儿。
所幸,镇上还有一位医生。
穿过集市和人流,宋宴抬头,屋舍门前挂着一块老旧斑驳的匾额。
孟氏医馆。
宋宴迈步走入其中。
“业声来了。”
“孟伯,我这就要回宗门了,有点事儿找阿年说说。”
“噢,凌捕头他们都在后院,露露和大融正给他们上药呢。”
“行。”
后院,许大融和孟露两人刚给一老一少两个捕快上完药,正收拾着东西。
“凌捕头。”
“业声。”
看见宋宴,凌捕头微微笑起来:“昨天的事,我都听阿年和韵儿说了,多谢你了。”
“哪里的话。”
几人寒暄几句,宋宴单独把盛年叫出了医馆。
“你此前应当是不认识那个什么辛山散人的吧?”
“听也没听说过。”
盛年摆了摆手:“我一个凡人,怎会知道你们修者界的事。”
“可他派人来石梁的目标好像是你……”
“?”
盛年眉眼一凝,正要说什么否认的话,却忽然顿住,然后抬眸看了宋宴一眼。
“那三人死了?”
“……”
“被你杀了?”
宋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盛年也只是点点头:“师傅马上就要升入六扇门,到时我便离开石梁。”
“去哪儿?”
“不在这就好。”
“若有机会,拿着那枚弟子令,去射阳宗碰碰运气吧。”
这句话,宋宴用了点儿小手段。
传音入密,即便隔墙有耳,旁人也听之不见。
盛年若有所思,却没有点头。
宋宴挥了挥袖:“回了。”
“不跟他们说一声么?”
“不了吧,我也怕自己舍不得走啊……”
……
……
“魔修?”
洞渊宗,外门杂务殿。
林轻眉头紧皱,看着手里这一张糊满了血污的书页和三枚漆黑的钉子,若有所思。
“若真是如此,你这番任务当是大功一件了。”
是的,宋宴有点抠搜,只交了三枚钉子,这还是因为要叙述事件经过,才拿出来的。
云顶村走失了三位乡亲,这种事情,洞渊宗随随便便就能查到,若是自己藏着掖着,别再顺藤摸瓜摸出自己藏匿魔修物品的罪名,就麻烦了。
还是稳当点儿好,干脆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林轻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空白玉简,递予宋宴。
“宋师弟,将此番经过原原本本记录在其中,我立即上报宗门长老。”
“是。”
整个过程没太久,林轻便神色匆匆的离开了。
宋宴清点了一番自己的任务奖励,离开了外门杂务殿。
“任务本身给的十枚灵石,和十个宗门贡献点已经相当不错,这提供魔修线索又额外给了十个宗门贡献点,这倒是没有想到。”
修炼资源分很多种,丹药、符箓、阵法、法器、灵石、功法等等……
这宗门贡献点,可能是宗门弟子最硬的硬通货之一了。
只要有足够多的贡献点,就可以在宗门之中兑换上面说的任何修炼资源。
当然,前提是宗门里得有这东西。
此前宋宴只是按部就班地做一些宗内杂务,积累的贡献点不多,加上如今的这二十枚,也才四十八枚宗门贡献点。
说多肯定不多,说少呢,其实也能换不少好东西了。
不急,先屯着,要用再。
宋宴马不停蹄,直奔灵源泽坊市。
“秦婆婆!”
秦惜君正躺在藤椅上午间小憩,睡姿有些不雅,宋宴还未踏进解忧杂货铺,便已经高喊起来。
“哎哟!你这臭小子,你喊那么大声作甚?!”
“把老婆子我吓得不轻……”
宋宴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四下瞧了瞧,好在这地方偏僻,压根没什么人。
他走进杂货铺中,随手关上了大门,还上了锁。
“你……你……你这是要干甚啊?”
秦惜君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把宗主老婆偷了啊?”
“……”
这回是轮到宋宴无语了。
罢了,干脆开门见山,宋宴一拍乾坤袋,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一样一样码在小小的柜台上。
“咦?阴傀转生钉?不是怎么只有两个……”
“这是……化灵血丹?还有丹方?”
“这些厚纸片,似乎是低级纸傀的材料……”
秦惜君是越看越惊疑,这些东西一般可都是魔修才用的上的玩意儿啊,这小子下山一趟怎么跟魔修扯上关系了。
宋宴是越听越佩服,秦婆婆当真是见多识广,什么都认得。这样一来,也省去了好些介绍的口舌精力。
毕竟,秦婆婆在价格这一块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本章完)
第14章 名单
第14章 名单
事实上,宋宴并不知晓秦婆婆的真实来历,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宋宴对她的信任。
约莫九个月之前,宋宴带着他那两瓶勉强有个丹形的养气丹跑遍了整个坊市,没有人愿意收这零星数量的养气丹。
更不要提,这丹药的成色差到了极点。
直到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了这间当时刚刚开门营业的偏僻小店,遇到了秦婆婆……
“臭小子!”
秦惜君冷不丁一个暴扣,朝着宋宴脑袋结结实实来了一下,把宋宴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你当婆婆我这是黑市啊!?啊?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拿到我这来卖……”
“老实交代,哪儿来的?”
宋宴嘿嘿赔笑,连忙将此番下山经历一五一十同秦婆婆道来。
“魔修……”
秦惜君沉吟片刻:“竟又出现了……”
“婆婆,那……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既然你不收,不如把他们都销毁了吧……”
宋宴稍显遗憾,但也没有多少失落的情绪。
“啧,你怎么那么老实?”
秦惜君白了他一眼:“东西,没有好坏之分,就看这人怎么用它……”
“昂……”
宋宴看着那瓶化灵血丹,心中不免嘀咕:这也没有好坏之分?
“婆婆这呢,指定是卖不了……不过么……”
秦惜君瞥了一眼宋宴,只在这小子眼中看见了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清澈愚蠢,顿时失去了卖关子的兴致。
“你小子知不知道灵源泽夜市?”
“夜市……就是坊市晚上开呗。”
宋宴摸不着头脑。
“……”
秦惜君头疼不已,自言自语地嘀咕:“这孩子什么也不懂你说……”
“下个月十九,灵源泽夜市开放,到时我领你一块儿去销赃……”
“听明白没……听明白滚蛋!”
咚!
等宋宴回过神来,已经被移到了杂货铺门口,木门重重地关上了。
“宴……宴宴……她是谁呀?”
小蛇这才敢从衣袍中钻出来,心有余悸:“有点可怕。”
宋宴苦笑,秦婆婆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有点爆。
“秦婆婆是很好的人……只是脾气稍微有些……”
“说来也不知她如今几岁了……”
他知道,修仙者的外貌是不能够作为判断年龄的依据的。
修者界中,保留青春容颜的方式多不胜数,例如有一种丹药,名唤驻颜丹。
一丹下去,十年之内可保青春不老。
服丹之时是什么模样,即便一夜之间寿元耗尽,也仍旧是什么模样。
这丹药在男女修士之中具是大热的畅销卖品,女修尤为追捧。
不过此丹较为复杂,还不是宋宴能够炼制的。
不知道秦婆婆是内门还是外门,总之既然自称秦婆婆,年纪应当是不小,据他个人揣测,恐怕有五六十岁,再加上那精深难测的灵力手段……
怎么也有炼气后期的境界吧……
摇了摇头,宋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去,回到了洞府之中。
林轻师兄曾同他说过,按自己入宗的时间算来,两年之后就需要接一个外出宗门的正式任务,难度自然是比杂务要高许多的。
眼下他最需要做的事,就是提升自己的即时战力。
半年之内突破炼气六层?他想也没有去想。
以他的资质和修炼资源,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从乾坤袋中取出那柄飞剑,上面的血污似乎淡了一些,不过仍然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宋宴尝试用灵力将这些污血清去,不知是不是污血主人已死,这简单的方式却卓有成效。
很快,飞剑就整洁如新,驭使起来也得心应手。
当时对上陆小卫三人,原以为的大杀器飞剑吃了个大瘪,宋宴很是不满。
莫不是自己没有什么御剑的天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是自己对敌经验太差。
宋宴给自己找补,恢复了些许灵力,没有管顾在洞府里四处游玩的许幼禾,他自顾自进入了修炼那无名口诀的状态之中。
此次下山,对敌之战最明显的优势,便是这超凡的神识。
宋宴决定扬长避短,先修炼神识强度,顺便把两仪界中那十七枚光点一并打通试试。
灵源泽坊市,解忧杂货铺。
宋宴走后不久,有人敲响了杂货铺的木门。
“谁啊?门没锁。”
吱呀——
木门被推开,映入秦惜君眼帘的,是一张英气的脸。
“哟,小野。贵客啊,今天这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秦惜君随意地扫了扫灰边上椅子,说道:“坐。”
陆子野胆战心惊,知道这位正阴阳怪气说着反话,哪里敢坐:“嘿嘿,师尊,我这是来问您,什么时候回……”
“我才不回去!”
“这里多安逸,又不会被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弄得心烦。”
陆子野悻悻赔笑:“师尊,当初秦师姐也是心系家族,您就别跟她置气了。”
“再者说了,秦家也是您出身的地方,何必因此伤了和气……”
秦惜君脸色登时冷了下去:“我说过很多遍了,秦家,早已经烂透……”
“我不是秦家人。没什么事的话,就请离开吧,我这小店要打烊了……”
“哎,师尊……”
咚!
等陆子野回过神来,已经被移到了杂货铺门口,木门重重地关上了。
“合着谁来都是这个下场……”
陆子野嘀咕着,离开了坊市。
……
时间转眼过去。
四月十一,外门杂务殿外。
一群外门弟子正围着一块告示牌,议论纷纷。
那告示牌上,用灵力撰写的文字浮于上方,清晰可见。
“这可稀奇了……竟然是宗门联合任务。”
人群中有人同伙伴闲聊着:“我自入宗以来至今,好像也就见过两次,上回我记得是去北岈山……”
告示牌上,有许多已经被接取的外出任务公示,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哪些外门弟子要执行外出任务。
其中一个醒目的任务,写在告示牌的最前头。
宗门联合任务。
地点,寂然谷。
玄元宗发布,玄元宗、灵符宗、洞渊宗三宗联合。
半年前,寂然谷周遭开始出现特殊灵力波动,如今已开始影响谷中灵植灵兽,故而有此任务。
本年五月初九。
带队长老,徐子清。
内门弟子,陆子野。炼气九层……
外门弟子抽调。
邵思朝,炼气期六层……
顾卿卿、汤霖、宋宴,炼气期五层……
“咦?这其他人都满入宗两年不假,可是这个叫做宋宴的师弟,才入宗一年七个月……”
“还真是如此……”
“不晓得,也许是宗门认为这位师弟已是炼气中期,可以担得起这个任务了?”
“……”
很快,大家的目光又被别的东西吸引,有关于宋宴的话题,仅仅出现了片刻,就淹没下去。
人群之中,一个相貌普通的少年,盯着告示牌。
周边人的谈话被他听在耳中,他望着宋宴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本章完)
第15章 剑宗
第15章 剑宗
四月十四。
距离与秦婆婆约定的灵源泽夜市,还剩五日。
洞府之中,宋宴盘坐,双目闭合。
此刻,他的神识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十数道光痕缓缓排列组合,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小型棋盘的图案。
那棋盘模样的虚影陡然间再度变换。
如同置身古战场,兵卒敌将厮杀血战。
恍若端坐云深处,隐者沉醉山水之间。
仿佛沉寂夜色下,孩童仰望漫天星辰。
“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也……”
“借天地枰,山川草木为子,合五行术为地,点五星脉为势,人座天元……”
“是为……五星捉脉。”
某一刹那,他只觉神识被撕裂成了数十上百枚细小碎片,剧烈的痛苦瞬间淹没了他的其他知觉,脑中轰然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轰鸣才渐渐平息下去。
洞府内,宋宴缓缓睁开眼。
“这算是……突破了么?”
这段叫“五星捉脉”的神识修炼口诀仅有修炼和观想之法,并没有较为完善的体系。
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的神识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宋宴神识放出,约莫能延伸至二十四五丈远,就连洞府外的景象也能尽收眼底。
落叶,虫鸣,露水,每一个响动都在他的眼中、耳中放大了许多,这让他隐隐有一种.
掌控感。
“这就是神念增强的影响.真是神妙。”
初学这口诀时,宋宴的神识进步很快,那阵子短短几日,便从三、四碑精进到了能斩十二碑的程度。
可回到宗门之后,他很快发现,神识的修炼速度,越来越慢……
一个多月的时间,仅仅是从十二碑到十四碑……
苦苦修炼,直至今日,方有神识异变,应当是突破了某种小瓶颈。
调息片刻,宋宴取出石珠,此刻,石珠又恢复了白色,神识沉入其中,再度来到了两仪界。
微微侧身看着那道石碑上面的十七个圆环墨点,随后抬眸,凝望天空中的那道正在凝聚的巨大墨碑。
神念化刃,轻松斩开第一道碑。
此刻的宋宴,已能分出心神,去细细体悟着这种神识化刃的感觉……
奇妙。
每当他斩碎一道墨碑,便有一个圆环墨点随之亮起。
等到第十七枚墨碑凝聚,宋宴的神识已然感到有些枯竭的迹象,全力催动之下,仍旧化刃迎上坠落的巨碑。
轰……
“……”
终于,随着十七道墨碑被斩碎,十七枚圆环墨点完全亮起!
宋宴已经有些难以支撑,可他仍旧不愿退出两仪界,死死地盯着地面上那座篆刻着《五星捉脉》口诀的墨碑。
率先变化的却并非是那座石碑,而是天幕。
宋宴循声抬头望去,那些被斩碎的黑色“墨迹”正在缓缓飘动组合,似乎要形成什么图案。
“嗡——”
宋宴凝眸,只见那十七道斩碎墨碑的神识竟并未消散。
此刻正齐齐嗡鸣,逐渐聚集、组合成了两个古朴却锋芒毕露的大字……
与此同时,那篆刻着五星捉脉口诀的石碑也终于有了变化。
上面的文字和图案恍惚间如墨般消散,那二字逐渐成形,印于其上。
宋宴抬眼望去,远空之中的黑白两色,竟勾勒出一副宏伟庞大的仙门虚影!
“剑宗……”
宋宴喃喃。
如今的他也不算是什么都不懂,一些基础的常识还是了解的。
修仙界之中叫做什么什么剑宗的其实不少,就是他们楚国也有几个不入流的小门小宗,例如什么“清源剑宗”、“灵犀剑宗”之流。
门中多是主修御剑之术或是钻营炼制飞剑之法的修士。
可宗门之名直接以“剑宗”二字命名,是否有些张扬了……
正当宋宴愣神的功夫,那宗门虚像景观如墨入水般涣散。
一枚枚墨色符号、经文、图案,从那些墨色之中跳脱出来,在宋宴身侧环绕。
某一刹那,第一枚墨色符文,直冲冲地朝着他飞来,钻入眉心。
宋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但他在此空间之中仅是一道神识,速度跟不上墨色符文移动的速度。
随后,所有的墨色符文争先恐后地冲向他的眉心,没入其中不见踪影。
本就因接连释放十七道神识化刃难以为继,此刻墨色符文涌入心念。
宋宴只觉一阵刺痛,昏迷过去。
……
四日后,清晨。
旭日东升,紫气充盈,大多数不算太懒的弟子都会早早起来缓缓修行,吐纳紫气。
宋宴并没有从凝气篇中找到有关这朝阳紫气与寻常的灵气有什么不同的记载,也不太清楚它究竟有何神异之处。
然这朝阳采气似乎已经是整个洞渊宗的一种传统。
据林轻师兄所说,这个传统自当初离君道人来此开宗立派之时,就已经传下来了。
外门,东山观日岩,宋宴盘坐在一处僻静的角落,缓缓睁开了眼睛。
“要想正式修行这‘种剑术’,竟然需要散功重修……”
“……”
“这不能是个魔道功法吧?”
宋宴心里直犯嘀咕。
想起当日之事,他对这个奇怪的宗门疑惑重重。
“剑宗……”
当日在两仪界中失去意识,足足三日才悠悠醒转。
脑海之中却多了一段类似信笺的留言和一篇特殊的功法。
那留言的内容,有许多宋宴听不懂,或是模模糊糊难以判断意思的词汇。
所以只能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去理解。
按他的个人理解来看,这个宗门名叫剑宗,乃是专修剑道的宗门。
只是宗中弟子突遭大难,已经尽数身死道消。
留信之人身为宗主,难以忍气吞声,就找人算账去了。
可宗门乃是祖师爷传承下来的,身后不过四五代人就断了传承,宗主愧对列祖列宗。
所以将剑宗信物赠予有缘人,到时候历代祖师怪罪下来,也算有个交代。
不过,由于剑宗已经覆灭,没有引路人试炼自己的心性资质,故而只能给自己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修习一些宗中功法的皮毛。
倘若日后能有晋升金丹的机会,可以自行进入宗中秘地,正式成为宗中内门弟子,重铸剑宗。
“……金丹……”
宋宴无语凝噎。
以自己的资质水平,有生之年能够筑就道基都已经谢天谢地。
金丹?他是想都不敢想。
信上说这宗门开派至今,不过传承了四五代。
再结合如今整个宗门除了自己这个捡便宜的之外,一个弟子都没、剩个宗主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样的情况来看……
宋宴认为,这应该是个上古时代的闲散宗门,单从规模上说,恐怕连洞渊宗都比不得。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有五星捉脉这等能够修炼神识的珍贵秘术。
(本章完)
第16章 抉择
第16章 抉择
留言上还说,修仙之路,乃是逆天而行,仅靠宗门留给他的这点儿东西,恐怕举步维艰。
故而也允许他这个外门弟子,拜入其他门派修行。
细想之下,这功法倘若是凡人取得,稍加修炼,加入那些有些资源的小宗门,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到这句话,宋宴判断,这个宗主八成真是有去无回了。
言语之间已然不顾及什么尊师重道,只希望自己这个剑宗独苗能在修仙界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就算成功。
“这未免也太卑微了一些。”
其实对宋宴这只修仙界中的蝼蚁来说,什么洞渊宗外门,剑宗外门,都是一样。
能活下去,问道长生,那才是硬道理。
只是在洞渊宗见到的那些景致风物,毕竟是自己踏入修仙界的第一眼,剑宗留信中这几句听起来命很苦的话,的确让他心里轻松不少。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宋宴头疼的,反而是其中给自己留下的这篇功法。
化灵篇。
这功法看着像某部仙藏典籍的断篇,亦或是各种功法中摘了一些,汇编成篇。
其由总纲、种剑术、以及“剑术要略”三部分组成。
总纲中说,剑宗功法的核心,就在于种剑术。
细细看来,种剑术的内容主要分成两块。
其一,修者修炼至炼气四层,拥有一定的灵力之后,以灵力斩去所有“灵根”,散去全部修为,开辟镇道剑府,种下剑道之种。
换言之,修者体内不能有灵根。
其二,修炼出本命飞剑,作为与剑藏沟通的桥梁,以及弥补灵根破碎的命脉。
“散功重修……”
宋宴长叹一声。
仅这第一条,就已经让他心神不宁,根本无心去细看如何修炼本命飞剑。
也许对于那些天资卓绝,或是有家底支撑的修士,在面对珍贵功法时,会毫不犹豫地散功重修。
炼气五层。
说来也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境界。
可对宋宴这样的底层修士来说,只有他自己知道一路走来有多艰辛。
若没有两世为人的神识优势,没有遇见秦婆婆这样的贵人……
自己恐怕也会如赵凤诚赵师兄一般,根本无望筑基,被清出宗去。
此刻,这样一个危险的抉择放在他面前,的的确确是犯了难。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在此次外出任务完成回宗之前,决计不能冒这个风险。”
从石梁返回宗门之后没过几日,宋宴就接到了自己被抽调作为外门弟子参与几个月后宗门联合任务的通知。
当时通知自己的是他没有见过的一位叫做陈琛的外门执事,可几日之后,又变成了林轻师兄来详细给自己交代任务事宜。
“寂然谷……”
这个地方宋宴曾经听说过,寂然谷在楚国的边界,临近祁国的地界。
虽称山谷,但实际是山谷和附近一大片种植灵谷的梯田和种植草药的药园。
此地当年是玄元宗,灵符宗和洞渊宗三宗共同发现,便共同共有,日常杂务、灵谷照料也都是三宗人各自出人。
灵气充沛,地处偏远,平日无人打扰,若不是这次灵力波动,当真是个清修之地。
他从前去外门杂务殿领取任务时,经常看到有外门弟子参与一类叫做“灵谷催熟”的任务。
不过一般要求是娴熟使用水系法术的弟子,宋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去那个地方。
这一次的任务,似乎有所不同。
“外出任务,即便身边有内门弟子带队,可无论如何总有风险……”
宋宴暂且将这“种剑术”搁置。
“待到任务完成回宗,再做定论吧……”
不过,虽然眼下暂时无法修炼种剑术,但这种剑术之中有一法门,倒是可以提前尝试。
说是法门,不如说是一种手段。
凝炼剑道真元。
原本剑宗弟子是在镇道剑府之中种下剑道种子,随着灵力修炼,镇道剑府之中会逐渐生出剑气。
可纳剑气凝炼剑道真元。
化灵篇中在剑元这一部分的最后,提了一嘴,若还没有剑气,亦可遵循功法,用灵力直接凝聚剑元,只是消耗颇大,且威力会打折扣。
宋宴稍加尝试,进度不慢,不过灵力消耗着实剧烈,这一道剑元,恐怕要凝上小半个月。
此外,这剑术要略之中记载着诸多“基础剑诀”,对宋宴这个剑道门外汉来说倒是一场及时雨。
宗门之中的道诀法门,大多需要用宗门贡献点兑换,贡献点很多时候可以直接兑换灵石,故而宋宴一直没舍得……
原本想此次出任务之前去兑一卷攻杀法术,既然已得这剑术要略,便又省下了一笔贡献点。
“先去赴约吧……”
宋宴站起身。
今日入夜,便是秦婆婆所说的“夜市”了。
……
夜间,灵源泽坊市中心。
一男一女两位修士来到夜市入口。
那少年修士不断地调整着脸上的白狼面具,似乎有些不习惯。
“你干啥呢?”
“秦婆婆,这面具上有毛,有点痒……”
“忍着!多大人了屁事儿那么多呢……”
秦婆婆并未戴面具,只是施展了个宋宴没见过的法术,稍稍调整些面貌。
也许是女修对容貌的执着,即便变化了容貌,仍旧是美若天仙的一张脸。
“……”
来到夜市入口,这里有一位相貌普通的洞渊宗弟子守卫。
“在下灵源泽坊市执事,陈七。”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
也许是某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宗中弟子,此刻也改换了容貌吧。
“在下秦月。”
化名么?
“童楚坪。”
宋宴也跟着随意报了一个死人的名字。
“童师兄,秦师姐,入市资费三枚灵石……”
宋宴一愣,转头看向秦婆婆。
秦惜君眉头一皱,暗中传音道:“看谁呢?付啊。”
我付啊?
宋宴悻悻,忍着心疼,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三枚灵石。
“呃……这位师兄,是一人三枚……”
“啊?!”
什么都不干,光是走进去就一人收我三枚灵石,这些个什么血丹阴傀转生钉还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呢!
宋宴简直是拔腿就想走,可此时秦婆婆的纤纤玉手忽然环抱住了他的脖颈。
“师兄,人家想去……”
秦惜君将头枕在宋宴肩膀头上,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带人家进去玩嘛……”
宋宴无语凝噎。
不是,秦婆婆这是演给谁看呢……
那位相貌普通的弟子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们“调情”,并未言语。
唉,付吧。
六枚灵石出手,宋宴的心在滴血。
这一下,宋宴连炼制养气丹的成本都很勉强了。
“这位师兄留步……”
“嗯?”
“还差一枚。”
宋宴一愣,随即后背发凉。
陈七和气地笑着。
“灵宠,算一枚。”
(本章完)
第17章 夜市
第17章 夜市
小禾被发现了……
宋宴知道小蛇妖的存在一定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宋宴不再言语,只是又递出一枚灵石。
秦惜君也没问什么,只是一把搂住了宋宴,往坊市里走去:“师兄你真好……”
两人在陈七的指引下,走进了夜市之中。
陈七望着两人走入夜市之中的背影,眼眸中一抹幽冷灵光闪过,旋即轻笑了一声。
“筑基境修士叫炼气中期师兄……嘿,没听说过。”
……
“秦婆婆……你干嘛呢?”
此刻陈七早已不在。
“哎唷,年轻真好。”
秦婆婆感叹一声,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看不出来,业声你这小子腰还挺细嘛……”
说着,又回味似的掐了一把。
知道秦婆婆就喜欢胡闹,宋宴压根懒得理她。
秦惜君戏谑地凑到他耳边:“既然已经被点破,你那小蛇,怎么不出来见见婆婆我……”
既然如此,宋宴也不扭捏。
嘶……
小禾从宋宴的衣领之中冒出一点儿头来,黑豆豆小眼,看着秦惜君。
“青蛇小妖,倒也可爱……”
秦惜君点了点小禾的蛇脑袋:“那人应当是修炼过什么瞳术,所以才看的出来,不过豢养妖兽也不是什么禁忌,你又何必遮遮掩掩。”
“……”
宋宴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实际上他并不想招摇的原因,是小禾并未修炼多长年岁,初开灵智便能化形。
他也曾在宗门典籍之中查阅过,这一类妖物算是妖修之中的“天才”。
如今看来,修仙界中秘术道诀多如繁星,能感应到妖气的手段多不胜数,若没有较好的隐匿方式,倒不如让小禾大大方方显形。
“走吧,别耽误了正事。”
夜市,核心区。
月华初上,千盏符纹灯在黑夜中亮着,将整座灵源泽夜市映照得灯火通明。
宋宴和秦惜君两人缓步走着。
他其实没怎么来过这里,平日洞府出来要么直奔秦婆婆的小店,要么直奔火工寨。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正经来过坊市核心区。
聚宝阁,火炼阁,丹草阁,阵法阁,还有“奇货可居”……老店铺附近水泄不通。
符箓法器,丹药阵法,各种各样的材料,经书法诀,只要你有灵石,这儿什么都有。
“聚宝阁”高悬金匾,一英气修士坐镇柜台,紫檀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法器和丹药,禁制光幕流转如星河。
除此之外,普通修士开设的小店铺小摊小贩也不计其数。
炼气期修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火鸦符三块灵石一沓!”
有些摊主只是在摊前写一灵力印记。
“南疆妖骨,换土行功法!”
一虬髯大汉正与摊主争执:“你这《小云雨诀》只有前六层还敢要老子这么多灵石!?”
蒙面修士蹲在巷尾,黑袍下隐约露出半截血色玉简,同面前的买主低语:“魔修洞府线索,换三颗……”
话音未落,巡逻队的青铜舟掠过,惊起一片鸦雀。
“婆婆,这有好些修士,看着不像是宗中弟子啊……”
秦惜君点了点头:“那是自然,若都是宗中弟子,巡逻队哪里需要那么多人。”
“严格来说,灵源泽本就不在洞渊宗内,只是受宗门管辖。”
“宗中某位长老认为灵源泽坊市若只对本宗弟子开放,太过无趣,所以才有了‘夜市’的说法。”
“山下大大小小数十个依附于洞渊宗的修仙家族,附近的山野散修,甚至于封安府内一些道观、小山门弟子,也会来此,以物易物。”
“日子久了,这夜市是越来越热闹了。”
秦惜君眼中闪过追忆的神色。
“对了,虽然夜市的管制比之昼市稍稍松散些,但还是有底线的……”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你已经进来了,那些东西该怎么出手,你自己去办吧……”
秦惜君狡黠一笑:“婆婆我还有故人相约,先走一步。”
“哎?”
没等宋宴反应,秦婆婆已经混迹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秦婆婆就是想白嫖他的门票钱。
“……罢了,四处瞧瞧去。”
火鸦符……三枚灵石一沓。
火鸦符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火系法术灵符,一定时间内凝聚大片火鸦群。
可惜攻杀之效没那么强,即便击中,灼烧之火也只能消耗对手的护体灵力。
倒是听闻曾有外门男修对心仪的女修一夜放去九十九枚火鸦符表达心意,可惜以失败告终。
“话说这一次坊市定下新规,一部分难以界定的特殊典籍和功法,不再允许公开售卖。”
坊间有一摊位,摊主身前拥着好些修士,听他口若悬河。
“有人说这是在刻意遏制灵源泽夜市的发展壮大……在下却以为不然。”
“这黑市之中若真是无法无天,哪日惹出大祸来,干脆被洞渊宗上层叫停,那才叫断人财路。”
这摊主十六七岁,少年模样,看着身前众人的反应,连忙趁热打铁。
“这时候,就有些道友要问了……”
“如今那些杂书典籍被禁止贩售,该怎么获得呢?”
“哎!巧了不是!在下这刚好有一批‘杂书’上架……”
“诸位道友,若是瞧中哪一部,取走桌上刻名签子,留下洞府所在,改日便有人专程送上门去……”
“哎!道友!莫走啊!”
“小道这里还有野史、密录!留下来瞧瞧呗!莫走啊道友……”
原本拥于摊前的修士人群一哄而散……
“嗬,一帮不识货的土包子。”
这少年当即出口骂道:“没小爷的能耐,谁给你们整这些邪书。”
只是他骂完了,才发现,摊前还站着一位戴着白狼面具的修士。
连忙换上一副和气的笑容迎上来:“哎哟,道友好眼光,您这是看上哪一本了?”
宋宴看着这些刻着字的小竹简,越看越觉得犯法。
“这本《仙子白婕》在禁售之前那可是大热,若是不感兴趣,也可以瞧瞧这本《少侠阿宾》……”
少年还在滔滔不绝的推销,宋宴却并未看这些刻字竹简,反倒是取下了架上一部正经典籍的试读玉简。
《仙道风物全传》。
神念一扫,宋宴将玉简归还。
“道友,这部书怎么卖……”
少年看着宋宴选中的并不是刻在竹简上的禁书,顿时兴趣缺缺。
“噢……这一部,算你两枚灵石,拿走吧。”
两枚灵石啊……
也有些小贵。
不过宋宴纠结半晌,还是咬咬牙,拿下了。
“多谢。”
(本章完)
第18章 交易
第18章 交易
其实宋宴并非临时起意。
只是他此行除了将那些不太见得了光的东西出手之外,还想搜寻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有关上古时代剑修的信息,或者有关于小禾这类妖兽的信息。
本是看着这仙道风物全传的名头很大,碰碰运气。
没想到试读内容中,还真有与剑修相关的只言片语。
“等回了洞府,再看不迟。”
宋宴强压下找个茶客读玉简的想法,心理琢磨起那些东西怎么出手。
“找个杂货铺上门推销?”
“对了,先前秦婆婆说过,夜市之中有拍卖行,去问问他们收不收这些东西……”
但他并不知道拍卖行在哪儿,还得找个人问问。
“道友!白狼道友!”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
宋宴回过头去,来人是个身着青袍的年轻修士。
他不解地问道:“有什么事么?”
不远处的巷口,站着三五修士,有男有女,纷纷望向这边。
看样子,这位青袍修士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观道友一人独行,漫无目的,是头一次参加灵源泽夜市么?”
“……”
宋宴微微皱眉,但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来夜市之前,秦婆婆并未同他说过这里有外来修士,只以为都是宗中弟子,故而外宗弟子袍并没有换下。
这几人许是认出了他外宗弟子的身份,不过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太担心人身安危。
毕竟,这里说到底,是洞渊宗的地盘。
“若是道友第一次来夜市,想必定然是想要购得些……特殊的灵物,亦或是有什么来路复杂的东西想要出手,对么?”
“道友莫要误会,其实整个封安府内来参加这灵源泽夜市的修士,无不是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他并未察觉到这几人对自己使用探查灵力境界的谛灵诀一类法术。
青袍修士很会察言观色,看宋宴点头认可,连忙自报家门。
“在下紫阳宗弟子柯怀,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紫阳宗,宋宴听说过,是封安府内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建宗立派的历史很悠久,据说祖师辈曾经出过一名元婴期大能。
如今的实力虽比不得洞渊宗,但宗门底蕴摆在那里,整个封安府内也算是叫得上名号了。
“在下童楚坪。”
沿用这个死人的名号,宋宴驾轻就熟。
不过这夜市之中的名号,也没有几人会当真。
“童兄,我等几人相约在此,是打算以物易物,不知童兄有没有兴趣?”
“……”
宋宴思索片刻,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经验浅薄。虽在洞渊宗地界上,不会有性命之虞,但被人骗取财物,也很难办。
“不了,谢谢。”
他抬腿就要走,可柯怀却极力挽留。
“童道友可是想要去拍卖行?”
宋宴一愣,说道:“怎么?不可以么……”
他注意到,柯怀身后的那些散修有些似笑非笑的神色。
其中一女修指掩红唇,笑道:“这小弟弟,还真是傻得怪可爱的。”
柯怀却没有嘲笑的神色,只是解释道:“道友初来,有所不知,那拍卖行只收些贵重灵物,若是散碎丹药、法器等,恐怕会被拒之门外……”
“况且,眼下已至亥时,今晚的拍卖会已经开始,若是执着想以此一途出手灵物,便要等下一次夜市了。”
啧。
宋宴心中腹诽,这秦婆婆怎么啥也不跟自己说……
他在这里杵着就显得很呆。
“……”
似乎是看出了宋宴的动摇,柯怀趁热打铁:“我等几位都是散修,戎道友和吴道友乃是乌野山的一对道侣。”
“在下吴果。”
“在下戎小蜂,我夫妇二人是封安府乌野人士,散修。”
无果……
宋宴挑了挑眉毛,这化名化的,可真像个化名。
“这位是周道友,杭坪稻米山散修。”
周姓氏修士憨厚一笑,双手抱拳,倒像是个江湖武人:“周嘉胜,见过了。”
也许是想到了石梁镇上的盛年和凌捕头,这个周嘉胜给宋宴的感觉很亲切,于是点了点头。
“这位是天玉宫林仙子。”
先前那位媚眼如丝,身段勾人的女修士盈盈一笑,行了一礼:“妾身林潇雨。”
见对方五人颇有诚意,宋宴也没有再推脱,这些东西总要脱手的。
“好吧,几位诚邀,若再推辞,倒显得在下不识好歹。”
宋宴点了点头:“不过,不瞒几位说,在下想要交易的东西恐怕并不值多少灵石。”
“无妨,我与林仙子出身小门小宗,其余三位也是散修,我等几人又从何处去寻那些珍贵灵物呢?”
那倒也是。
片刻之后,宋宴跟着五人来到了一处偏僻阁楼。
“闲心楼。”
柯怀与这阁楼的守卫打了个照面,所有人便往里走,应当是提前打过招呼。
走入阁楼,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他感觉里面的空间似乎比外面看起来要稍微宽敞一些。
“空间……阵法么?”
阁楼主厅,许多修士在此休憩、交谈,宋宴还瞧见了先前在坊市见到那位因功法价格与人起争执的虬髯修士。
不过这里显然没有外边的夜市那么嘈杂,只是正常的交谈声响。
“柯前辈,乙字十三,上房。”
“带路。”
“这边请。”
进入房间之后,中央有一大小适中的圆桌,五人纷纷挑了个位置坐下,宋宴也一样围坐在桌前。
那对道侣坐在宋宴的左手边,右边是林潇雨。
小二在中央摆了些瓜果点心,宋宴心中惊讶,这些竟然都是些灵果,虽然品级不高,但仍然足够显示这座名叫“闲心楼”的茶室财大气粗。
闲人退去,隔音阵法开始运转,柯怀也不再等待。
“感谢各位道友捧场,除了童道友之外,都是熟人,我就不拐弯抹角的,为童道友简单说说规则,就开始易物小会。”
“童道友,其实也没有什么规则,只是个顺序先后。”
“自我开始,第二位是周道友,如此按照座次依次说说自己想要出手的东西,以及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座的道友若是有符合条件的灵物或是数量足够的灵石,便可叫价。”
“若是易物者满意,便可成交。”
“咱们也不是拍卖会,没有那么多规矩,童道友若没有什么疑问,咱们便开始?”
宋宴听完,点了点头。
这很简单,没有什么好问的。他倒是开始盘算,自己要拿这些东西换什么……
秦婆婆说过,那瓶化灵血丹以及丹方,性质特殊,若有特别需求的,能拍上几十枚灵石的高价,但论市价,大概只有十枚灵石左右。
至于那阴傀转生钉,应该能换十四五枚灵石的样子。
如果以物易物,换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脑海中闪过化灵篇总纲以及“种剑术”中的一些描述。
宋宴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感谢无碑无坟的打赏!
(本章完)
第19章 至灵
第19章 至灵
柯怀是这一次易物小会的发起者,自然由他开始,没人有异议。
“那便由在下开始,也算是抛砖引玉吧。”
“在下想要的东西很简单……”
柯怀站起,手中灵力轻点,一些文字和图案在空中凝形,似乎是一些种子、药草的图案。
“任意珍贵草药的种子,或者没开的幼苗。”
“我所刻画的这些均可,若是有不在此列的珍贵灵药的种子亦可报价交易。”
碧松木,沉水桃……
这画的八九样灵草灵药种子之中,宋宴因此前炼丹,恰巧认得其中两样。
这些的确都是非常珍贵的,可以用于炼丹的灵草灵药。
不过其生长年份漫长,种子和苞并不值钱,是以,也很少会有人交易这个东西。
若要入炉炼丹,至少也都是数十年份,甚至近百年份的才能用。
这柯怀要灵草的种子,是要做什么?自己种么?
十年以后,百年以后再炼丹?
房间之中,陷入沉默,没有人说话。
似乎是早有预料,柯怀倒没有明显的遗憾神色,就要结束自己的轮次。
“呃……稍等,柯兄。”
一旁的周嘉胜似乎是在犹豫了很长时间之后,终于开了口。
“你这个图上画的……是不是这个啊。”
他又细细看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朵冰蓝小。
柯怀眼前一亮,连声称是:“周道友,你这株寒玉,正是寒玉果的幼苗。”
“我可以出十枚灵石买下,亦或是你想要什么价值相近的东西,与我交换。”
周嘉胜哈哈大笑:“当日只道是好看便顺手摘了,没成想这小还值几个灵石。”
“柯道友,若有黄芽丹,便用黄芽丹换,若是没有,用灵石拿来,我自己去买丹药就是了。”
黄芽丹是炼气期修士比较主流的一种增进灵力的丹药,从炼气初期到炼气后期均适合服用。
对周嘉胜来说,这完全是一笔意外之财。
“有的有的。”
柯怀喜不自胜,忙取出一瓶黄芽丹,二人也在诸位的见证下,完成了易物。
第一位交易者就有收获,房间中的气氛活跃了不少。
周嘉胜想出手一件防御类下品法器,要换一些修炼灵力用的丹药。
宋宴虽有些意动,但犹豫之下,被戎道友抢了先机。
最终两人达成交易。
林潇雨想要出手的是一张符箓,但这张符箓品相怪异,她自己也说不出什么作用。
大家都是散修,本就没什么修炼资源,更加不会在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上浪费灵石。
最终没有易物成功。
终于,轮到了宋宴。
“我想要出手的是一瓶特殊的丹药,以及两枚阴傀转生钉。”
来夜市之前,宋宴思虑再三,并未将丹方带上,反倒是一指灵火将它烧了。
这丹实在太邪性。
他自诩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这丹实在邪门儿,若是丹方让有心之人取得,造下杀孽,追查之下,难免背上因果。
还是稳当些,把这些丹出售了就好。
“……”
宋宴还未开始介绍丹药,屋内众人已被阴傀转生钉吓了一跳。
柯怀倒是不动声色:“童道友,你这是……”
“没什么,下山斩了一魔修,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嘶——”
魔修!
宋宴说来平淡,众人却听得一阵心惊,看这白狼面具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若是他们知道这魔修三人最高才炼气三层,不知作何感想。
“这瓶丹药名唤化灵血丹,乃是魔门丹药,其效果是……”
“可让没有灵根资质的凡人,体内生长出特殊经络,并由此拥有修炼至炼气三层的机会。”
“什么?!”
“此话当真?!”
众人纷纷惊呼。
果然,这东西恐怕已经算是此次易物会最特别的东西之一了。
想来也是,这世上拥有灵根资质者自然不需要这种东西,可修者总有家族,有血亲。
灵根不存,才是常态。
理论上说,若是能够产出源源不断的化灵血丹,能够硬生生造出一个平均实力炼气三层的小型炼气家族。
宋宴还未报价,柯怀已经急不可耐。
“不知童道友是否有此丹的丹方?”
“有……”宋宴先是点了点头,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此丹所需材料及其炼制之法太过邪性,丹方已被我毁去。”
柯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随即连忙说道:“童兄大义。”
宋宴继续说道:“……这阴傀转生钉,想来无需我多做介绍。我想要的东西,三种皆可。”
“一是灵石,全部取走,二十五灵石便可。”
“二是丹药,如黄芽丹,则需三瓶。”
“这第三,是至灵之物,或是其线索消息均可。”
至灵之物?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吴果和戎小蜂,互相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讶异。
“无论是什么属性的至灵之物具可。”
这至灵之物,涵盖的东西其实很广。
例如比较常见的至灵木精,至灵之火,各自也有不同的种类。
其中有一部分至灵之物,实际上是不算太珍贵的,否则宋宴也不会在这里狮子大开口。
若仅仅是零星一点儿或者是确切的消息,那么差不多值得二十余枚灵石。
化灵篇中有提到过,至灵之物,可以用于融炼强化剑道种子。
退一步说,即便日后自己并不打算散功种剑,至灵之物也有其他用途,不亏。
来都来了,宋宴想碰碰运气。
他所提出的这三样,每一种其实都能接受。
“……”
屋内沉默了片刻,几人似乎在思虑报价,宋宴面色平静,正对着柯怀。
柯怀也的确意动,正要报价二十五灵石,却被戎小蜂抢了先。
“我们夫妇二人,出三瓶黄芽丹。”
“嗯?”
饶是宋宴,也惊讶了一番。
他所提出的三个条件,二十五枚灵石是正常价格。
至灵之物的消息,算是比较占便宜的,毕竟只是相关消息。
这三瓶黄芽丹约莫相当于三十枚灵石,显然是有些亏的。
“不过,此次会后,我夫妇二人想要单独与童道友聊聊,不知可否?”
“……”
宋宴望向柯怀,他不懂规矩,还是问问主家比较好,
柯怀笑着点了点头:“只要双方自愿,那自然可以,柯某可管不了那么远的事儿。”
“好。”
完成了交易,说来宋宴是大大占了便宜。
戎小蜂和吴果这对道侣想要出手的东西是两柄成套的子母飞刃,也是下品法器,价值约莫十五六枚灵石,最终被林潇雨以一张相近价值的紫焰符换得。
宋宴不禁怀疑人生。
为什么这些散修看起来个个都比自己富足?
(本章完)
第20章 邀约
第20章 邀约
……
易物结束,柯怀站起身来:“此次易物小会,诸位道友均有收获,实在难得。”
“若有机会,下次易物再聚首。”
寒暄几句,几人纷纷离场。
“吴道友、戎道友,此次易物出乎意料的顺利,这间上房,还剩两个时辰左右,若不嫌弃,你等可在此处,与童道友详谈。”
柯怀打了个招呼,便自行离去了:“有缘再会。”
“多谢柯道友……”
宋宴倒是留了下来,那些东西换出三瓶黄芽丹他大赚特赚,这是闲谈几句,自然愿意卖这个面子。
“二位单独约在下密谈,有什么事么?”
吴果是个样貌平庸的女修,没有林潇雨那样的媚态和飘然欲仙的衣着。
她看向宋宴,脸上满是在修者界中饱经风霜的坚毅:“童道友,方才你说你想要关于至灵之物的信息,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的确知晓至灵之物的消息。”
“噢?”
宋宴眼神一亮,洗耳恭听。
夫妇二人娓娓道来。
原来,这夫妻俩上一次参加灵源泽夜市时,偶然间得到过一关于筑基期散修洞府的消息。
那散修起于微末,虽灵根资质奇差,但术法一道天赋异禀,再加之一些机缘奇遇,最终竟让他修炼到了筑基后期的境界。
要知道,在楚国,筑基期修士,已经能够称得上一声前辈,一声真人了。
即便是放在六大宗门之中,筑基后期,完全是中流砥柱,核心战力。
可惜那位前辈终归碍于资质,洞中坐化。
传闻那修士生前因修习术法,喜好收集各类术法典籍,故而知晓此事的那些修士打算联合前往探寻一番。
据说那洞府有一法阵相护,至少需十位炼气中期以上的修士合力,以灵力徐徐破之,这才找上了他们夫妇二人。
“找上我夫妇二人的那位修士说,前辈生前一手雷火术法横绝同辈,以此推断,也许洞府之中会有雷行或是火行的至灵之物。”
“不过那人说的,我们并未尽信,所以方才易物会上,才没有下断言用以交换。”
“我二人与他们不熟,当时便谎称要邀请一位实力较强的友人,对方也同意了……”
“不知童道友可否看在黄芽丹的面子上,与我等同去……”
“二位,你与方才的柯道友等人相熟,为何不叫上他们,反而叫上我这个陌生人呢?”
吴果摇了摇头:“林潇雨、柯怀我信不过,周嘉胜倒是心思淳朴,但他与柯怀交好,我们不敢冒险。”
“童道友则不一样,洞渊宗外门弟子的身份便足以让我等相邀,再加之斩魔修,毁丹方,足见童道友之心性。”
宋宴问道:“若我说的是假的呢?”
“不。”
“这一点童道友绝对没有虚言。”
吴果洒然一笑。
“从柯怀叫住你开始,直到现在,你只说过一句假话。”
“童楚坪,并非真名。”
“……”
宋宴沉默着,心道这他娘又是什么自己没听说过的道诀秘宝。
竟然能看出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吧,什么时候。”
“道友莫急,时间定在一年半之后。”
“这么久?”
修士闭关时间一般都比较漫长不假,可这些人都是炼气期,哪里又需要什么长时间的闭关。
不过也好,反正自己马上要出宗门联合任务。
时间再长些,多提升提升实力,也多一分自保的底气。
“碰头的时间和事宜,我们也只是听那人通知。”
宋宴点了点头。
……
三人详聊了片刻此事相关,宋宴便起身离开。
此时已灵源泽灯火稀疏,夜市已经是逐渐散去了。
东西已经出手,宋宴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径直回了外门弟子洞府。
三瓶黄芽丹摆在宋宴面前,这也许是他最阔的时候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要先卖一瓶黄芽丹,以弥补这夜市之行的灵石亏空。
可转念一想,距离外出任务仅剩不到一个月,何必再去耗费心力炼制养气丹。
不如全方位提升自己。
“这灵力修炼,短时间内实在难以突破……”
宋宴决定往后几日,除去基本的灵力修行之外,日常以神识修炼为主。
五星捉脉口诀虽然没有后续,但它其实算是一种锻炼神识的法门,故而持续修炼虽然精进缓慢,却仍旧能增长神识。
最后,便是“种剑术”中提到的,“凝炼剑元”的法门。
宋宴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黄芽丹,丹色淡黄,药香清雅。
丹药入腹,一股精纯的灵力流向四肢百骸。
……
洞渊仙宗,七大主峰,环绕着灵源大泽,三山在南,四峰在北。
莲幽峰上,只收女弟子。
“咦?卿卿,小芸,你们在干什么呢?”
内门弟子柳月婵路过莲坪,瞥见外亭之中,两个小姑娘正鬼鬼祟祟地拿着一个小册子,时不时窃窃私语。
“柳师姐,再过几日,卿卿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宗门联合任务。”
外亭桃树上,赤脚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嗤嗤坏笑,摇晃着白净的脚丫。
“头一回出宗门,她们在查一同去的那些男修士,要给卿卿找个相好呢!”
“昭昭你胡说些什么呢!”
下边的两个女修登时红了脸,跑到桃树下一同摇晃起树枝。
似乎对这个出卖她们的“叛徒”非常不满。
桃树上的女孩儿叫向昭灵,入宗时因其天生单火灵根的超绝天资,被直接引入内门修行。
单灵根,俗称天灵根。
当时着实引来了不小的轰动,其余几个大宗都曾旁敲侧击,来打探消息。
“哎……哎……错了……错了……别晃啦,再晃要晕啦!”
“噢?”
柳月婵来了兴致:“拿来我瞧瞧……”
“是哪几位师兄弟,能有幸跟咱们卿卿一块儿出门游山玩水。”
“陆子野……”
看到这第一个名字,柳月婵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柳师姐?”
“啊……没什么,这个陆师兄……”
“为人比较……比较……风趣。”
“若是说了什么话惹你不开心,到时候回来跟师姐说,师姐揍他。”
“好呢。”
“邵思朝……入宗两年有余,炼气六层,马马虎虎吧。”
其实这些外门弟子的名字柳月婵基本都没怎么听说过。
“宋宴……”
“入宗一年七个月,炼气五层,资质稍差了一些。”
长得倒是清秀俊俏……嗯?
柳月婵忽然面露疑色。
“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记错了么?
似乎在内门秦师姐口中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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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1章 剑修
第21章 剑修
五月初九,楚国边陲。
秋叶山脉,寂然谷。
东边崖壁上,错落着数座古朴的建筑群。这里是三大宗门的落脚点。
轮值于此的守谷弟子、执行任务的弟子平时就住在这里。
议事阁,了然厅。
四周被一道隔音阵法隔绝了声响,王玺神色冷漠地盯着悬浮在他面前的这些灵符和法器。
“我如今已炼气八层的境界,杀几个炼气五层的小宗外门弟子,要我伏杀也就罢了……还需用得着这些东西?”
他抬眸,似乎是感觉到了轻视,眼神中有些怒气。
沈隅皱了皱眉:“自然用不上,可你知道,事情结束的越快,咱们就越有时间……把它变成一个意外。”
沈淮站在沈隅的身边,沉默不语。
沈隅继续说道:“我要的可不是你以一敌二,大获全胜,我是要你以雷霆手段,悄无声息地抹掉两宗的外门弟子。”
就像挠痒时,顺手抹掉一只蚂蚁。
“没有这些,我一样可以……”
王玺似乎想到了什么,握起双拳,牙关紧咬。
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他周流能做到的事,我王玺……一样能做到!
沈淮看在眼中,微微叹了口气。
同辈入宗,同样的双灵根资质,可周流师兄如今已经炼气九层,准备晋入炼气十层圆满境界了。
都是心高气傲的少年人,任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以王玺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怨师尊,怨同门,怨世道不公。
忽然他沉寂下去,眼神恢复平静,声音冷漠。
“知道了。”
沈淮还想要开口提醒几句:“若是有其他弟子……”
“一并杀了便是。”
王玺的声音不带感情,打断了她的话。
在他看来,玄元宗在楚国修仙界之中,完完全全是帝王一般的存在,看中了哪一条灵脉,哪一座灵山,直接夺来便是,何须遮遮掩掩。
沈淮早慧,她看的,实际上比王玺要清楚。
多少宗门之间,出卖门下弟子利益换得好处的肮脏交易,就是通过这样的形式发生的。
只不过,洞渊宗特殊,这个流程,必须得走,而且得走的清清楚楚。
“嗡……”
传音灵符,门外有弟子报信。
“沈长老,洞渊宗和灵符宗的弟子都到了。”
“走,出去见见吧。”
……
宋宴跟着陆子野,在几个弟子的最后,从宗门的飞行法器风云灵舟上走了下来。
作为几乎不参与任何社交的苦修士,这里他没有一个人是认识的。
只是刚刚在灵舟上,左右两边坐着的师兄和师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宋宴莫名其妙地跟这俩人认识了。
邵思朝,炼气六层。
顾卿卿,炼气五层,莲幽峰弟子。
洞渊宗有些特殊的是,女修的洞府不分内外门弟子身份,全部都安排在内门莲幽峰上。
其余与男性修士一致。
另外那位弟子叫做汤霖,宋宴也不认识,邵思朝倒是偶尔会跟他聊上两句。
说起来,这个邵师兄的说话方式和举止,让宋宴感到有些熟悉。
他隐隐觉得,这位,就是当日夜市之中,贩卖禁书的小摊修士。
不过他没有证据。
“徐长老,别来无恙啊。”
“呵呵,老样子……倒是你们灵符宗,听说最近有好些仙苗纳入门墙啊……”
很巧。
灵符宗众人似乎也是刚刚才到的寂然谷。
洞渊宗这边带队的徐子清长老正与灵符宗那边的邹长老寒暄,沈隅从远处飞来,身边是沈淮和王玺。
其他人都不熟,这玄元宗的长老和弟子,在宋宴看来反倒最是眼熟。
先前来过丹坊,还讲过课。
“二位长老,有失远迎,勿怪。”
徐子清在面对沈隅时,不知为何,没有怎么接话,只是笑笑。
长老有长老们要议论的事,其余小辈们都遵循寂然谷中的安排,各自住下了。
三宗之间,有些修士互相熟识,恰好借这次机会相见相聚。
或是把酒言欢,或是……月下良宵。
没有人找宋宴闲聊。
不过,孤僻也有孤僻的好处。
无人打扰,正好可以将那日在夜市之中,两枚灵石换得的风物杂集《仙道风物全传》好好看看。
这些日子宋宴完全沉浸在神识的修炼和那“剑道真元”的凝炼中,并没有来得及看。
“南溟往南,尚有陆地,陆上有一龙伯国,其中住着身长千丈的巨人……”
说在上古的时候,古溟海东面,有一处天然大壑,古人称“归墟”。
归墟之中有五座仙山,仙山上都住着仙人。
五座仙山由十五只大妖鳌驮着,保持着仙山之间的距离。
没成想南溟有一龙伯古国,国人都是身长千丈。其中有一个巨人闲的没事儿干,把驮着仙山的大鳌钓上来六只,于是其中两座仙山沉没,消失无踪,五座仙山只剩下了三座。
天上的仙君为此大发雷霆,把龙伯国变成了流放之地,还施了仙术,让他们的身体一代一代缩小。
“……”
宋宴沉默……
千丈的人么?
不过,宋宴可不是来质疑或是纠错的,神识继续扫下去。
略过一些传说神话,总算是找到了他想看的东西。
上古时候,剑道修士是很纯粹的。
“本命飞剑,是融炼道心,参悟剑意,才能够拥有的东西。”
如今修仙界之中所谓的剑修和本命飞剑,只不过是擅以御剑术攻杀的修士,及其主要驭使的法器法宝罢了。
而上古剑修,剑匣、剑鞘、剑葫,一切,只为温养匣中那一柄本命飞剑。
或是舍去法器法宝,舍去阵法符箓,甚至其中有极端者,舍去灵气,舍去肉身,但求悟得无上剑意与天工剑招。
大道至简,斩敌,仅出一剑。
看得宋宴心潮澎湃。
可是……
“道心……?”
“剑意?”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在宋宴看来是自己这种资质驽钝的废柴一辈子都难以触及到的非凡。
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向往与冲动强压下心头。
此刻,宋宴的丹田气海之中,一道锋锐无匹的特殊灵力,正静静地悬于其中。
若将神识沉入其中,会发现,除去四肢百骸奔涌着灵力与血液的声音之外,还有轻微却尖锐的剑鸣之音。
“剑修……”
住处四周安静,宋宴双目闭合,细细体会着所谓“剑道真元”的气机。
“……”
鬼使神差,他轻轻抬起右手掌心,丹田之中的剑道真元开始崩解,随之在他的右手指尖处汇聚。
中食二指合并,那锋芒毕露的气息在他的指尖鸣叫。
“嗡——”
那剑元逐渐开始实质化,直至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刺痛感,宋宴才如梦初醒,赶紧散去了指尖剑元。
那一缕锋芒毕露的“灵气”重新在他的丹田汇聚,只不过,比先前稍小了一些。
“这剑道真元,若是激发在自己身上,即便有护体灵气,那也真叫一个十死无生啊……”
近一个月的灵力凝聚,方有这一剑之威。
其威势,没有让宋宴失望。
(本章完)
第22章 妖兽
第22章 妖兽
与这些常年轮值驻守寂然谷的三宗修士不同,此次联合行动是短期任务。
第二日,宋宴等人跟着陆子野,在灵谷周遭清查。
“这种灵力波动,又对谷中灵植灵兽有些影响,大概率就是几种情况……”
顾卿卿好奇地盯着这位“陆师兄”,对方似乎没有柳月婵师姐说的那么古怪。
陆子野一边带着三人往灵妖坪的方向走去,一边解释道:“一是有特殊的灵兽出没。修仙界之中有许多灵兽妖兽,周遭伴随着特殊灵力波动,这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情况。”
“第二,是这附近有筑基大圆满境界的修士,正在冲击晋升金丹境……不过这种可能性极低。”
想来也是,楚国这点地方,宗门弟子大多会选在自家山门之中突破,较为安全。
一般选在这些山间云野突破的,通常都是些散修。
而楚国散修的情况,实际上六大宗门基本都知根知底,若真有这种有望突破金丹的散修,早已人尽皆知,上门结交了。
“这第三么,就是灵谷附近有秘境洞天将要现世,空间波动影响谷中生态……”
“这种可能性最低。”
“像这种任务,一般就是哪个妖兽作怪,你们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出宗门做任务,不必太过紧张。”
陆子野正色:“无需你们出什么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心里却在长叹。
其他宗门出联合任务,内门弟子都是成双成对,怎么这次就来了自己一个。
没有熟人调戏,实在无趣得很。
硬要说有眼熟的,就是那个叫宋宴的外门弟子。
师尊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天天守着那个小破店等这小子上门。
“莫不是想老牛吃嫩草……”
无人聊天犯贱,只好大逆不道,心里恶意揣测秦惜君,却差点没收住笑出声。
走出寂然谷,两株千年青梧交迭成天然门阙,虬结的根须浸在冷泉里,水面漂浮着褪色的祈愿符。
“岁岁平安……”
“勤修不辍……”
这些祈愿符原本应当是常年在此处驻守的弟子悬于树枝上,只是风吹日晒,飘落下来了。
陆子野语气轻松:“左右无事,先带你们去灵妖坪转转吧……”
他心想这帮外门新晋弟子应当都是没怎么参加过外出任务的。
许多外出任务的确充满危险,但这种灵谷清查一类,真正是游山玩水。
“带这几个小孩儿玩两天,他们就知道了……”
边聊边走,石径转至断崖处豁然洞开。
灵妖坪的罡风裹挟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宋宴攥住被气流掀起的衣袂。
异色鹿群踏着早霞腾跃,长尾处荡开淡淡灵韵。玄纹虎伏于磐石假寐,鼻息卷动。还有一些宋宴甚至在书卷典籍之中都未曾见过,叫不出名字的妖兽。
“好一派壮丽景色……”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修士感叹着灵妖坪的壮丽景致,在坪上行走。
偶有陆子野熟识的修士,与他打招呼,似乎是其他宗门的弟子。
“嗡——”
一道传音符从远处飞来,落在陆子野的身侧。
“陆兄,寂然谷外,东面隐月潭附近,探查到了一头一阶后期妖兽,速来相助……”
妖兽?
陆子野神色一变……
但稍加思索,随即释然地笑笑:“看来任务很快就要结束了,没得玩咯……”
一阶后期妖兽,单从妖力水准来看,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炼气后期境界。
然而妖兽天生身躯强横,少数妖兽甚至伴生一些诡谲神通,故而同等境界的妖兽,需要两三位人类修士一同出手,才能对敌。
不过好在三宗弟子齐聚,倒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陆子野心中疑惑:“仅是一头一阶后期妖兽……便能引发如此面积的灵力波动么?”
“莫不是正在晋升二阶……”
等陆子野带着洞渊宗弟子赶到隐月潭附近,其余两宗的弟子已经站在附近的山崖上了。
“陆兄。”
宋宴几乎站在人群最后,众人向远处寒潭望去。
一片平静的潭水之下,隐隐有淡淡的白光闪动,犹如呼吸的灵光。
“鲫子虬……”
宋宴身边,一位同样站在人群最后的其他宗门修士神色稍显疑惑,说道:
“这鱼妖不喜寒潭,怎会出现在隐月潭中……”
此人身着一袭白色道袍,看袖口、领口的标志图案,似乎是灵符宗的弟子。
他似乎话里有话,不过宋宴并未听出什么来。
“师兄似乎对这妖物很熟悉?”
“在下万颂然,陈州万氏。”
万氏……
宋宴恍然。
楚国天下,除去六大仙宗之外,还有四大修仙家族。
东楚赵氏。
南楚秦氏。
西楚万氏。
北楚燕氏。
四大世家的实力虽比不得六大宗门,但比之紫阳宗之流,还是相差无几。
其中这西楚陈州万氏家族,以驭灵之法闻名天下,想来熟悉这些妖兽,是理所当然。
名门之后啊……
“王兄、柴兄,这鱼妖便是此次灵谷波动的罪魁祸首么?”
陆子野面色狐疑,谛灵诀一探,从中气息来看,这鱼妖距离晋级二阶可还早的很。
“呵呵,是否罪魁祸首,如今谁也不知,先斩了此妖,回去复命才是正事。”
“夏炜,布阵。”
“是,师兄。”
玄元宗三位外门弟子飞身上前,不消片刻便已经在隐月潭三处角落摆下阵盘阵珠,着手布阵。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原本平静无波的寒潭开始隐隐动荡。
嘭!
一条粗大的乌黑鲫子虬从潭中跃出,张口咆哮,带出阵阵妖风。
与此同时,潭边浅水,十数只小妖怪鱼贯而出,其中以一阶前期为多,亦有数头一阶中期妖兽。
“洞渊宗弟子,协助斩杀周遭小妖。”
陆子野交代一番,便与王玺、灵符宗内门柴阳晖一同上前迎战鱼妖。
那鱼妖长尾一甩,要去掀飞三位布阵弟子,却被一道青玉流光抵挡住。
柴阳晖手中灵符一动,青玉光泽开始蔓延,形成一张环状大网,欲将鱼妖困在其中。
“好强的符箓……”
宋宴感叹,这便是以符箓著称的麟州下邳府灵符宗!
一符祭出,便能将一阶后期的妖兽困于其中!
并未沉浸于观赏三位大宗内门弟子的惊才绝艳,周围如潮水般的法器、法术之音涌来。
宋宴心神一定,祭出飞剑,加入了战场之中。
潭中小妖,具是水行妖兽,他那一手稍熟练一些的火行法术见效甚微。
又在此处修士之间,修为算是垫底,无甚进攻压力,反倒正好可以以此练练那《剑术要略》之中记载的几手驭使飞剑的技巧。
与此同时,无人关注的战场角落。
先前那位与宋宴搭话的灵符宗弟子万颂然,却边打边退,逐渐隐于潭边幽深树林之中。
几个纵跃跳上枝头,借着蓊郁的枝叶,远远望向潭中激斗,眼神落在王玺身上。
“以王玺的实力,加之五位玄元宗弟子,这战斗应当结束的很快……”
“可不祭法器,不使杀招,不动灵力……”
“眼下完全是洞渊宗的那位内门弟子和柴阳晖师兄在打头阵……”
“这个王玺……”
“不,该说这玄元宗,大有问题。”
他的目光在王玺和沈淮之间流转,最终眼神一凝,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支红黑短笛。
(本章完)
第23章 惊变
第23章 惊变
隐月潭溪谷的战场正中,那三位玄元宗弟子此刻终于完成了布阵。
“乾位!”
“坤位!”
“巽位!”
“凝灵锁形阵!起!”
随着布阵弟子的齐声起阵,三道金色灵光凝成丝线,形成三角之势,围在潭水上方,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顿时形成。
也许是感受到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鱼妖挣扎之势更盛,巨大妖身不断撞击在屏障上。
可任它如何碰撞屏障,三道金色虹光纹丝不动。
“锁形!”
玄元宗三位修士口中齐声喝道。
嗡——
那金色虹光围成的困阵,在某一刹那忽然震动,发出嗡鸣,随即,三道虹光分别分化出三道更加细小的金色丝线,逐渐朝着中央的方向,旋转收缩。
“嘭——”
那鱼妖悲鸣一声,挣扎的愈发剧烈,在寒潭之中拍打出飞溅的浪。
这凝灵锁形阵并未结束,接二连三的金色三角形灵丝不断收缩,直至贴在鱼妖的妖身之上。
短短片刻,这鲫子虬的头,身,尾,各自被一金丝灵环锁住。
“王道友,若此时再不出手,恐怕白白浪费了你玄元宗三位后辈的一番苦功……”
柴阳晖灵犀一指,那青玉道符化作流光,收回囊中,冷冷地看向王玺。
他和陆子野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蠢人,这番激斗之中,王玺出了几分力,两人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柴阳晖本也不愿戳破,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玄元宗可不是他们灵符宗招惹的起的。可如今这番战斗的时间实在被拉的太长,三宗弟子之中,已经出现了负伤的情况。
如此一个简单的清查行动,给这些新晋弟子练练手倒还好说,可若是闹出人命,那是完全不值得的事情。
“哈哈哈哈,不劳柴兄提醒,我这道崩土震山咒,恰是时候!”
只见王玺掌心之中土黄色灵光闪烁,随即虚一握。
轰!!!
精纯灵力凝作一道土黄色的圆珠子,强大的吸力将隐月潭溪谷四周山石、土块,凝聚而来。
王玺指尖精芒暴涨,数道灵力再化作砂砾土石。
短短数息时间,在那鱼妖上方,凝聚起一座倒悬的小山,山尖朝下,直指鱼妖的头颅。
“呷——”
那鱼妖似是感受到了危险,挣扎的愈发激烈。
“落!”
灵力催动,那小山轰然坠落,将鱼妖从隐月潭上砸落,与之一并沉入了潭水之中,溅起一阵水……
不多时,潭水水面开始泛红,妖兽之血浸染了隐月潭。
柴阳晖眉头这才舒缓,谛灵诀探查之下,此妖兽已无生息,他没犹豫,连忙飞身下去,探查灵符宗弟子的伤势。
“……”
王玺深深地看了一眼柴阳晖,随即朗声说道。
“多谢诸位道友相助,如今妖兽已被诛杀,各位道友就近休息一番,片刻之后,便随我回谷中复命吧。”
谷中众人纷纷听命,四下调息养伤。
王玺的修为,其实并不是这里最高的,不提陆子野,柴阳晖晋入炼气九层境界已经数年,应当马上就要达到炼气圆满境界。
不过,玄元宗乃是楚国修仙界的霸主,况且当初这寂然谷就是玄元宗最先发现、牵头发掘,故而执行寂然谷的相关任务,自然就以玄元宗弟子为主。
王玺一挥袖,三位先前布阵的玄元宗弟子便自行调息去了。
沈淮递了个眼神,与王玺两人往深林中走去。
灵符宗调息的弟子之间,原本就关注着玄元宗弟子这边的万颂然眼睛一眯,根本没有受伤的他,也四下寻了个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睛。
……
隔音法阵运转。
沈淮冷声道:“杀个鱼妖,没必要那么大阵仗……王师兄。”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敢对我指手画脚了……”
王玺神情淡漠:“做好自己的事吧……”
“哼……”
沈淮冷哼一声,随即开始罗列起各宗弟子的信息:“柴阳晖,炼气九层,半只脚踏进炼气十层了。”
“除了那道青玉灵屏符之外,应当还有另外一道特殊符箓,只是我还无法从一场战斗中探查出什么。”
“方才仅仅使了些木行法术,但其真正主修的功法应当是火行……”
“除此之外,他应该有一件进攻类法器,具体类型和属性无法探查。没有灵宠迹象。”
“陆子野,炼气九层,刚刚突破不超过三个月,没有灵宠的迹象,没有太强大的法器迹象……除了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很普通。”
“嗬……又穷又蠢,洞渊宗弟子向来如此。”
王玺嗤笑一声。
对知情者来说,这个联合任务,可不仅仅是玄元宗要在灵符宗和洞渊宗身上讹出几条灵脉和几件赔礼道歉的宝物。
也是一个收集两宗内门弟子的信息的机会。
再过三年,便是楚国修仙界的盛会,龙潭山九脉大比。
对于其他宗门的内门弟子、掌门亲传的情况,各个宗门都很“关心”。
“也不知沈长老准备好了没有。”
“那处秘境是原本就要现世的,只是由沈长老操纵灵器,勉强控制。”
“可他也仅仅能延迟一些开启的时日,秘境现世的时候,除了柴阳晖和陆子野,无法指定把什么人卷进去,什么人又会留在外面。”
“那就统统杀了吧,你们不是也在灵符宗里挑了一个倒霉鬼么?”
“叫什么来着?”
“万颂然,陈州丹阳府,万氏家族子弟。”
沈淮说道:“那人身上应该带着万家的一件秘宝,具体是什么,尚不清楚。”
“洞渊宗弟子之中,除了顾卿卿之外,邵思朝和汤霖均可,不一定非要那个宋宴。”
王玺摆了摆手,根本不想再听她啰嗦:“那便说,洞渊宗与灵符宗两宗弟子见我身负伤势,灵力亏空,意欲杀人夺宝,被我奋起反击之下,一并身陨……”
“我伤及修行根基,调养三五年方能恢复……”
沈淮点点头:“那到时你身上也得有些伤势。”
王玺眉头一皱:“用得着如此么,我到时回宗闭关,不再露面便好了。”
他是真心觉得太麻烦。
“做戏做全套。再者说了,我只是将沈长老的话传达到,做不做由你。”
“秘境只会存在半个时辰,出口也不是沈长老能定的,不过不会超过楚国的范畴。”
沈淮随手撤去了隔音符,头也不回。
“……”
王玺冷哼一声,根本不在乎隔音法阵的消散:“若是能即刻找到那两人,十息时间足够。”
……
灵符宗弟子之中,原本闭目盘坐的万颂然蓦然睁开眼,额前一层冷汗。
他站起身,想往寂然谷方向走去。
“嗯?颂然,你要去哪儿?”
柴阳晖刚刚为一名受了伤势的灵符宗弟子传功结束,正想询问万颂然有没有伤势,却见他神色匆匆要回谷中去。
“呃……师兄,我没什么伤势,就先回谷中了。”
“张权师弟还在调息,稍等片刻,一起回谷中吧。”
“……”
万颂然心里一沉。
“是。”
他非常清楚这个柴阳晖是什么样的人,侠肝义胆,乐于助人,只是此刻却不免骂他多管闲事。
自己当然可以把情况告诉他,只是这信息从何取得,要解释起来太麻烦。
若是扯谎,错漏百出,反倒惹来嫌疑。
若是实话实说,自己这宝物便要被他人知晓,这无论如何不能使得。
嗡——
正当他犹豫之时,隐月潭上空,忽然出现了一道古怪的“电光”,嗡然作响,整个隐月潭溪谷一众修士,都听得真切。
“这么快?!”
万颂然暗道不好。
轰——
没等众修士反应,那“电光”蓦然撑大,变作一道横绝天空的裂痕。
空间裂缝!?
“什么?!”
柴阳晖和陆子野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所有弟子听令!”
“即刻返回寂然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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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4章 秘境
第24章 秘境
都说此次联合任务的原委,多半是妖兽异相,修士进阶。
提及秘境现世,说来个个都摇头晃脑,“绝无可能。”
就连柴阳晖自己也都是这么觉得。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即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只要它出现了,对这一次执行任务的弟子来说,那就是百分之百。
隐月潭溪谷之中,一众修士乱作一团。
汤霖原本正在打坐调息,可那异变突显,打断了灵力运行,此刻灵力逆行,经脉灼烧般疼痛。
顾卿卿小脸煞白,发髻散乱,憋着小嘴死死抱住岩缝中一株老松,裙裾在狂风中摇摆。
此刻的柴阳晖已经顾不得什么行动安排,也不再管顾三宗弟子身份,作为这里修为最高的弟子,他觉得自己需要担起这个指挥者的责任。
大喝了一声,先前那枚青玉流光的符箓再度祭出,将所有谷中弟子笼罩其中,留下一条往寂然谷的通道。
“洞渊宗弟子,离开隐月潭,返回寂然谷!”
陆子野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情况紧急,但带起这些外门弟子,有条不紊。
他一把抓起顾卿卿这个修为和战力最差的,然后朝邵思朝、宋宴等人大喊几声。
可惜……
柴阳晖虽然已经是全力催动那道青玉灵屏符,可仍然不抵秘境现世的波动,符箓之上的青玉流光,不多时便暗淡下去。
谷中修士骤然感到一阵强大的吸力袭来。
陆子野道袍鼓荡,袖中飞出七枚铜钱,落地聚成北斗之阵,护住洞渊弟子。柴阳晖则是灵力再出,虚空连画三道灵符。
可无论是铜钱灵阵,还是这三道灵符,具是如积雪遇沸水般消融。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宋宴原本正在打坐恢复体内灵力,神识异动之下,抬眸望天。
仅这一眼的功夫,青玉灵屏符便已消散。
混乱之间,空间波动的吸力卷起谷中数名修士,裹挟着些山石草树,没入其中,随即那裂缝如同被人抹去,没了声响。
隐月潭上方,逐渐恢复了平静。
“张权!清点弟子人数!”
“汤旭!立即通知宗门!”
事情已经发生,柴阳晖和陆子野并未乱阵脚,立即展开动作。
“王道友!”
“王玺人呢?”
两人准备与王玺汇合,共同商议此次惊变,可半晌未有回应。
“王师兄……他……”
其中一位玄元宗弟子,有些胆怯地说道:“他被卷进去了……”
“什么?!”
柴阳晖和陆子野对视了一眼。
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狐疑的味道。
方才这灵力波动与秘境引力,对炼气后期弟子来说并不算强,运转灵力稍加抵抗便能轻易撑过。
是以,柴、陆两人甚至都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分出一点心神和灵力,护住门下最弱的弟子。
王玺怎么就不行?
为了保全门下弟子,自己被卷进去了?
他会有那么好心么……
……
云林秘境。
一片蓊郁的树林之中,草木之气钻入鼻腔,宋宴踩断的枯枝发出脆响,在周遭的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数丈高的蕨类植物垂落下液体,不知是露水还是其他的什么。
宋宴拨开硕大无比的灌木树叶,从身后的泥泞沼泽边缘脱身出来。
身上满是树叶上沾染下来的露水。
“喀啦——”
头顶传来树枝断裂声,宋宴连忙滚向侧方。
只见原先立足处砸下半截兽骨,头骨上嵌着把生锈短剑,剑柄缠着红白的褪色符箓。
“呼……”
他抬头望了一眼上方,确定无碍之后,方才稍稍运转灵力,散去了身上的水汽。
“嘶……”
蓦然间,一阵剧痛传来,右臂向后侧延伸,肩胛骨有裂伤的迹象……
他选了一处稍显平坦的地方打坐,从乾坤袋中取出几粒低级的气血丹和养骨丹。
这两样丹药,属于寻常伤药,药效与凡间武林之中的金疮药之流类似,故而不值什么钱,一枚灵石能换得不少。
“幸好临出发前还去坊市购置了些东西……”
养骨丹在喉间化成苦浆,强迫自己吞咽,额角青筋随着气血的汹涌突突颤动。
稍事恢复了片刻,宋宴起身,四下张望。
此处山林古木众多,山间云雾缭绕,不知道有没有妖兽……
宋宴苦笑着:“我这运气有这么差么?”
即便是宋宴这种对秘境了解不深的修士,都对这一次的惊天异变感到无比诧异。
秘境洞天,其实可以细分为很多种。
一类是可以通过部分媒介完全掌控的,这类洞天,更接近修士大能的法宝。
例如宋宴就知道,洞渊宗有一洞天秘境,以一画卷秘宝操纵。
其中灵气浓郁,宝物众多,是洞渊宗掌门离君道人用以嘉奖杰出弟子,或是开展宗门选拔等活动时,才会动用。
第二类便是无主秘境。
传说秘境洞天,是一些远古时候的真仙散仙,陨落之时,身中山海所化,故而独立于此方世界,只因机缘巧合,会在世间出现。
部分洞天比较稳定,出现了便不会再消失。
有些秘境虽然时隐时现,但其出现的时机遵循一定的规律,大致能够预测。
而还有一些秘境,则完全不遵循规律,其出现的时间,地点,都是个未知数。
宋宴琢磨着,很明显,自己眼前的这个,应该就是第三种。
只是自己太过倒霉,第一次正式出宗执行任务,就遇上了这种情况。
“当务之急,先看看有没有出口吧。”
要说这秘境之中的危险,妖兽、灵兽都还好说,大不了小心行事,遇上三四阶妖兽死于其爪下,那是自己命不好……
陌生修士之间的争斗灭口、杀人夺宝,那也是确定的危险。
可若是这秘境千百年不再开放,自己岂不是要活活困死在这里?
一种前途未卜的恐惧感涌上来……
对人类来说,未知的,永远都是最令人害怕的。
宋宴按捺心绪,几个纵跃,跳上一棵巨木顶端,眺望四周。
嗡——
嗯?
周围传来响动,宋宴向后飞身下来,借力周围的几棵参天古木,落在地上,剑指一并,桃木庚金剑悬于身侧。
那声音却忽地逼近,脚边一片枯叶腾空而起,化作燃烧的纸蝶扑向他面门!
正欲御剑抵挡,定睛一瞧才发现,这是一道陌生的传音符。
传音符?
宋宴有些莫名。
若是熟人,传音符上自有印记,可若是陌生修士,何来千里传音一说。
仅有一种可能,刚才,这个人就在附近,并且已经看到了自己。
“如此看来,贸然攀上巨木,属实有些危险。”
宋宴暗自记下。
思索片刻,仍旧打开了这张传音符。
符中仅有三句话。
“此方秘境,只会存在半个时辰,其中有低阶妖兽。”
“此方秘境有人操纵。”
“你我皆是被追猎的目标,若是独自被那人遇上,十死无生。”
宋宴一愣,随即只觉背后阵阵发冷。
传音者是谁?
他说的……是否属实?
他下意识操纵桃木庚金飞剑悬于身侧,忽然发觉掌心湿透,不知是露水还是冷汗。
最重要的是,谁要杀我?
(本章完)
第25章 饕尾
第25章 饕尾
……
“如今我知晓王玺的全部计划,况且其人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若是那个叫宋宴的聪明些,未尝不能逆转局势。”
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少年一袭黑袍盘坐于此,手中握着那只样式奇特的古笛。
“我倒是好奇,玄元宗内门弟子的乾坤袋里,都有些什么呢?”
“可惜,终归是要让那个宋宴知道这古笛之秘。”
万颂然轻笑着,眼眸中却是冷冽的杀意:“既然如此,不如坦诚相待。”
“噢?”
“放弃自己易守难攻的领地,主动找上门来……哼,都说狐族灵智高超,我看也不过如此,说到底不过是头畜生。”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省事儿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少年从地上坐起来,走出了山洞。
山洞下方的地面上,横陈着密密麻麻的狼妖狐妖尸骸。万颂然看看手中的笛子,咧嘴笑着,眼中泛着欣喜和贪婪的光。
据说万氏的先祖是一位大修士,有通天彻地之能,但具体境界如何,谁也不知道。
后来这位大修士遭奸人所害,在陈州丹阳府坐化。
此后万氏家族倒也兴盛过一段时间,不过由于树敌太多,且家族弟子资质一代不如一代,慢慢也就衰败下去。
到如今,除去毫无修炼资质的子弟,陈州万氏真正的修仙者,寥寥不过二十余人。
风雨飘摇。
万颂然便是这一代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万氏家主把万颂然送进了六大宗门之一的灵符宗。
一个半月之前,万氏上一代家主,也就是万颂然的爷爷,将他召回家族,并将这古怪的笛子赐予了他。
“真是一帮蠢笨的老顽固.”
万颂然喃喃自语。
“这么好的宝贝,若是好好利用,我万氏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倒也不错就让我万颂然,带领万氏重现辉煌。”
他向前方纵跃而去。
“竟然还没结束?”
他在一处树杈上停住,望向远处。
“嗷——”
此刻,不远处的场中,一头一阶高阶狼妖正与另一狐妖惨烈厮杀。狼王一阵暴怒的嘶吼,震的远处万颂然一阵头晕目眩。
“即便是灵智不全的夜风狼族,嘶吼之声也这样可怖。”
“如今我实力不足,笛声也只能略微影响一阶后期妖兽,且仅有一二息时间。想以此与这两头畜生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
“嗡——”
大狐狸眉心的火焰已经完全燃起,它慢慢抬起头来,用一种冷冽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夜风狼王。
那对金色的竖瞳微微散发着璀璨的流光,那流光映在黑夜之中,仿佛是死亡宣告。
“轰!”
爆裂的火焰猛地向夜风狼王冲击而去,后者正欲躲避,却听到山林之中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
一刹的失神和停滞,就让狼王结结实实地吃下了火焰的全部冲击,也让大狐狸的妖术一时紊乱。
大狐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北方。
“嗤——”
“嗷……”
惨叫一声,狼王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它那有限的灵智没有办法让他多想,只是催促着它把全部的怒火,倾泻给面前这个宿敌。
狼王凶恶地扑向了大狐狸。
“夜风狼嗜血善战,火纹狐通妖法,等到二者两败俱伤,我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两枚一阶后期妖兽的妖丹!还有这一地妖兽尸身……”
“王玺啊王玺,我该不该谢谢你呢……”
正当万颂然想入非非之时,一双灵动的眼睛也盯着这处战场。
放开灵识,试探性地扫过笛声传来的方向,果然让宋宴发现了他。
“万颂然……?”
仅仅炼气六层,便可以驱使包括一阶高级妖兽在内的夜风狼妖群,那笛子真有这么神异吗?
“不对,两个大妖怪似乎只是被影响了一刹那……”
两头妖兽又扑打在一处,笛声再度响起。
大狐狸正欲躲开狼王带着风刃的利爪,却被笛声迷惑,迟疑了一刹。
噗。
这一下几乎撕掉了大狐狸的右边耳朵,眼睛也被抓的鲜血汩汩直流。
“呜——”
宋宴低头问道:“小禾,这笛声似乎能操纵妖兽,你……有影响么?”
“好像……只是有些困倦,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影响。”
小禾冒头,轻声说道:“这笛声,应该只对他想驱使的妖兽生效,要是我打起精神,肯定没事儿!”
宋宴点点头,心下稍安。
“嗤——”
狐妖爪下狼王趁其不备,用后肢扣住了大狐狸的脖子,随后抬起前爪对着它的左眼狠狠拍下。
此刻战局依旧胶着,夜风狼王的身躯已经多处被烧成焦炭,后肢左腿关节也被大狐狸生生咬断,而大狐狸也没好到哪儿去,右半边的耳朵已经消失不见,右眼的鲜血流个不停,身上已经被抓的遍体鳞伤,大口的喘着粗气。
“送你们最后一曲。”
万颂然轻蔑一笑,狂妄的仿佛将这两只妖兽视作手中玩物。
笛声响起,狼王和大狐狸各自扑向对方,作起了最后的殊死搏杀。
“宋道友,见了我这饕尾仙笛的神效,不如现身一见。”
宋宴既然是根据那传音符主动寻来,自然不必再遮遮掩掩,甚至主动泄露出一丝灵力波动,让对方察觉。
他缓步走出,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场中厮杀之下,渐渐没了生息的两头一阶后期大妖。
“你既寻来,我便当你是同意了。”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无需说的太明白,那传音符,显然就是想要联手对敌。
“谁要杀我们。”
“玄元宗,王玺。”
王玺?
宋宴眉头一皱,在此之前的几番行动,也许是沉浸于剑术要略之中几式技巧的修炼,他并未察觉王玺有什么古怪之处。
“为什么?”
“嗤……”
万颂然嗤笑一声:“修仙界之中弱肉强食,杀人越货,还需要什么理由么?”
“……”
“只是我万颂然修仙为的是长生,为的是逍遥自在……”
他眼中精芒一闪:“不愿作他人眼中的蝼蚁牲畜罢了!”
“说说吧,你是如何计划的。”
万颂然眉毛一挑:“计划?没有什么计划。”
“等他找上门来,然后拿出你和我全部的实力,做掉他。就这么简单。”
这万颂然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宋宴感到有些莫名。
即便有这古怪笛子,两个一穷二白的外宗弟子,该如何与楚国第一大宗内门弟子这等精英一战?
“秘境只会存在半个时辰,届时秘境出口打开仅仅也只会存在片刻。”
“王玺的灵力已逼近此地。”万颂然神色冷峻,数只碧眼鹰隼在树冠间盘旋、驻足,“他腰间玉坠能感应秘境出口方位。”
“只有杀他,我们才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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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6章 逆转
第26章 逆转
万颂然缓步走到了两头妖兽的身边,剖尸取丹,娴熟无比。
“这一枚,便送你作见面礼了。”
他随手朝宋宴丢出一枚妖丹,另一枚则是自己收了起来。
“万道友诚意满满啊……”
宋宴不咸不淡,收下了妖丹。
主动向自己暴露出那支“仙笛”,又将这一枚珍贵的一阶后期妖兽妖丹赠予自己,以示诚意……
看来最终,是要看谁能活着,从这个秘境里出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同样是掩藏的杀意。
“走吧。”
“去哪儿?”
“去给王玺寻个葬身之处。”
宋宴不语,跟着万颂然,来到了一处泥沼之地。
“玄元宗想要灵脉,又不愿意落人口舌,所以要造一出‘两宗弟子落井下石,意欲杀害玄元宗内门弟子’的戏码。”
“方便日后向你我两宗开口要饭。”
宋宴身侧,桃木庚金飞剑嗡鸣盘旋:“如何确定他会单独寻来?”
“玄元宗要的可不仅是灵脉,此次联合任务,还包含了很多东西,包括摸清两位内门弟子的实力底细等等……”
万颂然指尖拂过笛身,地面藤蔓诡异地蠕动起来。
“这个王玺狂妄自大,最见不得别人瞧不起他,杀你我这种‘蝼蚁’的事,自然不会请人一起来办。”
“说不得,与你我一起卷入这秘境中的宗门弟子,已经被他独自杀了几个呢……”
“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宋宴面色一沉,可还未等他开口,万颂然神色凛然。
“……来了。”
话音未落,万颂然侧身望去,身后密林深处,一道黄袍身影缓缓走出,衣袍染血,掌中土黄灵光吞吐。
正是玄元宗内门,王玺。
“咦……你二人竟然都在此处。”
“倒是省得我一个个寻。”
王玺一路行来,分别单独遇上了两位灵符宗弟子,一位洞渊宗弟子。
杀了其中一位灵符宗弟子,打算到时一并嫁祸了。
剩下的两个,就留着混淆视听吧。
他瞥向万颂然,眼神在他手中红黑横笛上流转,随即讥笑道:“万家弟子?可惜今日要一并折在这里!”
宋宴手中一撵,指尖轻轻抚过这桃木庚金剑的剑刃。
王玺冷哼一声,手中法诀一掐,三道土咒灵齐齐激射而来。
战斗,一触即发!
宋宴手中剑诀急转,飞剑倏然流转,土咒之灵与剑身相撞间火星四溅。
王玺脚下的林间腐土突然塌陷滚动,如浪翻涌,数条岩蟒破土而出,朝宋宴与万颂然绞杀而来!
万颂然冷笑,手中黑笛横于面前,古怪音律随之响起。
“装神弄鬼!”
王玺指节爆出厉芒,一道土黄色灵光自掌心浮起。
刹那间,周遭草木尽数低伏。一方土色小印迎风暴涨,中央盘踞的赑屃浮雕睁开石瞳,密密麻麻的灵纹顺着印身流淌而下,竟在空中凝成一座山岳的虚影。
其印威势,正如此前隐月潭溪谷之中,镇杀鲫子虬妖的那一道法术。
宋宴飞剑荡开岩蟒,双足尚未离地,便觉天灵盖上压下万钧灵力,护体灵气如薄冰碎裂,膝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整片泥沼之地竟被压得塌陷两寸,腥臭泥浆裹着断枝将他生生按进沼泽,仿佛有双无形大手将其反复碾轧。
“万……颂……然!”
嘭!
一道巨物破开泥沼的声响从沼地中央传来,一头一阶中期的庞大硬甲巨蟹翻开泥沼,挥动着巨螯,朝着王玺横冲直撞而去。
“哼,旁门左道!”
王玺灵力一动,将手中镇山印的威能,转移到了这巨蟹身上,宋宴方才得有喘息之机。
他指尖法诀一掐,数道青藤从泥沼之中激射而出,朝王玺缠去。
“乖乖领死便好,何必浪费时间!”
轰!!!
镇山印上的山岳虚影轰然坠落,将那硬甲巨蟹,镇杀在泥沼之中。
此刻青藤已然缠上王玺,宋宴左手遥遥虚握,青藤之上骤然被熊熊烈火覆盖。
“嗤……”
王玺周身灵气鼓荡,一道土黄色灵纹华光大盛,将那杂乱燃烧着的青藤倏然荡开。
“你的神识果然有异常,炼气五层,便能隔二十余丈驭使法术不散。等我杀了你,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秘法!”
“即便是炼气后期……法术效果的高低差距,竟有如此之大么……”
万颂然则是暗骂这宋宴不中用,难不成要自己动用最后的杀招。
这洞渊宗当真一穷二白,各个弟子都是平庸之辈么?
他咬了咬牙,手中半道残符祭出。
“宋宴!眼下生死大敌当前,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都亮出来吧!若再不动真格的……”
“今后恐怕没机会了!”
宋宴心中一凛,手中三道苍白符箓祭出,其符被灵力点燃,化作乌光,没入云霄之间。
《剑术要略》中,记录了很多驭使飞剑的技巧、手段。
可大多数,需要开辟镇道剑府,种下剑道种子,以本命剑气和灵力共同驭使,方可显现威能。
只有一小部分,无需剑种便可施展,只是限制颇多。
轰隆隆!
空中雷云密布,天上隐隐有雷光闪烁。
“在玩什么把戏?!”
王玺浑身灵力鼓动,前所未有的灵力波动在沼中激荡!
精纯灵力透体而出,凝作一道土黄色的圆珠,数道灵力化作山石,四周土块,硬石同样纷纷凝聚而来。
“又是这招!”
隐月潭那鱼妖,便是殒命于此招“崩土震山咒”之下。
万颂然双目紧闭,灵力汹涌,面前的半道残符终于亮起。
他嘴角掀起一抹危险的笑意:“王玺,今日你无论如何都得死!”
咕隆隆……
沼泽之下,地脉忽然开始剧烈震颤,深林之中,参天古木之下的庞大根系,竟然朝着此处沼地涌动而来!
此处土灵之力,如同泄洪之水,崩塌逸散。
凝于空中的那座倒悬山岳,亦在同一时刻,开始崩散。
“乙木断灵符!”
王玺睚眦欲裂,心中第一次升起了危机之感,就要转身,欲离开此符的覆盖范围。
“轰!”
那硬甲巨蟹拖着残破之躯,拦住了王玺的去路。
“给我滚!!”
轰隆隆!
正在此时,宋宴飞剑悬于身前上方几丈,一道雷霆声势浩大,径直落在了剑身之上,可剑身并未有什么变化。
宋宴手中道诀一掐,数道青藤缠于剑身之上,随即火焰燃起,烧去青藤,熊熊火焰留覆其上。
轰隆隆!
第二道天雷落下!
桃木庚金飞剑的剑身之上,蓝白色的火焰环绕起了雷霆之音,剑身发出了难以承受的砰然声响。
宋宴双指并拢,轻轻抚过剑身,周身护体之灵气触及这雷火之气,骤然消散。
“云霄落雷剑势!”
(本章完)
第27章 剑元
第27章 剑元
嗤……
王玺双目赤红,浑身灵力如沸水蒸腾,土黄道袍鼓荡如云。
此刻泥沼之地,土行灵力已经消散无踪,仅能催使此前灌注镇山印中留存的灵力。
他双掌交迭,指节爆出刺目灵光,空中悬停的镇山印轰然震颤。
巨蟹残躯被山影碾得粉碎,甲壳崩裂声如爆竹炸响,腥臭妖血混着泥浆四溅。
“区区蝼蚁……给我死来!”
王玺嘴角溢血,从怀中抓出三枚血色玉符。符箓燃烧,三道山影在空中凝聚,随后疾速坠落。
万颂然一咬牙关,周身灵力再次激昂,面前的乙木断灵符翠绿光芒大盛。
那三道山影在落下的过程之中,不断崩解,可随着王玺不要命似的催动灵符,那山岳仍旧轰然坠下。
宋宴双腿深陷岩土,护体灵气如薄冰破碎,耳中嗡鸣不止。
全身灵力倏然散去,凝于飞剑之上。
“嗡——”
飞剑裹挟着灵火、落雷,一道白色剑光迎上坠落山峰。
“斩岳!”
轰隆!!!
山峰虚影猛然一滞,随即轰然崩塌。
桃木庚金飞剑在雷火中发出濒死哀鸣,剑身裂纹如蛛网蔓延,本就苦苦支撑的剑身在与山岳虚影的碰撞下,终于崩裂开来!
砰!!!
炽烈光芒一闪,飞剑砰然破碎,山岳虚影在空中散去,镇山印中的土行灵力亦开始逸散。
巨蟹尸身未僵,仍旧在泥沼下挣扎,掀起泥浪。
王玺连忙飞身后撤,就要逃离这乙木断灵符的范围。
簌簌簌——
三枚残留着雷光赤焰的残刃穿越了半个战场!
在王玺惊骇目光中,轻而易举地撕裂了他本就难以为继的护身灵气,同时洞穿了他的眉心、胸口和丹田三处。
“不可……”
“……能……”
王玺喉咙滚动,不甘地挤出半声呜咽,镇山印不断缩小,混入碎石之中坠落泥沼。
他跪倒在地,眉心血洞中雷火跃然,将其中血肉烧成灰烬。
不多时,雷霆散去,焰火熄灭。
玄元宗内门弟子王玺,身死道消。
“咳咳……”
宋宴咳出一口鲜血,身形一晃,瘫倒在地。
桃木飞剑崩碎,他的神识大受影响,头疼欲裂,在飞剑破碎之后仍旧操纵三枚碎刃,已经是强弩之末。
“呼……呼……咳咳……”
再加之此前正面对上王玺,伤势遍布全身,此刻已经没有余力,不住地咳血。
万颂然不知何时,坐在了那硬甲巨蟹的尸身上,手中把玩着硬甲巨蟹的妖丹。
乙木断灵符化作废符,落在他手中。
“唉……”
万颂然有些肉痛地叹了口气,随手丢进了泥沼之中。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宴。
“呵呵,宋道友好俊的御剑功夫……”
手中饕尾笛一横,古怪笛声响起。
宋宴心中一沉,此人竟还有余力,操使古笛……
林中草叶摩挲,雅雀惊飞,数只碧眼隼从阴影中扑出。
宋宴几个翻滚,勉强躲过要害,只是左臂被鹰嘴撕开深可见骨的血口。
“道友勿怪。”
万颂然嘴上客气,可笑容却愈发癫狂。
“既是玄元宗要的替罪羊,又见过我的饕尾笛之妙用,你总是得死的……”
“你若不死……”
“我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啊!”
万颂然短笛轻点,如沙场点兵,鹰隼扑闪着翅膀,待时而动。
“放心,我自会给你留个全尸。”
“洞渊宗弟子宋宴,见王玺师兄灵力亏空,又身负伤势,欲杀人夺宝,却被王师兄识破,最终死于王师兄的法诀之下。”
“可惜王玺师兄伤势太重,最终身死道消。”
“这番说辞,你可还满意么?”
宋宴瘫倒在地,不住地喘着粗气,咳着鲜血,目光却平静如水。
“……”
丹田之中,那抹安静的锋锐灵气,此刻迅速崩解。
一抹不易察觉的淡淡灵光顺着宋宴的右手,开始汇聚。
“嗬,无趣。”
万颂然摆了摆手:“杀了他。”
三五鹰群带着腥煞之气,扑闪而来。
当第一抹剑气在指尖凝聚之时,那灵光汇聚的速度便陡然加快,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他仍旧瘫倒在地,却用尽全身力气,大喝了一声:
“小禾!”
“嘶——”
一条青蛇护在宋宴身前,口中毒雾喷吐,将那鹰群逼退。
“噢?”
万颂然盯着青蛇小妖,眼中兴趣浓烈。
“竟然是开智灵妖?待我将你杀了,再将这小蛇收入囊中。”
一抹锋锐无比的肃然剑气,已经在宋宴指尖凝聚,没有声响,没有灵力波动。
这是一抹极致内敛的剑道真元!
宋宴很清楚,这将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不知为何,这生死关头,宋宴竟然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恐惧。
他沉重的喘息之声逐渐平缓下来。
“我倒还要好好感谢你,宋道友,临死之前,还送了我一份大礼!”
“是么……”
宋宴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弧度:“那你感谢的……还太早了一些……”
“我这里……”
“……可不止一份大礼。”
“嗯?”
宋宴右手轻轻一抬,指尖虚点。
剑影倏然破空而出,沿途竟亮起青金色裂痕,空气发出琉璃碎裂般的脆响。
嗡——
从宋宴的指尖,到万颂然所在的硬甲蟹妖尸,约莫十五丈。
十五丈的距离,有多远?
对这剑道真元来说,仅仅是一瞬间。
如同一抹旭日霞光穿透云层。
等到宋宴再度眨眼,剑元已经在远空消散。
万颂然口齿微张,面容呆滞,缓缓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
“……你……”
他的表情很复杂。
迷茫,荒谬,不可置信……
周遭盘旋的碧眼鹰隼如梦初醒,四散飞开。
咚……
万颂然从硬甲蟹的巨大尸身上一头栽倒了下来,缓缓陷入泥沼之中。
周遭重归死寂。
宋宴七窍渗血,感受着那缓缓消散的锋芒。
“宴宴你没事吧!”
小禾化作人形,在宋宴染血的衣袍之中翻找着丹药。
“咳咳……小禾。”
“不用管我……去……把他给我拖上来。”
宋宴摆了摆手,从乾坤袋中自行取出了止血丹。
“啊?噢!”
小禾尾巴一勾,将那马上要陷入泥潭的万颂然尸体拖上了岸。
宋宴服下疗伤丹药,恢复了些气力,勉强坐起身,续又吞服了几粒养气丹,缓缓恢复灵力。
如今体内灵力枯竭,经脉裂伤,若贸然服用灵力过强的黄芽丹,宋宴担心起到反效果。
只需缓缓温养灵气,修复经脉即可。
“算算时辰,若万颂然所言非虚,这秘境的入口,马上就要重新打开……”
来不及太过细致地搜身,宋宴将万颂然和王玺身上的乾坤袋禁制尽数破去。
乾坤袋的主人已死,灵力消散,倒是没什么功夫。
根本来不及细看,将其中所有的东西和几张灵符一股脑全部丢入自己的乾坤袋中。
随后又取下了王玺身上的玉佩,顺着灵光的指引,拖着重伤的残躯,往秘境出口走去。
……
宋宴走后不久。
邵思朝从密林深处缓缓走出,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宴离去的方向,却并未急着跟上前去。
他将神识探入泥沼之内,四处搜寻。
“啊!在这。”
灵力化作水流,将捞出之物冲洗一番,那方镇山印显露而出。
“这位师弟,未免也忒浪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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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8章 孤注一掷
第28章 孤注一掷
洞渊宗,龙首峰。
紫霄殿。
殿中气氛,异常凝重。
“……”
“此刻徐长老与另外两宗的长老仍在寂然谷主持大局,派遣弟子先行回宗禀告此间事宜。”
“竟有这等事……”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
其中一位长老轻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忧心已无用,若是无主秘境,应当还有重启之时。”
陆子野欲言又止。
“另外两宗弟子如何?”
“我宗弟子除了宋宴,还有邵思朝也不见踪影。灵符宗弟子失踪两位,玄元宗……似乎只有王玺被卷入其中。”
“嗯?”
几位长老微微侧目,对视一眼。
“王玺……”
外事长老张广元眉头皱起,沉吟片刻,说道:
“宗主与几位大长老仍在闭关之中,这些事就由我来定下。”
“陆子野,你回宗之时,是否查明这两位外门弟子的命灯有无异状?”
“禀告张长老,方才我已查验过,目前这两位弟子的命灯还未熄灭,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其中,宋宴的命灯极其微弱……”
“……”
张广元深吸一口气。
“徐子清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这小子唯恐天下不乱。”
“……”
“陆子野,你着我命令,与你师姐秦婴一同,前往寂然谷,协助徐子清长老处理相关事宜。”
“弟子领命!”
“老李。”
“说来便是!”
“你专门安排一个弟子,守着那两个外门弟子的命灯,如有异变立即来报。”
“好!”
长老之中,有一面容瘦削的老者说道:“老张,不过是两个外门弟子,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吧……”
张广元深深地看了杨文轩一眼,摇了摇头,说道。
“杨长老,宗主有言,咱们洞渊宗可比不得玄元宗、灵符宗那等大仙门,每一位弟子的安危,都需小心呵护。”
“若是好狠斗勇,外出与人争斗之下死了,那是技不如人,自然不必在意。”
“可此次是为宗门执行任务,既关联新的无主秘境,又牵扯到其余两宗弟子,还需小心应对。”
杨文轩点了点头:“好。”
几位长老也不是糊涂蛋,光是这两个外门弟子,说说场面话就罢了,确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牵连到了秘境和另外两宗弟子,其中利害关系,实在复杂,张长老所说的小心应对,不无道理。
“黄师妹,若行事方便,可留意一下其他两宗弟子的伤亡情况,有消息告知我便可。”
“好。”
……
寂然谷,了然厅。
“徐长老、邹长老……何必太过忧心,从前楚国又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无主秘境……”
“倒不是这个原因。”
徐子清和邹勇对视了一眼。
“太巧了……”
寂然谷周遭的灵力波动已经出现了约莫四五个月。
偏偏在三宗弟子联合探查的时候出现了连接通道。
恰好就在隐月潭溪谷附近。
简直像是有魔道修士在此处埋伏一般。
可各宗弟子伤亡又明显不多,只是卷了几位进了秘境之中。
“无碍,我宗内门弟子王玺也在其中,应能保其余弟子无恙。”
沈隅的脸上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只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平静,像是在克制什么。
“王玺为何会被引入其中?”
“唉,其余弟子们说,当日他催动自身灵力,将其余弟子护住,却无暇顾及自己,这才……”
沈隅口中的王玺,端的是个重同门情义的少年英才。
“虽是大义凛然,可实在贪功冒进……”
邹勇安慰了沈隅几句,可徐子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人很是虚假。
正在此时,沈淮忽然走进了然厅。
“沈长老,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直接说来便是。”
沈隅瞥了一眼这位沈氏家族中的天之骄女。
沈淮面色肃然,小脸发白。
“宗中弟子来报,王玺师兄的命灯……熄灭了。”
“什么?!”
沈隅一拍桌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淮。
徐子清并未在意王玺的死讯,反倒是对沈隅的反应很感兴趣。
嗯……
这才不像演的。
……
无名山谷。
于山间穿行,宋宴身形都已有些不稳,行至险峻处,甚至需要用手中枯枝支撑身躯。
从秘境之中逃脱出来,已经过了半日。
宋宴无心分辨此处位置,当务之急,是找个无人的僻静之处,修养伤势。
寻至一处山涧,北面的山壁上有一天然洞窟,只是不算太深。
宋宴从那二人的物品堆之中随手挑了一把飞剑,催动本就见底的灵力,将那洞穴空间往里推了数丈。
如今真正是油尽灯枯,山穷水尽了。
根本没有能力再去布置什么阵法,只是用周遭草木稍加掩饰,宋宴便唤出小禾。
“小禾,我将要闭关数日,这段时间,还需你帮我护住这洞口,确保无人打扰。”
宋宴推测,小禾有炼气三四层的实力,阻拦误入山中的附近村民、孩童,或是路过的炼气初期修士,应当是没有问题。
“好!”
小禾一拍胸脯点了点头。
蛇宝暗下决心,平时帮不上什么忙,这次一定要让宴宴安心修养身体!
宋宴走入洞中深处,打坐调息。
灵气入体,缓缓修复伤势。
心中思绪,却无比纷乱。
“据万颂然所说,那处秘境本就是玄元宗所有,只是无法稳定控制,仅能凭借某样灵物勉强操纵开启与关闭的时机……”
“原本玄元宗的主要目的,一是为了污蔑两宗弟子,方便日后以此为说法,抢夺灵脉资源。二是为了折损其余两宗有些天赋的新苗……”
“可如今王玺、万颂然具已身死,作为主要诬害目标的自己,仍然还活着……”
“大费周章却折了一位内门弟子,想来玄元宗知晓此事之人,定然更是要强加罪名,狮子大开口……”
宋宴目光闪动,似乎在做什么挣扎。
“若自己毫发无伤,才真叫人怀疑……”
“恐怕宗中长老也难护我周全……”
实际上,他连宗门是否会在意自己这个外门弟子的死活都不确定。
这修仙界中,强者为尊,弱肉强食。
就算将来回了宗门,宗中长老迫于玄元宗的压力将他抛弃,亦是意料之中。
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委曲求全,藏头露尾,真能苟活长生又如何。
若能如上古剑修一般锋芒毕露,即使一剑之后身死道消,亦称得上精彩。
片刻之后,双目缓缓闭合,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孤注一掷。
种剑术的经文在脑海中缓缓浮现……
“也许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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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9章 镇道剑府
第29章 镇道剑府
宋宴盘坐于洞窟之内,十指紧扣,周身泛起淡白微光。
周身灵力凝聚,在体内化作一道锋锐的灵光。
“呼——”
宋宴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催动灵力,刹那间斩去丹田处的三道灵根,扎入丹田深处。
“咳……”
闷哼一声,体内气血紊乱,全身上下肌肤开始缓缓渗出血珠。
两臂青筋暴起,血流如注。
一头黑发逐渐开始枯黄。
生机大损,命悬一线!
丹田处传出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声音,残存的灵力化作白雾从七窍喷涌逸散。
宋宴缓缓睁眼,原本温润的眼眸此刻一片灰败,黯淡如凡铁。
道基尽毁!
奇怪的是,体内那道用于斩断灵根的锋锐灵力,并未消散,仍旧嵌在丹田深处。
宋宴掐起一个古怪剑诀,指尖迸发灵光,残存的那道灵力在空荡气海丹田之中撕开芥子大小的裂隙。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宋宴牙关紧咬,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倘若此刻昏厥,待丹田中这道灵力消散……
那真是前功尽弃,此生无望修行。
这裂隙起初形若剑痕,吞吐间将丹田气海之中的精血灵气尽数吞噬其中。
逐渐形成了一道比之剑痕稍显宽阔的绿叶状空间。
这便是镇道剑府初成的模样。
宋宴咬破舌尖,牵引出一缕精血。
那精血凝成圆珠,颤巍巍悬于丹田剑府之中。
原本溃散的灵气忽然倒卷,甚至将周遭山间的灵气也一并掠夺而来,在宋宴头顶形成了巴掌大的气旋。
“嗡——”
不知过去了多久,丹田之中,嗡鸣轻响。
灵气旋涡这才停住。
内视之下,丹田气海中,一枚菩提子大小的金色薄壳,正安静地悬于镇道剑府之中。
宋宴心中一喜,却并未懈怠。
“还差一步。”
一枚事先准备好的养气丹吞入腹中,灵力丝丝缕缕被纳入金色薄壳。
只是不过几息便耗尽了灵力。
“竟然不够……”
对于这剑道种子来说,养气丹的灵力效率实在太慢。
只好取出黄芽丹服下,手中同时握住两枚灵石。
精纯汹涌的气海灵力与从灵石之中吸纳的灵气在镇道剑府之上交汇,逐渐灌入了金色薄壳之中。
薄壳边沿细密玄奥的纹路,此刻缓缓亮起。
整个剑道之种开始逐渐收敛,原本菩提子大小的薄壳种子,此刻缓缓收缩成了莲子大小。
宋宴再服下一枚黄芽丹,体内气海之中的灵气剧烈激荡,如同旋涡一般被金色莲子纳入其中。
短短数息,体内灵气已经十不存一。
所幸就在此刻,终于有了变化。
原本的莲子四周,奇异的剑形灵气如同蝉翼般缓缓舒展开,形成了一枚特殊的莲子模样。
如此,辟府种剑,才算彻底功成。
宋宴睁开双眸,恍然如梦。
……
五月十九,天朗气清。
小禾正坐在宋宴的临时洞府不远处,手里用草绳编着什么。
这编草绳的手艺活,是爷爷教给她的,宋宴不感兴趣,她却很喜爱。
那些杂乱无章的草绳,被组合、穿插起来,最终组成一件那样精致、有序的东西。
小禾初见时,被人类这灵巧的手艺给深深吸引了。
所以宴宴不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就会每天自己编着玩解闷,可惜这编草绳的水平始终达不到当初爷爷的境界。
“哎哟,不对……”
她时不时拿起来,好好打量一番,却又似乎不满意,揉揉改改。
“好!”
她把这个草叶编织的奇怪物体,放在空地上。
在它的边上,还井然有序地摆放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草绳“制品”。
这是第八个。
摆放好了,小禾开始严肃而认真的审视这些东西,从第一个开始,自言自语,嘀咕起来。
“第一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吃的东西,是小田鼠。”
“第二天,天上有一朵好大的云彩,像爷爷的药篓!”
“没有田鼠……”
“第三天……”
小禾想要等宴宴出关之后,把这些日子来每天发生了什么都告诉他。
可是她的记性不好。
从前总有好多有趣的事,等到宴宴来找她玩,已经忘记了。
她因此气哭过好多回。
她又担心宴宴像之前那样,要隔好多好多天见不到。
所以她想了一个好办法,每天编一个草绳,这样自己看见,就不会忘记了。
“第六天……咦?这是什么来着……”
“什么来着……”
糟了,小禾忘记自己编的这个草绳是什么了!
明明才是前两天的事啊!
“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是什么来着……”
小禾急的小脸涨红。
身后上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像小青蛙。”
“啊!对!是小青蛙!”
小禾眼睛一亮,随即反应过来身后有人,回头望去,看见宋宴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第五天,遇到了小青蛙。”
“小青蛙呢?”
“啊——”
小禾张开小嘴,指了指,又摸摸小肚皮:“被我吃了。”
“……”
宋宴是又好笑又心疼。
这小孩儿一根筋,让她守住洞口,真就寸步不离。
“宴宴,你养好伤了么?”
宋宴点了点头:“算是吧。”
小禾的鼻子嗅嗅,闻到宴宴身上的灵力少了一大截。
但是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这次宴宴离开自己的时间真短!
小禾化蛇入袖。
“……这些草绳不要了吗?”
“不要啦!”
宋宴又打量了一阵地上这些草绳,饶有兴致地将它们收入了乾坤袋中。
“多可惜。”
“这有什么的,小孤山的洞里还有五百四十二个小草绳呢……”
“你编过那么多吗……”
“可不!”
……
辟府种剑,去整整三日。
重修炼气一层,却仅仅了五日。
对于重修,宋宴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还不知此处是何地,从此处返回宗门,路途恐怕遥远,没有基本的灵力运转,怕是遇上些劫道散修,就要一命呜呼。
而且多数修士重伤之下境界跌落,也会留存有部分实力,倘若灵力尽散,反倒虚假。
此外,原本的灵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枚涌动着剑气的金色莲子。
修炼功法仍旧是原本的凝气卷,粗略感受了一下,吸纳灵气的速度似乎比原本还稍微更慢了一些。
不过修炼出来的灵气更加凝实,一道道灵气在莲子的轻鸣之下,逐渐转化成为莲子四周剑气的一部分。
而且,这剑道种子可以融炼强化。
总纲之中有提及,至灵之物、剑道真意、本命飞剑,这些都可以提升剑道种子的品级。
“呼——”
深吸一口气。
宋宴迈步,走出了这座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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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南洪泥偶
第30章 南洪泥偶
春雨初霁。
温和的风从大天山雪脉的山麓,扫过淇州北边的江云府,一路吹到了武陵城的官道上。
官道上的行人着实不少,多是离乡的游子,漂泊的行商。
布衣少年仰躺在梅树下,拿一部旧书遮着脸,借着春日暖阳和煦的温度,打着瞌睡。
冷不丁一阵风吹过,一瓣沾着点儿露水的梅从树上凋下,正好落在他手心里。
“嘶——”
宋宴打了个冷战,取下脸上的杂书,睁开了眼。
当日走出山林,到了山下村庄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淇州地界。
相距洞渊宗,千里迢迢。
不过说来淇州距离寂然谷所在的凉州不远,倘若去寂然谷,催使灵力,三五日便能到。
此刻回寂然谷,实在太过危险。
说不得就要被那帮不讲道理的玄元宗长老随意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当场镇杀……
然而散功重修,本就是为了给自己洗脱嫌疑,若自行回宗,反倒有些做贼心虚。
思虑再三,宋宴还是决定先回宗中。
狗命要紧……
宋宴如今仅剩炼气一层的修为……
他是紧赶慢赶,三日过去,还没走进封安府地界。
“早知如此,应该找个城镇,雇个马车的……”
宋宴遥遥望去,前头有一座茶楼。
迷迷糊糊一觉刚睡醒,正好口干的很。
自散功重修之后,境界跌落回了炼气初期,口渴肚饥春困这些感觉又强烈了起来。
宋宴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正相反,这样的感受给他一种久违的“人”气。
眼前这茶楼规模着实不小,有二楼,看样子似乎能住店,倒像个客栈。
有人饮酒,有人吃茶,话茬子山南海北,在这萍水相逢的世道上,竟还有这么一个热热闹闹的地方。
“童伯,给客人上茶!”
“好嘞!”
茶水本是有点儿烫嘴的,但好在早晨天色冷,嘴唇很快就能够接受了。
清甜温热的茶水入喉下肚,宋宴登时感到浑身暖热,通透的很。
“哎,老方,你从武陵城回来,有没有被县令大人请去吃酒啊?”
“嘿你这小王八蛋,拿老汉俺寻开心是吧?”
这老方佯装生气扣了扣碗,怒目圆瞪。
宋宴喝了半碗茶,拿手拄着脑袋,饶有兴致地听边儿上的旅人谈天说地。
有些话茬的玄乎程度,甚至能与仙道风物全传相媲美。
“那县令老爷给县令千金摆宴席,能踏进白家门槛儿的人,哪个不是大富大贵有权有势的官老爷,你让我方老汉去作甚?吃泔水不成!”
“哈哈哈哈……”
方姓老汉瞪大了眼睛,佯装气急,逗得茶楼里的大伙哈哈直乐。
“宴宴,武陵在哪儿?”
袖中探出一小蛇脑袋,被宋宴忙不迭摁了回去。
他压低声音,往凑近怀中:“就是前两日咱们路过的那个镇子,再往东一些。”
宋宴前些日子赶路的时候路过那附近,但没久留。
“县令老爷,有什么喜事啊?”
“好像是县令家的千金,被路过的仙人挑中,要带去仙山修习仙法了……”
“啊?!”
“方老汉,你可莫诓我们。”
“这……我也是听些风言风语,我……一个粗人,哪里知道什么真假。”
仙人……
宋宴一愣,忽然想起来,这淇州江云府,便是那楚国六大宗门之一,悬剑山的地界。
微微皱眉,他轻叹一声:“还是早些赶路吧。”
天色尚可,宋宴起身付了茶钱,继续北行。
顺着洞渊宗的方向走,很快就离开了官道。
林间小路,周遭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万籁俱寂,倒是清净的很。
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咦?马车!”
宋宴有些惊喜,遥遥望去是三架马车通行,最前头的马车极大,车行得也稳当。
车厢前头,除去两个马夫之外,还坐着一个抱剑老者,应当是个凡俗江湖上的武夫。
后头的两架马车应当是存放货物的。
“老先生!老先生!”
宋宴为了早些回宗,也顾不得什么了,连胜高呼:“能否捎我一程!”
前头的老者眉头一皱,又往前行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马车车窗窗帘被掀开,好几张稚嫩的孩童脸蛋凑在一起,有男有女。
抱剑老者上下打量着宋宴:“你打哪儿来……”
“在下宋业声,本是封安府人,此行是回乡探亲。您看能否……”
抱剑老者像是江湖武人,能够停下车来听宋宴说话,便已经是古道热肠。
只是其人虽愿助人,却似乎有些顾虑。
沉吟片刻,还是拒绝了宋宴:“小兄弟,莫怪老汉我不近人情,只是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愿节外生枝。”
“呃……不妨事,不妨事。”
如今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也正常。
“谢爷爷!谢爷爷,你让他上来吧!”
“是呀,车里空的很哩!”
“别胡闹!”
“谢行爷爷,他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不会是坏人的……”
车里三五个孩童,探头探脑,叽叽喳喳。
“……”
谢行摇了摇头,这帮娃娃真是天真。
江湖上劫道,派个样貌人畜无害的书生、貌美如的年轻女子,佯装赶考回乡、仇家追杀,混进车队,这是再简单不过的把戏。
若谢行独身一人,帮了便帮了,他本就习惯闯荡江湖,行侠仗义。
但他不敢拿车内这五个谢家子弟的性命安危赌。
“抱歉了。”
谢行正欲下令继续赶路,却发现孩童之中那个为首的男孩竟已跳下车来,拉上了宋宴的衣袖。
“快上车来!”
“谢川!你做什么?!”
“谢行爷爷,稍他一程,不碍事的。”
那男孩儿嬉嬉笑笑,对着宋宴说到:“只稍你一小段,等到了扶风城,你就得自己走了。”
也不知是说给宋宴,还是说给那抱剑老者听的。
“唉……上来吧。”
“多谢几位!我这有些盘缠银两……”
谢行摆了摆手:“既是顺路,便不会要你银两,你莫不是拿老汉我当劫道的不成?”
“少年人,日后行走江湖,可别如此轻易就露出财物。”
只言片语,宋宴便听出这谢行是个行侠仗义之辈。
“晚辈受教了。”
宋宴本想与这些孩子们闲聊一二,又担心前头抱剑老者怀疑自己打探消息,便不怎么言语。
可这些孩童叽叽喳喳,自己倒是把身家门楣报了个一清二楚,听得车前的老者连连叹气。
“我们是从南洪城来的,要去江云府。”
南洪城?
宋宴听说过这个地方,在淇源府的南边。
盛产泥人泥偶。
石梁镇集市时,常在行商的箱子摊子上见着,的确栩栩如生。
小时候,爷爷还给他买过一个,不过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咦?去江云府,为何要走这条道?”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绕远路,偏了一些。
也许是担心这些孩童嘴上没有把门,谢行接过了话茬。
“去扶风城还有些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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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秦氏仙族
第31章 秦氏仙族
“业声哥哥你看,这是爷爷送给我的泥偶。”
其中一个女娃取出一个泥人,递给了宋宴。
从先前的笑闹之中,宋宴知晓,她叫做谢蝉,是谢行的孙女。
谢川接过话茬,说起前头的抱剑老者,眼中满是钦佩和仰慕之情:“谢行爷爷是剑客,他可厉害了。”
不知为何,谢蝉将泥偶给宋宴瞧时,前头的谢行回头看了一眼。
车厢内男男女女嬉笑打闹,与车外紧张戒备的谢行截然相反。
“这泥偶竟如此精巧。”
宋宴小心翼翼地接过,拿在手中观摩。
袖中小禾也来了兴致,躲在袖中借着宋宴的手腕处空隙,看着泥人。
她就喜欢这些手工的小玩意儿。
车上两个女娃,看着宋宴的认真模样,窃窃私语:“这书生哥哥,长得好生俊俏。”
少年少女,情窦初开,却懵懂无知,全被宋宴和小禾听在耳朵里。
“……”
小禾顺着袖子看了那女娃一眼。
“还挺有眼光。咱家宴宴在石梁,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
“什么声音?”
宋宴隔着衣袖点了点小蛇脑袋,让她住口。
随即向前头问道:“前辈,这是你捏的泥人么?好巧的手艺……”
“哈哈哈,老汉我一介武夫,粗鄙难堪,哪里会有这样俊的手上功夫。”
谢行笑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兴许是一路行来,宋宴并未有什么异常举动,眼见马上就要到扶风城的地界,故而谢行对他的警惕也降低了不少。
“谢家家业不大,世代经营些泥偶生意。”
“老汉那一支例外,代代都会出个混不吝的武夫。”
“老汉的祖父,是一位武林中有名的剑客,这泥偶,便是他捏的。”
“时至今日,南楚武林之中仍有传闻,说这泥偶蕴含绝世剑法,不过老汉我寻摸大半辈子,也没瞧出什么样。”
谢行说着说着,宋宴感觉味道有点不对。
老江湖这番话,看似交底,实则像是试探。
“小兄弟,你看着像读书人,悟性高,你从中瞧出什么了么?”
“这……”
马车上这一时半会儿,即便真有什么精妙内涵在其中,也难以看出什么端倪啊。
宋宴摇了摇头:“小子愚钝,看不出什么。”
他是真的没看出来什么,顺手将泥偶还给了谢蝉。
即便真有,这凡俗武林中的高手,蕴含的所谓“绝世剑法”,对自己这个修仙者来说,应该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
“呵呵……”
谢行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说说笑笑,眼见就要进入扶风城的地界。
马车行至一处密林,原本闭目养神的宋宴猛然睁开眼。
附近,似乎有人埋伏……
劫匪?
此处临近扶风城,应当没有这种胆大包天的匪类。
境界虽跌落,但神识并未受影响,恰相反,许是在秘境之中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神识强度反而些微的提升。
仇家?
从谢行此前的警惕神色看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左右是受了这谢家一行的恩惠,宋宴正欲出言提醒。
“嗯?”
谢行眉头一皱,周围已经开始有了响动。
“不好!”
“小川你等呆在马车上,莫要胡乱跑动!”
吁——
车队停了下来。
谢行飞身而下,拔剑出鞘,朗声喝道:“何人在此鬼祟!”
密林之中,走出数名黑衣身影。
“前辈莫怪……”
“我等本无冤无仇。”
领头之人同样黑衣蒙面:“只是有人了大价钱,要你们谢家小公子的命!”
这是……
凡俗争斗,江湖纷争。
看来凡俗武林也不安宁。
“谢川小公子天生灵根,可入道门,真是羡煞我等啊……”
谢行眼神一凝。
此行,谢家对外一致是说几名孩童有幸进入扶风城朝露书院念书。
为做掩饰,甚至除了自己之外没有请任何镖局人士和武林中人护送。
如今消息泄露,谢家族人之中……
必有内奸!
而且几位族老恐怕早已知晓,否则何须千里迢迢唤自己这个漂泊武夫,回族中走这一趟。
“灵根?”
车内孩童此刻大气也不敢喘,宋宴侧目瞧了一眼谢川,孩子被吓得缩在角落。
生怕宋宴与外头截杀车队的恶人是一伙的。
“是秦家派你们来的么?”
谢行目光在对方众人身上流转,思索着退敌之计。
“这个……恐怕不能告知。”
虽没正面回答,但谢行心中猜测八九不离十,就是南楚秦氏,顿时心中火起。
“南楚秦家,家大业大,族内出过数个修仙者,凡俗脉络遍布整个南楚。”
“为何要对谢家这样的小家族,赶尽杀绝!?”
南楚秦氏?
宋宴沉吟。
又是四大世家之一,听闻洞渊宗内门之中有一位天之骄女,名叫秦婴,就是出身南楚秦氏。
北燕南秦。
北楚燕氏、南楚秦氏,族中修者众多,称得上“仙族”二字。
如今看来,这秦氏似乎颇有野心。
黑衣人摆了摆手,也不再掩饰,左右这些人都是要死的。
“呵呵,偌大的南楚,仅有秦家一脉成气候的修仙氏族,其中原委,像前辈这样的老江湖,想必一点就透。”
“谢前辈也不必挣扎,仙人之下,你我皆是蝼蚁,认命便好。”
嗡——
话音未落,谢行先发制人,已经一剑刺出。
仅凭一人,竟与这群黑衣缠斗得不分上下。
宋宴透过车帘,望见谢行的剑术全然杀招,半式样也无,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只是……
若以修仙者的视角来瞧,速度有些慢了。
“十六,去把车里的人全杀了,动作快些。”
领头人高喊一声,手中刀法却并未怠慢。
谢行心一紧,想要顾及车上孩童,如此一来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况,开始落入了下风。
宋宴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谢家人被杀,正欲唤出小蛇,思索之间,决定自己出手。
自己如今炼气一层,小禾的实力能当炼气中期的修士,小禾才是自己的底牌。
铛!
以寡敌众,又年事已高,谢行终究难以为继。
一招不慎,被那领头者手中长刀罡风伤了手指,顺势挑飞了手中长剑。
黑刀首领眼疾手快,朝着谢行面门就是狠辣无比的一刀斩下。
长剑落下,在空中流转。
自己飘泊半生,早已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有了自己的保护,这谢家五位幼童,十死无生。
谢行心中悲凉,却无力回天。
“嗡——”
长剑忽的飞起,荡开了黑衣首领的必杀一招。
“谁?!”
在一众武人惊愕的目光之中,飞剑激射,朝向那名已至马车旁的黑衣人。
嗤。
“啊——”
惨叫一声,飞剑将那人的手掌钉在了地上。
“……”
谢行瞪大了双眼,眼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只是哪位黑衣人口中喃喃,在此鸦雀无声的场面之下,众人都听得分明。
“仙人……”
车厢之内,宋宴微微垂眸。
他却并未取任何人性命,毕竟所谓秦氏谢家云云,这些纷争原委都是一家之言。
未见全貌,宋宴并不想参与其中,只想安安稳稳,回返山门。
更何况,这些都是凡人之间的争斗,虽背后牵扯到修仙界势力,他也没有理由插手。
出手相救,只是还一份借道同乘之情。
清澈的声音以不知何种手段,在整片竹林之间回响。
“这位谢行前辈与我有旧,你等若有什么仇怨……”
“日后再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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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重返宗门
第32章 重返宗门
众人看不见的马车内部,宋宴目光闪动,原以为境界跌落,驭使飞剑会异常艰难。
没想到除了灵力消耗有些吃不消之外,与原先相差无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驭使的是凡间兵刃的缘故。
嗤。
飞剑拔出,在空中兜兜转转,不偏不倚,正落在谢行的剑鞘之中。
“言尽于此。”
“请自便。”
那负伤的黑衣人挣扎着起身,捂着掌心伤势,走回了人群之中。
“……”
黑衣首领目光闪动。
最终咬了咬牙,朝着马车方向抱拳行礼。
“多谢上仙饶命。”
宋宴并未回应,多说多错,不如闭嘴。
他自然不必惧怕这些凡俗武人,但仍需提防秦氏的追踪报复。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自以为在凡间行走无甚大碍,方才在谢家众人面前报了真名。
“我等眼拙,不知上仙在此,多有冒犯,还望上仙恕罪。”
“走!”
杀手不过是收人钱财,若是凡俗武林中人,自然可以拼一拼,可对方显然是修仙者,那就不再是他们的任务范畴之内了。
一众黑衣人迅速离去,密林之内恢复平静。
“咳咳……”
谢行方才强催内力,受了些内伤,此时吐出一口淤血。
“谢行爷爷!”
谢川和其他孩子们下了马车,围在谢行的周围。
谢蝉从后方的马车之中拎了一个小药箱,拖到谢行身边打开。
“咳咳……”
谢行没有疗伤,只是带着几个孩童,跌跌撞撞,走到了宋宴所在的马车车厢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多……多谢上仙出手相救。”
宋宴催使灵力,将谢行缓缓托起,星点水行灵炁,在他的伤口处环绕。
谢行感受着伤势逐渐缓和,嘴唇微动,却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就是神仙手段!
“还一个同乘的情分罢了,若要感谢,便谢谢这帮孩子们吧。”
“你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如若无事,继续赶路便好。”
现在的宋宴毕竟境界跌落,才炼气一层,有些比较重的内伤些许灵力无法完全治愈。
“是,多谢仙师。”
在宋宴的授意下,孩子们仍旧与他同坐,只是现在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吭声,恐扰了“仙人”。
“谢川,是什么灵根?”
反倒是宋宴先开口询问,打破了车中的沉默。
谢行在前头回话:“回仙师的话,现在还不知晓,只是那日有一别处的供奉与谢家族老有旧,借宿了几日,期间提及小川有灵根,其他情况,老汉也不清楚。”
也是,若那供奉不曾解释,凡人又怎么知道灵根还有分别。
“其他孩子呢?都看过了么?”
“这个倒是不曾。”
谢行苦笑:“不过,我谢家不是什么大门大户,有小川这一个修仙之才,已经光耀门楣,哪里还能再出第二个……”
宋宴没有说话,这些就属于是族中家事,他管不着。
……
本就离扶风城不远了,马车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扶风城。
一路有谢行打点,通关入城毫无阻拦。
宁安客栈。
宋宴施施然下了马车。
看着周围拘谨的谢家族人围成一排,不禁觉得有些怪异。
“你们让我坐了马车,我替你们挡了仇敌,我等缘分已尽。”
“后会有期。”
宋宴摆了摆手,准备离去。
进了城,就有很多方法能够快速抵达宗门附近。
“仙师大人!”
谢蝉似乎鼓足了勇气,轻轻呼唤。
“嗯?”
小女孩儿迈着有些胆怯地步伐,走到了宋宴的身边:“大人救了我,这个送给你。”
她从身后摸出了那个泥偶,递给了他。
宋宴并未接过,只是侧目瞧了谢行一眼。
“这个泥偶是爷爷送给你的,你不要了么?”
“没关系,大人救了我们的命,爷爷说过受了恩惠,就要报答……”
“可大人是仙人……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谢行微微颤动了嘴唇,似乎欲言又止,可听了自家孙女说的话,还是支支吾吾开了口:“上……上仙勿怪……”
“此前老汉说的,什么泥偶之中,藏有绝世剑法的说辞……是……”
“是……是老汉瞎编的。”
“这泥偶确实有些机关,能打开,里面只有一幅字帖,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的东西。”
“蝉儿一片诚心,上仙若不怪罪,便收下此物吧。”
看着谢家众人真诚的模样,宋宴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个精巧的泥偶。
“好吧,那此物我便收下了。”
谢蝉躲回了人群之中。
“谢川,他日到了仙山道门,好生修炼,说不得,你我还有再见之日。”
谢川受宠若惊,连连俯首:“多谢仙师提点。”
其实宋宴说完这话便后悔了,倘若这小子天赋极高,三五年便把自己超过去,日后真见了面,那可真是有些尴尬了。
“谢行老伯,若有机会,这些娃娃也都去测试一番灵根吧。”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是是。”
宋宴摆了摆手,消失在人群之中。
谢蝉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
洞渊宗。
“修仙之路本就逆天而行,门下弟子出点意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长老院,两位长老围坐棋盘,悠然对弈。
秦惜君躺在院中的吊床上,把玩着那枚盘了很久的玉章。
“玄元宗如今有意无意要将此事往我宗与灵符宗身上推,揪着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的事不放,实在古怪……”
除此之外,还有外事长老张广元,和器院长老杨文轩坐在棋盘两侧观棋。
“嗬,我看是它玄元宗千年以降,作威作福惯了。”
对弈的其中一位长老似乎有些火气,明明未使半分灵力,却将棋盘拍的啪啪作响。
“那个什么沈隅,我看着就来气,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轻点儿,我这一块棋盘是凡俗玉石制成的,给你拍碎了就都别玩了……”
那长老心疼不已:“你这修心的功夫,都修到哪里去了。”
“凡俗玉石?你哪来的?”
“一个凡人小子送的,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两人你一手我一手,下的不亦乐乎。
“不过……”
杨文轩忽然话锋一转:“那个叫宋业声的外门弟子,我听说才炼气五层的境界。”
下棋的长老似乎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停了一手没下。
“这小子若是真能单枪匹马,将王玺斩了……”
“他怎么至于还在外门厮混。”
其实,在几位长老的眼中看来,无论是炼气八层的王玺,还是炼气五层的宋宴,都不过是世间虫豸,不过是大一些小一些的虫豸罢了。
“天才后生,或者……”
“魔修夺舍。”
棋盘主人对面的长老投子认输。
“只有这两种可能。”
“秦长老!”
“秦长老!”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秦惜君挑了挑眉毛:“说。”
“呃……”
院中五位长老的目光一同看过来,那位弟子顿觉呼吸不畅。
“宋……宋业声师弟他……”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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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3章 命悬一线
第33章 命悬一线
殿中。
青玉地砖映着冷光,外事殿主张广元端坐主位,两侧是面色凝重的长老。
宋宴灰袍染尘,周身灵力虚浮。
“外门弟子宋业声……”
张广元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弟子在。”
“眼下一众长老齐聚,你且将秘境之事,从头细细说来。”
徐子清刚一收到消息,就已经带着秦婴和陆子野从寂然谷回返。
他面色平静,多提了一嘴:“秘境之中玄元宗的弟子死了王玺,灵符宗弟子死了两位。”
“我洞渊宗弟子被卷入其中的全部存活。”
“邵思朝此前已经回返宗门,却对秘境中所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你需把你所见所闻,一切事宜如实说来。”
“否则日后玄元宗长老上门要人,我等可护不住你。”
徐子清提前回宗,定然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宋宴生还回宗的消息泄露是迟早的事。
“是。”
宋宴微微一顿,心中的想法略微改变。
他原想着宗门不可能为了自己这种无关紧要的外门弟子,与玄元宗交恶。
可如今看来,实际情况似乎有些出入。
许是因为洞渊宗本就一穷二白,不愿再为些小事,割舍资源?
咬了咬牙,决定对于与王玺的生死厮杀一事,说个半真半假。
宋宴垂眸。
徐徐将玄元宗设局、王玺追杀、万颂然暗算、最终殊死搏杀之事娓娓道来,隐去了饕尾笛与剑道种子的隐秘。
言语稍加修饰,在他口中,王玺的主要目标是灵符宗的万颂然,他自己也成了斩杀王玺战斗中的次要角色。
“灵符宗万颂然乃是万家弟子,修为虽仅有炼气六层,可却有一汇灵秘法,可短暂提升其战力。”
“又与弟子联手,勉强将王玺斩杀。”
末了,他轻咳一声,声音虚弱:“弟子为求自保,不得已强行催动灵力,伤及根基,又被王玺重伤,修为……已跌落至炼气一层。”
“万颂然本想杀我灭口,可当时他也已身负重伤,油尽灯枯,故而我等各退一步,自行离开了。”
“他如何身死,弟子却是不知。”
“……”
殿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殿中几位长老交换眼神,面色不一。
“哼!”其中一位宋宴从未见过的长老怒哼一声,打破沉默,当即破口大骂:“玄元宗这帮有妈生没妈养的货色!”
“罗长老!慎言。”
张广元止了那罗昊南长老的怒骂。
“那王玺炼气八层的修为,如你所说,又有强大法器、灵符,按说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杨文轩目光炯炯:“你是如何协助万家弟子,将王玺斩杀的?”
宋宴心中一凛,不动声色。
“弟子并未出多少力气,只是从旁协助。”
“而且弟子的神识比之常人稍强些许,修为未失之前,几门法术有些心得。”
如今他“修为尽失”,从前如何,还不是宋宴自己说了算。
这也算是外门弟子无人在意的好处了。
“神识……”
杨文轩沉吟着,徐子清却开了口。
“的确,外门弟子宋业声,灵根资质虽平庸,神识方面却超出常人,炼丹一途亦有些建树。”
宋宴心中纳闷,这位长老是从何得知这些,不过此时此刻有人为自己说话,高兴还来不及。
“张长老!”
门外弟子殿外求见。
“玄元宗外事长老沈隅,执事长老郑新知、常子意携数位弟子来访!”
张广元和徐子清对视了一眼。
“来得还真快……”
……
张广元同数位长老一并出了龙首峰,飞至山门入道坪。
此刻,不少弟子、执事围在附近,远远望着入道坪中发生的事。
张广元朗声说道:“沈长老,多日不见……”
沈隅抬起了一只手,打断了张广元。
“张长老无需拐弯抹角,今日我等来此,只为讨个说法。”
沈隅的心情很差。
作为玄元宗的外事长老,这么多年了,哪个宗门不是这样被他们予取予求过来的。
此番计划,其实跟玄元宗无关,纯粹是他自己想要从别宗捞一条灵脉。
作为玄元宗的外事长老,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
如今忙活半天,还没等从两宗之中拿点好处,自己的弟子倒是先折了一个。
他怎么也想不通,王玺这个废物是怎么死在那秘境里头的。
“我宗弟子王玺身死,灵符宗亦有两位弟子折在秘境之中,偏偏你洞渊宗两位弟子活得好好的。”
徐子清笑了笑:“这修仙之事,本就无常,身死道消只怪自己实力不足,怨不得旁人吧?”
“……”
“那是自然,不过……”
“灵符宗中活下来的弟子交代,曾在秘境之中见洞渊宗弟子宋业声鬼鬼祟祟,暗中跟随我门下弟子王玺。”
“王玺其人炼气八层,若谨慎行事,自保无虞……”
“故而,我等怀疑,王玺之死,恐与宋业声有关!”
“倘若真是问心无愧,不如让他出来一见,当面对质。”
宋宴从一众人群之中缓缓走出,面对悬于空中的数位玄元宗长老行了一礼。
正要说话,却被徐子清打断了。
“方才我等已经问询过他,也了解了秘境中的情况。”
宋宴心中讶异,不知这位徐长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子清满脸悲恸的神情:“谁能知晓,那秘境之中会有数头一阶后期妖兽。”
“王玺贤侄,路见不平,为掩护宋业声和万颂然逃离,以一敌多,与妖兽激战,最终力竭陨落。”
“沈长老放心,王玺贤侄此番大义之举,我洞渊宗必定然铭记于心!”
这……
宋宴愕然,一时竟无言。
“我宗弟子宋业声,缠斗之间被妖兽击伤,虽侥幸逃离,但如今已修为尽失,再难登长生大道。”
“……”
宋宴不语,只是一味悲伤。
心中暗想,看来自己编的那番话,还是太保守了些。
“一派胡言!”
“那秘境狭小浅薄,哪里来的甚么一阶后期妖兽?!”
“沈长老,你并未进入秘境之中,怎好下此断论?”
徐子清不禁反问。
“莫不是,你早已知晓这秘境中的情况?”
沈隅一怔,随即面色阴沉。
有时候他也会在想,能不能返回宗门,上请几位金丹长老一同出关,摧枯拉朽,直接动手灭了这洞渊宗了事。
像这样不识好歹的小宗门,实在令人恼火。
“我也不愿与你多费口舌,让这姓宋的小子交出乾坤袋,若其中没有王玺的东西,自然无碍。”
“否则……哼。”
在他身后,另一名玄元宗长老微微向前。
“得寸进尺!”徐子清不怒反笑:“修仙大道,逆天而行,谁没有自家秘宝灵物。”
“我宗弟子要让你等查验乾坤袋?”
“玄元宗莫不是以为我洞渊宗可欺!”
“嗬……”
沈隅周身灵力翻涌,已然无心与洞渊宗众人纠缠不清,灵压轰然爆发。
“是……又如何?”
砰!
三道磅礴的灵压齐齐爆发,筑基后期的威势席卷,如山倾覆,直逼宋宴。
“沈长老这是要在我洞渊宗内动手?”
徐子清拂袖一挥,将宋宴护在身后。
不知为何,沈隅从他的神情之中看不到一丝担忧畏惧。
徐子清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狂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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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4章 天地不宁!
第34章 天地不宁!
“疯子……”
沈隅心中暗骂。
难不成这洞渊宗,当真是不知死活,为了一个外门弟子,敢与他玄元宗开战么?
简直是不可理喻!
即便数位长老及时催使灵力,护住了宋宴,可那一瞬间的威压,还是让他口溢鲜血。
筑基之威。那等汹涌澎湃的灵力与威势……
直面筑基,尚且已觉井底之蛙见明月,他根本不敢想象筑基之上,是何等的境界……
思绪混乱之中,宋宴忽觉如今局势已与自己想象之中全然不同。
原以为这是两宗之间的博弈交易,只是以自己这个小人物为支点进行交涉,怎么如今……
已经演变到要与玄元宗全面开战的程度……
洞渊宗……真有这样爱惜门下的弟子么?
嗡——
正当众人对峙僵持之时,忽觉耳边一道古朴剑鸣声平地而起。
滔天剑气横贯天际,将洞渊宗山门之上的万里晴空,一分为二!
刹那间,整座入道坪寂然无声。
坪上修士,无论是洞渊宗弟子,长老,亦或是玄元宗的众人,此刻竟觉光阴停顿!
“哪里来的小辈……”
一道悠远的声音,从龙首峰上响起,在整个洞渊宗回荡。
“刚出关就听着些叽叽喳喳,大言不惭的话头……”
“无端聒噪。”
声如寒泉击玉,却震得玄元宗众人气血翻涌。
那横贯天地的剑光倏然收敛,纷乱剑气细若游丝,在众人眼中看来,却有拖曳天河,倒倾寰宇之威。
锐不可当!
玄元宗众人僵立原地,不敢动弹一丝一毫。
众人面前,一道剑气云瀑,将他们与洞渊宗众人相隔两端。
颤颤巍巍。
抬头望去。
洞渊宗上,万里云海,竟被那剑气生生撕开一道裂谷,汹涌剑气裹挟着云端裂谷的云雾,倾泻而下。
剑气所过处,山峦、晴空、江河奔流,褪成灰白水墨。
玄元宗众人抬头只觉天昏地暗,不见天日。
“……”
满座寂然。
众人望着云空之中的那一道横天剑气,怔怔出神。
一剑决云……
天地不宁!
“回去告诉楼正则。”
“玄元宗若要开战,尽管打来便是了,无需做这些浪费心力的孩童把戏……”
那声音悠然,玄元宗众修士却汗流浃背。
金丹境,洞渊宗只有一位。
洞渊宗主,离君道人。
陈临渊!
“我这位门中弟子,虽资质平庸,却勤勤恳恳在外门修炼,从未招惹是非。”
“无端被你等当做棋子,如今又修为尽失,实在可怜……”
“你等到时出些赔礼,遣人送来。”
“……”
玄元宗众人面如死灰,个个沉默不语。
倒不是不想辩驳,只是面前这剑气云瀑之威势,只怕一旦开口,便要受那万剑穿心之苦。
“不回答,本座就当你们允了。”
“天色已晚……”
“不送。”
话音刚落,玄元宗众人便消失无踪,再度眨眼,已至山门外。
“……”
那恐怖的剑压逐渐消解,玄元宗众人紧绷的神经才缓缓舒张。
直面金丹……
莫说那些洞渊宗弟子,就是他们这些筑基境的修士,此前也从未有过这种“机会”。
“……”
沈隅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玄元宗众人的气氛,一片死寂。
那名叫做常子意的长老看上去意气风发,颇为年轻,许是从未遭受过如此欺辱,顿时冷哼一声,朗声喝道:
“今日洞渊宗宗主之威势,我等领教了!”
“不过,今日之事尚且没有定论!日后再来讨……”
嗡——
一道剑气快过闪电,从天幕中激射而来,未及他反应,不偏不倚,落入常子意的口中,盘旋不息。
“啊!呜……”
暴乱的剑气在他口中肆虐,将他的舌头搅烂,可剑气的强度又刚刚好,能够让他筑基境的灵力自动修补恢复。
这剑气就这样不断的斩碎着常子意的舌头和口腔,鲜血喷涌如注。
“今日本座心情极佳,不愿多造杀孽……”
“不过,从现在开始,直至你等回到玄元宗护山大阵之内,若敢再说一个字,便不必再回去了。”
他真敢动手!?
常子意濒临昏迷,才断去体内灵力运转,任由剑气将口舌斩成一滩烂肉。
沈隅哪里还敢再久留,大袖一挥,便带着玄元宗众人飞遁而去。
竟是连个“走”字,也不敢说出口。
……
洞渊宗中。
宋宴忽觉浑身一冷,似是有一道无形的目光将自己看了个通透。
“这天下修士没有谁无辜,谁恶徒的说法……”
“厮杀争斗,只要不违背本心,不无端沾染业力,杀了便杀了,何须遮掩。”
“此事已了。”
“诸位长老,本座闭关期间的诸多事端,来凌霄殿一叙罢。”
诸位长老朝着龙首峰的方向,遥遥一礼:“我等领命。”
周遭弟子逐渐散去,宋宴却仍旧呆立原地,遥望着远空之中的那道剑痕……
这就是洞渊宗掌门,离君道人。
洞渊宗与其余大宗门有些不同,可以说很是不同。
若有心之人,翻阅楚国修真界的历史,会发现,如今的另外五大宗门,开宗立派者大多仅有筑基期修为。
后世弟子苦心经营,历经漫长岁月,山门钟灵毓秀,才有了金丹境大修士。
论开宗立派的年岁,六大宗门之中时间最长的,要数地处陈州的化渡寺,开寺已经八千年。
各大宗门的祖师爷,大多都已经仙逝。
但洞渊宗不同,离君道人约莫三百年之前才来到此处,建立山门,开宗立派。
宗门上下,总共没过几代。
他是一位活着的祖师爷……
楚国大大小小的宗门,其实一直都盯着洞渊宗这块风水宝地。
一来洞渊宗明面上只有这一位金丹境修士,近些年来也未曾听闻洞渊宗中曾有修士突破金丹境的异相。
二来,修士突破金丹境,增寿三百,约莫能活五百余岁。
当年离君道人游历至此,已然至少是金丹境中期以上的实力。
修炼至金丹境有多难?
在楚国这等偏僻贫瘠的地界,最年轻突破到金丹境的记载,来自一个叫做青岩真人的修士。
其人一百二十六岁闭关突破,历经三年,一百二十九岁成就金丹大道。
可惜,后来他离开楚国游历,不知所踪,他原本所在的那个叫做紫源宗的小宗门,也早已覆灭了。
即便离君道人与他一般天资卓绝,如今,也应当已经约莫四百三十余岁了。
所有人都在猜,离君道人的寿元所剩无几。
可今日这一剑,恐怕要让周遭虎视眈眈的宗门,暂且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
宋宴低下头。
他不确定宗主的那几句话,是不是对他说的,但无论是不是,他说的没有错。
没有谁是无辜的。
“在这个强者大能真正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世界,弱小无力本就是一种罪过,何来无辜。”
“若没有实力,便如同宗主所说,不过是刍狗蝼蚁……”
“不过是被各方宗门势力、各个强者大能的盘上棋子,掌中玩物!”
终有一日……
宋宴抬起头,眼中没有怨恨和戾气,只有平静和坚毅。
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要修成大道,不再假借他人庇佑,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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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5章 清点收获
第35章 清点收获
凌霄殿外。
众长老议事,仅仅去半日时间,便各自散去了。
徐子清是最后一位从殿中走出来的。
他是洞渊宗主陈临渊唯一的记名弟子,议事结束后,还与宗主有些私下的谈话,故而走出大殿的时间比寻常长老要晚一些。
“……”
徐子清似有所感,向身侧望去。
秦惜君正倚靠在殿外台阶下,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长老有何贵干?”
“哎哟小徐长老,别那么生分嘛,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引路人……态度真差。”
“把这些长老事务的烂摊子一撂,全丢给我这个真传弟子,你还好意思说。”
徐子清一甩袖子,径直往山下走。
不过。
他倒也没有急着御剑离开。
“嘿嘿嘿,没办法啊,我门下那几个玩意儿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你靠谱啊,是不是……”
秦惜君跟上前来,与他并行。
“别跟我来这套……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你看你,这话说得,没事我还不能来找你唠唠嗑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你可真就是误会我了啊,我这次可是来感谢你的。”
徐子清脚步一顿,面色狐疑:“感谢我……感谢什么?”
“感谢你帮那小子出头。”
“帮谁?”
徐子清完全不记得自己帮过谁。
“那个外门弟子,宋业声啊。”
“……”
徐子清沉吟片刻,摆了摆手:“今日我帮他,跟你,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区区一个外门弟子,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如果是这件事,那没什么好谢我的,不如去谢师……去谢宗主出手。”
“我的目的你很清楚。”
徐子清失去了谈话的兴致,摆了摆手,唤出飞剑。
语气不咸不淡,没有什么波澜。
“我不要谁活……”
“我只要玄元宗死。”
……
寂然谷一行发生的事,让宋业声这个名字足在洞渊宗上下瞩目了好一阵。
不过如今事情已了,事件中心的主人公也境界跌落,很快就会翻篇儿。
在修仙界之中,境界跌落意味着很多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即便还能重修灵力,这其中所耽误的时间,也足以摧毁一个普通修士的心境。
大家心里都默许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叫做“宋业声”的外门弟子,恐怕此生无望筑基了。
不过宋宴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
当初离开的时候,又如何预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呢。
如今再回自己的洞府……
宋宴轻叹一声。
“恍如隔世啊。”
寂然谷事了,这些日子以来紧绷的身心,骤然放松了下来。
内心深处深深的疲倦感,迭加着周身经络仍未完全痊愈的伤势,向他涌来。
并未抵抗,宋宴倒头就睡。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日上三竿,被小禾的冰凉蛇信点了点鼻子,这才悠悠醒转过来。
又在洞府之中沐浴更衣,一番洗漱,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他盘坐石床,运转凝气卷,几番周天,完成了今日的基础修行,才徐徐收功。
心神宁静,
灵力探入乾坤袋,宋宴开始清点此行的收获。
有一说一,虽说那两个乾坤袋并没有带回来,当时看到王玺的乾坤袋,宋宴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
他还记得那乾坤袋,乌黑玄色,金丝镶边,好不精致。
也不知是哪里定制的。
抛开心绪,整理物品。
尽管此前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然而当宋宴看见属于王玺的那一堆物品,他还是有些呼吸急促。
“十……”
“二十……”
“……”
“一百三十……一百三十六枚灵石!”
以如今宋宴的神识强度,其实扫一眼已经知道具体的数字了,可他这个穷鬼就爱那种将灵石一纹一纹数下来的感觉。
宋宴知道,这其实不算多。
毕竟人家王玺修炼也需要大量的资源消耗。
只要不是修仙界中的商人,任谁也不会在乾坤袋里屯数量巨大的灵石,早都换成修炼资源了。
可是对于宋宴来说,这一百三十六枚灵石,不知道要积攒多久才能有。
宋宴原本的自己的灵石早已经挥霍一空,仅剩下四纹散碎灵石。
如今再将万颂然的那一堆整合一番,竟然已经坐拥一百六十五枚灵石!
“巨款!”
强行按捺下心中的喜悦,宋宴继续清点。
除去他最在意的灵石,大头便是法器、丹药和一些符箓了。
两人的法器加起来共有五样,其中两样是进攻类的法器,一把土黄色的飞剑,是王玺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日没有使用。
也许是因为威能方面不如那方名叫“镇山印”的金色小印法器。
说起这个,宋宴又是一阵心疼。
“可惜……”
当日斩杀王玺,那印随着崩碎的倒悬小山坠落无踪,后来也并未在万颂然的乾坤袋中见过,应当是沉入泥沼之地了。
“如今虽已决定了要走这纯粹的剑修之路,用不上这些法器,但无论如何,总归是可以卖灵石的。”
没办法,宋宴穷怕了。
他现在对灵石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
另一件进攻类法器是一段长鞭,属于万颂然的。
“若没有那古怪短笛……这西楚万家不会就是用鞭子驭使灵兽的吧?”
宋宴心里恶意揣测,嘴上直犯嘀咕。
这也太原始了些。
收在一边,他取出这些法器中唯一的一样防御类法器。
一枚青玉材质的三角形护身符。
宋宴在灵源泽坊市也经常看见这种造型的护身符,这种东西在楚国的修仙界中很常见。
功效也非常简单,能够抵挡炼气期后期修士的三次攻击。
这种防御类法器,激活之后通常都是能够自动生效的,不需要修士费心神操纵。
这是属于王玺的,可惜,狂妄自大的他,当时并未激活使用。
也许当万颂然使出那张乙木断灵符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是宋宴自己就能用上的,当然就不卖了。
最后两样,一样是宋宴没有见过的,他打算到时去找秦婆婆鉴个宝。
另一样,便是这红黑色笛子了。
宋宴将它拿在手中把玩,脑海中回忆起当时万颂然吹奏这怪笛,影响妖兽心智的场面。
“好诡异的笛子。”
驭使灵力将这饕尾笛好生清洗了一遍……
原本宋宴打算将这笛子作为“珍贵宝物”在灵源泽夜市下一次的拍卖会上匿名出售,换成灵石。
可是却如今犹豫不决。
因为他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或者见过,类似功效宝物的描述……
“啊……”
细细思索片刻,宋宴眉毛一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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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阗海之谜
第36章 阗海之谜
“仙道风物全传……”
他似乎在风物志中寻找剑修内容的时候,扫到过一眼。
那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奇幻的故事。
宋宴没有急着取出仙道风物全传的玉简,而是在万颂然的那些杂物之中翻找了起来,似乎是为了求证什么事。
一枚黑木的令牌,中间刻着一个大大的“万”,下面用小字刻着两个字,“颂然”。
一部书册。
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是一部万氏家族弟子规训之类的册子。
但是很新,恐怕万颂然自己根本没有翻过,反倒是宋宴拿起来翻阅。
“万氏家族……”
“先祖元婴境修士?”
“万之鸿?祖籍中域……”
还真是中域来的……
此方大陆上的中域辽阔无际,却也仅有大唐一座仙廷。
对于像楚国这种在中域与南疆之间的夹缝里,求生存的鸡零狗碎来说,中域无论是凡间界亦或是修仙界,都是人人向往的繁荣昌盛之地。
他的目光落在了笛子上。
笛长三尺三寸,握在手中,倒与一柄短剑无异。
通体黑红,在笛子尾端雕刻这一团黑色云朵,其上段原本似乎还有什么饰物,但已经从黑云处断裂,仅剩笛身。
笛身黑云的上方用古体竖着雕着两个字,先前宋宴为了注释五星捉脉中的一些晦涩之处,曾学过此古体。
“饕尾。”
不知为何,当他凝视着这两个字时,似乎有一股磅礴可怖的妖气朝他扑面而来。
宋宴悚然而惊,打了个寒颤,却发现周遭并无异相,只看见床铺上的蛇宝小禾此刻正裹着小被子,盯着宋宴和他手中的笛子瞧。
“好邪异的宝物……”
“宴宴,你在干什么呢?”
好久没有理我了。
“噢,我在看一个古代传说……”
宋宴这才打开了仙道风物志全传,细细搜索里面的内容。
终于在一处记载中,找到了让他与饕尾笛相关联的那个传说。
“阗海城秘闻……”
不知何时,小禾化作小蛇,攀上了宋宴的脖颈,小小蛇信子轻轻触及了玉简。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一段上古秘事,仿佛一张张画卷,在一人一蛇的眼前,徐徐展开。
传说在上古时候的中域,有一座天下闻名的古城,“阗海”。
阗海城中,修仙者与凡人和谐共存。
在这里,修仙者更像是一种职业,一种追求,而非高高在上的“仙人”。
有一年,阗海城中爆发了一阵毫无征兆的妖兽狂潮。
修仙者们同心协力,却只能不断地清理着妖兽,就是找不出这些妖兽究竟从何而来,它们如同无穷无尽,从城中阴影处诞生。
凡人们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灾难,修仙者们也多有伤亡。
正当大家束手无策之际,一名身着斑道袍的修士从南方而来,他的腰上别着一支黑红色的笛子,自称唤妖道人。
他见到了城中的情况,对城中的人们说:“我有一法,或可解此异象。”
“不过消耗颇大,需要尔等的酬劳。”
阗海城的人们喜出望外,连声答应,请求袍道人立即伸出援手。
袍人吹动了手中的古笛,悠扬的笛声响起。
阗海城中如同潮水般不断冒出来的妖兽,成片成片地朝袍人涌来,并在他面前停驻观望,似乎是在聆听笛声。
袍人就这样吹着笛子出了城,与他同去的还有满城的兽潮。
事情似乎圆满解决了。
可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修仙界之中对于这个故事的后续众说纷纭,大致可以分为两种。
其中一种流传甚广:
兽潮的危机解除了,袍道人也拿到了他想要的酬劳。
道人在阗海城中逗留了几日,有一位细心的修士,在袍道人将要离去的时候一路尾随。
却发现,原来那城中兽潮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只为了谋求城中的修炼资源。
他回到了城中,告诉了修士们,人们非常生气,阗海城众修士一路追杀。
最终,袍道人重伤陨落。
而另一种流传的不多,却与前头那版的说辞,完全不同:
兽潮的危机解除了,可是当袍道人想取得自己应有的酬劳时,城中的修士却反悔了,不愿意给他报酬。
袍道人一怒之下,吹起横笛,城中灵兽灵妖,甚至是凡人,忽发癫狂,自相残杀。
可毕竟,阗海城修士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袍道人一路逃亡,最终,重伤陨落。
“……”
宋宴沉吟着。
两个故事,完全不同的版本。
“宴宴……”
“嗯?”
“你说,哪个才是真的?”
“……”
宋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于这两个故事的版本真假。
而是对这支饕尾笛的价值,重新估算了起来。
“倘若这古笛真是上古传说中的那一支,那么阗海秘闻中的这位袍道人,极有可能就是万家先祖,万之鸿。”
这支笛子,该不会是大能手中的……真品吧?
修仙界之中,法器符箓,均有真品、仿品、赝品的区别。
拿法器举例,真品,自然就是天地灵宝灵物,或是炼器大师出手的原始宝物。
法器法宝的威能、操纵简易性等等都是最强大的。
仿品,顾名思义,是水平稍差一些的炼器师,或是真品炼器师门下弟子,对于真品模仿的产物。
各方面都差一些,但总体不错,性价比比较高。
而赝品,则是一些炼器小鬼糊弄伪造的东西,一般没什么用,就是用来骗骗不懂行的修士,诈取灵石。
宋宴自始至终认为,一个炼气期弟子手中的所谓“宝物”,即便功效逆天,到顶就是仿品的程度。
可如果这是真的……
元婴期修士用过的法宝!!!
这支笛子现在在宋宴的眼睛里看来,根本就不是笛子。
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石!
在灵源泽坊市的拍卖会就把它卖了,三五百灵石卖给一群不懂行的蠢货?
绝无可能!
得找大买主才行!
心下做出决断,便将这宝笛收在一边。
其余丹药、符箓,被宋宴分门别类整理出来,对自己的修炼能用得上的就留下。
用不上的,同刚刚那些要出手的法器放在一堆,见得光的,到时候找秦婆婆一并卖了。
若是见不得光的……还是等夜市吧。
值得一提的是,王玺的物品之中,有一瓶凝气丹。
凝气丹的灵气、丹效远超黄芽丹,这是炼气后期修士才会服用的丹药。
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宋宴便开始盘算。
“眼下,至灵之物与本命飞剑,是修炼所需最缺的东西。”
一样可以强化镇道剑府下的道种,另一样不仅能强化,亦是作为剑修最重要的一种攻杀手段。
可以说,本命飞剑,决定了一个剑修是否强大。
“先将灵力境界恢复到炼气四层吧。”
无论是本命飞剑,还是至灵之物的融炼,都需要至少炼气中期的境界。
恢复到炼气中期,才算重新有了自保之力。
宋宴在石床上盘膝而坐,脑海中的纷乱思绪逐渐清除,缓缓开始了修炼。
只留小禾还捧着玉简,在桌前苦思冥想。
“哪个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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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7章 修心之说
第37章 修心之说
白驹过隙,浮云苍狗。
六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外门弟子峰。
洞府之中的宋宴,眉眼隐含忧心之色。
“太慢了……”
他看着洞府之内,一地的丹瓶和破损灰败的灵阵,幽幽叹息。
六个月的时间,宋宴已经重新修炼到了炼气四层的境界。
此间消耗,大的惊人。
重修境界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更要慢一些。
这还是宋宴完全不计代价地挥霍修炼资源,所换来的速度。
黄芽丹几乎被挥霍一空不说,为求修炼效率,宋宴还将一百六十余灵石里,取出了一百枚,去坊市换了两个小聚灵阵。
这可不是他之前那种在火工寨垃圾堆里碰运气捡到的残次品。
这可是实打实能用上数次的完好聚灵阵,让他结结实实肉痛了好一阵。
即便如此,剑道之种修炼的速度仍旧慢如龟爬,比之原先三灵根的修炼速度还要更加缓慢一些。
若不是先前修炼时走的弯路此次一一避免,恐怕这一次要上两年的时间才能进炼气中期。
真正举步维艰的炼气境最后四层还没修到,心绪就有些纷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必须早些获取至灵之物,强化剑道种子……”
宋宴擅长脚踏实地。
那些诸如什么剑意、道心之流,在他看来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根本没有去想过。
“唉……”
轻叹一声。
距离与戎小蜂、吴果夫妇的邀约还有一年左右,这时间实在有些漫长。
更不要说,万一那修士洞府之中并不存在至灵之物,或者并未被自己取得,那岂不是仍旧是遥遥无期?
他自己也曾去四处打听过有关至灵之物的消息,可惜不是空穴来风,就是狮子大开口,价格高到他根本难以支付。
宋宴感到一种强烈矛盾的疲倦感在内心深处滋生。
真正设身处地地见识过了修仙界的残酷,他迫切地想要修炼变强,可一股无计可施的无力感又在他心中蔓延。
虽不至于心生绝望,但足以致使他心绪混乱,纷扰不堪。
再这么下去,恐生心魔……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罢了,眼下既然没有什么更好的路可走,便按部就班的修炼,顺便将神识好好磨砺一番。”
突破炼气中期之后,这镇道剑府中的剑道种子,似乎比原先稍显饱满了一些。
让宋宴惊讶的是,此前用灵力尝试炼化无果的那枚两色石珠,竟然可以用剑气炼化。
费了些苦功炼化之后,如今的宋宴再次进入石珠中的两仪界,能看到此方黑白世界中心,有一枚饱满的种子缓缓悬浮,与自己体内镇道剑府中的那枚,一般无二。
他猜测,这种子恐怕就是映照自己体内道种的状态。
“可自己本来就能内视,观照道种状态,如此一来,两仪界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宋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他一贯如此。
他认为,实力境界不足、见识自然狭隘,再如何思考都没有什么用。
爷爷告诉过他,想只有困难,做才有答案。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对目前的宋宴来说算不算得上是好消息。
炼化两仪珠之后,界中再次凝聚了些墨色符文,印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是五星捉脉诀的完整修炼功法。
至于为什么对目前的宋宴来说不算好消息……
总纲中介绍,这篇所谓“完整”的功法,实际上也是脱胎于另一部修炼神识的密录典籍。
只是原篇深奥复杂,晦涩艰深,寻常修士悟性泛泛之辈根本无法修的其中精要。
而且,其原篇修炼的基本要求,就是“金丹境”。
当时看到这里,直接把宋宴气笑了。
呵,金丹境……
此篇五星捉脉诀便是经过前人梳理简化之后的功法。
虽然修炼效果不如原篇,但好在算是浅显易懂,并且修炼门槛也从金丹境,放宽到了筑基境。
即便如此,如今炼气四层的宋宴仍旧无法修炼。
只能继续修行原先的简短口诀。
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
宋宴站起身,离开了洞府。
完整的五星捉脉诀之中有提及,部分修心之艺,能够辅助修行口诀,锻炼和磨砺神识的强度。
“这个月的修心之艺还未完成。”
“左右修行缓慢,心绪纷扰,如今若再一味的苦修,心境恐怕容易出问题……”
“恰好去闻道峡,散散心去。”
从外门弟子峰走出,往闻道峡的方向缓步走去,要路过入道坪。
恰逢有一位外门执事师兄,在接引一位刚入门的弟子前往闻道峡。
几人的谈论,落入了宋宴的耳中。
“赵师兄,这‘修心之艺’究竟是什么?”
新进弟子好奇地问道。
“……这个说来话长。”
赵姓师兄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随后开口反问:“师弟以为,修仙是什么?”
“啊?这……也许是提升灵力境界,问道长生吧。”
“哈哈哈哈长生啊……”
赵姓师兄忽然笑了。
“的确,长生,这算是修仙的最大目标了。”
“但如何才能长生?不断提升灵力境界?还是修炼元神,亦或是磨炼肉身?”
“……”
“这些全部都需要……但有这些还是不够,长生还需要修心。”
“修心?”
“不错,”赵姓师兄点了点头。
“纵观修仙界亘古长河,资质上乘、奇遇无限的天之骄子,恐怕如同满天星斗一般多……”
“但真正求得长生的,却如凤毛麟角。”
“灵力磅礴,肉身扎实,元神凝练,却停在某个境界的门槛之外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这其中有一部分人固步自封,作茧自缚,无法再有精进,最终寿元耗尽而坐化。”
“有一部分滋生心魔,心性大变,最终堕入魔道,大多不得善终。”
“只有剩下那极少数,才能破除关隘,突破境界,问道长生。”
“这其中的差别,就是心性,或者说心境。”
“原来如此。”
新进弟子恍然。
“修炼灵力的功法众多,锻炼肉身的功法亦不少,凝练心神的法门虽稀有罕见,但付出代价,或有奇遇亦可获得,但你可曾听闻有什么功法可修心境?”
“……”
新进弟子摇了摇头。
“是了,这修心之艺,其实就是磨炼心境的途径,但它称不上功法,也算不上秘诀,只能算是……雅趣吧。”
“呃……不过其实对于吾辈实力低下的弟子来说,这修心之艺着实没有什么大用。”
赵姓师兄忽然小声地说道。
“凝聚金丹之前,吾等修炼并无什么心境阻碍可言。但毕竟是宗主立下的规矩,我等照做便是了。”
“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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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38章 快雪时晴
第38章 快雪时晴
“其余宗门均无此硬性规定,倒是只有咱们这……”
“听说是宗主初立宗门时,便定下的规矩,也不知是何缘故。”
宋宴听在耳朵里,这些话,从前入门的时候,林轻也曾对他说过。
“我们洞渊宗,有修心十艺。”
“‘十艺’虽说叫做十艺,实际上并不仅仅是十种技艺,十之数,既是十种最常见技艺的总和,又是代表此界之中的所有‘旁门左道’之统称。”
闻道峡已经遥遥可以望见。
洞渊宗的十艺,分别是琴、棋、书、画、射、数、、酒、食、茶。
修者界之中,还有不少,例如雕刻、神农、冶炼甚至是耕作、诗词、静坐。
“静坐?”
那名新进弟子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其实就是……发呆。”
“……?”
“这些技艺对于修炼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只不过是修身养性的雅趣罢了。
所以师弟要注意把握分寸,毕竟你我都不是什么资质绝顶的天之骄子,没有必要考虑的那么远。平日里,完成宗门的任务便好了。”
“是,师兄,我记下了。”
来到了闻道峡,宋宴便跟他们走向了两条不同的路。
在去寂然谷之前时光,他总觉得这是浪费时间,每次都是为了完成任务,随意挑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修心院。
后来从五星捉脉诀中知晓了弈棋和书画能够辅助修炼神识强度之后,就一直选择与人对弈。
其实宋宴在还未入洞渊宗修行之前,就会一点点围棋。
在石梁镇的时候,年幼时读书写字,私塾先生何老是会下棋的,爷爷也会下,偶尔何先生还会来找爷爷对弈。
宋宴耳濡目染,了解些皮毛。
不过……
宋宴今日心神疲乏,并不打算下棋,的时间太长。
棋道的修心院叫做弈天院,院中弟子有道是……
一入弈天院,下棋下一天。
弈棋这东西,很容易沉迷进去,耽误修行。
对宋宴来说画画又太难,画出些奇形怪状之物,有损心境。
还是去写写字,修身养性吧。
墨道院在丹青院的边上。
十座修心院都修建在闻道峡两岸。
据说洞渊宗宗主初到此地之时,在灵源大泽畔畅游。
行至闻道峡,一朝领悟,境界突破,便给此地取名为闻道峡。
再加上此地灵气本就充足,如今有不少弟子长老为求突破,在此地两岸修炼悟道。
墨道院在闻道峡北岸。
未踏进墨道院,宋宴隐约听见对面的丹青院有人在讲课……
“……现在有的修士,就是认为这修心之艺,白费光阴,影响修炼。”
宗中有很多长老,年事已高,修为无法更近一步,又喜欢修心之艺,所以经常会在各大修心院中,讲课授业。
“依老朽之见,这些人修不成大道,纯粹是自己天资平庸,也无奇遇。”
“把无望大道,归咎于修心之艺,实在是引人发笑。”
“殊不知……”
“这修仙界之中,有多少大能老祖,将自身对大道的领悟,融入修心之艺,蕴藏于棋谱、画卷之中……”
宋宴站在院落之外,饶有兴致的听了片刻。
按照这位长老说来,修心之艺,大多是一些境界高深,一遇瓶颈百年千年无法突破的大修士在钻研。
这样的真人大圣,费本可以用于修炼的时间和精力,作下的画卷,记录的棋谱……
自然是饱含道韵,拥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
乍一听,似乎有些道理。
可细细想来,这跟他们这帮筑基都遥遥无期的普通弟子有什么关系?
那些所谓道祖仙君留下的真品,难道还能让他们这些蝼蚁随手拿到不成……
摇了摇头,宋宴扭头往墨道院去了。
各个修心院,没有长老讲课的,才是常态,就像眼前的墨道院。
不同于弈天院中清脆的落子声,这里的弟子通常都是不言不语的来,安静地做完规定的功课,然后不言不语地走。
院落几间屋子的正中,有一位弟子坐在院中着笔,习练书道,身侧还放了些未画完的符纸。
这是本月的墨道院执事弟子。
这个位置,主要是负责管理和擢选本月修心书道的内容。
清闲,且还有额外的灵石发放。
宋宴从前很是羡慕这样的杂务,但是这个位置,需要其人对相应的修心之艺有一定的水准才能安排。
样样稀松的他自然没有这个福气。
随意寻了一处,坐了下来,面前是一幅精致的字帖,以及用于临摹的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快雪时晴帖》。
“这位师兄选的,还真是应景。”
冬月十六,恰逢雪落。
屋外是寒山大雪,屋内是暖炉笔墨,宋宴提笔落墨,倒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氛围。
快雪时晴帖,通篇二十八字。
本是凡俗之中,古晋国某位书道大家所著,后为一修仙界大能所得。
传闻其人原本困守瓶颈数百年,一日大雪,临摹字帖,顿悟大道,一朝突破。
恰逢雪止日晴,天光大亮。
自那之后,这仅有二十八字的字帖,名气便渐渐大了起来,被众修士称为“二十八骊珠”。
“呼……”
约莫半个时辰,宋宴缓缓停笔,轻呼一口气。
屋外大雪不知何时停了,从闻道峡远望,灵源泽畔雪景一览无余。
心境平和,心绪安宁。
“这修心之艺,果真有几分效用。”
目的已经达到,宗门规定的课业也顺势完成。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宋宴起身,离开了墨道院,往外门弟子峰回返。
“哎,师兄,刚刚那人……怎么有些眼熟。”
见他离去,一旁的两位弟子轻声低语,说起话来。
“怪事,我也觉得有些面熟,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啊……”
那人如梦初醒:“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位叫做宋业声的外门弟子?”
另一位弟子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当日玄元宗上门讨要说法,入道坪上一众弟子都记住了自家宗主那一道惊世骇俗的剑气云瀑,也一并记住了这个当时处在旋涡中心的外门弟子。
“听说他原本已经炼气五层境界,却卷入了宗门外事,争斗之下修为跌落炼气一层。”
“经历如此大起大落,哪怕心境再好,也难免受影响。”
“是啊,当真可怜,无妄之灾啊……”
“此生恐怕无望筑基了。”
忽然两个修士感到背后一黑,一道中正的声音传来:“你等在人后闲言碎语,既是对同门弟子不敬不爱,又是扰了院中其他弟子修心……”
那墨道院的执事弟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却神色严肃。
“今日的课业,作废!”
“孙师兄!别……”
没有管顾他们的哀嚎,孙姓执事弟子径直走到了原本宋宴坐着的桌前,收起了他留下的几幅字迹。
“嗯……”
“起初心浮气躁,中页逐渐平缓,末张恬淡宁静……”
古板的神色,终于有了一抹柔和的迹象。
“修心之艺,当有此效。”
……
旁人的言语,宋宴并未听见。
他径直往洞府去。
“说来……”
“那谢家小姑娘送给自己的泥偶里,是不是有什么字帖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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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八荒归元剑帖
第39章 八荒归元剑帖
“给放哪儿了?”
泥偶没有放在乾坤袋中,这些小玩意儿都给小禾了。
他在洞府里专门开辟了一小块空间,作为小禾囤积玩具的地方。
没办法,小禾是妖怪,道行又不深,现在还打不开乾坤袋。
应该就在那。
回到洞府,宋宴走到一处角落。
“宋宴!!!你干什么呢你?”
对于宋宴乱翻自己玩具的行为,小禾大为不满。
“前些日子,我送你的那个泥人呢?”
“在这呢。”
“你要拿回去?”
小禾气急,额头贴住宋宴的脑袋,一对蛇眸虎视眈眈。
“呃……不是,这里面好像有东西……我把它拿出来。”
“那好。”
宋宴拿回了泥偶,下意识地用神识扫了一眼。
“咦?”
他发觉自己的神识,竟然无法透过泥偶。
“怪事……”
他捣鼓半天,才从这泥偶身后的几个小物件中瞧出端倪。
“泥偶的发簪,竟然可以解下来。”
好精巧的手艺。
背后斜插的剑,还有腰间配的酒葫芦,竟都可以解下来。
宋宴轻轻开合,从背后的一条隐藏的纹路处,打开了泥偶。
里面果真藏着一小截书页,宋宴将其取出,却发现这书页的材质极为特殊。
看似薄薄一层,实际上小心展开之后,其大小竟然与寻常字帖无异!
小禾此刻已经化作了人形,气呼呼地重新组装起了泥偶。
这种上面的小物件能够拆解装回的小物什,在她的“藏品”之中,可是最独特的那一档了!
小禾越想越气,气得她抱着宋宴大腿就啃了一口,然后生气地逃走了。
宋宴没管小禾的胡闹,仔细地打量着这册字帖。
“又是古字……”
帖上字迹遒劲有力,通篇书法起伏跌宕,行云流水,仅仅一眼观之,便觉气势奔放。
字迹起处,写有六个字。
八荒归元剑帖。
卷后有一枚半印形迹,许是年代久远,如今已漫漶不可识。
宋宴将其在石桌上展开,仔仔细细地通读了一遍。
“嗯?这好像也不是字帖……”
在剑帖的背面,是一小段字体独特的邀请。
细细读来,这剑帖上记载的内容,主要是这么一件事。
谢家这位剑客祖辈,名叫谢天玑,此人武学天赋极高,年仅十九,剑道便已经臻至化境。
二十岁之后声名鹊起,在楚国武林之中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
竟然连中域武林,都已经知晓他的名号。
在某一次中域举办的天下武林大会之际,向他发出了拜剑帖,邀请他参加。
谢天玑从楚国前往中域,仍旧以无敌之姿夺下了凡俗之中象征着天下武者最高荣誉的名号,“天下第一”。
可他却并未直接回返楚国,而是开始了漫长的游历。
“所谓天下第一,不过绊身浮名。”
“四海八荒,豪侠隐者,如天上繁星……”
他曾在茫茫大雪山,与苦行高僧切磋武艺……
曾在遥远的海洋与世外异人生死搏杀……
也曾在雾海林山间与蓑衣老者煮酒论剑。
一路行来,无论是切磋比斗,还是生死搏杀,竟无一败绩。
直至他遇到一个年轻人。
那是个看着比他当年还未开始游历天下时,还要年轻的年轻人。
他终于败了。
那是个“仙人”。
他与仙人坐而论道,仙人所言:“仙路尽头,剑锋锈蚀。”
世上已无真正的剑修。
仙人欣赏他的悟性,惋惜他的资质。
直言:“若愿跪拜,可为记名弟子,修仙法,求长生。”
可修剑道?
剑道已逝,无处可学。
谢天玑便婉拒了仙人的指点。
暮年,他返回了楚国,发现当年那份拜剑帖,与他一同历经三十余年风霜竟然丝毫未受磨损。
便将四海八荒游历之过往,以极其精简凝炼的文字,记载于其背面。
对于谢家族人,他并未提及自己在楚国之外的种种。
只留下训诫,教自己一脉的血脉后人不忘剑道。
若有寻仙问道之资,亦要修剑。
“……”
宋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拒绝仙缘?!
那寥寥几个字,给他所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试问天下世人谁能不死?
任你风华绝代,权倾天下,到头来终归是一抔黄土。
唯有那登仙之路,方有一线长生久视的希望。
凡俗武林,为了虚无缥缈的“仙路”,“机缘”,动辄尸山血海,血雨腥风。
可这样的缘法就摆在他的面前,这人……竟然拒绝了?
“……”
心念一动,祭出两仪珠,此刻,它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同,它微微泛着白色的光芒。
“一个凡人写的书帖……两仪珠为何会有波动?”
“……”
宋宴想不明白。
莫名的……
他打消了继续修炼灵力境界的念头,沉默着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些此前在修心院购置的笔墨纸砚。
一笔一划,临摹了起来。
“……”
从谢家后人的角度考量,谢天玑有些顽固了。
可是,恐怕正是这种顽固的意念,让他以凡人武道之姿,与仙人过招,坐而论道。
凡人的一生,在此方壮阔大世之中,是极为渺小的。
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见不到这个世界的哪怕冰山一角。
谢天玑穷极一生,终于揭开了世界的一角。
可是这后面的世界,并不如他所想那般精彩。
仙路尽头,剑锋锈蚀。
何等无趣。
所以……
当他将他一生中最精彩的部分写下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
不服。
宋宴只在这剑帖上看到这两个字。
剑道怎会式微?
仙路何来尽头?
他想要看到的是一个前路百家争鸣,剑道气象万千,真正可以无拘无束,寻求心中大道的世界。
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宋宴不知写了多少页。
他如同着了魔。
笔下墨汁早已经干涸,宣纸也已经用尽。
他却仍旧用干涸的笔墨在空中不断地临摹。
镇道剑府下的剑道种子轻轻嗡鸣,他的心脏随之怦怦跳动!
耳际的剑鸣之音越来越响,在某一刻,忽然陷入死寂……
眼前如梦似幻。
那是一位少年人孤身一人,鏖战群雄,剑压武林,夺得“天下第一”。
一位年轻人寒山拥炉,与苦行高僧切磋较技。
一位青年人远渡重洋,与世外异人生死搏杀。
一位中年人误入雾海林山,与蓑衣老者煮酒论剑。
那个人的相貌越来越老,脸上岁月的痕迹也越来越深,可眼中那份对剑道的热忱,却丝毫未减。
甚至……越来越盛!
终于,他已至暮年。
面对仙人,他不愿跪拜。
仙人口中的一切,也并未浇灭他眼中的热忱。
……
耳际的呐喊声,越来越响。
“愿天下剑修,气象万千……”
“愿天下剑修,真意无拘。”
“愿天下剑修,从此不必跪着求道!”
这一刻,镇道剑府之下,锋芒再难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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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0章 道心万象
第40章 道心万象
剑道种子如同心脏,怦然作响!
周遭剑气汹涌澎湃,不羁鸣叫!
某一瞬间,所有的剑气倏然收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顿止。
随后,那枚种子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划开了一个裂口。
一缕锋锐难掩的灵光从中飘出,凝成一枚小剑的形状,竖立悬浮于道种之上,随后缓缓落下,半截没入了剑道种子之中。
从前如同死物一般的剑道种子,如今似乎有了生命,缓缓颤动。
其上小剑,也随之轻轻嗡鸣。
“这是……”
宋宴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明悟。
“剑意雏形!?”
“……不,有些不对劲。”
他先是心中惊喜,但随即又有些疑惑。
“不是剑意……”
种剑术中有言,剑意是为剑道意志,如今宋宴压根还没有正儿八经练过几天剑术,何来剑意一说?
细细感悟之下,这道所谓的“剑意”并不像种剑术中所说,蕴含灵机。
那是什么……
从头到尾思索了一遍整个化灵篇的内容,仍未寻得这种古怪的情况。
剑道种子上,除去剑气和灵力之外,只会存在两种东西,那就是此前种剑术中提到过的,“求道之心”与“剑道意志”。
“……求道之心么?”
从前时候,剑修的剑包含两样东西。其中一样是剑体,也就相当于现在的飞剑。
另一样才是真正的根本,本命飞剑。
本命飞剑需要求道之心以及剑道意志的雏形,辅以剑气和灵力,日夜祭炼,方能凝成。
攻杀之时,本命飞剑可以附于剑体,也可以独立驭使。
若剑体崩碎,尚可重塑,但若本命飞剑受损,轻则境界跌落,重则身死道消。
真正是剑在人在,剑碎人亡。
求道之心本无形无质,在本命剑意成形之后,自然与剑意相融。
因为对于部分剑修来说,这二者事实上是相辅相成的,你中我有,我中有你。
不过,也存在一种较为少见的情况。
那就是求道之心,与剑道意志一体同源,二者同时出现。
如今也许是这位谢天玑对于剑道的强烈执着,透过这剑帖传递出来,借着两仪珠的神妙功效,与宋宴为求长生大道的强烈执念以及镇道剑府之中的道种产生了共鸣……
求道之心,竟然先化作了本命飞剑的一部分,出现在了镇道剑府之中!
“不过……即便是求道之心,似乎也并不完整。”
当然不完整。
因为这实际上,是谢天玑的求道之心,并不是他宋宴的。
只不过这份道心和意念,与他的“想法”有许多相似之处,又借了两仪珠和镇道剑府,才会变成眼下这个情况。
要想悟道,谈何容易。
凡人谢天玑也算绝代天骄,仍旧穷尽半生,方有此心境。
最终,宋宴大致理清楚了个中猜测。
“也算是件好事。”
他长呼一口气,平静地望着面前这幅字帖,沉默片刻,将它小心收了起来。
老实说,宋宴向来认为自己愚钝,从未去考虑过自己能够触及这些听起来就很是倚靠悟性的虚无之物。
“机缘巧合,福至心灵,真真是难以言说。”
他收敛心绪,盘坐于石床,细细感悟这求道之心。
山川奔流,草木摇曳,兽吼鸟鸣,虫飞鱼游……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云开雾散,日升雪落……
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生死离别,众生之相……
古怪的是,这求道之心无拘无束,包罗万象,宋宴心中似是有些顿悟,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就这样让它消散。
“好玄妙的境界……”
宋宴并未气馁失望,反倒一阵莫名喜悦。
思及自己这等庸才,机缘巧合之下也能悟得道心,虽不完整,但终归是拥有,顿觉胸中一阔。
当日破釜沉舟,斩去灵根散功重修,为的不就是如此这般逆天改命?
自己又如何不能站在这方世界的中心,与那些仙道天骄,宗门翘楚一般,共争长生大道!
一缕缕灵气徐徐飘来,顺着凝气卷吐纳规律,融入经络之中,汇入丹田气海,缓缓浇灌着剑府下的那枚已然凝剑的道种。
“灵力修炼的速度,比之从前,快了一大截。”
“竟已比当初未斩灵根时,还要再快上些微。”
再加之此前这修炼的弯路已经走过一趟,如今想来,应当不了多久,便能重返炼气五层的境界。
宋宴并不墨迹,当即进入了修炼灵力境界的状态。
此后数日,他勤耕不辍,日日修炼灵力境界、习练御剑之术。
辅以丹药、聚灵阵,修为精进可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不过修行资源消耗惊人,很快便已经捉襟见肘,于是宋宴偶尔也去宗门杂务殿接几个稍微有些难度的宗门任务,例如斩杀低阶妖兽,收集药草之类的。
一方面赚取些灵石丹药用以保障修炼所需,另一方面,也能将平日习练的御剑术与实战相结合,以此精进剑道。
宋宴也并非没有想过重拾丹道,但自己纯熟的养气丹炼制已无太大意义,赚取的灵石利润实在太低,自己服用又见效甚微。
而其他丹药,自己不会,若是从头开始,其中所需要投入的精力、时间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炼丹一途,等到自己修炼至炼气后期境界,晋升内门,再做打算不迟。”
与很多宗门相同,洞渊宗也有基本的晋升机制。
外门弟子,若能够达到炼气后期,也就是,至少炼气七层的境界,便可上报宗门,申请内门试炼。
通过试炼,即可晋升成为内门弟子。
等到那时,便无需再为每月的杂务、琐事困扰,若真要重拾丹道,只要虚心求教,丹院长老也会指点一二。
可以说,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
是夜,莲幽峰上。
一位女修踏月而来,其人气质清冷,霜色罗衣不染尘埃,鸦青长发间插着一支冰魄灵玉发簪。
按落剑光,步步踩下,足尖绽开冰莲,转瞬又碎作细雪。
“秦师姐!”
几位守山女修迎上前来。
“嗯。”
“天色已晚,师妹们早些休息吧。”
这女修面上看来虽是冷若冰霜,可语气温柔,心地极好。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几位女修不禁感激地行了一礼。
守山杂务极为枯燥,又耗费心力,如今有这位宗门天骄秦师姐发话,为她们免去了一番劳苦。
她回返洞府,在门前驻足。
一方传音玉符悬于其上。
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极不情愿地取下了传音符,大致了解情况之后,眉间愁绪才缓缓舒展。
“宗门任务……”
“也好。卿卿妹妹此前参与寂然谷之争,也算是有些与人争斗的经验了。”
“便派她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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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1章 云中剑
第41章 云中剑
灵源大泽的西面,是绵延不绝的雁然山脉。
横贯封安、淇源两地。
雁然山脉壮丽广阔,属于附近这些宗门的公共区域。其中灵草灵药无数、妖兽灵兽亦是不少。
附近有些闲散宗门,其中能叫得上名号的,除去柯怀所在的紫阳宗之外,还有一个玄妙门,两个宗门都有一位金丹境坐镇。
各宗弟子通常都会在山脉之中猎杀妖兽或是采集灵药灵物,完成宗门任务、委托。
不过除去洞渊宗这个大宗之外,其余小宗之间各有矛盾摩擦,要说修士相见和和气气,那不太可能。
“这玄妙门的弟子,更是特殊,对咱们洞渊宗弟子的敌意极深。”
雁然山脉,霞蔚峰下。
一个面容憨厚的少年与另外一男一女两个洞渊宗弟子在林间行走。
憨厚少年认认真真,在同他二人讲解着雁然山脉的情况。
“师姐说了,咱们出来采集药草,必须得小心其他门派的修士,这个玄妙门尤其要注意。”
“玄妙门的祖上,是其他国家某个大门派的弟子,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被逐出了宗门,这才一路到此建立了玄妙门。”
“嗯。”另外一位男性修士点了点头,接过话茬:“这个我也有所耳闻。”
“玄妙门自诩道门正统,认为其他宗门修的都是下九流,旁门左道。”
“门中个个弟子眼高手低,名门大派的道统和风骨没有继承下来,反倒是瞧不起人的臭毛病一代盛过一代。”
“当年灵源大泽东面虽是无主之地,但玄妙门早有所图。”
“恰逢咱们宗主到此,欲开宗立派。”
“几个宗门的长老联手打上门来,宗主以一敌多,一剑抹去了一位金丹境修士,玄妙门差点因此覆灭。”
“这梁子一结就是三百多年啊……”
没成想三人之中的少女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不用怕,我保护你们!”
这话还真不是闹挺,这三人之中,只有这位少女有炼气三层的境界,两位男修都仅有炼气二层。
若真是过过招,两个爷们加起来还不一定打得过这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三人此行的目的是一种叫做灵云草的低级草药,根据憨厚少年手中的地图来看,蔚霞峰上有很多。
一路走走停停,聊天的功夫,这就登上了霞蔚峰。
“哇……”
三人俱是被这霞光景色震撼当场。
霞蔚峰前头的山脉密林环绕,地势较低又离灵源泽不远,水汽很重,云雾缭绕。
此刻新雨时停,旭日初升。
云蒸霞蔚,宛若仙境。霞蔚峰之名,也正因此而来。
三人沉浸在这一片美景之中,全然没有发觉,身后猫妖正隐在密林之中,早已将他们视作猎物。
呜……
低沉的嘶吼从背后传来,三人回身望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两狼一猫,三头妖兽围在了崖边。
“糟了!雾影狼妖和幽影猫妖!”
憨厚少年惊呼一声,下意识将那少女护在身后。
说来雾影狼妖和幽影猫妖并非是什么厉害妖兽,几人面对的这三头,都是一阶前期。
不过同等境界下,妖兽的身体素质远超人类修士,厮杀争斗,自然占据上风。
更何况……
这是三头。
“阿煜!走!”
没想到,死亡的压迫下,少女的思路异常清晰,手段也没有丝毫犹豫。
三道水流同时从地面凝聚,缠上了三头妖兽的脚踝。
以最小的消耗,给对手制造最多的麻烦。
憨厚少年也没闲着,手中一道白色灵符被激活,飞上天际,绽成白色光华。
这是求救信号,若有心地仁善的同宗同门见到,会赶来此处救援。
嘭!嘭!嘭!
强大的冲击力和惯性使得水流应声而断,但这样柔韧的力量却让妖兽们前进的动作猛地一滞。
少女没有消耗太多元气。
“跑!”
三人欲四散奔逃。
可霞蔚峰山顶平台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三头妖兽俱是身形灵活,几个纵跃,便再次将三人围住。
好快!
三人心中一沉,各自手中法诀掐起。
一道道风刃被狼妖轻松躲过,利爪一拍,便硬是踩灭了射来的火弹术。
“这……”
两头狼妖齐齐扑来,与三人缠斗在一起。
另外一名少年修士大喝一声:“月溶,尽量拖延时间!不必拼命,阿煜已经释放求救信号,会有同门来支援的!”
“……”
话虽这么说,可三人心中也清楚,有人顺着求救信号赶来救援的概率实在不高。
一股绝望的心绪在三人心中升腾。
“呷——”
阴冷的声音,带着妖魔特有的腥气,从杨月溶耳边传来。
!?
冰冷与死亡的味道从她发麻的双手,一路凉到了后脑勺。
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回头。
但是……
那里什么也没有。
“呷……”
阴冷的声音仍然是从背后传来。
杨月溶的心跌下深渊。
她的余光看到,有一只闪着漆黑光泽的锐利爪子,正在以一个近乎鬼魅的速度,轻松撕开了护身灵力,袭向了自己的脖颈。
“月溶!!!”
嗡——
正当此刻,场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道锋锐无比的剑气。
嗤。
嗡鸣响彻,一道剑气轻松地截去了幽影猫妖伸出的指爪。
随后连带着属于猫妖的整条前肢应声而断,伤口的切面整整齐齐,甚至看起来应该不会太痛苦。
噗……
殷红温热的妖兽血液喷涌,溅落在呆滞的三人身前。
“哈——”
猫妖躺在地上,痛苦的嘶吼。
随即,三头妖魔竟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缓缓托上了半空。
十数道白色剑光,带着阵阵残影,围绕着它们疾速转动。
嗤。
某一瞬间,一道剑影贯入了狼妖的胸膛。
随后倏然消散。
第二道……
第三道……
三头妖魔就这样在空中被数道剑影不停地贯穿。
悬空转动的剩余数道白色剑影越转越快,在某一刻,冲上了云霄。
云空之中,数道剑影合而为一,朝着三头仍旧挣扎的妖兽,倏然坠落。
轰!!!
剧烈的剑气在霞蔚峰上爆发,气浪裹挟着云间雾气,向四周呈环状滚动蔓延。
那三人不禁挪开视线,躲避尘埃。
“……”
片刻之后,尘埃落定。
三人齐齐朝崖上望去……
只见数道白色剑光拖曳着阵阵残影,在空中盘旋交汇,最终凝聚于一柄飞剑之上,悬停在一少年修士身前。
云中剑落,正是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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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2章 隐剑敛灵势
第42章 隐剑敛灵势
他神识一扫,三人均无大碍,便手指轻点,三枚妖兽的妖丹缓缓漂浮,落入他的手中。
“你等若是无碍,便早些回宗门去吧。”
“多……多谢师兄出手相救!”
“敢问师兄……”
“师兄!”
没有管顾这几个弟子的遥遥感谢声,宋宴径直离开了霞蔚峰。
他倒也不是特意千里迢迢,赶过来救这几个素不相识的同门。
他此行的目的,是手中这一枚,幽影猫妖的妖丹,只是恰逢那位师弟放了个求救灵符,好奇之下过来瞧瞧。
没成想,还真有一头猫妖。
“总算集齐了六枚妖丹,可以回去交差了。”
这个任务实在不简单,幽影猫妖虽然实力不强,但是真能跑,起先的三只还好,幽影猫妖的杀意很重,容易被宋宴的神识感应到。
然后这帮妖怪就偃旗息鼓,深居浅出,让宋宴硬生生在这雁然山脉转了三五日。
所幸如今已经集齐,可以回宗门复命了。
距离宋宴从八荒归元剑帖中悟得道心雏形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他也总算是恢复到了炼气五层的境界。
甚至比之散功重修之前,还要精进了一些。
自那日起,除了平时积累灵力,打磨剑气的修炼之外,宋宴也正儿八经习练了些剑术要略之中的御剑之术。
其中一法,其实称不上剑术,而是凝神敛息,收敛锋芒的秘术势法。
名唤“隐剑敛灵势法”。
可将自身境界灵压气息,自行敛去,让旁人无法看穿修为。
不过宋宴并未在宗门之中隐匿境界。
毕竟如今算来已经入宗两年有余,炼气五层的境界只能说中规中矩,若算上中间重修的时间,甚至还稍显慢了一些。
而自己境界恢复的事,总有一日会暴露,不如从一开始就敞亮一些。
若是日后独自出宗游历,这倒是个很实用的势法。
另外一招便是宋宴苦苦修习,日日钻研的御剑斩敌之术,“云中剑”。
此招威势颇大,消耗亦是不小。
这剑术要略之中记载的其余大部分御剑之术,都是追求极致的一剑,一剑破万法。
然而那些剑术基本都对剑修自身剑意的领悟以及本命飞剑的祭炼程度,要求颇高。
这云中剑,却是不同,只需神识足够强大,分化数道剑气,一一御使,便可有惊人威势。
虽然其中变化同样相当复杂,可宋宴一门心思就扑进了这剑术要略中提及举例的运用方式。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自己初学乍练,那么就不宜贪功冒进。
选择一门泛用性较高的剑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等将之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再思虑练下一剑招。
也许很笨,但是效果显著。
三四个月的时间,同一个剑招,反反复复,日日习练,如今自然是已有小成。
宋宴离去之后,那三人连忙互相扶持,走下了霞蔚峰。
“那位师兄好面生,似乎不曾见过……”
“外门众多修士之中,竟有如此厉害的师兄么……”
宋宴的道袍与这三人穿的没有差别,所以他们也知晓这位是外门弟子。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嗯……”
憨厚少年努力思索着:“啊,是了,在墨道院中见过。”
“那时孙师兄还说,字如其人,这位师兄的心境愈发宁静澄澈云云……”
少年若有所思地沉吟着,片刻之后说道:“师兄大义凛然,我等却不可失了礼数,若有机会,上门拜谢一番吧。”
“好。”
……
宋宴从杂务殿中走出来,径直回了洞府。
洞府之外,有一枚传音符。
“嗯?”
有些莫名,他在宗门之中交友甚少,而宗门任务,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也早已超额完成,这个节骨眼儿,谁会找自己呢?
一道灵力灌入其中,传音符打开。
“临溪县有异,调遣弟子前往调查。今日巳时三刻,入道坪山门口汇合。”
“调遣弟子名单:秦婴、李清风、宋业声。”
说话的人是个女子,声音清清冷冷,宋宴并不熟悉。
“秦婴?”
有些耳熟,沉吟许久,宋宴恍然。
“这应当就是那位,内门弟子中的天之骄女,年方二十九岁便筑就道基的绝世天才。”
也许是由于任务特殊,杂务殿还给开了一张离宗凭证。
凭证是法符模样,一式两份,留在宗门那份据说是为了看临时外出的弟子有没有遇到危险。
“又是筑基带队,又是命魂法符,什么事这么紧急?”
宋宴思索片刻,没有走进洞府,而是转身直奔灵源泽坊市而去。
解忧杂货铺,一点儿也没变。
推门进去,秦婆婆仍旧是那副慵懒模样,自己无论何时来此,秦婆婆都会在,仿佛无需修炼,醉心玩乐。
“哎哟,这不是咱们的业声嘛,什么风把您这位贵客吹来了。”
真好。
秦婆婆的阴阳怪气,也没变。
秦惜君手指轻点,一杯灵茶挪到了宋宴的面前。
“八九个月过去,今日终于想起婆婆我来了?”
话又说回来了,自从寂然谷一事结束,他除了最先来过杂货铺出手了些法器符箓杂务之外,的确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没有再来过这里了。
“噢,是这样的婆婆,有些东西要出手,然后想顺便买点东西。”
宋宴在乾坤袋中翻找了起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秦惜君风云变幻的脸色。
“……”
再当宋宴回过神,已经被送出店铺了。
嘭!
门关上,就像从前一样。
“婆婆我今天心情不佳,不待客!”
“哎婆婆别啊,再过片刻,我就要外出宗门斩妖除魔,如今一穷二白,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宋宴是越说越严重,仿佛这门不进来,就得死在外边儿。
“嗯?什么任务……”
门果然打开了。
“嘿嘿嘿……”
宋宴哂笑:“不知道,但是绝对凶险万分啊婆婆,这可不是瞎胡闹,带队之人竟是个筑基的内门弟子!”
“噢?”
秦惜君皱了皱眉。
“谁?”
“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内门秦婴师姐……”
“……”
宋宴没有看见秦惜君脸上的表情,自顾自地摆好东西,然后搓了搓手。
“嘿嘿,婆婆,上回你夜市里摸来那半道残符,您拿着暂时也用不上,要不……借我用用?”
上次来此时,秦惜君提起过,她在灵源泽夜市里,淘到半道护身残符,能抵挡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不过仅仅只能用一次。
眼下这任务看着就危险,若能借来一用,也是道保险。
“你看是这样啊,如果没用上,我回来再还你就行了。要是用上了……”
还没等宋宴说下去,秦惜君就开了口:“用上了你小子得给我当牛做马,干完二百……三百灵石的活才算完。”
“拿上符现在滚!”
“……”
宋宴将这蔚蓝色的灵符小心收好,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秦惜君躺在椅子:“这臭小子,一点儿良心都没有,枉我当日忧心他的安危,为他上下打点。”
气了一阵,也就消了。
毕竟,宋宴也不知道其中细节,只当她这个“秦婆婆”是个做灵物杂货生意的罢了。
“不过,看来这小子并无大碍,不到一年,便重修了境界。”
秦惜君也算是心下稍安。
部分修士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境界跌落并不少见,例如与人争斗力竭重伤,误服了什么散灵奇药等等。
若是根基未损,正常修炼,恢复境界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不快也不慢。
“哎……”
她叹了口气,口中反复念叨着那个名字。
“秦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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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3章 秦婴
第43章 秦婴
巳时三刻,宋宴如约来到了山门处。
此刻,入道坪上围了不少人。
有路过的修士放缓脚步,偷偷望向某处,有些弟子甚至干脆就驻足原地欣赏不远处的风景。
宋宴抬头望去,发现一位女修正伫立于入道坪山门处,身边还站着一位身材胖胖的憨厚弟子。
那女修似有所感,回眸一瞥。
罗带纱衣,美若天仙,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质……
“……”
宋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好美的女子!
他由衷得在心里赞叹道。
修仙界中的女子,因为养气炼灵的缘故,通常都气质出尘。若是有洗筋伐髓的奇遇,或是突破境界,更是肤若凝脂,光彩照人。
可美人在骨不在皮,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就如面前这位女修……
晨间的山风拂过,轻轻吹起女子的衣袂。
实在是美的有些不像话了!
“宋业声?”
“……弟子在。”
宋宴应了一声,连忙走过去报道。
那女修点了点头:“秦婴。这位是李清风,李师弟。”
“秦师姐,李师兄。”
“可千万别,师兄,我才炼气四层境界。”
李清风的人和他的名字有些不太搭调,他的身形很胖,背后背着一口黑锅,腰间还别着一柄……菜刀模样的法器。
这在一众修士之中,显得很别致。
“走吧。”
秦师姐的语气平淡,却并不像她的气质那般清冷,反倒有些温柔。
只是宋宴从中听出了一丝急迫的意味。
“临溪县,桃坞。”
她指尖轻点,一柄冰蓝色飞剑从她袖中飞出,横在宋宴脚下。
“上去。”
“啊?那李清风……师弟呢?”
“噢,师兄莫慌,俺有飞行法器。”
他拍了拍身后那口铁锅:“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飞行法器?
宋宴一惊,修仙界修士之中,除去御物飞行的法器,如飞剑、灵葫之外,还有一些可以承载修士飞行的法器。
这类法器无需如飞剑那般,修士时时灌输灵力方可载人,而是提前灌输灵力或是安置灵石,便可以持续使用,无需操作。
上次从宗门前往寂然谷,坐的灵舟便是这一类。
飞行法器还是比较珍贵的,这位师弟倒是很敞亮,并不掩藏。
似乎是看出了宋宴的震惊,李清风嘿嘿一笑,自嘲般的解释道。
“俺这口铁锅,卖相有些差,消耗也不小,而且……只能坐一个人,就是扔在广场上恐怕也没有几人会要的。”
在宋宴想来这属于客套话。
因为他就有点想要。
“好,李师兄,那我们……哎!”
宋宴想最后客套几句,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送上了飞剑。
秦师姐衣袂上吹过幽兰香气,很是好闻。
一声清冷的剑鸣从脚下传来。
眨眼之间,两人已在云端半空,冰蓝色的灵光环绕着疾飞而去。
上天了!
宋宴心里除了惊叹之外,就只剩下这句话了。
透过秦婴的护身灵气,远远望去。
朗朗云空,猎猎长风。
山川大泽,一览无余。
这就是御剑飞行!
与此前的灵舟行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真正感受到了自己心中那无拘无束的愿景。
御剑乘风来,逍遥天地间!
宋宴不禁心潮澎湃!
临溪县离洞渊宗不是很远,转眼的功夫,一座大城就在眼前了。
已经能够隐隐感觉到他们正在从云端下降。
片刻,秦婴按落脚下剑光,稳稳地站在了地上。宋宴则没反应过来,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好在秦婴灵力一托,将他身形稳住。
“多谢师姐。”
宋宴抬眼望去,这里是城外。
“临溪县是府内数一数二的大城,其中平民百姓众多。”
“为免不必要的纷扰,若修士要进入城中,不宜御剑。”
秦婴向前走着,一边向宋宴解释着。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临溪县本是无名无姓小地方,原本也不叫临溪。
只因临近楚国天下闻名的云溪城,附近周遭路过的商旅、游客,谈及此处只知“那座临近云溪的小县”。
后来临溪来了一位县令,并不以此为丑,反而以此为名,借云溪城之势,大力发展渔业、农耕。
短短数年,一跃成为了附近除了云溪城之外,最大、最繁华的县城。
干脆,直接改名叫了临溪城,它原本叫什么,大家都忘了。
“哟,二位道爷,打哪儿来啊?”
秦婴为免纷扰,作了些面容掩饰,让宋宴走在前头。
宋宴将秦婴交给他的一些入城所需,一一给了城卫查验。
“石梁。”宋宴随口说道。
“石梁?”
查验的城卫似乎没有听说过,不过另一位倒是知道,提醒他:“在云阳县那边……”
“……”
这几个城卫对视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手中动作一顿。
“敢问可是……洞渊宗上仙……”
“嗯?”
宋宴眉头一皱。
“啊,上仙莫要误会,那桃坞的事儿,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县令与供奉两位大人都曾公告,将请洞渊宗上仙来此……”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上仙请。”
没再多说什么,二人迈步走进城中。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车水马龙,鱼米之乡。
小贩摊主将午间新做的豆腐运到集市上,旁边的鱼贩坐在摊上修理着一尾草鱼,与人说着话,孩童在街道上追逐嬉闹。
这样的景象,宋宴在石梁镇上也见过。
二人的衣着格格不入,周围不少人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正在此时,前头迎面走来一队捕头衣着的衙役。
“热闹归热闹,各位大娘老伯看好自己的孩子,别走丢了……”
那差役的头领目的明确,快步走上前来,双手作揖。
“二位可是洞渊宗上仙?”
“……”
见这位秦师姐仍旧闭口不言,宋宴点了点头。
“嗯。”
“白师兄呢?”
通报此事的,是一位洞渊宗在临溪县的供奉,名唤白子末。
“白大人在官府处理要务,吩咐小人迎接三位……咦?”
“噢,还有一位李师弟随后就到。”
“噢,那二位随我来。小的也姓白,单字一个磊,您叫我小白就行。”
小白?
怎么听都觉得奇怪,这两个字在口中踌躇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白捕头,你刚刚说什么?白师兄,在官府处理要务?”
一边走着,宋宴随口问道。
一位修道之人……
怎么干起官家的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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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桃花坞异闻
第44章 桃坞异闻
“噢,上仙莫要误会,白大人对功名利禄可是不屑一顾……”
白捕头连忙解释道。
“当年下山之时,我家大人的一位至交好友恰好考取了功名,来临溪县做县令,听闻白大人求仙归来,请他来做个供奉,保一方安宁。”
“偶有百姓急难愁盼,县令大人分身乏术,白大人也会帮衬着些。”
说起白大人,这位青年捕头满脸自豪。
“你家大人?”
“正是。不瞒二位上仙,我与白大人同出一支,只是我乃庶出。”
“当年白大人在山中求仙时,我是庆谷白家送去伺候大人的仆童。后来,与大人一同下的山,也算是见识过宗门的气派。”
“原来如此。”
说话间,白捕头将他带至了一座不大的府邸,大门前挂着牌匾,匾上用温和清瘦的字迹写着白府二字。
宅子很普通,比寻常乡绅员外的宅子还要小一些,一些墙根屋瓦处痕迹斑驳,看起来也有些年头没有修缮过了。
“这儿就是白大人的府邸,大人不喜豪宅香车,居所并不宽敞,二位上仙莫要见怪。”
宋宴现在是对这个未曾谋面的白大人好感颇多。
不贪钱财不攀权贵,整日忙于处理事务,真正是个只为保一方安宁的善心供奉啊。
“二位上仙在这稍等片刻,此前来时我已派遣手下前去官府通报白大人了。”
一路走来,宅子里的仆人也很少。
白捕头带着他们进了待客厅堂,命下人给他们沏了一壶茶。
他不通茶道,不懂如何品茶,只是咕噜咕噜喝了两口。
秦婴并未饮茶,也仍旧不说话,只是手中捏着一张符箓反复看着。
宋宴望见,似乎是一张命符。
“关于桃坞的事,白捕头知道些什么吗?”
沉吟片刻,他决定开口先问问这位捕头。
“这个……大人同我说起过,桃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座死乡,只有进去的人,却没见有人出来。”
白磊将他所知道的有关于桃坞的事一一说来。
不过他知道的实在也不多,都是些宋宴早已知晓的事,他的目光在这处待客室中游离了起来。
在进屋的左手边,有一座看着朴素,但装饰和排列极为考究的木质柜子,上面是一些藏品。
宋宴心中暗道,这位素未谋面的白子末师兄很有雅兴。
来访客人坐在这边,恰好可以看见白子末和他背后的一整排藏品。
青瓷、泥偶、木雕、纸人……
“?”
纸人?
宋宴的目光凝望着柜子上端端正正摆放的纸人,心中生出了些熟悉的感觉。
这个小纸人……
怎么与石梁镇外三个魔修被他斩杀之后出现的纸人,这么像……
心中的疑惑被他缓去。
这种纸人,其实并不少见,好像最早是源自于陈州长平府那边的一种文化特色。
如此堂而皇之摆在这里,总不可能是魔修之物。
而且……
开什么玩笑?
如今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位,可是筑基境的大修士!
即便是那个所谓的辛山散人本人来了又如何?
宋宴心里非常清楚,像这种任务,如果没有自己和李清风这种外门弟子的拖累,筑基境的秦婴这会儿说不准已经完成任务,在回宗门的路上了。
六大宗门的筑基境内门弟子,只要不是遇上同级别的天之骄子,相同境界下,即便遇上其他筑基境修士,也能轻松取胜。
秦师姐都没说话,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
宋宴沉默不语,白捕头以为是还要听,便继续说。
“噢,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活着出来,还真有一个,不过他……”
“噢?那人现在何处?”
“这个……小人却是不知,不如等大人回府,让他与您细说。”
“也好。”
“不必了。”
秦婴忽然开口:“李师弟已经到了,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吧。”
“呃……也好。”
白磊一愣,但也没说什么,这几位可都是上仙,哪有他说话的份儿,到时白大人到了,解释一番便是了。
二人走出了白府,正好看见差役领着胖胖的李清风师弟过来。
“走吧。”
“嘿嘿。”李清风抹了一把虚汗,冲宋宴憨笑一声:“可把我累坏了。”
修仙之人,还容易出汗的,倒是比较少见。
秦婴兀自说道:“一个月之前,初次接到桃坞的异状,宗中判断是寻常小事,我便让峰上的顾卿卿师妹独自来此。”
“半月未归,命符无恙,我只道是师妹玩心未泯,或是借此机会回乡探亲。”
“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仍旧未归。”
“?”
宋宴和李清风两人面面相觑。
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命符无恙灯魂未灭、无端不回返宗门,那意味着要么是被困某处,要么是叛逃宗门。
即便是无望大道,放弃修炼的弟子,下山之前也需要在宗门里完成诸多事项才行。
“难怪……”
难怪秦婴此前行事有些急促,宋宴还以为是宗门中派她来带两个外门弟子没什么耐心,原来是心忧同门师妹。
李清风问道:“可是师姐,命符不是可以用于寻踪么?”
秦婴摇了摇头:“卿卿师妹身上有一样封灵秘宝,若有性命之虞,激活宝物,可将自己的灵力气息乃至生机命脉,完全封印。”
“如今这命符虽未破碎,但其上,已经无法寻踪卿卿师妹的方位。”
“想来,先前已经遇上杀身之祸,封灵秘宝已经激活。”
说话间,三人已经出了临溪县城。
秦婴祭出飞剑,独自一人飞身上剑。
“你二人先去桃坞,我去附近几处清查有无师妹的踪迹,片刻后桃坞外汇合。”
“是,师姐。”
其实,不只是宋宴和李清风,关于此次任务,秦婴心中也有诸多不解。
不过,想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座死乡桃坞上。为免疏漏,她决定独自去附近探查一番。
桃坞是临溪县辖下的乡村,因其临水岸边种满桃而得名。
宋宴与李清风站在官道口,一旁的石碑上用殷红的字刻着“桃坞”三个字。
“哎?宋师兄,你看那儿……”
“……”
在那石碑的背面,似乎有个人影,躺在那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看见,这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皲裂的泥浆。
是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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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5章 “登仙”
第45章 “登仙”
这乞丐似乎在酣睡,但神色却有些痛苦。
左右还需等等秦婴,李清风轻轻地推了推乞丐。
“阿叔,醒醒……阿叔!”
“咳咳……”
乞丐醒了,口中发出干涩的咳嗽声,浑浊的眼眸睁开,却神情呆滞,仍旧瘫坐在地。
“阿叔,怎么躺在这啊?您……是乡里人吗?”
李清风指了指不远处的桃坞。
乞丐缓缓地转向他,神情依旧呆滞,就这样盯着他。
“阿叔?桃坞里发生什么事儿了您知道吗?”
“桃坞……”
这乞丐终于开了口,嘴里却反反复复,念着些含糊不清的话。
“仙人乡……”
他越说越激动,眉眼神情忽然痛苦起来,整张肮脏不堪的脸,拧成了一团。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充满泥泞的手拍打在石碑的字迹上。
二人向后退了几步,对视了一眼:“疯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泪从眼角不停地落下,呼吸急促,猛烈地咳嗽着。
“咳咳……”
一个不稳,他一头栽倒下去。
“哎!”
李清风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灵力一探。
“没什么事儿,脱力,晕过去了。”
“怪啊……”
李清风总觉得这事儿有点邪,双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腰间的“菜刀”。
从这里到桃坞,还有一小段进村的路,宋宴放眼望去,道路两旁是耕地农田。
但不知为何附近这些农地,早已荒芜,莫说种地农人,连个割草的人影也没有。
李清风忽然抬头:“秦师姐回来了。”
冷色长虹落下,秦婴一步未停,径直越过村口的石碑,朝桃坞走去。
“附近村庄,均无异状,卿卿师妹,应当就是被困此处。”
宋宴和李清风二人,跟着秦婴,走进了村口。
“咦?”
“……”
步入村中,三人的脚步逐渐放缓,最后顿住。
春日午后,村中百姓人来人往,沿河渔市颇为热闹。
一派生机勃勃的乡村景致。
“这……”
来此之前,李清风和宋宴二人早都做好了很多心理准备。
什么血流成河,伏尸数里……
怎么也没想到,这村中竟一切如常。
神识放出一扫,这些百姓也并未有什么异状,个个身强力壮,气血充盈,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身边走过的村中百姓,岸边渔民,谈天说地,并未在意村口这三位陌生面孔。
李清风皱了皱眉,给宋宴和秦婴传音。
“师兄师姐,这桃坞中,有武师教习么?”
“此话怎讲?”
“成年男子身强体健,气血充盈些也就罢了……”
李清风说道:“怎么这桃坞上上下下,老弱妇孺,个个都是一副气血旺盛的势头……”
李清风说来,宋宴点了点头,还真是如此。
这反倒有些古怪了。
村中,一位老者缓步朝他们三人走来,在他身边跟着些村中百姓,有男有女。
“几位仙长,可是听闻村中有喜事,来沾沾喜气的?”
喜事……
他身边的一位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行了一礼:“犬子今晚娶亲,酉时一刻摆宴,既然来了,不如留下饮一杯喜酒吧。”
秦婴收回了神识,眉头微皱,并未搭话,径直问道:“你等可见过一位女修。”
“女修?”
老村长和那中年男子一脸茫然,四下问询,窃窃私语。
随即摇了摇头。
“回仙长的话,未曾见过……”
“倒是有一位江云府来的道爷,也要参加喜宴,只是……”
他们四处望了望,没看见人:“这位道爷喜欢四处游荡,这会儿不知跑哪儿去了。”
宋宴和李清风愈发觉得这地方的人诡谲异常。
老村长身侧几位年轻力壮的男子,望向秦婴婀娜的身段,眼中贪淫的神色,不加掩饰。
不知是不是错觉,桃坞的所有百姓,看向他们三人,都有一丝颇为兴奋的味道。
原本这样的小节,难以察觉。
可想想其余村落城镇,凡人见到修仙者,哪个敢不跪拜,哪个不称上仙?
对比之下,眼前这些人属实有些“胆大包天”了。
“如若三位上仙不嫌弃,不如随我移步蒋家,今晚,蒋家那位仙人,也会参加呢!”
仙人?
宋宴皱眉,微微侧目,恰好与李清风那狐疑的目光对上。
来此之前,并未听说这附近有什么有名有姓的散修、供奉在此坐镇。
“是什么装神弄鬼的大仙、神婆之流么?”
在一些比较偏僻的村落,这样自诩通灵或是上仙下凡的骗子很多。
秦婴不言语,迈步就走。
二人跟在身后,村民热情的拥上来,一派热情好客的模样。
“那蒋家小子啊,可真是福缘匪浅。”
“又是被蒋真人查验出仙人资质,收为门下弟子,又是天降桃,遇上了命中神女。”
“哎,你说我怎么就没这个福分呢……”
李清风忽然笑起来,熟络地拍拍一旁说话之人的肩膀,一副熟络的模样:“有的人他就是命好,咱也不羡慕,人各有命富贵在天,你说是不?”
“哎,这话在理。”
“老哥,不知你们说的蒋真人……是哪位?”
李清风嘿嘿笑着:“俺在那破道观里生火造饭,早都待不下去了,若能引荐一二,攀上这位上仙,也好过山间孤魂野鬼,你说是不。”
“哈哈哈哈,老弟你是实在人……”
那汉子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清风满是肥肉的腰背,一副“好说好说”的样子。
“说起这位蒋真人,那可了不得了。”
“昔年他曾去仙山道门,问道求仙,可那宗门有眼无珠,说他没有修仙的资质,竟将他轰出来了。”
“后来……”
说起这位蒋姓上仙,这些百姓滔滔不绝,各路奇闻轶事,如数家珍。
“这位蒋真人这么厉害的……他在哪儿呢?”
“蒋真人平日在香炉尖静心修炼,下山的日子可不多,今天你们几位算是来着了!”
香炉尖在村子南边儿,是一座小山。
秦婴倒是并未在意,只是如今一路走来,以她筑基前期的神识,早已覆盖小半座桃坞的范围。
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唯一称得上怪异的,就是如李清风所说,村中众人的气血,可也达不到有问题的程度。
蒋家,看起来是乡中大户,院落屋宅在这一片土墙泥瓦的民房里显得格外气派。
喜宴晚上就要开始,这会儿功夫整个村里闲着没事的人都在帮忙。
桌椅板凳,大摆筵席。
有人在屋后空地,宰杀牲畜,这恐怕都已经是目前三人在这村中见过最血腥的场面了。
“来来来,三位这边先坐坐,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们先在此休息片刻。”
“二愣子,晃荡晃荡干什么呢你?赶紧过来招待客人了。”
“噢。”
少年粗布麻衣,挽着裤腿,神情有些木然。
他端了一壶热茶,在三人面前摆好。
宋、李两个外门,见秦婴坐下,便就一同坐下。
筑基前辈都没发话,他们俩当然是跟着就行。
尤其是宋宴,直面过筑基强者的威势,对自家师姐完全信任。
“几位客人,这是我们蒋家特制的灵茶,请慢用。”
“噢?”
灵茶……
宋宴在洞渊宗可都未曾品过。
宋宴细细看来,这茶与寻常茶叶一般无二,闻之有异香。
“灵茶是蒋真人研制的配方,日日服饮,可以静心明目,增强资质呢!”
少年虽木然,但提起这个,眼中的神色忽然热切起来。
“日日服饮?”
李清风自动忽略了凡人所说“增强资质”这种天方夜谭的话。
“老弟,这灵茶再好再妙,多饮恐怕夜里难以安眠……”
“村中农事不见打理,这日日饮茶,是何道理啊?”
李清风摸不着头脑,那少年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
对于李清风提出的疑问,他似乎感到很奇怪。
“那自然是遵循蒋真人的法门,和全村的乡亲们一起……”
少年的神情举止,呆滞而僵硬,盯着三人的眼眸,却布满血丝。
“羽化登仙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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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6章 尸骨渊
第46章 尸骨渊
“!”
这个“蒋真人”,一定有问题!
李清风被少年盯得汗毛竖立,后知后觉之下,感到有些荒谬。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一个炼气中期的修仙者,竟然被一个凡人给吓到,胆子真小。
宋宴和李清风同时望向秦婴。
可她仍旧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手中捏着顾卿卿的命符。
秦师姐为何还不去寻那位蒋真人?再不动手,难保顾师妹会出什么岔子……
宋宴心中有些焦急,李清风也有此疑惑。
给他传音道:“宋师兄,你说秦师姐,不是在考验咱吧?”
“想来她若出手,就没我俩什么事儿了。”
“……”
宋宴有些莫名,但又觉得这位胖师弟的话不无道理。
“宋师兄,师姐在此坐镇,出不了什么事儿,咱们去四处探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宋宴沉吟片刻,传音道:“好,你在此附近,我去村中其他地方转转。”
李清风站起身,跟那少年说道:“老弟,我喝了你这茶,腹痛不已,怕是平日里的油水荤腥吃的太多了。”
他怕这几个字脏了师姐的耳朵,刻意压低了嗓音:“那个……茅厕在哪儿。”
少年有些狐疑,他并未瞧见这三人哪个喝了茶,只道是没看见:“我领你去吧。”
少年和李清风离去,宋宴同师姐禀明:“师姐,我去村中走走。”
“……”
秦婴点了点头,随即补充道:“筵席开始之前,回来。”
“……好。”
此刻已是黄昏,走出蒋家,村里空空落落,只有零星几人,正从家中出来,往蒋家这边走,似乎是要来参加晚上的喜事。
蒋家门口右边是一口古井,往古井前头的小路向东走,有一处拱门和矮墙。
那边传来嬉闹的声响。
宋宴越过拱门,这是一处院落。五个孩童,如脱缰的小马般,相互追逐、打闹,从他的身边跑过去。
一个小男孩儿不知道刚刚做什么去了,没有跟上大部队,着急忙慌的追赶。
“哎哟!”
不小心绊了一跤,就要跌倒在宋宴的身边。
“小心。”
他伸手一扶,小手冰冰凉凉。
“哎……谢谢你,大哥哥。”
“没关系。”
宋宴点了点头:“去玩吧。”
真有活力。
这些孩子反倒正常的很……
宋宴沉吟着。
如今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所谓的“蒋真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可……
“这个蒋真人,是怎么让桃坞变成一座死乡的?”
是……困阵之法?
不对,若是倚靠阵法,说明这阵早已运转,可他并未感受到什么属于阵法的灵力波动。
是……威逼利诱?
也不对,宋宴看得出来,这桃坞男女老少,各个都是自发地留在这里,那些外乡来的人呢?那位江云府来的修士和卿卿师妹都去了哪里。
“……”
……诡异道诀?
应该也不是,否则他们三人走进村子,怎么没现身给自己等人下个降头。
除非……
忽然间,宋宴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坛中,一抹白色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缓步走上前去,怔怔地看着它。
纸人?
“……”
宋宴回头望去,那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只剩下了四个。
……
除非……
他们三位,就是最后一批人了。
……
太阳很快坠落下去,马上就要消失在天边。
“萍萍,今天这大喜的日子,不去蒋家吃席,怎么还在这煮起米来了……”
村长拄着拐杖,从村口说闲话的大榕树下往蒋家走去,路过一间正在民房,稍驻足了片刻。
“村长,您去吧,我和狗蛋儿啊,吃不了那些好东西……没那个福分。”
陈继萍是外乡人,命苦得很,刚一嫁过来的,夫家就过世了。
村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嗡……
某一个瞬间,陈继萍的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
伏案的身形忽然站立了起来,眼睛失去神采。
她像一个玩偶,四肢僵硬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她的肩颈时不时抽搐,面部肌肉也有些不自然。
往香炉尖走去。
香炉尖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这座道观便是“上仙”蒋晓的清修之所。
道观前有一大青石,上面躺着一位身材丰腴的女子。
“嗯……”
入夜,天气已经冷下来了。
可她却仅仅裹着一块薄薄的丝绸,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穿。
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看着从外面走近道观的那位行尸走肉,她只是瞥了一眼,就没有再关心。
一双修长白皙的腿简单地互换交错。
此时,这位蒋晓蒋真人,才从道观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陈继萍不断地走近,眼神在她丰腴的身躯上游走,就像是在看一个玩具。
“怎么偏偏单留她一个?”
白玉露随口问道,只是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怪异。
“她虽没有灵根,但不知为何,修炼血炼古卷的速度,快的惊人。”
“比村里其他的那些猪猡,要快了不知道多少。”
蒋晓轻轻抚摸着陈继萍的脸蛋,解下了自己的衣带。
“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差别。”
“呼……”
蒋晓仰起头,一脸陶醉的模样:“留着吧,咱们也多一个帮手。”
“咱们?”
白玉露蔑笑:“我可不需要帮手。”
蒋晓心中嗤笑。
她当然不需要,一头一阶中期的妖兽,敢在自己面前大小声,原因没有别的。
就凭她背后代表的,是楚国两大妖族势力之一。
尸骨渊。
“你这血炼大阵布了三年,现在只引来了一个筑基,就要动用。”
“有你师尊赐下的那柄仙剑,说不得那个筑基,你一人便斩了。”
“剩下的那两个都是炼气中期,你这胆子,未免太小了点……”
蒋晓连眼睛的都没有睁开:“没什么好贪功冒进的,引来的筑基境修士太多,容易出事,现在正好。”
“那秦婴是洞渊宗内门弟子,而且恐怕不日就要成为真传,用在她身上,倒也不算浪费……嘶……”
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我们的时间也很充裕……”
蒋晓将木偶一般的陈继萍一脚踢开,随后走向白玉露:“所有的时间都很充裕。”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俯下身子,伸手抚摸白玉露赤裸的脚踝,然后一寸一寸,往更深处游走。
白玉露的眼眸中有粉红色的雾气浮现,衬得她的模样愈发妩媚勾人。
“这个时候,胆子倒是很大。”
那截丝绸滑落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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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血炼
第47章 血炼
蒋家厅堂。
宋宴和李清风二人回到了秦婴身边,正襟危坐。
“是幻术么?”
李清风看着宋宴手中的纸人,满脸愕然:“难不成是妖兽?”
人类之中,很少有主修幻术的修士。
“不知道。”
宋宴摇了摇头:“此前我曾在某次任务中,遇到过这种纸人……”
“不过那时是三个魔修,被我斩了,纸人才出现。”
“这次好像有些不同……”
袖中的小禾似乎是听到了新奇的东西,偷偷从衣襟中钻出来,一双青金色的蛇眸,向外张望。
忽然,厅堂中的人们哄乱起来。
“吉时已到!”
不知厅中哪一位高喊了一声,屋外村中,便响起了一阵唢呐声。
敲锣打鼓,笙箫齐鸣,好不热闹。
秦婴忽然站起身,向外走去,宋宴和李清风二人自然紧跟而上。
不知何时开始,这片村子逐渐起了雾。
屋檐墙角上的青苔开始变得潮湿,爬山虎上凝聚出露水,隐隐有发红迹象。
“……”
雾中人影浮动,一群乡民身着喜庆衣裳,手中各自拿着唢呐锣鼓,缓缓走来。
每个人脸上,都是夸张的喜色。
前头是奏乐,后头是八个抬着喜轿的轿夫,肩上扛着一座轿。
再往后,是随行的乡中女子。
那八抬大轿在蒋家门口稳稳落下。
“咦?”
小禾轻咦一声,歪了歪小脑袋,眼中青金色眸光流转。
喜轿帘幕无风自动,猩红雾气自轿底渗出。秦婴指尖凝起冰霜,将宋、李二人护在身后。
粘稠的血液自顶向下,缓缓流淌,竟将整座轿溶解!
轿中端坐的并非新娘,而是一枚巨大的血色茧房。
“宴宴,那里面有个女孩儿,气味很熟悉……咱们可能见过她。”
“……”
宋宴望向血色茧房,神情凝重。
结合秦婴所说,顾卿卿单独到此执行任务杳无音信,那么这其中的女孩儿,应当就是顾卿卿了。
簌——
秦婴指尖冰霜化作冰刃,朝那巨大血茧的一角削去。
血茧被削去一角,露出了其中的模样。
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向内延伸,黏连在一层蓝白色的凝实灵气上。
顾卿卿双目闭合,睫毛微微颤抖,温和恬静的面容在这血色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顾师妹……”
四周的乡民向三人围了过来,神色狰狞,口中低语:“果然……”
“就知道你们是来捣乱的……”
几个中年村民的嘴僵硬地张开,从喉咙里滚动出几个嘶哑的音调。
“呃……”
只见中年村民的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隆起不规则的肉瘤和鼓包。
“桃坞……”
“仙人……乡……”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和血管下蠕动。
“……”
“登仙……”
“小心!”
轰!!!
夜色里,一道道刺目的火光乍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在整个桃坞的上方响彻天际。
轰鸣声如潮汹涌,向四周疯狂地扩散开来。
“……”
李清风双手张开,一道炽热的火行灵气将三人包裹在其中。
四周的民房在爆裂的冲击下不堪重负,轰然倒塌,砖石瓦砾四处飞溅。
宋宴隔着透明流动的灵气,望向四周。
整个桃坞所有的村民,都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朝他们缓缓走来,眼中是满溢的血色。
古怪的是,刚刚的异变,竟没有让此地的任何一处地方染血。
宋宴目光一凝,只见那两人原本所在之处,留下了两个纸人。
几缕精纯的血气,缓缓漂浮,向着香炉尖的方向飘去。
蓝色冰霜在秦婴的掌心涌动。
嗡——
她的手心微张,寒光向四周蔓延。
寒霜掠过,所有村民全都被这道寒气冰冻,瘫倒、停滞在原地。
竟然连一道惨叫声,都没有。
秦婴的眉头锁得更紧,她遥遥望着香炉尖的方向。
在浓烟和火光之中,两个人影正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在下蒋晓,见过三位道友。”
蒋晓的衣物凌乱松垮,可没有一副所谓真人上仙的模样……
在他身边,白玉露的衣着暴露,食指指尖放在嘴唇间,轻轻舔舐着什么。
“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你们为何无端要对乡亲们出手,莫不是……要抢亲不成?”
嗡——
秦婴磅礴的灵气威压不再掩饰,瞬间席卷了整座桃坞,与此同时,灵力在她身侧极速凝聚,两道冰蓝色剑光朝着蒋晓面门激射而去。
蒋晓笑容收敛,却并不慌张,手中一团污血凝聚,指尖血光一闪。
那污血裹挟着蓝色剑光,在他身侧转了一圈,反向射出,与另一道剑气相撞,砰然消散。
“啊呀呀,洞渊宗也是名门大派,怎会如此嗜杀成性……”
蒋晓忽然残忍地笑:“不过你放心……在下还能让乡亲们再活过来。”
他手中轻轻捏起道诀。
“……”
原本瘫倒在地的村民们身躯忽然开始颤动,紧接着,陆续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态,在地面上蠕动了起来。
骨头交错的声音和血肉挪移的响动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所有的村民全都重新站了起来。
他们的肌肤逐渐崩裂,鲜红的血液开始燃烧。
蒋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嘭!
人群之中,忽然有一个村民的身躯猛然爆裂开来。
爆炸扩散的一瞬间,骨血就开始收缩。
秦婴眉头皱起,仍旧没有言语的心思,数道冰蓝色剑光朝向蒋晓齐齐射去。
只见蒋晓的双手微微抬起,那道血液飘忽,在他手中凝聚成一团凝实的血珠,就像是一枚丹药。
一阵冲天的血气在他身边骤然爆发,污血如同流沙在他的身侧环绕,将那些寒霜灵气尽数吞没。
那冲天血光充满压迫感,腥臭之气将整座桃坞淹没……
筑基境修士!
此刻,所有行尸走肉般的村民,忽然纷纷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朝着蒋晓的方向跪拜下去。
猩红圆润的鲜血,一点一滴,从每一个跪伏在地村民的眉间、心口浮现出来,朝四周飘散。
蒋晓指尖轻点。
一柄通体被黑色焰浪缠绕的飞剑,从古井底飞出,悬于他的身侧。
“……”
四处方位齐齐爆发出血光,一座血气大阵,笼罩了整个桃坞。
大阵的中央,正是那口古井。
“血炼人间……”
他双目赤红,满是张狂的笑意。
“托我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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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8章 斩妖
第48章 斩妖
可以这么说,宋宴对于修仙界的见识,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广泛的了。
但是眼前这位毫无半点灵力,纯靠那精纯血气,就与筑基境修仙翘楚秦师姐分庭抗礼的“蒋真人”,还是让他感叹。
修仙界当真是无奇不有!
“你二人去救卿卿!”
秦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蒋晓,前几次的试探让她大致了解了这些污血的可怕之处。
“污染灵物……”
的确有些棘手,不过……
她秦婴哪里又是寻常筑基修士呢?
身躯之中的灵力开始涌动,这片战场当即覆于一片风雪之中,飞剑悬于身侧,飞身上前,与蒋晓战在了一起。
桃坞的天空,只剩下了血红和冰蓝两种颜色。
宋宴和李清风没有时间去观摩大战,直奔那血色茧房而去。
“嗖——”
一道庚金剑气疾速划过了血茧的面前,让宋、李二人的脚步被迫顿止。
“小弟弟们……”
白玉露媚笑着:“这血炼大阵,集攻杀、困阵、扰神一体,积攒了三年。”
“其中血气冤魂,便是来三位筑基境,也能吃下了。”
“只不过如今这大阵的压力,尚在那女人身上,等她一死,你们就会像那些凡人猪猡一般,化为污血。”
“何必挣扎,乖乖等死,少费力气。”
宋宴承认,这是他听过最妩媚勾人的声音。
白玉露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藏青色道袍的修士,方才那一道剑气,便是他所发出。
李清风心中一凛,出声提醒道:“宋师兄,那好像是悬剑山的弟子。”
只不过,这位悬剑山的道友,现在似乎不是很清醒的样子。
双目无光,如同傀儡。
“若是你二人觉得等着有些无趣……”
“那就别抗拒这种感觉……”
柔媚蛊惑的声音在二人的耳边回荡,粉色的雾气在宋宴的视野中弥漫。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连同自己的身体,开始下沉。
“我们一起来做点快乐的事,如何~”
“幻术!”
妖兽神通之中,常有此类幻术,能够让人不知不觉之间沉沦于幻境。
当宋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感到自己的灵魂似乎与身躯,分离了。
宋宴眼中的神采开始逐渐消失。
“宴宴!宴宴!”
“坏了坏了,爷爷说的你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小蛇急的满头大汗:“要小心好看的姑娘啊!”
白玉露眉头一皱:“哪里来的小蛇……”
神识一扫,稍稍舒缓,不过是一条甚至还没有开始修炼的小蛇,仅是因为天赋异禀,开了灵智罢了。
“你一个妖怪,何故跟着人类厮混,来,到姐姐这儿来……”
“嘶——”
蛇宝朝她吐了吐蛇信,表达不满,随后小眼睛滴溜一转,吭哧一口,咬在了宋宴的肩膀上。
宋宴只觉一阵剧痛传来,随后伴随着一点点清凉之感,从肩膀剧痛处流入躯体。
对身体的掌控感,似乎在慢慢回归。
“呃……”
眼眸恢复了光彩,手脚还有些麻木。
“嗯?”
白玉露有些讶异。
诚然,能够解除她幻术的方式有很多,例如一些丹药或者灵物,一些灵力运转的特殊法门等等……
但从未听说有哪一类妖物的唾液,能够解除自己的幻术。
“呼——”
白玉露并未犹豫,春光乍泄,故技重施。
一阵香风飘来,那沉重的感觉仿佛又要将他拉扯下去。
小禾急了,挡在了宋宴的面前,一双蛇眸泛出青金色光芒。
“你……你你你!不许再看她了!”
一瞬间,宋宴只觉头脑清明,那股沉重感骤然消散。
“咦?”
小禾并未修炼什么妖法,这是什么神通?
对方的幻术应当是妖兽的天赋神通,否则凭借自己超乎常人的神识,不会这样毫无抵抗之力。
没想到小禾的蛇眸,似乎有些特别之处。
宋宴心中疑惑,虽然没有弄清楚其中原委,但显然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
他一把抓住李清风胖胖的手。
“小禾,咬他!”
吭哧又是一口。
“李师弟,闲话少说,你去对付那人,我去斩了这妖魔!”
“呃……”
李清风还有些头晕脑胀,手臂剧痛,不过还是将宋宴的话记在脑子里。
“好……”
“真是有胆气……”
白玉露眉眼覆上了些许寒意,心中清楚有这小蛇在,幻术只不过是白费力气。
不禁心中恼怒:“若是你的修为实力,有你的口气一半多就好了!”
手中祭出一支长鞭,朝宋宴径直杀来。
不知是不是刚刚小禾那一眼,宋宴如今仍觉从未有过的灵台清明。
倘若寻常炼气五层修士,遇上一阶中期妖兽,虽是同境界,却基本是凶多吉少。
不过如今这妖物的厉害手段已去其一,未尝不可一战。
白玉露猛挥一鞭,妖兽天生的力量,让这一鞭破空而来,猎猎作响。
“不知天高地厚,等那女人被大阵绞杀了,好叫你等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奇怪的是,宋宴并未胆怯或者畏惧。
面对这样一头与自己境界相同,未知本体的妖兽,他竟然有一丝……
兴奋。
从前的宋宴,若不是宗门的硬性要求下山,巴不得天天躲在宗门之中,就这样修炼到死才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开始……
喜欢争斗了?
在他没有注意的镇道剑府之下,那一柄剑道之种上的道心雏形,正缓缓荡开波纹。
宋宴飞剑祭出,将那长鞭斩开,随即反身一跃,脚尖在飞剑剑身上轻点。
指尖三道剑气齐发。
白玉露侧身闪避,却被其中一道剑气的锋芒波及,眉眼之上,划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
“……”
她指尖轻拈,一抹殷红:“好利的剑气……”
体内妖血沸腾,可其伤口上残留的剑气,却让这愈合的过程,缓了一息。
“……”
宋宴并未打算藏什么拙,留什么底牌,只想全力以赴,看看自己如今,到底有几斤几两。
天上是筑基大战,最大的压力已经被秦师姐抵去。
李师弟正在帮自己牵制悬剑山修士。
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与魔修一起屠戮百姓的妖魔。
对自己,亦是生死之战。
哪里还有什么理由不竭尽全力。
他驭使灵气,激活了一枚护身法符,三道淡绿色灵力护盾,在他周身环绕。
指尖轻轻抹过飞剑的剑身。
镇道剑府之内那些如同莲一般鼓荡的剑气,此刻顺着指尖汹涌而出,流覆在剑身之上。
嗡——
几乎是倾尽全部的剑气!
对宋宴来说,生死争斗之中,根本没心思与对手你来我往地试探。
要杀,就要寻风观隙,以雷霆之势,将对方瞬间斩灭!
飞剑如臂使指,带起道道剑气,竟将白玉露逼得步步倒退!
她从尸骨渊走出至今,哪里受过这等憋屈?
就连筑基境的蒋晓都要对她客客气气。
气急之下,抽出一鞭,欲要将那飞剑缠住。
可惜,她低估了飞剑上的剑气。
宋宴周身灵力奔腾,剑气狂涌!
“疾!”
一剑横挥,长鞭经受不住剧烈的剑气,阵阵败退,竟破碎失去了灵光!
“噗——”
白玉露口溢鲜血,心神不稳,竟开始显化出一些妖兽特征,白色绒毛开始覆盖她的脸,眼眸泛红,耳朵也再藏不住。
“兔妖……”
说来也才是将将一阶中期的妖兽罢了,炼化的法器受损,心神自然不稳。
趁她病,要她命,宋宴指尖轻点掐出剑诀。
“我是尸骨渊的妖兽,你……”
只能说可惜。
像宋宴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尸骨渊。
即便知道,也无济于事。
也许是在小禾那不知名神通与万象道心的加持之下,此刻的宋宴,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
他眼中的世界,色彩、声音、光线,一切“冗余”的东西全部被剥离。
只剩下了飞剑和白玉露,一切都变得很慢。
当白玉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第一道白色的剑影,插在她的小腹处。
“呃……”
妖力紊乱,难以为继。
“你敢……”
第二道……
第三道……
一连七道剑气,灌入了白玉露的妖身之中。
周围的六道剑影拖曳着炽烈的剑芒虚影,疾速转动,在她的头顶,与飞剑凝为一体。
云中剑!
剑芒坠落。
轰!!!
“……”
狂暴的气浪掀起雾气、尘土,向四周奔流。
片刻之后,灵力奔逸,剑气消散。
宋宴的步子缓慢,神情淡漠地走过白玉露身边,对于这样作恶多端的妖魔,没有怜悯可言。
场中只留一兔妖尸身,生机全无,眼中是已然凝固了的神色,呆滞和困惑。
就像是一座,沉没在上古剑气之中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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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49章 解牛
第49章 解牛
看似轻松,可为求极致,这一剑,几乎把宋宴掏空了。
他身形一个不稳,当即坐了下来,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缓缓调息。
这边的动静实在不小,引得场中众人纷纷侧目。
蒋晓暗骂一声:“真是废物!”
李清风眼底流露出一抹骇然的神色,着实是被自己这位师兄的御剑功夫惊着了。
一愣神,险些被那悬剑山的弟子一剑捅穿肚皮。
“咦?……这人不是被幻术控制的?”
这人若是被幻术操纵,那么此刻白玉露被自家师兄送去了西天,他的幻术该解了才是。
李清风心中暗道:“他奶奶的,宋师兄手段如此惊人。”
“李胖啊李胖,你也得拿出点真本事!”
“否则,要叫人看扁了!”
同样不再试探,手中悬起了一枚白色的丹丸。
若是仔细瞧去,会发现这丹丸是由许多灵米粘合而成。
他将灵米丹丸吞入口中,细细嚼烂,咽了下去。
“嗯?”
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疑惑地望着李清风。
“李师弟的灵力……”
他感受的没有错,场中与悬剑山弟子缠斗的李师弟,灵力境界似乎在缓缓上涨。
数息过去,此刻李清风的灵力威势,竟然从炼气境四层提升到了五层的程度,甚至,正在往炼气六层攀升!
手中菜刀倏然流转,在他身侧盘旋。
李清风睁开双眼,原本一直用于防御的铁锅缓缓变小,收回了他的腰间。
“兄弟,这也是为了让你身后安息……”
“可莫要怪老弟我手段粗劣啊。”
他的手握住了菜刀,竟直直冲着那悬剑山弟子冲去。
“?”
宋宴目瞪口呆。
只见李清风的身形如野牛冲阵般暴起,手中菜刀泛起青灰寒芒。
悬剑山弟子下意识举剑格挡,剑身与菜刀相撞,却不想发生了诡异的一幕。
菜刀倏然滑向一侧,刀锋顺着剑脊斜切而下,活像屠夫剔开牛骨筋肉般精准。
“嗤。”
菜刀突然翻腕上挑,刀刃堪堪擦着对方护体灵力最稀薄处划过。
悬剑山弟子踉跄后退,可李清风得势不饶人,数息之间,已旋身贴至三寸近处,刀背“啪”地拍在对方左肩井穴,整条手臂顿时软垂。
那人本能地操纵飞剑,灵光大盛。
李清风手中道诀掐起,灵力竟在菜刀表面凝成细密锯齿。
当悬剑山弟子捏起剑诀,那柄灰扑扑的菜刀已如庖丁解牛般顺着经脉纹路切入。
李清风的袖口被剑气割裂。
可菜刀却沿着对手周身大穴游走,每一次落点都精准剖开灵力运转的关键窍穴。
最后一刀掠过气海。
“噗!”
悬剑山弟子保持着举剑的姿势,此刻终于轰然倒地。
周身血液喷涌如注,仿佛被拆解的人形牲畜。
宋宴喉头滚动,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可很快,李清风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灵力迅速流失,瘫倒在地:“哎哟嘿……累死俺小胖了。”
好古怪的秘术……
宋宴亦是惊悸于那刀法的精准和狠辣,细细思索起来,若是与李清风师弟生死之战,并没有十全把握。
不过这秘术应当有些限制。
李清风呈大字状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周身灵力也有些不稳。
此刻,宋宴已经稍事恢复了一些:“李师弟,我去将顾师妹救出来。”
“好!”
李清风连这个好字,都是拼尽全力喊出来的。
宋宴快步上前,只见那血茧被秦婴削去的一小部分,此刻正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缓缓蠕动修复。
他祭出飞剑,剑气涌动。
嗤、嗤。
三下五除二,将黏连在那蓝白色灵光上的血丝斩去、剥离。
随后收起飞剑,横抱起顾卿卿,几个纵跃,远离了两位筑基的战场。
神识一扫,却发现无法探查顾卿卿的身体伤势。
明明望见这个女孩儿就在自己怀中,可神识探查却空空如也。
这凝实灵光着实神奇。
李清风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连滚带爬,挣扎着到了宋宴的身边。
“师兄,咱们要不要去帮帮秦师姐?”
“?”
“你疯了啊?”
宋宴满脸问号,头一次在不是石梁乡里人面前说脏话。
“他们神仙打架,咱俩能有零有整地活下来就偷着乐吧。”
“秦师姐实力深不可测,拿下那小小魔修,不过是时间问题……”
李清风欲言又止,看了看天上,又看了看宋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可是,我总觉得秦师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
“嗯?”
宋宴凝眸望去。
桃坞上空,血雾翻涌。
秦婴悬于半空,衣袂在血雾与冰风之中猎猎,她指尖凝起霜气,数十道冰棱骤然凝结,裹挟破空声朝蒋晓激射。
她眉头深深锁起,沉下目光。
只见她的手臂边缘,星星点点的猩红之物,正在逐渐覆盖肌肤表面。
诡异的是,自己的护体灵气,竟然没有丝毫反应。
“道友,进了我这血炼大阵,任你如何操使灵力,都是做无用功。”
“此处,我就是主宰……”
蒋晓狞笑着抬手,古井中腾起污浊血浪,在半空化作狰狞鬼面。
“哈哈哈哈哈……什么狗屁宗门仙山!”
他的目光残忍而坚决:“谁能成道,谁能长生……”
“那才配叫‘仙人’!!!”
冰棱刺入血浪的刹那,暗红浆液骤然沸腾,将寒冰尽数吞没,蒸腾起腥臭白烟。
身侧那柄燃烧着黑焰的飞剑忽地一颤,剑身爆出刺目黑光,直取秦婴咽喉。
铛!
一方镜子横在了秦婴的面前,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寒气波纹。
秦婴再也难以掩饰,开始轻轻地喘气,那猩红色的腐败之物,已经爬上了她白皙的肩膀。
“宝物当真是不少……”
“也好,等杀了你,就都是我的……”
“只可惜,你这身子,没机会好好品味一番了……”
蒋晓眼中是深深的遗憾,手中掐起一奇怪道诀。
血色大阵突然轰鸣,四周跪伏的村民齐齐抽搐,七窍中渗出猩红细流缓缓飘向天空,往蒋晓周身凝聚,周身血光大盛。
“也只有在血炼大阵之下,我才有机会,驭使这柄仙剑啊……”
蒋晓完全沉浸在拥有力量的快感之下,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铛!”
秦婴瞳孔猛缩。
“好快!”
护身灵镜,仅仅接住第二剑,便有些摇摇欲坠。
飞剑抵在秦婴面前不过数寸,抬眸看去,黑色魔焰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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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0章 异动
第50章 异动
剑身上的黑色魔焰弥散,迅速渗透进了秦婴的护身灵衣之内。
“呜呜……”
她只觉耳际响起一阵凄厉的嘶吼悲鸣,心神一阵紊乱,被黑色飞剑破开了灵衣。
鲜血飘散,当即被那黑色魔焰一触,瞬间蒸发无踪。
秦婴闷哼一声,身形向后飞退。
可那黑色飞剑速度实在太快,只得被其杀的连连后退。
蒋晓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每一次进攻,都只斩出两剑。
秦婴堪堪只能挡住第一剑,却必定会被第二剑所伤。
神色一冷,她心中决绝。
并指划过眉心,发间玉簪应声碎裂,磅礴灵力自天灵喷涌。
漫天风雪的灵力威压再度暴涨,她身上的猩红之物,也被冻结。
左右躲不过,不如以命换命!
指尖道诀轻点,三道冰蓝色剑光落在蒋晓的四周,寒霜锁链的虚影在三道剑光之间缓缓浮现……
“噢?嗬嗬……”
蒋晓不紧不慢,操使飞剑,划过了秦婴的灵衣,在其肩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秦婴本就未曾想过躲避,可黑色魔焰再度侵入了她的心神。
“上仙……”
“救我……”
幽冥厉鬼一般的悲哭,在她耳边回荡盘旋。
诡异的魔音在心底响起。
“为什么不救我……”
“自诩仙人,眼睁睁看着魔道残害凡人……自己却能苟活于世!”
“家族因你而异化,师尊与你割席,弟弟因你无能软弱的默许……而惨死!”
这魔音不断地咆哮着,愈发杂乱喧嚣,秦婴彻底乱了心神,灵力消散,锁链虚影砰然断裂。
蒋晓畅快大笑着:“你等化作精血,成为本座身体的一部分,日后等本座叱咤修仙界,也算是……”
“与有荣焉了,不是么?”
“尔等无需挣扎!生死已定!”
下方远处的宋宴和李清风着实是替秦婴捏了一把汗。
宋宴的神情也从平静,变成了惊骇。
秦婴师姐,竟然落入了下风。
二人心中都非常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倘若秦婴都败在了这魔修蒋晓的手下,那么他二人也没有别的下场,不过是死路一条。
唇亡齿寒。
宋宴沉默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命运,又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嗡……”
忽然间,宋宴感到浑身一冷,周身的灵力、剑气统统不受控制地涌动起来,朝着某处流去。
此刻,一股玄奥难明的气息,如同水上波纹一般,从两仪珠中一阵阵蔓延开来。
“嗯?”
宋宴不清楚这气息是什么,也不知为何有此异相,他心神沉入两仪界,却见四周黑白符文的生灭,与寻常相较快了不少。
可天上的蒋晓却忽然眉眼一凝:“怎么回事……”
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仙剑”同自己的联系,变得薄弱了许多。
黑色飞剑竟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秦婴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连忙稳定心神,重新控制灵力抵抗住猩红之物的腐蚀。
蒋晓向宋、李二人看来。
“搞什么把戏!”
他伸出手掌,向宋宴和李清风所在之处虚空抓来。
宋宴带着顾卿卿和李清风向后疾退,同时手中剑光凝聚,朝着蒋晓激射。
可甫一接触蒋晓的身形,其便如同水中墨点,血肉化出一个环形缺口。
剑光掠过,带起疾风,将那血肉浓雾一般的身躯,向后撕扯出一道血色云絮。
“哼,蚍蜉撼树!”
蒋晓手虚一握,宋、李二人只觉周身猛然一紧,仿佛一双无形大手将他们死死握住。
心脏砰砰跳动,二人只觉周身血液快速流淌,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
点点猩红污血,在他们身上迅速覆盖……
好恐怖的诡异血气!
秦婴师姐,便是在这等压力之下,与对方抗衡如此之久么?
此前激活的那枚护身法符,此刻寸寸碎裂。
能够抵挡炼气后期三次攻击的法符,却无法抵抗筑基境修士的随手一握。
簌簌簌——
三道冰蓝剑气在蒋晓身侧盘旋,寒霜锁链再度浮现,画地为牢一般将他锁在了其中。
秦婴手中剑诀掐起:“凌霜剑阵!”
冰寒灵光在小型阵法上空倏然汇聚凝结,飞流直下,刹那间击中了蒋晓。
轰!
磅礴无比的凶猛余波散开,一股极寒之气席卷了整个桃坞。
宋、李二人只觉体内灵力异常,奔腾活跃,可护体灵衣却被冲散。
喉咙之中隐隐泛出一丝腥甜,耳中全是余波带来的冰霜碎裂之音,几乎无法喘息。
宋宴再度直面筑基之间的争斗,仍觉不可思议。
“……中了!”
李清风喘着粗气:“那魔修死了么?”
“……”
宋宴抬眸望去,数道凝炼的血液在空中聚合,收缩,重新生长、融合成了蒋晓的模样。
他冰冷地盯着秦婴。
“嗬嗬。”
“沐猴而冠,徒有其表。”
“如此,也配称剑阵么……”
李清风一边动用灵力抵御这猩红腐蚀,一边传音道:“宋师兄,这魔修大阵好生诡异……”
宋宴沉吟片刻,推测:“除去这些可以腐蚀血肉肌肤的诡异之物外,真正让秦师姐难以对敌的原因,恐怕是此阵法可以让那魔修身形飘忽。”
“秦师姐的剑阵虽可让他的身形短暂囚禁,却分身乏术,无法真正伤及他的根本。”
“那该如何?”
此前在火工寨捡垃圾,宋宴有一些关于阵法的最基础知识。
“阵法,无非就是寻得阵眼阵脚,将之破坏。”
“可阵眼在哪?”
宋宴声音一沉:“这便是最棘手的,此阵非同寻常,以那黑色飞剑为阵眼,飘忽血气作为阵脚阵珠。”
“那血气也颇有古怪,无法被灵力扰动,亦无法被摧毁……”
李清风眼中眸光闪动,若有所思。
宋宴心中思绪逐渐由纷扰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此阵并非固定不变,这是一个由蒋晓随心操纵的动态阵法!”
如今,自己的两仪珠似乎能够些微影响那黑色飞剑的行动,虽然影响不多,但也算是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助力了。
毕竟是血炼大阵的阵眼,些微的扰动牵制,便可让秦师姐有喘息之机。
他取出一枚丹药,丢入口中,灵力运转。
镇道剑府之下,剑种四周莲般涌动的剑气逐渐汇聚,形成一缕剑道真元的模样。
剑道真元仍旧是宋宴如今最强大的杀招之一。
他不清楚这东西能不能对筑基境的强者产生什么影响,不过眼下他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倘若能再有捆住那魔修的机会……
“秦师姐!宋师兄!”
正当宋宴凝神之际,李清风忽然出声。
宋宴和秦婴微微侧目,却见李清风收起了黑锅和菜刀,身形摆成一个古怪的姿势。
目光狠厉,牙关紧咬。
嗡——
李清风的周身灵力鼓荡,一阵磅礴的吸力,从他的眼耳口鼻处传来。
整座大阵之内,所有的灵炁血气,忽然一股脑的朝着李清风席卷而去。
“什么?”
蒋晓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清风,手中血气甫一凝聚,便倏然消散。
仅仅这失神的片刻,寒霜灵力,便已沿着他的脚尖,缓缓向上蔓延。
在那污血即将触碰到李清风的咫尺,他强行打断了自身的运功。
“咳咳……”
经脉逆行,小胖脸色极差。
蒋晓原本慌了的心神,此刻方才重新安定,他正欲先手镇杀那胖子修士,却发现此人竟然嘿嘿笑了起来。
“果真有用……”
一个炼气修士,此刻忽然抬起眼眸,与这位天上的筑基境修士对视了一眼。
“你看什么呢?”
小胖脸上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你要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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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乱阵
第51章 乱阵
“啪!”
李清风双手合十,一股庞大吸力再次出现。
蒋晓怒喝一声:“你疯了么!经脉逆伤,强行运功,你……”
“要是让小爷我变成你这种不人不鬼的腌臜货……”
“不如死了算逑!”
小胖周身毛孔迸发出漆黑漩涡,血炼大阵中的污血竟如百川归海般朝他涌去。
李清风心里发狠:“吞天功这么大名头,要是连这点儿血雾都吸不了……”
“那也别找什么传人了,跟小爷我一块儿葬了吧!”
小胖双目赤红,七窍渗出鲜血。
蒋晓惊恐地发现,不仅仅是阵中血雾,就连体内精血,竟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
古井轰然炸裂,冲天血雾被生生截断。
“怎么可能!?”
他尖利地嘶吼一声,御起黑色飞剑。
可他驭使这飞剑,本就倚靠这大阵中的血雾加持,此刻已经是心力不稳,摇摇晃晃。
可秦婴冰蓝飞剑已经杀到,与他战在了一起。
蒋晓不甘地怒吼,声音中还带着些恐慌:“小子!若无我这血炼古卷功体加持,这些精血不仅无法提升功力,还会因不同源而蚕食心脉,最终爆体而亡!”
小胖根本不搭理。
因为此刻,李清风的耳朵已经被潮汐一般的血水涌动声和运转功法的啸叫声淹没了。
听不见他说什么。
漫天血雾,眼看就要融入李清风的体内。
“嗡——”
一道蓝色的灵光将那血雾与李清风隔绝开来。
“?”
顾卿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勇敢,手中握着一枚宝玉,正泛着淡淡光华。
她刚刚苏醒,实话说体内灵力所剩无几,仍然强硬地一边吸纳灵石中的灵气,一边催动宝玉,护住李清风。
每个人都在拼命,不为别的。
只为一线生机,只为活命二字而已。
宋宴不再留手,将灵力催使注入两仪珠,又将镇道剑府中的剑气凝于指尖。
黑白两色的符文,竟从两仪珠中缓缓飘出,如同锁链,缠住了黑色飞剑。
剑身魔焰骤然暗淡,发出了刺耳悲鸣。
血炼大阵,此刻竟然真的停止了运转!
对于蒋晓来说,这感觉就像是马车的轱辘被两截又臭又硬的烂木头卡住了一样,任那汗血宝马再如何跑动,马车再也转不起来了……
“这不可能!”
他万分不甘:“这是什么道理!!!”
道理?
投机取巧,邪魔外道!
宋宴心中冷笑。
几乎是在催动左手两仪珠的同时,一道剑元开始在他右手指尖汇聚。
与从前那第一道由灵力模拟的不同,这道凝炼至极的剑道真元从道府中飞出,在他的指尖环绕、收敛。
如今拥有剑道种子和那灵力吞吐而成的莲状剑气,剑道真元的凝聚虽然仍旧消耗巨大,但变得不再需要漫长的时间。
秦婴不是蠢人,周身灵力疯狂涌动,寒霜灵气化作漫天风雪。
指尖在身前刻画出一道玄奥符文。
嗡——
宋宴指尖灵光暴涨,剑元疾速射出,将蒋晓此刻本就紊乱不堪、临时凝聚的护体灵衣洞穿消解。
秦婴的目光透着刺骨寒意,霜天心经全力运转,指尖符文终于完成。
几乎是一眨眼。
整座桃坞,已经瞬间化作冰窟。
没有护体灵气,蒋晓污血凝成的身躯被极寒迅速冻结。
不……
他发现,此刻的自己,似乎连开口都有些做不到。
不不……
我还没有报仇……
我还没有登仙……
我……
秦婴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给蒋晓求饶的机会。
她玉手抬起,遥遥一握。
蒋晓的魔躯迅速覆盖上了更厚的霜雪和冰冻,直至某一刹那……
轰然破碎。
蒋晓残存的气息,在漫天风雪中扭曲,摇曳。
最终,消散殆尽。
“……”
一枚染着血迹的小纸人缓缓往外爬,被秦婴一剑射穿。
血光从中升腾而起,空中飘飞而去。
与石梁镇外的三个魔修死后情形,一般无二。
“……”
望着被彻底诛灭的蒋晓,宋宴心中释然。
从功法到法器,再到阵眼。
真正能被称作“魔修”之物,本就是投机取巧,强取豪夺,绝非脚踏实地,循序渐进那般稳当。
若是没有遇上什么克制、针对的法门,倒还好说。
如蒋晓这样倒霉的魔修,身死道消,也怪不得他人。
可是……
真的是他倒霉么?
宋宴望向身侧瘫倒在地的李清风,虚弱调息的顾卿卿,还有皱眉盘坐,缓缓运功祛除腐败之气的秦婴……
天下修士,芸芸众生,因气运强盛获得机缘者如过江之鲫。
连自己这种普通人都能修得上古剑修秘术,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爷爷从前常跟自己和小禾说。
“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往往自命不凡。”
“等到经历了些年岁,看过世间无数英杰,才会逐渐明白和接受自己的普通和平庸……”
修士也是一样的吧。
他获得了机缘,总觉得天下独此一份。自己就要从此平步青云,天下无敌。
可是殊不知。
这普天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修士的机缘气运,甚至是资质悟性、心性意志,都不亚于自己。
此方天地间的大道和因果,如同浩瀚汪洋……
又怎么是区区凡间修士,能够抱着侥幸心理,去揣度的呢?
……
白府。
“这次,多谢秦师姐,多谢几位师兄妹了……”
白子末人有些瘦削,有一股书卷气。
秦婴和宋宴都没有开口接话,倒是小胖,不愿意让话茬掉地上。
“哪里哪里……”
桃坞后续的处置,交由了临溪县县衙和供奉白子末打理。
“乡亲们,都好生安葬了。”
“不过,有一个叫陈继萍的村民,寻不见尸首,恐怕是尸骨无存了……”
“……”
几人都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
不过这些小事最终如何处理,并不在洞渊宗管辖的范围内。
“那个村口的乞丐……”
宋宴忽然开口。
白子末微微一愣,似乎是脑子里最终只找到了一个“疯子”。
随后长叹一声,解释道:“我们调查过,也是个可怜人。”
“当年蒋晓被赶出山门,戾气怨气很重,后来不知在哪儿得了那魔修传承,就更加无法无天。”
“他触了蒋晓的霉头,全家都被杀了。蒋晓故意留他性命……”
“唉……”
长叹一声,似乎不忍再说。
“不过,如今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
秦婴的声音仍旧冰冷,不带感情:“此间事了,便速速回宗吧。”
三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是,师姐。”
“呃……也好。”白子末似是有些遗憾:“诸位师兄妹仙途似锦,莫要在凡俗之中浪费大好光阴。”
“我送送你们。”
出于礼貌,白子末与几人一同出了城。
白磊作为白子末的家仆,自然也一同随行。
“就到这里吧……”
白子末与身后的白磊行了一礼。
“那便祝诸位,一路顺风。”
白磊抬头一看,却发现除了秦婴背向而立,剩下的三个人,都并未动身,反倒是回过身来,盯着他看。
目光灼灼。
宋宴祭出飞剑,指尖抹过,剑气凛然。
他看着白磊。
“这么说来……”
“我这位白子末师兄,是否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
白磊额前冒汗:“呃……几位上仙,你……你们在说什么?”
“小的不明白……”
李清风嘿嘿笑着:“蒋晓都死了,你怎么想的,不想着逃跑,跟我们玩灯下黑那一套……”
“我们难不成,不认识那血炼古卷上的字么?”
白磊的瞳孔猛然一缩,暗道不好。
可惜,已经太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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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2章 莲幽峰上
第52章 莲幽峰上
……
几日后。
洞渊宗,莲幽峰上。
宋宴和李清风两人坐在湖边院落,顾卿卿坐在他们对面。
“顾……顾师妹,这莲幽峰上到处都是女修,我与宋师兄在此处等秦师姐,是否有些不妥……”
李清风犹豫着开口:“要不咱们还是去外门杂务殿等吧。”
“不用不用。”
顾卿卿摇了摇头,温柔的笑道:“没关系,是秦师姐说的,她此时应当是在向几位长老禀报有关那桃坞魔修的事,马上就会回来的。”
她笑起来睫毛弯弯,脸上有浅浅的酒窝
“若是不嫌弃,就先吃些莲幽峰的糕点吧。”
宋宴倒是头一回来莲幽峰。
有一说一,宗中女修所在,果真是四季如春,景色宜人。
那些草草,似乎都有专门的外门弟子打理。
小禾早就从宋宴的袖中钻出来,到处玩耍。
宋宴拥有一条小蛇灵妖的事,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
圃院落,时不时有女修走过,看见峰上有男修在此,不禁好奇观望,指指点点。
“那两个男弟子是谁……怎么会在此处?”
“不知道……咦?卿卿师妹也在。”
“哎,那位师弟长得好生俊俏。”
“怎么有些眼熟……”
这些女修在自家地界彼此谈话,自然无需遮掩,也不必传音,倒是让院中三人听了个分明。
顾卿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宋宴没觉得有什么,正如小禾所说,他从小便是十里八乡夸到大的俊朗少年。
倒是李清风,他在凡俗皇宫之中长大,从小师傅便教他不要与宫女有任何接触,否则便要重罚。
这种好奇却又畏惧女色的心态,被他一直带上了仙山道门。
“顾……顾师妹,你知不知道秦师姐唤我们前来,是要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知晓。”
顾卿卿恬静温柔的面容露出一丝疑惑:“按理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三位外门弟子的奖赏也都已经分发了才对。”
她忽然眼眸一亮。
“啊,秦师姐来了。”
只见一冰蓝色长虹东来,飞至莲幽峰便按落剑光,玉足踩下,步步生莲。
再见秦婴这般风姿,仍旧惊为天人。
她落在院中,朝几人走来。
“见过秦师姐。”
“见过秦师姐。”
秦婴点了点头:“此番唤你们前来,是为了前些日子桃坞一事。”
“虽然宗门将这最终斩灭魔修的功绩,算在了我的头上,但我秦婴并非贪图名利之人。”
“若非你二人出奇制胜,扰乱血炼大阵,恐怕最终我等生死难料……”
秦婴娓娓道来,语气从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此次斩敌,所有的收获都在此处。”
“你等一人挑一样取走吧。”
几人听罢心中一惊,这可是筑基境修士的战利品!
正当他们犹豫之际,秦婴再次开口:“这其中应当上缴宗门的邪修之物,譬如那血炼古卷,我已存纳外事殿中。”
“莫要心存疑虑,拖泥带水,挑了拿走便是。”
“是……”
随后,几人纷纷看向了宋宴。
在助战秦婴对阵蒋晓的战斗中,三人为求生机,都拼尽全力,各自动用了压箱底之物。
可若是细细算来,毫无疑问,扰动血炼大阵主阵眼的黑剑、并且协助秦婴破开蒋晓护体灵衣的宋宴,贡献是最大的。
李清风次之,顾卿卿最后。
这三人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了,此刻让宋宴先挑选,没有任何疑议。
他也并不矫情,打开了这乾坤袋。
白给的东西,怎么能不要?
里头的东西很多,这里面除了蒋晓自己的魔修之物外,还包括了他这些年来在桃坞虐杀的各个宗门弟子,以及一些路过散修所囤积起来的修炼资源、灵物。
什么护体法器、炼灵丹药、神秘符箓,甚至还看到了一枚特殊的淡青色灵石。
中品灵石!
修仙界之中,灵石也分为很多种,像宋宴平日里所说的灵石,都是下品灵石。
下品灵石的灵气驳杂,多含玉石杂质,胜在多,但相较而言,真正有效的灵气含量,实际上比较低。
而中品灵石,其灵气纯度几乎是下品灵石的十倍,吸收效率更是不必说。
修仙界中各大坊市、灵石钱庄等地,倒是也有不同品阶的灵石兑换途径,明面上的兑换比例是一比一百。
但因为高品质的灵石,其灵气精纯程度,以及特殊功效用途,都是下品灵石无法替代的,故而实际兑换灵石的价格会上浮三到五成的样子。
坏了!
宋宴看着这些琳琅满目之物,心中暗道不好。
都有点想要。
不过,既然只能选一样,那毫无疑问……
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把黑色的飞剑。
虽然宋宴重走古代剑修之路,身外飞剑没有那么重要,可本命飞剑之中亦有“剑体”之说。
若能有一柄合适的剑体,本命飞剑也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势。
“话说回来……这样一把神兵,为何秦师姐自己不先收起来。”
“反倒是作为奖励,给我们几个挑选呢……”
从这飞剑当日的威势看来,恐怕绝对不会是下品法器了。
的确有些费解,但宋宴没有兴趣去揣度除了小禾之外其他女性的具体想法。
于是没再犹豫,他选中了这柄飞剑。
“师姐,我就要它吧。”
“……”
秦婴看着那把飞剑,心中涌现出一阵心悸,但很快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实际上,将这柄剑放在此处,秦婴的确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这飞剑与自己所修功法相性不合,于自己并无大用,且那日的魔音,着实让她后怕。
二来当日宋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似乎能够与这飞剑建立联系,想来其有些机缘。
而李清风身具古怪功法,一身厨具法器也是相性相合,最适合他的应当是这些东西中的符箓或是那枚中品灵石。
顾卿卿师妹性格温和,不喜打打杀杀,也同样不会选择这把飞剑。
说白了,这把剑……
本就是她秦婴留给宋宴的。
如今秦家族老愈发激进,要自己在洞渊宗之中拉拢长老,培养心腹。
师尊此前如此看中宋宴,此番斩敌又的确锋芒毕露,御剑之术天资出众……
这个人,不就是送到自己面前来的白纸一张么?
“这柄剑……”
令宋宴意外的是,秦婴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魔修虽死,此剑仍旧有些邪性,我担心……”
她犹豫片刻,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其实倒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
宋宴心中疑惑,什么要求不直接提,自己这个外门小蝼蚁还敢拒绝不成?
“待你日后踏入炼气后期,晋升了内门……”
秦婴仍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
“需入我座下,拜我为师。”
“啊?”
不只是宋宴,连顾卿卿和李清风,都惊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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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3章 “心魔”(上)
第53章 “心魔”(上)
秦婴没有管顾几人的惊异,自顾自说着。
“若你答应,待你能够驭使此飞剑,我已是你的师尊,可为你护法。”
“如此一来,便无后顾之忧。”
“……”
“入秦婴师姐门下,拜她为师?”
几人面面相觑。
秦婴是什么身份?
洞渊宗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天才弟子,如今筑就道基,更是可以独当一面,日后晋升真传,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样未来前途无可限量的天才强者,要收自己为徒……
这算是哪门子的要求?
对于这些外门弟子而言,纯粹属于第二奖赏。
在李清风和顾卿卿看来,此中价值甚至于已经超过了那把飞剑。
“这……”
宋宴一愣,思索片刻后说道:“实在抱歉,师姐,兹事体大……”
“弟子还需与一位长辈禀报此事……”
对他来说,从前的自己,除了秦惜君之外,就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外门小蚂蚁。
没有人会关注自己。
如今有了晋入内门的机会,甚至眼下又有这样一个预定的师尊能够指导自己未来的修行……
按理来说,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不过,这件事当然是必须得问问秦婆婆的意见。
“……”
秦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些不悦。
但很快就纾解了,她点了点头。
“好吧,若是有宗中其他筑基修士前辈,愿意收你为徒,自然也是一样的。”
修仙界之中的散修,修为、战力是普遍低于宗门弟子的。
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情况,究其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人指点修行。
所有的弯路都要自己一遍一遍走过,无人指出,那便只能不撞南墙不回头。
宋宴此前在外门习练凝气卷,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虽然没有师傅指点,但玉简中都还有宗门前人、一些师兄师姐的注解。
同样让他免去不少瓶颈返修之苦。
没想到自己还没入内门,就已经被一位筑基境天才高手要预定为徒。
等到下了莲幽峰,定要马上与秦婆婆知会。
飞剑暂且被宋宴存入乾坤袋中。
“当日一战,此剑凭借那魔修的魔功,威势直逼上品法器,可如今魔修已死,恐怕也只有普通中品法器的强度。”
秦婴提醒道。
不过宋宴并不觉得有什么亏的,中品法器也卖的很贵啊,能白吃白拿已经偷着乐了。
不出秦婴的意料,李清风选择了一张一阶上品的灵符。
顾卿卿原本是选择了那枚“好看又好用”的中品灵石,在几人的劝说下,额外又挑了一瓶炼灵的丹药。
秦婴并未久留,事毕便离去了。
三人闲聊了几句,顾卿卿送两位师兄下了山,宋宴和李清风便各自离开。
顾卿卿看着两位师兄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雀跃。
“哟,卿卿宝,笑啥呢?”
此时,一位女修从山下而来,满身酒气。
她见着顾卿卿,一把搂在怀里。
“呃……宇文师姐,没什么……只是认识了两个很有意思的师兄。”
“喔?”
酒鬼女修就这样搂着顾卿卿,摇摇晃晃地走着,顾卿卿扶着她,往莲幽峰走去。
“宇文师姐,你别再贪恋灵酒了,让秦婴师姐瞧见……又该骂你了。”
“不……不打紧不打紧,你跟我说说,那两个师兄有意思在哪儿?”
“哎哟,师姐你有点儿沉。”
“嗯?你说我胖?!”
“那两位师兄都是很好的人,他们……”
……
宋宴没有立刻回到洞府之中,直奔灵源泽坊市。
他从秦婆婆那儿借的半道残符,还好没有派上用场,否则给秦婆婆当牛做马,干生干死也偿还不完三百多灵石……
咚!
宋宴都忘了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秦惜君似乎在午觉中惊醒,她睡眼惺忪。
眼见是宋宴,心里是一股子无名鬼火。
“你这死小孩儿,越来越没规矩了,竟敢扰婆婆我清修!讨打!”
“哎别!”
宋宴连忙求饶:“婆婆,我这可是给您还宝贝来了……”
“……”
秦惜君脑子没转过来:“什么宝贝?”
“你看你,我走之前,不是问您借了半道护身残符嘛……”
“噢,想起来了。”
实际上那东西纯粹是秦惜君买着玩的,也许潜意识里有些别的因素,但总之,她根本不在乎这道符箓的存亡。
“这么说来,是没用上咯?”
宋宴没有从秦婆婆的语调里听出什么喜色,看来是还是想用这残符套住自己这个价值三百灵石的苦工。
无奸不商啊……
“嘿嘿,没用上。”
双手递过残符,秦惜君却没着急收下。
她一把揪过了宋宴的耳朵,捏住他的脸,狐疑地上下打量。
“你小子是不是走了什么桃运了啊,这么开心?”
“我开心的很明显吗?”
宋宴挣脱了秦惜君的双手,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哎呀不是桃,是大机缘啊秦婆婆!”
宋宴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徐徐说来,秦惜君的眉头是越锁越紧。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若真是如此,我便能安安心心修炼,等到了内门,有人可以指点我修行……”
秦惜君没有说话。
她虽然早已将那个如今已欲念熏心、走入歧途的秦氏仙族,与自己完全分割开来。
可是世事无常,有时天意如此,藕断丝连。
她很想把一切都告诉面前的少年,让他离那个秦婴远一点,离秦家远一点。
然而人家说的一点儿也没有错,修仙一途能有一位前辈细心指点,绝对是机遇。
自己心结难解,无心问道。
对这孩子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和借口去阻止呢?
思及此处,便也释怀了。
人各有命……
“……”
不过,话虽这么说……
当秦惜君看见趴在柜台上沾沾自喜的宋宴时,仍旧感到无名鬼火直冒,真想照着他的面门擂他一拳。
“……”
“好,这倒的确是件喜事……”
她平静地点了点头,宋宴似乎从未见过如此正经的秦婆婆。
“不过你得记着,修道之人,万事皆需遵循本心,若是你这位师尊让你做什么不愿做的事,你大可放心拒绝。”
“我还有几分本事,到时候逃到这里来,婆婆保你平安。”
秦惜君捏了捏宋宴的脸蛋儿,笑道:“到时在我这当个杂役,也不会让你饿死的。”
“你在说什么呢,秦婆婆。”
宋宴笑眯眯地看着秦惜君。
“我没有答应她啊。”
“?”
“秦婆婆,你实话跟我说。”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少年的眼睛,秦惜君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什么……”
“你……是不是也是筑基境高手!?”
“……”
“我……”
秦惜君,我我我,我了半天,最终还是认了。
“是……筑基境,算不得什么高手。”
宋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桃坞一行,他也时常会关注秦婴这位筑基境修士的灵力气息。
回想起来,秦婆婆动手将他“请”出解忧杂货铺的时候所暴露出的灵力,与秦婴一般无二。
甚至还要更加深厚一些。
“那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踏进了内门之中,你收我为徒不就好了嘛。”
“……”
“我……我不收徒。”
秦惜君别过脸,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啊,那好吧……”
宋宴稍显失落:“那我还是得找秦师姐,不然她不给我飞剑。”
“哎!”
秦惜君急了:“宗中内门,英杰弟子、前辈长老无数,你何必……”
“哎呀,这飞剑毕竟是秦师姐赐下的。”
“你算是我的长辈,这当中还有个亲上加亲的说法。”
“可要是拜其他人为师,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
秦惜君沉吟着,这小子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宋宴时不时瞥一眼,观察着她的表情。
“……”
最终,她叹了口气:“好吧……”
“先说好,婆婆我一介女流,可教不了你什么。”
“日后你受了欺负,我也没能力保你。”
宋宴嘿嘿笑着:“哎呀知道知道。”
这几年下来,秦婆婆对自己怎么样,他心里清楚的很。
自己早已将她当做亲人长辈一般看待了。
若能拜师,自己在这修仙界之中,也算真正有了“亲人”。
“你小子心气倒是高的很……”
“修得炼气后期,入内门还需炼心之路,可不是人人都能通过的。”
“没事儿就赶紧滚去修炼,不给婆婆干活就别再我面前晃悠,看着就来气。”
婆婆又开玩笑了。
这小店,除了自己,宋宴就没见别人走进来过。
哪里有活可干?
与秦惜君闲聊了几句,宋宴这才回了青叶峰。
“……”
此刻已经天光大亮,他回到洞府,一番洗漱沐浴。
盘坐石床打坐调息,片刻之后,抛去杂念,静下心神。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飞剑。
也许是魔修已死,那飞剑已经没有了当日那魔焰滔天的威势,从剑身到剑尖,通体漆黑如墨,宛如炭木。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剑身玄色,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却隐约听见耳际有些杂乱之音,模模糊糊,无法辨别。
他并未在意,只是将飞剑竖起。
只见剑身侧边,那玄色之上有两个更为深邃的古字,似乎是此剑的剑名。
“心……”
“……”
宋宴眉头一挑,不知为何,从心底涌出一阵寒意。
“心魔。”
今天码的快,中午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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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心魔”(下)
第54章 “心魔”(下)
“心魔。”
宋宴眉毛一挑。
好邪性的名字。
细细回忆起来,当日大战,秦婴师姐与那魔修争斗之时,这飞剑的确有着远超中品法器的威能。
如今滔天的气焰已经消去了大半,这飞剑的灵韵,回落到了寻常中品法器的水平。
修仙界中的法器法宝,亦有高低之分,不同品阶的法器,代表着炼器师对炼器的理解和技艺。
通常像宋宴这样的炼气期修士,若有成套的防御、进攻、辅助类下品法器,属于是非常阔绰的了。
中品法器,一般都是晋升练气后期的内门弟子,在运气不错的情况下,偶然得到。
毕竟是小地方。
宋宴听说在楚国,修仙界中有很多混得比较一般的筑基境散修,用的也都是普通的中品法器。
宋宴催动体内灵力,准备着手开始祭炼,可灵力却忽然朝着两仪珠涌去。
“嗯?”
两仪珠就如当日大战时的异状,开始缓缓泛起玄奥的波动。
宋宴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到如今两仪珠已经给过他很大的帮助,他干脆手握灵石,全力将灵力灌入其中。
周遭的波动和吸力越来越大,古怪的是,这波动似乎仅仅影响那柄玄色飞剑。
“嗡——”
终于在某一刹那,飞剑“心魔”,倏然悬空。
灵光一闪,竟然消失不见了……
“?”
宋宴皱起眉毛,满脸疑惑。
神识沉入两仪珠。
“咦……?”
与上一次进入两仪界内相比,这一次其中景象又有了许多不同。
不知何时开始,道种虚影的附近,出现了一座墨色天瀑。
瀑下墨池,一直延伸到了道种虚影旁不远处。
“这是……”
他操纵意识,想要去触及这澎湃的墨色。
可未及他接近天瀑,仅仅是悬停在墨池上方,便觉得心神不稳,头疼欲裂!
嘶……
呷……
一阵阵恶意的低语,悲惨的嚎啕,痛苦的尖叫,仿佛在整座两仪界回响。
“什么?!”
他连忙向后飞退,回到了墨池岸边。
宋宴心有余悸,愣愣地盯着那座飞流直下的墨色瀑布。
“好浓重的恶意……”
这些究竟是什么,从哪里来的?
他望向道种虚影,上面悬着那柄,于外界中消失的“心魔”。
不同于外界的平静,在两仪界中,此刻正悬在道种之上的玄色剑身,再次如同当日桃坞中一般,魔焰滔天。
只是道心雏形化作的小剑,竟环绕着它缓缓漂浮。
它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的将剑身上的漆黑魔焰向外驱散剥离!
只是,也许是因为道心并不完善,所以这个速度非常的慢。
面前的一切都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没关系,修仙界之中他宋宴不知道的、没见过的多了去了。
但令他实在感到费解的一件事是……
为什么……
那支饕尾魔笛,也会在两仪珠里出现?!
宋宴望着悬停在墨池边缘的饕尾笛,实在有些荒谬。
“两仪珠……难道不是只跟剑道有关么?”
在他原本的概念之中,这两仪珠应当是古时剑宗为了后继有人,打造的一枚容纳些许典籍秘藏的小型传承。
有些与剑修相关的特殊功能,这还好理解。
例如祭炼之后,可以投射自身镇道剑府中的道种虚影,虽然目前好像没有什么用,但这是相关联的,说得通。
又比如说,像现在的邪剑“心魔”一样,可以将某些飞剑收纳进两仪珠,这也是与剑道相关的功能。
可这饕尾笛……
什么情况?
莫不是查明有邪修之气,跟着飞剑被一起带进来了?
宋宴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枚两色宝珠。
也许,它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开始细细回想起来。
“第一次两仪界发生变化,是那无名口诀修炼到了一定层次……”
“想来,像是通过了最为基本的考验。”
“第二次变化是……”
“从寂然谷回来之后,斩去灵根,凝炼剑种,后来又参悟了道心雏形……”
“这一次是……”
“获得了飞剑?”
宋宴感到这个猜测有些草率……
“不不……”
“此前寂然谷一役,飞剑崩碎,后来重新在宗门了些贡献点领了一柄新的飞剑,完整祭炼也并未出现什么异状……”
宋宴心中喃喃。
“到底是因为这柄飞剑的品阶更高,是中品法器的缘故……”
“还是……”
望着那枚缓缓悬浮,祛除魔焰的小剑,不禁陷入沉吟。
“还是这‘心魔’,有什么特殊之处?”
……
楚国,射阳宗。
射阳宗坐落于新安府与广陵府的交界处。
今日,是射阳宗新一批弟子的入宗检测,此刻已经结束。
各地供奉带来的少年少女和一对自行前来的兄妹,总共十三个人,仅有三位拥有灵根,其中一个还是修仙无望的五行灵根俱全。
故而,只有两个人能够被收入宗门。
盛年和盛韵两兄妹站在山门口。
盛韵脸上满是哀求和不舍的眼泪:“哥,我不留在这里好吗?”
“反正我有三灵根,我可以去洞渊仙宗,咱们去找业声哥哥……”
“不行……”
盛年摇了摇头,目光决绝。
“此前阿宴回乡的时候说过,楚国六大宗门都一样。内门外门,是天壤之别。”
“那位上仙有言,有这枚射阳宗弟子令,凭借你三灵根的天资,可以破格晋入内门。”
盛年在大事上,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自从他和宋宴联手杀了童楚坪,那些到石梁镇上的古怪江湖人士越来越多,甚至那时还出现了修士!
若非宋宴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然不清楚修仙界的情况,也不清楚那个什么“辛山散人”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找自己。
但他知道一点,如果自己不离开石梁,那么镇上的乡亲离江湖甚至修仙界的纷争,只会越来越近。
于是他带着射阳宗弟子令与盛韵一起,一路奔波来到了射阳宗。
在刚刚的入宗检测里,盛韵测出了三灵根,而自己并没有灵根。
无望仙道,自然失落。
可若能借此机会,让亲生妹妹远离自己,又有宗门庇佑,他未尝不觉得是件好事。
“阿韵你听我说……”
盛年认真地看着少女的眼眸。
“哥哥此生修道无望,可阿宴说过……”
“修仙界中有一些隐士高人,亦或是中古传承,有方法能够让无灵根的凡人踏入仙道。”
“倘若你潜心修炼,日后寻得机缘,说不定就能够助我踏入仙途,对么?”
一旁不远处,正等候着一位接引盛韵的内门修士。
她听闻二人说话,心中默然叹息。
云间隐士,道妙高人,中古遗宝,诡道传承。
哪一个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哪一个又不是在修者界腥风血雨之中诞生的。
即便这小女孩儿资质无双、气运超凡,真的有朝一日让她觅得仙迹,有实力有资格夺得仙缘在手……
彼时,她的这位兄长恐怕早已经垂垂老矣,仙路断绝。
大道寂寥,凡俗世间所谓亲朋好友,如同镜水月,说不得日后修行出关,凡间已过百年,只留一抔黄土以寄相思。
她日后,自会明白的……
望着盛年在入山栈道上离去的身影,盛韵泪如雨下。
……
“如何?”
……
“如今仙路断绝……”
山道上的清风徐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在少年的心底响起。
“你总该死心,拜我为师了吧……”
……
“没有灵根,又如何?”
“魔门修行,成仙路上的一切,都从别人身上夺来便是了……”
“何须看他人脸色?”
……
“修仙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修魔功、夺灵韵,杀尽天下欲杀之人!”
“一切都只为成仙!这……”
“才配称得上逆天改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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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天衣无缝”
第55章 “天衣无缝”
……
洞渊宗,外门书楼。
藏书楼,是洞渊宗存放各类功法秘籍,志怪传说,历史典籍的地方。
内外门,各有一个。
外门这个藏书楼,存放着少量的低阶功法,更多的是一些传说典籍之类的,平时鲜有人问津。
故而内外门书楼,通常被弟子们以“藏经阁”和“书楼”以作区分。
这一日,宋宴迈步踏入书楼。
数日过去,两仪界内“心魔”的玄色焰浪,并未见有什么异状。
照着这个势头下去,要等到小剑将这些剑身上的焰浪斥开,恐怕要半年以上。
今日完成了基本的炼灵养气之功后,有些闲散物品要拿去坊市变卖,路过这外门书楼,顺路来找找有没有关于上古剑修的书籍。
仙道风物全传的覆盖面很广,什么都有,可关于古代剑修的内容,就那一些。
外门书楼,一共五层,只要是外门弟子,其中任意书籍包括那些低级的功法,均可借阅。
此刻也有些零星的外门弟子在此处,没有人喧哗。
毕竟在书楼最上层,有一位喜好安静的长老坐镇。
“得找找古籍啊……”
宋宴一路用神识扫过去,可书楼的藏书实在太多……
“宋师弟。”
“嗯……?”
宋宴不知道是不是在叫自己,回头望去,那人果然在看自己。
可是……
自己好像并不认得他,只是有些眼熟。
此人相貌中正,手中捧着一部经书,虽然衣着简朴,但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一股温润如玉的书卷气。
“孙正甫,墨道院执事弟子。”
“啊……”
宋宴这下想起来了,此前因修为难以寸进,心生滋扰。
又想着书道、弈棋可辅助修炼五星捉脉诀,于是有一段时日,常去墨道院临摹字帖、修养身心。
这位确实是见过的,只是当日宋宴并未注意,故而只觉熟悉,却想不起来。
“见过孙师兄。”
孙正甫炼气六层的修为,称一声师兄,毫无问题。
他摇了摇头:“同门师兄弟,何需那些繁文缛节。”
在认识孙正甫的其他洞渊宗弟子看来,他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
可实际并非如此,皆因此人性格古板老成,遇事又极为较真,得罪过不少有背景的弟子。
他的父母也是修士,曾告诫他:祸从口出。
他便开始沉默寡言。
不过这沉默到底有没有用,就不得而知了。
“说来宋师弟近些时日,怎么没有再去墨道院了?”
他主动跟宋宴打招呼,主要还是因为,这位宋师弟似乎是他成为墨道院执事以来,第一位真正用书道,去修养心性的人。
说不定,也是一位喜爱书道的同道。
若有机会,日后邀他一同去水墨丹青会。
宋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个中原因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还是如实相告了:
“近来修炼小有突破,后又随内门师姐外出执行任务,就没有再去。”
“原来如此。”
孙正甫点了点头:“书之一道,可教人心无旁骛,明心见性。我观师弟的字迹,颇有此道天分,日后可以多多交流。”
“是,师弟受教了。”
这位师兄……好像是一位真心实意钟爱书法的修士。
“你今日来此,是要寻什么典籍么?”
“倒也不是什么功法密录,师弟此番前来,是想找一些关于上古时代‘剑修’的书籍。”
“杂闻、典籍俱可。”
“剑修?”
孙正甫口中琢磨着这个词,他时常来此寻找书道典籍,大部分书,都有印象。
“我似乎是见过几部杂书的名字上有含‘古剑’、“剑修”之类的字眼,不过我如今记得的,是在三楼六架,《墨道碑林典》附近。”
宋宴心中一喜,连忙称谢:“多谢师兄指点。”
“不必客气。”
孙正甫已经来此有些时辰了,他将手中书放回架上,便跟宋宴告了别,离开了书楼。
“真是位热心的师兄。”
宋宴来到了三楼六架,找到了那部《墨道碑林典》,以此为基础,向四周搜寻,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这本书册。
《古剑奇谈》。
耳熟。
外门书楼中的这些书册,都是纸质,并非玉简,所以需要一页页翻阅。
宋宴稍稍翻了几页,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书籍,便下了楼,将此书登记借阅了。
今日行程有些紧,怕坊市闭市,等到杂物清售完,再安安心心翻看不迟。
……
灵源泽坊市,中心区。
与秦婆婆的解忧杂货铺那处所在不同,丹器阵符,万宝阁楼,除了没有一些怪东西,与夜市的热闹程度一般无二。
只不过白日里的坊市,还是洞渊宗门中的弟子,更多一些。
有时闲逛……还会遇到熟人。
“孔游你是不当我傻啊?就这么几卷破书你收我三十灵石?你们坐忘峰的人是不都魔怔了?”
“你说什么呢?”
“我没说你,我说的是……”
无论是叫卖,讨价还价,还是吵嚷声,都让宋宴有一种仿佛回到了石梁镇上赶集日的错觉。
他了半个时辰左右,将手中杂物一一出手。
老是去秦婆婆那里处理这些修仙小垃圾,他也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已经被骂过好多次了。
时辰还早,他想寻一处茶楼,坐下喝喝茶,看看书。
这一册《古剑奇谈》的内容也不多,若是能看完,回去顺路就把书还了,也省的下次再专门为此跑一趟。
路过一处街口,几位青春靓丽的女修在一处门面叫卖着,声音如银铃般悦耳。
“道袍罗衣,大氅襦裙……”
宋宴不禁多瞧了几眼……门面的牌匾。
“天衣无缝……”
他口中喃喃,读出了这家店的名字:“很巧妙的招牌名号。”
听这几位女修同道的吆喝声,似乎是一家缝制道袍罗衣的门店。
缝制道袍这门手艺,虽然没有炼器那般热门,不过也同样受人追捧,尤其是女修。
须知人靠衣装马靠鞍,况且修仙界中的缝制,可不仅仅是好看那么简单。
宋宴曾听说,好些大价钱定制的道袍,其内含一些阵法纹路,可使道袍不染尘埃。
更有甚者,有将聚灵阵法纹路缝制其中,引灵炼气,事半功倍。
不过……
这不是他现在能够消费的起的东西。
他迈步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扯住了。
“?”
回头望去,是个身材瘦弱的少女。
“这位道友,有何指教?”
随意扯住别人的道袍袖子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宋宴也是有脾气的。
少女洁白姣好的面庞上,散布着星点雀斑。
她似乎有些胆怯,可眼神却很倔强。
“缝……缝制道袍,一件三纹灵石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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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6章 拭剑消息
第56章 拭剑消息
“……”
宋宴有些无语。
其实说来这价格极为便宜,但难不成我不买,你还要强买强卖不成?
方才他也注意到过这个少女,因为修仙界中的女修,大多肤白貌美。
这位雀斑少女,自然有些显眼。
医书中称这叫面泛黑星,有些偏僻不开化之地,会将此面相之人,视作天煞孤星,不祥之兆。
“哎!小鞠,你做什么?”
“天衣无缝”的其余几位女修连忙跑出来,一位制止了少女,其他几人同宋宴道歉。
“抱歉,这位师兄,她这人有些古怪……”
“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宋宴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此刻的少女,一副倔强的面孔,似乎在忍着什么。
他沉吟片刻,还是迈步离去了。
其实,三纹灵石这个价格,宋宴已经有些心动了,只不过这缝制道袍对如今的自己而言可有可无。
若真有需求,再定做不迟。
“……”
路过坊市某处巷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闲心楼……似乎就在此处。”
他凭借记忆,来到了上回同柯怀等人以物易物的那座阁楼。
守门人询问道:“您是闲坐饮茶,还是要定下包间议事?”
“……闲坐饮茶吧。”
“好,两枚灵石入场。”
两枚灵石?!
宋宴的第一反应是有点贵!
但是转念一想。
若有灵果灵茶赠来,似乎也不算亏,况且此处环境雅致干净,便当即付了灵石。
一碟灵果,一壶灵茶。
此刻楼中大厅修士不满,宋宴独自一桌,细细翻阅着手中古籍。
“古代剑修,常伴剑葫、剑匣一类,专门温养本命飞剑的容器……”
剑葫这东西,如今的修仙界中不多见。
但剑匣还是有些留存,不过通常不会真正用于容纳飞剑,只是有些修士喜欢收藏古物时,收集得来。
毕竟,原本从乾坤袋中取出的飞剑法器,换做从剑匣、剑葫中取出,没有任何区别,听起来甚至有些多此一举。
古代剑修传承断绝,如今剑匣剑葫,都沦为摆设。
古剑奇谈中说,从前剑修并不少见,剑匣、剑葫还有许多妙用,不过具体是什么妙用,这些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时代早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
宋宴忽然轻叹了一声。
自从获得两仪珠开始到如今,他也算是看了许许多多,有关于古代剑修的资料典籍。
可心中却不免积蓄了些郁结……
皆因看到的介绍,总说剑修如何如何强大。
什么“一剑破万法”,什么“以弱胜强,越阶斩敌”……
可若剑修流派当真如此强大,为何会忽然消失?
单纯一句“盛极必衰”,可无法让宋宴心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得而知。
“剑修,也并非都是斩妖除魔的匡扶道义之辈……”
嗯?
宋宴眼神一凝,继续翻阅着。
“古代纯粹的剑修,一心一意全都执着于‘剑’之一字上,这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修仙界中不争的共识……”
“剑修之流,多是偏执顽固之辈。”
“其中剑走偏锋误入歧途,且两耳不闻亲侣道友劝阻者,数不胜数。”
“一旦剑修的道心出现魔念滋扰,那么堕入邪道,是谁也无法挽回的。”
“邪剑,便是剑修堕入魔道后,其本命飞剑在道心、剑意的邪魔化之下,形成的特殊飞剑。”
“绝大多数邪剑,会在剑修陨落之后,逐渐变得迟钝。”
“时日一长,道心、剑意与魔念,一并消散。”
宋宴若有所思,指尖在下一行文字上轻轻掠过。
“但部分邪剑,实际上其本命飞剑并未被污染,只是被魔念困守剑体之中,剑体受到魔念操纵……”
“……”
“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宋宴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将整册古剑奇谈翻阅完毕。
还真是有些复杂……
“心魔”,会是这样的飞剑么?
“……”
合上书,宋宴这才有功夫,将杯盖轻轻放下。
闻着杯中茶香,饮了一口。
时间已经过去许久,茶水入口,已经不烫,流入腹中,颇为暖和。
随即一丝清凉之意从腹中升起。
神识一阵清凉,方才看书所产生的一丝倦怠感消失无踪。
“这灵茶好奇妙……”
“虽然不能增长神识,但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纾解疲倦。”
借着这清凉之意,宋宴思绪散发,开始思考和梳理自己接下来的动向。
如今自己算是踏上了古代剑修的路子,那么毫无疑问,日后需以提升剑道种子的品级、领悟磨练道心剑意为重。
再过七个月,就是与戎小蜂、吴果夫妇相约的时日。
“即便那修士洞府中并没有至灵之物,此事也该提上日程……”
正当宋宴自顾自琢磨的时候,闲心楼之中,厅中修士,逐渐多了起来。
声音也开始吵嚷。
看了看时辰,已经接近傍晚。
大多数在坊市摆摊或是易物的修士,此刻都已收尾。
不是特定的日子,夜市也不开放,再久留没有意义。
不如吃茶去。
宋宴啃了两个灵果,一缕清凉的灵力在腹中升腾。
“五纹灵石,不亏!”
正准备起身回返洞府,却听闻身边有几位洞渊宗的弟子在闲聊。
“郑师兄,我觉着怎么最近,宗中有好些素未谋面的内门师兄师姐……”
“算算时日,应当是宗门拭剑会快要开始了。”
“噢……”
“有些师兄师姐,常年在外游历,一去五六年也极为正常。”
那说话之人,似乎是个内门弟子,已经有些年纪了。
“宗中执事弟子会提前一年半左右,给在外游历的师兄师姐寄出灵鸽,若是赶得及回来的,都会回来参与此次盛会。”
“原来如此。”
宋宴倒是知道这回事。
无论是在修心院,还是外门杂务殿,最近这些时日,宗门上下似乎所有人都在讨论此事。
原因也很简单,不知为何,明年要举办的这一届拭剑大会,奖励异常惊人。
根据宗中有经验的师兄师姐说来,往年都是走个过场,提拔宗门新晋弟子。
这一次却大有不同,似乎是为了迎接某个在中域举办的超级盛会,所以各项奖励极为丰富。
几乎所有在外游历,能够收到灵鸽传书的弟子,都往回赶。
“不知道拭剑会的奖励之中,有没有至灵之物……”
可以说,宋宴完全能够想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夺得奖励会有怎样的难度,不过……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宋宴原路返回,路过天衣无缝。
此刻门店前已经没有人,雀斑少女坐在店前的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小脸深深地埋在里面。
“……”
一件迭的整齐,但陈旧破损的道袍放在了少女的身前。
上面放着三枚灵石。
“?”
少女抬起头,宋宴的目光平静。
“要一件道袍,一模一样的。”
先前寂然谷之战,道袍多有破损,思来想去,的确需要一件新的。
但别人不能强迫自己买……
这是他宋宴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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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57章 上架感言
第57章 上架感言
突然收到了上架站短,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今晚八点上架,喜欢这个故事的道友们,希望可以帮新人点个首订,万分感谢!
本人码字很慢,又有本职工作,上架更新可能达不到各位大佬的要求,今晚努力一些,尽量明天多更新一两章吧。
抱歉!新人码字真的超慢tat!
说些别的。
作者真的是新人!
不是什么域外天魔或者什么老登转世!
硬要说经验,以前其实确实也写过一个几万字的开头,但是后来因为学业的问题,不了了之。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看小说,一直到现在研究生毕业,总想提笔写点什么。
思来想去,选择了这个传统慢热的凡人流仙侠,圆一个仙侠梦。
感谢我的编辑青狐大大,愿意给我这样的呆比新人一个签约的机会。
当时我投稿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
无所谓成绩好与不好。
能够把一个故事完完整整地讲完,把一个世界原原本本地呈现,就算成功!
这个故事的初衷,主要是因为,我看了许许多多的小说,总觉得这世上好像只有主角一个人拥有大气运,大机缘。
作为一种幻想,其实这无可厚非。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一个“天下风云出我辈”的仙道大世。
是“我辈”,而不是只有“我”。
如果世上只有主角一个天才,剩下的都是徒有虚名的杂鱼,那未免也太无趣了点。
原以为现在的环境下,写这样的慢热凡人流,可能会单机百万。
没想到还是有一些道友支持的。
在这里也非常感谢大家的打赏、月票、追读和评论!
最后,现在拜年好像有点太晚了,不过没关系,也才开年没有多久。
无论是在哪里看,是否付费,愿看这本书的各位,诸事顺遂。
愿诸位剑宗同道,与宋宴一起。
勤修剑意,莫负灵机。
(本章完)
第58章 杀意大鸣(求首订)
第58章 杀意大鸣(求首订~)
在回到青叶峰之前,宋宴顺路把古剑奇谈还了书楼。
接下去的日子,他继续引气化灵,凝炼剑气,空闲时习练打磨御剑之术。
两仪界中,“心魔”周围的黑色焰浪,似乎在道心雏形的环绕之下,慢慢向外涌开。
不过在它彻底停下来之前,宋宴并不打算将“心魔”从界中取出祭炼。
两仪珠帮了他太多,它甚至没有经过自己的同意就将飞剑纳入其中,那么一定有它的道理。
这一日,洞府之中。
宋宴盘坐石床,小聚灵阵加持之下,大量的灵气在他的周身涌动。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的玉瓷丹瓶。
正要从中取出丹药,却忽然眉头一皱,终止了动作。
继续凝炼灵气,将小聚灵阵中的灵气吸收完后,缓缓收功。
“距离炼气六层,还差些火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达到的……”
“一味苦修,不仅精进缓慢,且容易心生急躁。”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将丹药瓷瓶收好。
丹药这东西,每一颗都不便宜,得用在刀刃上。
从石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
“小禾,我去修心院一趟,写写字,你去吗?”
“不去不去!”
小禾最近很沉迷她收藏的那些小玩意儿。
宋宴苦修的时候,她自己出去玩,不知哪里捡来一个玉石小球,上面有一道中间深两边浅的刻痕。
那个发簪、剑、酒葫芦能拆卸的泥偶,和这枚玉石小球,现在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好,那你好好看家。”
“知道了。”
宋宴走出了洞府,离开青叶峰,往修心院走去。
话说回来,那一日在灵源泽坊市遇到的那个雀斑少女,后来一直都没有出现。
显而易见,缝制一件道袍,并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起初他以为那女孩儿是个骗子。
但转念一想,为了三枚灵石就把自己的名声毁了,实在有些难以理解……
左右自己现在用不上,暂时没有去追究。
“下个月就要赴约,若是下个月离开宗门之时,还没有送来,得去坊市找那天衣无缝的老板说道说道。”
三纹灵石也是灵石。
资源都是这样一分一分攒出来的。
闻道峡北岸,墨道院。
宋宴迈步踏入院中,孙正甫师兄仍旧坐在院子中央。
两人互相点了个头笑笑,也没有说话,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今日字帖是一幅草书。
《中秋帖》。
宋宴不是很拿手,临摹几次,只得其形,不得其意。
“咦?宋师兄!”
他茫然回头,发现是莲幽峰的顾卿卿师妹,只是身边跟着一位身着内门道袍的男修。
“啊,顾师妹,这么巧。”
“我来完成这个月的课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啦。”
顾卿卿恬静的面容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那位男修上前一步,与顾卿卿站的靠近了些:“顾师妹,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宋业声师兄,上回桃坞,就是秦师姐带着宋师兄和一位叫做李清风的师兄,救了我。”
“原来是宋师弟。内门,单子枫,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
宋宴一愣,自己有什么大名,能够让这位内门师兄久仰的?
想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从寂然谷回宗之时,玄元宗三位长老在入道坪兴师问罪的那件事。
外门弟子卷入风波,修为尽失,宗门上下皆知。
可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宋宴抿着对方话里的古怪意味,有些莫名其妙。
这位师兄,好像对自己有敌意?
因为什么?
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顾卿卿,因为她么。
不会。
自己跟顾师妹也并不熟。
此时,院落中央的孙正甫忽然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
目光落在单子枫身上,目光一黯,口中喃喃:“祸从口出……祸从口出……”
顾卿卿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单子枫话里的古怪意味,说道:“宋师兄如今已恢复了修为,一手御剑之术好生厉害,连秦婴师姐都夸赞呢。”
“噢?真有如此精妙?那改日我可得好好与宋师弟切磋一二。”
宋宴摆了摆手:“哪里……资质愚钝,只能磨练一招半式,定然敌不过单师兄的。”
他没有什么心思与二人闲聊,便重新埋头写字。
单子枫似乎很满意宋宴作为外门弟子的“谦卑”,这让他那内门弟子的优越感得到了满足。
一转头却发现,顾卿卿已经在宋宴边上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整顿好了笔墨纸砚。
“……”
“师兄,这幅字帖好难喏。”
宋宴随口回道:“是啊,毕竟是草书,对笔力要求应当是要高一些的吧。”
顾卿卿挠了挠头:“我这个地方怎么总是写不好……”
“我也写得不怎么样。”
宋宴随手拿了一张自己先前写的字迹,递给了她。
“噗。”
顾卿卿发现,这位宋师兄的确没有谦虚的意思,确实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
“咦?宋师兄……”
她忽然轻咦一声,小脑袋凑了过来,发现这位师兄并没有在临摹中秋帖。
“嗯,中秋帖的课业我已经完成,眼下随意写写,是我别处得来的字帖。”
中秋帖对现在的宋宴来说实在有些难,他现在没有临摹,仅凭心中的感觉写着八荒归元剑帖。
单子枫坐在顾卿卿的右边,看着顾卿卿与宋宴谈笑风生,心中恼火。
正要再说些什么,宋宴却已经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了。
“顾师妹,单师兄,课业已完成,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宋师兄。”
宋宴点了点头,离开了。
刚走出院中,却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宋师弟。”
“嗯?孙师兄有什么事么?”
孙正甫没说话,拍了拍他,陪同宋宴一路走出了修心院,仍旧是传音给他。
“宋师弟可还记得,当日玄元宗上门兴师问罪那日……”
“宗主曾说,要玄元宗送些赔礼来?”
宋宴听罢,点了点头:“是有这回事,不过想来应该也只是威慑……”
孙正甫苦笑:“宋师弟,咱家宗主可是金丹境修士,在这楚国,一言九鼎。”
“哪里有人敢当他的话是随口说说啊……”
“真有赔礼?”
宋宴惊了,心道那自己这些天过的苦日子算什么?!
“那……”
孙正甫说道:“玄元宗遣人送来赔礼时,师弟在闭关,根据宗门规定,便交由内门同尘峰暂存。”
“这位单子枫,就是同尘一脉,这些琐事由他代管。”
“他虽不敢私自吞没,但拖个几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来本是打算等你自觉修仙无望之后,再与你周旋,那时再侵吞这些东西,便无人可说什么了……”
“知晓此事者,也许是以为你已经拿到了……”
“但我清楚单子枫的为人。”
“不只你,宗门奖赏、杂务俸禄……只要是他经手的东西,就会吃拿卡要。”
“他总给些稀奇古怪的理由,往那些常年闭关不出的长老,真传身上推。”
“……”
孙正甫轻叹一口气。
“想来,他连赔礼这回事,都没有告诉过你。”
宋宴目光闪动。
“师兄言尽于此,该当如何,你自己决定。”
孙正甫说罢摆摆手,回去了。
宋宴行了一礼:“多谢孙师兄告知。”
“……”
宋宴缓步走在回洞府的路上,心中不禁思索着。
他并没有在想诸如“自己怎么招惹他了”或者“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此类,而是在想……
“该怎样才能够无声无息地……”
“杀了他呢……”
毫无疑问,宋宴通常是一个和和气气的人。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要吞没本属于他的修炼灵物……
没有修炼资源,修为精进就会缓慢。
与人争斗差人一筹,会死。
寿元无多难以突破,会死。
对宋宴来说,这无异于要他的命。
奇怪的是,心中的戾气仅仅出现了一瞬间,就迅速平息下去,只剩下无限的冷静。
“不急……”
“不急……”
“不能在宗中动手。”
他稍稍平复心情:“得想个万全之策……”
“况且……”
单子枫的灵根资质宋宴并不清楚,但从灵力气息估算,比林轻师兄稍差一些,约莫是炼气后期,七层左右。
如今自己的实力,还拿他没办法。
“至少要过几日之后,筑基修士洞府事毕……”
别的东西,他可以选择忍让。
但动了他的修炼资源……
此刻宋宴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那就是想尽办法……
不择手段……
必须杀了他!
……
修心院中,单子枫并未动笔,他很少碰这些东西,只认为是浪费时间。
作为内门弟子,又有很多方式,可以逃避这样的规矩,例如些灵石雇个弟子。
“这位师弟,未免也太没礼貌了些,你因他而来,他却丝毫没有等你一起离开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呢单师兄?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顾卿卿描摹着手中的字帖,不以为意。
“我们外门弟子,又要做许多杂务,又要兼顾修炼,可辛苦了。”
“卿卿师妹,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
“好了!”
顾卿卿小手将笔一放,拿起这张目前她最满意的作品,上下打量,很是满意。
“嗯……不错。比宋师兄写得好是不是?”
单子枫下意识的接茬:“那是自然。”
“好!这幅我得收起来,下次见到宋师兄,给他瞧瞧。”
“单师兄,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好好把课业完成吧,我先回莲幽峰了。”
“哎,顾师妹……”
少女离开了修心院,神色颇为雀跃。
单子枫的面色阴沉下去。
宋宴对于没有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并不关心。
他现在正往青叶峰,自己的洞府赶,神色匆匆。
就在刚才……
两仪珠,似乎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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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除三害(求首订)
第59章 除三害(求首订~)
回到青叶峰。
宋宴稍作调息,静下心神,便将神识沉入两仪界内。
一眼望去,道心雏形化作的小剑已经重新回到了剑道种子之上。
原本的飞剑“心魔”,此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剑柄仍旧漆黑如墨,只是上面显化出一道道白色的纹路。
零星的玄色焰浪仍旧在剑柄周身生灭。
剑柄与剑身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剑格,唯有一道白色灵光在墨色之中,显得格外惹眼。
剑身漆黑消解,此刻坚白无暇。
不知是否两仪界中黑白映照,此刻剑身处,竟然泛起淡淡的白色光华。
“好剑!”
即便宋宴对飞剑剑器这方面了解不多,可光凭这剑的模样和质地,就已经能让他发自内心的赞叹了。
也许是自己没见过世面吧。
可这把剑就在自己眼前,它已经是宋宴见过最好的剑了。
他操纵神识,向前走了几步,神识化作的身体,伸出手要去触碰飞剑的剑柄。
就在神识触及飞剑的一瞬间。
异变陡生。
剑柄周身的零星玄色焰浪,与漆黑剑柄中的那一抹白色灵光,竟顺着指尖,朝他齐齐涌来!
一股剧痛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神识震颤,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呃……”
闷哼一声,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沌。
最后的意识里,两仪界中的黑白两色风云变幻……
……
……
好痛啊……
头好痛……
感觉脑袋要裂开了。
嗡——
强忍着耳鸣的不适,他艰难的睁开了一只眼。
等到那股不适感消解了一些,才缓缓睁开了另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
举目望去,乡野农田,泥瓦石墙。
他神智模糊,踉踉跄跄向前蹒跚走去。
路遇行人,想要走上前去询问,可乡中村民见了他,如见恶鬼,纷纷避让。
周遭窃窃私语,灌入他的脑袋里,让他本就不清晰的脑子更加混乱。
“那周家小子,今日又要来祸害谁?”
“莫要再作声了,赶紧关上房门!”
“……”
某一刻。
如野鬼还魂,他的神智恢复了清醒。
这里是晋国,兴义府羡阳乡。
他的名字,叫做周子隐。
……
周子隐自幼丧父,母亲哀痛成疾,未及管教,便撒手人寰。
乡中百姓怜他孤苦,一味纵容,他却自此恣意妄为。
白日纵马踏青苗,入夜醉酒砸食肆,乡邻敢怒不敢言。
他天生神力,未及弱冠,便已膂力绝人。又不修细行,凶暴强横,任性使气。
适逢南边阳山有白额猛虎食人畜,北边江池有恶蛟翻船溺渔夫。
百姓苦不堪言,索性将周子隐与猛虎、恶蛟,并称……
“三害”。
……
这一日,周子隐拎着酒坛踉跄过市,见一老翁伏在街角哀泣。
他心中戾气涌上头,一脚踹翻了酒坛,砸在了老汉的身边:“老儿哭丧作甚?!”
“吵吵嚷嚷,不得安宁!”
老翁惊惧之下,瑟缩道:“南山白额虎,昨夜又噬两人,家中独子,死无全尸……”
话音未落,周子隐纵声大笑:“不过畜生尔尔,看某明日取它首级!”
翌日晨雾未散,周子隐提刀入山。
虎啸凶戾,声震山林,松针簌簌。
只见那白额虎自崖顶扑下,利爪带着阵腥风,朝他猛扑而来。
虎爪撕碎他的半身衣袖,留下三道深深的伤口。
周子隐竟毫不在意,登时反手,掷出短刀,刀刃贯入虎目。
“嗷——”
畜生吃痛咆哮,翻滚间,他飞身跃上虎背,一双铁拳如雨点般落下,竟生生砸碎了猛虎的颅骨。
他拖着白额猛虎尸首,一路下了山,回到乡中,路上行人乡民,纷纷讶然。
“他竟真的……”
“三害已去其一,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乡民议论,他周子隐浑然不听不顾,只觉乌泱吵嚷。
他拖着虎尸,来到那老翁面前,却发现那老翁仍旧哀泣悲鸣。
“你这老儿!看好了!”
他一把将虎尸丢在老头面前:“恶虎已除!你还哭甚么?”
他怒目圆睁盯着老翁。
老翁依旧悲泣不止:“阳江宣池,蛟龙作祟,溺毙渔民船夫,我那胞弟,死无葬身之地啊……”
周子隐冷笑,掷下虎尸,转身离去,直奔宣池。
寻常百姓听闻恶蛟,只觉恐怖悲凉。
周子隐却满身凶暴戾气,一心要将其打杀。
这一日,羡阳乡北面阳江宣池,江水腥风扑面,恶蛟鳞甲如铁,尾扫之处船板碎裂。
周子隐持刀跃入激流,与蛟龙缠斗三日三夜。
江水翻涌如沸,岸边乡民聚众焚香,待浊浪平息,却不见人影,纷纷敲锣打鼓,奔走相告:
“三害尽除矣!”
谁知周子隐与那恶蛟浮浮沉沉,在宣池江中大战了三日三夜,终斩其首。
三日大战,周子隐只觉腹中饥饿。
四下无粮可吃,竟用刀将那恶蛟扒皮抽筋,生啖其血肉。
血肉热暖,饱餐一顿。
他于恶蛟腹中,摸得一柄古剑。
这古剑常年积蓄浸染暴蛟凶戾之气,剑身漆黑,观之如墨云翻涌。
周子隐仰天大笑,乘着蛟尸,游江而返。
他浑身血污,拖着蛟尸登岸,却见乡中百姓张灯结彩,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自己还未归来,各家各户已经开始庆贺?
他走进乡中,耳闻欢呼声戛然而止,乡中百姓仓皇逃窜。
他心中恼怒,随手抓了一位乡民,喝问:“尔等为何惧我至此?!”
那乡民惧怕流涕:“乡中皆传子隐身死,庆贺三害同归于尽啊!”
周子隐踉跄倒退,手中古剑哐当坠地。
他望着水洼中倒影,蓬头垢面,双目赤红,看来竟比那山中恶虎、江中暴蛟,更显狰狞。
“……”
羡阳乡外,三害冢。
周子隐枯坐冢前,身侧是暴蛟尸身。
那柄古剑,被他随手插在蛟尸头颅之上。
“浪子回头金不换,洗心革面做贤人~”
忽闻一阵游吟,从身后传来。
他回头望去,是那乡中哀泣的老翁!
他此刻一身玄色道袍,手中酒壶倒出酒水,周子隐直视之下,竟觉得有些刺目。
那老翁相貌变化,变作一中年修士的模样。
一道灵光从酒葫中飞出,化作飞剑,他翩然而起,悬于飞剑之上。
“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子隐,可愿从头来过?”
飞剑故事灵感来源:历史典故《周处除三害》、剑网3大橙武“镇恶”二创故事。
(本章完)
第60章 不系舟(求首订)
第60章 不系舟(求首订~)
刹那间,“周子隐”眼前的世界分崩离析,化作黑白两色。
再度睁眼,场景骤变。
“……”
山门。
漫天的魔云淹没了最后一线天光,魔焰汹涌蔓延,宗中浮岛轰然坠落。
周子隐身形摇晃,血珠滴落,他已无灵力驭使古剑,只得拿在手中。
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中域一百零八仙,镇恶剑仙……”
那魔修一步一步,踩着同门的尸骸,一路走来。
“当真是厉害啊,竟能战至此刻……”
魔修随意碾碎了地上一位修士的脑袋,戏谑地看着他:“你知道么?我最喜欢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剑修……”
他似乎想好好跟周子隐聊聊天。
“将你们所谓的道心剑意踩在脚下践踏,看着你们绝望的表情……”
“……”
周子隐枯坐在地上,古剑插在身旁。
一如数百年前,羡阳乡外,三害冢上。
“哼,无趣至极。”
魔修冷哼一声。
“死吧!”
玄色焰浪席卷,没有奇迹发生。
周子隐,身死道消。
“嗤。”
那魔修嗤笑一声。
“什么中域天才,仙道翘楚。在我道手下,不还是待宰羔羊么……”
“嗯?”
魔修神色一动,望向崖上。
周子隐尸骸陨灭,那柄古剑,却仍旧伫立原地。
焰浪散去,剑身坚白如新。
“……”
魔修咬牙切齿:“这些本命飞剑,同那些剑修一样又臭又硬!”
“也好。”
焰浪再度席卷。
“就让你这剑中灵意,在魔焰之下,永生永世……”
“苦受折磨!”
滔天魔意,迎面袭来!
轰!!!
……
汹涌的焰浪在宋宴的眼中席卷。
一阵惊悸,回过神,发现自己仍旧以神识的姿态,站在两仪界中。
耳边没有了嘈杂和喧嚣,一片平静……
“……呼。”
刚刚那是什么……
纷乱的思绪和记忆,开始慢慢清晰。
“……”
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在梦中,自己是一个叫做周子隐的修士。
从凡俗乡野,到步入修仙世界,最后惨遭魔门灭杀……
其余的一切都如同梦醒时分,朦朦胧胧,唯有浪子回头和宗门覆灭的记忆颇为清晰。
彼时直面那魔修的通天法力,当真是如同螳臂当车。
他低下头,望向手中的这柄剑。
“距离那个年代……”
“究竟过去多少年了……”
周子隐前辈身亡之后,剑道意志与道心仍旧保留在这柄剑中。
却为那魔修的滔天魔焰所吞噬,日日夜夜灼炼,直至今日……
其中灵意,早已被磨灭。
令人惊奇的是,这柄剑的剑体竟然并未有丝毫磨损的痕迹……
也不知是用什么打造的。
这个问题恐怕抛给当初的周子隐前辈,也回答不出来。
毕竟他是从那恶蛟的腹中取得的。
正当宋宴思索之际,忽然间,一缕乳白色的灵光从剑中缓缓飘荡而出,在剑身上徐徐环绕。
紧接着是第二缕。
第三缕……
一道道灵光飘飞,在剑道之种上空盘旋环绕,随后在某一缕灵光的带领下,一同融入其中。
“嗡——”
道种的虚影,似乎更加凝实、更加饱满了一些。
宋宴一惊。
“无质灵意!”
在种剑术和化灵篇总纲中都有提到,本命飞剑逐渐成形、完善会提升剑道之种的品级。
究其本质,还是求道之心和剑道意志的成长提升。
故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规的强化道种的方法。
那就是无质灵意。
无质灵意,通常只有剑修中的前辈大能,想要提点后辈时,会从自身本命飞剑中分化出一道未凝成的灵意,经过打磨,融入灵物之中,赠予后辈。
可文中并未提及,前辈遗留下的飞剑中也能获得……
“难不成,是两仪珠的作用?”
宋宴眉头一皱,意识到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一个大胆的猜测和想法,从这一刻开始,在他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过,眼下还是先祭炼飞剑要紧……”
从神游的思考中抽离,冷静片刻,宋宴离开了两仪界。
从两仪珠中取出飞剑,没有任何阻碍。
若是寻常修士,祭炼飞剑,需灌注灵力催动法诀。
但宋宴并非是要拿它当寻常飞剑御使,而是……
要拿它当今后自己本命飞剑的剑体!
故而他从镇道剑府之中,引出一缕缕道种剑气,缓缓注入了剑中。
对了……
说来,此剑为魔修所得之后,被称为“心魔”。
可如今,那滔天魔焰已被两仪珠消解,再叫此名不太妥当,然而那段记忆之中也未曾提及周子隐前辈给这柄剑取了什么名字……
“镇恶剑仙……”
宋宴忽然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从前你拔魔镇恶,最终却落得个灼炼千年,灵意消散的下场。”
“如今你跟了我,以后便不要再挑那么重的担子了。”
“所谓匡正救世,自有道妙高人去想法子……”
“我做个寻常修士,你做把寻常飞剑,你我无拘无束,观世间万象,逍遥天地之间。”
“只求念头通达,灵意顺遂便是了。”
宋宴思及此处,目光清澈,看向自己手中这把飞剑,竟觉爱不释手。
“岂无长生志,拘牵不自由……”
他口中喃喃,是一句不知何处听来的无名诗。
“一朝归渭上,泛如……”
就叫……
“‘不系舟’吧。”
……
祭炼没有多少时日,两日半的时间,便祭炼完毕了。
宋宴催使灵力,如臂使指。
头一次用剑气祭炼飞剑,这感觉,很是奇妙。
相较于灵力祭炼,此刻的“不系舟”,明显要比此前宗门领的青木庚金飞剑要灵活得多。
“嗯……”
作为一柄中品法器,它的品级甚至已经足够宋宴渡过整个炼气期。
再加之其作为自己日后本命飞剑的剑体,仍有提升品级的空间,未来可期。
稍事习练了一番御剑之术,宋宴便回了洞府。
此后几日,他如往常一般修炼吐纳,却惊讶地发现,不仅仅自己的修为精进了些许,就连吸纳灵气的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这无质灵意提升道种品级,真真是立竿见影啊……”
按照如此进程下去,只需约莫三个月的时间,便可以着手突破炼气六层了。
这炼气前、中期的六层,都没有什么瓶颈可言。
只需天赋足够,日日修炼积攒灵气,不过是水到渠成。
等到炼气后期,那才真正是举步维艰。
往后的几日,宋宴按部就班的修炼吐纳,驭使飞剑,习练御剑之术。
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叫做周子隐的前辈。
他的故事,若是改编成话本,拿去凡俗戏院,说书人那里,一定会十分卖座。
说不得还会流传千古。
可宋宴是个普通人——他自始至终都这么认为。
诚然,周前辈的幡然悔悟难能可贵。
不过宋宴思及此前他为祸乡里,那些被他欺负破坏的人家,他又不觉得如何了。
后来这位前辈行侠仗义,镇恶诛邪,倒的确是值得钦佩、景仰的。
……
话说回来……
那些被两仪珠和道心雏形散去的魔焰去了哪里?
化作两仪界中的墨色了么……
还是,真的被这奇妙的珠子消解了?
宋宴不得而知。
(本章完)
第61章 有人赴约(求首订)
第61章 有人赴约(求首订~)
冬月十三,青叶峰上。
洞府内,宋宴披头散发,泡在温池中,舒缓着长日苦修带来的倦意。
右手抬出水面,一道温润的剑气在他的指尖,指缝,手背,手腕处流转环绕。
这是五星捉脉完整功法中记载的,可以在寻常时候锻炼神识灵活性的小把戏。
“嗡……”
那剑气从右手脱出,宋宴抬起左手,准备去接。
“嘭!”
一道蛇影从温池之下破水而出,竟一口衔走了剑气,重新没入池中。
“……”
宋宴无奈地笑了笑。
小青蛇偷偷浮出水面,一双眼睛得意地看着他。
“嘿嘿~你输了。”
说来也怪,这剑气明明锋锐,小禾却能将其衔入口中而不受伤。
宋宴挽起一捧清水,抹了把脸,随意地问道:“你藏哪儿去了?”
在小蛇冒出脑袋的另一边,一截柔软的蛇尾从水下冒出来。
无暇剑气,正环绕着小禾的尾巴,缓缓转动。
“小禾,你说不准是什么很厉害的妖兽的后裔呢……”
宋宴认真的思考这件事:“不然怎么跟其他灵妖如此不同。”
“那可不。”
小禾认为,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很厉害。
“你不会修炼吗?我看那些灵兽妖兽,好像都能修炼妖法。”
“不会呢……”
嗯……不过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前面的那种可能性就很低了。
因为那些古妖大妖的后裔,妖炼之法,似乎是随着血脉传承,开了灵智便自然而然学会的。
“是不是得找个机会,让小禾也开始修炼妖法……”
如今小禾的攻杀和防御手段,完全是依靠妖兽本能,而非妖术。
宋宴正思索着,忽然心念一动。
“……嗯?”
门外有人。
宋宴走出温池,周身灵力鼓荡,将水汽散去,然后随意披上一件衣袍。
走出洞府,眼前是一个眼熟的女孩儿。
“是你?”
宋宴的语气不冷不热:“我还以为你带着我的三枚灵石远走高飞了。”
缝制道袍,不过就是三五日的时间。
可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
很显然,作为一场交易来说,她失信了。
雀斑少女的衣袍有些脏,甚至可以说破旧,她的目光闪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是来送道袍的。”
她从背后同样破旧的行囊里,取出了一件很干净的道袍,递给宋宴。
连乾坤袋也没有么?
宋宴心中暗道,这个女孩儿真的比他还要穷。
“为什么这么久?”
他接过道袍,放入乾坤袋中。
雀斑少女似乎找到了机会,慌忙解释道:“我想要在袍子上缝避水阵纹,可是材料我买不起……”
“所以独自去雁然山脉寻找,失足掉下山崖,迷了方向……”
宋宴一愣:“我好像没有这个要求。”
少女的模样有些倔强:“若只是缝制寻常道袍,那我与凡尘中的制衣师便没有区别。”
“嗬……”
说她蠢吧,这样低微的灵力境界,在雁然山脉待了三四个月竟然还让她活着回来了……
明明是一副饭都吃不起的样子,宋宴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尊,要如此自我加压。
不过,三纹灵石,一件新的道袍,还是带避水阵纹的……
他反正是赚了。
“好,那……多谢了。”
宋宴点了点头,转身就要回洞府。
“哎,这位……师兄。”
“嗯?还有什么事么?”
“这小半年让您久等了,实在是……”
宋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必如此,所幸这些日子我深居浅出,也不常更换衣物,这次便算了吧。”
“多谢师兄,那……若日后还需缝制道袍,或是亲友道侣,想要缝制罗衣,可否……”
宋宴挑了挑眉毛。
原来是想要自己帮忙推荐一下。
“……”
虽然出了点意外,时间长了些。
不过这小姑娘对缝制这门手艺的态度,的确让宋宴有些肃然起敬。
“好,你叫什么名字?”
宋宴头一次在这个执拗倔强的少女脸上,看到欣喜这种情绪。
“我叫鞠露仪。”
……
回到洞府,宋宴试穿了一阵。
很舒服,也很合身。
灵力翻涌,凝聚水流,泼洒向道袍,水流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向四周散开。
“……”
鞠露仪。
很有趣的一位道友。
他清点了家当,丹药、灵石,用于搭建临时洞府的迷阵……
收拾好了一切,宋宴走出了洞府。
今日,亦是他赴约的日子。
顺着宗门之外的山路下山,来到了边缘山麓的一片小池边。
“……”
宋宴以为自己来得算早,没有想到,吴果和戎小蜂夫妇早就已经在此等候。
“二位,许久不见。”
二人迎上前来,抱拳行礼,正要叫出“童道友”三个字,却忽然想起,这是假名。
“嗯……”
宋宴沉吟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真名:“在下宋宴。”
那白狼面具戴着实在不太舒服,夜市一结束,就被他扔掉了。
虚假的名字是骗不过这两公婆的,没有那个必要,所以他也不打算藏头露尾,左右还要合作,不如坦荡些。
“宋道友。”
戎小蜂爽朗一笑:“宋兄放心,在这一次共探洞府的其他人面前,我等仍旧称你‘童道友’,如何?”
宋宴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二位了。”
让宋宴惊奇的是,这两夫妇的名号,好像……就是真名。
……
从这里往东三四十里,有一处小型的散修坊市,名叫灵溪坊。
平常都是些周遭小宗门和附近山中散修的聚集地,若将灵源泽夜市称作附近修士们的“大集”,那么这灵溪坊,就是日日都有的寻常小集。
据吴、戎两人的说法,这一次的组织者是个很奇怪的人。
“那人炼气后期的修为,却说此行只要洞府中的两样墨宝……”
据说,这一行共十人,仅有他一位是炼气后期的修士。
宋宴眉头皱起:“这人莫不是信口雌黄,想要以此为说辞,骗些我等前去,然后下杀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性温和的他,也开始揣度修仙界同道的恶意了。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吴果摇了摇头:“他说的,竟然是真话。”
宋宴一愣,差点忘记了。
这位奇女子有知晓他人言语真假的能力……
“那还真是奇了……”
明明有抢夺最大利益的实力境界,也有足够的底气,为什么只要两样修心之物?
倒也不是说不好,而是……
他本可以全都要。
宋宴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没有啦!就剩一章存稿,我得去码明天的更新啦!
(本章完)
第62章 覆云尖(求首订)
第62章 覆云尖(求首订~)
灵溪坊外,红叶野林。
已经有一群修士在此等候,有人各自交谈,有人闭目养神。
当中那人戴着一张精巧的青铜覆面,在场的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宋宴三人到场.
闭目几人也都纷纷睁开了眼。
“人到齐了。”
其中一人开口,似乎是说给那位戴着面具的修士。
那覆面修士抬眸望向宋宴三人,目光竟然一顿。
随即眼眸微微眯起。
宋业声?怎么是他……
巧合?
宋宴暗自打量着场中众人。
此处似乎没有人掩藏自己的实力境界,神识大致一扫,除了当中这位是炼气八层的修士之外,其余人包括自己在内,共有五位炼气六层、三位炼气五层。
令宋宴讶异的是,中间这位戴着青铜覆面的神秘修士,竟然直接身穿着洞渊宗内门弟子的道袍。
虽掩饰面容,却并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内门师兄么?”
宋宴思忖着这个人的身份,对方也在观察他。
“我道二位的亲友是谁,原来竟是我宗的师弟。”
覆面修士笑道:“在下车宁。”
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宋宴行了一礼:“车师兄。”
不需要询问吴果,他也知道,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假的。
他已经见怪不怪。
除了车宁之外,还有两位洞渊宗弟子。
二人年龄相仿,中年,约莫三四十岁的模样。
这个年龄还没有达到炼气七层境界,即便日后突破,踏入内门,也基本上筑基无望了。
其中一人,宋宴有些印象。
他叫吴证,是外门中出了名的老好人。
就是宋宴这样的孤僻修士,也曾受过他的恩惠。
吴证因为年纪大,资历老,宗中他熟识的弟子晋升内门,都会照顾他一些。
一来二去,他所需做的杂务,通常都是轻松、有些小权力的那一类。
他为人比较良善,又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帮助过许多即便是他不认识的外门弟子。
不破坏宗门规矩,又为许多弟子行个方便。
在外门之中,颇有声望。
“诸位道友,此行壶江县,覆云尖。”
车宁指尖灵光轻拈,一座木藤凝成的蒲团,缓缓变大。
“若是有飞行法器,可自行前往,车某这枯木坐禅蒲,仅能容纳五人。”
“车师兄不必忧心。”
吴证洒然一笑:“我跟老魏俩人自己有招。”
被称为老魏的修士点了点头,两人自行离去了。
剩余三人似乎是个散修小团体,听罢也点了点头。
只有宋宴惊奇无比。
这都是炼气期修士,怎么好像只有自己没有飞行法器?
他们哪里来的灵石买这些身外之物。
“……”
心中无语,但是身体享受。
他心安理得地坐上了车宁师兄的枯木坐禅蒲,随着车宁的手中道诀,化作流光,飞上云空。
这坐禅蒲视野开阔,与此前去寂然谷的灵舟相比,多了一分通透。
与秦师姐的飞剑相比,又多了些安逸。
车宁的声音应当也是经过处理的,听起来很沉闷,不像是真的。
不过他似乎很健谈,本想闭目养神的宋宴也被卷进了闲聊之中。
车宁随口问道:“童师弟是何年何月进的宗门?”
宋宴稍稍回忆了一会儿:“约莫是三年多之前了。”
“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叫车宁的师兄,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举止……
谈吐……
气质……
从前每次有这种感觉,最终都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
然而蓦然间灵光一现,他竟然真的捉住了这一点空穴来风的灵感。
怎么这么像……
林轻师兄?
但是,他又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林轻师兄还未加入内门,这位身上穿着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内门弟子道袍。
应该只是有些相像吧。
坐禅蒲上除去宋、吴、戎三人和车宁之外,还有一位疤脸修士,只是那人沉默不语,并不参与四人的谈论。
壶江县距离洞渊宗山门也并不很远,几人片刻之后,就到了覆云尖。
雾锁山间,云涡倾覆。
壶江县的覆云尖,也算是在楚国这等灵气贫瘠的边陲之地中,一座有些名气的灵山了。
附近只有几个小宗门,门下都是些炼气期的修士。
宋宴从前粗学阵法的时候,曾听说过,此地盛产一种名为云障芝的灵芝。
主要可以研磨成粉,用于一些迷阵阵珠及阵盘的炼制。
人已到齐。
“诸位,我就闲话少说。”
“这位筑基境散修前辈,与我有些渊源,若非情势所迫,我自然是想要独自取得洞府宝物的。”
宋宴和戎小蜂极为隐蔽地微微侧过目光,看向吴果。
是真话。
“先说好,这位前辈洞府之中,仅有两样墨宝,是车某势在必得之物。”
是真话。
“其余灵物遗藏,诸位自便。”
还是真话。
三人都暗自思忖,这“车宁”当真这么大度量?
吴证自从到了这覆云尖,就四下环顾,似乎看出什么门道。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这位前辈,莫不是自知时日无多,才选择的此处?”
“覆云尖山势兼具‘青龙’、‘玄武’二势,青龙开掌,玄武垂头,皆是墓葬大吉之势。”
“两相拱抱,更能护墓穴不受阴风侵袭。”
车宁点了点头,说道:“的确……”
“这位前辈名唤林清隆,主修道术法诀,晚年自知突破无望,便在此处建立了洞府。”
众人不由得都多看了这吴证几眼。
宋宴回想起来,石梁镇也有一位懂风水的相师,爷爷的墓葬事宜,就是请教了他的意见。
只不过那是一位不知从哪个落魄道观出来的小道士改的行,那话听起来,就没有吴证这样专业。
众人跟着车宁,一路行至山腰。
山间雾气极浓,兴许也正是如此,才会形成如同云瀑遮山这般景致。
山腰某处,石壁瀑布。
“就是此处了……”
车宁停下了脚步,祭出一枚青色玉玦,悬于掌心。
他催使灵力,玉玦向瀑布潭底飞去。
其中似乎传来什么响动,只是被瀑布的落水之声淹没。
“嗯?”
宋宴忽有所感,抬眸望去,那玉玦飞入潭底之后,瀑布的飞流似乎开始逐渐变小了。
“哗……”
水流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可展露在众人面前的,仍旧是一面光秃秃的山崖,什么也没有。
嗡——
那玉玦从潭底飞出,重新回到了车宁的手中。
与此前不同的是,这时候的玉玦,正向四周散发着一道道水波一般的灵光纹路。
“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车宁,踏水而行,往那山崖处走去。
在距离山壁不到一丈距离时,面前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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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3章 友邀玦(求首订)
第63章 友邀玦(求首订~)
那玉玦泛起的水波状灵纹,缓缓荡开。
一圈一圈,将众人围在其中。
当宋宴走近山壁一丈之内,那水波灵纹从他的身上游荡开,眼前的山壁竟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空旷的山洞。
“幻阵么?”
宋宴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灵纹,却扑了个空:“好奇妙的宝物,竟能直接绕过幻阵,映照出本来面目。”
阵法,通常都是需要通过扰乱阵眼、阵脚来破解的。
当然,若是实力境界超过布阵者太多,暴力击穿也可以。
抛去这种少数情况不谈,不假借外物,而破解阵法需要非常强大的洞察力和对阵法的理解能力。
宋宴恰好对阵法一途有一点点理解。
他清楚,这枚玉玦并没有破解幻阵,而是直接绕过了它。
“恐怕是当年这位筑基前辈遗留之物……”
“不过这位前辈于洞府中坐化,这‘钥匙’又是怎么到车宁手里的……”
这样的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众人走进山洞中,地面上有些斑驳的痕迹和环形纹路,最中央是一根凸起的黑色石柱。
石柱上刻录着密密麻麻的玄奥符文。
“洞府的开启禁制,便是此处了。”
车宁缓缓说道:“此前车某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这位前辈洞府的线索,以及那枚‘友邀玦’,但并未寻得关于此禁制的破解之法。”
“故而眼下,只能靠蛮力破解了……”
他一拱手:“眼下还需诸位道友齐心合力,共同破禁。”
众人没有异议,大家来此,正是为了共同破禁,然后进入洞府之中探宝。
当即散开,环绕禁制石柱。
纷纷掐起道诀,催动灵力向禁制涌去。
宋宴是这些人当中最晚一个动手的,原因很简单,他在想是用剑气,还是用灵力。
思虑了一瞬间,他决定求稳,还是用普通灵力。
免得出什么岔子,要被其他人问责。
这破禁就是个考验灵力储备和强度的活计,车宁此前无法破禁,是因为短时间内能够催动的灵力太少。
如今十位修士共同出手,自然是不在话下。
禁制上的玄奥纹路一一亮起,众人的灵力并未中断,反而个个鼓动灵气,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轰——”
一阵巨响传来,车宁率先停止了破禁,其余修士也一一收功。
“成了。”
只见脚下的环形纹路迅速亮起,两道环形纹路之间的青石,竟然开始缓缓转动。
在场的修士没有蠢人,一一走到了环形青石上。
随着机关的运转,徐徐下降。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眼前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通道,与此同时,机关也停止了运转。
“此处……便是林清隆前辈洞府的真正入口了。”
此处昏暗,众人纷纷摧使灵力,照起灵光,往前走去。
这条连通洞府的通道,其中一面墙上,用不知是刀还是剑,刻着几竖有力的字迹。
似乎是林清隆篆刻的生平自传。
内容不多,很简短。
按照这上面的自述,这位林清隆前辈少年时,被壶江县的一个小宗门“云溪宗”游历的弟子看中,带上了仙山修行。
起初,由于他天资奇差,修行进度不佳,心生倦意。
于是也学着接触了些修心之艺,然而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整日醉心于画道,无心修炼。
没有修炼多少时日,自知久留无益的他,自愿离开了宗门。
“造化弄人……”
为的是修心,却反而“走火入魔”。
然而,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成为散修之后的林清隆前辈仍旧日日沉迷画道,机缘巧合之下,竟获得了一位同样痴迷水墨丹青的前人遗藏。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没有细说。
只道林前辈因此在当时的楚国修仙界,大展拳脚。
一手法术,火雷双行,炉火纯青。
走至通道的最末端,这位林前辈的一生也迎来了句点。
坐化之前,他有些自嘲地回想,也许平日里少时间在丹青画道,说不定真能更进一步呢?
看似懊恼,实则众人都瞧得出来,这字里行间根本看不出这位前辈对此有半点后悔。
只是在最后,提及自己对不起云溪宗那位引自己入门的师傅,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殷切期望。
似乎这位他老人家口中的师傅,即便到了最后也没有怪他,甚至当年还保留了他云溪宗弟子的身份。
筑就道基之后,自己也曾回到宗门,保这一山中小宗,百年不受侵扰。
不过那时,曾经的师傅,早已身死道消了。
“待我坐化之后,洞府之中不设机关陷阱,也无什么困难考验。”
“只要有人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此处,府中一切古玩灵物,典藏密录,尽可拿去。”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后种种,与我何干。”
洒脱。
实在是洒脱。
原以为是这位前辈无望金丹大道,总归是不甘和遗憾。
没想到在寿元枯竭,行将就木之际,竟是如此想法。
约莫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
这处石室很宽阔,像是个大厅,前头有四扇石门,同样没有上锁,也没有机关。
角落里有个窄窄的池子,看样子原本应当是有山泉的,不过年代久远,原本的泉眼早就枯竭了。
池子里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
剑最下端与土石接触的部分,甚至长了一些类似苔藓的无名的植物。
这柄剑的卖相实在是太差,虽是筑基前辈遗留,但其中并无灵韵。
况且这位前辈精通法术,并不修飞剑,这柄剑大抵是随手取得,扔在此处的。
无人出手抢夺。
众人此间甚至在思考,这柄剑是否凡铁铸就。
宋宴本没有取剑的想法,两仪珠也并未产生什么波动。
但转念一想,毕竟算是筑基修士洞府中的“藏品”,稍微清理修复一下,然后安个筑基前辈遗物的噱头,能不能卖些灵石呢……
反正也没人要。
在筑基修士的洞府中捡垃圾,总好过回到火工寨去,妄想着再捡一枚两仪珠要来的实际一些。
他灵力摧使,将那柄短剑从池中拔了出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柄剑,甚至是断的。
修士之中原本还有几个抱着捡漏的心态犹豫,如今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宋宴仍旧将它收入乾坤袋中。
车宁有些讶异:“童师弟的眼光很独到啊……”
车宁的话很有礼貌,并没有任何嘲弄的语气或者口吻。
宋宴点了点头:“在下平时喜欢收藏些古物,纯属个人喜好。”
“既然诸位不感兴趣,那我就拿着玩玩。”
“原来如此。”
走过如玄关一般的小池外室,几人终于来到了洞府内部。
“嗯?”
众人望着这个空空如也的石室,俱是有些疑惑。
只见洞府内室,竟然空空荡荡,唯有尽头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而古旧的画卷。
“车道友……”
那疤脸散修炼气六层,对车宁说起话来,却是不太客气。
“你将我等辛苦召集而来,又说自己仅要一幅墨宝……”
“莫不是这洞府之中,仅有此画卷一物啊。”
一众修士看向车宁,神色中都带着几分不善。
戎小蜂和吴果拉着宋宴,向后退了一步。
车宁却不慌不忙,反而大笑道:“哈哈哈……诸位道友莫慌……”
“这位前辈的洞府实在与寻常修士的洞府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车宁遥遥一指。
“真正的洞府所在与前辈遗藏,就在这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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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4章 画中世界(求首订)
第64章 画中世界(求首订~)
那枚被称作友邀玦的玉玦被再度祭出,向那画卷缓缓飘去。
画中边角,印章处,有一黑色狮子。
这黑狮形貌虽小,却张着大口。
玉玦飞于画前,竟没入其中,化作了画中的一枚青玉,衔于黑狮口中。
车宁并未管顾其余修士,自顾自迈步向前走,竟然在画中,消失不见了。
“并非幻阵……”
宋宴目瞪口呆:“画中自成一界!”
众修士同样心中惊奇,却并未犹豫。
散修三人成行,吴证与老友魏道同行,宋宴与戎、吴两人同行,纷纷踏入画中。
剩下的那名疤脸修士也独自走了进去。
走近画卷,画上的颜料色彩,如同水墨一般飘散。指尖触及画卷,如同触碰水流。
“嗡——”
迈步走过,再度睁眼,眼前已是全然不同的场景。
“这种感觉,倒是与水幕术濯洗一般无二……”
“宋道友,我等不是言而无信的修士,若是这洞府之中当真有什么至灵之物,我二人愿鼎力相助,助道友取得。”
“我夫妇二人,别无他求,只想为家族子弟,挣几分灵物,若是这洞中有法器、丹药之类的……还望道友相让。”
宋宴点了点头:“本该如此。”
直至踏入这画卷的世界之中,几人才发现,进入画中世界时所处的位置,与当初选择画卷上进入的位置,似乎有所关联。
四周无人。
这是一处山林,有些独特的是,此处长满了紫色的叶。
三人迈步,拾阶而上。
左侧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和密林,右侧是矮矮的沟壑,像个小型的峡谷。
远望而去,峡谷的另一侧似乎是景致完全不同的地界。
两地之间,用一条吊桥连接。
“依我看来,那车宁应当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当年与这位林清隆前辈有旧的修士遗藏,所以才会有友邀玦此物。”
友邀玦,相当于凡尘俗世之中的请帖。
修士之间,邀请对方来家里做客、论道等,只是比凡间请帖,要多一些额外的功效。
宋宴却没有在思考这件事。
他在想的是,有关于吴果这看破言语真假的能力。
方才那疤脸修士的提问,把他点醒了。
倘若车宁说,洞府之中所有物品,我只要墨宝。
而洞府之中只有这一样东西。
从言语上来看,他并没有撒谎……
“……”
最初在灵源泽坊市时,得知吴果的这个能力,并不知晓全貌,仍旧被惊了一跳。
现在看来,应当是有诸多限制。
而且若是提前知道此事,要想防备也有很多方法。
莫名感到心下稍安。
“这林清隆前辈虽是筑基境强者,但形如此等仙府灵宝,灵力消耗本就极大……”
“我猜测,此方画中世界要么空间不会很大,要么就是有某些灵物,可以自行吸纳灵气,维持此小世界的运转。”
“亦或二者都有。”
“若要争些宝物,我等须快些行动!”
“好!”
三人催使灵力,加快了速度。
没有立即通过吊桥前往右边的山谷,几人一行向左。
前头是一片月牙形的空地,紫叶从树上飘落,在地上铺成了一条紫色的道路。
道路一旁,有一座小木屋。
“……”
三人交换眼神,颇为谨慎的用灵力推开了门。
什么也没有发生。
木屋不大,只有一方木桌和一张木床,看起来不像是那位筑基前辈平日休憩的地方。
木桌上有一方手帕,不过似乎是凡间之物,年代久远,已经有些腐蚀,破碎了。
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收获,只有一些杂物。
“簌簌簌——”
“嗯?”
身后传来响动,三人纷纷走出木屋。
只见屋外,一地的紫色落叶忽然被一阵风卷起,化作蓝紫色灵光,逐渐凝聚成人形。
“嘘为云雨,嘻为雷霆……”
“通天彻地,出幽入明……”
一道蓝紫色符灵,出现在他们面前,口中声音,古韵悠远。
“吾乃符傀,奉主之命镇守此界,凡擅闯者,立毙当场!”
呼——
一阵狂风袭来!
宋宴只觉这风中带着丝丝冷意,旋风席卷,护体灵衣竟然有支离破碎之感!
吴果出言提醒:“这符傀虽无灵智,却有炼气后期的灵力水准!”
符傀,宋宴有所耳闻。
通常是以灵符炼化而成人形灵傀,虽然并无寻常人的灵智,只会按照炼灵之人的命令行事。
但生效时间极长,有些符傀之灵,甚至能自行吸纳灵力贮存。
大多是修仙之人守护洞府,或者守卫宗门之用。
按理来说,洞府主人一死,符傀自然不会触发。
可眼下不知怎么一回事,这些符傀竟然又重新被激活。
狂风卷叶,遮天蔽日。
三人只觉视线一暗。
宋宴忽然感到周围有一抹蓝紫色灵力正在缓缓汇聚,只是汇聚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心!”
不系舟瞬间祭出,划开紫叶形成的屏障三人向后飞退。
轰——
一道澎湃的雷霆从天而降,在三人原本所在之处,轰出一个大坑。
“扣。”
戎小蜂左手掐出一个古怪的道诀,密密麻麻的黑色光点,从他身后飞出。
嗡嗡嗡……
宋宴凝眸望去,竟是无数黑色小虫,那声响是昆虫羽翅拍打的声音。
灵虫靠近符傀灵身,穿过了它的身躯。
一些灵虫跌落在地,冒几缕黑色烟雾。
戎小蜂忽然眉头一皱,出声说道:“双手列缺。”
宋宴自然明白,这是已经探出了符傀的命门所在,只需同时扰动此两处,便可将符傀化去。
心中暗暗赞叹,这个戎小蜂好生果决。
于虫修而言,这些灵虫就如同剑修的飞剑。
灵虫死去,修士也会大有影响。
符傀没有灵智,只知一味地朝三人所在之处释放雷霆道术。
三人堪堪躲过。
逮住雷法释放的空挡,没有浪费时机,宋宴与吴果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动手。
不系舟快如闪电,直取左手手腕处。
而吴果双手合十,一道绿色灵光骤然亮起。
一条细长枝条破土而出,虽纤长但速度极快,刹那洞穿了右手手腕处。
“……”
符傀手中动作忽然一顿,躯体灵光逐渐变得僵硬僵直。
“吾主……”
饶是坐拥炼气后期水准的灵力威势,被击穿命门,符傀此刻开始逐渐崩塌,逸散。
片刻之后,化作了一枚朱砂灵符,随着紫色落叶一并飘落在地,上面还压着一枚淡紫色的荧石。
“中品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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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5章 愧真笔,衔游卷
第65章 愧真笔,衔游卷
这是一种很巧妙的设计,也是符傀的核心。
用灵石和灵符相连,一同炼化,保证符傀能够长久存在。
只是,通常提升符傀强度的手段,一般是从灵符方面入手,像这样直接使用更高品级灵石的方式,实在是财大气粗。
一枚中品灵石,理论上能抵一百枚下品灵石。
市价,则大约是一百三十至一百六十之间。
在场的三位,都是穷鬼。
宋宴笑呵呵地说道:“能够如此顺利的击杀符傀,全都仰仗了戎道友的灵虫探秘,这一枚,二位就拿走吧。”
心在滴血。
但他说的是实话,没有客套的意思。
主要吴果在,他也不敢说什么违心的话。
“好。”
夫妇二人也没客气:“宋道友,此地应当不会只有一只符傀……”
“往后若还能见着中品灵石,你与我夫妇二人平分便是了。”
宋宴点了点头。
他并非是完全信任这两公婆,只因目前为止,这二人给他的感觉并不虚伪。
……
画中世界,墨池林。
“车宁”站在一方墨色大石前,这大石经雕琢打磨,似是一张造型奇特的书桌模样。
案上摆着笔墨和砚台,独独缺了纸张画卷……
没有关注这一点,车宁颤抖着手,催使灵力,将那古朴的画笔浮于身前。
双手张开,这画笔在他手中悬停。
他看着这支笔,竟激动地长出了一口气。
“呼……”
长一尺三寸,云渊紫竹打造笔杆,邀月兔妖脊背细长针毛作毫。
淡紫色的笔杆上,刻着“愧真”二字。
“愧真笔……”
“终于得手了……”
车宁仿佛浑身气力消去,竟然瘫坐在地,全然没有了此前那高手风范。
“愧真笔……”
“衔游卷……”
“哈哈……”
他忽然猖狂的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回想这十二年光阴,步步惊心,如履薄冰。
如今,总算是取得了这前世梦寐以求之物!
这一笔一卷两个墨宝,乃是成套的下品灵器。
虽然限制颇多,但已经是他前世听闻过的,这一世最有希望获得的宝物之一了。
一思及前世,顿觉悲苦压抑,喘不过气来……
目光闪动,他将这手中的笔,捏的更紧了。
“嗡——”
正在此时,一道刀气凌空斩来!将车宁的身影斩成了两半……
只是……
这身影碎裂开来,化作了一捧水墨。
“铛!”
长刀重新收入鞘中,刀疤脸修士缓步向前走着。
对于车宁的消失,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我倒是奇了……”
车宁的声音幽幽而起,他从那黑色大石边的阴影处,缓缓走出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胆气,对我动手的。”
那疤脸修士明明仅有炼气六层,却呵呵一笑,并不畏惧:“偌大一个画中世界,你什么都不要,只要这墨宝。”
“那什么东西最珍贵,吴老汉我还能不明白么?”
车宁的声音冷到了极点:“有些东西有命拿,就怕你没命用……”
“老兄,这文人雅士之物……”
“你玩得明白吗?”
疤脸修士的手缓缓抚在了身后的刀柄上,身上的灵力气势,竟然开始缓缓升高。
“玩不玩的明白,就不劳兄台操心了。”
“噢?”
车宁的脸上戴着青铜覆面,看不出表情,只是轻咦了一声。
“隐藏境界的秘术?”
“不……不对。”
“刀意……”
“……”
车宁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这位刀客。
“二者皆有。”
疤脸修士的灵力境界,此刻已经来到了炼气八层……
嗡——
拔刀的一刻,墨池林上风云大变,疤脸修士一身威势……
竟直逼炼气九层境界!
“断潮!”
三丈之外,一刀斩来。
其人身形竟然诡异的扭曲,随着磅礴澎湃的刀气一齐出现在了车宁面前咫尺!
车宁轻哼了一声,竟然不退反进,手持那古朴画笔,迎上了疤脸修士。
嘭!
向他扑去的车宁,连同那支古朴的画笔一起,再度化作一捧水墨。
如同一个雪人要拥抱他,但却在艳阳暴晒的一瞬间融化。
“哗……”
墨水打湿了疤脸修士的衣衫。
“……”
他的额前有一道倾斜的墨渍,那是“车宁”在他的刀意消散的瞬间,用画笔点在眉心留下的痕迹。
水珠正顺着他的脸颊和下巴流淌,滴入衣领。
他皱了皱眉,戒备的盯着四周。
“嗯……”
车宁从背后走出来,从乾坤袋中随意地取出了一张画纸,竟然画了起来。
时不时还拿着笔,朝着疤脸修士横竖比划着。
“苍蝇一样的东西!”
疤脸修士再握刀柄:“我看你这一身烂肉,能躲到几时!”
“嗯……”
车宁忽然满意地点了点头。
下笔,落了款。
刹那间,疤脸修士忽然神情呆滞,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把刀。
他从小与刀为伴,还在凡俗之时,便持刀闯荡江湖,杀出一个赫赫魔名。
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修仙界,更是有一番奇遇,领悟了一点点刀意。
可现在,他摸着这把刀,不知为何,竟然如此陌生。
车宁陶醉地看着手中的这支画笔。
“这支笔,叫做‘愧真’。”
“不谈那些风雪月的故事和传说,单说它的功效……”
车宁缓步走来。
“记录。”
疤脸修士瞪大了双眼。
“它可以记录画中之物,在某一个瞬间的模样……”
“灵力……”
车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张狂的沙哑。
“或者……气息。”
疤脸修士的心沉到了谷底,可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刀意被这邪门的画笔封锁,可刀术还在。
“困!”
灵力化作水墨,奔腾翻涌,凝成锁链,击穿了疤脸修士的护体灵衣,捆住他的双手双脚。
“喝!”
疤脸修士周身灵力鼓荡,震开水墨,挥刀向车宁斩来。
可车宁仍旧不避,只是全力鼓荡灵气,体内的灵力急剧消耗。
咚。
某一瞬间,耳际有一滴水墨滴落的声音……
疤脸修士发现不知何时,刀回到了鞘中,而自己正面向黑色大石,散去了护体灵衣,背对着车宁。
回到了刚刚收刀的动作。
“老兄,你怎么还不明白……”
“你现在,就在画中啊……”
实际上车宁有很多方法杀掉疤脸修士。
可就像是小孩子刚刚获得一个崭新的玩具,此时此刻,就一定要展现出它最好玩的样子。
虽是仰仗了筑基前辈留于笔中的灵力,但此刻,车宁还是心满意足。
在疤脸修士都没有发觉的时候,无数的墨痕残留在他的周身,此刻一齐爆发。
“嘭。”
血液混合着水墨,在地面上缓缓流淌……
疤脸修士不甘地瞪大了眼睛,没了生息。
车宁缓步从他的身边走过,带走了他的乾坤袋。
“这天下,人人都有会有自己的机缘、奇遇。”
“可有的人,狂妄自大……那便不配拥有这样的机遇。”
“有机遇,还需好好把握。”
“而非恃才傲物,小看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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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6章 鸣渊风霆
第66章 鸣渊风霆
车宁从墨池林走出,遥遥望向了远处的一座山崖,沉吟着。
“宋业声……”
“邵、宋二人,上一世并未出现在我宗之中,按理,反而是可以排除嫌疑的……”
但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
他认真地在考虑,是否杀了这位师弟,更稳当些……
“罢了……”
“车宁”思忖了片刻,眼睛一眯。
“这段时间杀过宗中的可疑弟子太多,还是先缓一缓,若是被长老察觉,总是不妙。”
“如今愧真笔已经被我收入囊中,这衔游卷中所剩的灵力应当支撑不了多久。”
寻常筑基修士,是根本不可能拥有足够的灵力境界,去维系一座小世界的运转,只是衔游卷稍有些特殊。
如今灵笔易主,片刻之后,此画中世界便会自行消散。
车宁心中暗道可惜。
好歹也是筑基前辈用灵力一笔一笔画出来的,等到衔游卷落入自己手中,此处就会烟消云散,一切从零开始了。
“吴证……”
他的口中琢磨起了另外一个名字。
“倘若这一次,魏道仍然死去……”
“那么这个人,就也有嫌疑。”
“……”
如今墨宝在手,“车宁”心中释然,念头通达。
“对洞渊宗,我已仁至义尽,倘若天命难违,我也只好远遁……”
……
风月崖下,宋宴三人,正与一符傀对阵。
铛!
不系舟凌空射来,将那符傀钉在了墙上,剑锋刺进了符傀脖颈下方几寸的位置。
“风……”
“雷……”
符傀没有灵智,当符灵命门被压制,那么一身灵力,就会哑火。
而且三人这一路,遇上了三四个符傀,命门所在,其实相差无几,故而对付起来,极其的轻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符傀的主人已经死去多年的缘故。
“生息!”
木枝从地面上生长、蔓延,枝条上开出了紫色的小。
乍一看很美。
可这些越开越密,竟然长满了符傀的周身。
“零落。”
符傀身上的灵光逐渐被融入瓣之中,瓣不断地盛放,最终,从枝头上凋落。
原地,仅仅留下了一颗树,当中的某一个枝条上,挂着一张破碎的符箓和一枚中品灵石。
好美的法术……
无论看几遍,都觉得吴果这一手木系法术,使得颇为漂亮。
但是越美丽的越危险。
思及桃坞中的白玉露,宋宴下意识的挠了挠额头。
现在,吴、戎两夫妻和宋宴已经互相熟悉了各自的基本攻杀手段。
据吴果自己所说,她修炼的是一部名为“怜解语经”的木行功法,主修的也都是收录其中的法术。
戎小蜂则是一名虫修,驭使灵虫作战。
这种流派起源和兴盛,都在其他地区,楚国倒是很少见。
不过灵虫之能诡谲难辨,细小虫豸又如同流沙,难以抵御。
灵虫又多以灵力为食,若是漫天灵虫无孔不入,啃噬护身灵衣不过是一刹那的功夫。
“……”
宋宴已经在思考,若是这两夫妇突然发难,联手对付自己,该如何应对了。
自己,加上小禾。
镇道剑府之下还压着一道悬而未发的剑元。
就算打不赢,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这边的宋宴忧心忡忡,吴、戎两公婆更是如临大敌。
心道这宋姓修士区区一个外门弟子,炼气五层的境界,何来如此精妙的御剑功夫?
此前应对一只符傀时,甚至能够同时御使飞剑和一道剑气,单人便能做到基本压制符傀。
“大宗大派中的弟子,即便是一个普通外门,也有此等实力么?”
两人作为一个小家族出身的修士,不禁心中升起一丝悲凉的意味。
这一趟,三人共收获了五枚中品灵石,宋宴拿了两枚,两夫妇拿了三枚。
“这崖上黑云,遮天蔽日,上面说不得有些宝物。”
也不墨迹,当即拾阶而上,攀至崖顶。
“……”
三人遥遥远望,才将这画中世界的全貌,大致掌握。
深渊之下,是缭绕的云雾,云雾之间有三座巨大的山谷、峰峦。
山麓之下被浓浓云雾笼罩,看起来倒像是一座座浮空岛屿。
令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此处崖顶竟然连通着另一座山谷。
“有人来过么?”
“应该没有。”
戎小蜂四下打量了一番:“倘若有人来过此处,大概会从我们来时路下山才对。”
吴果并未在意这些,只是有些失望,这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座断裂的石碑。
风月崖。
“咦?那是什么?”
宋宴顺着吴果所指的方向望去,悬崖最边缘,有一形貌古怪的影子。
时而传来罡风呼啸,隐隐有雷鸣之音。
云开雾散,竟是一枚怪石和一棵枯木。
枯木长在怪石上方,枝杈间,隐隐有淡金色雷光跃动。
“至灵之物?!”
宋宴一惊。
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
此前得知各类至灵宝物能够强化剑道种子,他自然也是翻阅过不少此类典籍。
修仙界之中除开各类有名有姓、极为独特的至灵之物外,其余至灵都没有固定的形貌。
例如宋宴虽然叫不出面前此物的名字,但能够感知到其中蕴含的纯粹而澎湃的风、雷双行灵力。
其实来此之前,他曾经想过,这位前辈有遗留的至灵之物大概率会是火行。
那么日后若是重拾炼丹一途,大有裨益。
不过,能够拥有,已经足够幸运。
眼下强化剑道种子才是正经事。
戎小蜂自然也看出来,此物便是宋宴想要的东西,当即开口说道:“宋道友不必忧心,你自前去收取。”
吴果点了点头:“此处僻静,应当是无人打搅的。”
为让宋宴打消疑虑,夫妻二人还向后退开了数丈远,几乎要回到上崖的地方。
一路上互相提防的相处,让宋宴知晓,这夫妻二人八成也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恶徒。
不过为小心起见,仍旧一心二用,走向那枯树时,悄悄关注着二人的动向。
“小蜂,他好像还是很戒备我们。”
吴果平静地说道:“宗门弟子,实力强悍,既无害人之意,又有防人之心。”
“比之家族中的那些纨绔子弟,真是超出太多。”
一股淡淡的忧愁情绪从她的心底升起。
“吴氏,百废待兴啊。”
戎小蜂耸了耸肩:“这修仙界吃人不吐骨头,这样的人倒是少见。”
“尽量与他交好便是了。”
此刻,宋宴已至枯木跟前。
“不愧是‘至灵’之物……”
只见风雷之下,枯木生芽。
他正准备将其收入乾坤袋中,却发现灵力如同石沉大海。
“不行?”
宋宴愣在原地。
至灵之物说白了,也就是纯粹到极致的属性灵力拟态之物,本身就可以存入乾坤袋中。
像面前枯树这样拥有“载体”的,按理来说更是方便。
可眼下他竟然无法将其收入乾坤袋……
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眉头一皱,他索性将不系舟插在身侧,盘膝坐下。
遥遥向夫妻二人传音道:“二位稍安勿躁,这至灵之物有异,还需稍待片刻。”
还好,直接炼化至灵入道种,不了多少时间,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够了。
前提是无人打扰。
然而。
怕什么来什么。
另一处山谷的顶峰,云雾之间,走出了三个修士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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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剑上雷音
第67章 剑上雷音
宋宴此刻正引动枯木上的风霆之灵,剑道种子开始缓缓旋转。
向另一处山崖望去,两男一女。
谛灵决扫过,除去一个男修是炼气五层之外,剩下的一男一女,都是炼气六层的修为。
“涵妹,此处两山连接,开阔平缓,应当就是那碑文上所述的筑基前辈炼法之地了。”
“得了那残缺法卷,此行已是大有收获,若能……”
那散修一身黄色儒衫,眉宇之间颇有几分书卷之气,看起来很是和善。
他忽然一顿,目光望向远处。
只见对面山谷的崖上,一男一女站在旁边,一少年修士正盘膝坐在一枝枯木前,指尖引动风雷。
“赵兄!”
女修身着红衣,遥遥指向宋宴:“那是……雷行的至灵之物!”
“此前谷下碑文所述,若能用火、风、雷三行的至灵之物辅以修炼,法卷精进可一日千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征询那炼气五层修士的意见,便快步向前袭来。
“阿鸣!你去扰了那人运功,然后来相助我等。”
“……是……是,阿姐。”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年纪不大,与宋宴一般无二,只是与人争斗,似乎有些怯懦。
戎小蜂眉头一皱,与吴果一同,走至山崖回廊的中间部分,拦下了三人。
“几位……”
砰!!!
一道凝实的水波从女修身侧激射而出,直奔吴果的面门。
她根本没有闲聊的意思,若让那少年修士收取了灵物,势均力敌之下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此刻他们以多打少,才真正是十拿九稳!
谁有功夫跟你说些没用的闲话?!
几乎是同一时刻,吴果手中道诀竟然也已经激发,一枝树在她和戎小蜂面前拔地而起。
怜解语经有所残缺,修炼起来,有一个重大的弊端,那就是同境界下容纳灵力的量,要相对少一些。
故而吴果极其注意自己对灵力消耗的控制。
面对对手速度极快来势汹汹的水袭法术,她所操纵的树仅仅只有细细一枝。
且并非正面抵挡,而是微微偏离正面,让对方那道凝炼的水柱斜着弹开。
轻松化解。
“赵兄!”
红衣女修祭出一只水篮状的法器,澎湃的水行灵力在其中汇聚,口中呼喊儒衫修士。
嗡——
袖中灵虫飞舞,在戎小蜂的身后形成一片黑云……
“虫修……”
儒衫修士眼睛微眯,却并未退却,手中一卷竹简缓缓摊开,其上土黄色灵光涌现。
大战一触即发。
那边吴果和红衣女修的争斗势均力敌。
倒是戎小蜂,与那儒衫修士厮杀,落在了下风。
他催使灵虫,一个照面,便被对手的奇异法术,伤及小半。
不知为何,那些土行灵力,能够让他的灵虫难以振翅,再辅以土石道术碾杀灵虫……
有克制之效……
“童道友……”
戎小蜂心中着急,他们虽然欣赏宋宴,想要与之交好,但完全不可能为了宋宴的利益,搭上他夫妻二人的性命。
宋宴将此处战场中的情况尽收眼底,言简意赅:“半柱香。”
半柱香?
戎小蜂一愣,说实在的,比他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于是咬了咬牙:“好!就半柱香!”
此刻,无人在意的角落。
小禾已经悄悄咪咪地摸到了“风月崖”那石碑后头。
吴果余光一瞥,眼眸流转,随即大量灵力在她的指尖凝聚。
“草木生息!”
簌簌簌——
这原本光秃秃的风月崖上,忽然之间有无数嫩芽绿草、小树野,密密麻麻生长开来。
细嗅之下,有隐隐香。
草越长越茂盛,已没过了众人的小腿。
小禾扭过头看了一眼吴果,心道这位姐姐好聪明。
于是一溜烟,没入了草丛中。
红衣女修和儒衫修士正与戎、吴两位缠斗。
战场边缘,那少年散修似乎是终于鼓足了勇气,手持一柄古旧的朴刀,朝宋宴袭来。
口中喃喃自语:“一刀就好,一刀就好。”
似乎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可不知道是缺乏与人争斗厮杀的经验,还是“杀人”这个目标的念头太过集中,竟连护体灵衣也并未凝成。
嘶……
耳际传来某种冷血动物的嘶鸣。
脚下茂密的草丛中,一抹冰冷寒意迅速爬上了他的脖颈。
“!”
他汗毛直立,回眸望去,一对泛着青金色光华的蛇眸正戏谑地盯着他。
呷!!
脖颈处剧痛传来。
一阵恍惚,少年只觉眼中的世界模模糊糊。
他下意识地胡乱挥刀。
那青蛇跃入草丛,再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少年修士的步子摇摇晃晃,胡乱挥着刀,身上的护体灵衣后知后觉地凝成,却又因灵力、气力双双紊乱,而再度散去。
“阿鸣!”
“阿……阿姐……我……”
那少年的动作愈发迟缓,竟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晕了过去。
“咦?”
小禾有些意外,歪了歪脑袋。
似乎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人类修士之中的所谓炼气中期和炼气初期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就跟当初在石梁镇外时一样。
“人类,果然是很弱小的呀……”
她这么想。
吴果没再留手,一切都以拖延时间为主要目标。
倘若不敌,他们夫妻二人,终究还是要退去的。
她双手合十,瓣片片凋落,在山崖回廊上方盘旋。
“解语!”
红衣女修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啊——”
嘭!
血色绽放,一朵紫叶小,在她的手上盛开。
红衣女修踉跄后退,咳出几口淤血。
“什么时候……香味……粉么?”
所幸她刚刚当机立断,停了灵力运转,逼出了体内其余的古怪木灵异物,否则此刻恐怕要重伤当场。
儒衫修士并未出手帮助女修,反而是护身灵力鼓荡。
他心中清楚,迅速杀了这虫修,再去协助涵妹,才是最优解。
轰隆隆——
砂土奔涌而来,将那灵虫群没入其中。
“不好!”
戎小蜂想要撤出虫群,可此时为时已晚,仅仅抽离出一小部分。
那儒衫修士嘴角冷笑,遥遥一握:“葬!”
噗——
戎小蜂心神一晃,顿时口吐鲜血,只觉元气大伤。
密密麻麻的虫尸落下。
呼吸之间,砂浪再度朝他席卷!
正在此刻。
一道剑气凌空射来。
儒衫修士微微一侧,轻描淡写地躲过了剑气……
“哼,雕虫小……”
嗤!
剑气划过之处,竟延迟了一息,暴起雷弧!
金色弧光将儒衫修士的护体灵衣轻松撕碎,涌入他的臂膀!
“什么……”
他闷哼一声,后退几步,催使灵力化去雷灾。
戎小蜂得以喘息,同样向后飞退。
众人望向那颗枯树,枝上此刻已无风霆。
一旁的宋宴,目光低垂。
墨白飞剑横于身前,左手剑指在剑身上轻轻抹过。
“多谢二位,为我护法。”
莲状的剑气涌动,顺着指尖,流覆于剑身之上。
抹过之处,留下数道隐隐跃动的金色弧光。
嗡——
飞剑朝着儒衫修士激射而来。
剑上清鸣,宛如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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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8章 风月山巅
第68章 风月山巅
早在飞剑射出之前,儒衫修士就早已做好准备。
他神情严肃,身前那卷竹简黄光大作。
刹那间,一道岩土盾壁拔地而起,挡在他身前。
但眉眼一凝,似乎心有所感,向一旁极速闪身。
砰!
仅仅是阻拦了一刹那,飞剑就击穿了岩土盾壁。
倏然流转,回到了宋宴身侧。
其实宋宴在融炼枯木上的风雷至灵时,不仅仅在提防那三个散修,还在提防戎小蜂和吴果两夫妇。
倘若他们直接避战离去,宋宴也有把握能够逃离。
没想到他们俩还真是守信誉,当真在为自己护法,甚至为此,戎小蜂还损失了许多灵虫。
而这两个散修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动手与两夫妻厮杀,甚至分出一个愣头青来要先杀了自己。
那宋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手底下见真章吧。
融炼风霆之灵后,镇道剑府下的剑道种子已经饱满圆润。
宋宴只觉内外通透,隐隐有一种感觉,一旦灵力积蓄足够,便能水到渠成,突破炼气六层的境界。
儒衫修士眼见情况有些不妙,那红裙女修的弟弟竟什么也没做,就被一条小蛇咬翻了。
眼下红裙女修也伤势严重,单靠自己,恐怕很难将这三人一网打尽。
况且这少年修士,虽只有炼气五层的境界,但一手御剑之术,精准狠辣。
三人联手,自己恐怕还要阴沟里翻船。
暗骂了一句废物,连忙开口说道:“三位道友……”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宋宴同样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
并指成诀,周身剑气澎湃,隐隐有金色电弧流转。
原本纯白无瑕的剑气之中,缠上了几缕细密的雷弧,飞剑还未动作,众人已隐约听见耳际传来那低沉的风啸和汹涌的雷鸣。
“扣。”
不知何时,戎小蜂手中道诀掐起,隐匿于草叶树之间的细密灵虫猛然涌出,就像一层灰贴在了儒衫修士的护身灵衣上。
“滚!”
儒衫修士怒喝一声,土黄灵光倾泻而出,欲将灵虫驱赶镇杀。
无数山石砂土悬浮凝聚,化作数十枚岩锥袭向崖边三人,似乎是为了防止三人趁机动手。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红裙女修。
倘若红裙女修此刻亡命,自己也无力回天。
可是。
宋宴的飞剑,已经以一个极其诡异的速度和姿态,杀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会这么快!?”
这三个散修只看见枯木上的雷光,却不知其中亦有风啸至灵。
融炼道种之中后,宋宴只觉御使飞剑的速度也快上了不少。
嗤。
即便是已经极力躲避,毕竟还需分出心神对抗那灵虫,护身灵衣当即破裂消散。
儒衫修士此刻当真是气急败坏,只觉一身法术无处施展。
这便是虫修的可怕之处了。
红裙女修见这儒衫修士都落入下风,心中已经升起了退却之意,只是被吴果纠缠住,脱不得身。
“涵妹!”
宋宴剑指一横,目光冰冷:“不必忧心,二位可以一起上路。”
风助雷势,九道蕴含风雷灵意的白色剑光,在儒衫修士周身缓缓盘旋,虎视眈眈。
截断了儒衫修士的所有退路。
红裙女修难以置信地看着局势忽然倾覆,连自己弟弟的死活都没有再管顾,慌不择路地欲要向后飞遁。
却被数道坚韧的枝缠住了手脚。
催使灵力化作水刃斩断枝,可各种木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红裙女修已经慌了心神,灵力消耗愈发剧烈。
此消彼长,吴果对战局已经十拿九稳。
“或许这就是族老所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道友!”
这时,儒衫修士一面求饶,一面催动灵力,凝成山石,想要抵抗。
可忽然心中一阵惊悸,肩背处爆出血,竟然长出了一颗小树苗。
灵力紊乱之下,此前被吴果种下的木灵力,如同一枚炸弹,在这一刻被引爆。
此刻周身灵气一乱,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山石灵光骤然崩散。
整整六道剑影,先后贯穿了儒衫修士的身躯。
剩余的三道剑光,扶摇直上,与崖上乌云之中的不系舟融为一体。
此刻儒衫修士已经浑身浴血,衣衫破碎,口中呼喊着:“我是东楚赵家弟子……”
戎小蜂甚至没有去看宋宴的目光,眼中满是冷漠。
“那可更是留你不得了。”
宋宴还有洞渊宗的名头在背后,他夫妇二人可没那个底气。
漫天风雷剑气此刻倏然收敛,崖上乌云,雷声滚动。
飞剑坠落,在众人眼中看来,只觉天地之间有一道笔直的金色丝线,出现了刹那便消散。
轰——
残余剑气化作罡风,拂过山巅。
将原本弥漫的砂石尘土,吹拂的一干二净。
不系舟回到了宋宴的身前。
戎小蜂沉吟片刻,独自走上前去,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这具仍旧残余有剑气痕迹的斑驳尸身。
催使灵力驱散了锐意,径直搜刮起了他的尸身。
宋宴与吴果二人一同走到了那红裙女修的面前。
“放过我,放过我……我知道错了……”
“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求你放过我吧……”
其实,红裙女修非常清楚,自己是要死的。
但是人就是这样,在真正的生死面前,总会哀求,痛哭,流涕,悔恨……
宋宴忽然想起了那日宗主说过的话。
“这天下修士没有谁无辜,谁恶徒的说法……”
修士,只言强弱。
从来如此。
就如面前的红裙女修。
她并非是错了,她只是输了。
宋宴的神色不带感情,随意地伸手,轻轻掠过了她的额前。
红裙女修瞪大了双眸,眼中满是无措和恐惧。
一道剑气贯穿了头颅。
小禾此刻有些费劲地拖拽着,将此前要杀宋宴的少年一并拖到了红裙修士的尸体旁。
小蛇尾巴上,早已经挂着两人的乾坤袋。
吴果居高临下地看了那昏迷的少年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也算是有人帮你们收拾后事了。”
树根系与瓣齐齐翻涌,将红裙女修和那少年修士葬入土中。
戎小蜂此刻也已经将儒衫修士的尸首处理完毕,三人聚首。
宋宴双手抱拳:“此番,多谢二位鼎力相助。”
吴果摇了摇头:“本应如此。”
“我已经寻得至灵之物,二位却还没有什么收获。”
没想到戎小蜂和吴果两夫妇笑了笑,指了指手中属于儒衫修士的乾坤袋。
“这便已经够了。”
小禾啪的一声,将尾巴上的两个乾坤袋,丢在了两夫妻面前的空地上,随后又钻入了宋宴的袖中。
“宋道友不必如此,等到出了此方空间,我等各取所需,分了就是了。”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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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69章 无术残卷
第69章 无术残卷
画中世界,自化碑。
石碑残破,但隐约能瞧见“大道无术”四个大字。
吴证与魏道两人看着面前的碑文,心中有些遗憾之情。
魏道心中有些愤懑:“我说老吴,咱俩未免也太背了一些。”
“这一路上走来,不是空空荡荡,就是有人来过,好不容易寻得此处……”
他看了一眼林清隆的坐化之地,似乎是畏惧什么不可名状之物,下意识地收了些声音。
“好不容易寻得此处,还什么都没有啊……”
魏道倒是想尾随那三个散修,看看有没有机会伏杀。
但是……
身边这位老吴,跟他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这人什么样,他太清楚了。
吴证这个人,人心太善,莫说劫杀散修,就连一同与人争夺宝物也不可能。
只能从他口中听到那几句。
“吃亏是福”、“和和气气”云云。
恐怕这也是他在洞渊宗中修炼了这么些年头,仍旧突破不了炼气后期的原因吧。
修仙大道,不争不抢还修什么仙。
又不是什么先天道体,仙君转世……
“没事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魏,咱们不是还杀了一只符傀,得了一中品灵石嘛。”
果然。
魏道无趣地摆了摆手,压根懒得解释。
心中暗道,下回决计不会再跟这老东西一块儿出来寻什么机缘了。
阴冷的自化碑前,那具骸骨光秃秃地坐在那里,颅骨低垂。
轻叹一声,魏道弯腰,拜了三拜。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原路返回,四下无人。
看着面前自己的这位挚友如此垂头丧气,吴证心中颇感歉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抹奇异的感觉,从他的内心升起。
魏道走在前头,自顾自地说着:“这一趟,真是晦气。”
“我说老吴,你若想在这修仙一途上多走几步,多活几年,你可得练练你那胆魄。”
“若是不争不抢,灵物资源如何得来,这个也让了,那个也算了……”
“这大道,岂不都让别人修了!”
吴证在后面缓步跟随,手中摩挲着墨玉扳指。
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个自己的老友身上,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老魏……”
“嗯?”
“你说……是你强些,还是我强些。”
“你犯糊涂了?说这个作甚?”
魏道头也没回:“若说灵力境界,那自然是你高些的。”
“虽是外门,洞渊宗好歹也能让你们修炼安稳。”
“若是你这性子在外做个散修,我看是活不过三日。”
吴证看着老友的背影,心中那股莫名的异样,愈发强烈。
魏道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打趣地说道:“但若是说争斗拼杀,道术道法,那自然是我更胜一筹。”
他转过身,还要再说什么。
却看见一柄普通短刀已经没入了自己的心口。
毫无防备。
“……”
噗。
这位“老友”的手中,紧紧捏着刀柄。
“你……”
魏道喉头滚着腥甜,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吴证。
这个连杀鸡都不敢动手的老好人,此刻眼里竟然透露着一股对生命的冷漠之色。
四十年来,头一回。
“你说谎了啊。”
吴证接住瘫软的身躯,居高临下地看着魏道瞪大的眼睛。
拔出短刀,鲜血溅在右手上。
一抹殷红缓缓隐没于墨玉扳指之中。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一旦与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宗门弟子、灵妖独处,心中就会升起如同这样,不可遏制的杀意……
双手一松,魏道已经冰冷下去的尸首跌落在地上,一双眼睛仍旧睁着。
死不瞑目。
忽然,吴证哭了起来。
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却并非是在后悔自己杀了老友……
“老魏啊……”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弱呢……”
独自一人,有些疯癫得哭了许久。
他站起身,收走了魏道的乾坤袋。
竟然在那林清隆的坐化之地边上,挖了个坑,将魏道好生安葬了。
“……”
吴证从未去想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偶尔回忆起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同门和灵妖,会自我发问。
“弱者就该死吗?”
该不该的……
反正是死了。
……
某一瞬间,画中灵意,似有若无。
界中众人,只觉此方世界的色彩,如同滴墨入水,开始逐渐消散。
一阵恍惚,被传出了画中世界。
宋宴抬眸一扫,仅剩了五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心中一冷。
“噢?竟然还活着五位道友?”
车宁仍旧戴着那张青铜覆面,语气有些戏谑:“真是可喜可贺。”
众修士俱是有些戒备地望着“车宁”,可他并未在乎其余人的目光,只是手中灵光闪烁,墙上这一幅巨大的画卷,倏然收敛,收缩。
最终变成了画卷,被车宁收在手中。
“哈哈哈哈,诸位不必忧心,我只要这两样墨宝,车某说到做到。”
“如今诸事已了……”
“后会有期。”
他略带深意地看了吴证一眼,随后率先离开了此处。
宋宴也发现,与吴证一同的那位魏姓道友,并没有从画中世界出来。
只是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想到了单子枫,宋宴忽然低头沉思。
让一个修士能够悄无声息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好像也不是很难。
众修士也纷纷离去。
走出洞府,发现不知何时,此处的瀑布重新恢复了流动。
宋宴与戎、吴两夫妇暂时先回了灵溪坊,找了个僻静之处,想要先将那三位散修的乾坤袋瓜分了。
这三个散修,此前应当也是遇见了符傀,乾坤袋中一共找到了三枚中品灵石。
这种东西对他们这些炼气中期的修士来说,倘若不是秘境探宝,是很难寻得的。
寻常炼气中期的修士,在乾坤袋中备着几颗中品灵石毫无意义。
红裙女修与那少年的乾坤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红裙女修的乾坤袋中,有一张制作还算精良的人皮面具。
不知从何处得来。
也许是因为这人皮面具属于男性,所以红裙女修并没有使用过。
宋宴沉吟了片刻,跟两夫妻说了一声,便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这种东西属于是有些用处,但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戎、吴二人自然不会斤斤计较。
若真要与宋宴分毫必争的算起来,那就太没意思了。
真正令众人停下的,是那儒衫修士的乾坤袋中,发现了一部道书。
“无术残卷。”
“……”
“无术残卷……”
戎小蜂细细回忆,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清隆前辈在那墓穴通道上,似乎给自己的名号就是……”
宋宴点了点头,说道:“无术散人。”
吴果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了起来。
“……”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宋宴自己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他也并没有什么家族要反哺,就算给他也是找个地方卖了。
他现在就是在等。
等对面的二位,开个价。
今天码了不少,多更一章!
(本章完)
第70章 收获分配
第70章 收获分配
“以无术为名号……”
想来林清隆前辈获得的遗藏传承之中,除开两样墨宝,这就是最重要的一物。
宋宴忽然想起,那洞府长廊上的自传。
昔年林清隆前辈初得传承时,曾有散修嗤笑:
朽木如何承露,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的。
而今再看这卷道书,以及前辈自嘲般的名号,倒平添几分天道无常的唏嘘之感。
一部道书残卷。
能够让一个小宗门的弃徒一跃崛起成为筑基后期高手。
那么个中价值,就不言而喻了。
若是拿去拍卖,拍个上千的灵石,应当不成问题。
尤其吴果曾经提过,她的背后有个小家族,吴氏。
家族的发展,显然更加渴求这样极具潜力的宝物。
宋宴心中有个考量,自己应该能够从中分个五百下品灵石的样子。
这里面,主要也是考虑到,他夫妇二人为了给自己护法取灵,损失了不少。
在他们的护法之下,这一趟自己的剑道种子成长,算是有了质的飞跃。
出于人道主义的想法,稍稍让点利,无伤大雅。
“呼……”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戎小蜂将袋中一共三枚中品灵石,以及此前他们夫妇二人获得的三枚,也一并都拿了出来。
他喉结微微滚动,终是咬牙,将灵石推向桌案中央,推到了宋宴的面前。
“宋道友,我二人与你打个商量。”
一向沉稳的戎小蜂,此刻竟然有些拘谨。
宋宴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此行所有的中品灵石,全都归你。”
“这无术残卷以及这三人乾坤袋中的灵符、法器等杂物,就留与我夫妇二人。”
“你看……如何?”
宋宴眼睛一亮。
赚。
小赚。
乾坤袋之中所有的东西,宋宴都扫过一眼。
没什么他用得上的东西。
即便是有,也都是些诸如护身法符之类的大路货,想要用,别处能买着。
除去无术残卷之外,也没有特殊之物。
小禾也冒头看过一眼,里头连让她心动的小玩具没有。
两夫妇的想要这些东西,宋宴并不意外,甚至他已经猜到了。
背后有家族,那么无论是丹药、灵符、法器、阵盘,自然是什么都需要的。
若是细细回想起来,这一趟,或许除了获得那两样墨宝的车宁之外,最大的赢家,反而是面前这二位。
无术残卷,加上这些各类灵物灵资,吴氏家族日后恐怕是仙途似锦。
宋宴暗自思忖着。
回看这位林清隆前辈的一生……
当然了,咱说死者为大,不好随意蛐蛐。
然而实话实说。
这位前辈获得前人遗藏之前实在是一言难尽,若要对其点评一番的话……
只能说不学无术。
“无术散人……”
他给自己的评价是天资奇差,那么应当是四灵根甚至是五灵根的水平。
但凡吴氏家族扎实经营,平稳发展。
族中子弟出些个三灵根、甚至几个双灵根,心性悟性又不错的好苗子。
那么借助此道书,也能在家族所在的县、府那一亩三分地,站住脚跟。
甚至,在楚国闯出一片名堂,也未可知。
思及此处,宋宴甚至有了一种,“日后此家族飞黄腾达,当有自己一份功劳”的荒诞感。
林清隆前辈的修仙之路不是一卷道书可以概括的,其最终的成就亦是不可复制的。
不过,谁又能断定,吴氏后人之中,没有大机缘者呢?
唯一让宋宴有点搞不明白的是……
这家族到底是什么情况,要让他们两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来扶持?
考虑的很多,但想来只过了几息的功夫。
宋宴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可以。”
戎小蜂和吴果松了一口气。
单从物品数量上来说,其实宋宴是赚的。
只不过因为无术残卷的价值,对于他们这些炼气修士来说,确实难以实际估量,所以两夫妇才会有些担忧。
怕宋宴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至少这无术残卷,他们是一定要拿到的。
正如宋宴所想,这对于整个吴氏来说,至关重要。
如此爽快的答应,也让两夫妇对宋宴的感观再上一层楼。
“那就,多谢宋道友了。”
由于宋宴剑修的特殊性,分赃的速度快到令两夫妇感到震惊。
面前这小伙子当真是什么都不要,就要灵石。
这对他们二人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几人都没有闲聊的心思,打算就此别过。
“若没什么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宋宴起身告辞,两夫妇送到了门口。
戎小蜂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真的很不错:“宋道友,若是有机会来龙泉府北岈山,我夫妻二人定当扫榻相迎。”
“好,一定。”
宋宴点头答应。
这两个人很有意思,也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况且只是客套,嘴上答应也无妨。
……
与两夫妻分别之后,宋宴马不停蹄,赶回了宗门。
融炼了那枯木风雷,他有一种隐隐的预感。
体内道种,恐怕已经达到了他目前的境界下,能够达到的极限。
若想要再进一步,唯有让道心、剑意完满,真正拥有本命飞剑。
而且,宋宴发现一件目前他还无法确定的事。
对于剑修而言,灵力境界的提升、修为瓶颈的突破,似乎隐隐与剑道之种的变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从前,根据种剑术中的说法,宋宴认为,提升剑道种子的品级,仅仅是提升修炼资质。
毕竟,他从来都只觉得,剑道种子就是剑修的灵根。
但此番融炼枯木风雷,原本距离炼气六层还有一定距离的关隘,却隐隐感到,已经近在眼前了。
剑道种子的提升强化,似乎同时将宋宴的修为,也往前略微推了一推。
尽管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
但也足够令他兴奋。
想想便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至灵之物,本就是纯粹到极致的属性灵力,强化道种时,定然会有逸散的灵力融于经脉之中,也很正常。
总归是好事,宋宴没有再细究。
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突破……”
炼气六层。
该是时候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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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1章 墨池深处
第71章 墨池深处
回到宗门,青叶峰。
洞府之中,宋宴盘坐石床上,缓缓吐纳,放空急躁的心绪。
境界突破本就是火中取栗。
倘若因为急于一时,心境大乱,不仅突破不成,亦有可能走火入魔。
待到心中杂念消散,指尖一抹,布下小聚灵阵。
灵石握在掌心,泛着温润光泽。
聚灵阵是先前坊市买的,用了数次了。
估摸着,再用几次就要失效。
宋宴没有囤积灵物资源的习惯,基本上有一定的灵石,就会拿去坊市购买聚灵阵、丹药。
钱财始终是身外之物,到用在自己身上,那才真正叫做自己的。
修仙一途也是一样,没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唯将天材地宝融炼于己身,方是真正属于问道长生路上的资粮。
盘膝打坐,抱元守一。
这一次没再犹豫,黄芽丹径直入口。
丹丸入口即化,灵气如春溪解冻,涌入经脉。
镇道剑府中的道种忽明忽暗,吞吐灵息,荡起水纹涟漪。
周遭的莲状剑气亦随之震颤。
宋宴心中掠过惊喜的情绪,此刻行气如流,炼灵精进当真是有如神助。
“莫不是因为道种趋近完满?”
当即凝神,全力运转凝气卷。
镇道剑府之下,随着灵气的搬运和灵力的凝炼,道种犹如呼吸一般缓缓颤动。
一圈一圈的灵纹缓缓扩散开来。
周遭的莲状剑气,也涌动的愈发剧烈。
随着灵气的涌入,宋宴只觉周身数处窍穴隐隐有满溢之感。
“突破,许是就在今日了。”
又一枚黄芽丹入口,化作精纯灵力,裹挟着聚灵阵收束而来的浓郁灵气,在周天循环中淬炼成精纯灵力,最终汇入丹田。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耳畔忽闻清泉石上之音。
原本数处闭塞的窍穴,此刻已豁然贯通。
体内运行的灵力如同一汪山涧清泉,汇入了溪流之中。
炼气六层,水到渠成。
此次突破,顺利的让宋宴感到有些讶异。
思来想去,应当还是道种之变带来的裨益。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三年时间,炼气六层,已经算是比较快的速度了。
炼气前期和中期六层境界,只能说是积攒灵力。
接下来练气后期的七、八、九三层境界,才是整个炼气阶段真正的三座大山。
不过宋宴并未觉得压抑或是气馁。
炼气之上还有筑基,筑基之后还有金丹……
脚踏实地,步步攀升,去看到更高处的景色。
这不正是问道长生的过程中,最吸引人的部分么?
修仙之路如攀绝壁,愈是险峻处,愈见云海壮阔。
剑道种子上,道心雏形轻声嗡鸣。
无人察觉,如今少年的锐意,难以掩饰!
继续修炼了半日,待到境界彻底稳定下来,宋宴才真正松一口气。
褪去衣物,跃入池中,洗去身上突破带来的汗渍。
“咦?小禾跑到哪里去了?”
自打他进入突破境界的修炼状态之后,小禾便不见了,到现在还是没看见蛇宝的踪迹。
这小孩最近可疑得很,不知道在忙啥。
“等她回来,我得好好盘问一下。”
虽说这洞渊宗上下气氛还算和善,对灵妖灵兽的态度,也都不错。
但难保就会有图谋不轨之人,给她抓走放血,炼成丹丸。
还得让她多注意些。
闲着没事儿干,宋宴把那柄从林清隆前辈洞府之中获得的破烂小剑取了出来。
用水清洗一遍,光是上面的泥垢,就厚厚一层。
稍事清理了一番,也并没有什么好转。
“老前辈在自家洞府门口放一把这种品相的短剑,而且还是断的……”
宋宴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也没关系,从前捡垃圾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过捡回来什么都能用的想法。
随手丢进乾坤袋中。
过几日去一趟炼器坊,找个寻常炼器学徒,把这小剑修复一二。
卖相弄得稍微好一些,保留古旧的味道。
然后按照原计划,给它安上“从筑基后期前辈洞府中寻得”的名头,找个黑市的日子出手。
丝毫没有考虑会不会有蠢蛋上钩,宋宴已经开始夸耀自己的智谋。
“这点子谁想出来的呢……”
“金点子。”
……
大半个月之后。
两仪界内,墨云翻涌。
宋宴静静地看着道种虚影旁边,一株由墨色凝聚而成的枯木虬枝盘结。
风雷隐现处金芒流转,竟与画中世界,风月崖上那株枯木,别无二致。
枝上风雷跃动。
原本仅有黑白墨色的两仪界之中,头一次有了别的颜色。
这让宋宴莫名的,有些欣喜。
不系舟此刻,正静静地悬停在道种虚影上。
时不时会有一缕金色流光,从枯木风雷上引动,分离,翩然飘出。
由上至下,在飞剑周围,盘旋环绕。
最终,顺着剑脊,融入道种虚影处。
宋宴也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化灵篇中并未提到过这个。
不过如今的他,也算是有了些见识,倒可以猜测一番。
也许这是两仪珠,在借助风雷至灵的特性,温养本命飞剑的剑体。
细细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金色流光掠过之处,剑身愈发无暇。
左右应该不是坏事。
不过,凝望着这眼前的玄妙景象,他思维发散,想到了一些别的可能。
“倘若日后还能获得其他属性的至灵之物……”
“是否也会在此界中出现?”
“是否,也会像风雷至灵一般,温养剑体,反哺道种……”
宋宴自认为对于两仪珠的探索还远远不够,很多事情,都只能猜测。
“还是实力境界不足啊……”
轻叹一声。
估算了下时辰,宋宴有事要出洞府一趟。
便操控神识,离开了两仪界。
“……”
此界之间,万籁俱寂。
除去枯枝上跃动的金色,仍旧是一片黑白。
墨色天瀑奔流不息。
一直延伸到道种虚影的不远处。
岸边,那只饕尾笛静静的悬浮着。
“哗——”
墨池之水如同岸边潮汐,时涨时落。
“……”
忽然。
一只完全由墨色组成的,漆黑的手,从墨池中缓缓伸出。
悬停在饕尾笛的面前。
然后似是试探般的,轻轻拨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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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2章 蔓草难除
第72章 蔓草难除
内门,同尘峰。
斜阳下,备事堂檐角的阴影被拖得很长。
单子枫随意地坐在堂中,手里捧着一部小册子,一页一页地翻。
堂中正站着一位外门弟子打扮的修士。
见单子枫不说话,他此刻有些手足无措。
“……”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也许是那位弟子实在是无法忍受了,才颤颤巍巍地开口。
“单……单师兄……”
单子枫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上个月你那儿送回宗门的灵谷灵茶不少吧……”
“怎么到我备事堂这儿,就剩这这么些了……”
“比寻常,少了三成啊。”
单子枫说的很慢。
但是每一个字,在那外门修士听来,都心惊肉跳。
单子枫走到了他的面前,扯住他的头发。
“你吞了啊?”
手中一枚玉简“啪”的一声,砸在外门弟子的脸上,在一片死寂的备事堂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声响。
“不是的……”
“绝无此事,单师兄……”
那外门弟子浑身发抖,额头青紫渗血。
“据北坞上月被妖兽袭击……”
砰!!
话音未落,瓷盏擦着他耳畔炸裂在蟠龙柱上。
瓷片飞溅。
单子枫忽然暴起,一脚踹在这外门修士的膝盖边缘。
外门修士吃痛一声,倒伏在地上。
一双蟒纹靴狠狠碾住了他撑地的手指:“看守不利,还敢狡辩?”
“对了……”
他忽然俯下身来,拎起外门修士的衣领。
“小胡……听说你还有个妹妹,在食坊做工?”
胡姓弟子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呜咽,还未发出声音,却被单子枫一脚踹中心窝,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明日,叫她来备事堂领罚。”
“单师兄……”
“怎么?”
单子枫回过头,神色阴狠,盯得那胡姓弟子,不敢再说话。
“放心……”
“等你妹妹来了,我让她亲手给你上药。”
一个炼气七层的内门弟子,就敢这般作威作福,若是传出去,不免让人觉得荒诞。
可单子枫,的确有些不同。
单子枫的族亲单九皋,是同尘峰峰主汪霖几十年前前收下的记名弟子。
曾在一次追剿魔修的乱战之中,替汪霖挡下魔修杀招而亡。
汪霖为全道义,将并无修行资质的单子枫之父,安置在外门做个信差。
后来单家远亲之中,出了个双灵根的天才,送入内门,筑就了道基。
诸多联系,成为了单子枫攀附同尘峰主汪霖的敲门砖。
虽然只是挂个名头,真正指导他的是李剑平长老。
但峰主弟子的身份,已经足够让很多人畏惧了。
洞渊宗有多少弟子?
刨去没有灵根资质,单纯在宗中各个场所做工的凡人,宗门弟子万余。
加上依附于宗门的修仙世家子弟,不计其数。
这其中能与各大峰的峰主攀上关系之人,寥寥无几。
而各峰峰主是什么身份……
那是整个洞渊宗上下,除去宗主之外的最强者。
其中多是筑基境巅峰,有望金丹的后起之秀……
同样也不乏冲击金丹境失败,退而求其次的假丹境大修士。
而且,单子枫天资一般,却擅钻营。
还在外门时,便贿赂外门监察弟子,为自己谋些便利。
与人谈论,亦时时提及其族亲为同尘峰主汪霖战死的旧事。
进入内门之后,求那位筑基远亲从中运作,拜入同尘峰。
同门问起,却又闭口不谈汪霖之事,只言那筑基远亲与自己关系深厚。
这样的威势,在他接手同尘峰备事堂事务之后,达到了最高峰。
众修士只道此人背景通天,被多位内门高阶修士共同关注。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背后有着峰主庇佑,又有筑基境内门修士拂照的天之骄子。
再加上,他只针对那些资质一般,或者比较差,并且没有什么人脉关系的外门弟子。
只要他们还想在洞渊宗里安生修炼……
那就不得不屈服于单子枫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所营造的那种,位高权重的虚假威势之下。
甚至,有很多人巴不得为虎作伥,一同作恶。
短短几年,竟然让他有了属于自己的一股小势力。
单子枫心里当然清楚,这帮人不是真心为自己做事。
他们之中,有的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被打压。
有的与单子枫一样,想要从底层修士那里,捞些好处。
但是那重要吗?
他只要权力和资源。
其它怎样,与他无关。
那底层修士,需通过备事堂领取的灵物资源多吗?
也不见得。
一个修士的确少,可人数一多,他所能挪用的灵资,就很多了。
其中不乏有一部分资质极差的修士,本就精进缓慢。
遭单子枫克扣灵资,修仙大道无望,离开了宗门。
从前也有人曾因此破罐破摔,大闹备事堂。
不过对单子枫来说,这种蠢人是最好对付的。
没有实力,也无背景。
碾死便好了。
那些底层修士,一个两个,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这些已经在宗门里扎根的附骨之疽。
“单师兄。”
备事堂后,一位方脸弟子谄笑着,递上一枚玉简。
“这两人自知大道无望,今日离宗,诸多事宜,今日我便办妥……”
“这些是他们‘留下’来的东西。”
单子枫冷哼一声:“嗬,这些废物,何须浪费这些天地灵物。”
“算他们识相……”
“……”
这方脸弟子犹豫片刻,开口说道:“单师兄……”
“嗯?”
“那个宋业声……”
单子枫一顿,扭过头看他。
看得方脸弟子,心里发毛。
“说。”
“此人重修境界,进度快得有些不正常……”
“我担心,他若能突破炼气七层,晋入内门……”
方脸弟子没有说下去,但话中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晋入内门,是有可能拜入长老门下的。
若到那时,无论以何种理由借口拖下去,那批玄元宗送来的灵物灵资,总是要拿走。
方脸修士自然是为单子枫着想,单子枫吃肉,他们还能喝点汤。
东西没了,那他们什么都分不到。
“哼……”
单子枫冷笑一声:“不过是条被人踢来踢去的狗……”
思及当日修心院中的场景,他不禁一阵恼火。
自打进入内门,什么不是顺风顺水?
他区区一个外门修士……
“你再去彻查一下,这人在宗门之中到底有没有什么亲缘。”
“倘若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便与郑博他们知会一声,找个时日……”
单子枫眼中闪过一抹狠辣。
“再废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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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3章 佛门修士
第73章 佛门修士
腊月初八。
每年这个时候,凡间街巷飘满糯香,家家以黄米、赤豆、桂圆熬制腊八粥。
也是直到踏入了修仙界才知道,修仙者也过腊八节。
只不过,主要是一些佛修。
腊八节又称佛成道节,对佛修们来说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楚国的正统佛修宗门并不多,六大宗门中的化渡寺是其中之一。
今日应当会有化渡寺的佛修,上门送些“灵祭”、“药食”。
宗门之中也会拿出些灵谷灵资作为回礼。
人家并非是趁机来道门宣扬佛法,就是单纯地互相祝福。
宋宴路过入道坪。
发现此时陆子野师兄,正在接待两位远道而来的佛修弟子。
“阿弥陀佛。”
那僧人行了一礼:“我与师弟此行前来,不愿叨扰。遵循礼节,将这腊露送到便是了。”
一旁的小沙弥竟也身着袈裟,被那僧人一拍脑袋,这才后知后觉地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
礼毕,他的手向后一伸,有些吃痛的摸了摸后脑勺。
说话间,陆子野望见了宋宴,遥遥打了个招呼。
“宋师弟。”
“师兄。”
经过此前寂然谷一事,陆子野与他也算是相识了。
“这两位是化渡寺的圣僧。”
“有礼了。”
楚地,佛修数量不算太多。
楚国大佛门化渡寺个个都是身居山中清修的苦行僧,口碑极好,也与各大道门并无什么摩擦。
故而在这里,没有什么佛道之争。
众人寒暄几句,宋宴有事先告辞了。
那位僧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宇之间有些忧虑的神色。
两位佛门弟子的确没有久留。
片刻之后,便沿着宗门之外的山道,徒步下山。
“师兄,那位‘宋’施主,有什么古怪么?”
也许是看出了师兄的忧虑神色,小沙弥问道。
僧人面带忧色:“那位施主虽面容和气,谈吐有礼。但不知为何,眉宇之间,戾气极重。”
“倒不似寻常杀伐之气。”
“像是……”
他斟酌了片刻,还是说了出口。
“心魔之兆。”
小沙弥瞪大了双眼。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心魔之兆。
但是这个词汇,听起来就很是六根不净的样子。
“唉……”
“不过,临行时主持特意叮嘱过,若是牵连道门诸位施主,让我等万万不可插手。”
“愿这位施主,能够身体康健,诸事顺遂……”
……
近日以来。
或有洞渊宗弟子发现,外门弟子中,出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
要说是新进弟子,此人已有炼气六层的水准,显然不是。
可若已修炼过几年,说来个个都无人知晓。
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这人面貌平平无奇,甚至神情有些呆滞、刻板。
他徐徐走来,一步未停,径直迈入了任务殿中。
外门弟子,虽然不能主动接取任务殿的任务。
但宗门征召、前辈带徒以及其他特殊要求的情况并不少。
故而也有不少需要来内门任务殿处,查阅任务信息的外门弟子。
此人在一众弟子之间,并不惹眼。
他目光闪动,望着巨大玉璧上缓缓浮动的灵光字符。
这上面是一些任务的信息和酬劳奖励,以及这个任务被谁接取了。
他隐蔽在人群之中,目光时而也会在周围准备接取任务的同门师兄弟身上扫视。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他离开了任务殿。
“外门弟子虽然不能接取任务,但却可以发布任务,让内门弟子帮忙……”
“任务被接取时,玉璧上会显示接取者的名字,尽管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发布任务的一方,可以自行选择是否留名,但需要在任务内容中写明联络手段。”
“任务殿,上午人较多,下午稍少一些。”
连续十日。
他已经在这里连续观察了十日。
内门弟子接取任务的流程,事无巨细,已经被他摸了个一清二楚。
其实,大大方方地询问,也不是不能知晓。
只是他一个外门弟子没有必要问有关内门弟子的问题,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差不多了。”
他迈步,向灵源泽方向走去。
灵源泽坊市。
还是像寻常一般热闹。
人来人往,白日里大多是宗门中的弟子。
迎面走来三位外门弟子,他错过身,自然而然地绕过了他们。
“咦?”
三人之中,那女修忽然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
“月溶,你怎么了?”
“啊,没有什么。”
“只是方才路过了一位师兄,看着有些眼熟。”
憨厚少年问道:“你认识吗?”
杨月溶回忆了片刻,没有想到什么,随即只好摇了摇头:“……嗯,不认识。”
“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三人离开了坊市。
闲心楼,二楼包间。
宋宴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感觉有些奇妙。
这个面具,加上他恰好突破,连隐剑敛灵势都无需使用,便能装作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还好宗中并没有几个筑基境的熟人要接触。
又一次来闲心楼,完全是因为他根本懒得去寻找别的议事之所。
宋宴这个人就是这样。
在石梁的时候,一旦觉得某个食摊好吃,那能一连吃好些日子,而且就吃那一样。
上回闲心楼的服务,让他觉得这个地方还不错。
他在这里等人。
他前些日子四处打听,知晓这坊市之中有一情报能人。
自称“知晓天机”,宗门上下知无不言,只是这灵石方面,会贵一些。
昨日宋宴一番运作,去了他整整三十枚灵石,才约到了这位“能人”。
片刻之后,屋外传来敲门声。
宋宴指尖灵光闪动。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迈步走了进来,回身关门,走到了宋宴的面前。
邵思朝?!
宋宴瞠目结舌。
“……”
没想到是他。
竟然连面容也不遮掩?
“咳咳……你便是……”
“莫要说那些车轱辘话!”
邵思朝应该也是没有瞧出目前这位同宗弟子的异样,手一抬,竟又在此处,布下了一个隔音法阵。
“想问什么?抓紧时间。”
这位邵师兄,还挺带派。
宋宴正要开口问询,又被打断了。
“哎,先说好,如果涉及同门修士的个人隐私……”
“嘿嘿……”
老邵嘿嘿一笑:“得加钱。”
“……”
宋宴表情古怪,一时间竟然没有开口。
现在,他对这位师兄的看法,有些“驳杂”。
“关于单子枫师兄……”
“你知道多少。”
(本章完)
第74章 最后一问,壬水化灵(合一)
第74章 最后一问,壬水化灵(合一)
“内门单子枫?”
邵思朝若有所思,不过没有怎么停顿,就继续说道:“同尘峰上那个吗?”
宋宴也不清楚偌大一个洞渊宗,有没有与他同名之人。
不过既然邵思朝已经点明,那至少在同尘峰弟子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叫单子枫的人了。
“是他。”
“想问什么?”
宋宴早已经思虑周全,把想要知道的信息,一一问来。
“内门单子枫师兄……”
“如今是什么境界?”
邵思朝回答道:“约莫三年多之前,突破炼气七层,晋升了内门。”
这一句话,其实包含了很多信息。
其一是,单子枫应该也是三灵根及以下的资质,否则无需炼气七层才晋升内门。
其二是,他现在有极大的概率,仍旧是炼气七层。
炼气后期每一层都举步维艰,若非绝顶天赋也无大量资源,寻常人恐怕需要五至七年的时间,来突破炼气八层。
“单子枫师兄在宗中有无亲属……拜在哪位长老门下?”
“这得算两个问题。”
邵思朝伸出两根手指。
三十灵石也不能一直问,只能问五个问题。
宋宴表示可以。
“内门之中有一位筑基境执事,是单子枫的远亲。”
“二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交集其实也并不深。”
“不过单子枫拜在同尘峰汪霖长老门下这件事,的的确确是这个人,在其中运作。”
“单子枫名义上的师傅是同尘峰主汪霖,实际上指点修行的是李剑平长老。”
宋宴点了点头。
“我说……”
“这位师弟,你问的这么细,是要作甚啊?”
邵思朝拿起桌上的一枚灵果,啃了一口。
宋宴忽然笑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他反问道:“我出了三十枚灵石请你来,怎么反倒你问起问题来了?”
“嘿嘿,随便问问。”
思索片刻,宋宴缓缓说道:“嗬嗬,是这样……”
“我觉得单子枫师兄,日后前途无量,想与他交好。”
“日后若有机会进入内门,也好请他拂照一二。”
“又怕思虑不周,送些他不喜欢的东西。”
“所以才来打听打听……”
稍微解释了一下,他继续问出了第四个问题。
“那你知不知道单子枫师兄……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邵思朝眉头一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个……恐怕涉及隐私了。”
“得加灵石,这个问题得加十枚。”
“……”
宋宴没有丝毫犹豫,将灵石摆在了桌面上。
“火系功法,祝火全篇。”
……比较普通的功法。
不过炼气阶段,正常能够获取到的修炼功法较少,比较叫得出名号的,就是这几部五行道经,在加上通玄经的凝气卷。
炼气修士的选择,的确不多。
“那你是否知晓,他近期需要什么修炼用的灵物?”
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他补充了一句:“在下这些年修行,也算是积攒了些灵资,若是刚好能有他需要之物,也方便师弟我疏通关系。”
他又往桌上,摆了十枚灵石。
邵思朝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约莫半个月之前,他曾经在夜市的拍卖会上,出手拍过一组靛火,只是当日有另一位修士出价更高,他没有拍到。”
靛火?
宋宴倒是知道这个名字,它是一种不算特别珍贵,但需求量颇大的灵草。
其瓣研磨成粉末,可以用于炼制靛火散,配合火行功法修炼,可以少许加速修为精进。
提升虽然不大,但胜在可以持续使用。
宋宴却在思忖着,靛火可以,意味着,类似的灵物应该也可以。
“好了。”
邵思朝站起身,准备离去。
“你的五个问题,已经问完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且慢。”
宋宴忽然开口,叫住了邵思朝。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老邵嗬嗬一笑:“这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以防老弟你日后想找我做生意找不着人,我告诉你便是了。”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邵思朝是也。”
“……”
还真是行不更名。
宋宴看着他,心中思忖着什么,嘴上缓缓开口问道:
“邵师兄,这宗门上下……”
“你当真是什么都知道么?”
老邵呵了一声:“那是自然,在下自有手段。”
“……”
宋宴点了点头,表示佩服。
“那我再加三十枚灵石,只问一个问题。”
“如何?”
邵思朝微微一皱眉。
按理来说,面前这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五个问题问完,即便出再多的价钱,那也得老老实实再重新排单。
不过,他的规矩就是规矩。
今天心情不错,也想听听看,什么样的问题,能够值三十枚灵石。
他重新坐回座位,饶有兴致地补充了一句:“涉及长老往上,我是不会透露的。”
听完他说的话,宋宴心中再次一凛。
不会透露。
那意味着,他也掌握。
深吸了一口气,他说道:“放心,不是长老。”
“相反,只是关于一位外门师弟。”
“噢?”
邵思朝饶有兴致,仍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也想知道一个外门弟子身上,有什么问题,只得面前这个人出去三十枚灵石。
他坐回了宋宴的对面:“说说看。”
斟酌了片刻,面前这位才缓缓开了口:“这外门之中,有一位师弟,名唤宋宴。”
“宋业声。”
人皮面具之下,他的面色平静。
邵思朝仍旧是原本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可仍然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盯着邵思朝:“我想问的问题是……”
“邵师兄,你是否知晓,他所修的御剑之术……是从哪一部道书中习得的?”
邵思朝看着这个人的眼睛,沉默不语。
一袋灵石摆在了桌子中间。
“倘若师兄能告知一二,那这袋灵石……”
宋宴抬眸看了一眼邵思朝:“……师兄便拿走吧。”
“……”
邵思朝沉默着,不过那股子不自在的感觉,仅仅出现了一瞬就消失无踪。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宋宴就这样静静地等他答复。
片刻之后。
邵思朝伸出了一只手,摸向了桌子正中央的灵石口袋。
“你是说宋宴师弟啊……”
他的手搭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
“……”
停顿了片刻,他往宋宴的方向推了回去。
“那我不知道。”
“还真被你小子问住了……”
邵思朝仍旧是那一副,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模样。
一点儿也没有为自己这个情报工作者回答不出问题,而感到有丝毫的羞愧。
“原本呢,要是有人提问,我答不上来,可以返还全部的灵石。”
“但是很可惜,你这个问题,本来就不在今日会面的职责范围内。”
“所以,抱歉,之前的灵石,我不能退还给你。”
邵思朝起身告辞,笑眯眯地。
“多谢师弟光顾哈。”
……
望着邵思朝离去的背影,屋内的宋宴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只是安静地将灵石袋子收进了乾坤袋中。
迈步走出房间。
离开了闲心楼。
头一次去这么多的灵石,在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上,宋宴却并没有很舍不得的感觉。
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达到那个最终的目标。
“算算日子,快要过年了啊。”
在山下石梁镇上的时候,爷爷告诉过他很多有关于过年的习俗。
例如,过年之前,要打扫住处。
寓意着,把家中晦气扫去,不要留到明年。
踏进修仙界,他也保留了这个好习惯。
所以……
他不打算把单子枫的命,留到年后。
“……”
宋宴在坊市上走着,周围是人来人往的修士。
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杀单子枫的那个念头越是强烈,心中反而越发平淡冷静。
很难解释为什么他会如此执着于这一件事。
当孙师兄告诉了他真相之后,连任何其他的正当途径,他都完全没有去考虑。
就好像一个念头种下,在心中生了根。
他渐渐离开了坊市的核心区,来到了灵源泽边缘。
卸下人皮面具,迈步踏入了解忧杂货铺。
不过奇怪的是,这一次秦惜君并不在店中。
古旧的柜台上,摆着一枚玉简。
再过两日,就是灵源泽夜市的日子。
这是他托秦婆婆弄到的,这一次夜市拍卖会的拍卖物品清单。
此前,他曾听秦婆婆说,最近这一次的拍卖会上,有人会出手一批补气丹。
补气丹并没有修炼灵力的作用,但有一个特殊的效果,那就是能够迅速恢复炼气期修士消耗的灵力。
修士与人争斗,常有耗尽灵力的厮杀。
若有补气丹,能缓去一些遭人设计、捡漏的风险。
考虑到种种不确定因素,宋宴自然想要尝试拍下一些。
既然要参加拍卖会,他便干脆让秦婆婆给他也弄一份拍卖会的物品清单。
这种东西原本也不是什么保密的东西,只是秦婆婆显然是拍卖方里头有熟人,拿来方便些。
无论如何,宋宴如今堪堪炼气六层的境界,短时间内要想突破,难如登天。
只能竭尽所能,做好战前准备。
神识随意扫过,的确有不少东西,是他用得上的。
“嗯?”
其中的一组拍卖物品,引起了他的注意。
“符箓:壬水化灵符,一阶上品符箓。”
宋宴看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之感。
眉头一皱,他想起来了。
当日寂然谷一事,他与万颂然两人在秘境之中逆杀王玺,说来最大的功臣,是一张名为乙木断灵符的符箓。
那张符箓,万颂然没有提前给他看过,但凭借如今的见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大约是布置一个木灵场域,抑制其中的土行灵气。
这壬水化灵符,名字上似乎与那乙木断灵符有些相似。
“……”
宋宴沉吟片刻,带着玉简离开了。
……
夜市。
黄昏,灵源泽坊市四周开始亮起灯笼,将整片坊市映得宛如白昼。
宋宴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戴上了一个竹制斗笠。
虽说秦婆婆已经提前告知他需要注意的细节,但毕竟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还是小心些好。
抬眸望向面前这座古朴的阁楼。
“奇货可居。”
这里便是玉简中标记的,拍卖会所在之处。
他记得这个地方,原来拍卖会场,设在这里。
正门处仍旧是正常营业的厅堂,平常时日紧闭的侧边小门,此刻打开了。
门前站着一位修士,脸上带着一副仅仅能够遮盖上半张脸的黑猫面具。
宋宴走上前来,递过手中玉简。
那修士将玉简翻了过来,眼睛一眯:“嗯……”
拍卖会入场玉符,并不值钱。
这一点秦惜君也跟他说起过。
每个月月初,会公布当月夜市的开放时日,以及放出一批拍卖会入场玉符。
感兴趣,想要参加,可以直接领取,并不需要费。
只是用于统计人数、感兴趣的物品亦或是寄卖的物证。
玉符之间可以互相转让。
宋宴这一枚,就是秦婆婆给他的。
那修士随即点了点头,为他让开了道。
“道友若是有想要寄卖的东西,可以在我这里先登记。”
似乎是刚刚找寻位置的模样被这修士瞧见,看出是第一次来,于是提醒了几句。
“如果没有,便在巷子尽头,左转便可上楼。”
“位置的话,根据你这入场玉符上的字号入座即可。”
“倘若想要进包厢,需要提前预定,现在已经没有了。”
宋宴点了点头:“多谢。”
循着猫脸修士指明的方向,上了二楼。
此处的墙壁有些倾斜,细看之下,还有排列整齐的纹路。
一扇大门立在昏暗的灯光之下。
无人看守,他推门而入。
“这……”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宽阔的大厅,极目望去,大致能看清大厅的形状。
此处拍卖会场……
似乎设在一件打开的巨型蚌壳状法器之中。
周围的修士越来越多,宋宴也终于找到了玉符上所标注的位置,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
“咚——”
一道物体滴入水中的声音传来。
四周入场大门被一一锁上。
拍卖会主台上,出现了一圈墨色波纹,从中浮现出一位面容年轻,身材修长的男性修士。
“今日好生热闹,多谢诸位道友前来捧场。”
“在下罗盛,今晚拍卖会的主持。”
他行了一礼,缓缓开口。
“规矩,我想大家都懂……”
“那咱们闲话少说,今日拍卖会,正式开始。”
他所说的规矩,已经全部都写在了拍卖会的入场玉符之中,宋宴也已经提前看过。
罗盛手中拿着一支小巧的玉锤,在台面上轻轻一敲。
“今日的第一件拍品,是一件上品法器。”
“仿品·镇山印。”
一位身段婀娜,穿着雅致的女修款款而来,手上玉盘之中,正是一枚金色小印。
宋宴眉头一皱,盯着那方小印看了半天。
“镇山印……”
他依稀记得王玺生前驭使的法器,就是类似这样的小印,名字也叫镇山印。
当然,王玺用的肯定也是仿品。
只是他越看越奇怪:“这印,怎么看着……”
“就是王玺之前用的那颗啊……”
接下来的一段剧情,为了保证节奏流畅,所以就合并章节了(大概3-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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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5章 敛锷藏锋,待时而动(合一)
第75章 敛锷藏锋,待时而动(合一)
不过很快,他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日镇山印落入泥沼之下,他身负重伤没有心思搜寻。
那枚镇山印已经淹没在泥沼之地了。
“应该只是巧合……”
“相信诸位对赫赫有名的镇山印,都有了解。”
罗盛的语气很轻松:“今天的第一件拍品,便是这枚镇山印的仿品。”
仿品的性价比,其实是很高的。
它拥有着真品弱化、简化的效果,但却可以让修士在境界较低时催使。
而且,价格不会太高。
“不了解也没有关系,我来为大家简要介绍一下……”
大致叙述了一番,与当日宋宴在秘境之中见王玺使用的一般无二。
罗盛的讲解很清晰,也很精炼。
那话术勾人,说的宋宴都有些心动。
“好了,那么,起拍价六十枚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枚。”
“诸位,开始吧。”
玉锤轻轻一敲,昭示着竞价正式开始。
“七十。”
有人出价,那声音平淡,话语也很简略。
“我出八十枚灵石!”
镇山印的仿品仅需炼气后期,便可正常御使,在那些不缺灵石的公子哥眼里,出个一二百枚灵石拍下,非常值当的。
故而叫价之声此起彼伏。
起拍价较低,主要还是为了让大家多多竞标。
“一百枚灵石。”
“二百。”
此前最先出价的那个人,报出了这个数字,一下子将价格拔高了整整一倍。
大厅中登时安静了下来。
二百枚灵石的价格,还算可以,稍有溢价,但若是再往上加,就有些不那么值了。
“咚……”
“咚……”
“咚……”
“恭喜这位道友,拍得了今日的第一件拍品。”
“道友可随时离席,前往偏殿,交付灵石之后,便可取走物品。”
“第二件拍品,青灵丹。”
“此丹对于修炼木行功法的诸位道友来说,应当是不陌生的。”
“它本身就蕴含精纯灵力,服用之后还能在短时间之内,略微提高木行功法吸纳灵气的效率。”
“本次拍卖的青灵丹,每瓶七丹,一组共三瓶。”
“今日,仅有这一组。”
“起拍价一百枚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枚灵石。”
……
会场中报价的声音此起彼伏。
各色拍品,各类灵物,一样一样登上台前。一样一样,被人拍走。
宋宴只当是看看热闹,开阔眼界。
有时,四周的包厢,会喊出非常离谱的灵石数字,让人目瞪口呆。
“不愧是坐豪华包厢的贵宾……”
后来的拍品,他基本不太关注,罗盛的话术听得多了,心中也没有什么波澜了。
此行前来,他只为拍得补气丹和壬水化灵符。
如今的宋宴,还是很有底气的。
虽然在共探筑基洞府之前,已经将灵石了个七七八八。
可画中世界一行,光是中品灵石就拿了八枚。
宋宴几乎以当时黑市最高的价格,出手了两枚,换成了二百九十余枚下品灵石。
只要这两样东西不贵的夸张,自己拿下完全没有问题。
实在不行,用中品灵石抵扣就是了。
思索间,那位窈窕的女修端上来一张水蓝色的符箓。
“接下来这件拍品,可有意思了。”
罗盛垫了一句。
宋宴心里一慌,这人一张口说话自己恐怕要多掏一笔灵石。
心在滴血。
“一阶上品符箓,壬水化灵符。”
“符纸以寒潭灵藻制成,取用一阶妖兽水寒蟾精血混合月下灵露,调成符墨绘制符纹。”
“中央绘制水合纹,两侧辅以封火咒与散灵印。”
“一经激活,可抑制方圆十五丈范围内的火行灵气约莫四成,持续三十息整。”
四成?
宋宴心中一动。
回忆起来,那日万颂然祭出乙木断灵符,几乎是阻断了泥沼池范围内的土行灵气。
从炼气期修士调动天地灵气的效率来看,土行灵气至少锐减了六至七成。
而且当日那张符箓的作用范围,应该也比十五丈要稍微大一些。
倘若这么说来,那张符箓的品级,恐怕还在这壬水化灵符之上。
“此符虽无直接的攻杀效用,但若是提前布置,伏杀些火行妖兽,效果绝佳。”
罗盛抛砖引玉,提示了一句此符箓的效用。
顺便,也告诉在座的有心之人。
符箓反正是正经符箓,至于怎么用,可不是他们拍卖行能管得着的事儿了。
“起拍价五十枚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枚灵石。”
“咚。”
玉锤一响,竞标开始。
宋宴当即出价:“五十五。”
“六十枚灵石。”
“……”
宋宴只叫价了第一次,此后便不再急于出价,而是静静地等待。
“二百七十五。”
“……”
二百七十五这个数字一出,大部分人就不再出价了。
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除非是有特殊用途,否则一般人已经不会考虑。
“二百八十。”
如果不用中品灵石抵押,宋宴如今能够取用的下品灵石,是三百六十二枚灵石。
补气丹的价格不会很高,如果按瓶拍卖,那最多就是四十、五十枚灵石一瓶。
三百以内若能拿下壬水化灵符,那么碰碰运气还能拍下一瓶补气丹。
“二百九十。”
最终与他竞价的,是一位剑眉星目,英气十足的少年。
正坐在宋宴不远处的位置。
见宋宴在看自己,竟然咧嘴一笑,朝他点了点头,以示友好。
“……”
“三百枚灵石。”
宋宴势在必得。
那少年微微有些遗憾,似乎手头不太宽裕,所以最终还是放弃了竞标。
无人竞标,一锤定音。
“好!恭喜这位道友拍得宝符,您可以随时到后台交割。”
距离补气丹还有一些时间,宋宴决定先拿到符箓,再回拍卖场。
此处拍卖会的机制很成熟,交割非常顺利。
宝符入手,表面有水蓝色波纹隐隐浮现。
宋宴将其收入囊中,重返拍场落座。
后续的拍卖很平稳,不过可惜的是,补气丹三瓶一组,一共拍卖三组,宋宴最终以一百二十五枚灵石的价格拍得了一组。
交割用的是一枚中品灵石抵扣。
短短一日,钱如流水。
此刻他的乾坤袋中仅剩五枚中品灵石,以及六十二枚下品灵石。
“这灵石也太不经了。”
筑基洞府一行结束,他还以为他阔了呢。
看似富有,实际上变穷,也就一瞬间的事儿。
拍卖会的进行很顺利,并没有出现宋宴想象中有人捣乱之类的行为。
想想也是,此处的拍卖会可是背靠洞渊宗。
面下如何暗流涌动,与他宋宴无关。
他只要安安稳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足够了。
拿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宋宴静静地等待拍卖会结束。
然后随着人群,慢慢离开了会场。
他注意到,隐隐有两个散修模样的人,远远跟在一个修士身后。
那修士穿着制式装束,看着很是眼熟,应该是附近小宗门的修士。
宋宴回过神来,几人已经没影了。
“……”
心中不免一叹,恐怕有人要死了。
也不知道死的是那个被跟踪的,还是那两个散修。
洞渊宗的名头很大,把他们这些弟子保护的太好了。
修仙界中这些黑暗的部分,现在才逐渐开始,真正呈现在宋宴的眼前。
但他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死人不会追究对不对。
……
这一日。
单子枫迈步往任务殿走去。
祝火全篇的修炼遇到了一些小瓶颈,此前拍卖行倒是遇见过靛火,只是没有拍得。
想起那个拔魔峰上那张阳光开朗的笑容,单子枫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可惜,他只有阴谋和手段,没有那个实力。
今日是他三个月以来,接取任务的最后期限。
内门弟子可以免去杂务。
但一段时间内仍旧需要完成一次任务殿的任务。
“嗯……”
一条条任务的摘要内容,在大殿玉璧上隐现。
单子枫想要找一条最简单能够完成的任务,节省时间。
如今,自己想要的寻常灵物资源,都可以通过一些不太正当的手段获得。
省下外出的时间,才重要。
有些任务是比较消耗时间的。
比如,收集妖兽材料。
如果事先没有类似的收集,那么需要去满世界寻找妖兽踪迹,来完成任务。
然而他克扣吞没的物资之中,正好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材料。
如果这些“垃圾”能用来完成任务,那当然求之不得。
不过,这种情况概率太低,显然需要一定的运气。
节省时间的话,护送物品也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省时省力的任务。
“噢?”
一条任务的摘要忽然浮现在玉璧上。
“护送法器,南崖山麓。”
“要求炼气后期修士接取。”
“任务奖励是……”
“锻火丹!”
单子枫一惊。
一组锻火丹的价格可不便宜。
他通过克扣吞没灵资,变卖灵石,赚过不少油水。
但这锻火丹,也不是日日修炼都能服用。
算是火行修炼灵物之中,较为出色的一类了。
可是……
单子枫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巧……”
恰好今日自己来任务殿。
恰好有这么一个简单的护送任务。
恰好奖励,是自己需要的修炼丹药。
“……”
单子枫神色不变,神识似是无意地扫过四周。
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内门弟子。
至于外门……
此刻殿中的外门弟子,大多都很陌生,而且修为也就是炼气四五层的水准。
“……”
思虑片刻,他还是上前,接取了这个任务。
任务发布者是一个叫做“童楚坪”的外门修士。
他留下的信息很全面,也很详细。
“锻火丹的价格不菲,以此作为奖励,那么此行护送的宝物,应当也不是什么破铜烂铁。”
“一个外门修士,家底倒是丰厚。”
连单子枫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在邪念的驱使之下,他思考的重点,从这任务是否有问题,慢慢往另一个方向偏离。
外门弟子之中,的确也不乏灵资丰富之辈。
只不过,这样的修士,一般都是有修者亲族。
世代积攒,才会有的。
单子枫摩挲着下巴,思索着从这位外门修士身上榨取资源的可能性。
接取任务的时候,委托者无需出面。
像护送宝物这样的任务,需要护送的物品,也可以提前寄存在任务殿中。
但任务完成的时候,发布者若是宗中修士,还是需要当面交割任务奖励的。
接走了任务,单子枫离开了任务殿。
“……”
任务殿中,一切如常。
约莫过去了半日时间。
戴着人皮面具的宋宴才缓缓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往宗门之外去。
隐剑敛灵势催动,此刻他的气息,仅有炼气四层的水准。
什么时候去完成任务,是单子枫自己决定的,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宋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从宗门到南崖山附近往返,最快的是这一条途经几处重镇的路线。
按照之前的规划,他提前来到了一座小镇的不远处。
此处重镇,与临溪县相同,附近是禁止修士飞行的。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是准备了禁空符阵。
即便单子枫因为一些事,没有选择从此处前往南崖,回返宗门时,也会途经此处。
“呼——”
做好了一切准备。
宋宴隐匿于林中树丛,他深吸了一口气,隐剑敛灵势缓缓运转。
将自己的灵力波动,降至了最低。
除去微弱的呼吸之外,他看上去,就像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灵力,剑气,甚至是气机。
都被收敛到了极致。
这修仙界之中,未知的手段、神通实在是太多太多。
无论如何,算不了面面俱到。
他只求做到最好,剩下的交给天意。
“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了。”
……
一日。
两日。
宋宴在此处枯坐,一动不动。
所幸,此处僻静。
几日来也没有什么人靠近,只有一位炼气三层的修士曾路过。
那装束不似宗门,应当是某个小家族的子弟。
直至第三日。
终于等到了那个人。
单子枫周身灵力微动,正催使着灵力,加快赶路的速度。
应当是已经按照任务所述,将法器送到了南崖山麓的湖边小屋。
近了。
很近了……
眼看就要迈入自己的伏杀陷阱之中。
单子枫却忽然停了下来。
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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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6章 一指碎玉,剑阵雏形(合一)
第76章 一指碎玉,剑阵雏形(合一)
暮色渐浓。
宋宴微弱的呼吸化在林间风声之中。
隐剑敛灵势的加持,让他好像成了一片林中枯叶。
“……”
他低垂的目光,眯了起来。
被发现了?
哪里出了差错……
这一点点追根溯源的念头,仅仅出现了一刹那,就被宋宴掐灭了。
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在这里,杀掉单子枫。
而非复盘自己的错漏,那毫无意义。
“这位道友,何必躲……”
嗡——
话音未落,一柄墨白飞剑极速杀来!
饶是单子枫心中早有准备,也被这飞剑的速度一惊。
连忙向四周躲闪。
不过御使飞剑的灵力与剑气波动,还是让单子枫察捕捉到了。
他一拍腰间乾坤袋,祭出三道火符,悬在身侧。
指尖火光一亮,三道火蛇从灵符之中迅速扑出,直奔宋宴的藏身之处。
终于现出了身形。
“你是谁?”
单子枫看着这个陌生的人,没有多少印象,该说,很是陌生。
他不记得自己攫取灵物的名单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是有人请你来杀我么?”
单子枫冷然一笑:“一群虫豸蝼蚁,真是蠢到家了。”
“竟然请一个炼气六层的修士,来伏杀我?”
“怎么?是他们的灵石不够吗?”
单子枫狞笑起来,识破伏杀,让他有一种掌控一切的畅快感。
“我这里有很多灵石,要不要我多给你一些,反正……”
“也都是从他们那里拿来的。”
“哈哈哈哈哈……”
对这些底层修士,单子枫根本不愿意作什么掩饰,相反是极尽地羞辱。
宋宴心中一片冷静,并未生出什么波澜。
对方识破了伏杀,也没有让他有慌乱的神情。
原因很简单。
有时候,一些拥有特殊宝物、神通的修士,或者甚至只是五感六识敏锐程度异于常人的修士,的确能够察觉陷阱、伏击。
不过,“察觉陷阱”和“化解危机”……
那完全是两码事。
咚。
水滴之音,从宋宴手中传来。
只见他手中灵光大盛,一道道水流般的波纹,向四周荡开。
壬水化灵符!
水蓝色波纹如涟漪般扩散,汹涌澎湃的水行灵气几乎要在此处满溢。
方圆十五丈内的火行灵气顿时一滞,随即如同泄洪之水,开始崩溃四散。
与此同时,宋宴欺身上前,墨白飞剑再度袭来。
单子枫勃然色变。
他当机立断,一边向壬水化灵符覆盖的范围之外掠去,一边催使体内灵力,祭出一柄泛红的铜钟。
铛——
飞剑斩至单子枫的面前,却见火红灵光一闪,将飞剑弹开。
防御法器!
单子枫心中冷笑。
哪里来的山野散修,一点与人生死搏杀的经验也没有。
如此强悍的法符,但凡等到他灵力消耗一半儿再作为杀招祭出,就极为危险。
如此这般,争斗一开始,对方便祭出符箓……
那么即便自己在对方的追击之下难以逃出灵符覆盖的范围,可等到灵力消耗一番,灵符的持续时间早就过去了。
大好机会,白白浪费。
单子枫看向对方的眼神,只有无尽的嘲弄和戏谑般的怜悯。
壬水化灵符的水灵场域完全展开,几乎覆盖了大半片林间空地。
密林之中,浓雾不散。
宋宴隐匿其中。
“藏头露尾!”
单子枫暴喝一声,指尖爆开赤红灵光,竟强行催动《祝火全篇》。
烈焰自掌心喷涌而出,在触及壬水化灵范围内的水雾之时,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响。
原本尺许粗细的火蛇,此刻缩成寸许。
并不在意这样的变化,单子枫灵力涌动,炽热的火灵在水雾之中挣扎,竟然将水雾灵气向四周推开些许。
墨白飞剑倏然破空而至,精准狠辣,直奔单子枫的丹田。
“铛!”
那泛着火红灵光的铜钟,再次为他挡下了一剑。
不系舟只是宋宴为日后本命飞剑所留的剑体,即便是用了剑修的祭炼手段,可毕竟本命飞剑未成,他如今还不是真正的剑修。
说到底,不系舟也还只是一柄普通飞剑而已。
“嗬……省省吧。”
单子枫突然咬破舌尖,精血漂浮飞出,一枚玉佩缓缓浮起,精血滴落在上面。
“轰!”
狂暴的火灵竟然短暂地冲破了壬水桎梏,在他周身凝成火红色的赤色甲胄虚影。
此刻,壬水化灵符已经过去了十五息。
不系舟忽然发出了清越的剑鸣之音,宋宴左手中食二指合并,一道肃杀的风雷之色,在他手中凝聚。
屈指一弹,不系舟上,雷音乍起!
左手立时掐起法诀,右手一枚补气丹已经吞入腹中。
此前试探居多,此刻的宋宴,还未有多少灵力消耗。
可他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全盛状态。
澎湃灵力涌入经脉。
九道白色剑影,带着金色雷光,自四面八方刺向火红甲胄的各个薄弱之处。
单子枫神情严肃,这飞剑相较于此前,变化不小,他也不敢托大。
浑身灵力涌动,赤红灵甲包裹的大掌轰然拍向地面,火灵裹挟着气流,顺着喷涌而出。
“嘭——”
水灵雾气再次向四周推开,单子枫方圆丈许内的水雾瞬间蒸腾。
宋宴不退反进,向前半步。
墨白飞剑划过刁钻弧度直取单子枫的咽喉,然而在触及赤甲时砰然作响,撞出些许火星。
单子枫也借势,再向灵符边缘腾跃,逃脱了水雾范围之外。
撤剑回防,宋宴腾身跃起,脚尖轻点飞剑,反身跃至古松顶端。
单子枫蔑笑着,望向古松顶端的宋宴。
“这位道友,不知道你打的可还尽兴?”
“……”
宋宴没有说话,表情也很平静。
“怎么,莫不是在想怎么求饶……”
四周的火行灵力跃动了起来,开始向单子枫聚拢。
他暂且收起了那护身的小钟。
感受着澎湃的火灵,神色之间,掠过一丝享受。
赤红色的甲胄虚影,骤然凝实!
轰!!
身侧灵符爆发出红光,三道丈许火蛇,在他的身边冲着宋宴的方向狰狞咆哮!
眼下没有了壬水化灵符的限制,在单子枫看来,杀掉对方,不过是家常便饭。
“呼——”
宋宴再次往嘴里丢了一枚补气丹。
将本就无甚消耗的灵力,补至最盛。
“终于进来了。”
“嗯?”
单子枫目光一凝。
却见四下灵光乍现,六道乳白色光华爆发出玄奥纹路,相互勾连。
“困阵?”
单子枫嗤笑一声,一身火灵疯狂涌动:“你想凭借这困阵,把我留在这里?”
“真是魔怔了。”
赤红火焰向着宋宴猛然袭杀而来:“死吧!”
宋宴面色不惊,此刻的他在生死之间,竟然冷静到了极点。
甚至……
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
微微抬起右手,一抹璀璨的光泽在他的指尖凝聚。
倏然之间。
一抹凝炼无比的肃杀剑气,在他的指尖凝聚,金色雷光隐隐跃动。
风雷汇聚,剑道真元!
嗡——
单子枫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火红色的护体灵光在那道剑气之下如春雪消融。
赤红色甲胄的虚影胸口,赫然出现了一束小小的空洞。
密密麻麻的裂纹向四周扩散。
砰!
甲胄虚影,倏然消散。
单子枫怔怔地看着身前碎裂的护身灵玉,有些不可置信。
这枚灵玉是他父亲当年,从汪霖那里求来的,从小就戴在身上。
虽不是品级多么高的宝物,但攻守兼备,运用自如。
几乎是他迈入修仙界以来,最珍惜的法器。
该死的猪猡……
癫狂暴怒的神色,几乎淹没了他的双眼。
手中道诀掐起,双目也染上了火红色的光芒。
“祝火之灵!”
单子枫浑身浴火,庞大的火灵之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火鸟,席卷而来!
那道锋锐无比的剑气,的的确确让他感到惊悸和后怕。
可他也非常清楚,那种程度的剑气,以对方炼气六层的实力,不可能再来第二次了。
感受着宋宴那虚浮的气息,他张狂的狞笑:“现在……该我了!”
在他眼中,对方已经是个死人。
然而抬眸望去。
那双眼睛,竟然让单子枫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毫不掩饰的冷漠,和一种看待死尸和虫豸的平静感。
像是厌烦,亦或是困倦。
那双眼睛昏昏欲睡,却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单子枫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
只见自己身后,困阵之上,忽然悬浮起一道道白色符箓。
那符箓上的锋锐气息,从沉寂到极盛,仅仅用了一瞬间的功夫。
给单子枫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因为他刚刚,正面挨过一下。
灵符纷纷碎去,只留下密密麻麻的白色剑芒,悬浮在困阵的四周。
雷光涌现,风霆肃杀!
宋宴剑指微动,第一道剑气毫无征兆的动了。
嗡!
尽管单子枫已经极力躲避,可那锋锐之气仍旧撕碎了他的护体灵气,贯穿了他的肩膀。
“啊——”
剧痛传来,他惨叫一声,跪伏在地上。
单子枫能够感受到。
这些剑芒的威势,远远不及方才宋宴指尖的那一抹。
可问题是……
实在是太多了啊!!
没有时间再给他思考,因为他知道,第二道剑芒,马上就要杀到。
祭出那口铜钟,周身全部的火行灵力疯狂运转,钟上的火红色光芒大盛。
铛!!
第二道剑芒,狠狠地撞击在铜钟之上,发出洪亮的脆响。
第三道……
第四道……
那火红色铜钟的光芒,一点一点,磨灭下去。
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剑芒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在第九道剑芒斩出的时候,那铜钟上的赤红灵光紊乱的闪动。
最终,熄灭了光泽。
单子枫口溢鲜血,怔怔出神,面容有些恍惚……
“不……”
“不可能的……”
方才的补气丸药力已过,此刻宋宴的镇道剑府之下,一抹锋锐的剑芒重新开始凝聚。
剑指从袖中弹出,剑气迅速分化。
九道白色剑影在单子枫身侧缓缓盘旋。
“这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恍惚之间,单子枫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只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形……
与他脑海中的某个形象,重迭了起来。
直至此刻,他才如梦初醒,悚然而惊。
周遭剑芒剑影迅速浮动。
宋宴指尖,那一抹令人惊悸的锐意,也越来越盛……
“宋……”
嗡——
似乎是想喊出某个名字,但没有来得及。
他被漫天的剑气,彻底淹没。
锋锐气浪,久久不散。
不系舟划过单子枫已经满是剑痕的尸首,一分为二。
他真的是被修仙界中那些稀奇古怪的法术神通,闹得有些后怕了。
甚至有点担忧,被杀死的修士会不会借尸还魂。
“……”
他知道自己相较于其他修士,攻杀手段匮乏。
剑术要略之中御剑手段虽多,自己选择专精一样。
故而耍来耍去,就那一招云中剑能拿得出手。
如今本命飞剑还未成型,其实算上剑道真元,可以供他选择的杀招,真的并不多。
不过……
有两件事,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自桃坞一事之后,他常在习练御剑术时回忆,那魔修是如何以飞剑为阵眼的。
剑术要略中,其实也提到了一种叫做“剑阵”的东西。
多柄飞剑或是剑气配合御使,攻杀之力强横非常。
其实,云中剑就算是一个极其简化版本的剑阵。
只是,毕竟是用剑气攻杀,相较于真正的剑阵,多些灵活,少些威能。
第二件事,就是剑道真元凝聚之后,可以暂时储存在镇道剑府之下,悬而不发。
那……
它是否可以被储存在别的地方,例如……
灵符。
稍加尝试,竟然真的行得通!
虽然他大量买得起的符箓,品质比较低,加之他对符箓一道毫无理解,生搬硬套。
封存在灵符之中的剑元,威力被大大削弱。
可胜在数量足够多!
并且剑元未经激发之时,极致收敛。
隐匿于普通困阵之中,难以察觉。
壬水化灵符不过是幌子。
这剑元化作的杀阵,才是他的底牌。
没有阵法的运用,单纯的剑元堆砌,已经足够给对方致命一击。
小禾此刻已经将尸首附近的所有战利品,搜了个干干净净。
尾巴上挂着属于单子枫的乾坤袋。
宋宴稍作调息,来到了尸首的身边。
灵气化火,将尸体烧成灰烬。
屈指一弹,土木涌动,将尸首埋入地下。
“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竟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回想起来,如梦似幻。
“方才这一战,动静着实是不小,还是尽快离去吧。”
处理完一切。
催使所剩无几的灵力,几个纵跃,在林间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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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7章 玄厄拜灵
第77章 玄厄拜灵
两个时辰之后,宋宴赶回了青叶峰。
洞府门口没有传音符,看来这几日风平浪静。
想想也是,偌大一个洞渊宗,弟子上万,怎会事事与自己有关。
不被关注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些莫名的安心感。
自筑基洞府一行以来,诸多事端如一块大石压在心口。
日日思虑,夜夜谋划。
无一刻放松。
如今单子枫一除,心中畅快,念头通达。
连带其余未竟之事,此刻看来也没有什么可焦躁的了。
他盘坐洞府之中,不服丹药,不纳灵石。
仅仅凭借青叶峰上的自然灵气,缓缓恢复灵力。
眼下身体虚弱,不宜猛然补纳灵力。
此番大战,虽有补气丹支撑,可灵力与剑气的双重急剧消耗,仍旧让经脉隐隐作痛。
这是身体超过负荷的体现。
宋宴偶尔会在想,若是能够有一套炼体的功法,强化一下肉身,会不会稍微好一些。
不过,炼体仙路,比之寻常,还要困难得多。
想来自己应当是没有那个资质和心力的。
凝气卷缓缓运转,灵力中正平和,疗愈躯体,再合适不过。
细细回想起来,此番大战,其实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势。
准备筹措了如此之久,底牌尽出。
好在有惊无险,当场镇杀了对方。
但凡他再有心力御使多几样强力的防御类法器,那就很危险了。
其实宋宴大致扫过一眼,单子枫的乾坤袋。
其中确实还有几件攻杀、防御类的法器。
不过,都比不上那座小铜钟。
经脉灵力运行恢复的七七八八。
他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了数十日,此刻放松下来,一股难以抵抗的疲倦之感淹没了心神。
不做坚持,宋宴沉沉睡去。
一睡五个时辰。
悠悠醒转,洗漱、沐浴一番,顿觉神清气爽。
将单子枫所有的物品,全部摆在桌上,一一查验起来。
他的乾坤袋与宋宴见过的寻常乾坤袋有所不同。
与此前王玺的那个,有些相似。
只不过上面的纹路有所区别,而且纹路是火红色的。
这个乾坤袋的空间同样很大。
宋宴首先看向那座火红色的铜钟。
在此前的斗法之中,这小钟的强大防御能力,让他暗暗咂舌。
可惜的是,这小钟已经被剑元切烂,除非大把灵石去修复,否则,再无法使用了。
虽然此时已经无法判断小铜钟的具体品阶,不过根据他的猜测,最起码也是中品法器。
“可惜……”
在梳理其他法器、灵物的时候,战利品之中,有一样东西让他很是在意。
那是一张古怪的面具。
厮杀之时,这面具并未在单子枫的脸上出现。
可当单子枫身死之时,这面具却没有在乾坤袋中,而是跌落在他的身边。
后来,是被小禾收回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
宋宴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具类的法器。
这面具很是精致。
半面覆甲,上面雕刻着的图案是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容。
一抹淡淡的青色灵光从恶鬼的口鼻处隐现。
上下打量一番,在面具的最边缘,找到了刻着的几个小字。
“玄厄拜灵……”
宋宴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开始在其他杂物里,搜寻有关这个覆面的物品。
其实,直接祭炼也没问题。
但他还是决定先看看,有没有关于这个面具的信息。
毕竟这面具看起来古怪,倘若是魔修之物,也很麻烦。
他曾听说过,有些魔修的法器,一经祭炼,便会影响宿主,至死方休。
涉及这样的怪异物品,还是小心点好。
搜寻了半天,并未从哪一枚玉简里找到有关于这覆面的内容。
不过倒是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册两三寸厚的古籍。
封皮用的似乎是某种妖兽的兽皮,摸起来质感很是厚重。
一个修士的乾坤袋中,怎么会有一册纸质的书册。
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古籍侧边有些泛黄陈旧,看来这部古籍的历任主人,都经常翻阅。
宋宴翻开了封皮。
只见第一页的正中间,歪歪斜斜用殷红的字迹,写着“邪修纪要”四个字。
“看起来好生邪门……”
抱着寻找“玄厄拜灵”线索的想法,翻阅了前面几页。
这似乎是从前某位自称“邪修”的金丹境修士,在修仙界之中摸爬滚打的一点心得和记录。
不知是炫耀,还是想要传于后人。
其中多是在叙述许多他不择手段,杀人越货的“丰功伟绩”。
甚至,还有详细讲解、指导了如何选择目标,如何伏击偷袭,如何处理尸体痕迹等等的内容……
看得宋宴是一愣一愣的。
大致翻阅了几页,很快他就在这部书中,找到了有关“玄厄拜灵”覆面的信息。
“寻灵?”
这书中提到,这张覆面,也是“邪修”前辈无意之间得到。
其效果也并不复杂。
引出一缕灵气,纳入其中,那么在修士接近蕴含此类灵气的物品时,面具就会发出提示。
“这效用……是否太简陋了些。”
乍一看这功能,宋宴有些腹诽。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效用。
不过,又往后翻了翻这位“邪修”前辈的用法……
他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每逢修炼遇阻,需要什么属性的灵物,便引入一缕类似灵物属性的灵气。
然后戴上覆面,寻找“下手”的目标。
想要什么,直接从其他修士身上夺来。
乾坤袋中的物品,这面具是感应不着的。
但多数修士在获取灵物的时候,身上不免会沾染一些逸散的灵气。
这便是面具为他锁定目标的根据。
这招,“屡试不爽”。
寻常赶路时,纳入混元灵气,不仅仅可以寻找一些普通灵物灵药,还可以防止被伏杀。
看到这里,宋宴不禁恍然。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明明他自认为已经做到完美无缺,仍旧被单子枫识破的原因。
他没有着手处理覆面,反倒是好整以暇地开始认真翻阅起了这本书。
虽然不至于学习这部邪书上面的内容和做法。
不过,多看一看,日后遇上类似的情况,留个心眼。
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竟然连杀人越货之后如何销赃,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单子枫是如何得到这部古籍的,宋宴无从得知。
也许其人阴狠狡诈的行事风格,与这部古籍脱不开干系。
然而,显然单子枫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低调。
邪修之法,学得不精,死路一条。
“咦?”
忽然,他眼神一凝。
在这文字记录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词汇。
“剑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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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78章 剑修分支
第78章 剑修分支
这位邪修前辈,常在中域东南,以及边陲九国一带游荡。
倘若不去评价他做的那些恶事。
那么该说,这是一位见过大世面,且身经百战的大修士。
筑基时,他曾为抢灵物,出手镇杀炼气境小辈。
也曾在金丹境伏杀同境界修士,并且成功得手。
他与各种各样的修士交战,积累了许许多多的战斗经验。
其中,他对剑修有着一篇称得上详尽的描述。
“剑修之流,多是顽固执拗之徒,一旦动手,除了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结局。”
开篇是一句对剑修的点评。
宋宴已经见怪不怪。
似乎在所有人的眼里看来,剑修跟倔驴没有什么区别,个个都是犟种。
“没有吧……”
他只是略微觉得自己被冤枉了。
也有可能是自己还不配称为剑修的缘故。
“剑修之徒,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就是最传统的剑修,其来源已经不可考证,也许从修仙界诞生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这一类,比较普通,在修仙界之中也比较常见。”
“主要是用剑匣、剑葫之类的容器,修炼温养一柄本命飞剑,也讲究一些什么剑意、道心之类的。”
“飞剑威势较强,除此之外,与寻常修士并无什么区别。”
“对战之时,只需多加注意本命飞剑,寻常而言不算太难对付。”
这位前辈,对剑修的了解也比较粗略。
用词多有“似乎”、“好像”之类。
“第二种流派,源自于楚国。”
宋宴一怔。
“楚国?”
咱们这样一个边陲小国……
竟然是某一支剑修的发源地么?
他继续看下去。
“这一类,本座闯荡修仙界这么些年,倒未曾见过。”
“只听说此类修士,极其狠辣果决。”
“除了修剑意、悟道心、温养本命飞剑之外,还需要斩去灵根,开辟‘仙府’……”
“……”
看到这里,他心里不禁无语凝噎。
何德何能,让金丹老魔“夸赞”一句狠辣果决……
转念一想,其实也是……
散去一身修为,还需斩去自身灵根。
但凡出一个岔子,此生就与仙路无缘了。
现在回忆起来,当初真是兵行险着。
若非当时被逼无奈走投无路,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决心。
“这一支,似乎是三脉剑修之中的集大成者。”
“不过此类人极其少见,本座也只是听说过,未曾见过。”
“最后一支,来源于中域。”
“这一类,老祖倒是见过几位,不过没有交过手。”
“传闻这一支,比之第二类,还要激进得多。”
“同样是斩去灵根,开辟‘仙府’,这些人抛弃了剑匣、剑葫,甚至抛弃了剑体。”
“追求极致的人剑合一。”
由于这位前辈并未跟后两种交过手,所以,也没有怎么提如何对敌。
只是最后提了一句。
“无论是哪一种,剑修多是神志不清之徒,厮杀起来,毫不顾忌性命。”
“倘若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理由,同境界之下,还是不要与之交手,较为稳妥。”
“……”
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位邪修前辈也就是为了些修仙资源,才动那些歪门心思,使那些卑劣手段。
为的,就是更容易得手。
大家都是为了长生不死,上来就奔着玩命去那就没有必要了。
“呼——”
宋宴长出一口气。
没有想到,在这本邪修的战斗“攻略”里,竟然找到了有关于古代剑修的诸多信息。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祭出两仪珠,细细打量了一番。
“想来这位‘前辈’没有理由在这样一部记录中,向后人撒谎。”
“那么,这枚两仪珠,也许就是属于他所说的第二支道统。”
“并非一定,只是这种可能性最大。”
宋宴又将这部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没有再找到什么信息。
连著书的年代也没有。
否则,倒是可以通过年代来判断,古代剑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不见的。
“剑匣、剑葫……”
“没见过啊……”
对他这种修仙新世代来说,这些都是老物件了,没见过也正常。
暂时将这部书收起来,目光落在了那张玄厄覆面上。
从这面具的基础作用来看,其实很无趣。
“搜寻灵物。”
这位邪修前辈也曾说过,最初拿到它的时候还不太会用。
面具常常响个没完没了,搜寻半天,发现只是普通至极的药草、灵果。
鸡肋至极。
直至后来灵光一闪,这才算是有了不小的作用,甚至可谓是玩出了样。
宋宴不愿用此物害人,那违背他的本心。
不过,前辈的做法,倒是给了他许多启发。
他一手托着两仪珠,一手拿着玄厄拜灵覆面。
“根据此前飞剑‘不系舟’的经历来看。”
“两仪珠……”
“似乎可以将前辈们遗留在古剑之中的剑意,通过一些玄奥的手段,融入道种虚影之中。
“为我所用。”
“可寻找蕴含灵意的古剑,实在如同大海捞针。”
随即,他看向手中的玄厄覆面。
“倘若,能够分化出一缕无质剑意,纳入玄厄覆面之中……”
“那么附近若是出现古剑,覆面是否会产生反应呢?”
无论是两仪珠的作用,还是对覆面的用法,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个人猜测。
是否如此,都得多尝试尝试,才能下定论。
如今的宋宴,甚至还没有尝试的资本。
因为分化无质剑意,至少也需要本命飞剑彻底成形。
“剑意……”
“剑意……”
“如何才能悟得剑意啊……”
这东西虚无缥缈,此前也只是机缘巧合,得了那八荒归元剑帖,才能拥有道心雏形。
以后,哪里会有这样好的气运。
“呼——”
深吸了一口气,宋宴调整一番心绪。
唉声叹气毫无作用,怨声载道也是徒添烦恼。
走好眼下的每一步,方是正道。
他着手将玄厄拜灵覆面中,属于单子枫的灵力印记抹去。
主人已死,此番轻而易举。
片刻之后,便祭炼完成。
戴上覆面,宋宴心念一动,面具竟然在脸上消失了……
“原来如此……”
难怪单子枫死后,这覆面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清点了一番乾坤袋中的灵石。
约莫有四五百枚之多。
他非常清楚,这其中有许多资源,恐怕是单子枫侵吞外门修士得来。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像个大善人一般,寻踪溯源,挨个归还。
虽是为了自己,但他的确已经冒着大风险,帮那些人报了血仇。
为那些日日活在单子枫阴影之下的修士们,铲除了梦魇。
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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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再见吴证
第79章 再见吴证
将其余的战利品梳理一番,分门别类的放好。
细细清点,宋宴如今坐拥六百五十余枚灵石。
除此之外,还有五枚中品灵石。
这对于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
并不打算将这些灵石留在自己手里。
他稍加谋划,打算日后仅仅留下三枚中品灵石,和一百枚下品灵石以备不时之需。
其余所有灵石,全部都换成修炼资源。
只有这些东西完全作用在自己身上,他才能够安心。
“眼下最为重要的事,一方面自然是苦修灵力,早日突破炼气七层,晋入内门。”
“另一方面,便是悟得剑意……”
说实话,无论是哪一条,好像都还早得很。
突破炼气七层,寻常修士需要五年到七年。
如今,在悟得道心雏形,又从不系舟中得了一抹无质灵意。
再加上融炼了风雷至灵,镇道剑府之下的道种已经极为饱满。
虽然没有比对,但粗略算来,吸纳灵气的速度,也许已经与双灵根的内门“天才们”相差无几。
“如此算来,也许三四年的时间,就能突破炼气七层境界?”
“至于剑意……”
他打算每日都多抽些时间,习练剑术要略中记录的御剑之术。
尽人事,听天命。
他倒没有什么焦虑的情绪。
往后的日子,宋宴便开始了按部就班的修炼,引气炼灵,习练剑术,以及时时得空,就修炼五星捉脉诀。
外出的时候,他也曾留意过宗门之中的风声。
主要也是怕他斩杀单子枫的事情败露。
单子枫身亡的消息,的确引发了小范围的讨论,不过讨论的气氛似乎以喜庆为主。
并且这件事很快就没有人再关注了。
想想也是,偌大一个宗门,在外与人争斗厮杀死了,那纯粹是技不如人。
他单子枫也不是什么大修士的子嗣,自然不会有人追根究底。
狐假虎威的虚假淫威,就这样死在了年前。
风平浪静的味道,让宋宴感到安心。
不过,他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听闻林轻师兄,前几日通过了炼心路,终于成功晋升,成为了内门弟子。
“这林师兄也算是位奇人了……”
他心里暗暗想着。
早早晋升了炼气七层,却一直没有参加炼心路。
在外门一待就是十一年,直到前些日子,才正式晋升内门。
宋宴一开始还以为是这炼心路有些门道,是个很困难的考验。
可在宗门里待的久了,才知道炼心路设立至今为止,似乎没有失败者。
“也不知林师兄是怎么想的。”
好奇归好奇,别人的事,他可管不着。
人家林轻师兄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如今,无论他从前做过什么,都有外门弟子分析其中玄妙。
这一日,宋宴离开了洞府,往同尘峰去。
单子枫十数日未归,执事弟子在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命灯熄灭,禀告了同尘峰的几位执事。
弟子在外身陨,这种事太过寻常。
不过,备事堂总归需要一个新的人来做事。
这个人,宋宴认识。
或者说,见过。
备事堂中,吴证与一旁协助他的执事弟子,一同接待宋宴。
他笑呵呵的,还是那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依稀记得,在共探无术散人洞府的时候,吴证才是炼气六层的境界。
兴许是在炼气中期待的时间太久了,洞府一行又有所收获。
所以,听说他回宗没有多久,便突破了炼气七层,迈入了炼气后期的行列。
后来与林轻师兄前后脚,晋升了内门。
“宋师弟,老汉我可把你等来了。”
吴证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此前共探洞府时,这位师弟用的是假名字。
“玄元宗送来的这些灵物,那可真是馋人!”
吴证同他说话,没有什么内门弟子的优越感和架子,反倒开起了玩笑,颇为亲和。
“你若再晚来几日,老汉我把持不住,一一吞没了,可就铸成大错了,哈哈哈哈……”
宋宴笑笑,心里却想起了魏道。
没有说话。
在执事弟子的见证之下,几人一同清点了玄元宗的“赔礼”。
当真是不少。
下品灵石二百,黄芽丹十瓶,小聚灵阵三套,甚至其中还有一小瓶特殊的丹药。
三丸一瓶,丹药呈湖蓝色,散发着淡淡光泽。
“凝灵丹?”
宋宴一惊。
凝灵丹也算是炼气期修士所用的主流丹药之一。
不过,相较于黄芽丹,它是更加倾向于突破瓶颈之用。
修仙界之中,真正增加突破成功率的各类“破境丹”,不是人人都能有机会得到的。
大部分炼气期的修士,在面对瓶颈时,只能依靠积攒的灵力,一次次去强行突破。
若是运气好,能突破境界。
可若运气不好……
便只得重新修养,等待时机反复尝试,直至突破。
而凝灵丹,虽然不算是“破镜丹”,但其药力比较猛烈。
倘若临近炼气后期的几道瓶颈时服用,也勉强有一些破境的助力。
市价,一瓶五丸的凝灵丹,能卖四十枚灵石左右,若是品相不错,还能更高。
这三枚凝灵丹,只能说不愧是出自玄元宗之手,品相极佳。
难怪单子枫说什么也想把这些东西贪墨下来。
如果全部换成灵石,得有近五百之多……
殊不知,沈隅本是为了给自己和家族,私下谋一条灵脉,才做的这些动作。
没想到最后事情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还真怕洞渊宗这些憨人一言不合就打上玄元宗的山门去。
为求息事宁人,送来的东西规格都很高。
除了炼灵之物外,还有一些“修仙界野史”,“朝节邀请函”之类的无用小物什。
“宋师弟,慢走啊。”
“不送了。”
宋宴离开了备事堂,心中开始琢磨如何将现有的这一大笔灵物资源,用在刀刃上。
“有灵石的感觉真好啊。”
玄元宗这一笔“修为补贴”,真正将他的资产推向了人生巅峰。
“这些,还都仰仗宗中那几位长老帮衬着他的长老,以及洞渊宗的宗主啊……”
“尤其是徐子清长老和宗主。”
虽然宋宴清楚他们出手大概率并不是为了自己。
但只看作为,有事是真上。
思及此处,多有感激之情。
想起自家这位神秘的宗主,自然忘不了那遮天蔽日的一剑。
令人心潮澎湃。
同时也不禁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边猜测想象,一边往灵源泽坊市而去。
他想要早点将一些冗余的法器杂物出手。
快过年了,好些修士到时寻不到人影,那可麻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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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山海之间
第80章 山海之间
深山。
沙沙沙……
爬行动物游走于枯叶草丛之间的细碎声响,从不知何处传来。
细碎晨光穿过枝叶间隙。
小禾口中衔着那枚带有刻痕的玉石小球,在草丛间探出了脑袋。
她在林中四处游荡,时不时停下来,辨别着方向。
口中的玉石小球,微微泛着白色的光。
“……”
这边。
试探了一番,小蛇循着一个方向,缓缓游去。
这里是灵源泽北边,雁然山脉的最东侧。
若是再往北边去,翻过大山,那就该到淇州的地界了。
小禾一路寻,一路看。
终于远远地望见了一处山崖边,有什么东西,在泛着淡淡的白色光晕。
口中玉石小球的光晕,也不再继续变亮。
小禾张望一番,四下无人,快速朝着那个地方游去。
“果然有另一颗!”
来到那光华边上,打眼瞧去,果真是另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石小球。
上面也有一道中间宽两边窄的刻痕。
蛇宝倏然化作了人形,光洁的小脚丫踩在崖上青石,悠闲地躺了下来。
一手拿着一个,嘿嘿傻乐。
“玩具”竟然成对的出现。
这如何不让她开心呢?
她把小手扬起,将玉石小球举向朝阳。
“咦?”
微微转动两颗玉石小球,直至将那刻痕都竖立起来。
“怎么……”
小脸上有些疑惑。
“好像……一双眼睛。”
“这就是眼睛。”
一道冷冽的女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小禾手一抖,小球差点飞出去。
她连忙转过身,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林间深处,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款款走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小禾。
“你你你……你是谁?!”
小禾这会儿怕得要死。
宴宴同她说过,这修仙界,外边乱的很。
一个不留神,就要被人抓走炼丹。
“你是不是邪恶的炼丹师!?”
“炼丹师?”
那女子一愣,完全听不懂这小孩儿在说什么。
但她没有在意这些。
“你倒问起我来了?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拿我的法器?”
这下子,轮到小禾懵了:“法器?”
她低头看了看,用小手托起两枚玉石小球。
“你是说这个吗?”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没错。”
只见白色灵光一闪,两枚玉石小球缓缓飘出。
小禾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挽留,但太高了,没有摸着。
“这是我的法器,只是此前路过此地,无意间遗失了。”
“我今日就是在此处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逮着你。”
白衣女子忽然摆出了一副气愤填膺的模样。
“果然让我逮住了,你这个小贼!”
“小禾不是贼小禾不是贼!”
小禾气急,涨红了脸:“这是我捡来的!”
“还给你就是了!”
“真的?”
那女子走近了几步,凑到了小禾身边,面色有些狐疑。
蛇宝挺起胸膛,义正言辞:“当然是真的!小禾是乖孩子!才不会偷东西呢!”
“好,看在你把东西归还的份上……”
“我就不追究了。”
白衣女子拂袖转身,一抹淡淡的香气,钻入了小禾的鼻子。
“嗅嗅……”
“嗅嗅……”
小禾忽然睁大了双眼:“你是……妖怪。”
“……”
白衣女子侧过头,目光之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
“是啊,怎么了?”
她的身影倏然变幻,竟然化作了一条白色大蟒!
环绕在小禾的身边。
其实……
她已经观察了小禾好些时日了。
年岁极小,便已开出灵智,能化人形。
这份资质,放在整个楚国妖界之中,也能称得上好。
那两枚玉石小球,不过是自己闲暇时候仿照人类的炼器手段随手炼制的。
没有什么价值。
倘若能用这两个小玩具就骗到一个天资上佳的妖族苗子,当然是赚的很。
一番欲擒故纵之下,果然与这小孩儿搭上话了。
“哇……”
小禾被对方的巨大身躯给惊在了原地。
“要过多少年,才能长成这么大呀……”
“只要你正常修炼,也就五十年的道行便可。”
“修炼?”
小禾琢磨起这个词,似乎有些窘迫。
白蛇忽然一愣,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很是荒诞的想法。
“你……该不会是从来没有修炼过吧?”
小禾摇了摇头:“没有呢……”
白蛇沉默了下去。
从未修炼?
那意味着什么?
天生灵智,自然化形……
白蛇忽然重新化作白衣女子,不敢再逗这小孩儿了:“你……是什么上古妖族的后裔么?”
“不是啊,我从小跟爷爷还有宴宴一块儿长大……”
“爷爷?”
白衣女子目光一凝,似乎是找到了一位妖族“前辈”。
“你爷爷现在在哪儿?”
“无意冒犯,只想拜见一二。”
小禾看向她的神情有些古怪:“爷爷?爷爷现在在地里。”
“地……地里?”
“他已经死了。”
“?”
“没错,人类的寿命是很短的,他八十七岁就死了。”
人类……
白蛇感到有些荒谬。
一条蛇妖,竟然将一个人类认作爷爷。
不过,越是聊起话来,她对这个蛇族宝宝的兴趣,便越是浓厚。
两个妖怪就这样在崖边坐了下来,聊着天。
小禾把从小到大的事儿,都跟白衣女子说来。
这是她第一次遇上别的蛇妖,莫名的感到有些亲近。
白蛇也同她说了许多,有关妖族世界的事儿。
“小禾,我看你也不要跟那个人类修士鬼混了。”
“要不要加入我们上潼山?”
“不行不行,我跟宴宴都是爷爷捡来的,我们又从小一块儿长大,当然要在一起玩!”
“我不要跟陌生人玩。”
白衣女子忽然打趣地问到:“我不是陌生人么?”
小禾一时语塞。
“我们……”
“我们都是蛇妖。”
但她还是动用聪明的小脑瓜,想到了说辞:“我们可能是亲戚。”
“哈哈哈……”
“小禾,跟姐姐走吧。”
“走?去哪儿?”
“去寻找山海间。”
“山海间?那是什么地方?”
白蛇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复杂,在思索如何跟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儿说清楚。
半晌她开了口:“山海间,传闻是天下妖族的净土。”
“楚国的妖族一界,乌烟瘴气。”
“许多妖修前辈,都离开了这里,前往中域,寻找山海间的踪迹。”
“山海间……”
小禾口中喃喃着这个词。
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天下妖族,无不心向山海。”
“可它的位置,却无人知晓……只知,大抵在中域。”
中域……
好遥远的词。
小禾忽然摇了摇头:“我不去。”
“我想陪在宴宴身边……他不爱出远门。”
“……”
白蛇看着这个蛇妖宝宝,并未生气,反而展颜一笑。
“当然。”
“这是你的选择。”
“不过,你得好好开始修炼才是。”
她忽然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禾的眉心,一抹淡淡的灵光没入了小脑袋中。
“若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灵性泯灭。”
“草木荣枯尚需百年,我等妖修,道途更是漫漫……”
她站起身:“好了,我来此,还有要事在身。”
“倘若你变了心意,想要与我等一同去寻山海间。”
“那便来上潼山找我吧。”
“不过,恐怕等不了你太久。”
“我叫……”
“白淇。”
余音回荡,唯见白衣化虹,没入云深处。
小禾的小脑袋瓜里,忽然多了一些东西。
云里雾里,模模糊糊。
还好,爷爷教过她识字的。
“玄……什么……化龙篇……”
……
玄螭化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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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1章 莫负灵机(合一)
第81章 莫负灵机(合一)
大年三十。
又是一年除夕。
宗门上下,一片别样的景致。
几位筑基境的修士,脚踩飞剑,灵力催动,将灵符红灯笼,一一挂在宗门上下各处屋檐的檐角处。
入道坪上,山道石阶覆着一层薄雪。
几个外门弟子结伴而行,正要下山。
恰逢山门值守的修士,与他们相识,同他们告别。
“一路上小心,倘若初七之前能回来,食坊膳堂还有灵肉饺子领哩。”
“知道了师兄!”
说来,也真是奇怪。
修仙一途,都说需太上忘情,斩断世俗牵绊,方可问道长生。
楚国修仙界的其他宗门都是如此,虽不至于打压弟子,但也不可能提倡过这些世俗节日。
而洞渊宗,则恰恰相反。
宗主开宗立派之时,定下的规矩,从除夕开始,一直到初七,宗门上下集体休沐。
与凡间一般无二。
外门杂务、内门任务期限,统统延后。
若是要下山回乡过年,与执事长老知会一声,提早几日便可自行离去,初八之前赶回宗门之中就是了。
不过,春节这些日子,酒肆食坊倒是照常运作。
留在宗中帮忙的弟子,可以多领些俸禄,作为补偿。
听一些资历比较老的门中弟子说,若当年除夕夜,宗主并未在闭关修炼之中。
那么驻留宗门之中的弟子,还有可能得到宗主恭贺新禧的手书。
不过,这只是传闻。
宋宴今天穿的很是神气。
一身执事道袍,好不潇洒。
没错,他便是今年自愿留在宗门之中当值的外门弟子之一。
原本的执事弟子们都回乡过年了。
近来的小半个月,心境通透,灵资充裕,修炼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样的修炼状态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便打算趁热打铁,将这修炼状态持续下去。
而且前几年除夕,都曾下山回过石梁。
这次待在宗门之中过年,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留在宗中当值,没有什么不好。
说是巡视宗门上下,其实大家都在食坊中,与三五好友躲在雅间,闲聊畅饮。
这不。
顾卿卿师妹一早便送来传音符,说是请了好些熟人,要一起在食坊吃年夜饭。
最初听到熟人这个词,他还有些恍惚。
自己哪里来的熟人。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外门之中,还真是有几位,已经称得上朋友了。
食坊今日人不少,大多也都是当值的修士。
循着卿卿师妹传音符上所说的字号,推开了雅间的木门。
“宋师兄!”
许是迎接新年,顾卿卿今日穿着杏红妆缎袄,扎个双丸子的乌发,系着红绳。
很是喜庆可爱。
“快来坐。”
屋内,果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除去顾卿卿之外,李清风和邵思朝也都在,还有一位似乎是顾卿卿的师妹。
宋宴有些眼熟,不记得是谁。
“宋师兄?”
那女修看见宋宴的模样,却惊呼出声。
“嗯?你……认得我?”
她生的模样小家碧玉,说起话来却落落大方:“认得认得,宋师兄也许是忘了。”
“当日在霞蔚峰上,我与两位师兄弟遇险。还多亏了宋师兄你出手相救,我们三人才得以安全回宗。”
“啊……”
这个,他倒是有印象。
当时自己才从寂然谷一行回来。
出于礼貌,宋宴随口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月溶。”
陌生。
“很好听的名字。”
顾卿卿好奇地拉着杨月溶问东问西,问那天发生了什么。
两个女修窃窃私语,反倒不再管顾宋宴了。
“好久不见啊清风。”
李清风同宋宴算是过命的交情,自打桃坞一行之后,两人时常切磋比斗,偶尔也交流一些修炼上的心得。
关于桃坞中的种种,大家心照不宣,鲜少提及。
宋宴的手段凌厉强横,他李清风的功法更是古怪,谁也别说谁。
修仙之人,谁没个机缘,若是大惊小怪,反倒落了下乘。
“邵师兄。”
邵思朝冲宋宴打了个招呼,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手里的菜谱之中。
在宋宴看来,自己与这位邵师兄已经有过不少交集。
但在对方看来,恐怕就是寂然谷一行相识。
原本在这雅间之内有两位女修,李清风十分拘谨局促,宋宴来了之后好多了。
“今天真热闹,没想到老宋你也不回乡啊?”
“石梁我记得,离宗门很近啊。”
至少,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宋宴将个中缘由说来,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也不是说不着家吧,等到日后修行稳定些,再回乡瞧瞧,乡亲们都在,一样的。”
众人点了点头。
话匣子被打开,李清风问道:“哎,说起来,你们都是哪儿人啊?”
顾卿卿率先回答道:“我是陈州丹阳府人,西祁江,清风师兄去过么?”
“没有。”
“嘿哟,真是没见过世面。”
“老宋,你去过么?”
“没有。”
宋宴打小就是一老实孩子,除了有一次跟爷爷去麟州义诊,就没出过远门。
顾卿卿嘿嘿一笑:“那下回我带宋师兄去玩!”
李清风不禁抱怨:“怎么到我这儿,就是没见过世面啊?”
“哈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片。
陈州丹阳府。
如果没记错的话,万颂然所在的万家,好像就在那边。
“清风你呢?不回老家看看?”
提起这个,李清风的神色稍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自嘲般的笑道:“我啊,我老家是麟州新安府的。”
新安府?
那可是楚国都城。
“不过,俺在凡间,就是一条丧家之犬,亲人也都已经过世了。”
宋宴一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师兄呢?”
李清风忽然问道:“邵师兄是哪儿人?”
“我啊,龙泉府人,北岈山那块儿有个孙家集。”
邵思朝漫不经心地回答:“也好些年没回去过咯。”
“噢。”
李清风忽然岔开了话题:“哎老宋,你那小蛇呢,没来么?”
“小禾啊,在这呢……”
嘶——
蛇宝忽然从宋宴的袖口里探出了脑袋。
属于人类女孩儿的声音,正儿八经:“恭贺新禧!”
杨月溶被突如其来的蛇妖吓了一跳,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把小禾逗得直乐。
屋内又重新恢复了喜乐的气氛。
没过多久,年夜饭就一一上来了。
当间儿是一口铜锅,里头翻滚着色泽鲜艳的汤汁,香气扑鼻。
周围摆了椒云八宝饭、灵菇春卷,还有一些瞧不出品类的灵鱼片和其他灵植灵肉。
众人边聊边吃,享受着这难得的气氛。
“咦?”
时近子夜,外头似乎有些动静。
窗边的卿卿起身,推开了雅间的小窗。
“哇……”
从窗外望去,宗门山道上,忽有灵灯次第亮起,暖黄光晕与檐角的灵符灯笼交相辉映。
护山大阵,灵光涌现。
一个倒着的福字,亮了起来。
夜空上忽有几道灵光飘上天穹。
“嘭——”
桃状的灵焰,在夜幕中绽放,将薄雪覆盖的入道坪,照的通明。
众人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走到了窗边,一同看这夜空中的焰火。
“不知道阿年、阿韵还有大融他们近来如何……”
“孟伯身体好些了没……”
“秦婆婆今日回乡了么?”
这个时候,也许大家的心里,都在想自己的故土和亲人吧。
邵思朝站在众人的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玩世不恭的态度消失不见,眉眼间有些许落寞的神色。
“故土千万里,何日是归期啊……”
铛、铛、铛……
龙首峰上,钟磬鸣音响彻云霄。
夜色之下,忽有一抹青色灵光,从宗中的某一处飞出。
须臾间分化作万千灵蝶,向着宗门各处,徐徐飘飞。
数道灵光朝食坊处飞来,悬在众人身侧。
“这是……”
顾卿卿看那灵光夺目,指尖轻轻一点。
只见一道篆书缓缓摊开,灵光化墨,落于其上。
浮现八个苍劲有力的字。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侧方落款,蝇头小字。离君。
“宗主手书!”
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纷纷收下了悬停于自己身侧的青色灵光。
上面的字迹内容都是一样的,不过手书之中,还蕴含了一缕特别的灵气。
李清风忽有所感,引动那一缕灵气,纳入丹田气海之中。
神色讶然:“这……”
众人纷纷照做,发现这一缕灵力无比纯粹,融入丹田气海,短短数息时间,自身境界竟然精进了不少。
食坊外闹哄哄的。
细听之下,原来是有人领了宗主手书,当场突破了瓶颈,周遭弟子纷纷恭贺。
这除夕之夜,宗主未在闭关,不仅赠予弟子手书,竟还分化灵力助力修行。
宋宴心说,自家宗主实在是很有人情味。
这道灵力,算不算是他给门下小辈的“压胜钱”呢?
当值弟子,都有收获。
众人纷纷喜上眉梢。
“宋师兄,你怎么不打开瞧瞧?”
顾卿卿见宋宴无动于衷,不禁出声问询。
他其实早就收下了,只是原本想要回洞府再打开,眼下气氛热络。
在此打开,倒也无妨。
指尖轻点,篆书缓缓舒展,灵气化墨,落于其上。
不成想,那灵光却化作了八个与众人不一样的字来。
宋宴忽然一愣。
看着这八个字,怔怔出神。
一抹锋锐而通透的灵意,忽而从篆书上翻涌而出。
化作光华,没入了镇道剑府,融于道种之中。
……
“勤修剑意,莫负灵机。”
……
洞渊宗,禁地。
一处幽谷之中。
山壁上刻着些字迹,笔锋凌厉,像是用刀剑篆刻出来的。
一个白袍年轻人正坐在一青石碑前,自言自语。
“师妹,前些日子为镇压心魔,费了好些功夫。”
“一闭关,就是这么久。”
“让你一个人过中秋、过小年,真是对不住……你不会怪罪为兄吧?”
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焰火,继续说道:“封安这个地方啊,又干又冷。”
“三百多年过去,为兄还是适应不了。”
“这跟你从前在君山时,说的那些什么‘人杰地灵’、‘钟灵毓秀’,可不太一样啊。”
年轻人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陷入了沉默。
青色石碑前,种着一树梨。
树下摆着一个酒坛和两个空碗。
“为兄大意疏忽,忘记去奉安取酒来了,下回给你补上。”
“今日,便饮些清茶守岁吧。”
他在碗中倒了些灵茶,一碗洒在墓碑前,一碗自己饮下。
“说来,宗门之中出了个很有意思的后生。”
“与我走的是同一条路子,又似乎有些不同……”
“传闻上古时候的剑祖,便是出身于你们楚地。”
“如今小小一个洞渊宗,竟藏着两个剑修……”
“个中因缘际会,当真是奇妙。”
“近些日子,魔修踪迹越来越多,为兄也得好生修炼,否则怕也守不住封安这一亩三分地。”
年轻人站起身来,抬眸望了一眼身后的巨大石壁。
转过身,离去了。
……
雁然山脉,浮玉峰。
白衣女子立于山巅,衣袂在山间冷风的吹拂下,缓缓浮动。
遥望洞渊宗。
山门灯火通明,护山大阵流转的喜庆的灵光。
天上青色焰火,映在她淡黄色的竖瞳之中。
“人类……”
“真是有趣。”
夜空之下,千百盏灵符灯笼次第亮起。
一些年轻的弟子,就像凡人孩童放爆竹,甩出串串炸开的火鸦灵符。
“在某个特定的日子,互相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祝福……”
“忘却苦难,抛下重担,迎接新生。”
“灾祸倾覆时,振奋精神,时运昌隆时,小心谨慎。”
“无论如何,总能走下去。”
“这也许就是人类修士,能够在上古混沌之中,一步步踏出生路的原因吧。”
看着那一抹从龙首山上飘向各处的灵光。
她忽然想起了小禾,她说起那个人类修士时,那双眼睛闪闪发光。
指尖轻点,一缕妖气缠住只落单的青蝶。
那一缕精纯的灵气和其中字迹,隐隐浮现。
“不过……”
“烟火易冷,灵蝶短寿……”
白衣女子振袖散去妖气,任那青蝶跌跌撞撞飞向雁然山脉深处。
“从希望和生机,跌落到绝望和毁灭……”
“也不过是转眼。”
……
过年的过渡小篇章,就合一块儿发了。
洞渊宗过完年之后,比较正式的剧情就会慢慢展开了。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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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2章 盛会之邀
第82章 盛会之邀
转眼,过去大半个月。
正月二十。
莲幽峰上。
顾卿卿刚刚完成了当月的外门杂务,回莲幽峰时,恰好遇上了柳月婵。
“柳师姐,徐长老叫你去干什么呀?”
“下个月就是北岈山的朝节了,龙泉府那边邀请我们,派遣弟子去参加。”
柳月婵同卿卿师妹解释道:“北岈山在射阳宗管辖范围,射阳宗与我们洞渊宗交好。”
“朝节每三年一次盛典,从前也都会邀请我们前往。”
“一方面,是邀请我们去协同管理,支援节日事宜,另一方面也是增进两宗的情谊。”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柳月婵提到:“龙泉府的铸剑山庄燕氏,平日里也为我们出过不少力气。”
“说不得,你从宗门领来的飞剑法器,便是出自燕氏之手呢。”
顾卿卿“噢”了一声,随即纠正道:“卿卿可不用飞剑法器,不过说不准宋师兄的飞剑,是那里来的。”
“宋师兄?”
柳月婵一愣:“你说宋业声?”
“对啊。”
柳月婵稍加思索,似乎是在回忆。
新年刚过,要由自己去分发提示的宗门任务实在是太多,怕自己混淆。
“嗯……”
“这位宋师弟,好像就在这一次支援的名单里。”
“啊?”
顾卿卿羡慕很:“宋师兄运气可真好啊……可以出去游山玩水。”
朝节这样的支援任务,实在很难有什么危险性。
说是协助盛典事宜,可他们这些人哪里懂这些。
北岈山那边办节日办了这么些年了,难道还会出什么岔子?
想想,过去也就是赏赏,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这一次任务的人选,徐长老定下的是……”
“刚刚晋升内门的林轻师兄带队,外门之中是宋业声,李清风还有月溶师妹。”
柳月婵沉吟了片刻:“不过,许是徐长老初定名单时出了错漏,月溶师妹刚刚迈入炼气中期,入宗也还未到两年。”
“说来不合规矩。”
“虽然朝节的确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考虑到风险,我其实是打算把她换掉。”
“啊?”
顾卿卿有些难受,暗暗替自己这位小姐妹感到可惜。
这样几乎不可能有危险,又是光明正大游山玩水的机会,三年才有一次啊。
不过,这个规矩毕竟也是为了保护宗门弟子。
细究起来,没有什么可说的。
“倘若下个月十五,没有什么事,你替月溶师妹的位置,去参加吧。”
“我吗?”
顾卿卿当然是想去的,无论是宋师兄,还是李师兄,都是好朋友。
跟好朋友一块儿游山玩水,多是一件美事。
“不了吧,师姐。”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拒绝了这个美差。
她总觉得这样是“抢了”好姐妹的机会。
“既然徐长老这样定下,恐怕也有一些考虑。”
“月溶师妹已经迈入炼气四层,朝节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恰好可以让她去增长见闻。”
柳月婵听完,点了点头:“嗯,也有道理。”
“不过最终如何,还是让师姐定夺吧。”
“好。”
……
洞渊宗,太平峰。
宋宴和李清风两人一同迈进了任务殿。
约莫几个时辰之前,他们两人收到了林轻师兄的传音。
大致是说,下个月中旬,有一个宗门派遣任务,好像要北上龙泉府。
两人不约而同地来任务殿,提前看看是什么个情况。
“老宋,这朝节不是凡人的节日吗?龙泉府那边,修士也过这个节?”
“我哪里知道。”
宋宴的目光在玉璧上搜寻。
同一段时间,宗门的外出派遣任务并不少。
例如他刚刚就看见,有去长平驻守的,有去西祁江交接的……
费了好些功夫,才找到关于自己这个朝节的任务。
他还留了个心眼儿,再三确认了,这是宗门发布的任务,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委托。
宗门支援任务。
地点,龙泉府,北岈山。
内门弟子,林轻。炼气八层……
外门弟子抽调:
宋宴、李清风。炼气期六层……
杨月溶。炼气四层。
这任务玉简里头,还有一封来自射阳宗的邀请函。
“北岈山敬启洞渊宗诸位道友:”
“朝节将近,祭典重启古仪,恳遣精锐弟子协理安防诸务。”
“山厨新启窖藏百蜜酿,待盛典毕,愿与诸君共醉荫。”
“北岈山泠谷,吴朵,敬上。”
“乙巳年,正月廿六。”
北岈山……
宋宴沉吟着。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戎小蜂和吴果两夫妻。
当日共探修士洞府之后,他二人曾说过,吴氏一族,就在北岈山。
“还真是巧。”
要不要真的去上门拜访一下?
不过想了想,朝节这样的盛典,连射阳宗和洞渊宗两个楚国修仙界的庞然大物都要参加,想来吴氏一族本就是脱不开干系的。
说不得,这位泠谷的吴朵,便是吴氏一族的子弟呢……
随缘吧。
龙泉府真正有名气的,可不是什么八字没一撇的“吴氏仙族”。
而是闻名楚国的铸剑山庄,燕氏。
所谓“北燕南秦”。
这以炼器闻名的龙泉府燕氏,正是如今四大修仙世家,当之无愧的魁首。
其综合实力,恐怕还要在一些小宗门之上。
此行若有闲暇机会,倒是可以去燕氏一族看看。
宋宴对“不系舟”的锻造材质,非常感兴趣,刚好想找人探讨一二。
两人研究了半天,最终李清风率先得出结论:“老宋,这特娘是个美差啊!”
“游山玩水!赏赏月!”
宋宴却不这么认为。
没办法,被说怕了。
从寂然谷一行开始算吧。
还记得陆子野师兄一开始就老跟他们说,“轻轻松松”、“毫无危险”。
结果呢?差点回不来。
再说桃坞,一开始也以为就是去清理些小鱼小虾。
结果呢?差点成为人家的血食。
他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真的这些任务原本都很轻松。
只是因为自己这个倒霉催的天煞孤星,搞得一个个普通任务变得险象环生。
“哎,你以为人人都跟玄元宗那帮王八蛋似的?”
李清风点了点手中复制出来的任务玉简:“人家射阳宗有长老坐镇,咱们宗门都提前打过招呼的。”
“出不了事儿。”
他贼兮兮地凑到宋宴身边,低声说道:“小禾,出去玩了!”
衣袖里传来小禾瓮声瓮气的附和。
“出去玩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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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3章 离君道人
第83章 离君道人
最近这几日,林轻可谓是春风得意。
前段时间,终于获得了谋划多日的筑基修士遗宝,回宗之后,参加了炼心路,晋升了内门。
重活一世,许多此前碍于身份,不能做的事,总算可以提上日程。
在诸多修炼资源的加持之下,修为也在逐渐往炼气九层靠近。
如果运气不错,也许今年之内就有机会突破。
“无论最终这洞渊宗的结局如何,内门有几样大机缘,无论如何得要拿下。”
他心中暗暗盘算:“宗门大比算一项……”
“如若情况没有变化,那么马上就会有长老公布,这一次的拭剑大会,将取消内外门的限制……”
“奖励也超乎寻常,若能夺得名次,更是能参与龙潭山九脉大比。”
“这其二便是数年后,在中域与楚国交界处,钧平府现世的道子故园。”
过几日要去参加的什么北岈山朝节,前世听说过。
想来也只是去凑凑热闹,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
“不过……这些都需要从长计议。”
“眼下,就有一桩大机缘,摆在面前!”
任务殿内,林轻目光闪动,细细查验每一个在其上浮动的任务、委托。
“梨酿……”
“……”
他不断地搜寻着有关酒、梨,这一类的词汇。
前世。
洞渊宗中,曾经流传过一件令人称奇的大事。
一位内门弟子接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委托。
要求是从奉安县的某一间酒肆,取三坛梨酿回宗门。
委托的发布者,是一个叫做“清柔”的名字。
委托奖励,仅仅是二十枚灵石。
按理来说,也正常。
这也许是宗门之中,某位喜好喝酒的同门,想要尝尝家乡的酒味,却有宗门要务在身,难以亲自前去,故而有此委托。
只是帮忙跑个腿,二十枚灵石,其实已经很多了。
但不知道这个发布者是否对“委托”这一行不太了解的缘故。
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内门之中都已经是炼气后期的修士了,足不出户赚取灵石的方法有很多。
奉安县距离宗门其实是有些距离的。
筑基境以下,又难以御剑飞行,颇为耗费时间。
而筑基境以上的内门修士,哪里又会为了这二十枚灵石,专门往外跑一趟呢?
若是放在外门杂务殿,这个任务恐怕会被抢破头。
前世接了任务的那位内门弟子,本身是出身奉安,又因为过年这几日在宗中闭关修炼,并未归乡。
如今二月初二,龙抬头,便接了这古怪的委托,回乡探亲,顺便打酒回来赚些灵石。
谁能够想得到,这么一个奇怪的任务。
发布者“清柔”,竟然就是宗门那位金丹大能,一宗之主离君道人呢。
所以说啊,运势到了,谁都能拥有“机缘”。
后来消息不知道从哪里被泄露出来,就连那间酒肆的招牌和具体位置,都在宗门上下被传的沸沸扬扬。
皆因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任务,除去委托上写明的二十枚下品灵石之外……
还有一枚离君道人亲自封录的护道剑符。
旁人不清楚离君道人的修为如何,他林轻重活一世,还不清楚么。
普通金丹境?
怎么可能。
金丹境大圆满!
半步元婴境界!
也就是他离君道人不爱动弹,否则这楚国还不是横着走?
这样一位大能亲手炼制的护道剑符,其价值无可估量。
旁的不提,单说那日玄元宗上门挑事儿。
随手一剑,决云分江,遮天蔽日。
护道剑符之中的剑气,怎么也不会比那一剑差的。
思及此处,林轻的目光愈发炙热。
这可算的上是一桩大机缘了!
忽然!
他目光一凝,终于搜寻到了这个几乎隐藏在角落里的委托。
由于早有准备,所以此前某一次出宗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前去过那间酒肆,买下了三坛梨酿。
在凡俗世间,的确是一间很有名堂的酒肆。
招牌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尤其是梨酿,酒香绵长,口感清甜,相较于其他酒,少了许多涩味。
店家逢人就说,连天上的仙家女子,都曾夸赞这酒好喝。
此刻,三坛梨酿,正存在他的乾坤袋中。
接下委托,林轻马上离开了任务殿,循着委托中说的交接位置走去。
绕过龙首峰,他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谷之外。
只是,这山谷外笼罩着一层薄雾,林轻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道护山迷阵。
上一世,对于此处交接地点,倒是没有什么信息。
林轻并不知晓宗门之中的此处,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只是知道离君道人时常会来此处。
“内门林轻,前来交割委托所需……”
他自报家门,为求营造“不清楚实情”的状况,强行把“弟子林轻”,改成了“内门林轻”。
“道友……”
嗡——
无人回应,却见那枚玉简竟然从乾坤袋中缓缓飞出,散发出翠绿灵光。
落在他的手中。
“……”
沉吟片刻,林轻尝试着迈步,踏入了这座山谷之中。
顺着溪谷小路,快步而行。
来到了一座石壁前。
只见一个白袍年轻人,此刻正坐在青石碑前。
林轻心中一凛。
这位,便是洞渊宗宗主,离君道人。
陈临渊!
只见年轻人面容和煦,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来。”
林轻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这位……前辈。”
陈临渊饶有兴致:“你怎么知道我是前辈。”
“晚辈看不出您的修为……”
点了点头。
他说道:“酒呢?”
林轻连忙从乾坤袋中取出三坛梨酿,好生放在了那青石墓碑前。
陈临渊揭开了其中一坛,轻轻闻了闻酒味。
“嗯,不愧是醉仙居的梨酿,与许多年前没什么分别。”
他在梨树下,将那两个空碗斟满。
“其实我自己也试过这酿酒之艺,只是始终不得其法,酿不出那个味道。”
“在这方面,我竟连凡人也不如,呵呵……”
不知是同谁说话,他自言自语了几句。
“喏,这是二十枚灵石。”
随即一只小小的灵石袋子,远远抛了过来。
林轻双手接住。
“……”
过了片刻,陈临渊问道:“奉安醉仙居那条老巷子,如今是怎样的光景?”
林轻其实当时并未太关注周遭的景象。
不过,前辈许是念旧,大致说个八九不离十便好了。
“还是老样子,那日打酒,遇上集市,人挤人,很是热闹。”
“不过,前些日子奉安来了个新县令,听闻醉仙居附近,有些危楼老宅要拆了。”
林轻尽量让自己的说辞显得自然,轻松。
陈临渊点点头,眼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
林轻安静地守在一旁。
等待着这位金丹巅峰境界的大能,赐下那道足以保他整个筑基境界期间,安安稳稳度过的珍贵剑符。
“倘若此生,大势仍旧不可违逆……”
“凭借此剑符,亦可离开洞渊宗,甚至离开楚国,前往中域!”
“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思及此处,林轻心头一片火热。
只是,事情的发展,似乎与他想象中的画面……
有些不太一样。
墓碑前,陈临渊忽然抬眸,眼中似有锋锐剑芒流转。
神情莫名有些好奇。
“小友……”
“何事这么高兴啊……”
他凝望着林轻惊愕的眼睛,那目光似乎能将人心看个通透。
心神剧震,未及开口辩解,一股强大的威压已经席卷而来。
“你在等我,给你什么?”
在那双眼眸的玄奥压迫之下,林轻惊惧地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缓缓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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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4章 北上龙泉
第84章 北上龙泉
朝节临行前的几日,几位任务相关的外门弟子忽然接到传讯。
出行的名单有变动。
带队的内门弟子林轻,被换成了陆子野陆师兄。
这种事情很寻常,众人猜测也许只是林师兄临时接到了别的要务,所以无法参加而已。
灵源泽坊市。
解忧杂货铺。
“你小子运气不错啊,朝节都派你去。”
秦惜君前些日子就回来了,这会儿又是那副慵懒模样,躺在躺椅上。
小禾坐在她身边,玩着那枚玉石小球。
宋宴撇撇嘴:“哪儿啊,上回去寂然谷,也都说是去玩的,结果呢?”
“那是你倒霉。”
“那我怎么知道这次倒不倒霉?”
“我说一句你顶两句是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好好,我不说了。”
再顶嘴恐怕秦婆婆就要翻脸了,他连忙收声,岔开话题。
“哎婆婆,朝节我怎么记得年年都有,为什么说三年一次。”
以前在石梁的时候,每年都听说北岈山过朝节。
“那是小节,只有凡人过。”
秦惜君解释道:“三年一次的是盛会。有一些比较特殊的灵灵草,三年才开一次。”
“昂……”
“那人家送来的信里说什么,重启古仪,是什么意思?”
秦惜君眉毛一挑:“古仪?嗯……好像是听谁说过……”
“很多年之前,朝盛会是有一个祈愿仪式,凡人和修士都可以参加。”
“把写着心愿的笺系在一颗桃灵树上,传闻新的一年愿望就会成真。”
真的假的?
宋宴暗自腹诽。
要是真的就好了。
往树上挂个“长生不死”,就不用日日苦修了。
“不过,那棵桃灵树,好像在很多年之前莫名枯死了,怎么救也救不活。”
“所以后来的盛会,一直都没再有这个仪式……”
秦惜君一愣:“不会吧?刚好你小子今年去参加盛会,今年那灵桃就给治活了?”
“我哪儿知道去。”
“……”
“那你啥时候走啊?”
“现在。”
宋宴点了点小禾的脑袋,蛇宝入袖。
“这不专程给‘师傅’你来道个别嘛。”
……
入道坪上,李清风和宋宴来的很早,正闲聊着。
陆子野师兄似乎心情不错。
他就爱这种游山玩水的活儿。
不远处的莲幽峰方向,却见顾卿卿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咦?”
宋宴和李清风对视一眼。
这好像跟名单上不太一样啊。
李清风问道:“顾师妹,之前的名单上,不是杨月溶师妹吗?”
“月溶她还没达到外出任务的要求呢,之前可能是执事长老搞错了。”
“后来名单送到师姐那儿,就换成我了。”
顾卿卿解释了一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匆忙收拾了一下。”
“原来如此……”
其实,有关外出任务对外门弟子的要求,规矩定的并不是很死。
例如此前寂然谷,就因为原本极低的危险性,让入宗未满两年的宋宴也参与其中了。
但是以杨月溶的情况,的确很难参与,境界稍微太低了些。
然而……
宋宴是越想越是心惊。
一开始是哪些人?林轻、李清风、杨月溶。
现在名单上的人一个个换掉。
变成了哪些人?陆子野、顾卿卿、李清风。
这怎么跟寂然谷那次,人员构成越来越像了……
后来细细梳理一番,他认为,应该不是自己倒霉。
应该是顾卿卿倒霉。
从寂然谷到桃坞,每一次都有她。
以后尽量离她远点儿吧,这姑娘邪门儿得很。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顾卿卿冲她展颜一笑,脸上浮现两个浅浅的酒窝。
“好了,走吧。”
陆子野唤出灵舟。
跟上次去寂然谷的一模一样……
这次反正有灵舟,李清风也就不坐他那口黑锅了。
顾卿卿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小小的剔透珠子,灵力催使,缓缓浮动起来。
李清风有些好奇:“顾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呢?”
“这是留影珠。”
顾卿卿解释道:“月溶妹妹这次没法去朝节,托我给她留下盛会上的画面呢。”
“那你现在祭出留影珠作甚?”
“不懂了吧,单留朝盛会的场面,虽然精彩,但少些铺垫。”
“我前前后后,都留影,这样月溶妹妹看的时候,才会觉得盛会精彩啊~”
“嗬。”李清风有些惊讶:“行家啊……”
龙泉府,在楚国的北边。
楚国有两个地方终年都很冷,一个是南边最靠近大天山的江云府,另一个就是龙泉府了。
这其中,龙泉府的北岈山,气候又有些不一样。
这算得上是北境,最暖和的地方。
灵舟的飞行速度比御剑要慢许多,故而灵舟飞了将近三日,才到北岈山接引地点的附近。
这是一片类似于茶园的地方。
不过……
这里只有一些打理农事的凡人,却不见接引他们的修士。
轰——
正当几人疑惑,远处传来一阵响动。
只见三五个修士追逐着一头一阶中期妖兽,朝茶园的方向冲了过来。
“?”
洞渊宗四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是哪一出。
不过妖兽袭来,茶园中还有凡人,可由不得他们愣神。
“小宋,你我协助他们,拦下妖兽。”
“清风、卿卿,去把那些凡人送去安全些的地方。”
“是,师兄。”
陆子野指尖青光一闪,只见数道粗壮的青藤、树枝从下方地面破土而出,将那妖兽的四肢捆了个结结实实。
哦咿咿——
一声惨叫。
直至现在近了些,才看清这一阶中期妖兽,就是一头紫纹山猪。
这种妖兽的攻击性比较弱,性情也很温顺。
有些地方以瑞兽的名头,管它叫当康。
宋宴心里纳闷儿,这帮人做什么能给这种妖兽都惹毛了。
不系舟祭出,正要飞剑。
却遥遥听闻,那帮修士之中有人高呼:“道友!道友!莫下杀手!”
灵力稍微一收,原本刺出的飞剑微微一侧,重重的“拍”在了紫纹山猪的脑门儿上。
哦咿咿——
又是一声惨叫。
在此前众多修士的追逐之下,本就已经精疲力竭的大猪,此刻重重地倒了下去,粗重地喘着气。
众修士围着它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当中迎面走来一人,是个年轻男子。
“诸位应当就是洞渊宗的道友吧?”
四人点了点头。
年轻修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有些羞愧的神色。
“在下燕寻,铸剑山庄,燕氏子弟。”
这是一段轻松又愉快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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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5章 故友重逢
第85章 故友重逢
“实在不好意思,我原本奉命在此接应几位。”
“可这头紫纹当康不知为何忽然发狂,这才……”
“反倒让几位贵客出手帮忙……”
陆子野摆了摆手:“不打紧。”
“多谢诸位道友。”
见对方并未怪罪,他似乎松了口气,回头望向一众修士:
“我先带几位贵客去泠谷,你等务必要查清原委。”
“这是几日后朝盛会上要作为坐骑出游的,品相最好的一头,可出不得岔子。”
“是。”
跟随燕寻,一路向城中走去。
除了陆子野,三位外门弟子都从未来过这里。
莫说是凡人,便是他们这些修仙者,见到此地此景,也不禁感叹一个“美”字。
北岈山城,四季如春。
吊脚楼像是从老梅树上长出来似的,枝干虬结处生出木梁。
青石地砖的边沿,钻出的不是野草,而是成串的淡紫色小。
藤桥横跨四周的建筑之间,不知名的瀑和爬山虎,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漫出来。
“哇……”
顾卿卿已经看的眼缭乱。
李清风也有些惊异:“北岈山城,怎么不干脆叫北岈城啊……”
真正令宋宴感到惊奇的是,这里的凡人似乎与修仙者的距离,很近。
“赵……赵大娘,您想要什么样的圃。”
一位散修装束的年轻人,正在与身旁的大娘交谈。
“就跟隔壁王大娘那样就行……可以比她稍微大点儿……”
“这……”
那修士似乎有些犹豫。
“圃太大,您一个人打理的了吗?”
“哎哟,没事儿的,大娘身子骨硬朗得很!”
“好……好吧,那我先跟您去家看看院子。”
“好孩子。”
“……”
虽然可能还达不到“阗海城传说”中描述的那般平等相处。
但比之许多地方,已经要好很多了。
“都是爱之人啊。”
感叹了一句。
有时候,共同的爱好,能够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和隔膜被弱化。
无论是地位、权财还是实力,在谈论某样共同喜好的时候,很多东西,都容易被忽视。
也许正是这种魔力,让古往今来无数修士沉迷修心之艺。
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啊……”
忽然间,燕寻似乎看到了什么人,向后与他们四人示意。
随后快步走上前去。
迎面走来一位清丽女修,步伐不急不缓。
“前辈……这几位,便是洞渊宗的道友。”
那女修点了点头,望向众人:“射阳宗,从雨真。”
陆子野连忙行礼,顺便给三个愣头青传音。
“这位是筑基前辈!”
嘶……
三人赶紧行礼。
只见这位前辈微微摇了摇头:“不必如此。”
“朝盛会,人多……热闹。”
这次朝盛会,射阳宗只来了三位。
这位从雨真前辈,在射阳宗中,既是内门弟子,又是挂名的长老。
一个人算两个角色。
倒是有点像宗中的徐子清长老。
陆子野算是洞渊宗这边的话事人,所以他自然而然地需要走上前去,站在从雨真的身侧,询问起这朝盛会的相关事宜。
几人向泠谷的方向,边逛边走。
两个同样身着射阳宗弟子道袍的修士从远处走来,一男一女。
宋宴看见那少女修士的面容,惊呼一声:“阿韵?!”
望见宋宴,少女的脸上也满是惊喜。
“业声哥哥!”
少女正是盛年的亲生妹妹,盛韵。
陆子野有些意外:“噢?你们……认识?”
宋宴开怀大笑,他乡遇故知,怎么能不高兴啊。
“这可是从小跟我一块儿玩到大的,算是我妹妹吧。”
“业声哥哥,我来之前就听说,洞渊宗会派弟子来北岈山,那时候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你。”
“没想到真的是呀!”
自从进入了修仙世界,没有了两位哥哥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现在在这里遇上宋宴,盛韵真真是百感交集。
莫名的安心。
似乎是感到自己被忽略了,那位男性修士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在下射阳宗,程煜。”
“见过程道友。”
宋宴领口一动,小禾从中冒出了头,跟盛韵打了个招呼:“嘶~”
“小禾!”
盛韵一把抱过蛇宝,吧唧吧唧亲了几口。
“我好想你啊……”
眼里简直要闪泪了。
“嘿嘿嘿……”
从雨真看着她同那个洞渊宗的弟子谈天说地,时而笑闹,时而诉苦。
她的神色竟然有些欣慰。
“这孩子,憋坏了吧……”
宋宴收束了心绪,正色道:“阿韵,你是怎么加入射阳宗的?阿年呢?”
盛韵神色一黯。
将前因后果同宋宴一一说来。
没想到听完之后,他神色平静,只是点了点头。
竟然还笑了一下。
“放心,你哥自己能行。”
“实在不行,等他老了,我们给他接到仙山上养老送终,哈哈哈哈……”
没有管盛韵那嗔怪的眼神,宋宴的心中丝毫没有波澜。
阿年?
任何人都无需为他担忧。
“朝节盛会将至,近些日子以来,北岈山城也热闹了不少。”
燕寻作为本地人,也给各位介绍起来。
“有好些凡人行商,来此做些小生意。”
“不少修士也慕名而来……”
几人边走边聊。
路过一座茶楼。
宋宴忽然心神一动,停下了脚步。
“……”
沉吟片刻,他忽然上前一步,说道。
“几位前辈,我有位老朋友在这附近,不如……你们先去?”
陆子野正要出声,从雨真却摇了摇头。
“无妨。朝盛会,玩乐笑闹,本应如此。”
宋宴一愣,没想到这位从雨真前辈虽然一本正经,气质清冷。
但说起话来,却很有人情味。
“我与你们陆师兄先回泠谷议事,燕寻,你带他们四处转转吧。”
“是,前辈。”
众人在燕寻的带领下,附近四处闲逛,小禾不想喝茶,于是溜进了盛韵的怀中。
宋宴独自一人,迈步踏入茶楼。
此处装饰,古色古香。
刚一进门,便闻到浓郁的茶香气。
一步一步,走上了二楼。
只见二楼靠窗的位置,一人江湖打扮,斗笠横刀。
他坐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盛韵。
“这一趟倒是来的值当,你们两兄妹,我一人见着一面。”
宋宴在他的面前坐下,面前摆着一杯已经斟好的茶。
那人“呵呵”了一声,微微抬眸。
“刚刚不是还说,要给我养老送终么?”
斗笠之下,正是盛年的面容。
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好忙好忙,应该是很难加更了,尽量保持稳定更新吧!
(本章完)
第86章 上古魔修
第86章 上古魔修
“不下去见见阿韵,在这装神弄鬼,你扮什么世外高人。”
宋宴浅尝了一口茶。
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这不是怕被她身边那位筑基前辈,一剑斩了吗……”
宋宴闻言,感觉莫名其妙:“你又没做什么,亲哥哥见见妹妹,怎么就要被斩了?”
盛年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良久。
语出惊人。
“那自然是因为,我修炼了魔功,成了魔修……”
“害怕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啊。”
他扬起脸,比从前稚嫩的面容,已经多了些风霜。
“……”
“……魔,功?”
宋宴挑了挑眉,一字一顿。
“对。”
“谁教你的?”
“……?”
这回,轮到盛年愣住了:“你不问问我学的是什么魔功么?”
宋宴一本正经:“辟邪宝典?”
“宋业声你他娘在仙山道门待了三四年就学了这些啊?”
看着他那副样子,盛年就一股无名火。
“……”
抿了一口菊茶,消了消气。
“总之,是见不得光的功法。”
“……”
“行。”
宋宴沉吟了片刻,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盛年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心怀侠义,是非分明。
不可能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不过,他倒是有些忧心,所谓的“魔功”会不会影响人的心智。
毕竟……
从石梁镇外那三位,到桃坞的蒋晖蒋上仙。
一个个修了魔功,都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
目前来看,阿年还算是正常人的范围。
“倘若让我发现你做了甚么腌臜龌龊事,我和阿韵亲手斩了你。”
这是心里话。
盛年嘴上也并不服输:“说不得,是阿韵与我里应外合,取了宋少侠的狗头。”
宋宴懒得跟他斗嘴:“那你来北岈山,是干什么?找阿韵?”
盛年摇了摇头。
“只是碰巧罢了。”
“阿宴,其他的我也不便多说。”
“朝盛会,并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宋宴闻言,心中一沉:“什么意思?”
盛年摇了摇头。
“你只需记得,小心一个叫做梁枫的人。”
梁枫……
“……”
没再细问,只是点了点头。
“啊对了……”
盛年忽然岔开了话题,指了指远处那个一直跟在盛韵身边的射阳宗修士。
“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程煜吧。”
刚刚那人自我介绍过,除了傲气,没什么印象。
宋宴也不熟:“怎么了?”
“没什么,我得想想办法弄死他。”
“???”
“人家招你惹你了?”
盛年说他自己修炼魔功这回事,现在他有点信了。
“你不知道。”
“我在这看了好几天了,射阳宗巡街清查,这小子天天就围着韵儿转。”
“有好几次,还动手动脚!”
盛年眼神阴沉得可怕。
看来魔功里面并没有什么攻杀的瞳术,否则那个叫程煜的估计已经当街暴毙了。
“别别别,万一只是误会呢?”
“误会?”
“呵呵……”
盛年转过头,盯着他。
“小禾……”
“算是你的半个妹妹吧。”
“……”
“如果这小子成天围着小禾转,还对她动手动脚图谋不轨……”
砰——
“……”
某人手里的茶杯被捏碎了。
盛年毫不给他面子:“这你得自己赔。”
“……”
宋宴微微扶额,轻轻呼出一口气。
“杀他……倒也不至于。”
“废他两条胳膊得了。”
……
两人在茶楼上闲聊几句,宋宴就起身告辞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响起了一个幽幽的声响。
“你这个同乡,还真是挺有意思。”
“怎么?”盛年饶有兴致:“你一个上古魔头,也对一个正道修士感兴趣起来了……”
“正道?魔道?嗬嗬嗬……”
“本来就没有什么分别。”
“而且你没发现么?谈起杀人,他跟你很聊得来……”
“……”
盛年的笑容消失,沉默不语。
那声音继续说道:“才炼气六层,后期都没到,一身的魔念啊……”
“嗯?”
“魔念?”
“是啊……当真有趣。”
“我还从未在一个筑基境之前的小辈身上,感受过如此沉重的心魔。”
盛年眉头一皱:“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还能顺嘴提醒一下他。”
“哈哈哈哈哈哈……提醒?”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
“……”
盛年沉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即便是他师尊,长老,甚至是洞渊宗的宗主知道他心生心魔,也不会多提一句。”
“这……这是为什么?”
“嗤,你连心魔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妄称提点。”
那声音不屑至极。
“据本座所知,这天下还没有什么手段,能够通过外力祛除心魔。”
“那东西只能靠自己化解。”
“除了自己之外,没人能帮得了他。”
“那该如何?”
“如何?嘿哟……盛大善人,先管好你自己吧。”
“再者说……”
那声音微微一顿。
“你又怎么知道‘心魔’带给他的影响,是好是坏啊……”
盛年猛地一怔。
是好……
是坏?
心魔这种东西,难道不就是恶的吗?
“哈哈哈哈,小辈就是小辈。”
“这弹丸之地的小辈更是迂腐愚钝。”
那道幽幽的声音充满了对愚昧无知者的极尽嘲讽。
“今日,本座便再教你一个道理。”
“这天下之间,万事万物。”
“根本就没有好坏善恶之分。”
“这些正道修士,一提心魔,畏之如虎。”
“说来便是化解、祛除云云……”
“殊不知,所谓心魔,不过就是人心中的恶念、执念、贪念、欲念、妄念、杀念……”
“这些东西有了灵,便成了心魔。”
盛年心中忽然升起些许明悟。
“本座问你……”
“这些东西,一开始就是坏的么?”
“……”
沉默。
“凡人、修士……天下芸芸众生,哪个不是趋利避害。”
“欲求灵物,贪得无厌。”
“欲求长生,痴心妄想。”
“欲登仙路,执迷不悟。”
“倘若没有这些……”
“修士如何寸寸攀登,步步为营,求得长生不死大道?”
盛年忽然开口:“所以……是因为这些欲念太过了,太盛了,物极必反……所以才成了心魔。”
“又错了。”
那声音似乎早就猜到了盛年会这么说。
“纵观古今,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修士,因为心魔而毁灭之人……”
“并非是因为魔念太盛。”
“究其根本,是因为无法控制。”
“我们魔道修士,从不给自己找借口。”
“倘若拥有足够的心智和悟性,能够控制自己心中的幽冥……”
“那么毫无疑问,魔念越盛……”
“这个人……就越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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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7章 花朝传闻
第87章 朝传闻
……
走出茶楼,宋宴轻叹一声:“真是哪儿都不太平……”
对于盛年的提示提醒,他记在心里。
无论如何,稍微提防着些总不会有错的。
“梁枫……”
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听说过。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禀报陆师兄和从雨真前辈,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
抛去心中杂念,跟众人汇合。
恰好,燕寻正在给众人简单的介绍,有关盛会的事。
“朝节其实由来已久,最早可能是中域流传过来的习俗。”
“传闻这一天是天上掌管信的神仙‘百娘娘’的诞辰,不过听闻因为各地信不同,各朝时日亦有差异。”
“咱们北岈山这边儿,是二月十五……”
顾卿卿忽然问道:“燕大哥,各地都有朝节,但是为什么只有北岈山这边办的这样隆重?”
的确,此处朝盛会,竟然连修士都能吸引来。
“嗯……”
“一方面,自然是咱们北岈山的好。”
燕寻先是自夸了一句,随即似乎意识到这里只有他是本地人。
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另一方面,三年一次的朝盛会,有不少灵物作为盛会之礼,赠予修士们。”
“有好些奖励,是连修士也眼热的啊。”
“那……”
似乎是猜到了各位想要问什么,燕寻当即说道:“哎!至于今年是什么奖励,各位不要问我。”
“每年的奖品,都是不一样的。”
“过几日便知晓了。”
宋宴心说难怪。
此前为了防止这盛会上出什么岔子,他也是做过一点功课的。
盛会主要是由射阳宗、燕氏、泠谷这三方势力举办。
那这奖励自然也是三方共同敲定。
无论如何,只要有射阳宗在内,这奖品,必定是差不了的。
至少对于自己这种炼气小修士来说是如此。
“其实,关于朝节,还有一个特殊的传闻。”
燕寻边走边说:“传说上古时候,北岈山有一男一女两位修士道侣……”
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
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一同入道修行,斩妖除魔,羡煞旁人。
只是好景不长,有一年,两人遭遇一魔修。
女子为救爱侣,身死道消,后来那位男子回到故土,也殉情自陨。
“盛会期间最重要的几个活动中,有一个‘生之会’,会在扑蝶泉举办。”
“那便是传闻中,两人相识相知的地方,也算是以此来纪念两位前辈的爱情。”
“哇……”
顾卿卿和盛韵都被这个传说深深的吸引了……
说起这个,燕寻神色之间有些自豪:“传说,那位男修,便是我燕氏一族的某位先祖。”
逛着逛着,时辰不早,也该去泠谷了。
泠谷在北岈山的南面。
北岈山地界之内,燕氏算是依附于射阳宗的修仙世家。
泠谷则是散修的聚集地。
只不过这里的散修气候,与外界许多地方有所不同,基本以各类小家族为主。
燕寻带着众人,攀上一条宽阔的山道。
山势汇入谷口,天际的落日与谷中景致晕成一片。
“好美的地方……”
的确。
无边无际的海,波光粼粼的远湖,绵延无际的青山……
这些甚至只是入谷口此处远眺能看见的一角。
两女一男三位修士,似乎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见燕寻带人入谷,连忙走上前来。
“诸位,在下泠谷吴朵。”
吴朵,宋宴记得这个名字,她就是负责给洞渊宗写邀请函的那位。
“阿寻,你去谷中帮忙吧。”
“好。”
“天色已晚,我带诸位先去各自的住处。”
泠谷的散修、家族,大多分布在南、西、北三个方向,入谷口所在的东北面,是专门为了来访的贵客建设的住处。
洞渊宗几人住在距离很近的几处院落中。
吴朵温和地说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了,无需跟我客气。”
院落很是干净整洁,外有竹林,也很幽静。
宋宴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
吴朵似乎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身边的男修:
“这位是泠谷负责此次朝盛会的梁枫,诸多事宜,皆可询问。”
听见这个名字,宋宴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一眼。
这梁枫面貌普通,身材清瘦,眉宇间透着一股阴郁的神色。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不过他对众人很客气:“在下梁枫,若对此次朝盛会有什么不明白的,亦或是谷中其他事宜,都可以来问我。”
众人寒暄几句,吴朵和梁枫便离开了院落。
负责盛会事宜……
望着梁枫离去的背影,宋宴喃喃自语:“这个阿年,也不把话说说清楚,让我在这瞎猜……”
有种草木皆兵的感觉。
……
夜半三更。
泠谷巡夜弟子提着灵火灯笼。
转过了一处山林崖口,稍事巡查一番,便离开了。
“……”
夜里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一道黑色的人影从阴影之中缓步走出,向此处溪谷的出口而去。
呼……
“盛会未至,你怎么又来了?”
人影周围,数丛簇上,忽然飘出了淡淡的黄色雾气。
雾气凝聚,竟在人影面前的树枝上,凝成了一个黄袍小道童的模样。
微弱的灵光照起,梁枫的面容有些忧虑。
“如今洞渊宗也来了四人,我们如何……”
“你不信我?”
“……”
梁枫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黄袍道人嘿嘿一笑:“那四人,我都暗中观察过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番,就数那射阳宗的从雨真最为棘手。”
“不过,这跟你也无关,我自会想办法对付她。”
梁枫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
“白日里,我总觉得洞渊宗来人之中,有一人很是古怪,似乎……在探查我。”
黄袍小道童哂笑一声。
“你未免也太疑神疑鬼了些。”
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实在忧心,便在那生之会上,设些伎俩,杀了他便是了。”
“那几日,越乱,反倒越好。”
“只要得了托月莲子,你那病榻上的妻子便能恢复如初……”
“到时,这小小泠谷,不待也罢。”
“梁兄,你说是么?”
黄袍道童循循善诱。
梁枫抬眸,不为所动:“我只要她活过来,其他人,我不愿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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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8章 游谷之会
第88章 游谷之会
自入住泠谷以来,连续几日,风平浪静。
泠谷中,灵气颇为浓郁,并不比青叶峰上差多少。
尤其是木行灵气极盛。
也许这也是泠谷中草木茂盛,异于别处的原因。
据吴朵所说,这灵气生机来源于泠谷西南面,星潭之中的一枚“灵珠”。
除去基本的修炼之外,众人偶尔也会去城中逛逛,感受此地的风土人情。
宋宴原本是想借燕寻的引荐,去铸剑山庄拜访一二。
不过盛会将近,燕寻忙得不可开交,他也就没有开口。
按照惯例,陆子野带着洞渊宗的三位弟子,也要协助谷中事宜。
不过都是些小事,并不什么精力。
“哎哟喂——”
陆子野在一座圃上躺下,灵气托着瓣铺成一张吊床模样,他心安理得地躺了上去。
“陆师兄!你干什么呢?快下来……”
顾卿卿着急地说道。
这几日,他们也算是跟陆子野彻底混熟了,说话都没大没小起来。
“咋了嘛,又不压着这些灵儿。”
陆子野翻了个身。
“真是安逸……”
“鸟语香,自由自在,比在宗门之中,舒坦多了。”
“可惜你们林师兄,没这个福分啊……”
“陆师兄,你知不知道,林师兄为什么来不了啊?”
宋宴开口问道。
林轻师兄在外门时对他多有关照,既然陆子野提起,刚好也就问一问。
“我哪儿知道……”
“不过这小子最近在宗门之中春风得意,许是不愿出这趟远门吧。”
“我看他最是应该来走一遭,学学这里的男子,采些珍稀的灵草灵,回去赠予秦婴师姐……”
“嗯?”
三人大眼瞪小眼,并不清楚陆子野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怎么忽然扯上了秦婴师姐?
“咦?难道你们不知道么?”
陆子野神色有些怪异:“林轻这小子,对秦婴师姐,那可是一片真心啊……”
“啊?!”
三人瞪大了眼睛,仿佛是见了鬼。
陆子野嘿嘿一笑,揭别人老底,他最擅长了。
“有什么可奇怪的?”
“你们林轻师兄当年,是由秦师姐接引入门的。”
“人家又是天之骄女,秦氏明珠,门中追求者本就不少。”
陆子野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玄乎,几乎都要从林轻出生开始讲起了。
不过想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寻常时候因为外门之中各自苦修,也没有什么机会与内门这些师兄师姐有交集。
秦婴师姐的气质,又冷若冰霜,在宋宴眼里看来,只觉拒人千里之外,莫名的遥远。
这才给了大家一种,无人可冒犯的感觉。
听着陆师兄讲这些门中“秘辛”,众人只觉意犹未尽。
就在这时,吴朵与梁枫从远处缓步走来。
朝几人打了个招呼。
“诸位道友,明日便是游谷,不知几位有没有兴趣参加?”
游谷,正是近些时日泠谷主要在筹备的活动。
在朝盛会的前一日举行。
也算是专门给修士筹备的活动,地点就在这泠谷中。
“这是今年游谷的奖励,若有兴趣参加,传音与梁枫即可。”
吴朵手中灵光一闪,四枚玉简落入洞渊宗修士的手中。
行了一礼,两人便告辞了。
众人饶有兴致的翻看手中的玉简。
其中大致介绍了一番游谷的规则和顺序以及奖品。
“头名的奖励是……”
“嗬!”
陆子野都从托上坐了起来:“极品法器?”
“凝灵樽……”
可自行凝聚天地灵气。
灵气凝于樽中,每隔一段时间,形成三道灵。
一道可用以协助攻杀,一道可用以协助防守。
第三道,则可化作百蜜露,服饮可增加修炼速度,尤其是对于那些修炼木行功法的修士收益颇大。
众人登时叽叽喳喳,讨论开来,纷纷表示要试上一试。
宋宴却没有关注这个头名的奖品,而是看着第三名的奖励,怔怔出神。
古剑“连理”。
对于此剑的描述,只有寥寥几句。
“传闻这是那位殉情而死的古修士,在自陨之前,铸造的飞剑。
“虽只是下品法器……”
“不过,它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意义非凡。”
“……”
……
翌日。
泠谷西南面,头人攒动,颇为热闹。
扑蝶泉。
阴凉之地,有许多凡人慕名而来,观看游谷之会。
泠谷中,那棵生长了千年的灵桃树,经历了数十年的枯萎,不知为何,在约莫半年之前,忽然有了好转的迹象。
如今已然恢复如初。
射阳宗与燕氏、泠谷联合,以此为引,重启祈愿仪式。
广邀修士,参与盛会。
故而此次朝节,盛况空前。
宋宴完全小瞧了这“游谷”参与修士的规模。
刨去举办活动而无法参与的燕氏和泠谷,竟有约莫上百位修士参与游谷。
“还真是聪明,若非此次奖励昨日才公布,恐怕这泠谷,要被那些想来碰运气的楚国散修围个水泄不通!”
陆子野摸了摸下巴:“也算是咱们来着了。”
射阳宗的两人就在不远处。
那位从雨真前辈由于已经筑基,并不参与。
盛韵正与程煜站在人群之中,后者殷勤地为她整理发间的落,盛韵虽面露尴尬,却出于礼貌并未避开。
“韵儿师妹,若师兄我能夺得此次头名的奖励,那凝灵樽,师兄送给你,如何?”
盛韵微微蹙眉:“洞渊宗的几位同道实力不俗,师兄可莫要夸下海口。”
“我岂会输给区区外门弟子……”
程煜轻笑一声:“除了那位陆师兄,其他人也不足为惧。”
“……”
此次游谷,名为生之会。
“规则十分简单,在偌大的泠谷中,已有北岈山民提前寻好了种类不一的珍贵灵、草木种子。”
“第一个阶段,需要参加的修士在半个时辰之内,寻得灵植种子,带回扑蝶泉。”
“一共仅有一百枚灵植种子。”
“若数位修士同时发现灵种,可凭实力争夺,但不可伤及性命。”
对参与的修士而言,自然是寻得越多越好,因为寻得多些种子,其余修士就总有人拿不到。
那便无法参加接下来的生会。
第二阶段,则需要修士选择一枚或多枚灵植种子,以灵力催发灵种生长,令其开或是结果。
最终自然是由朵数量、珍稀度及其灵气浓度为标准,判定胜负。
所谓“游谷”,其实并不只有这一场游戏。
不过,仅有此会,有胜负之分,发放奖励。
这么一大帮子修士,为的是什么,自不必多说。
或许其中真有爱之人,不过,终归是少数。
待泠谷的几位执事介绍完了规则,便双手一合,灵光乍现。
海寻灵,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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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9章 花海寻灵
第89章 海寻灵
一声令下。
众修士当即争分夺秒,四散搜寻。
原本稍显拥挤的扑蝶泉下,忽然变得空荡。
由于最终只算个人贡献,故而也没有什么组队一说。
宋宴并未着急出发,心中略微琢磨。
灵灵种,应该也有特殊的木行灵气。
那将灵气存入玄厄拜灵覆面之中,是否能够稍稍增加一些寻找灵种的效率呢?
游谷的修士,都是炼气期,若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大多只能通过放开神识搜索。
若是玄厄覆面能够派上一点儿用场,自己也算是有些优势。
宋宴缓步走上前去,扑蝶泉边有一石台,台上放着些种子。
这些便是方才泠谷修士介绍规则时,用于展示的各类灵种。
“道友叨扰了。”
他一作揖,行了礼:“不知在下可否仔细瞧瞧这些灵种?”
那泠谷修士一看,是洞渊宗的修士,当即不敢怠慢。
“那是自然。”
只要是参与游谷的修士,这些都是允许的。
种子也分很多种。
从普通到珍稀。
生之后所获得的贡献自然也有多有少。
令人苦恼的是,玄厄覆面,仅仅能够存放一种灵气。
若是多种气息混合,恐怕失去效用。
无奈之下,他选择了数量最多,贡献计算适中的一类。
一抹灵气悄悄纳入覆面之中。
正要离开,却发现石台上的最末端,有一枚发黑的种子。
“咦?道友,方才你好像没有介绍过这类灵种。”
那修士闻言,看看宋宴所指。
随即恍然,开口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
“这灵种,叫做托月古莲,并不计算在这一次游谷的贡献点中。”
“因为这一类灵种,数量不多,年代已十分久远。”
“其中虽还有一丝生机,却已不可能被单纯的灵力催发生长。”
“泠谷这么些年探索,能够使这托月古莲生长的手段寥寥无几。”
“而且由于并非自然生长,开之后,即迅速凋敝,灵气崩散,连乾坤袋也难以封存……”
宋宴恍然。
说白了,要想让这托月古莲开,不是没有办法。
只是一来投入太大,二来难以保存。
其他灵种生长的灵植,都是可以大量封存,用于炼丹、炼器、制符、绘阵之用。
如此比较,这托月古莲,就显得有些鸡肋了。
“山民藏匿灵种时,有零星几枚古莲枯种混入了其中,故而才放在这里,给诸位道友作辨别之用。”
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离去。
“……”
走出扑蝶泉。
催动覆面,谷中灵气霎时间如墨迹晕染。
“真的可以……”
此前,宋宴倒是也试过这面具的效果,只是那时在宗门之中。
各类灵气的痕迹比较杂乱,效果不是很理想。
而在此处,虽然也有其他草木灵物的影响,不过痕迹都很淡,并不影响寻灵。
灵力催动,飞身踩上岩壁,几个纵身跃向泠谷极西侧的断崖处。
覆面所示的墨迹果真越来越重。
只见三枚形如桃核的种子正嵌在岩壁的石缝之中,却被某种幻术遮掩,成了普通的苔藓。
“这泠谷还真是精,灵种竟数枚掩藏在一起。”
“注定有修士拿不到啊。”
并指为剑,正要摄取,一道赤红火蛇,突然从斜后方袭来。
宋宴连忙躲闪,回头望去。
只见程煜从后方林中走出,似笑非笑。
“程道友……这是何意?”
程煜皮笑肉不笑:“得罪了。”
“在下四处寻觅种不得,恰逢道友在此处有所收获……”
“你我也算同时发现,不如……匀我一些?”
规则之中倒是确实有说明,若两位修士同时发现灵种,可以斗法争夺。
不过这游谷之会的活动,以玩乐性质为主。
宋宴下意识地以为大家都会和和气气,互相谦让。
倒是忘记了,还有极品法器这样奖励,悬在一众修士的面前。
“……”
宋宴眼睛眯起来。
未及他回话,赤焰裹挟着热浪席卷,足尖轻点岩壁。
火蛇擦着衣角掠过,轰在石壁上。
岩上藤蔓冒起青烟,三枚灵种被震得簌簌滚落。
程煜飞身近前,灵力催动,摄向灵种。
宋宴当即左手捏诀,不系舟化作流光直取程煜面门。
嗡——
锋芒过处,剑鸣清越。
“好快……”
程煜瞳孔一缩,腰间玉牌突然泛起赤光,在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火盾。
借势后掠出了三丈远,指间夹住一枚符箓。
符箓刹那燃尽,化作红光,十余道火矢自八方袭来,将宋宴退路尽数封死。
热浪扭曲了空气,连石壁都泛起橙红。
得势不饶人,指尖灵光再动,一副长弓虚影在面前缓缓浮现,灵光凝作箭矢。
程煜冷哼一声,心中畅快。
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能让韵儿师妹如此记挂!
这火矢灵符与庚金灵箭自然不会到要命的程度,不过让他吃吃苦头,也已经足够。
“嗯?”
却见宋宴不避不让,不系舟中分化出数道白色剑影。
剑光起落,将十余道火矢尽数斩灭。
如今的宋宴,已然是对云中剑这一招式烂熟于心。
这就是专精一道的好处。
如今许多时候,已经可以不拘泥于原本的剑式,将剑影剑芒独立灵活操使。
庚金灵箭倏然脱手,却见不系舟剑尖精准点于其上,灵力刹那间崩散。
白色剑影袭来,在程煜的身边环绕。
程煜脸色微变,正欲再施手段,忽觉颈后寒毛倒竖。
只见不系舟不知何时,已然绕至后方。
宋宴再施灵力,单手虚握,藤蔓将三枚灵种卷回掌心,收入了乾坤袋中。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
尘埃落定。
“程道友,这泠谷中景致醉人,打打杀杀,多煞风景。”
他当然不会真的在这里痛下杀手。
在射阳宗办的朝盛会上,斩杀射阳宗内门修士?
宋宴还想多活两年。
这个人,还是留给阿年去处理吧。
反正他是“魔道”修士。
“承让了。”
“……”
程煜神色阴沉,眼中闪过一抹凶戾的神色。
却面色一变,笑容和煦。
“呵呵,宋道友好俊的御剑功夫……”
“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赏游玩,莫要伤了和气。”
宋宴呵呵冷笑:“……那是自然。”
卸去飞剑。
毫不客气。
“请吧。”
“……”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程煜缓缓后退。
消失在密林之中。
真是莫名其妙。
宋宴暗骂了一声,哪里来那么多颠子,动不动就要刀剑相向。
“得让阿韵提防着点。”
如此轻松愉快的游谷之会,和和气气不好么?
本应是游玩笑闹,连灵种都要抢……
真是……
“咦?”
口中骂骂咧咧,回头随意一扫。
一个黑色的物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也许是此前就在那石缝之中,与三枚灵种堆放在一起,隐在深处。
彼时没有发现。
震颤之下,一同滚落了出来。
“托月古莲枯种?”
宋宴将它捏在手中。
翻来覆去打量了一阵。
“哪个消极怠工的山民,这么些灵种随意塞在这里。”
一边把玩着,一边往其他地方搜寻。
除了那柄古剑之外,宋宴对其他奖品没有什么兴趣,但自己所修炼的并非是木行功法,实话说没有什么底气能进入前三。
先多收集些灵种,总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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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0章 托月古莲(上)
第90章 托月古莲(上)
说起来,第二阶段的活动,是以灵力生。
那对修炼木系功法的修士,岂不是很有优势……
“……”
把玩着手中的枯种,宋宴的思绪发散。
“左右还未寻得新的灵种,不如提前拿这个托月古莲试试手。”
泠谷的人说,这托月古莲的种子靠灵力基本无救。
不过本来也只是想提前熟悉一下罢了。
甚至没作停留,缓步走着。
指尖一抹灵力缓缓注入了枯瘦的种子之中。
这灵力如泥牛入海,甫一引入其中,便不见踪迹。
“当真是一点儿作用也无……”
周身灵力鼓动,继续加大灵力的输入。
仍旧不起丝毫作用。
这枯黑的灵种,就像是已经彻底死去一般,毫无波澜。
灵力引入其中,几乎是瞬间消散。
不过,宋宴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到泠谷修士所说的,“仅存一抹生机”。
那一点儿生机,微弱无比。
周遭的枯朽之气凝作实质,死死地包裹着那一点零星的生命气息。
其实,灵力催使灵植的原理,同许多木系法诀相差无几。
几番试探之下,已经了解了其中诀窍。
同时,也的确是将这托月古莲的灵种判了死刑。
“也许是种子构造独特的原因,腐朽时从外向内蔓延,那一抹生机所在,与周遭留有空隙,故而被‘封存’在其中。”
他心中暗自猜测,正要将这灵种丢弃,却忽然收回了手。
“……”
一直以来,宋宴都想要尝试一个想法。
那就是。
剑道之种所演化的剑气,与寻常灵力有什么性质上的区别。
此前在共探林清隆洞府的时候,他就曾突发奇想,注入剑气而非灵力。
但是当时担心自己捣乱,白跑一趟,自己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眼下,倒是可以试试。
用剑气生?
宋宴自己都觉得荒诞。
不过,反正也是无用之物。
指尖剑气流转,一抹微小的霜白寒芒,小心翼翼地没入漆黑种壳。
然而,那股凌厉气息,甫一触到种核四周的那些枯朽,便透体而出,给这枯种斩开了一道小口。
随即如同此前的灵气一般消融无踪。
“……”
不出所料。
失败了。
他并未觉得失望,这灵种本来就是枯死的。
不过,从那道被斩开的口子上,他倒是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灵物枯朽……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种壳表面那些褶皱的痕迹。
忽然想起什么。
画中世界,崖上风雷。
风雷之下,枯木生芽。
“……”
宋宴五指虚拢,掌心缓缓浮现一道剑气盘旋。
那剑气愈发凝实,白色剑影之上倏然攀附丝丝金色雷弧。
剑气再入灵种……
异变陡生!
原本漆黑的种壳,在雷光的映照之下,竟然隐隐浮现出蛛网般的细密纹路。
层层迭迭的死气被剑气撕开数道裂隙。
如春水化冰。
“!”
宋宴心中一惊,愣在了原地。
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仍旧小心翼翼地催使剑气。
那一抹蛰伏的生机,在剑气风雷的引导下顺着脉络奔涌而出。
数息之间,墨色外壳竟褪成羊脂白玉般的质地,一茎青芽颤巍巍地顶开种壳。
“这么快?”
随即,脑海之中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一闪而过。
万一面前这古莲的生机,也如同泠谷修士所说的一般,昙一现……
那么不如……
双指一拢,周遭草木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汇聚而来,凝聚于掌心那枚小小的灵种之中。
同时,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也纷纷倾泻而出。
只见那嫩芽迅速生长,谷中灵气汹涌而至,让宋宴有些措手不及!
所幸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转眼化作一尺高的莲茎,一朵皎若明月的莲在雷光之中徐徐绽放。
莲心处凝着一道皎洁的月华,将一枚莲子缓缓托起。
“……”
宋宴呆立原地,望着手中的莲,怔怔出神。
正当他疑惑之时,古莲的灵气忽然开始崩溃逸散,皎洁的瓣开始腐败枯萎。
不敢怠慢,连忙轻点指尖,将那枚莲子引入掌心中。
沉吟片刻,他屈指弹出火焰,将枯萎朽烂的莲烧作灰烬。
“当真古怪。”
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掌心这枚莲子,的确是活的。
其中灵力十分微弱,但能够感受到那澎湃磅礴的生命力。
“……此前倒是忘记询问,这古莲有何作用了。”
谁能想到,自己随意的尝试,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枯种生出的古莲仍旧无法保存,不过自己倒是得了一枚活的莲子。
万一这莲子能种出活的古莲呢?
“早知会有这一番动静,就带回小院再试了。”
他放出神识,四下搜寻一番,所幸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思索片刻,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泠谷一方。
其中道理,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对外人,更是难以解释。
稍稍收敛了心绪。
莲奇妙,也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眼下还是先将那柄古剑拿到手,方是正事。
寻了个灵气痕迹密集之处,迅速迈步离去。
……
半个时辰之后。
扑蝶泉的方向响起铃之音。
铃只响三声,第一声与第三声之间,仅仅隔着一盏茶的时间。
若是三声铃响尽,修士未归泉下,则无法再参与生之会。
众修士陆续而归。
生之会很快就开始。
自那个莫名其妙的程煜之后,宋宴就没有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凭借玄厄拜灵覆面,收集了约莫八九枚的灵种。
而自己那位陆子野师兄,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狂揽三十余枚种!
再结合其一手精妙绝伦的木行道术,想来已经拿定了第一。
陆子野吊儿郎当地指了指他面前那几乎堆成山的灵种。
“宋师弟,比比?”
宋宴摆了摆手:“不了不了。”
虽然生之会比的不仅仅是第一轮寻得的灵种多寡,不过显然陆子野的实力,足够支撑他随意挑选那些计分更多的灵种。
最终的确是毫无意外。
陆子野夺得了第一。
第二名似乎是一位北岈山本地的女修。
宋宴起初还想试试剑气能不能用于催生普通灵种,没想到直接把其中一枚切成了两半,引得周遭许多修士啧啧称奇。
所幸灵种数量够多,挥霍得起。
最终拼尽全力,这才有惊无险地夺得了第三位。
而曾在盛韵面前夸下海口的程煜,仅仅拿了个第五名。
看来运气一般。
一柄样式陈旧古朴的飞剑,从泠谷修士专门放置奖励的乾坤袋中被取出。
接过飞剑。
两仪珠开始轻轻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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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1章 托月古莲(下)
第91章 托月古莲(下)
暂且收入乾坤袋中。
此后的游谷,扑蝶,赏,相对来说,比较自由些。
而且因为没有了“奖励”的缘故,许多一心修炼的散修们,都各自离去,没有参与。
明日便是盛会,陆师兄跟着从雨真前辈早早去了泠谷主殿议事。
洞渊宗众人与射阳宗的两位弟子,跟着燕寻,一同嬉游。
鲜美人,本应轻松闲适,可惜有程煜这个煞风景的货色。
在盛韵和顾卿卿面前,总爱献些无趣的殷勤,开些无聊的玩笑。
瀑下,藤桥边。
小禾缠在宋宴的腕间,蛇尾卷着一簇灵,摇摇晃晃。
一群灵蝶从紫藤间涌出,竟有几只在顾卿卿的头顶盘旋。
谷中妖、灵兽众多。
不过,都是性情温顺,喜好和睦的妖兽。
李清风阴阴地从背后掏出了黑锅,假装要铲了灵蝶,吓得顾卿卿手中的留影珠都差点掉下桥去。
众人笑作一片。
夕阳西下,各自散去。
竹林小院内。
宋宴膝上横着一柄古剑。
剑身青灰斑驳,刃纹蜿蜒,似两枝并生青梅。
剑格与剑身的交界处,刻着古字“连理”。
如今真拿到了飞剑,他反而开始畏手畏脚,束手无策了。
自己自然是无法查明这古剑之中是否有奥妙,得借助两仪珠的神妙。
从前的不系舟,本就是奔着以后本命飞剑的剑体去的,剑气祭炼毫无问题。
可剑修的本命飞剑只有一柄,那自己该如何祭炼这飞剑“连理”?
此刻,古剑就摆在自己的面前。
两仪珠却不再出现什么异状,安安静静。
“……”
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先用灵力祭炼吧。
缓缓将灵力注入其中,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已完成。
操使之下,如臂使指。
只是……
两仪珠仍旧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莫不是非得用剑气?”
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这个猜测。
此前的“心魔”,还未动手,就被两仪珠吸入其中。
直至后来魔焰散去,自己才着手祭炼。
想来不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还是试了一下。
宋宴自己散去了灵力和神识印记,又以剑气重新祭炼了一遍。
两仪珠依旧没有任何响动。
“看来也不是什么古剑都能被两仪珠‘邀’入界中……”
暗道可惜,却也想不明白为何最初时,两仪珠会有轻微的异动。
稍事把玩了一阵,将飞剑存入了乾坤袋。
达不成本来的目的,只是稍显遗憾。
不过毕竟也是自己的奖品。
介绍上说这是那位殉情而死的古修士,在自陨之前,铸造的飞剑……
至少,很有纪念意义。
可惜小宋目前没有什么儿女之情的想法,否则送给心仪的道侣,倒是很不错。
如今只得暂且收入乾坤袋中。
忽然,门外传来燕寻的喊声。
“宋道友……”
宋宴开门,将他迎了进来。
游谷之后,宋宴托他要了一份谷中灵灵植品类和介绍的玉简。
没想到他直接送上门来了,还顺便带了些茶。
神识扫了一眼。
百谱。
玉简中的内容很多,各类灵植的介绍十分详尽。
没有着急赶人,宋宴请燕寻留下喝了杯茶,闲聊几句。
聊到这百谱,燕寻话匣子又被打开了。
“这谱啊,其实一直都有。”
“泠谷中,代代修士,总会有爱之人,钻研道。”
“这一版,是近些年来最详尽的。”
“出自梁枫大哥之手。”
宋宴一愣:“梁枫?”
说来,盛年曾提醒过自己,小心梁枫这个人。
然而时至今日,此人一直本本分分,并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至少宋宴能看得见的地方,是如此。
燕寻点了点头:“是啊,梁枫大哥和他的爱侣两人,最喜道。”
“也正因此,泠谷总执事的位置交到他手里,大家才最放心。”
梁枫如今是炼气十层的境界,年纪也不算太大,四十出头的样子。
若能有资源支撑,筑就道基,还是很有希望的。
有实力,人缘人脉也都不错,当这个执事,没什么不妥。
“梁兄的妻子?”
好像没有露过面。
燕寻幽幽一叹:“梁枫大哥的爱妻,二十多年前重伤不治,沉睡至今。”
“嗯?”宋宴一愣:“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寻沉吟片刻,回忆道:“具体情况,我倒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谷中老人说,二十余年之前,有几个魔修被追杀至此。”
“争斗之下,梁枫大哥的妻子受了波及,如今虽还有生机,却无意识,也无法清醒过来。”
“竟有此事……”
“后来梁枫大哥就一直在寻找能救爱妻的方法,这些年天南地北的,也跑过不少地方。”
“可惜一直都没什么结果。”
“不过好在,梁枫大哥也没有过于消沉,此前还与射阳宗的几位前辈一同,尝试了托月古莲灵种的探索,并且有了些进展……”
宋宴微微点头,游谷之时,听泠谷的修士提起过。
听说虽有手段,可投入太大,并且难以保存。
别提什么莲子了,都开不完满。
一同品了会儿茶,燕寻就告辞离开了。
独自坐在院中。
神识沉入玉简。
快速扫了几眼,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目标。
“托月古莲。”
一旁是一幅莲画像。
“苞初生,如冰晶凝结,绽放后瓣通透如同月华。”
“一朵托月古莲,仅能凝聚一枚莲子。”
“成熟时,月华托出莲子,通体莹白。”
“莲瓣可用于炼制‘净月符’,压制阴魂、心魔、幻术。”
“古莲盛放时释放的月华灵气,可略微提升修士的根骨。”
“托月莲子可用于炼制诸多古方丹药……”
“此外,莲子之中生机磅礴,传闻可为修士,重塑肉身。”
“……”
宋宴有些心疼。
他想起当时莲盛开时,的确有一道月华,托起莲子。
没想到,那月华,竟然可以提升根骨。
当时的注意力全然放在这莲子身上,月华不知何时散去的。
“不过,倘若那不是运气,问谷中修士换几枚枯种,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看来,这古莲枯种对泠谷修士来说,属于是不算太珍贵的类型。
此前学习炼丹,宋宴倒是知晓一些。
如今修仙界中的许多珍贵灵植灵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慢慢稀少起来,到如今已经几乎绝迹。
恐怕也只有那些上古遗迹、失落秘境之中,才能寻到。
看来这托月古莲,便是其中之一。
甚至连灵种,也枯朽不堪,难以培育。
在托月古莲介绍部分的最后,似乎是关于枯种催熟的一些经验之谈。
“谷中代代流传下来的托月古莲灵种,枯朽于阴秽之地。”
“若以纯阳雷法之灵力浇注,或可恢复其生机。”
“然雷灵之法,祛秽有余,锐意不足。仅能催使开,无法结出莲子。”
“……”
原来如此……
他沉默着,心思活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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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2章 望湖夜变
第92章 望湖夜变
日薄西山。
就要入夜了。
黄袍小道童站在树枝上,笑眯眯地望着星潭方向。
“多美的谷……”
“可惜今晚之后,就要枯萎了。”
梁枫盘坐于树下,双目闭合,沉默不语,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游谷之会结束,泠谷和燕氏的一众筑基修士都会暂时离开,去射阳宗拜访。”
“时不我待啊,梁兄。”
“你,不会后悔吧?”
梁枫的双眼缓缓睁开,眼中满是决然:“我从不后悔。”
他缓缓站起身,向谷中走去。
黄袍小道童眯着眼,口中轻笑:“嘿,什么星潭灵珠……”
“还自称是一群爱之人,连托月古莲的成熟莲子也认不得。”
“如此宝物,竟只用作灵脉,滋养一谷灵植,真是愚昧。”
“也好……”
道童的周身缓缓浮现出淡黄色的灵光,道袍无风自动。
他缓缓漂浮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星潭方向。
掌中灵力汇聚。
“宝物蒙尘……”
“能者得之!”
……
谷中夜色,清幽静谧。
竹林小院内。
宋宴正御使不系舟,习练剑术要略之中的基础剑式。
眼下也没有什么可以安生闭关的条件,刚好练练剑术,期许能早些悟出剑意吧。
甫一收招,忽觉腕间的小禾鳞片倒竖,从袖中探出脑袋来。
“嘶——”
蛇瞳死死盯着谷东南方向。
“小禾?”
宋宴收回飞剑,询问道:“怎么了……”
“宴宴,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目光一凝,当即将神识扩张至极限,却未发现有什么异动。
“好像是……”小禾说道:“那棵大桃树的方向。”
灵桃古树?
从扑蝶泉回住处的时候,燕寻特地带他们路过那里。
那是整座泠谷的中心位置,望湖之畔。
宋宴第一时间想到的,并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而是小禾的感应,竟然可以隔这么远?
也许是妖兽对自然灵力波动天生敏感吧。
正当宋宴准备迈出竹林院落,异变陡生。
“吼——”
一道凄厉的兽吼划破夜空,竹林小院骤然开始震颤。
“嗯?”
忽见远处一道长虹,向灵桃古树飞去。
“从前辈?”
半空之中,从雨真飞至古树边,望着此处的古怪变化。
阵法……
魔修手笔。
看来早有预谋。
悬于空中远望,海翻涌如浪。
谷中妖、灵兽,忽然一改温顺灵性,发狂伤人。
“五鬼乱灵阵……”
从雨真目光一寒:“黄泉道魔修。”
此刻,两宗修士与泠谷驻守弟子已经纷纷赶到望湖之畔。
清冷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等分别守住灵桃古树四处方位,我来破阵。”
陆子野神色肃然:“是。前辈。”
“宋宴、清风、卿卿,你们三人守住北方,我去东面。”
燕寻和吴朵等人赶往西面。
射阳宗两人和一部分泠谷弟子赶往南面。
有从雨真这个主心骨在,所有修士临危不乱。
……
泠谷禁地,星潭。
梁枫端坐于潭边。
手中捏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箓。
此刻,群妖为阵法所扰,冲向望湖。
此处驻守的弟子也已经被自己以支援为由支开了。
他轻轻催动灵力,燃起符箓。
两道淡黄色的灵力,从他的手中缓缓延伸出,没入了星潭之中。
片刻之后,一枚散发着淡绿色荧光的宝珠,被缓缓托起。
感受着这宝珠中浓郁的生机,梁枫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惊喜,口中喃喃。
“有救……”
“一定有救……”
时间不等人,他将这“灵珠”存入一枚小盒中,随即快步离开了星潭。
望湖之畔。
所幸泠谷中的妖兽,大部分原先就没有什么攻击性,即便受阵法所乱,也还算是能够控制。
由于这些妖灵兽,都是泠谷豢养。
众人都有留手。
剑气一刺,风雷乍起,妖顿时瘫软在地。
宋宴指尖附着风雷之力,数道剑气齐发,限制妖兽们的效率倒是很高。
“哦咿咿——”
发狂的紫纹当康双目赤红,横冲直撞。
李清风掌心一枚“灵米”丸下肚,周身灵力疯狂涌动。
这回竟然不是拿菜刀,而是掏出了那口飞行灵器,黑锅。
只见他快步奔袭,朝着那头紫纹当康猛冲而去,灵力席卷,与它正面撞在了一起。
铛!!!
迎面一锅。
庞然大猪,摇摇晃晃,踉跄几步,随后轰然倒地。
“?”
宋宴一愣,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口锅也能用来打架。
正在此时,参天古树上方传来响动。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四道水流分别落在了古树的四个方位。
随即从雨真手中道诀一掐,指尖飞出一道磅礴的蓝色灵光,激射而出。
嗡——
阵眼被破,谷中修士只觉天地气象,倏然倒转。
“乱灵邪阵,当真诡谲。”
从雨真微微皱眉。
随着那最后一抹紊乱的灵气恢复正常,她似有所感,掌心翻出一枚小巧的青铜铃铛。
呼——
磅礴的灵气倏然朝她手中凝聚而来。
左手道诀掐起,口中轻吐一字。
“清净雨。”
叮铃……
铃铛响动。
嘭!
磅礴的水汽轰然爆发。
泠谷中,竟忽然间下起了大雨!
癫狂的妖兽们忽然僵直,眼中血红如春雪消融。
只见从雨真祭出一柄水蓝色飞剑,化作流光,朝谷口疾驰而去。
陆子野见状当即向四周传音:“卿卿、清风,射阳宗的二位,留在此处继续协助泠谷同道,安抚妖兽。”
“小宋!随我来!”
“是,师兄。”
宋宴操使飞剑和剑气的手段,的确让陆子野心中称奇,此番随从前辈前往追查,至少自保无虞。
并不知晓小胖奇功的陆师兄,只道是让其余两人留在这里更安全些。
“……”
泠谷修士中,燕寻和吴朵忽然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同时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梁枫大哥呢?”
吴朵眉头微皱,缓缓摇了摇头:“不见踪迹。”
她开口说道:“你在此处稳住局势,我随从前辈去谷口。”
“哎朵儿姐,我也去。”
燕寻跟上前来:“此处妖兽大多已经恢复了正常,无需忧心。”
吴朵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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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3章 迟雨留客
第93章 迟雨留客
望谷林。
黄袍小道童依旧是笑眯眯的:“如何?梁兄可是已经得手了?”
梁枫点了点头,打开了怀中小盒。
那枚“灵珠”静静地躺在其中。
“好好好,梁兄,予我一观。”
却见梁枫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等到救回阿晴,我自然会给你。”
黄袍小道童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砰!
灵力骤然爆发。
梁枫向后倒飞,踉跄跌落在地。
右肩一个模糊的血洞,汩汩涌出的鲜血,染红衣襟。
梁枫闷哼一声,死死地盯着黄袍人。
“梁枫,你是不是……”
“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一双狭长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些。
气血涌动,黄袍小道童伸手向梁枫遥遥一抓。
那小盒当即被一双无形大手抓住,朝他飞去。
枯瘦手指正捏着木盒,原本憨厚的面相在月光下扭曲成了一张诡异笑脸。
“嘻……”
“你以为我真的会帮你救那个活死人?”
梁枫神色灰败。
似乎是早有预料,如今最后的一点希望被彻底泯灭。
“真要用这托月莲子救她,那本座岂不平白无故,少了一抹生机……”
“浪费……”
令人意外的是,梁枫竟然面色恢复如常。
他沉默不语,体内灵力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涌动起来。
心无生志,竟要当场自爆。
“哼。”
黄袍道童眉头一皱,冷哼道:“无谓之举。”
说话间,手掌虚一按。
梁枫体内灵力,骤然凝滞。
炼气十层,与筑基之间,看似仅隔一线。
实则天壤之别。
“梁枫,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从一开始就明白,你没得选。”
“想要救你妻子,必须要赌。”
“只是现在,你赌输了而已。”
黄袍道人正要镇杀梁枫,却见附近,不知为何下起了小雨。
旋即,一道清亮剑光破空而至。
黄袍小道神情一凝,身形顿时化作漫天磷火,就要遁走。
远空之中,一双青葱玉指在掌心铃上,轻轻一点。
磅礴灵力在空中汇聚。
口中轻吐。
“留客雨。”
嗡——
水汽在此间轰然爆发,大雨倾盆,荡开层层涟漪。
磅礴灵雨竟形成一座形散神凝的大型困阵。
大雨中,黄袍小道身形重新凝聚,咬牙切齿。
无数细密雨丝从四面八方延伸而来,傅在他的周身。
口中厉声喝道:“射阳宗的小辈,也敢阻我黄泉大道!”
从雨真并不多言,身侧飞剑化作水蓝色流光,直取黄袍魔修面门。
黄袍修士周身腾起血雾,枯瘦五指成爪,掌中氤氲鬼气凝成狰狞兽首,直扑她面门。
飞剑破空,竟轻而易举,将那鬼首贯穿,水灵之力轰然爆裂,将鬼气冲得七零八落。
“下品灵器!?”
黄袍暗道不妙。
只见那抹水蓝色灵光在大雨中疾速穿行,黄袍修士连忙向后暴退,悬停在雨阵边缘。
飞剑流转,回闪至从雨真的身侧。
灵光散去,显化真形。
剑身通体如蓝玉,刃纹层迭似涟漪。
缓缓浮动,有细雨飘摇之音。
剑格之处,刻有小字。
迟雨。
正在此时,陆、宋两人以及燕寻、吴朵,纷纷赶到。
程煜和盛韵也随后到场。
看见梁枫的惨状,燕寻不禁惊呼:“梁大哥!”
“嘻!”黄袍重新摆出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你等好生亲近,可惜……”
“你们的梁大哥,要将整座泠谷为他的活死人爱妻陪葬啊……”
“什么!?”
燕寻吴朵两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枫。
黄袍道人催动灵力,“灵珠”缓缓托出。
“这所谓‘灵珠’,其中暗藏着的,正是一枚成熟的托月莲子。”
“也不知是哪个蠢人,将这样的宝物,作为一谷灵脉,滋养些草草。”
“嘻……当真可笑。”
“你们这位梁大哥,救妻心切,将这‘灵珠’窃来,赠与我了……”
程煜神情冰寒,当即出声质问:“梁枫!你当真是叛徒!?”
吴朵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梁大哥,阿晴姐姐的事,我也知晓一二,你……”
“知晓?”
梁枫面色平静的可怕,眼中已无生志。
如今之局面,他早已猜到过,此刻心中侥幸破灭,不知为何,竟然笑了出来。
“知晓……”
“你们这些外人怎会知晓……”
“深爱之人阴阳两隔……是何等之痛!”
“二十余年……”
说来,也就四个字。
可那是七千三百五十四个日日夜夜……
程煜冷哼,毫不在意,只想在从雨真师姐的威势之下,多说几句漂亮话:“你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也敢与筑基境魔修筹谋!”
梁枫的声音,越来越小:“……若能救回阿晴,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
“又有何不可……”
宋宴望着那枚“灵珠”,以及其中那一抹皎洁的光华,思索着。
所谓托月莲子,还有成熟与不成熟的分别?
这就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那百谱里也没提。
不过细细感受来,那“灵珠”中的灵力充盈,但生机倒不如自己手中的这一枚。
黄袍小道童阴阴笑道:“女娃,你这困阵如此之广,消耗恐怕不小吧?”
从雨真神情平静,心中却也有几分犹豫。
以她的性子,本是想在这困阵之中施以雷霆手段。
可如今那枚“灵珠”在对方手中,她倒是怕波及之下,摧毁泠谷这赖以生存的宝物。
一时竟有些束手束脚。
忽然间,黄袍小道童手中法诀掐起,周身鬼气暴涨。
竟凝成一座丈许高的骷髅魔相!
“射阳宗小辈,你可得小心着些,若是失手毁了这托月莲子,大家一拍两散!”
“嘻!任你翻遍楚国,也找不出第二枚来救泠谷!”
黄袍人对从雨真手中那柄灵器,十分忌惮。
若能拖延些时间,让这古怪困阵消散,再伺机遁走,那是再好不过。
然而话音刚落。
一声戏谑的轻笑,从下方传来。
“呵呵……”
众人不禁向宋宴看去。
只见他似笑非笑,高声对梁枫说道:“梁兄,此番你算是看清了吧,与这魔修筹谋,不过是一场徒劳,害人害己。”
“趁现在还未酿成什么大错,跟着燕道友和吴朵道友,回去认罪领罚吧。”
众人只觉莫名其妙。
“宋宴,你在胡说些什么?”
程煜瞪着宋宴,厉声喝问:“如今那托月莲子已落入魔修手中,这难道还不算酿成大错?”
“你莫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怎与那魔修一般无二!”
宋宴淡笑一声:“那自然是因为,真正的托月莲子……”
“在我手中。”
说完,他掌中的那抹灵光一现。
一抹皎洁之色,在他掌中显露。
一瞬间。
望谷林上忽然一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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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黄雀在后
第94章 黄雀在后
托月莲子悬于宋宴的掌心,淡淡月华在他掌中生灭。
黄袍道童悬空的身形猛地一震,瞳孔骤缩,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连带着身后的魔相虚影,都有些不稳。
“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和那另一枚托月莲子的出现,完全颠覆了他此刻的思绪。
“你骗不了我,这是另一枚莲子……你从何处得来的?!”
“另一枚?”
宋宴就像在听一个笑话:“你让我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何处去寻得托月古莲这等珍宝?”
“你自己都知道,翻遍楚国,也决计找不出第二枚来!”
一众修士呆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黄衣道童有些心神不宁,他也无法判断这小子说的是不是真话。
数年前,他与另一位魔修被追杀至此,无意中得到过一卷纪要。
似乎是一位泠谷最早一代散修联盟的首脑所记录。
其中提到,当年泠谷依据这托月古莲的莲子建立。
先人知晓散修的力量难以与宗门、魔修抗衡,忧心遭人觊觎,遭受祸患,这才以灵泉珠玉之名,隐瞒去这托月莲子的存在。
灵眼之物与天地生,难以谋夺,以此为后人免去无端灾祸。
托月莲子生机磅礴,极为适合用于修炼黄袍道童所修的黄泉魔功,这才筹谋夺取。
嗡……
黄袍道童面色已经有些阴沉。
掌中鬼气氤氲,将那所谓“灵珠”的剔透玉石逐渐化去。
露出了其中的莲子模样。
细细感受之下,自己手中这枚与那黄口小儿手中那枚相比较,的确是灵力有余,生机不足,确是像仿制之物。
这下,心里已然信了几分。
梁枫望着宋宴掌中的那枚莲子,目光呆滞。
黄袍道童终于接受不了这番变化,满面狰狞,厉声喝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宴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从雨真从前辈的计谋了!”
“你不会真以为这些拙劣伎俩,能躲得过从前辈的法眼?”
从雨真微微一愣,面上却未有波澜。
天可怜见,自己一无所知!
将托月莲子收回,宋宴继续说道:“从前辈早就察觉到不对,此次假意让梁兄得手,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一网打尽!”
他似笑非笑:“你想知晓那枚莲子是不是假的……很简单。”
“此番,若是你能在从前辈的剑下逃出生天,回去用用,不就知道了么。”
大雨骤急。
眸中寒芒一闪,飞剑迟雨,已然杀到!
从雨真是个很纯粹的人。
她喜欢真诚。
相信那些,愿意帮助自己的人。
所以她相信宋宴说的话,魔修手里的莲子,一定是假的。
那么,自己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手中道诀一掐,磅礴灵力汹涌而至。
口中轻吐:“无生雨。”
嗡——
刹那之间,倾盆大雨忽然凝滞,无数雨滴悬于空中,不再落下。
黄泉道童心跳漏了一拍。
就是这一拍,无数悬于半空的雨珠,倏然化作针刺,朝他疾速杀来。
“轰!”
黄袍周身魔气鼓荡,那丈许魔相长至了一丈三尺,气息也凝实了几分,将他护在其中。
砰砰砰……
声响接连不断,如寒泉击玉。
这磅礴无匹的灵力,以及这漫天“剑雨”,让泠谷这边的众人,也不禁心生畏惧。
黄袍手中那枚托月莲子从空中跌落,隐没与林间草丛。
无人在意的角落,小禾从阴影中游荡出来,轻轻把它叼走了。
直至此刻,宋宴才微不可查地轻轻松一口气。
他最怕的其实是这黄袍魔修气急之下,毁了这枚货真价实的原版托月莲子。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有无数种方式混过去。
“……”
不出所料,魔相的气息越来越弱。
不过“留客雨”也在这时消失。
黄袍道人正欲施展道术逃遁,一道水蓝色剑光裹挟着狂暴的水灵之力,疾速飞来!
在黄袍人惊愕的目光中掠过。
噗——
毫无滞涩。
竟将黄袍人斩杀当场!
连血液也被那道剑光裹挟着卷走,只留一副枯瘦的尸身,如同骷髅一般,摔在地上。
“……”
宋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筑基魔修……”
“就这么……”
“死了?”
望向从雨真的目光,多了几分敬畏。
为求极致必杀,从雨真也是掏空了灵力。
此刻微微有些气喘,不过仍旧雷厉风行。
她随手摄起黄袍人的乾坤袋,对着下方的众人高声道:“带上梁枫,回泠谷议事!”
“是,前辈。”
离去之前,从雨真的目光微微在宋宴身上停顿了片刻。
“你随我来。”
……
数十里之外。
一处山村。
一道蠕动的血肉,带着阵阵淡黄色雾气,正在阴影之中缓缓挪动。
“该死该死该死!!!”
“那女人!那小鬼!我记住你们了!”
它不断咒骂着,心中积蓄的怒火难以倾泻。
“日后待我黄泉魔功大成,东山再起,定要叫你们生不如死!!”
“所幸本座事事谨慎,留了一道分身在此……”
忽然,远远望见一个凡人小男孩儿,似乎是在林间迷了路。
“嘻!正愁没个肉身……”
“便先用你来吧!”
黄袍道童的血肉分身朝那小男孩儿缓缓挪去。
“……”
那小男孩已经远远瞧见了这诡异之物,惊惧之下,却仅仅是张大了嘴,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肉缓缓涨大,逐渐凝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缓缓朝他走来。
“没事了……孩子……”
嘶哑的阴沉的声音从这“小人”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出来。
“没事了……”
“小人”的双手满是血污,缓缓伸向了小男孩儿。
“没事……”
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横刀轻轻地搭在了“小人”的脖颈处。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是没事了。”
盛年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棱角分明。
“你事情大了。”
“……”
横刀微动,正欲斩下一刀,却听见体内那道声音响起。
“杀他之前,你不想看看他会些什么么?”
“……”
黄袍道童的血肉分身此刻已经惊惧难掩,此番若死,那真真是身死道消。
当即开始哭嚎求饶。
“前辈饶命!前辈饶……呃……”
一双大手已经捏住了“小人”的头颅。
盛年的双眸,蒙上了一层猩红。
“夺魄摄魂诀!”
……
……
“嗬,本座以为这些年,后辈总该有些长进,没成想一代不如一代……”
“哎老鬼,这‘欲界天修罗法身’……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修罗道的魔功根基。你说厉害么……马马虎虎吧,不如本座传授于你的那套……”
“那我能两套都练么?”
“嗬,自寻死路。”
“……”
沉默了片刻,那幽冥一般的声音忽然话锋一转:“不过……”
“说来倘若你那同乡小子,能够驾驭自己的魔念,这功法……倒是很适合他……”
“啊……你这老鬼,真是上古魔尊么?怎么事事都为他一个正道修士着想……”
“嘿嘿,本座以为,那小子比你更适合成‘魔’。”
“……”
“……我到时篆录一份拿给他吧。”
“不过这功法名字得改改,人一看这么邪门儿的名字,收也不敢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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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5章 传道玉简
第95章 传道玉简
二月十五,朝盛会。
夜色之下,北岈山城,青石长街上已悬起灯。
凡人攀竹梯上藤桥,以草缀饰灯,修士凝聚萤火没入灯芯。
整条长街笼着一层柔和青辉。
朝盛会,波澜不惊,如期举行。
宋宴和燕寻此刻正坐在路边酒楼闲谈。
“真是热闹……”
宋宴感叹了一句:“清净有清净的好,热闹有热闹的妙。”
“这回来你们北岈山,算是开了眼界了。”
望向窗外的街景。
细碎的瓣随风,散入人群,惹得提篮的凡人少女们嬉笑着追逐。
燕寻饮一口桌上的灵酒,颇有些自豪地笑道:“宴哥日后若是有闲情逸致,随时欢迎你来……”
这些日子两人已经比较熟悉了,说话也没有那么客套。
桌上这盏青梅灵酿,就是燕寻自己从家里带来的。
昨日之事,已经处理的七七八八。
为免影响今日的盛会,梁枫被暂时关押起来,那枚托月莲子宋宴是物归原主,交给了从雨真前辈处理。
其余人只道是前辈早有预料,根本没有多问。
面对从雨真,他也只说是当时不愿看局面僵持,让魔修逃遁。
死马当作活马医,取出了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偶尔得到的一枚珍贵灵种,用了些幻术手段伪装成托月莲子。
再加之对方也不熟悉莲子的特性,这才侥幸破局。
没想到,从雨真压根就没有怎么细问。
她似乎对自己编的谎话,乃至其中所谓的珍贵灵种,没有任何追根究底的兴趣。
难道即便是这珍贵的托月莲子,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不应该吧……
这让宋宴感到一种,有些自作多情,大惊小怪的荒诞感。
从雨真对托月莲子的态度,让他原本如获至宝的兴奋都淡了不少。
“呼……”
纷乱的思绪被收回,举起瓷杯饮一口茶。
他不喝酒。
小禾说他喝了酒会很“臭”,就不乐意在身上待着了。
窗外长街,忽起笙箫之声。
三五个凡人乐师走过,身后跟着蹦跳的孩童。
广场上,泠谷的几位修士正在教李清风等人用符纸折船。
桥下溪边,无数载着烛火的纸船顺着溪流,飘向深谷。
宋宴开口问道:“哎对了,北岈山这边有个孙家集,那是在哪儿?”
他忽然想起来,过年的时候,老邵曾说起过,自己的老家也在北岈山来着,真是巧了。
燕寻一皱眉,作思索状,只是神色有些古怪。
“孙家集?你听谁说的。”
“噢,宗门里的一位师兄。”
“……”
脑瓜仁都想疼了,这才确定似的开口:“没有……”
“胡说八道呢么,咱们北岈山就没有这个地方。”
宋宴眉毛一挑:“没有?”
“绝对没有,哪里来的孙家集。”
燕寻看起来酒量一般,饮这灵酒,也没用灵力散去酒气,这会儿有些上头。
“宴哥,我不是跟你吹嗷。”
“我在北岈山待了多少年了?从小我就在这长大的……”
“别说北岈山城了,你再往外,北岈山这地界上,就没有孙家集。”
“咱们这姓孙的本来也很少,还都是麟州那边过来的。”
“准是你那师兄啊,他记错了。”
宋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似乎也没再深究的意思。
“宴哥,明天来族中逛逛,我带你看看咱们铸剑山庄。”
拜访的事,今日早些时候宋宴提了一嘴。
没想到燕寻很是上心,又是带家里的酒,又是跟自家长辈提前打了招呼。
让他没想到的是,别看燕寻这个样子,他竟然是燕氏这一辈,数得上名号的第五位少爷。
“好,那就叨扰了。”
“哪的话。”
很快,到了吉时。
山城之中,所有的凡人和修士,都开始缓缓往泠谷中涌去。
盛会的其他活动,可以不参与,但是这古树祈愿,还真得去凑凑热闹。
泠谷中,望湖之畔。
灵桃古树之下,层层迭迭的桃瓣在夜风里簌簌摆动。
树下早已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
修士的道袍与凡人的麻衣错落。
树下有好些桌案,案上摆着笺,供人提笔着墨。
走近树下,墨香与山城特有的泠泠香糅杂在一起。
燕寻刚进谷中,就去寻他的朵儿姐了。
“宋师兄!”
顾卿卿手中捧着留影珠,朝宋宴遥遥挥手,李清风和盛韵站在她身边。
程煜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倒是没有出现。
要在笺上写下心中愿望,然后放入一枚小巧的玉牒之中,挂在古树上。
“你们写了啥?”
宋宴和小禾探头探脑,想看看大家都写了什么愿望。
“哎哎哎……”
李清风伸手,示意他打住:“这种东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怎么可能灵验……”
“就是。”
“好好好……”
说的跟真的似的。
宋宴取了一张笺,随口问到:“小禾,你写不写?”
小禾跟他大眼瞪小眼:“我哪会写字儿。”
“噢……”
很奇怪,小禾认得字,但是不会写。
宋宴提起笔,没有想多久。
落笔疾书,随后迅速收起,没让众人瞅见。
树下几位散修正帮凡人们挂着玉牒。
扎着红头绳的稚童踮着脚,将写满歪扭字迹的笺递给身旁的年轻修士。
“神仙哥哥,替我阿娘系高些吧!”
“好!”
那修士摸摸孩童的小脑瓜,指尖凝出一道青风,笺便悠悠飘向树梢。
与他自己的玉牒并排悬在一处。
宋宴抱着双臂,在人群的最后,静静欣赏着这夜色下的奇景。
他的那枚,已经挂上去了。
“……”
蓦然间。
一双手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攀上了他的肩膀。
猛然回过头。
发现是头戴斗笠,装神弄鬼的盛年。
“吓我一跳。”
“嘘……”
宋宴干脆传音道:“你这魔修,来此作甚?不怕被从前辈一剑斩了?”
“真是不识好人心……”
盛年望着人群之中的盛韵的背影,眼中满是温柔:“我虽是专程为了来见见阿韵,不过也有东西要带给你。”
“?”
一枚玉简随手抛来,宋宴稳稳接住。
“什么东西。”
“无意间得来功法,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你们这些虚头巴脑的正道修士炼的,我没什么兴趣。”
宋宴嘴里嘟囔:“我什么时候就成正道修士了……”
一边打开了玉简。
“清净天大光明法相?”
这功法听起来……
的确是有点儿正的发邪了。
本来这两章也是一起发的,不知道为什么定时没有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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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6章 无用剑匣
第96章 无用剑匣
……
朝盛会,圆满落幕。
泠谷开始着手商议和处置关于梁枫的事。
再过几日,等到此事了结,两宗弟子就要返回山门复命。
这天,宋宴跟着燕寻,来到燕氏族地拜访。
铸剑山庄,坐落于北岈山城北麓。
山庄前的石碑上,刻着燕氏二字。
燕氏族地的占地面积很大,也有宗家和分家的区别。
分家在山腰处,宗家则靠近山巅的位置。
青石阶蜿蜒入云,隐约可闻金石相击之声自山巅传来。
远山薄雾,初照晨曦。
走上山阶,来往行人便少了一些,大多是器宇轩昂的年轻人,神色匆匆。
燕寻偶尔能遇见几个熟识的人,相互打着招呼。
“宴哥,前面就是了。”
湖光山色,宗家族地。
“哟,五弟回来了!”
“二哥,你这是去哪儿?”
燕寻迎上前头来人,听来是他族兄。
“我去一趟射阳宗,有几件法器送去。呃……这位是?”
“这位是宋宴,洞渊宗高徒。”
燕寻赶忙介绍:“射阳宗前辈们邀请洞渊宗的同道前来观礼,宴哥就是随行而来的弟子。”
“噢!”
那人恍然大悟,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燕氏燕成,见过宋道友。”
宋宴心道不愧是世家大族,各个都很有涵养,也行了一礼。
一路走来,燕氏族人都对自己颇为客气。
说来这燕氏仙族,被楚地修仙界公认为楚国四大仙族之首,其实力,已经不弱于很多小宗门。
然而面对真正的六大宗门,即便是外门弟子,也根本不敢怠慢。
“五少爷……”
几位下人迎上来,正要说话,却见燕寻摆了摆手:“不必奉茶,准备午宴即可。”
“是,少爷。”
少爷……
好尊贵的称呼。
对于这种锦衣玉食的奢靡生活,宋宴这个从小穷到大的苦命娃,向来都是很羡慕的。
燕寻带着他,直奔族地内的一处山谷。
边走边问道:“宴哥,恕我冒昧,你那飞剑具体是何处得来的?”
此前宋宴跟他提起,说自己无意间得了一柄飞剑,虽然品级极低,但材质坚韧。
想来拜访燕氏,主要是来增长见识,看看有没有此类锻剑材料。
若有机会,也想给自己这飞剑淬炼一番,提升品阶。
稍加思索,回应道:“……是从一头妖兽的腹中取得。”
“那倒真是奇了。”
迎面是一处深谷,谷中雾气翻涌,往来族人很少。
“这里是旧剑庐所在。”
燕寻边走边说:“宴哥莫怪,外人来访,要想进主剑庐,那当真是麻烦至极。”
“从上到下需一一知晓。”
“此处是从前的旧剑庐,族内几番革新,此处如今用于堆放那些寻常炼器用不着的材料,还有些无人认领的残旧法器……”
“你那飞剑,定不可能是寻常材料,所以到这里来也是一样的。”
“无妨。”
此处,倒像是外门的火工寨……
回想起从前在宗门之中捡垃圾的生活了。
怀念归怀念,他可不会奢望自己再从垃圾堆里,捡出什么类似两仪珠这样的宝物。
如今回想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燕氏,宗家分家,都经历过数次改革,这旧剑庐废弃不用,好像都已经是六七十年前的事儿了。”
燕寻已经开始在一处环形小广场边缘,开始一一检查那些存放在专用乾坤袋或是贮存铁箱里的铸剑材料了。
“嗡……”
祭出不系舟,将飞剑送至燕寻身边,方便他观察对照。
“宴哥儿,我找找,你可四下随意逛逛……”
燕寻说道:“如今这旧剑庐废弃,谷中清幽,景色反倒比主剑庐好多了。”
“好。”
沿着这环形广场,缓步走着。
燕寻说的一点儿也没错,此处剑庐应该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了。
石砖多有碎裂,缝间长着许多叫不上来名字的藤蔓和杂草。
绕过已经熄了不知多少年的剑炉,来到一处阁楼模样的大殿旧址面前。
“千机殿……”
好大名头……
可惜如今已然落了灰。
迈步走入其中。
里头的空间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不少……
抬头望去,大殿四周墙沿,存放着无数法器,其中又以剑器居多。
走近细看,上面有一些格口,标记着名字。
是燕氏弟子存放在这里的法器么?
还是……
思及燕寻所说,此处废弃已久,生出了另一个更为可能的念头。
不过他也不敢瞎猜。
他在殿中漫无目的地逛着,有一些法器的形状和颜色极为有趣,例如杀猪刀的形状,或是葫芦拐杖的样子。
设计铸造者真是不拘一格的妙人。
“宴哥!”
片刻之后,燕寻从殿外进来:“我就知道你在这。”
“我查了半天,真没找着你这飞剑的材质。”
“说它差吧,的确坚韧非常,说它好,这飞剑做工古朴细腻,却仅有中品法器的强度……”
“真是怪事。”
宋宴收回飞剑,笑道:“无妨无妨,也就是来碰碰运气。”
“对了,这些名字是……”
他指了指这些格口的名字。
“噢,这些啊,都是燕氏一族的前辈们遗留在此的。”
“虽然都是些残旧不用的法器,但也算是个纪念,左右此处剑庐废弃,便都搬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忽然心念一动。
两仪珠,竟然嗡鸣了一刹!
很快就又重新沉寂下去。
连忙四下搜寻,心道不妙。
这一殿的残旧法器,自己从何去寻找与两仪珠有联系的法器?
正当他苦恼之时,角落斜靠在墙上的几样法器中,有一样吸引了宋宴的目光。
“这是……”
“剑匣?”
“嗯?”燕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殿角落里,有几件无名的法器斜靠在墙沿。
其中一方落了灰的藏青色长匣,在一众刀剑之中,确实有些突兀。
“噢,那些都是无人要的法器。”
燕寻解释道:“这剑匣我见过,不知道是哪位前辈打的,打了一半没完成丢在这边……”
“现在的飞剑也不需要剑匣,就没人给他重铸,一直放在这里。”
两人走上前去,宋宴将它轻轻抬起,扫了扫上面的落灰。
是它吗?
目前为止,两仪珠的“感应”都很诡异潦草,他也拿不准。
两仪珠,对剑匣也会有所感应?
沉吟着,没说话。
“宴哥,想不到你对这些旧物感兴趣……你若是喜欢,拿走就是了。”
燕寻开口说道:“不过这几个法器,都是残次品,你手里这剑匣更加是没做完,除了收藏,无用至极。”
“嗯……”
宋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的确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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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7章 镜花水月
第97章 镜水月
在铸剑山庄留下用过午膳,宋宴便回到了泠谷的竹林小院。
泠谷倒是贴心,这小院设有一个简陋的护院阵法。
没有太强的防御性,单纯地告诉别人,自己在短暂的闭关修炼,勿要打搅。
灵力催动激活,他独坐院中。
稍事调息片刻,这才开始检查起了近些日子的收获。
先是取出了那藏青色长匣。
催使灵力,凝作水幕,将这长匣细细清洗了一番。
匣长三尺三寸,宽约莫一掌。
通体藏青色,细细观察,匣身上刻有如流水般的云纹。
“做工很是精巧……”
其实,这是宋宴第一次见到“剑匣”这种东西,他也不了解面前这一个品质如何,只能模模糊糊给个自己的判断。
“怎会未完成,便遗弃在燕氏的旧剑庐中?”
翻来覆去,上下打量。
咦?
宋宴眼神一凝。
细细查看之下,他发现这匣身的左下角,有一道纹。
眼熟……
时日过去没多久,宋宴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从乾坤袋中祭出那柄飞剑“连理”。
其上刃纹蜿蜒,似是一枝青梅,倒与匣身左下这纹有些相像。
飞剑祭出,可未及他拿在手中细看对比,竟然自行化作剑光,没入了剑匣之中!
“嗡——”
两仪珠异动再起,开始缓缓泛起玄奥波动。
宋宴感到一股吸引力,牵动着周身灵力朝两仪珠涌去。
相较于此前“不系舟”的情况,这一次,他倒是隐隐觉得自己能够控制这一切,可以随时停止灵力的涌动。
不过,没有那个必要。
他干脆手握起两枚灵石,全力将灵力灌入其中。
心中期待,此间景象如此前“不系舟”入内一般无二。
“嗡——”
终于在某一刹那,藏青色剑匣,倏然悬起。
灵光一闪,消失不见了……
神识沉入两仪珠。
“……”
许久没有进来,两仪界中景象倒是变化不大。
剑种虚影上,道心雏形化作的小剑并未有所动作。
那藏青色剑匣安安静静,悬浮在不远处。
剑匣周身,有一青一紫两道灵光,环绕飘动。
缓步上前,右手试探般地搭在了匣身上。
那两道灵光,果然顺着指掌,朝他飞来!
一股撕裂感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随即神识开始变得模糊。
两仪界中的黑白两色风云变幻……
……
“……”
奇怪……
今日,怎么晕晕乎乎的。
“啪!”
感觉到一双大手,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哎哟!”
木木地回头望去,一张肃然的中年男人面孔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爹……”
中年男人眉目严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整日迷迷瞪瞪,成何体统!”
“……”
眼前的街巷景致逐渐变得熟悉,脑海中的混沌也逐渐散去。
思绪愈发清晰。
面前这位,是家父燕觉,虽然面色肃然,不苟言笑,但处处为我、为家族着想。
我叫燕归,燕氏少主。
今日,是朝盛会的前一日。
……
燕觉的声音低沉厚重:“明日盛会,也不能只知玩乐享受,你需好好看着。”
“族中长辈、泠谷的前辈们,都是如何处理盛会事务。”
“这些待人处事,随机应变之道,日后你在族中担任要职,都有益处。”
“呃……知道了,爹。”
燕觉看着自己这个孩子心不在焉的模样,叹息着摇了摇头。
“……”
溪畔青石,忽闻剑鸣。
燕归快步走去,却见一少女手持破旧长剑,斩落一截桃枝,剑鸣惊起了树上栖鸟。
少女衣襟上打着补丁,回眸望来。
愣了片刻,似乎是察觉到盯着女子瞧很不妥,于是燕归连忙找话茬:“你这剑怎无灵性,与凡人剑器无异……”
少女奇怪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此时,身后传来了严厉的声音:“冶游浪子,与乞儿当街论剑,是吗?”
燕归吓了一跳,赶紧退回燕觉的身边。
燕觉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那少女,厉声说道:“哼,随我回去。”
……
白驹过隙,浮云过眼。
数年之后朝夜。
燕归逆着人流行走,在一处隐蔽巷口的青梅树下,望见了那个抱剑而眠的散修少女。
月白瓣落于青丝上。
他缓步上前,正要轻轻拂去发间落英,却被少女一把抓住了手腕,长剑出鞘,抵在身前。
少女笑容狡黠:“你这燕氏登徒浪子,莫不是趁本姑娘小憩,欲要非礼不成?!”
燕归苦笑一声:“今日盛会,大小姐可否暂收杀招?”
她叫落,是个散修。
虽父母双亡,孤苦伶仃,相识数年,却从未叫过苦。
“喏,这是给你打的飞剑。”
燕归递过一柄长剑:“虽只是下品法器,但总好过你一个修士,拿着凡俗兵刃挥舞。”
落眼中惊喜了,轻轻抚着手中飞剑,爱不释手。
她忽然问道:“这真是你自己锻造的么?”
“呃……”
燕归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那……那当然,区区下品法器,还不是手到擒来?”
少女笑意盈盈:“北岈山都传,燕氏少主燕归,喜好玩乐,不学无术。”
“铸剑之法,半点儿也未学过……”
“这……”
少年人有些挂不住面子,正要辩解,却见少女凑近耳际。
轻声细语,吐气如兰。
“小燕儿,日后我要你亲手为我锻一把飞剑。”
“无论是凡兵也好,法器也罢……”
“就要你的。”
少年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涩,还是被戳穿了谎话觉得丢人。
……
奇也怪哉。
北岈山城都传,燕氏少主燕归,竟然浪子回头,开始好生钻研这铸剑炼器之法。
还在族内小比之中,夺得了头筹。
亲人欣喜,旁人艳羡。
这些却都未曾进入燕归的耳朵,他只知日复一日钻研炼器之道。
誓要在心仪女子离开山城之前,锻打一柄如今的自己最拿得出手的飞剑!
这一日,炉火升腾,金铁击石之音作响。
飞剑终成。
山城之外,少年少女,面对而立。
“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落轻抚着手中的飞剑,眼中欢喜的神色,比当年青梅树下更盛几分。
燕归却没有几分喜色,语气有些低落地答道:“……青梅。”
少女要远游,今日分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深吸一口气:“阿,修仙界凶险,你此去……还需多加小心。”
“……”
少女并未答话,只是看着少年的面孔,笑着。
少年低头,兀自说着:“一路上……照顾好自己……”
“照顾不好。”
少女忽然开口,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下,牵起了他的手:“我照顾不好自己……”
“小燕儿,跟我一起走吧。”
“山外青山……”
“我要你陪我一起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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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一日功成
第98章 一日功成
……
从不知哪一日起,楚国修仙界中,多了一对散修道侣。
那女修锋芒毕露,一手剑术精妙绝伦。
那男修身负剑匣,却从不出手。
在楚地散修之中,颇有几分名头。
鬼窟之内。
青梅飞剑寒芒疾掠,将一只黄泉符鬼钉死在了墙壁上。
燕归盘坐于窟中,手中捏着一枚拳头大的矿石,细细摩挲。
并未顾及窟中战斗,自顾自地说道:“嗯……这个也不够好。”
落收回飞剑,将窟中一众七零八落之物,卷了个干净。
走到燕归的身边,温柔地笑着:“小燕儿,你那飞剑何时锻好呀?”
“急个什么,既然我说了要跟你学剑修之术,那我自然也得先有一柄飞剑。”
他说起此事来,摇头晃脑,那模样把少女逗笑了。
“你的飞剑叫做青梅,我的……就叫做‘竹马’吧。”
“况且,这些年也收集了不少天材地宝,若有机会,也好帮你的‘青梅’淬炼一番,提升品阶。”
落嫣然一笑:“那就多谢燕家少爷的锻剑之恩啦~”
这阴森鬼窟之中,少女笑颜明媚,竟让少年看呆了。
“不过如此一来,你此前辛苦锻造的这剑匣,何时才能用上啊……”
少年开怀笑道:“等我的飞剑锻成,你我的飞剑共养一匣中。”
“到那时候,若遇强敌,你我‘青梅’‘竹马’齐出!定要叫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统统纳命来!”
“嘻嘻!妙哉妙哉!”
……
一晃神。
“燕归”面前的世界风云色变,分崩离析。
他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个身形柔弱的少女,吃力地拄着飞剑,挡在自己身前。
独自面对那猖獗而狰狞的魔修。
鬼雾魔云,吞尽天光。
浓郁的瘴气在二人周围环绕翻涌。
一面鬼幡呼啸而来,落反手将燕归再向身后推了几分。
青梅剑嗡鸣划过,劈开浓雾的刹那,鬼面从幡中扑出,指爪附着鬼气,直取落的咽喉。
铛!
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少女的身形已经有些不稳。
“落!”
“……”
落抬手,止住了燕归的动作。
她的嘴角溢出鲜血,目光中却尽是坚毅和决绝。
“小燕儿……”
“什……”
落忽然起身,一剑斩开瘴气,将燕归推至了阵眼之中。
“……看好了。”
魔气洞穿肩头,她忍着剧痛,御使飞剑青梅。
染血的唇角,却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这可是剑修,最强的一剑……”
瘴气魔阵之中,忽然亮起一道青芒。
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一瞬间,魔阵化解。
飞剑寸寸崩碎,万千剑光裹挟着她溃散的魂魄,化作剑虹。
斩杀了魔修。
混乱的瘴气与锋锐的剑气,一同在山窟之中消散。
“……”
燕归跪在一片焦土上。
手里捧着那柄残破的飞剑“青梅”,泪如雨下。
……
“阿,我把‘竹马’和你留下的‘青梅’,锻成一柄剑了。”
……
“叫它什么好呢?”
……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嗯……成仙太遥远,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看凡尘俗世,山外青山……”
……
“就叫它‘连理’吧。”
……
“阿……”
剑庐大火,雷光澎湃。
燕归的意识逐渐模糊,沉入了剑庐中的那柄飞剑之中。
“我不想再让你等了。”
……
雷火轰鸣,在宋宴的眼中席卷。
回过神,耳边是两仪界中的一片寂静……
纷乱的思绪和记忆,开始慢慢清晰。
“……”
望着面前的剑匣,轻叹一声,默然无语。
青梅竹马,一见钟情。
携手同游,奔赴山海。
可惜……
青梅为护竹马,碎在魔修手下。
来不及亲手将成对的剑放入匣中,来不及与她一同看遍山外青山。
最终将两缕魂魄锻进同一柄剑中,这算不算长相厮守?
正当宋宴感慨。
忽然间,一青一紫两道灵光从匣中缓缓飘荡而出。
在剑道之种周遭环绕,随后融入其中。
“嗡——”
可令宋宴意外的是,道种并未如同之前一般发生变化。
“……”
但却有一股熟悉的气感传来。
神识离开两仪界中。
丹田气海之中,隐隐传来充盈之感……
他连忙静心凝神,盘坐下来。
内视之下,剑道之种周遭的莲状剑气疯狂涌动,镇道剑府之内的剑气汹涌澎湃!
“这……”
宋宴有些难以置信。
然而机不可失,他连忙取出丹药和灵石,凝气篇迅速运转。
一枚黄芽丹入口,手中灵石补纳灵力。
再加之此处灵气称得上浓郁,灵力如同溪流般汇聚丹田处。
他的修为正在以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精进。
“……”
怎么一回事?
吸纳了那两道灵光,剑道之种并无变化,反而自己的修为开始迅速上涨。
如此情形,种剑术中好像也没有提到过……
无论如何,变强总是好的。
可是……
怎么隐隐有一种要爆体而亡的不妙感觉!
那剑气太过充盈锋锐,宋宴连忙补纳大量的灵气来中和。
丹田阵阵绞疼,经脉寸寸灼痛。
那两道灵光就如同一枚药力精纯,却极为霸道的丹药。
剑气在镇道剑府之中肆虐冲撞,灵力在经络之中疾速运转。
这种苦痛难耐的感觉,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直至汗流浃背,近乎力竭,却仍旧没有一丝减缓的迹象……
此刻,镇道剑府之中的景象,就如同一个水缸,其中汹涌的剑气,已然如同水流,将整个缸装满了。
剑气满溢。
宋宴只得用灵力中和,减缓自己的痛苦。
只见剑道之种上,莲剑气生灭,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某一刹那,异变陡生。
所有的剑气,猛然收缩,竟凝成了一缕凝实无比的剑光。
镇道剑府倏然一空。
所有的痛苦在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
宋宴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
却仍旧不敢怠慢。
气海之中的灵力和剑气,仍旧以一个较为缓慢的速度增长。
缓缓将灵力运转了几个周天,这才徐徐收功。
“呼——”
吐出一口浊气,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眼。
心中一阵后怕。
细细回想起来,恐怕是因为这两位前辈所遗留于其中的灵意,基本没有多少损耗。
如此说来,当日取得不系舟,纯粹是运气好。
本命飞剑被魔焰灼炼的仅剩一抹纯粹的无质灵意。
否则以周子隐前辈的实力而言,自己当日应该只有爆体而亡一个下场。
内视之下,宋宴眼中满是震撼的神色。
修为已经几乎达到了炼气七层的水准!
此番奇遇,竟能抵过漫长苦修。
真可谓是一日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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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99章 初识法身
第99章 初识法身
达到炼气六层才多久的时间?
四个多月的时间。
按照原本自己的修行速度,也许突破炼气七层,至少还需要一年半到两年左右。
而如今自己平白获得了前人的助力,这个时间被大大缩短。
若能想办法,弄到几粒破境丹。
宋宴甚至想尝试,在半年之内,突破炼气七层!
以如今的修为境界来看,这是有可能的。
心中掠过几分自满的心绪,不过很快便宁下心神。
“倘若不顾一切,积攒灵力,再取得一枚破境丹,的确可以快速突破。”
“不过,如此恐怕根基不稳,不如一步一个脚印,打好基础。”
收敛心神。
从两仪珠内唤出剑匣,用剑气祭炼了一遍。
此前铸剑山庄的燕氏弟子认为这剑匣无用,主要是因为,燕归前辈将剑匣与连理飞剑铸成了成套的法器。
单用飞剑可以,但是单用剑匣没用。
再加上不知道后人之中是哪个大孝子,把里头的连理飞剑取出来了。
这才让剑匣一直蒙尘至今。
剑匣没有名字,就连燕归前辈的记忆里,也没有给它取名字。
暂且就叫它无用剑匣吧。
无用剑匣只能容纳两柄飞剑。
原本可能是为了温养“青梅”和“竹马”两剑。
恰好,宋宴如今也只有“不系舟”和“连理”。
“二位前辈,如今连理重回剑匣,你们与我也算有缘。”
“日后若我能取得更为厉害的养剑之物,再让‘连理’单独一匣。”
“如今,也只能暂且挤挤了。”
指尖灵光一闪,连理与不系舟纷纷入内。
剑匣精致修长,加以祭炼,负于身后很是轻便,并无什么负重感。
在宋宴如今的认知当中,无论是剑匣、剑葫还是别的什么,其实说白了就是修士的“法器专用乾坤袋”。
只是有各种各样特殊的功效罢了。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用,还真是觉得有些新奇。
灵力催动,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从剑匣中祭出飞剑的速度,似乎比乾坤袋中祭出的速度,要快上那么一丝。
趁势习练了一阵剑术要略,便也收回了飞剑。
接下来,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古莲枯种。
这是宋宴此前以收藏为由,问吴朵要的。
他也想再试试,看看能不能再以剑气催生出一朵古莲,催生出一枚莲子来。
倘若真的可以……
以托月古莲的价值,他宋宴便是单纯卖这灵物,都能发家致富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
这一次,带着风雷的剑气甫一没入其中,便将整个枯种中的腐朽之力,迅速化去。
连带着的,还有其中那一抹本就微弱的生机……
“……”
本来激动兴奋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了不少。
“嗯……”
看来,那次真就是运气不错。
可其中原因,他一个外行人,就弄不明白了。
究竟是那一枚枯种的生机不足,还是以剑气风雷催熟之法本就需要运气……
有道是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只能说时也命也。
不过,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一枚托月莲子,已经是大赚特赚,能做很多事情了。
将其余杂物稍事梳理了一番,他这才拿起那枚盛年送来的玉简。
“清净天大光明法相……”
这种名头的功法,连很多正道宗门的前辈也取不出来。
应该是佛门的功法。
阿年说是从某个魔修身上搜刮来的。
“等到回了宗门,去书楼查查,万一是某个佛门的不传之秘那可麻烦了……”
大致扫了一眼,这是一门修炼“法相”的功法。
法相这个词汇,宋宴倒是听说过。
不过依稀记得,这与那些大修士们的本命元神、天地法则之类的有关。
仅仅是用灵力或是其他,强行凝炼而成的具象之物,按理来说,只能称作“法身”。
细细研读了一遍。
这篇功法应该是修炼法身的。
宋宴推测,此功法的创始者,恐怕也是上古时候的某位修士前辈。
因为上古时候,灵气充沛、资源充裕,听闻修炼至金丹、元婴境的修士,远比如今的修仙界要多。
所以那时候,一般是没有什么法相、法身的区别。
不过此番研读下来,宋宴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此功法是以精纯灵力为骨,魔念、鬼气、阴气等魔功之力为经络血肉,凝聚成一座具象化法身。
关于这些邪魔之物,这功法中,仅仅提了一句话。
若无邪魔之力,可斩杀魔修夺取融炼。
“好霸气的前辈……”
在他看来,创造这篇功法的之人,根本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斩杀邪魔,夺取魔功,融炼法身,再斩魔修。
“只是……”
这篇功法之中的措辞,多凶狠暴戾。
“看来这位前辈对魔修是痛恨到了极点……”
大致了解一番,宋宴便想随意尝试一下。
虽然没有魔修之力,但以灵力熔铸法身骨架,还是可以先试试的。
丝丝缕缕精纯的灵力涌出,按照功法之中所提到的法门,在身后缓缓凝聚。
“……”
还未凝成什么实质的模样,却被他随手散去。
“这法身修炼,所耗费的灵力竟如此之大。”
这个阶段,在功法中被称为虚灵塑骨。
莫说是眼下还没有着落的鬼气魔气,仅仅是这法身骨架的灵塑,都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触及的。
大致估算了一下,以目前自己的灵力储备,勉强能完成四分之一左右。
这虚灵塑骨,并非如泥塑泥人那般,可以今日凝聚一部分,明日再凝聚一部分。
必须得一次性完成。
“至少……”
“也需要炼气九层、十层的灵力水准吧……”
宋宴心里大致有个估算,随后将功法玉简收起。
并没有什么气馁,修仙之路本就循序渐进。
独坐院中,缓缓恢复起了灵力。
傍晚时候。
宋宴收到了燕寻的消息,大致是说梁枫的事情告一段落。
与魔修筹谋,夺取泠谷根基,原本的确是死路一条。
不过,一方面从雨真前辈出手相助,导致并未酿成大祸。
另一方面,梁枫二十余年来兢兢业业,为泠谷也做出过许许多多,难以磨灭的贡献。
最终,是被收缴了灵资,废去了大半修为,逐出了泠谷。
梁枫一事结束,也意味着,北岈山一行将要结束。
众人不日便要启程,回返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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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0章 回返宗门
第100章 回返宗门
今夜是在泠谷的最后一日,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顾卿卿和盛韵两个女孩儿相约去镇上买些茶、糕点要带回宗门。
此前与燕寻在朝节上已经买了一些,准备回去带给秦婆婆。
宋宴坐在院子里,享受着宁静。
他太喜欢这个小院子了。
“宗门中的洞府虽然灵气浓郁,可住的久了,总觉得憋闷,是不是?”
小禾坐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宋宴跟她说话,愣愣地点头。
她从小就住山洞里,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听说日后进了内门,洞府就自带小院儿。”
羡慕的很。
“铃……”
门外响起传讯符。
宋宴走出院外。
没想到来人,竟是梁枫。
“宋道友,打扰了。”
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个人会被严密看管。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原因。
那是一种,虽还有生机,却浑身透露着一股淡淡死意的麻木感。
梁枫此刻的修为,从炼气十层,跌落至炼气六层。
而且灵力虚浮,连六层的水准,也有些不稳。
头发白了些许。
虽然面上看起来还是微微笑着,不过,那种无能为力的颓唐味道,恐怕是连凡人都瞧的出来。
“梁道友。”
说起来,两人其实并不熟。
不过,略微一思索,还是将他迎了进来。
斟上一杯茶。
令梁枫都感到意外,宋宴竟然先开了口。
“梁兄,你的事我都听说了,日后……有什么打算么?”
面前这个人,给梁枫的感觉一直都很特别。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敏锐,似乎能看出自己的异样。
然后是入谷林中,拿出另一枚莲子,破灭了自己和黄袍人的筹谋。
如今面对自己这个背叛泠谷,与魔修有染的罪人,又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这也许就是自己在离开这个生活了数十年的山谷之前,仍要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来见一见他的原因吧。
“我……能有什么打算。”
梁枫苦笑一声,看似悲凉,却反倒比刚进小院时的神情,多了些许释然。
“其实,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不瞒你说,在北岈山之外,我早已寻好了一处清幽之地。”
“钟灵毓秀,人迹罕至。”
“原想着……”
梁枫忽然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
宋宴只是喝茶,听着。
“这样也好,我与内人,都是爱之人。在那幽谷之中,种些草草,照顾她一辈子。”
“此番我修为散去,此生已无望筑基。”
“又被逐出泠谷,免去了四处奔波,倒是有更多时日,陪在她身边了。”
宋宴点了点头。
梁枫这回,是生死之间走了好几遭。
看淡世间,似乎也不奇怪。
“……”
梁枫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两人喝着茶。
院中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又过了片刻,梁枫摆下茶盏。
目光中仍旧充满绝望,但似乎隐隐带着一些别的什么。
他看向宋宴:“宋道友,那枚托月莲子……”
“是假的。”
宋宴脱口而出。
梁枫眼中逐渐显露的那一抹期许,忽然熄灭了。
“……”
也是,怎么可能呢。
钻研了这么些年,怎么还会这样白日做梦。
不仅没有意义,反倒,扰了人家的清闲。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正准备起身告辞。
却见宋宴指尖灵光一动,一道隔音法阵缓缓散布开来。
“梁兄……”
宋宴忽然开了口。
梁枫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希望重新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但假如,那是真的……”
“你待如何?”
宋宴看着他的眼睛:“你只能回答一次。”
梁枫沉默了数息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恢复了活力,怦怦跳动,目光也变得清明。
“虽然时间可能很长,但我有把握让它,变得越来越多!”
宋宴眉头一皱:“怎么可能?一朵古莲,不是只能结出一枚莲子么?”
梁枫摇了摇头:“百谱中,对各类灵的记载,都是基于现有的情况以及传闻作描述。”
“枯种催生古莲,理论上可以开生莲子。”
“但因为先天不足,故而即便是理论上,也仅能结出一枚莲子。”
“可若本身就是托月莲子作为灵种,那就完全不同……”
宋宴有些古怪,暂时打断了他:“那若你真有这样的本事,泠谷,为何不让你将那枚成熟灵种,种出其他莲子?”
这话刚一问完,他自己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梁枫苦笑。
一谷修士,一谷灵灵植……
即便是知晓了那“灵珠”就是托月莲子,又怎么可能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让他做这样的尝试……
“期限?”
梁枫不假思索:“三年!托月古莲所需的灵气并不多,只要有足够的生机,生长成熟极快。”
与很多珍贵的灵植灵物相比较而言,这个速度的确已经很快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宋宴看着他:“你该怎么做,让我相信你呢?”
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期许,梁枫从一只小袋子中取出了一个装着小虫子的玉瓶。
那是一对淡黄色的小虫子,一只稍大,一只稍小,稍大的那只,将小虫护在身前,蜷曲抱着。
心中一惊。
子母连心虫。
只见梁枫毫不犹豫,以灵力牵引,将那小虫取出,然后把装有母虫的瓶子,交到了他的手里。
宋宴不禁有些惊奇:“你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
梁枫洒然笑道:“这恐怕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了。”
宋宴闻言,点了点头。
掌中月华,不再掩饰。
梁枫将小虫吞入腹中,毫不犹豫。
……
翌日,陆子野带着三个外门弟子,向射阳宗众人拜别。
“从前辈,此番有劳您多加照顾。”
从雨真摇了摇头:“本是邀你们前来赏玩乐,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你这有劳我可担待不起。”
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大家对这位从雨真前辈,已经比较熟悉了。
虽然情绪上波澜不惊,但不知道为什么很爱开玩笑。
“业声哥哥,有机会来射阳宗玩!”
“一定!”
宋宴笑呵呵地说道:“好生修炼,到时龙潭山你我两兄妹切磋一番。”
“据我所知,龙潭山九脉大比,六大宗门的外门弟子,好像无法参加吧?”
自从望湖夜变之后,程煜这个人就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今日总算露面了。
可惜一开口,就臭不可闻。
此前数日没见,还以为是被盛年逮着机会弄死了呢……
阿年也真是的……
动作真慢啊。
“宋道友还是好生修炼,三五年内,先晋升炼气后期……”
“程煜……”
没想到,从雨真竟然开了口:“你比人家,好到哪儿去?”
程煜措手不及,说不出话来:“弟子……”
“若非你父母荫蔽,你如今能入了内门么?”
“弟子……弟子知错。”
程煜面色涨红,他是没想到自家前辈会出言训斥。
从雨真望向宋宴:“莫要放在心上。”
“没事。”
他也没有想到,这位对方宗门的前辈会替自己说话。
从雨真与陆子野又客气了几句。
双方便各自乘着灵舟启程了。
“走吧!”
“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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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1章 再见林轻
第101章 再见林轻
灵舟在云间穿行,众人不约而同的回望越来越远的北岈山。
有人在想什么时候能再来游玩。
有人在回想朝盛会的奇景。
宋宴却在想那天夜晚,面对黄袍魔修的从雨真,那看起来威势并不强的一剑。
“那魔修与从前辈一般,也是筑基境界。”
“况且又有鬼气护身……竟然被从前辈一剑斩了……”
心里嘀咕,若非陆子野师兄告知,对方是射阳宗大名顶顶的异灵根修道仙苗,他真以为是遇上剑修同道了。
“有朝一日,我也能炼出那样的一剑吗?”
……
两日之后。
洞渊宗的山门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北岈山虽好,还是熟悉的入道坪令人心安。
将三位外门弟子留在入道坪,陆子野需先行去内门太平峰复命。
此处无论是离外门修士群居的青叶峰,还是莲幽峰,都很近。
顾卿卿向二位师兄道了别,便回莲幽峰了。
“清风,我有事先去坊市一趟,你先回吧。”
“好。”
眼下回洞府,无非是休憩,不如先去找秦婆婆。
顺便还能问问破境丹的事儿。
灵源泽坊市,解忧杂货铺。
还是老样子。
“秦婆婆~”
咦?
门没锁,但是推开门,秦婆婆并不在店铺之中。
不过桌上摆着一张字条。
“业声,婆婆这几日有事回族中一趟。”
“若是北岈山回来,自行修炼便是了,莫要耽误修行。”
“秦惜君,留。”
族中?
秦婆婆也是有家族在背后支撑的人啊……
怎么却从未听她提起过。
不过,这都是人家的家事,他也管不着。
天色已晚,留下了北岈山带来的茶小饼,便回了青叶峰。
此次北岈山之行,一去十数日。
这回了自己的洞府,一股淡淡的松弛感涌上心头。
小禾立刻就跑到了自己的“玩具区”,一方面检查起有没有遭贼,一方面往里添加些这次在北岈山获得的新玩具。
脱去衣物,走入池中。
淡淡的疲倦感被抹消。
洞府外的月色顺着洞府的天井,缓缓流淌下来。
遥遥望去,除了地势低矮的闻道峡之外,洞渊宗的各处主峰都隐约能瞧见。
夜空之中,偶尔有一道道遁光划过云。
池中宋宴双目闭合,原本浮躁的心绪缓缓平和下来。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第一要务,便是寻找可供他突破炼气的破境丹。
炼气后期,无论是哪一层,其突破的壁垒,都难以逾越。
也许这世上真有无需丹药,仅凭自身灵力便能突破的修士。
宋宴没有这个把握。
如今在至灵之物和无质灵意的融炼之下,剑道之种吸纳灵气的速度,已经开始接近双灵根。
可以称得上是不错的水平。
但想来应该是还远远达不到不借助外力便突破炼气后期的程度的。
寻常修士在达到炼气后期的瓶颈,准备突破时,若无外力辅助,便只能以自身灵力冲击关隘。
倘若失败,虽然不至于境界倒退,可要重新着手突破,无论是心气,还是灵力活性,都会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尤其是炼气期的第九层。
每一次失败,都会慢慢增加突破的难度。
至于炼气十层,其实只是一种通俗的说法。
它代表着炼气九层的灵力积攒达到极致,这里并无瓶颈。
若要说有,那便是筑基了。
宋宴的想法非常简单,炼气后期的三道屏障,必须都要做足准备,一次便突破成功!
突破炼气七层,便能够晋升内门。
大致估算了一番,飞剑“连理”和无用剑匣之中蕴含的剑气,至少为他省去了大半年的苦修。
如今只需扎扎实实磨炼灵力,此间等待一个破境丹的时机。
除去日常修炼所用的黄芽丹之外,还有三枚玄元宗送来的凝灵丹。
这东西是算不上破境丹的,但宋宴也打算留着。
若到时候服下破境丹,灵力强度仍旧有差距,可以当做一种补救的手段。
破境丹分很多种,无论是灵源泽坊市的拍卖会,还是灵溪坊,都有可能出现。
不过这得看运气。
其实,宗门之中也会有类似药效的丹药作为兑换物品,需要用贡献点兑换。
入门至今,也算是攒了不少了,算上此次北岈山之行,大约应该有一百九十余左右的贡献点。
不过像这种比较特殊的丹药,通常刚被宗门放出,就会被抢完。
其中,一部分是突破无望年纪稍大的弟子,用贡献换得,反哺家族。
一部分是炼气十层,已经无需突破炼气期小境界的修士,换得之后拿去拍卖,变卖灵资,用以为日后的筑基早做支撑。
剩下的一小部分,才是真正面临突破,时时盯着宗门宝库更新的修士。
现在去兑换,能如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他仍旧打算明日去碰碰运气。
……
翌日。内门灵泉峰。
宋宴走出了宝库偏殿。
毫无意外,莫说是正儿八经的破境丹,即便是像“凝灵丹”这类,都所剩不多。
还都是些突破效果聊胜于无的丹药。
心中稍有苦闷。
“若将希望完全寄托于灵源泽夜市,和宗门之外的灵溪坊……”
有些像没头苍蝇了……
原本是可以去问问神奇的秦婆婆,但是她老人家现在回乡探亲去了。
宗门之中与自己交好的,也就是那几位。
清风和卿卿二人,都还没有达到炼气后期,即便是有破境丹的消息,也没有必要告诉自己,徒添竞争。
无奈之下,他想起了一个人。
“林轻师兄……是否知道这方面的信息呢……”
虽然林师兄也还未达到炼气九层的境界。
不过顺路问问,也不什么力气。
大不了等秦婆婆回来,她老人家神通广大,问她就好了。
循着林师兄的内门洞府所在,宋宴不禁感慨,内门弟子住的真好。
来到林师兄的洞府面前。
“嗡——”
灵光注入传音符。
片刻之后,洞府灵阵缓缓打开。
一道瘦削的身影从其中走出来。
林轻的面色,很差。
宋宴一惊,神识略微扫过。
虽然境界并未跌落,可灵力波动很是虚浮。
就像是……
重伤初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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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魔门重现
第102章 魔门重现
“宋师弟。”
林轻眼窝深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额前多了一道金色的竖纹。
也许是修炼了什么功法……
宋宴关切地询问道:“林师兄,你……”
“无碍。”
林轻摆了摆手:“前些日子为求突破,有些急功近利……”
“练功出了点岔子,现在已经没事了。”
“噢,没事就好。”
宋宴点了点头。
“自我晋升内门,你还是第一次来吧。”
林轻将宋宴迎进洞府小院。
看见他背后的剑匣,饶有兴趣地瞧了几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别客气,进来坐坐。”
宋宴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林师兄勿怪,前些日子奉宗门之命,去北岈山朝盛会了。”
“也才是前几日回返的宗门。”
林轻恍然:“噢……”
随即神情流露出惋惜:“可惜为兄正是那几日,练功出的岔子,后来才换成陆子野师兄了。”
“不然还真想去见见世面。”
林轻不提还好。
一提陆子野,他就想起来,陆师兄曾经在他们面前揭过林轻的老底。
想到面前这位温文尔雅的林师兄,对秦师姐倾心,宋宴略微有些想笑。
也许是察觉到宋宴的表情有些古怪,林轻问道:“宋师弟,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来,喝茶。”
林轻在洞府的桌上摆了些简单的茶具,倒上一壶灵茶。
“说吧,此番怎有兴致来为兄这逛逛,不会只是来闲聊的吧。”
“……”
宋宴这才说起此行的目的:“林师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想来问问。”
“师兄可知道,有关破境丹的消息……”
“破境丹?”
林轻笑骂了一声:“你这小子,为兄还没有突破炼气九层,若真有消息,我为何要告诉你!?”
“嘿嘿……”
宋宴干笑了几声:“碰碰运气。”
“不过……”
林轻忽然沉吟起来,思索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为兄还真知道一些信息,而且也可以同你说说。”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宗门中传开。”
“故而,告诉你提前知晓也无妨。”
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安静地听着。
“为兄有一些可靠的消息来源,所以提前一些掌握罢了,而且我本来也不打算去。”
“前些日子,在我们楚国和祁国的边界,出现了大量魔修的踪迹。”
“大量魔修?”
宋宴一惊。
他也算是接触过不少魔修了,但都是小猫两三只,不成什么气候。
应该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些散碎传承所形成的。
可魔修一旦成群结队的出现,那就很值得各国修仙界警惕了。
他其实对魔修的掌握不算很多,大多都是通过陆子野师兄嘴碎闲聊之中得知的。
还有一部分,是从雨真前辈在斩杀黄袍道童之后,与他的谈话中透露。
“那位黄袍道人,似乎是源自于一支名为‘黄泉道’的魔修……”
看来魔修也分为很多分支。
例如此前石梁镇外的那三个炼气初期魔修,与这个黄袍道人就不像是一路人。
不过跟桃坞那位蒋晖蒋真人,有些相似。
其他地方不清楚,但在楚国,魔修已经很多年没有大规模出现了。
偶尔冒出几个刺儿头,也很快就会被斩杀。
“祁国那边已经派出修士在边域驻守,但毕竟主要是在我们楚国,所以六大宗门都要派出人手前往。”
“楚国和祁国的边境……”
宋宴稍加思索:“长平?”
“对,就是长平。”
林轻轻轻吐出一口气:“明面上,只是按照批次,去长平轮值驻守,实际上,很难断定会不会出现与魔道的冲突。”
“此任务费的时间较长,而且又有较高的潜在风险,再加之长平那边灵气比较贫瘠……”
林轻说到这里,宋宴哪里还不明白。
“若仅是寻常的任务奖励,那么鲜少会有弟子愿意前往。”
“故而此次,六大宗门联合,专程为了这个任务,设立了灵资奖励,其中就有一项是破境丹药。”
“此次任务周期是两年,分四个轮次,若能参与两个轮次,便能有足够的贡献,换取一枚破境丹。”
“当然了,倘若能发现一些魔修的动向,或是斩杀了魔修,会有额外的贡献,可以提前换得丹药。”
“……”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不过,林师兄,倘若内门弟子参加这个任务,岂不是不能参与门中的大比了?”
他依稀记得,内门大比快开始了。
他自己还是外门弟子,本来也参加不了,只是有此疑问而已。
林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
“今年的内门大比有很大的变动。一方面,内门大比,其实被取消了……”
他语出惊人,让宋宴瞪大了双眼。
“原本仅限内门的比斗,如今开放到了全宗上下。”
“内门弟子原本的比试不变,外门弟子也参照内门弟子开放比斗,并且最终有机会获得破境丹药,突破炼气后期,被吸纳进内门之中。”
宋宴闻言,先是为那些千里迢迢赶回宗门,准备参加大比的师兄师姐们表示遗憾。
其次,不免心中一喜。
如此一来,即便是不参与那个长平的任务,自己也有机会夺得丹药。
正当他心中盘算,却听见林轻给泼了盆冷水。
“另一方面……这个全宗大比的时间,由于魔修的出现,被推迟了。”
“推迟了?推迟到什么时候?”
“推迟到那个任务结束。”林轻苦笑了一声:“也就是,两年之后。”
“……”
宋宴轻叹一声,心道这魔修怎么净捣乱啊。
“好吧,那……林师兄是否知晓,这个边域任务,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还早,所有的机制和安排,都还在统筹规划,真到任务开始,也许还得再过几个月吧。”
“明白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饮一口杯中灵茶,清苦香气稍稍驱散了一些心中阴霾。
又寒暄了片刻,起身告辞。
“多谢林师兄告知。”
“无妨,左右也都是要公开的,不如早些告诉师弟,卖你个人情。”
“日后宋师弟仙道昌隆,可不要忘记师兄的小恩小惠。”
“哈哈哈哈……”
林师兄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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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峰回路转
第103章 峰回路转
拜别了林轻,回到青叶峰。
既然已有消息,那便不必再心急。
接下去大半个月的时间,他按部就班,每日修炼增长灵力,打磨温养剑气。
炼气六层的修为循序渐进,逐渐向炼气七层的瓶颈靠拢。
原本他还忧心,此前在北岈山暴涨的修为,是否虚浮,会不会影响根基。
这些时日下来,发现前辈遗留剑气所转化的修为,比之自身的还要精纯。
这下算是放宽心了。
除去必不可少的灵力修炼之外,闲暇时间还会分出一部分,来修炼五星捉脉诀。
神识强大所带来的好处,宋宴比谁都清楚。
尽管现在进展比较缓慢,但能变强一点也好。
寻常炼气中期境界的修士,其神识约莫在八丈至十二丈左右。
由于个人神魂强度天赋,这个数字会有所浮动。
但如今炼气六层的宋宴,神识已有约莫二十丈的距离。
此前斩去灵根,辟府种剑之后,从两仪珠中取得了完整的五星捉脉诀。
可惜,需要筑基境才能正式修炼。
剑术方面,宋宴也是勤修不缀。
云中剑已经习练的炉火纯青,他心中盘算,等到晋升了炼气后期,便再选择一门剑术修习。
经泠谷夜变,看过从雨真那平平无奇,却瞬杀魔修的一剑,他算是意识到了什么叫一剑破万法。
云中剑虽好,什么场面都能应对,但是动静太大,也没有较为突出的方面。
“到时,得选择一门能够配合剑道真元,无声无息瞬杀对手的剑术才是。”
那清净天大光明法相,被他暂时束之高阁。
至少也得等炼气九层之后,才能拿出来再试试。
这些时日,剑匣日日温养飞剑,宋宴隐隐感觉到,“连理”与自己的联系,似乎更近了一些。
更为关键的是……
他感觉到,连理的气机,隐隐有些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剑中威势,似乎有缓慢提升的迹象。
可同样在匣中,不系舟却没有这个待遇。
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这剑匣本就是为了连理的前身,青梅、竹马两把飞剑所打造。
无法温养其他剑器。
或者说对其他飞剑的温养效果很微弱,微弱到他这个主子都察觉不出来。
看来,日后还真是需要换个通用的剑匣比较靠谱一些。
这一日,宋宴离开了青叶峰,往灵源泽行去。
炼灵的丹药消耗了不少,今日打算去坊市逛逛,购买一些备用。
路过秦婆婆的杂货铺,却发现木门虚掩着。
“咦?”
宋宴迈步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秦惜君正拿着那枚把玩了许久的玉章,在一些丹药的丹衣上敲着小印。
“乖徒儿来了。”
“婆婆,你……你这干啥呢?”
定睛瞧了几眼,这些丹药的种类还挺多,什么黄芽丹,抱朴丹,凝灵丹……连最低阶的养气丹也有。
“再过个三五年,你小子也要突破炼气七层了,婆婆这些年吃喝玩乐,灵石都被挥霍个精光。”
“我不得开源节流,给你攒点儿灵资?否则日后你要啥,婆婆没啥,那我这个当师傅的多没面子。”
“昂……”
“没想到婆婆你也会炼丹啊。”
秦惜君一愣:“我不会。”
宋宴恍然:“啊?那……你这……”
“噢这些是……咳,反正是低价捞的。”
秦惜君抬手,给宋宴看手中的玉印:“喏,这是洞渊宗丹坊玉印。”
“往这一敲,这就是洞渊仙门出品的灵丹了。”
“我拿去灵溪坊拍卖。”
“……”
宋宴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有事儿吗?没事儿就该干啥干啥去,莫要扰了秦婆婆我的丹道大业……”
“啊……”
他这才如梦初醒,问了一句:“婆婆,我想来问问,你知不知道有关破境丹药的消息。”
“破境丹?”
秦惜君这才抬起头,望着面前这个未来的徒儿。
神识一扫,神色露出几分惊讶。
“……修为精进怎么如此之快?婆婆记得你数个月之前才突破的炼气六层啊。”
她一把抓过小宋,一会儿撑开他的眼皮,一会儿又伸手把把脉。
“你修了什么魔功?”
对此,宋宴只是稍微解释了一番,说自己在北岈山有一番际遇。
秦惜君点了点头,口中喃喃:“你小子运气是真不错……”
“破境丹啊……婆婆这确实是没有。不过好像确实听过小道消息。”
“噢?”
宋宴眼前一亮。
难道有戏?
“下个月,灵溪坊的拍卖会会有一枚‘鸣觉丹’拍卖。”
灵溪坊?
他还以为会是灵源泽夜市的拍卖会。
似乎是看出了未来徒儿心中的疑惑,秦惜君解释道:
“刨去一些打着破境丹药的名头,挂羊头卖狗肉的垃圾之外,正儿八经能够用以突破瓶颈的丹药,基本都是出自宗门丹坊之手。”
“这些丹药,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现在灵源泽坊市的。”
“其中原委,牵扯复杂,你日后自会明白。”
“这一次灵溪坊要拍卖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一枚鸣觉丹,似乎是出自悬剑山。”
“你若是自认灵石充裕,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
秦惜君双手一摊:“反正婆婆我没有那么多灵石。”
宋宴心中思索。
修仙世界从诞生至今,繁衍了不知道多少年。
任何丹药,都会有无数前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是动机,去修改丹方,优化灵药配比,从而诞生出新的丹药。
其中有一部分丹药,是因为所需的灵植稀少,价格过高,或者说已经绝迹。
不得不用其他药性相似的材料代替,故而效果会稍稍有所下降。
炼气期境界中,用以突破瓶颈的丹药里,鸣觉丹就属于是经由丹道前辈优化之后,各方面都中规中矩的那一类。
此丹蕴含的灵力不俗,药性也不算太猛烈。
突破瓶颈时服用,可以增加约莫三成多的破境几率。
“三成……”
以剑道种子如今的状态,不借外力纯凭灵力突破,只有约莫三到四成的可能性。
可以说,注定是失败的。
若有鸣觉丹的加持,那么这个把握就有七成左右。
突破之时,再辅以凝灵丹……
能有八成左右的把握。
这个几率,就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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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4章 灵溪坊市
第104章 灵溪坊市
“不过有件事得提醒你。”
秦惜君说道:“灵溪坊可不比灵源泽夜市,其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比夜市乱的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你若要去,可得自己小心些。”
宋宴点了点头。
两人闲聊了几句,说起北岈山之行。
秦惜君啧啧称奇,尤其是提及从雨真,更觉惊艳。
“青出于蓝胜于蓝呐……”
细问之下才知道,秦婆婆与从雨真的师傅竟然是故交。
因缘际会,实在奇妙。
没过多久,他就起身告辞。
在灵源泽坊市之中逛了半日。
购置了平日里修炼灵力需要的丹药,以及一些其他的灵资,便回了青叶峰,继续苦修的日子。
灵力一点一点纯粹,修为一分一毫积累。
这样毫无波澜的清修,才是修仙路上的常态。
浮云过眼。
一晃,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距离洞渊宗约莫三四十里,灵溪坊外。
一个面容僵硬的修士随手散去驭风术法,缓步走近。
此人一袭布袍,散修模样,灵力境界约莫炼气六层。
正是宋宴。
今日,便是秦婆婆所说的灵溪坊拍卖会的日子。
来此之前,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为了以防被人盯上,改头换面。
其实他还真是纠结过,洞渊宗弟子袍要不要换。
他如今也算是知晓一些世道险恶了,邪修纪要里又看过了不少骇人的典例。
此前在灵源泽夜市拍卖会,就曾见过有两个修士尾随另一个修士离开。
恐怕是想杀人越货。
这里头,牵扯的因素其实很复杂。
有时,若穿着大宗门的弟子道袍,一些胆子较小……或者说比较谨慎的修士,便不会来找麻烦。
担心背后有靠山,遭到追杀。
但有时,这种情况会反过来。
一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根本不会在乎这点风险。
甚至,看见大宗门道袍,反而会认为,此人身上“油水”很足,属于是一头肥羊。
从而下手杀人。
综合考虑,宋宴最后仍旧决定换一身散修装束。
主要是因为,无论是哪个宗门,外门弟子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
基本不可能有靠山。
那反而又会成为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他也没有那个胆子问林轻师兄借一身内门弟子袍来穿。
只好化身散修了。
迈入灵溪坊市之内,这里人还真是不少。
此前没出宗门时,宋宴总是天真的以为散修不多,修仙界中都是大小宗门的弟子。
后来才发现,没有机缘入得宗门的散修,永远都是多数。
灵溪坊市,就是这样一个,借着洞渊宗的威名荫蔽之下,由一众散修共同建立的坊市。
“……”
循着秦婆婆给他的地址,来到了坊市的东边。
这……好像是一处酒肆。
还未走进去,已经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此处来往的修士不多,一个个都神色匆匆,路过宋宴,身上却没有什么酒气。
再三确认了一番,迈步走入其中。
“哟,客官您里边儿请!”
小二炼气四层的修为,看见有人进来,热情地招呼着:“您是……在这喝点儿,还是带走?”
宋宴略一思索,缓缓说道:“要一盅六十年的无忧醑。”
那小二一愣,眼神飘忽,四下看了几眼,随即低声说道:
“客官,无忧醑不方便经我的手,您随我来酒窖,自己打吧。”
点了点头,跟着小二往大堂后院走去。
后院种着一株青松,边上有一道横在地面上的小门。
小二走上前去,将那木门缓缓拉开。
其下方是一个仅能同时容纳一人走动的洞口,下方是一道映衬在微弱光线下的阶梯。
“……”
小二没有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仅仅是伸出手,请他进去。
宋宴看了他一眼,随即拱了拱手,迈步走进了洞口,缓步向下而去。
在他完全进入洞口,上方的门被关上的一瞬间。
眼前忽然亮起了无数烛火。
沿着阶梯和走廊,井然有序地排列,照亮了整片狭小的空间。
“这灵溪坊弄个拍卖会,怎么藏头露尾的。”
此处拍卖会,与灵源泽坊市完全不同。
不仅拍卖会被隐藏于暗处,连知晓信息的修士,也需要对上“口令”,才能放行。
灵源泽拍卖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来者不拒。
但是这里,好像生怕别人知晓一般。
不知道具体走了多长时间,也并未在这狭长的回廊之中,遭遇其他的修士。
终于,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些嘈杂的声响。
稍稍加快了脚步,面前是一帘丝绸做的遮光布料。
宋宴伸手,掀开了这帘子。
这是一座不算太大的拍卖厅,此刻,已经几乎坐满了人。
自己来晚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随意找了一个边缘的空位,坐了下来。
开始打量起四周的人。
来参加这样地下拍卖会的修士,且毫无遮挡的其实也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跟宋宴一样,戴着人皮面具,或是有别的什么易容手段。
有一些修士隐藏面容的方式,极具个性。
例如他看见坐在他左前方的一位修士,整颗头颅被一小团迷雾包裹。
他四下打量,这拍卖厅除了自己进来的那道门,还有别的几道门。
宋宴判断,这整座灵溪坊市,算上自己刚刚下来的酒肆,应该有至少四个地方连接着此处拍卖会的入口。
看着看着,他略一扭头,发现自己右边坐着一位个头极小的小女孩儿。
单从外表上看起来,好像才十岁出头的模样。
在一众人高马大的修士之中,显得极为“渺小”。
这女孩儿穿了个道袍的里衣,没有穿鞋,干脆把此处的大椅,当做了一张小床。
她似乎早就在看宋宴了,盯着他,嘿嘿笑着。
笑的他心里发毛。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精神,宋宴一句话也没说,闭上了眼睛,缓缓调息。
等待拍卖会开场。
“……”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响动。
声音从前方传来,有人上台走动,也许是拍卖师登场了。
还有一些微弱的气流……
好像是呼吸。
淡淡的香气……?
缓缓睁开眼。
视野中是一双清透的淡紫色眼眸,那女孩儿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子上。
宋宴皱眉:“你做什么?!”
女孩儿咯咯咯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在左手边的扶手上:“你的脸是假的。”
“咯咯咯……真有意思。”
“等回了宗门,这张脸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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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5章 鸣觉灵丹
第105章 鸣觉灵丹
宋宴闻言愣愣地看着她。
这个小女孩儿……
是洞渊宗的修士?
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是同门弟子……
思绪有些混乱。
宋宴知道,在这个修仙界中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妙法,能够让人返老还童。
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个小女孩儿只有这么点儿大。
也许是跟秦婆婆一样,喜欢装嫩的老前辈了。
可她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自己是宗中弟子的?
百般疑惑,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关键的是,她认得出来……
是否意味着,很多人都能认得出来?
可惜。
没有一个问题能够得到解决。
拍卖会已经开场了。
心绪不宁,他连台上那位主持老者开场说了什么,也完全没有听。
稍事收敛的心神,宋宴打定主意,只拍那枚鸣觉丹,然后立刻就走。
“第一件拍品,是一株七叶玄参。”
老者枯瘦的手指抵在助手送上来的玉匣背后,轻轻一扣,打开了玉匣。
匣中灵药的幽蓝参须缓缓泛着光。
“此物生于玄阴,可用于炼制筑基丹的辅丹,起拍价一百灵石。”
“每次加价,不能少于二十枚。”
宋宴心中哂笑一声。
果然各个拍卖场的主持人都是能说会道之人。
这话乍一听起来,此灵药竟与那珍贵无比的筑基丹有关联。
可实际上,只是能够用于炼制辅药。
所谓辅丹,就是与主丹一同服用之下,能够将主丹的效用稍稍增强一丝的丹药。
也仅仅是一丝罢了。
宋宴没有任何出手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
筑基丹自己连见都没见过,大几百灵石拍下辅丹的其中一味材料……
那真是失心疯了。
“一百二十……”
“……”
“二百……”
果然,跟这“筑基辅丹材料”的名头相比较起来,它的价格,有些不太匹配。
没有多少人出价。
最终是那位整个脑袋都包裹在云雾中的修士,以二百枚灵石的价格拍得。
宋宴干脆继续闭目养神。
这些拍品他一个也没有去参与竞拍,安心等待鸣觉丹上场。
在这期间,自己身边那位女孩儿,也曾出价拍过一些东西。
不过,是几样灵虫。
虫修?
迄今为止,他似乎从未在宗门弟子之中听说过有人是虫修……
思忖着,时间慢慢过去。
遵循着尽量不引起其余人注意的原则,即便是台上偶尔出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没有多瞧一眼。
很快,到了倒数第二件拍品。
负责主持的那位老者从助手的盘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玉匣。
“接下来这样宝物,恐怕是许多炼气后期修士都想要的东西。”
指尖轻叩,玉匣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枚淡黄色的灵丹。
“鸣觉丹。”
宋宴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丹,在突破炼气后期的三道关隘时,能够增加三至四成的突破几率。”
“想必,今日在座的诸位同道,以散修,或是外门闲散弟子居多。”
“能够炼制此类丹药的丹师,大多都只给大宗门供给。”
“平日也鲜少有流出。”
“眼前这一枚,乃是出自悬剑山,丹药成色,药效药力,都及中品水准。”
“多余的话,老朽也不再多说,起拍价一百,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二十枚灵石。”
“二百枚!”
话音刚落,前排有一位黑袍修士,便率先报了价。
“二百六十。”
“二百八。”
“……”
一直到这里,宋宴仍旧迟迟没有开口。
他有些忧虑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位神秘莫测的少女。
此人深藏不露,倘若出手竞拍,恐怕自己不是对手。
“五百!”
那黑袍修士突然将这价格生生拔高了一大截。
拍卖会场忽然一静。
正如台上老者所言,在此处参与拍卖的修士,大多都是些炼气期的山野散修。
哪里来那么多灵石。
这一枚鸣觉丹拍出五百,恐怕已经是很多人的极限了。
停顿片刻,老者轻轻敲响小锤。
“五百枚,一次。”
就在这时,宋宴开口了。
“五百五十。”
嗯?
那黑袍修士略微转过头,瞥了身后的宋宴一眼。
与此同时,他身边还有一位同样隐匿于黑袍之中的修士,似乎跟他是一起的。
两人都向后微微看了一眼。
“六百。”
“六百二十!”
宋宴势在必得。
“……”
那两位黑袍修士对视了一眼,没有再继续竞价。
宋宴一直提心吊胆的那个女孩儿,没有与他竞拍的意思,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三声小锤的声响落下。
“恭喜这位道友,拍得了鸣觉丹。”
灵溪坊拍卖会,与灵源泽夜市有些不同,只要完成了交割,便可以随时离场。
宋宴并没有什么兴趣去看最终拍品。
即便是想要,也不是如今的自己能够拍的起的东西。
他当即起身,在一旁的偏殿支付了灵石,取得了鸣觉丹。
随后当从偏殿,离开了拍卖场。
出口是一处青石砖小巷,宋宴借着阴影,快步往灵溪坊外走去。
一路没有什么风波,心下稍安。
可当他真正走出坊市范围不远,一直扩张到最大的神识边缘,忽然察觉到了两道气息,竟然直奔自己而来。
“!”
心中警兆大起。
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几个面孔。
那个女孩儿,以及那两个黑袍修士。
同时全力催动灵力,在林间纵跃,往洞渊宗的方向赶去,一刻也不敢停歇。
“应该是那两人……杀人越货?”
指尖三道灵符同时祭出,周身顿时被一股大风所包围环绕。
奔行之间,速度快了一大截。
然而。
那两道气息仍旧离他越来越近。
宋宴自认为已经做足了准备和防范,甚至已经提前想到了会有这种可能。
然而当他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仍旧会觉得无论是准备多少都不过分。
这毕竟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还是应当更谨慎些。
不过,他也并未慌乱。
“一个约莫炼气八层,一个约莫炼气七层。”
眼看那两道气息就要逼近自己,宋宴一边往暗处隐匿,一边将隐剑敛灵势悄然运转,敛去了全部气息。
对方应当也有与自己这风遁符类似的手段,如此一来,迟早会被对面追上。
说为此行做足准备,可不是说说而已。
宋宴自然有能够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手段。
只是……
为了以防万一,他得寻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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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6章 蟾上少女(合一)
第106章 蟾上少女(合一)
簌……
双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传来。
林中踏入了两个身穿黑袍的修士。
“大哥,那小子不见了……有什么隐藏气息的手段。”
“就在这附近,逼出来杀了便是了。”
炼气八层的修士蓄着些胡须,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在弟弟面前,说话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问道。
“不过,他这遁逃的方向,是洞渊宗,有可能是宗门弟子。难保会有什么护身手段,或是逃遁的手段。”
“阿清,一会儿动起手来,小心着点儿。”
郑河清点了点头,沉声道:“是,大哥。”
郑海晏,郑河清这两兄弟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
这道来灵石最快。
熟能生巧,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该注意哪些东西,郑河清心里其实清楚。
只不过大哥很爱反复提醒,自己老老实实听着就是了。
“大哥,这里离洞渊宗不远,会不会……”
两兄弟也是谨慎惯了,此处动手,其实是有些风险的。
郑海晏摇了摇头:“这倒无妨,动作干净麻利点就是了。”
“做完这一票,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没什么风声,再回来便好。”
说话之间,郑海晏手中的淡青色灵光越来越盛:“那小子炼气六层的境界,你我联手合力。”
“最好能将他镇杀,莫要生出什么事端。”
嗡——
一道青色风暴忽然从郑海晏的手中诞生,开始向周围肆虐。
藏在暗处的宋宴心中一惊:“暴风逆尘符……”
风暴以极短的时间,便笼罩了整片密林。
仅仅是犹豫了一刹那,他便重新凝聚出了护体灵衣。
即使是当场暴露,也比还未开始动手,就受伤来得好。
灵力波动出现了一刹那。
“……在那。”
大哥的话音未落,郑河清早已欺身上前。
手持一截翠玉般青竹,朝宋宴杀来。
“近身战斗?”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这场追杀从头到尾,都还算是在宋宴的认知范围之内。
然而其中这个炼气七层修士的战斗方式,才是真正出乎他意料的。
三枚精纯灵力凝作的珠玉被郑河清猛然挑打,朝他激射而来。
同时手中青竹以短杖之势横拨,势大力沉,直下死手。
远处的郑海晏,早已祭出一柄圆环状刀刃,在他身侧盘旋。
见此人已经暴露身形,弟弟也已经痛下杀手,手中道诀一掐。
“去!”
灵光一闪,环状刀刃疾速飞出,直奔宋宴而来。
他就像是被这个场面吓傻了一般,毫无反应。
“宗门弟子,都是这样柔弱么?”
一股自得的心绪涌上心头,郑河清一杖敲在了面前这人的丹田处,灵力狂涌。
与此同时,飞刃也已杀到。
宋宴被那一杖的大力,重重击退,此刻属于郑海晏的飞刃恰好划过。
一瞬间,身首分离。
“……”
这场生死厮杀,电光火石间就已结束。
只是……
郑河清微微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嗯?”
远处的郑海晏微微一愣。
只见那具尸首,并未流出什么鲜血,皮肤从指尖处开始缓缓变得粗糙。
模样越来越模糊,皮肤上的褶皱和纹路也越来越密集。
眨眼的功夫,变成了木头和树皮的模样。
郑海晏眉头一皱:“避厄符?”
此刻,宋宴正藏在暗中。
右手指尖一抹锋锐的剑芒,缓缓开始凝聚。
绝大多数普通的炼气期修士之间厮杀,其实根本不是比拼什么灵力高低。
在这个阶段,一些强力的法术神通,还没有资格修习。
如同宋宴这般手握剑修传承,拥有剑道真元作为杀招的炼气期修士实在不多。
拥有特殊威能的法宝、灵器,也不是这个阶段的大多数修士能够获得的东西。
那么在没有时间提前布下困阵杀阵的情况下,多数时候,都是比拼法器品阶以及手中能够催使的灵符。
低阶法器较为便宜,且可以持续使用,但操纵比较耗费灵力和心神。
灵符虽然是一次性的物品,不过使用很便捷,而且功效千奇百怪。
其中有一些,甚至能在关键时刻救命。
正如方才的“青木避厄符”,便是他此前准备的后手之一。
激活后,能够将提前贮存其中的灵力,分化出一道分身。
不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仅仅是用于转移对手的注意力。
倘若自己没有隐剑敛灵势,那么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即便如此,这张灵符的价格也不算便宜。
六十八枚灵石。
原价七十枚,少的两枚灵石还是他砍价砍下来的。
“道友,自行现身吧。”
那炼气八层的修士朗声说道:“这一招,用一次就够了。”
宋宴自然不会乖乖走出去。
除了这张青木避厄符,自己还重金购得了一张逃遁的符箓。
只是这符箓需要临时激活,而且要一点时间。
面前这两人,显然是穷凶极恶之辈,处处下死手,招招都致命。
倘若贸然激活,他担心对方动手太快,把自己留下来。
他如今炼气六层的实力,以一敌二根本就是送死。
必须得想一个切实可行的万全之策。
如今这一抹剑道真元,对上毫无防备的炼气前期或者中期修士,基本可以做到瞬间贯穿护体灵衣,斩杀对手。
炼气后期如何,宋宴没什么把握。
想来若对方没有护身法宝之类的灵物,洞穿护身灵衣,重伤对方是没有问题的。
稍事判断,心中便不敢大意。
这二人显然是常做这样的勾当,身上护身之物,恐怕不会缺。
不知为何,此刻宋宴的思绪十分清晰,他感觉自己冷静到了极致。
“两人拥有护身灵物的概率都很大,目标不能选择那个炼气八层修士。”
“此人修为较高,剑元不一定能够起作用,而自己短时间内仅能够出一指,这个选择不够扎实。”
如今的境地,可不允许他去考虑如何反杀这两人。
而是逃出生天。
“若能重伤那个炼气七层的修士,自己才有机会逃遁。”
宋宴自认对上炼气八层的修士,难以取胜,这一手看似对战局起不到什么作用。
然而那个炼气八层修士距离自己比较远,更加能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以激活灵符。
“……”
正当他准备祭出不系舟,与手中剑元双剑齐发之时,场中忽然再生异变。
簌……
林间传来一阵微妙的冷风。
郑海晏皱着眉,警觉地抬起头。
两兄弟都还以为是这个藏头露尾的修士在搞什么把戏。
宋宴也有些警觉,担心是这两人的什么手段。
“嘻嘻嘻……”
忽然,一阵女子的轻笑从密林某处传来。
两兄弟纷纷望向声音来处,躲在暗处的宋宴也侧目看去。
林间不知何时漫起淡淡的雾气,落叶堆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只见阴影之中,一双淡紫色的眼眸,缓缓摇曳。
“咯咯咯……好热闹呀~”
稚嫩清脆的童音传来。
郑河清猛然向后飞退,来到了大哥的身侧。
“咕呱——”
嘭!
只见一只巨大的青灰色巨蟾从阴影中跃出,重重地落在地上,鼓胀毒腺泛着微微的幽光。
迟钝的蛙眼盯着两个黑袍修士。
咕呱——
两个黑袍修士抬头望去,只见那蛙首之上,有一蓝衣少女。
那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余岁的模样,赤足悬空,轻轻摇晃。
脚踝上的银铃随着摆动,发出细碎清响。
郑海晏心中一沉,神识扫过,竟然无法看穿她的修为,心中已然生出了几分退却之意。
面前这少女神秘莫测,看样子来者不善。
身后密林之中,还躲着个疑似洞渊宗弟子的修士。
眼下……
反倒像是他们两兄弟,被这二人前后夹击。
弟弟郑河清虽然在江湖经验上稍稍不如大哥,可如今的处境,即便是个傻子也瞧出来不妙了。
“这位道友……”
郑海晏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枚青色符箓,藏于袖中。
倘若情况不对,便立即祭出逃遁。
两兄弟也并非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早已各自做好准备。
“我二人在此处追击仇敌,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小女孩儿嘻嘻笑着,一双小脚摆动得更加欢快,仿佛有什么让她兴奋的事将要发生一般。
两兄弟心中略微一松,不过仍未放松警惕。
“那就多谢道……”
不知何时,林间雾气,飘忽起阵阵香风。
一只灵动的淡蓝色蝴蝶,扑闪着翅膀,随着香风,飞舞至两人的身边。
郑海晏略微皱眉,这蝴蝶虽然并无灵力波动,但他仍旧颇为警惕。
正当他想要出言提醒弟弟,却见那蓝蝶已经落在了郑河清的护身灵衣之上。
“阿清!”
郑河清发现不对劲,一边飞退,一边灵力涌动,灵衣发出青光。
可是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完全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只见那蓝蝶虫翼扑闪。
一刹那,郑河清只觉周身灵力正疯狂地向蓝蝶涌去!
宋宴隐藏在暗处,仔细地观察着林中战场,郑河清的异样,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那灵蝶……”
“似乎有些古怪。”
只见郑河清疯狂催使灵力,想要驱赶击杀那蓝蝶,可青竹玉杖挥舞,始终无法触及蓝蝶。
它伴着涌动的灵气轻盈飘动,就像是一抹在随着浪潮翻涌起伏的泡沫
灵力源源不断,被它啃噬,吸纳。
郑河清的护身灵衣一个不稳,竟然如蜡油遇火般消融!
“阿清!快动!”
郑海晏心中警兆大起,厉声喝道。
绝佳的机会!
紧盯战场的宋宴,不可能错过。
嗡——
只见在这一瞬间,一道黑白两色剑影从身后密林之中激射而来。
来不及作出什么抵挡,郑河清身上的护身灵玉自动激活,硬是抗下了这一剑。
灵玉砰然碎裂。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一道掩藏在飞剑流影之下的剑光,亮出了锋芒。
他的眼中,青金色裂痕收束,耳边是琉璃碎裂般的声响。
嗤。
郑河清的目光中,尽是难以置信。
少女捧着脸,歪着头,陶醉地欣赏着郑河清挣扎着瘫倒在地,那副不甘心的模样。
她轻轻咬着小指,嘻嘻笑起来。
郑海晏的咆哮声传遍了整座密林:“阿清!!!”
宋宴仍旧藏在暗处,他看着那个坐在巨大青蛙上的诡异的少女,心中多了几分疑惑。
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可现在,她却在帮自己脱险。
嗯……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脱险了。
若她有意,凭借那等诡异的灵虫,宋宴甚至可以和对方联手,将这炼气八层的魔修也一并斩于马下。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萍水相逢,对方为什么要出手相助?
即便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可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上有什么利可图?
她想要什么呢?
郑海晏可不知道两人的想法,只知从小相依为命的弟弟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睚眦欲裂,额边青筋暴起。
两人其实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灵力催动掌中灵符,竟连弟弟的尸身也来不及收拾,就要遁走。
“噫,还没玩够呢……”
那少女似乎有些不满:“怎么就着急走?”
只见郑海晏化作一道青色遁光,疾速向远空飞去。
原本宋宴并不奢望能够留下他。
可当郑海晏飞上空中不过数丈,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遮挡,竟然弹了回来?!
他目光惊愕,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只见密林之上的低空,不知何时覆盖了一层细密的丝网……
“蛛丝?”
宋宴目光一凝,被黑袍修士这么一撞,这才看清。
阴影之中,隐隐有某些节肢昆虫在树上爬行的声响传来。
“好诡异的修士……”
他很难在心中对这个有些吓人的女孩儿,作出一个标准的定义。
虫修?
好像不算。
他印象中的虫修,应该是类似于戎小蜂那样,驭使大片灵虫的修士。
御兽修士?
有些像,但好像也不对。
“见识还是少了。”
嘴上说着还没玩够,可当那郑海晏从空中跌落,少女似乎是已经厌倦了游戏。
“真是没意思。”
嗡——
只见一条粗壮的蝎尾,从密林的某处疾速刺来。
未及郑海晏落地,尾后针轻而易举地击穿了他的护身灵衣,随即将他贯穿。
随后倏然收回,将那一具生机还未消散的尸首,拖回了阴影中。
与此同时,一道蛛丝从另一处射来,将瘫倒在地的另一位黑袍人尸体拖入了林中。
两道令人牙碜的咀嚼声,同时响起。
炼气八层修士……
瞬间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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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7章 南疆来历
第107章 南疆来历
密林之中,陷入了一片极为诡异的氛围。
宋宴仍旧隐匿,少女独坐巨蟾上,周围有妖兽的咀嚼之音。
片刻之后,一只巨蝎从密林处缓缓爬到了少女的身边,与巨蟾站在一处。
蝎尾上挂着那两个黑袍修士染着鲜血的乾坤袋,摇摇晃晃。
少女随手摘下,拿在手掂量把玩。
银铃响动,那女孩儿收起脚丫,盘坐于巨蟾的脑袋上。
“你怎么还躲着呀,真是个胆小鬼。”
少女笑着,唇角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天真烂漫,却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那蝎尾再度伸长,朝着他藏匿之处猛然刺来!
飞身纵跃,躲避针刺,落入场中。
能够感受的出来,这一次,蝎尾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没有什么恶意。
不过宋宴仍旧警惕地盯着她,指尖悄然摸出那张用于逃遁的灵符。
在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儿面前落荒而逃,看似有些令人发笑,可也总好过与这诡异少女在此处纠缠。
对方虽然灵力波动不强,可驭使的毒蝎,却能将炼气八层修士瞬间抹杀!
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这少女所展露出来的灵力强度,仅有约莫炼气七层的模样。
咔嗒。
蝎尾突然伸长,横亘退路,将他隐隐拢在少女身前,尾钩上沾着的血珠,一滴一滴,滴落在脚边。
“宋师兄……”
少女歪着头轻笑:“拿了鸣觉丹就跑,灵儿的辛苦费可还没结呢。”
指尖轻轻勾了勾,蝎尾收缩,将他逼得向前走了几步。
白皙小手伸向了宋宴的脸。
没有灵力波动,只是在他面庞的边缘轻抚,随后缓缓揭开了那张人皮面具。
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
簌簌……
蝎尾收回,身后已无阻碍,似乎自己随时都能离开。
少女将那人皮面具拿在手中把玩着,时不时还在自己脸上戴起来,冲他扮个鬼脸。
“这位……道友。”
宋宴硬着头皮拱手作揖。
人家叫他师兄,他可不敢称对方师妹。
这人一看就是跟秦婆婆一样装嫩的老前辈。
“此番脱险,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少女见他如此拘谨,咯咯咯笑着:“不用谢我,我只是想要这张假脸而已。”
“我叫向昭灵。”
她向前一倾倒,趴在巨蟾的脑袋上,小脚丫在身后晃动,饶有兴致地看着宋宴。
“宋师兄,常听卿卿她说起你,你们俩……是一对儿吗?”
顾卿卿?
此人莫非是莲幽峰上的某位筑基境长老?
如今危机解除,细细听来,此人说话间,带着一种独特的口音。
而且也没有什么常识。
宋宴摇了摇头,如实相告:“呃……道友误会了,我与卿卿师妹是要好的朋友,并非男女情爱。”
“噢……”
少女恍然大悟,随即语出惊人。
“那你当我的相好吧?”
“……?”
宋宴一愣,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哎哟……”
少女看着宋宴呆愣的表情,忽然有些苦恼的模样:“中原人的规矩真是麻烦,感情还要慢慢培养……”
中原?
宋宴心中一惊。
暗道此人莫不是来自南疆?
“嗨哟,算了算了,有机会当个姘头吧。”
不是,这位同门用词是不是稍显粗俗了一些。
她小手一拍巨蟾的脑袋,那巨蟾便调转身子,就要离开。
巨蟾背上,少女还拿着那人皮面具,回身跟他摆了摆手。
“宋师兄,回宗门记得常来找我偷情呀~”
话音未落,那青灰色的巨蟾已载着她,高高跃起。
跳入暮色之中。
“……”
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宋宴默然无语,略一思索,便没有再逗留。
只是重新祭出风遁灵符,往宗门的方向赶回。
楚国以及这些边陲小国,是从来不把自己称为中原的。
北疆遥不可及,也许根本不知道有边陲九国。
所以对方大概率,来自大天山以南的南疆之地,或是东溟海域。
“宗门之中,有这样的人么?”
宋宴并无印象。
此前去莲幽峰,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她为什么要出手帮自己?
同门之谊?
不太可能。
想来想去,恐怕只是觉得好玩。
至于她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宋宴并没有放在心上。
马不停蹄,回到了青叶峰上。
迈入洞府,长舒一口气。
其实向昭灵若不出手帮忙,宋宴也是有把握能够逃出生天的,只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所幸后来局势逆转,倒是为他省下了一枚珍贵的土遁灵符。
耗费了些灵力和一道剑元,甚至没有受什么伤。
盘坐洞府正中,打坐调息,缓缓恢复起了灵力。
许久之后,才睁开眼。
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方玉匣,轻轻打开。
匣中丹丸,与寻常丹药大小相差无几。
通体淡黄,表面泛有光泽,丹衣半透明,隐约可见丹药上的淡淡纹路。
这可不是丹纹,只是悬剑山丹坊特有的炼丹手法所留下的痕迹。
相当于秦婆婆给丹药敲丹印。
拿在手中,形如浑圆玉珠,触感温润。
鸣觉丹在市面上,有个大概的价格,五百至六百枚灵石左右。
只是此类丹药由于市面上流通较少,所以价格普遍会比这个区间还要再高上不少。
宋宴这一次拍得,还算是划算的。
“……”
收起丹药,他却开始思索起别的事情来。
这破境丹,可遇不可求。
若说自己从头开始,把炼丹之术捡起来以求自给自足,在眼下这样的情况,根本不现实。
如今鸣觉丹拍到了手,很多原本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当务之急自然是稳扎稳打,修炼灵力,直至突破炼气七层,晋升内门。
然而心中对未来的规划,稍有变化。
“林轻师兄所言,边域驻守一年,便可有足够的资源换得一枚破境丹药。”
“任务大限结束,又是宗门大比,其中亦有丹药作为奖励。”
宋宴双拳紧握,眼中有锋芒隐现。
他自然可以为求安稳,突破炼气后期之后,躲在宗门之中修炼,闭关不出。
但机会不可能一直存在,一步错过,步步错过。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选之人,只道命运会给所有人机遇。
只是,当这份际遇送到你的面前,最起码,你得伸出手来,接住它吧!
大道争锋。
倘若不争不抢,不如早日入土为安。
“若按林轻师兄所言,那么驻守长平一事,至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况且任务大限是两年,只需驻守一年,便可有足够的贡献换得灵丹。”
“不急……”
时间很充裕,足够他稳扎稳打,突破炼气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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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8章 炼气后期
第108章 炼气后期
半年后。
青叶峰,编号玄字壹柒。
寻常外门修士洞府,距离宋宴的洞府不是很远。
邵思朝愁眉苦脸地坐在洞府中,案上摆着一帖信笺。
他拿着笔,接二连三地叹着气。
最终,鼓起勇气,开始落笔。
“师尊,见信好。”
“自半年前北岈山归来,宋宴其人修为便突飞猛进,临近炼气后期。”
“约莫九日之前,突破炼气七层,晋升后期境界。”
“再加之其人不知何处得了些许剑修传承,如今心气正盛,极有可能参与长平驻守。”
“长平此地,妖鬼邪修遍地。弟子忧心其人精进过快,倘若堕魔,仅凭弟子一人难以掌控。”
“若需随往监察,还请师尊诏令。”
“近来弟子观其心性,与当年石梁镇上别无二致,心魔未除,却无有误入歧途之嫌。”
“说来,当前其人魔念滔天,但不知为何……行事作风,除了动手狠厉些,心性毫无影响。”
“当真古怪。”
“只是……”
邵思朝笔锋一顿,还是硬着头皮写了下去。
“弟子除夕夜,闲谈时随意报假,说了个乡里。”
“不料半年前宋宴被指派前往北岈山……此事,恐怕被他察觉。”
“其余无事。”
“恭叩尊安。”
满篇写了诸事成效,小小瑕疵一笔带过。
窗台上,停落着一只白色信鸽。
邵思朝轻轻将信笺卷起,存入一支小小的细长竹筒。
指尖灵光一抹,其上亮起符文。
随后将装有信笺的竹筒递到了白色信鸽的爪下。
邵思朝轻轻地抚了抚信鸽的羽毛:“万里迢迢,也真是苦了你了。”
“咱俩难兄难弟,接着熬吧。”
将信鸽托起,向空中放飞。
“唉……”
“何日是归期啊……”
……
在青叶峰的另一边,玄字叁玖。
宋宴盘坐洞中,借着丹药的余力,不断巩固着修为。
片刻之后,缓缓睁眼。
“鸣觉丹……真是奇妙。”
他缓缓站起身,褪去身上的衣物。
只见他浑身上下,多处堆积着黑色的污秽之物。
修士晋升炼气后期,有一个洗筋伐髓的过程,能够排出体内沉积的秽物和丹毒,略微提高一些根骨。
略施一道水幕诀,将秽物洗去,这才施施然迈入温池之中。
“呼……”
长日苦修,一朝突破。
虽有些心神疲倦,但心情畅快愉悦,周身气质焕然一新。
其一身灵力,隐而不发,却给人一股淡淡的威压。
九日之前,宋宴将一身达到瓶颈的灵力打磨得无比精纯,这才着手突破。
借着鸣觉丹的强大药效,再加之本身灵力足够扎实,其实已经足够突破。
但为防止意外,他仍旧接连服下了两枚凝灵丹。
突破之后,气海之中的灵力仍旧快速增长。
这才又了八九日的功夫炼化药力,顺便巩固修为。
突破之后,宋宴发觉自己的神识也有极大的长进。
从原本的半径二十丈,拓宽到了半径三十五丈有余。
已经相当于寻常修士,炼气九层的水准了。
神识放出,整座洞府之中的流水,草木,光线,尽在掌握之中。
只是……
怎么不见小禾?
突然。
一抹冰凉的触感,贴上了他的脖颈。
“咦?”
宋宴猛然睁眼,只见蛇宝的脑袋已经在眼前,看见他睁眼,吐吐蛇信。
“小禾……我为什么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小禾嘿嘿笑着:“就许你修炼……不许我修炼么?”
轻咦一声。
一双蛇眸泛起淡淡的青金色光泽,宋宴这才感受到小禾的气息。
虽然还很微弱,但的的确确已经是货真价实的一阶初期妖兽了。
“你这修炼法门,是哪里来的?”
宋宴有些惊奇:“莫不是……长大了就自己想起来了?”
他从前也听过许多关于妖族的传闻。
传说那些妖族后裔,修炼之法都是随血脉传承。
长大了就自己能想起来。
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只觉得羡慕。
小禾一愣,随即连忙点头:“啊对。”
小禾开始修炼,他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
“厉害啊!”
“可不。”
小禾被夸的得意洋洋,在水中游来游去。
片刻之后,宋宴站起身,穿好了衣物。
缓缓收敛心绪,突破之后强大感觉和欣喜之意,不可持久。
如今仅仅达到炼气后期,即便是放在楚国修仙界,也仍旧处于最下层。
还需戒骄戒躁。
仅仅休息了半日,宋宴便离开了洞府。
晋升内门,事不宜迟。
走在宗门之中,来往的同门弟子时有神色匆匆,面带忧虑者。
距离长平驻守的任务开始,已经过去约莫三个月。
有不少弟子,已然赶赴长平。
不过宋宴提前打听过,各个宗门的名额都还有不少。
原因很简单,长平此地,灵气贫瘠,妖修邪修遍地。
被称为“鬼山”。
再加之此任务危险性极高,自然不会有太多弟子自愿报名参与。
除了必要的坐镇长老和内门筑基弟子之外,赶赴长平者,大多都是些对自己的实力比较有信心的人。
亦或是困守瓶颈多年无寸进之人。
眼下突破炼气后期,又有本门长老坐镇,多数情况已经能够自保无虞。
剩下的,那就得看天意了。
内门,坐忘峰。
综务殿外。
“这位师兄,弟子宋宴,前些日子突破炼气后期,今日愿参加炼心路,以晋入内门。”
守殿弟子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张年轻面孔,点了点头:“请。”
进入殿中诸多事务皆有专门的杂务弟子引导,有条不紊。
接下来,便是参加炼心路了。
炼心之路,乃是宗主与几位长老一同设下的一道幻阵关卡。
一方面是为了防查有心之人混入内门,酿成大祸。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积极进取的弟子们,能够有机会直面本心。
是考验,亦是激励。
炼心路只需修者拥有对修仙之路的执着,并且对宗门无有恶念,便可顺利通过。
正常情况下,鲜少有人会失败。
若是心境不稳,对仙路的追求之意实在太低而失败,可以另寻时日重新参加。
但若是由于后者的原因失败……
那应该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炼心路前。
那位执事师兄为宋宴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手轻轻一指,示意宋宴随时可以开始。
深吸一口气,抛去心中杂念。
片刻之后,缓缓睁眼。
他坚定地迈步,踏入炼心路之中。
灵气如雾,周遭景致风云变幻。
青山草庐。
药香弥漫。
一位白发老者,蹲在药圃里,摆弄着一株药苗。
布衣下摆沾着泥点。
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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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09章 道心圆满
第109章 道心圆满
……
爷爷。
“……”
就仿佛回到了那个春日,往后的种种都是南柯一梦。
这个时候,宋宴才八九岁大。
已经会识字读书,也渐渐开始学一些医术。
“嗐……”
小宋在药圃里玩着泥巴,嘴里嘟哝着:“麟州那个员外,当真是可怜。”
“喝着参汤,吊着命,像个活死人一般,一直吊到九十八岁。”
“爷爷,你的医术真有这么高明么?”
“那样本该早就死去的人,在你手中,能多活这么些年……”
小宋抬起头,有些崇敬地看着这个老人:“你简直像天上下凡的神仙,能让人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爷爷忽然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头子我,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就好咯……”
笑中带泪。
他将一株新鲜的药苗摘了下来,随手丢进了背后的药篓。
“孙儿,我跟你说个好玩的。”
“当年呐,朝廷有一个大官儿,其人权势滔天,可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年事已高,垂垂老矣,平日也并不做甚养气功夫,病来如山倒……”
“他听闻你爷爷我医术高明,送来黄金万两,以求续命灵药……”
小宋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爷爷,他是坏人么?”
“坏人……”
“好人……”
“都谈不上吧。”
爷爷的神色变得复杂:“只是,有权有势的普通人罢了。”
“那后来呢,你把他救活了吗?”
老头原本严肃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轻松:“老头我往汤药里塞了点儿巴豆。”
“那老东西是整整拉了三天三夜,反倒把腹中积毒排了个干干净净,多活了两年。”
“哈哈哈哈哈……”
小宋被爷爷的这股坏劲儿逗乐了。
老头慈祥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
“长生不死……这世上哪来的长生不死。”
“你当天上那些活了千百岁的神仙们,便不死了么?”
他指着面前的药圃,声音温和:“这世间生死,一如草木荣枯。若强留枯枝败叶,反倒阻了新芽萌发。”
“长生久视……”
“没有什么好强求的。”
“人生淡淡百年,活的自在些,有意义些,才是我们这些凡人的命途。”
小宋觉得爷爷说的话,极有道理。
生死轮回,天地规律。
只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好了,跟我回去吧。”
老头牵起他的手,两人缓步往草庐走去。
“……”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步一步走着。
咚……
嗯?什么声音……
耳边传来了一阵模糊的声响。
那声响由远及近,越发的清晰。
小宋忽然停在了原地。
老人家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乖孙儿?”
现在,小宋听出来那是什么了。
那是心跳声。
“爷爷……”
“你方才说,天上有活了千百岁的神仙。”
小宋忽然抬起头,问道:“对吗?”
爷爷有些讶然,但仍旧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的问题:“……对。”
小宋继续说道:“凡人活在这世上,也会死。”
“仙人活在这世上,也会死,对么?”
“……对。”
“爷爷……”
“可凡人太渺小了……”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清澈:“生病会死,饥饿会死……”
“惹了达官显贵会死……”
“挡了别人财路也会死……”
“……”
“我不要做凡人。”
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坚定。
“我想要无拘无束!”
仙灵神佛也好,妖魔鬼怪也罢!
甚至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什么都好。
我要的是不是那个名字……
我要的是自由。
不被任何他人所摆布。
不被任何立场所限制。
不被任何规则所束缚……
甚至不被岁月所磨灭的,真正的自由!
这才是长生不死!
在这一刹那,镇道剑府之中的种子,缓缓震动!
那如心脏般怦然之音,愈发响亮!
道种周遭的剑气也愈发澎湃。
随后一缕柔和但坚韧的灵光从道种之中飘出,缓缓融入道心雏形之中。
小剑轻轻嗡鸣,它的模样,变得十分清晰。
此刻,眼前景象如墨晕染,周遭的一切倏然变化。
炼心路上的迷雾,被某一道锋锐灵意所斩开。
坐忘峰上,宋宴缓缓睁开双眸,衣袂无风自动,眸中似有世间万象。
镇道剑府中的道种已然凝实无比,如同琉璃。
周遭的莲剑气忽而化作虚影。
鸟兽虫鱼,草木山川……
最终化作了枯木风雷,显化在宋宴的面前。
他忽然轻声一笑:“不拘焦土,枯木生芽,亦是天地之间的自在活法。”
镇道剑府之下,求道之心,终于圆满!
“……”
炼心路之外,那执事弟子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历来弟子出炼心路,神色大多是后怕或是恍然。
可眼前这位师弟,面露喜色不说,周身还凝有特殊虚影。
心中暗自琢磨:“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异相’?”
他上下打量起了宋宴,微微点了点头。
炼心之路,是考验,亦是机遇。
只不过所有人都简简单单地只拿此处,当做考验。
能够真正直面本心,有所收获者,寥寥无几。
眼前这位,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他心道这师弟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日后需好生结交,亲近往来才是。
上前一步,拱手作揖:“恭喜师弟,成功迈过炼心之路,正式晋升内门。”
“接下去,那些交接琐事,由我等代为处理便好。”
“内门弟子玉牌和道袍,你可先取走。”
他微微侧目:“阿连。”
“是。”
一位小道童快步上前,手中抱着一张托盘。
上面一件内门弟子道袍,齐齐整整迭放,中央压着一枚玉牌。
宋宴接过,暂且收入乾坤袋中,点了点头:“多谢。”
那小童眼中颇有艳羡之意,却也老老实实退至了执事弟子的身后。
“师弟,眼下最为重要之事,便是选择一座主峰,以便日后安排洞府……”
“如今除去归雁峰和拔魔峰两处特殊主峰之外,其余六峰,均还有名额可选。”
执事弟子客客气气地将他迎入一座大殿之中,大殿正前方是八幅挂画。
“啊当然,莲幽峰不收男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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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选择主峰
第110章 选择主峰
这八幅挂画,便代表了宗中的八座主峰。
除去从各个主峰挑选精英弟子组成的拔魔峰,以及主修丹、阵、器、符四道修士的聚集地归雁峰之外。
剩下的六座主峰,各司其职,新晋内门弟子,具可择一加入。
“对了,还未问过师弟,入内门之前,可有相熟的前辈,作为师傅?”
“有的,内门秦惜君前辈。”
宋宴如实相告,那执事弟子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秦长老原属莲幽峰,如今已辞去长老职务,便无需在意各峰之分。”
他指尖灵光一抹,那可供他选择的五座主峰,缓缓浮现虚影。
各类信息,映入眼帘。
点了点头,宋宴一一看去。
此五峰,各有千秋。
其中以灵泉峰上,灵气最为浓郁,各类灵植蓊郁茂盛,环境上来说,此处他最喜欢。
坐忘峰,以法术修行为突出,峰上弟子,大多钻研道诀法术。
“拭剑峰……”
宋宴看着这一座主峰,脚步一顿。
原以为是峰上弟子都修习御剑之术,细细看来,才知道,此峰本是用作宗门之中的弟子们切磋比斗之用。
然而历代都有许许多多好战之辈,日日在此比斗切磋。
甚至有不少人,干脆在此处住下。
宗门并不打压这样的行为,反倒在某一年,将此处大峰彻底改造成了一座主峰,由内门长老洛北担任峰主。
此峰没有什么别的突出之处,只有一点,那就是峰上弟子个个好狠斗勇,切磋比斗之风极盛。
不过也正因此,每隔数年选拔的拔魔峰弟子,也有多数是出身拭剑峰。
太平峰和同尘峰,只是扫了一眼,大致了解各自特点之后,认为不太适合自己。
最终无非是灵泉峰和拭剑峰中选择其一。
思来想去,最终,宋宴选择了拭剑峰。
原因非常简单,辟府种剑至今,自己并未悟得半点剑意,实在是令人心忧。
从前剑修并不少见,悟得些许剑意,应当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
若要从自己身上寻找原因,那么便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从前鲜少与人比斗。
修剑之人,大多锋芒毕露,争强好胜。
也许所谓的剑意,就是需要在百般厮杀之下,方有悟得的可能。
打定主意,不再犹豫:“师兄,我选拭剑峰。”
那位执事师兄点了点头:“你随我来。”
绕过此处,其后是一座大殿的内部。
“师弟,将方才那枚弟子玉牌交予我,然后换上内门弟子道袍。”
“好。”
执事弟子接过玉牌,在一旁的九个小案台上,寻得了一枚与那玉牌大小相仿的灵印。
催使灵力,在弟子玉牌上轻轻一盖。
宋宴则是按照这位师兄所言,当即换上了内门道袍。
在一旁的道容之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不愧是内门弟子道袍,甫一穿上,便多了些出尘气质。
相比外门的灰袍,此刻举手投足之间,更像是一位仙家少年。
那位执事师兄拿过玉牌递给他:“宋师弟,你的身份已经变化,即日起,你便是我宗内门拭剑峰弟子了。”
“多谢师兄。”
执事师兄摆了摆手,向前走着:“原本这祭祖师一事,事项冗杂繁复。”
“不过我宗立派时日不长,再加之掌门要求去繁从简,过程不会太麻烦。”
祖师殿中。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圆环形状的坡道长廊,跟着师兄走了半个坡道,便到了正厅。
此处内部也相当宽阔,殿中一排一排,挂着画像。
即便是师兄所说的已然去繁从简,仍旧比较麻烦。
燃香,跪拜,上香,立誓……
“师兄……”
做完一切之后,看着这一幅幅画像和刻录生平事迹的石碑,宋宴忽然感觉到有些古怪。
当即小声询问起了这位执事师兄。
“师兄,我宗祖师长老,大多都还在人世,上香祭拜……”
宋宴没有说出口,他本想问是否有些不太吉利。
“怪是怪了点。”这位执事师兄笑了一声,解释道:“不过,毕竟只是对前辈表示尊敬。”
“那些都是在洞渊宗开宗立派之初,为我宗度过难关的值得尊崇的前辈们。”
“更别提咱们宗主,乃是金丹大修士,对我等修为低下之人而言。”
“已经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宋宴点了点头,望向最中央的那幅年轻画像。
一旁的刻字很少,只有短短一句。
离君道人,洞渊宗开派祖师。
想到除夕之夜,那短短八个字,以及其中蕴含的无质灵意……
“宗主,也是剑修么?”
他怔怔出神。
灵香燃尽。
执事师兄出声提醒。
“再拜!”
宋宴深深一拜。
……
一切事务处理妥当,宋宴走出了综务殿。
此刻心情极佳。
洞府之事,综务殿自会与拭剑峰互通、安排,等安排妥当,会有人通知。
无需他挂怀。
据说从前,安排洞府的事,是由综务殿的某位弟子一手操纵。
后来其人以此为权力,收受灵石。
他将洞府的地理位置,灵气疏密,将之分为三六九等,再以入内门弟子给的灵石多寡,来安排洞府。
不过很快事情就败露,后来也就改为宗门随机安排。
这个时间应该会很快,最多半日。
终于晋升内门,这个喜讯,自然是要跟秦婆婆说的。
来到灵源泽坊市边缘,还是那座破落的小店面。
“秦婆婆!”
推门而入,秦惜君有些恼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啧,臭小子懂不懂规矩!”
“每次进来也不先敲门!”
“咦?”
她忽然轻咦一声,目光落在了他的道袍上。
“你……进入内门了?”
宋宴嘿嘿笑着,点了点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哎,别急。”
小宋就要行大礼,却被秦惜君止住:“那敬师茶你还没准备呢?”
“啊?”
这仙门之中的拜师礼节,他还真不清楚。
“拜师可不是什么小事儿,每个人拜师都有自己一套规矩,明白不?”
秦惜君笑容狡黠:“你师傅我呢,比较随意,也不喜欢繁文缛节。”
“敬师茶没有就算了。”
“好,好……”
宋宴也不懂,只一味的点头。
没想到秦惜君话锋一转:“只好以酒代茶了!”
咚。
两坛灵酒,出现在了案台上。
宋宴愣在原地。
秦惜君咧嘴一笑:“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我师徒二人,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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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长平要务
第111章 长平要务
打死宋宴,他也不会想的到。
自己晋升内门的这一天,会以酩酊大醉的形状收场。
不准以灵力散去酒力,以他这样基本滴酒不沾的酒桌弱者,不知道喝了几口就倒头晕过去了。
第二日,宋宴从柜台的案上醒来。
秦惜君还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酒坛子滚落在地。
“呃……”
催使灵力散去那一抹宿醉的头疼,神智逐渐恢复清明。
看着自己这位睡姿极度不雅观的师傅,宋宴笑了笑。
随手为她盖上一张小毯,便离开了此处。
回到青叶峰。
还未进入洞府,却看见有一道传音符。
是昨日那位执事弟子。
指尖轻点。
“宋师弟,洞府之事,已安排妥当。”
“一个月之内,可随时来坐忘峰,交割洞府事务。”
他沉吟片刻,先是用灵力散去了酒气,自行闻了闻,检查了一遍,这才迈步,踏入洞府之中。
“小禾!准备搬家!”
虽然综务殿给的时间相当宽裕,但既然已晋升内门,眼下也没有什么要事。
他打算今日便搬去拭剑峰。
小禾从玩具堆里面冒出头来,眼中有些奇怪。
“搬家?”
“是啊,不要磨蹭,速速收拾你的玩具,我们要搬到大洞府里去!”
“好!”
看着眼前这座熟悉无比的洞府,心中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神,入宗来已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他也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
轻轻拍了拍石桌:“也不知日后会是哪位师弟,搬到此处来住。”
不过宋宴也不是什么走不出回忆的人,简单收拾了一番私人物品。
再将小禾的玩具单独装入一个乾坤袋中,一人一蛇,就这样离开了玄字叁玖号洞府。
先是去了一趟坐忘峰,交割了洞府事务。
这才循着地图玉简,找寻起了自己的“新家”。
拭剑峰。
此处来往的修士不少,但大多都是闷头赶路,见面打招呼的都不是很多。
“拭剑峰,地字贰壹。”
穿过山径,循着地图上的标识,找到了新的洞府。
“嚯……”
竹影婆娑,梦中院落。
灵力催使,手中禁制发生响动。
围栏前的竹枝应声分开。
迈步走入,一方青石铺就的院落出现在了宋宴的面前。
四周墨竹错落,竟然比泠谷中那竹林小院,还要清幽雅致。
“哇……”
连小禾也被此处景致,以及那股自由自在的味道所深深吸引。
稍事收敛心绪,来到真正的洞府门前。
灵光一现,石门大开。
洞府之中的景象,映入眼帘。
天光自天井倾泻而下,整座洞府映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辉光。
中间是温池,比青叶峰上的那座要稍大一些。
池底浮动着叫不出名字的荧石,倒是更加好看。
池畔壁上嵌着木窗,推窗远望,洞渊仙门之景色,收入眼底。
“真好真好!”
小禾噗通一声钻进温池里,然后嗖地一声,跳上窗台。
“这个地方真好呀!”
宋宴自然也这样觉得。
不过正事要紧。
他将一些杂物在新洞府中安排妥当,顺便也专门理了一块儿小房间,给小禾自己折腾。
新洞府与外门洞府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空屋比较多。
此前在青叶峰,炼气突破,都是在洞府石床上。
此处却有专门的练功室,甚至还有炼丹炼器室……
收拾完了一切,宋宴这才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特殊的玉简。
这是他刚刚路过太平峰时,顺路去任务殿拿的。
其中,是有关长平一事的诸多信息。
宋宴是个务实的人。
决定了的事,自然不会是说说而已。
最迟三个月,他就要前往长平。
眼下提前了解些具体情况,也好早做打算,提前做些准备。
其实这玉简中的内容,倒也没有比林轻师兄所告知的内容多多少信息。
“陈州观赵府,长平。”
起初只是一位路过观赵府的灵符宗修士无故失踪,引发了灵符宗的探查。
边上丹阳府的大佛门化渡寺听闻此事,便自愿与灵符宗联手探查。
这一查,可查出了大事。
不仅在长平边缘搜查到了中域流窜邪修的影子,还发现了大量魔修的痕迹。
观赵府长平此地,因地理位置特殊,本就鱼龙混杂。
魔修气焰长了灭,灭了又长。
本身亦是三大妖修聚集地,尸骨渊所在。
再加之部分散修,机缘巧合之下,这里学个一招半式,那里得些鬼幡魂铃。
也成了一股子“邪修”的气候。
除了洞渊宗和射阳宗,偶尔会派人来协助化渡寺之外,其余三大宗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然而此次魔修的大动静,让各大宗门都坐不住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
唇亡齿寒的道理,自然清楚。
六大宗门纷纷派遣门下弟子,轮流驻守长平。
只是迄今为止过去三个多月,仍旧没人知晓,这帮魔修在此鬼鬼祟祟究竟是意欲何为。
“魔修邪修、尸骨渊妖修……”
“凡人城池……”
“六大宗门竟然在龙潭山之外的地方提前齐聚一堂……”
“最关键的是……”
“即便是眼下楚国修仙界已经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长平的那一批魔修仍旧时不时会闹出些动静。”
“根本没有畏惧,离开的意思。”
整个长平,眼下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啊。
继续将所有内容都看了一遍,大致了解了一番所谓的特殊贡献。
所谓特殊贡献,便是某个大型长期任务之中,各个弟子所积累的贡献点。
在一些资历比较老的修士口中,这东西,又被称作“功勋”。
专门用于兑换独立的宝库。
此次六大宗门联合,将所有宝库的奖励汇合在了一起。
只要有功勋,几乎可以兑换到炼气期修士想要的所有东西。
只是数量恐怕没有那么多。
他在其中的宝库列表之中,看到了如高阶功法、符箓、丹药、法器等等诸多奖励。
那最为吸引人的高阶功法奖励,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基本上需要全程参与任务,才能可以有足够的功勋兑换。
宋宴收起玉简,开始在脑海之中盘算,自己需要在赶赴长平之前,做哪些准备来。
此行危机四伏……
还需审慎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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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12章 临行之前
第112章 临行之前
最晚三个月,就要去长平。
因为参与任务的弟子,也是需要分批次前往的。
如果再晚一些,便要等九个月后。
而要换得破境灵丹所需的功勋,至少需要待够一年。
如此一来,时间上比较极限。
三个月的时间,一味苦修显然提升不了多少修为,不如趁此机会,购置一些所需物品。
“长平此地,灵气贫瘠,寻常修炼速度,恐怕不及宗门洞府十之二三……”
“可要待够一年,也不可能就这样荒废一年的修炼时间。”
“……”
宋宴心中琢磨,略感头疼。
“要购置一些聚灵阵、丹药,作修炼之用。”
“但又不能费过多的灵石,因为到了长平,恐怕手握灵石进行日常修炼会成为常态……”
此前为拍得鸣觉丹,宋宴已经去了不少灵石。
又是避厄符,又是土遁符的准备,如今自己手中已然只剩下了三枚中品灵石,以及二百四十二枚下品灵石。
灵石如流水……
与宗门之中完全不同的是……
宗中修炼,可以三五个月出一趟门。
去坊市补充修炼资源,亦或是做做宗门任务,赚取灵石、贡献点。
他可不是什么动不动闭关三五年的高阶大修士,一次闭关一个月,已经属于比较长的时间了。
而去长平,难保附近有没有修仙者的坊市。
但仅凭宋宴如今的财力,根本难以做到一次性购买一整年的灵资灵物。
故而现在才需要绞尽脑汁的思索取舍。
稍事梳理了一番,宋宴便离开了洞府,往灵源泽坊市的中心走去。
法器无需在意,如今有不系舟与连理两柄飞剑,已经足够。
灵符方面,他也不打算费过多灵石。
一方面,此前的土遁符没有使用,另一方面,其实摧使灵符也需要一定的灵力。
修仙界中有许多修士认为,催使灵符时,除去激发符箓的灵力之外,就无需消耗灵力了。
实则不然。
宋宴在《邪修纪要》中看到过那位金丹前辈与人厮杀的一些心得。
其中有一条让他大开眼界。
其实操使灵符不消耗灵力,完完全全是一个误区。
实际上,无论是什么样的符箓,一经修士激活后,始终都会有一丝灵力消耗,用于使灵符与修士建立联系。
就像是一条难以察觉的灵力丝线。
如果修士激活的灵符,属于存在时间比较长的法术。
那么就将通过这一条“灵力丝线”,持续不断地损耗灵力,来维持修士对这张符箓的控制力。
对于大部分炼气期修士来说,这一点点灵力的损耗,无法直观地感受到。
而且低阶灵符所持续的时间,大部分都短。
通常都是一经激活便生效,例如火鸦符、暴风逆尘符等等都是如此。
但如避厄符、壬水化灵符这般,持续作用的符箓,在细细感受之下,才能察觉灵力的消耗。
这个信息,不知道的察觉不出来,知道了,又觉得无足轻重,故而也没有人太在意此事。
然而这位金丹前辈却完全不同,他认为,每一次生死争斗中,每一丝灵力都需要用在刀刃上。
很多时候,灵力消耗程度不同,战局战况,完全不同。
况且,灵符强大,强在出“奇”制胜,而非以海量法术压制对手。
故而灵符方面,在精不在多。
眼下他已有遁符,也许再购置一两张功效特殊的符箓便也足够了。
剩下的灵石留给丹药和聚灵阵这样的修炼资源。
“真是奇了怪了。”
如今自己的身家,明明已经比初入宗门之时富裕了不知凡几,可仍旧需要精打细算。
一块灵石掰成两半儿。
走在坊市街道上,来往修士,多以外门灰袍为主,内门弟子其实并不多见。
从前总觉得此处内门弟子很多,也许是当时只有内门弟子能够引起他人的注意。
一路走来,时常有面容十分陌生的外门弟子,同他打招呼,恭敬称一声师兄。
起初宋宴还需要动动脑子想一下这个人是谁,后来才发现,的确不认识。
“还没适应这新的身份啊……”
坊市中心地段,聚宝阁。
两层的老店铺,占地面积很大,在弟子之间的口碑也不错。
而且经营的灵资范围很广,从炼气期修士常用的,到筑基境修士能用的,丹、阵、符、器,均有涉猎。
迈步入内,其中修士不少。
有三三两两同行的,也有独自挑选物品的,一旁都有伙计时不时说上几句,许是在做介绍,以便推销。
其中一位空闲的伙计看见有人进来,便主动迎上来。
看清来人是个极为年轻的内门弟子,态度更是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
“这位前辈,不知道您想要买点儿什么?”
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叫前辈。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客套,他宋宴真是要飘了。
“买几套小聚灵阵,还有一些修炼所需的丹药。”
其实这些东西,如果分别去丹坊、阵阁附近购置,也许能够淘到一些便宜的。
这算是他的一些小小的省灵石经验。
不过,这一次购置聚灵阵盘是大头,这方法却不太合适了。
因为此行前往鬼山,这些东西耐用,成了最重要的因素。
那些“便宜”货,通常都有些瑕疵,用上几日若是坏了,在那边也找不到人修葺。
通往二楼的通道极为豪华,想来应当是为筑基境修士所准备的。
目前来说,性价比最高的修炼丹药便是黄芽丹了。
相较于它那绵长浑厚的灵力效果而言,十枚灵石一瓶相当划算。
作为炼气期修士炼灵所需消耗量最大的主流丹药,黄芽丹的价格一直比较稳定。
购置了整整十瓶黄芽丹,又挑选好了小聚灵阵所需的阵盘。
灵石去了二百余。
这才看起了符箓。
一下消费了几百灵石,也算是今日的大客户了。
伙计眉开眼笑,介绍起灵符来,事无巨细,连大约炼制的时日都一一告知。
只是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的宋宴,对这些法术符箓并无半点兴趣。
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发现柜台一角,单独摆着一张特殊的灰色符箓。
这符箓上面并无铭文古字,反倒是画了三道圆球状的珠玉。
“这是什么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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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残缺符宝
第113章 残缺符宝
那符箓青玉流光,只是颜色比较淡。
那三枚珠玉似有虚影,在其上缓缓转动。
“前辈,这是……”
伙计微微一愣,正要如寻常一般开口解释,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此乃符宝。”
一个身着锦衣,体型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宋宴回头看去,方才就见过此人,应当是聚宝阁的某位管事,今日在此坐镇。
身上隐隐有炼气九层的灵力波动。
“师兄。”
宋宴拱手作揖。
他其实并不知晓对方是否洞渊宗中人。
不过只要在灵源泽坊市,那么你这个人跟洞渊宗脱不开干系。
无论是依附于宗门的家族修士还是常驻客卿,既然对方年龄和修为都在自己之上,那么叫一声师兄,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客气了。”
“小友年纪轻轻便入得上宗内门,日后仙途无量啊。”
此人名叫周宝贵,的确如宋宴所想,是聚宝阁的管事之一。
自宋宴迈入这聚宝阁的门槛开始,他就一直都在暗暗观察着。
直到现在,他认为是个不错的时机,这才开口说话。
伙计在他的示意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在下周宝贵,小友若是不嫌弃,叫我老周就是了。”
老周说话给人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虽然两人陌生,但只是几句闲谈,就仿佛已经是普通朋友一般。
“宋业声。”
“这枚符箓,似乎与其他灵符有些不同,而且它单独一柜,是否有什么独特之处?”
“周师兄,恕在下孤陋寡闻,从未听过‘符宝’之名……”
周宝贵呵呵一笑,却没有当场开始介绍符箓,而是询问起来。
“宋小友,你此番来我处一次性购置如此多的修炼所用,是否要长期离开宗门?”
“……”
点了点头。
“其中又以炼灵丹药、阵法为主,恐怕是担忧此行前往的目的地,灵气稀疏贫瘠,忧心修炼效率低下,对么?”
“不错。”
宋宴心道此人的确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这两点被他指明,再结合当下宗门中最重大的外事任务,那么他的行程,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过,周宝贵反而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指了指柜中那枚特殊的灵符,缓缓说道:“符宝这东西,在咱们楚国修仙界中流传的,的确不多。”
“小友不知晓再正常不过,若非干我们这一行什么都得见识,老汉我也不会知道。”
宋宴洗耳恭听。
不听不知道,一听,这“符宝”还真是来头不小。
“‘符宝’之物,之所以珍贵,流传较少,主要还是由于,此物仅仅是金丹境界之上的大修士,才有能力制作的。”
金丹境以上?!
“小友应当知晓,法器、灵器、法宝之区分。”
见宋宴点点头,周宝贵继续说道。
“这‘符宝’大多是金丹境以上的大修士们,将一些残缺、破旧、损坏的法宝废物利用。”
“将其中部分威能效果,封存入特殊符箓之中,让其余修士甚至是低境界的修士,也能够勉强使用法宝威能的特殊符箓。”
“它作为符箓的一种,自然是使用便捷,容易操纵。”
“作为法宝的一小部分,它又兼具强大的威能。”
“故而深受许多筑基境修士的追捧。”
“筑基境修士?”
宋宴不禁出声询问:“莫非只有筑基境修士才能够使用此‘符宝’么?”
就周宝贵刚刚说的这几句,已经给他说心动了。
要真是只有筑基境才能用,还真有些遗憾。
“非也。”
周宝贵摆了摆手:“寻常的‘符宝’,无论是炼气还是筑基,都能够使用,只不过由于炼气期修士的修为较低,只能发挥出其十之一二的威能效用。”
“如此一来,跟其远超普通符箓的价格相比较而言,又少了些吸引力。”
“原来如此。”
“‘符宝’威力虽然强大,但毕竟不是法宝本身,如同无源之水,用一次,其中威能便少几分。”
“直至消耗完毕,‘符宝’便会作废。”
简单介绍完符宝的有关信息,周宝贵话锋一转,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面前这枚‘符宝’之上。
“这一枚符宝,并非出自我们楚国金丹前辈之手。”
楚国修仙界,金丹修士就那些。
若是制作符宝,定然也是传给座下弟子,或是亲族,基本上没什么流出的可能。
“似乎是一位其他地区的修士为躲避仇敌追杀,逃到楚国,变卖灵资时出手。”
“几经周转,这才到了本店中。”
“据他所说,这枚符宝是源自一条珠玉项坠法宝,其功效是能够抵御神念类的攻击或是侵蚀。”
“不过此前,他已经用过许久,这张符宝所剩的威能,仅仅够激活效用半柱香的时间。”
竟是一张残缺的符宝……
宋宴心下思考,长平鬼山妖魔邪修遍地,虽有门中师兄、长老坐镇看护,但还真是有些忧心遇上一些专攻神魂之流的阴毒手段。
看他犹豫不决,周宝贵没有催促或是推销,反而退了一步。
“这枚符宝,一来残缺,威能所剩无几,二来是抵御神魂攻击,普适性不算好。”
“本就鲜少有人问津,再加上它一百五十枚灵石的价格,着实不菲。”
“道友若有兴趣,买去收藏也不错。若无兴趣,本店还有很多其他灵符,任你挑选。”
周宝贵很聪明,他把全部的选择权和话语权,都交到了对方的手中。
宋宴的选择是自由的。
这种时候,他反而更加想要这一枚“符宝”。
“我要了。”
考虑到长平一行可能存在的隐患危险,最终,他还是出手拿下了。
“好。”
周宝贵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喜色,却并不夸张。
他将宋宴买的全部物品,都装到了一个新的乾坤袋中,递给了宋宴,算是送给他的赠品。
“宋小友,下次再来,随时欢迎。”
离开聚宝阁,他又去其余杂货铺购置了一些必需品。
由于长平一事,导致最近坊市中的物价略有上涨。
此番共计去了宋宴三百六十余灵石。
家底所剩无几。
不过,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心中负担也随之一松。
回到洞府,便开始了日常修炼。
等待着某个日子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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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奔赴鬼山
第114章 奔赴鬼山
……
三个月后,陈州南部。
观赵府,此处临近祁国与楚国的边境。
城外荒丘,站着两拨修士,其中一拨从城内走出来,另外一拨则是要进城。
各个都穿着洞渊宗的弟子道袍,荒山之间吹过阴风,衣袂飘动。
其中出城的那一拨人当中,领头的那位拱手作揖:“虞长老,一路辛苦了。”
被称为虞长老的修士,面色肃然,不怒自威,倒背双手。
听闻对方的话,点了点头,说道:
“杨长老与诸位同门在此驻守半年,你等才是不容易。”
两拨修士,虽都是洞渊宗弟子,可男女老少,内宗外门,各不相同。
出城的那几位修士弟子,大多面露喜色。
虞长老身后那些却无人有心情说话闲谈,个个默然无语,安静地听着两位长老叙旧寒暄。
其中一位弟子,相貌清秀,着内门弟子道袍,身后负一藏青色长匣。
与周遭目光低垂,无精打采的修士有些不同,他面色平静,眼中隐有锋芒。
从荒丘所在,眺望不远处的长平郡城。
少年并非旁人,正是宋宴。
前些日子宗门征召,作为新晋炼气后期弟子,他也是顺理成章的进入了这一批驻守长平的弟子队列当中。
虽然两位领队都是长老,但显然入城这一拨人的带队长老的地位更高。
原因很简单。
这位虞长老,乃是灵泉峰峰主虞天!
出宗之前宋宴已经打听过了,除了徐子清长老是常驻长平一直到任务期限结束之外,其余长老也都是轮流镇守。
此番同行,倒是让他对峰主一职有所改观。
这位虞天长老,并非高高在上。
相反,他非常务实。
能够自己做的事,绝对不让下面的弟子打下手。
“诸位同门,多多保重。”
那一批人乘坐灵舟返宗,虞天则带着一众弟子往城中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同他们说:“长平此地,地处两国边界,邪魔外道遍地,又有尸骨渊妖修聚集。”
“无论尔等在此驻守多长时间,平日里执行什么样的任务,都需小心谨慎。”
“任务完成的好不好,都另作他论,若是因疏忽大意,让自己丢了性命,才是不值。”
“是,长老。”
“是,长老。”
一行人很快就入了城。
迎接他们的,正是徐子清和几个随行的洞渊宗弟子。
“虞长老。”
虞天点了点头:“子清,我们进去说,这些弟子先让他们去休息,做好安排。”
“是。”
一切有条不紊。
徐子清示意几位弟子接应同门,他看见人群中穿着内门弟子道袍的宋宴,略感意外,多瞧了几眼。
也许是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他就随虞天长老一同去了议事厅。
“各位同门,一路辛苦,还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几位弟子,往东边走去。
暮色里的长平郡城,在夕阳照射下透着一股铁锈般的暗红气氛。
边陲重镇。
建筑多用叫不出名字的黑色木头与砂岩交错堆砌。
飞檐上挂着刻满符文的铜铃,似乎是镇邪之用。
屋顶偶尔还能瞧见一些奇形怪状的瓦制镇宅兽。
郡城东。
养吾院。
“诸位,此处便是我等驻守弟子暂居之所。”
宋宴抬头望去,那“养吾”二字都已经反反复复涂写了多遍。
这是一片巨大的老宅群落,据领队的那位弟子说,六大宗门驻守的弟子,都住在这一片。
当然,宗中长老自有单独院落。
随意挑了个视野开阔的房间,推门而入。
屋宅都很旧,干净是唯一的优点。
将神识扩散,细细检查了一遍屋内的一切,确保没有一些奇怪之物遗留在此之后,宋宴便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在屋宅四角安置四枚阵珠,布下一个简易至极的防护法阵。
这种简单到极点的阵法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勉强可以作为警戒。
毕竟不是北岈山泠谷那样,自带阵法的院落。
说难听点,这里与凡俗世间的客栈无甚差别。
而且……
由于空间不够大,就没有地方腾给小禾。
她都懒得从宋宴的袖子里出来。
初来乍到,暂且没有任务分配。
宋宴端坐床上,盘膝运功。
片刻之后。
缓缓睁眼,皱起眉头。
“此处灵气状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几分。”
相较于洞渊宗山门云蒸霞蔚的灵秀,此处灵气不仅稀薄贫瘠,而且有些浊气混杂。
炼化灵气的效率,十不存一。
屋内刻画有聚灵阵纹,是意外之喜。
只不过仍旧需要自己提供灵石。
“……”
还好自己此番做足了准备,否则贸然来此,真叫一个两眼一抹黑。
深吸一口气,调整心绪。
正准备出门走走,熟悉一下周边地形。
恰好听闻屋外传来一阵吵嚷声音。
推门而出,循声望去,却见东侧廊道前,围着不少修士。
目光一凝,倒是见着好些熟悉面孔。
程煜抱臂而立,面色带着些讥讽之意。
他对面是一位眼眶泛红的洞渊宗女弟子,一身灰袍,显然是外门弟子。
李清风仍旧是那副笑呵呵的寻常表情。
可谁都能看得出,这个胖子现在一腔怒火。
“程师兄,这巡查任务,一直都是由各宗弟子轮流负责……”
“为何明晚突然又要岑师妹单独巡查尸骨渊外围。”
李清风横跨半步,挡在那位女弟子身前,素来和善的声音,罕见地透着一股子冷意。
“这是哪位长老下达的任务?恐怕不合规矩,也太危险。”
程煜呵呵一笑,也没回答他的问题:“李师弟,你这话好没道理。”
“前些日子,又有同道在尸骨渊外围发现魔修的踪迹,你不会不知道吧?”
“增派人手,也是为了诸位同道,都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段时日。”
“至于危险……现如今长平形势极乱,哪个任务没有危险?”
程煜义正言辞。
“怎么?”
“莫非洞渊宗弟子只知修炼,见不得血光么?”
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修士发出嗤笑。
程煜还要再说什么,余光却见宋宴自人群外向此处缓步走来。
眉头皱起,旋即望见他身上的内门弟子袍,眼睛一眯。
他并不意外宋宴的到来。
似乎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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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长平鬼山的剧情将会是第一卷的最后一个大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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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长平形势
第115章 长平形势
“罢了,既然李师弟要当护使者,那明晚便由你二人同去吧。”
手中令牌随手一丢,却并不是丢向李清风或是那位岑师妹,而是另一边。
“程道友,好生威风啊。”
宋宴随意伸手,接住了令牌。
程煜冷笑一声,也没打算再久留。
只是回头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宋宴。
“希望宋道友今后在长平的日子,能够过得顺心。”
旋即带着几个修士,转身离去了。
“老宋!”
李清风眼前一亮,看见宋宴身上的内门弟子道袍,面色一惊。
“你……你突破炼气后期了?”
“三个月之前吧。”
宋宴点了点头。
老李嘿嘿笑着:“那我可得叫你宋师兄了。”
“行啊,距离你拿到破境丹药,突破,应该至少还需要半年以上吧。”
宋宴故作认真地说道:“这半年你得天天叫我师兄。”
“我可去你的吧。”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好多。
周围的洞渊宗弟子也纷纷来同宋宴打招呼。
此次交接,洞渊宗内门弟子回去了好几个,这一批同来的好像只有三位内门弟子。
在这些外门弟子眼中,每一个都是主心骨一样的人。
长老们高高在上,即便真的有心,也难以时时顾及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平日的任务形势。
有个内门弟子,就不一样了。
“多谢李师兄。”那女弟子声音有些哽咽:“多谢宋师兄。”
宋宴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暮色渐浓,宋、李二人移步至屋内。
“清风,长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清风长叹一声:“乱的很啊……”
“六大宗门,谁都知道现在长平魔修遍地,但没有人挑这个头动手。”
“这是为什么?”
“因为长平,不仅仅有魔修。”
李清风娓娓道来:“此处的散修……其实都是邪修,也很成气候。”
“不仅如此,尸骨渊的妖修动静也不小。”
“听之前的内门师兄说,上面猜测,应该是有什么邪道宝物流落此处,让这帮妖魔鬼怪都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
宋宴点了点头。
李清风继续说道:“外面乱成一片,六大宗门联合又不是铁板一块,我们这些人的处境……你刚刚也看到了。”
“难啊……”
沉吟片刻,宋宴问道:“程煜他一个射阳宗内门弟子,凭什么干涉你们的动向?”
“原本射阳宗和洞渊宗交好,两宗往来甚密。”
“只是那小子的爹妈,都是射阳宗长老,负责我们这些人的任务安排……”
李清风说到这里,宋宴已经心下了然。
他眉头一皱:“不去跟长老们说么?”
“没用的……”
“人家的说辞,挑不出毛病。”
“长平如此混乱,哪里都是危险,没有安全的任务,而且总会有人要接这个任务……仅凭我们几个一面之词,站不住脚。”
“最多就是再加几个人了事。”
“射阳宗其他弟子,其实都还不错,唯独这个程煜,处处针对我等。”
“还有他身边那几个玄元宗的王八蛋……”
李清风说到一半,顿住了,轻叹一声,没再说下去。
话锋一转:“老宋,眼下你刚到长平,还没有交接任务,倘若运气不好,日后恐怕你也要被他恶心。”
“……”
宋宴沉默着。
他对自己的倒霉程度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有这种悲催的可能,那么八九不离十。
自打从火工寨捡到两仪珠至今,一路以来都挺倒霉。
也许是因为气运守恒,捡到两仪珠已经光了自己的所有好运?
他倒没有怨天尤人,只是在思考如何让自己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在长平的这一年。
只要程煜这个人在,就不得不提防他暗中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
真是麻烦。
思来想去……
好像还是杀了他这个选项,最简单啊。
宋宴也是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如今在长平,六宗联合,真要动手杀一位同道,被人发现一点什么蛛丝马迹,那可也没什么好下场。
况且,程煜的双亲还都是射阳宗的长老……
“……”
真是麻烦……
……
两人互相安慰,又寒暄几句,稍微趋散了些阴霾,李清风便离去了。
宋宴手握着一枚下品灵石,体内凝气卷缓缓运转。
“太慢了。”
心中暗叹一声,此处灵气本就贫瘠浑浊,炼化起来极为缓慢,偏偏自己所修炼的凝气卷也是慢吞吞的功法。
两相影响,修炼速度实在是慢如龟爬。
勉勉强强完成了今日的修炼,宋宴和衣而卧,就这样缓缓入眠。
第二日清晨,他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一番,便盘坐在蒲团上,服了一枚黄芽丹。
有了丹药的辅助,今日的修炼效率果然高了许多。
“待到此番回了宗门,也许是时候重拾丹道了……”
很快,今日的基础修炼便已经完成。
他推门而出,往郡城之中的某一片建筑群走去。
此刻养吾院内,有许多修士同宋宴一样,从屋内走出,去往同一个方向。
蒙蒙亮的天空中,有数道遁光从远空飞来。
郡城之中,那些普通的凡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惊呼,更有甚者,当即跪拜,口中祈愿。
这里的凡人,过得实在是不安生。
动不动就有妖魔鬼怪出没,他们几乎要把驻守在这里的修仙者摆上供桌。
只是有些别扭的是,这些凡人也已见惯了在城中走动的修仙者。
却只拿天上的流光当神仙。
这么一看,连这里的民众都清楚,道基不成,与凡人无异啊。
宋宴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停下脚步。
连横楼,正殿。
徐子清和数位要职在身的六宗长老,各自对着一众弟子安排着要务。
宋宴站在下方,倒是在长老之中,看见了此前在北岈山之行有过接触的从雨真前辈。
“六大宗门竟然如此重视……”
无论是从雨真还是徐子清,都称得上是六大宗门中,筑基一辈的天才弟子。
却仍旧被派来此地常驻,除去各自内部的“提拔”之意外,也表明了六宗的态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熟悉的面孔。
例如……
玄元宗,沈淮。
看见这个人,宋宴的目光微微一冷。
寂然谷之事,已经过去许久,可这并不代表他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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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尸骨渊外
第116章 尸骨渊外
无论是此前来访洞渊宗,还是寂然谷一行,王玺和沈淮走的都很近。
玄元宗随随便便就想让自己死去的,难保没有这个人的参与。
很快,几位长老对各自初来乍到的弟子都部署安排好了要务。
轮到徐子清,他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卷轴。
“周烨……”
“编入丙字一队。”
“陈琛……”
“编入乙字二队。”
“宋宴……”
听见自己的名字,宋宴微微抬起了头,正好对上徐子清的目光。
“编入甲字一队。”
甲字一队,常驻巡查。
也就是,最危险的那一批人。
宋宴心中微微一沉。
实际上,所谓的“危险”,并不是这一任务最糟糕的地方。
毕竟长平一事到现在已经整整半年多。
需要让巡查真的动手去追击魔修的情况并没有多少。
而且有六大宗门在此坐镇,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些,寻常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真正让大部分六宗弟子都不愿加入常驻巡查的原因是,巡查一职日常所需要耗费的时间,远远超过其他职务。
说白了,到这里来的六宗弟子,都是为了安安稳稳攒一些“功勋”,以求换得自己想要的修炼所需灵物。
能够少一些力气,那自然是最好的。
像常驻巡查这样的职务,在很多人眼中,就是最标准的吃力不讨好。
不过也并非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晨会散去。
甲字一队的队伍正式集结。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队友们。
负责带队之人是射阳宗的一位师兄,炼气九层境界。
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宋宴:“嗯……听闻宋师弟剑术了得,加入小队,定然能让我等实力大增!”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戴睿,射阳宗内门,甲字一队队长。”
戴睿说话很友好,倒是微微驱散了一些阴霾。
至少氛围不错。
“宋宴,洞渊宗内门弟子。”
他也简单作了个自我介绍。
很快,戴睿就同他说起了日常工作,语气中满是轻松,也丝毫感受不到不满。
这就是为什么说,并非所有人都认为常驻巡查不好。
因为理论上来讲,只有各方面都很优秀,战力也比较强的弟子会被编入甲字一队。
可以这么说……
对某些修士而言,这属于一种……荣誉。
就比如面前的戴睿,还有队伍中的一小部分其他修士。
令人意外的是,他在小队成员之中,看见了沈淮这个人。
她的脸色稍微有点不自然。
不知道是一直如此,还是看见宋宴,想到了寂然谷的事。
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个人的成分还需要待定。
目前还说不准此人有没有参与王玺对自己等人下手的事。
不过寂然谷的事对宋宴的影响很大,迄今为止,他仍旧对玄元宗的弟子都抱有一些敌意和戒备的心理。
“常驻巡查共有四个小队,我们甲字一队负责长平郡城附近的三个村落。”
“曹源乡。”
“程家。”
“师古坪。”
“其实说来,我等的任务也并不繁重,只需分小组每日巡视一番,若无特殊情况,回来报平安便是。”
“当然,倘若有邪魔妖修的蛛丝马迹,第一时间传讯给我。”
安静地听着戴睿的安排,宋宴点了点头,逮着空档,开口询问:“戴师兄,这每日巡查的时辰……”
“哈哈,放心吧宋师弟。”戴睿爽朗一笑:“虽然常驻巡查一职的确比较繁忙,但日常基本修炼的时间,还是会给各位留的。”
“我等巡查时间,与甲字二队的同道们轮换。”
宋宴心下稍安:“原来如此。”
戴睿领着一众队员,往郡城外走去。
由于这里都是炼气后期修士,所以走的并不慢。
他一边走一边说:“我等负责的三处地点之中,师古坪比较特殊,它临近尸骨渊,最为危险。”
“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近几日便先跟着我熟悉熟悉。”
“好,多谢戴师兄。”
“哎,都是同道,客气了。”
……
尸骨渊外。
荒地。
废弃的茅屋小院。
一道“庞大”的妖影立在院中的破旧石桌旁。
这身影一身厚实皮毛,约莫有一丈高,却身着一件粗布短衫。
手臂,手背上皆是覆盖着灰色兽毛。
竟是一头二阶化形猿妖!
此刻,他正缓缓往桌上的酒杯中倒酒。
在他面前,站着六七个人,大多身着黄袍。
“刘老弟,你瞧瞧外面那些个六大宗门的修士……”
猿妖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么大的阵仗,老猿我也是心里发怵啊……”
“倘若你不多给些好处,老猿我也只好偃旗息鼓,窝回尸骨渊中了。”
被称为刘老弟的修士,叫做刘此名。
他看着猿妖,面色平静。
猿妖也不得寸进尺,嘿嘿笑道:
“亦或是老老实实告诉俺,你们这帮黄泉道,到底把什么东西,藏着掖着了?”
“嗬嗬。”
刘此名没有接话,只是将一只乾坤袋放在了桌子上。
“猿老哥,实话跟你说,我也是奉家师之命到此。”
“这其中缘由,又怎么会是我这种小角色能够知晓的呢……”
“这是你们尸骨渊要的东西……”
“哼……”
猿妖冷哼一声,捏起那只酒杯,饮了一口。
随即“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一把拿过了乾坤袋,不再有好脸色。
“滚吧。”
刘此名仍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似乎并未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翻脸而不悦。
他拱手作揖,带着一众修士离开了小院。
“呼……”
轻轻一声叹息,从唇齿之间克制地吹出。
此刻的刘此名,这才显现出一缕烦躁的神色。
在长平与众多势力斡旋,他有些难以招架。
最为棘手的是……
嗯?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就发现不远处,自己手下的两个弟子,正与另外两位有些陌生的修士对峙。
他眉头一皱,随口问向身边的人:“那两个人是哪里来的?”
身边那人早已经望见,见刘此名问话,连忙回答。
“刘师兄,那二人是种魔道,辛山散人座下弟子……”
“说是派遣来协助我等的。”
“那位是大弟子吕勤,另外一位……”
“是二弟子,叫什么来着……叫……”
“叫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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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17章 黄泉瞑丹
第117章 黄泉瞑丹
“种魔道……”
“辛山散人……”
“大弟子二弟子都只是炼气期么?现在种魔道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刘此名揉了揉眉心,似乎也不愿节外生枝。
“让他们安分点,别把六大宗门的人招惹来。”
“是,师兄。”
他根本没有心情去处理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吵闹。
便挥袖离去了。
一众黄泉魔道的修士,也都随刘此名离开了此处。
正与盛年等人争执的那名魔修见状,也随之而去。
只留下了盛年和一位青年修士。
“师弟。”
青年名叫吕勤,乃是辛山散人如今的座下大弟子。
“在这地界,与黄泉道的修士起争执,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哈哈哈哈……”
盛年笑了起来:“抱歉,抱歉师兄,我只是看他不太顺眼。”
“不过……”
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了冰冷的意味:“聪不聪明的……”
“好像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吕师兄。”
“……”
吕勤的神色有些难看,沉默不语。
阴毒地瞥了他一眼,便兀自离开了此地。
看着此人离去的背影,盛年脸上狂狷的神色缓缓消退。
昏暗的月色中,他独坐枯树下打坐调息。
识海之中,魔影翻涌。
“小子,装的很像嘛……”
“那辛山散人误以为你是得了什么魔道秘宝。”
“凭借他对你的臆想,越是如此狂傲,越是目中无人,越是能够让他心安。”
“辛山散人的寿元将尽,魔功也已经快要到关键的关隘,必然会想要施展秘法将你夺舍。”
“这个人,将是你登仙路上的第一个大助力。”
盛年却皱了皱眉:“可是,吕勤此人实在有些麻烦。”
“魔道修士,个个心怀鬼胎,倘若你猜想不错,他便是那个辛山散人派来监视我的。”
“一有什么蛛丝马迹,便要禀告。”
“如今长平可谓是天下大乱,邪鬼妖魔,正道六宗……”
“大夜魔天功将要突破,就怕万一他有所察觉,转告辛山散人,你的计划会有所推迟……”
“能否杀了此人?”
“……”
体内那道魔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如今我尚且无法出手,单凭你小子的实力,连安安稳稳杀了他都做不到。”
“况且……”
“此人体内,也定然是有辛山散人魔种的。”
此话一出,其中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杀了他,辛山散人必然知晓。
“……”
没有两全之法,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盛年皱起眉,轻轻叹气。
真是麻烦啊……
……
转眼,半个月过去。
长平这个地方,修炼资源之匮乏,实在让宋宴咂舌。
他苦思冥想也不知这帮子魔修到底要在这里作甚,不知他们图些什么。
好在临行之前,做足了准备。
修炼资源方面,暂且不用忧心。
而且,这几日随戴睿在长平郡城附近转悠,现在也算是熟悉了一些。
好歹是一座边域重镇,附近还是有一些不入品阶的灵脉,供养着几个小型修仙家族。
不过都是大猫小猫两三只,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距离长平郡城五六十里之外,有一座小寒山。
小寒山地界有寒山坊市,算是长平此处规模比较大的一处坊市。
虽然还没有去过,但如此一来,便不必太过忧心修炼资源之事了。
巡查轮空的日子去一趟,有个以物易物之地总好过与世隔绝。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渐渐地也就开始习惯了这样的苦日子。
唯一让宋宴愈发起杀心的,便是那个程煜。
原先,他对于此人处处针对自己的想法,还有些莫名其妙。
但如今知晓了其人父母是射阳宗长老,那便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此方修仙世界之中,那些个仙家之后所展现的目中无人的气焰,恐怕比之凡间许多王宫贵胄,还要再盛几分。
楚国修仙界,本就不算多么强盛。
筑基境修士已经能够称之为强者,可金丹大道又有多少人能够触及。
故而一部分筑基境修士若是资质尚佳,金丹有望,便会在筑基后期为求突破,离开楚国。
另外一部分……
就会把自己这份此生难以完成的愿景,寄托给下一代。
如此寄予厚望,自然大多都是百般宠爱。
与单子枫那样无父母荫蔽,享前人遗泽之流还不同,程煜是实打实背后有靠山的。
哪里都有这样的人……
偏偏,这个人跟自己不对付。
导致自己动不动就会以巡防需要为由,平白多参与一些巡查任务。
修炼的时间,本来就不多,这样折腾,有时完成日常修炼都比较吃力。
“……当初在北岈山就应该跟狗盛联手宰了这小子。”
宋宴现在就是后悔。
现在这样的形势,恐怕很难逮到能够杀了这个人的机会了。
程煜自然也会有外出轮换巡防的时候,可他若是动手杀人,很容易被人找到蛛丝马迹。
“要是狗盛在就好了,让他动手,反正他是个魔修。”
走出了养吾院,抬头看了一眼晴朗的日头。
今日难得,巡防轮空。
宋宴打算去附近的那处寒山坊市瞧瞧。
寒山坊市在长平郡城的东北面,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稍微靠近楚国腹地的方向。
故而没有那么危险。
况且与边域的无法之地不同,坊市所在之地,比较尴尬。
灵气、资源同样贫瘠,然而因为靠近化渡寺,魔修也不能够肆无忌惮,所以基本没有什么筑基境魔修在此地出没。
其实宋宴早就发现了。
除了六大宗门的弟子之外,他很少见到本土散修中,超过炼气六层的。
稍一思索,也能猜到几分。
六宗此行的原因主要还是那一批来历神秘的魔修,单论长平本土的威胁程度,最大的仅有一个尸骨渊的妖修罢了。
至于那些散修……
能够在这里有胳膊有腿的活着,就已经很努力了。
不到筑基境,终究没法御物飞行,他只得是摧使风行灵符,选择了一条最快的路线赶路。
此去寒山坊市,除了想来熟悉熟悉路线之外,主要还是听戴睿提起一样本地特色的丹药。
黄泉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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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18章 摧枯拉朽
第118章 摧枯拉朽
传说这长平鬼山灵气污浊,主要是因为在上古时候,此地曾经发生过一场惊世骇俗的仙朝大战。
那时候,不仅是中土大唐,各个边域小国,也都建立了仙朝。
但无论是多么小的国家,帝王的野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所以后来,边域小国之间,便出现了互相吞并的仙朝大战,其中一战,就在长平。
所有的边域小国无一能够独善其身。
传说此战,殒没修仙者四十五万有余。
故而此处,冤魂邪气,数千年不散。
生活在此处的修仙者,一代一代钻研着,希求能够解决灵气稀薄、污浊的问题。
终于有一天,一位丹道天才横空出世,他炼制了一种丹药,能够让人服下之后的数月之内,吸纳灵气不受怨气的影响。
这便是黄泉瞑丹。
有这样的好东西,宋宴自然不可能错过,而且听说炼制所需的材料很常见,价格也便宜。
参与长平一事的大部分弟子都会买一些。
跃上一棵参天古木,远眺东方,远处的寒山红叶,已经映入宋宴的眼帘。
“……”
朝阳,寒山,红叶。
在这一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别样美感。
嗯……?
他正欲继续赶路,却发现不远处有些异动。
几个纵跃,迅速靠近观察。
山麓,乱石堆中。
一名炼气五层的散修,正掐着一个炼气三层女修的脖颈,手中锁链缠绕的右手,不断地撕扯女修的衣襟。
“不……不要……”
“求求你,放过我……”
宋宴淡漠地看着两人的动作,忽然轻笑一声。
好拙劣的把戏。
远超炼气七层的神识瞬间扩散,将附近的情况探了个一清二楚。
“炼气五层、三层……”
“两个炼气六层,一个炼气七层。”
细细感受之下,还有一些阵符的灵力逸散,似乎是某种杀阵。
神识的强大体现在方方面面。
例如现在。
它能够让修士提前规避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不过即便是没有足够强大的神识,宋宴也同样不会中招。
这种小把戏在《邪修纪要》当中,属于是会被那位金丹老魔当做反面教材唾骂的程度。
此处地形开阔,又离长平郡城到小寒山的必经之路不远。
真要是魔修施暴,只要是脑子足够灵光,就不会选择这种地方。
怎么也得是靠近山崖,岩洞,亦或是小寒山侧翼靠近长平的地方动手,方便埋伏或是快速处理尸体。
面前这场戏,显然是为了勾引一些初出茅庐,热血上头的少年侠士。
其余埋伏的众人则等待时机出手,杀人越货。
只是,那散修手中的锁链染着血光,恐怕是个魔修。
宋宴心中思索。
其实若能确认这几人之中有魔修的身份,那么将计就计在此将其斩杀,带回线索,是有额外的功勋的。
能够提前攒够功勋,换取破境灵丹,那便能早日回返宗门之中,当然是最好不过。
只是对方人多势众,又有一位同样是炼气七层的修士,而自己是孤身一人。
此刻独自贸然出手,大有风险。
思虑再三,还是准备收回神识,转身离去。
咦?
忽然,一抹熟悉的气息进入了他神识所覆盖的范围之内。
“……”
宋宴愣在原地,再三确认了一番。
面色有些古怪,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竟然径直往那处乱石堆走去。
“看来这几位是倒了血霉了。”
那炼气三层的女修眼见有修士上钩,心中不禁一喜。
当即泪眼婆娑地哭嚎:“前辈,救我……”
山风掠过,宋宴缓步走来,看似随意地踏入包围圈,却在阵符埋藏前几步停了下来。
“救我……”
那炼气五层的散修眼见对方还有些距离,嘴上叫嚣起来。
“小子,我乃寒山五魔之一!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罢,手中的锁链忽然腾起魔焰,将血光遮掩了下去。
他心中冷笑。
通常情况下说出这样的大话来,像这种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都会被激怒,然后上演英雄救美戏码。
最终,被他们联手弄死。
怀中挣扎的丰腴女修适时地挣扎哀求,望向宋宴:“前辈救我……我愿当牛做马!”
“这么说来,你们承认自己是魔修了?”
宋宴道袍袖中,轻轻掐了个道诀。
背后藏青色剑匣忽然亮起淡淡灵光。
两道剑影从匣中疾速飞出,直奔那人杀去!
“好快!”
那炼气五层的魔修心中一慌,虽然对方并未迈入杀阵之中,但已来不及多想,高喊一声:“动手!”
那女修正欲顺势脱开魔修的锁链,对宋宴投怀送抱。
却见其中一柄飞剑,正是朝她而来!
“这个人什么毛病!?”
她连忙祭出一枚赤色令牌,可飞剑来的太快,她还未来得及向其中灌注多少灵力。
砰!
连理剑尖看似轻轻一点,可其中蕴含的剑气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抵挡下来的。
赤色令牌当即一黯,灵力催使之下,始终无法将护身灵光展开。
只可惜炼气后期与炼气初期的差距,本就不是这些滥竽充数的下品法器能够拉平的。
更何况,现在站在这里的是……
三个月前道心刚刚圆满,剑道种子几乎达到鼎盛的宋宴。
飞剑倏然流转。
在那女修惊恐的目光之中,飞剑简单至极地撕开了她的护体灵衣,划过了她的咽喉。
噗通。
女修双手捂住了她的脖颈,挣扎着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鲜血如注。
太快了。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女修已经暴毙。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系舟的威势比之连理,更为夸张。
几乎是瞬间就刺穿了对方的护体灵衣,直指他的面门。
“大哥救我!”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一面小锣挡在了他的面前。
剑指驱使,不系舟飞回宋宴身侧。
“还真是看走眼了啊……”
四周密林之中,缓缓走出了三个修士。
两个炼气六层,一个炼气七层。
“大哥!五妹她……”
那炼气五层的魔修睚眦欲裂,恨不得将这人扒皮抽筋。
可那领头之人只是缓缓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随即向宋宴拱手。
“在下……”
嗡——
不系舟瞬间飞出,直奔那领头之人。
宋宴神情淡漠,仿佛并不是在跟人对话。
“死人的身份,我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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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19章 中域散修
第119章 中域散修
“好大的口气!”
另外三人见势,立即朝宋宴杀来。
只是。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道黑袍人影,忽然从不知何处冲出。
一脚踢在了其中一个炼气六层修士的心口。
“呃……”
令众人惊愕的是,护身灵衣竟然被这一脚生生踢碎了?!
那神秘黑袍人的动作毫无滞涩,当即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头……
横刀出鞘。
噗。
炼气六层,一刀斩首。
头颅高高扬起,跌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撞在一块碎石上,那双已经凝滞的眼中,是震惊、恐惧,以及一丝不解。
“什么?!”
那黑袍人将手中头颅随手一丢,指尖摆了个古怪的姿势。
只见那血流如注的尸首缓缓开始干瘪下去,精血凝作一枚血珠,落入了黑袍人的掌心之中。
“你是谁?!”
那领头之人声音颤抖,心下骇然。
此人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展露过一缕气息,他连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都不知道。
“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宋宴平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嗡——
他回神的一瞬间,凝炼无比的剑元已经洞穿了他的护身灵衣。
那小锣法器轰然破碎。
“怎么可能?!”
他知道,这一次的行动已经失败了,可对方怎会强到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
九道白色剑光裹挟着风雷,在他身侧盘旋。
狂暴的剑气之下,护身灵衣难以成形,甫一凝聚便被风雷剑气所搅碎。
嗤。
嗤。
嗤。
六道剑影没有给他求饶的机会,一道一道贯穿身躯。
在最后的目光之中,其余三道剑影已然在空中汇聚,随后倏然落下。
轰——
剑气如浪,向四周翻涌。
于此同时,黑袍人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了剩下那个炼气六层的衣襟。
大力一震,将他拉至身前,反手刀式,横刀架住脖颈,随后瞬间抽出。
“噗。”
血流如注。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眼见情况不妙,朝山后疾奔而去。
只见黑袍人随手在横刀上一抹,手中翻转,猛然朝他掷出。
刀上血光瞬间将那人刺穿,大力未消带着那摊烂肉冲出去数尺,将尸体钉在了崖壁上。
尸体摇摇晃晃。
“……”
从头到尾,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
所谓寒山五魔,无人生还。
宋宴缓步走来。
数道白色剑影从空中流转降落,一一回到了身后剑匣之中。
将染血横刀从崖壁上拔出,随手朝那人一丢。
“你怎么在这?”
黑袍人顺势接过。
踩着满地的血泊,不紧不慢地走来。
语气轻松:“我还想问你,怎么到哪儿都有你。”
正是盛年。
“宋大夫,你入了这仙山道门,杀起人来也不比我这个魔修心慈手软。”
他随手将横刀一甩,血液顺着刀刃快速聚集,泼在地上。
随后架着胳膊随意一擦,收刀入鞘。
宋宴呵呵冷笑:“这些不是你的同僚么?”
盛年有些不以为然。
“魔修,哪里来的同僚。”
他随手一抹,重新掩去了面容,声音沉闷:“此处不是叙旧的地方。”
“寒山坊市,饮云楼等你。”
看着狗盛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宋宴挑了挑眉,打扫起了战场。
小禾早已经将几人的乾坤袋尽数收起,倒是省去了一番找寻的功夫。
狗盛也不知道在哪里发的家,这么些乾坤袋一个都不看,财大气粗。
将几人的脑袋一一取下,存入专门的乾坤袋。
这些可是能用来换功勋的东西。
随手屈指,弹出几道灵焰,一一将几个魔修的残躯化作灰烬。
随后,仿若寻常,继续向小寒山赶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便来到了山前。
虽然称作寒山坊市,可实际上坊市隐匿于山谷之间。
从外面看去,云瀑遮山,别有一番景致。
实际上,只是用于隔绝凡人的幻阵罢了。
缓步走入山谷。
眼前的场景便豁然开朗。
幽谷三面环山,入口此处的对面正是整座小寒山的最高峰。
两边陡峭程度趋缓。
山间红叶如血。
粗略望去,此处坊市有上百亩大小。
边缘许多建筑群,都倚靠山体而建。
坊市之中人并不少,粗略感受之下,灵力波动都在炼气期左右。
“先去找狗盛吧。”
说实话,宋宴并不知道所谓的饮云楼在哪儿。
他是第一次来寒山坊市。
当时没问盛年,主要因为,如果问了会显得很呆。
所幸,饮云楼并不偏僻,沿着坊市的主干道一路走,很快就瞧见了它的招牌。
一座小酒楼。
不大,但还算干净,里头的修士不少。
迈步走进去,很快就有跑堂的迎上来。
“客官您是……”
“有人等。”
小二一愣,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明白了,您随我来。”
随着小二一路上楼,推开一座包厢的门,看见了其中仍旧藏头露尾的盛年。
“宋大夫心真大啊……”
小二带门离开,隔音阵法缓缓生效。
盛年这才撤去掩人耳目的手段。
宋宴在他面前坐下:“不是你说的么?我是正道修士,没必要跟你一样包的跟粽子似的。”
实际上,是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伪装的手段了。
唯一的人皮面具,已经被向昭灵小朋友拿走了。
后来一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
不想废话,他当即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盛年深吸一口气:“奉命前来,淌这趟浑水。”
“奉命,谁的命?”
“说来话长,所以我懒得说。”
宋宴也没追究,而是开门见山,换了一个自己更为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那些魔修到这里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你知道么?”
盛年点了点头:“嗯,跟某个从中域逃亡过来的散修有关。”
“中域……”
很遥远的地方。
“没错。”
“这还是我从比较隐秘的渠道,打听到的。”
“其实眼下的长平,恐怕大部分魔修都不知晓个中原委。”
“只是被引来此地,当做炮灰罢了。”
盛年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一说来。
“据说不久之前,中域大唐,发生了一场重大的暴动。”
“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不过仍旧出现了一些意外。”
“有一个魔道散修,侥幸逃了出来。”
“他叫靳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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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20章 杀人交易
第120章 杀人交易
“没有人知道他身上带着什么东西……”
“总之,他也许现在还在被中域的人追杀。”
宋宴皱着眉,心道这事儿牵扯的东西可真多。
因为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东西,如今整个楚国修仙界乱作一团。
沉吟片刻,宋宴问道:“那个人,现在在长平?”
盛年摇了摇头。
“不知道。”
“只是有可能。”
“……”
宋宴长吁一口气:“倘若他不在这,你们岂不是瞎耽误功夫。”
“耽不耽误的……”盛年咧嘴一笑:“六大宗门不也一样么?”
“……”
也是。
“魔修这边,其他人,包括我都只能算是凑数的。”
“核心主要还是黄泉道那一拨人,当然,还有尸骨渊的妖修。”
“他们,一定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信息。”
宋宴说道:“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上报六大宗门么?”
“那帮人的死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狗盛双手一摊:“我巴不得他们死。”
宋宴一怔。
差点忘了对面这个人也是魔修。
魔修其实也分很多种。
例如狗盛口中的“黄泉道”,这种一听就属于是有完整道统,师承、功法体系都很完善的魔修。
尽管他不清楚各个魔修道统有什么区别,但总之这一类,就如同宗门修士一般。
长平这个地方,最多的还是那些懂点粗浅法门,或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些许魔修道统皮毛的魔道“散修”。
时至今日,他还不太清楚,狗盛究竟是属于哪一种。
单从此前对方在树林中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应该属于是有正儿八经道统的魔修。
“再者说,就算那个人真的就在长平。”
“身上也确实带着什么中域的遗落宝物。”
“那是咱们这种小人物,能染指的东西吗?”
盛年的神色有些神秘。
“……我叫你来这儿,也不是为了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主要,是想让你帮我,杀个人。”
“……”
宋宴一愣,看着盛年认真的眼神,忽然乐了。
“那太巧了。”
“我这刚好也有一个人,想让你帮我宰了。”
“是六大宗门的弟子,我不太方便。”
“而且,这个人,你恐怕比我更想杀了他。”
“你真是赚大了。”
“……”
盛年愣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宴那温暖和煦的笑容。
心里恍惚间有些发怵。
要他帮忙杀人,怎么连杀谁,什么修为都不问,就已经在考虑交换条件了。
“……”
心底里的声音幽幽而起:“我就说这小子魔性比你大。”
……
一个时辰之后,宋宴离开了饮云楼。
在寒山坊市逛了一会儿,购得些许黄泉瞑丹,总计了半日,回到长平郡城。
他先是找上自己的领队戴睿,详细说明了一下,自己遇到魔修的情况。
“当时,我从寒山坊市回来,一时之间迷了路,也不知自己具体在哪个方位。”
宋宴露出了一抹回忆的神色:“根据后来的情况,应该是在郡城北部。”
他只说,自己无意间撞破了这几人内斗,渔翁得利之下,收走了剩余几个魔修的性命。
“嘿,戴师兄,这几个人的命,能换多少功勋啊?”
宋宴将五人乾坤袋中,与魔修有关的物品一一取出,陈列在戴睿的面前。
两眼放光,似乎并不在意魔修在附近出没的事。
完全如同其他六宗弟子一般,一副只想着攒够功勋,早日回山门的模样。
戴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宋师弟,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啊。”
“?”
宋宴轻咦一声:“戴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戴睿拿起几人魔修物品中的五份一模一样的魔功残页。
“这篇功法……是血祭种魔经的残篇。”
他目光极为慎重,眼神之中还饱含着一丝深深的忧虑。
“这五人……是种魔道的弟子!”
“啊?!”
宋宴顺势展现出一副极为震惊的模样。
事实上……
这东西是狗盛从他那一堆魔修物品之中翻出来之后,为了伪造证据放进去的。
戴睿沉声说道:“此前六大宗门也仅仅掌握一点点有关黄泉道魔修的信息,没有想到,此次竟然还有种魔道的影子……”
“此事,须即刻上报!”
“宋师弟,你这次算是立下了大功劳!随我一同前往连横楼,上报诸位长老!”
“是。”
宋宴的神色也逐渐认真了起来,似乎是被这位戴师兄所说的严峻形势镇住了。
两人一同离开了养吾院,往郡城边缘的建筑群走去。
“戴师兄,如今六宗联合,在此驻守也有半年多了,那帮魔修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在此出现?”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这些魔修,无利不起早……”
提及魔修,戴睿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猜也猜得到,无非就是有什么天材地宝、珍贵灵物之类的消息,引得这帮人像闻着味儿的苍蝇,一窝蜂地到这儿来……”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原本的确是如此。”
“现在,也许没那么简单。”
“黄泉道和种魔道两个魔修道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同时出现在楚国了。”
“唉……”
“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还是让长老们来定夺吧。”
连横楼。
几位长老听着戴睿和宋宴事无巨细地汇报,纷纷皱起眉头。
说来五个种魔道的魔修,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最高也才炼气七层,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可在这些长老眼中看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如今连一个弟子随意出城一趟就能遇见五个,那整个长平郡城辖内,还有多少魔修隐藏其中,他们都不敢想。
更令人心忧的是,黄泉道和种魔道两道魔修,到底为什么会在此碰头……
如今的六大宗门,对于魔修的监察发现手段,实在是太少了。
时至今日,就连这帮人来此的目的,都还不清楚。
这就是魔修最令人棘手的地方。
“你的实力不错啊。”
其中一位长老忽然有些赞许地说道:“虽然你说他们在内斗,可真的能够毫发无伤地斩杀炼气七层魔修,也很不容易。”
宋宴面色不变,语气不卑不亢:“当时那人也已经力竭,的确没什么力气。”
点了点头,那长老也没再说什么。
能够不费力气地除去五个魔修,对六大宗门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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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21章 沈隅到来
第121章 沈隅到来
在戴睿的协助之下,宋宴去功勋机要处纪录了斩杀魔修的功勋。
寒山五魔一共给他纪录了六十五枚功勋点数,出乎意料的多。
要知道,换取一枚破境丹所需的功勋,也仅是三百六十点。
寻常弟子驻守长平,每月自动记三十点。
炼气前期魔修一人计五点,炼气中期三人共三十点,炼气后期一人即计三十点。
眼下自己斩的这五位魔修,一下子便抵过了两个多月的驻守日期。
“那岂不是可以如法炮制……”
“……”
这坏心思刚一升起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
“不行,偶尔这一次,还能说运气好。”
“隔三差五就这么涨贡献,不免引人怀疑。”
“长平满地魔修,凭什么别人发现不了,就自己能察觉。”
“是个人都能看出自己有问题。”
随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件事,很快就在长平驻守的六宗弟子之间传开。
说那个甲字一队新来的宋师兄,没到长平几个月,就遇上了五个种魔道魔修。
还都一一被他斩了,得了好些功勋。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有人好奇。
当然也有人嗤之以鼻。
认为虽然他得了功勋,可从局势上来看,长平实际上远比大家想象之中还要更加混乱,常驻巡查的弟子也会更危险。
对有的人来说,安安稳稳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源,才是最好的。
有关于此事本身的讨论,很快就翻篇了。
然而这件事,就像一个导火索。
六宗长老十分重视,全面强化了长平各处的弟子巡查。
原本一些不算太危险,鲜少有魔修出没的地方,也都加强了戒备。
这对常驻巡查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很多原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内勤弟子,就偶尔需要参与巡查任务了。
这其中,就包括了程煜。
内勤和常驻巡查的待遇,让很多人本就心生不满。
眼下这样暗流涌动的局势,使得不少长老,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和利益,在议事会上顺势提出了疑议。
由于人力紧张的原因,即便是像程煜这样上头有人的修士,也需有每个月固定的巡查任务。
如此,又过去了两个月的时间。
养吾院。
屋内的宋宴正缓缓运转着功法,炼化灵力。
一缕缕灵气化作精纯灵力,在经络中流动。
最终灵力汇入丹田气海,趋于平缓。
一个时辰之后,他缓缓睁开平静的双眼,眼底一缕锋芒逐渐隐去。
目光落在了一小瓶丹药上。
如今在长平的日常修炼,已经勉强过得去了。
原因正是因为面前这瓶独特的丹药。
黄泉瞑丹。
此丹无法增进灵力,也不能辅助突破瓶颈。
它没有任何增加灵力的特殊效果。
可在长平此地,却人手都备一些。
除了自己在寒山坊市买的一瓶之外,他在五个魔修的乾坤袋中也发现了一些。
足够用许久了。
这黄泉瞑丹没有别的作用,唯有一点。
能够在一段时间之内,自动滤去此地灵气中的污浊。
在此处修炼,与宗门洞府之中完全不同。
在宗门时,只需考虑如何提高灵气的浓郁程度,快速吸纳灵气就好了。
可在这里,最头疼的反而是炼化的过程。
灵气之中的污浊杂质实在不少,倘若不加剥离炼化,蕴在体内恐怕淤积暗伤隐毒。
有此丹在手,便无需再分神考虑这些。
“真是神奇……”
此丹,他还从未在丹书上瞧见过,也许是自己的见闻还太少。
收起丹药。
宋宴站起身,暂时止住阵法,打开门走出去。
目标是机要阁楼外的示灵碑。
六宗在长平的首脑,对于比较重要事项的安排,都会在示灵碑上公示。
除此之外,所有小组小队的任务分配和安排,也都能在上面看到。
这也是六宗长老为求公正,所做出的指示。
示灵碑前,围着好些弟子。
其中大多神色平常,不过也有一些唉声叹气。
“啊……我这个月怎么又要出巡查任务!”
一名弟子哀嚎,看他的道袍,应该是一位悬剑山的外门弟子。
“你知足吧,已经不错了。”
他身边的同伴安慰着他:“隔壁灵符宗的王师兄,本是丙字三队的美差,如今一个月排上三次巡查。”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要怪,就得怪那个洞渊宗的什么狗屁宋宴。”
“哎你小点儿声。”
宋宴心中并无波澜。
六宗中的很多弟子对他的讨论,他早就有所耳闻。
背后是什么样的人在推波助澜,也很容易猜得到。
无非就是那些如程煜这般,原本只需安生躲在郡城内修炼的那些仙门太子爷。
好在,宋宴对于其他人对他的评价,毫不在意。
他只在乎,怎样让那个叫做程煜的人,悄无声息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二十九,曹源乡……”
眼神在示灵碑上扫视,搜索。
终于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发现了程煜的名字。
他冷笑了一声。
这些所谓上头有人的修士,连出巡查任务,也会被公示在最边缘,最隐蔽的地方。
如果有什么疏漏,也很方便操作,不会有人关注。
记录下了有关程煜的任务信息,宋宴又待了片刻,才缓缓转身离去。
这机要附近的区域,消息非常灵通。
有许多并不涉及秘密,寻常又不容易获得的信息,能够在这里探听到。
例如,宋宴就从周围玄元宗弟子的闲聊之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对自己称不上是什么好事。
玄元宗外事长老沈隅,刚刚突破了筑基后期。
而且他过几日就要来长平,代替原本玄元宗常驻长老职务。
“……”
沈隅这个人,宋宴可太熟悉了。
玄元宗其他人,包括沈淮在内,实际上都跟他没有太大的仇敌关系。
但这个沈隅,实打实是因为宋宴的原因,在洞渊宗吃过大瘪。
难保这个人不会伺机报复。
有自家长老坐镇,明面上对方自然不会动手动脚,可若暗地里做些安排……
一个长老,尤其还是筑基境后期的长老。
其能量,可比程煜这种阿猫阿狗强上百倍!
不过宋宴并未太过心慌。
毕竟,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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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22章 黑白之路(一)
第122章 黑白之路(一)
这一日。
寒山坊市,饮云楼。
宋宴从盛年的手中,接过一个乾坤袋。
“东西都在里头了。”
乾坤袋里,是一卷手札和一颗人头。
点了点头,被宋宴收了起来:“你那边的东西,应该不需要我来准备吧?”
盛年摇了摇头:“不需要。”
“吕勤此人极为自负,又自作聪明。我自然会安排。”
“好。今日之后,为了确保不被有心之人察觉,暂且先不联系了。”
正要起身离开,盛年却忽然叫住了他:“到时,那个程煜身边会有其他人么?”
宋宴言简意赅:“一定不会有筑基境。”
盛年点了点头:“那……其他人能杀吗?”
其实,这才是他最想问的问题。
倘若同这吊人一起出任务的修士之中,有老宋的朋友,误伤了那可不美。
“都是一群苍蝇臭虫,随便你。”
能够跟程煜一组,同出巡查任务的修士,全都是跟他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
在他看来,这些人完全就是楚国修仙界的蛀虫。
这几个人死或者不死,宋宴一点儿也不在乎。
“不过,如今六宗巡防严密,能节省时间,尽量节省。”
“我怕有筑基境察觉。”
盛年点了点头。
“程煜是一定要杀掉的,其他人要不要陪他一起走,那就是你这个魔修自己的选择了。”
“……”
没多久留,宋宴离开了寒山坊市,回到了长平郡城。
狗盛要杀的这个人,叫做吕勤。
据他所说,这个人是他的师兄,炼气九层的境界。
宋宴并不打算自己动手,他还需要给狗盛尽量去制造安全的刺杀环境。
他略微运转隐剑敛灵势,将自己的气息变得虚浮。
俨然是一副刚刚经历大战之后的状态。
迈步,走到了连横楼外。
“弟子宋宴,有紧急情况上报。”
顺手,递出那卷手札。
门外的值守应了一声,向内传信,很快就重新出现,把宋宴带了进去。
受理此事的几位长老,并没有虞天、沈隅之类的老一辈,看着都还挺年轻。
只不过都是别宗长老,宋宴都不太认识,只远远见过。
其中一位女长老见他神色凝重,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位年轻的修士面对长老,过于紧张。
她抬了抬手,语气温和:“不必多礼,直言便是。”
“多谢长老。”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颗面貌狰狞的人头。
“弟子今日休沐,从寒山坊市回郡城时路过洼村,想起洞渊宗一位同僚今日在洼村巡查,便想去叙叙旧。”
“不成想,路上遭遇一名炼气七层的魔修鬼祟,似乎在等什么人。”
“许是将弟子认作他要等的人,那魔修主动现身,随即发觉不对,便又向弟子动手,意欲杀人灭口。”
“一番大战之下,弟子侥幸将其斩杀。”
“随后在其乾坤袋中,发觉了那卷手札。”
手札上,是盛年伪造的内容。
大致意思是,二十九日,种魔道核心弟子吕勤将在程家村某处,与黄泉道修士密谋。
手札在中间那位长老的手中。
三位长老自然是都看过了,其真实性应该无需质疑。
当然真实,这东西实打实是一位魔修写的。
“该说你小子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怎么能遇上这么多魔修……”
宋宴这才想起来,当时他上缴寒山五魔的尸首,这位说话的长老也在。
不过单从这一方面说,谈不上怀疑。
因为此前由于加强了巡查力度,还真的让不少巡查队遇上过魔修,虽然也不多,但至少不是他独一份。
“休沐时,弟子喜欢到处瞎跑……”
那长老皱皱眉:“日后还是安生些在城中修炼,孤身一人,难保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莫要因为些功勋,白白丢了性命。”
宋宴一愣,这话听来,竟然是在担忧他的安危。
“多谢长老提点。”
中间那位长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二位,你们怎么看。”
“吕勤……”
那位女长老姓傅,正是秦婆婆提到过的,从雨真前辈的师傅。
她沉吟片刻,说道:“辛山散人座下大弟子?若信息无误,情报属实,倒算得上是条大鱼。”
“程家村毗邻尸骨渊,魔修选在此地碰头,怕是存了借妖修势力,浑水摸鱼的心思。”
中间那位长老点了点头:“不错。”
“此信中提及的一些魔修动向,与我们掌握的一致,可信度极高。”
他转向宋宴:“你与那魔修交手时,可察觉其他异常?”
宋宴摇了摇头:“对方施展的手段,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几月之前弟子曾与种魔道的魔修交过手,今日撞见这人,乾坤袋中虽然有种魔道的魔功,却并未没有施展类似的手段。”
三位长老对视一番,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可能性。
“此人先前,恐怕只是一位长平的魔道散修,机缘巧合之下搭上了种魔道。”
“想要拜入种魔道的道统……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宋宴一副恍然的模样。
这一下,所有的一切都在三位长老的推断和猜测之中,逐渐成形、合理化。
“好吧。”
“此事,我等会另行安排……斩杀魔修的功勋,你可自行报送机要。”
“除此之外,有关此事的情报,亦有额外奖励,不过还需与其余几位长老共同商议。”
“你先回去吧。”
“是,长老。”
宋宴告退一声,离开了连横楼。
去机要登记了功勋,将所有能做的都准备妥当。
抬头看了一眼长平郡城的昏暗日头,心中一片平静。
只需等那一日到来……
思索着,并未察觉身边走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淮略微回头,望向了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不过她也并未久留,而是往机要走去。
宋宴神识一动,似乎察觉到什么,四下观察,也并未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
“刚刚那人叫什么来着?”
沈淮刚一走进机要,就听见几个弟子在讨论着什么。
前几日她跟从戴睿巡查,逮着一个炼气中期的魔修斩了,今日顺路过来登记。
“宋宴,洞渊宗的内门弟子,上回他来登记,也是我办的。”
那弟子说道:“这人现在光是杀魔修都杀出将近一百功勋了……”
“好生厉害啊。”
沈淮略微一皱眉,安静地听着几位弟子的讨论。
根据刚刚那个照面的查探,她并未察觉到宋宴身上,有什么杀人的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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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黑白之路(二)
第123章 黑白之路(二)
尸骨渊边缘,某处洞穴。
“……”
盛年手中把玩着一枚传讯符,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恰好,吕勤从外面回来了。
盛年迅速将那枚传讯符收回。
虽然动作已经很快,但这一切动作,都被吕勤尽收眼底。
“师弟,你在此也不好生修炼,是在做什么呢?”
盛年还是那副狂傲的气势和态度:“哼,管好你自己吧。”
他站起身,往洞窟之外走去。
不知道是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师弟的态度,还是隐忍的很到位。
吕勤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不满的神色。
他微微侧目,望向盛年离去的方向。
“小杂种这几日鬼鬼祟祟……”
沉吟片刻,周身浮现出一层黯淡的灵力,将他隐没在夜色之中。
盛年一路走着,时而警惕地环顾四周。
走至一处岔路口,突然纵身跃向东北方。
乱葬岗。
盛年时不时侧目张望,随后快步走进了一片残垣断壁之后,一处向下的灰石台阶。
他手中亮光一现,缓步向下走去,消失在台阶的尽头。
乱葬岗上,寂静荒山。
片刻之后,吕勤的身影,如影随形,出现在了台阶入口。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台阶之下,而是凝聚在了一旁断石上。
伸手微微拂去上面的灰尘和碎石,那里有一个极为隐蔽的符号。
像是某种盔饰,又像是某种妖兽的角。
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吕勤的瞳孔微微一缩。
“修罗道……”
自己这位师弟,竟然跟修罗道的人有接触。
可自己从未听说,此事还有修罗道的魔修参与其中啊?
此番两人奉命来长平之前,辛山散人曾单独同他说过。
“倘若发现盛年异动,无需出手阻拦,只需静观其变,事后如实禀报即即可。”
正当他思索下一步动向之际,下方台阶再度传来异响。
吕勤连忙隐匿身形,融入夜色之中。
只见盛年从下方走出,四下查探一番,便快步离开了。
“……”
片刻之后,一道幽影缓缓走下了台阶。
此处有一道防护法阵。
“嗬嗬……”
吕勤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这位师弟恐怕不清楚,自己在成为辛山散人座下弟子之前,可是以阵法入道。
手中道诀掐起,指尖血光一闪,在几处阵眼连点。
嗡——
阵法仍旧在运转,可当他迈步踏入,却并未被阻挡。
这是一处密室。
除去这一边的入口,对面也有一扇门,不知通往何方。
不过此刻被一堆残旧的香烛、纸钱、供台等物堆积,难以通行。
密室正中,有一张供台。
上面摆着一枚玉简。
修仙界之中,修士大多用传音符传讯,但传音符也有被截获的风险。
故若是内容较为秘密,自然也可以通过刻录在玉简上,当面交予的方式互通信息。
吕勤缓步上前,细细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其上没有特殊手段之后,这才拿起来,神念探入其中。
“靳天涯!?”
他心中一惊。
玉简中的内容,竟然是靳天涯的具体位置。
黄泉道将在三日后,转移靳天涯的位置,届时修罗道会出手抢人。
“黄泉道原来将靳天涯囚禁在程家村……”
吕勤沉吟着。
不过这并不是他真正在意的重点。
令他感到心惊的是,修罗道的人竟然隐藏的如此之深。
这天下魔修大道统,共分五支。
修罗道,合欢宗,黄泉道,种魔道以及邪剑派。
在楚国,基本上只有黄泉道和种魔道的魔修。
据吕勤所知,修罗道只有中域和祁国境内具备规模。
不过……
长平正处在祁国、楚国两国边界,若是听闻什么消息,来此横插一脚,倒也不是不可能。
关键在于,自己这位师弟,与修罗道究竟是什么关系?
“三日之后……”
吕勤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玉简。
将留信玉符中的内容一模一样刻录了一份,随后原封不动地放回供台。
神念一动,感知到似乎有人在往这边来。
连忙化作黯影,离开了密室。
只见乱葬岗上,一个黑袍人向这边走来。
吕勤并未动用神识探查,可仅仅凭借对方流露出来的那一抹难以掩饰的强烈杀气,便是他从未见过的。
“修罗道……?”
那黑袍人迈步走入密室之中,不过片刻便走了出来,随后离开。
“嗬嗬……”
吕勤冷笑一声。
心道自己这位师弟,无论是气运还是资质,的确都是极为罕见。
可惜……
脑子笨了点。
“盛年啊盛年……”
“自以为与修罗道联手,便能瞒天过海。”
吕勤如今已经几乎断定,盛年必定是发现了靳天涯的踪迹,却想与修罗道密谋,分一杯羹。
他心中思索。
若能够亲手擒获靳天涯,套出中域秘宝下落,再报师门,恐怕足够让他取代盛年在师尊心中的地位。
“三日之后,倒要去看看黄泉道和修罗道,演的是哪一出。”
“倘若鹬蚌相争两败俱伤……”
“自己也不是不能当一回渔翁!”
心中盘算着计划,身形融入夜色,无声离去。
……
尸骨渊外。
盛年独坐山崖,眺望程家村的方向。
“接下来,就看老宋的了。”
他口中喃喃。
心中魔念翻涌,那道苍老的声音幽幽而起:“吕勤一死,辛山散人座下几乎已经没有可堪大用之人。”
“你也无需再忧心他起疑。”
盛年微微摇头:“现在说这些还太早,等到吕勤真正身死,再考虑这些吧。”
那魔念冷笑:“嗬嗬,吕勤此人虽然心思缜密,却极为自负,总认为自己的智谋高人一筹。”
“向来觉得只有他才能看破别人看不破的局。”
“这种人本座见得太多了。”
“眼下又认为你有勇无谋,自认能够随意拿捏。”
这一点,盛年倒是与老魔想法一致。
有关于靳天涯的事,倘若自己直接告诉他,他反倒会起疑。
然而当他自己循着“蛛丝马迹”,察觉他人的“破绽”和“马脚”,一步一步得到所谓的秘密。
对于他这种相信自己智谋的自负之人来说,自然是深信不疑。
更何况,在这位师兄的眼里看来,自己不过是个颇有些气运,毫无城府的蠢笨之人。
“还有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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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黑白之路(三)
第124章 黑白之路(三)
二十九日,小雨。
这样的天气有些少见。
在长平,阴天很多,但雨天其实很少。
城中修士,一如往常。
离开养吾院,循着自己的要务,往郡城之外的各个方位走去。
宋宴今日要巡查的区域,是程家村。
不过,在离开郡城之前,他仍旧来到了连横楼外的示灵碑前,再三确认了一遍,程煜今日的动向。
示灵碑边缘,程煜的名字仍旧在原来的位置。
没有什么调动。
理应如此。
今日,长老层面应该都已经知晓了,有关伏杀种魔道与黄泉道修士的事宜。
程家村是战场中心,而曹源乡,距离程家村最远。
程煜的父母,当然不会再费心思,把自己的孩子往其他地方送。
他的神情淡漠,看了一眼程煜周围几人的姓名。
一丘之貉。
“若是能活下来,说明你们罪不至死。”
“若是死了,说明你们平日作恶多端,早些下去赎罪也好。”
他转身,离开了郡城。
程家村,一切如常。
宋宴盘坐在村外山坡,山麓岔口的一颗老松下。
今日,他什么也不需要做。
只需等着,便好了。
这一天,同样有很多人,都在等待某一个时刻的到来。
长平入夜很快。
残月如钩,尸骨渊外围的枯树林在寒风小雨中簌簌。
吕勤隐匿于夜色之中,缓步向程家村走来。
此刻,六大宗门的弟子换防,也正是巡查最为薄弱的时候。
当然,这帮六大宗门的蠢人原本也查不出他们的身份。
否则,也不会让黄泉道把靳天涯藏在这里半年多,都没有察觉。
三里之外,程家村亮着零星灯火。
“修罗道若是想要动手抢人,恐怕也就是这一盏茶的功夫之内。”
“否则惹来六大宗门的弟子,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吕勤自认自己高枕无忧,无非是能否找到机会,独吞大头而已。
一想到片刻之后,能亲眼见证修罗道与黄泉道两败俱伤,嘴角不由扯出一抹狞笑。
想到这里,他借着夜色,略微靠近了几步,双目盯着某处矮房。
哗……
夜里寂静,唯有大雨落地,声声入耳。
雨越下越大。
吕勤发现不对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程家村迟迟没有发出什么响动。
而是他蓦然发现,这大雨,竟然透过了他的护体灵衣,打在了他的衣衫上。
吱呀——
那亮着灯火的矮房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穿蓝白色道袍的年轻女修士从屋中缓缓走出,目光朝向吕勤所在。
“不好!”
夜影之中,吕勤化作血光,欲要逃离此地。
铃——
铃声轻响,磅礴水汽轰然爆发!
灵力化潮,如雨留客。
大雨中,吕勤的身形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眼下正跌入了六大宗门的陷阱之中。
可是……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让一位筑基境修士动手镇压?
说来,从雨真也是一头雾水。
根据那个宋宴所提供的线索,以及诸多长老的推测。
今夜应当是黄泉道魔修与种魔道魔修两方人马会面的时刻。
甚至已经做好了,其中有筑基境魔修的准备。
这才调遣她这个筑基境来此压阵。
可是等到现在,也只有一个人露面。
“莫不是黄泉道修士已经察觉了六大宗门的动向?”
眼见对方已经等候多时,另一方人迟迟不见踪影,她这才动手。
灵力混合雨珠,凝成无数道细密的锁链,缠在吕勤的周身。
“盛……年……”
“你个狗杂种!!!”
难不成是六大宗门的内线?!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狗杂碎的一举一动,错漏百出。
自己怎么就会上这个当!?
从雨真手中道诀一掐,所有的灵雨锁链开始缓缓收束。
既然对方只有一人,且仅有炼气九层境界,那自然无需担忧。
能够活捉,自然最好。
可就在灵雨锁链即将捆缚住他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吕勤忽然爆开一阵血雾,再度化作血光,朝东北方向遁去。
从雨真眉眼一凝。
留客雨作为困阵,其在灵雨锁链收缩的过程之中,的确会出现几处薄弱点位。
此人遁去的方向,便是其一。
“此魔修精通阵法?”
从雨真一愣,随即轻叹一声。
不知在惋惜什么。
她逐渐收回了所有的灵力。
吕勤疾速遁去,发现身后的灵力逐渐被那女修收回。
心中一喜。
莫不是自己在一位筑基境修士的手下逃脱了?!
六宗弟子,果然个个都是毫无战斗力的草包。
连筑基境修士也……
簌。
一道水蓝色剑气划过了天空。
夜空中遁行的血雾,如同一只脆弱的飞鸟。
被那剑光毫无滞涩地瞬间击穿,冲散。
脑海中的神念,戛然而止。
……
同一轮残月之下。
曹源乡。
几个六宗修士聚在一处院落之中。
院落的主人,只是凡人而已。
自然是被他们赶出去了。
坐在正中的那位修士,正是程煜。
即便加强了戒备,他们做的,也仍旧是最简单的任务。
像今日这般的巡查,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麻烦的了。
程煜冷哼一声:“像这种人,总以为靠着杀几个魔修,便是人中龙凤了。”
长平加强警戒一事,让不少颇有背景的仙门公子哥对宋宴这个名字极度敌视。
他们咒骂着。
“是啊,谁不知道现在的长平魔修遍地?偏偏他要出这个风头……”
周围几人附和着。
“现在好了,让整个六宗的弟子陪他玩巡逻把戏。”
对于其他弟子的奉承,程煜相当满意。
其实,有自己的爹娘在,他仍旧无需为长平要务费多少心思。
只是单纯地想要针对宋宴而已。
想起北岈山一行,想起盛韵,甚至是从雨真的训斥。
程煜目光阴沉。
不过是两个山野乡里走出来的贱民……
“哼……”
算了,没关系。
盛韵那个贱女人无论如何离不开射阳宗。
等到日后自己筑就道基,一定要找机会在她的亲人面前,折磨她凌辱她。
心中的恶欲越来越盛。
“嘿……”
想到这里,程煜的舌头下意识地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
院落屋檐上,有什么东西落下。
“嗯?”
视野之中,似乎有一道阴影在逐渐放大。
与此同时,周围的几个修士眼中的目光似乎有些恍惚。
他回过头。
不知何时,自己身侧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张英气的脸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什……”
然而,盛年没有给程煜任何思考的时间。
几乎是同一时刻,已经骤然抬手,横刀瞬间送出。
没有什么滞涩感。
黑色刀身一瞬间从左前侧贯穿了程煜微微抬起的喉咙。
原本暗淡的刀刃,如同被涂抹颜料,瞬间变得鲜红。
噗嗤。
在程煜呆滞、痛苦且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盛年轻轻地转动着横刀的刀柄。
刀刃裹挟血肉,被缓慢地拧动。
“呃……”
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此刻鸦雀无声的院落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
“深呼吸。”
盛年轻柔地拍了拍程煜的后背,像人类母亲哄婴儿午睡。
“头晕是正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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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25章 特殊线索
第125章 特殊线索
粘稠的鲜血从程煜的嘴里汩汩流淌,目光逐渐涣散。
在存活于世间的最后几秒,他只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朝脖颈的贯穿处狂涌。
“……呃……”
盛年右手发力,想把刀从他脖子里拔出来。
但却感到这样有些不太方便使劲儿。
于是,他左脚向后微微撤一步,右脚踩在程煜已然凝固的脸上。
猛然一蹬。
嘭!!!
横刀被拔出。
大量的血液如同爆炸一般,从程煜的咽喉处喷涌出来。
“魔修突袭!”
直到现在,周围的弟子才恍惚间反应过来。
周身绽开护身灵气,有人连忙往院落之外,手忙脚乱地放出一道灵光,跃上夜空。
那是六宗弟子的求援信号。
盛年拔刀横斩,汹涌血气将周围的弟子掀开。
“算你们运气不错。”
程煜倘若稍微有点戒备之心,杀他便要费一番功夫,说不得周围这几人还得死好些个。
盛年气血澎湃,气息凶戾可怖。
周围的几个弟子,哪里真的有心思对敌。
都在想着,如何能够在来援之前保住性命。
然而却见对方也并不恋战。
刀光一荡,几个纵跃,身形隐没在夜色之中。
等到戴睿携一队巡查赶到,程煜流出的血水,都已经被大雨冲散了。
一众修士围在院中,看着那个死状凄惨无比的尸体。
没有一个人说话。
长平要务开放以来,直至今日,六大宗门的弟子并不是没有人伤亡。
但零星几人都是因为外出遭遇魔修伏击身亡,就如同宋宴遭遇寒山五魔那般。
然而,在长平辖内巡查区域死亡,程煜是第一个。
一众修士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念头。
“他会是最后一个吗?”
……
翌日。
连横楼。
几位坐镇的长老齐聚一堂,听着从雨真和戴睿等人的禀报。
作为此事的知情者之一,宋宴也在场。
“昨晚,在程家村出现的只有吕勤一人,弟子以为,倘若消息泄露,那么种魔道修士也不会出现在附近。”
“恐怕是黄泉道魔修有所察觉,然而不知为何,并未告知种魔道。”
几位长老点了点头:“有这种可能。”
沈隅端坐在靠近正中的位置,一言不发。
他是在大约半个月前到的长平。
刚刚突破筑基境后期,稍事稳固了一番境界,就自告奋勇地赶来了此地。
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宗门奉献精神,而是别有所求。
“除此之外……”
从雨真继续说道:“弟子还从吕勤的乾坤袋中找到了一枚与修罗道有关的玉简。”
“其中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此人叫做靳天涯……”
这是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在长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沈隅却忽然微微抬眸,眼神一凝。
“根据玉简中的内容,这个人恐怕就是一众魔修来此,有如此大动作的根源。”
“弟子推断,此行黄泉道早已知晓修罗道意欲暗中抢夺靳天涯……或者其人身上所携带的某种宝物。”
“于是提前将此人带走……”
“只是不知为何那种魔道的吕勤仍旧赴约……”
一位白须长老摆了摆手:“无需在意。几个魔修道统,原本也并不是同心同力。”
“出现一些内斗纷争,太过寻常。”
“是。”
那长老继续问道:“这个叫做靳天涯的人,还有别的信息么?”
“玉简之中,就没有再提及了。”
“嗯。”
白须长老沉吟片刻,望向一旁的沈隅。
“不知沈长老有什么见解?”
作为玄元宗的外事长老,又刚刚突破筑基境后期。
沈隅的话语权在如今长平驻守的六宗长老之中,可以说是极高。
洞渊宗峰主长老虞天前些日子已经回宗。
如今在此六宗的首脑,便剩下白须长老,也就是射阳宗的陈长老、化渡寺的三觉大师以及玄元宗的沈隅长老了。
只见沈隅微微摇了摇头。
“老夫初来乍到,对长平形势还不太了解,陈长老主持大局即可。”
出人意料的是,沈隅这一次竟然极为低调。
“好。”
陈长老点了点头,大致将后续的事宜作了布局安排。
特别提点从雨真、徐子清等一众新生代筑基境修士,多加注意有关“靳天涯”此人的线索。
“长老,程煜的事……”
陈长老轻叹一声:“那个逃遁的魔修,有查出什么来历么?”
“暂时没有,此人遁术极为诡异,与程煜一同巡查的几位弟子毫无察觉防备,程煜几乎是被对方一刀毙命。”
陈长老眉头皱起:“曹源乡一同巡查的弟子不少,对方为何独独只奔着程煜来?”
“怎么像是寻仇。”
见从雨真没说话,他继续说道:“程长老那边,我会去安抚。”
“此事,就全权交由你来调查吧。”
说到底,程煜也只是一个炼气后期的弟子。
暴毙固然可惜,但这个节骨眼,陈长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什么时间。
干脆,交给自家筑基境弟子来处理。
从好的方面来看,从现在开始,应该不会再有弟子认为巡查只是走个过场。
会议很快就散了。
虽然最终并没有截获黄泉道和种魔道的其他修士,但宋宴也算是做出了一定的情报贡献。
于是在功勋机要那里,又可以领三十点功勋。
如今的宋宴已经额外拥有了一百二十五点功勋。
并且程煜已死,能够想象的到,自己在长平接下去的时日,会顺心不少。
玄元宗的沈隅,无需太过担心。
从行动条线上来看,洞渊宗和射阳宗的联系更为紧密,玄元宗没有过多理由插手这边的事务。
只需提防着些那个叫做沈淮的女修即可。
得益于现在的功勋积累,只要再平平稳稳地渡过过四个月,自己就能提前返回宗门了。
一切向好。
……
与此同时。
沈隅与沈淮一同走出了连横楼。
“你的意思是……”
沈隅传音道。
“程煜和宋宴有过节?”
沈淮沉吟片刻:“程煜得罪的人其实不少,只是大多都是洞渊宗和灵符宗的外门弟子。”
“唯有宋宴,曾经跟他有过正面冲突。”
“嗯……”
“我听说,那个种魔道的情报,是宋宴提供的?”
“的确。”
沈隅沉吟着。
沈淮先开了口:“长老,你说他会不会……”
“……”
“这种事情,没有绝对的证据,不能胡乱猜测。”
沈隅思索了一阵,开口说道:“你与那个宋宴在同一个巡查队,可以上心盯着些。”
出乎沈淮的意料,沈隅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对宋宴做有罪推论。
“还有……”
“如果发现有靳天涯此人的线索……”
“不要上报,先通知我。”
“明白了么?”
对于沈淮这个族中后辈,沈隅还是很满意的。
不仅天资尚可,而且非常上道。
再加之修炼有一门探查方面的观灵望气秘术。
是个很值得培养的苗子。
“……是。”
沈淮点了点头,独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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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化神墨宝
第126章 化神墨宝
往后的几日,宋宴的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正轨。
抛开每日的巡查任务之外,便是纳气炼灵,积累灵力修为。
虽然如今六大宗门弟子全面增加巡查力度,但原本的甲字一队事务并没有增加多少。
况且程煜一死,眼下没人给自己使绊子。
休沐的时间,反而多了不少。
寒山五魔的乾坤袋中,没有多少能用的东西,正儿八经能用的灵丹很少。
不过灵石倒是不少,五个人加起来有三百余灵石。
留下了一个幻阵阵盘,其余魔修之物一一在黄山坊市变卖,共计收了四百六十余灵石。
相当可观。
实际上,宋宴也没有料到一点。
那就是,到长平驻守,实际上无需准备过多的资源。
因为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将资源转化为自身的实力。
例如现在,宋宴根本不缺修炼资源。
可由于巡查事务的存在,使得他只能保证日常的基础修炼。
闭关,根本就是奢望。
……
过去的四个月,宋宴巡查的主要区域是程家村。
接下去由于事务轮换,该由他巡查师古坪了。
师古坪算是长平附近最危险的村落。
因为它离尸骨渊最近。
有时宋宴也会感到奇怪,为什么这样危险的地方附近会有这么多的凡人居住在此。
后来,还是戴睿告诉的他。
一方面,尸骨渊虽然危险,但有化渡寺的僧人常年坐镇驻守。
少有妖魔会明目张胆地走出来,为非作歹。
另一方面,尸骨渊外的大片地区,在整个长平郡范围内,都属于是非常肥沃的土地。
很适合农耕。
况且,尸骨渊的妖修,对凡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唯有修士那种灵气滋养的身躯,才“有机会”成为妖魔口中的资粮。
往前翻个几十年。
师古坪的历史上,甚至还出现过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魔修想要以此处的凡人作为资粮,修炼魔功或是祭炼邪宝。
尸骨渊的妖魔干脆以此作为诱饵,引魔修前来,然后将魔修宰杀。
很少有凡人在这个过程中死亡。
死掉的大部分是被妖魔埋伏的魔修。
非常独特且有些怪异的生态。
然而它就是这样在这个地方存在。
这使得师古坪的凡人,反而是周围几个村镇之中最多的。
这一日。
宋宴正和李清风一同,在师古坪中巡查。
“老宋,照你这么说来,再过四个月,你就能回宗门了?”
见他点头,李清风有些惊奇:“怎么这么快啊……”
“斩杀魔修,有这么容易么?”
他嘴里咕哝,摸摸自己背后的大黑锅,有些跃跃欲试。
师古坪村落中的凡人,是知道六宗弟子巡查之事的。
毕竟,六宗联合入驻长平已经过去快要一年的时间。
这些凡人对时不时出现的巡查修士依旧十分恭敬,只是,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大惊小怪了。
宋宴心念一动,微微侧目回头望去。
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得益于强大的神识,近几日,他总能感觉到一抹异样,就仿佛有人一直在身后监视着自己。
魔修?
不太可能。
以目前这种程度的巡查,恐怕也只有筑基境魔修,敢在长平郡城附近冒头。
筑基境魔修盯着自己,完全没有道理。
这么说来,就是六宗之中,有人对自己起疑心了?
无所谓。
宋宴本来也没有打算再跟狗盛有所接触。
“哎呀……”
一声惊呼。
一位路过的老农,推着小车,颠簸趔趄之下,撞上了出神的宋宴。
宋宴自然无碍。
只是那老农回过神来,满目惊恐地看向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啊……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小的走路不长眼,小的该死!”
仿佛只要这位上仙一个不高兴,便要将他惩毙当场。
却见宋宴随意地摆了摆手:“无碍。”
略施灵力,将跪地磕头的老汉托了起来。
见老农那个堆积秸秆干草的小车并没有翻倒,便与李清风缓步离开了。
“多谢上仙饶命,多谢上仙饶命……”
直至二位上仙离开,他才重新推着那小车。
回到了自家屋宅。
咔嗒。
木门的插销扣上。
小宅内,升起了一道隔音灵阵。
那老汉的样貌,逐渐如同灰雾般被微风拂去,显露出了刘此名的样貌和身形。
他面无表情,顺着马棚边,隐藏于幻阵之中的通道,走入了地窖之中。
手中没来由地亮起一道烛火。
地窖的黑暗之中,有一道人影,听闻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目。
“靳兄,别来无恙……”
刘此名灵力一动,地窖里亮起灵光。
照出了靳天涯的面容。
“嗬嗬……”靳天涯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是我能走了吗?”
“……”
刘此名没有说话,随即语气轻松:“哈哈,暂时还不行。”
“你们到底打算在这里关我多久?!”
看得出来,靳天涯的状态很不稳定。
“靳兄稍安勿躁……”
面对一个炼气期修士的怒吼,刘此名竟然并未翻脸。
“你冒了这样大的风险,带出了《地狱变相图》的摹本,等回了魔墟,定然能够得到师尊的青睐,日后在宗中平步青云。”
“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刘此名连忙安抚:“最多三五日,便能离开长平,传送回魔墟。”
“不过,靳兄,你得告诉我,这地狱变相图究竟有什么玄妙。”
靳天涯听了刘此名的描述,情绪似乎平缓了些许。
他冷哼了一声,坐回了地上:“我若告诉你,你却将我杀了,岂不能独吞此宝?”
刘此名面色不变:“靳兄说笑了。”
“倘若我杀了你,师尊那一关如何交代……”
靳天涯沉默着。
“况且,如今别院一脉,谁不知靳兄你从中域活着回来,还怕我抢你功劳不成?”
又是沉默。
中域所谓的暴动,魔道以失败告终。
唯有自己,因为太过弱小,抢夺的东西也只是一张画作,并非什么至宝,反倒逮住机会,逃了出来。
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缓缓开口。
“地狱变相图……”
“乃是中域化神境大修士,吴道玄年轻时留下的墨宝。”
刘此名目光骤然一缩。
什么?!
化神境?!
虽然是年轻时所留……
但刘此名的心脏,仍旧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起来,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天啊!
靳天涯似乎早就能够料到刘此名的反应,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原画所在的寺观,已经在不知多少年前被毁去。”
“仅剩此图,据说是他自己为分去此画的凶戾之气,亲手摹下。”
靳天涯微微侧目:“传闻此画之中……”
“藏有吴道玄故园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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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共赴黄泉
第127章 共赴黄泉
刘此名虽然不清楚,吴道玄究竟是何许人也。
但仅凭一个化神境修士的名头,他所留下来的墨宝,无论如何也不会简单!
偌大一个楚国。
顶了天,也只有金丹境。
金丹之上有元婴,元婴境之上方是化神。
他甚至无法想象,化神境修士有怎样通天彻地的威能。
靳天涯继续说道:“不过,迄今为止,仍旧无人知晓这线索究竟在何处。”
“即便是我已携此画卷奔逃如此之久,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一个炼气期十层的修士,看不明白大能秘宝,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刘此名在心中如此想到。
脸上仍旧是那副客气的笑容。
“靳兄,如此至宝……可否拿出来,借在下一观啊。”
墨宝这种东西,不像是功法、秘录之流。
对于境界较低,或是悟性较差的修士来说,墨宝就只是字画而已。
若真是“一观”似乎也没有什么。
“靳兄,你在中域这么多年,见的世面,比我这个筑基境修士都要大。”
“我等蜗居边陲,这种机会实属难得……”
无论如何,对于他们这些炼气筑基境修士,这化神境强者所留下来的东西,当然是此生仅见的珍贵。
“等到靳兄你回了魔墟,这宝物就要上交宗门了。”
“刘某此生还从未见过此等至宝。”
靳天涯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被对方的奉承所打动,还是嘲笑刘此名口中所谓的“世面”。
“嗬嗬……”
不过,他竟然没有拒绝,他的目光深沉,动作不疾不徐。
“好啊。”
“不过刘兄,我回魔墟的事,你们可得抓紧啊。”
他指尖灵光一闪,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一幅画卷。
然后将它递交到了刘此名的手中。
“好好好,多谢靳兄。”
刘此名的神色掠过一抹疑惑。
但仍旧接过画卷。
甫一接触画卷,掌中便有一股隐隐的寒意。
刘此名眼神一凝。
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暗青色的绢布上墨迹斑驳。
“啊……”
画中景象,无数狰狞鬼影,看似凌乱潦草,却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凶煞之气。
画中人物,奇卧异状,无有同者。
血河蜿蜒,横贯景物。
中央一座白骨堆积而成的小山上,隐约立着一道模糊人影。
虽看不清样貌,却有一股俯瞰众生的气势。
此画笔力劲怒,变状阴怪,睹之竟不觉毛戴。
明明只是一幅画,观之却似有冤魂在耳际哀嚎。
仅仅是短暂接触,便让他灵台震荡,恍惚失神。
刘此名猛地合上画卷,后知后觉,冷汗已浸透后背。
化神大修士的墨宝,果然诡谲神异!
“如何?”
靳天涯咧嘴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观此至宝,刘兄可有什么感悟么?”
刘此名强压心中惊悸,故作镇定地点头。
“不愧是中域至宝……”
“靳兄大机缘啊!”
靳天涯冷笑一声。
“这桩大机缘,送给刘兄你如何?”
“靳兄说笑了。”
刘此名笑道:“这既是你的,也是师尊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
屋中灵光乍现!
一柄漆黑的匕首,宛若毒蛇,毫无征兆地疾速刺出。
毫无防备之下,扎入了靳天涯的心口。
刀刃上的复杂纹路,如活物般蠕动,几乎是刺入躯体的一瞬间,就开始吞噬他的精血。
靳天涯瞪大眼睛,喉间挣扎之声作响,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刘此名一把掐住脖颈。
“靳兄切莫怪罪。”
他凑近对方耳畔,声音温和。
“如今的长平,六宗看守严密,祁国、宁国又有中域修士搜查。”
“这等宝物……还是由我亲自交给师尊更为稳妥一些。”
“你说,是么?”
靳天涯的躯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具枯骨。
“呵。”
刘此名冷笑一声,正欲收起手中短匕。
却猛然僵在了原地。
靳天涯那双已经失去了血色的枯骨手指,竟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什么?!”
刘此名惊异出声。
手中传来刺骨寒意,神智恍惚一荡,画卷脱手飞出。
悬于靳天涯身后,墨色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靳天涯空洞的眼眶之中,燃起漆黑的灵光。
墨色涌入他的身躯,干瘪的尸体,重新变得饱满起来。
“你……”
“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打算让我活着回到魔墟,对么?”
靳天涯缓缓抬起头,望向刘此名。
“无非是忧心唐廷循着我,查到魔墟的线索。”
“魔道复兴在即,不愿意冒这一点点的风险。”
“我也知道。”
“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死的。”
感受着靳天涯身上的灵力波动,刘此名怒吼着:“你这疯子!”
这个人,竟然将自身的魂魄炼入了画中!?
“如此,你不过是这墨宝中的一笔,你根本无法控制它!”
“那又如何?”
终于,靳天涯的身躯,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他缓缓抬眸,凝望着刘此名,眼中不带生机。
“左右,都是要死的。”
“既然如此,这化神墨宝,不如就都别要了!”
一瞬间,磅礴的魔气汹涌,瞬间吞没了整座地窖。
刘此名不敢再顾及什么,周身灵力暴涨,轰然破出地窖。
飞至了小院的上空。
师古坪四周的凡人,都呆呆地望着那个天空中的身影。
无数墨色和鬼影从小院之中蔓延而出,如同泼墨。
那墨色的范围越来越大。
原本周围的凡人只是被这一幕吓得呆滞,直到有人被那墨色触及。
几乎是一瞬间,骨血被侵蚀,皮肉被融化。
连一声惨叫也没有发出,就化作了一堆枯骨。
“啊!!!”
惊惧的嘶吼从其他凡人的口中传出,在整座村中回荡。
可惜,为时已晚。
画中的鬼影争先恐后地爬出,撕咬吞吃着周遭的凡人。
凡人奔逃的脚步,只需稍微一顿,便会被那地面上的墨色溶解,成为一地枯骨。
靳天涯的身影,缓缓在那座农家小院中走出。
仅仅是数息的时间,庞大的墨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师古坪。
所有凡人,无一幸免。
当场惨死。
魔气冤魂,正从长平的各个方位汇聚而来。
地上枯骨,无风自动,朝着村子的正中央,靳天涯的脚下汇聚而去,形成了一座白骨小山。
只见他一步一步,攀上了白骨山的最高处。
一如画中的那道身影。
“嗬嗬嗬……”
靳天涯癫狂大笑。
“长平尸骨渊,四十五万修士阴魂!”
“今日……”
“便请诸位共赴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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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无间地狱
第128章 无间地狱
在师古坪巡查的修士们眼中,天上的日头几乎是瞬间消失的。
只见远处村落中央爆发出冲天黑气,无数厉鬼虚影,嘶吼着盘旋扩散。
凡触及黑气的凡人顷刻化作白骨,又自白骨中爬出血肉模糊的恶鬼,疯狂扑向其他活人。
师古坪,眨眼之间,已然化为了一座无间地狱!
“……”
刘此名望着白骨山上的靳天涯,心中的不甘和愤怒,积郁到了极点。
神识扫视之下,他能够察觉得到,对方完完全全只是在借用墨宝的威能!
他心下稍安。
眼下靳天涯还没有完全与这墨宝融合,倘若能够动作快些越过这画卷,直接将其斩杀,结局仍旧是一样的!
他周身灵力暴涨,一身筑基境修为不再掩饰。
掌心之中,淡黄色的雷霆逐渐汇聚。
“三尸阴雷!”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刚一催动灵力,一身修为,便开始迅速跌落!
这是怎么回事?!
刘此名几乎身处无间地狱的最中央。
他感到自己的修为境界,好似逐渐被一层诡异的薄雾缓缓封印住。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从筑基后期的修为,跌落至筑基中期!
甚至还在往筑基初期跌落。
境界明明还在,可就像是一幅画一样,看得见,用不出来了。
掌中阴雷,所消耗的灵气更是逐渐逸散,竟然连一道最基本的法术形态也难以维持。
刘此名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他心神剧震,不再犹豫,连忙向师古坪外飞去。
直至来到了无间地狱之外,才堪堪停下来。
“好诡异的画卷……”
刘此名心中后怕,眼中忌惮,死死地盯着师古坪的中心。
“这就是化神墨宝么?仅仅是一幅画……”
“便能让驻足其中的人境界跌落?!”
无间地狱,正中心。
靳天涯看着落荒而逃的刘此名,大笑起来。
快意,却又有些凄惨。
如今自己与地狱变相图融为一体,可以说,成了这墨宝的半个器灵。
只能坐镇这白骨山上无法移动,勉强操控无间地狱的一部分。
日后恐怕也只得被某位金丹,或是筑基境后期修士炼化。
已无生路和自由可言。
不过,对它的特性,已经了然。
起初,这的确只是一张画。
让魔墟中的那位金丹觊觎的,是化神大能对无间地狱的大道感悟。
然而如今他将自己炼入画中,接下去发生什么,都不是自己能够预料的了。
此画所形成的无间地狱,会不断地吞噬凡人甚至是炼气境的修士。
倘若能够吞噬足够多的生灵,也许能够让自己这画中鬼将,更加凝实,甚至与筑基境不相上下。
金丹境、筑基境的修士,则会被这地狱变相所影响,修为快速跌落至炼气境界。
对化神境大能来说,也许炼气那零星可怜的灵力境界,与凡人无异。
然而,练气境修士在其中久留,也并不会因此,就比筑基、金丹境修士更加轻松。
因为这无间地狱的真正恐怖之处,还不是遍布的恶鬼。
而是墨色之中,倒映出来的地狱众生相。
那是对意志的考验。
地狱倒影之中,会涌现出修士曾经犯下的罪孽。
倘若在一处停滞太长时间,便会将修士拉入其中,体会真正的无间地狱!
《仙朝墨画录》中有云,景云寺老僧曾与座下弟子传:
“吴生道玄画此寺地狱变相时,长安奸伪狡恶之辈,见之而惧罪忏悔者,往往有之。”
唯有一种人,可以在这无间地狱之中,如履平地。
那就是兼具无瑕道心,澄澈意志之辈!
然而,现如今莫说这小小的楚国。
便是中域大宗、唐廷仙朝,这样的人也并不多见。
无间地狱,还在蔓延!
……
师古坪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六大宗门的大部分长老早已赶到,悬于无间地狱之外。
从雨真跟在傅长老的身后,眉头紧皱:“师傅。”
“那些凡人……”
傅潇的轻叹了一声,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慈悲。
“这鬼域好生诡异!”
不少筑基境修士刚一迈入其中,修为便被画卷规则所影响,疯狂跌落。
“能够影响一方小空间之内的天地规则……”
“最起码也是化神境修士的宝物!”
诡异影响,让许多筑基境修士极为忌惮,而且,众人都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这无间地狱,似乎还在逐渐蔓延。
实际上,靳天涯只了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完全熟悉了宝图。
筑基境修士,甚至已经无法进入其中了。
也许是师古坪中的凡人已经全部成为界中恶鬼,这地狱倒影的蔓延极为缓慢,但并不是停止。
也就是说,师古坪中还有修士在不断地死去!
一众飞行法器上的六宗修士们,将师古坪的惨状尽收眼底。
化渡寺的三觉大师十分悲戚地闭上了双眼,竟然盘坐下来,开始念诵佛经。
身后的一众佛修弟子,也一一效仿。
徐子清眉眼凝重,望着远空之中那若隐若现的画卷虚影,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地狱变相图?”
他曾在内门的藏书阁,一部名为仙朝墨画录的古籍之中,见过此画。
那是他师傅,洞渊宗主离君道人的私人典藏。
没想到,竟然在此处,见到了真迹。
“不……不对,这并不是真迹。”
按理来说,地狱变相图的真迹,应该是画在中域仙朝的某座寺庙之中。
这应该是摹本。
他忽然回神,连忙询问一旁射阳宗的戴睿。
“今日在师古坪中巡查的,可有我洞渊宗弟子?”
“徐长老,贵宗的宋宴和李清风正在其中。”
“除此之外,还有玄元宗的沈淮、季川桥,悬剑宗的……”
戴睿作为甲字一队的队长,一一向周围涉及的三宗长老汇报。
徐子清眉头锁得更深。
他凝神向师古坪中望去,所幸师古坪地势较低,民房建筑普遍低矮,其中景象一览无余。
很快就发现了宋宴和李清风两人。
……
说实在的。
直到现在,宋宴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自保。
指尖剑气激射而出,将几只如影随形的厉鬼射杀。
但仅仅是如此停顿的片刻,地上这如水般的墨色之中,便会伸出一只只枯瘦的黑手,抓住他的脚踝。
将他向下拉扯。
耳边魔音缭绕,眼中有恍惚的幻影。
“这究竟是什么?!”
不过,好在镇道剑府之下,那道心化作的小剑偶尔轻声嗡鸣,为他化去眼前的缭乱的幻影。
“小禾!你看得出吗?这些厉鬼是不是真的?”
小禾眼中青金色灵光浮动,声音之中有些胆怯。
“是真的!”
得到了小禾肯定的答复,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略微抬眸。
师古坪的上空,是漫天的厉鬼,和若隐若现的地狱绘卷。
一个荒诞的想法一闪而过。
自己难不成是突然死了……
下地狱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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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妖魔齐聚
第129章 妖魔齐聚
嗡——
虽然心中疑惑,但指尖剑气不曾停止。
宋宴的剑光在这深邃的无间地狱之中,划过一道道白色轨迹。
每一剑都能够精准地射杀那些向他扑来的厉鬼。
然而于事无补。
那些鬼影消散后,地面墨色中又会爬出更多扭曲身影。
无穷无尽。
“老宋!这些东西根本杀不完!”
李清风喊道:“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宋宴当然知道。
问题是怎么离开?
他们都是炼气境修士,难以御空飞行。
遁术灵符也都尝试过了,在这里根本无法生效。
脚下的地狱倒影,不断地伸出手掌,将他们向下拖拽……
被拖下去,会怎么样?
没人知道。
李清风此时的造型极为别致,黑色大铁锅倒扣在头顶,锅底铭文泛起微弱金光,勉强抵御着四周魔音侵蚀。
同时手中菜刀挥舞,将靠近的恶鬼斩碎。
但也许是同时使用两个法器,李清风的气息有些不稳。
他挥刀连斩,灵力一滞的间隙,正是旧力尽去,新力未生之时。
脚下地狱倒影中伸出的魔爪,猛然一沉,将李清风的身躯向下拖拽。
几乎已经将他的双腿沉入墨色之下!
“老宋!”
生死的危机让他极为慌张。
嗤。
只见数道剑气袭来,在李清风的周身流转,将墨色之中伸出的手掌一一斩去。
宋宴找准时机,抓住他的后背猛然一提,将他救了出来。
“多谢多谢。”
李清风一阵后怕,刚谢完老宋,嘴里已经骂开了:“娘的……”
“呼——”
方才那鬼门关外走一遭的感觉,着实惊着他了。
没有时间给他们喘息。
两人互相照应,缓缓往师古坪外“挪动”。
举步维艰。
余光一撇,远处,玄元宗的沈淮正与她的同门修士,那个叫做季川桥的男修苦苦支撑。
在沈淮手中道诀的操纵之下,数枚铜钱闪烁着灵光。
竟然组成了一道简易的灵阵,悬浮于二人身侧。
然而很明显的是,二人也有些难以为继。
铜钱上的灵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直至某一刹那,倏然消散,回到了沈淮的手中。
“啊——”
一声凄厉惨叫从沈淮身后传来。
季川桥被三只厉鬼同时扑倒,护体灵衣如薄纸般撕个粉碎消散。
无数双黑色的手掌从墨色之中伸出,攀附上了他的双腿。
“沈师姐!”
季川桥有些失措,连忙呼救,双腿动弹不得,只能挥舞双手,想要去触及沈淮。
却见沈淮抬起了冰冷的眼眸,只看了他一眼,便向一旁迈出一步。
离他远了一些。
“沈师姐……”
季川桥神情惊慌,不住地呼喊:“沈师姐!”
“沈淮!你这个贱女人!”
“你怎么能见死不救!你……”
那黑色的手掌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将他淹没。
而沈淮,连看也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只是面无表情,向远离师古坪的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季川桥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黑色手掌拖入了地狱倒影之中。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缓缓浮上来一具尸骸枯骨。
骸骨微微颤动,随风散落。
向师古坪中央滚动而去。
……
无间地狱边缘。
刘此名收起了手中的传讯符,面色有些阴沉。
数道黑影破空而来,正是数位筑基境魔修,为首的是黄泉道的郑大名、伏名等人。
“刘师兄好手段!”
郑大名的身形有些肥胖,笑起来眼睛眯着。
他瞥向地狱中心的白骨山:“杀个炼气境修士,竟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风凉话就少说吧。”
刘此名脸色一黑,沉声道:“弄清楚了,那地狱变相图,乃是化神修士的墨宝。”
“什么?”
郑大名惊呼出声,连一旁沉默不语的伏名,也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靳天涯这狗杂种早将魂魄炼入了画中,现在破罐破摔,要将事情闹大。”
他微微侧目,望向了远处的六大宗门。
黄泉道看得见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得见黄泉道的魔修。
破空之声传来,六大宗门十余位筑基修士联袂而至。
为首的傅潇长老,手持一支玉如意,灵光吞吐。
她怒目而视:“黄泉道的贼子!果然是你们搞的鬼!”
刘此名是有苦难言。
不过现在本来也不是跟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掰扯的时候。
正当两方剑拔弩张,就要动手,只听闻尸骨渊方向传来咆哮之声。
妖影憧憧,破空而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粗犷的大笑传来,只见为首的魔猿带着一众尸骨渊的妖修,也来到了无间地狱之外。
“刘老弟,你们这些日子神神秘秘,遮遮掩掩,我以为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魔猿胡日飞揶揄道:“怎么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拍了拍刘此名的肩膀:“放心,老弟。”
“咱们还是盟友。”
“只要你肯给我这尸骨渊的兄弟姐妹们分一杯羹……”
“俺老胡定不会让那些虚头巴脑的人,从中捣鬼。”
他虽是同刘此名说着,却看向了一旁的六宗修士。
六宗一众长老不由得心中一沉。
倘若只有黄泉道的魔修,那么凭借在场的十余位筑基境修士,付出一些代价,还是能够将其歼灭的。
但有尸骨渊的妖魔加入,情况便很复杂了。
六宗修士也知晓,尸骨渊和黄泉道两方人并非真心实意的联合。
可面对他们六大宗门,暂时联手对抗,还是极有可能的。
傅潇长老玉如意微垂,与徐子清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子清顿时了然。
三方势力顿时形成微妙的制衡。
一众长老之中,唯有沈隅一言不发,目光闪动。
他是早已知晓这地狱变相图的下落,这才从玄元宗赶来长平。
可眼下的场面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向着师古坪中央遥遥望去,只见地狱虚影之下,白骨堆砌成山。
可那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从头到尾并未移动半分。
“眼下墨宝失控,那白骨山上的人影,便是画中之灵么?”
那倘若自己能够将他炼化,岂不是就相当于拥有了此宝?
他余光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六宗长老,以及尸骨渊和黄泉道的妖魔。
若说灵力境界,恐怕此处也只有黄泉道那为首的魔修和傅长老能够和自己掰一掰手腕。
再加上自己手中有一炼灵秘宝……
他不再犹豫。
当即鼓动周身灵力,没入了无间地狱的倒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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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0章 灶王秘术
第130章 灶王秘术
沈隅的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刘此名微微皱眉:“那个人在做什么?!”
“嗯?”
一众魔修和妖魔的目光,一齐凝聚而去,望向沈隅。
“他……”
“他好像……在炼化这无间地狱?”
“嗬嗬,这怎么可能?”
刘此名嗤笑道:“墨宝并非法器,又怎能……”
但话说到了一半,才忽然反应了过来,怔在了原地。
“是了。”郑大名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如今靳天涯施展秘法,将自己的魂魄炼入其中。”
“此墨宝的性质,已经变了。”
他也开始效仿沈隅,将灵力和神念,试探性地沉入墨色之中。
数位黄泉道魔修,包括刘此名在内,一一效仿。
连尸骨渊的妖魔也加入了其中。
这无间地狱虽然诡异,但局外人进行炼化,却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只需守住心神,持续催动灵力即可。
然而,以沈隅筑基后期的灵力,也仅仅是能够在这墨色之中,开辟出一条窄窄的道路,缓缓往白骨山延伸而去。
在这个过程之中,又有不少心细的修士发现。
经由几位筑基境炼化之后所形成的那条道路,其上的厉鬼怨气,似乎削减了不少。
甚至,不会再有新的鬼影诞生。
这个发现,让很多人也开始动手。
徐子清当然知道凭借自己的灵力境界,难以在这场争夺之中取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
然而别忘记,此刻这无间地狱之中,还有两位自家弟子在其中苦苦支撑。
倘若灵力炼化所形成的道路,能保住这二人的性命,那么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几位还在观望的长老当即倾泻灵力,也着手开始炼化。
……
无间地狱。
宋宴和李清风两个难兄难弟仍旧在举步维艰地向外走着。
灵力急剧消耗,体力渐渐不支。
耳边的魔音愈发嘈杂,面前开始出现幻觉。
“要糟……”
多重摧残和折磨之下,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倘若没有这周遭磨人的鬼影,他们的状况倒还好受一些,只需向前走。
可现在,两人的状态已经颇有些山穷水尽的味道。
宋宴举目四望,也不知这师古坪中那十余位炼气修士,如今还活着几位。
正当老宋满腹愁绪之时,李清风似乎已经有些难以忍受。
他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大爷的!”
只见李清风咬了咬牙,挥舞手中的菜刀,斩了两只扑杀而来的鬼影。
这一次,却没有等它自行消散,而是将那两只鬼影一把握在了手中!
随即手中的大黑锅一横,将手中鬼影丢了进去。
“轰——”
周身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催动,大黑锅之下燃起大火!
宋宴目瞪口呆:“清风……你……你在做什么?!”
李清风大抵是疯了。
“老话说,吃什么补什么!”
“小爷我今天就要尝尝这些厉鬼是什么滋味儿!”
“哄……”
眨眼之间,那两道鬼影便在黑锅之中融炼,直至被大火炼成了一枚小小的黑色丸子。
李清风将那丸子捏在手中,没做什么停留,便丢入了口中。
“嗯……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
他一边嚼着口中那鬼影炼化的丹丸,一边同宋宴说着什么。
只是那鬼丸化在口中,似乎有些粘牙,导致宋宴听得模模糊糊。
咕噜一声,李清风将那鬼丸咽了下去。
“都是过命的交情了,我也不瞒你。”
“我这灶君秘术,可烹炼天下万物!”
“食之可增进修为灵力,当然……也有其他效用。”
桃坞一行,两人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刚才宋宴又救了他一命,他不再隐瞒什么。
“烹炼灵物,其效用通常都与灵物本身的性质有所关联。”
“倘若吃了这鬼丸,能百鬼不侵,你我走出这无间地狱,也好多几分希望。”
“只是……我从未烹过这种东西。”
“……原来如此!”
宋宴恍然,他还以为李胖疯了。
随即惊讶起来,修仙世界之中的秘术典籍,当真是千奇百怪。
“这秘术好生厉害!竟然连这厉鬼都能烹炼吞食。”
宋宴赞叹道:“还在石梁时,有游方道士说什么会干嚼鬼骨,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
“……那个的确是骗人的。”
“……”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李清风一愣:“咦?”
两人一寻摸,吃下丸子的这会儿功夫,似乎没再有厉鬼朝他们而来了。
虽然地狱倒影仍旧不停地伸出手,但压力总算是小了不少。
“老宋,烹炼灵物所得的特殊效用,短时间内仅能生效一次。”
“我难以推断这鬼丸是否有时间限制,你再斩些厉鬼来,我再炼一丸。”
“一会儿你吃。”
“好!”
虽然暂时没有鬼影朝他们冲过来,但不代表附近没有。
正相反,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周围的鬼影,好像越来越多了。
宋宴斩了三只鬼影,丢进了李清风的大黑锅内。
还未及李清风动手烹炼,耳边却传来了徐子清长老的传音。
“鬼域中众弟子听令!”
“诸位长老正在炼化此画卷异相的源头,你等速往东北面逃离,循着经过炼化的途径,可保你等无虞。”
画卷?!
这等天地异象,竟然只是某位前辈作的画么?
但随即,宋宴与李清风二人心中一喜。
此刻,有鬼丸的加持,他们也终于能够勉强腾出功夫,远远望一眼空中的景象。
几个宗门的长老都在全力催动灵力,企图炼化出一条安全通道,让门下弟子逃离。
徐子清长老早已找了个离两人最近的方位,灵力炼化的途径直奔他们而来。
一点儿也没存着“顺便去碰碰运气”的想法。
那途径距离自己等人很近!
二人不再浪费时间,李清风收起黑锅,连忙向徐子清长老所说的方向艰难走去。
无间地狱最中央,白骨山之上。
靳天涯望着界外这些筑基的动向,冷哼一声。
“没那么容易。”
他双手一张,却见整个无间地狱,轰然震颤了起来。
脚下的墨色忽然裂出缝隙,然后快速挪移了起来。
的确,自己逃不开被某个人炼化,失去自我意识的命运。
但倘若能将这些炼气境修士留下,强化自己,未尝不能试着与这些外面虎视眈眈的筑基境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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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1章 符宝之威
第131章 符宝之威
宋宴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无间地狱突如其来的变动,让其中的所有炼气修士都措手不及。
他和李清风走散不说,距离徐子清长老所炼化出来的那道安全途径,也一下子拉开了极远的距离。
惨叫嘶吼之声,此起彼伏。
靳天涯倒是极为满意。
虽然这操纵无间地狱的手段,自己也仅能使用一次。
但绝大多数域中的炼气修士都已经身死,已经足够了。
“……”
大起大落。
此刻,任谁也会有些惊慌。
可宋宴强迫自己迅速镇静下来,控制着最低灵力消耗,斩杀着鬼影。
与此同时,观察和思考起了眼前的处境。
直至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周围的鬼影越来越多,脚下的地狱倒影之中,那些延伸出的魔掌,也越来越密集。
因为……
现在的界外,几乎所有的筑基境修士,都在炼化着这片无间地狱。
无质地域越来越多,鬼域越来越小。
恶鬼自然更多,墨色自然更浓。
界外有许多长老也已经发现了这一点。
如此一来,对那些抵达不了安全区的弟子们而言,长老们炼化此图,反倒是在加速他们的死亡!
不少经过位置变动后,离安全途径太远的弟子,已经开始逐渐放弃了。
周遭变得安静,因为已经没有多少修士还活着。
“老宋!”
李清风不知道从哪里嚎了一嗓子。
宋宴回头望去。
有鬼丸的加持,李清风已经几乎要到徐子清长老所炼化而出的途径之内。
“别管我。”
宋宴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极其冷静,毅然决然地忽然转过身。
望向了另一处。
整座师古坪的最中心,白骨山!
那是整座无间地狱的最中心,周围的厉鬼密密麻麻,地上的墨色也极为浓郁。
但……
它离自己很近!
“若能将那白骨山上的人斩了,此方鬼域,是否就不攻自破了呢?”
体内灵力已经几乎要见底了。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已经没有机会,去重新走一遍向外逃离的路。
若孤注一掷,尚且能搏出一线生机!
眼神坚定,迈步向那白骨山走去。
……
界外。
受各种各样的因素影响,诸位筑基境的炼化进度参差不齐。
其中,自然是以一心一意,直奔画中之灵而去的沈隅,进度最快。
不过饶是沈长老,炼化之途径也仅仅抵达了约莫过半的位置。
“咦?”
这时,六宗之中,忽然有人轻咦了一声。
众人向场中望去,只见那名洞渊宗内门弟子,竟然没有往外逃离,也没有放弃等死。
而是顶着漫天的鬼影,往白骨山一步步走去。
“他要干什么?”
沈隅眉头一皱。
他当然认识这个叫做宋宴的少年。
寂然谷一连串意料之外的事,可让他吃够了苦头。
现在,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啊……无间地狱变动之后,他距离外界太远了,活不下来的。”
“那也不必自寻死路吧?”
“难不成……”
此刻,一众修士猜测着宋宴的想法和动向。
“难不成,他还想直上白骨山,炼化画中之灵?”
“嗤。”
玄元宗弟子中,有人嗤笑起来。
“如此异宝,诸位筑基境前辈都难以炼化,莫非,他想以炼气之身,独得宝物不成?”
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无论是沈隅,还是其他长老,甚至是刘此名和魔猿胡日飞都很清楚这一点。
按照眼下这个势头来看,恐怕筑基境后期的灵力,都略微有些不够看。
刘此名更是了解,在鬼域之中大肆施展灵力是个什么下场。
尸骨渊的妖修和黄泉道众人,根本没有在意这个逆向而行的炼气期修士。
在他们眼中看来,宋宴,已经是个死人了。
唯有沈隅,心中存有一丝忧虑。
洞渊宗修士个个脑子不太灵清,倘若这小子是想爬上白骨山,抹去画中之灵……
不……
应该不会。
即便他真有这样的想法,凭他炼气七层的境界水平,连爬上白骨山都不可能。
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沈隅心下稍安。
靳天涯如今倒是稳坐白骨山,自己成了画中之灵,最差的结局也就是被人炼化,根本不会死。
因为他死了,这墨宝就会崩溃破碎。
这可是化神墨宝,没有人会想把它破坏掉。
场中景象也的确如众人心中所想。
宋宴走的越来越慢。
他的灵力已经几乎耗尽,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也消耗过半。
但越是靠近白骨山,无间地狱就越是可怖。
此刻,无数鬼影朝他齐齐冲来,却并未见他御使飞剑。
“唉……”
徐子清眉头紧皱,有些揪心。
这个弟子也算是个好苗子。
沈淮此刻已经赶到了沈隅所炼化的途径之上,高枕无忧。
她一边恢复着灵力,一边循着途径向界外走去。
侧目望向宋宴,心中冷笑:“痴心妄想。”
正在此刻,却见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古怪的灵符。
其间青玉光华流转。
三枚圆玉似有虚影,缓缓转动。
正是那道残缺的符宝!
嗡——
青玉灵光一闪,那道符宝在他身侧浮动,三团青玉灵光则在他周身盘旋运转。
将周遭魔雾鬼影,一一荡开。
什么?!
众人不禁心中惊异。
“符宝?”
“这小子的运气倒是不错。”
傅长老虽然不认识宋宴,但洞渊宗与射阳宗交好,能够活下一位仙苗,自然也不是坏事。
“但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从雨真在她的身后,有些讶异地望向宋宴。
只见他略微呼出了一口浊气,迅速调整了一番气机,便继续往白骨山走去。
虽是一道残缺符宝,但其中所剩的灵蕴,能够支撑半柱香的时间。
让自己走到白骨山,已经足够了!
周遭鬼影难侵,魔音幻象也消失不见。
仅剩脚下地狱倒影的黑色手掌还在前仆后继。
这符宝的效用,比自己想象的要强上几分!
他仅仅控制着最少的剑气,斩去墨色中的手掌。
一步一步向白骨山走去!
近了,很近了!
沈隅望着界中逐渐逼近白骨山的宋宴,心中警兆大起!
他虽然非常清楚这个炼气期修士,根本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他连那万中无一的可能,都不想赌!
“沈淮。”
他传音道:“让他死。”
正在向外走的沈淮微微一怔,脚步顿止。
随即没有犹豫,指尖灵光乍起,一支发簪缓缓在她身侧浮现。
灵力逐渐凝聚。
在某一刹那,激射而出!
宋宴正全神贯注地控制剑气,当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本能地闪身,堪堪避过发簪法器的袭击。
却见那发簪微微一转,刺穿了他身侧空中的符宝。
青玉流光,倏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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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宋宴身死?
第132章 宋宴身死?
发簪法器倏然流转,回到了沈淮的手中。
她拿起发簪,将穿在上面那张已然破碎灰败的符箓,撕了下来,随手丢弃。
“沈淮!你在做什么!”
场中景象,让徐子清大怒。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玄元宗弟子主动出手袭杀洞渊宗弟子。
这已经足以挑起两宗之间的争斗。
面对洞渊宗长老的质问,沈淮垂眸,充耳不闻。
她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去忤逆沈隅的命令。
所以他所传达的指令,自然无需犹豫和考虑。
宋宴已经几乎站在了无间地狱的最中心,当符宝被摧毁的一刹那,他才更为直观地感受到,符宝的威能有多么强大。
没有了庇护,漫天的鬼影,在宋宴的眼中近乎已经没有了缝隙。
“完了。”
耳际嗡鸣魔音,眼前诡谲眩晕的幻象……
体力不济,灵力枯竭,就连剑气也所剩无几。
勉强凝聚出最后一道剑气,斩开四周的鬼影,墨色中密密麻麻的黑色手掌如同附骨之疽。
攀上了他的双腿,爬上了他身躯,抵住了他的肩膀。
远处的沈淮冷笑了一声,不再看宋宴。
“都是盘中蝼蚁,随波逐流,得以生存便已是万幸,何苦无谓挣扎!”
嗡——
宋宴几乎是瞬间,就被无数双黑色手掌,拖入了地狱倒影之中。
消失不见了。
……
他死了。
再过片刻,他的尸骨就会浮现上来,成为靳天涯脚下白骨山中的一部分。
在场的众人心中感受,各有不同。
对于尸骨渊和黄泉道的妖魔来说,这无关紧要。
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必死之人。
但对于六宗修士来说,则完全不同了。
“老宋!!”
李清风睚眦欲裂。
徐子清当即开口质问道:“沈隅!沈淮害死了我宗的一位内门弟子,在座诸位都看在眼中!你最好给我宗一个交代。”
射阳宗的众人也望向沈隅。
“交代?”
沈隅轻笑了一声。
直至宋宴被拖入地狱倒影之中,他才真正安心。
也不知自己这个筑基境后期的修士,为何如此惧怕一个炼气期修士坏他的好事。
如今这墨宝已经唾手可得,他也无心再做什么掩饰。
“宋宴自不量力,妄图接近画中之灵,将邪宝据为己有。”
沈隅冷笑一声:“我宗弟子沈淮,不过是不想让他误入歧途,有什么问题么?”
一派胡言,信口开河!
也好,也好……
徐子清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此刻,场中的李清风还未脱险,但徐子清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盘算一会儿该如何动手杀人了!
其余几宗的修士和长老沉默不语,两宗的纷争,能不能掺和,尽量不掺和。
从雨真望向宋宴消失的地方,心中不免有些惋惜。
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可惜就这样死了。
白骨山上的靳天涯忽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所谓正道修士,为了一件‘宝物’,毫无顾忌地袭杀同道,哈哈哈哈!”
“与魔修又有什么分别!”
沈隅并未理会这等嘲弄,只是兀自加快着炼化的进度。
眼下的进度,已经有六七成。
“嗬嗬,天下宝物,能者得之。”
“等炼了你这画灵,不知你还能不能说出这些话来。”
……
沉入地狱倒影的刹那,如同云端跌落。
粘稠的墨色带着刺骨寒意,漫过七窍,顺着皮肤、经络,浸入丹田。
一身灵力剑气,仿佛被锁住了。
宋宴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望着眼前的景象,他心中阵阵发寒。
刀山上的锐刃正在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什么。
滚沸的油锅里翻腾的残肢挣扎着伸出,要抓住他的脚踝。
拔舌、孽镜、血池、刀锯……
无间之下,十八地狱,正在眼前!
宋宴心中的恐惧逐渐升起,周围的墨色也越来越浓郁。
无数的人脸在其中若隐若现。
某一刹那,漫天厉鬼如墨云翻涌,齐齐向他扑来!
尖啸着撕咬他的身躯血肉。
“……”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每个人来说,恐怕都不一样。
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都不同。
但有一样是绝大多数人都恐惧的,那就是死亡。
尤其是当你失去一切的对抗手段,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厉鬼一点一点蚕食,最终堕入无间地狱。
这不仅仅是血肉之躯的痛苦,同样是一种极度恐怖的精神意志摧残。
眼前的酷刑,每一道都在真实与虚幻间反复切换,剧痛如潮水冲刷着宋宴仅剩的思想。
墨色也开始顺着经脉,侵蚀丹田,将灵力染成一片污浊。
随后由内向外蔓延。
宋宴的皮肤开始皲裂,露出下方蠕动的黑色经络。
仿佛整个人正在化作地狱画卷里的一抹墨色,一道厉鬼。
倘若是其他修士,也许在被拖入此地狱倒影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神智。
然而镇道剑府剧烈震颤,那柄由道心凝成的小剑突然迸发清光。
这使得宋宴在混沌中抓住一丝清明。
“嗬……”
宋宴苦笑了一声。
“即便如此,我又能如何呢……”
一身修为尽失。
只得任由地狱之中的重重鬼影将自己一点一点吞噬。
连自保都已经难以做到。
更遑论离开这里。
一抹深深的绝望在心底升起,连带着道心也随之一黯。
“没有办法了。”
“如今,唯一的希望,也许只能祈祷界外的几位长老,能够尽快将这宝图炼化。”
然而距离那个时刻,恐怕至少还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而且最有可能率先炼化无间的,正是玄元宗的沈隅。
“恐怕今日,我是难逃一死了啊……”
从整个身躯每一寸传来的剧痛,都已经开始变得平淡。
因为宋宴逐渐失去了对身躯的感受。
他只剩下了已经逐渐混沌的思想。
眼皮沉重,目光低垂。
他合上了双眼,此生中的一幕一幕,如同走马灯,在他眼中回放起来。
从石梁镇上的小药童,到仙宗外门弟子,再到如今炼气后期。
放眼修仙界,他虽然是蝼蚁一只。
但对于凡人来说,也勉强称得上是精彩。
直至一片黑暗之中,他耳际回响起了一道讥讽的声音。
那是他被拽入地狱倒影之前,所听到最后一句话。
“盘中蝼蚁,得以生存便已是万幸,何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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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3章 剑意无拘!(合一,万更 25)
第133章 剑意无拘!(合一,万更 25)
“……”
的确。
若是蝼蚁,谈何自由?
“只是……”
“蝼蚁虫豸,就当真没有活路了么?”
不知为何,沈淮的话语与地狱之下的惨叫哀嚎交织着,传入耳朵里。
隐隐约约,在宋宴的心底激出一点星火。
地狱中的墨色已经浸透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皮肤皴裂如同陶土,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厉鬼,融入画中。
然而镇道剑府之中,那柄道心小剑的嗡鸣却愈发清晰。
不……
不。
天无绝人之路……
这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也许这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画中的水墨幻化而成。
小禾呢?
他胸口处并未有小禾的触感和踪影。
是了,这只是一幅画而已。
可是,即便知晓这一切,自己又该如何?
这些污浊墨色侵蚀身躯的痛苦,是真实的。
让思绪混沌、意志就此沉沦的疲倦,是真实的。
地狱之下这些扑咬自己的憧憧鬼影,也是真实的。
“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化解……”
“一定有什么助力能够借用……”
“一定有谁能够帮我……”
忽然间!
宋宴的思维,停住了。
助力?帮手?
为什么在这样的绝境之中,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倚靠别人的援助,倚靠外力的支撑。
却不是自己呢……
回忆过往,宋宴所面对的每一次的生死危机面前,似乎总有助力。
寂然谷时,有万颂然联手,斩杀王玺。
桃坞时,既有秦师姐的拂照,又有李清风、顾卿卿两位同门的合力。
画中世界,有戎、吴两夫妇为自己拖延时间。
他相信过很多很多人和物。
却好像唯独没有相信过一样东西。
剑道。
此刻,他的心中升起些许明悟。
一路走来,他似乎从来都只把自己所修的剑道,当成一种强大的攻杀手段。
而不是真正所要追寻的大道。
也许……
这就是他迟迟无法领悟剑意,成就本命飞剑的原因吧。
一个真正的剑修,又怎么会不相信自己手中的飞剑呢?
想到这里。
他的心中不免幽幽一叹。
“可是,现在领悟,是否太晚了……”
忽然,他的耳际传来心跳声。
咚……咚……咚……
沉寂的镇道剑府之下,那枚剑道之种开始微微起伏。
就像重新开始了呼吸。
种壳上的那一道裂缝,正在缓缓开裂。
那裂痕越来越大,直至某一瞬间,从其中抽出了一抹嫩芽。
与此同时,一抹锋锐的灵机从其中涌现!
灵机稚嫩如同新生,但很快就蓬勃发展起来!
宋宴感受着镇道剑府之下的玄妙变化,不禁心中震动。
“这是……”
“剑意?!”
实际上,剑修要成就自己的本命飞剑,说容易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上古时候,剑修们无法凝聚本命飞剑的原因,千奇百怪。
道心源于愿望,剑意源于意志。
有些剑修的愿望很宏远。长生不死、天下无敌……
有些剑修的愿望很朴素。松酿酒,春水煎茶……
有的人痴醉剑术,道心却很迷茫。
有的人道心通明,意志却不明确。
明明只是一念之差。
很多时候却需要在生死之间,方能领会。
随着这剑意的气息越来越盛,逐渐在嫩芽之上,凝聚出了另一柄小剑的模样。
道心具象,开始缓缓向着那抹嫩芽飘飞而来。
最终,与那抹剑意灵机融汇在一起。
一瞬间。
镇道剑府之中的景象变幻。
山川草木,鸟兽虫鱼。
日月星辰,四海八荒。
墨色之中,宋宴睁开了双眼。
瞳孔里仍旧倒映着那可怖骇人的地狱绘卷,但他的眼中却再看不见惧色。
只见他周身剑气忽然澎湃,墨色如潮水退去,露出如玉肌肤。
漫天鬼影倏然消散,十八地狱轰然破碎。
一柄半虚半实的飞剑从镇道剑府之中跃出。
横在他的身前。
……
无间地狱之外。
盛年混迹在一众魔修之间,望着宋宴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
“老魔头,这可是化神墨宝,你确定阿宴他还活着?”
心中的魔音幽幽而起:“嗬,什么化神墨宝……”
“凡人画的画,等到他成仙了成尊了,难不成就是仙人墨宝了么?”
盛年一愣。
老魔头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此人以画入道,虽是年轻时所作,的确也已经有些门道。”
“至于你那同乡……”
“似乎是得了剑修传承……”
盛年一愣:“剑修?”
“不错。”
“从北岈山到长平,能够看得出,此人心中对所谓的正、魔,并没有什么概念。”
“对于是非对错,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这样的人,除了适合成为魔修之外,的确也很适合走剑修的路子。”
“嗯……”
老魔停顿了片刻:“现在,他的确还没有死去。”
“不过能否安全度过此劫,还需看他自身造化。”
宋宴的死亡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六宗长老与黄泉道、尸骨渊三方,仍旧在不断尝试炼化。
沈隅指尖的翠玉指环不断的闪烁灵光,帮助他以最快的速度,在无间地狱之中开辟路径。
“咦?”
魔猿胡日飞忽然看着宋宴消失的方位,事实上,所有的尸骨渊妖修都看见了。
那里缓缓浮现出一条小蛇。
那小青蛇双目闭合,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了。
它被一团特殊的灵光包裹着,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它那股特殊的妖族气息。
李清风喃喃:“小禾……”
魔猿饶有兴致地开口说道:“东子,去把它给我带过来。”
“是。”
群妖之中,走出了一头体格稍小的猿妖。
他顺着胡日飞妖力炼化而出的道路,迈步走进了这无间地狱之中,朝着小青蛇走去。
“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戴睿忽然有些莫名地喃喃自语着。
傅潇微微侧目:“怎么?”
也许是因为小禾的出现,使得无论是哪一方势力,都开始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宋宴的尸骨……”
“怎么还没有出现?”
所有被拖入地狱倒影之中的修士,几乎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会化作一堆白骨。
然后被那白骨山吸纳,成为它的一部分。
可是刚刚那个人的尸骸,却迟迟没有出现。
“……”
直到有人提醒,沈隅也才注意到这一点。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所有人在知道师古坪天地异象的来源,是化神境大修士墨宝的时候,心里都已经下意识地断定一件事。
那就是那些困在其中,难以离开的炼气期修士,必死无疑。
的确,从如今的现状看来,就是如此。
每一个被拖入地狱倒影的修士,都会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化作一滩白骨浮现。
除了刚刚那个叫宋宴的修士。
属于他的枯骨呢?
恐怕是尸骨无存了吧。
界外上空,一片沉默,各方修士心中都有自己的思索。
可就在这时。
一道充斥着锐意的气息,在整个无间地狱,倏然流露。
“这是什么?!”
众修士纷纷惊呼出声,具是讶异地看向界中。
“剑气?!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凌厉的剑气?”
徐子清正一边炼化着路径,一边满脑子盘算着如何能在此处杀玄元宗全家。
直至这道锋芒的出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是……剑意?”
不能够确定,但这对他来说的确很熟悉。
因为正是幼时的他,在江边近距离感受过属于离君道人的一剑,才肯拜入洞渊宗中。
眼下,这感觉太像了。
可是,这是谁的剑意?
小禾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气息,她缓缓睁开眼,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反倒有一头猿妖正站在不远处。
那叫做东子的魔猿也感受到了这股锐意,本能驱使之下,他想尽快将那小蛇抓到手,然后带回妖主身边。
他大手伸来,抓向小禾。
蛇宝本能地想要向后退走逃跑,可在地狱倒影之中,难以行动。
“给我过来!”
妖气翻涌,魔猿东子的大手已经近在咫尺。
嗡——
就在这时!一道墨白两色的光华从不知何处疾速飞来!
那光华的速度太快太快,甚至让人看不清它的形状!
墨白光华掠过魔猿。
魔猿东子只觉一冷,随后便是一股钻心剜骨的剧痛从臂上传来。
“啊!!!”
妖兽引以为傲的坚韧皮毛和骨头,在这光华面前,如同豆腐一般脆弱。
魔猿的手臂齐整地断裂,跌入墨色之中。
暖热的妖血从魔猿的右臂上喷涌而出。
他跌倒在地,本能地捂着手臂,不断地挣扎、痉挛、抽搐着。
界外一众修士,具是被这光华一惊。
凝神望去。
只见这光华倏然流转,在那小青蛇的面前徐徐停了下来。
竟是一柄修长的飞剑!
与此同时,墨色之中,似乎有一道人影,隐隐约约,正在浮现!
此刻。
无间地狱,墨色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搅动这座鬼域。
就连始终面无表情的靳天涯,此刻也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禾面前,飞剑身边。
墨色毫无征兆地倏然涌起,随后缓缓消退。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一袭白袍不染纤尘,身后背负古朴长匣。
飞剑倏然流转,隐没于身后的剑匣之中。
微微抬眸。
正是宋宴。
“是他!他没死?!”
“这怎么可能?!”
界外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徐子清和李清风愣在原地。
沈隅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他,目光闪动,同样难以置信。
从雨真则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少年。
所有的六宗修士、尸骨渊妖魔以及所有的黄泉道魔修都在心里问同样的问题。
“他为什么能够活下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
若没有这生死之间的际遇,自己猴年马月能够醒悟这一点?
宋宴难以回答,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
沈淮同样是惊魂难定,身在这无间地狱,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恐怖之处。
季川桥在其中甚至没有一息的时间,就化作了白骨。
该死!!!
这个宋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就在这时,她对上了宋宴冰冷的双目。
只见他微微抬手,指尖一道灵光缓缓凝聚。
锋芒毕露,不可逼视。
如此直白而不加掩饰的动作,使得沈淮连忙催动灵力,祭出数道防御法器和灵符。
护在周身。
沈隅则是眉头紧缩,大声喝道:“宋宴!你在做什么?!”
“你既未死,快快从中出来!”
我在做什么?
宋宴的嘴唇轻轻开合,简洁地回答他的问题。
“杀人。”
嗡——
无论是炼气境、还是筑基境。
在场的所有修士眼中看来,那道特殊的指尖剑气,在脱手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它出现在了沈淮的身前。
护身灵符、护身法器、防御法术。
她已经倾尽了自己所能做出的一切……
可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那道剑光的面前,为什么这些东西都像不存在一样?!
这一瞬间,时间过得好慢。
她惶恐万分地看着自己所有的手段,被瞬间瓦解。
幸好。
这样的惶恐,实际上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外人眼中看来,仅仅一瞬间,她的身躯就已经被那道剑气击穿了。
沈淮呆滞地看着自己身前的血洞,扑通一声,跌坐在地面上。
宋宴缓步向她走来。
周身剑气鼓荡,那些狰狞的厉鬼和地狱倒影之中的黑色手掌仿佛在他周围消失了一般。
沈淮的胸口,一道墨绿色的灵光缓缓涌动,尝试修补这致命的伤口。
她望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道身影。
僵硬而吃力地抬起头,正对上了宋宴。
并指成剑,指尖凝聚出一道普普通通的剑气。
随后抓起了沈淮的长发,将她提了起来。
沈隅低沉的威胁声从外界传来:“宋宴!我劝你不要自误!”
“你……”
嗤。
剑气没由来地划过,尸首刹那分离。
沈淮那绝望的眼神,凝固在了失去温度的脸上。
鲜血喷涌。
宋宴随手一抹,取走了她的乾坤袋,以及胸口的那枚项坠。
然后将她的头颅调转方向。
轻轻地放回了齐整光滑,正在喷血的脖颈上。
他低垂着目光……
像是不忍看世间疾苦的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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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4章 诛戮无间(万更 35)
第134章 诛戮无间(万更 35)
整个师古坪上,顿时一寂。
这些修士之中,有人因为他的残忍手段而沉默,有人因为他那惊艳的御剑之术而沉默。
还有的人,则是因为他竟然敢在玄元宗长老的面前,反复诛戮一位玄元宗的弟子。
盛年也被宋宴的举动震惊。
识海之中,上古魔修的狂笑声不绝于耳:“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小子……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盛年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真是有意思!这个小子将那女人斩首之后,竟然把那颗头转了个方向,又安回去了。”
“哈哈哈哈……”
盛年完全不明白。
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
轻叹一声。
思来想去,也许是看见了另外一个魔性滔天的灵魂,这会儿引发了什么奇妙的共鸣。
魔头的癖好,真是千奇百怪。
正当一众修士,都陷入惊异的沉默之中时。
宋宴又动了。
他缓步向着白骨山走去。
路过那魔猿,随手斩去了它的头颅,解脱了它的痛苦。
右手掌心向上,朝小禾伸出。
“愣着干嘛,快回来。”
小蛇似乎还有些迷糊,不过仍旧向前一蛄蛹,窜入了宋宴的道袍袖口之中。
自己部下的魔猿被斩,胡日飞却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愤怒的神情。
心中情绪,甚至要比一旁的黄泉道魔修还要稳定许多。
他微微皱眉,看着这个人,一言不发。
心中却在回忆方才那小蛇身上的护体光团。
“怎么像是上潼山的白家娘子……”
……
白骨山上,靳天涯目光有些呆滞。
他是怎么做到,在这地狱变相图所影响的鬼域之中,如履平地的?
的确,这只是原作的摹本。
可画中真意,与这长平冤魂相呼应,对于修士心志的影响,极其恐怖。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叫做宋宴的炼气期修士,目光之中,神色几番变幻。
莫非这小小的边陲楚国,真出了个道心圆满,意志澄明的修士?
他才是炼气期啊……
“宋宴,停下。”
虽然不清楚这小子究竟是如何做到,但沈隅那命令的口吻,仍旧带着一抹居高临下。
“……”
宋宴面色平静,对于沈隅的话语,充耳不闻。
他步履坚定,目标非常明确。
那就是白骨山上的画中之灵,靳天涯。
沈隅面色阴沉,此刻的他,已经对宋宴痛恨到了极点!
他所炼化的途径,已经几乎要接近白骨山了。
可即便是有着远超常人的极快炼化速度,也仍旧比不上其中那个如履平地的少年修士。
他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宋宴仍旧没有搭理他。
像是一个聋子,一步步走到了白骨山下。
微微抬眸,视线与靳天涯交汇。
不系舟从剑匣之中缓缓飞出,却没有立即动手。
如今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所剩不多,灵力倒是在缓缓恢复。
他凝聚出灵力,朝着白骨山上激射而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灵力微微扭曲,竟然莫名地偏离了靳天涯。
“嗬嗬……”
靳天涯淡笑一声:“不自量力。”
界外的沈隅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是了,倘若画中之灵如此容易被炼化,哪里轮得到他一个炼气期修士呢?
可宋宴却并未惊慌,不系舟收回了剑匣。
正当一众修士,都以为他要就此收手时,却见那道修长的身影,再次迈步,攀上了白骨山。
“冥顽不灵。”
沈隅冷笑一声:“倘若你此刻回头,沈淮的死,我可以既往不咎。”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
那个炼气境的修士,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步一步,走在自己的路上。
这让沈隅无比的恼火,只得继续炼化。
靳天涯单手一招,地狱虚影之下,漫天的鬼影,纷纷朝白骨山飞来。
如今,整个无间地狱,仅剩下宋宴一个活着的修士。
靳天涯吞吃了大量凡人的气血冤魂,以及十数位炼气境修士、妖魔。
如今他的气息,距离筑基境,唯有一步之遥。
只要杀掉面前这人,那么自己便有一线生机,与外界这些筑基境抗衡!
虽然他如今自囚于画中,无法动作,但仍旧能够操纵画中厉鬼!
却见宋宴不疾不徐,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疯狂涌动。
身后剑匣之中,白色剑影一道一道,接连不断地飞出。
剑影飞上空中,四散流转,迎上漫天鬼影,不断地绞杀。
宋宴目不斜视,继续向上走着。
“……”
靳天涯面色一沉,手中动作再变。
所有的鬼影在他身后融合,凝聚成了一尊巨大的魔相。
那魔相挪动着巨大的手掌,向宋宴狠狠拍来。
魔掌横贯鬼域,遮天蔽日。
在它的威压之下,那个少年修士,显得是多么渺小,多么脆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死亡。
宋宴微微抬头,口中呢喃。
“与北岈山那位所凝聚的丈许魔相相比,这庞然大物,实在太过虚浮。”
“日后若是凝炼那清净天大光明法相,需引以为戒。”
袖中剑指一抹。
不系舟从剑匣中飞出,只见其上剑柄处黑焰暴涨,剑身之上灵光乍现。
直直迎上了那遮天蔽日的大手印!
魔掌崩散猛然一滞,开始崩散。
黑白剑光之上,隐有风雷,继续在魔相的手臂上极速地游走着,没有哪一道鬼影能够在这锋芒之下支撑瞬息。
肩膀……身躯……脖颈……
巨大魔相,寸寸崩溃。
界外的李清风看着这一幕,有些发愣。
“解牛刀法……不是,解牛剑法?”
在桃坞时,为杀悬剑山尸傀,他施展过一次解牛刀法。
靳天涯一晃神,宋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此刻,他心中苦涩。
若是换成没有成为画中之灵的自己,凭借炼气十层的境界,也根本不会如此被动。
时也,命也。
一双手向他伸来。
靳天涯有些惊恐地看着宋宴,口中大声叫道。
“慢着!炼气境的修士,灵力决然不够炼化此宝,甚至,还有可能被这画中冤魂所反噬!你还是求助一位前辈……”
“没有这个必要。”
宋宴面色平静,手掌已经印在了靳天涯的眉心。
掌心之中,一道剑元迅速凝聚。
“你……”
那锋芒转眼间,贯穿了他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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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鬼域崩碎(万更 45)
第135章 鬼域崩碎(万更 45)
“……”
宋宴当然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不过……
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想过要炼化什么狗屁宝图。
只是想要为这师古坪枉死的八百四十余凡人,数十位六宗同道……
以及他曾经失去的,片刻的自由……
报仇而已。
感受着自己开始逐渐消解的身躯,靳天涯的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止是他。
师古坪外,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他干了什么……”
“他……杀了靳天涯……”
他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想要化神墨宝吗?!
当然想要。
不过,那不是靳天涯自己说的,他没有这个资格么?
总不能把这宝图拱手让给沈隅吧?
宋宴可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
远空之中,地狱变相图的虚影逐渐淡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漫天涌动的墨色忽然如同没有了气力,从空中跌落,沉降在师古坪的大地上。
逐渐变成了一幅巨大的图画。
“嗯?”
界外众人发出疑惑的窃窃私语:“那便是地狱变相图么?”
“师傅。”从雨真站在傅潇的身侧,问道:“难不成宋宴将那魔修魂灵斩了,这宝图就恢复了原样?”
“不……不对。”
傅潇眉头紧皱,先是否认,却又有些不太确定。
“……我也不知道。”
“这幅宝图,从一开始就并非法器法宝之流,它仅仅只是一张画而已。”
“只是因为存有化神大修士对大道的感悟,这才能牵动天地异相。”
“那魔修强行将自己与这宝图炼在一起,如今自己又被那后生杀了,按理来说……”
话音未落!
只见靳天涯的身躯寸寸消散,彻底死去。
与此同时,白骨山终于开始崩塌!
宋宴一身白袍,在风中猎猎,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
只见随着白骨山陷落,整幅画卷的最中心,出现了一个裂口。
几乎是出现的瞬间,那裂口的边缘,便出现了无数的裂缝,开始向外迅速延伸!
“怎么回事?”
刘此名的脸上有些惊慌失措,他望向场中:“宝图怎么裂开了?!”
其实,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因为只是眨眼的功夫,无数密集交错的裂缝,已经延伸到了边缘,布满了整张画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
有某一个瞬间,此方天地,安静无比。
“轰——”
下一刻,画卷轰然崩碎!
整幅画卷碎成了数十道墨色,飘飞向空中,眨眼之间,四散消失。
其中一道,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宋宴的掌心。
墨色化作了一枚玉玦。
宋宴察觉到掌心中的一抹冰凉,将它隐在大袖之中。
此刻,师古坪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只是,如今这整座山村,孤寂冷清,仅剩下了宋宴一个人。
没有凡人,能够在这样的浩劫之中存活下来。
师古坪八百四十六口人,无一幸免。
“……”
界外众人,安静无比。
如今宝图破碎消散,真正是尘埃落定。
“宋宴!你不得好死啊!”
沈隅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宝图破碎,一切心血功亏一篑,无数心绪终于爆发。
他暴跳如雷:“今日,留你不得!!”
从雨真正要开口,却见身前的傅潇向前迈步:“沈长老,先前可是你玄元宗的弟子先对他动的手。”
“如今他为求自保,将宝图毁去,老身认为,这无可厚非。”
傅潇心中冷笑。
玄元宗这些年来真是作威作福惯了,一个个都把自己当做这楚国的土皇帝。
眼下宋宴搅了他的好事,傅潇心中畅快得很。
沈隅面色阴沉地盯着傅潇:“傅长老,这么说来,你是想要站在洞渊宗这一边了?”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事已至此,以刘此名为首的黄泉道魔修,原本一个个如丧考妣,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但见着六大宗门似乎起了内讧,便与尸骨渊两方停留在了原地。
嗡——
未及傅潇回话,只见场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狂暴的灵力波动!
所有人循声望去,却见徐子清的头顶,浮现出了三道灵光。
如同三枚瓣。
强大的威势,从其中爆发出来,连黄泉道魔修与尸骨渊的妖魔,都为之一惊。
这是什么秘术?!
沈隅也没有想到,他连忙施展灵力,护住周身。
额前青筋暴起:“徐子清!你疯了吗?!”
他是真的害怕这个人,突然跟他玩命。
“玄元宗弟子沈淮,意欲在困阵之中袭杀洞渊宗弟子宋宴。”
徐子清的声音毫无情绪。
“袭杀不成,反被斩去性命。”
“玄元宗长老因夺宝不成,欲要杀害我宗弟子。”
“在场的所有六宗修士,都看在眼里。”
他忽然间大袖一挥,指向了不远处的魔修和妖族:“就连妖魔,都能作证!”
妖魔作证?!
所有人,包括那些妖魔的心里,都浮现出了荒诞的情绪。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成分?
看见宋宴存活下来,徐子清是又欣慰,又失落。
欣慰自家弟子没死,失落没有足够的理由在这里杀了沈隅。
好在宋宴还在其中斩了一个玄元宗弟子。
“不可理喻!”
沈隅怒喝一声,气急之下胸口起伏难定。
化渡寺的一众僧人,是从来不参与宗门之间的纷争的。
灵符宗从不久之前开始,也逐渐与他们玄元宗疏远,恐怕也是中立的态度。
六大宗门之中,唯有悬剑宗与他玄元宗交好。
射阳宗如今算是真的站队洞渊宗了。
即便自己与悬剑山的诸位一同杀了这几人,也定然是死伤惨重。
边上,可还有妖魔环伺。
沈隅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缓去,一双眼睛阴冷怨毒:“希望洞渊宗,记住今日之事。”
“若非有魔修、妖族在旁,定然要将你等严惩不贷。”
“你算是什么东西?”
徐子清眉毛一挑:“也配说‘严惩’二字,真叫人笑掉大牙。”
“你……”
“好了。”
傅潇适时地出手,止住了两人的对话:“妖魔还在,即便有什么仇怨,也先放一放吧。”
然而黄泉道的魔修超乎寻常的果断,一看六宗修士还是打不起来,刘此名连忙祭出一张宝符捏碎。
一道巨大的灵力法阵徐徐展开,将一众魔修笼罩在其中。
周围开始隐现些许空间波动……
“不好!”
最先感到不妙的,反倒是尸骨渊的魔猿胡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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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凶名赫起(万更 55)
第136章 凶名赫起(万更 55)
这帮黄泉道的畜生,一看就是要跑!
他连忙催动妖力,掀起了滔天妖焰。
六宗精锐齐聚,若是黄泉道修士毫无反抗的想法,他尸骨渊又如何抗衡得了?
当即带着一众妖族,向尸骨渊退去。
傅潇眼睛一眯:“六宗弟子听令,留下黄泉道魔修!”
同那些很有眼力劲的本土妖族相比较,六宗更想要剿灭的,当然是眼前这些忽然出现在长平的黄泉道魔修。
此刻,数位筑基境修士齐齐出手!
无数法器、法术,朝着黄泉道魔修倾覆而去!
只见刘此名毫不犹豫,灵力涌动,竟然将三位炼气期的黄泉道修士推出了光幕。
“呃……啊……”
那三位炼气期修士面色惊恐,嘴僵硬地张开,从喉咙里滚动出几个嘶哑的音调。
“刘……师叔……”
只见他们的额头上,脸颊上,脖子上,纷纷开始隆起不规则的肉瘤和鼓包。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和血管下蠕动。
轰!!!
夜色里,一道刺目的血光乍现,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整个师古坪的上方响彻。
轰鸣声如潮汹涌,向四周疯狂地扩散开来。
将六宗修士如潮水一般的攻击化去。
轰鸣和尘埃逐渐散去,一众黄泉道魔修的身影已经不见踪迹。
那传送宝符品阶甚高,看来是早有准备。
“哼!”
沈隅一挥大袖,带着玄元宗的一众修士,离开了师古坪。
若非外敌在场,他早就不想待了!
如今妖魔尽去,当然不愿久留。
随后走的是悬剑山。
宋宴早已经回到了徐子清的身边,徐长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玄元宗弟子,就一定是个好苗子!
几位化渡寺的大师,已经在念经超度亡魂。
傅潇长老作为这里目前的掌事者,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雨真,去将长平郡守唤来。”
“其余各宗,清点伤亡,回长平郡休养!”
“是,长老。”
……
按说如今魔修已去,长平诸事落幕,该是一众六宗修士兑换宝物的轻松时日。
但玄元宗却并非如此。
沈隅以“长平急务已了”为由,不再参与各项工作。
并且勒令门下弟子,一日之内完成所有的事务交接,包括兑换宝物。
一日之后,无论是长老院还是养吾院,玄元宗人去楼空。
连化渡寺为修士们举办的超度法会,也并未参加。
临行之前,沈隅与悬剑山数位长老,有过密谈。
至于这其中密谈的内容是什么,那就只有当事者才能知晓了。
徐子清则是不慌不忙,联合射阳宗从雨真,主导着长平善后的诸多事宜。
两宗合力清剿残余魔踪、安抚周遭凡人,并接管师古坪遗址。
化渡寺和灵符宗也皆有出力。
由于长平事务提前了许多结束,所以也只能按照当前轮次结束后的结算,来分发战功。
这对绝大部分弟子而言是好事。
白白省去了数个月的驻守,还能拿到自己想要兑换的宝物。
宋宴更是如此,如今除去兑换破境丹的战功之外,还能换些炼灵丹药、炼器云铁之类的小玩意儿。
在长平滞留的这几日,有关于他的流言,已经到处都是。
他将沈淮射杀之后又一剑枭首的情形,被添油加醋。
诸多炼气修士之间传闻洞渊宗宋宴“虐杀同道,嗜血成性”。
端的是个魔意凛然的正道败类!
有人说他不仅手段残忍,还为夺至宝不成,不惜毁去化神机缘,断送楚国修士一场造化。
又似乎成了一位自私癫狂之徒。
不过,也有当日在场的修士,为他正名。
流传玄元宗夺宝不成,反失弟子,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又暗中抹黑宋宴,气量太小。
化渡寺与灵符宗的弟子,倒是没有怎么参与这场流言蜚语的争端,不过私底下,对于宋宴其人的评价,也有些两极分化。
有人认为他冷静果决,有人指责他“戾气过重”。
不过,无论六宗修士们听闻这些流言之后,作何判断,所有炼气境修士的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认识。
洞渊宗弟子行事无忌,这位宋道友,又极擅杀伐。
无事,还是莫要招惹。
……
外界的一切流言蜚语,都没有让宋宴本人作出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正坐在屋内,膝上横着不系舟,双目紧闭。
直至此刻,他才得空,能够细细感受自己的本命飞剑。
只见镇道剑府之下,一柄黑白两色的小剑悬于剑道种子的嫩芽上方。
其形状与剑体一般无二。
也许是不系舟用习惯了,脑海中已经将它当做了本命飞剑的模样。
想想真是倒反天罡。
时至今日,宋宴悟得剑意,本命飞剑终成。
他也真正算是踏上了古代剑修的道路,能够称得上是一名“剑修”了。
剑意的领悟,推动了很多事情。
本命飞剑凝成,那剑道之种开始发芽,体内的灵力修为也随之被往前推了一大截。
“只是不知这样的好事,日后还有没有了。”
种剑术和剑术要略之中所记载的其余剑法、剑势也可以提上日程。
云中剑已然炉火纯青,是时候探索新的手段和招式了。
首先是种剑术之中,除去隐剑敛灵势法之外,还记载着两样。
分别是“御剑游仙势法”,和“倚剑观天势法”。
御剑游仙势法之中,记载的是一门身法和一门遁术。
一门叫做凌云意,一门叫做游太虚。
宋宴略微瞧了几眼,后者是一门人剑合一,快速飞遁的剑道秘术,很适合用于追杀敌人,或是遁逃。
不过此秘术修炼,至少需要筑基境界。
遂暂时放弃。
凌云意的效果则是类似于风遁符,驭使剑气流转于身,能够让自己的行动更为迅速。
当然,它并非是专门用于赶路的。
争斗之中,动作会更为灵活,故而被种剑术标为“身法”。
而倚剑观天势法之中,记载的是两门特殊法术。
一门是剑道化身,同样也需要筑基境才能够修炼,宋宴暂时将它略过。
另一个,则是一门瞳术。
“观虚剑瞳……”
其名之下,仅有一行小字作为简介。
“洞虚破妄,观风寻隙……”
“一剑毙敌。”
不活了,第一卷就要结束,爆发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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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7章 观虚之瞳
第137章 观虚之瞳
瞳术……
宋宴心中回想,自己初次见到修仙界之中的瞳术,还是在灵源泽夜市之外。
据秦惜君所说,那个自称“陈七”的守夜师兄,就炼有一门特殊的瞳术。
他心中有些激动。
修仙界中,用神识探查扫视,获取信息,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痕迹。
例如探查其他修士的修为境界,就很容易被对方察觉。
而在宋宴看来,瞳术,就是可以无需用神识扫视便能知晓的手段。
种剑术中记载,这观虚剑瞳,也分为数个阶段。
他此时能够修炼成的,自然是最简单,也是最为极低的部分。
施展瞳术期间,能够看清四周的灵力流动,并且识破一些最基本的幻术。
听起来并不很强,但宋宴已经心满意足。
如今还在长平,没有什么太好的条件去修炼凌云意身法,剑术要略之中的诸多剑术也是一样。
这门剑道瞳术,反而可以先着手尝试一番。
不过,他也并未急着修炼。
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手边的一个乾坤袋。
这乾坤袋的模样和当初寂然谷一行,从王玺身上得到的乾坤袋一般无二。
正是玄元宗沈淮的乾坤袋。
无间地狱之中,为确保此人无法动用什么秘术避死延生,被自己一剑枭首,身上所有的灵物都被自己取走。
为了这沈淮之物,后来沈隅又与徐子清争执过,最终不了了之。
这些东西,自然就成了自己所有。
催使灵力,抹去了其上的灵力烙印,神识探入其中。
乾坤袋中,东西是真不少。
大致梳理了一番,将其中一些无用的杂物、衣物堆放在一边。
沈淮的身家,可谓丰厚,单单留在手头的下品灵石就有六百余枚。
令他意外的是,这其中还有一枚青色的中品灵石。
下品灵石,灵力混杂,通常没有什么属性之分的说法。
然而到了中品灵石,其中灵力便有性质上的区分了。
此前桃坞一役,秦婴让他们几人从中挑选的物品之中,有一样就是中品灵石。
那一枚的颜色质地,都与面前沈淮拥有的这一枚非常相似。
宋宴拿在手中,细细感受一番,其中应当是以木属性的灵力占比最大,也最为精纯。
中品灵石之中,仍旧存有许多其他属性的灵力。
但相较于下品灵石,已经有极为明显的某一种属性灵力,特别突出。
宋宴和戎、吴二人在画中世界斩杀符傀,获得的灵石,呈现淡紫色。
故而其中,以雷属性的灵力最为突出。
相应属性的修炼功法若是能辅以中品灵石进行修炼,速度应当是事半功倍的。
将所有灵石收起。
他看向了其它几样物品。
其中一样是那串由数枚铜钱组成的法器。
只可惜,这铜钱法器,起先被无间地狱的鬼影破去,还未修复破损,补充灵力,就又被沈淮拿出来,企图抵挡那一抹剑道真元。
如今已经破碎不堪,彻底无法使用。
若些精力、灵石找人将其修复,又得不偿失,倒没有必要。
其次是那枚玉玦吊坠。
将它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阵,并未觉得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宋宴第一次将沈淮击杀时,这枚玉玦流露出一些翠绿的灵光,似乎是在修复她的生机。
他这才又将沈淮斩首,就是担心此物。
不再犹豫,将灵力与神识齐齐探入其中,抹去了残留的印记。
片刻时间,便祭炼完成。
这是一件中品法器,没有什么攻杀效果,却能够在战斗中,自动将储存其中的青木灵力,用于疗愈修士的伤势。
不过,现在看来,当初自己为了求稳而斩首,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这玉玦法器,也就是修补一些外伤,以及恢复经络中的逆伤。
沈淮那种致命伤,根本不可能被疗愈。
最后才是那支发簪。
这发簪灵活诡谲,可以归类为“针”类的法器,这也正是当日险些将自己害死的罪魁祸首。
然而宋宴对针这类法器,并不感兴趣。
将它收回乾坤袋,等回了宗门,便找个地方出售了换成灵石吧。
除了这些之外,袋中还有不少符箓、丹药等用的上的东西,被宋宴一一收入了自己的乾坤袋中。
收拾完了一些,他拿起了一枚玉简。
这是沈淮乾坤袋中搜到的东西,似乎是一门观灵望气的秘术。
这门秘术,沈淮得来的时候似乎是没有名字的,玉简中所言“观灵望气”,
说来也巧,正好今日在种剑术中寻得的观虚剑瞳,也具备相似的功能。
不过很明显,二者各有千秋。
观虚剑瞳,看破虚实,能够在战斗之中观察灵力流动,抓住对方的破绽。
更加侧重于战斗厮杀。
沈淮这门秘术,则更加侧重于溯源寻踪。
可以通过修士举手投足的行动之中,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推断出此人修炼的道诀秘术。
甚至于,能够推测出,其人藏有哪些并未使用的灵符、法器等等。
不过,这门秘术的修炼极其繁杂,要对各类灵物的属性、特性了如指掌。
要费的精力和时间,实在是太多。
思来想去,宋宴暂时将它搁置。
虽然也还没有把它拿去卖掉的想法,短期内却不会考虑修炼它了。
无间地狱之中的体悟,让他决定将更多的重心放在剑道相关的修炼上。
尽量纯粹一些,日后在剑道一途上也能够走的更远。
有条不紊的梳理完一切,这才开始着手修炼瞳术。
静心凝神,抱元守一。
宋宴盘坐青石地砖上,闭目凝神,缓缓调整着呼吸。
片刻之后,双手并指,在身前交迭。
指尖泛起灵光。
镇道剑府之中,本命飞剑周围生灭的剑气,此刻如同春蚕吐丝,缓缓顺着指尖涌出。
顺着些许灵力的引导,攀上眉心。
第一抹剑气渗入了睛明穴中。
“嘶——”
睫毛猛然一颤,剧烈的刺痛感如同针扎一般,从双眼处传来。
他连忙稳定心神,强忍着剧痛,缓缓散去一些剑气。
“运转的还是太急了些,险些伤及双目。”
心中不免一阵后怕。
这秘术上记载,第一次修炼观虚剑瞳之时,务必缓缓行气,切不可操之过急。
宋宴方才的运气,已经极为轻缓小心,没想到还是太快。
“呼——”
稳住了行功,口中轻轻吐气。
“剑出虚渊,目若悬珠……”
默诵秘术要诀,继续将眉心凝聚的剑气缓缓向双目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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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8章 剑心通明
第138章 剑心通明
行功速度一缓再缓,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双眸之中,各自有一道锐意,正在缓缓凝聚。
稍有不慎,双目失明都还算是轻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剑气终于稳定了下来。
“就是此刻。”
不再犹豫,宋宴双目睁开,剑指在眼前轻轻一抹。
原本正要开始横冲直撞的剑气,忽然变得粘稠如蜜,沿着双眸和眼眶,缓缓晕开。
原本那剧烈的刺痛感,立时转为酥麻。
眼前如有万家灯火骤然亮起。
他连忙闭上了眼睛,安静等待一切异样的感觉消退。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宋宴睁开了眼睛。
双眸之中似有锋锐剑芒流转。
“成了!”
心中一喜,缓缓催动剑气。
“观虚!”
宋宴感觉到一抹冰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他的眉骨处,缓缓渗透蔓延。
没多久就越过太阳穴,来到了眼瞳处。
微微刺痛的感觉再度传来,他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过很快,那股不适感就消失无踪。
黑暗之中,宋宴低垂着目光,尝试着缓缓睁眼。
“……”
这是一对金色的眸子,一瓣金色的莲状纹路,悬于其中。
双目尽是锋芒。
仅仅是不带情绪的目光,就能在黑夜中,让人浑身发冷。
“观虚!”
观虚剑瞳运转的那一刻,剑气已经开始缓缓消耗。
他缓缓低头,掌心灵气燃起一簇火苗。
视野之中,细密纠缠的赤红色灵气流动,组成了这团火焰。
他微微侧目,望向屋中安置于聚灵阵纹中央的灵石。
蒙蒙的灵气,在其中潺潺流动。
不系舟从剑匣中飞出,悬于他的身前,剑气在其上流转游走。
那些往日需要神识才能捕捉和控制的剑气,此刻竟然如同在空中勾勒的墨痕一般清晰可见。
好生神奇……
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此刻的宋宴,也不比刚拿到新玩具的小禾成熟多少。
“宴宴……你干什么呢?”
小禾从床上那堆裹得乱七八糟的被褥之中,冒出一个小蛇脑袋,颇为好奇地看着他。
宋宴回过头,看向小禾:“看你呢。”
观虚视野之中,小禾一身妖气极其收敛,几乎没有半分外露。
古怪的是,她并没有运转什么收敛气息的法门。
“看我?那我好看不?”
蛇宝嬉皮笑脸,在小被子里扭来扭去。
宋宴失笑一声,剑气散去,双目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当然好看,小禾最可爱。”
他轻轻点了点小蛇脑袋:“再过两日,就能回去了。”
“好耶~”
小禾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了,洞渊宗里的新家待了没两天,就到了这么个令她十分讨厌的地方,平常都不乐意出来。
小禾喜欢草树木,喜欢青山绿水。
长平显然与这样的地貌背道而驰。
听见马上就可以回去,她高兴地在被褥之中游来游去,时不时发出科科地偷笑声。
……
两日之后,长平诸事皆了。
三觉大师带一众化渡寺的修士们超度了师古坪的亡魂。
佛法精深,净化怨气。
师古坪废墟上立起了一块无字碑。
在无间地狱之中身亡的诸多修士也一一收敛了遗物。
长平郡守上报了楚都,暂且将师古坪列为了禁地。
受到波及,一旁的程家村和曹源乡也都在有条不紊地迁居他处。
六宗修士基本都完成了奖励的兑换。
一众修士各自跟着自家长老,准备启程返宗。
养吾院中,能见到不同宗门的修士,寒暄拜别。
射阳宗一位年轻弟子拍了拍李清风的肩膀:“李胖!以后再见面,可得是内门弟子了啊。”
“那不废话吗?”
李清风拿手肘杵了杵站在一旁的宋宴,信口开河:“咱上头有人知道吗?”
宋宴在无间地狱之中的所作所为,早已被传的面目全非。
如今已经出现“此人可能是北域魔婴转世”的流言,端的是凶名远扬。
然而,这些“正儿八经”的东西传到了宋宴身边这些熟人的耳中……
再说出来,味道就有点变了。
什么“北域魔婴”、“道门魔尊”、“极道邪魔”,张口就来。
旁人的流言不会对宋宴造成任何伤害。
但好友的调侃让他痛苦万分。
周围的修士顿时笑成了一团,只有与他相熟的这几个人,知道那些流言蜚语有多么荒谬。
在长平这样艰苦的地方,共处了这么些时日,的确很容易建立深厚友谊。
“哎对了陶哥,你们宗门梨落别院,有一个叫盛韵的女孩儿,她是我妹妹。”
宋宴取出了一个乾坤袋递给了陶姓修士:“帮我转交给她。”
这是狗盛之前托他转交的,他自己也往里添了些灵石和丹药。
“得嘞。放心,一样不落。”
洞渊宗和射阳宗的修士,是最后两批离开此地的。
“徐长老,这些时日,承蒙照顾。”
徐子清与从雨真,分别代表两宗筑基境中的年轻一辈,长平这些时日,基本都是一起共事。
“都是熟人,这些客套话无需多言。”
“日后龙潭山相见,还望从前辈高抬贵手。”
徐子清说罢,爽朗一笑,没有再逗留,带着一众洞渊宗弟子,离去了。
他的飞行法器是一片浮云连结而成的巨大圆盘。
宋宴望着下方逐渐远去的长平,心中感慨。
长平一行,如梦似幻。
最初来此,虽然也知晓会有些许危险,但根本没有想到会被卷入这样的劫难之中。
自从得到两仪珠开始至今,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让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险象环生。
现在看来,当初踏进火工寨的垃圾堆,翻找阵珠,即便是在回忆之中,也相当沉闷和平凡。
如今想起,只有为了三两灵石挣扎求生的苦涩。
当时,还以为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呢。
而现在,自己道心圆满,剑意已成。
他微微抬眸,海阔天空。
本命飞剑凝成,便是剑道的第一重境界。
人心至灵,剑心通明。
长生路上的种种劫难困苦,并不令他感到压抑或是绝望。
反倒生出了一丝兴奋。
倘若一个人只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那将永远无法进步。
按部就班的修炼,积攒灵力,那只叫生长。
不断地去做到自己能力难以做到的事,方能勇猛精进,一往无前。
如此,才称得上是剑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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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山下闻道 卷终
山下闻道 卷终
好耶!第一卷山下闻道的剧情,到这里落幕了。
回想起来还是比较奇妙,自己竟然真的已经写了三十万个字了!
非常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其实在我原本的预料之中,这本小说现在才能上架。
没有想到,能够得到这么多道友的喜欢,新人作者诚惶诚恐。
无以报答,只能多摸摸鱼,尽量多更新一些。
有很多读者评论,非常喜欢小宋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也有几位读者希望他“更擅长谋略”一些。
这得看他如何成长吧。
除此之外,有道友对于心魔的剧情非常感兴趣。
这一部分剧情还有相当多的内容,不过未免剧透,就不在这里多说了。
喵喵然并不喜欢写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正如剑意、道心,后续的心魔也会“具象化”。
最后是很多读者感兴趣的“剑修小剧场”。
其实那些不是小剧场,嗯……
在第二卷剧情的“小剧场”中,也许会有所展现。
好,感谢各位道友的订阅、票票和打赏。
喵喵然努力把自己心中的这个故事完本,给它一个完整的结局。
再次感谢!
(本章完)
第139章 墨宝碎片
第139章 墨宝碎片
前往长平的时候一路匆忙,虞长老的法力也很深厚,当时几乎没有作什么停留。
而如今回宗的归途上,所有人的情绪都比较轻松,徐子清也不例外。
返程路上遇到一些比较有名气的大坊市,徐子清会跟几位长老商议,让宗中弟子下去走走。
一方面是互通有无,购买些封安府轻易买不着的特色灵物。
另一方面,也是散散心。
修仙之道,一张一弛。
长平这么些时日的紧绷,也得让这些后辈松一松心神。
走走停停,去时三日,回时五日。
云端之上,一众修士总算见着洞渊宗的山门了。
徐子清落下飞行法器,将一众弟子安稳留在山门之外。
两位守山弟子应当是提前得到过消息,连忙迎上前来。
“诸位长老、师兄,一路奔波劳累,护山大阵已开,可驾驶灵舟法器,直入宗门……”
徐子清摆了摆手:“此番回宗,弟子大多居于青叶峰、莲幽峰,不远。”
“是。”
正常来说回宗之后,需要去任务殿一趟,交接任务,也是告知宗门,自己已经回来了。
但是长平之行,较为特殊。
它属于大型集体任务,故而将由常驻的总负责长老,也就是徐子清来统一完成后续的相关步骤。
“你等可自行离去。”
徐子清将一众修士带上入道坪,便开口说道:“此行的任务记录和宗门贡献,将由我与黄长老为你等统一录入。”
“多谢长老。”
“多谢长老。”
一众修士行礼拜谢。
徐子清与几位长老唤出各自遁光,朝太平峰飞去。
一众修士早已迫不及待,长老一走,便往自己的洞府行去。
边域魔修之事了结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洞渊宗上下自然也已经传开。
阴霾散去,走在宗门之中,原本淡淡的压抑气氛一哄而散。
相熟弟子说说笑笑,一派祥和。
宋宴甚至还在一些路过的外门弟子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闻今日长平驻守的最后一批弟子也都回来了啊……”
“咦?那个宋宴师兄是否也已经回来了?”
“宋宴?他……不是个杀人狂魔吗?!”
其中一位女弟子支支吾吾:“有……有吗?”
李清风和小岑师妹跟在宋宴的身后,也听见了这些谈话。
两人对视一眼,捂嘴偷笑。
入道坪东面,就要分别。
“宋师兄,此番长平之行,还多仰仗你拂照,清荷感激不尽。”
小岑师妹名叫岑清荷,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女修。
其实除了初到长平时,出面为李清风和她解围之外,宋宴也没有做什么特别关照的事。
就连当日出面,其实也是因为李胖。
都是洞渊宗修士,平日里都是朋友相称。
“不知宋师兄洞府何处?日后闲暇之时,也好让清荷登门拜访。”
宋宴摆了摆手:“小岑师妹,这就太见外了。”
“我的洞府在拭剑峰,地字贰壹。”
这句话也对李清风说。
宋宴入内门搬进新洞府之前,李胖就已经去长平了,所以他也是不知道的。
“若有闲暇,二位师弟师妹可来府中交流修行体悟,在下定当扫榻相迎。”
宋宴特意加重了师弟二字,李胖老脸一黑。
“娘的,等我进了内门再来……”
三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
怀中的小禾一直催一直催,宋宴马不停蹄地回到了拭剑峰上。
往自己的洞府走去。
穿过山径,洞府院落出现在了一人一蛇的眼前。
指尖灵力运转,禁制被打开,围栏之前的竹枝疏影缓缓分开。
“回来咯~”
小禾嗖地一声飞了出去。
大半年没有回来,院落中也并未有什么脏乱的景致。
只是落叶纷纷,在院中青石上铺了一地。
倒是别有一番悠然的气氛。
灵光一现,洞府的石门大开。
小禾早就游了进去,宋宴也迈步踏入洞府,身后石门缓缓关闭。
虽然地面上自带洞府的避尘阵法,但桌椅上,一些摆件上,还是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小禾已经回到了她的专属地盘,开始摆弄起自己的小玩具。
这些日子在长平可把她憋坏了,老老实实修炼了大半年。
现在总算是回了家,不得放松两天?
宋宴则是运转起了祛尘法术,将整座洞府大致清理了一遍。
这才有空能够休息一番。
此刻,已经入夜了。
他脱去道袍,沉入了温池之中。
池中灵气丝丝缕缕,混杂着氤氲水汽。
侧目越过池畔木窗,望向洞渊仙景,群星夜色,尽收眼底。
夜空之下,月光挥洒。
峡畔灵山,高耸入云,数道遁光如同落星,在夜空和山间穿行。
“呼——”
此去长平一行,心神紧绷,身心俱疲。
时至今日,才得以舒缓。
他却没有在池边睡去,反而是从手边摸出一枚墨色玉玦。
洞府之中没有刻意放置夜明珠,他也只是借着皎洁的月色,仔细地打量着手中之物。
当日鬼域散去,那化神墨宝崩碎,化作了数十道墨色散落。
其中一道,便成为了自己手中的这一枚玉玦。
他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只是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感觉。
“……”
翻来覆去地把玩,某一瞬间,福至心灵。
他想起来了。
此前同吴、戎夫妇还有其余几人共探林清隆前辈墓藏,那个名叫车宁的修士,在进入其中之前,便拿出过一枚类似的玉玦。
“友邀玦?”
从覆云尖回宗之后,他也查阅过一些古籍。
友邀玦这种东西,其实就相当于是那些前辈们自己打造的一种凭证。
只有洞府主人最为亲密无间者,才能够得到此物。
修仙无岁月。
那些曾经凡俗之中的父母长辈,亲朋好友。
也许在你某一次平平无奇的闭关之后,就此阴阳两隔。
大道寂寥,故而无论是结识一位生死之交的知音知己,还是情投意合的双修道侣,都极为珍贵。
友邀玦,正是为这样的人所准备的。
这意味着,我对你这个人,全然无所防备,我的居所,你可随意往来。
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人心险恶的修仙世界之中。
它代表绝对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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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0章 千年之邀
第140章 千年之邀
其实修仙界中,很多奇闻轶事,常提到有因友邀玦,而对洞府主人生出歹心,最终酿成惨剧。
能够放心地将它交予某个人,已经表明,洞府主人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此人背叛身陨的准备。
也正因其特殊性,这种东西正常来说是极少的。
之所以现在还能见到一些,是因为关于友邀玦,还有一种比较普遍的情况。
那就是某些修为较高的前辈,因为寿元将近,或是其他原因即将身陨。
无牵无挂,没有后人,也无座下弟子。
同时又想要将一身修为、宝物传承下去,那便会留下一些友邀玦作为凭证、入府资格。
再设下一些考验,以期传承为有缘人得之。
根据宋宴所想,这枚玉玦,应该属于后者。
“宝图崩碎,化为那数十枚墨色,难道是这位前辈刻意而为之?”
可是……
这光是一枚玉玦,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自己又该如何确认,事情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呢?
宋宴尝试将神识和灵力沉入其中,却被某种禁制给弹开了。
“这……”
这东西里头到底有什么玄机?
他沉吟着。
想来,那位名叫吴道玄的化神境前辈,应该是已经坐化了吧?
否则日后数十位修士拿着友邀玦,兴高采烈地迈入洞府,却见一位化神境大能在此恭候多时……
宋宴不禁打了个寒颤。
翻来覆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罢了,眼下什么都不知晓,还是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池水暖热,疲惫感消解,随即一阵困意席卷而来。
宋宴走出池水,运转灵力拂去水汽,躺在玉床上安然睡去。
……
长平落幕,有关于其中的诸多细节和信息,也开始在整个修仙界蔓延。
不过,由于炼气期的层面实在太低,所以宋宴的名字,在事件传播的过程中被忽略了。
只说洞渊宗某位炼气期修士云云。
唯有那些曾经在场的修士,会在提起此事的时候说一句,“那个洞渊宗的修士叫宋宴。”
也无人在意。
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炼气期的修士能够在这样的战场之中,改变什么东西。
最多只是运气好罢了。
绝大多数人更为关心的是,那宝图崩碎之后,化作的数十道墨色四散飞遁,去了何处。
当日在场的修士之中,有一位观察细致的修士在仔细回忆之后,作出了判断。
那墨色一共有八十六道。
以长平郡为中心,向四周散落。
同一日,楚国、祁国、中域等等周边,都有修士莫名其妙地就拿到了一枚黑色玉玦,不知是何作用。
至于为什么是八十六道,这墨色又是如何选择修士,没有人知晓。
至今为止,传出拥有此物消息之人,皆隐姓埋名。
在此物的真正用途被弄清楚之前,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展示。
不过,有关于此物的猜测,都有个模模糊糊的概念。
恐怕是那位化神境修士,吴道玄的墓藏所在吧。
这种猜测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约莫一个多月之后,玄元宗忽然向整个楚国传达了来自中域吴氏的信息。
“吴道玄前辈的墓藏在中域唐廷,自有吴氏后人妥善把守,切勿以讹传讹。”
“长平宝图所化墨玉,只是与一处前辈曾经的居所相关。”
“据中域吴氏后人说,前辈留下这些线索,恐怕只是为了让天下爱画之人能够得到一些他从前留下的画作。”
“故园之中,不会有太多关于修炼的灵物。”
这些消息,似乎是一位吴氏后人,千里迢迢从中域赶来,借玄元宗这个楚国修仙界龙头老大,来说明此事。
然而当这化神故园的消息被确定,反倒是让这一波搜寻墨玉的浪潮更加凶猛。
其中有多少修炼的灵物,真的重要吗?
这可是实打实的,化神修士所留之物!即便只是画作,谁又能断定,其中不会暗藏玄机?
如此来看,莫说金丹,即便是中域元婴,恐怕也会加入这一场大战之中!
可问题是……
这道子故园,究竟在何处啊?
据吴氏后人所说,他们也不知道。
前辈生前喜好四处游历写生,参悟天地大道,故居颇多。
“在此之前,已有两处故园在别处现世,根据前两次前辈所留下的规矩,进入其中的修士,一身修为都会被封锁。”
“并且能否得到前辈遗留之画作,完全看进入其中的修士,对于画道的造诣。”
“不知道此次是否也是如此。”
有关于这道子故园的信息,已经通过吴氏后人的口,在楚国修仙界流传。
但这道子故园究竟在何处,何时现世,就连吴氏后人也并不清楚。
……
洞渊宗,闻道峡。
宋宴坐在墨道院中,认认真真地拿着毛笔,临摹着字帖。
虽然自己已然成为内门弟子,修心之艺按说可以通过很多方式逃避。
可他知道,修心之艺绝不是什么浪费时间的东西。
适当抽些时间来修身养性,对于修炼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嗯……”
拿起这一幅字,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离开了院中。
如今的墨道院,较之从前,冷清了许多。
主要是近来有关于那道子故园的讨论,使得许多弟子都把目光放在了丹青院。
大部分人都知晓,临时抱佛脚毫无意义。
只是,大家对于修心之艺的兴趣,的确比从前高昂了许多。
“那位前辈留下这些线索的时候,尚在人世,这恐怕得是千年以前了吧?”
“谁知道呢……化神境大修士,也有坐化的一天啊。”
“你又怎么知道,前辈是坐化的呢?”
“废话,化神境的前辈,难道还能有什么人能将他斩杀不成?”
楚地说到底也只是边陲小国,连个常驻的元婴境也没有,更不要提什么化神境。
对于这些东西的讨论,完全基于个人想象力和与人争执时的嘴硬程度。
“千年以前?”
宋宴听着周围修士的闲谈,心中不免感叹:“有这么久么……”
千年……
说来只有二字,这其中又包含了多少沧海桑田、悲欢离合。
轻叹一声,径直往自家洞府走去。
他对道子故园的兴趣,并不很浓厚。
毕竟自己对于画之一道,一窍不通。
倘若到时能够确保自身的安危,倒是可以前往现场,观摩诸位画道才子的风采。
开开眼界,提升审美,并非坏事。
传言之中,一共有八十六枚玉玦,那加上自己一开始就拿到的这枚。
一共就是八十七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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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1章 吴氏行知
第141章 吴氏行知
玄元宗。
玄阳正殿外。
十数名弟子跟随在沈隅的身后,人群的最前方,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此刻,正负手立于云阶尽头。
他便是玄元宗宗主,楼正则。
楚国第一宗的宗主,竟然亲自为他人送行,这阵仗,实在有些太大了。
云空之中,忽有一玄鹤唳云,徐徐飞来。
“楼宗主,您这是做什么?”
墨色仙鹤之上,端坐一年轻道人,其人面如冠玉,目若星辰,身后背着一支修长的画卷。
正是中域来客,吴道玄后人吴氏子弟,吴行知。
他翩然落地,玄鹤化作一抹墨色,在他的指尖收敛。
“这样大的阵仗,实在是折煞我了。”
他修道一百三十余载,如今堪堪晋入金丹初境,放在中域,只能勉强称得上是中人之姿。
在吴氏仙族的地位,也只是寻常。
来这边陲一遭,倒是好生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万人之上。
吴行知心中喃喃自语,暗自警醒。
可莫要叫这些虚荣,扰了道心。
回了宗族,画炼一落千丈,叫人笑掉大牙。
楼正则那张苍老而严肃的脸上绽放出和煦的笑容:“哪里得话,贵客远道而来,老朽这儿穷乡僻壤,招待不周,吴道友不见怪,已是心胸宽阔。”
“今日离别,哪里有不前来送送的道理。”
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吴行知就此拜别。
“楼宗主,就此别过。”
“吴道友,莫要忘了代我向吴洵智前辈问好。”
楼正则口中这位吴洵智前辈,乃是吴氏仙族之中的一位长老,早年间曾游历大陆。
与楼正则有些渊源,大概是机缘巧合之下,曾指点过他一番。
虽然还完全达不到师徒之名,但总归是有些情谊在其中。
那时,这位玄元宗宗主,还只是一介刚刚筑基的愣头青。
如今,年轻人成了金丹境的一宗之主,而这位前辈,从吴行知口中得知,早已是元婴中期的强者了。
吴行知点了点头:“一定。”
表面上自然客气,可他心中不免有些腹诽。
洵智长老心地慈善,最喜欢为后辈指点迷津。
年轻时游历天下,提点过的后辈才俊,不计其数。
哪里还会记得这位楼宗主。
“告辞。”
吴行知不再逗留,指尖笔墨涌动,再度化作一只墨色仙鹤,跃于空中。
他纵身跃起,坐于其上。
玄鹤清唳一声,向远空飞去。
吴行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碧空云海的尽头,但他此行所带来的消息,却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玄元宗高层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楼正则身侧,一位同样是金丹境界的长老眉头微皱,传音道:“正则,这吴氏后人所言,可信么?”
这位宗主收回了目光,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吴行知所施展的功法,与当年那位吴洵智前辈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其人手持的吴氏嫡系信物,也应当不假。”
“……”
他目光闪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化神修士故园,即便只是存放普通的画作,也定然不是凡物。”
“我宗之中,有拿到那墨玦的么?”
“目前为止坦白上报的,有两位……一炼气,一筑基。”
楼正则听罢,微微皱了皱眉。
有一条吴行知所说的信息,玄元宗并未向外界透露,那就是此玉玦一旦择主,便无法被夺走,也无法转让他人。
一旦原主身死,便会自动消散,进入故园的名额,便少一人。
虽然吴行知言明,道子故园之中,一身修为都是无用,但在这些老狐狸看来,没有绝对的事。
拥有此入园资格的自己人,当然是修为越强越好。
随意遣散门下弟子,楼正则与那位金丹长老化作遁光,回了宗主峰议事。
其余一众修士,沿着山道缓步回宗。
沿途古松苍翠,却无人有心思欣赏。
“那墨玉有八十六枚流落在外,我玄元宗至今却仅仅寻得两枚。”
沈隅身边,一位长老叹息道:“世事无常,谁能料到,这修仙机缘,竟与画道有所关联。”
“老沈,你说当日,那个叫宋宴的手中,会不会有此物……”
提起宋宴这个名字,几位长老面色都不太好看。
长平一役,玄元宗不仅折了沈淮,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颜面。
如今,两宗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辖域边缘的摩擦也愈发多了起来。
“那小子不过炼气修为,即便得了墨玉,又能如何?”有长老不屑道。
可他刚说完这话,就自己反应过来。
那吴氏后人所说,此中机缘,与境界无关。
“……”
沈隅摇了摇头:“不可小觑。”
他虽然对宋宴极度厌恶,却很清楚他的过人之处。
“此子能在无间地狱中存活,实在邪门。”
一旁的长老说道:“应该不会。吴前辈也说了,墨玉认主,通常都是以画道造诣为标准。”
“据我所知,此人对画道一窍不通。”
沈隅眼中闪过一丝阴冷:“有又如何,嗬嗬,若他真敢持墨玉前往道子故园……”
众人心领神会,不再多言。
沈隅回了长老院,方才诸位长老之间的闲谈,让他不禁开始怀疑,宋宴拥有此物的真实性。
他目光闪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幅地图。
“吴行知曾说,墨玉虽是在长平四散,但最终待那故居现世,还会指引拥有墨玦之人前往。”
“这些墨玉距离故园所在,不会太远。”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虚划。
“至多……就是在这一片区域之间。”
楚国说小,当然是小。
可是……
对于一座修士的故居而言,这个范围又实在是太大。
如何确定具体位置?
“祁国、楚国、宁国、中域……”
楚国再往南,那就是大天山的地界,目前还没有听说有人见到墨色往正南方飞遁。
南疆之地……精通画道之人应该也不多。
最关键的是,距离太远。
“宗中那两位得了墨玉的弟子,并未离开过宗门,这个距离不算远……”
“……”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指尖轻轻地画了一个圈,将两处地点标了出来。
“楚国龙泉。”
“或者……”
“中域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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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2章 七叶阳黄
第142章 七叶阳黄
灵源泽畔,雁然山脉。
南部溪谷之中。
溪水潺潺,空谷回音。此处人迹罕至,此刻也空无一人。
正值春日,谷中有零星几只灵蜂飞舞。
这灵蜂仅有拇指大小,通体淡青色。
几只小蜂在谷中丛之间飞行,如流云掠影。
其中一只小蜂攀上了朵中央,收起了虫翅,慢慢悠悠地采着蜜。
片刻之后,吸足了蜜,后脚上也收集了一团小小的粉。
是时候回巢了。
小蜂开始振翅,颤颤巍巍,刚要从朵上飞起来。
正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只手掌从天而降,小蜂窜起,被那手掌上流动的灵气猛然一滞。
却见下方也有一只手掌,正托起一团灵气,与上方的手掌汇合。
两团灵气在小蜂周身流转,逐渐形成了一个圆球状的透明灵气,将小蜂囚在其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小蜂惊恐万分,它在浓郁的灵气之间挣扎飞舞,但却无法突破。
少年修士浑身气息不露分毫,倘若只是寻常神识扫视,与常人无异。
“云翅蜂,嗯……值钱。”
宋宴低声念叨。
一阶低级妖兽,以速度著称。
他缓缓托起了这团灵力小球,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灵蜂。
翅膀薄如蝉翼,尾针细长透明。
倘若这小虫跟修士拼命,一针下去炼气中期修士也得重伤。
而且这小蜂振翅频率极高,飞行时如青色流光,寻常炼气后期修士也难以徒手捕捉。
只是这云翅蜂通常以数十只为一群,栖息于灵繁茂的山崖,以蜜为食。
若蜂群之中有落单小虫遇袭……
宋宴微微抬眸,只见原本零星可见的几只小蜂,此刻在空中聚出了十数只。
此刻,正在缓缓聚集。
似乎下一刻,就要对他群起而攻之。
“小虫莫慌。”宋宴将手中小虫收入了特殊的灵虫袋子:“我认识个好去处,那里可有采不完的灵宝蜜。”
说罢,他微微眨眼。
金色的眼眸瞬间出现,一瓣金色的莲状纹路,悬于其中。
只见溪谷上空,丝丝缕缕的淡青色灵气,正在朝空中蜂群汇聚。
在某一刹那,将要到达顶峰。
宋宴的目光盯着蜂群,浑身剑气鼓荡。
嗡——
浮光掠影,蜂群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扑杀而来。
但诡异的是,宋宴竟然已经不在原地。
只留下一抹剑气未消,反倒将扑来的蜂群,微微一荡,向四周散开。
在蜂群的边缘,一只小虫被荡开的太远。
它正准备挣扎着重新煽动翅膀,却见一双大手,遮云蔽日。
灵力骤然凝聚流转,又一只可怜小蜂被他绑架了。
刚刚这一眨眼的功夫,周身环绕的剑气,就让他向溪谷边缘,爆冲出约莫三丈的距离。
这便是种剑术中记载的,剑宗弟子所修炼的基础身法。
“凌云意。”
嗡——
蜂群之中,又一只小蜂扑闪着虫翅,向他面门激射而来。
尾针直指,誓要与宋宴同归于尽。
其实,他大可以施展云中剑,将这些小蜂一一斩杀。
但那样太浪费灵石,而且……
拿这些家伙练练自己刚刚掌握的身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见宋宴纹丝不动,视野之中,在那一道青色流光闪耀的刹那,鬼影一般向左前侧挪出了一尺。
反身回首,双掌交汇。
再捉一虫。
随后,整座溪谷之中,回荡着蜂群的嗡鸣,与剑气的清越之音。
只是,属于蜂群的声音,越来越小。
片刻之后。
最后一只小蜂在空中摇摆,宋宴微微抬眸,只见空中灵气正在缓缓凝聚。
却并非向自己而来。
眉毛一挑:“想逃?”
催使灵力,宋宴脚下生风,未及空中那灵气凝聚,便纵身一跃。
剑气涌动,瞬息之间,已然跃上了空中。
双手交汇。
轻而易举地将那小蜂囚于掌中。
迅速落下。
宋宴盘坐在溪谷正中,拍了拍手中专门安置灵虫的乾坤袋。
收获颇丰收获颇丰。
“嗯……也不必去找人拍卖了,直接卖给宗门。”
“这灵虫袋应该是最低级的货色,小蜂们支持不了多久。”
这灵虫袋不知道是哪里缴获来的,宋宴自己也忘了。
“万一在里头憋死了,要少好多灵石。”
像洞渊宗这样的大宗门,什么样的产业没有?
灵米灵谷、灵灵植。
既有灵,自然有蜜,没有这些小蜂,如何运作?
这些东西,都是常年在宗门需求的任务之中的。
根本不愁出路。
不过……
这次来雁然山,他可不是冲着这些云翅蜂来的。
这群小蜂,只是意外之喜。
宋宴缓缓站起身,向溪谷外走去。
这半年以来,除去修炼灵力境界,锤炼神识之外,宋宴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于修炼身法和瞳术。
身法有所小成,瞳术也循序渐进。
只是近来总觉双目干涩,时而疼痒。
恐怕是修炼过度,需要缓上一缓。
种剑术上说,最初修炼这观虚剑瞳,可以辅以一些凝神明目的药液。
能够缓解相当一部分不适的症状。
研究了一段时间,宋宴相中了一种名为七叶阳黄的灵草。
无需调配药剂,仅需以灵力将药叶凝炼为液体,再析去杂质,便能直接作药入眼。
糙是糙了点,胜在自然。
而且自己动手,比较放心。
眼睛毕竟还是自己的,稳当点儿好。
只是,即便在修炼瞳术所用的灵药之中,七叶阳黄也并不属于市场流通广的药草。
价格高,利润却太低。
宋宴跑了灵源泽的几家药店,都暂时没货。
这临急临时,也很难在易物会上碰到。
不过他问询的一家药店掌柜说,自家小药童曾经在雁然山脉的南边儿,无意间采到过几株七叶阳黄。
索性,问小药童指了大致的方位,又跟掌柜知会一声,让他有货了通知自己。
就去太平峰任务殿,接了几个任务,来山中碰碰运气。
若是能采着些,也省一笔灵石。
可惜,任务都完成的差不多了。
意外之喜云翅蜂也逮了一圈儿,还是没见着七叶阳黄的影子。
不过他也并不气馁,实在不行,瞳术的修炼可以暂且缓缓。
“咦?这是哪里?”
宋宴微微抬头,面前有一座还算高耸的山峰。
云雾之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座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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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偶遇
第143章 偶遇
“都已经走到南山观来了?”
雁然山脉,灵气充裕。
边上除了六大宗门之一的洞渊宗之外,还有紫阳宗和玄妙门,以及一众叫不上号的小山门,小道观。
这南山观,就是其中能够称得上是本地修士们比较有印象的一个。
它算是一处地标,看到它,就是告诉那些在山脉之中探索的修士:走到这里再往南,就要出雁然山脉的范围了。
像这样的小道观,与散修抱团没有太大的区别。
观中通常就是十几二十个人,至多也不会超过百人。
观主是从炼气后期,到筑基境不等。
南山观一代代衰落,到这一代,似乎只剩下了一位炼气期巅峰的修士作观主了。
那观主好像姓陆,叫陆元……
宋宴还在外门时,接过许多宗门任务。
其中就有一部分是周围一些小宗门、道观,因修士不足,而向洞渊宗寻求帮助,所产生的委托。
例如收些低阶妖兽的皮毛、炼制低阶丹药的灵草,甚至还有帮忙寻找走失的弟子,这样鸡毛蒜皮的任务。
某一次任务交接,宋宴见过这位陆观主。
为人亲和,心地慈善,几乎是把观中弟子,当做自己膝下子女一般对待。
接待宋宴这样一位放在宗中无人在意的外门弟子,还奉上了一杯灵茶。
所以,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大宗门的修士,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很多事情都比较便利。
但是这样的小道观不同,十数修士抱团取暖,各类灵资短缺是极为正常的事。
修仙界中风雨飘摇,没有资本,便是人间万事哀。
“走得太远了些……”
宋宴掉过头,向东北面走去。
春日暖阳,林间碎光斑驳,没走多远,穿过一片树丛。
忽闻泠泠溪水声中,夹杂着细微的抽气声。
循声望去。
林荫小路,石上清溪。
少女蜷坐在溪边青石上,衣袍襦裙挽至膝头,露出一截苍白瘦弱的小腿。
此刻她正咬着一截布条,手挽了一捧溪水,往脚踝和小腿处的伤痕擦拭。
水珠混着血丝,在溪水上晕开一抹淡红。
白皙的面庞上,散布星点雀斑。
此人衣衫破旧,宋宴却很是眼熟。
“鞠露仪?”
他当然还记得这个为了给自己缝制道袍,在山中迷路耽搁小半年的奇怪少女。
不知为什么,宋宴的声音,惊得她浑身猛地一颤,布条坠入溪流,转眼被冲远。
她慌忙放下裙摆,遮掩住了腿上的伤口,想要站起身来。
“嘶——”
却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势,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不过,少女并未拖沓,连忙走下青石。
“宋……宋前辈。”
她原想称呼宋宴为道友,可观其衣着道袍,已经是内门弟子了,于是也就改了口。
原本宋宴下意识地想要催使些许灵力,为她疗伤,这样最快。
但想想,还需要她掀起裙摆,对女子而言有些不妥。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瓶普通的疗伤丹药,丢给了对方:“寻常疗伤丹药,不值钱。”
虽然与这少女接触不多,但他对于对方的脾性,也有所了解。
“多谢……多谢宋前辈。”
宋宴点了点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又迷路了么?”
“不是的。”
少女低下了头,误以为宋宴是在讽刺她此前半年缝制一件道袍的“丰功伟绩”。
“是到这里来,送人家定做的道袍。”
她微微扬起脸,眸中满是倔强。
只是不知是羞愧,还是生气,原本白皙的小脸,此刻红红的。
雀斑已经变成了绯红色。
“送道袍?”
宋宴一愣,心道还真有人找她做道袍么?
“嗯,南山观的观主陆前辈找我们,想要给观中弟子缝制一批新道袍……”
“可他没有那么多灵石。”
“我就主动以低价接了这活计。”
“陆前辈付了灵石,就离开了,他好像要去给弟子们找寻什么修炼的灵物。”
说这话时,鞠露仪的眼中有一抹羡慕,却被她隐藏的很好。
“让我做好道袍,送到观里就好。”
话说到这里,少女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
宋宴平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倘若一切顺利,又怎么会受伤,其中恐怕还有隐情。
不过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插手他人私事的人。
“需要我送你回宗么?”
“不了,不麻烦您。”
少女行了一礼,脚步颤颤巍巍,还要重新坐回溪边。
“等天黑了,我还要上山一趟。”
“上山?”宋宴面色狐疑:“什么山……”
“太南山。”
太南山,就是南山观所在的山峰。
还要上山?
这下他是真的来了兴趣,上山就上山,为什么非要等天黑。
宋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微微抬头,遥望了一眼南山观所在的方向。
“说说看。”
听见这句话,鞠露仪抬起头,望向他。
对上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眸。
“南山观上,怎么了?”
宋宴的面目清秀,语气温和,可少女却感到一种不容置喙的感觉。
心中所掩藏的话,缓缓说了出来。
“南……南山观,被人寻了仇。”
少女语出惊人。
“我到观上时,一众男弟子已经尽数被杀,女弟子……还有几人活着。”
“我……我被那三人察觉,跌跌撞撞逃下了山。”
“……”
宋宴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惊讶不已。
他不禁问道:“陆观主呢?”
“听那三人谈话……”
“陆观主似乎在外寻觅灵物时,被杀身陨了。”
“……”
南山观……
就这样覆灭了?
轻叹一声。
初听只觉难以置信,可细想,又再正常不过。
令人扼腕叹息。
此时此刻,楚国境内这样的小道观,小山门,不知有多少正在走向灭亡。
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对方三人便能灭掉全观上下……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鞠露仪的修为境界,仅有炼气三层。
对方,起码也是练气中期、后期的境界。
“那三人当时正在……”
“正在……”
少女似乎难以启齿,只是一顿。
“……动手之人法力虚浮,我也祭出法器略作了抵抗,故而只是腿脚上受了些伤。”
宋宴心中了然。
点了点头:“不过,照你所说,这几位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却为何没有下山追拿你?”
“……”
少女一愣。
随即笑了笑,只是这笑容之中,略带些自嘲。
“嘿……”
“小鞠……”
“小鞠相貌丑陋,面泛黑星,乃是不详灾祸。”
“身无分文,又瘦弱矮小,没有男人会对小鞠起歹念的。”
对她而言。
强大和幸运,固然令人艳羡。
可弱小和不祥,也同样可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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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道观
第144章 道观
宋宴微微一怔,随即释然了。
凡俗世界中,某些偏僻不开化之地,此面相之人被视作天煞孤星,不祥之兆。
甚至将周围所有发生的坏事,都完全归咎于这样的人出现。
拥有此等偏见的人,即便踏上修仙之路,心中的成见,也不会因为境界的提高,就轻易地化解。
甚至,会更加疑神疑鬼。
修仙之路,玄之又玄,没有人会拿自己的道途开玩笑。
当某一种传言,难以证实其真伪,那么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它就是真的。
例如,楚国修真界中就有传闻,男修士保持元阳不失,女修士保留处子之身,筑基时成功的可能性,会略微有所提高。
又比如洞渊宗那朝阳采气的传统,流传坚持如此,灵力会更为精纯。
这些“传闻”,没有哪一位强者修士站出来验证真伪。
或者说,境界低的,辨不清晰。
境界高的,无需在意。
不过宋宴还有一个疑惑:“既然已经逃出生天,你还要回去作甚?”
“莫不是想要回去救人?”
“不,不是的。”
“我自知实力孱弱,当然不会做这种没有头脑的事。”
“……”
提起此事,鞠露仪的神色有些黯然。
“我境界低微,逃跑的时候,法器遗失了。”
有一说一,看着面前这位少女的贫穷,竟然拥有法器,也是出乎宋宴的意料。
不过,很快她就给出了答案:“那是亡母留给我的最后遗物。”
心下恍然。
宋宴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事。
鞠露仪见他陷入沉吟,连忙说道:“宋前辈无需担忧,等到入了夜,我再去山上找找便是。”
“那法器只是一枚绣针,说不准入不了那几人的眼,只是我法力低微,感应不到而已。”
“不劳烦您动手。”
“……”
宋宴闻言,心中倒有些惭愧。
自己第一时间考虑到的,并不是帮面前的少女拿回法器,而是想要上山看看南山观。
他与陆观主,有过数面之缘,这个上了年纪的修士待自己很不错。
那一杯灵茶,可是自宋宴踏入修仙之路后,第一次喝到。
“去瞧瞧吧。”
有此一份情谊,不说为他,为他的弟子们报仇。
也该替他们收个尸,入土为安。
宋宴转身迈步,向太南山走去。
“宋前辈,那三人之中,有两人应当是炼气后期境界,剩下那人是炼气中期。”
鞠露仪连忙小跑跟上,气喘吁吁。
“你一个人……”
小鞠并非是嫌弃这位洞渊宗内门的前辈实力不济,而是在懊恼,自己的实力境界实在太低,会拖他的后腿。
“无碍,打不过就跑么……”
他无所谓地说道,随手从乾坤袋中取了旧衣物,撕成几截布条,往小鞠的下半张脸上缠绕。
“前,前辈……这是做什么?”
“现在可还没有入夜,你不遮掩些么?”
“噢……噢。”
直到蒙了面,才发现,小鞠的鼻梁两侧,还是有着不少雀斑。
若对方认得这张脸,很容易辨别出来。
“白搭。”
直接走吧。
……
道观之外,青瓦白墙。
外墙上有许多处裂纹。
门楣处,匾额上刻着的“南山观”,斜吊着,摇摇欲坠。
血珠滴落。
“这几人,从上了山道,就开始杀人了。”
还未迈入道观中,已见过了两三具尸体,身上财物已经不翼而飞。
鞠露仪沉默不语,
看得出来,她有些许恐惧的情绪。
但她并不想表现出来,于是强行镇定。
随着宋宴,一同迈步,踏入了道观的前院之中。
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混合着酒食肉粮的馊味,扑面而来。
几具身穿年轻道袍的尸体,七零八落地横在一地血泊之中。
几人仰面,死不瞑目,脖颈咽喉处皆有一道深深的刀伤。
“我去他妈的!”
砰——
叫骂之声传来,有些许瓷器摔落在地面的声音。
“这破地方藏的什么马尿,难喝。”
鞠露仪下意识地想要拉着宋宴躲起来:“宋前辈……”
只见宋宴目中金色辉光闪动:“炼气五层、七层、八层。”
他心下已经开始盘算,自己和小禾联手,将这三人一并斩了,是否有危险?
有,但很小。
此刻上山时,隐剑敛灵势全力运转,难以被察觉。
小鞠却没有这样的手段,能够隐匿气息。
“还敢回来找死?!”
嘭——
南山观正殿的木门被一股庞然灵力冲碎,两个修士从中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位炼气五层的修士,从隔壁厢房姗姗来迟。
宋宴目光闪动,隐约瞧见了正殿和厢房之中,横陈着的数个女修的赤裸尸身。
有些不忍,挪过了视线。
“我给了你活路,怎么还要回来寻死?”
炼气八层的修士一袭黄袍:“还带着个……小白脸。”
黄袍修士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难以看清对方的灵力境界,心中已经起了几分戒备。
三人此时已经在正殿门口汇合,面向宋宴,虎视眈眈。
“向哥,那人好像是洞渊宗弟子。”
“嗯……”
正当三人传音,宋宴却和煦一笑:“三位道友,在下叨扰了。”
“此番路过,敢问几位可知晓,南山观主陆元,去了何处?”
“……”
黄袍修士见这少年并无寻仇之意,心道此人恐怕只是个胆怯懦弱的软蛋。
于是冷笑一声,随口说道:“陆元?嗬嗬。”
“此人树敌太多,在外游历时让人杀了。”
“我与此人也有仇,所以趁此机会,血洗道观,享用他的女眷,夺走他的财物。”
他的目光残忍,一身炼气八层的气息毫不掩饰,冲着他和那少女席卷而来。
“有问题吗?”
“原来如此。唉……时也命也。”
宋宴点了点头,似乎仅仅是有些惋惜。
他继续说道:“在下与这位陆观主有些情谊,此番南山观覆灭,他这些门人,我便替他一一安葬了吧。”
说罢,也不等几人回答,便往距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走去。
鞠露仪不晓得这位宋前辈唱的是哪一出,小手想要拉住他,又收回了手。
“你的脑子里装的难不成都是水?!我大哥说他与陆元老狗有仇!”
“你聋了吗?!”
只见那炼气七层的长脸修士操使两枚飞刃,向宋宴激射而来。
呼吸之间,已然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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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袖里青蛇(合一)
第145章 袖里青蛇(合一)
这子母回转飞刃极为歹毒,即便有护身灵衣,子刃袭杀不成,母刃接踵而至。
流转折返,寻常难以躲避。
可诡异的是……
众人想象中那血肉模糊的情形并未出现。
对方的身形忽然向前挪了几寸,刀刃回转之际,又向后挪了几寸。
“……”
外人看来,其人纹丝不动。
却毫发无伤。
“这位道友……”
宋宴微微侧目,眼眸之中的淡淡金色散去,只剩下了深邃的黑色。
嘴角掀起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怎么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
长脸修士神色一凝,心中也已有所戒备。
身法?
黄袍人还算是有些见识的,这呼吸之间对方的身形接连变幻,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那炼气五层的修士个头矮小,神色却很张扬,仿佛有身边这两位大哥在身边,便能够高枕无忧。
大哥二哥联手,对方即便是炼气十层又有何惧?
“嘿嘿,你这小……”
嗡——
未及他将口中的话说完,一道黑白流光掠过了他的耳际,朝那马脸修士杀来。
“老二!”
土黄色流光从黄袍人手中骤然升腾,毫不停留地向上一拦。
铛!
兵刃交错之音,在整个前院响彻。
只见一对大锤在黄袍人手中交迭,灵力震荡之下,将不系舟向上荡开。
黑白流光在空中流转,回到了宋宴的身边。
与此同时,他也缓缓的收回了剑指。
“……”
那矮胖修士神情恍惚,微微低下头,此刻护身灵衣已然崩碎消失不见,胸口心脏处,一个小洞正汩汩地流着血。
“呃……”
矮胖修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口中满溢着鲜血。
手胡乱的痉挛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但很快就没了气息。
如果能够确保让敌方迅速减员,宋宴向来是不会留手,剑道真元可以称得上是他如今的雷霆手段。
“老三!”
好快的剑气!
黄袍人心中又惊又怒,对方几乎是在自己动手为老二抵挡飞剑的瞬间,就已经抬手。
那道剑气……
若是让自己来接,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也要吃大亏!
这边的两位如临大敌,宋宴却神色平静。
换成平时,他会选择动用剑元,先将那个练气七层的长脸修士斩杀或是重伤。
再全力与黄袍人厮杀。
但很明显,黄袍人从一开始就比较谨慎,与长脸修士走的也很近。
若说能一击瞬杀,也就只有这个矮胖修士,比较有把握了。
“也好,可以试试那个……”
屈指一动,背后的剑匣之中,飞剑连理迅速飞出,当即朝着长脸修士杀来。
不系舟则是斩向了黄袍人。
“一心二用?!”
“欺人太甚!”
宋宴动手之时,一身气息已经完全暴露出来,炼气七层的境界。
这让原本十分戒备的两个修士心下稍安。
不过其人同时御使两柄飞剑的手段,仍旧令他们心中一惊。
一旁三弟逐渐冰冷的尸体,也在提醒着他们,面前这个少年,并非普通修士。
黄袍修士一身灵力涌动,充盈的灵气附着在一对土黄色大锤之上,交叉抵挡,迎向了不系舟。
铛——
交错之声,在观中响彻。
感受那急剧消耗的灵力,黄袍修士顿时勃然色变。
“上品法器?!”
剑意作为宋宴剑道的最后一块拼图,当它成就的时候,所影响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道心与剑意融合,承载于剑体之中。
如今的“不系舟”,才是真正完整的本命飞剑。
其威势,甚至已经达到了上品法器的程度!
楚国地处偏僻,灵物资源也不充裕,寻常散修、普通修仙家族的修士,乃至大部门宗门的弟子,能够拥有的法器都不会超过中品。
拥有上品法器的炼气期修士,基本只有六大宗门中的那些天才弟子。
黄袍修士自然不明白其中玄机,只当是自己“运气好”,在此地遇见了一位。
不过,他与长脸修士在楚地流窜,烧杀抢掠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在他们心中,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那就是极度自负。
从来都顺风顺水的人,很容易陷入自负的漩涡之中。
只要稍微卖个破绽,就会轻易上钩。
例如面前这位,明明拥有稳扎稳打,与他们周旋的能力,却偏要逞强。
等到自己与二弟稍作抵抗,期间再故意卖几个破绽,造成一种即将不敌的假象,诱使对方一意孤行。
对方的神识很快就会疲乏,灵力也会很快见底。
到时,自然就是他二人砧板上的鱼肉。
长脸修士同样是心照不宣,当即催动那子母双刃,在身侧流转,示弱般地连连后退。
宋宴当然不是托大。
以他如今的神识强度,同时操纵两柄飞剑对敌并不吃力。
一直以来他所遇到的战斗,要么属于一柄飞剑就能够应付,要么两柄飞剑齐上也没有用。
所以几乎没有怎么动用过。
回宗之后,除去习练观虚剑瞳和凌云意之外,他将剑术要略之中的其他诸多御剑之术回忆了一遍。
终于“胆大包天”。
看起了其中,关于“剑阵”的部分。
剑阵,顾名思义,就是以飞剑作阵眼,形成大阵。
攻杀守御,威势极强。
然而要想掌握剑阵之法,熟练操纵多柄飞剑同时御敌,只是最基本的东西。
除此之外,御剑手段、飞剑数量也都很关键,甚至还需要阵法方面的知识。
以自己如今的各方面水平,还达不到能够去钻研剑阵的程度。
只是,编纂《剑术要略》的这位前辈,也知晓修炼剑阵的困难之处。
所以十分贴心地在其中,推荐了几套用于在此前过渡的剑式。
经过一番对比,最终宋宴选择了一门习练,如今堪堪入门。
此番也是存了些在这两人身上练练手的心思。
对方示己以弱,他自然看得分明,两个炼气后期的修士,又怎么可能只有这点本事呢……
只见不系舟与那黄袍修士缠斗之下,对方假意身形“不稳”,翻身折跃。
宋宴不动声色,指尖微动,剑诀陡然变化。
不系舟向前猛冲,直取黄袍修士面门,后者双锤抵在身前,顺势卸力。
却见不系舟剑身微微转动,剑柄在锤上轻轻一扣。
剑锋虽被抵开,却有一道剑影从中分化,倏然流转,如青蛇吐信般蜿蜒游走,直指黄袍的眉心。
黄袍修士心中大惊,避无可避之下,掩藏于脖颈处的一道项坠爆发出青翠光芒。
堪堪挡下了这一剑。
只是,不系舟此刻已然重新稳固了攻势,黄袍修士提锤再铛。
金铁交错,又一道剑影从中化出,流转至肋下。
“嗤。”
剑影锋锐,切开黄袍修士的护身灵衣,在他身上斩出一道尺长的伤口。
“这是什么古怪的剑法?!”
黄袍道人闷哼一声,心下骇然。
宋宴右手剑指同时御使两柄飞剑与二人对战,左手忽而垂落。
一道青色的剑气从大袖之中流转而出,柔韧却又极为凝炼,似青烟,也如剑芒。
这剑气倏然掠出,如同狂风卷叶,以极快的速度朝黄袍道人席卷而来!
哪里还敢托大,一身灵力疯狂鼓荡,土黄色灵光在周身流转覆盖。
嗤。
两道破碎的声音交迭,一左一右,护身灵光瞬间被撕开两道巨大的裂口。
黄袍道人心中一阵后怕,若非自己曾修习过一门引导灵力的特殊法门,恐怕这一下,就要重伤。
抬眸望去,却见那少年修士并未有多少乏力的模样。
此人的灵力和神识,都远超寻常修士!
鞠露仪早早地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暗中观察场中局势。
眼见这位宋前辈竟然能够以一敌二,压制对方,心中不禁有些愕然。
“好厉害。”
宋宴感受着刚刚那一手剑气的威势,目光闪动。
这一门剑法,名唤“袖里青蛇”。
乃是一门剑法套路,不仅仅是剑术剑招,也包含剑气的运用手段和御剑的技巧。
粗通入门并不非常困难,其中剑道又玄妙精深,值得长日的习练钻研。
最为关键的是,其中部分剑道精要,对于日后习练剑阵,极为有帮助。
一旁的那位长脸修士,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少年全力与大哥周旋,同时还能应付自己这边,显然并不是他们此前经常遇见的那种夯货。
两人对视一眼,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狠厉。
两人周身的灵力波动都开始剧烈了起来。
“看来是现在才是要认真了。”
此时的宋宴已经失去了与他们缠斗练剑的兴致。
如今若是对上两个像这样的寻常炼气后期修士,对方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手段和法器,那么凭借剑道真元和云中剑,他的确可以做到以一敌二。
只是……
自己这袖中,可不仅仅只有一条青蛇。
“小禾。”
嘶——
冷血动物的嘶鸣之声响起,一枚竹叶状的青色叶片,如同飞刀一般袭向长脸修士。
他眉头一皱,纵身跃起,却惊讶地发现,那散发着淡淡光华的青色叶片竟然如同法器一般,追逐自己的动向而来!
情急之下,子母飞刃当即掷出将那青叶切成了两瓣儿。
其中一瓣划过他的护体灵衣,灵力如同暖阳化雪一般,缓缓消融。
“什么!?”
小禾微微张开了嘴巴,青色的妖力在她的口中凝聚。
迅速化作了一枚新的青色叶片,嗖得一声,继续朝着长脸修士而去。
随后倏然游走,隐没于道观的一片狼藉之中。
往后,时不时就会有一两道青叶,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射来。
偏偏其中妖力凝炼,性质诡谲,一个不慎,就要被化去灵力。
“该死的畜生!”
长脸修士口中咒骂,神识扩张到了最大,却没有发现小蛇的踪影。
他一边要与那飞剑缠斗,一边又要提防着小蛇的诡异冷箭,心力疲乏,灵力消耗也加剧。
黄袍修士心中一沉,乾坤袋中飞出一道灵符。
其上灵光大作,化作一道血气,隐没于他的胸口之中。
其人身形缓缓壮大起来,片刻功夫,竟然变作丈许的“巨人”。
灵力倾泻,却见其人手中双锤也随之涨大。
猛然凿地,涌出大片金色灵气浪潮,向四周涌动。
这边长脸修士被小禾拖住,宋宴也不再留手。
眨眼之间,双目已经染上了一抹金色。
周身剑气鼓荡,白色道袍无风自动,镇道剑府发出清越的剑鸣之音。
凌云意施展,躲过翻涌的灵光。
与此同时,一道道白色剑影裹挟着风雷之色,从身后的剑匣之中迅速飞出,在空中盘旋流转。
剑指虚点,不系舟化作黑白流光。
嗡——
黄袍修士朝着宋宴横冲直撞而来,大锤翻飞将不系舟荡开。
可飞剑锋锐,其上风雷涌动。
黄袍修士的护身灵光隐隐要破碎崩溃。
他却并未在意,其中一柄大锤在地面拖行,猛然一挑,激起飞沙走石,遮掩视线。
随之灵力凝聚,从空中落下,妄图将宋宴斩杀当场。
轰——
双锤凿地,南山观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无数裂缝向四周蔓延。
只是,其中却并未有血肉模糊的身影。
“怎么……”
嗡!
不系舟灵光暴涨,猛然从背后刺出,黄袍修士反应再快,也仅仅是回过了身,将双锤抵在身前略作抵挡。
青色剑芒在其中隐现,顺着飞剑之势,瞬间刺出。
青鳞藏锋,待时而动。
护身灵衣当即被这两道如同毒蛇之牙的锋锐剑芒绞得粉碎。
“不好!”
风助雷势,九道蕴含风雷灵意白色剑影在他身侧迅速盘旋转动,不系舟翻飞之下,悬于头顶。
此刻,黄袍修士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嗤。
第一道剑影刺入黄袍修士的肩头,一阵剧痛传来,雷光涌现,肩臂一麻,手中大锤几欲脱手。
随后五道剑影鱼贯而入,没入他的各处要害穴道。
“啊——”
他吃痛地大叫一声,巨大身躯向前倾覆,就要倒下。
却又一股庞大的剑气将他缓缓托了起来。
漫天剑气在某一刹那倏然收敛,黑白剑光伴着风雷轰然坠落。
轰——
纷乱剑气裹挟着山间大风,将观中的血腥之气吹散。
小鞠躲在那丹炉后边儿,等到大风已静,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数道白色剑光,拖曳着道道残影,在天空中盘旋交汇,一一回到了宋宴身后的剑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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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6章 绣花针
第146章 绣针
那黄袍修士的身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枯瘦蜷曲。
瞳孔涣散,举目望天。
身死道消。
长脸修士眼见大哥两个照面就被镇杀,心中惊惧,子母飞刃荡开连理,几道符箓握在手中当即激活。
身形一晃,就要往观外遁逃。
嘶——
小禾从阴影中抬起了脑袋,似乎终于找到了机会。
某种青金色流光泛起,磅礴的妖力在她口中缓缓凝聚。
不系舟与连理归入匣中,宋宴周身剑气鼓荡,剑指虚点。
袖里青蛇。
道袍袖中剑气狂涌,奔流游走宛若青蛇,横在了长脸修士的面前。
其人身形一滞,进退两难。
呷!
正是此刻,小禾口中凝聚的妖力光团砰然爆发,化作十数道青色叶片状飞刃,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向长脸修士杀来。
青叶飘飞,密密麻麻,如寒江暴雨!
长脸修士还想向侧边躲闪逃避,可青叶妖刀实在太多,每一片都追着他快速袭来。
一个不慎,便有三枚青叶妖刀划过。
护体灵衣并未当即破碎,而是逐渐融化开来。
“前辈饶……”
长脸修士以他最快的速度开口求饶,可是仍旧不及纷纷飞叶刺入他身躯的速度。
“……命。”
当第一枚青叶妖刀刺入身躯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觉得天昏地暗。
飞叶就如同宋宴的剑气,一叶一叶没入其中。
诡异的是,那青色妖力并未消散,密密麻麻,停留在他的身躯之上。
小禾的口中,发出了人类的声音:“嘭!”
与此同时,长脸修士眼睁睁地看着身上的青叶逐渐鼓荡。
随后砰然爆裂。
平地一声惊雷,炸成了一团血雾。
宋宴看着长脸修士的惨状,心中不免腹诽,小禾的杀敌手段,怎么如此残忍……
躲在角落香炉后边儿的鞠露仪此刻看着那三人……两人的尸体和一团血雾碎肉,怔怔出神。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头晕目眩之感涌上来,身形不稳,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呃咳咳……”
宋宴回过神,瞥了她一眼。
“你自行休憩片刻,我要寻个地方,将这些人一一安葬了。”
“是……是。”
那三人的乾坤袋都被小禾一一收起。
随手屈指弹出三道火焰,将他们的尸身焚毁。
随即将南山观的一众弟子尸身,一一收起,带至后山,寻了个幽静之处,好生安葬了。
他还为陆观主立了个衣冠冢。
也算是略表心意。
说起来,自己跟他也不太熟。
以陆元那炼气巅峰的修为,既是在外陨落,杀他的人恐怕得是筑基境界。
宋宴没有义务,去为他追根究底。
“陆观主,也许你不记得我是谁,但是无所谓。”
点了一炷香,插在陆元的衣冠冢前。
“如今你身死道消,南山观倾覆,想必你在天之灵也难免痛苦懊恼。”
“我为你这些弟子报了血仇,还当年那一杯灵茶的恩情,想来是绰绰有余了。”
言罢,朝衣冠冢微微拜了三拜。
鞠露仪站在身后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
“此事已了,走吧。”
宋宴大袖一挥,领着小鞠下山去了。
小禾在地上探头探脑,从一开始,她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似乎也是尸体的味道,却极为独特。
“嗯……”
“小禾!干嘛呢?”
远处,宋宴呼唤她。
于是她也不再作停留,游荡着离开了。
……
“母亲交予你的遗物,是个什么样的法器来着?”
“是绣针!”
随手抹去了那三人留在乾坤袋上的印记,神识探入其中。
在那矮胖修士的袋中找到了一枚绣针,看起来不像是他自己的东西。
“是这个么?”
一枚小巧的针悬在宋宴的掌心,头尾金色,中间泛白。
尾部有些雕纹路,极为精致。
“是的,就是这个。”
鞠露仪满是欣喜地看着那缓缓悬浮的绣针,就要伸手去捧起,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收回了手。
“宋前辈,我……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
小鞠低下了头。
原本就贫穷的她,为了给母亲置办一个像模像样的葬礼,光了所有,如今她身无分文,一贫如洗。
陆观主给的灵石,补齐自己欠着天衣无缝的债务,都还不够。
“拿着吧……”
宋宴心中叹息,将绣针递到了她的面前。
小鞠抬起头,神色有些迷惑:“宋前辈,你想要什么?”
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之外,绝对没有毫无理由的善意。
宋前辈为自己取回了绣针,一定是想要得到什么。
自己相貌丑陋,身具不详,当然不会是因为自己的美色。
这绣针又是自己浑身上下最珍贵的东西……
宋宴很想说,只是举手之劳。
但看着少女那拧巴的模样,心中略微有些恻隐之心。
“自然不是白白还给你。”
他开口说道:“你得帮我缝制一件道袍。”
“道袍……”
小鞠抬起头,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不错。我刚刚晋升内门,需要一件定制的道袍。”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件普通的制式拭剑峰道袍,将绣针轻轻放在上面,然后不由分说,递到了少女怀中。
“要带聚灵阵纹,其余自便。”
宋宴原本就有这个想法,既然眼下就有机会,干脆就不找别人了。
聚灵阵纹缝在道袍之中,能够略微提高一些吸纳灵气的效率。
虽然微乎其微,但日积月累,节省下来的时间精力,也是比较可观的。
“好……好。”
“聚灵阵纹的材料我会提供给你,其余你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能做到吗?”
小鞠看着他的眼睛,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嗯。”
“当然!”
连聚灵阵纹的材料都无需她去找寻,其余那些避尘阵纹、避水阵纹的材料,自己还有不少。
完全没有问题。
“这一次只要七天,不……五天,五天就可以了!”
她拍了拍胸脯作保证。
“好。”
宋宴点了点头:“我还要去寻一味灵药,你是跟我一块儿走,还是自己回宗。”
鞠露仪并非洞渊宗弟子,只能算生活在灵源泽坊市附近的散修。
“……”
鞠露仪原本想说不劳烦宋前辈,但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
“宋前辈,您在寻找什么灵药。”
她自嘲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这一片地方,迷路了不知道多少次,说不定见过呢。”
“嗯,是一味叫做七叶阳黄的草药。”
小鞠对药草这方面一窍不通,宋宴将七叶阳黄的模样给她看。
“啊……”小鞠一惊:“那我好像真的见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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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7章 活死人
第147章 活死人
南山观,后山。
直到宋宴和鞠露仪离去了整整半个时辰,才有一道身影,缓缓从林间走出。
“……”
其人身形摇晃,四肢僵硬,走来跌跌撞撞。
仅仅是走出了几步,就开始气喘。
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胸口处有一道致命的伤口,鲜血已经凝固。
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了宋宴为南山观众人安葬之地前头。
这是一张并不年轻的面容,原本分明的五官,此刻痛苦地挤在一起。
他的神情悲恸欲绝,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想要嘶吼悲鸣,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的双手重重地拍在地面上,狠狠地抓着泥土,用力到指节也发出声响。
半晌过去,他绝望地抬起了头,望向天空,怔怔出神。
“……”
倘若宋宴在此,他定然会无比惊讶。
因为这个人,正是已经“身死道消”的南山观观主,陆元。
只是,他此刻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四肢僵硬,目光涣散,脏器已经衰竭,自然也没有了脉搏。
反倒,像个尸傀。
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忘了。
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也忘了。
只是隐隐约约,耳边有人的呓语,听也听不真切。
但他还记得自己观中的那些弟子,那些充满朝气的面容,在等着他回来。
可他回到观中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
阿浩,小莲,阿明……
自己疼爱的后辈,南山观的希望,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想要跟那三人拼命,却总有一股奇妙的力量,阻止自己。
就像被钉了线绳的木偶傀儡。
直到宋宴出现……
他枯坐在那少年为自己立的衣冠冢前,默然无语。
宋宴说的很对,他根本记不得这个少年是谁。
回想了半晌,凭借他如今木鱼一般的脑子,根本找不到什么印象。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吃力地站了起来。
朝向宋宴的方向,行了一礼。
随后,磕磕绊绊地朝山下走去,最终,消失在了西北方向。
……
闻道峡,丹青院。
由于道子故园的风潮,如今的丹青院称得上是人满为患。
一名容貌稚气的少女正趴在一幅稀里糊涂的水墨画上,呼呼大睡。
少女的道袍对她来说太过宽松,她把两个袖子迭在一起,当做枕头。
在她身边,站着另一位女弟子,若是宋宴在此,也能认出,这位就是向昭灵。
向昭灵拿着毛笔在少女的脸上写写画画,不时捂嘴偷偷笑。
“唔……”
睡梦中的少女耸了耸鼻子,感觉有点痒痒,“啊……啊湫!”
“臭灵儿,你干嘛呀。”
她抬起白皙的小手,在脸上乱抹一气,道袍袖子上也沾满了画卷上的墨汁,逗得向昭灵开怀大笑。
“好不容易能睡会儿觉……我刚做到个有趣的梦,又被你打断了,都怪你。”
她赶紧趴下,趁着睡意还在。
企图把刚才的美梦续上。
“周师姐,你怎么老是睡啊睡啊睡个不停,无趣的很。”向昭灵坐到少女的身边,手托着脸,看着她迷迷蒙蒙的睡颜。
“可别叫我师姐了,师尊说了,再过几个月我可能要被踢到外门去了。”
少女迷迷糊糊地说道。
“啊?”
向昭灵一脸惊讶,又有些气急,她捉住少女的肩膀,使劲摇了半天。
“你可别睡了!”
“入门三年了,才练气七层。都是因为你,天天睡觉!”
少女苦着脸,揉揉眼睛:“我也不想嘛,可是睡不够太难受了。”
“而且做梦也很有趣啊。跟它们比起来修炼实在是……实在是……”
“哈……太无聊啦。”
“我天生就喜欢睡觉,你说……要是有梦中修炼的法门,该有多好呀!”
少女名叫周梦蝶,与向昭灵一样,都是莲幽峰的弟子。
“那怎么可能呢……”
向昭灵气得翻白眼。
“你别吵我了,让我再睡会儿吧……你不是来中原找男人的吗,去吧去吧,抓紧时间找个夫婿,别来扰我的美梦。”
“嘿嘿,你别说,之前我碰到过一个可爱又有趣的师兄。”
“是……是吗……他怎么可爱有趣了……”
周梦蝶已经几乎又要睡着了,口齿含糊不清。
“他明明很会找准时机,杀人灭口,但是却不敢跟我面对面,应该是比较害羞……”
“啊?!”
少女猛地从桌子上坐起来,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向昭灵,睡意全无。
“杀杀杀……杀人了?”
向昭灵笑意盈盈,对着她点了点头。
“哪……哪里可爱了,打打杀杀哪里可爱了,太可怕了……我们去报官吧,把他抓起来……”
“哈哈哈……”
向昭灵又被周梦蝶那张皇失措的表情逗笑了。
“周师姐,你怎么这么胆小,无论是修什么道,殊途同归。”
“人家要杀你,你若不杀他怎么行呢,世道本就是这样的啊。”
向昭灵那甜美的笑容,与她口中说出的话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呜哇,世道是真的险恶……”
周梦蝶双手抱头,吓得直打哆嗦:“不修仙了,不修仙了,等师傅把我贬到外门,我就找个理由下山,再也不回来了。”
向昭灵撇了撇嘴:“师傅可是最疼你的,贬到外门,我看也是说说而已。”
“真的吗……”
周梦蝶一愣,迷迷糊糊挠了挠脸蛋,问道:“可是修仙好危险。”
向昭灵嘿嘿笑着:“哎呀没关系啦,大不了你跟我回南疆,我罩着你。”
“再过半年,拭剑大会就要开始了,结束之后门中弟子就可以下山游历,我带你去南疆玩!”
“好……好。”周梦蝶仍旧有些迷糊:“那你有没有飞行灵器?”
“呃……没有。”
“那下一届的拭剑大会,你有把握拿第一吗?”
“拿第一有什么好处么?”
“听说有很厉害的丹药奖励,还能挑选好多东西,里面应该有飞行灵器,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走路去了。”
“很厉害的丹药,那是什么丹药?”
向昭灵没有管飞行灵器的事儿,反倒似乎对丹药有点兴趣。
“不知道。”周梦蝶摇了摇头。
“不是,那你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
“我……”周梦蝶挠痒的小手指停在脸蛋上,回忆了很久。
“忘了。”
“好像是梦到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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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48章 论剑
第148章 论剑
……
拭剑峰,地字贰壹。
洞府之中,清苦的药香味满盈。
“睁开点儿睁开点儿,你眼睛睁大点儿呀~”
“我已经睁到最大了!”
“嘻嘻嘻……”
洞府中的景象,有些怪异。
小禾化作人形,正蹲坐在石桌上面,左手捏着一个小药瓶,右手伸来。
“哎你干嘛?!”
“你这样不行,我帮你,别动别动。”
“好好好,那你轻点儿。”
宋宴正坐在桌边椅子上,微微仰起头,任由冰凉小手将他的眼皮拨开。
“嘻嘻嘻……”
“你笑啥呢到底。”
小禾老偷偷笑,小宋心里没底,总觉得这小孩儿没安好心呢。
她对准了宋宴的眼睛,将小瓷瓶微微倾倒,其中隐约有药液晃动。
当日离开南山观后,鞠露仪还真带他找到了几株七叶阳黄,数量不多,但够用一段时间了。
只是回了洞府,调制了药液,上药却成了问题。
他没法正常拨开自己的眼皮,说起来非常奇怪,但就是这么个情况,眼睛会不受控制的闭合。
只好让小禾来帮忙了。
“啊唷!”
小手一抖,一团清透的药液,忽然涌出,“浇”在了宋宴的眼睛上。
猝不及防之下,他猛地低头。
“你是不是讨打!”
“嘿嘿,小禾不是故意的~”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我认真给你滴。”小禾倔强地将小瓷瓶收到了背后,语气不容拒绝。
打打闹闹,总算是上好了药。
宋宴双眼紧闭,微微转动眼睛,一股清凉之意蔓延开来,修炼运转观虚剑瞳所带来的隐隐灼热感和刺痛感,顿时消解了些许。
随着那清凉之意慢慢扩散,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呼——”
长舒一口气。
小禾啵唧一声,把小瓷瓶上的塞子合上,然后顺着另一把椅子,从桌上爬了下来。
嘴里念叨着:“早就该用的,再熬两天就变成小兔子了。”
宋宴轻笑一声,小禾的说法不无道理。
如今刚开始修炼,眼睛就有了不适的感觉,恐怕是进度过快,眼睛还没有习惯承受这样的压力。
刚回洞府那几日,眼睛通红。
接下去一直到宗门拭剑会结束,他打算都只是适量地修炼瞳术,把重心放在神识的修炼和剑术的修炼上。
他突破炼气七层的时间不久,灵力积累还远远不足,根本不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突破炼气八层。
这还是当初领悟剑意,成就本命飞剑之后,剑道种子将修为往前推了一大截的情况。
剑术方面,云中剑已经炉火纯青,修炼的重心自然是放在袖里青蛇这一门剑术套路上。
袖里青蛇的上限极高,根据剑术要略记载,历史上是有剑修前辈,将这法门作为主修的剑道的。
在它身上下功夫,一点儿也不会浪费。
至于神识,宋宴反倒比较头痛。
从得到这五星捉脉法诀开始至今,他日日不落地修习,也时常抽出空档去练练字,下下棋。
长平之地灵气贫瘠,宋宴干脆更加努力地修炼神识。
可神识增长的速度越来越慢。
“也许是境界的限制?”
他如今的神识已经达到了炼气九层、十层的程度,再要有所长进,恐怕需要在修为境界方面有所突破才行。
思绪收敛。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禾正盯着瞧,见他睁眼,说道:“宴宴,爷爷说过,眼睛酸涩疲乏,就要多出门走动走动,看看青山绿水。”
“咱们出去玩吧?”
“嗯……也好。”
自从搬到拭剑峰以来,一直闷在洞府和小院之中修炼,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里其他地方的风景。
小禾钻入袖中,随宋宴一块儿出了门。
山间雨落,穿林打叶。
拭剑峰比斗论道之风盛行,山上植被多以青松、灵竹为多。
山峦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山风拂过,松涛声阵阵。
不知道是不是宋宴的错觉,山间往来的弟子似乎比往常要多得多。
并且各个主峰的内门弟子都有不少,神色或是皱眉苦恼,或是神采飞扬。
有人独行,沉默思索。
有人结伴,高谈阔论。
“李哥,我看那孔游也没有传闻的那么厉害,你再小心谨慎些,半年之后的宗门拭剑上遇着,感觉还是有机会能赢。”
两位修士弟子路过,看两人的衣着,应该是坐忘峰的弟子。
其中一人摇了摇头:“不是对手。”
“方才那一战,看似我与孔师兄相差不多,他略胜一筹。”
“实际上对他来说,这只是一次切磋,而我,几乎已经底牌尽出了。”
“这……”
两人聊着聊着,已经走远,不过他们的对话,倒是提醒了宋宴。
恐怕是宗门拭剑即将来临,许多弟子想要在这一段时间内,好好地磨练一下自己的实力。
难怪最近这些日子,拭剑峰如此热闹。
“走,咱们也瞧瞧去。”
“好,去看他们打架~”
说起来,其实之前宋宴晋升内门,主要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多多与人切磋比斗,以图领悟剑意。
后来奔赴长平,生死危机之下领悟了剑意。
反倒失去了最初的目的。
不过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剑修一途需要勇猛精进,拭剑峰上这样浓厚的争斗气氛,对他的道途只有好处。
如今本命飞剑已成,正式踏上了剑修之路,他的心气也有了些锋芒毕露的意味。
宋宴踏着山间石阶缓步上行。
拭剑峰其实处处都有适宜切磋比斗的地方,但是场地最好,人最多的要数论剑台了。
论剑台坐落于拭剑峰东侧,虽称“台”,却其实是五处比斗之地的汇聚之地。
中央一处最大,约二十丈见方,其余四处则是十丈见方,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中央论剑台四周,熙熙攘攘围满了修士弟子。
未及靠近,已听得道法轰鸣之音四起,间或夹杂着人群一众弟子的惊呼和喝彩。
宋宴带着小禾,稍微靠近了一些。
不过,此刻场中比斗切磋的二人,他一个也不认得。
“都是炼气后期,我怎么觉得,孔游师兄的灵力无穷无尽呢……”
“是啊。”
回答的那个弟子苦笑了一声:“他才跟李鑫师兄对战过,此刻却丝毫瞧不出有什么灵力消耗。”
“真是可怕。”
孔游?
宋宴没有什么印象。
宗门拭剑,即将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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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孔游
第149章 孔游
场中对阵的两人,其中一位周身灵力澎湃,水浪波纹翻涌。
面容极为年轻,看起来与宋宴相差无几。
与他交战的那人,稍微年长一些,落于下风。
“道友,这孔游师兄,是哪一位?”
这话倒不是宋宴问的,而是附近的一个年轻弟子。
看来宗门之中,像他这般对其他弟子一无所知之人,也不在少数。
此前说话的那两人面色有些古怪:“你是去年秋才进宗门的师弟么?”
看起来不像,此人一身灵力,也有炼气七层的境界
“呃……在下天资平平,常年在洞府中苦修,倒是与同门不太相熟。”
“原来如此……”
这人的情况,跟宋宴差不多。
“是那位。”
他指了指那个年轻的修士,说道:“孔游师兄在道法一途天资卓绝,一身灵力浑厚非常。”
那两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娓娓道来。
“这一次宗门的拭剑大会,炼气期弟子的前十位之中,定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说起来,关于此次宗门拭剑,变故颇多。
时间上由于长平一事,已经调整过一次。
后来在宗门之中公布的规则里,对于拭剑进程也有了许多改动。
由于时间推迟之后,宗门拭剑的时间距离楚国修仙界盛会,龙潭山九脉大比的时间相差不远。
所以这一次,将原本以各座主峰为单位竞赛的团体战取消,仅仅保留了选拔阶段和对决阶段。
最终要决出十二位炼气期的精英弟子,由筑基境的内门修士带队,参加几年之后的龙潭山的九脉大比。
青石论剑台上,雨雾未散,孔游垂手而立。
一枚水滴状吊坠法器,在他的胸前缓缓悬浮,随着他的呼吸泛出幽蓝的涟漪。
他并未先攻,而是以逸待劳,十分自信。
十丈开外,赵勉掌心灵光闪动,三枚青铜飞梭在周身蓄势待发。
两人已经切磋了有一阵功夫,此刻正是最紧张的时刻。
“孔师兄,小心了!”
只见飞梭尖头吞吐着赤色光芒,火红色的灵光大盛。周遭雨滴落下,倏然化作白烟。
孔游微微摇了摇头:“可惜今日天公不作美,于我而言是绝佳天时,反倒对赵师弟你的法器威能有些削减。”
“区区细雨,何须在意。”
赵勉低喝了一声,三道飞梭接连射出:“流星赶月!”
其中一道青梭直取面门,其余两道则是左右迂回,环绕着中间的那一道穿行,在空中拖出了阵阵火蛇尾迹。
孔游虽胸有成竹,却也并不轻敌。
他双手抬起,磅礴的水行灵气在他的手中汇聚,水滴吊坠灵光大盛,在他周身凝聚出了两尺厚的蓝色水幕。
飞梭刺入的刹那,赵勉脸色骤变。
水幕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其中无数细密涓流,飞梭入水,骤然减速。
“散。”
孔游道袍翻动,水幕向四周爆裂散开。
三枚飞梭被这强大冲击力击落在地。
赵勉慌忙疾退,袖中甩出几道符箓,在他身前化出红色的护盾。
孔游趁势追击,胸前的吊坠蓝光,倏然变化,泛出深紫色的光芒。
雨雾之间,雷光涌动。
“噢?”
人群之中,宋宴眼神一凝。
此前还没有发觉,那枚吊坠状的法器似乎有些玄机。
一抹金色涌上眼眸,周遭的灵气清晰可辨。
“此宝物,似乎能够增幅术道的威势……”
并且如此声势浩大的法术,其人的灵力气息并未有明显的下降。
不知道是吊坠的功效,还是其人所修习的道经特性。
金色散去。
刚刚上过药,不宜长时间用眼。
三道雷光在雨雾之中汇聚,倏然劈落。
接连而来的雷光使得赵勉所祭出的护体法术当即不稳,崩溃逸散。
他仓皇滚地躲避,道袍却仍旧被余波撕裂。
只是,当他再度抬眸,六道雷光在雨雾之间来回跃动。
赵勉神情有些绝望,随即抬起了手。
“孔师兄,我输了。”
“赵师弟,你的《燎火道诀》炼的很是出色,若能将心思更多地放在钻研心法和道术上,定然能够有所精进。”
水滴状吊坠光芒渐渐收敛,孔游拂袖散去了周身的水汽和雷光:“承让了。”
周围顿时爆发出了喝彩和议论的声音。
“连战两人,孔师兄竟然仍旧没有任何力竭的味道。”
“灵力修为竟然如此深厚……”
“多谢师兄指点。”
唯有赵勉,真正知晓对方的强大之处,倘若生死拼杀,他早在前三道雷光落下时,就已经死了。
赵勉行了一礼,从论剑台上走了下去。
四周人声鼎沸,蒙蒙细雨也逐渐停了。
孔游垂手而立,缓缓恢复着灵力,却并未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孔师兄如今炼气八层的境界,便已经能够连战连胜了啊……”
“听他弟弟说,孔师兄即将突破,就要晋升炼气九层境界。”
“真到那时,灵力底蕴更上一层楼,恐怕筑基之下难逢敌手。”
孔游将这些信息听在耳中,却暗自摇头。
筑基之下难逢敌手?
嗬嗬……
在那个叫做李仪的江湖武人上山入宗之前,他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回想起那人的一身战意,只觉骇然。
人群之中,一名面容稚嫩的少年正昂首挺胸,耳畔皆是修士弟子们,对于自己兄长的溢美之词。
他叫孔云,是孔游的亲生弟弟。
此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眼中满是骄傲,仿佛那些赞美,也是对自己说的。
“宴宴,那个人有大家说的这么厉害吗?”
忽然,一道轻微难辨,听来却异常刺耳的质疑声从附近的议论之中,传到他的耳朵里。
“嗯?”
他有些不悦,当即循声看去。
宋宴站在人群之中,袖口微动,小禾从衣襟中探出了半个小脑袋瓜。
蛇宝脆生生地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人打不过你,说不定……连我也打不过。”
这小孩儿现在修炼了妖力,十分的“目中无人”。
宋宴闻言,哑然失笑。
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可别说大话,到时让人用一道天雷劈死。”
小禾所说,周围的很多人都听见了。
寻常修士听听笑笑也就作罢,只当这人的开智灵宠,有些狂妄自大。
可在孔云听来,却如同石子投入静水之中,难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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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比斗
第150章 比斗
对方的笑容,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他猛然转身,走上前来。
看着宋宴目光灼灼:“你笑什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宋宴微微一愣,随即敛去了笑意。
淡淡地说道:“无意冒犯,小蛇不懂事……”
他低下头,看着小禾说道:“回去定然严加管教。”
在孔云看来,对方当然是自知不是兄长的对手,方才放出大话,此刻却不敢言语了。
他当即冷笑了一声:“既然敢口出狂言,说我兄长不及你,何不上台一战?!”
听闻孔云的声讨,四周骤然寂静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拢过来,不知这一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论剑台的边缘,一位身材高挑惹火的年轻女修士,正抱着酒坛,打着酒嗝。
其人坐姿极为不雅,一旁的顾卿卿师妹手忙脚乱地为她遮掩着什么,小脸通红。
“宇文师姐!你你你……你好好坐起来吧!”
“我不!”
顾卿卿也气呼呼的,对这个酒鬼师姐极为不满:“早知道你是来这儿喝酒的,我就不陪你来了!”
“胡说!”
酒鬼女修一个挺身,似乎要说什么正儿八经的话。
实际上并非正儿八经。
“我明明是来找孔游切磋比斗的!你回了峰上,可别胡说八道啊!”
“那人家现在比完了,你怎么还不上场!”
早点儿比完早点回莲幽峰。
宇文师姐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春光乍泄,反倒让自己这个小跟班儿替她羞恼。
当真是可恶啊!
“哎,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到那会儿,他都已经在比了。”
“既然已经比了,那状态自然有所下降,师姐我就算是赢了他,也不光彩,懂不懂?”
“……师,姐,说,的,对……”
顾卿卿瘪起小嘴,敷衍地说道:“那咱们就赶紧回去吧!”
“哎,来都来了,再看会儿。”
“我看呐,是再喝会儿吧……”
“胡说!”
宇文尧板起脸,正要再辩解几句,却看见论剑台附近,起了什么争执。
顾卿卿也是循声望去,却在人群之中,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咦?那不是宋师兄么?”
“他们在吵什么?”
孔云这一番叫嚷,让宋宴成了众矢之的。
“这人是谁?”
“好像是拭剑峰的内门弟子?老陈,你认识吗?”
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有人询问起了拭剑峰上一位稍显年长的修士。
“不认得,应该是刚刚晋升内门的师弟。”
“好大的口气,刚晋升内门,炼气七层的修为恐怕都还不稳,就敢说这样的大话么?”
说来长平之后,宋宴的名头,其实在一众炼气期弟子之中,算是比较响亮的。
可惜,整个洞渊宗,压根没有几个人能把他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众人打量着这个年轻的修士,觉得稍微有些怪异。
“他背后那是什么?”
“好像是……剑匣?现在还有人用这种老古董么……”
“也许是效仿古修士。”
周围人的说辞也被孔云听在耳朵里,他嗤之以鼻,正欲出言再讽,忽听台上传来了清朗中正的嗓音。
“阿云。”
孔游不知何时,也望向了这边,当看到对方的修为,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也知道自己这位弟弟的脾性,随即立刻出言制止。
目光掠过宋宴背后的剑匣,微微颔首:“这位师弟若无意比试,不必强求。”
兄长的语气平和,却让孔云当即偃旗息鼓,只不甘地瞪了宋宴一眼:“……下次说话小心点我告诉你。”
对孔游来说,宋宴,显然也不是他想要寻求的对手。
包括此前的李、赵两人在内,与人争斗厮杀这一方面,显然都太稚嫩。
他想要的是一个,至少能够让他感到些许压迫感的对手。
洞渊宗的炼气期修士之中,这样的人恐怕一只手就能够数得过来了。
“那个李仪,究竟是怎么练就那样一身战意的……”
虽然并未与之交手,可他心中清楚,自己对上此人,必败无疑。
正当他还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时候,人群之中嘈杂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他……他在做什么?”
“他真想跟孔师兄比斗一番?”
“也好,叫他看清天高地厚。”
孔游回神,却见那少年已然站在了青石台上,微微颔首。
自打入道以来,宋宴几乎没有跟其他人比斗过。
为数不多的几次,是桃坞之后,跟李清风讨论修炼事宜。
其余几乎都是生死搏杀。
眼下,宗门拭剑在即,也该适应一番这种点到为止的感觉。
总不能友好切磋,还掏出剑道真元。
有伤和气。
面前这位叫做孔游的师兄,看起来灵力浑厚,攻杀的威势来看,也比较“适中”。
很适合作为自己的第一个对手。
孔游只道是这个人太过年轻气盛,被周遭的一轮一激,就气血上头,要跟自己分个高下。
虽然心中叹息,但既然上了论剑台,没有拒战的道理。
他微微点了点头,宽慰了对方几句:“切磋而已,不必较真。”
“还未请教?”
“拭剑峰,宋宴。”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此刻孔游没有细想。
“宋师弟,请了。”
切磋比斗,没有正式的裁判,当一方说出“请”这个字的时候,意味着比斗已经开始。
“……”
孔游却微微一愣。
他感觉到,就在刚刚这一瞬间,对方的气势完全变了。
只见宋宴微微抬眸,浑身气势锋芒毕露。
孔游心中一惊,原本那股轻视和指点的想法,当即削下去几分。
双手之间,灵气汇聚。
此前对阵赵勉时所施展的那水幕,再度出现。
这位孔师兄,似乎很喜欢后手制敌。
这说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个人的战斗风格。
与宋宴截然相反。
微微抬手,一道青色剑气从袖中飞出,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而去。
孔游指尖微动,摧使灵力。
心中盘算,待剑气被水幕消弭,立即施展攻杀术法,早些结束战斗。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发展。
只见那青色剑气转瞬间撕开了水幕,直逼孔游面门。
“?!”
近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撤去了原本的动作,催动灵力在身前形成了一层冰盾。
嘭!
冰盾迎上了青色剑气,转眼之间,就有碎裂的迹象。
仓促之间,孔游只得不断地重塑冰盾法术。
与此同时,身形不断地向后倒退,一直到近乎论剑台的边缘,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沉住灵力。
此刻,他的心中骇然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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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试手
第151章 试手
原本嘈杂的论剑台周围,忽然安静了下去。
在四周的众人看来,那道看似松散的青色剑气,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孔游身前的水幕冲散了。
赵勉在台下观战,起初还在估算这个人会被如何“指点”。
可现在,却目瞪口呆。
他刚刚与孔游交过手,很清楚那水幕的坚韧程度,怎么在这个人的手下,却突破的如此轻松?
“……”
“这……”
一众修士目瞪口呆,回过神来,面面相觑,这这那那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评价。
孔云更是心中惊异。
他也很清楚,炼气期的这些内门弟子之中,自己的兄长虽非无敌手。
可那几人,都是宗门之中,叫得上名号的同辈翘楚。
这个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宋宴?”
人群之中,有人喃喃自语:“难不成是那个,在长平当众虐杀玄元宗内门弟子的宋宴?”
“啊……”
这一下,总算是有不少人想起来了。
是了,肯定是他。
只是此人深居浅出,在宗门之中几乎没有什么消息。
论剑台上,孔游刚稳下心神,缓和灵力,第二道青色剑气已经激射而来。
他大手一张,胸前的水滴状吊坠雷光乍起。
狂暴的雷霆灵力将袖里青蛇的剑气倏然轰散。
“……好纯粹的雷法。”
宋宴心道此人的确有两下子。
原本已经凝聚的第三道青蛇剑气,被他随手散去。
剑指一抹,数道白色剑光拖着阵阵残影,从身后的剑匣之中跃出,在宋宴的周身呼啸盘旋。
风霆闪烁,不可逼视。
“……”
云中剑所产生的狂暴剑气,在整个论剑台上汹涌澎湃。
整整十八道剑影!
宇文尧瞪大了眼睛,原本微醺的神色,此刻清醒无比。
“剑影分光,好可怕的威势……”
嘴上说着可怕,心中却不免激动了起来。
好好好。
没想到,如今的内门弟子之中,又多了一个能让自己感到兴奋的对手。
台下的宇文心中窃喜。
台上的孔游叫苦不迭。
莫说炼气七层的境界,哪里来这样强大的神识,以炼气期的灵力储备,如此漫天的剑气,定然是极其空虚的。
随意施展些范围的术法,便能够轻松搅散。
可事实,真的是如此么?
孔游浑身的雷霆之力催动到了极致。
只见论剑台上,无数剑气盘旋翻飞。
孔游却被这纷乱剑气,逼得踉跄后退。
此刻空有一身的灵力修为,却完全疲于应对剑光,完全找不到反打的机会。
他一开始就轻敌,像宋宴这般全面压制、乘胜追击,想要再绝地反击……
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四道剑光接连搅碎了孔游的护体灵气,与此同时,其余白色剑影在空中流转汇聚,凝作一道光华。
宋宴剑指微微下压,口中轻吐一字:“落。”
那光华倏然坠落。
孔游惊愕地抬头望天,只见那剑光声势浩大,转瞬之间已在眼前。
然而。
它却在落下的过程之中,寸寸崩解逸散。
直至落在他的眉心,冰冰凉凉。
是一滴雨。
“……”
无数剑影一一归入剑匣之中,恰好,此刻天空放晴。
云中剑落,天地归宁。
孔游愣愣的,随即缓缓开口说道:“我输了。”
“承让。”
宋宴没有多作停留,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下了论剑台。
整个拭剑峰的东面此刻鸦雀无声。
台下修士,纷纷让开了道路,看着这个人从论剑台离去。
论剑台边缘,顾卿卿怔怔地望着宋宴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心中却不平静:“短短一年未见,宋师兄竟然已经精进至此!?”
“不仅晋升了内门,甚至能够在切磋比斗中赢过孔师兄。”
反观自己……至今离突破到炼气七层,还差着很远的距离。
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就重新振作了精神。
“怨天尤人毫无意义,努力追赶才是正事。”
回过神来,发现宇文尧此刻正面色狐疑地盯着她瞧。
“这丫头一阵一阵的,嘀嘀咕咕说啥呢?”
“没……没什么,宇文师姐,咱们快些回峰上吧,我要努力修炼!”
“好好好……”
宇文将大酒坛子收回了乾坤袋中,拉着顾卿卿的小手就往莲幽峰走去。
“说起来,你是不是认得刚刚那个姓宋的弟子?”
“是啊,之前卿卿跟宋师兄一起做过很多任务,寂然谷、桃坞,还一起去了北岈山。”
顾卿卿表示还挺熟。
宇文尧琢磨了片刻:“他主修的,是什么道法?”
顾卿卿回忆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宋师兄主修的什么功法,卿卿不太清楚,不过宋师兄的御剑之术极为精湛,他……”
“……”
顾卿卿说着说着,忽然愣住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
宇文尧也看着她,没有说话。
宋宴这个名字,她当然从宗门的风言风语中听说过。
无论传闻传的有多么玄乎,有一点,是所有版本的流言,共有的东西。
那就是,这个叫做宋宴的人,他擅长御使飞剑。
可是……
飞剑呢?
“……”
是啊,飞剑呢……
论剑台附近围观的一众修士,此刻也都反应了过来。
与孔游对阵的过程中,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在操使剑气啊。
青色的袖中剑气,白色的风雷剑影。
他的飞剑一直都在匣中,从未祭出。
有些事,经不起细想。
事实上,由于宋宴已经习惯了全力以赴,即便是心中做好了盘算,告诉自己这是“切磋”“比斗”,并非生死搏杀。
也仍旧会在克制手段的情况下,全力施为。
直至确认自己必胜的局面,或是对方失去了战意,才缓缓收手。
孔游有许多轻敌之意。
这是他输的如此崩裂的最重要原因,当宋宴动手的那一刻,孔游已经输了。
宋宴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这一场比试,事实上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如果再给孔游一次机会,胜负未必是这样的。
不过,在孔游的心中,这是宋宴给他上的一课。
——倘若生死搏杀,没有人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
他缓缓站起身,口中轻吐了一口浊气,走下了论剑台。
“哥……”
“我没事。”
没有什么“我本来可以赢”这样的说法。
实力、运气、心态……
失败的结果,已经涵盖了方方面面。
宋宴……
孔游心中暗自琢磨着这个名字,带着弟弟,离开了拭剑峰。
论剑台附近,终于开始发出了如潮水般的议论之声。
可峰顶云散,一缕日光冲破云层洒下,宋宴走下石阶,身后的议论之声已经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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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诡影
第152章 诡影
“嘿嘿,我就说他打不过你。”
小禾一路上探头探脑,眉飞色舞。
宋宴却沉吟着走路,未予置评。
孔游算是宋宴在内门之中,正儿八经比斗的第一位对手。
可惜的是,对方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
所以这场比斗,也没有办法给他太多的收获。
不过,倒也无所谓。
一方面,南山观中的那两个炼气后期,再加上刚刚与孔游的一招半式,已经很能够说明袖里青蛇的易用性。
它变化无穷,灵动诡谲。与寻常修士切磋比斗,能够轻易、快速的取胜。
同时,倘若全力催动,其剑气澎湃汹涌,亦能有凝实刚猛之态势,对上强手同样不落下风。
最为重要的是,袖里青蛇与云中剑两门剑势套路,能够收放自如,足以应付绝大多数情况。
另一方面……
再过半年,便是宗门大比,到时有的是人让他试剑招。
若周围那些弟子所言非虚,这孔游是此次大比炼气境前十。
那么也就意味着,在这一批弟子之中,像他这样的强手,或是比他更强者,还有九位……
回想自己的道途,偌大一个宗门,数万余弟子。
自己竟然只与其中几位相熟,的确略显孤僻了些。
他也不是什么不合群的怪胎。
正好借此机会,与诸位同门同台较技,好生亲近一番。
……
日升月落,转眼五个月过去。
此刻,宋宴淡然盘坐,周身灵力平稳平静,却有丝丝缕缕的剑气缓缓流动。
顺着既定的轨迹,涌上双目之中。
某一刻,他蓦然睁开双眼,眸中金辉四溢。
“呼……总算成了。”
此前宋宴在剑瞳方面的修炼,其实并不算入门,只是练了个大概,初步成形,具备最基础的功效。
后来碍于修炼此法门对于眼睛的压力过大,缓了一段时间。
直至一个多月前,才重新着手修炼。
瞳术的修行,真称得上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一个不慎,轻则胀痛酸涩,重则双目失明。
小心翼翼修炼至今,总算是彻底完成了第一阶段“观虚”的修炼。
如今激发剑瞳,能够较为清晰地感受到与此前的不同。
在眼中看来,周遭的灵气流动轨迹更加清晰。
流动的速度也更慢,更易捕捉。
望向洞府中同样在“潜心修行”的小禾,周围的妖力流动清晰可辨。
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此前看不见的东西……
嗯?
宋宴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
宋宴凝神,剑气缓缓汇聚在双目。
空气中那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愈发清晰了起来。
“这是……”
“魔气……?”
当初“心魔”四周环绕的滔天魔焰,至今历历在目,只是此刻面前的情形,要比那稀薄得多。
心中顿感莫名其妙,此处可是自家洞府。
洞渊仙宗内门拭剑峰。
哪里来的魔气?
顺着那魔雾越来越浓郁的地方看去,宋宴的目光,愈发的难以置信。
最终。
他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凝实的魔气在自己的周身翻涌!
“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却并未找出什么古怪之处。
可周围这浑厚的魔气,作不得假。
忽然间,宋宴心念一动,祭出了两仪珠。
“……”
黑白两色的珠子在掌心缓缓悬浮。
外人看来平平无奇。
但在观虚剑瞳的加持之下,宋宴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景象。
当两仪珠祭出的一刹那,整座洞府都被那滔天的魔气所淹没。
宋宴心中惊骇,哑然失语,心跳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起来。
两仪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为何自己此前毫无察觉……
这些问题,他都无从得知。
魔气如同流动的墨汁一般,在空中蜿蜒涌动。
他伸手去触碰,却穿过了魔雾。
仔细端详,发现两仪珠附近的魔气,正在其中流转吞吐,犹如呼吸一般。
“……”
眉头一皱,宋宴当即进入了两仪界中。
所幸,在两仪界中的状态,也依旧可以使用瞳术。
出乎意料的是,两仪界中反倒天朗气清,与原先并无二致。
一切如常。
剑种虚影,枯木风雷,以及……
墨池。
池边天瀑,飞流直下,奔腾不息。
古笛饕尾也仍旧悬浮在墨池边缘。
宋宴眉头微微一皱,缓步走上前去。
思来想去,自己与这魔气有所接触,就是飞剑“心魔”了。
后来道心雏形将魔焰荡去,剥离魔气,恢复了飞剑的本来面目,才有了现在不系舟的剑体。
也正是“心魔”之后,两仪界内,才多出了这样一座巨大的墨池。
想来,被荡去的魔气,并未消散。
而是汇聚于此。
“嗯?”
观虚状态之下,宋宴凝望墨池,隐隐约约,看见了一抹特别的颜色。
即便在这充满墨色的池水之中,那一抹黑色也尤为深邃。
倘若自己没有观虚之法,恐怕根本寻不到踪迹。
这是什么?
那抹黑色沉在墨池之下,池面忽然泛起涟漪,让他看不真切。
但似乎……
是一道人影。
宋宴心中骇然。
目力再凝。
只见这人影的边缘时而溃散,时而聚拢,仿佛随时会消融在这片池水之中。
忽然。
那道影子的“脖颈”微微一动,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头颅”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抬起来。
那双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可令宋宴没有想到的是,在与他视线相接的瞬间。
一道涟漪荡过……
诡异人影在他的视野中,消失了。
宋宴恍如隔世。
它就像是融化在了这片墨池之中。
亦或是,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浑身一僵。
那种惊悚的心绪,仿佛一只蜘蛛,正顺着他的脊背攀爬而上。
墨池表面,涟漪缓缓平息。
但他的脑海中,仍旧隐隐约约地浮现出,刚刚那道诡谲身影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它消失前的一刹那,宋宴仿佛看见了它的嘴角扯开,露出一个无声的笑。
耳际隐隐传来低语。
那低语起初模糊不清,听不真切,随后逐渐清晰。
……
“你终于发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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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53章 魔念
第153章 魔念
两仪界中,宋宴盘坐在剑种虚影旁边,思索着那诡影的来历。
桃坞之后,两仪珠将“心魔”上的魔焰荡去,才在界中形成了墨色天瀑与墨池。
如今想来,那些魔气魔焰去了何处,其实一目了然。
但这也不能怪宋宴忽略。
毕竟,两仪界到处都是黑白两色,当日只以为是获得了周子隐前辈遗留的一抹无质灵意,使得两仪珠产生了什么变化。
再加上潜意识中过度地强化两仪珠的强大,让自己下意识地认为,那些魔焰已经被珠子处理了,无需再管顾。
现在回想,即便这宝物再强,自己仅仅是才个炼气期的修士啊,又怎么能够如此轻易地去忽视这些灼炼了千年不散魔焰呢?
他心中暗自警醒,却没有过多地责备自己。
修为的低下和眼界的狭隘,并不是自己一朝一夕能够快速提升的。
任这修仙界中哪一位泰山北斗,也都是从稚嫩,一步步成熟起来。
宋宴冷静下来,思绪愈发清晰。
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明白这几件事。
首先是查验自己,有没有被这魔气侵蚀、影响。
其次是搞清楚,那墨池深处的诡影,究竟是什么。
最后,就是如何才能够将这东西彻底抹除。
从头到脚回忆了一遍,自己所修炼的一切功法、秘诀、剑术,似乎都没有什么影响。
如今他修炼的道经,仍旧是那部大路货凝气篇,修炼速度上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后来一路因为吸收前辈所留的无质灵意和至灵之物,修炼速度有不小的提升。
隐剑敛灵势等法术秘诀,效果也一切如常,并未有所影响。
在墨池出现之前,宋宴掌握的剑术唯有剑道真元和云中剑,墨池出现之后,这两招的威势并无变化。
“看来这东西,至少对于修炼方面,没有什么影响。”
但根据小宋这些年在修仙界中打拼的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魔气,对自身毫无影响是根本不可能的。
“难不成是……”
他的思绪恍然回到了桃坞之后,从秦婴乾坤袋中取得飞剑的那一天。
那柄飞剑的名字,叫做心魔。
“莫不是影响心智?”
“不不不,应该不会……”
宋宴当即想要否定这一点,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思维想法,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一切正常。
可当他在脑海中粗略地回忆了一番,却又有些举棋不定了。
细细回想起来,自那之后,他的想法的确变得……
极为激进。
当孙正甫师兄告知,单子枫吞没了玄元宗赔的灵资,为什么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上报宗门,而是想办法杀了他?
与戎、吴夫妇二人前往探秘筑基境洞府,自己也曾站在车宁的角度,考虑过能否将所有人全部埋在其中,自己独得利益。
与北岈山泠谷的罪人梁枫达成交易,长平鬼山与阿年交换杀人……
一桩桩一件件,如今回想起来,怎么也不像是出自那个单纯的自己的手笔。
但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自己却毫无察觉。
为什么会这样?
“……”
随后,宋宴将这一切都仔细梳理了一遍,他发现了一件,令他感到意外的事。
那就是,假如这些都是心魔所带给他的影响。
那么这些影响,似乎全部都是……正面的。
没错,寂然谷一事之后,他的性格的确更加成熟了一些,然而对于如今修仙界的这番世道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心魔……
让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对的一切。
让他以最极端的手段,快刀斩乱麻。
让他能够以最大化的利益获得方式,去面对麻烦。
这么一想,就太奇怪了。
心魔,难道不是让人走火入魔,让人突破失败,让人自取灭亡的罪魁祸首吗?
宋宴感觉到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有些超出了自己的认识。
最可怕的是,他本人对于这样的变化,一无所知。
如果不是修炼了观虚剑瞳,顺着外溢的魔气,看到了那道墨池深处的诡影,自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发现。
“……”
“宴宴?”
正当宋宴思索着,小禾的声音从外界传来,将他的神识猛地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发现蛇宝正用小舌头轻轻点他的额头。
“你怎么啦?”
小禾的语气狐疑:“脸色好难看,见了鬼似的。”
还真是见了鬼了。
“小禾,我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
宋宴走出了洞府,凌云意身法全力施展,在山门快速穿行。
径直来到了内门藏书阁之中。
内门藏书阁的典藏书籍,可比外门书楼要多得多。
他四下寻找,一时半会儿却也找不到几部有关“心魔”一事的典籍资料。
能够找到的几本,不仅仅是内容极少,其中的描述也都玄而又玄,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所有关于心魔的描述,都表明了一点。
那就是,心魔只能够靠自己来化解,没有人能够倚靠外力外物去驱散它。
除此之外,记载的内容无非就是那些被心魔操纵的修士,如何自取灭亡,如何下场凄惨。
看得宋宴心惊胆战。
有这么严重么?
怎么到现在,反而觉得心魔在帮他呢。
莫不是原先自己的性格过于温和良善,心魔的杀伐欲念与暴戾的心智,弥补了这一点?
可难道历史上无数因为心魔走火入魔者之中,没有与自己一般的人吗。
自己与他们的区别又在哪里。
道心和剑意么……
不,不会的,剑修之中亦有堕入魔道者。
“……”
想不出结果,也找不到答案,他不禁长叹一口气。
正要归还手中书籍,却在其中看到了一句话。
这是一句批注,并非典籍原文,可能是某位前辈留下的字迹。
“心魔最可怕的地方,并非让人变得多么邪恶。”
“而是它永远会用修士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当作诱饵,以此来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诸多决定。”
同样也是一句玄而又玄的话。
“……”
宋宴归还了书籍,离开了藏书阁。
“最想要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他不断地琢磨着这句话。
若说自己有什么最想要的东西,那恐怕就是自由了。
可以说,这甚至是他的求道之心和剑道意志的根本。
“如此说来……”
回想过去种种,迄今为止心魔带给他的不是心灵的扭曲,而是跳出束缚。
是挣脱道德枷锁的自由,是快意恩仇的痛快,是再也不用瞻前顾后的果决。
这恰恰是心魔带给他,最危险的诱惑。
向下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追逐本能和欲望,实则是放任自流。
想明白了这一点,宋宴的心中郁结,忽然一扫而空。
如今的宋宴,剑心通明,锋芒毕露。
原本对于心魔的畏惧,来源于未知。
而现在,既然自己暂时找不到消解心魔的方式,那么……
何不想方法利用它,让其成为一种助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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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54章 六峰齐聚
第154章 六峰齐聚
……
六月初一,宜斋醮。
拭剑大会,定于在拭剑峰上论剑台,正式开幕。
拭剑峰上其实有四座山峰,一座主山,三座次峰。
主山云顶,一柄巨大的石剑屹立山巅。
石剑剑身上,密密麻麻刻着字迹,倘若细细看去,便能发现,其上刻着的,大多都是“某某弟子在此击败了某某弟子”。
其中有一些被划去了。
门中弟子之间有嫌隙,仅仅是打嘴炮可解决不了争端。
通过比斗的方式一决高下,才能让对方老老实实闭嘴。
落败的修士,也会因此更加刻苦修炼,以期盼能有一日一雪前耻。
拭剑峰好狠斗勇的气氛,就是这样慢慢形成的。
宋宴沿着山道走上主峰,半路上,他还遇见了李清风和孙正甫。
几人闲聊着,一道往上走。
拭剑峰主,名唤洛侠名。这位洛长老似乎偏爱竹,一路上都是各种各样,不尽相同的竹林。
原本竹林小径清幽寂然,个中意境,倒确实适合修炼剑道之人。
只是今日不同,六峰参与拭剑的修士齐聚于此,一路上到处都是各峰弟子,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不必放出神识,便可将那些议论听个清清楚楚。
大多都是在讨论此次拭剑大会,哪些弟子能够在选拔阶段脱颖而出,又有哪几位弟子有可能拿下对决阶段的前十二排位。
“莲幽峰的宇文尧师姐,坐忘峰的孔游师兄……”
几个名字被周围的修士们翻来覆去地说。
这其中,倒也偶尔有人提到宋宴的名字。
“听闻此前拭剑峰的宋宴,在论剑台上击败了孔游师兄,此次前十二排位,恐怕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会吧?这个宋宴晋升内门至今不也才一年多的时间么?”
“难不成,有一番奇遇,已经突破了炼气八层?”
长平之后,宋宴这个名字也算是为许多炼气期的弟子所熟知了,还有人将此前的寂然谷一事翻出来说道。
皆传此人三灵根的天赋平平无奇,应当是没有那么快的修炼速度。
“那倒没有……”
“也许是孔游师兄压制了境界或是灵力?”
“你说此人有机会在此次拭剑会上小有名次,倒是不无可能,但要以炼气七层的实力击败孔游师兄,什么前十二……有些夸夸其谈了吧?”
周围的议论,听在三人耳中。
不过宋宴并未有所反应,反倒是孙正甫师兄率先打破了尴尬的场面。
“说来,在下有一挚友,在拔魔峰修行。前些日子小聚一番,席间谈起此番拭剑,听闻有三个名额,可以进入拔魔峰。”
他正色道:“宋师弟,以你的实力,倘若尽力去争一争,并非没有机会。”
“从前拔魔峰选人招新,都是层层筛选把关,年龄与境界都有要求,宗中甚至会派数名筑基境师兄专门考核。”
“眼下拭剑会,恐怕是我等寻常弟子距离拔魔峰最近的一次了。”
拔魔峰,由各大主峰中同辈最精英的弟子选拔组成。
洞渊宗上下,正式弟子数万,而三百年来,同一年之中拔魔峰上最多的时候,也就只有三十七人。
近千人之中,能出一位。
“我尽力而为。”
这一次拭剑,除了剑道真元这样的杀招之外,宋宴的确也并不想作任何留手。
一方面是争取最大资源利益的奖励,另一方面也是检验自己的修行成果。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没有与人争的心气,成不了气候。
更何况自己修的是一往无前的剑道,更是需要勇猛精进。
拭剑峰主峰山巅,六峰弟子齐聚于此,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数位长老在巨大石剑下落座,此刻互相之间,也是谈笑风生。
秦婆婆也在其中。
举目四望,其余几片区域倒是坐的满满当当,其中有一片区域,坐满了女弟子,莺莺燕燕,吸引了不少其余弟子的目光。
这自然是莲幽峰的席位。
宋宴瞧了几眼,看见了顾卿卿师妹和杨月溶正在聊着什么,向昭灵坐在她们身侧。
她百无聊赖,身旁还有一个少女竟然在这样热闹的场面下,睡着大觉。
似乎对于两个女孩儿的话题毫无兴趣,微微抬头四望,正好望见了宋宴的目光。
她展颜一笑,朝他挥手。
宋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片刻之后,拭剑大会的开幕仪式正式开始,长老席位,一名宋宴从未见过的长老宣读着规则、流程和注意事项。
一开始,诸位弟子全神贯注,生怕错漏了一句半句。
但片刻之后,就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讲了。
都是些场面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
周围的闲谈和议论,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唉,这一辈的新弟子,究竟是走了什么狗屎大运,这一届拭剑的选拔阶段,竟然放在小洞天秘境之中。”
“跟他们较什么真,进去也是打打闹闹。”
“若我当年拭剑时,有机会进入其中,说不得……”
如此这般的议论,发生在各峰的弟子席中。
部分老一辈的弟子,似乎是对此很有意见。
这一次的拭剑会,并非所有弟子都能够参加。
炼气前中期的大部分修士因为比较有自知之明,基本都只是旁观。
不过,根据消息灵通的内门弟子传出,即便有着年龄、修为等诸多条件的限制,此次拭剑,参与的修士也约莫有一千六百人左右。
基本都是上一辈筑基修士之后的新生代弟子。
也不怪这些老一辈弟子心眼儿小,任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公平。
这小洞天境,秦婆婆跟她说过。
这其实是洞渊宗宗主,离君道人手中的一件灵宝,内有小世界,灵气浓郁,机缘不少。
通常是奖励内门优秀的弟子修炼用的,没有想到这次竟然作为选拔之用。
其内空间不知几何,不过给他们这帮弟子拭剑,恐怕只会是一小片地界。
在其中修炼一日,能抵得上外界修炼三四日,若有机缘气运寻得四道的稀有材料,也无需上交宗门,全归个人所有。
传说洞渊宗有三位筑基境的真传弟子,常年在其中修炼。
不过流言是真是假,倒无人知晓。
很快,开幕仪式便进入了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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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洞天秘境
第155章 洞天秘境
其余几位长老点了点头,对中间那名中年模样的长老说道:“洛长老,开始吧。”
中间这位,就是拭剑峰的峰主洛侠名,在一众峰主之中,显得尤为年轻。
只见他应了一声,掐了个道诀,一座小鼎凭空出现,悬于空中。
另有三位筑基境长老,手中各执一道法符,徐子清长老也在其中。
三人催动灵力,法符上的篆文被激活,灵光一闪。
“嗡——”
只见小鼎上刻着的纹路一一亮起,草树木,鸟兽虫鱼,栩栩如生。
小鼎缓缓在峰顶平台的中央落下。
“参与拭剑的弟子,待手中的法符激活,便会传送入洞天境中。”
“法符与你等绑定,在秘境之中受重伤濒危,或是灵纹玉牌被人夺走,则会被自动传送出来。”
“一日之后,最终在其中存活的二十二位弟子,可进入对决阶段。”
“若人数不足,则由此前记录灵纹成绩最高的淘汰弟子递补。”
“其余规则,此前已经说过,就不再赘述。”
他大袖一挥:“开始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众参会的拭剑弟子手中法符纷纷亮起光华。
随后身形一晃,化作灵光,纷纷涌入了那小鼎之中。
……
小洞天境,一处深林。
“这倒是跟寂然谷那次挺像……”
宋宴想着,取出统一分发的地图,瞄了一眼。
被传送进来,自然是跟李清风等人分开了。
“……竟然在最边缘的位置,附近只有三个修士弟子的标记。”
收起地图,神识散开。
此处古林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岁,山间氤氲雾气之中,巨大古木数不胜数。
古树树冠上,又延伸出了繁茂蓊郁的枝干和叶片。
这些枝干和巨大的叶片互相交错,有时能够连绵数里,几乎可以直接在上面行走。
宋宴纵身跃起,飞身跳上了一片不算太高的树枝,随后以此为跳板跃上了更高处。
他并不担心自己被人发现放冷箭,正相反,他很期待有人主动对他动手。
高处视野开阔。
“嚯……”
举目眺望,此方小世界,简直大得没边。
宋宴收回刚开始说的话。
这里跟此前寂然谷那一次的秘境根本没法比较,简直可以用广袤来形容。
“这才是仙家小洞天的气象啊。”
小禾从道袍之中钻出来,四处嗅嗅,她很喜欢这里清新的空气。
宋宴腰间挂着一枚方形玉牌,上面刻着一道青色的光亮纹路。
“一。”
这枚玉牌,便是此次用以记录成绩的东西。
当这玉牌被人夺走,那么其上灵纹便会消失,与此同时,被夺灵之人也就失去了继续参赛的资格,淘汰出局。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很意思的规则。
此次拭剑的选拔地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缩小。
当划分拭剑地域的禁制缓慢向内收缩,在禁制之外停留过久的修士,同样会被传送出去。
每隔两个时辰,范围会缩小一次。
“一千六百余修士,最终只会留下二十二个人。”
“啧啧啧……”
不可谓不残酷。
当然了。
也可以只留下一个人。
不知道是心魔影响,还是剑道锋芒使然,这个念头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诞生在他的脑海中。
“总之,先去找附近那两位同门一叙。”
宋宴的想法很简单。
开场自己被传送到了最边缘,那么可以先把自己附近出现的同门清一清。
然后跟随着禁制推进,再往中心一些的地区去。
稳扎稳打。
这样既能保证自己在最后时刻之前有一些灵纹积蓄,又能够在最终的乱战之前,安全地保存些许体力。
“此处位于拭剑划分区域的东南角,往中心地区去的路上,有一处湖泊。”
地图上,这一处湖泊的旁边标有一株小草的印记。
这代表了,此处存在一些可以采集的灵草灵药。
“在洞天境之中的所有收获,可都无需上交宗门。”
“想来此处定然会有人聚集,也好寻个时机,将他们送上一送。”
宋宴暗自点了点头。
他径直朝地图上附近的两个小光点飞去。
当附近的一定距离内,存在其他修士时,地图上会将位置标出来。
这极大的提高了宋宴寻找同门的效率。
有人当场抬走,无人寻宝采药。
这就是他此次拭剑的具体方针。
没想到,有人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在古林间穿行,宋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神识始终保持着最大范围,所以,当那位朝着自己直冲冲杀来的同门修士出现在感知范围内的时候,他的袖中,就已经开始积蓄剑气了。
“倒是省的自己前去找寻了。”
宋宴缓缓施展隐剑敛灵势,隐匿在了古林之中。
“嗖……”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从西南面的枝杈上纵跃而来,落在了一处巨大的叶丛上。
他周身的护体灵气十分扎实,此刻半蹲在树杈上,左手指尖夹着一道灵符,右手掐着道诀起势,似乎随时能够唤出法器。
“嗯?”
他四下观察了一番,却并未看到此处有人的踪迹。
“地图上明明显示,这里有一个人。”
这修士与其他弟子不同,一身劲装,看不出是哪一座峰的弟子。
拭剑的规则之中,并未要求人人穿着道袍。
他与宋宴的想法不谋而合。
若是从始至终都畏首畏尾,那么倘若半途遭遇强手实在不敌淘汰,那真是毫无意义。
而先下手为强,酌情清理附近修士,再慢慢跟着禁制前往中心,即便路遇强手,也有可能因灵纹数量充足而保持前列。
自己毕竟才炼气七层的境界,去追求前二十二位,有些不切实际。
但名次靠前,说不定也能够得到一些长老的青睐,加以指点,或是授予宝物灵资。
思路很清晰,只是……
“这个人呢?”
劲装修士暗道古怪,但也并未放下防范之心,将那灵符激活。
灵符顿时化作三道火焰,在他周身缓缓盘旋转动,略作护身。
随后,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地图。
“不见了?”
地图上,自己的附近,只剩下了一个光点。
他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但随即发觉了不对劲。
“不对……”
“这个人的位置,跟我重合了!”
他心神剧震。
正在此时,一道锋锐的气息悠然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古林的最高处,一枝树杈上。
修长的身影,逆着天光,浑身笼罩在阴影之中。
唯有一对金色的眼眸……
此刻,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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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灵果(合一)
第156章 灵果(合一)
“宋宴?!”
他眉眼一凝,暗道不好。
说来也巧,当日宋宴与孔游在论剑台上的一战,此人正好在一旁观摩。
三手剑光,将炼气八层的孔游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那个场景,他至今历历在目。
“噢?竟然被人认出来了?”
别说,小宋心中还真有些暗自欣喜。
不过劲装修士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向宋宴甩出了三道符箓。
随后,拔腿就跑。
轰轰轰!
连续三道火焰的爆炸,让此处古林之中气浪翻飞,惊起了一片鸦雀。
而那劲装修士也趁着爆炸造成的气浪和烟雾,向远处逃遁。
“毫无胜算!”
他踏入仙门至今已经九年,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唯有一点,让他能够一直不怎么吃亏。
那就是自知之明。
这种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战胜的。
可是,即便他已经在最快的反应下,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似乎仍旧逃不掉应有的结局。
只听见耳际的风声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温和的淡笑。
“嗬嗬,这位师兄,你我一见如故,你为何急着要走……”
话音未落,一只温暖的手掌,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分别在即,就让师弟我送你一送吧。”
饶是此人已经做好了一场大战的准备,此刻也惊骇得面无人色。
宋宴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大袖之中剑气鼓荡,毫无滞涩地搅灭了那灵符驱使的那三团火焰。
顺手,撕碎了他的护身灵气,但却并未伤及自己。
这意味,对方完全不惧怕自己近距离的暴起反击。
他在心中惊惧地大吼:“当真强到这种地步么?!”
当真强到这种地步么?
实则不然。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倘若他一对一,好好与宋宴做过一场。
那么即便最后仍旧是失败,也绝对不会有这样天差地别,完全碾压的情形。
造成这种感观的原因,其实,是他一开始就想暂避锋芒。
在剑修的面前,想要一味地逃避……
那么跟送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腰间的玉牌已经被某一道涌动的剑气割下,正拿在手里,一道灵纹从中飘出,在空中飘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融入了宋宴的玉牌里。
此玉牌乃是特制,无法被放入乾坤袋中,只要拿到,就能够淘汰对方。
几乎是同一时刻,这个修士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洞天秘境之中。
随后,他出现在了拭剑峰巅的广场。
“……”
表情有些呆滞,仿佛难以置信,过去许久,才缓过神来。
他伫立原地,思来想去,只得将这突如其来的失利,归结于运气不佳了。
“时运不济啊……”
小洞天境拭剑界域中发生的景象,都被投射在论剑台以及其余四座山峰的上空,供一众修士弟子与长老观赛。
然而如今禁制尚未收缩,范围太大,发生在边缘的一些小规模战斗,难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劲装修士眼见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形没有多少人关注,连忙走上了观战席,寻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随即凝神望去,在幻景之中,找寻起了宋宴的身影。
……
这边宋宴好生送走了陌生的师兄,腰间玉牌的灵纹数字,已经变了。
“二。”
可惜的是,当他再度取出地图时,另外那位修士的标记已经消失了。
看来是一位避战派的同门,此刻恐怕已经远离了附近的这片区域。
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地是那座湖泊。
湖泊距离中心区并不是很远,总体来说也比较适合当一个临时落脚点。
拭剑界内,除去本来就存在的灵物之外,宗中长老还在其中放置了一样特别有趣的东西。
特制传送符。
这东西数量不多,但整个拭剑区域内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出现。
作用是符箓激发之后,能够立刻让贴着符箓的人,随机传送到禁制范围的任意一处安全区域内。
主要也是为了让那些修为比较差的弟子们,能够在洞天境内存活的时间更长。
若是运气不错,获得了此符箓,遇到危险,则可以紧急离开。
宋宴也想四处找找,看能不能弄到一枚。
这可不是什么弱者专用,他对此有别样的想法。
试想,等到禁制缩到最小区域,不可避免的会与许多炼气后期的师兄们对上。
有这样一张特制传送符,就能够于乱战之中,在短时间内迅速脱身,重整旗鼓。
“……”
回想起参与拭剑的那些强者,其实每一个,他都想与之好好交手。
可若说宗门之中,他所见识过的那些人,哪一个让他觉得深不可测。
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一张少女的面容。
向昭灵。
灵溪坊外那两个炼气七层、八层的修士瞬间毙命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原本凭借如今的两式剑气和本命飞剑,所有弟子他都觉得能够碰上一碰,也唯有对上此人,他心里没底。
“现如今的自己,若是对上那两人,能够做到像对方一样干净利落么?”
若是动用剑道真元,也许勉强可以。
但绝对没有对方那样轻松写意。
对方驭使的那几样灵虫灵兽,每一个都不简单。
最可怕的是,似乎没有人了解她的实力。
宗门之中其他修士,对于所谓前十二弟子的猜测,似乎从来没有提到过此人。
“……若是真要在洞天境中对上此人,需小心应对。”
他收敛了心绪,四下辨别了一阵方位,迈步离开了。
此刻拭剑会才刚刚开始,禁制还未开始收缩,周围没有其他修士的标记。
宋宴连凌云意也不动用,就这样往湖泊的方向缓步走去。
“这洞天境,究竟有多大……”
“千人入内,四周竟然碰不到几个人。”
“真是神异……”
……
洞天境,清江坪。
原本安静的清江湖畔,有十几道身影,正在混战之中。
“莲幽峰的师妹,莫要让坐忘峰的这帮王八蛋夺了我们的灵果!”
“你放什么狗屁?!这朱果就是我们先发现的!又关你们屁事?少他娘套近乎!”
坐忘峰的修士也毫不退让:“不要跟他们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吴师妹!你们已经摘下了一枚灵果,我等三方,各取一枚,何必大打出手?!”
“别狗叫!都是我们的!”
那莲幽峰的女修士,脾气颇为火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口中不仅骂骂咧咧,而且越骂越难听,饶是那同尘峰的修士修养再好,也难免心头火起。
一时间,清江坪上,法术纷飞,法器舞动。
只是,这十几人的斗法虽然眼缭乱,却刻意地避开着湖边的某处。
三株形态相同的灵草,丛生一处。
其中两株上,各自挂着一枚通红的朱果。
这是一种名为“虞姬”的灵所结灵果。
此灵果俗名又称美人果。
关于此果,大有来头,甚至还有一段不知真假的传言。
传说中古时代,楚国修仙界中有一对神仙眷侣。
可因为某些原因,其中那位男修被仇家逼死于乌江之畔。
那女修不肯独活,饮剑自刎。
这两人都是大修士,鲜血洒在乌江之畔,原本在此处生长的不知名鲜,受了滋养,发生了许多变化。
为了纪念那位女修,便以她的名字来命名此,也就是“虞姬”,俗称虞美人。
虞美人浑身是宝。
不论是瓣,还是灵果、蜜,甚至是草叶,都是炼制驻颜丹不可或缺的材料。
其中灵果和蜜,甚至无法被其他药性相同的草药替代。
故而极为昂贵。
虞美人及其果实,也是楚国在其他地界上声名远播的灵。
毕竟,一枚灵丹可保青春十年不老。
女性修士,很少有完全不在意自己容貌的洒脱之辈。
男修之中,注重仪容仪表者同样不少。
修仙界中,这种能够保养容颜的丹药,价格永远是居高不下的。
甚至,通常都是有价无市的情况。
而这美人果,每一枚的坊市拍卖价格,约莫在四百二十枚灵石左右。
这里,整整有三枚。
而其中一枚,已经落入了莲幽峰女修的乾坤袋中。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这边打的热火朝天,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冒出了三个身影。
“李师兄,孙师兄。”
顾卿卿小小声地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出手?”
李清风一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不急,再观望观望……”
“噢。”
“……”
孙正甫这会儿,却有些坐立难安。
他只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一身正气,躲在暗处准备偷袭,似乎有些不妥。
“呃……李师弟。”
孙正甫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开了口:“咱们要不,还是先去找宋师弟吧……”
拭剑没有规定能否组成队伍,但通常来说,那些修为不高的弟子都是结伴而行。
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什么机会能够夺得靠前的位次,只求在这小洞天境中多待一会儿,搜集一些珍贵的灵物。
“老宋?找他作甚……”
孙正甫有些莫名:“那当然是因为我等四人同行,能够互相照应了。”
李清风沉吟着,神色有些纠结。
随即他摆了摆手:“算了,咱们还是不要跟老宋一块儿行动了。”
“这……这是为什么?”
李清风叹了口气:“这小子邪门儿的很,炼气七层的修为,总觉得他能跟炼气九层的内门弟子掰掰手腕……”
“说不定,他还真的能够试一试,冲进前二十二位。”
顾卿卿回想起当日论剑台上的身影,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相信宋师兄。”
李清风的眼中流露出些许希冀的神色。
“咱们还是别拖他后腿的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倘若真的找上他,以他的为人,定然会想要帮我们。”
“此次拭剑,强者如云……倘若还要顾及我等的安危,反倒拖累了他。”
孙正甫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李清风说的没有错。
无论如何推脱,他们一同行动,以宋宴师弟的侠义心肠,定然会处处照顾。
可他毕竟才是炼气七层的修为啊!
他能够站在这样的舞台上,与那些天才、强手同台竞技,已经实属不易。
倘若还要费心神关注他们这几位友人,恐怕劳心劳力。
随即,李清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气急,一拍大腿,把孙正甫和顾卿卿吓了一大跳。
“再者说了!咱们哥几个,哪个又是庸才了?”
“总不能时时让老宋帮咱们……”
此言一出,饶是一向古板正气的孙正甫,也被激起了些许争强好胜的心气。
“说的不错。”
“没错!”
“所以……”
李清风抬起了一根手指,煞有介事。
“若是咱们遇上老宋,不仅不能跟他一起行动,反而要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孬种!”
顾卿卿连连点头,神情充满了决心。
她好像被李清风的话术所点燃了:“没错!要让宋师兄知道,卿卿也不是孬种!”
顾卿卿攥紧了粉拳,心中决心满满。
她虽然崇敬宋师兄,可也不想总是被当做需要保护的师妹。
“好!很有精神!”
“李师兄,那咱们应该怎么做?”
“咱们想想办法,阴他一把!让他知道知道世道的险恶!”
“好!咱们……”
“……”
“啊?”
顾卿卿一愣。
她扭过头,望向身边的孙正甫,似乎在征求这位大哥的意见。
孙哥也很莫名地转过头看向顾卿卿,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李清风在说什么胡话。
“李……李师兄,咱们打得过宋师兄嘛?”
李清风老脸一黑,哪壶不开提哪壶:“啧,说你笨你就不聪明。”
“?”
“谁说要打他了。”
随即,孙正甫率先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用那个东西?”
“噢!”
顾卿卿也想到了什么。
“正是正是。”
李清风阴险地笑了起来:“等到咱们遇上他……”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红色泛着灵光的符箓。
“咱就找个机会,把这个贴到他身上,直接给他传走。”
“哇噢~”
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仿佛整蛊老宋的计划已经获得了全面的成功。
孙正甫也被这样古怪的气氛感染,轻轻笑了起来。
他从小在父母极为“正派”的教育下长大,是非对错,总要分得明明白白。
可对于李清风所策划的“阴谋”,他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能够让宋师弟传送至安全区域,避免过早的消耗状态,也不错……”
这也许就是他和宋师弟之间,作为好友的相处方式。
三人热火朝天的对“阴谋”作出内容上的细化,确保每一个步骤落实到个人。
正在此时,清江坪上的争端似乎也将要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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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57章 湖畔乱战
第157章 湖畔乱战
此前,坐忘峰与同尘峰两方人马,虽然也并不对付,可由于吴霜枝在已经摘取一枚果实的情况下,丝毫不愿让步。
这无形之中,促使了两方心照不宣地合作,开始联手打压这些女弟子。
然而,让他们也没有料到的是,这帮女子在灵物资源和青春容颜的驱使之下,个个悍不畏死。
招招搏命。
原本在这小洞天境中,大家火气再大,也就是破去护身灵气,夺下灵纹玉牌来淘汰对手。
可这些女子,显然已经动了真火,基本都是奔着重伤对方以淘汰的气势来的。
吴霜枝御使一柄水流飞剑,一面限制敌方动作,帮其余女修控场。
一面也找寻时机,夺下灵纹玉牌,或是干脆重伤几个出言不逊的修士。
几番大战下来,她也有些后继无力了。
吴霜枝可并不是什么莲幽峰上出类拔萃的女弟子,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位,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此前遇上这些来自不同峰的姐妹们同行,其他人都没有什么与人争斗的经验。
唯有她,曾经参与过长平一事,故而其余弟子都拿她当主心骨罢了。
她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委以重任的感觉。
所以她不想输。
摧使灵力,一道水浪从湖上清江,砰然涌起,将四周的修士猛然荡开。
“……姐妹们!”
剩余的两名女修迅速靠了过来,三人背靠背结成了环阵。
几人状态都不佳,却并没有人面露怯色。
“我等已经在此纠缠周旋了许久,四周定然已经有不知多少其余修士,在旁观望。”
“咱们尽量保存体力,说不定会有人加入战场,到时伺机夺了美人果,各自分头遁逃。”
“好!”
吴霜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能够至少让这些信任自己的姐妹们脱身。
心中,却莫名地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假如是宋师兄……”
“他会怎么做?”
长平鬼域,那白骨山上死而复生,诛戮无间的少年模样,犹在眼前。
让她莫名地充满了决心。
“同是炼气七层,同是三灵根的普通修士,宋师兄能够从绝境之中杀出生天。”
“而自己眼前,只是一场普通的争斗,为何就不能带姐妹们突出重围?!”
她恶狠狠地盯着同尘峰和坐忘峰的人,随时准备动手。
而此刻,在她们的对面。
坐忘峰领头的那人却面色铁青。
原以为两峰联手,对付几个柔弱女修能够轻松取胜。
事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开始的确如同他们所想,几个女修毫无战斗经验,能够轻松找到机会送走。
但那个吴霜枝的一手水系法术,极其稳健,兼具控场和防御。
愣是让这帮女弟子越打越自信。
她们本来也不是来夺什么名次的。
只是像绝大多数普通弟子一般,见见世面,增进与人争斗的经验,以及夺取些灵资,下手毫无顾忌。
坐忘峰折损了三个同门,这才勉强压制住这群疯女人。
同尘峰更惨,五人入场,如今只剩两人站立。
其中一名弟子捂着伤口,颤颤巍巍地低声说道:“师兄,要不咱们……撤吧……”
“放屁!”
同尘峰的师兄怒目圆睁,看来也是极为上火:“折了三位师弟,说走就走?今日必要——”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湖畔密林之中,走出了三道身影。
李清风一马当先,双掌大开,飞出了五道火焰,直奔同尘峰与坐忘峰的弟子。
顾卿卿随着两位师兄一同迈入了战场,感觉自己也是备受瞩目。
她嘿嘿笑着,对吴霜枝和其余几位完全不认识的师姐们作了个揖。
三方人马都搞不清楚这三人是来做什么的。
却见孙正甫直直地往朱果的方向走去。
“滚开!”
只见那位同尘峰的修士欺身上前,正要阻止。
孙正甫手臂横挥,一道符箓祭出,指尖点在其上。
砰!
火蛇激射而出,化去了对方的护身灵衣。
未及其余人做什么反应,双手掐诀,湖畔土地忽如浪涌,将疲态尽显的三方人马分割开来。
顾卿卿则轻盈地跳跃,来到了朱果树旁,小手一扬,摘下一枚美人果。
“无耻!”
吴霜枝怒叱一声,飞剑灵光大作,直奔顾卿卿而来。
顾卿卿如今只是炼气六层的境界,虽然住在莲幽峰,但还是外门弟子。
吴霜枝并不认识她,只道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偷果小贼。
“妈呀!”
顾卿卿拔腿就跑。
然而,正在此刻,情势再变。
密林深处,又有两支隐藏多时的队伍同时现身了。
左边五人乃是太平峰弟子,右边三人则是拭剑峰弟子。
本都盘算着等到三败俱伤之后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李清风三人抢占了先机。
更夸张的是,还真被他们摘了一个?!
再这么等下去,可一点儿油水都没有了。
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场中原本要动手的人,一一停住。
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十九名修士互相戒备,哪一方也不敢轻举妄动。
忽然,李清风双手高举,朗声说道:“诸位同道听我一言!”
“打打杀杀伤及同门情谊,不如这样——”
“嗡——”
没想到,太平峰的修士们,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
他们的人数占优,并不想僵持下去,白白浪费时间。
混战一触即发。
并且,还有许多修士,正源源不断地朝这边赶来……
此刻的拭剑界之中,还剩下一千四百余人。
……
“一二三……六。”
“六朵寒月草。”
某处山间小寒潭边。
四周无人,宋宴好整以暇地在此采起了灵草。
草茎碧绿,瓣洁白形如弯月,正是寒月草。
此药草用途极为广泛,尤其是炼制丹药。
此时,宋宴腰间玉牌的灵纹数字,已经变了。
“五。”
一路而来,已经送走了四位同门。
他重新拿出了地图,这里距离那座叫做清江坪的湖泊已经不远了。
“嗯?”
他一愣,这附近的光点标记,有些密集的过分了。
显然正爆发一场初具规模的混战。
“这么多人啊……”
宋宴摧使剑气,凌云意势法运转,当即往清江坪上纵跃而去。
足尖一点树梢,身形如箭般穿过古林。
不远处传来的爆炸声、叫骂声越来越清晰,待他跃上一株参天巨木的顶端时,清江坪的景象尽收眼底。
“清风……孙师兄……”
“不是,这个卿卿师妹是谁带过来的?”
宋宴看着顾卿卿在那乱做一团的战场中抱头鼠窜的情景,不禁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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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58章 隐云窟(一)
第158章 隐云窟(一)
“这三个家伙,是怎么搅和进这趟浑水的……”
只见湖畔的空地上,近有二十名修士正分成五六拨人,互相牵制。
其中以太平峰的一方,实力保存最为完好,拭剑峰的师兄弟次之。
至于李清风三人……
说是混战其中,不如说是正在逃窜。
宋宴的目光在那三名女修的身上略作停留,然后又回到了三人组的身上,心下思忖:“按说,他们仨也不是这里最容易被吃掉的人……”
“犯了天条了?”
但随即很快就发现了那三株美人果,眼中泛起一丝波澜。
“四百灵石。”
市场价这一块,宋宴还是比较透的。
看来是刚刚夺了果子,正要逃命的关键节点。
“嗯……”
宋宴的确是很想要在这一次拭剑之中,多与其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交战,检验自身的实力。
对方这么多人,扪心自问,要在乱战之中将对方一网打尽还是有些吃力的。
而且,根据他的经验,在多方混战之中,一旦有一方展现出稍强的实力,又没有超出其余人太多。
那么很容易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其余几方会暂时联手,自己则会被群起而攻之。
正当他思索对策之际,顾卿卿惊呼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来,顾卿卿几个折返,竟然还在往三枚美人果的方向逃窜。
准备趁在旁争斗的拭剑峰和同尘峰两方不注意,再采一枚!
只是这一步当然逃不过其余修士的注意。
“轰——”
除去孙正甫和李清风之外,场中乱战的所有修士,纷纷朝着顾卿卿出手!
贪,实在太贪了。
心中腹诽,但宋宴大袖之中,剑气已经鼓荡起来。
此刻暴露,的确有些危险。
然而友人在前,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吃亏。
袖里青蛇。
积蓄的剑气骤然爆发,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如电光般掠向了湖畔。
剑指一划,两道浑厚的剑气顿时破空而出。
精准地拦住了数道袭向顾卿卿的法术。
剑气与道法交错碰撞的气浪将她掀出去几步,倒是离孙、李二人更近了几分。
众人纷纷望向来人,表情不一。
“宋师兄!”
顾卿卿呼喊一声,眼中又惊又喜。
李清风见状,立刻和孙正甫一同靠拢过来。
人群之中,吴霜枝愣愣地看着那个少年修士。
朱唇微微颤动,想要叫出他的名字。
宋宴师兄……
可是眼下的情况,似乎不是太合适。
她回头一望,看见不远处的朱果旁边。
拭剑峰的三人已然将同尘峰的两位弟子尽数送走,并且已经当机立断,拿下了第三枚朱果。
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仍旧当机立断,压低了声音说道:“眼下我等灵力亏空,精疲力竭。”
“灵果也已经被瓜分,咱们保存实力,且战且退,离开此处,再做打算。”
“好,吴师姐。”
“听你的。”
那拭剑峰的领头弟子将最后一枚朱果塞入了乾坤袋中。
腰间令牌的灵纹数量,竟然达到了十九道。
“这三人……是一路杀过来的。”
有些实力。
“老宋……”
李清风想要说什么,却被宋宴打断了:“最好先离开这里。”
方才那一剑虽震慑了部分人,但太平峰与拭剑峰的弟子已盯上他们,更远处还有修士闻声赶来。
而且……
神识放到最大,湖畔清江坪以及附近密林中的灵力波动愈发混乱,二三十道不同的气息正向此处聚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那拭剑峰的三位同道,大致记住了模样。
决定后续有机会交手一番。
此次拭剑,并无与组队,结盟有关的任何规则束缚。
结盟之人,多是宗中好友,或是同峰弟子。
宋宴虽然与这三人同出一峰,但当然也可以是对手。
至于现在,送佛送到西,还是想想办法,先帮三位友人突围才是正事。
“……”
忽然,他察觉到李清风正与孙正甫、顾卿卿交换眼色。
三个人都贼兮兮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李清风也是觉得有点难受。
原想着尽量仗着老宋的威势,先作威作福一阵,等到真的遇险了,再用那招。
只是没想到这一景儿来的这么快。
“你们……”
“老宋,对你来说,现在重要的是保存战力,待几个时辰之后,与那些‘高手’一决高下。”
“咱们这边,俺老李自有妙计。”
他拍了拍宋宴的肩膀。
“看招!”
李清风的手中忽然升起了三团炊烟,将四人笼罩在其中。
既然早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孙正甫掌中灵光大盛,双掌向下虚一按。
土地如同浪涌滚动,隆隆升起几道土墙,将混战人群一一隔开。
宋宴虽然不知道这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为免遭受其他修士混入烟中突袭,此刻已经涌现出了数道剑气,护在周身。
却见顾卿卿从自己背后蹿出,看向自己的眼神颇有些狡猾的神色。
“嘻嘻嘻,放心吧宋师兄……我顾卿卿可不是面团捏的!”
不知何时,那枚火红色的符箓,已经被贴在了自己的道袍上。
李清风手中掐诀,特制符箓上的灵纹瞬间亮起。
宋宴还来不及反应,身形便“唰”地一声,消失在了原地。
“成了!”
李清风嘿嘿一笑,转头却见太平峰和坐忘峰的弟子已经杀气腾腾地冲来,顿时垮起了脸:“哎慢着!几位兄弟们,咱们的恩怨能不能……哎哟。”
“孙哥,卿卿,化整为零!”
“各自逃命吧!”
……
“?”
短暂的天旋地转之感缓缓消散。
宋宴伫立在一片黑红色的山脉边缘,正跟那条从衣襟之中冒出来的小蛇,大眼瞪小眼。
“……”
这,不会就是特制传送符吧……
“李胖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憋了半天,忍不住破口痛骂了几句。
“……给我等着。”
这种珍贵的东西,竟然用在自己人身上!?
“早知这样,不如把符送我,我自己走呢?”
这种把戏,谁出的主意简直一目了然。
孙哥一向古板正派,顾卿卿的小脑瓜又没有那么复杂。
三人这么做的理由,他也清楚,无非是怕自己为了顾及三人,分心劳神,面对强手,无法发挥出最佳的水平。
“玩这一出……”
不过,随即他摇头失笑。
三人铁了心不想拖自己后腿,倒确实提醒了宋宴一件事。
他的朋友们也并非是温室里的朵,需要自己时时出手照料。
自己这样的心态,追根究底,其实有些倨傲。
应当把他们视作竞争对手来尊重。
这几个人确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只是……
既然已经动手,下次若再见面,必须得狠狠暴揍李胖这厮一场!
“这给我送哪儿来了这是?”
收敛了心绪,将地图取出对照。
“麟云山脉……”
此处山脉,在拭剑地域西南部的最边缘,与一片海面接壤。
山脉一半浸在灰雾里,另一半则被禁制外的海水吞没。
关于此地,地图上也并未有任何资源采集的标记。
这是一个很“贫瘠”的地点。
“时间还早,慢慢往里进吧。”
刚要迈步往前走,他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此时此刻,沉寂许久的两仪珠……
竟然响起了轻轻的嗡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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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隐云窟(二)
第159章 隐云窟(二)
“?”
宋宴怔怔出神,心中有些莫名。
这里可是小洞天境,说白了是某样灵宝的一方小世界之中。
在这里,两仪珠为什么会有反应?
难不成,上古时候,有剑修在此身陨?
还是……
宋宴想起了自家那位宗主。
从最初入道坪上的遮天一剑,到除夕之夜那抹隐于手书之中的无质剑意。
一切的表象,都在昭示着一件事。
那就是自家宗主,也是一位“剑修”。
宋宴从来没有认为,自己能够从两仪珠中获得的剑修传承是天下独一份。
光是《邪修纪要》中记载的剑修流派就有三支,每个流派自然也不会只有一个宗门。
即便那些剑修们当真是一夜之间倾覆,这天下总会有人能够有幸窥得其中一二。
“……”
深吸一口气,暂且将思绪收敛。
“无论如何,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仪珠只能做到一个提示的效果,但它对于线索的引导,非常的难以捉摸。
就好像是这一部分的功能残缺了一样。
不过还好,还有别的手段。
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尝试一下玄厄拜灵覆面究竟有没有追踪剑修线索的作用。
此前宋宴迟迟没有凝聚本命飞剑,故而用覆面来追踪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得到具体的实施。
现在,终于可以尝试一番了。
剑体按兵不动,从镇道剑府之中唤出了不系舟。
可是,该如何分化能够用于寻踪的“剑道灵意”,又成了问题。
这一点,种剑术上可没有记载。
“嗯……玄厄拜灵覆面所需要的灵气并不多,那么所需的灵意,应该也不会很多。”
剑指一动,不系舟灵光暴涨,剑气顿时澎湃。
与此同时,在它边缘,一缕细微但锋锐的剑气,被缓缓引导,逐渐融入了覆面之中。
此前在北岈山引入的木行灵气被驱散。
催动覆面,眼中的画面顿时如墨迹晕染。
“似乎可以……但是怎么这么奇怪。”
眼中的景象完全不同于北岈山的情况,那些寻踪的墨迹很细小,却又很凝炼。
总之,能够循着方向找到就好了。
他迈步,在黑红色的山脉中走着。
黑红色相间的山岩,踩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崩裂之声。
“嗯?”
他附身捻起一撮暗红色砂土,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这些砂土,似乎有火行灵力蕴含其中?
宋宴循着覆面指引的方向,在嶙峋怪石之间穿行,视野之中的墨迹,逐渐清晰。
“……”
墨色轨迹突然在前方山壁处急转直下。
在一处不算太高的崖下。
反正最终也是要离开此地,宋宴并未犹豫,几个纵跃,顺着崖壁落了下去。
一处掩盖在藤蔓和杂草之下的巨大洞窟,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去。”
指尖轻点,不系舟如游鱼般掠出。
当即削去了岩壁上垂挂生长的茂盛藤蔓,腐植纷落间,露出了巨大的洞口。
“好浓郁的火行灵气……不对,这好像是剑气。”
不系舟正在身侧,自从本命飞剑正式成形之后,他对于这些剑气的感受也变得敏锐了一些。
洞窟之外,有四个用剑器刻下的字迹。
摧使灵力,将掩盖其上的枯枝败叶拂去,露出了字迹的面目。
小禾望着这几个字,口中喃喃:“急鹿米……”
“隐麟。”
宋宴纠正道:“隐麟云窟。”
口中念叨,他迈步走进了其中。
洞中黢黑,宋宴指尖亮起星火,照亮了一片区域。
沿着洞窟宽阔的通道,一路走到了头。
“这……”
只见洞窟的尽头,是一片巨大的空间,尽头空旷的岩壁上,似乎有许多用剑篆刻的字迹。
他缓缓闭上双眼,一抹剑气涌上来。
再度睁眼,观虚剑瞳将洞中景象看的一清二楚。
这墙壁上刻着的,似乎是一个自传。
粗略扫了一眼,讲得是一位剑修起于微末,以武入道,经前辈点化修剑。
自传的最后,这位剑修前辈似乎是要去某一个很远的地方,故而将自身一点儿可有可无的传承留在此处。
并且还留有一柄他金丹境之前惯用的飞剑。
飞剑只是凡铁,若与剑修的道心剑意不相契合,那么也就只能留作纪念。
看着墙上篆刻的字迹,宋宴有些愕然。
将传承留在此处?
一座灵宝所含的小世界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墙上的自传之中,也并未提及此事。
继续看下去。
这位前辈原本想将自己所修炼的炼体功法,也留于此处,却忧心后辈剑修亦步亦趋地走前人之路,影响自身剑道的领悟,于是作罢。
任何一位剑道前辈的剑修之路,都是无法复制的。
一味追求前人的传承、模仿前辈的道路,无异于东施效颦,将自己的大好前途白白葬送。
如此想来,前辈的担忧不无道理。
然而这对宋宴来说,不免是一种遗憾。
因为他眼下,正缺一门修炼肉身强度的功法。
如今自己的境界还太低,与人争斗之下,灵力与剑气的双重消耗,经常让身体超过负荷,经脉隐隐作痛。
“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能够有此收获,真真是意外之喜了,宋宴是个懂得知足的人。
说到这,他还得感谢一下李胖的传送符哩。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他面露欣喜,走上前去,却见石壁之下的石台上,的确摆着一些物件。
两个玉匣,两个小灯盏。
其中一个灯盏上,悬着一枚火红色的鳞片。
其中一个玉匣里,隐隐有血液在缓缓涌动。
剩下的两个,是空的。
“嗯?”
难不成是此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谁这样大方,竟然丝毫不贪图宝物。
扪心自问,要是换做自己,定然是吃干抹净,还要揣兜带走。
正当他暗暗感激这位“前人”,忽然间,一种可能浮现心头。
“是……宗主?”
他心中琢磨着这个念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宗主兴许也承了这位前辈的遗泽,只是他老人家天资卓绝,实力本就强横,所以用不着两份宝物。
故而在这洞天境内留下了一份,作为此次拭剑的宝物奖励。
还好地图上这山脉附近没有标记什么宝物的图案,否则还轮不到自己。
岩壁下方的中央,斜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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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祭麟君(一)
第160章 祭麟君(一)
宋宴先是拿起了那只玉匣,只见其中,似乎有一团血液正缓缓流动。
“什么东西这是?”
他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认得的东西多了去了,宝物放在眼前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又取下了那枚如红玉般的鳞片,拿在手中。
“这是什么妖兽的鳞片么?”
小禾从袖中探出脑袋,在这鳞片上嗅了嗅,愣在那里。
宋宴问道:“小禾,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
小禾回过神来:“不过这个东西上的妖气好重。”
的确,在观虚的状态下,这枚鳞片所蕴含的妖气,比整个小禾还要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缕淡淡的火行灵气。
“……”
宋宴将它翻来覆去地瞧,没瞧出什么样,便将之与玉匣一同,装进了乾坤袋中。
眼看禁制马上就要收缩了,现在可不是一个研究宝物的好时候。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柄剑上。
垂下手掌,一股温和的灵力气旋,将覆盖在剑身上的灰尘和些许青苔剥离开。
微微催动灵力,将那柄飞剑拔了出来,悬在身前端详。
此剑长约三尺三寸,通体布满了暗红色铁锈。
“竟然是一柄凡铁剑?”
从前的剑修并不在意剑体的品阶,这一点宋宴一直都清楚,可凡铁飞剑是否太磕碜了一些。
按照自传上所说,这柄凡铁飞剑一直被他用到了筑基境的后期,直至突破金丹境界,才将其换下。
以凡铁剑器入道,想必这是他踏入剑道的一种纪念,故而迟迟舍不得更换吧。
剑脊正中,三个古朴的小字篆刻其上。
“祭麟君”。
整柄飞剑在历经沧桑的气质之中,又透着一股子桀骜不羁的味道。
麟君……是麒麟那个麟么?
想到这种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祥瑞神兽,他暗暗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宋宴打算暂且将它收起,等到拭剑会结束,再行研究。
“嗡——”
没成想正在此时,两仪珠自行飞出,黑白光华大作。
将祭麟君倏然收入了其中,与此同时,宋宴的神识,竟然也不可控制的进入了两仪界。
“……”
只见两仪界内黑白变幻,祭麟君悬于道种之上,墨色涌动,在其后显化出一座巨大妖兽的虚影。
未等宋宴反应过来,那墨色倏然逸散,又凝作一道光点,朝他飞来!
一股撕裂感从灵魂深处轰然爆发,随即神识开始变得模糊。
“糟了。”
他心中暗道不好。
眼下距离拭剑开始,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
界域禁制的收缩,马上就会开始。
而自己正在禁制的边缘,倘若此刻进入观想的状态,恐怕有直接被淘汰的风险!
可惜。
两仪珠可不会管他在做什么。
那股晕眩感已经攀附上他的神智,就像是无数双手将他拖下了水面。
……
“咳咳……”
“呃……”
喉咙干涩。
头疼欲裂。
昨日,自己难不成又饮酒了吗?
费尽了全身气力,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视野之中,此处似乎是一座黑黢黢的破庙,不过外头的光线也很暗,应该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天色有些寒冷。
在“总得做点什么”的本能驱使之下,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庙外走去。
迈出了破庙的门槛。
山间的冷风,顺着衣袍领口流了进来,浑身一个激灵,脑海中的迷蒙被一扫而空。
“嘶——”
一拍脑袋。
“喝酒误事啊。”
明明是来此地寻一位故友,怎么会又喝上酒了……
我叫聂朝。
是一个江湖剑客,来这里寻找一个爽约的故友。
……
回想起昨夜庙中那阵阵冷风,吹得他脚趾瑟缩。
喝些烈酒暖暖身子,似乎也情有可原。
聂朝很快就原谅了自己。
等到他稍稍驱散了酒气,已经日上三竿。
“还是快些去村里问问吧,早日找到断天海那个王八蛋。”
说好的三年之约,在太岳山巅分个高下。
足足让他等了七天七夜。
下了山,一路找到断天海的亲朋好友才知道,他去赴约了。
只是却不知晓,为何没有如约而至。
聂朝拜别了断家亲族,循着他离开的路线一溜烟找来。
断天海与他一样,都是年纪轻轻,就在凡俗武林之中闯出了名气。
一路上也的确都有人见过他,直到这里,路线却变了。
断天海似乎没有再直奔太岳山,而是拐了个弯,朝西边来了。
可西边一路荒凉,山脉绵延。
若硬要说有什么值得来的……
那就是眼前的这座小渔村。
江畔渔市铺开,十分热闹。
渔民麻利地甩开苇席,鳜鱼、青蟹在其中蹦跳。
妇人挎着竹篮,蹲身指着鱼讲价,孩童钻过人群,偷偷摸走虾篓里几只小蟹。
秤杆翘起来,铜钱落下去。
聂朝的到来,的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他脸皮很厚,也并未在意什么。
看见几位村头闲聊的老人家,他喇喇地走上前去:“大爷,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他大概……这么高……”
“穿的应该是黑的衣服,然后……腰上别了一把刀。”
聂朝不会画画。
但是要让聂朝自己钱请人给那孙子画一幅画,再来找他,还不如让他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算逑。
只好随意比划一下了。
村中老头原本很是热情,可一听到聂朝的比划,却顿时不耐烦起来。
“没有这样的人,没见过。”
“你去别处寻吧。”
“今日我们平湖村还要举办祭典,外乡人,快些走罢!”
几个老头,你一言我一语,竟然把聂朝给赶出了渔村。
“小小渔村,办什么祭典……”
“祭什么?城隍?”
“嗬,外头那个庙都破成什么样子了,谁还来保你们平安。”
他耸了耸肩,嘟哝了几句,就要转身离开,想着去别处找找线索。
“他们祭的可不是城隍。”
“?”
聂朝循声望去,一旁有个肥乞丐,正倚在村头的树下,数着手里的铜板。
“你这小乞丐……也是村里的人?”
“哪儿啊,今天晚上平湖乡有大祭,我这不是……嘿嘿,来吃顿饱饭嘛。”
肥乞丐嘿嘿笑着,拍了拍肚皮,嘴上嘶溜嘶溜。
就好像已经吃上了一样。
聂朝饶有兴致地走到他边儿上,问道:“你说他们祭的不是城隍……那是什么?”
“嘿嘿。”
肥乞丐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黄牙。
“檀江山……”
“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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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61章 祭麟君(二)
第161章 祭麟君(二)
“麟君?”
聂朝有些不可思议。
“嗯,算是此地的山神吧。”
肥乞丐滔滔不绝:“传说六十年前,天降祥瑞,有一麒麟异兽从不知何处来,落在平湖村西边的檀江山之中。”
在流传着神兽传说的大地上,有关于麒麟的一切传闻,向来都是吉祥的。
它代表着好运和祥瑞。
“麟君保佑此地风调雨顺,村民献上祭品供它老人家享用。”
“一年一小祭,三年一大祭。”
“鱼米牲畜,童男童女。”
肥乞丐从地上坐了起来:“我也是刚到此处不久,不过听说这习俗,已经有近五十年了。”
“童男童女?”
聂朝目瞪口呆:“这……没人管么?”
“管什么?”
肥乞丐对他指指点点:“兄台,你可真逗。”
“这帮村民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
聂朝默然。
代表了祥瑞的神兽,能够保佑人们顺顺利利,可当这种好运,需要用人命来换……
它还算是好运吗?
背剑之人,微微攥紧了拳头。
……
不知道是谁敲响了第一声锣鼓。
“麟君赐福……”
“神恩永驻……”
暮色里,村中人流涌动。
平湖村的祭典队伍,浩浩荡荡,开始往山上行去。
“等这些祭品都搬上山,童男童女送上麟君殿,这些村民就会下山回去。”
“这些熟食,麟君是不吃的,所以都会带回来。路上咱们边吃边拿,差不多就半路开溜。”
“这样就能胡吃海喝一顿……哎兄弟,我也是看你跟我颇有缘分,否则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聂朝和肥乞丐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普通村民装束,混在祭典队伍之中,吊在最后。
背后佩剑被一团灰布包裹住了。
“……”
听着肥乞丐的话,聂朝心中愈发憋闷。
村民抬着两个昏睡着的孩童,走向了那座被称为麟君殿的巨大平台。
中央有一座形态神异的雕像。
正是传说之中,麒麟的模样。
但聂朝的目光却没有被它吸引。
因为真正的麟君,此时此刻,正盘踞在雕像下方。
“啊!”
羊头,狼蹄,圆顶,身有五彩,高一丈二尺。
麋身,牛尾,一角。
有鳞,无毛,其色青黄。
聂朝此刻心神剧震,这麟君,竟然真的是一头麒麟异兽!
只是,它的双目,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紫光。
“拜。风调雨顺。”
“拜。五谷丰登……”
村长带领着一众村民,匍匐下跪,朝拜麟君。
四个大汉,颤颤巍巍,将童男童女送上麟君的面前。
那巨兽懒洋洋地睁开眼,伸出了指爪,缓缓探向两名孩童。
人群之中,聂朝目眦欲裂,当即就要拔剑。
却被肥乞丐死死地按住了。
“你找死么?!”
肥乞丐低声吼道:“它吐一口火就能把你烧成灰!”
聂朝一下子就挣脱开了:“难不成眼睁睁看着他吃人?!”
内力运转,手中之剑被他猛然掷出。
麟君抬起了头,却被一柄凡铁剑砸了一下。
聂朝飞身上前,跃向空中,接住了剑,朝着麟君狠狠地劈了下去。
只是,凡俗之躯,又怎么可能与妖兽抗衡呢?
几乎只是随手一拍,就像人们拂去讨厌的苍蝇蚊虫一般,那巨兽就将聂朝扫开了数丈远。
“咳咳……”
磅礴大力之下,竟然生生撞断了一棵树,才停下来。
他口溢鲜血,勉强从地上支撑起来。
巨大的变故,让所有平湖村的村民都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那恶麟正要上前扑杀,却见它微微一顿,抬起头颅。
随后,竟然转身,向山上奔走而去。
“你疯啦?!”
肥乞丐一把抓起聂朝,就要往山下逃,却被他扯住了衣袖。
“咳咳……我自己能行,你去把那两个孩子带下山。”
“都什么时候了!”
拗不过他,肥乞丐只好背了一个,抱了一个,跟着一瘸一拐的聂朝走下了山。
没成想,那些村民,竟然围在山麓上。
“外乡人!你们破坏了祭典!”
“惹怒了麟君大人,平湖村亡矣!”
“对麟君大人不敬,定然是邪祟!”
一眼望去,这些村民手中,鱼叉镰刀一应俱全。
“杀了他!”
“杀了他!”
所幸,还是肥乞丐放下了那两个孩子,随后拽着受伤的聂朝,一路逃出了小村。
……
再度醒来,是在那破庙中。
肥乞丐轻叹了一声:“愚民蒙昧,你救不了的。”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聂朝缓缓恢复着伤势,摇了摇头。
“我那挚友,定然是遭了那恶麟的毒手!”
他一把抓住了佩剑,往破庙之外走去。
“你去哪儿?”
“上山!”
“你还要去?!不要命了么?”
“我辈剑侠,何惧一死!”
聂朝语气决然:“既已在此,定要为枉死的挚友报仇,为无辜的孩童雪恨!”
他并不认为,自己一定没有机会。
此前交战,他看见麟君额前兽角似是破碎,边上有裂纹。
想来定是破绽,若能寻得机会,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真是愚蠢至极!”
肥乞丐急的跳脚:“何必去送死呢!?”
……
聂朝提剑上山,却见麟君像所在的广场空无一物。
他顺着山道,一路向上走去。
来到了一座巨大的洞窟面前。
还未站住脚,便传来一阵狂暴的兽吼。
“吭——”
“此前放你一马,为何还要前来送死……”
“莫不是以为,本君是好惹的么!?”
妖影疾掠而出,正是麟君。
聂朝挥剑佯攻,身形灵动,凭借轻功躲过一爪,随即脚踩大树,返身纵跃,直奔麟君的眉心。
只可惜。
他似乎把妖兽看得太过简单了。
挥剑直刺,却仍旧被一爪拍飞。
肋骨尽数断裂。
“噗……”
聂朝顿时口溢鲜血。
麟君悠然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声音戏谑:“嗬嗬……愚蠢的凡人。”
“现在,看清你的渺小了么。”
它居高临下:“本君仁厚,给你个机会。”
“跪下臣服于本君,引诱气血充盈的凡俗武者前来此地供本君享用。”
“这般,可放你一条生路。”
“如何?”
聂朝缓缓抬头,嘴唇蠕动。
竟然朝它啐出一口鲜血。
“为虎作伥?”
“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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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祭麟君(三)
第162章 祭麟君(三)
“……”
麟君泛着紫光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去。
“你的回答,与前些日子的一个刀客很像。”
“只是……”
“他被我捏碎了全身的骨头,然后……”
麟君将指爪规律地翻动,随后又摆出了一个丢进口中的动作。
“吃掉了。”
聂朝牙关紧咬,目眦欲裂。
天海……
麟君缓缓抬起了指爪,朝他伸来:“也许你会跟他一样。”
“我再问你一遍……”
“不可能。”
没等麟君问完,他就已经开了口。
人在生死面前,会看淡很多东西。
他发现,在自己那短暂的人生之中,其实只有一样,是绝对放不下的。
那就是作为剑客的心气。
断天海那个王八蛋都没吭声,我聂朝……
能比他差吗?!
刹那间,胸中一股锐气骤然迸发,手中的凡铁剑器,竟然隐隐有清气流转!
“嗯?”
麟君从这剑中,感受到了极其微弱,却十分熟悉的危险味道。
它不再犹豫,劈头盖脸的抓了下来。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道青色的碎片灵光激射而来,麟君警兆大生,向后疾退,却还是被它扎中了掌心。
“吭——”
麟君吃痛一声,不断地怒吼。
聂朝一愣,他分明看见,那枚扎在麟君掌心的青色碎片……
竟然是一根鸡骨头。
“小子,你很有意思。”
循声望去,只见那肥乞丐坐在树上,吃着半只烧鸡。
吃完随手一丢,抹了抹嘴。
“刚刚……那是……”
聂朝有些发愣,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肥乞丐从树上跃下,拂袖散去虚像:“那叫剑气。”
油污秽物,一扫而空。
蓬头垢面,消失不见。
显化一位身着素白剑袍的年轻修士。
“怎么……想学啊?”
他拍了拍聂朝的肩膀:“我教你啊。”
“吭——”
麟君吃痛的嘶吼,朝两人抓来。
可剑袍道人却气定神闲,剑指一并:“看好了!”
只见他周身剑气鼓荡,天穹之上,剑光如雨。
道人踏空而立,袖中万千青色剑气,结成大阵。
麟君神色骇然,动作顿止,随后竟然不战而逃,朝远方遁去。
可惜,没有那个机会。
“落。”
只听剑袍道人口中轻吐一字。
轰——
万千剑气,霎时间如天河倾倒。
无数青色剑气,不断地没入了恶麟的周身、指爪,甚至是尾巴。
聂朝哪里见过这般天崩地裂的场景,那澎湃四溢的剑气,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恶麟便已经跌倒在地,被钉在了地面上。
“你还愣着作甚?”
天空之中,传来剑袍道人的声音。
“不是要为无辜之人,报仇雪恨么。”
聂朝恍然如梦,当即挣扎起身,冲向恶麟。
“吭……”
那恶麟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只余些许有气无力的嘶吼。
哪里还有此前狂傲的模样。
聂朝汇聚全身气力,向着它那眉心裂伤处,猛然刺下。
清光流动,一剑贯穿了眉心。
黑血霎时喷涌,恶麟也渐渐没了生息。
它死了。
剑袍道人从天空之中缓缓落下,站在聂朝的身边。
聂朝愣愣地看着那道人,半晌过去,竟然连“上仙”两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仙师,率先开了口。
“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必定是剑修奇才。”
“说不得,日后维护越国修仙界和平的重任,还要靠你哩!”
“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道人说话吊儿郎当,但聂朝丝毫不怀疑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一场“神迹”。
聂朝轻轻将佩剑插在身侧。
双手作揖。
“弟子,愿意。”
……
“师尊……”
“说。”
“传闻麒麟是祥瑞之兽,代表天地意志。那我杀了它,还用它的精血炼体,会不会遭天谴啊?”
小院之中,聂朝有些踌躇地问道。
“嗬嗬。”
道人哂笑了一声:
“发生祥瑞之事时,偶然遇见了麒麟,就认为麒麟代表祥瑞。”
“发生不祥灾祸时,偶然遇见了絜钩,就认为絜钩代表了灾厄。”
“莫非,天地生灵出现在这世间,只是为了提醒我们,要发生什么大事么?”
道人的口气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人们总是这样,把自己当做世界的中心。”
“可麒麟就是麒麟,絜钩就是絜钩。”
“妖怪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什么这个代表祥瑞,那个代表灾祸,这个出现会有洪涝干旱,那个出现代表国家里有很多奸猾狡诈之徒……”
“无稽之谈。”
聂朝愣愣的,似懂非懂。
“而且……”
“即便这些都是真的,你也无需担心。”
道人饮了一口灵茶,缓缓说道:“真正的麟君,早已在百年前就被魔修夺舍了。”
“啊?”
“它被我师尊……啊也就是你师祖发现,以剑气镇碎了妖丹,逃窜至越国。”
“空有妖身,无半点妖力。否则以你一介凡人的身份,对上它,早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你杀了它,反倒是让真正的麟君得以解脱。”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聂朝点了点头:“弟子明白了……不过师尊,咱们的师祖呢?”
“他老人家啊,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道人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一种极度向往的狂热神情。
“哪儿啊?”
“啧,话怎么这么多呢,莫要好高骛远。”
道人瞥了他一眼:“等你修成了金丹,我就能追随你师祖同去了。”
“你日后收了徒弟,把咱们这一脉剑修传承下去,待你的徒弟修成了金丹,你也可以去。”
“所以你你你,抓紧时间练功。”
“噢……”
“对了。你的飞剑寻好了么?”
“不挑了,就它吧。”
“啊?”道人的面色有些古怪:“一柄凡铁剑么?”
“我用了它好些年了,又是拿着它领悟的剑意……师尊,你不是说剑体可有可无嘛,那就不换算了。”
“也好。”
道人点了点头:“它叫什么名字?”
“从前没有名字。”
聂朝轻抚着这柄普普通通的凡铁剑器,爱不释手。
“现在么……”
“就叫它‘祭麟君’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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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回返
第163章 回返
眼前的景象如同墨色在水中逸散。
“……”
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宋宴在两仪界中,恢复了意识。
第三次降临幻境,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退出之后的不适感。
可是与之前的两次不同,这一次似乎没有前辈遗留的灵意,供他吸收炼化。
也许是因为,祭麟君毕竟只是一柄凡铁剑器,并且后续也被聂朝前辈更换。
没关系,此番已经收获颇丰。
现在他知道前辈遗留下来的那两样宝物是什么了。
聂朝在剑袍道人的帮助下,从那凶麟身上取得了三枚鳞片——也就是那凶麟的护心鳞片,以及三道麒麟精血。
他自己用了一份,剩下两份留在此处。
其中又有一份,应当是已经被宗主取用了。
护心鳞可以用于炼制飞剑、提升剑体的品阶,或者炼制其他法器。
麒麟精血,可以用于强化肉身。
无用剑匣之中仅仅能够存放两柄飞剑,所以祭麟君也就只能委屈一下,呆在两仪界内了。
在宋宴的潜意识里想来,祭麟君毕竟只是一柄凡兵,日后恐怕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出手。
放在两仪界内做个收藏吧。
毕竟是剑修前辈曾经用过的飞剑。
嗡……
正当宋宴准备离开两仪界,他敏锐地发现,四周黑白符文的生灭速度,却与寻常相较快了不少。
并且越来越快。
“嗯?”
随即,一枚枚墨色符文图案,从那些其中跳脱出来,在他的身侧环绕。
这个场景,如此眼熟。
某一刻,这些符文图案,直冲冲地朝着他飞来,涌入了宋宴的眉心。
头晕脑胀的感觉仅仅持续了片刻。
“这是……”
在脑海之中稍事梳理了片刻,宋宴面露异色。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剑袍道人传授给聂朝前辈的炼体功法!
可以炼化妖兽精血,用以强化肉身。
宋宴的心中大喜过望。
人就是这样,当他已经做好了“失去”的准备,但这一部分厄运并未发生。
名为失而复得的喜悦感,远远要比一开始就“拥有”要多得多。
不过欣喜了一阵之后,他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迄今为止,宋宴从未与人提起过两仪珠。
所有关于它的神效、作用、使用规律,完完全全都是基于他自己的体验和推测。
此前的两次经历,都是因为原剑主已经死去,飞剑之中残存着道心和剑意的灵韵。
所以他自然而然地认为,所有的古剑都是如此。
这些飞剑历经千百年的岁月变迁,其中属于原主人的意志,早就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被磨灭。
这些灵韵,能够壮大自己的剑气,增加自己的修为。
它们就像是一种……
没有丹毒、也没有任何其他副作用的丹药。
然而,祭麟君的出现,让他原本对此的推测,被推翻了。
情况,似乎跟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对于剑修来说,承了前辈的遗泽,剑道修为略有提升,是很好理解的。
可是两仪界,为什么能够让自己学到前辈曾经习练的功法?
这种东西,应该已经到了记忆的层面吧。
“……”
“总之,也是好事。”
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宋宴打算等到拭剑会结束再开始修炼这炼体功法。
身在小洞天境,说不定外面有很多人正通过幻境关注着他,不太方便。
退出了两仪界,睁开了眼睛。
小禾正化作人形,一本正经地坐在一块她不知道哪里搬来的石头上,十分紧张地盯着他。
看见他终于睁开了眼,蛇宝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呀。”
小禾并不知道宋宴在做什么,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令她感到着急的是,禁制已经越过了他们。
她重新化作了小蛇,尾巴缠上了小宋的脖颈。
“快走快走,不然就要输啦。”
宋宴取出了腰间记录灵纹的玉牌,发现其上显示的“五”,已经有一大部分,变得暗淡。
这是拭剑会的规则,当修士在禁制之外待的时间过长,灵纹完全暗淡,会被传送出去。
这主要是为了防止那些避战不打的修士,借此跻身排名的前列。
“还好,只是第二次禁制移动,灵纹溃散的速度还不是很快。”
竟然在两仪珠中待了将近两个多时辰……
第二次禁制移动都已经快要结束了。
小禾是这一次宋宴登记在案的个人灵宠,宋宴被传送走,小禾也就一起淘汰了。
蛇宝的好胜心可是很重的。
“应该还来得及!”
宋宴对着墙上的自传,拜了三拜。
他快步走出洞窟,判断了方向。
随后浑身剑气涌动,凌云意完全施展,向拭剑界域中央区域纵跃而去。
……
流云崖。
三个修士正藏匿在崖上隐蔽处,全神贯注地望着禁制外的蒙蒙白雾。
从道袍上来看,似乎是三位同尘峰的弟子。
一位炼气八层,两位炼气七层的修为。
“郭哥,这个点了,还会有人来吗?”
其中一位修士问道:“感觉这边人不是很多啊。”
被称为郭哥的修士,缓缓摇了摇头。
“虽然是随机传送,但参与拭剑的同门弟子太多了,总体来说,每一个区域的人数量应该差不多。”
“不过没人也正常。西南边的资源点并不多,西边、西北边倒是有些灵草灵药标记的区域。”
“如果蹲不到人,恐怕是沿着上面去了。”
三人自然是在此蹲守,看看有没有刚刚从禁制之外进来的落单修士,可以赚一笔灵纹。
刚刚从禁制外迈入安全区域的修士,通常都会放松警惕,便于下手。
再加之流云崖地形复杂,地形极为有优势,藏匿也很容易。
“……郭哥!”
那个年轻的修士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看见禁制之外的白雾之中,似乎隐隐有一个人影在向这边快速地靠近。
“噢?”
郭姓修士也发现了异动,当机立断:“哲,你左边。龙,你右边。我正面进攻,对方只有一人,咱们速战速决。”
“知道了。”
三人全神贯注,静静等待。
只是那道人影接近的速度,快得让他们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几乎是眨眼之间,这个人的模样就已经出现在了三人的眼中。
身着拭剑峰的道袍,背后背着一方剑匣。
正是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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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拆解
第164章 拆解
从隐麟云窟,到中央区域的地形并不复杂。
在穿过了一座小型峡谷之后,宋宴也是赶在接近被淘汰的边缘,堪堪迈入了禁制之中。
“呼——”
好险。
看着手中令牌,那仅剩一点点的灵力光亮,宋宴一阵后怕。
差点儿提前出局,那真是亏大了。
等回到了禁制之中,这灵纹中的灵力就会缓慢恢复。
不过,眼下拭剑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儿,自己的灵纹都还是只有五层。
得加快些速度了。
“刚好……”
宋宴将令牌重新挂回了腰间。
面前这座崖上,就有三位。
他远超常人的神识,早就将三人的相关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目前的位置、可能的动向、以及三人的实力。
“炼气八层、两个炼气七层。”
其实,宋宴目前对于自己的实力评判,仍旧存疑。
毕竟,真正有些实力的同境界对手,自己也没有遇上过几次。
没有办法作出比较合理的判断。
他自己估摸着,也许与寻常炼气九层差不太多。
全力施为之下,掀翻面前这三个无名之辈,应该没有问题。
毕竟……人数多并不代表配合完美、拆招默契。
在凌厉至极的剑道攻势之下,一对多,很多时候都能够被拆解成无数个一对一。
而宋宴由于始终没有停止凌云意的运转,所以他炼气七层的实力,也被对方三人看在眼中。
“这个人……”
郭姓修士莫名感到此人有些眼熟。
但眼下不是回忆的好时候,另外两位修士微微侧目,望向这位主心骨。
当宋宴踏出禁制的一刹那,郭姓修士指尖微微一动。
顿时。
三道蓄势已久的灵光,从三个不同的角度,暴起袭来!
左侧风行道术的利刃,右侧火行道术的火鸦,正前方更是有一道土黄色飞剑破空而至。
三人的合击竟在瞬间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
令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宋宴并未立即逃窜,反倒是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几位道友……”
“你们的灵纹玉牌上,记录多少数字了?”
“?”
三人心中俱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宋宴道袍大袖无风自动,两道磅礴的青色剑气从袖中狂涌。
与此同时,背后剑匣之中十八道白色剑影,宛如瀑布飞流倾泻。
正中迎面而来的黄色飞剑与剑影相撞,其上灵光猛然一滞,随即炸开一道灵力乱流。
它的飞行轨迹,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郭姓修士瞳孔骤缩。
当他看见这分化的剑光,便知道为何自己感到熟悉,却想不起来了。
因为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是从自己的师妹口中听到的。
“藏青色的剑匣,剑光分化,青色剑气……”
这个人……
好像是宋宴!
郭姓修士已经知道他们遇上的是什么人,但另外两位炼气七层的修士,就完全搞不明白了。
两道青色剑气一左一右,将两门道术轻而易举地冲散了。
好奇怪。
此人一身炼气七层的修为,即便是此时此刻,也丝毫没有变化。
他并未隐藏境界,可为何驱使剑气,有此等威势?
没道理啊。
没有功夫跟两人解释什么,郭姓修士连忙法诀急变。
只见他的腰间腰间玉佩突然迸发刺目金光,在身前凝成三面龟甲状灵盾。
口中大喝一声:“逃!”
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他想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让两个年轻人先走。
倒是个讲究人。
可是……逃?
两人听完愣了。
宋宴听完笑了。
那两人心中想着,即便此人有些手段,可毕竟是炼气七层,难不成他还能……
回过头去,却发现那个拭剑峰的弟子,已经消失在原地。
“?!”
呼吸之间,白色的道袍已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左侧那人的身后,猎猎作响。
“阿龙!”
太晚了。
宋宴没有留手,袖中剑气轰然爆发,将他的护身灵气搅了个粉碎。
“呃……”
另一侧那位练气七层的修士似乎隐隐有些察觉。
只见六道白色的剑影已经倏然流转,来到了他的身边。
锋芒涌动。
嗤。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腰间的灵纹玉牌被斩落下来。
宋宴伸手一招:“来。”
两枚玉牌都落入了他的掌心,随后两道灵光缓缓从其中牵引而出,没入他的玉牌之中。
其上数字变动。
“十八”。
直至被传送的白色光芒笼罩,右侧那人仍旧保持着呆立的掐诀姿势。
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已经被淘汰了。
而郭姓修士眼看两位师弟都已经被传走,当即也不再逞能,浑身灵力疯狂催动,抵御着周身剑气的侵袭。
随后取出了一枚普通的遁符,打算先逃离此地。
可宋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十八道剑影齐出,袖里青蛇同样疯狂催动。
青色剑气如同一阵暴风,袭向此人。
可郭姓修士的身边还有三面龟甲状灵盾护身,纷乱的剑影短时间难以攻破。
对方全身解数,都用来防御,倘若继续僵持,还真要让对方一走了之。
宋宴剑指一并,不再犹豫,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几乎是倾巢而出。
白色剑影上,风雷之音嗡然作响,其中十二道,在云空之中迅速汇聚。
某一刹那,宋宴口中轻吐。
“落。”
只见一束凝炼至极的剑光在天地之间闪烁了一瞬。
轰!!!
三面灵光小盾纷纷瓦解。
在郭姓修士最后看到的画面之中,是那道身影飘然落地,大袖无风自动。
十八道剑影正缓缓归入身后的剑匣之中,指尖向郭姓修士的方向招了招手。
“……”
腰间的玉牌已经朝他飞去。
灵光交换,其上记录再度变动。
“二十六”。
一道白光闪过,郭姓修士也被传送离开。
现在,这流云崖上,安静无比。
只剩下一个少年修士正看着手中玉牌上的数字,陷入沉思。
“还是太少了。”
一千六百余人拭剑,按秦婆婆所说,这里至少有六百到八百人,是根本不会在意进不进禁制范围内的。
他们所追求的目标,是在能过活下来的基础上,多搜寻一些值钱的灵草灵药。
如今会程已经要过半,越往禁制范围内去,就越危险。
很多不喜欢争斗的修士,会自行走到禁制之外,等待被传送出去。
还有一部分修士可能会因为在禁制之外打遭遇战,导致令牌灵光耗尽,带着“巨额”的灵纹数量,在禁制之外被淘汰。
留给自己的时间和猎物,其实并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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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65章 带路!
第165章 带路!
……
“哇啊……”
远处的灌木丛中,顾卿卿冒出半个脑袋,一双乌黑的豆豆眼,观察着流云崖上的战场。
“宋师兄……好可怕啊。”
她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小脸:“要是他生起气来,揍我怎么办。”
自清江坪把宋宴传送走之后,面对几方人马的追杀,三个人化整为零,各自奔逃往不同的方向。
顾卿卿正是选了一个偏僻的方向,西南面。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宋师兄了。
恰好在此处,还撞见了这一场针对他的伏击。
只是转眼的功夫,那三个人已经安详地离开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跟宋师兄打招呼,可是仔细回想一下,送走他的行动里,好像有自己的一份儿。
她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还是趁宋师兄没发现自己,先逃跑吧……”
顾卿卿打定了主意,却发现,流云崖上,已经没有了宋宴的身影。
“咦?人呢?”
四下张望,找不到宋宴的影子:“这么快就离开了。”
“算了算了,走为上计。”
缓缓缩回了灌木丛,正准备转身离开。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卿卿师妹,别来无恙啊。”
“妈呀!”
顾卿卿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原地蹦了一下。
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她手忙脚乱地转身,没想到后腰撞在灌木丛的枝杈上,卡住了。
“呃……嘿嘿,宋,宋师兄。”
她结结巴巴地向后退,发现后面是一块石头。
“好,好巧呀,你怎么在这,咱们……真是有缘分。”
宋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似笑非笑。
但是顾卿卿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收拾她的。
他眉头一挑,手轻轻伸向少女的发髻,优哉游哉地扫去了沾在上面的草屑。
“确实很巧。”
只是宋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
“我先前被某位师妹用传送符扔到了荒山野岭,好不容易赶回来,没想到转头就在这里遇见了……”
“是李师兄的主意!”
顾卿卿忽然挺直了腰板,小眼睛滴溜一转:“他说要让你专心应对强敌,还说要让你见识世道险恶!”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了几眼宋宴的神色。
手指有些不安地揉搓着襦裙的飘带:“我本来不同意的……”
宋宴一言不发,手却快速伸下来。
吓得她“哎呀”一声,捂住了眼睛。
可是。
想象中的暴栗并没有落下来,她悄悄张开指缝,正对上宋师兄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突然一把掐住了顾卿卿的小脸。
“李胖那个王八蛋,现在在哪儿?”
“李师兄当时是往北边儿逃了,这会儿应该在……在枫树林那边儿?”
顾卿卿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有些心虚:“我……我什么也没说。”
宋宴直起身来,屈指在顾卿卿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带路!”
他垂下手,袖中的小禾缠上了少女的腰间,面对她腰上的灵纹玉牌,虎视眈眈。
“……”
少女一咬牙一跺脚。
顾卿卿啊顾卿卿,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在中央区域形势肯定很乱,若是遇上的人太多,会有不必要的消耗~”
“宋师兄,我知道一条小路!”
“这边请!”
顾卿卿的态度转变的很丝滑。
宋宴点了点头。
就这样,少女在前头带路,他在后头悠然地跟着。
“师兄,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
“说。”
“等到遇见了李师兄,我能不能躲起来,我怕他骂我。”
“行。”
“嘿嘿,师兄你真好。”
……
洞天境之外,拭剑峰上。
拭剑会的情况,一一展现在一众观会的弟子以及长老的眼中。
秦惜君有些无语地看着此刻仍旧在拭剑区域边缘的宋宴,嘴里嘟哝:“这臭小子,一点儿也不着急啊。”
她一共也只有两个炼气弟子,一个是陆子野,一个就是宋宴。
陆子野前些日子说要准备筑基的事宜,所以并没有参加这一次拭剑。
故而这其中,她也就只关心小宋的情况。
她虽然已经辞去了长老的职务,可作为老牌筑基境强者,宗门的会务自然也会给她准备长老的席位。
忧心忡忡,耳边传来其他长老的议论。
“马上,禁制就又要开始移动了,李仪恐怕要开始动手了。”
现在在这里的,都是普通长老。
洛侠名长老在宣布开幕之后,就离开了。
此处没有峰主级的长老,故而几人的闲谈并不拘谨,相反,很是轻松。
“这次拭剑,我看也就是走个过场。”
“李仪应该是稳拿甲字席位的。”
宗门拭剑的对决阶段,最终会决出前十二位。
弟子们讨论的最多的,也就是这十二人的人选,以及那第一的可能。
但在长老们讨论的话题中,其实除了前三位之外,剩下的是谁都一样。
“是啊,这么些年,除了徐子清那小子之外,第二个炼气期就破例加入拔魔峰的,也就是他了。”
“莲幽峰的宇文尧实力也很强,这里面,恐怕也就只有她能跟李仪掰一掰手腕。”
众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孔游的名字。
孔游的确天赋异禀,但整体实力来说,与真正拔尖儿的李仪、宇文尧两人相比较而言,还是稍微差了一筹。
至于宋宴,除了秦惜君和此前有过几次交集的徐子清之外,恐怕没有哪个长老会关注他。
当前位列前二十二位的名单,同样被所有人看在眼中。
【一位:李仪,八十九道。】
【二位:宇文尧,六十七道。】
【三位:孔游,四十二道。】
……
【第十二位:林轻,三十一道。】
……
【第十七位:宋宴,二十六道。】
……
【第十九位:邵思朝,二十二道】
……
【二十二位:李清风,十四道。】
【当前禁制内剩余人数:一百二十八人】
这一百二十八个人,几乎绝大部分,都是想要争一争这前二十二位的。
能够晋级下一个对决阶段的修士,即便后续弃赛,宗门也会有丰厚的奖励。
这也是吸引一众修士,争先恐后的根本原因。
这一百二十八个人,普遍都有一些与人争斗的实力,并且可能已经在此前的数场战斗之中,赢下了胜利。
现在大家都很清楚,接下去的拭剑进程,将会越来越快。
争斗的血腥程度,也会极大的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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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66章 李仪
第166章 李仪
拭剑界域,中央区。
逐鹿坪。
一个身形健硕,样貌英武的少年正坐在小土坡上,一柄巨大的长戟横背在身后。
他的手中正拿着一张地图,表情有些苦恼。
“怎么还是没有人来啊……这里不是中央区域么?”
没有架打,他闲的发慌,心里抓耳挠腮。
腰间的令牌上,明晃晃的数字:八十九。
他,就是李仪。
在这样一个十分有趣的争斗环境,和厮杀规则之下。
作为一个极端的好战分子,无法进入战斗状态的李仪,每一分每一秒,都处于一种“自己正在浪费人生和光阴”的焦虑之中。
“如此想来,还是在战场上的时候过瘾多了……”
回忆起从前跟着萧老将军带兵征战沙场的生活,那千军万马朝着自己汹涌而来的压迫感。
李仪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兴奋。
后来,阴差阳错踏进了修仙界,他原本以为,仙人大战会很有趣。
然而实际上,这里根本没有仙人大战。
本来他还申请了前往长平,结果因为自己要加入拔魔峰,种种考核在前,无法通过申请。
距离超级大战最近的一次,恐怕就是一个叫做宋宴的人,好几次招惹了玄元宗。
不过,最后也没打起来。
平时去拭剑峰上切磋,都是小打小闹。
现如今自己晋升炼气九层,更是如此。
炼气期之中根本没有几个能跟自己好好过两招的,筑基境的修士,又不搭理自己。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突破到筑基境界,好与拔魔峰的那些前辈正儿八经的过两招。
“没劲呐。”
在拭剑开始的第一时间,他被传送到了西南地区的边缘。
他认为,由于禁制的推进规则,大家最终都会慢慢往中央地区来。
于是他就这样,一路从西南地区的边缘砍到了拭剑区域正中央的逐鹿坪。
然而他却有些愕然的发现,中央区域此时的人数并不多。
全部被他砍翻之后,一看令牌,加上前面那些倒霉蛋,也就只有八十九道。
这让他有些不满。
“这帮人都特娘干甚去了?!”
他抱怨了一句。
无趣至极。
但是一想到几个时辰之后,所有没被淘汰的人,将会在这里进行一场超级大混战,他就激动的想流眼泪。
搓了搓手,正要把地图收起来。
突然发现,地图上出现了一个标记。
“嗯?有人!”
李仪的眼睛亮起来。
东南方向的灵力波动,让他一个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
他一把抓起过了背后的大戟,直奔东南方去。
“咦?李师兄?”
那弟子一惊,看清了来人,面露喜色:“是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
“先做过一场再说!”
“哎别,李师兄手下留情啊……”
……
拭剑会开始至今,已经过去了八个半时辰。
倒数第二次禁制的移动,早已经结束。
现如今,可供其中修士活动的区域,仅剩下了中央逐鹿坪和周围的四处地形。
经过几番惨烈的大战,目前剩余的修士,也仅仅剩下了七十余人。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还在最外围游荡,等着捡漏的修士。
一部分是在中区外围各自占山为王的强手。
还有一部分,则是四处流窜,不知道为什么还能留在界中的幸运儿。
此刻正南方。
禁制边缘的一处密林。
顾卿卿正神情局促地往北方走去,她时不时向身后张望一眼。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位落单的女修,在防备着身后有人偷袭。
顾卿卿的动向,正吸引着两个修士的注意。
“簌簌……”
两旁的古树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树叶翻动的声音。
“……谁?”
顾卿卿当即出声,只是声音之中,却没有什么慌乱的语气。
只见两道身影从树上落下,站在顾卿卿的面前。
看两人的装束,是同尘峰的弟子。
顾卿卿向后倒退了几步,看上去是被吓到了。
“哎,这位师妹,不要紧张。”
其中一人口中娓娓道来:“在下陈有财,这位是白河白师弟。”
陈有财身边的白河微微作揖,面容和煦。
“我二人互相照应,至今侥幸未被淘汰。”
“我观师妹修为不深,却能够独行至此,想来定是福缘深厚之人。”
两人随意地说着话,却不动声色地向顾卿卿缓缓靠近。
“唉……你说这拭剑大会,根本就是那些宗门天才弟子展示的舞台。”
“哪里有我们这些籍籍无名弟子的份儿。”
“正好,不知道师妹有没有兴趣与我等结伴同行,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两人微微侧目,对视了一眼。
女修。
炼气六层。
一人独行。
腰牌灵纹只有“二”。
这些因素全部加在一起,给两人的感觉就是白捡的灵纹。
“师妹,你是从哪里过来的,一个人也没有遇到吗?”
那个叫做白河的修士,一边问着,一边很自然地取出了地图,看了一眼。
听起来像是在看地形,实际上,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周围这片区域有没有其他人。
“见过两位师兄。”
顾卿卿似乎是放下了戒备,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在下顾卿卿,一路行来,没有遇见过其他同门。”
真是幸运。
两地图上来看,的确并没有其他人在附近。
白河咧嘴一笑,低声说道。
“陈师兄,今日合该是咱们俩走运啊。”
陈有财优哉游哉地走到了顾卿卿的身侧,掌中隐隐有灵光开始汇聚。
“顾师妹,两位师兄今日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
“慢着。”
顾卿卿忽然开口,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卿卿听不懂这些。”
她嘿嘿一笑,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有什么道理,就跟我的宋师兄说去吧!”
“嗯?”
嗡——
一抹黑白灵光从不知何处激射而来!
这灵光实在太快,再加上两人的注意全都放在顾卿卿的身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
本命飞剑加持的不系舟。
两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护身灵气当场被斩破,腰间的灵纹玉牌应声坠落。
“来。”
两枚玉牌缓缓向顾卿卿的身后飘飞而去。
“谁?!”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催动灵气护在周身,同时向空中的两枚玉牌抓去。
簌簌——
澎湃的剑气卷起满地的落叶,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身后。
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后背。
“两位师兄,借你们的灵纹一用……”
“还望,莫要介怀。”
(本章完)
第167章 最终禁制(合一)
第167章 最终禁制(合一)
两人惊恐地侧目望去,只见宋宴的面容,出现在了他们两人的眼中。
“你……”
令牌落入了他的手中,灵纹当即转移。
几乎同一时刻,两人被一道白光传送离开了。
“呼……”
顾卿卿也是松了一口气。
此前宋宴发现,当隐剑敛灵势在全力运转的时候,顾卿卿的地图上,不会显示他的位置。
看来这地图上的标记,是根据修士的灵力波动来判断位置。
那么敛藏气息的手段,便能够将自身标记,在地图上隐去。
以达到一种隐藏位置,或是出其不意的目的。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了。
一路走来,他让顾卿卿当做诱饵,吸引了好些个人主动上门送灵纹。
此刻,他的灵纹玉牌上所显示的数字,已经变成了“四十八”。
顾卿卿探头探脑。
看清了宋宴令牌上的数字,大吃了一惊。
“这么多……宋师兄,你不会是第一名了吧。”
宋宴白了她一眼:“别拍马屁,快走。”
她小脸一苦:“师兄,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要不自己去呗。”
“卿卿再往里走,也就是挨人家几顿胖揍被传送出去。”
“还不如有骨气点儿,自己跑到禁制外边儿等传送呢。”
宋宴没有说话,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
“……”
“好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此时再把师妹当诱饵的把戏已经很难奏效。
干脆宋宴也不再遮掩身形。
“师兄,咱们真的直接去逐鹿坪么?”
顾卿卿踮着脚尖拨开灌木,小声道:“会不会一下子遇到太多大人物。”
“李师兄说,那些高手肯定都往中心挤,外围安全……”
宋宴瞥了她一眼:“你信李胖的鬼话?他是让你躲远点儿。”
“噢……”
两人一路赶往逐鹿坪,路上竟然没遇到什么人。
看来多数人已经都前往中心区域了。
唯一一次遇到的,是三个无心争夺排位,运气又不错的的采药弟子,正打算向禁制之外离开。
其中一个,甚至宋宴还认识。
就是那位在长平驻守时有过一些交集的岑清荷。
遇到宋宴,三人竟然直接取出了自己的灵纹令牌,送给了他。
他们不善争斗,只是来此寻些宝物。
所以令牌上都是“一”。
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要主动传送离开的,既然宋宴还与岑清荷有些交集,那把灵纹送给熟人更是不亏。
毕竟,本来也打不过。
直接给了令牌,一来比较体面,二来还能与这位小有名气的内门师兄产生交集,做个顺水人情。
三人祝宋宴取得好位次,随即便递了令牌,被传送离开了此处。
“宋师兄,我还以为你是个闷葫芦,没有什么朋友呢……”
顾卿卿的神色有些狐疑:“没想到你认识的人还不少哩,还有好看的师姐。”
“难不成……”
她上下打量着宋宴,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师兄,露出了“难以接受”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那种表面上本本分分,实际上勾搭各路师姐的……”
“哎哟。”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宴赏了一个脑瓜崩。
“带你的路吧,话这么多。”
“噢。”
原本的确犹豫过要不要直接前往中央区域的宋宴,此刻基本上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因为很快,就要迎来最后一次禁制推进。
禁制吞噬令牌灵纹的速度,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快的。
按照前面几道禁制的灵纹消耗速度来看,这最后一道禁制,基本上只要踏出去,就会被传送离开。
所以为了避免在最后关头的移动过程中,遭遇太多的战斗,被留在禁制之外。
多数修士,会选择提前进入其中,寻找安全的落脚点。
少部分修士,仍旧会随着禁制推进慢慢进入最后的战场。
无论是哪一种,最后都会在逐鹿坪汇聚。
两人一路赶来,小洞天境大的让宋宴感到怀疑。
刚迈入逐鹿坪的范围内,就发现,远处的古藤林正在上演一场追逐大战。
远处各色灵光闪烁,轰鸣声隐隐作响。
“咦?”
顾卿卿小眼圆瞪:“是李师兄!”
宋宴凝眸望去。
还真是李清风这个王八蛋。
“跑的倒挺快……”
“嗯?那不是孔……”
孔游?是叫这个名字吧。
只见逐鹿坪边缘的一处浅滩,狼狈逃窜的李清风在前,穷追不舍的孔游和孔云两兄弟在后。
“哪儿跑!”
孔云手中灵光大作,数道水流化刃,斩向李清风。
李清风此刻的模样颇为狼狈,道袍上有好几道裂口。
甚至,他背在腰后的那一口大黑锅,似乎……也没有那么黑了。
即便被到处追杀,狼狈逃窜,李清风的手里,仍旧用灵力包裹着一株特殊的草药,漂浮于掌心之中。
这灵草通体莹紫、叶脉如金丝一般,泛着金光。
草根处还沾着未干的泥粒,显然是刚被掘出不久。
“金脉涣灵草……”
宋宴瞳孔骤然一缩。
涣灵草,主要用于炼丹,是炼制二阶下品丹药,“养灵丹”的材料之一。
部分阵盘和符箓的篆刻过程中也会用到一些。
一株可用的涣灵草,至少需要八十年份,李清风手中这一株,约莫只有六十年左右。
但涣灵草此药,药性特殊,在生长的过程中,小概率会出现一种看起来像金色脉络的纹路。
这样的涣灵草,其中蕴含的灵气极为浓郁。
可以直接视作,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一百年的药力。
也就是说,这一株涣灵草,可以视作拥有一百六十年份。
“难怪孔氏兄弟这样穷追不舍。”
两兄弟之中,哥哥孔游的天赋极佳,想来最多再过个三五年,也就要准备筑基事宜了。
养灵丹虽然无法帮助修士突破瓶颈,但能够在修士筑基之后的最初那段时间,提供一个很好的过渡。
养灵丹之于筑基境,正如养气丹之于炼气境。
并且在重要性上,要比养气丹更高一些。
“不过,他怎么没把灵药放药盒里?”
与此前的灵果一类不同,这类需要连根拔起的药草,大多都得有药匣保存。
否则单纯放进乾坤袋中,灵气会流失的很快。
“……”
忽然,宋宴的思绪从眼前的场景抽离出来。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将神识完全放开。
“果然……”
这三人的追逐战,动静实在太大。
光是他神识所能覆盖的范围,就已经有十一二个气息,隐于暗处……
远处观战的修士之中,也有眼尖之人。
“难怪孔氏兄弟发疯啊……”
“金脉涣灵草,这一株就要五百多灵石吧?”
“要是卖给炼丹师,恐怕还要更高些。”
像这样的一株草药,可并不是只能炼一炉丹,将其经过专业的手段处理之后得到的药液、根须、茎叶等等,都可以根据所需的用量慢慢消耗。
估摸着,可以炼制三到五炉的样子。
“这种灵草,一般都长在一些草木精怪的巢穴之中,这人怎么弄到的。”
“看这架势,我怎么感觉是从孔家两兄弟手里抢的啊……”
李清风也知道,自己现在属于全场焦点。
不过他可没空得意,他奔逃之间,挥手摸了一把大汗,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方才在孔家两兄弟和那古怪妖兽的夹击之下,强行催动吞天功,此刻有些灵力逆流的灼痛,和经脉鼓胀的感觉。
“这洞天境中怎么会有妖兽,长老开场的时候也没说啊……”
心中腹诽,然而李胖的脸上仍旧挤出了一丝狞笑。
他边跑边回头,朝孔氏两兄弟吐了一口血水。
“二位跟屁虫,你兄弟俩追了小爷半个时辰了……还要追到什么时候!”
“小爷可不喜欢男人!”
轰——
一道粗大落雷,轰然落下,涌动的气流,横扫了一整片古林。
不同于孔云的气急败坏,哥哥孔游则只是微微蹙眉,衣袍猎猎,驭风疾驰。
无论如何,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夺走灵物,那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只见他指尖微动,两侧浓郁的水行灵气正在缓缓汇聚,似乎是要将李清风左右的退路夹住。
与此同时,数道风刃向他激射而去。
李清风心中怒吼。
“孙哥!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能够从孔家两人和那妖兽的手中抢下这金脉涣灵草,属于是意外之喜。
李清风的乾坤袋里已经没有能装灵草的药匣了。
只能暂时用灵气封存,不断地续入灵气,保证这草药的药性不流失。
但是孙哥手里肯定是有药匣的。
他现在就想着赶紧找到孙正甫或者顾卿卿随便一个熟人,把药草交接了,差不多就可以结束拭剑之旅了。
“此前遇到岑师妹的时候应该问她要一个的。”
“什么破灵纹、破排名不要也罢,放在眼前的灵石可不能丢啊……”
感受到四周那股澎湃的灵力将他的退路封堵,李清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猛然停驻了身形。
他手中掐诀,灵光闪过,周身骤然迸出了青绿色的漩涡。
地面落叶无风自动,顺着这片青色的涡流,化作了数十道飞叶灵光朝着孔云激射而去!
这是此前施展吞天功,积蓄在体内的一点妖力。
以道法的手段消耗出去。
炼气六层的灵力储备实在不多,好在吞天功的特性,能够让他在持续作战方面有所提升。
孔云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果决的反打,悬浮于周身的三道护身灵符被砰然瓦解。
他脚步猛然一滞,浑身灵力催动,护自己周全。
所幸没有破坏护体灵气,否则以这胖子那诡异的法门,说不准要被他吸走灵纹玉牌,当场淘汰。
孔游眉头皱起,大袖翻飞,澎湃的雷霆灵气迅速汇聚。
“不好!”
李胖心下一沉,但别无退路,吞天功全力运转。
一束雷霆轰然落下。
声势之浩大,完全是想要重伤以淘汰对方的手段。
可没有想到的是,雷法落下,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冲击和烟尘。
只见此刻,李清风的周身涌动着雷弧,身躯僵硬,发丝竖起。
那雷灵之力并未消散,反倒像是被他强行吸收了一般。
外界。
古藤林的幻景虚影,此刻已吸引了绝大多数观战者的目光。
最后一个禁制范围就在此处,最终的混战,也将在此处落下帷幕。
此刻,广场上议论纷纷。
“这是谁?炼气六层的实力,就能硬接孔游师兄的一击?”
“这人我认得,叫李清风,之前刚入门的时候,在食坊做过工。”
“没想到,深藏不漏啊……”
长老席上,几个长老也看见了这一幕。
“这是什么秘法?”
被问到的长老摇了摇头:“老朽孤陋寡闻了,不过似乎是某种能够暂时吸纳外界灵力的法门。”
“有些意思。”
话音未落,虚影之中异变陡生!
李清风似乎是一次性承受不住这过于澎湃的雷行灵力,两腿一麻,踉跄扑倒在地。
手中灵力不稳,金脉涣灵草脱手飞出。
孔游眼前一亮,正要出手抢夺。
却见一道熟悉的剑气疾速袭来,在半空之中卷起了灵草。
稳稳落在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孔游看着来人,心中的情绪缓缓放平。
“宋宴……”
不知何时,宋宴已经出现在了一棵古树的枝杈上。
他飞身落下,来到了被电得呲牙咧嘴的李清风身侧。
挑了挑眉毛:“胖啊,你说你偷灵草就偷灵草,还这么客气送货上门。见外了啊,见外了。”
李清风无力出声,只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宋宴拍了拍他的肩膀:“胖,看在你借草献佛的份儿上,之前那事儿吧,我就不追究了。”
“这样,你这灵纹呢,就先给我,你赶紧出去疗伤,好不好。”
李清风可以被淘汰,但是必须得让自己来。
否则这一口气有点咽不下去。
宋宴顺手摘下了对方腰间的灵纹玉牌,然后笑呵呵地跟李胖告别。
李胖使出浑身解数,磕磕绊绊地吐出几个字:“我曹你大……”
话未说完,白光一闪,李胖消失不见了。
宋宴的灵纹令牌上,数字变为了“六十九”。
小禾疑惑地问道:“宴宴,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不好的话,小孩子不要听。”
“噢。”
将灵草收入药匣,存进乾坤袋之中。
转身回眸。
发现孔游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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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对决!孔游
第168章 对决!孔游
战场之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宋宴与孔游相隔十数丈而立。
此刻,孔游胸前的那枚水滴吊坠,缓缓泛起了光。
古藤林间,开始有淡淡的薄雾升起,石上的青苔逐渐变得潮湿。
薄雾越来越浓,孔游目光凝重,双手自然垂下,掌中隐隐有雷电汇聚之势。
宋宴右手微微一抬,将顾卿卿护在身后。
“卿卿,远一些。”
顾卿卿小鸡啄米一般拼命点头,连忙一溜烟向后小跑。
孔游也出声说道:“阿云,走远一些。”
“……”
孔云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宋宴,随后也默默地向后退去。
这一幕,倒是让四周观战的修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两人……是要一对一决胜?”
“孔师兄我知道,可对面这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孔师兄这么认真对待?”
一名太平峰的内门弟子微微皱眉说道:“面生的很,不过他竟然敢正面对上孔师兄,就冲这一点,这小子有些胆量。”
身旁也有认识宋宴的修士:“咦?我见过这个人,他叫宋宴。”
“宋宴?”
“此前长平传闻中的……?”
“应该没错,就是他。”
这人看向场中,语气满是忌惮:“听说拭剑会开始之前的一段时日,此人曾在论剑台上三招击败孔师兄。”
“啊?”
“叶师弟说笑了,孔师兄炼气八层巅峰,即将突破炼气九层。对方只不过是个炼气七层……”
“这……我却是不知。”
“呵。”
一旁有人冷笑了一声:“倘若厮杀比斗只看境界,那还比个什么?排位便按照修为,一一列下来不就好了么?”
“这……”
那人一时间被怼的哑口无言,只是反应过来之后,又还要嘴硬几句。
“恐怕也就是孔游师兄一时不小心,又有些轻敌,未尽全力。”
“……看着便知。”
“……”
孔云站在战场的边缘,脸色阴晴不定。
他死死盯着宋宴,咬牙道:“兄长这一次,绝不会再败!”
战场之中,孔游竟然开口说话了:“宋师弟,此前论剑台一战,你倒教我懂得了骄兵必败的道理。”
“那一日是我轻敌,今次不会再留手。”
宋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当日未来得及领教孔师兄的厉害手段,今日有幸讨教一番,定当全力以赴。”
这话在孔游的耳中听来,极其刺耳。
就仿佛在说,那天他连还手的余地也无。
孔游不再多言,当即双手掐诀,雷光大盛。
一身灵力如浪奔涌。
“嗡。”
紫色雷霆在孔游的掌中迅速凝聚,随后如同失控一般,向宋宴疾速袭来。
只见宋宴周身剑气一盛,雷弧乱涌之间,竟然被他轻松躲过。
随后双手微微抬起,剑指一划,两道凌厉的青色剑气倏然冲向孔游。
与此同时,宋宴身后的剑匣之中,缓缓飞出了十数道白色剑影。
与孔游战在了一起。
其实,宋宴如今能够御使的剑影,并不止十八道。
只是一来十八道剑影较为稳定,二来也已经足够应付绝大多数情况。
与此同时,界外的拭剑峰观众席上,有弟子一惊。
“剑光分化?”
“十八道剑光?好强的神识……”
这时候,边上却有个弟子嗤笑了一声:“此人效仿古代剑修,背个剑匣,怎么却连飞剑也没有……”
飞剑?
是啊,他这样精妙的御剑之术,为何不祭出飞剑?
长老席上,一位长老抚须沉吟。
“此子剑气凝实,难怪能与孔游一战。”
“孔游的雷法尚未全力施展,胜负犹未可知。”另一位坐忘峰长老则不以为然。
一位女性长老对着旁边的秦惜君低声笑道:“惜君,你这关门弟子,锋芒毕露啊。”
秦惜君不咸不淡:“拭剑大会,本就是让这些弟子们展露锋芒之处,且看便是。”
那长老继续说道:“可惜,现在就要与孔游全力对敌,恐怕一会儿要被人夺去灵纹,淘汰出局。”
宋宴的名字,在一众长老的耳中,其实不算特别陌生了。
徐子清在叙述长平一事的时候,很多长老都听过了这个名字。
此人的实力,听来的确可圈可点。
只是在这拭剑的规则之下,此刻遇上强敌,恐怕后继无力。
“嘿……”
秦惜君冷哼一声,未予置评。
心中却在疯狂怒吼:“好徒弟……把他们全干趴下!”
轰——
只见洞天境战场之中,古藤林上空不知何时雷云滚动。
三道紫色雷光从云中轰然劈落。
宋宴袖中剑指微动,十八道剑影骤然合一,在空中汇聚,竟然化作了一道极为凝炼的剑光。
逆着雷光而上!
砰!!!
爆裂刺眼,不可逼视。
观战弟子纷纷侧过目光,有人惊呼道:“这威势……”
话音未落。
风压被瞬间引爆,一道余波卷起大风,以战场为中心,向古藤林四周横扫。
夹杂着些许逸散的锋利剑气,将战场之中的雾气一一吹散了。
“这等威势……”
有从未听闻过宋宴名号的观战修士,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真的是炼气期修士,能够拥有的么……”
“好!!!”
正当众人全神贯注,看着两人对决的时刻,一道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哈哈哈哈哈……”
只见一个黑衣少年身负大戟,正在坪上山头,远远看着这边的战斗。
他畅快地大笑着,手里鼓起掌来。
观战之人低声说道:“那是……李仪?”
“来的好快。”
“嘿嘿,这宋宴和孔游,怕是要被这人一网打尽。”
以炼气九层的实力,晋入拔魔峰……
论剑台上九十七连胜的超级战斗狂,根本不可能放过这两人。
可怪异的是,从始至终,李仪都没有出手。
反倒是仔仔细细地看着两人的战斗。
“应该是为了让两人再互相消耗一番,这样才能够以最小的损失,夺得最多的灵纹。”
远处观战的众人纷纷猜测。
李仪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因为在他看来,两人均是已经有所消耗,此时对战取胜,也并不光彩。
“我还从未与孔师弟战过,没想到他个人恩怨,竟然还牵扯出另外一位有趣的师弟。”
“太好了!哈哈哈哈……”
对他来说,这一次的拭剑,真真是有趣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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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69章 断潮
第169章 断潮
孔游见雷法被破,一旁又有李仪观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随即变招,胸前吊坠蓝光骤变。
双指并拢在胸前。
“壬字……”
“千仞雨!”
空中雷云,瞬间凝聚出无数细密的水刃,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宋宴微微皱眉。
远处那个黑袍少年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也许此刻暂时避战,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可惜,宋宴现在只想要一决高下。
他想要赢!而且……
要一直赢下去!
暂避锋芒?
身为剑修,避谁的锋芒?!
一味避战只会损耗心气,当下要做的,是速战速决!
他当机立断,剑匣之中,一道黑白剑光终于疾速飞出。
于此同时,镇道剑府之下,剑气倾巢而出,袖里青蛇骤然爆发。
如潮水一般的剑气,竟然追随着那道黑白剑光飞去,凝聚在其上。
只见宋宴剑指遥遥一抹,口中轻吐。
“断潮。”
那黑白剑光快如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嗡——
青色剑气如同泼墨一般,被黑白剑光甩了出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剑气澎湃,如同大雾之中的一道烈风。
刹那间斩灭了大雨,横贯了上空凝聚的雷云。
孔游所引动的那些浓郁的雷、水灵力,就像风化的陶土……
被这剑气,吹散了。
“……”
这雨中杀阵,较之从雨真前辈的留客雨,真是差得多了。
宋宴心中没由来的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此时此刻,无论是洞天境中的修士,还是界外观战的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界外,李清风正在接受其他几位弟子的治疗。
看着场中战斗,怔怔出神。
“……”
连李仪也露出了些惊愕的神色。
但仅仅片刻,他就又高兴了起来。那喜笑颜开的神色,比之原先更盛。
此时此刻,想与宋宴决一胜负的心情。
达到了顶峰。
这一剑,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宋宴如今对于剑气掌握的极意。
袖里青蛇的剑气法门变化极多,然而以他现在的修为和剑道造诣,还远远达不到凝炼出一道剑气就能斩灭对方雨刃术法的程度。
不过,好在种剑术和剑术要略之中,也记载着许多剑气的运用之法。
于是将本命飞剑与袖里青蛇的剑气相合的手段,便可以一试。
他承认,这其中也有几分模仿当日宗主在入道坪上,那一剑决云的风采。
只不过,这是一位炼气境“蝼蚁”,对金丹境大修士拙劣的模仿罢了。
然而,这一剑的确也展现了应有的威势。
它让孔游,几乎失去了正面战斗的念头。
“这怎么可能……”
他短暂的恍惚了一阵。
这还是炼气七层的能够拥有的实力么……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剑术,他还能出几次?
孔游并不知晓。
与剑修的争斗,从古至今向来如此。
大多修士与剑修厮杀,面对那些剑道手段,总会觉得威势惊人,自己不可力敌。
于是从一开始,正面对决的勇猛锐气就少了几分。
会开始思考,如何抵御攻势,如何躲避飞剑,如何在争斗中多些转圜的余地。
殊不知,这无形之中,更加能够让剑修放手施为。
泛着黑白色光华的不系舟,正悬于宋宴的身侧。
他并未停留,剑指一动,飞剑激射而出。
孔游恍然回神,双手张开,向外一推。
蓝色灵光骤然在掌心亮起,一股厚重的水行灵气环绕在他的周围。
与此前论剑台上施展过的巨大水幕全然不同,这一道水行灵气凝聚成一枚球状的大茧。
大茧表面上疾速流动的水波,彰显出其中汹涌的水行灵气。
“这宋宴的剑气已经凌厉至极,若想求胜,恐怕只得以柔克刚。”
孔游心中思忖,双掌之中的蓝色灵光还在迅速扩张,水流大茧迅速膨胀变厚。
他是一个理智的人,虽然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理。
但也绝不可能妄自菲薄。
宗门之中,炼气八层以下,能够与自己不分胜负的修士都很少。
即便他宋宴又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又如何?
炼气七层的修为摆在那里。
像刚刚那样的剑气,他绝对不可能再有能力斩出第二剑!
现在自己最明智的选择,是持久作战,等到对方的灵力耗尽,再难凝聚剑气,甚至连御使飞剑都会成问题。
能胜他的……
孔游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宋宴的镇道剑府之下,已经没有多少剑气,的确不可能再斩出那样声势浩大的一剑。
可他没有搞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剑修一身的本事,都是在飞剑上。
并不在剑气之中啊。
嗡——
只见那飞剑化作了一道黑白灵光,几乎看不出滞涩地击穿了水幕大茧。
什么?
孔游虽然面色如常,却在心中惊恐万分。
狂暴的水流的确让不系舟的轨迹略微偏离了一丝,这使得本就没有想要重伤对手的飞剑并未伤到孔游。
刹那间,水行灵气轰然溃散,化作了漫天的水雾。
孔游瞳孔骤缩,胸前吊坠忽然闪烁出一阵蓝紫色光华,下意识地想要凝聚出一道雷光护体。
他太相信水流大茧法术的防御能力了,以至于,他此刻甚至没有凝聚护体灵气,想要节约下灵力去反制宋宴。
可是,宋宴却没有继续动手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竟然盘膝打坐,仿佛战斗已经结束了一般,此刻争分夺秒地恢复状态。
“?”
正当孔游疑惑的时候,只见那柄黑白色飞剑此刻飞回到了宋宴的身边。
剑柄上,摇摇晃晃。
悬挂着一枚灵纹玉牌。
“四十七。”
神色一愣,缓缓低下头,腰间的灵纹玉牌已经不翼而飞。
他说不出话来。
古藤林,一片死寂。
宋宴随意伸手,取下了灵纹玉牌,灵光交换,其上的数字从六十九开始变动。
“一百一十六”。
远处观战的修士们集体失声。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震惊于那飞剑的锋芒。
有的人是压根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
还有的人,则是在心中暗暗猜测。
这宋宴是原本想要重伤孔游,阴差阳错之下取走的令牌……
还是那水流法术偏移的特性,也在宋宴的计算之内呢?
这个问题,似乎显而易见。
只是,有些令人无法接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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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0章 清场
第170章 清场
“……”
直到李仪的大笑声传来,古藤林中的沉寂才重新被打破。
“哈哈哈哈哈……”
远处山头的黑袍少年,仰天大笑。
“这位师弟!”李仪声如洪钟,眼中战意灼灼。
“你的剑法好生凌厉,当得起惊才绝艳四字。”
他咧嘴一笑:“我虽迫不及待想要与你战上一场,可趁人之危,实非好汉。”
“你我……”
他大戟一挥,遥遥指向宋宴:“到了论剑台上,再分高下!”
宋宴一愣,他原本以为,对方会很快出手。
自己身上可是有着一百一十六道灵纹。
单从眼下的排名,也许谁拿到自己的灵纹,就能以第一位的成绩,结束拭剑的选拔阶段。
没想到,这个人还挺看重江湖道义。
然而,他话音刚落,逐鹿坪四周的禁制便正式开始向内推进了。
这一场选拔,也正式迎来了最后时刻。
与此同时,古藤林的四周忽然亮起了数道灵光。
潜伏已久的修士们,可并非只是来这里看热闹的。
同一时刻,至少有七八人骤然暴起,从四面八方疾冲而来。
他们等得就是这个时机。
宋宴刚刚与孔游大战一番,定然是消耗极大的。
虽然再往后更稳,但此人本身的实力没有人敢小觑,万一他恢复了灵力,那便是又一个没人能碰的“李仪”了。
“动手!”
古林南边的四名太平峰弟子率先发难,数道符箓化作火雀,铺天盖地的朝这边涌来。
宋宴眉头一皱,正欲作一抵挡,却听闻一道猛烈的破空之声!
“嗬,真是不害臊。”
嗖!
只见一柄黑红色大戟如同黑夜流星,疾速射来,一股猩红色的雾气灵光在其上汹涌。
一戟落下,将那杂乱无章的术法全然扫灭。
轰——
大戟斜插在山石之间,一道黑袍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落在边上。
大手一握一提,将那长戟扛在了肩头。
一股难以言喻地气息从他的身上席卷而出,隔着几丈的距离,便将那四人拦住了。
他目光睥睨,眼中满是对卑鄙小人的厌恶。
那四人面面相觑,此刻进退两难。
李仪却没有给他们考虑的机会。
黑红身影快如闪电,直奔四人面门。
大戟骤然横扫,戟刃迸发出刺目的猩红流光。
四人的护身灵气应声破碎。
他大手一握,将那领头之人的玉牌握在手中,随即抬起脚,猛然蹬在了此人的胸口。
啪。
灵纹玉牌被硬生生扯了下来,白光闪过,那人消失不见。
在外人看来,简直像是被李仪……
一脚踢出了洞天境界。
其余三人更是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便被他一一淘汰。
“不敢堂堂正正一战,就算真的赢了什么小会小比,又能如何?”
“呵……”
他嗤笑了一声:“庸才。”
回头望去。
却见距离宋宴最近的区域,蹿出了三道残影,手中闪烁着法术的灵光,欺身上前。
其中一人身法诡谲,竟化作三道残影,同时扑来。
另一边的坐忘峰弟子更是祭出了一枚黑色的飞梭法器,乌光暴涨,径直飞来!
没完没了。
李仪冷哼一声,正要上前。
脚步却顿住了。
只见宋宴原本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瞳孔之中,一片金芒乍现。
观虚。
此时此刻,那乌光飞梭的轨迹、残影的真身所在,甚至其中一人手中缓缓凝聚的灵力流动……
一切都在观虚剑瞳之中,纤毫毕现。
宋宴剑指轻轻抬起,剑匣之中另飞出一道青紫色飞剑,与不系舟一同飞出。
嗡——
黑白剑光快如游龙,那乌黑色飞梭便被一分为二,那修士身形猛然一滞,神识刺痛之下,一阵恍惚。
连理随意划过,将腰间玉牌斩落。
“他还有余力?”
而且还是同时操使两柄飞剑!
诡影修士心下骇然,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欺身来到宋宴的身侧。
手掌一伸,指尖上紫光一现,竟然将宋宴周身的护体灵气徒手撕开了。
哈!
诡影修士心脏怦怦直跳,指尖就要触及宋宴腰间的玉牌。
一百多道灵纹!
什么天才奇才,还不是被我拿下?
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掐灭了。
只见宋宴的身影,诡异地向后挪了数寸,随后剑气汹涌澎湃,凌厉锋刃,将他斥出丈许远。
还未稳住身形,黑白飞剑划过寒芒,已经杀到。
只觉一阵烈风拂过,低头却见腰间玉牌已经被剑气卷走。
啪嗒,一声轻响。
两枚玉牌,同时落入宋宴掌中。
灵纹流转间,属于他的数字,已变成“一百五十二”。
直面那黑白飞剑,诡影修士才明白,为什么孔游“忽然间”输了。
现在看来,好像是孔游师兄,终于把对方的手段逼出来了。
仅此而已。
白光闪过,消失不见。
“好!”李仪眼中更是惊喜,他拄戟大笑道:“这样才配做我李某人的对手。”
双目之中的金色缓缓散去,双剑如同游鱼一般在他身侧环绕。
望向远处的黑袍少年,正想客气几句什么。
却见四周的修士已经被禁制慢慢逼迫,向内推进,无奈之下,大多选择向他发起进攻。
“也好!”
李仪一提大戟,飞身上前。
“师弟且恢复一二吧,此前大战,我已看清了你许多路数。”
“你却并未见过我的章法,如此,即便胜了你,也是不公。”
“你且看好了!”
他长啸一声,黑红大戟横扫而出,猩红灵光如浪潮般席卷整片古藤林。
所过之处修士纷纷避退,竟无一人能挡其锋芒。
李仪大笑着将一名太平峰弟子连人带法器挑飞,顺手扯下对方腰牌。
那弟子尚在空中就被传送出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小禾盘在顾卿卿肩头,碧绿蛇瞳紧盯着战场。
每当有修士被李仪的余波击飞,她就会闪电般窜出,蛇尾卷住散落的灵牌带回。
她拿到的灵纹,自然算在宋宴的头上。
也有一些人发现顾卿卿的所在,对她出手。
小禾也是照单全收。
当禁制的范围越来越小,战局瞬息万变。
宋宴将李仪的战斗看在眼里。
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收获。
因为对方完全在靠着强横无比的灵力、势大力沉的戟法,以及那股奇妙的气势……
在横推整座古藤林中,那些溃不成军的弟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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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1章 落幕
第171章 落幕
界外,一众观赛的修士和长老,已经在热络的议论。
话题无外乎是宋宴,以及李仪。
杨文轩坐在长老席位上,目光深沉地看着宋宴,心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弟子,样貌出众,倒是与秦婴有几分相似。
“这个人,秦氏有接触过么?”
冷不丁接到杨长老的传音,少女似乎也并不意外:“听说姐姐曾经尝试过,但是对方拒绝了……”
杨文轩微微颔首:“噢?为什么?”
“这个人,是秦惜君座下弟子。”
听到这个名字,杨文轩微微侧目,余光瞥了一眼秦惜君。
他微微摇了摇头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杨长老,需不需要去……”
少女的意思很明显。
可杨文轩却低垂了眼眸:“秦婴都没有劝下对方,难不成你能办到么?”
少女心中一沉,面上却只是微微低头。
“不过,此人有些古怪。”
杨文轩的目光灼灼:“此前寂然谷时,我就查过他。”
“三灵根的资质,也无人资助,到如今竟然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杨文轩心中揣测。
魔道奸细?
可能性不高,倘若真是魔道卧底,不至于蠢到这样引人注目。
有什么奇遇么?
还是寂然谷中,真的从王玺的尸身上得了什么好处……
“到时,我与你同去。”
“是,长老。”
……
界中战场的最边缘,无人在意的角落。
林轻始终不紧不慢地跟着禁制,缓缓向内走去,似乎对于多夺得些灵纹,丝毫不感兴趣。
他此刻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头疼。
不远处有一个女修,正十分忌惮地盯着他。
正是宇文尧。
“刚刚那是什么?”
她心中喃喃:“我今天可还没有喝酒,怎么……”
“好像进入了画中?”
看着林轻,心中思忖:“莫不是此人的什么异宝?”
在此之前,林轻在拿到了五十余灵纹之后,便不再动手。
他知道,五十余灵纹要进入前二十二位,绰绰有余。
灵草也已经难以找寻,剩下的时间,不如在此处打坐修炼,才不算浪费。
他将衔游卷祭出,当做一个简单的幻阵来作防护使用。
只是没想到那样偏僻的地方,都能让这个女修找到。
而且更加离谱的是,对方的灵力波动极为剧烈。
甚至能自行从墨宝之中出来!
林轻心中忌惮。
之前在宗主那里涨了记性,如今的他简直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无论遇到什么自己不了解的事情,都很有些畏手畏脚。
宇文尧倒是跃跃欲试,想跟这个默默无名的师弟一决高下。
只不过,最后的禁制已经开始收缩,两人都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禁制淘汰。
于是,才出现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古藤林上,那因为一株金脉涣灵草所引发的一系列大战,自然也吸引了两人的主意。
两人心中,却是各有想法。
宇文尧有些遗憾。
在那画中世界被困了许久,早已经错过了与孔游、宋宴以及李仪正面交手的机会,此番再出手,不够痛快。
而林轻,看着此刻正在打坐调息的宋宴,若有所思。
重活一世,其实有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
追根溯源,一切似乎都跟这个叫做宋宴的师弟有关。
甚至于在他的“上一世”,宗门里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这究竟是好是坏……”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眉心的那一缕金色竖纹,隐隐的刺痛感从中传来。
“这个人,又是敌是友呢?”
古藤林中,剩余的修士越来越少。
李仪疯狂地收割着灵纹,此刻他的腰牌上,灵纹数量已经来到了“四百二十四”。
铛——
某一时刻,一阵巨大的洪钟之声,忽然在整座拭剑界域内响彻。
天际传来了徐子清长老的声音。
“时辰已到,擢选结束。”
“由于禁制内已不足二十二位弟子,最终对决阶段,将以被淘汰者中,记录灵纹成绩最高的弟子递补。”
宋宴心中一惊。
他一直都在看李仪的战斗,并未注意到,现在的禁制之内,已经不剩多少人了。
小禾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袖中,转头一看,顾卿卿不见了。
据蛇宝说,是因为在抱头鼠窜的过程中,不小心被禁制触及而惨遭淘汰。
否则,有小禾的保护,极有可能出现一位“二”道灵纹晋级的炼气中期选手。
嗡——
此刻,所有人腰间的灵纹玉牌纷纷化作一道灵光,向天空飞去。
一阵白光闪过,众人消失不见。
拭剑峰顶的论剑台上,灵光如雨洒落。
宋宴睁开眼时,四周已站了被传送出来的弟子。
徐子清从长老席上站起来,宣读晋级弟子的名单。
“李仪,四百二十四。暂居首位。”
“宋宴,一百九十一。”
……
从上至下,一共二十二位同门修士。
这其中,宋宴还听到了许多并未在洞天境中遭遇,却也较为熟悉之人。
例如林轻师兄和邵思朝,还有宋宴一直都很提防的向昭灵。
令人意外的是,孙正甫师兄也进入了这二十二人之一。
他的灵纹数量很少,只有十余。
应当是在时间耗尽之前,并未在乱战之中被淘汰。
宣读完毕,徐子清长老大袖一挥:
“三日之后拭剑台,将决出十二位弟子。”
“好生修养一番,师兄在此,预祝诸位师弟师妹,夺得佳绩。”
本次宗门拭剑的擢选阶段,到此正式落幕了。
啪。
一只大掌重重地拍了拍宋宴的肩膀,没有灵气护体的情况下,竟然被拍的生疼。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猛然回过头。
只见李仪扛着大戟,笑声震的小宋耳朵发懵。
“哈哈哈哈……宋师弟剑术精妙,看得在下心潮澎湃。”
他又是一把拍在宋宴肩上,力道极重:“好生修养一番,三日后对决,你我定要好好战个痛快!”
宋宴被拍的一个趔趄,却也被此人的豪气所感染。
他拱手说道:“师兄戟法如神,届时还望手下留情。”
其实,直到现在宋宴也不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只是隐隐有个猜测。
“留情?哈哈哈哈……”
李仪眼睛一瞪,哈哈大笑起来。
“留不得留不得。”
他一边摆手,一边离开了拭剑峰。
拭剑峰上的一众弟子都在慢慢退场,广场边缘,李清风正瘫在石阶上哼哼唧唧。
一旁是正在为他疗伤的岑清荷师妹。
宋宴似笑非笑,大步走来,顾卿卿也猫着腰溜了过来。
“哟呵,这不是我李胖师弟吗。”
“怎么样,我可是帮你报仇了。”
李清风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反倒是恶狠狠地盯了一眼顾卿卿。
“卿卿你糊涂啊,为虎作伥,你看看这个人,啊?现在傲成什么样了?”
顾卿卿笑眯眯地:“嘿嘿嘿,李师兄莫生气。”
“咱不是还摸了个美人果嘛,咱们拿去卖给丹房,也能换不少灵石呢。”
“对了,孙哥呢?”
这美人果里头,也有孙正甫的一份儿。
说曹操,曹操就到,孙师兄正好过来了。
“孙哥,你后来上哪儿去了。我找你半天没瞅见你……”
“呃……”
孙正甫有些汗颜:“李师弟,实在对不住。”
“半路上遇着人,为兄实力……也就那样,稍微负了些伤,找了个地方调息恢复去了。”
能够一直到禁制时间结束,都无人关注到,孙哥的运气也着实不错。
众人闲聊着,李清风也慢慢能够自如地行动了。
于是一同离开了峰顶广场。
宋宴和孙正甫还参与三日后的决胜场,还是多留些时间调整状态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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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2章 不速之客(万更15)
第172章 不速之客(万更15)
回到了洞府之中,宋宴暂且休憩。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宋宴盘坐在练功室内,身前横着一柄飞剑。
剑身灵光流转,隐隐有剑气缠绕。
说是飞剑,其实不准确,因为它是一柄凡俗剑器。
祭麟君。
此刻,已经被宋宴祭炼完毕。
虽然宋宴从一开始就知道它是一柄凡器,但终归是剑修前辈一直用到筑基境后期,直至突破金丹才更换的剑体。
他总觉得应该会有什么特别之处,或是隐藏的秘密。
然而并没有。
也是,世上哪来那么多好处都让自己一个人占了。
不过,单论剑器本身的坚韧程度,倒是已经达到了大部分下品法器的程度。
能够承载的剑气和灵力,也与一般的下品法器相差无几。
也许是因为,那位前辈曾用一枚麒麟鳞片熔铸过。
“将一枚麒麟的鳞片,用在一柄凡铁上……”
这聂前辈真是洒脱。
宋宴承认,在这一方面,他的心境的确还达不到前辈们的境界。
在法器上熔铸一些凡俗锻造材料,法器不会降低多少威势。
而在凡兵上熔铸一枚炼器材料,虽然能够极大的强化凡兵的威势,然而其凡兵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回想起聂朝,他的思绪开始发散。
“在那段幻境的最后,剑袍道人曾说,他的师傅,也就是聂朝前辈的师祖,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乍一听,这有点像某种,追思故去者的托词。
但是这话是一位剑修说的,那应该就是字面意思。
“难不成,上古时候的剑修前辈们消失不见,是因为去了那个‘很远’的地方?”
小宋思考着。
可是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最远的地方,似乎也就是中域了。
什么北疆、仙岛,那些连概念都很模糊。
“有什么大事儿啊,不至于所有的剑修都去吧……”
思绪缓缓收敛,他重新将目光放回到了面前的飞剑上。
无用剑匣只能存放两柄飞剑,如今已经放不下了。
不过,宋宴打算日后将连理与祭麟君放在其中。
不系舟放在两仪珠内。
对于本命飞剑来说,在剑匣之中还是在两仪珠中,区别不大。
但放入剑匣之中,在剑气的温养之下,也许对凡铁的提升会比较明显。
自己日后若要御使,也能更加得心应手。
种剑术之中记载的,最为简单的一种“剑阵”,就需要至少三柄飞剑才能够施展开。
宋宴打算此番宗门拭剑结束之后,就着手开始研究剑阵的要点。
即便无法马上就掌握,至少现在他已经有足够的基础,去往这个方向靠拢了。
正当他收起飞剑,打算调息养神。
忽然,洞府外的禁制传来一阵波动。
“嗯?”
这个时候,会有谁登门拜访?
宋宴缓步迈出洞府,却见小院之外,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其中一位中年样貌的男修负手而立,看不清境界。
他身着长老道袍,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杨文轩长老?”
宗门之中,长老其实不少,但是真正位高权重者,就那么一小撮人。
寂然谷一事结束之后,这位杨文轩长老,就已经同他见过了。
看见此人,宋宴心中略微一沉。
原因也很简单,当时短暂的接触和对话下来,这位杨文轩在所有长老之中,是最不好说话的一个。
他很……
刁钻。
不知道这位长老不下诏令,特意登门前来拜访,是有什么目的。
杨文轩身边站着的,是一位宋宴并不认识的年轻女弟子。
面容姣好,宋宴瞧着她,只觉得很是眼熟。
此人……似乎与秦婴师姐,有几分相似。
虽然心中疑惑,但对方之中,毕竟有宗门长老,宋宴不敢怠慢。
当即整理衣袍,撤去禁制迎了出去。
宋宴拱手行礼,态度恭敬:“弟子宋宴,见过杨长老。”
杨文轩微微颔首,目光在宋宴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后亲和的笑道:“宋师侄不必多礼,昨日拭剑大会上,师侄表现惊艳,老夫特来道贺。”
宋宴连忙摆了摆手:“弟子不敢当。”
他连忙要将二人迎入洞府之中,却被杨文轩止住了。
“宋师侄不必麻烦,我等只是顺路过来拜访。”
他走入院中,抬手指了指身边的少女:“这是小徒秦笙,昨日见过了宋师侄的风采,执意要来拜访。”
秦笙盈盈一礼,笑容温婉:“宋师兄。”
宋宴连忙还礼:“秦师妹。”
姓秦……
难不成,真与秦婴师姐有些关系?
他心中思索,只不过,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杨文轩的身上。
身为长老,突然登门,绝不会只是因为道贺或是路过这么简单的理由。
“杨长老亲自登门,若有什么要事,不如还是入内一叙?”
宋宴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文轩却仍旧是摆了摆手:“不必了。老夫今日前来,除了道贺,还有一事相询。”
宋宴心中一凛,面上不显:
“长老请讲。”
杨文轩目光深邃,缓缓说道:“宋师侄,你可听说过南楚秦氏。”
宋宴一顿,面色如常,目光微不可查地扫过了一眼秦笙。
当即答道:“北燕南秦,四大仙族之一的秦氏,自然知晓。”
心中却有些特别的想法。
他依稀记得,寂然谷一事结束之后,他曾搭过一伙凡人的马车。
马车上,是前往道门求仙的谢家弟子。
自己的道心雏形,还是拜谢家赠予自己的南洪泥偶所赐。
回忆起来,这秦氏仙族的作风,似乎并不正派。
宋宴也算是在修仙界之中混了好些年了。
他很清楚弱肉强食的这个道理。
也许秦氏一族,原本也是安安分分,数代默默无闻的修士苦心经营,最终蚕食某一个倾覆的修仙世家,才有了今日。
可既然有了“今日”,自然需要确保自己这个南楚的修仙世家霸主地位。
毕竟他们很清楚,自己的脚下,踩着多少跟当年的自己一样,想要一步步爬上来的“修仙世家”。
这没有错。
只是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他对秦氏的感观不可避免的会比较差。
秦氏如何做派,是他们的自由。
自己如何评价,就是他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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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3章 暴起发难(万更25)
第173章 暴起发难(万更25)
“那你可知晓,内门天骄秦婴,便是出自秦氏一族。”
“这个……弟子听说过。”
“哈哈哈,宋师侄莫要紧张,我这徒儿,便是出自秦氏。说来,她还是秦婴的族妹。”
秦婴师姐的……妹妹?
宋宴眼神一凝,正视了一眼对方。
果然,自己的感觉并没有出错,这秦笙的确有几分秦婴师姐的姿容。
不过二者气质截然不同,秦笙小家碧玉,不像秦婴师姐那般拒人千里之外。
秦笙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甜甜一笑,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师兄当日小洞天境中的风采,让师妹我好生仰慕。”
“日后若有机会,还想请你指点一二哩!”
宋宴面色平静:“指点不敢,切磋自然是没问题的。”
杨文轩将宋宴的反应看在眼中,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道:“秦氏一族在宗门之中颇有根基,对年轻才俊向来也是青睐有加。”
“宋师侄本就惊才绝艳,可惜似乎背后无所倚仗,若能得到秦氏支持,修行之路想必会更加顺畅。”
宋宴心中一惊,这下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拉拢?
偌大一个洞渊宗,其中派系阵营,自然也是不少。
莫说整个宗门,宋宴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就曾听说过光是外门,就有无数个小团体。
要想争夺资源,单打独斗确实吃力。
不过那些,跟眼前这位杨文轩长老所提的相比较,自然是小打小闹了。
一时间,宋宴的心中千头万绪。
杨文轩长老定然不可能是秦氏一族的人,但他现在却在为秦氏拉拢人才。
这显然意味着,他已经站在了秦氏的那一边。
杨文轩在洞渊宗中,统管门规宗法,地位极高。
连他都已经站队秦氏,那么其他长老还有多少已经被秦氏拉拢,很难估量……
“多谢长老的美意……”
宋宴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
他自然不会加入秦氏一方,即便有资源的支持,那也并不是白给的。
一定是需要为秦氏做些什么。
这样的制约和束缚,让他感到不太舒服。
“只是弟子资质平庸,能得一良师指点,已是万幸,不敢奢求更多。”
杨文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道:“师侄过谦了。以你在拭剑大会上的表现,怎会是平庸之辈?”
宋宴正要找补几句,却被他打断了:“不过……”
“老夫也不强人所难,既然宋师侄并无想法,那便作罢。”
宋宴心中一松,正要拱手客气几句。
却发现杨文轩的神色不再温和。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只是老夫仍旧有些好奇,师侄三灵根资质,又无世家、前辈支持,是如何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精进至此?”
宋宴心中一紧,知道对方话中有话。
连忙说道:“弟子幸运,承蒙秦惜君前辈青睐,再加之侥幸有些机缘……”
“据我所知,秦惜君长老所修习的法门,跟你可不是一个路数。”
杨文轩忽然笑了:“什么机缘,能够让一个默默无名的修士,能够在玄元宗的设计之下反杀王玺。”
“又能够在几年内突破到炼气后期,还能够正面击败炼气八层的孔游?”
话音未落,他忽然抬眸,眼中蓦然闪过一道精芒。
骤然抬手,一道灵光直奔宋宴而来!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宋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即便能够反应,他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又怎么可能反抗筑基境的袭击呢?
他勉强凝聚出的护身灵气,被瞬间击溃。
“杨长老,你!”
数道灵力缠上了宋宴的手脚,将他束缚在了原地。
小禾当即游出,停在宋宴的面前,数道青叶妖力迅速凝聚。
“噢?你这灵宠倒是忠心。”
杨文轩指尖微动,一股灵力瞬间镇压。
青叶妖力尽数消散,那灵力将小禾也困在其中。
“嘶——”
宋宴此前凝聚的那一缕灵气被杨文轩捕获,招在手中。
于此同时,宋宴腰间的乾坤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落入了杨文轩的手中。
“杨长老,你在做什么?!”
宋宴惊怒交加,他不敢相信一位宗门长老,会在内门弟子的洞府外对他肆意出手。
剑气下意识涌动,不系舟已然铮鸣出鞘,护在自己和小禾的身前。
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对方是筑基长老,若真动起手来,自己毫无胜算!
然而,杨文轩此举虽然无礼,却并未真正伤他。
“噢?”
“果然有几分胆色,即便面对筑基境,也仍有奋起反抗的念头……”
“嗬嗬……”
杨文轩淡然一笑。
“师侄不必紧张。”
“近些日子,魔修猖獗,老夫职责所在,不得不审慎对待。”
说罢,他的神识竟然直接探入乾坤袋中。
宋宴的脸色有些难看。
杨文轩这一番说辞,毫无破绽。
他本就是统管宗门法规相关事宜,倘若察觉不对劲,以监察为由,并无什么不妥。
没有人会因为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去质疑一位长老的做法。
自己的乾坤袋中有不少私人物品,最重要的是,两仪珠也在其中!
若被对方发现两仪珠的秘密……
冷汗浸透,宋宴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最坏的可能。
杨文轩的面色没有波澜,心中却是疑惑。
“除了几样灵草灵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一枚炼气后期突破瓶颈的破境丹……”
这是长平一事中用功勋换的,他杨文轩自然知道。
“灵石资产相较于寻常炼气后期,稍微多一些,但这也并不奇怪。”
他一遍一遍地扫视,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异宝灵物。
其中存放的许多东西他看也没看一眼,因为是炼气期修士之物,对他一个筑基境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吸引力。
即便是两仪珠,他只是随意一扫,只道是用坏了的阵珠,并未发觉有什么神奇之处。
宋宴心中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从不留过多的灵石,全部换成灵物资源,用以修炼。
所以乾坤袋中所堆放的灵石并不太多。
有可能引起怀疑的托月古莲莲子也借给了梁枫。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杨文轩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两样物品。
玄厄拜灵覆面,和《邪修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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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4章 秦氏(合一,万更45)
第174章 秦氏(合一,万更45)
看着这两样东西,宋宴喜忧参半。
喜的是两仪珠并未被察觉,忧的是看样子那《邪修纪要》的来路,要些大功夫解释。
倘若对方执意要为难自己……
那么这东西恐怕是说不清楚了。
“宋师侄,此物是何作用,可否为老朽我解惑?”
杨文轩指着那覆面,问道。
“杨长老,此物和那《邪修纪要》俱是我在长平时,斩杀魔修取得之物。”
宋宴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不卑不亢地说道:“覆面并非什么神异宝物,只是能够凭借灵气,寻找同属性的灵材。”
“那《邪修纪要》也只是自传,并非魔功。”
“弟子只是无聊时翻阅,增长见闻。”
杨文轩微微皱眉。
宋宴在长平一事中,斩杀过不少魔修,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严格来说,这些都是宋宴的战利品。
杨文轩虽能够以审查为由,检查他的乾坤袋,但只要没有魔修之物,决计不会从他这里收走任何东西。
这不合规矩。
杨文轩将那《邪修纪要》拿在手中,随意翻阅了几页。
的确,其中并没有什么魔修功法,或者有伤天和的秘术。
而宋宴的说辞,也能够解释,为什么他所拥有的灵石资源会比寻常修士稍多一些。
杨文轩点了点头,将两样物品一一放回了乾坤袋中。
虽然《邪修纪要》是魔修之物,但并不涉及什么魔道功法,相当于是一本杂书、风物志之类的。
属于可没收,可不没收的情况。
对杨文轩来说,毫无意义。
检查完毕,他散去了灵力,并将乾坤袋抛了回来。
“师侄勿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宴一眼:“修行之路,需脚踏实地。”
“可以借势借力,让自己走的更平稳。”
“但有些捷径,却是走不得的。”
宋宴顿感周围的压力一松,收回了乾坤袋。
连忙将小禾拢进怀中。
他有些忌惮地盯着二人。
杨文轩继续说道:“这种魔修自传,随意看看,增长在外的经验,并无不妥。只是需注意莫要被其影响,误入歧途啊。”
宋宴原想要辩解几句,可对方本就是欲加之罪。
即便辩解了,也只会得到个“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训诫。
“呵呵……”
宋宴冷笑了一声:“弟子自然明白。”
“此番多有叨扰,还望宋师侄莫要介怀。”杨文轩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笙儿,我们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了小院。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宋宴神色凝重。
“宴宴,这个老头是谁啊?怎么这样讨人厌!乱翻人家东西!”
小禾气鼓鼓地说道。
宋宴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此人来者不善,日后还需多加小心。”
他从前并未参与过这些所谓的派系争斗,没有想到这样凶险。
对方甚至只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就作出了敲打一般的警告。
难以想象如果卷入这样的纷争,有多劳心劳神。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到了洞府之中,第一时间检查乾坤袋。
所幸,除了被翻动过的痕迹外,并无物品缺失。
两仪珠安然无恙。
“杨文轩……”
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心中思索。
“此事,还需告知秦婆婆。”
……
山间小道上,杨文轩负手而行,秦笙紧随其后。
直到远离宋宴洞府范围,秦笙终于忍不住开口:“师傅,你为何突然对他出手?”
“即便他不愿归附秦氏,也不该如此交恶……”
杨文轩瞥了她一眼:“不要叫我师傅,你还不配。”
秦笙面色一僵。
“是……是,杨长老。”
杨文轩脚步未停,忽然冷笑道:“你姐姐秦婴,何等眼高于顶?”
“能让她亲自招揽的炼气弟子,这些年来除了李仪,他是第二个。”
“她劝不动,我出面也劝不动,又是秦惜君的弟子。”
“这样的人,何须再心思。”
“你们秦氏迟迟没有办法在洞渊宗发展出太多的势力,最大的问题,就是瞻前顾后。”
杨文轩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无法利用的人,都无需客气。”
秦笙沉默不语。
杨文轩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漂浮着一抹灵力。
“而且……此子的灵力,有些古怪。”
这便是方才截取的那缕宋宴德灵力,其中隐有锋锐。
“他的灵力并不单纯,其内似乎有剑气……”
此前观战,他只道那剑气是什么凝聚灵气化形剑气的道法,没想到……
“要么身怀重宝,要么修了魔道……”
杨文轩望向云海深处:“既然是秦惜君的弟子,那么想来这个人,日后定然是与秦氏不对付的。”
“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带回给你们的族老。”
“是尝试拉拢,还是继续打压,都随你们的便。”
“只是,绝对不能够让他将来站在秦氏对立面的时候,强到单凭秦氏无法处理的地步。”
“是,杨长老。”
……
几个时辰之后,宋宴来到了解忧杂货铺。
还未敲门,其中便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杵着作甚?进来。”
店铺内,秦惜君没有在柜台边上,而是正躺在青玉榻上。
玉指摆弄着丹瓶和几枚丹丸。
“婆婆……”
“没大没小,叫师尊。”
“师尊……”
“乖徒弟。”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次拭剑,小宋可是让她在小姐妹面前大涨颜面。
她将丹丸弹进瓷瓶:“怎么?过几日就要决胜,这会儿倒有空来寻我?”
“有些事要与您老知会一声。”
秦惜君瞧出有些不对。
从前嬉皮笑脸的小宋,今日神色有些凝重。
“师尊,你对杨文轩长老了解多少?”
“杨文轩?”
秦惜君微微皱眉:“认识,不太熟。怎么了?”
宋宴将杨文轩来访的经过细细道来。
说到乾坤袋被截取时,秦惜君突然直起身子,眼中寒光乍现!
“好个杨文轩!”
“还监察弟子,我秦惜君的徒弟,轮得到他来查?”
秦婆婆当即拍案而起,当场就要去找他理论,却被宋宴拦了下来。
“师尊莫急。”
他眼神清澈,并没有极怒或者不忿的神色。
“若真有什么仇怨,我想自己去解决。”
长平的生死之间悟出剑意,他现在想要靠自己,靠匣中飞剑。
而不是靠师傅、靠朋友。
“师尊放宽心,杨文轩和秦氏的动作,不会对弟子有什么影响。”
正相反,原本成就本命飞剑之后所产生的一丝懈怠,被这件事给警醒。
他现在要做的,是勤修不缀,筑就道基!
受到挫折和欺侮,当场让师尊出面找回场子当然很好。
但一方面,秦惜君本就是因为不愿再牵扯宗中事务,才自行卸去长老职务。
他并不想打破她老人家的“养老”生活,重新进入泥潭之中。
另一方面,秦惜君出马,恐怕也没有什么用。
秦氏一族,在宗门之中的势力,恐怕已经不小。
这件事提醒了宋宴,即便是在这小小的楚国,要想达到真正的自由,炼气期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不如就以此事来提醒和鞭策自己。
不能因为一点点修炼的成效,就沾沾自喜。
不断变强,不断精进!
“弟子想知道的是……”
“师尊您是否与秦氏一族,也有所关联?”
宋宴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看着秦惜君的眼睛。
冷不丁被问到,秦惜君一时竟然有些恍惚。
“……”
随即,她叹了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没错,我与秦婴、秦笙一样,也是出身秦氏。”
“若论辈分,我还算是她们两姐妹的姑姑。”
她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并不愿意去承认这一件事。
缓缓开口说道:“秦氏一族,在南楚建立宗祠,已经有近四百年的历史了。”
四百余年,对于一个拥有十数位筑基境修士的修仙世家来说,并不算很长。
北楚燕氏,似乎是有近千年的历史。
秦惜君似乎对于那个从小长大的“家族”,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她的眼神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
“在我小的时候,秦氏还只是四大修仙家族之中,排名末尾的那个。”
“那时候,秦氏与另外一个家族胡氏,实力不相上下。”
“代代人励精图治,就是为了让秦氏能够越来越强大,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上,站稳脚跟。”
“家族上下,从分家子弟,到宗家族老。”
“每个人都是秦氏的一份子,每个人都为自己生在秦家,感到骄傲。”
宋宴安静地听着,实际上,这些东西并不是他最初提问时,想要知道的。
可这些,是秦婆婆,这个他在这世上唯一亲人长辈的过往。
“族中弟子,若检测出了不错的灵根,就会被送去宗门。”
“很久以前,六大宗门都有秦氏的族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只剩下了玄元宗、悬剑山以及如今的洞渊宗可以去。”
“当年,我就是被族老送来的洞渊宗。”
“我双灵根的资质,在家族之中自然是拔尖的,再加之本身有些机缘际遇,修为精进极快。”
“短短五六年的时间,就已经在着手筑基。”
宋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却在暗暗叹息。
这世道真是不公。
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困在炼气后期的三道关隘。
而有的人五六年,就能够从凡人修炼到炼气九层。
秦惜君忽然苦笑了一声:“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族老们的想法,开始变了。”
“当时族中筑基境的修士,在洞渊宗足足有三人。”
“我筑基成功之后,更是有四位筑基。要知道,那时候整个秦氏宗家分家,一共也只有八位筑基境修士。”
“族中长老,便想要以洞渊宗中的四位筑基境为基础,发展势力。”
“拉拢交好宗门之中,那些没有背景、没有资源,天资不错的修士。”
说到这里,秦惜君补充了一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说这话时,她看向宋宴,那眼神完全不像是位高权重的长老,或是高高在上的师尊。
只是一个想要得到肯定的“人”。
“……”
宋宴点了点头:“家族想要快速发展,这再正常不过。”
得到回应,秦惜君的心绪似乎平缓了一些。
她继续说道:“我自然是与其余三位一般,鼎力相助。”
“经年累月,秦氏的确在宗门之中有了极强的人脉。”
“甚至有几位筑基修士,成为了秦氏的客卿长老。”
“但是……”
凡事就怕个但是。
“秦氏用以拉拢人的手段,越来越下作,越来越卑劣。”
秦惜君向后一躺,微微叹气,宋宴能够感受到那股深深地无力感。
“……唉,不提也罢。”
“跟各位家族的各位族老都争论过,他们之中,有人为了家族的‘兴盛’甘愿不择手段。”
“有人身在棋局之中,身不由己。”
“我起初也会骗自己,秦氏这么做,是为了后代子孙的未来。”
“但族中变本加厉,前些年,我实在难以忍受内心的折磨,便不再帮助秦氏,也干脆,卸任了长老一职。”
她看向宋宴:“我此前不让你拜秦婴为师,就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现如今的秦婴,就是当年的我。”
“只不过,她是一个听话的棋子,一个好用的傀儡。”
宋宴皱起眉头。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如此复杂的东西。
“真正让我彻底与族中割席决裂的,是我发现,近些年来,家族之中,出现了一种能够提升弟子修行天赋的‘灵丹’。”
嗯?
宋宴眉眼一凝,有些莫名:“提升修行天赋?”
若不是像自己这样特殊的剑宗道统,影响修行速度的天赋,主要就是指灵根了。
可提升灵根的资质?
“不错,据我所知,秦婴,就是在这种灵丹的作用下,修炼速度,近乎于单灵根的修士。”
听来天方夜谭。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
忽然,宋宴的思绪顿住了。
他想到了一种,几年前在一伙魔修身上搜刮出来的丹药。
那名为“化灵血丹”的丹药。
服用可让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体内,生长出一种特殊经络,并由此拥有修炼至炼气三层的机会。
它跟秦惜君所说的,应该不是同一种。
但似乎除了顶级的天材地宝,也只有魔道丹药,能有这样逆天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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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麟血炼体(万更55)
第175章 麟血炼体(万更55)
“当我知道这样东西存在的时候,我早就已经被秦氏排除出了核心层面。”
她连连叹气:“所以,我至今也并不清楚这种丹药的详细情况。”
“不过,我怀疑这种丹药,与魔道相关。”
“魔道?”
“不错。”秦惜君点了点头:“近几年来,总会有很多资质不高的年幼子弟,莫名其妙的失踪,或者夭折。”
“去年分家出了五个有灵根的孩子,今年开春,只剩下了三个。”
“族老说另外两个病死了。”
“我想查明原因,但总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从中作梗,阻止我查探。”
“我怀疑,恐怕与那种丹药有关联。”
宋宴听完秦惜君说的话,眉头紧皱。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愣头青。
以最坏的情况来推测,假如情况真的与秦惜君的猜测一致,要想炼制那能够提升修炼资质的丹药,需要“牺牲”其他人的性命。
那么无论是丹药的效果,还是其所需的条件,都与化灵血丹相似。
也许是化灵血丹药性方向上,某种更高阶的丹药。
“勾结魔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不能上报宗门么?”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
“洞渊宗如今负责督查此类事件的长老,就是杨文轩。”
“……”
原来如此……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
秦氏一族,一片泥潭啊。
他很难想象秦惜君究竟是在怎样的压力和折磨之下,与那些原本的“族亲”们周旋。
“此事牵扯甚多,也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决定的。”
秦惜君说道:“你只需谨记,离秦氏远一些。”
宋宴点了点头。
他对于派系之间的争斗,完全没有兴趣。
更不想把安安心心修炼剑道的时间,去放在审时度势和阴谋诡计上。
自己仅仅是受到了波及,并且秦婆婆也早已经从秦氏的一滩浑水之中抽身。
眼下最为紧要的事情,还是让自己迅速变强。
自己的倚仗,是修为和剑道。
既然杨文轩毫无顾忌的对自己出手,那并不意味着,他原本应该收敛锐意。
正相反,这只说明一点。
那就是自己所展现的实力和天赋,还远远不够。
要一往无前,要锋芒毕露……
要加入拔魔峰!
无需给任何长老脸色,隶属于宗主,直接听命于离君道人的拔魔峰!
想到这里,宋宴不再久留。
他与秦惜君拜别。
“还有两日半的时间……其实来得及。”
他并未马上回到洞府,而是先去了一趟灵源泽坊市。
购买了一批灵药。
在经历了一些大事之后,人需要休息,这是正常的。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心态上也会有些松懈。
然而松懈的时间太久,人往往会出现一种很拖沓的念头。
那就是,等到这段日子过去再说吧。
等到眼下的琐事结束,再正儿八经的继续修炼。
实际上,现在就开始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阻碍,就是人的心态。
此前的宋宴就是如此,总想着等到决胜结束之后,再开始炼体事宜。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还是现在就开始吧。
回到洞府之中。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玉匣,正是从隐麟云窟之中取得的麒麟宝血。
迄今为止,宋宴并不知晓妖兽体内的“精血”和“普通血液”有什么区别。
问小禾,一问三不知。
不过想来也是与修士精血的重要性差不多。
根据那段无名炼体功法的描述,将麒麟宝血直接与清水混合,用以淬体效果也很不错。
如果条件允许,可以辅以一些灵药。
一方面,效果会更好,另一方面,妖兽血液的排异性也会被药液所缓和。
其中所提到的那些灵药,不算太贵,也不稀有,宋宴已经全部购置齐全。
神识、灵力、剑气、剑术,这些都是长久之功。
短时间内,要想在这些方面有所建树,有些不现实。
炼体,事实上反而很合适。
从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思考作为剑修,体魄强度修炼的必要性。
更强大的躯体,无疑能够承载更多的剑气。
并且,有许多御剑之术,宋宴暂时无法施展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经脉无法承受相应强度的剑气流动。
思及此处,宋宴忍不住心头火热。
将购置的灵药一一取出,在石台上整齐排列。
“青林草,云枝……”
“赤炎果。”
练功室中央,早已备好一只半人高的青铜药鼎。
此物是宋宴从前还在外门时淘来的旧物,虽不是什么法器,但胜在厚重耐用。
原本是用于熬炼药液之用,现在可能要用来药浴。
他目光微凝,先是取过云枝轻轻折断。
乳白色的枝干断面渗出晶莹汁液,滴入药鼎。
随后清水入鼎,其余灵草灵药按照功法中所言,一一置入其中。
最后,才郑重地打开了盛放麒麟宝血的玉匣。
甫一开启,炽热气息便扑面而来,匣中血液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
不再犹豫,将麒麟妖血倾倒入鼎。
鼎中药液如同被点燃一般,瞬间化作猩红色,整个练功室的温度迅速升高。
宋宴剑气一凝,划破指尖,一滴属于自己的精血滴入药鼎之中。
炼体功法中记载的“血引”之术,将自身的精血滴入其中,可稍微缓与妖兽精血的排斥。
准备好一切,他褪去道袍衣物,踏入药鼎。
滚烫的药液妖血触及皮肤的瞬间,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这妖血灼炼皮肉的痛楚,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入毛孔。
“嘶——”
牙关紧咬,强迫自己盘坐下来,让药液没过胸口。
按照功法的描述,需要按照特殊的经络路线引导灵力搬运,刺激血液流动。
但此刻剧痛之下,连保持清醒都极为困难。
还未开始炼体,全身皮肤已如煮熟的大虾般通红发亮,毛孔中不断渗出细密的血珠。
那些金红色药液正顺着毛孔往体内钻,所过之处经脉如被烙铁灼烧。
他艰难地维持着呼吸,开始按照炼体功法,缓缓搬运体内的灵气。
整座练功室,被氤氲雾气充斥。
“呼……”
金红色的药液浸没全身,伴随着宋宴的一呼一吸,开始缓缓地改造他的每一寸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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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单章感谢书友【空邦哇】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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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万更结束,没有了存稿,明后天又要回老家,正在埋头苦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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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因为刚刚爆更完,没有盟主加更哎嘿……
(划掉,还是节后回来看看能不能补上吧……)
以前是从来没有想过,所以就没有说。
刚好就在这里说一声吧,以后开始盟主加更,也算是回应支持喵喵然的大佬们。
新人诚惶诚恐,继续努力码字……
(本章完)
第176章 决胜之日
第176章 决胜之日
宋宴原本的预计,需要六个时辰左右,能够将妖血和药液完全吸收完毕。
但不知道是自己原本的体魄实在太差劲,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整整十八个时辰之后。
宋宴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瞳孔中闪过锋芒,又迅速收敛。
“呼——”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铜鼎之中,满池药液已由原本清透的金红两色,变为了浑浊的灰褐色。
其中妖力和药性的精华,已经被尽数吸收。
他长身而起,带起一片蒸腾雾气。
此刻他浑身肌肤如玉石般莹润,肌肉线条流畅却不显臃肿,透着猎豹般的精悍。
“这感觉……”
他握了握拳,骨节爆出清脆鸣响。
大力挥出一拳,竟在空气中划出细微的声响。
他最关注的,当然是经脉变化。
“真是奇妙……”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疯狂涌动,在指尖凝聚。
此前无法承受的剑气流动,如今运转如常。
宋宴眸中闪过一抹惊喜。
“一次炼体,就能有这样的肉身强度么……”
这一段无名的锻体口诀,看来也并不普通。
可惜的是,根据聂朝前辈的记忆,这口诀只有第一次使用,效果最好。
后续再用,效果会大幅度衰减,直至无效。
也许这无名口诀,也并不完整。
“嘶——”
小禾从练功室外探头探脑游了进来,她跳上了宋宴的脖颈,好奇地用尾巴戳了戳他的胸口。
“哇呜……”
“变硬了好多。”
宋宴笑了笑,施展水幕诀,将身上残留的药液残渣洗去。
随后从乾坤袋中取来备好的道袍换上。
衣袍摩擦过皮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触感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不是皮肤变粗糙了,而是感知变得更为敏锐,连最细微的织物纹理都能清晰地感受。
“试试效果……”
他心念一动,剑气在周身澎湃。
这一次,他没有刻意地控制剑气的强度,任由镇道剑府释放全部威势。
若是从前,这般全力御剑不过片刻就会经脉胀痛。
但此刻宋宴只觉浑身暖热,剑气在强化后的经脉中奔流不息,竟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意。
“这样的程度,也许能够试试剑术要略中记录的那门御剑法门。”
内视之下,发现自己连五脏六腑,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辉光。
令他无比惊喜的是,镇道剑府的空间似乎比原先更大了一些,剑气的储量自然也随之增加。
“呼……”
他将药鼎收起,随后把残余药渣在院中角落小心掩埋。
这些药渣沾染麒麟妖血的气息,若被有心人发现,难免横生枝节。
收拾完了一切,宋宴又在院中继续练了一会儿剑术,让自己完全熟悉了催使剑气的极限。
随后剑气收敛,独坐院中缓缓调息。
距离决胜之日开始,仅仅剩下了一日余。
……
这一日,拭剑峰上。
论剑台四周的观赛区,人山人海。
决胜阶段的赛程,并非只有宗门弟子可以参与。
一些依附于洞渊宗的家族弟子,以及部分灵源泽坊市的商铺代表,甚至是一些与洞渊宗交好的散修也会前来观赛。
有些商铺会提前联系天资出众的弟子,给予一些灵资。
或是直接与交好的弟子提前商量,倘若赢得了好名次,为商铺作个宣传。
无论在哪里,名家效应总是存在的。
除此之外,还会有赌坊的人专门开盘,所有的修士都能够参与决胜弟子排位的猜测,若是压中,能够赚取一笔不菲的灵石。
西观赛区。
这里大多是非宗门弟子的观赛席位。
虽然观赛视野不算很好,但这里最靠近决胜排位弟子的出入场通道。
边缘,鞠露仪正坐在角落,手里攥着一块绸带。
她有些茫然地举目四望。
算起来,鞠露仪只是天衣无缝的杂役,本是没有资格参与这等盛会的。
幸运的是,原定的某位随行姐姐因为家中有事,无法前来,其余姐姐们也都已经有自己的活计。
她这才有机会来此。
决胜阶段的比赛还未正式开始,周围的人神色匆匆地走来走去,有的人扯着嗓子喊远处的修士。
“老余,咱们的牌子呢?”
“匾额么,在我这!”
“挂上,赶紧!现在还能调整位置,马上宗门弟子就要入场了,不要挡着他们。”
她回过头看向不远处,姐姐们也已经开始布置属于天衣无缝的场地。
领头的紫衫女修也恰好回过头,看向了鞠露仪,皱眉道:“小鞠!别摆弄那些东西了。”
“今日决胜,上场的修士都是各峰的天骄,你可别拿那些不上台面的绣品出来丢人现眼。”
“赶紧来帮忙。”
“……”
小鞠并未说什么话,只是从位置上站起来,沉默地上前帮衬。
整个论剑台附近,此刻已经人声鼎沸。
就在这时,附近有人忽然惊呼一声:“哎,快看,今日参加决胜的弟子进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向西观赛区的入口处望去。
鞠露仪也回过头,这里离入场的地方很近。
只见,二十二位弟子,正成群结队地缓步走入场中。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李仪。
“那个,是不是宋宴师兄?”
身旁有年轻的女修突然惊声问道,引得周围的修士纷纷侧目。
只见宋宴走在人群之中,一袭白色道袍,身负藏青色剑匣。
眉目如画,举手投足之间是一股锋芒毕露又隐而不发的气质,引得不少女修目光流连。
此刻,他正与一旁的孙正甫交谈,左边是莲幽峰的天才少女向昭灵。
“听闻宋师兄在此前的擢选,击败了炼气八层的孔游师兄呢。”
“我见过我见过,我在长平的时候就见过,一手御剑之术,精妙绝伦。”
“不仅天资出众,生的也如此俊俏呀……”
女修们看着宋宴窃窃私语,不时捂嘴偷笑,也许是聊到了什么不雅的话题。
西侧观礼席却传来一声冷哼:“哼,绣枕头。”
一名太平峰弟子双手环抱,一副高手做派。
他冷笑道:“炼气七层也敢妄称天资出众?李仪师兄可是炼气九层,他们要是对上,恐怕只需一戟,就能把他拍下论剑台!”
些许议论声传入宋宴耳中,他却恍若未闻。
只是目光若有所觉地扫过不远处的西观赛区席位。
鞠露仪正站在一群女修的身边,见他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张望。
宋宴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人要有礼貌。
说起来,自己身上这件道袍,就是小鞠姑娘亲手缝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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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7章 射罔
第177章 射罔
鞠露仪没想到的是,这简单的举动,却让身边的姐姐们一下子就讨论开了。
“咦?宋宴师兄……是在跟赵师姐打招呼么?”
“不会吧……”
“赵师姐,你认得宋师兄?”
紫衫女修有些莫名,但还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上次,可能是在坊市里有过一面之缘。”
“宋师兄只是见过你一面,就记住你了呀赵师姐。”
“哎哟,莫非……”
鞠露仪有些愣愣地抬起头,看向正在热烈议论的姐姐们。
心中却是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在跟赵师姐打招呼……”
“还以为是此前给他做的道袍,出了什么问题呢。”
一颗自我怀疑的小心脏,终于放下了。
四周的观赛席上,关于此次决胜的结果猜测,一直都是个极为热门的话题。
“此番决胜,李仪师兄位列甲字,应当是板上钉钉的。”
“不错。但乙字位置,却有许多变数。”
“宇文尧师姐实力强劲自然不必多说,宋宴师兄称得上是一匹黑马。”
“嗯,宋师兄的御剑术的确精妙,但细细想来,毕竟只是炼气七层,灵力积攒这方面,有些吃亏。”
有只小手扯了扯宋宴的道袍。
回头望去,向昭灵的脸上表情很是古怪,若是硬要让他选择一个词汇来形容。
那就是狡猾。
“师兄,他们都在讨论你耶~”
宋宴看着这个极其危险的少女,心中情绪复杂。
擢选阶段,实际上他并不了解李仪、宇文尧这些宗门天骄的情况,反倒是对向昭灵此人极为忌惮。
没有想到,她似乎并未参与过多的战斗,最终只是拿了一个末尾的灵纹数量。
但这并不会让宋宴放松警惕。
灵溪坊外的夜色,至今还历历在目。
“向师妹,莫要拿我开玩笑了,若是在台上遇见,还请手下留情。”
如今的自己,能够在那样诡异的攻势下,存活下来吗?
不知道,但……
可以试试!
忌惮归忌惮,面对可能的强敌,道心和剑意已经让宋宴莫名的有些兴奋了起来。
“哎哟,好哥哥,不要再叫我向师妹了,多显得生分,那天晚上我们都已经……”
“向师妹慎言啊!!!”
话还没说完,宋宴面色一黑,连忙打断了她。
他就知道这个古怪的少女嘴里吐不出什么正经话头来。
一旁的孙正甫一脸震惊的模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宋师弟你……你们……”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禽兽。
“不是,孙师兄,她这人……”
向昭灵科科科地捂嘴偷笑,仿佛很喜欢制造这样的误会。
正当三人闹腾,论剑台中央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钟鸣之音。
原本嘈杂的论剑台,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巨大石剑山峰的下方。
七张灵玉座椅呈一字排开,六峰峰主,已经陆续入座了。
最中间的那个席位,却仍旧空着。
那是留给宗主,离君道人的位置。
“肃静。”
拭剑峰峰主洛侠名长老,缓缓开口。
声音传遍了整座拭剑峰,这位拭剑峰主今日难得换上了正式的法袍。
“今日,我就长话短说。”
“决胜阶段,规则有三。”
他指尖轻点,拭剑峰的上空,缓缓铺开了一道巨大的云幕。
其上缓缓浮现出了金色符文。
“其一,首轮为随机抽签的淘汰战,二十二晋十一。”
“其二,次轮为循环赛,十一名晋级弟子进行循环对战,每名弟子需与其余十人各战一场。”
“胜一场积两分,平局积一分,败者零分。”
“最终决出前十位弟子的位次。”
“除了最终的十位弟子之外,诸位长老将根据弟子在拭剑擢选阶段、决胜阶段中的表现综合评定,遴选两人,作为递补。”
“共十二人,参与三年后的龙潭山九脉峰会。”
话音落下,整座拭剑峰上的所有修士,都开始窃窃私语。
“竟然还有循环赛……”
“那对于决胜的弟子来说,今日恐怕是一场恶战啊……”
“李仪师兄本就能够持久作战,如此一来,李仪师兄越战越勇,其余弟子岂不是更加难以望其项背。”
嗡——
突如其来的剑气破空之声打断了一切议论。
在场所有长老同时起身,向着龙首峰方向的天空躬身行礼。
“恭迎宗主!”
云层之中一道剑光倏然而至。
眨眼之间,落在中间的那席位前。
剑光散去,显现出其中的人影。
离君道人的模样极为年轻,这位金丹大修今日未着华服,只穿了件朴素的藏青道袍。
“开始吧。“
随着这简短的三个字,决胜之日的帷幕正式拉开。
……
抽签的数字,已经拿到了各个弟子的手中。
一共只有五座论剑台,故而同时也仅能进行五场论剑。
若有场次的对决提前结束,则后续签次递补,会有专门的执事长老提示。
宋宴抽到的号码是“十七”。
“中央论剑台,一对十六。”
“西北论剑台,二对七。”
“东北论剑台,三对十四。”
“……”
被唤出签号的弟子一一开始上台,峰上四周观赛修士的谈论和呐喊开始喧嚣,声浪冲上云霄。
宋宴并未被叫到名字,于是好整以暇地开始观察五座论剑台上的战况。
比较吸引他注意的是,西北论剑台上的二号对阵七号。
是一位不认识的弟子,与邵思朝的对决。
邵思朝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破到了练气七层境界,从道袍上来看,加入了灵泉峰。
对手是一位太平峰的弟子,宋宴并不眼熟,也叫不出名字。
不过既然能够进入这二十二位次,想来应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看着台上的邵思朝,宋宴的脑海中一直都在回想北岈山时,燕寻说过的话。
“邵师兄,为什么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说谎呢……”
思索之间,台上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对方已经有些不支。
邵思朝的气息却仍旧平缓,掌心一抹青光闪过。
似乎有一枚种子在他的掌心爆裂开来,青色灵光在他的五指之间环绕。
“射罔。”
青光激射,当场击破了对手的护体灵气,与此同时,一抹青色灵光没入了对手的身躯之中。
只见那名内门弟子当即浑身僵硬,行动迅速迟缓下去,随后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
胜负已分。
“西北论剑台,七号邵思朝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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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8章 蛊
第178章 蛊
宋宴若有所思地看着邵思朝离去的背影。
“那灵光的气息,似乎并不仅仅是灵力……”
观虚剑瞳运转,那名正在被执事弟子抬下论剑台的修士状况,一览无余。
这个人身上的灵力流动以及血液流动,都被某种东西限制在了一个极低的状态。
仅仅能够维持身体机能的基本运转。
“毒药?”
邵师兄,竟然是毒修么?
这实在出乎宋宴的意料。
修仙界之中,道统法门众多,除了明确是魔修秘法不能够使用之外,无论什么手段,都是允许的。
甚至,只要你敢在离君道人的观赛下施展,那么魔修秘法也并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可能是绝唱。
此刻,宋宴已经在思考,倘若自己遇上邵思朝,能否抵御这种毒术。
场上的比赛仍旧在继续。
大致估算了一下,一场比赛最多不会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炼气期的修士,大多只会全力对战,什么实战技巧,根本没有人在意。
只要有一点儿劣势,马上就是天崩地裂。
双方水平不相上下,难分伯仲的战斗,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某一座论剑台上的比斗早早结束,很快就会有第二场接续。
按照这个速度计算,半日的时间,应该就可以结束第一轮的决胜。
“中央论剑台,十七对十九。”
终于轮到自己了。
宋宴缓步走上中台,自己的对手是一位炼气八层的圆脸少年。
粗略感受了一下对方的灵力波动,圆脸少年先是一阵庆幸。
“练气七层……”
正当他沾沾自喜地感叹运气不错的时候,他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
“拭剑峰,剑匣……”
“宋宴?!”
十七是宋宴?
圆脸修士两眼发黑,心道自己怎么这么霉……
这二十二人都是从拭剑擢选而来的,哪个又不知道宋宴的名号。
“呼——”
“……奶奶的,炼气八层怕炼气七层,哪有这样的道理!?”
似乎是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般,他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当台上的执事长老宣布开始时,圆脸修士手中飞速掐动道诀。
六道圆环形状的刀刃一一祭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弧线,朝着宋宴疾速杀去。
宋宴并未大意轻敌,袖中剑气鼓荡,同样分化出了六道剑气。
大袖一挥,六道剑气径直冲着对方的刀刃席卷。
叮叮叮……
刀刃被狂暴的剑气卷飞,对方似乎也并不完全寄希望与这些刀刃,手中掐诀,正要施展什么道法。
可宋宴并不想给对方机会,能够快速结束战斗,意味着能够多一分时间休息。
六道青色剑气迅速杀到,简单粗暴地切开了圆脸修士的护身灵衣。
他连忙向后飞退。
却见宋宴周身剑气澎湃,身形犹如鬼魅,几个闪身之间,已到眼前。
锋芒涌现,将他凝聚起来的灵气搅个粉碎。
剑指合并,一指点出,停在了他额前寸许。
“……”
圆脸修士有些发呆,回过神来他轻叹一声。
技不如人,自然是要输的。
只是没有想到,会结束的这么快。
“我认输。”
圆脸修士缓缓抬起了手,示意执事长老他认输了。
“中央论剑台,十七号宋宴胜。”
作为擢选阶段就出现的黑马,宋宴的比斗,自然是很多人关注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执事长老刻意为之,将他的比斗安排在中台。
总之,他的得胜,在很多人看来并不奇怪。
只有李仪,摩挲着下巴,回忆着刚刚宋宴的战斗情景。
他口中喃喃:“宋师弟的剑气,似乎比在洞天境之中,又强上了些许。”
李仪并未系统的学习或是修炼过什么观灵的秘术。
只是单纯的凭借“感觉”,体会到了对方剑气的变化。
宋宴回到了看台,原本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向昭灵此刻不见踪影。
抬头望去,原来是早就进场开始了对决。
东南论剑台,十八号向昭灵,对阵二十二号翟引。
令宋宴感到意外的是,当日灵溪坊外的巨蟾、巨蝎,大蜘蛛等等,向昭灵并未唤出。
而是运用一种他从前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真正见识过的手段。
据向昭灵自己所说,这种东西名为……
“蛊”。
观虚剑瞳缓缓运转,此刻漂浮于向昭灵身侧那团月白色光芒之中的形状,一览无余。
这是一只小虫。
晶莹剔透,弯弯如月。
随着向昭灵指尖轻点,小虫轻轻蠕动,月白色光团分化出一道巴掌大小的月牙状刀刃。
这月刃速度极快,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直线,直奔对手而去。
“真是奇妙……”
翟姓修士似乎已经挨过一下,此刻正在狼狈地躲避。
而向昭灵,应该是玩厌了。
她的掌中,出现了另外一只蛊虫。
黑紫两色,像是蝴蝶,其翅膀纹路上,黑色的圆环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
宋宴定睛一看,这并不是那日灵溪坊外的蓝色蝴蝶。
只见向昭灵樱唇微启,口中轻吐。
“去吧。”
她小手一抬,那黑紫小蝶扑动翅膀,却在飞离少女指尖的一刹那……
消失了。
在所有观众的眼中,翟引周身紫光闪过,随即便如同痴呆一般,呆立在了原地。
向昭灵迈着轻快而悠闲的小碎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一推。
把他推出了论剑台之外。
紫光散去,翟引方才如梦初醒。
长老席位上,离君道人的目光在翟引的身上瞥了一眼,随即看向了少女。
轻笑了一声。
“如梦似幻,乐而忘返。”
“南疆蛊术,还是这般诡谲难测。”
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些许追忆的神色。
说起来,向昭灵在初入宗门的时候,名气极大。
单火灵根的天才少女!
可后来她并未在人前展露什么,大型的任务之类的似乎也不参加。
此前拭剑擢选,名次排位也不高。
众人只道是这人空有一身修为,却不知争斗的无知少女。
甚至有许多人认为,此人已经泯然众人矣。
然而刚刚的对决,让所有人都重新记起了向昭灵这个名字。
完全碾压的胜利!
“简直像玩闹一般,就结束了啊……”
“不可思议,内门炼气境的修士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那是什么法术?”
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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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79章 儒
第179章 儒
此刻,向昭灵一路小跑,已经回到了参赛弟子席位上。
“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晃着小脚,嘻嘻哈哈。
宋宴略作思索,正色道:“向师妹的蛊虫好生神奇,莫不是南疆的修炼道统?”
“没错没错。”
没有什么意外,少女当即承认了。
宋宴一副恍然的模样,点了点头:“那若是此后论剑台上相遇,还要讨教一番。”
“好呀好呀,我还有很多很有意思的蛊虫哩。”
“有意思的蛊虫?”宋宴下意识地问道。
向昭灵阴恻恻地一笑:“嘻嘻。比如……”
“比如大力屙屎蛊。”
“……”
宋宴不敢细问这名字听起来有些粗俗的蛊虫,会有怎样的奇效。
单从名字上想来,莫非是能够令敌对修士不受控制的开始腹泻?
真是相当歹毒的一样蛊虫……
论剑台上的比斗仍旧在继续,此间,李仪的战斗结束的极快。
他的对手,还没有上台就已经认输了。
想想也极为正常,对于很多修士而言,能够在擢选阶段挺进前二十二位,出现在宗主、长老们的眼中,并且拿到第一阶段的奖励,就已经很满足了。
尤其像李仪的这位第十三号对手,倒霉抽中了强人,那更加没必要自讨苦吃。
只不过,这让无法参加战斗的李仪实在有些郁闷。
林轻师兄与对手的争斗也结束的很快。
这同样是宋宴第一次见到林轻师兄与人斗法,他催使灵力激发出的攻杀法术,似乎是一种类似于“墨”的东西。
数道墨痕在二十一号对手的身上爆发,强大的灵力波动将他完全镇压。
胜负立分。
看着林轻师兄离去的背影,宋宴脑海中浮现出了当日共探林清隆墓的,那个叫做“车宁”的人。
“那会是林师兄么?”
太像了。
而且,那个叫做车宁的人,在林清隆墓中获得的是一支笔和一幅画卷。
跟林师兄所施展的道法,相性很合。
人总愿意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到了这一步,宋宴连林轻师兄和林清隆前辈姓氏相同,都看作了可能得蛛丝马迹。
可惜,倘若真要得到答案,也只能从他自己的口中说出来才能确定了。
其余论剑台上的比斗仍旧如火如荼,宋宴将目光收回。
转而望向了东北方的比斗。
孙正甫缓步登台,神色有些凝重。
他的对手十二号,是一位太平峰的内门弟子,与孙正甫一样,炼气八层,名为叶天。
其人身形精壮魁梧,身负一柄重剑。
看向孙正甫,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和讥讽。
的确,这场战斗在很多人眼中看来,是板上钉钉的,内门的叶天必然会获胜。
因为孙正甫的路数,知道的人并不少。
他的性格古板,为人处世并不圆滑,整日钻研书道,并不擅长与人争斗。
这么说,可能都还有些抬举他了。
应该说,他完全不擅长争斗。
拭剑擢选的阶段,他也只是凭借一些运气,才能跻身前二十二位。
擢选结束时,他是此间灵纹数量最低的。
而他的对手,叶天。
平时就好狠斗勇,一手重剑剑气,很是凶猛。
再加上比斗时从不留手,即便已经稳赢了,也要下狠手,打伤,打残对手。
在炼气境弟子之中,颇有几分凶名。
甚至连宋宴都有些忧虑,担心孙师兄会受到重伤。
台下观战的弟子中,有人嗤笑出声:“孙正甫?他不是靠躲到禁制结束才晋级的吗?”
“苟命苟进前二十二,也亏他有脸站到台上。”
“要是我,就跟那你一样台下认输得了。”
“叶天这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我就抽到李仪师兄,真是毫无胜算,他可倒好,白捡了前十一位。”
议论声传入耳中,孙正甫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地等待执事长老发令。
“孙师弟。”叶天咧嘴一笑,声音洪亮:“能够走到这一步,运气不错啊。”
孙正甫微微皱眉,只是拱手一礼:“叶师兄,请指教。”
执事长老原本也认为孙正甫会认输,但既然上了台,那就一战吧。
“开始。”
执事长老一声令下,比斗开始!
叶天毫不客气,重剑出鞘,灵力灌注之下,剑身泛起土黄色光芒。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他大步前冲,剑势如山,直劈孙正甫的面门!
孙正甫的神情似乎还有些犹豫,见对方斩来,连连向后退去。
可叶天的攻势,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他重剑砸落地面,静止不动,自身转过,抄起剑柄。
猛然大力,将重剑重新提了起来,重重地一甩。
重剑挥出一道磅礴的土黄色剑气,霎时间横贯了论剑台,卷起了漫天的烟尘。
“……”
“结束了么?”
观赛修士纷纷猜测,这一剑的威势,应该已经足够将孙正甫横扫出论剑台了。
“一招也接不下?”
四周议论纷纷。
距离这论剑台东面最近的某位修士,却有些疑惑地看着台上。
只见烟尘散尽,孙正甫的身影在论剑台的最边缘,伫立不动。
手中拿着一卷竹简。
那修士心中疑惑:“刚刚,他好像说了什么?”
好像是一个字,至于是什么,没太听清。
看见孙正甫仍旧没有被淘汰,观赛的修士发出了一阵像是喝彩,又像是唏嘘的声音。
叶天冷笑了一声:“孙师兄这是何必呢,早些下台,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不是么?”
他眼神一凝,再向孙正甫杀来。
何必?
孙正甫的心中,莫名的地浮现出了宋宴的身影。
那时候,他眼中的宋宴还只是一个炼气中期的外门弟子。
平平无奇,资质普通。
不仅如此,还听说身陷外宗阴谋的泥潭,修为尽失,需要重新修炼。
每个人都以为这样的修士,已经筑基无望。
也不会再有问道长生的心气。
可是此后,每一次见面,宋宴都给他一种勇猛精进的感觉。
现在,都已经是他难以企及的强手了。
自己呢?自己的心气,又在哪里。
爹娘总是教育他,修仙世界无比险恶,若无必要,万万不可引人注目。
但是,他才二十多岁。
也想像宋师弟那样锋芒毕露。
也想像他那样,站在朋友们的掌声,和鲜中啊。
嗡——
土黄色重剑逼近的那一刻,竹简上飘出了一个金色的符文。
与此同时,孙正甫的口中坚定地念出了一个字。
只见叶天的剑势随即骤然凝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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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对决!宇文尧
第180章 对决!宇文尧
周围的声音小了下去,众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法术?定身?”
“不像啊,而且叶天师兄并未受伤,护体灵衣都在。”
长老席上,诸位长老也纷纷窃窃私语,离君道人看着孙正甫手中的竹简,微微一笑。
“我这门中弟子,个个都有趣的很……”
“怪哉。”
洛侠名坐在离君道人的身侧:“这位弟子所施展的奇术,似乎与那儒道真言术法,有些相似。”
“呵呵。”
离君道人微微摇了摇头:“这小孩身上的文气,并不足以让他施展儒道术法。”
“只是借助了那件儒道遗宝,方才有此效用。”
“言出法随,哪有那么简单。”
洛侠名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台上,叶天脸色变幻,向后退去。
稳住身形,眼中惊疑不定。
不过他并未犹豫,只是冷哼一声,再度挥剑。
“装神弄鬼!”
这一次行剑更快,灵力化作数道剑浪,封锁住了孙正甫的左右!
孙正甫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提高。
“散。”
在叶天惊愕的心绪之下,一股莫名的疲乏之感传来。
周身灵力有些不济,剑气竟然开始有了崩溃的迹象!
“这是什么妖法!?”
灵力溃散,经脉退行,叶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只见叶天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慌乱,可尚未反应过来,孙正甫已经吐出了第三个字。
“退。”
叶天只觉得一股巨力迎面推来,脚下不受控制,连退数步!
最终,一个趔趄,摔下了论剑台。
执事长老愣了一瞬,随即才回过神来,高声道:“东北论剑台,四号孙正甫胜!”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赢了?!”
“孙正甫赢了叶天!”
宋宴低声喃喃:“孙师兄藏得可真是深呐……”
台上,孙正甫面色一片苍白,手中竹简上的文字,也变得极为暗淡。
“赢了……”
原本紧绷的心绪和神经,一下子放松了。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从心脏开始蔓延一直到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孙正甫瘫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
随着孙正甫的比斗结束,第一轮淘汰阶段,已经接近尾声。
执事长老的声音响彻整座拭剑峰顶:“首轮结束,十一位弟子已经诞生!休整一个时辰后,开启循环赛!”
观战席上,修士们纷纷议论半日的战斗。
“今年决胜阶段真是藏龙卧虎,可惜没见着强强对决。”
“哪儿能啊,循环赛才是重头戏,李仪、宇文尧、宋宴这些人都还没交过手呢。”
长老席上,诸位长老也在闲谈。
他们最终还需要商议出两位进不了前十,但表现尚可的弟子,作为递补。
目前的前十一位,除去几张熟面孔之外,还有几位杀出重围。
陈琛师兄,宋宴有过一些交集,但也不是很熟悉。
此人争斗主要以法器和灵符见长。
韩渊、赵暄两人,宋宴就完全陌生了。
都是数场一起开始比,此前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关注陌生的修士。
午后。
拭剑峰上再次热闹起来,议论之声,还要远超上午的赛程。
除了宋宴,林轻、向昭灵还有孙正甫三人也是备受关注。
“真是想不到,那个向昭灵师妹看起来年纪轻轻,实力不容小觑。”
“主要是,看不懂她什么路数啊……”
“接下去,宋宴和李仪两人,终于要对上了。”
“不太行,我承认宋宴师兄的御剑之术惊才绝艳,可要想击败李仪师兄,实在有些难啊。”
“的确,到现在为止,李仪师兄真的展露过真正的实力吗?”
“莫说李仪,便是同宇文尧师姐对决,恐怕也胜负难料。”
“那也没办法,跟这两人相比,宋宴师兄的境界实在太低了些。”
“你们有没有在赌坊押过注?无论是对阵李仪还是宇文尧,宋宴师兄的赔率都是很高的,要是你们手上有闲钱,可以押点儿灵石。”
“万一宋宴赢了……”
“啊?在哪啊?”
“在西观赛区那边。”
“走走走,看看去。”
中央论剑台,执事长老缓步走上前来。
运起灵力,扬声说道:“现在,决赛开始!”
规则此前已经交代过,十一名晋级的弟子循环对战,每名弟子需与其余十人各战一场。
采用积分制,胜积两分,平积一分,败者零分。
循环赛仍旧会淘汰一名弟子,最终决出前十位弟子的位次。
“中台,宇文尧对阵宋宴。”
“西北,赵暄对阵林轻。”
“东北,陈琛对阵韩渊。”
“东南,孔游对阵向昭灵。”
“西南,李仪对阵邵思朝。”
四周哗然。
循环赛,所有弟子都会交手,只是没有想到,两位热门选手会这么快就遇上。
孙正甫运气不错,暂时轮空,也多了一些调息的时间。
此前动用儒道秘宝,的确元气大伤,也不知后续还能不能有余力竞争。
想来被淘汰的概率很大。
不过他也并不后悔。
五场比斗同时开始,但大部分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中央论剑台。
宋宴缓步上台,对面,宇文尧师姐早已经站着,腰间别着一小壶酒。
对于宇文尧师姐,宋宴倒是在此前的比斗中关注过。
她并不御使法器、灵符之流,纯粹施展一门大手印对敌。
只是看归看,还需亲手对阵一番,才知深浅。
论剑台上,宇文尧脸色泛红,一看就是喝了酒上来的。
不过,酒并未让她迟钝,反而目光灼灼。
“宋师弟,老听卿卿师妹说起你,说你如何如何厉害,今日倒要见识见识了。”
她伸出三根手指:“眼下才刚开始,咱们也别拼死拼活,让别人白白占了便宜。”
“寻常修士,接不住我一掌,你若是能接住我最强的三掌,就算你赢,如何?”
“这……”
宋宴看了看一旁的执事长老。
长老双手背在身后,没言语,看样子只要双方商量好,这也是允许的。
他点了点头:“行。”
宇文尧心中窃笑:“自己原本也就只能打出极致的三掌,打完便要服用灵丹灵酒,才能恢复。”
“这小师弟,真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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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81章 青龙探爪
第181章 青龙探爪
宇文尧的说辞,给人一种莫名的感觉。
那就是,咱们好好商量,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不要伤了和气,也各自保留一些实力,以免对决之后,让下一轮的修士得了便宜。
若是寻常人,可能会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善意而松懈,甚至真的保留实力。
可惜。
站在她面前的宋宴,是一位剑修。
同时,这也是他今日遇到的第一位极度危险的对手,自然是全力以赴。
周身剑气澎湃,随时准备闪躲或是施展袖里青蛇对抗,飞剑不系舟也已祭出。
跟这样的对手对决,只要能够接下对方的一招,就能够接下第二招,第三招……
“开始吧。”
宋宴全神贯注,宇文尧的气势也变了。
丝丝缕缕青色的灵力,正迅速地在她手中汇聚。
“宋宴师弟,接好了。”
“第一掌……”
她缓缓抬眸。
“青龙探爪!”
簌——
一道青玉流光闪过,宇文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瞳孔微缩,只见一只洁白干净的手已经撕开了他的护身灵衣,探向他的面门。
“好快!”
宋宴心中惊异。
那手上环绕覆盖着一层汹涌而狰狞的青色灵气,就像某种妖兽的利爪。
宇文尧的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宋宴暗道不好,距离太近,飞剑难以施展,正要运转凌云意躲避,那手掌向下猛扣,抓住了他的道袍衣领。
随后一股磅礴大力袭来,他只觉天旋地转!
“呃……”
宋宴竟然被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剧痛袭来,可未及他动作,忽觉视线一黑。
头顶上方,一只青色的大手印正在疾速落下。
“轰——”
巨大的爆裂之声从中央论剑台上传来,激起了无数烟尘,将论剑区域遮掩了大半。
宇文尧所修习的青龙印威势着实不小。
四周纷乱的议论声传来。
“啊……”
“这……宋宴师兄,这便输了么?”
“宇文尧师姐果真强悍啊。”
众人都知道宋宴输的概率很大,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干脆。
好歹也是能够正面击败孔游师兄的修士啊……
难道炼气后期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台下议论纷纷。
可台上的宇文尧却没有松懈,她莫名地盯着烟尘的另一端,神色戒备。
“……”
“宇文师姐……”
漫天喧嚣的烟尘之中,一双金色的眼眸缓缓亮起。
“你还有两掌。”
宋宴的身影从烟尘之中走出。
论剑台周围,一片哗然。
宋宴垂眸望去,手印落下的那处地点,有着极为明显的塌陷和碎裂的痕迹。
这论剑台的铸造材料可是极为坚固的,若换做寻常的石板,这里恐怕已经碎完了。
这只是第一掌,就有如此强大的威势么?
简直难以置信。
他心中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现在并不是揣度他人修炼法门的时候。
“好,宋师弟果然并非常人。”
宇文尧心中惊异,面上却没有表露。
“再接我一掌!”
只见宇文尧话音未落,周身青光大盛。
她双掌交迭,青色灵光伴随透明水流,在胸前迅速凝聚,其间青龙虚影,鳞爪隐现。
游天!
单手猛然推出,两道巨大的手印,一左一右,疾速攻来。
宋宴大袖鼓荡,青色剑气完全凝聚涌出,环绕在不系舟的剑身四周。
剑指合并,一剑横斩。
断潮。
洞天境中的那一式剑气再现,只不过,与那时相比,此番剑气极为凝炼,更甚从前!
剑气泼墨,被不系舟猛然甩出!
与那两道巨大的手印轰然对撞在了一起。
“……”
观赛席上,孔游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对决,看着这一式剑招,心中五味杂陈。
李仪更是兴奋地望着台上的两人,手中大戟握得紧紧的。
“真想快些与宋师弟切磋一二啊。”
论剑台上,澎湃剑气刹那间斩灭了手印,但自身也消耗殆尽,并没有对宇文尧造成什么威胁。
青色的灵气和青色的剑气一同,崩散如雾,随风消散。
“还有一掌。”
宋宴提醒她,心中的忌惮与提防,却达到了顶峰。
这第二掌的威势,相较于第一掌,强出一个档次。
倘若第三掌比之更甚,自己该当如何对敌?
宇文尧眼中的惊色难以掩饰:“竟能接下第二掌……”
当日在洞天境古藤林中见过这一剑,可亲身直面,感受自然不同。
她突然拍开了腰间的酒壶,猛灌了几口,酒液顺着下颌滴落。
观虚之下,宋宴望见此人原本已经有些颓势的灵力,再度沸腾起来。
“最后一掌,倘若你能接下,我输。”
只见她周身青色灵力奔腾,疾速向双掌涌去。
骤然间,她双手合十。
在周围的观赛修士眼中,单从起手势看来,这宇文尧师姐的第三掌,似乎没有前两掌的威势那么庞大。
但宋宴却不敢怠慢。
因为此刻,那灵力已经被凝聚到了极致。
“……”
某一时刻,宇文尧的手掌平平无奇地向着宋宴推出。
亢野!
轰——
磅礴无比的青色灵力仿佛是爆炸一般,轰然涌出。
无数青色的灵气和水流,竟然在这手印的最前端凝聚出了一座巨大的龙头。
霎那间,场中忽起龙吟。
吭——
这一掌,几乎覆盖了整座中央论剑台。
宋宴将不系舟收在手中,随后剑光大盛,将它深深地插在了论剑台上。
镇道剑府之下,道种轻轻嗡鸣。
所有的剑气倾巢而出,护在周身。
金色的眼眸抬起,望向袭来的巨龙,实在有一股渺小之感。
它张开了大口,猛然将宋宴吞没。
吭——
青色灵力流不断地撕碎周围的剑气,甚至已经有些难以抵御。
“倘若还瞻前顾后,恐怕真的会输……”
宋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龙吟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已经有一只利爪,将要撕碎一切,将他淘汰出局。
嗡——
正当此刻,一道剑鸣之音在龙吟之下升起。
丹田之中的那一抹锋锐,此刻迅速崩解。
淡淡灵光顺着宋宴的右手,开始汇聚。
很快,一抹凝炼到极致的肃然剑气,已经在宋宴指尖凝聚,没有灵力波动,只是纯粹的锋利。
没有时间停顿。
剑元倏然破空而出,沿途亮起金色裂痕,就连中央拭剑台上的空气也发出琉璃碎裂般的声响。
一瞬间。
剑元从中心贯穿了青龙灵印,擦着宇文尧的耳际划过,消失在远空之中。
青色巨龙仿佛被飞鸟穿透的云雾,迅速崩溃瓦解。
所有的灵力也逸散在天地之间。
“……”
云散风静,满坐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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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82章 连胜!
第182章 连胜!
宇文尧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随风消散的青色灵力。
她的双掌仍旧保持着推出的姿势,手指却下意识地微微颤动。
“……”
盯着宋宴指尖尚未散尽的金色剑芒,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我……”
她缓缓抬起了手,示意执事长老。
“我输了。”
刚刚那是什么?
分明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压迫感。
刚刚她自认为没有炼气境的修士能够硬接这一招,连护身灵衣都没有凝聚。
倘若不是宋宴刻意将那一指微微偏移,恐怕自己会在此横死。
执事长老也从两人这远超同境修为争斗的威势中清醒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身负剑匣的少年。
“中台,十七号宋宴胜。”
比斗结束,宇文尧却没有马上下台,而是从腰间解下了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随即甩手抛向了宋宴:“接着。”
“最后那一招,原本是留给李仪的,没想到到你这就已经不行了。”
宇文尧轻轻叹了口气,酒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不打不相识,日后若有机会,我再上门讨教。”
宋宴接在手中,想到小禾的叮嘱,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了面子,饮了一口。
不过没有对嘴,他比较讲究,人家还要喝的。
喝完催使灵力,遥遥撤还给了她。
“拭剑峰地字贰壹,随时恭候。”
随着执事长老的胜负判定,四周一片哗然。
长老席位,灵泉峰峰主虞天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弟子,他对宋宴有些印象。
之前去长平时,顺便带了一批弟子过去,这个弟子就在其中。
没想到后来听说就是此人,迫使整个长平的诸多事端迅速终结。
然而一直都没有机会好好见识一下,这样的年轻一辈风采。
“今日一见,后生可畏啊。”
离君道人也看着正在退场的少年,心中思索。
炼气七层的境界,本命飞剑刚刚成就,也就是说,已经有了自己的剑道。
嗯,还不算太晚吧。
眼下最强的手段,恐怕就是剑道真元了。
那宇文丫头输的不冤。
李清风和顾卿卿坐在东面的观赛席位上,此刻已经乐的不行了。
“赢了!宋师兄赢了!”
小顾手舞足蹈。
李清风看着她,脸色古怪:“不是卿卿,你到底哪一头的。”
“诶嘿嘿,谁赢我就是谁那头的。”
实则不然。
宇文尧师姐老是捉弄她,宋师兄赢了是大大的好。
但是如果宇文尧师姐赢了,那她可能会变本加厉。
所以很显然,她是宋师兄这一头的。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愁。
除去给各峰主和宗主准备的长老席之外,还有两侧的长老席位。
徐子清、张广元、秦惜君等一众普通长老,就坐在这边。
杨文轩看似面色平静,实则眼中暗藏杀机。
对他而言。
无法成为朋友的人,到最后都有可能成为对手。
对手,就要尽早铲除。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天资卓绝的弟子。
一切的失败或是灭亡,都是因为当事者不够果决,不够有魄力所导致的。
一个有些天赋的弟子,算不得什么。
只有大刀阔斧地改变洞渊宗这派安逸的风格,才能让洞渊宗仙道昌隆,踏上巅峰。
眼中精芒闪过,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决胜仍旧在继续。
也许是宋宴与宇文尧的决胜珠玉在前,在很多观赛修士的眼中,原本精彩的对决,此刻却显得有些索然无味。
一轮决胜下来,各有胜负。
获胜的五人分别是,李仪、宋宴、向昭灵、韩渊、林轻。
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第二轮决胜很快就开始。
这一次,宋宴的对手,是向昭灵。
“一场恶战啊……”
他望着论剑台上不远处的向昭灵,全神戒备着。
“倘若单凭那些蛊虫的强度,应该能够应付。”
当然了,需要小心应对那个什么大力屙屎蛊。
“她会唤出那些毒虫毒兽么?”
观虚剑瞳激活,凌云意也全力运转。
“全力应对,未尝不能一战。”
他并没有去想如果全力以赴,之后该如何应对李仪。
因为在他看来,向昭灵的危险程度与李仪是相差无几的。
能够战胜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是对从前自己的超越。
不系舟和连理一左一右,蓄势待发,紧紧地盯着向昭灵,等待执事长老的号令开战。
在全场注视之下,向昭灵缓缓抬起了她的小手。
宋宴如临大敌,手中剑指已经合拢,准备运转剑气。
“长老!”
只见向昭灵甜甜地笑着,高高举起小手:“我认输。”
“……?”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论剑台上响起。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固。
宋宴指尖凝聚的剑气微微一滞,连执事长老都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东南论剑台,十七号宋宴胜!”
四周的观赛席上,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
“向师妹怎么直接认输了?”
有女修促狭地笑道:“该不会是看宋师兄生得俊俏吧?”
“不要啊!我还押了向师妹获胜,二十枚灵石啊!!”
不过也有人在认真地分析:“也许,是因为宋宴师兄所施展的剑气太过凌厉。”
“倘若与他对上,即便真的艰难取胜,也会由于伤势或者消耗过大,难以接战后续的决胜。”
这个说法,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论剑台下,宋宴和向昭灵都回到了备战席位。
他迷惑不解地问道:“向师妹,这是何意?”
“哎哟好哥哥,当然是因为我还打不过你呀。”
向昭灵似乎不以为意:“我的小蛊虫们培养起来很费劲的,你一剑都杀了,我上哪儿哭去啊。”
“可……那晚灵溪坊外的巨蟾、巨蝎……”
“那些可不是我的。”
向昭灵摆弄着手指甲说道:“那些都是我从南疆带过来,都是我阿爹养的。”
“若是比斗用那几个大家伙,可就不算是我决胜了,那是我阿爹在决胜,那多没劲啊。”
宋宴恍然。
“……原来如此。”
既然如此,他心中也就释怀了几分。
然而,令宋宴没有想到的是,向昭灵的认输,就好像开启了某种认输风潮。
他接下去的两轮比斗,分别是对上林轻和邵思朝。
这两人俱是当场认输,他连论剑台都没有上去。
于是这场决胜,出现了一个非常古怪的场面。
连续三个对手认输,让宋宴无伤进入了四连胜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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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83章 武人
第183章 武人
循环决胜仍在继续。
宋宴此后又接连遇上了赵暄、孙正甫和陈琛。
孙正甫一直在连败,此前淘汰阶段的比斗,似乎已经让他无法再战任何人。
遇到宋宴也是干脆利落的认输了。
赵暄和陈琛倒是抱着切磋的心态,各自上台与他做过了一场,毫无疑问地败给了宋宴。
“这宋宴是不是太舒服了点。这几个人怎么一点儿骨气也没有……”
面对比自己优秀许多的人,总会有人心生某些情绪,抱怨几句。
“除了宇文师姐那场,他基本没怎么动过飞剑啊。”
“呵呵,你懂个什么?向昭灵、林轻、邵思朝,包括赵暄和陈琛。哪个不是狠角色?”
“他们认输,恰恰说明宋宴的实力已经让他们觉得没必要硬拼,保留实力才能拿到更好的位次。”
“可是他也太轻松了些。”
宋宴坐在备战席上,神色平静。他并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只是默默调息,恢复灵力。
虽然有三四场不战而胜,但他心里很清楚,真正的恶战马上就要来了。
很快,执事长老的声音再度响起。
“中台,十七号宋宴,对阵,二十号,韩渊。”
宋宴缓缓睁开了眼。
韩渊,他有过关注。
其人以武入道,是一位并不多见的“体修”。
“韩渊?是那个江湖武人么?”
“听闻他招式刚猛,又有炼气八层的境界。”
“如果不是一路打过来,说不定还真能跟那两人掰掰手腕。”
“可惜,听说他入道的时候,就已经二十多岁了,不然以他的天赋,恐怕此刻已经炼气九层,甚至筑基了。”
“我看未必,他执着于炼体一道,走不下去的。”
如今的楚国修仙界,无论主修哪一道,都不影响其他人对一个人的感观。
除非,这个人走的是炼体的路子。
在绝大多数人眼中看来,适当的炼体,自然有裨益,强化经络、稳固丹田气海等等。
但主修体术,那跟凡俗的江湖武者有什么区别?
炼气阶段的前期、中期,体修在争斗方面的确还会有些优势,但一到炼气后期,就极为乏力。
总而言之,死路一条罢了。
宋宴对此有所耳闻,但别人走的是什么路子,与自己无关。
他不可能因此就轻视对手。
缓步走上论剑台。
对面,韩渊早已站定,其人身形魁梧,肌肉虬结,一双拳头布满老茧,显然常年锤炼肉身。
即便是接连作战,也仍旧给宋宴一种面对山岳的沉稳之感。
韩渊咧嘴一笑,抱拳道:“宋师弟,久闻大名,今日总算有机会讨教了!”
宋宴回礼:“韩师兄,连番对战,是否需要调息一阵。”
对战期间,由两方共同提出暂停,可有半柱香的中断时间。
只是,一般不会有达成一致的情况。
敌疲我打,尚有余力之人巴不得能够趁此机会拿下胜利。
没想到,韩渊缓缓摇了摇头:“宋师弟心地仁善,不过不必如此。”
“真正生死厮杀时,对手是不会给某这个机会的。”
宋宴点了点头,心中赞叹。
执事长老一声令下,比斗开始!
韩渊二话不说,脚下猛然一踏,整个人如猛虎般扑出,拳风呼啸,直取宋宴面门!
很快,但还不够快。
宋宴眼神一凝,凌云意运转,身形侧闪,堪堪避开这一拳。
然而韩渊攻势不停,拳势如狂风骤雨,大开大合,每一击都裹挟着刚猛的灵力,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面色一变,心中暗叹:“好刚猛的拳法!”
他并未急于反击,而是以剑气护体,不断闪避,观察韩渊的招式路数。
然而他的拳劲极重,即便只是擦过,宋宴也能感受到护体灵气和剑气被冲散。
韩渊同样惊异。
这一个照面给他的感觉,就像一拳打在刀刃上一般,剑气磨得他拳掌生疼。
“这位宋师弟以剑气、飞剑见长,唯有贴身缠打,才有一线胜机!”
宋宴心中盘算:“不能久拖!”
心念一动,袖里青蛇骤然爆发,磅礴的青色剑气如游蛇般缠绕而出,直逼韩渊!
韩渊大喝一声,双拳猛然对撞,一股浑厚的灵力爆发,竟硬生生震散了数道剑气!
剩余两道剑气仍旧撕开他本就聊胜于无的护体灵力,在他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韩渊不怒反笑:“再来!”
他再度冲上,拳势更猛,甚至不惜以伤换伤,逼得宋宴不得不正面接招。
这个时候,宋宴才从既定的战斗思维中幡然醒悟。
体修的一身本事,都在千锤百炼的躯体之中。
自己费心思去击破护体灵衣,纯粹是多此一举。
宋宴眉头微皱,韩渊的打法太过凶悍,若继续缠斗,自己虽能胜,但消耗必然不小。
他深吸一口气,剑指一抹,祭出不系舟!
剑光如电,直刺韩渊胸口!
韩渊瞳孔一缩,双臂交叉格挡,然而剑气锋锐无匹,瞬间撕裂他的护体灵力,将他逼退数步!
韩渊闷哼一声,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的剑痕,咧嘴一笑:“好剑法!”
“有这么硬吗?”宋宴心中腹诽,这看起来的确是比自己这半吊子炼体强多了。
韩渊深吸一口气,周身灵力再度沸腾,准备最后一搏。
可惜,此前连番大战,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已经再难调度。
论剑台上没有喘息之机,宋宴的身影骤然消失!
几个闪动之间,宋宴已出现在他身前,剑指轻点,一缕剑气抵在他的眉心。
“韩师兄,承让了。”
韩渊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我输了!”
他爽快地举手认输,丝毫无不甘之色。
执事长老扬声道:“中台,十七号宋宴胜!”
韩渊走上前来,拍了拍宋宴的肩膀,笑道:“宋师弟果然名不虚传,我韩渊心服口服!日后若有闲暇,你我再来切磋!”
宋宴点头:“韩师兄拳法刚猛,若非此前消耗过大,胜负尚未可知。”
韩渊摆摆手,洒脱道:“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倘若我真的像你一样强,那么其他人遇上我,自然也会认输。”
“否则他们遇上我怎么不认输?”
他哈哈大笑起来:“无非是认为,也许能够击败我。”
“所以,我到此时力竭,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归根结底,只是因为我不够强啊。”
说完,他洒然一笑,大步走下论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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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对决!李仪
第184章 对决!李仪
观赛席上,众人面面相觑。
“这韩渊……倒是豁达。”
“此人对战,大多如此,胜败分明,不拖泥带水。”
“若是此人状态完全,不说能够战胜宋宴,恐怕也能让他吃点苦头。”
宋宴目送韩渊离去,心中感慨。
修仙界中,像韩渊这样心胸开阔,心性豁达之人,其实并不多见。
然而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强者得到尊重,弱者只能畏惧,这本就是修仙界的铁则。
要想得到其他人的尊重和畏惧,那就必须成为强者。
而无论是他还是宋宴,都在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强者”的位置。
很快,又是两轮决胜结束。
在万众瞩目的关注之下,最后一轮的决胜名单,终于出现。
“中台,九号李仪,对阵,十七号宋宴。”
“……”
执事长老只是开口了第一阵,四周观赛的修士就已经声浪滔天。
“终于来了!李仪对宋宴!”
“这一战恐怕就是决胜之日的巅峰一战了!”
此时的积分上,宋宴和李仪都未尝有过败绩,九胜。
二人积分相同,十八分,双双位列第一。
连此前闭目调息的宇文尧也猛然睁眼,拎起酒壶猛灌一口:“总算等到了!”
备战席上,向昭灵晃着双腿,笑嘻嘻地问一旁的孙正甫:“孙师兄,你说谁会赢呀?”
孙正甫面色仍旧有些虚弱,却强撑精神:“李仪师兄的戟法强横,但宋师弟的飞剑同样锋锐。”
向昭灵有些无语:“你这不是废话嘛……”
“呃……”
缓步登台,只见李仪已然在另一端站定。
李仪等待这一场战斗,明明已经很久了,可到了临战之前,心情却反常的平静了下来。
他倒提黑红大戟,戟锋立在地面,两人相视而立。
“宋师弟,”李仪咧嘴一笑,战意如烈火般熊熊燃起,“等你很久了。”
执事长老也不再拖沓,扬声宣布:“开始吧。”
话音刚落,李仪手中大戟一横,猛然踏地!
轰——
论剑台震颤,一股难以言明的气息从他身上骤然爆发开来,黑红色的灵气开始在那大戟上涌动。
隐隐有红色的雷弧,在他的周身生灭。
“照西京!”
黑红色灵气与丝丝缕缕的雷弧,在李仪身后的头顶凝聚。
化作一轮猩红的圆月虚影,一闪即逝!
观虚剑瞳运转,宋宴能够看见大戟上的灵力流动,却看不透那股古怪的气息,以及那雷弧从何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
他只觉李仪的气势忽然猛烈了起来,这种感觉让宋宴有些熟悉。
有点像……他的剑意。
“宋师弟……”
“接!招!”
李仪双腿再踏,身形如猛虎扑出,大戟猛然横扫。
宋宴不敢怠慢,凌云意催动,身形闪烁。于此同时剑指一划,袖里青蛇顷刻迸发!
磅礴剑气如游蛇绞杀,与大戟悍然相撞。
铿!
金铁交鸣声中,剑气崩散,然戟势未衰!
不系舟倏然飞射,黑白剑光直奔李仪面门,这剑光似缓实快,眨眼间已至面前,逼迫他收回大戟。
却见李仪畅快大笑,戟锋回旋,与不系舟撞击在了一起。
砰!
他借势向后一跃,脚尖甫一落地,戟势骤然再起,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大戟连带李仪本身,都化作了一道黑红色的弧光,宛如游龙盘城,扑面杀来。
“绕龙城!”
这战法速度实在是太快,让凌云意都闪躲不及。
宋宴只得以剑气护体,将不系舟横在身前,硬抗了一戟。
铿——
接连被震退了数步,喉间已然开始泛起腥甜。
好猛。
长老席上,离君道人看着宋宴,微微有些诧异:“明明领悟了剑意,却还不会运用么?真是奇了。”
台上的宋宴并未犹豫,青蛇剑气覆于不系舟上,自下而上,疾速挥出。
断潮!
断潮的威势无比骇人,然而令宋宴惊异的是,李仪竟然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他周身黑红灵气倒卷,护在大戟之上。
横于胸前。
“他要硬接?!”
宋宴瞳孔微缩,感到不可思议。
剑气泼墨,自下而上疾速斩出,与李仪的大戟撞在了一起。
轰——
来自大戟上的强大冲击力,让李仪的身躯被不可控制地飞上了高空。
然而,他的嘴角,却挂起了一抹狂热的笑容。
就是这个啊……
就是这样的战斗!
多么令人……
热血沸腾!!!
剑气散去,李仪仍旧在空中,宋宴剑指一抹,十八道剑影裹挟着风雷灵意,在他的周身盘旋。
李仪却并未在意,他将横于胸前的大戟缓缓旋转,戟锋对准了地面。
与此同时,一声战意沸腾的怒吼,响彻全场。
浑身黑红灵气再度爆发,那道身影疾速坠落。
“祭关山!”
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从论剑台上响起,风烟迅速散去,场中景象,让所有人不禁目瞪口呆。
论剑台上此刻布满了无数裂纹。
而这些裂纹的正中心,正是李仪手中的大戟。
周身的白色剑影,已然悉数被这狂暴的灵气震碎。
此刻,他的气息终于完全展露!
“……”
宋宴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少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在这样压倒性的气势面前。
无论是谁站在这里,都会产生退缩的心绪。
一股即将败于此人手中的不妙感觉缓缓升起……
不对!
“那股气势,明明与我的剑意有些相似,甚至并不比剑意完满,可为何能够让他这样强大……”
李仪高举大戟,轰然劈落。
这一戟势若千钧,尚未斩落,红黑色灵光的压力已经使得宋宴脚下的石台开始龟裂。
“……”
宋宴剑指连点,不系舟横于胸前,黑白灵光大盛。
与此同时,镇道剑府之下,所有剑气倾巢而出。
密密麻麻的白色剑影,带着阵阵风霆在整个论剑台的上空倏然流转。
“我没看错吧……”
观赛席上,孔游望着那漫天剑影,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三十六道剑影!”
身后剑匣之中足足涌现了三十六道剑影,在整座中央论剑台上呼啸。
同时御使三十六道剑影。
这就是现如今宋宴神识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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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85章 剑势
第185章 剑势
三十六道剑影盘旋呼啸,托着不系舟,冲天而起。
铛!
大戟与飞剑猛然相撞,气浪爆裂,向四周翻涌而去。
不系舟剑身轻颤,李仪也被这股锋芒逼退了几步。
宋宴心中莫名有些庆幸。
倘若没有在决胜之前动用麒麟宝血,强化肉身,此番对抗之下,经脉恐怕已经要承受不住了。
然而,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
从李仪完全展露那股气势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总是隐隐地觉得,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心底缓缓升起。
这也是他迟迟不动用剑道真元的原因。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好像原本就藏在自己心中的某种情绪,正在被缓缓牵扯出来。
不系舟上,黑白灵光开始缓缓涌动。
就像预感到什么事,正为之欢呼鸣叫。
两人接续鏖战。
令李仪意外的是,宋宴眼中的那一抹金色,缓缓散去了。
“灵力告竭了么?”
感受到宋宴的动作越来越慢,李仪心中不免升起了些许惋惜。
多么令他欢喜的对手,多么强悍无匹的剑锋。
可惜……
灵力境界,终究还是差了自己许多。
这一场决胜,恐怕到此为止了。
四周的观赛席位上,众弟子议论纷纷。
“宋宴师兄惊才绝艳,可毕竟只有炼气七层。”
“李仪师兄,果真恐怖,完全是压着宋宴师兄打啊。”
“现在宋宴已经疲态尽显,恐怕顶不过三五招,就要败北。”
然而,台上的宋宴此刻却两耳不闻,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恍若聋哑。
有时候,不动用瞳术,看到的东西更真实,更清晰,更贴近自然。
感受也会更深。
他的动作不自觉地越来越慢。
感受着李仪那天崩地裂的气势,逐渐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之中。
此时此刻,他并未施展观虚剑瞳。
可眼中的世界,已经变得全然不同,声音早已消失,李仪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慢。
直至那大戟在他眼中完全凝滞,李仪的动作也静止。
他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耳边的天地,一片安静。
“……”
唯有剑鸣。
嗡……
一股微弱的气势从他的身上升腾起来,不系舟的嗡鸣随着他的心跳愈发响亮。
那气势也如同野火一般,随之汹涌澎湃。
某一瞬间,宋宴睁开了冷冽的双眸。
……
此刻,无人关注的拭剑峰顶平台边缘,一座凉亭。
此处虽然位置甚高,但视野极佳,整座论剑台的景象,一览无余。
没在洞渊宗待过十年,决计找不到这样的隐藏“观赛席”。
此间有两位少年、一位少女坐于其中小憩,望着论剑台中的战斗,谈笑风生。
三人气息凝实,深不可测,竟俱是筑基境修士!
“啊……那个叫宋宴的要输了。”
其中一位稍显年长的修士自顾自地说道,他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听着让人觉得这个人很累。
一旁的女修有些疑惑地问他:“阿明师兄,你不是把灵石都押在李仪的身上了么?”
“是啊。”
“那李仪获胜,你叹什么气呀。”
王人明挑了挑眉毛:“希希师妹啊,你怎么一点儿情调都没有。”
“少年以弱胜强,横扫同辈,这才是传奇话本该有的样子。”
“那你押宋宴。”
“我跟灵石有仇?”
王人明呵呵一笑,转向了一旁并未说话的那个男弟子:“振宗,你是不是押了宋宴来着。”
一旁沉默不语,只是观战的清瘦男弟子低垂着目光。
听见师兄喊他,这才回过神来:“啊,是的。”
“他姓宋。姓宋的人,一定都很厉害。所以,我觉得他会赢的。”
宋振宗如是说。
“……”
“……”
也恰在此时,论剑台上的局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李仪竟然停止了攻势,望着自己的对手。
此刻,宋宴身上也缓缓升起了一股磅礴的气势,短短数息的时间,竟然与李仪的那股战意不相伯仲。
长老席上,离君道人微微颔首。
“不算太笨。”
这是什么?
宋宴并不清楚,种剑术上也没有详细记录。
但这种感觉他并不排斥,正相反,他很是兴奋。
就像悬于自己身侧的不系舟一般。
他剑指一屈,倏然刺出一剑。
平平无奇,不带任何灵力。
然而在李仪看来,这一剑递出,却仿佛有着一股天地倾覆般的庞然威势。
不系舟上的黑白灵光,宛如乌云翻墨,暴雨跳珠。
一柄平平无奇的飞剑,是很容易阻挡或者抵御的。
可山海倾覆,汹涌而来,在那一股巨大的威势之下,人实在是太渺小了。
李仪仍旧没有躲避,他将大戟横于胸前。
“铛……”
剑势横推,将他击飞了数丈远。
李仪双脚落在论剑台的边缘,猛然一顿,生生止住了退势头。
他低头看着胸前被剑气撕开的衣袍,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他在心中呐喊。
这才是我要的对手!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宋宴正式与他站在了相同的高度上。
事实上,战斗才刚刚开始。
而且,会很快结束。
两方的气势攀升到了极致。
黑红弧光疾速杀来,宋宴剑指一屈,三十六道剑影不断斩击,在李仪的周身,留下了数道剑痕。
李仪心中疑惑。
这剑痕极为凝炼,却含而不发,只在自己的护身灵气之外盘旋翻飞。
并且自己催使灵力,也无法将之驱散。
不过他也并不是那种仔细斟酌对手道法的人。
大戟斩落,不系舟也再度射出。
这一次,李仪不再硬抗,反而一个垫步,闪过了飞剑的攻势。
与此同时,黑红色灵力疯狂涌动。
几乎是在飞剑贴着耳际闪过的刹那间,一戟刺出。
“凤穿!”
轰——
戟锋能够抵挡,但其上爆发的狂暴灵力,却几乎是在一瞬间轰碎了宋宴的护身灵衣。
此刻,危在旦夕。
但宋宴并不慌乱,反倒遥遥一指。
飞剑折返,倏如流电,疾速斩过了李仪的周身。
与此同时,数道剑痕齐齐爆发,同样斩灭了李仪的护身灵力。
两人的目光遥遥对视,似乎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放手一搏的意志。
掌中黑红雷光闪烁,李仪的气势倏然收敛。
宋宴剑指一抹,三十六道白色剑影裹挟着阵阵风霆,席卷而来。
一戟刺出,黑红雷光猛然大作,戟锋的虚影汹涌而来,势不可挡!
“破楼兰!”
“云中剑!”
黑色灵力,红色雷光。
白色剑影,金色风霆。
在整个论剑台上齐齐爆发,灵光锋芒,不可逼视!
轰——
直到风止云停,论剑台上归于平静,其中景象才映入众人的眼帘。
宋宴此刻摇摇欲坠,道袍已经破碎不堪,勉强倚靠不系舟,才能不瘫倒在地。
而李仪虽然拄戟而立,却也油尽灯枯,一身黑色劲装已经褴褛,裸露的胸膛上,交错着数道还在涌血的剑痕。
看样子,是李仪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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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86章 十二人(合一)
第186章 十二人(合一)
众人只见两个血人相对而立。
李仪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染血的白牙。
他艰难的抬起右手:“长老……”
几乎是同一时刻,宋宴也举起了勉强还能动弹的左臂。
两人沙哑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我认输。”
“……”
宋宴微微一愣,他不明白李仪有什么好认输的。
这一战,很明显是自己落败了。
两人看起来都是油尽灯枯,无法再战的局面,可宋宴心中清楚,自己是实实在在到了极限。
右手伤势极重,基本无法动弹。
镇道剑府之下,空空如也,莫说剑道真元,此刻,他连一道剑影也凝聚不出来。
而对方,还能正常走动。
高下立判。
“咳咳……”
他咳出一口鲜血,右臂的剧痛让他不自觉的闭上了一只眼睛:“嘶……”
“李师兄,输了就是输了……你我同时认输,便算作平局,这对师弟我来说,可不太光彩。”
没想到李仪摇了摇头:“光谈此战,的确是我赢了。”
“可是宋师弟才堪堪炼气七层的境界,便已经几乎与我战平。”
“那么等到你我境界相持,我便不是你的对手。”
“如此看来,我又输了。”
李仪看着他说道:“宗门排位我不稀罕,我要的是同境之中,无敌手。”
宋宴心中不禁感叹。
此人对于道义、公理,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和做法。
对自己是真狠啊。
啪。
正当此时,执事长老双手一合,开了口:“二位,且听我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这才纷纷转向了这位执事长老。
“不必争执谦让,无论是平局,还是李仪获胜,最终的结果是相同的。”
在两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执事长老遥遥指向了巨大石剑上的灵光符文,上面是所有决胜者的位次。
如今的两人,已经是最后一轮的最后一场,所有人的积分都已经出现。
“如今你二人认平,决胜积分相同,自然是以第一阶段,也就是擢选阶段的灵纹数量排位。”
他上下打量了两个血人,语气中颇有玩笑的意味:“难不成,你二人现在还能再加赛一场不成?”
宋宴和李仪二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你二人还有战意,老朽我可坐不住了。”执事长老洒然一笑,拂袖而去。
随即,他的声音在整个论剑台上响彻。
“九号李仪,十七号宋宴战平。按灵纹数量,李仪列甲位,宋宴列乙位。”
哗——
执事长老宣布结果的话音刚落,整个论剑台上瞬间沸腾了起来。
“竟然战平了!”
“是李仪师兄赢了,只是天才之间惺惺相惜。”
“因为宋宴只有练气七层,认为自己相同境界之下不如对方,所以才主动认输的吧。”
观赛席上,一众修士们议论纷纷,有人惊叹,有人不解,更多人则是满脸震撼。
“李仪师兄……你认什么输啊,我可是全副身家押你身上了啊!?”
“叶兄,十赌九输啊。”
顾卿卿激动地跳了起来:“平手!呜呜呜,宋师兄太厉害了。”
此刻,孙正甫已经离开了决胜弟子备战席,与李清风和顾卿卿汇合了。
他最终积分垫底,成为了十一人中被淘汰的那一个。
不过,他并不觉得遗憾,反倒念头通达。
李清风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欣慰、赞叹和艳羡:“老宋他……”
孙正甫与他不约而同地说道:“一直都很了不起。”
西观赛区,鞠露仪的怀中如同宝贝一般,抱着一颗洞渊宗执事赠送分发的灵果。
她望着台上的宋宴,怔怔出神。
“宋前辈……”
“简直跟神仙一样啊……”
很快,几位执事弟子快步上台,将两个血人小心翼翼地搀下论剑台。
两人的伤势都不轻,不过宗门自然是有擅长疗愈法术的修士随时待命的。
向昭灵带着小禾围了过来,顾卿卿和李胖、孙哥也跟在后面。
“宴宴,你没事吧?”
小禾此刻化作人形,神色担忧,轻轻地抬起了宋宴的手臂。
“嘶啊……轻点儿轻点儿……”宋宴倒吸一口凉气,右臂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哇……”
小禾吓得手一松,又猛然垂了下去。
“哎哟我!”
正在医疗队伍中的岑清荷连忙走上来,为宋宴清理血污,处理伤势。
另一边,宇文尧拎着酒壶走过来,嘿嘿笑着。
直接一左一右,一人给灌了两口灵酒。
“活该,让你俩逞能。”
李仪呛得咳嗽起来,却还是咧嘴笑道:“痛快的很!”
向昭灵神秘兮兮地蹲在岑清荷的身边,歪着头看她:“这位姐姐,他这么痛,要不要给他试试我的麻蛊?”
“别!”宋宴连忙拒绝:“一点儿小痛,不算什么。”
几人围在一起闲谈笑闹。
从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一直到宣布名单和分发奖赏的这一段时间,是留给长老们议事之用。
于此同时,这也是那些灵源泽商铺代表们的时机。
不少人正在与此番拭剑之中,大放异彩的决胜弟子们交好。
此时由于宋宴、李仪等人都在接受治疗,这一块区域,非宗门弟子是进不来的。
反倒也免去了一番客套婉拒的场面。
片刻之后,长老们的议事已经结束。
巨大石剑上的灵光符文最终不再变动,显现出了这前十位的最终名单。
“甲位,李仪。乙位,宋宴。”
“丙位,宇文尧。丁位,向昭灵。”
“戊位,韩渊。己位,林轻。”
“庚位,孔游。辛位,邵思朝。”
“壬位,陈琛。癸位,赵暄。”
“经过诸位长老的讨论推举,随行的两位弟子,定为……”
“孙正甫、秦瞻。”
孙正甫是十一位弟子循环决胜中被淘汰的弟子,他在其中,无人感到意外。
秦瞻则是那二十二人之中,擢选表现颇为亮眼的一个。
此人宋宴和李清风等人遇到过,他就是擢选阶段时,清江坪畔的拭剑峰弟子之一。
可惜淘汰阶段碰上了韩渊,被一顿乱拳轰出了拭剑台。
擢选成绩不错,决胜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没有人有异议。
“姓秦?”
微微瞥了一眼人群之中的那个人。
“秦”这个姓氏,倒是让宋宴留了个心眼。
长老席上,拭剑峰主洛侠名缓缓站起身:“本届拭剑大会,到此全部结束。”
“癸位至庚位弟子,奖励下品灵石三百,中品法器或同阶物品任选一件。”
“己位至丁位,奖励下品灵石五百,中品法器或同阶物品任选三件。”
“乙位、丙位弟子,各有下品灵石七百,上品法器任选一件,内门藏书阁功法典籍任选一部。”
“甲位弟子,奖下品灵石一千,上品法器任选一件,内门藏书阁功法典籍任选一部,以及……”
“筑基丹一枚。”
筑基丹?!
此奖励一出,满座哗然。
宋宴要说自己不心动,那完全是放屁。
这可是筑基丹啊!
炼气十层、资质尚可之人,一丹下去,从此便不再是凡人。
炼气和筑基,云泥之别啊。
可惜,技不如人,怪得了谁呢。
众人望向李仪的目光灼灼,看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一拍后脑勺,哈哈大笑起来。
“甲位到丙位的弟子,可以选择加入拔魔峰。”
拔魔峰也不全是好事,它代表着更高的危险。
世上不是没有这种人,天资卓绝,却不爱争斗,只喜欢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所以这个奖励,它供弟子选择。
“其余各位晋入前二十二位次的弟子奖励,可以凭借你们的弟子令,到同尘峰领取。”
“老朽这里就不再多言。”
“好了,本次宗门拭剑到此结束。”
“祝愿诸君,仙道昌隆。”
离君道人早已经在宋宴和李仪的决胜结束之后,就离开了。
此时,诸位长老也纷纷退场。
论剑台上,关于十位弟子的议论,却还远远没有结束,诸多修士边走边聊。
惋惜过去,畅享未来。
希冀自己,也能够有那么一天,站在论剑台的中央,感受所有人的目光。
宋宴等人循着西边观赛席的路,准备离开论剑台。
顾卿卿边走边问:“宋师兄,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呀?”
“还没想好,先养伤吧。”
嘴上这么说,实则他已经在盘算自己的游历路线了。
宗门拭剑结束之后,应该会有不少宗门弟子外出游历,他也想出去走走。
嗯……先去一趟北岈山找梁枫。
自己的托月古莲长得如何,得去视察一番,恰好自己也打算重新开始拾起丹道。
然后……
正当宋宴思考着往后的规划,却见四周围上来许多商铺的代表。
“几位前辈,我们是……”
宋宴大致听了一阵,都是些合作之类的东西。
他没有什么兴趣,其余几人也并不会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而去给自己施加某些束缚的感觉。
“抱歉。”
宋宴也摆了摆手,正要离开。
却看见鞠露仪正坐在一段“天衣无缝”的横幅边缘,怀里抱着一颗灵果。
感受到宋宴的目光,她恭恭敬敬地站起身,行了一礼。
如今的宋前辈,已经扬名全宗了。
也许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还会扬名楚国。
虽然以后可能没有机会,再给他缝制道袍了。
但能不能跟别人说,自己曾经为宋前辈缝过道袍,以此来吸引客人呢?
小鞠这么想着,思绪已经飞出了天外。
然而一个普通的乾坤袋飞到了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
“?”
“小鞠!”
只见宋宴在即将离去的出口,停住了脚步。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褴褛破碎的道袍。
“要两件,一模一样的。”
“呃……”思索了一阵,他又改变了主意:“还是改成黑色的吧。”
毕竟,要加入拔魔峰的。
规矩,都已经从李仪那里提前打听到了,拔魔峰的道袍是黑色的。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小鞠的身上。
周围窃窃私语,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少女是谁。
为何会与宋宴相熟。
然而,她却并没有害羞或是退缩,而是极为高兴地点了点头。
她小小的胸膛中,第一次兴奋地呐喊着……
“是回头客啊!”
缝制衣裳的技术,终于得到了认可,这简直要比赚灵石还要令人感动。
这可是从阿娘那里学到的,这说明,阿娘的手艺果然也是极好的!
“更加不能辜负客人的期望!”
望着宋宴离去的背影,她充满了决心。
……
下山的山道上,众人先聊着。
“那小姑娘是谁?”李仪问道:“是你妹妹么?”
李清风和顾卿卿也很好奇。
宋宴却摇了摇头:“不是,是一位手艺非常好的缝衣人。”
“而且她对待客人的态度,极为端正。我很欣赏她。”
小小的推荐一下。
“怎么样,你们要不要找她缝制道袍?”
李仪的劲装早已被他撕去,随手烧掉了。
此时他是光着膀子。
听见宋宴的询问,他却摇了摇头:“不了。”
“若非宗门拭剑比斗,我连劲装也很少穿,与人厮杀,习惯穿甲胄。”
“……原来如此。”
听说他从前是一位少年将军,正儿八经带兵打仗的那种。
宋宴总觉得耳熟,也许是在石梁镇说书的茶摊儿上听说过吧。
洞府在拭剑峰上,就是方便。
趁此机会,宋宴还带这些人,一起参观了一下自己的洞府。
一直到戌时,众人才一一散去。
送走了友人,宋宴走入了练功室,盘膝坐下。
再吞服了一枚疗伤丹药,缓缓运转凝气卷,炼化丹药药力。
大部分伤势,在试剑台就已经疗愈,剩下的就是慢慢养了。
一日之内接连经历这么多场比斗,真真是心力交瘁。
一个时辰之后,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经过一番调养,此刻的伤势,已经不影响正常修炼了。
他并没有急于马上就继续修炼,而是回忆起了自己与李仪的这一场战斗。
“那股气势,到底是什么?”
就好像,自己本来就会,只是一直都没有使用过一样。
这股气势来自于自己的本命飞剑,准确的说,来自于剑意。
如此重要的东西,种剑术中为何只字未提。
不过,当他以如今拥有这“剑势”的视角,再去看种剑术和剑术要略中的诸多剑法。
原本莫名其妙、晦涩难懂的地方,此刻豁然开朗。
甚至,一直以来都一头雾水的剑阵,也有了钻研和修炼的方向……
随着思索间的一呼一吸,紧绷的心绪彻底放松。
灵力、剑气、体力全然亏空,一股难以言喻的困倦感袭来。
他洗漱沐浴一番,宽衣而卧,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187章 拭剑之赏(盟主加更13)
第187章 拭剑之赏(盟主加更13)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宋宴盘坐于练功室,丝丝缕缕的灵力缓缓在他周身汇聚。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所有的伤势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他也重新回到了每日凝炼灵力、精进修为的正轨。
令人惊喜的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并未服用什么珍贵的丹药,修为却仍旧精进神速。
仿佛有什么助力在推动着修为不断前进。
思来想去,也许是这段时日以来接连不断的争斗搏杀的缘故。
修士在生死边缘游走,肉身、神识、灵力乃至求道之心,都会在极限的压力下激发潜能。
宗门拭剑自然是远远达不到生死搏杀的程度,但连续战斗,仍旧能够起到一定的作用。
纵观古今,某些天纵之才一战顿悟的传闻从来不少。
自己能够得到些许修炼方面的裨益,也极为正常。
他在炼气七层境界已经一年半近两年的时间,距离炼气八层已经只有几步之遥。
虽然短时间内难以突破,但他仍旧想要在离开宗门之前试一试。
毕竟,炼气后期每一层关隘的突破,都是巨大的提升。
倘若能够在外出游历之前突破,能够极大地提高自保的能力。
手中灵石逐渐灰败,最终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嗯……”
宋宴微微皱了皱眉,缓缓睁眼。
以目前的修为积累来看,倘若强行服用那枚齐阳,的确也有五成的几率能够突破成功。
可是,五成的几率实在太勉强了些。
长平一事后,宋宴拿到的那枚破境丹名为齐阳丹,也是破境丹药的一种。
其药力比之鸣觉丹更胜一筹,不过其丹效极为狂暴,不如鸣觉丹来的扎实。
本就根基不稳,加之齐阳丹效狂暴,贸然服丹突破太过凶险。
倘若只是破境失败,大不了重头来过。
若是经脉逆乱走火入魔,可是有伤根基的。
“慢慢来吧。”
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提上日程,那就是丹道。
说来自从寂然谷一事之后,宋宴就很少炼丹了。
一来精力和时间有限,研究剑道尚且分身乏术。
二来宗门新晋的这批炼气修士,在拭剑会之前隔三差五就有宗门派遣的任务。
后来进入内门,又赴长平,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重新把丹道捡起来。
手头保留的丹道玉简,已经滚瓜烂熟。
掌握的丹方也早就难以满足宋宴如今的修炼阶段。
今日,宋宴打算去找秦婆婆一趟,问问有没有相关的丹道典籍推荐。
顺便,也去一趟同尘峰,把此前拭剑会的乙位奖励领了。
灵源泽畔。
解忧杂货铺。
“丹道典籍?”
秦惜君捏着个单片镜,正在观察一枚丹药的成色,头也不抬:“那不是很多嘛,自己挑挑。”
对于自己这个徒弟的炼丹资质,秦惜君一直都觉得比较惋惜。
从前两人并非师徒,她没有资格指点他什么。
后来有了师徒之实,小宋又火急火燎去了长平,回宗之后马上就是拭剑会。
确实是打算找个时间提点他一二。
多少修士对这样的炼丹天赋求而不得,这小子竟然荒废。
现在他站在自己的面前,主动提出来了,那自然是最好,也省的自己唠唠叨叨,惹徒弟生厌。
宋宴有些莫名:“师傅,你这是干啥呢?”
“哎,最近搞……买了一批丹药,这乱七八糟的都看不清其中所用的灵药。”
“去去去,忙你自己的去。”
“噢。”
杂物间堆着很多东西,玉简专门放在一堆。
宋宴随手翻起来。
“下丹要理。”
“古楚丹编残篇……”
“嗯……”
都是比较基础的内容,有很多宋宴都已经学过,偶尔遇到没见过的内容,他就拓印一份。
宋宴的要求也并不高,炼气阶段,炼丹的水平只要能够支撑他自己炼制黄芽丹和凝气丹,就已经足够了。
暂时就这些吧。
他稍微梳理了几份玉简,跟秦婆婆知会了一声。
“有不懂的可得来问师傅我啊,别自己在那瞎炼。”
“知道了。”
宋宴还没迈出杂货铺,又折返了回来:“对了师傅,我上次去长平,搞到一个玉简。”
“里面是一门‘观灵望气’的术法,我用不上,你要不要拿去瞅瞅。”
这是从沈淮的乾坤袋里找到的。
人反正已经杀了,梁子反正已经结了。
再要让他把沈淮这些东西还给玄元宗,那属于白日做梦,如果秦婆婆能用得上的话,那当然最好。
还省的拿去拍卖。
“噢?”
秦惜君面色狐疑,拿起玉简神识扫过。
“嗯……”
“是一门不可多得的秘法啊,也许还真有些用处。”
秦惜君眉开眼笑,摸了摸小宋的头:“算你小子有孝心。”
“嘿嘿,您老拿着玩,我先走了。”
看着宋宴离去的背影,秦惜君的脸色有些古怪。
她捏着那枚玉简喃喃自语:“我这个当师傅的还没给徒弟什么,徒弟倒先给我送起礼来了。”
“真该把陆子野那完蛋玩意儿抓起来,让他好好学习学习。”
……
离开了灵源泽,迈步往同尘峰走去。
拭剑乙位的奖励一直都没来得及拿,正好这次出门,把该干的事儿全干了,然后继续回洞府窝着。
修仙修得都不乐意出门儿了。
“咦?”
宋宴站在备事堂外,向里望去,原本应该在这里的吴证并不在,反而是徐子清长老在里头。
疑惑地看了看头顶的匾额,心说自己没走错啊。
“哎宋宴,进来进来。”
徐子清也看见了门口踌躇的小宋,失笑一声。
“徐长老,您怎么在这?”
“我?你来这做什么,我就来这做什么。”
徐子清似笑非笑。
现在看见宋宴,他心里头就高兴啊。
从前秦惜君来找他感谢自己,好像就是为了这小子吧。
当时自己还说了“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死活与我何干”之类的话。
可是自打长平的时候,宋宴一剑斩了玄元宗弟子的狗头,他对这个小伙子就完全改观了。
简而言之,属于人中龙凤。
正当宋宴对徐子清的话还一头雾水之时,恰好吴证从后殿走出,恭恭敬敬,递过了一个乾坤袋给徐子清。
“徐长老……”
“这是您的拭剑之赏。”
(本章完)
第188章 业火“焚如”(盟主加更23)
第188章 业火“焚如”(盟主加更23)
“多谢。”徐子清双手接过。
“哪里哪里,您这样就太客气了。”
吴证看见宋宴,便也知道了来意,说了一句稍等片刻,又往后殿走去。
徐子清看着宋宴,笑了起来:“你们炼气境修士有拭剑,我们筑基境的修士,自然也有拭剑。”
宋宴恍然大悟,仔细想想,还真是。
洞渊宗中,筑基境修士也不少,参与龙潭山九脉大比的观赛名额是很多的,但参赛名额就那么几个,自然也需要一些选拔的手段。
“只不过,筑基境的拭剑没有那么大张旗鼓,大家关起门来切磋一下就算数了。”
徐子清苦笑了一声:“为了让我带队三年后的龙潭山之行,那帮人也是煞费苦心。”
两人聊了几句,吴证就把宋宴的那份拭剑之赏拿来了。
“多谢吴师兄。”
“哎,宋师弟惊才绝艳,我一把没用的老骨头,可担不起师兄二字啊。”
“嗯?宋师侄,你不看看那些上品法器的同阶宝物么?”
徐子清看宋宴接过乾坤袋就要走,当即出声提醒。
“上品法器易得,适合自己的天地灵物可不易寻啊。”
这回轮到宋宴奇怪了:“徐长老,此前宣布奖赏时,只说过上品法器,并未提及上品法器也能替换为同阶灵物。”
徐子清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宣布奖赏时,只有下品和中品法器能够换同阶灵物,是因为这部分东西,宗门里都有。”
“弟子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宝物。”
“作为奖赏可选的上品法器同阶灵物,宗门就不多了。”
“从前有一些修士,会被其中的很多东西迷惑,并不适合自己,却硬要放弃上品法器去换。”
“所以后来也渐渐的不再提这个事儿了,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秦惜君长老,没有跟你提过么?”
宋宴尴尬一笑:“呃,她不知道我来领奖。”
“对于目标明确,知进退的修士弟子,其实我以为可以去看看。”
“来都来了,进去瞧瞧吧。”
“好,多谢徐长老提点。”
徐子清摆了摆手,先行离去了。
宋宴则是跟着吴证,慢慢往地字宝库去。
其实,目前对他来说,直接选择一柄上品法器的飞剑并不是应付的选择。
因为他已经开始着手研究那个需要三柄飞剑的基础剑阵,而祭麟君只是凡兵。
若能换一柄上品法器,对自己是个极大的提升。
不过,来都来了,看看也不吃亏。
宋宴跟随吴证穿过一道灵光流转的禁制,眼前豁然开朗。
地字宝库并非解忧杂货铺那般,堆满木架的库房,而是一座环形阁楼。
无数光团如星辰般环绕中央玉台缓缓旋转,每团灵光中皆封存着一件宝物。
“……”
地字宝库,的确都是好东西啊。
所谓的“不多”,其实也已经很多很多了。
“宋师弟,你可以凭借神识探查光团内的物品。”
吴证指向玉台边缘的一面青铜小镜,“若有意向,可用此镜唤出物品的详细介绍,深思熟虑,再做决定。”
宋宴点了点头,感谢提醒。
当他的神识探入第一个光团的时候,他就隐隐感受到为什么会出现徐子清说的那种情况了。
“渡魂香。燃香宁魂,安抚……怨灵?!”
小宋再三确认了一遍它的介绍文字。
这些东西千奇百怪,即便对自己没什么用,也很容易引诱人兑换……
“泡酒之物,灵台药苗。”
“饮酒之后的一炷香时间内,施展化身类道术,能够些许延长维持的时间。”
“……”
化身类道术,宋宴接触的也比较少,但其珍贵程度,恐怕与修炼神识的法门相差无几。
也难怪此物能够放在此处。
神识强大的好处,在此刻体现。
宋宴干脆将神识分化,快速地触及玉台周边的光团。
无数眼缭乱的灵物从眼前闪过,有好几次他真的差点就没忍住,当场要兑换了。
好在如今剑心通明,及时清醒过来。
了不少功夫,将这些宝物看了个七七八八。
目前为止,最让宋宴心动的是一个名为替死鬼偶的古物。
“替死鬼偶。”
“能够在筑基境修士的致命一击下,以人偶替换本体位置。”
“此物的性质和来历尚不明确,未知使用后是否有负面影响。”
是一件相当厉害的保命之物。
这替死偶与南洪的泥偶差不多大小,看上去是类似丝绸的质感。
此物的未知性,让宋宴留有一丝踌躇。
“咦?”
就在宋宴举棋不定的时候,一抹炙热的红色映入了眼帘。
光团之中,一团紫红色灵焰,安静地燃烧着。
“至灵之物,业火焚如。”
“不知来历的灵火,可以用于辅助修炼某些火行功法或秘术。”
“……”
竟然是至灵之物……
看到这灵火,宋宴停住了。
心中不禁思索盘算起来。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有三个,一是离开此处,去归雁峰老老实实挑一柄上品飞剑法器。
二是那替死鬼偶。
三是这焚如业火。
“上品法器虽然珍贵,还能直接提高战斗力,但日后并不是没有机会得到。”
替死鬼偶能够让自己在筑基境修士手下拥有一线生机,按理来说这是最佳选择。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
一来那替死偶太过诡异,其介绍上也说具体负面影响不明。
二来这至灵之物又能够强化剑道之种,对日后的剑道修行大有裨益,对宋宴的吸引力也是不小。
“……”
“罢了,替死偶终究是外物。”
思虑再三,终于决定。
“况且有此物傍身,恐怕容易让自己更加兵行险着,反倒易入险境。”
宋宴看着那团火焰,不再犹豫。
“就选它吧。”
至灵之物平常可不好弄……
与吴证再三确认之后,宋宴从刚刚拿到的拭剑之赏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支玉签。
它代表的是,兑换上品法器的机会。
递过玉签,吴证协助他,取出了真正的灵火。
“焚如”的外层呈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痂一般。焰心处却纯净无比,透着一丝紫金色。
燃烧时无声无息,却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灼热感。
直面此物,宋宴才感受到这平静的火焰之下,那狂暴的火行灵力。
焚如业火的数量并不多,指头大小的一小簇火苗。
然而他却并不在意,两仪界中只要有此物,哪怕只是一点儿,便能够让剑道之种有所提升。
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境界,太多他也吃不下。
(本章完)
第189章 千丹异方(盟主加更33)
第189章 千丹异方(盟主加更33)
将装有灵火的特制玉匣收入了乾坤袋中。
兑换了宝物,宋宴便不再久留,当即离开了同尘峰。
他强行压下了当场回洞府炼化灵火的念头,往内门藏书楼走去。
这一趟出门,要把所有奖励全部领了。
其中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奖励,便是内门藏书阁功法典籍任选一。
他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好一些的炼气功法。
内门藏书阁共分五层,内门弟子只能进入前三层。
如今凭借拭剑乙位的资格,宋宴能够进入第四层,一览这些更高深的功法典籍。
至于五层,好像是那位守阁长老的休憩之所。
其中收藏的高阶典籍秘录,不是宋宴这样的炼气弟子,能够学得明白的。
踏入藏书阁,其中走动的修士弟子不少。
经过一处拐角时,迎面走来几个年轻弟子。
见到他仔细看了几眼,随即让开道路,恭敬行礼:“宋师兄!”
宋宴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拭剑会之后,他也算是在宗门之中名声大噪,被人认出来,也极为正常。
径直向楼上走去。
三层及以下的功法典籍,以后有的是时间来看,今天还是直接上四楼开开眼界吧。
越是往上走,认出他的弟子就越多。有人远远观望不敢上前,也有人壮着胆子打招呼。
宋宴一一简单回应。
被这么多人认出来围着看,心中窃喜之余,也让一向喜欢独处的他有些不自在。
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实力带来的变化。
四层的入口,有两位执事弟子守卫,见到来人立即拱手:“宋师兄。”
在二人的协助下,检验了弟子牌。
便走上阁楼的第四层,一股淡淡的墨香和灵木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层的空间比下三层要稍微小一些,但每一册典籍都被精心放置在特制的玉架上,散发着淡淡灵光。
一册典籍,一枚玉简。
典籍试阅,玉简用于借取。
他先是拿起其中一部。
《三变玄焰真诀》,火行功法,以火为修行根本,修炼至特定境界,能够凝炼出属于自身的灵焰。
此功法似乎是某部火行道经的第一卷,能够修炼至筑基境大圆满境界,若是突破金丹,便无法再继续修习下去。
“《青木长生功》,木行功法,灵机绵长,生生不息……”
“《庚气炼灵经》……”
“《五灵锻元功》……”
一部部功法浏览下来,其中不乏一些极为精妙的修炼功法。
然而宋宴却微微皱眉。
这些功法确实精妙,至少比他现在所修炼的凝气篇是高级了不知道多少。
然而大多属性单一,与他体内的剑道之种并不契合。
剑意与道心,不受灵力五行的影响。
剑道之种与剑气,却与灵力有着不小的关联。
化灵篇中有言,修炼剑气讲究兼容并蓄,若单修某一属性的灵力,反倒可能限制未来发展。
故而对于剑气来说,最好的炼灵功法,反而是混元。
随手翻阅起了那部五灵锻元功,可惜的是,这部功法也并非修行混元灵力,而是在不同的阶段,分别修炼不同属性的灵力。
五行循环。
“看来,目前而言还是《凝气篇》最合适。”
宋宴轻叹一声,将典籍放回原处。
“筑基筑基,还是先把基础打好,再筑高楼不迟。”
凝气篇虽然是基础功法,但中正平和,修炼出来的混元灵力凝炼扎实,泛用性方面远远胜过这些五行功法。
凝气篇出自《小通玄气经》,并不是多么珍贵稀有的功法,所以在内门藏书阁的第三层便可以借阅。
只是需要一些宗门贡献点。
贡献点这东西宋宴存了不少,拿出一点儿来换,不心疼。
甚至筑基之前,都不用换,因为凝气篇已经足够他修炼到炼气十层,筑基之后再来兑换都来得及。
但是这功法典籍的机会,不用可惜了啊……
宋宴的目光不再拘泥于功法和秘术,在整个四层扫视了起来。
除了功法之外,这里还有很多珍贵的典籍。
丹阵器符,历史风物。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片角落。
“丹道典籍。”
原本就在搜集丹道典籍的宋宴,干脆走到丹道的典籍区域,翻阅了起来。
然而,这里的丹道典籍,对于宋宴来说,就有些过于晦涩难懂了。
《灵丹秘要新编》、《合药化灵论》等等……
明显是为了那些品阶较高的炼丹师准备的。
像他这种只炼过养气丹的小丹徒,看这些无异于天书。
“罢了,还是先回去钻研一阵,再做决定吧。”
正当他准备暂且搁置这宝贵的兑换机会,架上一部丹书,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啥……”
宋宴小心翼翼,取下了这部略显陈旧的典籍。
《千丹异方》。
抱着好奇的心态,他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上,没有记载太多丹道的内容,只是著书者的一些感悟和编纂这部书的缘由。
“丹道一途,贵在变通。”
“天地灵物,变化万千。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反倒落了下乘。”
将试阅的部分细细看下来,宋宴是越看越觉得意外。
这部典籍记载的都是一些与主流炼丹术全然不同的炼丹方法。
例如,雷法炼丹,水法炼丹等等千奇百怪的方法……
著书者描述自己对于丹道的见解,总是非常谦虚,他认为自己的丹药理解,不及一位长辈的万分之一。
这一部《千丹异方》,其实是他跟在那位长辈的身边,听他与诸多丹道的泰山北斗闲谈,所编纂汇总的一部丹书。
所以其中记录的大多内容,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炼丹方式。
“所谓炼丹,究其根本,是提取各种天地灵物的灵气、精华,融炼于一丸之中。”
“如何将这些灵气精华提炼,如何刨去杂质废物,其实并没有什么规矩。”
“只不过,一步一步,按照前人摸索开辟的道路前行,不容易迷路。”
“一步一步,按照前辈尝试总结的方式炼丹,不容易炸炉,仅此而已。”
“最简单方便,也最通用,并且炼丹成功率还高,这样的方式自然会得到广泛的传播,恒久的流传。”
“但这并不意味着,炼丹,只有火炼这一种方法。”
(本章完)
第190章 锻剑火池
第190章 锻剑火池
其中许多想法看似离经叛道,却让宋宴眼前一亮。
这部千丹异方,真称得上一个异字。
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里提到了一个从来都无法想象的炼丹法门。
“剑气炼丹?”
初看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宋宴下意识想到的不是炼丹。
而是种剑术中提到过的一个名词。
剑丸。
不过,那其实更偏向于剑道炼器的法门。
宋宴细细看了一遍《千丹异方》中的记载,确认了这是一种剑道炼丹的法门。
剑气这个词汇,在当今其他修士的概念当中,是由灵力凝聚幻化而成的一种攻杀手段。
其本质,还是灵力。
可是,如果这试阅部分所述的“剑气”,真的是普罗大众所认为的那一种……
那么凝聚灵力幻化剑气用于炼丹,和以灵气燃起灵火炼丹,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甚至,后者的普适性更高。
那么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去钻研什么剑气炼丹。
于是,隐隐有一种感觉,从宋宴心中升起。
“这部丹书中所说的‘剑气’……莫非是剑修的剑气?”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在北岈山时,剑气催生出托月古莲的场景。
镇道剑府中的剑气,性质与灵力有着极大的不同。
《千丹异方》的试阅部分内容不多,很快就又翻了一遍。
宋宴当即决定将这部《千丹异方》拓印带走。
虽然其中许多方法需要更高的修为才能尝试,但光是这些理念就让他受益匪浅。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关于剑气的炼丹之法。
“倘若能用剑气炼丹,岂不是连丹炉都不用?”
小宋美滋滋地畅想着。
于是也不再犹豫,当即将这部千丹异方,兑换拓印了出来。
顺便将小通玄气经也用宗门贡献点复制了一份带走。
走出了内门藏书阁,细细思量,确认了诸多事宜都已办完,这才打道回府。
据李仪所说,加入拔魔峰的流程原本是极其复杂且漫长的。
但由于这一次招新情况不同,有两人一同进入拔魔峰,所以宗门干脆专门安排了一位执事弟子全权负责此事。
倒是省去了两人的许多麻烦。
回到洞府,宋宴马不停蹄地走进了练功室。
至灵之物能够强化剑道之种,提升修炼资质。
对他来说,炼化焚如业火,自然是第一要紧的事。
说来,这灵火竟然有自己的名字,倒也让宋宴感到意外。
修仙界之中除开那些极为珍贵独特的至灵之物外,其余是没有固定形貌的。
至灵之物大多天生地长,诞生的时辰、气候、地貌不同,其性质和样貌,都会有差异。
故而大部分至灵之物没有自己的名字。
修士取用,统称为火行至灵。
例如宋宴此前在画中世界收取的风霆至灵,就没有名字。
至少,他没有听说过。
练功室之中,宋宴盘膝而坐,将盛放焚如业火的玉匣置于身前。
指尖触及玉匣,轻轻打开,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愧是至灵之火。
他深吸一口气,掌中剑气汹涌,将匣中火灵缓缓托出。
暗红色的火苗在掌中静静跃动,焰心处那抹紫金色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醒目。
随着焚如业火的取出,整个练功室的温度骤然升高,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
缓缓运转化灵篇种剑法诀,镇道剑府中的剑道之种似有所感,轻轻震颤起来。
他小心引动一缕剑气,如探针般刺向那簇火苗。
“嘶——”
接触的刹那,一股灼痛感如潮水般涌来。
不过他并不感到意外,此前在画中世界,炼化枯木风雷时,神识也曾出现过麻痹和阵痛的感觉。
额头微微沁出一层细密汗珠,手中动作却并未停歇。
道诀掐起,灵火随着宋宴的呼吸,忽明忽暗。
丝丝缕缕的火焰被剑气炼化,融入剑种之中。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
也许是相较于第一次,熟练了许多。
两仪界内,原本平静的墨色天穹之下,忽然出现了一道暗红色。
那株风雷缠绕的枯木似被惊醒,枝杈间金芒闪动。
焚如业火悬浮在半空,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像是在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宋宴的神识显化于界中。
相较于第一次将风霆至灵融炼入道种,此番道种的变化并不明显。
正欲上前查看那焚如业火,异变陡生。
轰!
焚如突然在半空之中爆裂开来,紫红火雨倾盆而下。
与此同时,忽觉周身灵力和剑气开始齐齐涌出。
尽数涌入了两仪珠之中。
火雨落下,墨色大地被灼出无数焦痕,竟在墨池天瀑与道种虚影相对的另一面,转瞬间汇聚成了一片焦土。
焦土中央,墨色塌陷,形成一个沸腾的火池。
池中,紫红灵焰翻涌。
宋宴望着眼前的火池和焦土,怔怔出神。
两仪界中的地形和景观怎么好像越来越多了。
神念一动,忽有所觉,外界剑匣之中的祭麟君发出清越剑鸣,化作流光,唤入了两仪界中,径直飞入了火池。
嗤——
剑身入池的刹那,池中业火剧烈翻涌。
丝丝缕缕的灵焰如同百川归海,涌向祭麟君。
“嗯?”
宋宴走上前去,细细打量。
只见原本剑身上那些古旧的细微裂痕,竟然开始缓缓修复,黯淡的纹路也重新泛起灵光。
融炼至灵之物,还能够修复和熔铸飞剑?
没听说过。
宋宴细细回忆了一番,别说种剑术了,整个化灵篇中,都未曾提及半句有关此事的描述。
那也就是说,这是两仪珠的效用么?
他对于炼器一道,一无所知,也从未有过要精深钻研的想法。
倘若这两仪珠能够有修复、熔铸飞剑的功效,对自己而言自然是一大助力。
此前与龙泉府燕氏交好,也是为了日后若飞剑折损、或是需要筑灵提品,更加方便一些。
身为剑修,当然要为自己的飞剑负责。
宋宴看着池中的情况,似乎想到了什么。
祭麟君从前在聂朝前辈手中的时候,已经用麒麟鳞片熔铸过一次,否则根本无法承受剑修的剑意。
后来也许是碍于熔铸手段,并没有将剩下的两枚麒麟鳞片用于其中。
两仪珠中的这座火池看起来很是神妙,不知道能否再试一次……
(本章完)
第191章 剑道炼丹
第191章 剑道炼丹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麒麟鳞片,然后从角落里翻出了几块云铁。
云铁是炼制、修复法器比较常见的一种锻材。
他的这些存货,都是用此前长平任务兑换完齐阳丹所剩功勋兑换的。
将一块云铁和一枚麒麟鳞片投入了火池之中。
只见那枚云铁甫一进入火池,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化作一道滚烫的金属液体,汇入祭麟君的剑身之中。
与此同时,一抹黑色的杂质从剑尖处析出。
麒麟鳞片的熔锻速度比较慢,但也能够看见一些成效。
宋宴又惊又喜。
这火池的效果远超他的预期,不仅能修复剑伤,还能自动融炼铸剑材料。
他不再吝啬,将此前兑换的所有云铁全部取出,一一丢入了火池之中。
云铁很常见,用完了再去炼器坊买就是了。
麒麟鳞片可浪费不得。
不过按照现在火池融炼的速度比例估算,应该是够了。
重铸祭麟君的剑体……
倘若能够完全用云铁熔铸一遍,再加上两枚麒麟鳞片,祭麟君能够一跃成为上品法器。
也就是自己不懂什么炼器手法,否则再加入一些其他的炼器材料,说不得能够达到极品法器的威势。
“这焚如业火,选的还真是没错。”
没有傻傻的等待熔铸过程,宋宴离开了两仪界。
剑气汇聚,一道剑光从身后匣中飞出,悬横在他的面前。
与从前的肃然风霆不同,这一道剑光上附着的是一抹炽烈的灵焰。
“嗯……”
细细感受下来,相较于风霆之息,“焚如”似乎能够增强剑影的破坏力。
然而在速度上,稍逊了一筹。
随手散去剑影,一股巨大的空虚之感传来。
宋宴才发现,也不知道是炼化焚如的原因,还是用两仪界中的焰池熔铸飞剑的原因。
总之自己的灵力和剑气,此刻已经几乎见底了。
他连忙摆下聚灵阵,取出灵石,缓缓恢复起来。
……
几个时辰之后,体内的灵气恢复的七七八八。
宋宴也终于有精力,开始着手研读《千丹异方》。
这部书的著作者,似乎只是一位仙门之中,为某位“前辈”看护丹炉的炼丹童子。
他自称“陈一”,而其口中的这位“前辈”,他却不敢在书中写出名讳。
只说这位前辈的炼丹术,“天下无双”。
“好大的口气啊……”
在修仙界之中待的时间越长,宋宴越觉得自己渺小。
看见这样的描述,他也只认为,这位“陈一”先生,有些小看天下英雄了。
炼丹一途,博大精深,没有大量的资源堆积,是很难有什么建树的。
此前宋宴所炼的养气丹,实在是比较小儿科的东西。
如今要正儿八经重拾丹道,他自然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姿态里。
就当自己完全没有学过炼丹吧。
影响炼丹的要素,有很多。
但是最重要的三样,是材料、丹火和神识。
每一种丹药,都有自己的丹方,那些是无数前人根据灵药的药性,摸索尝试,探索出来的结晶。
部分性质相近的材料,可以相互替换,但替换之后所炼制的丹药效果,会有细微的差别。
例如鸣觉丹和齐阳丹,虽然都是破境丹,但二者的效果不同。
甚至由于区别不小,二者分别命名。
神识更是影响丹药的方方面面,炼丹的火候和时间,甚至能够直接影响成丹的效率。
而这些,都与神识强度挂钩。
在宋宴从前研习的基础丹书之中,将炼丹的丹炉和火焰也视为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然而,在《千丹异方》之中,却完全没有怎么提。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部,记载非常规炼丹手法的“歪门邪道”。
陈一前辈在书中说:“当一个炼丹师完全理解了丹药的药性、配比以及成丹的原理……”
“那么无论是用火法还是雷法。”
“剑气还是杀气。”
“只要能够刨去药材的杂质,提炼出炼丹所需的精华,那么影响成丹与否、丹药成色如何的最大因素,唯有神识罢了。”
暂且将雷法、水法之类的手段掠过,在《千丹异方》里,找到了“剑气炼丹”。
令人诧异的是,这么小众的炼丹研究,竟然是千丹异方之中内容最多的部分。
在这一部分的开篇,有一段小故事。
说这位炼丹术天下无双的前辈,有一位剑修友人,同样也是修仙界的泰山北斗。
曾有一段时间,这位剑修前辈来找丹道前辈闲谈。
剑修前辈提到,在他的门下,有一位弟子很想学习丹道,其人神识强大,修行天赋也很是不俗。
可美中不足的是,她对药性药理这一方面,一窍不通。
怎么学也学不进去。
原本一个天资卓绝,悟性奇佳的修士,面对炼丹,却变成了一个“铁憨憨”。
剑道前辈心说自己刚好有这么一位炼丹术天下闻名的好朋友,顺路过来讨教缘由。
丹道前辈说:“神识不弱,那么记诵药理也定然不在话下。”
“不过你们剑修大多都是一根筋,问题有可能出在,炼丹之时,以灵力控制丹火的过程。”
“控制灵力的手段,和运用剑气的手段是完全不同的。”
剑道前辈幽幽一叹:“看来我那徒弟,是很难成为丹师了。”
“那可不一定。”这位炼丹前辈摇了摇头:“或许可以试试,将灵力直接换成剑气来炼丹。”
由此,引发了两位前辈对于“剑气”炼丹的构想和探讨。
后来那位被剑道前辈称为“炼丹憨人”的师姐,上门拜访,在丹道前辈这里苦心钻研剑气炼丹的法门。
“陈一”前辈对此也很感兴趣,于是两人一同探讨研究。
有时那位丹道前辈也会来指点两人一番,苦心钻研了许久,最终才有了比较完善的法门。
在确认了并非误人子弟,又寻求两位前辈的首肯之后,由陈一师弟主笔,编纂了这部《千丹异方》。
宋宴是万万没有想到,在一部丹书之中,还能窥见古时候剑修前辈的影子。
不过想来也并非偶然。
毕竟,倘若自己不是剑修,也根本不会对这种邪书起什么兴致。
更别提浪费一次宝贵的机会,将它从四层的典籍之中兑换出来。
(本章完)
第192章 倾家荡产(合一)
第192章 倾家荡产(合一)
总觉得看着这些剑修前辈们存在过的蛛丝马迹,那个曾经剑道昌盛的时代,就在自己的眼前。
究竟去哪里了……
宋宴摇了摇头,驱散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
“没有实力,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去寻找前人的行踪。”
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千丹异方》之中。
这剑气炼丹,是一种炼丹的手法。
换言之,只要能够完全掌握并且熟练运用,日后有其他的丹方,可以直接上手尝试炼制。
只是也需要多加练习,才能保证成丹的几率。
接下去的七八日,宋宴的日子过的异常充实。
修炼灵力、修炼神识、修炼剑术、研读丹书。
这丹书,可不仅仅是《千丹异方》,还有从秦婆婆那里拿到的许多丹道基础典籍。
一些药性药理还是需要细细研究一下的。
在这期间,祭麟君也已经被熔铸完成。
整柄飞剑如今焕然一新,完全拥有了上品飞剑的威势。
虽然很想马上就开始研究剑阵,可丹道刚刚起步,同时钻研太多东西容易样样稀松。
贪多嚼不烂,还是一步一步来,先让丹道步入正轨。
这一日,地字贰壹的院落,以及洞府大门的禁制都被完全关闭。
连小禾也被宋宴“勒令”不要进入炼丹室。
对于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小禾表示强烈的谴责。
然而没有办法,炼丹需要非常安静和稳定的环境。
尤其像他这种初窥门径的炼丹新人,如果在炼丹的过程中被打扰,无论是神魂还是经络,都很容易受到影响。
准备好了一切,宋宴盘膝而坐。
随后原本放于双膝上的手掌微微翻转,缓缓托起,呈现一个环抱的状态。
炼丹室中,忽起剑气。
宋宴的发梢和道袍,在汹涌的剑气之下微微颤动。
在他面前,一团澎湃的剑气缓缓汇聚,形成了一个圆球状的剑气场域。
这便是替代火炼的最关键一步。
“陈一”前辈管这个叫“剑气丹炉”。
事实上,真正的剑气丹炉,可以完全由极度凝炼的剑气,去剥离灵材、丹药的杂质。
宋宴的剑道修为,还远远达不到那种水平。
好在他刚刚炼化了焚如业火。
根据《千丹异方》所言,如果剑道修为暂时还达不到那种程度,那么剑气附带雷行、火行的至灵,也可以弥补一些。
只不过,祛除杂志的效果,没有纯粹的剑气那么好。
并且在炼丹的过程中,会损失一部分灵性,导致最终成丹的数量减少。
这也很好理解,相当于是两种炼丹方式复合的手段。
没关系,只要不影响成丹率就行。
宋宴心中如是想着。
对于他来说,哪怕只成功一次,成功一丸,也能让他看见希望。
心念一动,焚如业火的气息覆盖了整个剑气场域,原本透明、泛白的剑气,此刻蒙上了一层暗红色。
炼丹室内的温度开始迅速升高。
干净的手掌抓起了一株宁灵草,随意找了一个角度,将它轻轻地丢进了剑气场域之中。
簌。
一声非常轻微的声响传来。
宁灵草刚一被丢进其中,就被狂暴而炽烈的剑气迅速分解,变成了一堆渣滓。
“嘶……”
坏,剑气太烈,而且还不够凝实。
他屏息凝神,稍微将剑气收敛了一些,然后将其继续凝炼了些许。
又抓起一株宁灵草,丢了进去。
簌。
不出意外,又失败了。
好在这一次,肉眼可见一抹宁灵草的药液被析出,只是几乎一瞬间,就被焚如业火的温度蒸干了。
“需要稍微减少一些焚如的气息。”
再来!
一遍,一遍,又一遍。
宋宴原以为剑气炼丹,入门会极其的枯燥。
可实际上他发现,在这个过程之中,自己对于剑气那粗糙无比的控制力,也开始逐渐精细了起来。
不知道消耗了多少宁灵草,终于,被他调整到了某一种特殊的平衡。
一株草药丢入其中,其茎叶和固体杂质被一一分解,随着剑气丹炉的涌动,化作尘埃,被甩了出去。
一团药液被挤压着,缓缓向剑气丹炉的最中央移动,反射着暗红色的光泽。
“记住这个感觉……”
随后他又反复尝试了无数遍,终于将这种感觉刻在了本能之中。
其实它并不是标准答案,每一种灵草、每一种丹药,在不同阶段所需要的剑气状态不尽相同。
但它给宋宴提供了一个标准。
日后无论用剑气去炼制什么丹药,从这个标准开始慢慢调整,很快就能摸到门路。
与火法炼丹异曲同工,这是属于剑气炼丹的“火候”。
从前炼制养气丹的材料还留着许多,并且它所需的材料也比较少,宋宴打算先从它开始入手。
炼丹殊途同归,很多方面相差无几,用它来熟悉和入门“剑气炼丹”,再合适不过了。
说起这个,他想起来就觉得荒谬。
这《千丹异方》之中,用于剑气炼丹范例的最低级丹药,竟然是筑基丹。
似乎对他们来说,比筑基丹再次一些的丹药,属于丸,没有什么炼制的价值。
这有好有坏。
好处是,日后如果宋宴需要筑基丹来突破筑基境,并且自己也找到了足够的材料。
那么有此丹书傍身,即便是像炒菜一样按部就班地炼丹,怎么样也能摸出几丸来。
坏处是……
在此之前的所有丹药,所有要走的弯路,都需要自己一点点来摸索。
此刻,剑气丹炉之中,悬浮着一大团橘黄色的灵液。
这是龙肝瓜的精华部分。
宋宴小心翼翼地操纵和调整着剑气变化,这种时候,只要有一点儿不稳定,这团灵液,就会被瞬间蒸干。
或者干脆被剑气直接甩出去。
某一时刻,灵液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些细碎的杂质,沿着剑气流转的方向,缓缓沉降。
最终,被剑气祛除出去。
这样的步骤循环了多次,原本拳头大小的灵液,就这样被一点点压缩。
直至凝成了莲子大小,在剑气丹炉之中缓缓涌动。
宋宴指尖掐诀,两株宁灵草一左一右被丢入了其中。
经过此前的多番实验,现在他已经熟稔于心。
杂质被祛除,两团稍小的灵液缓缓向中央汇聚。
与中央那团灵液凝聚在了一起,在此过程中,又有一些杂质被剔除出来。
此刻,就像一枚翠绿色的露珠,在其中浮动。
剑气隐隐有些不支的迹象,但炼丹也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
宋宴决定有始有终,将这一炉丹药炼完。
最后取出一株形灵果,投入了剑气丹炉之中。
此刻,原本的翠绿灵液已经基本没有了杂质,形灵果一入其中,瞬间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清透灵液涌入。
在原本的翠绿露珠之外缓缓旋转,慢慢收缩。
嗤……
当二者接触的瞬间,一缕淡淡的白色烟雾缓缓浮现。
一枚丹药的雏形,也在其中缓缓呈现。
此刻,炼丹室内,已经有了一抹药香。
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然而,剑气却在此刻枯竭了。
“不好。”
他连忙散去剑气,同时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空的丹瓶,后祭出一抹灵力,将那丹丸托住,将之装入丹瓶之中。
“呼——”
宋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心中有些不妙地感觉。
神识探入丹瓶,喜忧参半。
这一枚养气丹的翠绿之色很驳杂,与此前自己运用火法炼制的养气丹,差得远了。
下品养气丹,而且是成色比较差的那种。
喜的是,第一次尝试新的炼丹手法,就算是成功了。
并且还是因为此前尝试太多,最终剑气不足,匆匆收丹的原因。
对比之下,他的确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于剑修而言,剑气炼丹的好处要远远多于火法炼丹。
平常时候,剑修即用剑气对敌。
剑匣之中温养剑体,也有剑气的参与。
可以说,这是剑修最熟悉的东西。
只要将这炼丹的法门多加练习,熟能生巧,自然是得心应手。
就像是那些专门修炼火行功法典籍、一身修为和手段全在火焰之中的修士,用火炼之法炼丹,一般无二。
对于剑气的熟悉感,加上对养气丹的熟悉感,这才让宋宴第一次剑道炼丹,就算是成功了。
先前遗留的材料还有一些,宋宴打算等用完这些,再出门采买。
休息恢复,升起剑炉,提炼药液,凝丹散气。
炼丹室中的那股药香仅仅持续了一小会儿,就变了味儿。
这一次炼丹,似乎是剑气的控制出了偏差,干脆连丹形都没有凝成。
“怪了……”
宋宴的确对养气丹很有研究,但毕竟是完全崭新的炼丹手法,失败也是极为正常的。
失败之后,他没有急着马上重新炼制,而是细细回忆自己的动作和控制。
想到一些模棱两可的问题,就去翻阅那几部丹书,以及千丹异方中的描述。
趁此机会,也缓缓恢复剑气和灵力。
半个时辰之后,才继续开始炼制。
……
三个月之后。
“呼……”
炼丹室内,一声放松的轻呼。
宋宴盘坐着,面色略有一些憔悴,乌黑的头发披散,目光低垂。
他看向掌心的眼神,却很明亮。
只见掌心摊开,三枚淡黄色的丹药静静地躺在其中。
“如今黄芽丹的成丹概率,已经七成有余……”
“凝气丹,五成左右。”
宋宴长身而起,将散乱的长发随意一束。
身前堆满了废丹和渣滓,像一座黑红色的小山。
这三个月以来,他简直就跟着了魔一般闭关炼丹。
最初养气丹都需要三四次才能成一次。
然而一旦摸到了门路,凭借宋宴对于剑气的熟悉程度,没过几天就已经可以做到八九成的成丹率。
基本逼近了此前他火炼之法的水准。
炼丹这条路原本就很有意思,更何况剑道炼丹的进步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快。
这种“只要不断炼丹,就能不断进步”的感觉和反馈,让他简直是上瘾一般,几乎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
屈指一弹,三枚黄芽丹飞入了炼丹室摆成一排的某个丹瓶之中。
如今他炼制黄芽丹的成丹率达到了七成左右,凝气丹也有五成。
不过,相较于常规手法,剑道炼丹仍旧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虽然成丹的品级普遍比较高,但成丹的数量比寻常手法要稍微少一些。
他现在最多只能做到一炉五丹。
也许随着日后手法的愈发娴熟,也能够做到一炉七丹。
之所以打算暂且告一段落,并非是因为炼丹手法的水平遇到了什么瓶颈。
而是……
没有灵石了。
上千灵石的积蓄,所有能用的灵草灵药,甚至连他的宗门贡献点,都挥霍一空。
炼丹,已经把家底掏空了。
“无底洞啊……”
他现在是真的感受到什么叫“烧钱”。
从前自己在洞渊宗外门摸爬滚打,又是炼点小丹,又是捡点小垃圾,大半年才能攒的三四十灵石。
一炉废丹,烟消云散。
还好当时没有好高骛远,去琢磨什么丹道。
以当年的水平,是完全无法支撑自己走下去的,甚至有可能因为中途尝试的几次失败,而道途崩溃。
眼下这样的炼丹效率,还是因为剑道炼丹这样极度适合自己的珍贵炼丹手法,否则消耗的资源会更加夸张。
这样的恐怖的投入,就连很多小的修仙家族也无力承担。
也正因如此,丹道一途能有建树者,寥寥无几。
炼丹室的石门打开,混杂着焦糊和药香的浊气涌出。
小禾原本蜷缩在炼丹室的门口,听见这响动,小蛇探头探脑。
宋宴从丹室中走出,将那些残渣一一清理了。
收拾完一切,脱去道袍衣物,走下了温池之中。
丝丝缕缕的水行灵气从池中涌入四肢百骸,舒缓着长久以来的疲乏。
炼丹让他不断地将剑气消耗一空,恢复再耗尽。
这无形之中,也推动了修为的精进。
如今自己的修为境界,也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他打算等到状态恢复,就着手突破炼气八层。
“破境丹虽已就绪,却没有灵石去准备其他东西了……”
宋宴微微皱眉,还是为灵石感到发愁。
(本章完)
第193章 重活一世(合一)
第193章 重活一世(合一)
小禾从水面下钻上来,一双蛇眸盯着宋宴的表情。
“怎么了?炼丹不顺利么?”
“……那倒不是。”
宋宴揉了揉小禾的脑袋:“小禾,咱们家现在揭不开锅了,知道吗?”
小禾歪了歪头:“啥叫揭不开锅了。”
宋宴思索了片刻,说道:“就是……没钱吃饭了。”
“那有什么的呀。”
“你又不怎么用吃饭,我的话……自己会去找小田鼠吃。”
小禾吐了吐蛇信。
她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爷爷不是说过嘛,这日子穷有穷的过法。”
“……”
宋宴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爷爷说的话记得还挺牢。”
“可不。”
小禾说的也没毛病,从前自己在火工寨捡垃圾维持生计都过来了。
他心中思考起来。
“这三个月以来炼制的养气丹可以全卖。”
“黄芽丹留个几瓶,凝气丹全部都留着。”
“卖丹的灵石买几个小聚灵阵……突破炼气八层,还是很有把握的。”
等突破了瓶颈,先去北岈山找梁枫。
要是真如他所说,能有多枚托月古莲莲子,那么到时候隐姓埋名,拿去黑市卖个一两枚,就能有灵石了。
外出游历,没点灵石当盘缠怎么行。
宋宴正思索着,忽然心念一动。
“……嗯?”
洞府的院落之外,有人上门拜访。
宋宴走出温池,将水汽散去,随意披上道袍,出门迎客。
自从拭剑结束之后,经常会有很多不太熟悉的同门上门拜访。
其中有寻求指点,切磋道法的。亦有上门送礼,亲近关系的。
甚至不乏暗送秋波,寻求双修的暧昧暗示。
然而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尤其还闭关炼丹了许久,早就没有什么来客了。
“恰好今日我出关,上门拜访,还挺巧。”
宋宴走出洞府,在院落之外望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林轻师兄……”
他与林师兄平日交集也很少,拭剑决胜时,林师兄遇上自己也直接放弃,没有交过手。
“林师兄请进。”
宋宴挥手解开禁制,将林轻迎了进来。
林轻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宋师弟别来无恙啊,决胜之日一别,风采依旧。”
“林师兄可别捧我了。”
宋宴摆了摆手:“入洞府之中一叙吧。”
林轻踏入洞府,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炼丹室的方向,嘴角挂起温和笑意:“打扰师弟清修了。“
“师兄言重了。”宋宴引他入座,沏上一壶灵茶。
这是前些日子上门拜访的一位师妹送给他的,那位师妹来自磐宁,盛产灵茶。
“还在外门时,林师兄就对我关照有加,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林轻听闻此言一愣,有些心虚。
从前只是为了试探这位师弟,没想到还被对方当成了拂照。
“不知师兄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茶香氤氲间,林轻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随意地说道:“哈哈哈,其实也没有什么。”
“师弟在拭剑之中表现惊艳,我还没有来上门道贺,这不是来坐坐。”
“多谢师兄关心。我资质平庸,能入内门已是侥幸,日后自当勤修苦练,不负宗门栽培。”
“师弟这话就太谦虚了。”林轻笑了一声:“如今宗门上下,谁人不知你的名号。”
“对了,师弟,可决定好了要入拔魔峰么?”
宋宴闻言,点了点头:“嗯,已经决定好了。”
“只是近日琐事颇多,还没来得及去更换弟子牌。”
“原来如此。”
林轻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如何开口,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敲击。
“勤修苦练……师弟,修仙之路,单靠苦修可不够。”
“资源、靠山,缺一不可。”
宋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却不显,也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林轻忽然压低声音,问道。
“师弟,你师从秦惜君长老,可对秦氏仙族有什么看法么?”
宋宴微微一惊。
这个林轻师兄,为何要突然跟自己提及秦氏?
“秦氏仙族实力强劲,底蕴雄厚,自然是佩服的。”
林轻从宋宴的话里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口气。
他没有说“仰慕”,而是“佩服”。
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不过他并未点破,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已经答应了秦氏的邀约,不日前往秦氏族地坐客。”
“嗯……”
宋宴心下一沉。
自己这位林师兄,似乎已经站在了秦氏的那一边。
现在,也许是在秦氏的授意之下,最后打一波感情牌,想要拉拢自己。
不过,原本就因为秦惜君而抗拒秦氏,再加上此前杨文轩莫名其妙的“监察”,让他极度不喜这个秦氏的做派。
“原来如此。唉,可惜,师弟我散漫惯了,正打算过些日子外出游历……”
宋宴婉拒林轻的试探。
言下之意,无需多费口舌。
林轻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师弟,的确如自己暗中调查的那般,与秦氏不太对付。
如此一来,也让他稍微安下了心。
林轻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宋宴总觉得林师兄这一次来,有什么大事要谈,可到现在,也都是旁敲侧击,多番试探。
终于忍不住问道:“林师兄此番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宋师弟。”
林轻点了点头,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深远。
“你相信这世上……”
“有重生这一回事么?”
什么?!
宋宴浑身一僵,手中茶盏险些脱手。
林轻看着对方,思绪却已经飞回到了北岈山朝节之前。
……
龙首峰后,禁地山谷。
“有意思……”
离君道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手中的一枚小巧玉雕。
“重活一世?还是黄粱一梦呢……”
“弟子……弟子修为眼界低下,并不知晓。”
陈临渊目光闪动:“我为魔道所杀,洞渊宗覆灭。”
“……听起来不可思议。”
林轻不敢多言,只是安静地听着。
“看在你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宗门,便饶你一条小命。”
陈临渊随手将玉雕丢还给了林轻。
与此同时,一道剑气从陈临渊的指尖迸发,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了林轻的眉心之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
“既然如此,从今往后,清查门中奸细的任务,便交给你来办吧。”
看着宗主仍旧是那一副轻描淡写,游戏人间的态度,林轻心中一片苦涩。
原本自己只是想尽力而为,现在宗主督办,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宗主,弟子……弟子修为低微……”
“修为低微,你不会精进么?”
陈临渊的神色平静,可他说的话却让林轻生不出反抗的念头。
“是……是。”
“弟子一定不露锋芒,为宗门找出魔道的内线。”
“不不,默默无闻怎么行。”
然而陈临渊,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秦氏有问题,那就应该在拭剑上崭露头角,让他们来拉拢你,借此混进秦氏。”
“……”
“你说,上一世的宗门之中,并不存在宋宴和邵思朝两人。”
“是。”
“呵呵。”陈临渊淡笑一声:“本座念你一个人分身乏术,眼下修为也还不足,难以应对。”
“便给你安排个帮手,如何?”
“……”
林轻有些不解,他抬起头,望向陈临渊。
离君道人平静地说道:“宋宴此人,心性不错,也非魔道中人。”
“你可以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对他和盘托出。包括你的‘上一世’。”
“以此取得信任,让他与你合作。”
“宗主?!这恐怕……”
林轻心中震动,重活一世是自己最大的秘密,怎么可能随意告知他人。
陈临渊哂笑一声:“怎么?拿它算计我这个金丹不害怕,现在让你与一个炼气小辈通气,就怕了么?”
林轻心中一片悲凉苦涩。
只觉所有的一切都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陈宗主雷厉风行,行事激进,与自己的想法迥然相反。
简直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罢了。
事已至此,个中局面,也不是他一个炼气期修士能够左右的。
“……是。”
……
思绪收回。
原本林轻一直都在犹豫,完全不清楚宗主为何要让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来淌这趟浑水。
直到宋宴在拭剑会上大放异彩,他才明白,也许宗主早已察觉其人的不凡之处。
然而为什么不是李仪,而是宋宴,他就不太明白了。
总而言之,林轻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按照宗主的授意,与他联手。
然而宋宴却完全被这一句话给震住了。
重生?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来历……
这又是什么秘术?
他心中骇然,面上却强行镇定了下来:“师兄此话何意?”
林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布下一道隔音禁制。
做完这些,他才缓缓开口。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让人难以相信,但请师弟一定听我说完。”
林轻终于娓娓道来。
随着他的描述,宋宴的心绪从震惊到迷惑,再到怀疑。
最终陷入了沉思之中。
“魔道入侵,宗门覆灭……”
此刻,宋宴脑中嗡嗡作响。
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弄得他想问些什么,都觉得问题太多无从问起。
然而,与林轻的担忧完全不同。
他在意的并非是“重生”的真实性,而是,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林轻给出的理由是,“宗主”认为自己重情重义,心性纯粹。
然而在宋宴看来,这个理由过于简单。
更何况假如这是真的,这么大的事,让两个炼气期的修士来负责?
总觉得这位宗主大人,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或者说……
它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考验”。
“呼——”
宋宴长舒了一口气。
沉默了片刻,终于问了第一个问题。
“林师兄,你若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么?”
林轻有些意外,这位师弟对于“重生”之事的接受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他耸了耸肩,颇有些有心无力之感。
“当我发现你和邵思朝出现在宗门之中的时候开始,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就已经跟原来不太一样了。”
“不过师弟宽心,修仙界之中发生的许多大事,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变化。”
“想来魔道入侵这样的大事,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林轻说罢,却在心中叹息。
所谓重生……
真的那么有用吗?
从前的他,曾以为自己拥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定然能够在修仙一途,异宝傍身,平步青云。
可事实上,能力配不上的东西,永远都不属于自己。
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林轻苦笑,“若非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重生这种事。”
并非难以置信。
这修仙界之中神妙玄奥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莫名其妙的重活一世也并不奇怪。
并且林轻也说了,“宗主”认为,这有可能是某种灵物的“推衍”之法,并不是真的“重活一世”。
宋宴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如果林轻所言非虚,那么他此前关于“秦氏”的多番试探,让宋宴升起一丝明悟。
“林师兄怀疑秦氏?”
林轻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确定。”
“但秦氏在宗门覆灭后迅速崛起,太过蹊跷。”
看来林轻要加入秦氏的阵营,是为了调查。
宋宴沉默良久。
这一切太过离奇,但林轻的每个细节都严丝合缝,不似作伪。
更何况此前杨文轩上门,就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宗门内暗流涌动。
宋宴看着林轻眉心的那一抹金色,如今观虚剑瞳能够看见其上隐隐涌动的剑气。
的确与当年除夕之夜,赠予自己的手书中那一抹灵意相似。
是出自宗主的手笔无疑了。
“好吧。”
宋宴终于开口:“可是,我等如何如何着手?”
话说到这里,林轻终于松了一口气。
……
两人在洞府之中密谈许久。
林轻告辞时,夜色已深。
宋宴目送林轻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五味杂陈。
重生、内奸、宗门危机……
这一切都太过沉重。
尤其是魔道入侵之事,虽然一直以来,种种踪迹都表明,魔门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可从林轻口中证实此事,才真正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实力,实力。
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按照林轻所言的时间,再过三年,魔道修士就会全面入侵楚国。
按理来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轮不到他来忧心什么。
可假如林轻所预言的一切都属实……
那么在这样一场席卷修仙界的战事之中,他不可能做到把自己从旋涡之中摘出去。
炼气期的实力,实在有些不够看。
宋宴静下心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转身,向洞府中走去。
(本章完)
第197章 异样
第197章 异样
赵怀远并不会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作为凡人,任你是农户渔民,还是皇亲国戚,倘若惹了这些上仙不快,一道法术下来便是一命呜呼的下场。
作为云溪城的城主,从前也迎接招待过许多洞渊宗和玄元宗的仙师。
无论是谈吐、举止还是神色,无不透露着对凡人的漠视。
在他们眼中,凡人似乎真的是蝼蚁虫豸一般的东西。
只是这一次来的这位仙师,却似乎有些不同。
城主夫人亲自帮忙满上茶盏,那位小姑娘则躲在女子的身后,偷偷地打量着宋宴。
“上仙稍待片刻,小人已经遣下人去禀告刘仙师,想来马上就到了。”
“好。”
“上仙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府中下人已备了宴席……”
“这倒不必了。”
宋宴回绝,他并不喜欢那种觥筹交错的应酬场面。
况且凡间宴席再如何丰盛,对修仙之人来说,也是徒添烦恼。
正当此时,那位长居此地的洞渊宗供奉刘新成,终于到了场。
他年纪也不大,三十余岁,四十不到的模样,炼气五层的修为。
见到宋宴的一袭玄袍,他面露惊骇之色。
“这位……这位前辈,远道而来,刘某有失远迎,实在惭愧万分。”
刘新成的姿态低得有些超乎寻常,赵怀远将一切看在眼中。
他能坐上云溪城城主的交椅,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极高的。
年纪轻轻气度不凡,言语之间毫无倨傲之色。
身着玄衣,自己从未见过,最关键的是根据刘新成的反应,这大抵是一位宗门之中地位极高的弟子。
心中暗暗记下了。
宋宴摇了摇头:“无需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在下宋宴。”
刘新成心中微微一宽,心道这位前辈是个好说话的,连忙应声:“是,宋前辈。”
他当即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简,递交到了宋宴的手中。
“宋前辈,这是去年三月以来,所有的接引事务和云溪城内凡俗产业的纪要。”
“云溪城东驿官道以北有一散修聚集地,是由几个没落的修仙世家联合,不过并不影响接引事务。”
宋宴点了点头,将玉简收下。
城主赵怀远此时找准了空档,小心翼翼地出声问询:“宋仙师一路劳顿,不如在府中小住几日?”
“云溪城虽比不得仙家福地,但也有几处景致可堪一观。”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吩咐下人备好宴席。
上仙肯不肯赏脸,那是上仙的事。
至于做不做准备,那就是他赵怀远有没有这份心的体现了。
“不必,城主盛情,宋某心领了。只是稍后还需与刘师兄商议宗门事务,恐怕无暇赴宴。”
“而且在下无意在此久留,巡查事毕,便会离开。”
“至多,两三日吧。”
连番拒绝,赵怀远连忙收了心思:“是是是。”
“此处不宜议事,宋前辈不如随我去别院一叙。”
宋宴点了点头:“也好。”
虽说不愿意久留,但巡查一事也不能太过草率。
倘若认真对待,那么一日阅账,两日走动,最少三日时间是需要的。
这期间,也只能住在城主府。
好在此处也算清净。
刘新成居住的别院之内。
隔音阵法运转,将二人的谈话内容隔绝在内。
“刘兄。”宋宴并未直接审阅玉简中的内容,他缓缓开口问道:“按宗中执事师兄所言,云溪城中,还有玄元宗的供奉。”
“是……”
听闻此问,刘新成当即回答,只是神色有些不自然。
“玄元宗供奉,名唤苏厉,平日居东别院,这几日,应当是去庆谷附近巡查乌鸦妖祸之事了。”
宋宴又问:“近来我宗与玄元宗有些摩擦,不知道此事对供奉要务,有无影响?”
“这个……暂时还没有。”
宋宴嗯了一声,神识探入了玉简之中,审阅起来。
刘新成在一旁有些局促。
那件事,是否要与宋前辈说明?
他咬了咬牙。
不不,事情未有定论,倘若今日之后,还没消息,再禀报也不迟。
宋宴的确看的很仔细,主要也是第一次做巡查。
玉简内记载的接引事务与产业纪要井井有条,并且许多小事也都是刘新成此人亲力亲为。
云溪郡城管辖包括临溪县、清璋乡在内的九个县域、乡镇,每个县域、乡镇,也都有供奉坐镇,洞渊宗四位,玄元宗五位。
仔细看下来,大问题没有,宋宴只是随口提了几个小问题。
玉简之中,其余地区的记录都比较完善,有两个地方的记录却缺了几日,近期的部分事务记录,也很粗略。
其中一个叫庆谷的地方,尤其如此。
“这庆谷……”
这问题还没问出来,单说了这庆谷的名字,刘新成交迭的手掌便微微一颤,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宋宴看在眼中,眉毛一挑,自顾自地问道:“庆谷的记录为何比其他地方少一些?”
刘新成强装镇定,温吞说道:“宋前辈,庆谷的那位供奉前些日子有事暂离几日,小人……小人临时帮忙代管。”
“玄元宗的苏厉苏供奉,也会帮衬着。”
“噢?”
玄元宗修士帮衬洞渊宗修士,头回听说。
不过想来也是,什么宗门之间的生死大仇,只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了。
“嗯……”
虽是供奉,但毕竟身在凡尘俗世之中。
遇上亲人重病、离世要离开一趟,也很正常。
宋宴虽然心中起疑,但面上还是点了点头。
“到时记得补上,下回来的师兄可保不准有我这么好说话。”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重要事务,需要我带回宗门的么?”
“呃……没,没有。”
“……”
宋宴停顿了片刻,屋内一阵沉默。
“好。”
根本懒得追根究底,第一遍问不出来的事,第二遍再问,对方只会更加坚定的否认。
左右还要实地巡查走动,遮遮掩掩浪费时间,还是明日直接去看看最快。
时辰也不早了,宋宴打算先回住处休整。
最后回绝了刘新成的宴席邀约,由府中下人带到了城主安排的小院前。
“上仙大人,小人在此处候着,若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吩咐。”
“不必,你回去吧。”
府中下人倒没有执着,仙人大多喜清净,管事是提前同他们说过的。
只是心中有些遗憾。
能为仙人做事,是何其荣幸。
这些凡人谁没做过受仙人恩惠,成为武林高手甚至走上仙路的美梦。
这在从前可是有过先例的。
“是。”
(本章完)
第198章 乌鸦奇谈
第198章 乌鸦奇谈
城主给安排的这座院落同北岈山泠谷的竹林小院相比,还要再大上一圈。
简直像是一座小型的观园。
不过,终究是郡城内的院落,造景多了几分奢华,少了些许自然。
迈步踏入,青石小径两侧栽种着名贵木,晚风拂过,暗香浮动。
没有什么兴致去闲逛,宋宴径直走向了主宅。
推门而入。
屋内的景象让宋宴愣在了原地。
烛火摇曳,两名仅着轻纱的少女正乖巧地跪坐在床沿,见屋门被推开,慌忙站起行礼。
一人身段高挑,一人身材娇小,薄纱下的肌肤若隐若现,雪岭般的曲线一览无遗。
一旁的浴池雾气蒸腾,水中还撒着瓣和香露。
小禾想要冒头看看,被宋宴按了回去。
“咳,二位这是……”
两个少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轻咬樱唇,脸上有些羞红:“上仙大人,奴婢们奉城主之命,来侍奉大人安寝……”
稍显高挑的少女强自镇定地福身,身段惊心动魄。
“奴婢二人都还是处子之身,只要能让上仙开怀,什么都会做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最后已经细若蚊蚋。
不得不说,赵怀真这个人的确很会来事,他的打算也很明确。
随挑选几个姿色极佳的少女侍寝几日,倘若诞下了有灵根的后代,毫无疑问,他赵怀真未来能够因此获得的利益和好处,是无法估量的。
即便并未中标,也无所谓,能够跟仙人几夜风流,本就是一种荣幸。
万一这些仙人之中还有重情重义之辈,念着这一段露水姻缘,那他赵怀真也算是有个牵线搭桥的功劳。
怎么样也不亏。
宋宴轻轻叹息,随后温声说道:“二位姑娘请回吧,代我谢过城主美意。”
听闻此话,两位少女有些急切,她们也并不想放弃这个“接触”仙人的机会。
“仙师大人可是嫌我们粗笨……”
宋宴摇了摇头。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之人。
相反,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挺感兴趣的。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修仙界中还有专门供男女双修的功法。
可惜此间尚未筑基,不宜损耗元阳。
还是日后再说吧。
再者说了,小禾还在呢。
“二位姑娘不必多言。”指尖轻轻一弹,从乾坤袋中取了两件衣袍,披在了两位少女的身上。
“在下修行需保持元阳之身,若是赵城主责问,如实相告便是。”
抬手轻挥,一缕柔和的灵力如春风拂过,将她们轻轻推向门外。
稍显高挑的少女还想再说什么,却觉一股无形之力缓缓托着自己后退,竟连半步都难以靠近。
房门轻轻闭合,二人只听见少年清朗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夜色已深,二位姑娘还请回吧。”
院外月光如水,两名少女面面相觑,最终对着紧闭的房门盈盈一拜。
屋内。
小禾从衣领里探出,吐了吐信子:“狠心的宴宴哟~”
“多么好看的两个姐姐,唉……可惜呀可惜。”
宋宴屈指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在浴池边拂袖,将那些香露之类的调情之物收到一边。
“你懂个什么呀你就可惜。”
“当然是可惜不能跟两位姐姐,共度良宵啦~”
“啥叫共度良宵,你说来我听听。”宋宴已经着手开始在宅中布置起简单的防护阵法:“学个新词儿就显摆。”
小禾感到自己被小瞧了:“我当然知道!”
“就是……”
“就是,就是两个人……亲亲那样。”
小禾已经害羞地钻进了被窝里。
“……”宋宴无语地看着蛇宝在床上滚来滚去。
“早点睡觉吧好宝贝。”
三柄飞剑祭出,在宅中三个方位落下。
聚灵剑阵随手布下,原本稀薄的灵气,开始缓缓汇聚。
凡俗世间灵气稀薄,若没有聚灵的手段,寻常修行实在缓慢。
感受到宋宴对自己深深的瞧不起,小禾气鼓鼓地酝酿了半天,窜过来咬了他一口,然后一溜烟钻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没有管小禾的胡闹,宋宴服下一枚凝气丹,开始了今日的修炼。
乾坤袋中留存的炼丹药材已经差不多耗空,得去购置一些了。
云溪城附近就有一个比较大的坊市,叫做云林坊。
明日可以去转转。
……
翌日清晨,宋宴离开了小院,出了城,往南边而去。
云林坊市距离云溪城不远,御使凌云意,全力赶路之下,一个时辰便到了。
这云林坊同洞渊宗附近的灵溪坊风格差不多,规模却还要大上不少。
隐剑敛灵势运转,略微展露了一些炼气六层的气息,守卫便开阵放行了。
宋宴此行主要是购置一些炼制凝气丹的材料,顺便出售一部分刚刚炼制的黄芽丹。
如今炼制凝气丹的各方面效率都不高,宋宴基本上都留着自己用了。
只卖黄芽丹,总体来说还是入不敷出。
然而炼丹这活儿得一步一个脚印,急不得。
迈步走入一家名为抱丹堂的丹铺,他却并没有立即询问关于贩卖丹药的事,而是先将店中售卖的丹药价格看了一圈。
每一丸凝气丹的均价在八枚灵石,黄芽丹则是三枚灵石。
考虑到凝气丹的炼制材料价值以及炼丹效率,对自己来说若要靠贩卖丹药赚一笔小财,黄芽丹正是最好选择。
此处抱丹堂的位置极佳,人来人往。
宋宴思考着,有几位散修模样的修士在一旁闲坐,似乎是在等待友人购买丹药。
“陈兄,我们来此许多天了,虎妖没听说,妖鸦作祟倒是常听人提及。”
被称为陈兄的那人回答道:“妖鸦?我没有见过,最开始是庆谷那边的凡人传出来的,不见得是真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据说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庆谷附近就有乌鸦的妖影出没,偶尔在谷口啼叫,马上就会招致灾祸。”
“一开始还只是山贼劫掠,野兽袭击之类的。”
“到最近这两年,干脆就开始有人失踪。”
“其实庆谷那地方,祖上也是出过筑基境修士的。”
“那修士坐化之后,没有多久,就传出了妖鸦祸乱的流言。”
“所以他们总说是受到了乌鸦妖魔的诅咒,这些年来才一代不如一代,走不出几个修仙者了。”
“还有这种事……”
“不知道是真是假。”
乌鸦?
(本章完)
第199章 妖祸
第199章 妖祸
自从进入云溪郡城,一路上听到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传言。
这个关于乌鸦的传闻,就是其中之一。
然而此前权当个故事听一听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竟然与庆谷有关系。
现在想起来,那刘新成说那位玄元宗弟子正在调查的妖祸,应该就是此事了。
这乌鸦的传闻在庆谷附近都传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在这查?
宋宴对庆谷这个地方的兴趣越来越大,不过现在还有正事要做。
他在抱丹堂直接售出了一批黄芽丹,一共是三百三十枚灵石。
随后又在坊市中寻了一家售卖灵草灵药的铺子,购置了一些炼制黄芽丹和凝气丹的材料,将刚到手的三百三十灵石又了个精光。
“要想炼丹挣钱,就得水平高。”
“要想水平高,就得多炼丹。”
“要想多炼丹,就要很多很多灵石。”
真要了亲命了,这还是剑道炼丹学习速度快,他无法想象一个炼丹天赋普通的正常修士,要多少资源才能成就丹道。
这炼丹可不是炼出丹药就能赚的买卖,以黄芽丹为例,至少五成半的成丹率,才会有点儿赚头。
嘟嘟囔囔从灵药铺里走出来,对面是一家杂货铺,卖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丹药、符箓、阵盘、法器,什么都有点儿。
宋宴对店铺没什么兴趣,正要迈步离开,却在其中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
他远远望去,只见那个熟悉的瘦小身影在杂货铺中仔仔细细地挑选着什么。
想要拿起一道阵盘,但看见上面标注的价格,又缩了缩手。
“小鞠?”
宋宴出声打招呼。
正陷入纠结的鞠露仪听见有人叫她,猛然一回头,看见了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
“宋前辈!?”
在回头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其他人在打招呼,恰好也有人叫小鞠。
因为自从阿娘过世之后,好像再也没有人在宗门之外,呼喊过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宋前辈了。
宋宴也很讶异,这么大一个楚国,下山游历的弟子那么多,自己认识的也没几个。
居然这么快就遇上了一位。
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感。
“你怎么在这?”
“我……我老家就是云溪城这附近的,前些日子回来看看。”
鞠露仪不算是洞渊宗的弟子,所以并不存在下山游历的诸多规矩,理论上是随时都能离开的。
但也许是因为“天衣无缝”也要等到拭剑会这一波商机和热潮过去之后,才有一段时间能休息。
所以小鞠也等到这段时日才离开宗门。
“老家?你老家是云溪城的?”
“不不不,不是云溪城……”说起自己的老家,她还有些局促:“小地方,您可能都没有听说过,叫庆谷。”
庆谷?
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见宋宴忽然陷入沉默,鞠露仪以为是他确实从来没听过。
“山里沟头,没听说过也正常。”
“这你可说错了,庆谷这名字,从我进了云溪郡城的地界,就一直都有耳闻。”
宋宴问道:“你在这里挑选法器?”
说到这里,鞠露仪的目光一黯,她摇了摇头:“也不算吧。”
“家里出了点事,想请刘新成供奉出手帮帮忙。”
“来……买些东西给他。”
小鞠自然知道,这件事如果让宋前辈出面,会简单很多。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别人理应帮你的,她不想麻烦别人。
宋宴乍一听这话,还觉得有些奇怪。
小鞠虽然不算是洞渊宗弟子,可好歹也是炼气修士,找刘新成办事,根本不必低三下四。
然转念一想,刘新成作为供奉,的确手握些许权利,尤其还是云溪城这样的重要郡城,比很多散修有话语权多了。
“家里出了事……?”
庆谷么?
宋宴正好想要去一趟,那个刘新成又支支吾吾没憋什么好屁,鞠露仪应该熟悉。
“我正好在云溪城巡查宗门事务,你也别买东西了,跟我说说庆谷出了什么事儿吧。”
鞠露仪的眼睛亮起来。
既然是宗门事务,那就不算麻烦宋前辈,反而还是在帮助他完成任务!
两人边走边说,鞠露仪自然是知无不言。
“自从阿娘过世之后,小鞠就没有亲人在世了,只是当初庆谷的胡供奉,曾引我上洞渊宗。”
说起这个,小鞠脸上有些落寞。
“虽然最后也没有机会进宗,但那是因为自己不争气,胡供奉这一份恩情,小鞠还是记得的。”
“这次回来,也是想来看望他。”
“可是回了谷里,却没有看见胡供奉,我才知道,他已经失踪了很长时间了。”
“昨日在谷中见到了调查此事的苏供奉,他说……胡供奉已经被妖鸦所害!”
“什么……”
宋宴有些疑惑,她口中的苏供奉,应当就是刘新成所说的玄元宗苏厉。
有些古怪。
刘新成昨日没说实话,但他为什么要掩饰?
两人走出了云林坊市,却没想到,在坊市之外的不远处,竟然就见到了守候在此的刘新成。
他神色紧张,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宋前辈!”
见到宋宴,他走上前来。
宋宴有些莫名:“刘供奉,我正要去找你呢。”
刘新成很快就说明了来意。
“宋前辈,庆谷,恐怕有情况。”
“昨日为何不说。”
“这……”
刘新成此前也是心存侥幸,直至现在,他知道纸包不住火,而且这把火终是要烧到自己身上的。
宋宴并未浪费时间去追责这位刘供奉,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带感情。
“带路吧。”
“边走边说。”
……
一路往西北,距离不远。
庆谷属于丘陵,以盛产优质木材与草药出名。
刚一来到庆谷谷口,宋宴神色一动,停下了脚步,抬眸望去。
小鞠和刘新成也往他目光所及之处看去,面露惊色。
只见一只黑色的乌鸦,从不知何处徐徐飞来。
“这便是你们说的妖鸦么……”
被人们视为不祥之兆的乌鸦到来,意味着灾祸马上就要降临了。
刘新成神色戒备,鞠露仪却并不紧张,望着天空眸中目光闪动。
她出生的时候,乌鸦也出现过呢……
只见那乌鸦吵闹地怪叫着,飞入了庆谷之中。
不知何时,一缕金芒涌上宋宴的双目,观虚剑瞳运转,望着空中那道影子的轨迹。
“剑气?”
宋宴口中喃喃自语。
(本章完)
第200章 少山君
第200章 少山君
庆谷历史悠久,最大的姓是白氏,其余姓氏大多是外姓。
白氏宗祠。
一道庞大健硕的身影坐在天井下,黏腻的血肉蠕动声从口中传来。
天井的亮光照下,只见这身影浑身肌肉紧实,穿着不知何处取来的短打灰衫,双肩耸立,腰背宽阔。
一身黄褐色皮毛油光水滑。
竟是一头虎妖!
咕噜。
他吞下血肉,将手中之物随手一丢。
一颗小巧的头骨跌在地上,顺着天井下的青砖滚了几圈。
直到撞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头骨,才堪堪停了下来。
眼眶空洞,极为瘆人。
“人来了吗?”
虎妖慢慢悠悠,转向一旁的人影。
强忍着这满院的腥臭味,苏厉挤出满脸的笑容:“回少山君的话,应该快了。”
他小心翼翼地端起酒坛,为虎妖斟酒。
“半个时辰前下人禀报,那刘新成匆匆离府,应当是去找他们洞渊宗巡查的内门弟子了。”
“刘新成此人我了解,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把庆谷的事压下去。”
虎妖等得不耐,他苏厉也同样心切。
修仙者的血肉之躯自然是虎妖的血食,但乾坤袋中的灵物,自己却是能分一杯羹的。
这尸骨渊的虎妖做完这一场就会离开此地,庆谷又属洞渊宗管辖,怎么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如今玄元宗与洞渊宗交恶,本就乐得看见洞渊宗的地盘上出事。
洞渊宗这个地位颇高的内门弟子来此巡查,更是意外之喜。
一想能够拿到六大宗门内门弟子的乾坤袋,苏厉心中就一阵火热。
“啰里吧嗦!”那虎妖听罢,面露戾气,苏厉说的话,他一句也不愿多听。
“那便再去拿个小娃来下酒。”
“呃……是。”
苏厉不敢忤逆,这虎妖乃是尸骨渊虎妖山君之子,妖力已有一阶后期巅峰。
相当于人类修士炼气境大圆满的修为。
左右已经是最后一日,整个庆谷的人都是要死的。
“早死早托生吧……”
他在心中默默念叨。
……
乌鸦飞入谷中,在距离谷口最近的一棵树上落下,开始大声的怪叫起来。
谷中的平静就此打破。
“嘎啊!嘎啊!嘎啊!”
声音极其难听。
庆谷外围,许多村民从家中走了出来,看见树枝上的乌鸦,又惊又怒。
“那畜生又来了!”
转头,从家中取了各种各样的农具,武器,就去扑打树上的乌鸦。
“滚出去!”
“嘎啊!”
那黑鸦扑闪翅膀,飞了起来,在整个山谷上空盘旋,怪叫。
谷中村民有的拿弓箭,有的拿弹弓,射向天上的黑鸦。
“死啊!去死啊!”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憎恨和怨毒的神情。
某一时刻,黑鸦化作一缕玄色灵光,消散在了庆谷的上空。
终于,乌鸦的叫声戛然而止。
村民们愣在原地,攥着武器的手仍在发抖,不知是谁突然咒骂了一句。
“狗日的畜生!”
咒骂声此起彼伏,没等声息平静下去,一股恐慌的气氛,就已经在谷中蔓延开来了。
乌鸦是消散了。
但它带来的灾祸,从来不会。
此刻,宋宴带着刘新成和鞠露仪,也进入了谷中。
谷中的乡民们虽然不认得宋宴,但刘新成自然是认得的。
乡民们一拥而上,将三人围在其中。
“刘供奉,求您救救我们,帮助我们度过灾祸!”
“刘仙师!请您出手相救啊……”
乡民之中,有眼尖者,认出了那个走在最后的瘦小身影,众乡民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又是你!”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农妇突然惊声尖叫,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指着小鞠:“你怎么还敢回来?!”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几个举着草叉的汉子眼神阴鸷,同样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其中一个赤膊青年往地上啐了一口:“丧门星!”
“定是她又带着这晦气鸟回来!”
鞠露仪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宋宴身后缩了半步。
宋宴皱了皱眉,心中莫名。
一帮凡人农户,竟然敢对一个炼气修士指指点点?
这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看来太过于善良温和的小鞠,并没有得到最起码的尊重。
对鞠露仪来说,倒是很平常的事。
每次回乡,都会受到这样的非议,她早都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乡亲们的愤恨之情尤为强烈,叫她有些害怕。
对乡民们来说,鞠露仪与那妖鸟,没有什么区别。
此女出生之日恰逢乌鸦降临,又面泛黑星,天生不祥。
果不其然,此后庆谷便灾祸连连。
“都闭嘴!”
刘新成当即厉喝了一声,炼气修士的些许灵压使得围上来的村民踉跄后退。
可他们眼中的憎恶反而更浓了。
不知是谁突然从篮子里抓出把菜叶,狠狠朝鞠露仪掷来:“滚出去!”
“带着妖鸟回来,是要吃人么!?”
嗡……
宋宴指尖一抹,一道凌冽的剑气将三人与一众乡民隔绝开来。
汹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我对你们的私人恩怨没有兴趣。”
宋宴的面色冷漠:“现在,谁来说说胡供奉当初是怎么失踪的?”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兽吼,从庆谷东侧的山道上传来。
一股腥风自白氏宗祠方向席卷,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肉腐臭。
宋宴心中一凛,凝眸望去。
轰——
宗祠厚重的木门被一股蛮力捏得粉碎,木屑飞溅间,一道魁梧如小山般的身影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
虎首人身,粗粝的舌头舔过嘴角,将碎肉卷入口中。
“你说的那些个什么胡供奉、吴供奉……”
血口微张,咧出一口森然獠牙,虎妖的目光径直锁定了宋宴:“……一半儿在本君肚子里待着,另一半儿,在粪坑里呢。”
苏厉跟在虎妖的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谷中的众人。
整个庆谷倏然一寂。
不知是谁先惊叫了一声:“妖……妖怪啊!”
老农手中的锄头当啷落地,连裤裆也湿透了。
赤膊青年惊惧不已,踉跄跌倒,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一边逃跑,一边呼喊:“救命!仙师救命!”
“去把困阵打开,这些个凡人也别浪费。”
虎妖随口一句,随后从山道上一跃而下,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苏厉应声道:“是。”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虽然凡俗之人能够提供的血气远远不如修仙者,但当做大餐之后的调味,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在看到庇佑他们的“仙师”,一一死在自己的爪下。
惊恐的情绪,能够让血肉更为紧致爽口。
(本章完)
第201章 迭刃(合一)
第201章 迭刃(合一)
待这巨大虎妖站在了平地上,众人才看清其妖躯到底有多壮硕。
他像一座小山一般,缓步走着,巨大的影子即便是修仙者看来,也有种遮天蔽日的味道。
妖气的威势猛然压来。
“一阶后期妖兽……”
单说妖力境界,与炼气境十层的修士相当。
若是两相厮杀,寻常修士决计会败亡。
妖修的妖躯皮毛,就已经相当于是一件攻杀防御一体的强大法器了。
更何况……
这个虎妖的身后,还背着一柄长刀。
刀未出鞘,宋宴已经能够窥知一二。
横刀制式,刀身却比寻常要稍长、也更宽阔,刀柄刀鞘尽是血迹。
宋宴周身剑气鼓荡,修为展露,沉声说道:“去拦着那个叫苏厉的,小心些。”
面对此妖,他可不会有什么余力,去分心照顾刘新成和鞠露仪。
“是,前辈。”
“小禾,你去盯着点儿。”
“嘶~”
刘新成和鞠露仪连忙向谷口外赶去,阻止苏厉的困阵。
“炼气八层。”虎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惊喜。
对他来说,炼气八层的修士是最“适口”的血食。
这个境界的修士,凭借自己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宰杀享用。
到了炼气九层、十层,虽然也差不了多少,但总归需要费一些功夫。
这无疑会让整个进食的过程,掺杂一些“硌牙”的感觉,不是太美。
他歪了歪脖颈,发出筋骨响动,兴奋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吼——!”
属于山中君王的怒吼之声在整座庆谷中回荡,飞鸟走兽,鸡犬家畜,皆尽颤栗收声。
砰!
那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一般,毫无预兆地向宋宴射来。
妖爪带起一阵残影,伸向他的头颅,仿佛下一瞬,就要将他的脑袋摘下来。
就像摘走一枚果子一样简单。
宽阔妖掌,迅速占据了视野,凌云意运转,垫步侧身。
避开了这一掌。
虎妖眉眼一凝,他没想到对方不仅躲得开,更是躲得如此轻易。
攻势未减,虎掌微微转动,利爪横扫。
镇道剑府之下的锋芒崩解,与此同时,宋宴的指尖,一抹锋芒悄无声息地凝聚。
他双眸清澈平静,紧紧地盯着虎妖的动作。
那虎掌带着腥臭的烈风,迎面而来!
在少山君的想象之中,此番他已必死无疑。
就在此刻,对方的手臂倏然抬起,指尖遥遥点向那即将拍落的虎爪掌心。
噗。
一道金芒透过厚重的妖掌射出。
虎妖还没来得及疑惑,那道金芒所裹挟的磅礴剑气,就猛然将他向后掀了出去。
虎妖在空中一个挺身,稳住身形。
随后左掌抓地,挪出几尺,落在地上。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自己的左掌,一个被洞穿的窟窿,正在妖力的作用下,缓缓愈合。
“……”
他来回翻动手掌,看着这个即将愈合消失的窟窿,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刚刚那是什么?
竟然能轻易洞穿自己的皮毛血肉。
宋宴从不吝惜剑道真元,也并未将其当做“压箱底的手段”来使用。
自从悟出剑意,成就完整的本命飞剑之后,更是如此。
早些用了,还能早些再凝炼一道,若是打持久战,说不定能出第二剑。
不得不说,这一指,有点把少山君打蒙了。
倘若此人随手就能施展这样威势的法术……
摇了摇头,虎妖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
他看着呼吸之间便已经愈合的手掌,紧紧握了握,咧嘴一笑。
声音沙哑地说道:“有点儿意思。”
他的右手抚向了背后的刀柄,与此同时,一缕血气在他的掌心迅速汇聚。
虎妖双目赤红,左手竟然掐起了一个道诀。
“虚!”
嗡——
一道凝炼的刀气猛然杀来,在宋宴的眼中,那虎妖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便已经杀到了自己的跟前。
凌云意躲过了刀气,然而虎妖已在眼前。
刀锋横贯而来,势不可挡。
一个眨眼,观虚剑瞳已然运转,大袖之中青蛇剑气蓄势待发,一道黑白剑光疾速落下,将磅礴剑气泼洒而出。
断潮。
剑指下压,泼墨剑气如天河倾泻。
一双虎目猛然一凝,不躲不避,脸上涌现出暴戾的神色。
一声狂吼,猩红的血气和妖力化作妖风汹涌澎湃。
刀剑相接,剑气与妖风也撞在了一起。
轰——
原本应当刺耳的刀剑相接之声被淹没,一股气浪向四周涌去。
虎妖狰狞的面容狂笑起来,身上的血肉筋骨开始涌动。
他轻轻将手中的刀向上一悬,随后反手握住,猛然一挥。
嗡——
一道环形的刀气裹挟着妖力血气,向四周疾速斩开。
于此同时,丝丝缕缕的妖力在他身上生灭,浑身的血肉开始快速膨胀。
某一刹那,妖血爆发。
凌云意全力催动,宋宴迎着血浪向前一步,躲过了环形刀气。
然而此刻,虎妖的身形已经完成了蜕变。
只见其身躯,在爆发的妖血中膨胀了一大圈,筋肉虬结,如同铁石。
随意挥刀,刀气不再凝练,而是化作数十道猩红的血色乱流,向着宋宴绞杀而来!
宋宴瞳孔微微一缩,凌云意急转,身形在无数纷乱的刀气之中穿梭。
“区区炼气八层的人类修士!”
虎妖狂吼,刀势越发癫狂:“也配与本君角力?!”
人类,脆弱不堪!
只配当妖族血食!
剑指一抹,两柄飞剑从身后的剑匣之中倏然飞出,恍若游鱼入水。
不系舟落在宋宴与虎妖之间,竖插在地面。
玄色道袍无风自动,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倾巢而出。
谷中灵气如同漩涡一般汇聚,落入剑阵之中,化作剑气。
在这黑白两色的飞剑上空,凝聚出一座冰冷的月轮。
弦月。
连理剑倏然分化出三道残月弧光,疾速游走袭来,将血色刀气尽数斩灭。
剑势未散。
虎妖挥刀格挡,却见那弦月剑光诡异一转,一刀斩空!
嗤——
剑气斩入妖身,妖血喷溅。
“嗯?”
弦月并未对虎妖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势,可他却有些惊异地发觉,这剑气斩伤之处,有一道剑痕残留!
单凭妖族的肉身愈合力,无法驱散,妖力消磨,又速度极慢。
还好这剑痕没什么威势,只是让他有些心烦。
“格老子的……”
他咒骂了一声,可没等他抬刀再斩,第二剑已然袭来。
祭麟君的剑身之上,月华暴涨。
宋宴剑指一拢,一道新月般的剑光自阵中升起,横贯整座剑阵。
虎妖来不及躲闪,浑身妖力凝聚,化作血气护盾。
然而剑光斩过,护盾瞬间支离破碎。
月光崩散,却仍旧化作数道剑气,落在虎妖的身上。
虎妖狂吼一声,目眦欲裂,心中戾气满溢。
没有去管顾身上残留的剑痕,向着宋宴杀来。
这个人类太邪门儿了,浓烈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拼尽全力。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他一个区区人类,必败无疑!
这就是属于妖族的底气。
然而正是此刻。
不系舟从地面悬空,与之同时升起的,还有那一轮清冷皎洁的月轮。
宋宴的金色剑瞳古井无波,只是冷漠地盯着虎妖疾速杀来的妖影。
口中轻吐。
“月落。”
剑指一压。
不系舟坚白剑锋倒悬而落,在剑尖触及虎妖那厚实坚韧的毛皮时,微微一顿。
随后毫无滞涩地贯穿了虎躯。
将他钉在了地面上。
虎妖不断地咆哮挣扎,想要挣脱。
却只觉天上有光芒落下!
只见月轮高悬,冷冽月华化作无数道狭长剑气流光,纷纷落下,倾泻如瀑。
钉住虎躯的飞剑纹丝不动,虎妖避无可避。
无数剑气如同月光,坠落在虎妖的妖身之上。
嗤嗤嗤……
剑气斩入血肉的细响连绵不断,妖血爆裂,如同薄雾。
只见虎妖那庞大的身躯如同泄气的皮球,恢复回了初始的状态。
血气爆鸣的妖族秘术,被这月落剑光硬生生磨灭。
吼!!!
虎妖的咆哮狂吼仍旧夹杂着不甘和愤恨。
直到月光落尽,剑气消散。
宋宴剑指一屈,连理和祭麟君被收回了剑匣之中。
不系舟也被唤回了身侧。
仿佛战斗已经结束了。
妖影微微颤动,原本威风凛凛的虎躯,此刻狼狈不堪。
他双掌撑起地面,竟然还能地站起身来,虽然极其缓慢。
一双猩红的虎目,盯着宋宴。
感受着这个人类那虚浮无比的气息,咧了咧嘴,残忍一笑。
“嗬嗬嗬……”
“你现在……还能跟我叫板么?”
他右掌握刀,仅剩的血气和妖力缓缓凝聚。
看着对方收回飞剑,垂手而立,似乎是认命的模样,虎妖总算是放下心来。
直到宋宴忽然抬起了一只手。
指尖涌出了一抹微弱的剑气。
“嗯?”
虎妖怔在了原地,随即感受到了一抹无比强烈的危机感。
可是,他避无可避。
此前剑阵三式,尤其是最后的月落剑光,在庞大的妖身上留下了无数道剑痕。
此刻,在这一抹微弱无比的剑气催使之下,所有剑痕上快速涌现出了锋芒。
“?!”
几乎只是停滞了一瞬间,所有剑痕齐齐爆发!
嗡——
一道凝炼的剑光从虎躯的身上闪烁了一瞬,随后消散。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庞大的虎躯倒在地上,妖血染红了周遭的一大片土地。
瞳孔涣散,已然没了生息。
宋宴缓步走来,观虚剑瞳在妖身上搜索了一阵,随后驭使不系舟,在其腹部剖出了一枚莲子大小的圆珠。
妖丹。
与人类修士的金丹不同,妖族修炼者,从诞生灵智迈入妖途开始,便会在妖身之中凝聚妖力和气血的核心。
核心会随着妖修实力修为的增长而逐渐成长。
这便是妖丹。
筑基境以下的妖丹,事实上是没有太大价值的。
但这虎妖已经是一阶后期妖兽,一身妖力极为凝炼。
妖丹大小已经是一阶妖兽中的极限,单纯的售出就能够卖不少灵石。
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也勉强能够用上。
看着这虎妖那破碎不堪的皮毛,宋宴暗道可惜。
方才那一手引动剑痕的手段,并非什么新的剑招,而是化灵篇中记载的一种剑道技巧。
所谓技巧,意味着它能够被融入到云中剑、袖里青蛇甚至是剑阵之中使用。
这门技巧,名唤“迭刃”。
其实这并不是宋宴第一次在争斗中使用。
拭剑会决胜阶段,他就曾用迭刃技巧引动剑痕,破去李仪的护身灵气。
只是那时候对此技巧的运用还很不成熟,情急之下,照猫画虎罢了。
后来习练剑阵之法的过程中,顺便也琢磨了许久,苦练数月,如今终于能够完美地把这技巧融入剑招、剑阵之中。
宋宴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自己离宗之前突破了境界,又习得了剑阵……
恐怕此役的结果,将是苦战败亡。
不过眼下并非是清点和复盘的好时候,他还有一个重要的猜想要去证实。
将虎妖的妖尸以及跌落在一旁的那柄横刀一一收起,宋宴迈步向谷外走去。
……
庆谷之外,乡民聚集。
刘新成面色惨白的倒在地上,衣衫破碎,肋部血肉模糊。
苏厉施施然站在谷口土地庙前,嘴角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意:“刘兄这是何苦,有你们那宗门上仙拖着,你也好多活几炷香的时间,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刘新成心中悲凉。
自从胡供奉莫名失踪之后,他虽心存侥幸未禀报宗门,但他也一直都在调查此事。
无论是散修还是凡人,庆谷附近失踪者越来越多。
直至前些日子,他才查到些许蛛丝马迹。
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如今这个局面。
“苏……厉!”刘新成咬着牙:“勾结妖魔,屠戮百姓灭杀同道,你们玄元宗就不怕……”
“怕什么?”
苏厉的目光冷漠:“你们都死了,谁又会知道?”
忽然一众乡民之中,有位老农哭喊着扑向苏厉脚边:“苏仙师!您不是说妖祸已平吗?!”
伸手要去抓他的衣袍。
“滚开!”
苏厉的面色阴沉,随手一道风刃,将那老农伸来的手掌齐齐切断。
“啊啊啊——”
看着此人在自己面前痛苦挣扎,不断哀号的模样,苏厉的嘴角扬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就是这个。
就是这种能够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
何其美妙。
若非少山君喜欢吃新鲜的血食,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他玩腻了涮够了,然后痛苦的死去。
鞠露仪催动灵力,缓缓给刘新成治疗伤势。
苏厉看在眼中,眉宇间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
他抬手一道风刃向两人斩去。
小鞠如临大敌,正要御使法器抵挡。
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簌——
一道青色飞叶从某处飞来,在半路就将那风刃击散了。
“谁?!”
苏厉心中一惊,回头望去。
只见一众颤栗跪伏的乡民之中,一个稚龄女童正安静地蹲在那里。
双眼努力睁大,直愣愣地盯着苏厉。
盯得他心里发毛。
(本章完)
第202章 啼月(合一)
第202章 啼月(合一)
苏厉有些忌惮,却并未做出其他什么出格的举动。
这女娃的来历他清楚,是那洞渊宗修士的灵宠化形。
然而他并不清楚那修士派她来此作甚。
不破阵,也不动手,只是蹲在那里盯着看,不让自己杀了那两人。
“哼,等少山君杀了那修士。”苏厉神色阴狠:“你也不过是一下酒物罢了。”
庆谷的天空被阴云笼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有人瘫软在地,有人抱头蜷缩,哭嚎声此起彼伏。
然而很快,他们便将扭曲的面孔,转向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是她!就是这个丧门星和那畜生引来的祸事!”
赤膊汉子双目充血,手中的柴刀因握得太紧而颤抖。
他的吼声像是一点火苗,烧掉了这群乡民最后的理智。
几名青壮和农妇紧随其后,挥舞着锄头与镰刀,口中喷溅着唾沫,说着许多恶毒的话语。
总结起来,就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了她。
“杀了她!那妖鸦就是跟着她回来的!”
鞠露仪正在运功为刘新成疗伤,本就修为低下的她哪里有心神去做什么反抗。
刘新成怒喝一声:“你们都疯了吗?!”
然而这些乡民对刘新成的话置若罔闻,绝望已经蔓延,他们只想在临死之前,把这个罪魁祸首的灾星杀死。
只见那赤膊汉子左手掐向鞠露仪的喉咙,右手柴刀破风而来。
嗤。
一片青翠欲滴的青叶凭空浮现,轻飘飘地划过赤膊汉子的脖颈。
他的动作骤然凝固,柴刀当啷坠地,头颅却缓缓倾斜,最终滚落在尘土中。
喷涌的鲜血溅了周围人满脸,疯魔的嘶吼戛然而止。
只见小禾仍旧蹲在那里,青金色的蛇眸随意瞥了一眼那些乡民,便又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苏厉。
“……”
所有人的心中一阵颤动,噤若寒蝉。
她不是那仙师的灵宠么?
为何杀起人来,如此狠辣!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庆谷!?
苏厉想的却不是这些,这女娃杀了一个村民,回头少山君责问起来,自己也很头疼。
不过,还没有等他苦恼多久,远处的谷口,一道少年的身影,缓步走出。
看见这道身影,苏厉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一抹恐惧涌上心头:“怎么会是你!?少山君呢?!”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谷中虎妖的咆哮与刀剑碰撞的轰鸣之声,已经停止了很久了。
乡民们望向宋宴,一股疯狂的生的希望,从心底里升起来。
可回想起那女娃的残忍手段,又不敢上前去。
“少山君?”
宋宴随手捏起一粒妖丹:“你是说它吗?”
原来他叫少山君。
苏厉怔怔地盯着那枚妖丹,意志已经在了崩溃的边缘。
“这……这怎么可能?!”
他忽然跳起来:“少山君妖力无匹,便是炼气十层的修士,也要死在他的掌下!”
“你,你……”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那虎妖死了,他苏厉还活得了吗?
看着苏厉那状若疯癫的模样,宋宴一句话也懒得跟他多说。
他甚至不想去管顾这一谷的烂糟事儿。
往谷外走去。
“慢着!放我离开,我是玄元宗的弟子!你们可要掂量掂量……”
听闻此话,宋宴脚步顿止。
他沉默着看向小禾,随意地做了一个来回抹脖子的动作。
“……”
随后转过身,一指剑气,点在了困阵阵眼上破去了困阵,神色漠然地向谷外走去。
“嘻嘻嘻……”
小禾捂嘴笑起来。
“你……”
在苏厉惊恐万分的目光之中,漫天青叶飞刀,铺天盖地地将他淹没。
……
离开庆谷的宋宴,带上了玄厄拜灵覆面。
微微抬眸望向天空,那细小而凝炼的痕迹,竟然随处可见。
循着玄厄拜灵所见的剑道痕迹,缓步穿行于荒草蔓生的山径。
一路蜿蜒,直至群山深处。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停在一处被藤萝半掩的狭谷入口前。
谷中雾气氤氲,隐约传来溪水渗过岩缝的滴答声。
拨开垂落的枯藤,眼前豁然现出一方不过十丈见方,狭小荒僻的幽谷。
四壁陡峭如刀削,谷底铺满灰白色的碎石,中央孤零零立着一座倾颓的屋宅。
那屋宅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荒废,茅草屋顶塌了大半,露出几根朽黑的梁木。
屋前一株枯树,树下插着一柄剑。
这飞剑长约莫四尺许,通体黑紫,剑身薄如蝉翼,在月光下泛着幽冷之色。
忽然。
一道黑紫色的剑气从剑身上缓缓涌出,在剑柄的最上方凝聚。
竟然化作一只乌鸦的模样。
它飞起来,落在枯树的枝头,一双古怪的血色眼眸死死的盯着宋宴。
与他在庆谷时见到的哪一只,一般无二。
“嘎啊——”
它叫了一声,却比在庆谷的时候,小声了许多。
随后,它又消散了。
“……”
宋宴并未急着去取剑,而是迈步上前,轻轻推开了那破落的屋宅。
屋内陈设简朴得近乎肃穆,一张柏木方桌居中摆放,一张床榻。
桌上物件排列得齐齐整整,简直如同祭器。
一个最普通的乾坤袋,几个普通的陶土碗碟。
别无他物。
目光侧移,只见床榻上,坐着一具森白骸骨。
“这位前辈……竟在这种地方坐化么?”
此处的灵气不算浓郁,并不适合作为洞府修炼。
而且荒僻狭窄,也不适合静养。
宋宴沉默片刻,走上前去,却发现这木桌上,刻着几个小字。
“余白陶,庸才剑修。室中所遗,后来者尽可取之。”
“勿祭。”
这位前辈,名叫白陶。
宋宴听说过,庆谷这个地方,白这个姓的确是大姓。
“也是庆谷之人么……”
宋宴将屋内的乾坤袋收起,随后催使灵力,那前辈的骸骨被移出。
又在屋外寻了一处清净之地,剑气掘土为墓,将它好生安葬了。
随意切了一枚齐整的石碑,立在墓前。
“既得见前辈遗骨,便算有缘吧。”
宋宴取出三炷香点燃,插在坟前,躬身一拜。
前辈洒脱,言无需祭奠,但既然有这段缘分,就这样走了,的确过意不去。
迈步走向院外那株枯树,黑紫色的古剑静静插在树下。
虚一指,古剑缓缓浮空,悬在身前。
一抹剑气由宋宴的掌心钻出,从剑柄处开始,向剑尖处涌动,将附着于剑身上的尘土青苔,一一除去。
这柄剑上没有刻名字。
掌心的剑气愈发磅礴地涌动,顺势将这柄剑祭炼成了自己的法器。
果不其然,飞剑在被祭炼完成的一刹那,剑光一闪,进入了两仪珠内。
从此前祭麟君的情况来看,继承上古剑修前辈们的记忆,并不需要多长时间。
于是宋宴也并未犹豫,在周遭布下了简易的防护阵之后,原地盘坐,神念进入了两仪界内。
只见充斥着黑白的天地之间,那柄飞剑落在了剑道之种一侧。
墨色汇聚,凝作一只乌鸦的模样,停落在飞剑顶端。
这乌鸦栩栩如生,鸟头歪了歪,似乎是在打量着此方小世界。
直到看见宋宴的神念化形,它怪叫了一声:“嘎啊!”
只见乌鸦扑闪着翅膀,带着阵阵散落的鸦羽,朝宋宴飞来。
化作一团墨色,涌入了眉心之中。
两仪界内风云变幻,但一反常态的是,这一次,宋宴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只是昏昏沉沉,困倦睡去。
……
嘎啊——
嘎啊——
好吵。什么鸟在叫?
好痛。浑身都好痛……
视线摇摇晃晃,从空中落下,撞上了一堆布满轻霜的枝杈。
拼尽全力,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嘎啊——
到底是什么鸟这么吵!真是吵死了!
噢?
原来是我自己。
我是一只乌鸦。
之前被不知道哪家挨千刀的小孩儿用弹弓打伤了,跌跌撞撞飞到了这个没人的山岭。
这里这样荒僻,应该没有人吧,能够休养一阵子,把伤养好。
嗯,把伤养好了回去啄瞎那群小逼崽子的狗眼。
不对!这里怎么还有人!?
……
冬日的月夜,树枝间覆着些霜雪,乌鸦在枝杈间本就站得有些摇摆。
猛然望见树下那持剑挥舞的少年,乌鸦一惊,鸟足一个不稳,跌落下来。
“嘎啊——”
吾命休矣!
然而,想象之中摔落地面,粉身碎骨的剧痛并未传来。
反倒是被一股温暖的感觉包围了。
乌鸦睁开眼,望见了少年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嘎啊——”
乌鸦本能地挣扎起来,在少年的怀中扑腾翅膀,鸦羽扫过少年的脸颊下巴。
“哎,别动别动。”
扑腾了半天,确实也是累了。
乌鸦就这样被少年提溜着进了一旁的山间小屋,鸟爪时不时抽搐一下,体现不屈的精神。
该不会要被炖了吧。
听说人类什么都吃啊……
令乌鸦没有想到的是,少年从屋内取出了一个小药箱,嘴里自言自语。
“还好你是落在我这,否则这天寒地冻的,怕是鸟命难保。”
“给人治伤的伤药,对鸟儿有用吗?”
“应该也是有的吧。”
木屋简陋,一床一桌一炉而已。
少年生起火,用温水洗净乌鸦翅膀上的伤口。骨头断了,他找来细木条固定,又撕下衣角包扎。
乌鸦没有再挣扎,只是偶尔发出低沉的鸣叫,像是在忍受疼痛。
“嗯……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了。”
少年将它放在炉火旁的草垫上,自己则坐在桌前擦拭长剑。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少年便被一阵窸窣声唤醒。
乌鸦站在桌沿,正用喙梳理羽毛,受伤的翅膀垂着,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见他醒来,乌鸦歪头看他,突然“嘎啊”地叫了一声。
仿佛在感谢他。
日子如流水。
乌鸦的伤渐渐痊愈,却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
少年练剑时,它就站在附近的树枝上观看;他打坐时,它便安静地蹲在肩头;偶尔他离开山谷换些米面吃食,回来也总能看到乌鸦在庐前等候。
“你倒是赖上我了。”
少年随手向乌鸦丢了一粒野果,它灵巧地接住,抱在怀中啄食。
吃完之后,嘎嘎叫了两声,落在他的肩头。
“我叫白陶。”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你算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某日黄昏时分,白陶一如往常,在崖边习练剑法。
剑势如虹,卷起满地落叶。忽然,他发现乌鸦不在常待的枝头。
收剑四顾,却见它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随着他的剑招左右摇摆,像是在模仿。
白陶有些愕然,他故意放慢动作,乌鸦果然跟着比划。
“你也想学剑术?”白陶上下打量着它:“可你没手怎么学啊?”
“嘎啊——”
乌鸦不满地叫了一声,振翅飞到他头顶,邦邦啄起了剑柄。
对于乌鸦来说,学不会也没什么要紧的。
到时候能回去找那几个小孩儿报仇,就已经足够了。
冬去春来,白陶好像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只聒噪的乌鸦。
某一年夏天,少年要离开这里了。
“傻鸟,我要走了。”
白陶说:“你自由了。”
他背上行囊走出草庐,没敢回头。
山路蜿蜒,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身后振翅声。
只见乌鸦落在他肩头,衔着一朵小小的野。
……
白陶这小子果真福缘匪浅,竟然让仙人看中,点化修行。
毫无疑问,这是沾了乌鸦大爷的光。
乌鸦大爷天赋异禀,跟着白陶一同听听仙人讲经,看看剑术修行,每日餐霞饮露,想来也已经成了鸦中仙人。
听他们自称是什么……剑修?
那乌鸦大爷,便是鸦剑仙了。
白陶小子的师门为他锻造了一柄飞剑,黑紫黑紫,跟乌鸦的羽毛差不多。
他给这柄剑取了个文绉绉的名字。
啼月。
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
从此,修仙界中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剑修,他沉默寡言,不善交谈。
身边却总有一只乌鸦停在肩头。
他们一起走过很多地方,江南烟雨,塞北风沙,乌鸦始终相伴。
直到某一天,白陶回了山门。
却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师兄师姐,所有的长老掌门,包括自己的师傅,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但白陶的修为还太浅了,所以让他留在这里,把宗门那点儿微末的传承,保留下去。
一转眼。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本章完)
第204章 无漏之躯
第204章 无漏之躯
月华满天。
专门接待宗门上仙的摘星别院之内,灯火通明。
水榭楼台之中,宋宴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杯灵茶,悠然一饮。
灵茶滚烫,不过对于修仙者而言,并不算什么。
将茶杯在桌上一摆,他随口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鞠露仪有些拘谨地坐在宋宴的面前,此前只是一直出神不语,听见宋前辈问话,这才回过神来。
“我……”
说实话,她不知道去哪儿。
从前她千方百计赚取灵石、金银,都是为了给阿娘治病。
阿娘去世之后,她已经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去哪儿?
不知道。
或者说,干脆换个问题吧:她接下去活着,直到垂垂老去,死去,要去做些什么呢?
没有一个比较合理的答案。
如果放开了畅享,做做白日梦,那么她想要筑就道基,然后飞上天空。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少女沉默不语,宋宴看着她,缓缓开了口:“若你没有去处,要不要在云溪城此处,当个供奉?”
因为虎妖的关系,整个云溪郡城如今少了三四位供奉。
除了庆谷和另外一处乡里的供奉被虎妖杀害之外,玄元宗的苏厉已经被小禾斩了。
玄元宗的人,宋宴如今是杀顺手了。
从王玺开始,到后来长平的沈淮,仇多不压身,苏厉这种人奸,杀了真是毫无负担。
玄元宗那边如何处理此事,宋宴毫不关心。
洞渊宗的刘新成刘供奉则因为瞒报延报相关情况,也被革去了职务。
如今云溪城供奉的位置空着,若是鞠露仪有兴趣,宋宴到时候只需跟宗门之中派来善后相关事宜的师兄弟知会一声。
供奉这种位置,让谁来做对于宗门来说,真的无关紧要。
即便小鞠此前并非洞渊宗弟子,但一位拔魔峰的弟子举荐,没有人会多说一句话。
小鞠炼气三层的修为,马马虎虎。
当不了郡城的供奉,在周遭的庆谷、临溪县这种县城乡里当个供奉,也绰绰有余了。
听闻宋宴的征询,小鞠微微抬起了头。
供奉?
自己这样的人,也能够当供奉么?
放在从前,这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事。
在凡俗世间,供奉的地位极高,受到众人景仰,就算是城主、县令这样的官老爷,也要礼让三分。
毕竟这代表的并不只是一个修仙者,而是在其背后的整个宗门。
成为供奉,那也意味着,她不再只是一个依附于洞渊宗的散修。
而是隶属于洞渊宗的修士了。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惊喜。
宋前辈对自己的帮助,那真是一辈子也还不完。
她想要开口答应,然后再多说些感激的话。
然而……
话到嘴边,像是被什么念头堵住了,并没有说出来。
当供奉真的是很好,可那真的是自己想做的吗?
她的思绪飘散:“我到底想要什么……”
小鞠啊小鞠,你要知足呀。
你连自己想要什么也根本不知道,难道还要拒绝宋前辈,错过这样一生荣华富贵的机会么?
这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吧!
快说啊。
快答应宋前辈,然后好生感激人家。
可越是这样劝解自己,越是压抑心中的愿景,那个念头便像是落入干柴堆里的一点星火。
“不。”
小鞠拒绝了。
她微微低头,不敢去看宋宴的眼睛和表情:“小鞠不想当供奉。”
宋宴微微一愣,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安安静静,等着她说出原因。
似乎是在心中做好了某种决定,小鞠忽然抬起了头,眼中充满了决心。
“宋前辈,小鞠想拜您为师。”
她如是说。
从小因为自己,全家都遭人非议,父亲还因此离开了母女俩。
上了仙山,自己因为资质无缘道门,又想为阿娘寻找灵丹妙药治病,只能凭借缝制衣裳的手艺,在灵源泽坊市之中勉强维持生计。
阿娘去世的时候,自己也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她过世。
想要回乡看看,会被乡亲们当做灾厄和不祥之兆,唾弃,驱赶,他们甚至还想杀了自己。
兴许这一辈子都一事无成,活得像个笑话。
所以,她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下去。
看着宋宴怔然的表情,小鞠心中并不忐忑,自己的资质是很差的,否则也不会连外门也进不了。
宋前辈拒绝自己,也是极为正常。
不过,那没有关系。
小鞠已经想好了,等到宋前辈离开,自己也要凭着双脚,独自去丈量土地,看看这世间的景色。
果不其然,宋宴摇了摇头。
少女黯然的神色仅仅出现了一瞬,便被掩饰过去了。
“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可没有资格收徒。”
只见宋宴自嘲地笑了笑:“在此方天地之间那些真正的修仙前辈眼中看来,你我,都是炼气修士,并无什么区别。”
他这话可不是自谦。
炼气八层的修为,说到底也就是炼气期。
哪里有什么资格收下门徒,去误人子弟。
至于剑宗那些传承,自己都悟不透多少东西,拿去教人,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脸皮。
小鞠心思单纯,做事认真,倘若自己修为足够,那么收为弟子其实也并无什么不妥。
“收徒之事,就不要再提了。”
“不过,此番我下山游历,一时半刻不会回到宗门。你若也要远游,便与我同行吧。”
宋宴温声说道:“修行之事上若有什么疑问……指点谈不上,你我交流探讨,我定然知无不言。”
收徒实在是不妥,但游历之时,稍微为她答疑解惑,还是可以的。
这并不浪费什么时间,况且,有道是温故而知新,自己也能从中获益。
小鞠愣在那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宴。
她的胸腔之中,小心脏砰砰跳动。
“宋前辈的意思是说,小鞠可以……跟着您一起去游历四方么?”
这有什么的?
又不是收徒。
宋宴点了点头:“不过,我也说不好何时回宗。”
“若是太久,到时候你随我去龙潭山观摩九脉之会,或是自行回宗都行,看你自己吧。”
小鞠压抑住自己几乎要跳出来的心脏,她端正地跪坐起来。
双手交迭,安静地放在膝上。
“小鞠一定不会给您添乱的。”
……
如果没有庆谷这档子事儿,宋宴这会儿应该已经准备离开云溪城了。
宗门对于此事的处理和调度,需要几日的时间。
他可以一走了之,不过左右也是要处理许多事宜。
干脆,便与赵城主知会了一声,要多留几日。
仙人多待几日,赵怀真自然是求之不得。
这一日,宋宴在主屋之内端坐,手里捏着一个乾坤袋。
这是白陶前辈留在破屋之中的,里面除了几枚散碎灵石,没什么东西,连丹药也没有。
想来是临终遣散弟子之前,都一一分发下去了。
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有一张古旧的地图,根据当时记忆中的画面,那应当是白陶前辈的宗门所在。
这个宗门应该是在姜国和中域的交界处附近。
离楚国实在是太远了。
如今宋宴还未筑基,无法飞行,没有理由去那么远的地方。
更何况按照记忆中的情况,这宗门也早已经人去楼空。
也许白陶前辈门下的那几个弟子之中,有出息的,会想着落叶归根,重建宗门吧。
这些,跟他宋宴就没什么关系了。
日后有机会,再去看看吧。
玄元宗那个叫苏厉的乾坤袋也已经被小禾带回来了,没什么货,只有一些常用的阵法器材。
此人应当是对阵法一道有所涉猎。
将所有的收获一一梳理,分门别类整理了一番,宋宴拿出了那枚妖丹。
这妖丹若是拿去卖,自然是能卖些价钱的。
妖丹这种东西,用途很广泛,宋宴目前所知道的最大的用途是制作符箓。
修仙界之中,当人们谈论起灵物,能用来做什么,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这其中,又以丹、符、阵、器四道最为广泛。
妖丹很少能够用于炼丹,因为妖丹本质上是妖力和妖族精血的结晶。
用以入药,修士服用之下,很容易沾染上妖气和戾气。
若是没有比较好的秘术、灵物,辅以祛除,那么对于仙途,并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只有极少数丹药可以用妖丹炼制。
眼下,宋宴手中这一枚妖丹,颇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二阶妖兽,也就是相当于人类筑基境的妖兽,其妖丹价值极高,直接售卖便能有大笔灵石入账。
然而这少山君仅有一阶后期的修为,拿去售卖,卖不了太多灵石。
留在手中,又不知道拿来做什么用。
“……”
他正沉吟着,却看见小禾此刻化作人形,鬼鬼祟祟的,在一旁探头探脑。
“嗯?”
宋宴心念一动,将手中的妖丹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小禾想要这个么?”
“昂。”
小禾用力地点了点头。
宋宴心中疑惑。
小禾是蛇妖,少山君是虎妖,妖族种类都不一样,少山君的妖丹难不成能够帮助到小禾的修炼么?
小禾如今的妖力,已经在一阶中期的水平,并且妖力满盈,也许很快就会突破一阶后期。
倘若她能够用上这枚妖丹,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送你了。”
屈指一弹,虎妖的妖丹化作一道弧线。
没想到小禾直接张大嘴巴,一口接到了嘴里,呀姆呀姆嚼了一阵,然后咽下去了。
这也行?
宋宴感觉眼界大开,直接吃掉就可以了么?
真是方便。
妖怪这一块的事儿,他也不太懂,反正小禾自己会处理的。
小禾摸摸自己的小肚皮,玄螭化龙篇竟自然而然地开始运转。
与此同时,她感到一股暖流从身体里慢慢涌现出来,开始犯困。
“哈……”
她打了个哈欠,钻被窝里睡觉去了。
宋宴将那少山君的妖尸简单处理了一番。
将精血收集起来备用,虎妖骨肉也取了些许。
无论是他和小禾,还是将要与他们同行的小鞠,都还无法辟谷。
这算是上好的灵肉食材了。
虎皮已经破碎不堪,没有什么价值。
收拾好了其他东西,宋宴循着此前以麒麟妖血炼体的步骤,将乾坤袋中的青铜药鼎取出,准备再次炼体。
与金红两色的麒麟宝血相比,虎妖之血的色泽单纯许多,深红的血色中泛着暗红之色。
虽无麒麟血那般炽烈气息,却另有一股腥煞之气,在取出时扑面而来。
“毕竟只是虎妖的精血,效果怕是不及麒麟血十之二三。”
他捻起一撮灵药碎末撒入鼎中,妖血煞气顿时药香被冲散了些许。
这次准备的灵药不多,毕竟虎血远不如麒麟血那样暴烈。
再加之宋宴如今的体质同此前第一次炼体时相比,已经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赤身踏入鼎中时,皮肤传来针刺般的灼痛感,却比上次温和许多。
无名口诀运转,毛孔中渗出的血珠带起淡淡金芒。
内视之下,肉身经脉之中那些金红色的辉光不断地吞噬虎血中的妖力。
血肉经络,此刻贪婪地吸收着养分。
鼎中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
三个时辰后,鼎中药液已经彻底化作一池废水。
宋宴睁开双眼,缓缓站起身。
原本莹润的肌肤下隐隐浮现出了金红色的流光,又迅速隐没。
“这无名口诀果然玄妙。”
稍微清理了一番,他试着引动剑气,此番炼体,经脉并没有明显的被拓宽。
但血肉的强度,却有着不小的提升。
最让宋宴感到意外的是,内视之下,五脏六腑的表面都已经映着那抹金红辉光,甚至已经隐隐约约凝成了一层如同实质般的薄膜。
“灵光照体,金玉脏腑……”
这正是诸多炼气期的体修梦寐以求的“无漏”之境界。
达到这个境界,意味着即便没有护身灵气,不运转任何功法,不作防御,天下凡俗武学、内家掌力以及寻常毒物,都再难伤及修士的根本。
也是直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麒麟妖血的珍贵之处。
此前的炼体,几乎已经让他在炼气境阶段的肉身强度,接近瓶颈。
也正因此,他才能够在与李仪的决胜之中,仅仅是略输一筹。
虎妖精血虽品阶不高,却也能够补全麒麟妖血未能淬炼的筋骨死角。
此刻气息流转,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虎豹雷音。
正是无名口诀记载中“炼气圆满,混元无漏”之气象!
(本章完)
第205章 闲闲
第205章 闲闲
他用力握了握拳掌,只觉浑身力气源源不绝,血液如同江河奔流不息。
莫名的,宋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
下次见到李仪,与他赤手空拳干一仗,试试自己的肉身强度到底如何。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掐灭。
与自己这种天材地宝堆砌出来的肉身强度不同,李仪可是从小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武躯。
还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与此同时,宋宴也开始想弄一些拳掌之功,闲暇时练练。
原因很简单,无名口诀上所言。
妖血炼体之法仅仅是能够将妖族精血之中所蕴含的能量很好的吸收进体内。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人类修士和妖族修士的肉身强度差距过大,所以才会有立竿见影的提升效果。
然而大部分妖力,仍旧会留存在修士的四肢百骸之中,随着修士厮杀战斗、受伤愈合,或是修炼一些炼体武学,才能够将它快速吸收。
这些东西,不知道李仪或者韩渊会不会有,到时若回到宗门,可以问问他们。
大不了些灵石,或者对方所需要的东西,换过来便是了。
将屋内收拾了一番,静心凝神。
终于从两仪界内,唤出那乌鸦模样的无主之灵。
乌鸦停落在肩头,歪着脑袋看他。
宋宴盘膝坐于静室中央,膝上横着不系舟。
他闭目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化灵篇中,关于如何炼化无主之灵的要诀。
这他可不敢粗心大意。
即便是这化灵篇中,对无主之灵的描述也少之又少,只说可遇而不可求。
绝大部分剑修,突破至筑基境之后,对于剑灵的诞生和蕴养,也需要看缘分。
他缓缓睁开了双眸,不再犹豫。
左手剑指一抬,一抹灵光自飞剑之中缓缓游离而出。
那灵光细若游丝,却凝练如实质,在指尖凝聚、缠绕,发出清越剑鸣。
与此同时,右手虚点眉心,一缕无形无质的灵气从祖窍之中抽出,与那一抹本命飞剑缓缓交融。
乌鸦静静伫立,羽翼边缘涌动的紫黑剑气,化作鸦羽散落消失。
宋宴屏息凝神,将左手指尖那缕本命剑意缓缓渡向乌鸦。
一直都很平静的乌鸦,突然昂首,发出鸣叫。
“嘎啊——”
周身鸦羽散落的速度变得更加快了。
这无主之灵说是无主,实际上,只是因为其主——也就是白陶前辈,在它正式诞生之前,就已经离世了。
所以虽是无主之灵,却也拥有些许啼月飞剑的剑气。
要将其炼化,还需将这些剑气一并炼化了。
所幸宋宴的神识强度足够,二者并行,没有什么压力。
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徐徐涌出。
乌鸦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直至某一刹那,那一缕分化出的本命飞剑终于完全融入了乌鸦的眉心。
它杂乱的羽毛正一片一片地剥落下来,剑气涌动,旋即新生出了乌黑发亮的绒羽。
眉心处显化出一道淡淡的白色纹路。
这白色虽然醒目显眼,却并不突兀,仿佛浑然一体。
就像是不系舟幻化而成的一般。
“成了。”
没想到这个过程并没有多长时间。
当最后一片旧羽脱落,重获新生的剑道之灵突然展开了羽翼。
它展翅飞起,在屋内盘旋了一阵,随后轻巧地落在不系舟剑柄上。
歪头与宋宴对视。
乌鸦的体型相较于原来,小了一圈,却比原先多了许多灵动之意。
在炼化这无主之灵时,其实是可以按照剑修的喜好,去塑造剑灵幻化之形。
然而宋宴并不觉得乌鸦的模样有什么不妥,恰好小禾在地上游,乌鸦能在天上飞。
没什么不好。
剑灵雏形已成,接下去就是不断用自身剑气蕴养,直至剑道灵体完全稳固。
等到剑修筑基境之后,便能够成为完整的剑灵。
倘若筑基境修士拥有了剑灵雏形,那么很快就能使其完全成熟。
自己这算是提早拥有了。
宋宴长舒了口气,一缕金芒涌上了双眸,观虚剑瞳运转。
他想要看一看,成为剑灵之后的乌鸦,在观虚之下是怎样一种状态。
然而,令宋宴意外的是,那乌鸦看了看宋宴的眼睛。
眨巴了一下鸟瞳。
一双一模一样的观虚剑瞳,出现在了乌鸦的双眸之中!
“啊!?”
宋宴吃惊不已。
对于剑灵的描述,化灵篇中提到的实在是不多,仅仅是简单形容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用途。
比如心意相通,代替自己驭使飞剑。
还有一些基于剑灵才能够施展的秘术。
自己所施展的观虚剑瞳,剑灵竟然也能施展,这实在是他未曾设想的情形。
“看来这剑灵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宋宴将不系舟收起,屈指一招,乌鸦便停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如今你已是新生,又是不系舟的剑灵。”
“给你起个名字,方便叫唤。”
“嘎啊?”
剑道之灵,就像初生的婴孩,有自己的灵智和意识,但不多。
“文绉绉的名字你也听不懂,就叫你闲闲吧。”
岁岁无忧,闲心闲情,方为天上神仙。
“嘎啊——”
……
摘星别院外。
三人围成一排,站在小鞠的面前。
赵怀真跟着三人后面,神色有些尴尬。
“不要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去把你家大人叫出来。”
三人一袭玄元宗的道袍,两位炼气七层,一位炼气八层的修为。
前头那人说起话来,咄咄逼人。
“这位仙长,大人还在修行,等他出关我……”
“呵!修行……”
那人冷笑了一声:“一个炼气修士,谈什么闭关修行。”
“难不成他在此修炼五年十年,我便在此等他五年十年么?!”
“快些让开,莫要让我在此动手!”
此处虽是凡俗城主府内,但鞠露仪也有炼气三层的修为属于修仙者,并不坏规矩。
三人就要往里闯。
小鞠第一时间涌现出的情绪,仍旧是害怕和畏缩。
然而,心中莫名浮现出了宋宴的身影,她厌倦了软弱和退让,另一种情绪压过了恐惧和害怕。
充满了决心。
瘦小的身板,横在众人的面前。
“诸位仙长前辈……”
“恕我不能答应!”
玄元宗的领头那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厌恶和不耐烦的神色。
掌中灵气汇聚,化作一道烈风,朝小鞠涌来。
“滚开!”
他也绝非虚张声势,背后站着的是玄元宗。
这让他有底气在楚国的任何一个地方动手。
小鞠早已全神戒备,同样汇聚灵气,护在身前。
她知晓自己这是螳臂当车,然而,也多少能够拖一些时间。
“嗡——”
正当此时,一道剑气自阁楼之中激射而来。
倏然将那烈风斩灭,自身也恰好消散于无形之中,并未波及小鞠或是赵怀真。
簌簌。
众人抬眼望去,一道黑色的影子扑闪着翅膀,从阁楼中飞出,落在树枝上。
定睛一瞧,竟是一只乌鸦。
这乌鸦盯着玄元宗的三人,微微转着脑袋。
“嘎啊——”
一双金色的鸟瞳之中,隐约浮现着一瓣莲状纹路。
“哪里来的畜生!吵吵嚷嚷,惹人心烦!”
那领头的修士随手一挥,又是一道罡风朝向乌鸦杀去。
只见乌鸦扑闪着翅膀。
顿时,数道鸦羽飞出,化作剑气,将罡风尽数斩灭。
剑气威势不减,朝向那修士飞去。
“什么?!”
玄元宗修士心中大为震惊,浑身灵力涌动,护在周身,法器也一同祭出。
堪堪挡下了剑气。
另外两人也是如临大敌,全神戒备。
只有赵怀真一个凡人倒了大霉了,他想走也不是,不走又怕受到波及。
只得躲在院外,远远看着这些神仙斗法。
阁楼来处少年修士的身形缓步走出,温和地说道:“小鞠,什么事这么吵。”
小鞠先是一惊,随即又松了口气。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那少年修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小鞠的身后。
他向树上乌鸦伸手一招:“闲闲,来。”
“嘎啊——”
只见树上的乌鸦忽然崩散,化作鸦羽散落。
与此同时,鸦羽又在少年的肩膀迅速汇聚,重新凝成了一只乌鸦的模样。
闲闲是不系舟的剑灵,由它所激发的剑气,每一道,都与不系舟所斩出的剑气威势,一般无二。
小鞠恭恭敬敬地说道:“宋前辈,这几位是玄元宗的仙师,想要来问问……苏厉苏供奉的事。”
“苏供奉的事?”
玄元宗三人神色不善,领头那人自报了姓名。
“在下玄元宗周晨,听闻……”
“这件事,你不是在场么?”
宋宴根本没有搭理他:“说那一日在庆谷见到个女娃,把苏厉供奉杀了?”
“呃……”
小鞠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没有必要询问我的意见,你既然知道,自行将他们打发走就是了。”
宋宴兀自说道,丝毫没有理睬周晨三人。
“阁下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周晨厉声喝道,袖中法器已然亮起灵光:“苏厉虽然只是我玄元宗供奉,但今日我等前来,为的是查清庆谷妖祸一事!”
宋宴这才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三人。
闲闲在他肩头歪了歪脑袋,也看向三人。
“妖祸?”宋宴笑了一声:“你玄元宗的苏厉苏供奉为虎作伥,害人无数,所谓妖祸,不正是因你们而起吗。”
“到在下这里来,是要清查些什么?”
周晨身旁的矮胖修士忍不住插嘴:“胡说八道!苏供奉勤勤恳恳,为人忠厚,岂会……”
“我跟你说话了么?”
宋宴的目光倏然一横,周身剑气骤然迸发。
刹那间,整个院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气势所笼罩,连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三人脸色大变,那矮胖修士更是额头见汗,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你……”
周晨强撑着想要说话,却见宋宴袖中剑气鼓荡,袖里青蛇游走奔袭而来。
三人一边苦苦支撑抵挡,一边向后倒退。
踉踉跄跄,像是被推出了别院。
“苏厉勾结妖族,残害同道,死有余辜。”
宋宴缓步走来:“若玄元宗对此有异议,大可去洞渊宗讨个说法,在下宋宴。”
“诸位若无要事,就请自便吧。”
周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本想着借机刁难洞渊宗弟子,甚至威逼利诱,混淆视听,将勾结虎妖之事,推到洞渊宗已经死去的那胡供奉头上。
却不想踢到了铁板。
眼前这人实在古怪,一身修为仅有炼气八层,与自己一般无二。
随手激发的法术却威势惊人,连那古怪的乌鸦也有些门道。
“宋宴……”
“宋宴?!”
周晨心中震动,他似乎想起来了。
这宋宴便是此前长平时,在六宗长老修士面前,斩杀玄元宗内门弟子沈淮的那位!
当时消息传回玄元宗,他还只当是小道消息。
直到长平驻守的弟子回宗,他才知道,真是如此。
莫说玄元宗在楚国地位超然。
那可是沈隅长老的亲族,在他老人家面前也敢痛下杀手,并且听闻手段极其残忍……
“我们走!”
周晨咬牙转身。另外两人如蒙大赦,连忙跟上。
还没走出几步,那矮胖修士似乎有些气不过,色厉内荏道:“此事还有蹊跷,你们洞渊宗定然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周晨暗骂一声,正要出声阻止。
却见一束剑光倏然破空而来,轻而易举地洞穿矮胖修士的护身灵衣,擦着耳际划过。
“……”
那矮胖修士愣愣的,耳边嗡鸣,踉跄后退。
残留的剑气在他的耳朵下蔓延逸散,脑中嗡鸣不止。
他面色惨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
宋宴温和地笑了一声:“宋某杀过很多贵宗的人,说来不差你这一个。”
“可惜,此番借住在赵城主家中,实在不宜在此造杀孽。”
他心中清楚,自己和玄元宗早就已经势同水火,多一笔仇怨少一笔仇怨根本无所谓。
只是眼下正在凡俗城治之内,不宜大打出手,滥造杀孽。
宋宴挥了挥手:“快些离去吧。”
“诸位一身的修行,也是不易,莫要让宋某在路上遇见了……”
这话可不是威胁。
在这里,毕竟是凡俗城池,无端动手,很容易波及凡人。
但在山野之间相见……
那可就不好说了。
(本章完)
第206章 溟海传说,将军伏虎
第206章 溟海传说,将军伏虎
周晨连忙扶住同伴,脸色难看至极。
三人狼狈离去,背影仓皇。
院外,赵怀真这才敢上前,额头上还挂着一层冷汗。
他恭恭敬敬地行礼:“上仙,此事……”
“无妨。”
宋宴摆了摆手:“此事是我两宗恩怨,城主不必担心。”
“赵城主,这几日多有叨扰了。”
赵怀真连忙说道:“仙师言重了!能为仙师效劳,是小人的福分。”
宋宴微微颔首,对小鞠道:“云溪城之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启程吧。”
小鞠应声道:“是。”
翌日上午,宋宴婉拒了赵怀真的践行酒宴,带着小鞠,离开了城主府。
“宋前辈,我看那位城主大人,想要让你指点他女儿修行呢……”
宋宴眉头一挑:“我闭关这几日,他也来找过你?”
鞠露仪点了点头。
赵怀真那女儿,似乎也是有灵根的仙苗,只是不知道天资如何。
此前便一直想让宋宴在修行一途指点一二。
可她都还没有正式入仙门,修仙法,现在指点,毫无意义。
不过赵怀真的心情,宋宴也完全能够理解,就像前世的许多父母,总想着让自己的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且不说这起跑线、终点线是否存在,总得让孩子先走上跑道,再谈这些吧。
两人闲谈着,往渡口走去。
晨雾还未散尽,云陵渡口早已人声鼎沸。
此处,乃是云溪城最大的渡口,货船在江面排开,桅杆如林,船帆似云。
挑夫们赤着膀子,扛着麻袋在跳板上来回奔走。
“哇……”
小禾瞪大了眼睛,蛇眸中尽是惊讶的神色:“好大的船呀!”
云陵渡口东边,早市正冒着腾腾热气。
做码头营生的,无论是船工纤夫、还是牙人行商,通常都会在这里买些餐食。
毕竟也没有什么时间让他们去城内享用山珍海味。
那些靠着搬运过往商客货物行礼为生的苦力脚夫,也需要些吃食来补充体力。
卖炊饼的,炸油条的,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小鱼用竹篾穿着,在炭火上烤得滋滋作响。
一个没留神,就看见小禾不知何时化作人形,正站在烤鱼摊前。
指着人家手里的烤鱼,回头望向宋宴:“我要吃这个!”
一位穿着短打的牙人凑过来,眼睛在三人的穿着上打个转,认为这位应当是要乘船的江湖武人,以及他的两个妹妹或是侍女。
“几位客官这是要搭船么?”
离开城主府之前,宋宴便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确很像一位江湖武人。
宋宴问道:“这位小哥,你家是客船还是货船?”
“客官放宽心,咱家是官家客船,辰时三刻出发,去麟州。”
渡口这边,正儿八经的官家客船,只去两个地方,一个是陈州丹阳府,另一个就是麟州下邳府。
此行北上龙泉府,宋宴正好想要去麟州找寻爷爷的祖地,乘此船当然是没有问题的。
宋宴从乾坤袋的角落之中摸出几枚散碎银两,拿在手中,假装从衣襟中取出,递给了这位小哥。
“要两间清净的厢房,麻烦了。”
“得嘞,您在此稍候,小人这就去安排。”
小禾被鞠露仪带着,这里买一点儿那里买一点儿,小小的手上抓满了吃食。
吃的她满嘴流油。
仙家饭好,但这儿的吃食,那是真香。
“吃饭不要砸吧嘴。”
宋宴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油污。
正当此时,忽而听闻码头附近有不少人叫嚷呐喊,似乎是在提示其他船让一让。
极目望去,只见江上一艘三层楼船正在驶来,船身漆着朱红云纹,船桨从两侧舷窗伸出,随着鼓点整齐划一地破开水面。
“哎哟,可了不得,那是楚王家的漕船吧?”
四周的谈论之声传进宋宴的耳朵里,宋宴眯起眼睛:“楚国王室?”
船头站着个穿蟒袍的年轻人,不知是什么来头。
想来就是王宫贵胄。
“客官!楚都漕船要靠岸,官船要提前开了!”牙人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口中连连告罪:“几位,请随我来!”
“好。”
引仙客船在云陵渡口仅仅停了大半日,便因为楚都来的漕船,提前驶离了码头,向着麟州的方向破浪而行。
甲板上观景的行客很多,宋宴也在其中。
自从炼化了剑灵,虽然剑道之种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他仍旧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修炼速度,又提高了不少。
此刻念头通达,心境清澈。
与一旁的小鞠闲谈,偶尔提及她修行之中遇到的困惑,便出言解答,一些细枝末节,自己也温故而知新。
小禾看着广阔无际的江面,怔怔出神。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坐船。
“宴宴,这里就是大海吗?”
宋宴一愣,正要开口解释,却没有想到一旁有一老者忽然大笑了起来。
似乎是被小禾的天真可爱逗乐了。
那老者须发皆白,一身褐色短衫,腰间别着个黄铜烟袋,闻言抚掌大笑:“小娃娃,这乌江虽宽,可离大海还远着哩!”
他伸手指向东方:“真正的大海,得往越国去,或是中土大唐的东海之岸。”
“大海上可不会这样平静,一个浪头打来,比山还高,一眼望不到边。”
与老者同行之人,是个戴方巾的青年文士。
眉眼带笑插话道:“要说海,四方溟海哪一处的浪头不大,还得是北溟之海才叫奇绝。”
“传闻这天下的极北之地,茫茫海域之中,有一上古巨妖,其身长不知几千里,脊背托生巨大的山峦和岛屿,每百年才睁一次眼。”
“它还能飞上天空……”
他见小禾眼睛瞪得滚圆,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起来。
宋宴安静地听着这几个凡人在同小禾谈天说地。
他自然知道,莫说是什么北海古妖,便是真正的溟海之畔,这两位恐怕也根本没有去过。
不过,他也并未戳穿。
萍水相逢,高谈阔论。
要的就是这种吹牛吹到忘乎所以的自由的感觉。
什么东海鲛人,什么海外仙山,有一些宋宴甚至真的在仙道风物志中见过类似的东西。
“胡扯。”老周头烟袋锅敲在地上,笑骂道:“我看你是那些志怪册子读魔怔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
满船哄笑中,客船距离麟州越来越近。
一路上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平平稳稳地到了麟州下邳府。
只是小禾有些恋恋不舍,还想坐船。
“以后有的是机会。”
宋宴哄好了蛇宝,带着小鞠往城中走去。
小时候,自己曾跟随爷爷来过麟州。
那是自己迈入仙山道门之前,唯一一次出远门。
爷爷同他说,自己的老家就在麟州下邳府,一个叫做坞枝坪的地方。
还是先在城中找个落脚之处,问问这坞枝坪,究竟是哪个县。
……
丰安城。
隶属麟州下邳府,地处水陆交通枢纽,毗邻运河支流,商贸往来频繁。
此地的竹器、藤编和特色小吃很是出名,而城中的丰安大市也吸引着各路行旅商队。
也正因此,城中马车车行、货船船户极多,以货运相关行当为营生的底层劳工,到处都是。
吴斗就是其中之一。
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体格还算健硕。
有卸货搬货的活他干,有指路带路的活他也干。
总之,能在这样一座“大城”里头平平稳稳地赚点小钱,他什么活都肯干。
毕竟,对于在这城中世世代代居住的普通人而言,甚至这就是整个世界的全部了。
听闻码头那边又有几艘大船靠岸,兴许马上就能赚些银两。
吴斗也不是不想去码头干活,只是那边的活计都被本地的江湖帮派占据,他孤身一人,又不愿意加入什么帮会,自然只能在城中接些散活。
果然,片刻之后入城了许多行商旅客,只是那些货物行李,早都已经有人帮着搬运。
吴斗流露出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几乎在这一波人流的最后,他看见了两个身影。
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模样,头戴斗笠,一身黑色粗布衣袍。
他抚着斗笠,微微抬头张望,露出了一张少年的俊美面容。
另外一人是个少女,身材瘦小,面上带着星星点点的雀斑,胸前环抱着一支被粗布包裹着的长柄。
看起来似乎是一柄剑。
很快,这两人的身份已经在吴斗的心中做出了猜想。
这少年恐怕是某个武林世家出世历练的弟子,而这位少女,便是随行的抱剑侍女。
吴斗不禁又欣喜了起来。
这样的搭配意味着很多信息,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这样的世家少爷绝对不会缺钱。
无论是给二人当向导,还是跑跑腿,买些当地特色,这其中都大有油水可捞。
吴斗慌忙整了整得发白的短褂,小跑着迎上前去,在距离两人三步远的位置站定,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这位公子,可是初到丰安城?小的吴斗,在城里做了几年活计,您想要吃什么、买什么、去哪儿游山玩水,问我就是了。”
宋宴指尖轻轻抬了抬斗笠,与身旁的小鞠对视了一眼。
“那倒是巧了,”少年的声音清越:“正要寻个熟悉本地的引路。”
袖中一粒碎银滚出,直接交到了吴斗的手里。
“小哥你可知,坞枝坪在何处?”
“坞枝坪?”
吴斗神色惊喜地接住银钱,闻言却露出古怪的神色:“公子莫不是要去游览萧老将军的故居?”
“萧老将军?”
这个,宋宴倒是不清楚。
见这人一脸疑惑,他连忙解释道:“噢公子你别误会,坞枝坪属于长枫村。那地方,已经是在楚国和宁国的边界上。”
“本身是个山里村子,比较偏僻,平日鲜少有人去的。”
“唯一值得去,恐怕就是因为咱们楚国的定国大将军,萧铭老爷子,他青年时带兵驻守边境,曾在长枫村附近打死过一头虎妖。”
嚯,原来爷爷的家乡,还来过这等人物。
在吴斗的口中,长枫村离这里很远。
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明日再启程吧。
吴斗带着两人,往一家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客栈走去。
“正好,归云客栈新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这两日正讲萧铭将军年轻时,在坞枝坪降虎的事迹……”
不得不说,这吴斗很会来事。
三人穿过熙攘的人群,吴斗的嘴就没停过:“那说书人啊,据说就是从都城萧将军府里出来的。”
归云客栈规模不小,其中陈设古色古香,客房干净整洁。
生意果然火爆,二人来得太晚了,其余房间都已经订满,上房又只能订一间。
所以,宋宴要了一间最大的上房。
无所谓,他与小鞠都是修仙者,只是落脚一晚,都不用睡觉,修炼一夜便过去了。
无人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小鞠心中倒是有些担忧,她忧心自己发出什么响动,打扰到宋宴修炼。
没有什么行李要安置,宋宴悠然靠在二楼的凭栏处,听着楼下说书人的讲述。
小鞠也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客栈的大堂坐的人满为患,最里侧搭着个三尺高的松木台子。
“萧老将军是何等人物?一生戎马,四处征战,战功彪炳。”
“更是带出了‘雁侯’李仪这样的少年将军……”
台上的说书人蓄着山羊须,口若悬河。
“……诸位看官可要知道,遇上那吊睛白额大虫时,萧将军身边可没有亲随,也未带枪戟兵刃,只有一柄朴刀。”
说书人先是缓慢地说完前半句,然后忽然加快了语速:“那日上山,大虫迎面扑来!他抡起朴刀就往虎口里递去!只听得咔嚓一声——”
说到最后几个字,又慢了下去。
台下众人也不禁被他的言语,带的紧张了起来,纷纷屏息凝神,等待着下文。
“啪!”
惊堂木一拍,说书人悠然地说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哎?”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茶客们纷纷抗议。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镖师将铜钱拍在桌上:“老丈莫要吊人胃口!柴刀入虎口,后来怎样了?”
说书人捋着山羊须笑而不答。
台下闹成了一片。
宋宴笑了几声:“这说书先生,真不怕得罪人。”
转身回了屋里。
夜半。
宋宴完成了日常修炼,唤出了乌鸦闲闲,以剑气徐徐蕴养。
其实现在已经可以着手修炼剑灵有关的剑道秘术了,可闲闲刚刚凝成,他心中总觉得不稳
随意一瞥,发现小鞠正缩在角落,认认真真地缝制一个长条的小袋子。
“小鞠,你这是在做什么?”
“呃,我在缝剑袋。”
小鞠指了指宋宴身边的啼月飞剑:“宋前辈的飞剑珍贵,就这样用粗布裹着有些不妥。”
宋宴早就发现了,两仪珠的温养效果,只对本命飞剑生效。
而无名剑匣又只能存放两柄飞剑,于是他干脆就拿在手中,正好扮做江湖武人。
路上小鞠觉得这样不方便,就提出由自己来拿。
她身形瘦小,怀里搂着飞剑,倒像是个抱剑童子。
(本章完)
第207章 爷爷何故骗我?
第207章 爷爷何故骗我?
看着小鞠认真的模样,宋宴心中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
小鞠的修炼速度慢,一方面是因为灵根资质太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穷,没有足够的修炼资源。
然而她的心性和品格,却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有些过于善良,但性格可以磨砺。
他轻轻地摸了摸下巴,思考着某种可能性。
“要不要让小鞠试试种剑之法?”
剑宗如今没落,自己只有些传承的皮毛。
这点儿东西,会的人多一个少一个,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再等等……”
思来想去,宋宴决定还是等到自己筑基之后再说。
自己当初那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谁知道那成功有没有运气的成分。
等到自己筑基成功了,也好在一旁护法。
省的到时候毁人道途,染上因果,自己的心境也会出现问题。
左右小鞠如今也才能炼气三层的境界,还没有到能够斩灵种剑的程度。
便想着等到小鞠炼气四层以上了,再做打算。
他倒从来没有想过什么重建剑宗的事儿,洞渊宗大体上来说待他不薄,没有必要自立门户。
主要,也没有那个实力。
两人沉默着,各自心中都有所想。
小禾自从吞食了虎妖内丹之后,这几日以来睡觉的时间变得很长。
也只有在坐船的时候精神了几日,现在又在呼呼大睡。
……
落日余晖,晚霞映照的江面上,停着一艘朱红云纹的漕船。
云溪城,城主府。
赵怀真站立在府外,身后是一众下人,他的神色略显疲态,但仍旧强打精神。
也不知这几日是怎么了。
先是洞渊宗的仙师来此巡查,竟查出玄元宗供奉与虎妖勾结的妖祸来。
这倒还好,那些都是仙师的事儿,至少与他这城治关系不大。
没成想送走了者行孙,又来了个孙行者。
前脚刚送走了上仙,下人传来急报,二皇子不知为何,与楚都的漕运船一同来了云溪城。
此前下人传来消息,那二皇子下了船并未马上来城主府,反倒先去游山玩水了一番,身边还带着一个仙女一样的人。
“都不好对付啊……”
心中一叹。
诚然,他赵怀真想要权势和富贵,多少人想要接触这些天上仙人、达官显贵,都没有这个机会。
可这接二连三的来,总有些喘不过气。
还好,来的是二皇子,要是其他达官显贵,这匆匆忙忙的准备怕是要惹人不快。
正当他心神不定,城主府前来了人。
走在最前头的那人,正是宋宴等人在码头见到的蟒袍年轻人。
赵怀真匆匆迎至府门,躬身行礼:“殿下亲临,下官有失远迎!”
二皇子此番前来,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两名贴身侍卫和……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女,可谓是轻装简行。
二皇子摆了摆手,神色惫懒:“赵城主不必多礼。本王此行只为散心,无需兴师动众。”
几人边走边说,进了会客厅,一一坐下了。
赵怀真偷眼打量了这位二皇子的神色,试探地说道:“殿下舟车劳顿,不如移步厅歇息?府中已备下薄宴……”
赵怀真原本还想说厅之中备了美姬舞女,可见到一旁的秀丽少女不敢说来。
“赵城主,在都城时,你我也算熟人,没必要太拘着。”
赵怀真这才松了一口气。
“……宴席什么的就不必了。”二皇子随意地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府内景致,忽而问道:“今日累了,早些休息吧。”
“听闻云溪有‘春江烟雨’之景,明日本王倒要再出去走走。”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身上,嬉皮笑脸地说道:“嘿!谢家仙女妹妹,明日能否赏脸与本王同行啊。”
只见那少女白衣胜雪,静静地坐着,乌黑的发丝简简单单地束起来。
她神态平静,眉宇间透着一股出尘气质。
白皙的脸庞稚气未脱,不施粉黛,肤如凝脂,听闻二皇子的问话,也没有回话,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殿下,微臣有眼无珠,不知这位是……”
二皇子笑了笑:“赵城主,可别看她年纪轻轻就小瞧,这位可是悬剑山仙门上师,谢蝉谢仙师。”
“啊!”
赵怀真神色一惊,连忙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正要赔罪,却被谢蝉止住了。
她摇了摇头:“赵城主不必如此。”
二皇子慵懒地倚靠在座上,吃着下人呈上来的水果:“赵城主,都城现在乱的很,我那几个哥哥弟弟,都在为了立储之事明争暗斗,打的是不可开交。”
“恰好漕运船要来云溪城,我又记起你来。这不,到你这玩上小半年,避避风头。”
他指了指谢蝉:“谢家妹妹,恰好下山游历,一路护送我来的。”
谢蝉点了点头:“谢家曾经受过殿下恩惠,护送这等小事无足挂齿。”
“原来如此。”
赵怀真擦了一脑门子汗,这两人都是好说话的,登时放心了不少。
这二皇子他倒是早就了解,厌弃权术,对所谓争权夺位之事,毫无兴趣。
看样子只是到自己这儿散心来了。
“下官马上给二位准备住处去。”
“说来还真是不巧,洞渊宗有位来此巡查供奉之事的仙师前脚刚走,摘星别院还未好好收拾过,这位谢仙师,便暂且住在另一处别院吧。”
“不碍事。”
谢蝉从小就能吃苦,入了悬剑山更是一心向道,别院不别院的,根本无所谓。
不过赵怀真的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洞渊宗的仙师?
“赵城主可知晓,前些日子来此的仙师,是哪一位?”
“噢,是洞渊宗的宋宴宋仙师。”赵怀真如实回答道。
宋宴?!
谢蝉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忽然亮起来,她抬起头,望向赵城主:“此话当真?”
赵怀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小小一个凡人城主,难道还敢跟仙人扯谎不成?
还没回答,二皇子侧目看她,唇角微勾:“谢姑娘认识这位宋仙师?”
谢蝉抿唇,点了点头,随即继续问道:“赵城主,你可知宋仙师具体去向何处?”
“下官只知他乘船北上要去麟州,这具体去向……”赵怀真犯了难,满脸赔笑道:“仙家行事,下官不敢多问。”
“麟州……”
谢蝉喃喃自语。
当年她跟着谢行爷爷前往悬剑山选拔仙苗,自己和谢川哥哥都入了宗门。
自打入宗,也一直都在打听当年那位救了自己一家的那个人。
宋宴。
起先一直都打听不到什么信息,直到长平一事结束之后,宋宴这个名字才在各大宗门之中传开。
对于很多人来说,有关宋宴的讨论,只是一时的谈资。
然而对她谢蝉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二皇子吃着水果,手上的动作都慢了许多,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这一路而来,他从未看见这位仙家妹妹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这个宋宴……
是个怎样的人啊。
果然,沉默了片刻,谢蝉忽然站起了身:“殿下,如今已至云溪城,想来无甚大碍,在下要先行一步了。”
二皇子挑眉:“哦?上仙这是要去追那位宋仙师么?”
谢蝉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可总想去见一见他,见一见当年的这位救命恩人。
哪怕会错过,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
二皇子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仍笑道:“谢姑娘本是仙门中人,本王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岂敢拖累上仙。”
他摆了摆手,故作轻松:“去吧,莫要耽搁。”
谢蝉没有多停留一刻的想法,留下一句“殿下保重”,便迈步离去。
二皇子起身相送,可惜黄昏下的那个姑娘,一次都没有回头。
看着谢蝉渐行渐远的背影,华贵衣袍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脸上仍挂着那副懒散笑意,却掩不住眼底的寂寥。
呼……
年轻人自嘲一笑:“仙凡殊途……倒是我痴心妄想了。”
“只是……”
“没有灵根,就真的无法修仙么?”
……
归云客栈,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宋宴便打算离城前往长枫村。
没成想刚一下楼,便见着吴斗在楼外门口候着,边上停着一架马车。
“公子早啊,用过早茶了么?”
见宋宴出门,他连忙过来,恭恭敬敬,手里还拎着些糕点。
似乎是本地比较出名的特色小吃。
吴斗见宋宴目光落在马车上,连忙搓着手解释道:“公子给的银钱富余,小的想着长枫村路途遥远,便自作主张雇了辆马车。”
收了那么多钱,倘若只是指个路,介绍介绍,那这钱他拿的可不踏实。
“这车把式是小的熟人,路熟马壮,保管又快又稳当。”
宋宴闻言微微颔首。
昨日随手给的几两碎银,对于引路向导来说确实丰厚过了头,只是没想到这吴斗办事如此妥帖。
“也好,多谢小哥了。”
“哪儿的话。”
宋宴朝小鞠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上了马车。
吴斗则是坐在车夫身边,两人用本地的方言聊着天。
不得不说,宋宴这个江湖武人的形象,能够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即便是有人看他出手阔绰,想要杀人劫财,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那个实力。
马车动起来。
吴斗在前头,问道:“公子别怪小人多嘴,我看您好像不是为萧将军的传闻而来啊。”
宋宴嗯了一声,随口解释道:“家中祖辈出身长枫村,此番算是前来看看祖地。”
“原来如此。”
吴斗应了一声,就没再问。
虽然宋宴看起来就是好说话的,但他可不想无端惹自己这位财主的厌烦。
小鞠有时会看着马车车窗发愣,从马车帘子中透进来的一点点景色,去想想外面的风景。
“宋前辈的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大半日,终于停在一处山坳间的村落前。
长枫村比想象中更小,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坡上,灰瓦土墙的房屋错落有致。
村口一棵老槐树歪斜着枝干,树下坐着几个抽旱烟的老汉,见马车停下,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远处梯田几个农妇正弯腰插秧,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衬得村子很静。
倒显得宋宴等人的到来有些“嘈杂”。
下了马车,宋宴缓步走上前去,向槐树下的老汉们拱手:“几位老丈,可听说过一位叫‘宋应’的?”
“也是村里人,约莫二十多年前还在此居住,后来离开了。他从前住在哪儿?”
没想到抽烟的老汉摇头咂嘴:“咱们长枫村有姓舒的有姓郑的,可是这姓宋的……”
他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那人:“哎,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一旁被问的那人也是一样的回答:“宋应?没听说过啊。”
老汉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咂嘴。
宋宴一怔,这场面怎么这么熟悉。
心中已经有所预料。
他不死心,又沿村中小路挨家询问,从村头问到村尾,甚至敲开了村塾先生的门,得到的回答却如出一辙。
“没这人。”
小鞠抱着剑,安安静静地跟在身边。
吴斗出声问道:“公子,莫不是您家那位长辈记错了?”
“不应该啊。”
宋宴摇了摇头。
直到几人路过村中祠堂,遇上拄拐的老村长。
老人眯眼想了半晌,突然“哦”了一声,还未说话,宋宴便已经面露喜色。
“你说那个背药箱的游方郎中?我记得,我记得。”
“可他也不是村里人啊……”
不是村里人?
“二十多年前他确实来过,在坞枝坪上搭了个草棚,住了小半年,给村里人治了不少病。”
“那人古怪得很,常对着山崖自言自语,后来某天突然就不见了……怎么,他是你亲人?”
宋宴深吸了一口气。
得知这样古怪的答复,他的心绪实在难以平静下来。
“爷爷何故要骗自己?”
真是奇怪,就算要骗自己,也应该跟自己说“祖地是长枫村”,而不是“坞枝坪”。
坞枝坪上到底有什么?
他沉吟了片刻,转头对吴斗说道:“辛苦小哥了,你先回吧,今日我想在此留宿一晚。”
吴斗有些莫名,但还是点了点头。
乘上马车,便离开了。
老村长无事,便带着他们,往那“草棚”所在的坞枝坪走去。
老人家虽然年事已高,但毕竟也是干农活出身的,走起路来可也不慢。
宋宴询问着村子的情况,老村长知无不言。
这一问,却问出一件古怪的事来。
长枫村,竟然是原本在山上的两个村子合并而来。
(本章完)
第208章 钓翁入梦
第208章 钓翁入梦
“二三十年前,舒塘和郑家沟的两个村的村民都住在山上,乌山大得很,养活我们两个村子,是够够的了。”
说话这位老爷爷,是现在长枫村的两位村长之一,舒杨。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几个上山砍柴打猎的后生,说在山上遇到了什么……呃鬼打墙。”
“唉……”
“起初,我们当是他们喝了酒,说胡话。可是后来这么说的人越来越多,当年郑家沟,还是姓郑的主事。我跟他们一合计,就让两个村里的男人带着家伙,上山看看。”
宋宴听着老人说话,像在听民间诡异。
“结果,舒塘和郑家沟,各有一个年轻人死在了山上。”
“回来的人都说,真的有鬼,他们在坞枝坪和荷坟怎么也走不出去,永远都在那一块打转。”
“有人说,这是山鬼的警告。”
“没办法,祖祖辈辈都是草头老百姓,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只好跟山下的长枫村商量,同郑家沟两村举村搬迁,到山脚下落户。”
“原先的村子,就废弃了。”
老村长露出了追忆的神色:“后来萧老将军在此驻守,听闻有山鬼妖魔之事,便上山一探究竟……”
接下去,便是萧将军勇猛无比,诛杀虎妖的说书人桥段。
“虽然虎妖已除,但那时候,两村的人都已经在山下定居,也没有再搬回山上去。”
宋宴点了点头,对于凡人来说,这样大动干戈的迁村太过耗费心力。
况且,山上还死过人、死过妖呢。
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指向那一座摇摇欲坠的草棚:“那就是当年游方郎中暂住的地方,二十多年了,风吹雨打的,塌倒是不至于。”
“还好,咱村里人懒,没人稀罕拆这破屋子,哈哈。”
宋宴走上前,四周杂草丛生,隐约能看出曾经有人生活的痕迹。
这里,便是爷爷从前居住过的地方么?
他四下打量,实在也不知这里有什么稀奇的。
与青山草庐差不多,离山下的村子很远,基本上没有人会来这里。
他老人家为何要住这,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寒暄了几句之后,老村长就离开了。
小鞠见宋宴盯着草棚出神,悄悄掐了个道诀,指尖泛起一抹灵光。
手腕轻转,棚内积年的枯叶、蛛网顿时被一一卷出,堆在远处。
腐朽的梁柱也被灵力加固,勉强能遮风挡雨。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走上山来,宋宴便觉得十分困倦。
“怪事。”
在此之前,他还觉得是错觉,可现在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这几日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啊。
莫不是虎妖精血炼体,又炼化了剑灵,此刻才显出疲态?
他勉强支撑着走进草棚,从乾坤袋中取了些蒲团,在角落随意垫了,和衣躺下。
口中含含糊糊地对小鞠说道:“小鞠,我……”
话音未落,便已沉沉睡去。
小鞠见状,轻手轻脚地退到门口。
她望着宋宴紧蹙的眉头,只当他是心情郁结。
抱着剑袋在门槛上坐下,心想:“宋前辈满怀期待地找到祖地,却扑了个空,定是难过极了吧。”
暮色渐沉,山风穿过草棚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
“……”
“咚。”
耳边有一些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小石子落入池塘的声音。
一阵暖风带着一点点清甜的香从他鼻尖掠过。
现在不是冬日吗……
怎么这么暖和。
宋宴睁开了眼。
“……”
这是哪儿?
宋宴发现自己在一处巨大的池塘边,阳光明媚,池中莲千姿百态,荷叶碧叶亭亭。
有一蓑衣人坐在荷塘边,身前是一支鱼竿,似乎在垂钓。
可他双手抚膝,并未触碰鱼竿,任由池中鱼儿摇杆晃动,他也并不出手。
冷不丁的,蓑衣人开口说话。
“你打哪儿来?”
“我……我吗?”
宋宴懵了,不过莫名的恍惚,还是让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我从淇州来……”
“你那珠子,从何处得来?”
珠子?!
宋宴心中警兆大起,难不成是在说两仪珠么?!
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竟然在原地踏步!
他神色戒备地看着眼前的蓑衣人。
“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仍旧坐在那里,头也没有回,只是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又不会害你。”
“我要想害你,你早就死了。”
“……”
宋宴眉头一皱,心下稍安,但仍旧有些戒备。
两仪珠纹丝未动,也未注灵,不知对方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此人深不可测。
“回答我的问题,你那珠子,从何得来?”
“……”
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宋宴下意识地就说了实话。
“从宗门的弃物之地捡到的。”
老翁有些疑惑:“嗯?这扣珠怎会去那种地方……”
他似乎完全不为这话的真实性考虑。
“宗主是谁?”
“陈临渊。”
“耳熟……罢了,无所谓。”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这珠子在谁手里,我就让谁进宗。其他事,无关紧要。”
“……”
宋宴没听明白,此时的他一片恍惚,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
“明日寅时,上乌山谷来。”
蓑衣人说罢,还没等宋宴发问,便大袖一挥。
顿感天旋地转。
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坞枝坪草棚的几个蒲团上。
“……呼。”
他长舒一口气。
心情很是复杂。
托梦?
刚才这个梦很清晰,他闭上眼,仿佛仍然能感受到那种暖和的风和清淡的香。
梦境啊……
在梦中,宋宴甚至完全没有去怀疑自己所处地方的真实性,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蓑衣老者的身上。
他回忆着老者说过的话。
“这珠子在谁手里,就让谁进宗,进什么……”
从睡梦中抽离,宋宴恍惚的脑子逐渐清晰。
“剑宗!?”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倘若说与两仪珠有关的宗门,那毫无疑问,就是剑宗了啊!
心中砰然,但随即,他又将心绪压下。
之前两仪珠中剑宗宗主留信里言明,倘若日后能有晋升金丹境界的机会,可以自行进入宗中秘地,正式成为宗中内门弟子,重铸剑宗。
可莫说金丹了,眼下如今自己连筑基都未成……
况且,这个蓑衣老翁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
宗门遗老?
不太可能,若是剑宗之人,这珠子直接给他,让他自己去收徒多好。
而且,从蓑衣翁的口气上来看,他并不在乎继承剑宗道统的这位有缘人是谁,是怎样的人。
只在乎有个人到此而来,然后进入宗门。
猜也猜不出什么,明日上山,便知道了。
事关两仪珠这个对于自己来说几乎是最重要的宝物,宋宴不可能不去。
“……”
他沉默着,心中却在想另一个问题。
爷爷会知晓此事吗?
他到底是什么人……
看了看天色,此刻大约是丑时过半,时辰也差不多。
小鞠正在自己不远处打坐修炼。
宋宴站起身,向草棚外走去。
“宋前辈?”
小鞠恰好一番运功结束,察觉到动静便睁开眼,正看见宋宴要走出草棚。
她连忙想要站起身,却被宋宴的手掌拍了拍肩膀,又坐了下去。
“你在此好生修炼,我去趟乌山谷,很快就回来。”
“嗯。”小鞠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宋前辈是要去做什么,但既然他不说,还是不要问了,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看好小禾,别让她乱跑。”
虽然对方的确没有敌意,但蓑衣老翁的来历毕竟不明,小鞠的实力又还较浅,安全起见,还是在此处等他回来吧。
原本他是想把小禾也带去的,然而小禾仍旧在昏睡之中。
他对于妖物修炼的详情不是很了解,担心贸然打断,影响修炼,就像人类修士气劲逆行,很伤根基。
交待完小鞠,宋宴即刻上山。
上草棚时,村长跟他提起过,这座乌山的最深处,就是乌山谷。
循着山径一路往上,路过一座巨大空旷的田地,宋宴感到有些眼熟。
“这地方,怎么这么像昨夜梦中的荷池……”
只是这田地土壤干涸龟裂,并没有梦中的美丽景致。
他没有停留,一路向上。也没有去探究周遭的分岔路,而是往乌山谷方向的山崖走。
“就是这儿……”
眼下正是深冬,山上光秃秃的,除了些雪松梅之外,也不剩什么。
乌山谷外还连着更加高远的群山,不过那些就不是长枫村的村民能够去的地方了。
这儿原本似乎是一处山间溪谷,只是天寒地冻,这小溪被霜雪覆盖了。
不远处有一道瀑布。
他沿着溪谷慢慢往上爬,没多久,上了一处矮丘。
冷不丁抬头一看,平顶石崖下,盘坐一个与自己衣着相似的少年,倘若仔细看,这少年样貌,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宋宴心道,莫不是前辈的什么恶趣味。
毫无疑问并非凡人,而且自己也看不出修为。
“昨夜我让你寅时上山,你还真是算着点儿来的。”
少年说话,连声音都跟自己相像,只是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您是昨夜那位前辈?”
他还以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应该只是前辈的变化之法,这老神仙变成自己的模样应该也就是许久没见人,好玩罢了。
“明知故问。”少年呛了他一句。
宋宴有些疑惑:“前辈,您究竟是……”
“我是谁与你无关。”
他随手丢来一枚小巧的玉章,宋宴小心翼翼地接过。
“将这玉章与那石台处的纹路贴合,便自有传送阵送你入宗。”
“等你进了宗门,我与那人的约定完成,就不必在这个破地方待下去了。”
“是。”
传送阵……
这东西宋宴还从来没试过。
但这位前辈看起来不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他也只得将心中好奇压下。
顺着这人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角落里的石台。
他不敢怠慢,快步上前。
这石台上,果真有一处凹槽,里头的图案纹路,与小玉章上的图案一般无二。
宋宴将玉章拿在手中,对准了石台上的纹路,轻轻一扣。
严丝合缝。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嗯?”
那少年眉头一皱,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修为,怎么如此低下!?”
对于蓑衣翁来说,无论是筑基还是炼气,都是差不多的蝼蚁。
压根没有去注意这个人的修为。
这剑宗玉章,就是如同弟子令一般的东西,只是要想激活入宗阵法,至少需得筑基境的修为。
如今宗门人去楼空,阵法千年无人修缮,门槛要求跌落到了炼气九层。
可面前这小子的修为,竟然还是不够。
“啧……”
宋宴正欲询问缘由,却见那少年忽然抬手一挥袖。
一股昨日那般困顿的倦意如同潮水一般传来。
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景象如水中倒影般扭曲破碎,耳畔传来溪水叮咚之声。
待视野重新清晰时,宋宴发现自己站在一处从未见过的山谷中。
四周古木参天,远处瀑布垂落深潭,水雾翻涌。
“这是……”
宋宴惊疑不定地望向远处。
那少年不知何时已化作蓑衣老翁的模样,盘坐于潭边石上,一如梦中荷池畔。
“这是乌山谷的本来面目。”老翁将钓竿甩落水潭,激起一圈涟漪:“你修为太低,进不得剑宗山门。”
“哼,本君只得出些力气,帮你一把。”
听闻此话,宋宴心中仅剩的些许疑惑,才烟消云散。
真的是剑宗……
还未等他细问其中缘由,老翁突然大袖翻卷,整座山谷顿时云雾弥漫。
宋宴心中无比震惊。
细细感受之下,这些云雾,竟然都是浓郁到极致,凝作实质的灵气!
“梦境之中百年千年,外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雾气扑面而来,宋宴顿觉神魂飘摇。
“且在这梦中,好生修炼吧!”
梦境?
心中仍旧是惊异不已,但眼下不是探究奥秘的时候。
宋宴盘坐于灵气凝成的雾霭之间,尝试着运转凝气篇。
每一次吐纳炼灵,周身气流都会将衣襟上的流云汇聚。
起初,他惊叹于这梦境修炼的奇妙,疑惑这位前辈为何要帮自己。
偶尔还会分神琢磨这虚实之间的修为能否留存。
但转念一想,此等手段,已经不是他能够想象和揣度的,这种奇遇更是可遇不可求。
蓑衣翁那句“外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也让他宽心了几分。
此后便全心全意,彻底沉入修行之中。
(本章完)
第209章 炼气九层,剑宗遗址
第209章 炼气九层,剑宗遗址
梦境之中,岁月流转。
没有丹药辅佐的修炼,比想象中更为纯粹。
梦境中无法召唤飞剑,自然无法布下聚灵剑阵,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剑灵却可以唤出。
闲闲停落在他肩头,随着他一同吞吐灵气,修为的精进更快几分。
梦境世界之中,短短半年过去,宋宴便已经将修为推到了炼气八层的极限。
只是,没有破境丹的帮助,这突破瓶颈的关卡,倒是让宋宴拖了好些时日。
这一日,谷中云气席卷而来。
宋宴的衣袍缓缓鼓荡,随风而动。
炼气八层盈满的灵力,顺着凝气篇的行功路线,在经脉之中不断流动。
丝丝缕缕的剑气在镇道剑府之中蓬勃新生,只是如今府中剑气满溢,修为不再增长。
就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无质的屏障,将修为限制在这座小池之中。
然而日复一日,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终于让这道屏障,有了些许裂痕。
体内的灵力和剑气就像两道流动的河水,不断拍打着屏障。
没有丹药之力那般气势磅礴的爆发力量,却也能够水滴石穿。
某一刹那。
“轰!”
无声鸣响,瓶颈终于突破!
炼气九层境界!
丹田气海与镇道剑府双双突破的剧痛,让他险些咬碎牙关。
剧痛中福至心灵,逐渐引动镇道剑府中的剑气裹挟灵力,游走奇经八脉。
这剧痛之感果然纾解了几分。
原本骤然削弱的气息逐渐平稳,随即属于炼气九层修为的气势逐渐磅礴起来。
灵力在四肢百骸中奔涌,剑气在镇道剑府之中嗡鸣。
宋宴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运转灵力,按照炼气九层的行功路线,巩固着境界。
然而还没等他行功几个周天,那蓑衣翁便已经站起身来。
“真是慢极。”
蓑衣翁的钓竿轻轻一颤,潭水骤然泛起涟漪。
那涟漪起初平静,转瞬便化作汹涌的漩涡,宋宴只觉脚下山岩震颤,未及反应,便见潭水轰然炸开。
一道墨色龙形破水而出!
“啊……”
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宋宴怔然看着这墨龙,心中惊涛骇浪:“龙……”
这仙道世界,连麒麟都是有的,想来传闻中的“龙”自然也是真实存在于世。
但知道和真正看见,完全是两码事。
现在,自己的眼前,就有一条龙啊!
龙身蜿蜒泼墨,昂首长吟,声浪震得整座山谷间的云雾,都向外散去。
“差不多了,别磨磨蹭蹭的。”
蓑衣翁一挥袖,墨龙倏然俯冲而下。
天地骤暗。
瞳孔中最后的画面,乌山谷如同被清水洗去的墨迹一般,缓缓消散。
寒意涌上来。
宋宴睁开眼,仍旧是这片乌山幽谷。
周遭的生机消失不见,唯余那道巨大的瀑布仍在作响。
看天色,仍旧是寅时。
此等神通,果真玄妙。
感受着自身切切实实的炼气九层修为,此刻宋宴反倒有些遗憾,倘若此前把小禾小鞠一同带来……
蓑衣翁催促着:“快些,快些。”
宋宴连忙走上前去,再次将玉章放在小凹槽中。
砰。
一声轻响,玉章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巨大力量砰然揉碎,化作了一缕缕淡绿色的灵光。
灵光在空中飘荡,旋即落在宋宴脚下,星星点点汇聚,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奇特纹路。
蓑衣翁出声提醒:“进了宗门,记得先把它炼化了。”
炼化?炼化什么?
没等他问。
这纹路骤然一亮,被灵光环绕的宋宴看不清四周的景致。
某个刹那,随着流光的消散,也一同消失不见。
“……”
蓑衣翁孤立寒风,俯视山间。
就在刚才玉章碎裂之后的片刻,他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天地之间束缚自己的某种枷锁被毁去。
“哼……”
“种旻老狗,所幸你说话算话。”
他喃喃自语,回头望了一眼宋宴消失的地方:“剑修剑修……”
“修到最后,都是那个臭脾气。”
他摇了摇头,旋即化作一道蓝紫色的流光,消失在天际。
……
一晃神,宋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座巨大山门之前。
他向身后望去,那是茫茫云海,和山崖天堑。
一抹细碎的青玉流光,从不知何处飘飞而来,在他的面前缓缓凝聚。
重新汇成了一枚小巧的玉章。
“咦?”
竟然还能恢复原样?
稍微回忆了一番,看来蓑衣前辈说的炼化,便是炼化此物?
初来乍到,宋宴不敢轻举妄动,还是先按照老翁所言,祭炼了此物再说。
剑气与神识一并沉入其中,将之炼化。
祭炼完成,才知道此物的真正名字。
“太虚养剑章。”
此物有三个用途。
一是相当于剑宗弟子的身份令牌,其中会记录弟子的身份信息。
但是如今剑宗已经人去楼空,有没有这身份信息好像也差不多。
二是用于打开防护阵法,让弟子能够回到山门之内。
只是这其中所言,至少需要筑基境的修为,才能够打开,也不知为何自己炼气九层便能使用了。
想想还觉得有些震惊,当年那样的时代,门内弟子甚至要到筑基境,才能够下山出门,否则都回不来。
也许那时候,筑基只是一道很小的门槛吧。
最后一个作用,宋宴倒是非常感兴趣。
玉章之内含了一篇极其简短的剑宗基础功法,名字与这玉章的名字相同,就叫做太虚养剑章。
其功法效果,主要是能够辅助剑匣、剑葫等物品,蕴养本命飞剑。
其次是在这玉章之内,积蓄剑气。等到积蓄的剑气足够,便能通过玉章中的随身传送阵,将剑修送回剑宗之中。
这可了不得了。
日后想要在各种各样的麻烦之中脱身,便可以动用此物,回到剑宗。
“……”
宋宴忽然陷入了沉吟之中。
“剑宗弟子,有这样的宝物,为何还会尽数被杀,因此覆灭……”
对手真的有那么强大,连这玉章都无法动用,便身死道消了么?
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收起了玉章,走上山门。
站在山门外,这幅场面曾经在两仪珠内,见过水墨幻化的场景。
宋宴此刻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
终于身临真正的剑宗,心中不免有些欣喜激动。
然而宗门一片寂然,知晓其中早已人去楼空的落寞也一并生出。
此刻个中情绪,心中翻涌,五味杂陈。
这脚底的石阶有些冰凉,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山门靠左,有一巨大的黑玉石碑。
碑上用飞剑刻着两个锋芒毕露的大字。
“剑宗。”
……
偌大一个剑宗,唯有宋宴一人。
寂静无声。
远空之下,群山环绕,青峰绿野。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一座宏伟的宫殿群。
东北方的寒山之下,有一方巨大的清池。
人间仙境。
然而,在山门之中漫步的宋宴却停在了一处竹林小径的面前。
他被某种东西,挡住了。
迈步往前走去,面前的视野却忽然一转,他竟然从另一边又走出来了?
“迷阵?又像是困阵。”
将迷阵和困阵的效果迭加在这一方小小的竹林小径之前,设阵之人的阵法造诣,惊为天人。
宋宴唤出飞剑,横在阵前试探。
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幕缓缓出现在了前方的竹林小径上,细细看去,是由无数细密剑气交织而成的护阵。
“果然还有护阵。”
他试探性地缓慢伸指触碰,光幕立刻泛起涟漪,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阻力将他的手指弹开。
宋宴心中虽然感到极其的遗憾,但其实早有预料。
两仪珠内的宗主留信曾说,倘若能够晋升金丹,便可以入得内门,继承道统。
宋宴大致尝试了一下,这隔绝内外宗的阵法,似乎只要筑基境,便能够凭借弟子玉章进入其中。
如今他已突破到炼气九层的境界,距离筑基也只有一步之遥。
“等筑就道基,用那弟子玉章回来一趟就是了。”
宋宴略感遗憾的低下头,看着手中嗡鸣作响的两仪珠,叹了一口气。
方才他刚迈入这山门之中,两仪珠便自行从衣襟中飞出,黑白二色疯狂流转,珠体表面浮现出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纹路。
想来这内门之中,好东西不少。
莫名的,他想到了蓑衣翁。
在他老人家口中,将这珠子称为“扣珠”。
“扣珠……”
听起来,很像是某种东西上的一部分。
“只是某样宝物的一部分,便已经有如此神效了么?”
宋宴简直无法想象,那一件完整的宝物,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效果。
“是什么呢?”
道袍?不像……
剑鞘?也不太搭调……
宋宴自娱自乐地猜测着。
一边开始沿着外门建筑群,将自己能够到达的所有区域,都仔细搜刮了一遍。
可惜,很显然外门的前辈们根本没有料到,日后会有一个后辈,在这里卖力搜刮宝物,所以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东西来。
只有一些年久失效的辟谷丹,和几粒宋宴认都认不出来的丹药。
大多数玉瓶内都是空空如也,一些住处屋内的书架上的竹简早已风化,没有玉简。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还真让他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小木屋。
一处小瀑布旁,也不知是哪位神仙前辈的居所。
小木屋里自然也没有人,但他在木屋中发现了一些关于丹药的书籍,几个小瓶子,一尊外形有些一言难尽的古怪丹炉。
起初宋宴还如获至宝。
不成想只是一些成色很普通的炼灵丹药,以及一部介绍丹药的入门典籍。
这书籍看起来只有前面一部分翻过,因为翻到某处批注之后,就再也没有翻阅的痕迹了。
“炼丹这等旁门左道,我司湘卿不学也罢!”
看样子是这位“司湘卿”前辈,最初想要接触炼丹,但是中途放弃了。
然而……
看见这入门典籍上的字迹,宋宴却瞪大了眼睛。
这字迹。
怎么如此熟悉?!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千丹异方》的拓本,重新翻看了一遍其中记载剑气炼丹的部分。
果然,那些娟秀中带着几分凌厉的批注笔迹,与眼前典籍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这位司湘卿前辈……就是那位师姐?”
这么巧啊?
没想到千丹异方中提到的那位“剑修师姐”,竟是剑宗弟子。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那尊难看的丹炉上。
宋宴对这东西的兴趣不是很大,如今自己能够剑气炼丹,用不着火炼的丹炉。
然而丹炉之下,隐隐约约藏着一枚留字的玉简。
神识探入其中,字迹灵动飞扬。
“不认识的师弟、师妹,你好呀!”
“马上要出趟远门,突然想起这个炼丹小屋,便回来看看。”
“虽然本姑娘从前炼丹是不怎么样,但如今用剑气炼丹可顺手多了。”
“陈一那呆子,非说剑气炼丹需要特制丹炉,显然是看不起本姑娘的剑道造诣。”
“他特意为这法门,设计铸造了一种剑气丹炉送我。”
“好意我是心领了,但是这东西实在是太难看了。”
“本姑娘自己仿着,重铸了一只青鸾衔珠剑炉,好看的很。这只旧的么……嘿嘿。”
“就留给有缘人吧。”
“不认识的外门师弟、师妹,若你恰好到此,又对丹道有兴趣,便拿去用吧。”
“——天才剑仙,司湘卿。”
看着这留信的玉简,宋宴哭笑不得地看向那只被嫌弃的“丑炉”。
“……”
宋宴将它拿在手中,细细端详,有一说一,确实有点难看。
炉身布满繁复的纹路,顶盖上的蟾蜍瞪眼鼓腮,实在不美。
竟然是陈一前辈专门为剑气炼丹所打造的丹炉,那应该对炼丹有所帮助。
宋宴将它平稳地放在地面上,盘膝打坐,指尖一缕剑气入内。
只见炉内骤然迸发出一声响动,就像是很多年没用的老物件需要预热。
随即那顶盖上的蟾蜍缓缓浮起,与底座之间,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剑气场域。
蟾蜍趴在其上,丝丝缕缕的剑气从它的口中吞吐。
维持着这剑炉的运转。
“噢?”
宋宴心中讶异。
对于剑修来说,剑道炼丹实在要比火法炼丹好的多,但这其中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对于那剑气场域,如果需要变化,非常考验修士的心神和剑道造诣。
并且由于存在逸散,剑修需要不断缓慢地注入剑气,这无形之中也增加了炼丹的压力。
然而这尊丹炉,却能够自动捕获由场域之中逸散的剑气,这使得需要修士做出的调整变得很小。
而且剑气场域的几个标准变化,也可以由这丹炉来完成。
剑修只需要做出一些微调即可,大大降低了炼丹压力。
宋宴心中暗暗称赞,这位陈一师兄,似乎没有自己说的那么简单啊……
(本章完)
第210章 太虚养剑章
第210章 太虚养剑章
乌山谷中,碎玉流光涌现,宋宴的身形出现在这里。
只是此处,已经不见那神秘人的踪影了。
虽然此处是楚国境内,但据他判断,剑宗的山门应该是建立在楚国麟州、宁国岐州、越国阳州三处的交界之地。
只是地处青唯乌山脉的最深处,护宗大阵之中又是困阵、迷阵、幻阵齐全。
凡人难以涉足,修士若无指引,也寻不到此处。
这乌山谷,只是某处山门传送的出口罢了。
看了看手中的玉章,心中复杂。
此番路过麟州,想来寻找爷爷的过去,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爷爷当年在坞枝坪的草棚中暂居,又谎称此处是祖地,显然别有深意。
如今看来,他老人家极有可能知晓剑宗之事,甚至与那位蓑衣翁有所关联。
然而关于爷爷,还有无数的疑惑,暂时还无法解答。
“罢了,先回去吧,别让小禾她们等急了。”
总得来说,此行还是令人欣喜。
不仅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剑宗遗址,修为境界还突破到了炼气九层。
虽未能进入内门一探究竟,然而得了这枚玉章与剑气丹炉,收获已然不小。
不再纠结于未知之事。
他将太虚养剑章收入乾坤袋中,又检查了一番剑气丹炉和其他收获,确认无误后,便沿着来时的山路缓步下山。
宋宴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剑宗之事关系重大,两仪珠更是隐秘,他暂时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
至于爷爷的谜团,或许等自己筑基之后,再回剑宗内门一探,能找到更多线索。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筑基。他如今已是炼气九层的修为,距离筑基只差一步。
若能成功筑基,不仅实力大增,还能凭借太虚养剑章自由出入剑宗,探索剑宗内门。
此外,那剑气丹炉也需尽快熟悉,毕竟炼制出更高品质的丹药,对修行大有裨益。
在那梦境之中的修行,让宋宴有些回味。
纯粹的天地灵气,如果能够浓郁到一定程度,那么不借丹药之力的修行,显然是最好的。
无需在意丹毒沉积,也不会产生虚浮的修为,更不会走火入魔。
不过,显然那种修炼环境可遇不可求。
“筑基……”
从前宋宴一直秉持着一个观念,那就是脚踏实地,从不好高骛远。
所以对于筑基的了解其实不算多。
“还需多做些准备。”
一下子就站在了筑基这座大山的面前,脑海中思绪还有些纷乱,感觉自己要做的事太多。
便从能做的事开始准备吧。
这北岈山看来是非去不可了。
宋宴虽然没有去做什么,但他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着“心魔”的出现。
这东西影响人的心智是潜移默化的。
平常时时自省还能防范些许,若到了修为突破之日突然暴起,实在后果难料。
托月古莲的莲瓣可用于炼制“净月符”,压制阴魂、心魔、幻术。
莲子倘若作为炼丹材料,同样可以炼制一些镇压心魔的丹药。
早早做些准备,总是没错。
思索间,已回到了坞枝坪的草棚前。小鞠正抱着剑袋坐在门槛上,见他归来,连忙起身行礼:“宋前辈!”
宋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草棚内仍在酣睡的小禾,问道:“她一直没有醒么?”
小鞠点头:“是,小禾睡得很沉,期间只翻了几次身,并未醒来。”
宋宴走近查看,确认小禾气息平稳,体内妖力流转有序,显然是在消化虎妖内丹的力量,便放下心来。
小禾体内的妖力正在以一个能够察觉到的速度,向着一阶后期的程度迈进。
这个过程,不了太长时间。
他转身对小鞠道:“这几日暂且在此住下,等到小禾苏醒,我们再动身吧。”
“好。”
然而虽说人迹罕至,但也算是凡俗居所,灵气实在稀薄。
干脆,宋宴将小鞠和小禾带上了乌山谷,在某处崖壁之上,开辟了一处临时居所。
此处灵气同样不怎么样,但比之山下是好多了。
谷中一边指点小鞠的修行,一边巩固着炼气九层的修为,了三五日的功夫,境界才完全稳定了下来。
小禾仍旧未醒来,宋宴便干脆修炼起了那剑宗玉章之中附带的太虚养剑章。
“灵养剑体,气养剑意……”
体内灵力随功法指引缓缓流转。
镇道剑府中的剑气被悄然引动,如溪流汇入经脉,与灵力交融。
不同于寻常功法的周天循环,《太虚养剑章》的灵力运行轨迹更为奇特。
玉章缓缓悬于身前,表面泛起青玉流光,与镇道剑府之下的剑种遥相呼应。
随着功法运转,丝丝缕缕精纯的剑气渡入他周身穴窍。
这些剑气不似往日凌厉逼人,反倒温润如玉,悄无声息地滋养着经脉与本命飞剑。
身后的剑匣之中,剑气自两柄飞剑之中流出,淬炼之后又返哺剑身。
如此往复,飞剑锋芒渐盛,而玉章之内的青光亦愈发凝实。
心念一动,剑灵闲闲倏然凝聚,几枚鸦羽零落,化作散乱的剑气,没入了玉章之内,不多时,一缕精纯的剑气飘飞而出,又凝作一道羽毛。
闲闲竟然也能与之建立联系!
宋宴喜出望外。
这剑灵就仿佛剑修的一道分身,许多相关的修炼,简直就像是两个人的修炼速度和效果迭加一般。
而且这太虚养剑章并不似寻常的功法需要日日习练。
开辟行功路线之后,只需隔一段时间补充剑气进这玉章之内,便能够自然而然的运行,玄妙无比。
只是这第一次修炼,以镇道剑府为基础开辟行功路线,需要费些许时日。
三日过去,宋宴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剑气雾霭。
缓缓收功,剑宗玉章这才落回了掌心,与此前不同的是,其上多了一道细若发丝的剑痕。
他将玉章拿在手中把玩,只觉其中剑气如池中小鱼一般游动。
“按太虚养剑章所述,玉章之上积满了九道剑痕,便可随时激发传送阵,将持此物者,传送回宗。”
对于宋宴这样的炼气小修,这不仅仅是传送阵,更是一个保命的法门。
乌鸦闲闲停落在肩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炼了这养剑章,它的身形似乎也稍微大了几分。
又过了七八日,小禾总算醒了过来。
她此刻正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有些恍惚地四下打量乌山谷内的景致,一会儿挠挠肩膀,一会儿挠挠屁股。
应该是睡得时间太长了,这会儿还在醒神。
她化作的人形,似乎是长大了几分。
观虚剑瞳激活,此时的小禾虽然虚弱,但其所展现出来的妖力,已经确确实实来到了一阶后期的水准。
小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蛇瞳中泛着青金色的光芒,伸了个懒腰。
她嘟着嘴,肚子适时地发出咕噜声:“宴宴,我饿了。”
观虚剑瞳散去,宋宴点了点头。
“睡了这么久,是该饿了。”他伸手撩开了小禾额前乱糟糟的头发:“走吧,带你去吃好的。”
“好!”
要去北岈山,还是得路过丰安城,顺路给她买点儿吃的好了。
小鞠早已收起修炼的姿态,抱着剑袋站在一旁。
她敏锐地注意到,宋宴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浑厚,眼中闪过一丝钦佩。
宋前辈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变强……
三人离开了乌山,也不知是不是刚刚突破,精力十分旺盛,小禾没有待在宋宴身上,反倒是化作人形,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
接近丰安城,宋宴眉头微皱。
城门口的官道上,三三两两的江湖武人结伴,个个腰间佩刀,神色警惕。
“上次来的时候,有这么多江湖人士么?”
城门口除了守卫,还多了不少江湖人士,只是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出城的人身上。
入城时,宋宴装作好奇地问城门卫兵:“这位大哥,城中出了什么事么?”
城卫上下打量了几眼宋宴:“外地来的是吧?这几日丰安城可不太平。”
“听说城里有人得了仙缘,几个大帮会正满城搜人呢!”
“仙缘?”宋宴挑眉。
城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听说是从什么仙山上下来的仙女在找人,被盘问的那人得了天大好处。”
“现在海龙会、荒山会那些帮派成员,都疯了似的在找那人呢。”
宋宴心中一动,谢过城卫,带着两人进了城。
“宋前辈,我们要管这事吗?”小鞠绵绵细声。
“没必要。”宋宴摇了摇头:“早些离开这里吧。”
“是。”
早知这丰安城出了这样的变故,其实根本没必要进城,稍微绕开些便是了。
街道上明显比此前的景象冷清,不少店铺都关着门。
偶尔有大队人马呼啸而过,百姓纷纷避让。
前方巷子口,忽然冲出一个褴褛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他们跑来。
虽然脸上脏兮兮,但宋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
“吴斗?”
“公子!”吴斗也认出了宋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不……不不,您与仙人有关联,您一定也是仙师,仙师救我!”
在他身后,五六个持刀大汉紧追不舍,为首的怒吼:“站住!把东西交出来!”
“丰安城已经被我们两帮围的水泄不通,你能逃到哪儿去?”
吴斗踉踉跄跄,想要往宋宴身后躲,却不曾想气力不济,跌了一跤,瘫倒在地上。
那五六人走上前来,看着宋宴:“这位朋友,海龙会和荒山会在此行事,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倘若只是凡俗争斗,宋宴当然不会多管,直接走了就是了。
只是从这位吴斗小哥的口中听来,怎么这事儿还跟自己有关系呢?
宋宴低头,与小鞠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
他便不再去管,将吴斗从地上扶了起来,一点点灵光缓和着他身上的伤。
小鞠走上前来:“我家前辈要找他问话,请几位暂且等待片刻。”
“嗬。”几个大汉看着眼前这瘦小的少女,面面相觑,随即大笑了起来。
“小姑娘,你家那位公子莫不是想让你一个人来对付我们几个?哈哈哈哈哈……真叫人笑掉大牙。”
“海哥,莫要废话,我把他们俩打发走,你去把那小子抓了,上大当家那领赏!”
这人说着话,就要伸手去抓小鞠的手。
小鞠的双手上凝聚一道淡淡灵气,随手一拍,将那人远远地丢了出去。
摔在了墙上。
“啊——”一声惨叫传来。
她一愣,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不好意思地行了个礼。
几人脸色大变。
高手?!
真气外放?难不成这小姑娘,是先天高手?!
为首之人抱拳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使了个眼色,带着几人连忙离去了,想来是给自家两位帮主报信儿去了。
吴斗仍旧是大口喘着粗气,神色狼狈:“多、多谢仙师相救……”
宋宴拍了拍他:“先离开这里吧。”
带着吴斗来到一家偏僻的茶楼,要了间雅座。
小鞠抱着剑袋,守在门外。
“怎么回事?”宋宴给吴斗倒了杯茶。
仙师给自己斟茶?这是什么待遇?
吴斗双手颤抖地捧着茶杯,苦笑道:“上仙,我这是无妄之灾啊!”
他咽了口唾沫:“前些日子,城里来了个白衣仙女,到处打听一个叫宋宴的仙师……”
宋宴眉毛一挑。
找我的?
哪位师妹江湖经验这么浅,竟然把自己的名字闹得满城风雨。
“刚开始根本无人知晓,后来她描述了样貌和……和您那位侍女。”
“我便知道是您。附近也有不少人知道当日是小人接待的您二位。”
“但想着客人的事不能乱说,就推说只是巧合,不清楚。”
这一点,倒是让宋宴有些讶然。
面对一位凡人眼中的“上仙”,他竟然敢说假话。
其实吴斗只是担忧的事情比较远:宋宴也是仙师,万一二人有仇,结果最后宋宴活下来了,那他可就遭老罪了。
“那女仙也没有为难小人,只是给了些散碎银两,便离去了。”
“没成想,全城的人都认定,我因此得了仙缘。”
“家里被翻了个底朝天不说,还被两大帮会的人追杀。”
吴斗说得委屈极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只是看着一旁的小禾,不知道这个女娃娃是哪里来的。
(本章完)
第211章 辛山少主,故人错过
第211章 辛山少主,故人错过
小禾站在宋宴和吴斗的中间,听着他的哭诉,“唉”了一声,故作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可真惨。”
宋宴思索着,哪位师妹这样着急的找自己。
他心中也有些郁闷,若是见到,得好好说说这位师妹,怎么弄得满城鸡飞狗跳。
听完吴斗的叙述,沉吟片刻后问道:“那位女修可曾说过要去何处?或是言语之间,提到过什么地名?”
若是提到过什么地名,那无非就是宗门或者坊市、修仙者聚集地。
宗门可以确定这位师妹到底是不是宗中弟子,要是射阳宗,还有可能是盛韵。
坊市那就更好了,宋宴正好想要找个坊市,将手头上的一些杂物灵物售卖出去。
顺便也能准备一些有关筑基的事宜。
此前只是因为对麟州和丰安城不太熟悉,毕竟这边隶属于悬剑山和射阳宗的管辖。
吴斗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泪,思索了一阵,说道:“那仙女临走时好像提过一嘴……叫什么忘忧坊市。”
宋宴眼前一亮。
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修仙者聚集地都寻不到,现在总算有线索了。
“你可知这附近,有什么叫做‘忘忧’的地方?”
吴斗一愣,但还是如实相告:“小的虽未去过,但听来往商客说,往东百里有个忘忧泽,是方圆千里最大的湖泊。”
宋宴点点头,应该就是此处无疑了。
他看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又看了看吴斗衣衫褴褛的模样,心中略感愧疚。
此事终究是因自己而起,若不妥善安置,恐怕这老实人还要遭殃。
“你今后有何打算?”宋宴问道。
吴斗长叹一声:“唉。小的在丰安城是待不下去了,本想回老家种地,可……可海龙会和荒山会的人不会放我走的。”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小包裹,递给了吴斗。
又摸出一张护身符箓,灵力一驱,化作青光没入了他的衣襟之中,消失不见。
“此事因我而起,这些银钱你且收下。这张符箓贴身携带,可保你平安。”
吴斗颤巍巍地打开了那包裹,里面装满了金银。
这些都是宋宴从其他人的乾坤袋里搜到,然后分门别类整理出来的凡俗金银。
“这……”
吴斗还想客气一番,宋宴将东西塞进他手中:“拿着吧。一会儿我送你出城,免得再遇麻烦。”
离开茶楼时,已是黄昏。
行至城东偏门,那些江湖武人正要上前来盘问,宋宴指尖轻弹,一缕灵气拂过,众人顿时眼神涣散,恍若未见。
城外三里亭。
吴斗跪地叩首:“仙师大恩,吴斗没齿难忘!”
劫后余生的欣喜让他眼中流出泪水。
凡夫俗子,但凡牵扯到一点儿与仙人有关之事,随随便便就是灭顶之灾啊。
然而,巨大的风险也伴随着巨大的机遇。
这位仙人公子给的金银,一辈子荣华富贵不至于,但至少不愁吃穿用度了。
“本就是因我而起,不必如此。”
宋宴虚扶一把:“去吧,今日之事莫要再提。”
“是是。”
望着吴斗远去的背影,小鞠柔声道:“宋前辈,我们即刻动身?”
“嗯。”
既是坊市所在,定是修士云集之地。
正好将手头杂物换成灵石,若有机会,再搜寻些灵物,也好为日后筑基早做打算。
……
忘忧泽畔,百里烟波。
江上行船,摆渡的船夫老汉想要停靠江边,远远望见江边有两个人影。
“是要过江么?这可巧了……”
好心的船夫老汉,稍微调整了方向,往那两人的所在的地方划去。
江上忽起大雾,所幸老汉行船的功底扎实,不偏不倚。
船靠岸边。
“咦?”
奇也怪哉。
老汉四下张望,却无人迹。
这么会儿功夫,那两人就消失不见了?
莫不是老汉我年事已高,眼了么……
湖面雾气氤氲,面前是一座一座青石牌坊矗立水岸,上书“忘忧坊市”四字,灵光隐现。
四周有阵法波动,凡人至此,只会看见一片茫茫水雾。
牌坊下方,盘坐着一个炼气四层的少年修士,手里把玩着一个类似机关拆解的小玩意儿。
看起来,他便是此处坊市的守卫了?
小禾从宋宴的衣襟之中钻出来,看着少年手里的玩具,望眼欲穿。
“咦?”
见着来人,少年散修从地上站了起来,笑呵呵地看向他们。
“二位道友仙道昌隆,进忘忧泽坊市每人一枚灵石,小蛇不用。”
眼珠一转,补充道:“不过妖兽入内,若是闯出什么乱子来,道友可得自行承担过错和损失。”
“嗯,多谢道友提点。”
“好说好说。”
那少年手中灵符祭出,牌坊旁边的道路中间的空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几位慢行。”
少年便又坐回了地上,继续玩着手中之物。
宋宴带着小鞠,迈步踏入了那波纹之中。
一瞬间,眼前景象骤变。
青石板路纵横交错,两侧楼阁飞檐斗拱,各处建筑边的幌子上浮现着“丹”“器”“符”“阵”等灵光字样。
此处坊市的规模,恐怕要比宋宴曾经去过的所有坊市都要大得多。
街上修士往来,有人道袍大氅,有人粗布麻衣,甚至还有人带着面目狰狞的妖兽穿行其间。
宋宴先是找了一家挂着“百宝阁”匾额的店铺,打算将自己身上的一些杂物变卖了。
店铺不大,卖东西也收东西。
掌柜是位炼气后期的中年修士,没有查探,约莫就是炼气七层的样子。
见宋宴气息内敛,步履沉稳,掌柜堆笑迎上:“道友需要些什么?”
宋宴开门见山,袖中乾坤袋一抖,桌上顿时堆满零散物件,几件低阶法器、妖兽材料、一小迭灵符。
见宋宴雷厉风行,掌柜的也就不含糊,一一估价。
八十余枚灵石就全卖了,宋宴没在意几枚灵石的差价,随手收起,开口问道:“掌柜的,你们这有这些东西吗?”
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上面写了三个灵药的名字:落真藤、元灵果、水楹。
宋宴并未从任何地方得到当今时代筑基丹的丹方,毕竟此前一直都觉得还早。
可是别忘了,那千丹异方之中,用以教学举例的最低级丹药,便是筑基丹。
那可是经由陈一、司湘卿,甚至是经由陈一背后那位丹道大能,专门为了剑道炼丹所改良后的筑基丹丹方。
毫无疑问,这就是最适合自己的。
这三味灵药,也正是那丹方中所述的三味主药。
掌柜捻着胡须,目光在纸条上扫过,沉吟道:“元灵果倒是有现货,此物用途广泛,炼制筑基丹、玉茗丹等丹药都用得上,价格也公道,一百二十枚灵石一颗。”
元灵果这东西,宋宴也是知道的,筑基境界很多丹药的炼制都需要用得到。
虽然宋宴不掌握目前比较通用的筑基丹丹方,但他听说过,元灵果是其中的一味辅药。
一百二十枚灵石一颗,是真贵啊……
“至于水楹……”掌柜露出为难之色,“这东西是定颜丹的主药之一,女修们抢得厉害。小店上次进货还是半年前,一株就卖到了三百多灵石。”
“……”
见宋宴眉头微皱,掌柜连忙补充:“道友若急着要,不妨去附近的药铺问问吧。”
“边上有一家药铺,他家专营药材,路子广。再不然,半个月之后坊市有拍卖会,听说压轴的就是一批珍稀灵药,可能会有。”
掌柜最后摇了摇头:“落真藤我就没消息了,说实话,这药材我也只是听说过,印象当中,见都没见过。”
宋宴点头致谢,暂时放下了在此处购买元灵果的想法,带着小鞠转身离开了。
要想炼制千丹异方中记载的优化版筑基丹,最重要的药材还是落真藤,这东西他也没听说过,只在千丹异方中见过模样。
其他材料都好说,也不急于一时。
最关键是他现在灵石不算太多。
在坊市中逛了片刻,宋宴忽然往坊市边缘的一处僻静竹林走去。
他在一条荒僻小径前站定,忽然转过身,望向身后。
“二位,跟了在下一路了,不妨现身一叙吧。”
小鞠心中一惊,神色戒备地转身望去。
只见身后,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修和一个身形瘦长的男修,显现出了身形。
那女修并未遮掩面容,普普通通,不像是修仙者,倒像是个农家妇人。
那男修更是古怪,脸上带着面具遮掩面容,大袖之下露出的手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全无血色。
宋宴并不觉得对方敢在坊市中动手,这种修士聚集地,背后定然是有筑基修士坐镇的。
对方两人中,女修炼气五层的修为,那男修则是炼气圆满,即便真的要跟他斗个你死我活,自己也有不小的把握。
关键是,宋宴并没有感觉到这两人有什么敌意。
别说敌意了,他甚至无法在男修的身上,感受到属于活人的生机。
这男修竟然是尸傀么?
“控尸术?”
炼气圆满的尸傀,好大的手笔……
那女修似乎担心误会,慌忙走上前来,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妾身陈继萍,不知公子可是洞渊宗的宋宴仙师?”
女修的名字有些熟悉,但宋宴没有在意。
小禾则是从衣襟之内探出头来,盯着那个尸傀,心中纳闷:“这气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看样子对方是有备而来。
宋宴点了点头:“是我。”
“不过,你最好明明白白解释一番,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陈继萍连忙解释道:“宋公子息怒。我家少主是您的挚友,我等也是奉少主之命,前来找您的。”
“他赐下寻踪秘法,我等才能循着您的传音符方位,感应到您。”
她说罢,从手中取出了一枚传音符,的确是盛年的那一枚。
只是这传音符似乎被施了秘法。
上面有两抹灵光,其中一道显示的,应该就是宋宴的方位了。
“前些日子路过丰安城时,您的名号盛传,可那时候不知为何,这秘法失灵了。”
“我等便在这忘忧坊市等着,好在后来这灵符重新恢复,看见您往这边移动。”
“想来是要到忘忧坊市,我等便想着在此处等您前来。”
奇怪,难道当初在丰安城找上吴斗的女修,不是这位陈继萍么?
至于秘法失灵……想来是因为进入剑宗遗址的缘故吧。
“少主,挚友?”
沉吟片刻,宋宴心中已经有了些计较,但仍旧求证般的问道:“既是挚友,不必遮掩,直接报上名来吧。”
“辛山盛年,正是我家少主。”
果然。
狗盛这点阴招他娘的全使在兄弟身上了。
“……”宋宴没好气的轻叹了一声:“说吧,他让你们找我干嘛?”
“说是有一桩大买卖,要跟您一块儿做。”
陈继萍说道:“具体情况,妾身也不清楚,少主说要等你去了翼江面谈。”
“还整的神神叨叨。”宋宴鄙夷地吐槽了他一句:“他自己怎么不来?”
“呃,少主他刚刚办完一件事,还没有彻底脱身,只是着我等前来寻您。”
宋宴听罢,沉吟了片刻。
左右泠谷那边不急于一时,正好趁着游历的功夫,见见老朋友,听听所谓的大买卖到底是什么。
更何况翼江也在北方,离龙泉府不远。
只是……
如此一来,小鞠岂不是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魔道挚友了?
宋宴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了鞠露仪的身上,心中思索着。
此时,原本十分戒备地小鞠,在听闻对方的主人家是宋宴的挚友之后,就放松了下来。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对方两人。
心中却在琢磨一件小事。
自己称宋宴为宋前辈,主要是因为他修为比自己要高得多,而且他不愿意收自己为徒。
再加之自己又并非是洞渊宗的弟子,无法以师兄相称。
可前辈前辈的,总觉得把他叫老气了些。
宋前辈明明年轻有为。
对方的称呼,倒是很贴切。
“少主……”
听起来很年轻,也很厉害。
宋宴自然是还不清楚小姑娘心中在想些什么。
“算了。”他心中打定注意,同去便同去吧,反正小鞠也不是宗门的弟子。
严格来说,她只是个散修,而且还是属于那种毫无江湖经验的白纸一张。
“现在就走?”
想来,那位寻找自己的师妹或许已经离开,眼下盛年相邀,可以先去看看。
“好。”陈继萍不敢怠慢,她转头望向身边那个男修:“阿元,我们走吧。”
“嗯。”
在宋宴惊异的目光中,男修僵硬地点了点头,在前头带路。
“这尸傀,怎么跟有灵智一般?”
狗盛这几年没见,过得是真滋润,座下又有侍女,又有打手的。
“辛山……”他口中琢磨着这个名字。
这小子到底想干嘛呢。
……
这边四人一蛇前脚刚离开坊市没多久,后脚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女就从坊市之外回来了。
她面色平静,眉宇间却含着一抹失落。
在此处寻觅宋师兄十余日,未有结果。
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心口发闷。
“因缘际会,讲究缘法,这般强求,反倒是一场空……”
谢蝉心中明白。
这一次,恐怕是有缘无分。
(本章完)
第212章 魔头将死
第212章 魔头将死
凉州大荆府,翼江。
归洪泽畔,夜凉如水。
“哈哈哈哈!他真的在这!赵兄的寻踪之术,果然厉害!”
“盛年魔头,乖乖交出那道古符,我等给你个痛快!”
盛年一袭黑袍,已经残破褴褛。
此刻浑身浴血,看来是经历过数番大战。
他环视四周,微微喘息。
手中那柄横刀也已经断裂,此刻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顺着断刀,滴落在了地上。
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没有慌张的神色。
“哼,不要再妄图反抗了,这翼江口、赤岸谷两处,诸多散修道友,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此番定然叫你身首异处!”
人群之中,为首之人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修士,他看向盛年,面色鄙夷。
口中话语,义愤填膺,言辞激烈。
“你这个畜生,为了夺得那秘境药园中的千年灵药,竟然将好心待你的赵家妹妹奸杀致死!今日,你无论如何走不出这翼江!”
人群之中还有人高喊着:“不仅如此,你为夺那金土至灵‘沉沙玄金’还暗中偷袭,杀害了吾兄!”
“他还杀了红玉道友!”
“诸多罪行,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
盛年目光幽幽,如同古井深潭,随意瞥过几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把自己做过的功绩,加在盛某的身上……”
“诸位‘正派’道友,如此行径,日后修行,念头如何通达啊?”
那为首的年轻修士面色一沉,厉声喝道:“一派胡言!死到临头还要妖言惑众!”
“你犯下重重罪行的时候,可曾想过有如今诸位同道共讨的下场!”
江上夜风猎猎,残破黑袍翻动。
环顾四周,追杀他的这些人里,有悬剑山的正道修士,有散修高手,甚至……还有来自魔墟的魔修伪装成的散修。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因为犯下恶事被自己撞见,而想将自己灭口。
而有的人,则是因为自己在那处秘境之中夺走了他们想要之物而对他动手。
还有的人,只是单纯的想要借这些贪婪蠢货之人的手,将自己除掉罢了。
盛年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太心急了些。
此行的秘境之中,除了那些天材地宝之外,还有意外收获,按照体内上古魔头的指点,应当是另一处更大的古战场。
本想叫上宋宴那家伙一起来探,却没想到这帮人面兽心的家伙,动作这么快。
连番毫无喘息之机的大战下,饶是盛年魔功强横,也经不住如此轮番大战。
如今群敌环伺,若不动用那秘术逃遁,只怕是身死道消。
“若非为了那道古符,损失了些修为,这帮杂碎……”
心底的声音幽幽而起:“小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遁术用便用了。”
这门秘术,后患颇多,这也是盛年迟迟没有动用的原因。
不仅修为会跌落,根基还会受到影响,此行为了取宝本就已经损耗了修为境界,如此一来损失更大。
并且使用之后,由于自身元气大伤,辛山散人会立即感知到他留在自己体内的魔种已被封住。
再加之身体暗伤,筑基恐怕要推迟许久,连带着许多原本的计划都要推迟打乱。
一连串的后果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然而,如今这些人把翼江封锁,若再不动用血遁秘术,今日恐怕必死无疑。
“老谢,以我现在的基础,用这门秘术,需要多久能够恢复损伤的根基。”
“至少两年时间。”那心底的声音说道:“你的煞气本就极重,况且凶煞戾气,附骨之疽。积攒起来极快,一旦留下,驱之如同抽丝。”
“若能把那枚独觉古玉夺来,也许还能够稍微快一些。”
谢老魔的心中也稍有些惋惜。
若非秘境之中的几番变故致使如今的局面,他也不想让这小子动用秘术。
盛年悟性奇绝,又有自己的指点,根基打得无比牢靠,筑基之前所走的每一步都扎扎实实。
他这个老东西活了万年,这还是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教授一个弟子。
自然也是想看看这样一条完美无缺的筑基之路,加上自创的大夜天魔真功,究竟能够达到怎样的高度。
只能说可惜。
盛年大手一按,断裂的横刀竖叉在了地面上。
准备动用秘术。
然而诡异的是,那叫嚣着的六七人,一个也没有动手。
盛年此人,一身奇诡魔功恐怖无比,先前的几番围杀,都以为此人油尽灯枯。
可他总是能够施展出些诡异的手段,次次逃出生天不说,还能让他斩杀几人。
谁知晓他此刻还有没有压箱底的招数。
所有人心知肚明,大家都是为了腌臜龌龊之事欲要杀人灭口,亦或单纯是为了杀人越货而来。
倘若去当这个出头鸟,遭到此人的临死反扑,那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领头之人名叫江晨,他狠话放完,却发现周围无一人动手,面色有些阴沉。
他想打着些正大光明的旗号,就是想要借势除掉此人。
而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个个心怀鬼胎。
江晨知晓倘若自己不来,恐怕无人会选择先动手。
这样拖下去,此人万一借机恢复,又捣鼓出些什么魔功,更加难办。
他双手之间灵力汇聚而来,口中朗声道:“魔头!今日,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无数灵力在他身侧凝聚成了四柄一模一样的飞剑剑气,其中寒气四溢。
剑指一点,四道剑气便朝着盛年激射而来!
与此同时,周围的众人也一一摆开争斗的架势,全神贯注,准备一拥而上,扑杀此人。
血气轮转,血遁之术已经开始隐隐地灼痛盛年的经脉。
正当此时,一道黑紫色的流光,破空东来,将那四道剑气一一斩灭。
与此同时,威势不减,继续向着江晨激射而去。
他大惊失色,慌忙祭出了一枚玉印法器,才堪堪抵挡住了这道黑紫流光。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道流光……
只是一片黑色的羽毛。
“嘎啊——”
一只黑色的乌鸦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扑棱着翅膀,停落在了盛年插在地面的断刀刀柄之上。
众人莫名,纷纷警惕地看着这只乌鸦。
盛年也愣住了。
然而当他感受到这乌鸦所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忽然释怀地笑了,血遁秘术也随之散去。
场中倏然寂静了下来。
乌鸦的鸟头看了看盛年,又转头看了看围堵的一众修士。
众人这才发现,那乌鸦的鸟瞳之中泛着奇异的金色光芒。
“嘎啊——”
冷不丁的一声乌啼。
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从云空之中落下,笔直地插在了盛年和众修士之间。
剑柄上方,悬起一轮冰月。
归鸿泽畔,芦苇荡无风自动。
众人只见,一道修长身影踏着细碎草叶,闲庭信步,玄色道袍掠过了盛年身边沾血的野。
看似缓步而来,却在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走到了盛年的身边。
“这不是盛大少爷么。”
那少年修士身后背负一古朴剑匣,随意伸手,在盛年的肩膀头上拍了拍。
神色戏谑:“一别数年再见,怎么竟落得这般田地?”
“咳……呸。”盛年眼中欣喜,却朝他吐了一口血沫子:“狗东西……看够戏了才出来?”
来人正是宋宴。
他听了盛年所言,摆出一副岂有此理的模样:“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身后的小鞠气喘吁吁勉强追到了他的身边,陈继萍和陆元也相继赶到。
看见盛年这幅模样,陈继萍露出惊色,但并未慌忙。
“阿元,你去相助宋公子,我来为少主疗伤。”
“好。”
陈继萍来到盛年的身边,扶着他坐下,双手之间一道道血气顺着她的身躯,流向盛年。
小鞠望着这么多炼气后期的修士,心中忐忑。
放在从前,她定然会因为自己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而跑到其他地方去躲起来。
然而现在,她却拼命地告诉自己。
“小鞠!打起精神来!不要给宋前辈丢脸!”
围杀盛年的众人见对方忽然来援,具是有些心慌。
江晨眼睛微微一眯,对着几人说道:“几位道友,在下悬剑山江晨,此人奸杀女修、夺宝害命。”
“我劝你等看清此人的丑恶面目,省的助纣为虐,徒添业力。”
他又望向宋宴:“也劝这位道友,趁早与其割袍断义。莫要……”
“自误了前程!”
江晨的神色狠厉,这盛年今日必须得死,否则万一自己奸杀赵家那贱人的事情败露……
那毕竟是玄元宗弟子,又是东楚赵氏之人,除非自己马上突破到筑基境界,否则悬剑山也很难保全自己。
今日无论是谁要救他,都得死!
江晨乃是炼气圆满的境界,而这边围杀盛年的其余六个修士,也全都是炼气后期的实力。
反观对方,盛年已然没有余力,而除了面前这个身负剑匣的少年是炼气九层之外,也就只有这个尸傀有些门道。
仍旧是十拿九稳。
宋宴微微偏头,看向盛年,乌鸦闲闲扑腾着翅膀,从空中落下,停在他的肩上。
两双金色的眼眸在黑夜中同时亮起:“这里,有需要网开一面的人么?”
江晨面色一沉,怒气上涌。
盛年咧嘴一笑,染血的手指抬起面向众人,逐个点过:“这位,奸杀女修,栽赃陷害于我,修炼有一门采阴补阳的邪术。”
“这一位,为抢沉沙玄金暗算亲生兄长,还倒打一耙。”
每一个被他指向的人,脸上都多少浮现出一些不自然的神色。
“宋仙师,可得为小人做主啊。”
江晨厉声喝道:“胡言乱语!你……”
嗡——
话音未落,一道青紫两色的飞剑化作灵光激射而来,江晨心中一惊,连忙祭出那小印法器抵挡。
就在二者即将触及的前一刻,却见宋宴口中轻语。
“断潮。”
汹涌澎湃的青色剑气从飞剑之中滚滚而来,自下而上,泼洒而出。
嗤!
猝不及防之下,灵力不稳,那小印上的灵光明灭,似乎有些难以支撑,被剑气向上斩得挪出了些许。
周围的修士之中有两人纷纷祭出法器,迎向宋宴。
然而人群中最边缘的那人,却反而悄悄向后倒了一步,退至了众人的身后。
战场之中,祭麟君和啼月两柄飞剑也一一祭出,宛如游鱼一般,迎上三人。
弦月分化三道弧光,横扫而出,快若惊雷。
这剑阵增幅的弧光威势惊人,三人堪堪抵挡。
崩散的剑气化作剑痕。
几人正要反攻。
却见宋宴屈指一弹,剑气引动迭刃,将江晨的护身灵气撕碎。
与此同时,一道锋锐无比的金色流光,已经在宋宴的指尖凝聚。
嗡——
剑道真元毫无滞涩地贯穿了他的身体。
“啊!!”
剧痛之下,江晨连连向后飞退,鲜血从胸口处汩汩而出,然而他却并没有因此身死。
“哦?”
宋宴有些意外。
面对多个敌人的战斗,他一贯的作风就是率先施以雷霆手段,毫不手软地让对方减员。
原以为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江晨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活了下来。
只见江晨周身浮现出丝丝缕缕银白色的灵气,缓缓涌入了被贯穿的心口,修复着他的伤势。
好吧,看来毕竟是炼气圆满的修士,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极为正常。
江晨心中望向宋宴,骇然无比。
此人下手凌厉果决,若非自己先天躯体异于常人,心位在右,再加之有那采补之术的秘法,这才能够稳住心脉。
这时,似乎察觉到大战将起,那面具尸傀走到了宋宴的身边,极为礼貌地行了个礼。
“阿元笨拙,行事愚钝,还望宋公子勿要责备。”
宋宴点了点头,却是觉得这尸傀的声音有些熟悉。
江晨胸口的血洞已经不再流血,银色灵气与血色混作一团。
他神色一狠,浑身灵力涌动,玉印之上青光大作。
“魔头难除,诸位道友快快助我先斩了此獠。”
宋宴冷哼一声,两袖衣袍随风鼓荡,袖里青蛇剑气如瀑,倾泻而出,在战场中央,划出了一道剑气帘幕。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柄横刀,随手丢在了盛年的脚边。
“若能恢复一二,到时自己来动手。”
“别光是在那里坐着,像个少爷一样。”
正是从虎妖少山君身上,得来的那柄刀。
(本章完)
第213章 剑上乌啼,云中月落
第213章 剑上乌啼,云中月落
说罢,宋宴剑指一屈,啼月在空中流转,一抹月华从月轮之中飘出,凝聚在啼月剑身之上。
“望月。”
月光挥洒,对方三人的攻势都被尽数抹去。
凝炼的新月剑光,倏然斩过前头那人,护体灵气在这月光之下,不堪一击,瞬间被碾碎当场。
其御使的葫芦法器也灵光一黯,似乎有些不稳。
此时,其余几人也都加入了战局。
三十六道白色剑光拖着道道残影,在空中漫天流转盘旋。
不断地向着众人杀去,即便没有起效,也会在他们的护身灵气上,留下道道剑痕。
面前这些人,个个都是炼气后期,更是有炼气圆满的修士在其中。
要想将这些人极速消灭,宋宴自然是要保证满负荷运转。
倘若其中有修士留有棘手的底牌,那么自己很容易陷入到剑气枯竭的尴尬境地之中。
所幸,还有那个尸傀,能够帮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这尸傀的实力也相当不俗,以一敌二,能够完全压制对方。
并且让宋宴感到意外的是,这尸傀虽然是炼气圆满的修士炼制而成,却似乎完全倚靠肉身实力,在硬撼两个炼气后期的修士。
宋宴御使着漫天剑影,不断地压缩着包括江晨在内四人的活动空间。
江晨不愿坐以待毙,伸手一抹,将三张一阶上品的符箓“冰风暴”取在了手中,随后一扬,齐齐甩出。
三道符箓迅速化作了三个庞大的冰霜旋风,层层迭迭,向外扩散席卷。
漫天剑影被这三道重迭的法术向外荡开了些许。
宋宴不紧不慢,手中剑诀一变。
只见三十六道剑光在空中重新迅速聚拢,在冰风暴的间隙中穿梭,如同游鱼般灵活,丝毫不受寒气影响。
几番交手下来,宋宴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修为境界最高的江晨,其实不值一提。
恐怕只是借着那采补的歪门邪术,修为提升的快些,再加上有几分保命的道术。
这样的修士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极为虚浮,根本不足为惧。
经过宗门的拭剑会之后,宋宴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同境界不同修士的实力水平差距到底有多大。
同样的修为,对面这位江姓修士若单独对上李仪,恐怕一戟就要求饶,两戟就要毙命。
反倒是一旁炼气八层和炼气九层的两人,交手之下能够感觉到有些实力。
其中一红袍修士,操使两柄弯刀,盘旋翻飞威势惊人。
两柄弯刀竟然都是上品法器,也不知是奇遇获得,还是此人在炼器一途上有所建树。
弯刀翻飞,将数道剑影斩灭。
红袍修士此刻也是叫苦不迭。
此前听闻这江晨纠集数位炼气后期修士,又不知从哪里请来一帮散修,要截杀盛年,他心中高兴无比。
自己手中这两柄弯刀已经是上品法器的品级,倘若能够将这金土两行的至灵之物‘沉沙玄金’融炼入内,极有可能达到极品法器的程度。
他苦心算计,甚至还亲手杀了兄长,终于有机会得到却不曾想落入了这盛年之手,本就一肚子怨气。
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没什么名堂的魔道散修,实力如此强劲。
十位炼气后期修士一同追杀,不仅没有身死,前前后后还折了自己这边的三位。
甚至还有一位同样深不可测的剑修好友。
再看看这只会动嘴皮子的江晨,红袍修士不禁暗骂一句乌合之众。
宋宴刚刚突破炼气九层境界,说来实力大涨。
却丝毫没有想着要拿这几人练手的意思。
两袖剑气疯狂鼓动,蜿蜒游走,直取江晨面门。
江晨见状,脸色大变。
他急忙催动玉印法器,在身前布下一道青色光幕。其余三人也各自祭出护身法器,一时间灵光闪烁。
砰!
剑气与那玉印轰然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江晨被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心中骇然,这剑气看似势虚,其中威力远超他的预料。
另外三人见状,立即出手相助。
虽然都在暗骂此人无用,但明眼人一瞧就能瞧出来宋宴的实力非同寻常。
若唯一一位炼气圆满的江晨重伤,他们三人也不过是唇亡齿寒的下场。
其中一人祭出一面青光小盾,挡在江晨身前。
另外一位灰袍道人掐诀念咒,周身缓缓浮现出赤红火甲,这景象倒是与此前单子枫施展的火行防御道法有些相似。
红袍道人则负责反攻,他从侧面攻向宋宴,两柄弯刀带着凌厉锋芒在空中划过弧度,齐齐杀来。
宋宴不慌不忙,右手剑指一引,啼月飞剑划出一道的弧光,将侧面袭来的两柄弯刀斩开。
随后又向红袍道人递出一剑。
平平无奇,无甚灵力。
然而在红袍修士眼中,这一剑却有着天倾地覆般,不可阻挡的威势。
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圆月坠落于顶的幻觉。
让他下意识地向后急退。
与此同时,袖里青蛇剑气也压向了剩余的几人。
江晨并不担忧,这青色剑气威势惊人不假,可如今已有防备,再凭借手中玉印能够抵挡。
他再次催动玉印,这次玉印之上灵光大作,青色灵气将四人一同包裹其中。
“嘶……”
一种冷血动物独有的嘶鸣之声,从不知何处传来。
只见青色剑气蜿蜒游走,不知何时夹杂了无数青色飞叶。
驭盾的那位修士目光一惊:“妖力?!”
可惜,为时已晚。
袖里青蛇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压来,几人本就难以为继。
这青叶妖力借着剑气之势,扎入四人的法器,甚至是护身灵衣之上。
正在这时,小禾蹲坐在鞠露仪的身边,两只小手啪的一声合在了一起。
口中拟声,天真烂漫:“嘭。”
狂暴的妖力被瞬间引爆,四人即便早有准备,全力抵挡,也无法安然无恙。
护身灵气被撕得粉碎,那枚玉印也猛然一黯,跌落回了江晨的手中。
最可怕的是,眼下四人还未来得及调整灵息,那漫天的剑影已经流转降落在他们的身边。
此刻,原本一直插在地面上的不系舟终于动了。
驭使它的却并非宋宴,而是肩膀上的闲闲。
此刻,三十六道风雷剑影开始在剑阵之上疯狂肆虐。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狂涌而出,朝向剑上那一轮冰月汇聚,剑影逸散的剑气也被其纷纷吸收。
那月轮越来凝实,气势迅速磅礴起来。
江晨早就萌生了退意,眼见形式已经岌岌可危,浑身银色光芒一涨,不知施展了什么秘法,竟然破开了周遭的剑影。
欲要往江北遁逃!
谁知,迎面撞上了那个名叫阿元的尸傀。
阿元此时已经将那两位境界稍低的修士生生打死,双拳之上血迹斑斑,一双幽深的目光看着宋宴的剑阵,心中了然。
他双腿一屈,身影如同炮弹一般射出,没等江晨反应过来,被一脚踢在心口。
“不……”
不知是痛的还是吓得,江晨此刻已经面无人色,他宛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竟然被尸傀阿元,一脚踹回了剑阵之中!
不知怎么的,夜色之下的江畔忽然一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顿止。
然而下一瞬,不系舟落下。
与此同时,一声乌啼打破了这份寂静。
“嘎啊——”
圆月高悬。
那灰袍修士躲闪不及,被不系舟钉在了地上。
无穷无尽的剑光倾泻而出,宛如月华照下。
与此同时,剑影疾速旋转攀升,在云空汇聚,天地之间一道笔直的金色长虹,出现了刹那便消散。
正是云中剑与月华一同落下!
“轰——”
剑气逸散,混入江畔夜风,拂过众人。
将原本弥漫在此的血腥,也吹拂的一干二净。
四人尽数身死,整整齐齐。
尸傀阿元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他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便发现,围杀少主的七人之中,有一人似乎察觉情况不对,一直都在浑水摸鱼,暗中观望。
直至这位宋公子施展出威势惊人的剑术,他便想要逃遁。
那修士浑身灵力涌动,向赤岸谷奔逃。
“宋宴!”他心中呐喊:“是此前在长平坏了魔墟之事的那个宋宴?”
“短短数年,竟已经炼气九层境界?”
他心中有些惊疑,想要赶紧逃离此处,将眼下发生的一切尽数告诉魔墟来的那些同道。
晃神的功夫,却被一道高高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戴着面具的尸傀阿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苍白手掌轻轻按住他肩膀。
“道友留步。”
他的声音温和,像是冬日里茶馆的伙计要给你添茶。
可是,却从他手上传来了奇大无比的千斤巨力,将他本就不稳的护身灵气撕开。
魔墟修士的锁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顿时跪倒在地。
正在此时,恰好望见宋宴月落和云中剑落下的一幕。
“咕噜。”
魔墟修士咽了一口唾沫。
尸傀阿元微微抬眸望去,眼神闪动,口中喃喃低语:“好美的月色。”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仅仅一瞬间,便从神游之中抽离了出来。
右手将魔墟修士提了起来,左手扣住他的右臂,微微发力,将之卸去。
“啊——”一声惨叫从他口中传来。
尸傀阿元似乎觉得他有些聒噪,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些破布塞进了他嘴里,止住了这惨叫之声。
然后猛然一拳发力,锤在此人的丹田上。
简单粗暴的废掉了他的根基,断了他周身经脉,只留了一口气。
没有管顾此人的痛苦挣扎和沉闷的呜咽,阿元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将他带到了宋宴和盛年的面前。
此刻,剑影流转,归入剑匣,飞剑也一一收回。
闲闲飞落肩头,江畔重归寂静。
宋宴微微低头看向仍旧在调息的盛年:“说说吧,盛家大少,千里迢迢把我叫到这儿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你说的那个大买卖,该不会就是来看你被人当野狗追着打吧?”
盛年这会儿已经恢复了许多,便站了起来。
没理会调侃,他将宋宴赠予的横刀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口中自语道:“嗯,好刀,真是把好刀。”
“宋公子财大气粗,在下就笑纳了。”
他给尸傀使了个眼色,那尸傀便开始打扫起了战场。
“咦?”盛年忽然看向蛇宝:“许久不见,小禾是不是长大了些?”
宋宴点了点头:“她现在可是一阶后期的妖怪了。”
小禾嘿嘿一笑,洋洋得意地两手叉腰。
“哇厉害厉害厉害……”
盛年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安静站在宋宴身侧的小鞠身上,挑眉问道:“这位姑娘是?”
宋宴简短地回答道:“鞠露仪,如今与我同行游历。”
盛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却未再多言。
既然他宋某人已经将她带来相见,想来应是可信之人。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冷不丁被问起,小鞠的神情有些紧张。
然而听到盛年所言,心中却忐忑了起来。
既然事关重大,自己是否要回避一二?
还能够跟宋前辈一起走吗……
正当她纠结着胡思乱想的时候,盛年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小妹妹。”
“既然知晓了我这魔头与你这位宋公子之间的关系,那你也就算是上了贼船了。”
他故意压低嗓音,拍了拍她她紧绷的瘦弱肩膀:“可莫要声张出去,否则——”
“宋公子心慈手软,我可是定然要将你灭口的。”
小鞠闻言一怔,却并未表露出盛年想象中的那般瑟缩。
恰相反,她抬眸直视盛年,目光中竟然有几分欣喜。
此刻的小鞠心脏砰砰直跳。
她仿佛窥见了一条隐于暗夜,却又与明月同辉的道途。
“嗯!”胸口涌起的一股莫名的热流,冲散了原本的忐忑,她重重颔首,发梢晃动:“小鞠明白!”
斩钉截铁,像在立某种天道誓言。
盛年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是这般反应。
“你吓唬她作甚?”宋宴摇了摇头:“赶紧走吧。”
说话之间,尸傀阿元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手里拿着一串乾坤袋,背在身上。
那已经因剧痛而昏死的魔墟修士,被他像拎小鸡仔一样提溜在手中。
盛年在前头带路,往山中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形似断崖的山丘面前,盛年随手激活了一道符箓,撤去幻阵。
一座隐蔽的山洞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还真是别有洞天。
入内,其间陈设简陋。
石桌石凳,旁边摆着一些瓶瓶罐罐,角落里落着几件沾血的衣袍。
“临时落脚,招待不周,还望宋公子莫要怪罪啊。”
没想到此处也只是外室,盛年随手掀开地上的一块石板,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众人顺着台阶下行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处空间极大的石室。
一脚踢开挡路的空药罐,盛年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
尸傀阿元和陈继萍一左一右,安安静静地立在他身后。
盛年开口说道:“我就长话短说了,你可曾听说过……仙朝古战场的传闻?”
(本章完)
第214章 中古战场,魔墟追杀
第214章 中古战场,魔墟追杀
宋宴坐在他对面,小鞠和小禾也一左一右,气势上不能输。
“仙朝古战场?”
他琢磨着。
有关仙朝,宋宴自然是听说过的,上古时候不仅仅大唐,各个边域小国,也都有建立各自的仙朝。
有仙朝就会有帝王。
有帝王就会有野心。
各个仙朝之间摩擦纷争不断,此前的长平便是最大的一处战场。
不过,长平虽然是历史记载中最大的一处仙朝战场,但它无法称之为古战场。
自长平之战后,各个仙朝的实力和底蕴断崖式下跌,很快就没落下去。
至于最终是什么样的契机使得仙朝完全演变消失,宋宴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历史上长平这一场战役打的昏天黑地,众多修士的遗宝定然也很多,可此战毕竟规模太大,人尽皆知。
经年累月,其中遗留的宝物再多,也早已被挖了个干干净净。
这大老远的把自己叫过来,又是什么大买卖的说辞,那盛年口中的古战场是什么意思,就很明了了。
“怎么?难不成,你知道一处无人探索的古战场遗迹?”
“还真是。”
盛年从乾坤袋中摸出一道古朴的符箓,此符红紫两色,上面纹着些古朴的符文,放在桌前。
“我此次前来翼江,本是探索一处古修士的陵墓洞府,没想到,这位修士生前曾经是古秦国仙朝,某位地方将领的其中一位部将。”
“其人洞府之中宝物众多,这道灵符正是摆放于最核心位置的一样东西。”
想起秘境中的种种,盛年轻轻一叹:“为了取出此物,我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封印此物的禁制极为古怪,强行破禁,竟然让我境界跌落。”
盛年摇了摇头:“当时探索那洞府陵寝时,起初没有人知晓此物是作何用处,所以也没有人愿意去当出头鸟,第一个来破除禁制。”
“不过,在后续探索时发现了此人留下的一些自传和兵书,其中有多处描述当年的一场战役。”
“似乎是三支隶属不同古仙朝的军队,当年在阳陵交锋的一场小规模战役。”
宋宴忽然打断问道:“阳陵?如今是哪里?”
“就在这里,翼江东边。”
盛年开口说道:“据此人记载中所说,此战极为惨烈,三支仙朝的军队势均力敌。”
“只是不知为何,此战还未结束,便被各自君主下令叫停,此处战场也还没来得及清扫便被封印了起来。”
“此人因奉将领之命向外求援,侥幸生还,却对当年这一场仗耿耿于怀,认为颇有蹊跷,一直想要重返那处战场一探究竟。”
“这道灵符,便是他千方百计得到的,用以进入那处古战场的钥匙之一。”
盛年话锋一转:“不过,此事显然远没有那么简单,那处封印之阵根本不是寻常阵法,有此物也无法进入,许是缺了什么重要之物。”
“此人便以为旧友守灵为由,在当年战役的附近建了洞府,暗中寻找此阵的破解之法。”
“虽然阵法最终并未被破解,但还真让他发现了些许规律。总而言之,约莫每隔六十年,此阵法会达到禁制力量最薄弱的时间点。”
“等到那时,此阵中的一部分封印将会失效,到时再祭出此符,便极有可能进入其中。”
宋宴眉头一皱:“每隔六十年?”
盛年点了点头:“不错,当年那位修士本就寿元无多,自然是没有等到结果。”
“临终前强行尝试了一番未果,最终便含恨坐化了。”
盛年与宋宴的攀谈,无论是陈继萍还是小禾小鞠,都认认真真地听着。
只有那尸傀阿元出神,乌鸦闲闲正停落在他的肩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尸傀伸手去摸乌鸦的脑袋,被闲闲啄了一下,在手掌上扎出一个小伤痕。
还好他已经死了,毫无痛觉。
他对于这样一个惊天秘密,似乎毫不在意。
反倒是宋公子的这只小乌鸦,让他心生欢喜。
“也就是说,那个最薄弱的时间点已经到了么?”宋宴问道。
“还没有。”盛年摇了摇头:“不过应该很快了,短则两年,长则五年。”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红色的传音符,丢给了宋宴。
“此符两分,仅可供你我二人传音,只要不出楚国这一亩三分地,都可以传到。”
这显然是一枚比较独特的传音符,宋宴把玩了一阵,便收了起来。
“你莫不是要在此地干等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盛年摆了摆手:“也不能说干等着,我一要在此地修养伤势,二要着手筑基之事。”
他看向宋宴:“你如今也已炼气九层境界,此间若有机会,还是早些筑基为好。”
“我猜测,这古符决计不会只有一枚,到时进入那古战场中的恐怕还有其他修士。”
“你我二人若都能以筑基境界进入其中,探取其中遗宝的把握,便更大几分。”
早些筑基……
谈何容易。
不过宋宴还是点了点头。
“外面不是还有许多修士在追杀你么?在此休养生息……”他话题一转:“你不怕到时又被逼上绝路,还得让我来捞你。”
“嘿。”说到这里,盛年不禁乐了。
“之前想跑,是因为没想到这帮人动作这么快,在下又孤身一人,只恨实力不足……”
“如今可大不一样了。”
“有剑仙宋公子相助,咱还跑什么?你我何不攻守易型,将这帮吊人一网打尽,啊?你说是不是,宋剑仙。”
“更不要提……”他笑眯眯地看着宋宴。
“这帮人之中,有不少魔墟来的修士,得了那黄泉道刘此名的授意,要追杀你呢。”
“我等将这些人一一灭杀,既替我出头解气,又能让宋仙师的游历之路顺心一些,岂不是一举两得。”
宋宴眉头一皱:“魔墟?”
“魔道修士的老巢。”
盛年言简意赅:“我未来的天下。”
“严格来说,那其实并非在此界之中,而是此方人界与地界狱门夹缝的狭间。”
“修罗宗、黄泉道、种魔道、合欢宗四大魔宗,都有根基在其中。”
盛年神色轻松,丝毫没有替好兄弟担忧的意思:“你在长平坏了刘此名的一桩好事,人家自然想要你死。”
“不过放心,你一区区炼气,只要不送上门去,筑基魔修不稀得冒风险满世界追杀你。”
“而那帮炼气,都不是你的对手。”
宋宴心下恍然,看来所谓的大买卖,只是顺便提前告知。
否则千里迢迢让自己过来,聊一件数年之后的事,显得有些多余了。
真正的目的,还是与自己联手,将这些追杀他的修士斩了。
他嗬嗬一笑:“看来盛大少爷在魔道这边混的不怎么样啊。”
“这些个魔墟兄弟追杀我倒情有可原,要杀你又是为个什么?”
盛年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唉,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
无所谓,宋宴也不是很想知道。
“说说吧,那几个魔墟的修士现在何处?”
盛年却摇了摇头:“不急。”
他随手一指,宋宴顺着他的指向,将目光转向被尸傀阿元丢在角落的魔修。
那人浑身是血,气若游丝,显然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要知道随时能知道。”
“现在还是先将这些宝物瓜分了吧。”
盛年手一招,尸傀阿元会意,将所有的乾坤袋尽数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宋宴微微抬眸,发现短短片刻,这开智尸傀竟然跟乌鸦闲闲玩到了一块儿去。
此尸为何让自己感到如此熟悉?
“……”
正沉吟着,盛年已经把所有乾坤袋的禁制一一破去。
“此次宋仙师救命之恩,按理说这些东西都应该归你。”
盛年嬉皮笑脸,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不过这些人从那洞府之中得到的宝物里,还真有一样,对鄙人意义非凡,还望宋仙师不吝割爱。”
“是什么?”宋宴随口问道。
盛年从某个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椭圆的灵玉,通体暗金色,观之温润如脂。
大小一掌可握,光照之下,其内隐隐有金色灵光在玉中流转。
“独觉古玉。”
盛年双手端持,将这古玉托起,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宋宴见他如此认真的对待此物,不由得有些好奇:“是何作用?”
“这修行一途,无论你是杀人,还是杀妖、杀魔,身上都会积攒煞气。”
“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藏在身上,寻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可一旦到了突破瓶颈的时候,那可就要了命了。”
宋宴眉头一皱,这说法,倒是与心魔有些相似。
盛年瞥了他一眼:“像你们这样的正道修士,无论是正当防卫也好,斩妖除魔也罢,手上杀过些修士或是妖魔,那点煞气忽略不计,甚至无需宝物,清修几年,自行便消散了。”
“我可不同,我这一身修为,全都是一刀一刀杀出来的,身上的煞气重的不行了。”
宋宴沉吟道:“此物,能否消解心魔?”
盛年思索了片刻,面色古怪地说道:“不能。”
“心魔无法假借任何外物消解,所谓的符箓、阵法、丹药,都只能辅助和压制,要想消解心魔只能依靠心境上的修炼,外人无法帮忙。”
盛年将独觉古玉收了起来:“我只要此物,其他都是你的。”
宋宴将江晨和那两个被尸傀阿元打死修士的乾坤袋推了回去。
“你这位道兄也出了不少力,宋某可是无功不受禄。”
“也好,也好,嘿嘿。”
盛年将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些宝物,供宋宴挑选。
“这些也都是我从那洞府之中得来的,看中什么自己挑吧。”
他此行在那洞府陵墓之中的所得,其实主要就是三样东西。
那古朴符箓是其一,药园之中的所有灵药灵草是其二。
这其三是一种金行、土行的至灵之物,名唤“沉沙玄金”。
其余的东西都是些零碎添头,入不得宋宴的法眼。
他可没有跟盛年客气的说法,救了一条狗命,从他口袋里拿点儿是应该的。
先是扫过那些灵药灵草。
不得不说,抛开那枚古符不谈,这些东西里就属灵药的价值最高。
许多灵药灵草,都超过数百年份。
不过,令宋宴有些失望的是,细细检查了一遍,其中也并没有发现落真藤的踪影。
于是宋宴没有犹豫,当即挑走了那沉沙玄金。
盛年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但想想宋宴还给自己送了一把好刀,心胸便又开阔了起来。
这沉沙玄金在他本来的计划之中,便是用来熔铸刀刃的。
如今老宋直接送了自己一柄宝刀,反倒省去了铸刀的杂事。
原本,宋宴已经不去刻意追求至灵之物,毕竟如今即便融炼至灵,在道基未成的情况下,修炼速度也不再上升。
然而如今直面筑基,想法却变了。
这修仙界之中修士筑基,虽并未明确划分三六九等。
然而一个修士所修炼的功法、常年习练的道术、甚至是惯用的法器、符箓、阵法、丹药,等等,都会对此人筑就的道基产生影响。
毫无疑问,这天下所有修士所筑之道基,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故而冥冥之中总会有优劣之分。
眼下看来,自己斩灵种剑,这镇道剑府之下,已经发芽的剑道之种,便是自己的根基。
那么倘若自己能够在筑基之前,多多融炼至灵之物,能否在冥冥之中,提升些许道基的品质呢?
毕竟这几乎是自己能够做到的,最简单直接的事了。
宋宴将剩余的乾坤袋一一收起。
“何时动手?快些了结了此事,我还要去一趟龙泉府。”
盛年点点头,示意尸傀阿元将那魔墟修士拖到石室中央。
那修士被废去修为,此刻也不再装昏,然而身躯瘫软如泥,口中塞着破布,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他心中一片绝望,盛年在同宋宴聊起这些隐秘之事,好不避讳自己的存在。
毫无疑问,在他眼里,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人。
阿元单手扣住他的天灵盖,像拎着一只待宰的小鸡,恭敬地面向盛年:“少主请。”
“有劳。”盛年懒洋洋地靠在石凳上,指尖突然窜出一缕黑紫色的魔气,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般缠绕进了那魔墟修士的眉心。
他转头对宋宴咧嘴一笑:“下三滥的魔道手段,可莫要见怪。”
说罢不再多言,指尖魔光骤亮。
那缕魔气猛地扎入魔墟修士的眉心,对方顿时浑身痉挛,眼球暴突,青筋在苍白皮肤下疯狂跳动。
看得小鞠心惊肉跳。
(本章完)
第215章 无煞擒龙,虚灵塑骨(万更25)
第215章 无煞擒龙,虚灵塑骨(万更25)
盛年五指扣住那魔修天灵盖,掌心泛起暗红色血芒。
随着搜魂秘法的运转,魔修原本浑身抽搐的躯体,反倒是忽然安静了下来,七窍缓缓渗出血迹。
“呵呵,果然如此。”
片刻之后,盛年甩开那魔墟修士,撤去魔气,口中喃喃自语。
尸傀阿元走上前来,将他拎走,随手杀掉,兀自处理尸体去了。
“种魔道的那帮人,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
盛年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凳上,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宋宴有些鄙夷地说道:“赶紧说,别自己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
“此地的那帮魔墟修士,大多是种魔道的修士。”
“这批人原本是奉种魔道长老之命,来翼江接应他们的那位道子候选人。”
“那人不知为何来此,也全无去向,偏偏长老迟迟不传命令,这几人别无他法,只得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等那人出现,一时半会儿应该走不了。”
“据说此人曾经强练魔功,走火入魔,却因祸得福,境界精进虽慢,但一身魔功战力极强。”
“只是脑子有点儿不太好使,听说老是无端发疯。且如今神智混沌,整日念叨些疯话。”
所谓的道子,并不只是魔道宗门的修士有这个说法。
这个称谓,代表的是一些大宗门、道统,或是圣地、修仙古族等势力,倾力培养的新星。
被寄予着代表本势力未来最高成就者的厚望,地位甚至凌驾于绝大多数长老之上。
然而宋宴也只在一些历史古籍上看到过这个词。
毕竟在楚国,即便是号称一手遮天的玄元宗,从明面上看,也只是七品宗门的水平。
实在没有必要谈道子之称。
宋宴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问道:“这样大的道统,道子候补,竟然来楚国这种偏僻小地方寻机缘么?”
“只是候补罢了,这样的人魔墟之中不知有多少。”
盛年似乎对于这种名头很是不屑:“恐怕是实力不足,无法在中域同那些妖魔鬼怪争夺,才来的这里。”
“魔墟内部的争端,远超你的想象。”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江晨纠集的那些散修,只是些乌合之众,无需在意,三五日内没个结果,必然会自行作鸟兽散。”
“这批魔墟修士如今驻守在翼江以北三十里的清风峡中,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还要劳烦宋仙师等上几天。”
“我需修整几日,恢复些许伤势,到时你我二人再一同出山,将那些魔墟修士斩杀,如何?”
宋宴倒是无所谓,此处还算清幽,几日时间,将乾坤袋中的宝物消化整合一番,也差不多了。
他沉吟片刻:“倘若恰好遇上那道子候补,你待如何?”
“那再好不过。”盛年咧嘴一笑:“刚好一并斩了。”
“让我来当这个道子候补,岂不美哉?”
宋宴一愣。
随即点了点头。
……
翼江此处,在玄元宗、悬剑山、射阳宗三宗势力辐射范围的交界处。
理论上说不属于任何一宗,只是部分玄元宗的弟子,会自然而然的认为,在楚国,只要不属于其他宗门的地盘,那就都是玄元宗的地盘。
青璋山,灵气还算充裕。
宋宴在盛年藏身之处附近开辟了一座临时洞府。
等他修养的间隙,一边指点小鞠修行,一边梳理那些乾坤袋中的收获。
不得不说,小鞠的修炼基础,实在是太差了。
修炼了这么些年才炼气三层,除去她自身灵根资质太差之外,没有系统的修炼路子也是很大的一方面问题。
宋宴此前三灵根的资质,说来中规中矩,斩灵种剑之前,只是碍于修炼资源稀缺,才会稍慢于寻常修士些许。
这便是宗门弟子与散修的区别了。
宋宴修炼的凝气篇是由宗门发放,有许多好心的前辈做过批注,所以能够少走许多弯路。
而小鞠修炼的是她自己攒灵石买的《庚灵卷》炼气部分,无批注亦无人指点,简直是把能走的弯路都走了一遍。
甚至在很多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所幸小姑娘很听劝,宋宴指点什么,也不犹豫,先全盘吸收。
所以修为精进的速度也已经开始逐渐快起来了。
小禾最近反倒很是懈怠,自从突破了一阶后期,就好像放假了一样,天天吃吃玩玩。
此时正抱着一个机关小盒,叮咚叮咚拆解着玩。
这是宋宴在忘忧坊市随手买的,他早看出蛇宝想要,闲逛时看见了,便顺手买下。
没想到她这么痴迷此物。
不到半日的时间,宋宴便将三个乾坤袋的收获一一梳理完毕。
随着其中一样一样的物品被取出分类,他眼睛就越发的明亮。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一笔难以想象的横财啊!
“一千三百二十七枚灵石……”
宋宴将最后一堆灵石码放整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杀人放火金腰带……”
想想自己如今辛辛苦苦炼丹一月,刨去自己要服用的丹药,也就赚个六七十枚灵石的收益。
难怪修仙界有那么多修士铤而走险,专门干那种杀人越货的勾当。
老老实实一枚一枚灵石地赚,哪有直接从人身上抢来得快。
世道本就弱肉强食,这般暴利确实令人心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行思坐忘,无垢无伤……”
莫要让心魔逮到可乘之机啊。
这些乾坤袋里,有许多灵物,看着就已经被消耗了不少。
应该是在此前的秘境之中获得,这些时日已经用去了一些,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消耗完。
除去千余灵石之外,其中还不乏各种法器丹药和符箓等等。
其中最让宋宴感到惊喜的,是其中有有一道木行至灵之物。
而且,还是他曾经在书上见过的,有名有姓的至灵之物。
建木精气。
传说建木乃是远古时候的通天之树。
在凡俗的神话传说中,它是连接天、地、人三界的桥梁。它的枝叶能够直达天界之上,他的根系埋在幽冥地狱之下。
而这树干的部分,就在人间界。
所以也会有一些野史记载,有某某修士找到了建木所在,顺着建木的树干一路往上爬,就来到了仙界之中。
乍一听有些不太靠谱,但小小一则野史,也很严谨。
它并没有编造说此人爬上仙界就成了仙人,只是说明通过建木可以抵达仙界。
在仙道风物全传中记载,此方人间界中,有一部分地区的修士,将传说中的这建木,视为人间的灵根。
他们认为,世间灵气,都是由建木孕育和散发出来的。
所以只要找到建木,就能汲取到天地之间最为精纯的灵气。
而相传这建木精气,便是那“最精纯的灵气”所分化而来。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传闻。
这建木精气的确无比珍贵,无论是对于修炼木行功法的修士,还是想要催熟珍贵灵药的修士,这都属于是至宝。
想来此物,恐怕也是从盛年口中那处秘境中探索而来。
“古时候的修士前辈们,就是阔绰啊……”
“一个洞府里藏着这么些宝贝。”
宋宴不禁感慨。
炼化至灵之物所需的时间很短,他干脆当场就将那沉沙玄金也一并取出,先后炼化了。
两仪界中又多了两道独特的风景。
一颗小树苗的虚影,以及一片无垠沙漠。
两仪界中的景象,大多看得见摸不着,宋宴只当是自己体内道种投射在此的虚影。
算上最初炼化的风霆至灵,如今自己融炼进道种的至灵之物,已有风、雷、火、金、土、木,六种属性。
宋宴也不贪,这样就已经足够,若能在筑基之前寻得水行至灵,凑个五行圆满当然最好。
若是不行,那就顺其自然。
也不能为求圆满,而浪费了良机。
筑基与修士的方方面面都有所关联,若是因为刻意追求所谓的完满,而影响了心境心气,反倒不美。
那个红袍修士的乾坤袋中,还有三四十余块上品云铁。
看来此人的确是擅长炼器,难怪手中双刀竟然都是上品法器。
两柄成套的上品法器,这在炼气期修士之中可不多见。
这些云铁都可以直接用于提升飞剑的品阶,不过也只对中品和下品法器有所作用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其实也有不少珍贵之物,法器符箓看的宋宴眼缭乱。
但对于他这个剑修来说,没有多大用处,到时候一并卖了换成灵石吧。
唯一值得一提的,其中还有一部出自佛门的功法残篇。
《无煞擒龙功》。
“好生无煞,弱水擒龙……”
轻声念出开篇偈语,眉头微挑。
这秘术颇为奇特,能够在短时间内激发自身佛力,并且在此期间打杀对手,不会沾染煞气。
佛门功法,宋宴自然是修之不得,但随手翻翻,便觉得此法的奇特。
“佛门功法,真是玄妙。”
运转此术,出手如擒龙般刚猛无俦,又如弱水不沾因果。
宋宴不禁啧啧称奇。
转念一想,感觉不太对,这几人是怎么弄到这佛门秘法的。
楚国境内,数得上名号的佛修之地,唯有化渡寺一家。
据他所知,化渡寺几乎不参与楚国修仙界的任何争端。
也很少会有人去找这些佛修的麻烦。
难不成,也是那秘境之中拿到的?
不知原委,就此作罢。
宋宴将所有东西有条不紊地收起,旋即剑指一屈。
三柄飞剑齐齐飞出。
分别在此处山间的三个方位落下。
与此同时,六道白色剑影从剑匣之中一一流转而出。
聚灵剑阵,转眼便已成形。
一瞬间,青嶂山上,无数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剑阵之中,转眼便被浓郁的灵气所覆盖。
在远处默默修行的小鞠察觉附近灵气明显的变动,睁开了眼睛。
聚灵剑阵小鞠此前在乌山谷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也体会过了。
如今再次感受,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惊叹的时候,她连忙继续入定,修炼起来。
宋宴似乎在做某种很充分准备,双手各持了一枚中品灵石,口中含了一枚凝灵丹。
剑阵汇聚而来的剑气,很快便将浑身的灵力,恢复到了全盛状态。
盛年说修养伤势要好几日,如今也才过了大半日,等着也是等着,不如试试那个。
宋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篇独特的经文。
清净天大光明法相。
也就是那一篇,实则为法身的修炼功法。
当初还是炼气六层时,他曾在泠谷中尝试过一番。
当时修为太低,估摸着炼气九层,甚至是炼气圆满的灵力,才能足够一次性完成第一个“虚灵塑骨”的阶段。
眼下已然突破炼气九层的境界,他又有些心痒痒。
最关键的是,马上就要去找那些魔修的麻烦,若是能提前铸好骨架,到时便能够汲取魔气,融炼入法身之中。
不过,宋宴却并不想按功法所说的,以灵力塑骨。
而是想用剑气来代替灵力完成。
剑宗的化灵篇中,其实也有关于剑道法身的秘术。
不过记载的内容比较简略,隐隐透露出一种“有就行了没必要太好”的味道。
两相比对之下,盛年送的这个功法,就相对完善许多。
以剑宗剑气的行功方式,塑造这法身的骨架骨骼,想来应当是比普通的灵力去完成,要来的好一些。
剑指一屈,镇道剑府中蛰伏的剑气如江河奔涌。
“凝。”
一声轻喝,丝丝缕缕的剑气开始缓缓在宋宴身后交织,形成脊椎状的骨架虚影。
这正是法身的根基所在,虚灵塑骨的开端。
此刻,他的体内正在经历着惊人的变化,剑气消耗的速度快到出乎意料。
简直可以与施展环月剑阵的消耗速度相提并论。
身后的骨架一寸一寸凝成,府中剑气倾巢而出,进程刚刚过半,体内剑气已然十去七八。
“果然还是不太够。”
这也是宋宴提前做了如此多准备的原因。
口中灵丹吞入腹中,迅速化作精纯灵力,被剑道之种全数吸收,化作剑气。
与此同时,双手掌心的中品灵石也开始徐徐向经络之中输送灵力。
闲闲停落在不远处,扑腾着羽翼,抖落下数枚鸦羽,化作剑气,融入了骨架之中。
某一时刻,蛇宝停下了手中的玩具,似有所感,向石上望去。
“啊!”
鞠露仪小嘴微张,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她直勾勾地盯着宋宴的身后。
月光下,宋前辈的身后,竟然浮现出了一座八尺高的半透明白骨轮廓。
那森然骨架上隐隐流转着某种玄奥纹路。
宛如巨灵遗骸!
(本章完)
第216章 求魔之路,大夜弥天(6k,万更55)
第216章 求魔之路,大夜弥天(6k,万更55)
“嗤……”
口齿之间,微微吐出一口气,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眸,一对金色的剑瞳,不带一丝感情。
法身骸骨缓缓抬起了头颅。
然而还未等宋宴细细感受一番,体内剑气灵力便消耗一空,一股极度空虚和疲惫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
随手散去了法身。
虚灵塑骨消耗着实是太大了。
不过如今既已完成,日后施展此法身,消耗便会大大降低。
回想起来,不知为何,当这虚灵塑骨的阶段终于完成时,他莫名的进入到了一种毫无情绪的冷漠之中。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躯之中抽离,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在看待此方世界。
这就是法身么。
虽然消耗极大,但的确能够感受到其不可直面的威势。
宋宴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这法身之骨原本需要较为稳定的灵力来塑造,如今已经验证,自己的剑气可以代替灵力。
那么,剑元呢?
眼下骨已塑成,日后无事时,倒是可以尝试将剑元融入其中。
老话说修仙无岁月,实在不是说说而已。
莫说是正儿八经的炼气,便是随意研究些秘术法诀,这时间一不留神就过了。
盛年当初说是等几日,实际上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一天,宋宴正盘坐于山间,膝上横着不系舟,参悟剑道。
自与李仪一战之后,宋宴认为自己从前对于剑意,看的太简单了些。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从前求剑意而不得,一门心思想要悟出剑意,赶快凝成本命飞剑。
这使得他在悟出剑意之后,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本命飞剑上。
因此对剑意的开发,实在太少。
然而剑意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总不能要求他再专门去鬼门关前走一遭。
只得勤修剑术,参悟剑道了。
正在此时,盛年带着尸傀阿元,前来找他:“宋仙师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宋宴抬了抬眼皮:“总算养好伤了?”
“八九不离十吧。”
盛年没说自己痊愈了。
这样等到日后在好兄弟面前展露实力,还能说“可惜伤还没好全”,以此炫耀一把。
面前飞来一枚玉简,被他随手接住。
宋宴平静地说道:“那三个乾坤袋里找到的,好像是一部佛门功法,跟煞气有关,你要就送你了。”
挑了挑眉,盛年当即将神识沉入其中。
粗略一阅,神色便流露出了几分惊喜:“哦?”
宋宴抬眸:“怎么,这佛门功法你还真用得上?”
“嗯……”盛年沉吟片刻:“没办法直接用,但倒是给我提供了个思路。”
思路?宋宴挑了挑眉。
盛年确实很聪明。
在凡俗时候是,现在也是。
宋宴看着自己这个发小,感觉很多事情变了,但是又有很多东西没有变。
不过这反倒让他更加好奇,这小子明明也不做恶事,到底为什么非要走魔道这条路?
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想问便问了:“来此之前,你那侍女称呼你为‘辛山少主’,跟辛山散人有什么关系么?”
盛年一愣,随即也没有隐瞒:“辛山散人,如今算是我的‘师傅’。”
“他乃是一位假丹境的魔修,与魔墟之中的种魔道和黄泉道,都有些渊源。”
“拜在辛山散人门下?”宋宴微微皱眉:“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诚然,出于对盛年的绝对信任,他很少过问对方的事,即便他如今自称魔修也是如此。
然而遇到这种事,无论是谁也都会觉得莫名其妙的。
盛年的面色平静,眸光不可察觉地瞥向了身旁的尸傀阿元。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疑惑不解,他收敛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让宋宴生出怀疑,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阿宴。”盛年十分认真地看向宋宴,却没有作出什么解释,反倒是问了他一个玄之又玄的问题。
“你认为,魔道修士是怎样的?”
宋宴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深究过。
不过,普罗大众眼中的魔道,应该都是比较通俗的。
他沉吟片刻说道:“无外乎,噬魂夺魄,血祭生灵,逆乱阴阳者……”
盛年却摇了摇头。
“施展些许阴毒手段,将天下苍生视作求道资粮,那根本不配称得上是魔修。”
“甚至……那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不也多有此举么?”
宋宴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盛年说的一点儿也没错,的确如此。
“最初的魔道,只是一条由传统道法演变而来的分支罢了,魔道仙道,原本殊途同归。”
“求仙之路,道法自然,天人合一。”
“求佛之路,超脱轮回,普度众生。”
“而求魔之路……”
盛年的神情平静,语气却很坚定。
“自在由我,去伪存真。”
“只是魔修这条路,走上歧途之人实在太多太多,一代一代,才会演变成如今天下修士,闻之唾弃模样。”
“杀些凡人血祭,杀些修士夺灵,这样就想要求得真魔大道,嗬嗬,可笑。”
盛年冷笑了一声:“修魔,哪有那么容易。”
“追寻魔道之人,所需要的不仅仅是投身未知深渊和世人唾弃不解的勇气……”
他看向宋宴,意味深长:“更需要与心中幽冥博弈的智谋和决心。”
宋宴听完盛年的叙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他口中所谓的“自在由我,去伪存真”,听上去,似乎是在给魔修开脱。
可此话听来……
怎么与自己的剑道隐隐相合。
剑修本就要斩断束缚,追求极致和纯粹,这与魔道追求的真我,似乎并无本质区别。
“真正的魔修,并非世人眼中那般癫狂无序,而只是另一条路上的求道之人。”
“人心中的欲望和执念,在寻常修士眼中看来,形同猛虎。但这世间万物,可从来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
“对真正的魔道修士而言,这些却是求道路上的助力。”
莫名的,宋宴想起了两仪界的墨池中那道鬼影,想起了自己的浑身魔气。
想起了自己如今面对死敌,愈发冰冷的杀戮。
若按盛年所言,这些变化并非堕落,而是对“真我”的探寻。
一种莫名的轻松感涌上来,但他摇了摇头:“如此‘大道’,与走火入魔仅一线之隔。”
“所以才需要非凡的意志。”
“就像挥舞一柄锋利无匹的剑,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己身。但若能握紧它,便是无上利器。”
“你这套说辞,像是在给魔道镀金。”宋宴说道,不过其中却并无讥讽的意味。
按他的说法,这剑宗传承,岂不是天生就走在这样一条“魔道”上。
“走吧。”
宋宴长身而起:“与其慷慨激昂在此给我讲你的求魔之路,不如早些解决此间诸事。”
“我还要云游四野,没工夫陪你在这瞎胡闹。”
盛年洒然一笑。
“悉听尊便。”
……
清风峡,牛背尖。
此处原本是一处名为“青松观”的小山门,只是原来那些修士早已被魔墟修士屠戮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其中道士打扮的清修之士们,都是来自魔墟的修士。
大殿内。
三名魔修正各自坐在椅上,面色阴晴不定。
“赵师兄已失踪半月有余,传音符也联系不上。”一个脸上布满紫色纹路的瘦高修士率先开口,声音嘶哑:“都说说吧,眼下该怎么办。”
“咱们离开此地也不是,回魔墟也不是,难不成真的在此干等。”
对面一个肥胖如猪的魔修含糊道:“赵师兄莫不是真如传言,走火入魔后迷失了神智?”
“子阳师兄所修秘术确实凶险,上次见他时,就时常自言自语……”
“慎言。”剩下那人是个样貌清秀的年轻人:“子阳师兄乃是种魔道百年难遇的奇才,莫要无端揣测。”
殿内一时寂静,只余几人的呼吸声。
那肥胖魔修讪讪,转移话题道:“辛山来的那小子,也不知死了没。”
说起这个,瘦高修士眉头一皱:“老四跟着那帮本地修士去围剿那小子,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一会儿我得去看看。”
胖魔修嘿嘿一笑:“别是刚从魔墟来此,乐得找不着北了。”
瘦高修士眉头紧锁,有些不悦:“真当是潇洒来了?”
“赵师兄这事就够难办的,原本我还想找到那个叫宋宴杀了一并带回去……”
“大哥,黄泉道的刘长老到底许了什么好处?”
瘦高修士伸出一只手:“五百灵石。”
胖修士眼珠一转,心中猜测,应该是八百灵石左右。
不过那人炼气七层,如今撑死了也就是炼气八层。
杀个炼气八层就有八百灵石,再加上此人的一身家底,确实是个很诱人的买卖。
此地其余炼气中期的魔修不谈,就他们四位炼气后期。
一个炼气圆满,两个炼气八层,一个炼气七层。
也许是意识到了在此七嘴八舌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瘦高修士有些烦闷,起身离去了。
“我去把老四找回来。”
丢下一句话,瘦高修士便离开了道观。
顺着蜿蜒山道,下了牛背尖。
“赵子阳那个丧家犬,道子候补的名头,真是给他个台阶下了。”
他心中暗道,对于赵子阳,颇为不屑。
“这种废物,也配让我等在此干等……”
步伐越来越缓,心中的念头变幻。
“要我说,这里头最重要的事,反倒是去寻着那个什么宋宴杀了带回魔墟……”
“嗯?”
正当他思索着,走下了山麓,却见一道黑色的鸟影扑腾着,落在了自己身前不远处,道旁的一棵树上。
瘦高修士抬眼望去,是一只乌鸦。
这乌鸦晃着鸟头,一双鸟瞳竟是金色,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他脚步一顿,眯起眼睛。
这乌鸦羽翼黑紫得发亮,隐隐能感受到其中锋芒灵性流转。
他心头警兆莫名大作,袖中手指已捏起了法诀。
正欲施展道法,将这乌鸦射杀。
可忽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开始逐渐暗下去。
片刻的功夫,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是夜幕降临的暗,而是所有光线,被某种存在生生抽离的绝对漆黑。
瘦高修士的心中微微发寒,他猛然掐诀,周身亮起蓝色光罩,勉强让他能够看清些许。
此时,一道人影从黑暗之中缓步踏出,不疾不徐,神色轻松。
此人一袭黑袍,衣摆微微浮动,手掌随意地搭在一柄横刀的刀柄上,深邃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冷漠的意味。
“是你?”
瘦高修士微微一愣,随即觉得有些荒谬。
此人也不过就是炼气九层,比自己还稍差一分,竟然敢跑到这里来对自己出手?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好笑,那帮本地修士还有老四加在一起,竟然也没把他给杀了。
真是废物。
眼睛一眯,瘦高修士嗤笑道:“辛山的小子,你孤身来此,有何贵干啊?”
“当然是,杀你了。”
盛年一反常态,并未直接动手,横刀也未出鞘,只是拇指轻推刀镡,露出一抹暗红的刀光。
瘦高修士的冷笑凝固在脸上。
“狂妄!”
他也不再装模作样,双掌紫色灵力一闪,袖中游出两条紫黑锁链,疾速向盛年杀来。
盛年却像闲庭信步。
刀鞘点地,滔天魔气从脚下涌开一道环形气浪,将那两条黑紫锁链荡开。
随后抽刀出鞘,欺身上前,一刀斩出。
嗡——
狂暴而凝炼的刀气席卷,瘦高修士急掐法诀,一面躲闪,一面将锁链护在身前。
“你修的可不是种魔道的功法,辛山一脉,果然并非正统。”瘦高修士说道。
盛年不语。
几番交手下来,瘦高修士便觉得有些古怪了。
对方的刀势看似凌厉狂暴,却总在关键之处力道不足。
莫不是身负伤势,未能尽全力?
可身负伤势,又怎么会孤身前来送死……
阴冷笑容爬上嘴角,他猛地一拍乾坤袋,祭出了一道乌光。
竟是一面小幡。
那小幡倏然变大,随后直直地插进了魔修面前的地面上。
“我管你是什么来路,死在我这鬼幡之下,也算你没白修这一身功力。”
鬼幡猎猎作响,无数或灰白或漆黑的扭曲魔气从幡中里浑然涌起。
幡杆没入地面的瞬间,原本沉寂的黑暗之中,隐隐响起了阵阵魔音。
一颗魔首从幡顶钻出,青面獠牙,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即便是远远观望,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魔气。
看见这一幕,盛年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那魔首带着滔天杀气,径直冲向他。
盛年却并未出刀,只是后退了半步,像是给什么人让出一点空档。
就在此刻。
一只森白的巨大手骨,从黑暗之中伸出,五根指骨深深地没入魔气,一把抓住了那颗魔首!
瘦高修士瞳孔一缩。
只见巨大手骨的掌心之中闪过一丝锋锐无比的剑芒,与此同时,那巨大手骨猛然用力。
砰!
将那魔首砰然捏碎了。
“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丝毫来不及反应,瘦高修士心神剧震,吐出一口污血。
漫天魔气当即一滞,随后轰然溃散。
白骨指掌的手心处,亮起旋涡状的幽光,那些溃散的魔气,丝丝缕缕如百川归海,被卷进了旋涡深处。
原本苍白的手骨上,渐渐浮现出了一缕缕血管状的黑色纹路。
一只漆黑的巨大手掌,随着一缕缕魔气的涌入,逐渐成形。
随即,整座森白骷髅从无际黑暗之中踏出,仿佛地狱爬出的修罗恶鬼。
与此同时,黑暗之中,走出了另外两道身影。
白骨法身之下,少年一身玄金道袍,身后背着一方藏青色剑匣,一双金色的瞳孔有些冷漠地看着他。
另一位则带着面具,身形修长,正是尸傀阿元。
看见宋宴的那一刻,瘫倒在地的瘦高修士瞳孔一缩:“你……”
“你是……”他微微抬起一根手指,颤抖着。
可惜,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心情再跟他玩闹,此刻的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夜色已深。”
盛年站在瘦高修士的身边,俯视着他,缓缓抽出了横刀:“雷兄早些休息吧……”
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心头。
瘦高修士惊骇地发现,自己唤出的护体光罩,几乎一瞬间,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了。
他哪里还不明白。
无论是盛年还是宋宴,其实力都远远要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出太多太多。
最初留手,只是为了拿自己的魔功炼法!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为何这两人会联手?
一个是六大宗门弟子,黄泉道追杀的对象。
一个是种魔道辛山散人座下弟子……
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啊?!
此时,他终于涌现出了惊惧的神情,嘶声尖叫起来:“饶我一……”
那刀锋带着夜幕般的黑暗,瞬间充斥了他的全部视野。
嗡——
刀光闪过,瘦高魔修的尸体倒在地上,脖颈断面刀痕狰狞,血液汩汩渗出。
浸入了此方黑夜之中。
盛年随手甩了甩横刀上的血珠,嘴角止不住的笑容:“你送的这柄刀真是不错,哪儿弄来的。”
“杀了个尸骨渊的妖修,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宋宴瞥了一眼,揶揄道:“说是什么少山君……身份地位倒是跟你差不多。”
盛年一愣,心说尸骨渊那帮妖修不会寻仇寻到自己身上来吧……
两位公子哥的攀谈,丝毫没有影响到尸傀阿元的工作进展。
此时此刻,他已经妥善地处理了瘦高修士的尸骸,并且将乾坤袋带在了自己的身上。
山上还有很多人要死,不妨收拢在一起,等少主问来再一一取出。
三人沿山道而上,尸傀阿元沉默地跟在后方,步伐扎实却寂静无声。
……
青松观,一处偏殿。
此刻殿中烛光昏暗,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腥骚之气。
一张巨大的圆形温玉床榻上,铺着一层一层的绒皮毯子,以及凌乱破碎的亵衣。
粗重的喘息声在偏殿之内回响。
只见三个身姿妖娆的凡人女子,正缠在那胖道人的身上,只是双目无神,宛如行尸。
胖道人仰天躺着,伸出一只手,粗暴地摁压着那凡人女子的头颅。
听着她发出无意识地挣扎声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偏头望向巨大玉床的另一侧。
那样貌清秀的年轻魔修身下,也有一位凡人女子,只是他此刻全然没有胖道人这般享受,微微闭目,体内气息流转。
似乎是在修炼某种功法。
胖道人看着那年轻女子的生机逐渐衰败下去,心疼不已。
“老三,你说你也是,都这个时候就别顾着修炼了。区区几个凡人,又能增长多少修为……”
“本就是合欢宗那里换得的些许皮毛,增长不了什么修为。”
清秀魔修缓缓收功:“不过,用以磨练根基,打熬法力,还是不错的。”
看着面前这具已经皮肤枯败,宛如老妪的躯体,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随后被他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了角落里。
胖道人心说可惜。
那清秀魔修随意披了一件大氅,便起身下了榻,靠坐在一处座椅上。
胖道人的手伸向两旁,狠狠地搓揉着。
眼中忽然起了兴致,道诀一掐。
三个女子的神情一阵恍惚,忽然回过了神。
她们看着眼前的场景,纷纷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哈哈哈哈……”
胖道人大笑起来,随手抓过了一个,将其搂在怀中,然后翻了过来。
偏殿之中,充斥着悲惨哭嚎和淫靡之音。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来。
“嗯?”
清秀魔修眉头一皱,向门口望去。
有些疑惑:“大哥回来了么?”
“应该没那么快。”胖道人手上身下动作不停,喘息着说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这个时候来找我们。”
清秀魔修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偏殿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月色下三道陌生的人影。
三人站在门口,看见来人开门,同时抬眸望来。
几乎是一瞬间,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就已疯狂涌入,将他的视野完全淹没。
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仅剩下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本章完)
第217章 剑祖之名
第217章 剑祖之名
片刻之后,大夜弥天之境。
那清秀的魔修此刻浑身如同黑炭,面目狰狞,形态挣扎,走得似乎极其痛苦。
宋宴的目光落在那胖道人的身上。
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刚好在同一个地方,不用一个个去找这两人,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胖道人此刻正惊惧地看着三人。
老三,几乎是一个照面,就死了。
那意味着,自己也一样。
他不断地向后飞退,可身后的黑暗似乎无穷无尽,对方三人跟他,永远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阵法?”
胖道人有些诧异:“不可能……”
自己两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拉进了这古怪的黑夜之中。
“辛山小子,你竟然跟一个正道修士合谋,杀自家弟兄,你就不怕……”
“谁跟你自家弟兄。”
盛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厌恶,就像在看什么污秽之物。
“自家弟兄,会扮成散修,来杀我么?”
他给了尸傀阿元一个眼神。
阿元会意,走上前去。
“你要干什么?雷宁很快就会回来,倘若你等现在离开,我既往不咎。”
尸傀阿元似乎是被他提醒了什么。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瘦高修士的残骸,跟那清秀魔修的尸骸堆在了一起。
“……”
看到那瘦高修士隐约可辨的尸首,胖道人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停住了。
直到此刻,他的恐惧才不再掩饰。
“饶……”他喉咙里挤出求饶声,肥硕的身躯拼命往后蜷缩:“饶了我……”
尸傀阿元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十分平静地抓住了他的脑袋。
胖道人在求生的渴望之下,本能地想要站起身,想要向后逃开。
可还没等他站起身,便被尸傀阿元轰然砸落在地面上。
摔在了宋宴的面前。
胖道人此刻浑身颤抖,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
他微微抬起头,望着两人冰冷的眸光,心中已经知晓自己此次恐怕是活不下来了。
看着几人戏耍的语气和神情,胖道人双目赤红,脸上肥肉因暴怒而震颤,嘶吼道:“既然不给活路,老子便拉你们垫背!”
他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团精血,双手掐诀之间,周身墨绿色雾气迅速翻涌。
只见他头顶凝聚出了三道墨绿色的灵光,化作三枚飞剑状的剑光。
与此同时,胖道人形容瞬间枯槁了些许,肥胖的身躯也干瘪了不少。
宋宴目光一凝,此术法倒是让他想到了此前在长平时,徐子清长老施展的那道法。
只是相较于次,徐长老那法门更为清澈,所展现的威势也更恐怖。
“尸上三。”盛年冷笑了一声:“嗬嗬,东施效颦。”
胖道人有些惊异,此秘法是从某处魔修的遗地得来,自己也不知出处和来历。
怎么这辛山的小子却了如指掌的模样。
他正要出手,却察觉身后的尸傀已经欺身上前来。
与此同时,盛年手中的横刀也被推出,一刀斩过。
将护在胖道人周身的灵气斩碎。
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尸傀阿元已经来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瞬间施压。
“啊——”
胖道人涕泪横流,肥硕的身躯疯狂挣扎扭动。
三道墨绿剑光顿时有些不稳。
正在此时,一只漆黑的巨大手掌从黑暗之中伸出,一把抓住了那三道墨绿幽光,顷刻炼化。
“怎么可能?!”
胖道人惊呼一声,然而还没来得及惊异,只听咔嚓一声。
阿元面无表情,大手捏碎了他的腕骨。
“啊——”
一声惨叫。
盛年终于开了口:“我问,你回答。”
胖道人痛苦挣扎着,却被尸傀阿元拎在手中,强迫他听少主的问题。
“你们现在,都是如何往返魔墟和人间?”
胖道人痛到浑身被汗浸湿,神智已经模糊,此界的黑夜也在吞噬他的抵抗之意:“筑基境以下,可以通过传……传送阵,其他手段,我就不知道了。”
“传送阵……在哪儿?”
“广……广陵府。”
“……”盛年沉吟了片刻:“广陵绘山那个?”
胖道人一愣,心说你这不是知道么?
想来这辛山散人,定然是会告诉他这个徒弟的。
“据我所知,往返魔墟的传送阵是单向的,这个是来的,去魔墟的那个呢?”
胖道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辛山散人莫不是只说了一半儿,没告诉他么?
“在新安府。”
新安府?
宋宴和盛年对视了一眼。
楚都。
盛年又问:“现在魔墟的修士如此猖獗,莫不是哪位魔修前辈,又突破了,准备来人间闯一闯么?”
“这……我不知道。”
“赵子阳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
“楚国这里的魔修,大致是哪几个宗门?一共有多少人数,修为如何?”
魔墟对于人界渗透的主要地区,毫无疑问还是中域。
然而不同于中域的严防死守,像边陲九国这些小国,防范的力量和手段都很少,反而容易侵入。
所以地处这一条“天山走廊”的九个小国,也有相当一部分魔墟的势力。
只是不知道楚国此地,有多少魔修,总体实力如何。
“我……我只知道,有种魔道和黄泉道。”胖修士:“其他的,我不知道。”
盛年瞥了瞥嘴,失去了盘问的兴趣。
搜魂秘法短时间内难以再次施展,何况此人炼气八层的境界并不低,他也不敢随意施法。
宋宴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魔墟之人,与南楚秦氏有勾连么?”
盛年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
胖道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从未听说过。”
宋宴与盛年对视了一眼,随后屈指一弹。
一道剑气洞穿了胖道人的丹田,却不致命,只是让他灵力溃散,再也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啊——”
胖道人像条挨了刀的肥鱼一般弹跳起来,又重重摔回地面。
盛年有些古怪地看着他:“不再让他多给你炼些么?”
“没必要,法身需要炼化这些魔气,多了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不必白费心力。”
宋宴看了尸傀阿元一眼。
“他这么喜欢玩弄凡人,不如让他也尝尝被玩弄致死的滋味。”
阿元十分赞同。
僵硬的脖颈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臂,缓缓施力。
咔嚓!咔嚓!
浑身的骨头被一寸一寸捏碎,每一声脆响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
胖道人瞳孔骤然收缩,肥脸上血色尽褪。
他疯狂摇头,肥肉拍打出“啪啪”声响:“求你们了……直接杀了我吧……”
“那怎么行。”
宋宴淡淡道,“你折磨那些凡人时,明明很开心啊……”
“现在怎么不笑了?”
胖道人的惨叫声已经不成人调。
尸傀阿元还会适当地停下片刻,让这胖道人细细体会当下的痛苦。
然后再继续。
他肥硕的身躯在地上疯狂翻滚,皮肤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融入了黑夜之中。
他声音嘶哑得已经不像人声,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尸傀阿元看了一眼盛年和宋宴,随即一把抓住了胖道人的身躯,一拳打碎了他的脑袋。
胖道人的身体剧烈抽搐几下,终于不动了。
……
片刻之后,无尽黑夜就彻底笼罩了整座青松观。
宋宴和盛年立在大殿屋顶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观中的场景。
血腥气弥漫,观中空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尸体。
尸傀阿元正在观中四处忙碌,此刻干净利落地拧断了一个魔修的脖子。
“还有三五个,很快了。”阿元这样对自己说。
看着这一地的魔修尸身。
他们临死之前那痛苦狰狞的模样,和凄惨惊惧的哀嚎……
当初这些魔修在屠戮青松观那些普通修士的时候,是否也见过呢?
如今,轮到他们了。
阿年说,这青松观原也是一处欣欣向荣的小道观,观主有炼气圆满的修为。
却仅仅是因为这些魔墟修士需要在此处有个落脚之地,便被一夜灭门。
他不想去评价这些魔修的所作所为如何,但此时此刻,不过是将这弱肉强食的轮回再演一遍。
宋宴望着青松观上空的无尽黑夜。
那笼罩四野的绝对黑暗,不仅能遮蔽修士的感官,似乎还有吞噬灵力的诡异特性。
盛年这“大夜弥天”的法门,集困杀为一体,倒与剑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看来,全盛时候的盛年,并不弱于自己。
宋宴开口问道:“这些魔墟修士,你若是小心着些,加上阿元,你们俩人就能杀个干净,为何还要叫上我?”
盛年有些悻悻:“嘿嘿……这不是提防着赵子阳嘛。”
他和尸傀阿元两个人,的确可以将此处大部分人剿灭,甚至让他一对一对上赵子阳,他也有把握战胜。
但是倘若赵子阳和这三人同时出现,那就比较麻烦了。
此时此刻,宋宴身后法身的一只右掌,已经完全生长出了漆黑的血肉经络,皮肤表面上,隐隐有金色的纹路。
除了最开始的那个叫做雷宁的魔修之外,整座青松观其余魔修给法身提供的养料都有些不值一提。
这时,阿元拖着最后两具尸体,来到了观内空地的正中央,将尸体一丢。
他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得红黑一片,手上拎着一连串乾坤袋。
眼见此间事了,宋宴随手散去了法身。
两人干脆就在此处分起了赃,也是存了一分等待赵子阳上门的心思。
据盛年所言,魔宗道子候补的数量很多,但赵子阳算是其中一个特殊的人。
他虽然还未突破筑基境,但一身实力在那些炼气期魔修之中,也是佼佼者。
魔墟之中,盯着边陲九国的势力不算少,但九国一分就显得不多了。
即便是死一个所谓道子候补,也根本不会掀起多大波澜。
可惜,赵子阳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一直都没有出现。
此次收拢的大部分乾坤袋中的物品,都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唯有那炼气后期三人的乾坤袋,有些价值。
宋宴连乾坤袋都懒得拿,从中挑了些自己能够用得上的灵药灵草和一半的灵石,便不再关注了。
那些法器符箓之流,自己拿了还得找地方去卖,不如直接拿灵石。
让狗盛自己去处理这些货,他反正有打手。
“此间事了,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宋宴跟盛年打了个招呼。
盛年点了点头:“后会有期。”
想想其实如果不是盛年把自己叫过来,他还真想不到,魔墟会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下什么悬杀的命令。
他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啊,长平一事,自己只为了自保。
若真要说自己得罪了什么人,那毫无疑问是玄元宗。
画卷之事,难道不是那些黄泉道的修士们,自己的闹出来的么?
呵呵。
不过,玄元宗也好,黄泉道也罢,甚至什么秦氏、杨文轩、尸骨渊……
对自己的这样的小人物,也不可能什么大心思,做什么阴谋诡计,最严重无非就是想要自己死罢了。
自己要做的很简单。
尽快铸就道基,拥有足够应对一切的力量!
“……”
盛年站在夜幕中,目送着宋宴离去的身影。
“啧啧……”体内的魔音幽幽响起:“这小子果然得了剑宗的传承。”
“剑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盛年有些好奇:“你认得他所施展的剑阵么?”
“那倒不是,剑阵之法千变万化,这种低级的剑阵,本座怎会一一记得。”
谢老魔说道:“是那剑道瞳术,若没记错,这应当是剑宗独门。”
“昔年的郑天齐,那可闹出过不少大事啊。”
盛年听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名字,不禁发问:“郑天齐?那是谁?”
“剑宗的创立者。”谢老魔的声音之中,蕴含着一丝追忆的味道。
“两万四千年之前,飞升仙界。”
“飞升仙界?!”
盛年心神一震,剑宗的创立者,竟然已经飞升成仙了么?!
飞升。
多么遥远而陌生的词汇。
毕竟在楚国,筑基便可以称得上前辈高人了。
“当然,剑修三脉,剑宗乃是集大成者,这样的天纵奇才,飞升与他而言,又有何难。”
“不过剑宗道统浩瀚……”谢老魔话锋一转:“也不知道这小子继承了几分。”
(本章完)
第218章 岚溪洞天
第218章 岚溪洞天
凡俗界有朝节,修仙界又有北楚燕氏,龙泉府北岈山城闻名于世自不必说。
北岈山以南,有一座少梁城,外府听说过此城的人恐怕不多。
少梁山城依山而建,规模不算太大,人口仅有数十万余,约莫北岈山城的一半。
其实,龙泉府内的很多古老传说记载,在很久很久以前,少梁是一座仙朝的都城。
而北岈山,也只是那仙朝古都的“坊”,专门为皇室培育灵、灵植。
仙朝覆灭后,都城中的许多灵植师、匠携带了各种珍贵的灵种南下,在北岈山城繁衍生息。
由此北岈山逐渐发展兴盛。
少梁城却逐渐没落了下去,没了声音,如今在楚国朝野的政治地位也并不高。
少梁城附近有一片连绵深山,其中最高的一座名为守阳山,山高有五六百丈,常年云雾缭绕。
这些年以来,此地传出过不少神秘古怪的传说,所以楚国武林之中,有许多江湖少侠,千里迢迢也要到这里来寻觅仙人踪迹。
此时此刻,守阳山下。
一处树林里,凡人樵夫正坐在树下青石上歇息,手里拿着一支烟杆。
老樵夫上了年纪,家中儿女也长大了,按说该在家养老。
可他就是闲不住,总想着趁现在还能干点活,再上山几趟。
天色还有些冷,他拿烟杆的手有点瑟缩。
这芸香草怎么也点不着。
老汉将手中发烛拢在怀中挡风,却见拿芸香草竟然自己灼起来。
“咦?怪事。”
他正兀自疑惑着,却见山道上走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男子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黑袍布衣,头戴斗笠,步伐沉稳。
女子十四五岁的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男子身后,怀中抱着一个长长的的精致布袋子。
老汉有些警惕地握住了身边的柴刀。
这深山老林之中,他见过的恶事太多。
这少年的打扮一看就是江湖武人。
虽说老汉身上没什么可抢的,然而陌生面孔接近,还是小心点好。
“老人家打扰了,不知这岚溪洞如何走?”
“噶?”
老汉露出了一个令人发愁的表情。
不知道是年事已高没听清,还是压根没有听懂这外来人说的话。
龙泉府这块也确实是一个村儿一个口音。
少年重复了三个字:“岚溪洞。”
“噢。”老汉恍然,听明白对方的来意,连握着柴刀的手都松开了。
又是来寻仙缘的江湖侠客。
“噶么,这里上山咯,走右边那。”
老汉嘬了两口烟,指了指方向。
这样的人,他见得也很多了。
守阳山所传出去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奇谈,十有八九,是出自这岚溪洞附近。
山中有一条长河,名为岚溪,岚溪流过一处天然石洞。
石洞不知通往何处,但这石洞口附近一年到头,都有云雾缭绕。
按说守阳山这样的高山,时不时起个大雾,那都极为正常。
可几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便有些古怪了。
有些胆子大的山民也曾冒险进入其中,然而奇异的是,无论这些山民如何在其中兜兜转转,最终都会回到最初的地方,也就是石洞暗河的入口。
直到某一天,有一个山民的孩子在山上玩耍时,不小心进入其中,之后杳无音信,再也没有回来。
有人说,这岚溪洞中住着仙人,那孩子是被接到仙山上去修炼了。
也有人说,这是山民的举动惹怒了清修的仙人,这是惩罚。
没人知道结果怎么样。
但山民们不再敢轻易去岚溪洞的附近,反倒是听闻流言的江湖武人,纷纷往这边来。
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城附近,守阳山岚溪洞,也勉强担得上“络绎不绝”四个字。
少年点了点头,拱手谢过:“多谢老人家指点。”
他带着少女,往山上走去。
老汉说完就低头抽了口烟,嘴里咕哝了一句:“小破地方哪里来什么仙人……”
再抬头,那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他四下张望了一阵,有些不可置信。
他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连忙把摆放在青石边上的几捆柴背上,向岚溪洞方向的山道追了几步,还是没看见人影。
于是嘀嘀咕咕,下山去了。
“莫不是真让老汉我,遇着仙人了?”
……
少年少女两人在岚溪洞前的一小片林间浅滩上走着。
阴雨天气,雨还没有落下来,山间蒙蒙薄雾。
两人在这天然石洞面前站定,少年看着岚溪河水流向洞中,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露出了一张俊朗的面容,正是从翼江而来的宋宴。
乍一看,自己距离筑基似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日,可要想在福至心灵,冲击筑基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其实他要做的事情还有不少。
原本是要去北岈山附近寻找梁枫的,但在行路的途中,刚一进龙泉府地界,便收到了他的传音,告知了宋宴他如今的所在。
“这岚溪洞同道们的手法,是否……糙了点?”
宋宴神色有些怪异:“这样的幻阵,岂不是勾着凡人来此探查。”
小鞠轻轻笑了一声,柔声说道:“来时听闻岚溪洞地界之内也有小道观和家族。”
“恐怕起初是存有想要在凡人之中招收弟子的想法。”
“也是。”
宋宴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其中。
浑身灵力催动,将这些迷雾隔绝在外。
走了片刻,便来到了此处洞中,其内一片黑暗。
小鞠贴心地凝聚了一团灵光,在最前头照亮行路。
沿着石洞暗河边沿的行路走着,耳边隐隐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却又被暗河流淌的声响所覆盖。
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眼前忽然大亮。
在凡人眼中,岚溪洞只是一个神秘而古怪的暗河溶洞。
可修仙者口中的岚溪洞,却完全不同。
它并不是一个洞,而是代表了一处散修们的聚集地。
其中有连亘的山脉,也有广阔的湖泊,扎根此处的散修们,苦中作乐,将其称之为——
“岚溪洞洞天。”
岚溪洞此处,看起来不像是人很少的地方。
宋宴心中诧异,这根当初某人说的清幽之地,人迹罕至,有些出入。
迈步走出洞口,迎面而来一阵凉爽的山风。
暗河出口不远处,两座古朴的石头雕像,一座是背着长剑的道人,一座是捧着莲的女修。
虽面目模糊,却透着一股肃穆感。
不远处有两人同行,迎着宋宴径直走来。
其中一人拱手作揖,语气十分客气:“这位道友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岚溪洞么?”
宋宴点了点头。
那人问道:“我二人是岚溪洞管事。不知您是来逛岚溪坊的,还是……”
像这样的散修聚集地,完全可以将其看做一个整体,一个小宗门。
就如面前的岚溪洞,出了暗河不远,就是坊市入口。
扎根于此的那些散修、小家族,便围绕着建立岚溪洞天的某位“山主”,发展和繁衍自己的力量。
外来的修士主要也是来此地的坊市,或者拜访居于此地的修士,不然就是也想要加入此地的散修。
“噢,我来此地,找一位故友。”
那修士恍然,也没有问宋宴找谁,只是同他和小鞠详细讲了一些进入岚溪洞的规矩。
然后给了两人一人一枚玉牌,需要当场炼化。
“二位留下身份凭证,这是规矩,还望莫要见怪。”
这是比较常见的验证手段,相较于宗门,已经简化了许多。
二人也是入乡随俗,炼化之后递给了那两位管事。
“慢走。”
宋宴不提那故人所在,两人也没多话,说不得人家自己知道呢。
检查无误之后,便放行了。
穿过一座拱门,眼前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宽阔谷地。
谷中雾气氤氲,一条青石铺就的阶梯蜿蜒,缓和向下。
其中建筑和景象布局,倒是与长平的寒山坊市相差不多。
两人在坊市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宋前辈的朋友是位灵植师么?”小鞠问道。
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她似乎比从前开朗了不少。
“嗯……”宋宴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在炼气修士之中,算是一位很专业的灵植师。”
有一说一,如今他也算是见过很多世面了。
炼气修士,有信心能够用一枚托月古莲的莲种,种出成熟的古莲莲蓬的,好像也就只有梁枫。
毕竟,托月古莲虽然珍贵,但泛用性比较低。
需要此物的修士视若珍宝,不需要此物的修士可能听都没有听过。
若只是为了赚取灵石,应该不会有人把心力放在研究此物上。
而为了救妻子,梁枫可以说是把自己的大半辈子在了这上面。
“对了小鞠,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北岈山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叫做梁枫的人么?”
两人都未筑基,尽管宋宴一直都想要在筑基之前买一件飞行法器,但一方面飞行法器价格极其昂贵,另一方面也没找到合适的,所以赶路基本只能靠腿。
赶路苦闷,两人也会闲聊一些从前的趣事。
北岈山朝节一行,宋宴也是同小鞠说过的。
小鞠微微回忆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记得的。”
宋宴缓缓说道:“小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听见这样一个问题,少女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这在她看来,像是一道考题。
如果回答的不好,恐怕会让宋前辈对自己的感观有所下降。
这突如其来的紧张心绪,让小鞠的头脑有些转不过来,小脸通红,连脸上的雀斑都明显了许多。
宋宴似乎看出了她神态上的变化,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解释了一句:“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他的补充,让小鞠稍稍放松了些许,但仍旧没有完全从警觉之中抽离出来。
她思考着,然而很久之后,却说出了一个让宋宴感到意外的回答。
“……他是个普通人。”
宋宴没有给出评价,只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小鞠抿了抿嘴唇:“如果换做是我……”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了:“阿娘病得最重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出现一个人告诉我能够救活阿娘,哪怕要去偷去抢,我可能也会……”
小鞠突然哽住,慌乱地抬头看了眼宋宴又迅速低下了头:“我……我不是说他做得对……”
宋宴却失笑了一声。
就算是想象自己要去作恶,她能够想象到的最坏的事,竟然也只是小偷小摸之流。
宋宴摇了摇头,说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小鞠实在是太善良了。
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宋宴,问道:“宋前辈,为什么突然说这个,难不成,今日您要来见的……”
宋宴点了点头:“没错,我今天要来见的人,就是他。”
同样的问题,他也曾经问过自己,可惜没有一个结论。
不过也不打紧,他又不是什么社会学家。
自己给出托月莲子,算是直接给了他的妻子生的希望,而他利用培育灵植能力,为培育托月古莲,为宋宴创造价值。
简单而纯粹的交易。
两人在一间灵灵草的铺子前站定,略微抬头就能看见边上的招牌。
绮朵房。
灵灵草,对于妖兽灵宠有些特别的用处,亦可用于凝炼各类香露。
修心之艺中,有一艺名为调香。
调香师可以制作各式的香露香膏,用之多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传说中有一位调香师,可以制作一种特殊的香露,用之甚至能够让修士进入顿悟的状态。
不过,楚国荒僻,修炼资源也极少,调香一艺,并不兴盛。
在楚国小有名气的调香师,基本上也都集中在北岈山附近。
灵灵草毕竟无法入药炼丹,那么对于修士来说,就没有什么必要的价值。
所以此处来往的修士很少,大多都是女修。
宋宴和小鞠迈步入内,店铺内无人,架上都是盛开的很好的美丽朵。
看得出来,店家很精心地在打理它们。
很快,房后院,传来了一阵柔和的脚步声。
竹帘轻轻掀起,走出个素衣女子。
约莫二十五六的样貌,乌发松松挽着个随云髻,脸颊苍白,隐隐有些大病初愈的模样。
看着宋宴和小鞠两人,那素衣女子温婉一笑,欠身行礼。
她柔声问道:“两位道友可是来挑选灵的?”
宋宴却摇了摇头,拱手说道:“叨扰了,我二人并非为买而来。”
“敢问梁枫梁道友,可在此处?”
(本章完)
第219章 无想丹
第219章 无想丹
女子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细细打量了宋宴片刻,忽然展颜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钦佩和感激。
她转身朝后院轻声呼唤:“阿枫,快来。”
后院一直都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修剪草的声音,听见女子的呼唤,一个身着粗布长衫的男子掀开了帘子走出。
正是梁枫。
相比较于几年前的北岈山相见,他眉宇间的阴郁已经消散了不少,修为仍旧停留在炼气六层,但气色却好了很多。
“宋道友!”梁枫见到宋宴,眼中闪过惊喜,快步上前拱手:“一别经年,风采依旧啊。”
宋宴微微笑了笑:“气色不错。看来岚溪洞这地方养人呢。”
“这是小鞠,我的同伴。”他侧身介绍道。
梁枫朝小鞠点头致意,随后压低声音道:“此处不便细谈,随我来。”
他转身对妻子柔声道:“阿晴,我带客人去谷中看看,晚些回来。”
那女子会意,从柜台下取出一枚青玉符递给梁枫:“路上当心。”又对宋宴二人歉然一笑:“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几人转身离开,小鞠回头望了一眼那女子,神色中带着好奇。
感受到了少女的目光,素衣女子温柔地朝她笑了笑。
离开房后,梁枫带着二人穿过坊市,拐入一条僻静山道。
“我记得,当年在泠谷的时候,你跟我说,找着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清幽之地,怎么是这里?”
宋宴一边走,一边问道:“这里可谈不上什么人迹罕至。”
梁枫自嘲一笑:“被泠谷的人寻着了,我担心阿晴的安危。”
“中间也换过好些地方……最后没实在没辙,只得加入了岚溪洞。”
宋宴挑了挑眉毛,没说什么。
这是他和泠谷的事,他一个外人说实在话没什么好掺和的。
当初北岈山一事,他已经是保下了泠谷原本的灵种,又直接帮助梁枫救活妻子。
这种两方自己的遗留问题,他没有必要费心去解决。
来此,宋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拿到多多的托月莲子。
然而,妻子好了之后,梁枫似乎很容易满足,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责怪或者埋怨,只有和妻子一起生活的幸福。
说起如今的生活,没有半分不满:“这里也很好,虽然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但是只要按时交灵税,总归比较安全。”
“这岚溪洞天建立至今也就八九年,其实人不算多,加上那些迁居此地的小家族,常驻的也就千把人。”
千余人。
岚溪洞的覆盖范围很广,楚国北方这些深山基本都没有什么人,只住着千余,的确不多。
长居岚溪洞的各路散修、家族的洞府、山头,都围绕着一座特别的山峰向四周环绕辐射。
这座山峰上有一处潮生涧。
听说建立此地的那位筑基境修士,最初只是在此建立洞府潜心修道,后来因为此人下山游历时,见到散修道友被欺凌迫害,常常出手相救。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自发来到此处,在周边山野建立自己的洞府。
一方面想要追随此人,或是拜师于他,另一方面也不会打扰到他清修。
久而久之,这附近的散修就越来越多。
直到某一天,那位筑基修士的弟子得到了他的授意,建章立制,正式建立了这岚溪洞。
梁枫一边介绍此地的情况,一边带着两人来到了一处洞府。
这是梁枫和他的妻子平日居住的地方,距离坊市有相当一段路程。
感觉上已经是岚溪洞范围的边缘了。
洞府院中,分了好几块灵田,几块种着灵灵草,几块种着些普通常见的灵药。
院中还养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见着梁枫带着陌生人来家里,小狗丝毫没有敌意,反倒是开心地叫唤着迎上来。
它在宋宴和小鞠的脚边转来转去,时不时舔一舔鼻子,很是可爱。
小禾从宋宴的衣襟中钻了出来,好奇地看着小狗。
小狗被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
“难怪你如今容光焕发,这样的闲情逸致,叫人好生羡慕啊。”
宋宴玩笑道。
不过他并没有要走进这洞府的意思,因为这些灵田之中,没有他想要看到的托月古莲。
想来梁枫这样细致的人,也不会大喇喇地将这种东西种在家门口。
“混混日子而已。”梁枫笑笑说道,可那语气之中满是幸福。
他也只是顺路摸了摸小狗,然后绕过了洞府。
又行了约莫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荒僻的山麓,他指尖轻弹,青玉符泛起微光。
前方岩壁上竟凭空浮现出一道藤蔓缠绕的窄径。
宋宴看得有些眼熟。
“这‘青萝障’,是我仿照泠谷的阵法所布。”
梁枫拨开藤蔓,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虽比不得宗门的手笔,但瞒过寻常炼气修士的探查还是足够的。”
三人鱼贯而入,眼前豁然开朗。
山谷不过百丈方圆,却因四面青峰峭壁环抱,自成一方天地。
东南一处瀑布飞倾,谷底清溪蜿蜒,两岸错落着几畦灵田。
三人一路走进谷中。
“宋道友,你借我莲子,救活了阿晴,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都如同再造。”
梁枫说道:“此处山谷位置隐蔽,灵气也算充裕,于是专程开辟出来,用于培育古莲。”
其中有一座小小的池塘,就在溪畔竹屋旁。
一株三尺高的古莲亭亭玉立,莲蓬上一枚莲子泛着月华般的清光。
只是这莲子无论是灵力还是生机,都远远不如此前宋宴赠予梁枫的那枚。
而且只有一枚,莲蓬上的其余四个位置,是空着的。
似乎被人采去了。
还没等他发问,梁枫就已经开口。
“梁某修为低微,凭借些许灵植学识,自创了这培育古莲的法门,自然是比不得那些高阶灵植师的。”
“可托月古莲的生机实在太过磅礴,其特性如此。”
“倘若放任成熟的莲子在此,会引来许多山间草木小妖、精怪之类,所以其余莲子我已经收好。”
梁枫将一个丹瓶模样的容器从乾坤袋中取出,递给了宋宴。
“这其中便是成熟的莲子,一共四枚。”
宋宴一挑眉毛,心中惊异。
竟然真的有四枚?
托月莲子的珍贵程度是不必说的。
一枚真正饱满成熟的莲子,甚至可以被当做根基灵脉,建立一处散修聚居地。
自己这些莲子都脱胎于枯种,本就先天极度不足,再加上受限于灵植师的手段和修为,其中灵力少得可怜。
然而其中蕴藏的生机并未有所影响,甚至因为新生,比那泠谷灵珠中的那枚,还胜一筹。
这个梁枫,的确有些实力。
梁枫不知道宋宴作何感想,只是继续解释道:“宋道友,你予我的那一枚古莲本身灵力缺失,故而我怀疑,日后古莲每一次成熟,都会有一两枚出现问题,留在莲蓬上这一枚,便是如此。”
他的神色有些歉意:“我实力低微,手段也很有限,暂时还不知道如何解决。”
老实说,这个结果,已经完全超乎了宋宴的意料。
如何解决?
倘若真能解决,他俩联手都能去建一个散修聚集地了。
“无妨,这样就好。”
宋宴摇了摇头:“当年你我的交易,也只是要你给我更多的莲子,我可没有要求让你把它恢复到古代的样子。”
梁枫闻言,缓了一口气。
所幸,宋道友是个好说话的。
他梁枫只是安于现状,并不是变蠢了,由于子母连心虫的存在,他的小命可还掌握在宋宴的手里。
如今阿晴已经逐渐康复,他可不想死。
宋宴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莲子无误,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个小瓶。
那小瓶中有一只淡黄色的小型蠕虫,蜷缩在角落,正是子母连心虫的母虫。
将小瓶用灵力牵引,丢了过去。
梁枫伸手接住,脸上浮现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
原本他还以为要让这莲子长个几轮,对方才会给自己母虫。
不过对自己而言,这当然再好不过。
自己的性命随时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感觉可不好受。
“拿着吧。”宋宴观察着池中的古莲,随口说道:“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再看一次,托月古莲的莲依旧很美。
皎洁如同明月。
梁枫将虫瓶收起,却没有马上离开:“宋道友,你对我和阿晴的大恩大德,一辈子也还不完,托月古莲我还会继续培育下去。”
“此处山谷本就是我提前为你准备,你可自行来去。”
他指了指这竹屋后方,山谷东南的飞瀑:“那瀑布后方,有一处掩藏的洞府,可供你闭关修炼。”
“倘若你有些想要种植的灵植种子,也可交予我,我会一并打理。”
“好。”宋宴点了点头:“灵植收获,包括古莲,你可以拿走两成,算是酬劳了。”
梁枫想要拒绝,却被宋宴以培育所需成本为由止住了,最终也不再推脱。
梁枫心思缜密,行事细致,这些事情交给他,宋宴比较省心一些。
而梁枫则更是感激。
他原本也存了一点私心,那就是他和阿晴的安危。
自己此生恐怕筑基无望,岚溪洞还算是安全,但未雨绸缪来说,难保有树倒猢狲散的一天。
然宋宴此人,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日后仙途无量。
若是将来突破筑基乃至更高境界,念及自己这份苦劳,也许能拂照一二。
没有想到对方还给自己许了些好处。
梁枫收敛了心绪,继续说道:“不过,倘若托月古莲一直生长,有一部分同样仰赖地脉生机生长的灵植是无法正常存活的。”
他同宋宴大致说明了部分灵植的种类,交代了岚溪洞内需要遵守的一些规矩。
最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就先走一步,离开了。
宋宴观察了一阵莲,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小禾是早已经游出去老远,不用问,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四下观望了一下这片无名山谷,随口说道:“这地方还算僻静,灵气也尚且充裕,不如在此地留些日子吧。”
小鞠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没意见的。
对宋宴来说,眼下这里的确很方便。
就连那瀑布后的洞府,也几乎无需打理,梁枫完全已经把一切都做好了。
宋宴只是将那座从剑宗遗址外围得来的剑道丹炉,寻摸了一个石室安置,便没有什么要做的了。
他之所以目的如此明确的要来龙泉府寻找梁枫,拿到莲子,主要还是为了日后筑基时,压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起的心魔。
然而楚国这样的小地方,大多数店铺里是没有卖与心魔相关的符箓或者丹药的。
因为心魔这种东西,原本就只有筑基、乃至金丹以上,才会出现。
炼气期就出现的情况,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而要是将希望寄托于拍卖行和易物会,就意味着将其完全交给运气了。
托月古莲的莲瓣可以用于制作净月符,这个时候去学制符显然不可能。
到时候恐怕还需要找一个制符师委托炼制此符箓。
而宋宴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炼制一种以托月莲子为主药的,同样可以压制心魔的丹药。
“无想丹”。
如果情况允许,宋宴当然是想要一步到位,直接开始炼制那改良版的筑基丹。
毕竟有净月符,压制心魔也差不多够用。
然而无忧坊市的询问,大致让他了解了,这改良版筑基丹的药材,到底有多难弄。
即便最后真的凑齐了材料,也完全能够想象,留给自己用于尝试的机会极少极少。
如此一来,宋宴就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这成功率如何了。
于是,他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千丹异方中的另外一枚较为高阶的丹药,“无想丹”。
其实无想丹的主药并不是托月莲子,而是另一种灵药。
此灵药的特性与托月莲子相差不多,只是少了一些生机,多了一些灵力。
在丹方的最后,也确实能够找到药材同类替换批注的记录里找到了托月莲子的名字。
只需调整几味边缘的辅药适配药力,便可以炼制。
多炼制几次无想丹,成丹了可以用于筑基时配服。
两种丹药炼制手法的最关键几步差不多,失败了也就当是为改良版筑基丹积累经验了。
(本章完)
第220章 山阴摆棋
第220章 山阴摆棋
龙泉府的风物与别处大不相同。
无论是北岈山还是岚溪洞,龙泉府这边的修士,总给宋宴一种安逸闲适的感觉。
从凡人到修士,生活节奏都很慢。
也许是靠近少梁城,岚溪洞从坊市到院落,风貌隐隐有着几分古意。青石板街巷间,酒肆茶楼。
修士们三两围坐,或弈棋,或闲谈。
有些修为低微的散修在坊市街角支摊卖些粗浅符箓,叫卖声都有气无力,透着几分慵懒。
甚至有筑基境修士偶尔现身,也不过是去酒肆沽一壶灵酿,过过嘴瘾。步履从容,全无他处修士的凌厉之气。
这一个月里,宋宴的修行一直未停,却也不似往日那般紧迫。
主要还是将心思放在了搜罗无想丹的材料,和打听落真藤的消息上。
清晨吐纳,山雾未散。
山间偶有琴箫声自远处飘来,谷中愈发静谧。
小鞠的修行渐入正轨,她虽灵根驳杂,但胜在悟性不俗,而且听劝。
小禾懒洋洋地趴在溪边的青石上晒太阳,偶尔扑腾两下尾巴,吓唬吓唬池塘里的小鱼儿。
梁枫每隔三五日便会来谷中池塘处,照料托月古莲。
有时宋宴修炼闲暇之余,与他闲谈,会给知晓一些他寻常不关注的事。
例如楚国修真界最近几个月在办一场弈道大会,再过一段世间,就是决赛的日子了。
决赛的地点就安排在北岈山城。
梁枫说,其实她的妻子很喜欢弈道,而且岚溪洞有些观赛的席位,前几日他费尽心思,弄到了一个,准备到时去观赛。
不得不说,修心之艺这种“不务正业”的风气,在龙泉府这边很浓厚。
而这其中,又以弈道最为流行。
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宋宴也买了一套棋具,闲暇时自己打谱。
五星捉脉诀明确提到过,弈棋和书画能够辅助修炼神识强度。
这其中弈道是最能够促进神识成长的。
只是宋宴此前每一次想起“修心”之艺,都是在苦修之后,不愿选择累人累脑的弈棋,通常都是选择书道。
对于神识的修炼,他始终不曾放弃,只是近来神识成长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兴许还真是需要‘修心’之艺,来作调整。”
宋宴在还未修仙之前,就从爷爷和石梁镇上的教书先生那里学过一些弈道。
他的水平当然很一般,但架不住神识强,推演能力较之凡人强上不少。
梁枫的妻子叫做胡晴,她的确是很爱弈道的一位女子。
听梁枫说这位救命恩人闲暇时竹屋摆棋,她也会登门拜访。
宋宴正愁找不到人对弈,当然十分欢迎。
两人下得有来有往。
不过胡晴靠的是弈道的技巧技艺,宋宴靠的则是远超常人的神识。
单从结果上来看,刚好旗鼓相当,各有输赢。
这两个人玩的这个优雅而充满神秘感的“游戏”,自然是引起了小禾的注意力,这几天一直嚷嚷着要宋宴教她。
正好,小鞠也对下棋很感兴趣,宋宴就开班授课,教教这两个好奇宝宝。
他掌握的关于围棋的知识和技巧,其实就那点儿东西,教起来也不麻烦。
“你们看好啊。”宋宴拈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这个黑棋啊,下在这。”
他落子。
小禾瞪大了亮晶晶的双眼,全神贯注地看着黑棋落下去。
这个时候的棋盘上,黑棋正被一片错落的白棋包围着,周围不同的方位,都有白棋虎视眈眈。
“那黑棋没活路,它就死了。”
小禾盯着棋盘,重复道:“死了。”
“可这一步黑棋要是下在这,那它就活了。”
小禾盯着棋盘,重复道:“活了。”
“哎,那我这一步黑棋要是下在这呢?”
小禾抬起了头,认真地说道:“半死不活。”
“不是……”宋宴有些气急地揉了揉小禾的脑袋,把她的头发都揉乱了。
“宋前辈,如果黑棋下在这里,白棋不应对,好像自己就会有被黑棋包围的危险。”
一直在旁边安静听讲的小鞠开口说道。
宋宴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道小鞠的脑瓜子果然灵光。
“不错,这就是一步妙棋,如果白棋不应对,那自己的局面就会极度危险。但如果应对,又会被牵着鼻子走,让黑棋转危为安。”
“最终,白棋还是会被黑棋吃掉。”
“啊……”小禾满脸担忧地看着白棋。
在她的眼中看来,白色代表好人,黑色自然就代表坏人。
小手一挥,妖力操纵着黑色棋子连成一条小蛇,从棋盘上面游走了。
“好,好。”小禾指着只剩下白棋的棋盘,抬起头说道:“黑色棋子逃跑了,白色赢了。”
宋宴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这样不算。”
蛇宝的小脸垮了下来,似乎很不满意。
逗得小鞠也笑了起来。
在这一段日子里,楚国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是凡俗界的消息。
凡俗界能够有资格入得修仙者耳朵的消息,无外乎王朝更替,帝王更迭。
几日之前,王都立储,楚王游肃立了大王子世英为储君。
不过毕竟只是凡俗消息,修仙者们也只当个谈资,无甚在意。
也许只有一小部分与凡俗王朝尚有利益牵扯的小型修仙家族,还会将此事当做一件大事来看待。
这一天,宋宴刚刚完成清晨的朝阳采气。
这习惯已经在宗门养成了,无论去哪儿便都是如此。
“这地方真是适合养老。”
龙泉府的修士们,活得真是太像凡人了。
可你能说,这份安逸的背后,不是另一种修行吗?
“若是未见仙路,做个凡人,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伸了个懒腰,让小鞠和小禾看好家,然后独自一人朝谷外走去。
从无名山谷所在之地到岚溪坊,有一段路。
沿着潺潺溪水而行,偶遇修士垂钓,宋宴也悄声绕开,避免惊动鱼儿引发一番争吵。
灵田散布山谷,灵植师们不紧不慢地侍弄药草,时而与邻人闲话。
岚溪坊市也是沿溪而建,竹楼木阁错落。
无想丹的七味辅药早都已经搜罗完毕,其实前几日他已经尝试炼过一炉,只是毫无意外的失败了。
宋宴并不气馁,毕竟那已经算是二阶的丹药。
他此次来坊市,一是为了补充些炼丹材料,二是为了打听改良版筑基丹的那味主药,落真藤的消息。
岚溪洞的修士精于经营,各家铺子互通有无,连带着消息也灵通。
梁枫告诉他,过些日子岚溪坊会举办一场拍卖会,听闻其中是有一些珍贵灵药的。
他赶紧来问问。
倘若这其中有落真藤,那是最好不过了。
“也不知李仪兄弟筑基了没有。”
当初决胜时,李仪便是炼气九层,接近圆满的修为,决胜夺得甲位之后,获得了奖励,是一枚筑基丹。
令人艳羡不已。
其实像宋宴和向昭灵这样同样天资出众的弟子,等到炼气圆满回宗,向宗中申请,大概率也能获得一枚筑基丹。
不过他宋宴不是仙人转世,从前可没经历过筑基这一道坎儿,没经验。
心中总认为一枚筑基丹不够稳。
最好能够备着多枚,以防万一。
更何况自己的灵根都没了,只剩剑道之种,洞渊宗中关于筑基的信息只能参考,无法按部就班。
宋宴迈步,走进了一家名为入丹堂的丹药店铺。
这是一家老店铺了,生意不温不火,掌柜的躺在屏风后头的躺椅上,哼着宋宴没听过的小调。
店中有两个伙计,其中一个正在柜台前,跟几个讨价还价的熟客周旋。
另外一位伙计看见宋宴进门,气度不凡,连忙走上前来。
拱手询问道:“这位道友可是需要些什么?本店丹药种类齐全,灵植灵材也有涉猎。”
宋宴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柜台后方的屏风,直言道:“烦请告知章掌柜,宋某有事相询。”
伙计闻言一怔,随即堆笑道:“原来道友识得我家掌柜,请稍候。”
他说罢,快步绕到后堂,轻声低语。
不多时,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窣声,一名身着靛青长袍、鬓角微白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出。
手中正翻着一册泛黄古籍,抬眼时目光如炬,正是掌柜章丹栋。
“噢?原来是宋道友。”
章丹栋合上古籍,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叩。
宋宴宋宴抱拳一礼:“章掌柜别来无恙,刚刚这位伙计面生的很啊。”
“就这几天招的。”
宋宴起初是到这儿来出售一些之前炼制的丹药,顺便问问有没有无想丹和改良版筑基丹的材料。
没想到这丹堂确实不可貌相,无想丹几乎所有的辅药都能够在这里买到。
干脆就都从这入丹堂购置了,他也算是个大客户。
一来二去,跟这位掌柜的混了个脸熟。
章掌柜招呼着宋宴落座,又叫来伙计上了一杯灵茶,两人便闲聊了起来。
一番寒暄之后,宋宴也是直接进入了正题:“听闻章掌柜是岚溪洞拍卖会管事?”
章丹栋听闻此言,心中大致已经知晓这位贵客此行前来所为何事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章某忝为岚溪坊联合拍卖会的七位管事之一。”
“宋道友可是有什么想要寄售的宝物,还是想要知道最近一次拍卖会上将要拍卖的宝物?”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宋宴开门见山:“宋某听闻几日后那场拍卖会上,有一批珍贵的灵药。”
见章掌柜的点头,他继续问道:“此番前来,主要是想打听,其中可有‘落真藤’此物?”
章丹栋眉梢微动,沉吟片刻后摇头道:“道友消息很灵通啊。不错,拍卖会上的确有一批从北楚某处秘境运来的珍稀药材。”
然而他话锋一转:“但落真藤……此物还真是罕见,近几年岚溪洞的拍卖名录中从未出现过。”
见宋宴神色微凝,他又补充道:“不过道友若不着急,章某可代为留意,有风声便传讯告知。”
宋宴略一思索,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些许灵石推至桌上:“那便有劳章掌柜了。”
“哦唷,宋道友财大气粗,章某不跟你客气,就笑纳了啊。”
章丹栋瞥见灵石成色上佳,笑容深了几分,一面收下了灵石,一面顺手从柜台下取出一卷竹简展开。
“喏。”他在竹简上某处点了点:“道友不妨看看清单,这便是几日之后要在拍卖会上出售的灵药。”
“虽无落真藤,但另有一味‘玄灵草’,与落真藤的药性相似,或许能用上?”
宋宴的目光扫过竹简,其中确实是有不少珍贵的炼丹材料,但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便摇头谢绝了。
又在此处购置补充了一部分无想丹的药材,他便走出了入丹堂。
准备回返无名山谷。
这落真藤有这么难弄吗?到处都寻不着。
宋宴打算,若到时自己的修为推到了炼气期圆满还没有寻得这药材,便回宗门一趟。
最后碰碰运气,实在没有那也没辙,看看能不能用宗门贡献点换一枚寻常的筑基丹。
如今的楚国修仙界之中,筑基丹的炼丹所需药材极难寻觅。
有人曾经统计过,就算是六大宗门十年之间,所有出炉的筑基丹全部加起来,也就千余枚。
这样的珍贵程度,不知道自己的贡献点够不够用。
他听闻宗门之中有一些弟子,从入内门开始就只做两件事,一是埋头修炼,二就是不知疲倦地完成宗门任务,赚取贡献点。
只为早日换得筑基丹。
毕竟,灵丹稀缺有限,运气好换得了就有机会冲击筑基境,若是运气不佳,就只能挂号排队了。
宋宴走出丹堂不远,正缓步沉思的时候,却听见坊市入口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人群隐隐有些骚动。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猛地从人群中冲出,竟然径直奔向宋宴而来。
他踉跄几步后直接扑到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声音急促低哑:“这位道友!这位道友莫走!”
“嗯?”
宋宴微微皱眉,神识略一扫过。
竟然是个凡人?
这个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本章完)
第221章 云梦山隐宗
第221章 云梦山隐宗
他脸上沾满泥灰,但一双眼睛发亮,像是终于抓住了一个好机会。
“这位道友,我这有你想要的东西。”
宋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一张清秀的面容此刻提心吊胆,四下张望:“不就是落真藤嘛,我这有我这有,千万别让他们把我赶出去。”
?
宋宴心中一惊,眉头皱起,原本玩闹的心思收了起来。
此人偷听自己与章掌柜的谈话?
可当时自己并未察觉有人探查。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他眉头微蹙,尚未开口询问,岚溪坊的两名管事已疾步追来。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给我站那儿!你这凡人,怎敢擅闯仙家之地?”
另一人连忙向宋宴拱手致歉:“道友,此人许是在守阳山迷路的凡人,误打误撞之下混进了坊市。刚才被我们拦下,谁知一个没留神,竟让这小子溜了进来,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说罢,伸手就要拽走少年。
少年死死攥住宋宴的袖子不肯松手,急声道:“道友,我真有,我……”
宋宴抬手示意两位管事稍待,神识悄然扫过少年周身。
经脉之中空空如也,丹田之中也无有气感。
确无半分灵力波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落真藤这味药材十分珍贵,若非自己拿到这千丹异方,恐怕连听都不会听说。
且不说凡人,便是自己这样的低阶修士也未必知晓其名。
他竟然敢在全是修仙者的地方,欺骗自己?
再者说,此人又是如何知晓自己需要此物的呢?
他目光一沉,当即问道:“谁告诉你我需要此物?”
这凡人尚未回应,坊市管事却已不耐。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凡人有什么,但总归是宋宴需要的东西。
其中一人当即开口道:“道友,莫听这凡人胡言!修仙者所需灵物,又岂是寻常人能得的?”
那少年看着两个管事,也没反驳,只是眼珠滴溜一转,目光落在了宋宴的身上。
“无妨。”宋宴沉吟片刻,最终摆了摆手:“这样吧,二位管事,我且盘问他一番。”
“他一个凡人,也闹不起什么风浪。”
“倘若他真有灵药消息,那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去留随他的意。”
“倘若他胡言乱语,欺骗与我……嗬嗬,那也没有必要让他离开了。”
少年听闻此言,却并没有什么害怕的神情,连连点头。
“这……”
两位管事面面相觑。
不过最终也没为难,对方说的一点儿错没有,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凡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简单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
宋宴带着此人,暂且离开了坊市,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林间。
随手取出一套阵盘,布下了隔音阵法。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行了一大礼:“在下姓王名轲,字安宁,云梦山人士。”
云梦山?
楚国有这个地方么?宋宴没有听说过。
他盯着面前的少年,声音微微发寒:“你……刚刚偷听我和章掌柜的谈话?”
“呃……”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这位道友,实在抱歉,在下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
“怎么做到的?”
宋宴没有听他道歉的兴趣,问了一句。
“啊?”少年一愣。
“我此前并未察觉到附近有人监视探查,你一个凡人,是如何做到的?”
不要说凡人了,就算是修士,以宋宴如今的神识,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听他与人的对话,除非对方也有专门修炼神识的法门,否则至少得筑基境的修士才能办得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宋宴才会费时间在一个凡人的身上。
要说他身上真有落真藤,宋宴绝不相信。
在他看来,此人不知是耍了什么小把戏,偶然偷听到了自己与章掌柜的对话。
至于目的,无非是跟求仙问道的凡人一样,想要拜入仙门。
等到他说明情况,自己就将他遣送出这岚溪洞。
此前那些威胁的话,只是说说。
一个只是想要投机取巧的凡人,还没有必要动怒打杀。
然而听了宋宴的话,王轲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掌心里头,藏着一枚白色的弈子。
“嗯?”
宋宴正要开口问询,却见那棋子忽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随即灵光一闪,棋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截枯藤。
藤身泛着暗金色泽,虽已干枯,但脉络间隐隐有灵光流转。
宋宴瞳孔猛地一缩。
落真藤!?
“你……”
他极为震惊,完全没有预料到眼前发生的一幕,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王轲嘿嘿一笑,这才开口解释:“道友有所不知,其实在下也是修仙者,出身于一隐世小宗门。”
“只是,宗中有些老旧的习俗规矩,弟子下山游历,要封印全身修为,方可离宗。”
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宋宴心中惊疑。
“这算是什么规矩?”
倘若弟子游历凡俗,遭遇武人匪盗,这一命呜呼身死道消,未免也太不值得了些。
“谁说不是呢。”王轲看起来也有些不忿:“都是些传统糟粕!”
“那你难道不怕,我现在在此杀了你,夺走灵物?”
“哈哈哈哈。”王轲听闻此话,忽然笑了起来:“道友莫要吓唬我,我会算命的,你断然不是嗜杀之人。”
“……”
不过其他事情,宋宴都毫不关心,眼下这落真藤就在面前此人的身上,这意味着自己的筑基丹就在眼前。
这让人如何不激动?
“告诉我,我需要给你什么,换取此灵物?”
“非常简单,一个月之后,护送我去北岈山参加弈道大会,然后结束之后再把我送到楚都,就这么简单。”
“护送?”
宋宴皱了皱眉。
护送,意味着这其中肯定有危险。
“嘿嘿。”王轲笑了一声:“前些日子因为露富,被好些修士给盯上了不是。”
“哎不过道友放心,都是些炼气期修士,倘若他们追随而来,你就给他们都杀了。”
“都是穷凶极恶的,就当是惩奸除恶了。”
宋宴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这人似乎对自己的实力,如此有信心的样子?
沉默片刻,一抹剑气涌上双目,观虚剑瞳运转。
看见宋宴的双眼变化,王轲微微一惊:“道友,你这是做什么?”
“贵宗……”宋宴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不像是小宗门啊。”
嗡——
缓缓凝聚一抹剑气,点在了王轲眉心前。
只见虚空之中,泛起水纹般的波动,水墨一般的纵横直线,如同棋盘的一角。
剑气被稳稳阻隔在外,随后迅速消融。
“这种级别的禁制,除非你惹了几个筑基修士同时对你出手,否则你怎么会有事?”
王轲摸着完好无损的额头苦笑:“我知道他们伤不了我,但是能把我困住捉起来。”
“毕竟我现在与凡人无异,也没法反抗。就怕错过了那弈道大会。”
宋宴是愈发好奇了:“这弈道大会,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王轲一愣:“没吧。”
“那是有什么珍贵的奖品,灵物?”宋宴又问道。
王轲微微一顿,思索了片刻,最终说道:“没有,只是一份棋谱。”
“既无特殊机缘,又无珍稀奖励,那你这冒着风险去参加弈道大会是……?”
王轲愣住,随后双手一摊说道:“我只是喜欢下棋而已啊。”
“……”
宋宴无语凝噎。
他很难理解这些沉迷修心之艺的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无所谓,岚溪洞到北岈山路途并不遥远,北岈山到楚都虽然有些距离,然而对于修仙者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护送一二,便能拿到如此珍贵的灵药,他简直是捡了大便宜。
原本还想问问王轲这么富裕的人,为何不找别人帮忙找自己,想了想还是不问了。
万一问了人家觉得有道理跑了,还上哪儿弄落真藤去。
其实宋宴有所不知。
落真藤此物,极为珍贵,而且楚国毕竟地处偏僻,修炼资源贫瘠,楚国修仙界发展至今,有许多灵物早已在此绝迹。
那些需要此物炼制的丹药,也早已经被各路炼丹大师修修改改,推出了无需此物炼制的版本。
久而久之,这些炼气境界的修士几乎已经无人认得。
还有不少人,只是在丹书上见到过名字,即便拿到面前,也不认得是何物。
而这,已经是王轲的乾坤袋中,唯一有人认得并且还急需的东西了。
宋宴也不墨迹,当即就点头同意,正要商议协议内容,没想到王轲先开了口。
“我先给你一截。”
他说罢,将手中的枯藤塞了过来。
“?”
宋宴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枯藤,眼神中有些茫然,和不可置信。
“等送到了北岈山,再给你一截,到楚都再给一截。”
王轲搓了搓手。
澄澈的眼眸中丝毫没有对灵药的不舍,全是对与人弈棋的渴望。
“你……”
现在,宋宴是真的有在考虑杀人越货的可能性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原本还以为是等弈道大会结束之后,送到了楚都,才给一截。
落真藤此物的珍贵程度,不必多说。
宋宴跑了那么多地方的坊市,都没有它的消息。
盛年那一群人探索了一位古修的洞府,乾坤袋里也都没有此物。
这人却一出手,就是三截。
莫非是出身于以培育珍稀灵药扬名的宗门?
宋宴印象当中,楚国好像没有这样的地方。
灵资如此雄厚,玄元宗的某位核心弟子?
可从未听说玄元宗有这种弟子下山游历要封印修为之类的规矩。
“好。”
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了。
王轲不禁喜笑颜开:“哎这位道兄,还未请教您……?”
“宋宴,字业声。”
“那就有劳宋道友了。”
距离北岈山的弈道大会开始还有一个月时间,宋宴并不想让他一个陌生人入住无名山谷。
于是在岚溪坊内,给这个“凡人”王轲寻了一家往仙客栈,付了一个月的灵石让他暂且住这里。
王轲一进房间就把自己包里的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都是些棋盘棋谱之类的东西。
竟然如此痴迷此道……
宋宴同他约定好了时间,弈道大会开始的前五日出发,能够提前三天到北岈山。
随后,他离开了岚溪坊,回到了无名山谷之中。
径直回了洞府内,走进摆放剑道丹炉的丹室。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那截落真藤,翻来覆去的看。
他虽然从未见过落真藤此物,但手中这一截,灵力充沛,含而不放,显然完全符合用于炼制丹药的标准。
“莫名其妙啊……”
宋宴喃喃自语。
他想象过很多种自己获得此物的情形。
例如失落的秘境之内搜寻得到、斩杀魔修之后从其乾坤袋中得到,亦或是游历的途中参与某地拍卖会拍得。
完全没有想到,最终此物,竟然是一个奇怪的“凡人”送上门来。
“云梦山……”
他翻来覆去地想,并未在脑海中搜寻到有关此地的字眼。
想不到就索性不想了,结果是好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截落真藤约莫四寸余长,作为主药,已经足够宋宴尝试炼制四次改良版筑基丹。
等到他将对方送到楚都,得到全部的灵藤,那意味着,自己最起码可以尝试十二次。
“这十二次要是成不了一次丹,我宋宴这辈子都不炼丹了。”
他在心里放下狠话。
随即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落真藤,稍事休整一番,便摆出了炼制无想丹的材料。
准备再尝试一次无想丹。
如今落真藤有了着落,宋宴打算加快进度,早些为筑基丹积累经验。
他盘膝而坐,袖袍无风自动。
身前那座蟾蜍顶盖的丑陋丹炉静置地面,炉身纹路泛起微光。
他指尖轻点剑炉,一缕剑气如丝线般没入炉中,炉内顿时传来“嗡”的一声轻鸣。
蟾蜍张口吐息,炉顶与底座间凭空浮现一道环形剑气场域,暗红色焚如业火附着其上流转其间。
他左手虚托,右手掐剑诀,镇道剑府中剑气如潮水涌出。
剑气与焚如业火相互驯服,最终形成一座半透明的赤金丹炉虚影。
这里,又不得不感叹陈一前辈的天才之处。
如此一来,剑气输入强度的稳定性得到了大大的提高。
而自己只需全神贯注,操控剑气对丹药的处理即可。
(本章完)
第222章 四宫棋谷
第222章 四宫棋谷
准备好了一切,一株乌角被抛入炉中。
瓣甫一接触剑气,瞬间被绞成碎末,杂质如黑沙般被剑气甩出场域。
其余辅药也是一一丢入其中,杂质被分解,剩余药液悬于炉心。
在焚如业火的炙烤之下逐渐收缩,化作碧绿色液滴。
宋宴眉头微蹙,神识感知到药力逸散过快,当即调整剑气的强度,炉内顿时响起蜂鸣般的震颤。
他屈指一弹,半枚托月莲子划入炉内。
莲子遇剑气竟如活物般微微颤动,表层莲衣剥落,月华般的核心完全展露。
宋宴剑诀骤变,炉内剑气由刚转柔,如春风拂柳般将莲子精华缓缓引出。
莲子与先前乌角的药液相融,瞬间迸发银光,剑气场域之中传出“嗤嗤”异响。
此为药性相冲之兆。
“要遭。”宋宴低喝一声,剑指疾划。
炉内剑气骤然分化,如庖丁解牛般将银光分割成无数缕细流。
如此同时,蟾蜍顶盖剧烈震颤,自行喷吐出一股清凉剑气,将紊乱暴走的药力强行镇压。
这是剑炉的调节之功效,也是宋宴认为的陈一设计最精妙之处。
这鼎专门为剑道炼丹设计的丹炉,除了能够捕获周围逸散的剑气,减轻修士的剑气注入压力之外,还能够贮存一部分,用以在关键时刻,自动压制溃散的药力。
让修士能够有足够多的时间反应,并对此做出补救或调整。
待药液的状态逐渐稳定下来,宋宴找准了时机,瞬间撤去了全部剑气。
药液的温度骤然降低,四枚丹丸逐渐凝成。
剑道丹炉之内,隐隐有丝丝缕缕的灰雾。
焦糊味弥漫间,四颗丹丸滚落,其中有一枚下品成丹,另外三枚,都是废丹。
这还是仰仗着这丹炉的效用,否则,又是一整炉的废丹。
宋宴如今的神识虽然还达不到筑基的程度,但已经超过炼气九层太多。
就连自己这样的人,都需要如此多的耗费,他不禁再次感叹炼丹一途的不易。
宋宴先是取出了那一枚成丹,细细观察了一阵,随后暂且收了起来。
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三枚废丹上,其表面布满裂纹,就这会儿转眼的功夫,灵力几乎已经散尽。
他拾起来,细细观察:“剑气太烈,莲子药性还未完全激发……”
剑炉上的蟾蜍“咕”地一声,冒出一缕青烟。
此情此景,有点嘲弄的感觉。
宋宴瞥了瞥嘴。
随后的一个月时间,他继续着修炼和炼丹的交替生活。
没有了搜寻落真藤的后顾之忧,宋宴的心境开阔了许多,炼丹的成功率也快速上升。
一共四次尝试,第一次出了点差错,全部失败了。
第二次还是只成了一枚丹药,到第三、第四次却各自成了三枚。
一共成了七枚无想丹。
这个成丹率,已经接近五成了。
托月莲子还剩下最后一枚,宋宴打算到时真正开始炼制筑基丹之前,再尝试两次。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就是小鞠终于突破了炼气四层,正式成为了炼气中期的修士。
可喜可贺的同时,宋宴又一次在心中考虑,筑基之后要将种剑术传于小鞠的事。
“总觉得小鞠比自己还聪明些,把这种剑术传给她,也算是给剑宗物色了一个不错的弟子候补。”
从前当宋宴以剑宗弟子的身份自居的时候,总觉得十分孤寂。
仿佛这漫漫前路,无数属于剑宗的因果和谜团,都要由他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来开解。
尤其是此前在那蓑衣翁的指点之下,进入过剑宗遗迹之后,这种感觉就尤为强烈。
“现在剑宗这样没落,多个剑道种子就多条路。”
“剑修一途锋芒毕露,难免遭人嫉恨觊觎,到时求仙路上我若身死道消,还有小鞠能把这点儿东西传承下去,不算断了香火。”
宋宴如是想着。
……
这一日,岚溪洞入口处。
宋宴与王轲已经在此等候,小鞠站在两人身后,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见着远处来人,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宋前辈,梁大哥他们到了。”
不远处的山道转角,梁枫与胡晴缓步而来。
梁枫夫妇是一早就定下,要去观赛的,为了给胡晴弄到观赛席位,梁枫跑了不少关系。
宋宴那日也是想起来此事,特意与梁枫说了一声,约好同往。
“这位便是王轲道友了吧?”
见王轲点了点头,梁枫语气温和:“内人十分钟爱弈道,听闻王道友竟然晋级了此次大会的决赛,实在佩服不已。”
胡晴却没有什么言语,只是温柔地行了一礼。
“哪里哪里,只是爱好。”
一行人往岚溪洞外走去。
梁枫本就健谈,王轲也不是内向之人,两人一路闲聊。
胡晴与小鞠也有说有笑。
自从小鞠学会了一些围棋,宋宴闭关修行或是炼丹的时候,她就找胡晴下棋。
一来二去,两人互相很熟悉了。
与轻松的氛围截然不同,这边的宋宴倒是略微有些忐忑。
他租了一个飞行法器。
今天是第一次用。
这事儿只有小禾知道,所以她也不作声。
其实,宋宴从翼江离开之后,身上有一笔相当不菲的灵石。
原本是留着,想碰碰运气用来购买落真藤的。
如今的他,完全有足够的财力,在不影响改良版筑基丹炼制的情况下,购买飞行法器。
但人的心态是很奇怪的。
现在,他天降鸿运,平白无故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灵物,却又不舍得把灵石拿出来购买飞行法器了。
省下来一大笔灵石,干脆再更省一些好了。
想要把这些灵石,全部用来修炼,以冲击筑基境界。
他租赁的这飞行法器名为“红尘斗”,是一艘朱漆描金的飞车状灵舟。
走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宋宴轻咳一声,取出红尘斗的操控玉符。
随着灵力注入,一架数丈长的飞车凭空浮现。
车顶垂着茜色纱帐,四角挂着金色铃铛。
很气派,不过稍显……艳丽。
但是没办法,这里租赁的飞行法器,外形大多都很奢华。
这红尘斗,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法器里最便宜的了。
“此去北岈山约莫需三个时辰。”
宋宴说道:“红尘斗虽不及一些飞行灵兽迅捷,但胜在平稳……”
他转眼,瞥见小禾正蹲在飞车边上,用小手刮车身上的金色图案。
他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
众人登车,宋宴按照店家所说,往玉符之中注入灵力,再一一安置好了灵石,又往驱使的台面中间槽洞内丢了三枚灵石。
红尘斗缓缓升空。
“呼——”
宋宴松了一口气,这飞行法器操控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小禾趴在窗边。
她看着逐渐变小的守阳山,突然转头问:“宴宴,要是我们飞着飞着,灵石用完了怎么办?”
灵舟内部霎时一静。
宋宴默默又往驱动阵盘里塞了块灵石。
红尘斗的速度的确不快,但是飞起来四平八稳,几乎感受不到什么晃动。
闲来无事,几人又在车内摆起了棋局。
胡晴和小鞠对弈,其余三人在一旁观战。
宋宴还在研究红尘斗的操控,毕竟是第一次驾驭,总觉得不看着不安心。
好在两个时辰过去,有“惊”无险,总算是到了北岈山城范围内。
路上也没有遭遇什么截杀之祸,看来那些盯上王轲的修士看见他与人抱团,是知难而退了。
红尘斗缓缓落下,一行人陆续从飞舟内走出。
这一次从岚溪洞的方向来,宋宴也不太熟悉,还好梁枫和胡晴本就是本地来的,带个路还是没问题。
为了避免遭遇泠谷的人,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二人也是好生乔装打扮了一番。
如今弈道大会临近,有不少本地修士正在接待外来者。
只见一男一女两位身着北岈山城道袍的修士迎面走来。
男子约莫三十出头,身着靛蓝长袍。女子二十余岁模样,轻纱罗裙,眉眼含笑。
那男修率先拱手,声音低沉:“诸位道友有礼了。在下北岈山城执事周明,这位是师妹田美。”
“有礼。”
这会儿小禾也是人形,看见众人的动作,她也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
“不知几位道友是来……”
北岈山即便是没有弈道大会,寻常也是有不少修士流动的。
男子说话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尤其在王轲那身粗布衣衫上多停留了一瞬。
凡人?
王轲闻言整了整衣襟,从怀中取出一张名帖:“在下王轲,云梦山人士,此次是来参加弈道大会决赛的。”
名帖展开时,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虚影浮空而起,正是大会特制的参赛凭证。
“原来是王道友!”田美眼睛一亮。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卷竹简摊开,其上立刻浮现出了许多信息。
周明似乎也对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此人并非凡人,在整理这些参赛者名单的时候,他就听过不少人说起这位棋力强劲的夺魁热门。
有传言说是某个隐世宗门的弟子,被长辈封印了修为。
有传言说是被歹人所伤,修为尽失。
无人知晓。
梁枫此时也上前一步,取出两枚玉符:“在下岚溪洞梁枫,这是内子胡晴。我二人受邀前来观赛,这是洞天出具的观赛凭证。”
玉符上属于岚溪洞的灵纹流转。
周明验看过凭证后态度更显热络:“王道友作为决赛八位棋手之一、梁道友夫妇作为特邀观赛嘉宾,按规矩都可入住山阳别院。”
山阳别院宋宴曾经从燕寻的口中听说过,是燕氏名下一处用于接待来访贵客的顶级府邸。
此前洞渊宗一行如果不是入住泠谷,那就也会去山阳别院。
田美甜甜一笑:“决赛五日后在四宫棋谷举行,不知诸位是想先去弈道会场熟悉环境,还是直接到别院休整?”
王轲有些迫不及待,但还是回过头,望了一眼宋宴:“要不,咱们先去会场看看?”
原本在人群最后神游的宋宴,忽然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莫名。
他摆了摆手:“你自便。”
谁在乎什么弈道大会弈道小会,宋宴只想拿到他的落真藤。
梁枫与妻子交换了个眼神,温声道:“我们夫妇舟车劳顿,想先去别院安置。宋道友若有意,不妨随王道友去会场转转。”
宋宴略作思索后点了点头,对周明二人点头致意:“有劳两位引路。”
周明和田美也是极为有眼力劲的人。
两人虽然看不出宋宴修为的深浅,但看这架势,毫无疑问这些人里以他为主,自然也不敢怠慢。
周明当即掐诀唤出一朵云驾:“请几位随我来,师妹会护送梁、胡二位道友去别院。”
四宫棋谷不在城内,而是在附近的一座灵山之中。
云驾没有飞多久,便在一处山道上落下。
群山环抱间,一方幽谷静卧。
谷中四角各立着一座青石棋亭,亭檐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亭中各自摆有棋具。
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石壁,石壁上纵横十九道线泛着淡淡灵光,下方摆着一副特殊的白玉棋盘。
这便是决胜局时会用到的特殊棋盘,下方两人对弈会在巨大石壁上呈现,隔得远些也能看得见。
“这里便是四宫棋谷了。”周明语气中带着自豪,“传说此处棋谷,乃是北岈山城的第二代城主,以四象阵法所建。”
“中央这灵玉棋盘,颇有意思,石壁上的景象会随对弈者的落子而变化,到时决胜之日,一看便知。”
此刻谷中已有二三十人。
东侧棋亭旁,几位身着北岈山城服饰的执事正在催使灵力,搭建着什么。
王轲四下逛了逛,宋宴也就跟着走。
小禾和小鞠也有些新奇,在中央灵玉棋盘边上的这座巨大石壁下驻足了片刻。
不远处,一位青袍修士看见周明,缓步走来。
宋宴随意抬头一瞥,心中却是一惊。
“戎道友?”
那人闻声偏头,看向宋宴,目光中也流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宋道友!”
此人正是吴果的道侣,戎小蜂。
自数年前林清隆墓一别,就再也没见过这两夫妇。
此前北岈山朝节一行宋宴原本是想去拜访的,但当时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搁了。
万万没有想到,再相见,竟然是在这棋谷之中。
(本章完)
第223章 说假话
第223章 说假话
此番下山游历,确实是遇着了不少熟人,宋宴也不禁感叹楚国真小。
不知为何,戎小蜂眼中满是欣喜:“宋道友,当日一别,竟已数年未见!”
戎小蜂的热情,超出了宋宴预料。
他总觉得,自己跟这两夫妇似乎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
心中略带疑惑,但宋宴仍旧拱手笑道:“戎道友风采更胜往昔。说来惭愧,此前朝盛会,我也应邀来过北岈山,奈何事务缠身,未曾登门拜访。”
“无妨无妨!”戎小蜂爽朗一笑,目光落在宋宴身旁的王轲身上:“这位,想必就是近来在弈道声名鹊起的王轲道友吧?”
王轲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侥幸晋级……戎道友也懂弈道?”
戎小蜂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鎏金玉符:“不瞒诸位,这次弈道大会正是由燕氏、泠谷和吴氏共同操办。”
宋宴眼中露出了一丝好奇。
如今的吴氏一族,已经发展到什么样的程度了。
“族中长老特意嘱咐,若是遇上几位弈道高手,定要邀请至府上小叙。”
说着转向宋宴:“宋道友也算是我们吴氏的贵客了,不如随我一同前往?”
宋宴正要应答,忽见王轲朝他使了个眼色。
“戎道友盛情难却。”宋宴会意道,“不过这位王道友舟车劳顿,还是先回别院休整几日,不如会后再聚吧。”
王轲悄悄将宋宴拉到一旁。
只见他掌心之中静静地躺着一枚白玉棋子。
棋子倏然崩裂,化作一截鎏金灵光的藤蔓。
正是第二截落真藤。
“宋道友且收好。”王轲压低声音,“我观这棋谷守卫森严,又有北岈山修士照应,应当无碍。”
“你自去访友,五日后再来观战不迟。”
藤蔓入手,灵气温润。
宋宴深深看了王轲一眼,随后点了点头:“既如此,你自己小心。若有异状,立刻传讯便是。”
“好。”
自己这位雇主倒是省心。
既然如此,来都来了,去吴氏看看也不错。
……
北岈山城,南麓。
等到正式进了这山城的范围,宋宴才算是感觉熟悉了不少。
戎小蜂引着宋宴三人穿过街巷,一路行来,沿途不时有修士向戎小蜂行礼问好。
宋宴心中大致有些猜测,看来这吴氏如今在城中的地位不低。
想想也是,能够与燕氏、泠谷一同举办大会,足以体现吴氏如今的实力了。
“吴道友如今可好?”宋宴随口问道。
“她可威风了。”戎小蜂闻言脚步微顿,脸上浮现几分自豪:“如今已经是吴家主事,族中大小事务皆由她决断。”
宋宴略感意外。
当年在分别时,吴果还只是个处处想着家族发展的落魄散修,没想到短短数年,如今再见竟已执掌了家族。
走进一小道,来往行人少了一些。
吴氏族地。
府前石碑上,刻着吴氏二字。
踏入院门,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园林之中传来一阵爽朗笑声:“可是宋道友来了?”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青袍的女子已快步迎出。
女子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干练气度,正是吴果。
想来是戎小蜂提前传音,报过信儿了。
“宋道友!”吴果眼中闪着惊喜,“一别经年,道友风采更胜往昔!”
宋宴拱手还礼:“没想到吴道友如今已是家主,可喜可贺。”
吴果笑着摇头:“不过是族中长辈抬爱。”她目光转向小鞠和小禾,“这两位是……”
“这是小鞠,我的同伴。这位是小禾,我的……也是同伴。”宋宴本想说灵宠,然而现在小禾是人形。
吴果和戎小蜂夫妇是知道宋宴有一条小蛇灵宠的,但她化形的模样,二人并未见过。
此时小禾嬉皮笑脸,小手叉腰,似乎在期待二人能看出来。
然而吴果在小禾的身上多瞧了几眼,笑了一下,却没有多问,热情地将众人引入内堂。
厅中檀香袅袅,几案上已备好灵茶鲜果。
几人落座闲谈,说起吴氏如今的气象,吴果喜上眉梢。
昔年从林清隆墓中带出的那部《无术残卷》,如今可是吴氏立族根基之一。
这吴果和戎小蜂两夫妇也是两个奇人,得了这样的宝术,完全不藏着掖着,直接给了族里。
“这些年我们夫妇参悟那道书,发现其中土行、木行法术与怜解语功中的术法有互补之玄妙。”
“如今族中子弟修炼,都是先学本族功法打基础,待炼气三层后再修那部《无术残卷》。”
托这卷道书的福,吴氏光是这几年来,就已经涌现了数位炼气后期修士。
“这些,还多亏了当年宋道友的成全。”
如今的吴氏,当然还远远比不得那些修仙世家,能够与燕氏、泠谷共同举办这弈道大会,也是其余两家势力看中吴氏的潜力。
但它的确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小门小户了。
众人闲聊,话题自然转到即将举行的弈道大会。
“说起来,我那好友王轲,对此次弈道大会似乎极为执着。”宋宴抿了一口灵茶:“不知此次大会的夺魁者,能获得何等奖励?”
王轲说他只是喜欢下棋,这种理由他宋宴无法完全相信。
正好,吴氏就是主办者之一,直接问问好了。
戎小蜂闻言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歉意:“我虽参与筹备,但对弈道其实没什么造诣,还真不曾细看。”
“确实有一件特别的奖励。”一旁的吴果说道:“我也曾见过,是一张金色书页,据说是从某处古修洞府之中出土的棋谱。”
棋谱……
这个王轲倒是说过。
这棋谱虽不知来历,但能够有资格被这样的手段保存的对局,那自然是从前那些精通弈道的前辈高人所留。
其中通常会记录一些并未被公开的对局。
棋谱包括琴谱,与书道、画道的墨宝真迹一样,往往暗藏玄机。
有些记载了失传的修炼法门,有些则蕴含天地至理。
以棋谱为例,上古时期有些大能会将功法藏在棋谱中。落子方位对应经脉运行,棋势变化暗合周天循环。
不过,与正常的功法、密卷不同,如果对于弈之一道没有足够的造诣和见解,纵使对着棋谱参悟百年,也难窥门径。
“原来如此。”
宋宴若有所思:“难怪王轲如此执着。”
此人的确钟爱弈道不假,但也许对他来说,最吸引他的恐怕还是这棋谱金页。
若是造诣足够,从其中悟出些许,那就是天大的收获了。
尤其此人的确是棋艺精湛,想必是有足够的自信解读此古谱。
棋谱什么的,宋宴倒是不感兴趣。
毕竟就算是白白送给自己,恐怕咱也悟不出什么名堂。
几人正闲聊着,忽闻一阵木鱼声由远及近。
宋宴抬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灰布僧袍的年轻僧人缓步而来。
他面容清瘦,手持一串乌木佛珠。
宋宴没想到吴氏一族中竟然还有佛修门客。
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吴果连忙起身:“这位是圆真大师,前些日子族中长老在一处秘境中结识,来自中域‘净业禅院’的佛修高僧。”
来自中域?
宋宴略感意外。
中域的修士,有必要到楚国这种小地方来吃苦么?
不过这种情况,也很符合他心中对于佛门修士的刻板印象。
佛修之中有一类僧人叫做苦行僧。
他们的通过把修炼所需要的一切灵资降到最低,最为简单的程度,来追求心灵的解脱,以祈求摆脱无尽的轮回之苦。
认为只要自己多受一点苦,芸芸众生就能少受一点苦。
这样看来,只是到楚国游历,好像也没有什么。
那僧人双手合十,口中低声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游历至此,承蒙吴家主收留,叨扰了。”
吴果说道:“圆真大师来得正好,这位是洞渊宗宋宴道友,方才我们正说起弈道大会的事。”
“原来这位是宋施主。”圆真的目光落在了宋宴的身上:“贫僧方才在四宫棋谷与人对弈,见过宋施主与那位王轲施主同行。”
宋宴拱手还礼,心中却有些诧异。
在四宫棋谷,这僧人何时注意到他们的?
自己竟然又没有察觉到他的窥探。
前有一个王轲,后有一个圆真。
有时候宋宴都要怀疑自己这样强悍的神识,是不是失灵了。
他也微微打量了一番对方,眼前这位中域来的佛修圆真大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修为也只是炼气圆满的境界。
戎小蜂笑道:“宋道友有所不知,这位圆真大师,可也是一位弈道高手。”
“正是几日之后,要入四宫棋谷,决胜弈道大会魁首的八位道友之一啊。”
这一次弈道大会,虽然对修为和地区没有限制。
但是参赛的大多数修士,都是来自楚国的炼气期修士。
筑基境修士很少会参与这种临时举办的,没有什么明确珍贵奖励的赛事。
到了更高的境界,自然有更高的平台和更开阔的视野。
更何况,跟一群炼气期小辈下棋,赢了倒没什么,要输了那是真的丢人。
几日后要在四宫棋谷最终角逐的八人之中,只有有一人是筑基境修士。
“贫僧方才回房时路过,听闻家主迎了贵客,这才来见见,以免失了礼数。”
圆真双手合十,微微一揖。
寒暄了几句之后,圆真便以回房诵经为由告罪离开了。
宋宴目光一瞥,却见吴果和戎小蜂两夫妇在目送圆真离开时,目光中带着几分警觉。
还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心中诧异,但面上不显,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待圆真走远,吴果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宋道友难得来北岈山,不如让我夫妇带你参观一下如今的吴氏族地?”
参观族地?有这个必要么……
宋宴察觉到了什么,点头应下。
“恭敬不如从命。”
吴氏的气象的确蒸蒸日上,练功场、丹房、器室一应俱全。
逛完一圈,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宋宴正欲告辞,却见吴果与戎小蜂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道友。”吴果传音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果然有事。
他回头望向小鞠:“你和小禾在正厅稍待片刻,到时我回来找你们。”
小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后院一间隐蔽的石室。
石门合上的瞬间,戎小蜂便掐诀布下隔音禁制。
什么事,竟然让这两位在自家族内摆下如此大的阵仗……
宋宴眉头微挑,静待下文。
“宋道友,说来我与夫君二人,还没有这么相信过一个外人修士……”
吴果面露苦色,这与方才谈及吴氏兴盛的那位主事,可截然不同。
“从我二人在灵源泽坊市第一次见到你,再到后来林清隆前辈的……”
吴果正说着,却发现对方伸出了一只手。
“免了。”
宋宴的声音平稳且冷静:“吴道友,回忆过去就免了吧。”
“你我也算相熟,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吴果和戎小蜂一愣,失笑一声。
多年不见,这位宋道友,给人一种更加纯粹的感觉。
吴果深吸一口气:“实不相瞒,我们怀疑,那圆真大师有问题。”
“哦?”宋宴想起方才二人警觉的目光,“何以见得?”
“宋道友可还记得我的秘法?”
宋宴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心下已经明白了几分。
“能够判断一个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错。”吴果点了点头。
“所以,是因为圆真大师,说了假话么?”
宋宴感到这理由稍微有些牵强。
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也不能说人家撒点小谎就是图谋不轨。
没有必要这样如临大敌。
“这修仙界之中,大家都在昧着良心耍招,像宋道友这般赤诚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旁人只是无关紧要的撒些谎,有些隐瞒,我们又怎会胡乱猜忌。”
吴果摇了摇头。
宋宴皱眉:“他说过什么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说他来自中域,是真的。”
“他师从净业禅寺,也是真的。”
“但他说自己痴迷弈道,是假的。”
“他说自己只是游历至此,并无目的,也是假的。”
宋宴目光一凝。
游历至此是假,倘若这吴果的秘术没有问题,那岂不代表这圆真,是带着别的目的而来?
别的目的,无非就是逃亡或者追杀。
再或者。
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拿到的。
(本章完)
第224章 神通舍利
第224章 神通舍利
昏暗的房间内。
圆真紧闭着双眸,佛珠在手中滚动,口中念念有词。
平和的面容被阴影笼罩,显得有些阴森。
某一时刻,佛珠停止了转动,他缓缓睁开眼,烛火顿时熄灭,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白天来的那个人,是什么来路?”
“普通的楚国本土修士,只是炼气,不必在意。”圆真的声音很淡漠,再无白日的温和气质。
“只是他似乎与王轲同行。”
“若以他们的说法,你现在可也只是炼气的境界。”那个沙哑的声音提醒道:“需要帮忙么?”
圆真摇了摇头。
“此番最重要之物,还是吴果身上的神通舍利,要想在有筑基修士的北岈山城活捉吴氏家主,只能让你出马。”
“弈道大会的参与者除了你,都是寻常炼气,王轲如今更是凡人一个,到时我只需将王轲瞬杀,再与你汇合就是了。”
阴影中的声音没有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黑暗之中,圆真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虽一身修为被班首废去,可圣功玄妙,你这魔躯竟然并未受多少影响。流落至此,还寻着了神通舍利的线索。”
“那鬼谷门徒又被封了修为,送上门来。”
“这边楚……真是块宝地。”
圆真的双手微微颤抖,缓缓合一:“此番,小僧定然能够重铸佛法根基,再回欲界定之境。”
“等夺了这舍利,此方大世界,哪里去不得。”
“嗯……”那沙哑的声音,此刻木讷的回应。
……
傍晚时分,宋宴谢绝了在吴氏留宿的请求,带着小鞠和小禾离开了。
山阳别院。
这是一片被树环绕的白墙青瓦的建筑群,每一座别院的空间都非常大,足够三四个人在各自的区域活动。
然而宋宴拉不下脸拖家带口跟梁枫夫妇住一起,跟王轲也还不熟,只得咬了咬牙,自掏腰包入住了。
选好了住处,他让小鞠和小禾先去,自己却没有进去。
而是独自来到了王轲的住处。
王轲左手拿着一卷书册,右手执子,正一个人安静地打谱。
“怎么,莫非宋道友也是弈道高手,想与我对弈一二?”
宋宴坐在他对面,看了一会儿棋盘上的局势。
听闻王轲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我就一臭棋篓子,可不敢跟你这样的高手下棋。”
王轲闻言失笑道:“宋道友难不成以为,在下是天生就会下棋?”
他将手中的棋子轻轻放回棋罐,看向宋宴:“习弈道与修仙道,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日积月累,落子无悔。”
“步步为营,没有捷径。”
他忽然从某种恍惚的状态中抽离,语气一松。
“呵呵,宋道友。长生仙途漫漫无际,偶尔闲下心来对弈两局,多是一件美事。”
宋宴点了点头。
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道:“王道友,云梦山……是不是在中域?”
王轲愣了一下,随即坦然地点了点头。
“不错。”
宋宴挑了挑眉,问了一个自己更为感兴趣的问题:“中域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富裕。”
王轲怔然,随即哈哈大笑:“这我倒不知道,毕竟我很少打开别人的乾坤袋。”
宋宴沉吟了片刻,又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圆真的中域佛修?”
“圆真?嗯……只是听说过,是这一次弈道大会决赛的八位弈道高手之一,但并没有见过面。”
“那净业禅寺呢?”
“从未听过。”王轲摇头,神色茫然:“中域佛门,以浮心寺和观佛寺最为著名。”
“净业禅寺若是位于中域,应当是小庙隐宗。”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佛修向来低调,或许是我孤陋寡闻也未可知。”
“宋道友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按吴果和戎小蜂两人所说,圆真此人是为了某种目的来到北岈山,而他也是中域来客。
那会不会是为了王轲而来呢……
这种可能性不高,但的确存在。
宋宴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从何而来,隐隐约约,但很强烈。
现在这位极其富有的弈道高手是自己的雇主,可出不得岔子。
闲谈了几句,他便回了住处。
独坐院中,宋宴唤出了四柄飞剑。
不系舟、连理、祭麟君、啼月在他的周身缓缓盘旋。
有太虚养剑章的温养功效,四柄飞剑的威势都有不错的提升。
再加上在岚溪洞的时,宋宴将所有的云铁都用于祭炼飞剑,提升品阶,如今四柄飞剑,全部都来到了上品法器的程度。
其中本命飞剑不系舟,更是达到上品法器的极致,隐隐已经有极品法器的威势。
“倘若随意挑一把普通的飞剑祭炼,凑齐五柄,倒是勉强可以施展一门新的剑阵‘啸日’。”
他微微皱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但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必要。”
啸日剑阵并不以杀伐见长,况且此时施展,还太勉强。
宋宴在脑中回忆,那圆真虽然也是炼气的实力,可他从未同中域的修士交过手。
万一这位大师真跟自己动起手来……
不知为何,他心中升起的情绪并不是忌惮,而是兴奋,像是一种战意。
宋宴把玩着手中的剑宗玉章,其上那细若发丝的剑痕,已经攒满了九道。
楚国这样的穷乡僻壤,有什么值得中域佛修来此的?
“……”
管它呢,反正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圆真要是在自己拿到第三截落真藤之前对王轲动手,他也免不了与对方切磋一二了。
……
两日之后。
弈道大会如期在四宫棋谷举行。
对弈还未正式开始,谷中已经围了不少弈道爱好者。
作为主要执事,戎小蜂正立于高台,朗声宣布:“弈道大会决赛正式开始!”
“……”
“射阳宗陈青道友对阵散修王轲道友。”
“净业禅院圆真大师对阵散修原一道友。”
“……”
话音未落,一旁的北岈山修士周明快步走上前来,在戎小蜂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点头,朗声补充了一句:“散修原一前辈,尚未到场,按照大会规矩,视作弃权,圆真大师直接晋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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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哗然。
有人低声议论:“原一前辈怎会缺席?”
这位名为原一的散修前辈,便是晋级这决赛的八位棋手之中,唯一一位筑基境的修士。
此人极为神秘,甚至不知其是男是女,因为没有人见过其真容,也没有人听过此人的声音。
“莫不是忌惮其余几位的棋力,怕输给炼气后辈,脸上挂不住么?”
宋宴望向远处闭目养神的圆真,若有所思。
王轲首局对阵射阳宗陈青,陈青执黑先行,星小目开局,似乎是擅长攻杀的棋风。
这还是宋宴第一次观看王轲正儿八经的对局。
他对于弈道的研究不深,只能看出原本从容不迫,沉稳防守的王轲忽然走了一步险棋。
三六侵分,直逼黑棋厚势。
只是看着看着,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夫万物之数,从一而起,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
五星捉脉诀的心法没有任何征兆,自然而然地运转起来。
“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阴阳……”
在宋宴眼中,眼前的棋盘竟然如同第一次感受五星捉脉诀时一般,开始不停变幻。
山川草木,战场厮杀,风起云涌。
宋宴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晃一晃头,再凝神向棋盘中看去,却是普普通通一局棋。
战至中盘,白棋一夹切断大龙归路,棋盘左侧二十余目黑棋便成无根浮萍。
陈青投子认输。
“王道友行棋,真如雾里藏锋,在下心服口服。”
第二轮,王轲对阵一位北岈山本地的青年修士。
不过此人注重“势”,却对“地”不甚在意,对上王轲这样的弈道高手,没有什么悬念。
全局九十七手,执黑的王轲屠龙快胜。
这一次宋宴没什么感觉,倒是一旁的胡晴连声称妙,与小鞠两人讨论着这几步妙在哪里。
小禾是完全看不懂,趴在宋宴的肩头已经昏昏欲睡,口水直淌。
另一边,圆真大师也在对局之中获得了胜利。
最终,两人将要在中央的灵玉棋盘上,下这决胜的一局。
从前面的对弈情况来看,王轲的棋力应当是要胜过圆真大师的。
并且宋宴隐隐感觉到,这也并非王轲的真实水平。
很多时候,连他都知道怎样快速终结比赛,王轲却还会让对方多下几步,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观棋的一众修士也在与身边的人讨论,认为谁会赢得比赛。
棋谷中央,王轲与圆真在灵玉棋盘前相对而坐。
“王施主棋力超群,贫僧献丑了。”
王轲开玩笑地说道:“圆真大师,佛门讲究慈悲为怀,你可不能杀我的棋啊。”
圆真合掌低眉,袈裟无风自动:“王施主,盘上杀伐,不过是虚妄之争。真正的慈悲,不在棋中,而在盘外。”
啪。
落子声清脆,棋局渐开。
二人每在盘中落下一子,巨大石壁上,便会同步显化出局势,旁观人士一览无余。
棋局一点一点进行,众人或是思索棋理,或是击节赞叹,唯有宋宴看起来脸色有些古怪。
又出现了。
棋盘在他眼前变幻着,王轲的黑棋宛若一条大龙,而圆真的白棋却如同一片大泽,扼住了黑龙的咽喉,锁住了黑龙的气机。
“黑棋破绽不少,但最为关键的,还在此处。”
若在此处白棋占优,则黑棋无法翻身,大龙全杀,白棋大胜。但若黑棋占优,恐怕是潜龙出渊,白棋惨败。
宋宴甩了甩头,有些精神恍惚,只是这一走神的功夫。
大龙活了。
眼前的黑龙翻动云雨,冲塌了灵山,将此地搅得天翻地覆。
棋盘对面,圆真的面色有些阴沉。
无论是佛法,还是弈道,输给别人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的,尤其,这个人比自己年轻的多。
他缓缓合上了双眼。
罢了,罢了。
只是一个死人而已。
圆真猛然睁开了双眼,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得道高僧的模样,面容眼眸,充满狠戾的神色。
他的模样,让王轲心中微微一惊。
某一刻,棋谷内忽起大雾。
雾气森冷,遮蔽视线,连灵玉棋盘的光华都被吞噬淹没。
“这是怎么了?”
“发生何事……”
周围观棋的修士议论纷纷,但是很快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因为某种属于阵法的灵力波动,清晰地呈现在谷中修士的面前。
王轲却并不惊慌,只是抬头说道:“圆真大师既未落子,又无有观棋思考,莫不是想要认输了?”
圆真缓缓站起身来,掌心浮现出了一粒金色佛珠。
佛珠崩散,化作一道金光,直取王轲眉心。
这威势,直逼筑基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砰!
王轲身上的禁制迅速浮现,一道青蒙蒙的水幕浮现,硬生生为他挡下了金光。
气浪猛然炸开,棋盘崩裂,碎石飞溅,无数棋子散落开来。
古怪的是,谷中大雾翻涌,竟然没有散去。
王轲脸色苍白,却并没有受伤。
他松了一口气。
却见圆真也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霎时周身黑气翻涌。
那黑气如同小蛇,丝丝缕缕,缠绕上王轲的护身禁制,竟开始腐蚀,禁制寸寸崩裂向内侵蚀。
“王施主,鬼谷的前辈们,怎对你如此不上心啊……”
“你怎会知道我鬼谷传人的身份。”王轲眉头一皱,却并未展露出什么惊慌之色:“你到底是谁?”
圆真不语,魔功运转地愈发疾速,黑气中隐隐浮现出狰狞鬼面,嘶吼着扑咬禁制。
圆真看着王轲平静的模样,心中厌恶的情绪不断地涌上心头。
他一发狠,浑身泛起光泽,一双大手,向王轲抓来。
王轲大袖之下,一枚白子迅速凝聚。
嗡——
正在此时,大雾之中,一道黑白两色的灵光迅速射来,快如闪电。
圆真连忙收手,横眉望去。
只见宋宴的身形缓缓走出,站在王轲的身后。
王轲暗自散去袖中的棋子,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宋道友好敏锐,这人果然有问题。”
(本章完)
第225章 阴阳禅身
第225章 阴阳禅身
呼——
宋宴缓缓调整着呼吸,观虚剑瞳在雾气之中隐隐流动着水波一般的光。
他的所有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这个僧人的身上。
方才此人试探王轲身上护身灵气的手段,已经远远超过了炼气圆满所能拥有的威势。
筑基?
不像,对方如今已然显露气息,的的确确只是炼气的程度。
这是怎么一回事?
疑惑归疑惑,宋宴手上的动作是一点儿也没有迟疑。
三柄飞剑祭出,环月剑阵迅速成形。
啼月飞剑完全能够胜任阵眼的位置,于是本命飞剑不系舟便能够被解放出来,在宋宴操纵剑阵的时候,随时由剑鸦闲闲接管。
剑指一划,不系舟如白虹贯日。
圆真看着宋宴的面容,神情微微感到意外,区区炼气期,怎么能在这迷雾幻阵之中,自如来去?
但很快,心中的戾气滚动,他逐渐暴躁起来:“楚国的炼气小辈,你也一起死吧!”
身前魔焰凝聚成三颗绣球大小的骷髅头,向前飞旋。
宋宴心中疑惑,心说你不也只是炼气期修士而已么?
两袖之中青蛇剑气倏然流转,凝于不系舟的剑刃之上。
黑白剑光在空中横亘一道光线。
嗡——
剑气如同泼墨,被不系舟斩出!
大雾之中一道烈风。
刹那间便斩灭了骷髅魔焰,剑光未散,朝着圆真斩去。
与此同时,环月剑阵已经动了起来。
圆真悚然而惊,似乎是察觉到了危机,身形向后一晃。
只见一道黑白色的虚影向后飞退。
圆真的身形被剑光斩过,如同幻灭的泡影,消散在大雾之中。
宋宴冷眼望向远处,那道黑白虚影雾蒙蒙,灵光散去,化作圆真的模样。
他缓缓抬头,望向宋宴,目光之中是深深的讶异。
方才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可剑出却只觉天地万象惊鸿一瞥,剑势生生不息。
这一剑的威势,便已经足够惊人,然而这还并不足以引发他对生死危险的感知。
真正让他忌惮的,是那三柄飞剑形成的古怪攻势。
“飞剑成阵?”
圆真有些莫名。
他对阵法一道颇有研究,只是瞥了一眼那剑阵的动向,便觉其中威势,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时间让他思考了。
此处的异状,定然已经有不少修士感知到,兴许已经有筑基境修士在赶来的路上。
此处幻阵也坚持不了多久。
虽然这鬼谷门徒没有得手,但此行的主要目的,那枚神通舍利已经得手。
再纠缠下去,恐怕生变。
“呵呵,”圆真忽然双手合十,笑意森然:“倒是贫僧小觑了楚地修士。”
“此间事了,宋施主、王施主,我们后会有期。”
他袈裟鼓荡,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宴,随后缓缓隐没于大雾之中。
几乎同一时间,谷中大雾缓缓消散。
圆真已经消失不见。
宋宴眉头深深皱起。
此人并未想要带走或者强行斩杀王轲,却说此间事了,那他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四周的众人涌向中间的场地,宋宴对赶来的小鞠和小禾说道:“看好王轲。”
随即凌云意身法全力施展,离开了山谷之中。
圆真给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原以为对方的目标是王轲,想要杀人夺宝,现在看来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被一个这样诡异的人盯上,那感觉实在很不舒服。
尤其这个人,还是来自中域。
观虚剑瞳运转,隐隐能够看到空中涌动着些许尚未逸散的灵力。
它们属于圆真。
奇怪的是,观虚剑瞳之下,还有另外一道不属于圆真,却极为相近的污浊灵力。
越来越近,那些轨迹也越来越清晰。
山间大风狂啸,松涛如怒。
宋宴的凌云意缓缓停了运转,止住脚步。
凝眸望去。
山巅,两个“圆真”相对而立。
一者身披灰白僧袍,面容慈悲,眼神却充满戾气。
另一者浑身缠绕漆黑魔气,双目空洞,宛如傀儡。
令他意外的是,吴果竟然也在此处。
只不过是被那魔修一般的“圆真”囚禁于禁制之中,虽然还活着,但动弹不得,无法作声。
“难不成,此人的目的是她?”
这同时出现两个圆真的景象,的确超出了宋宴的理解范围。
但是无所谓,修仙界之中他不知道的稀奇古怪的功法不知凡几。
只当是可以修炼出类似魔门分身的某种魔功。
真正让他感到危险的是,这个浑身魔气缭绕的“圆真”,竟然有着远超炼气的浑厚灵力。
观虚剑瞳之下,二者虚实尽收眼底。
那具躯壳虽气势骇人,但动作僵硬,魔气流转间多有滞涩,显然有所残缺。
那个炼气圆满的圆真,才是本体。
分身的修为比本体高,没听说过。
感知到宋宴的到来,圆真本尊缓缓转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炼气九层,竟敢孤身而来。宋施主的胆气,小僧佩服。”
“也好。”他双手合十:“小僧重修佛力,正缺灵资灵物,宋施主且助我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那浑身魔气的魔道“圆真”猛然踏前一步,远超炼气境界的威压如潮水般倾泻,山石崩裂,草木尽折。
宋宴身形微沉,却未退半步。
从前玄元宗登门兴师问罪,自己炼气一层可就已经感受过三位筑基后期修士的压力。
回想起那时候,真真是命悬一线生死不知。
而此刻对方的气息,虽然远远不及当时,但也的确是超出炼气期修士太多。
如此可怖的威能,如此强大的气势。
却并未让他感到惊骇或是畏缩。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镇道剑府之下,本命飞剑嗡鸣作响。
宋宴并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冲动之辈。
正相反,此时此刻,他的心神通透,毫无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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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真本体修为炼气圆满,自己完全可以应对。
那魔道分身虽有远超炼气境界的灵力,可行动木讷,似有残缺。
若以清净天大光明法身应对,凭借功法对魔道的克制,也许能够抵挡一二。
自己只需倾尽全力,将这圆真迅速斩杀,想必这魔道分身傀儡,定然不攻自破。
所有的念头都在一瞬间便完成。
几乎是同一时间,啼月飞剑倏然插入地面,剑匣之中数道风雷剑影流转而出,在啼月飞剑的四周齐齐落下。
宋宴一直都在不断地研究环月剑阵,剑影能够短暂代替飞剑形成聚灵剑阵,那自然也能够代替飞剑,强化环月剑阵。
尽管时间比较短,并且剑气的消耗更大,但剑阵的威势会更强。
祭麟君与连理两剑如同游鱼入水,朝向圆真杀去。
从圆真的魔道分身施压,再到宋宴出手,剑阵成形,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放在上古时候,世人皆知剑修的一身战力远超同阶,却不知这战力是源自何处。
若说剑意或是本命飞剑,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无非也就是更好一些的法器、法宝而已。
不可否认,剑修的战力突出,与本命飞剑的强度有着很大的关联,然而本命飞剑却并非关键所在。
或者说,并非本命飞剑本身,而是它所带来的,对剑修的影响。
由求道之心和剑道意志孕育而成的本命飞剑,其实就代表了一个剑修的剑道。
修炼时,它能够让剑修更加专注,将自身的修炼天赋发挥到极致。
而与人厮杀时,它能够让剑修抛却一切杂念和干扰,心神通透。
集中一点,便可登峰造极。
这也正是上古时候诸多剑修的战力会超越同阶修士,甚至“以下犯上”越阶斩敌的原因所在。
圆真脸色微变,他没有料到这炼气小修面对自己禅身的威势,竟然仍敢反攻。
然而圆真也绝非等闲之辈。
从前他是欲界定境界修士,与道门筑基境相仿,只因为偷偷修炼魔功被废去修为,逐出了净业禅寺。
如今依托魔功重修,虽然还未恢复,然而其争斗之间的应对仍旧不是寻常炼气修士能比拟的。
他大手一张,身前缓缓浮现十数枚佛珠。
周身金光大作,隐约有梵文密咒的符文在金光之中生灭。
那十数枚佛珠化作十数枚金色符印,将两柄飞剑的攻势一一削弱。
于此同时,有一沉木钵盂于金光之中祭出,向前一递。
恰好将不系舟的黑白剑光,拒之身外。
“宋施主这一身御剑之术好生俊俏,便是在中域时候,小僧也未曾见过。”圆真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讥讽。
呼——
宋宴调整着吐纳呼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充盈着剑阵中的剑气。
“呵呵,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圆真淡淡一笑。
此刻,那具浑身缠绕黑气的禅魔之躯此刻已然杀到他跟前。
魔躯五指大张,滔天魔焰凝于掌心,浮现出一道缓缓旋转的“卍”字魔印,向宋宴猛然压来。
圆真看着对方那仍旧无动于衷的模样,轻笑了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善哉。”
手中一串佛珠,一粒一粒,滚动起来。
口中呢喃,念起了地藏往生的经文。
然而下一瞬间。
忽然听闻耳边一道凌厉的剑鸣声平地而起。
圆真睁开双眼,有些不解地看去,心底莫名一颤。
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从宋宴的背后伸出,越过头顶,五根粗大的手指深深地没入魔气,一把抓住了那枚魔印!
那手掌漆黑如墨,指掌之间,玄奥的金色纹路隐隐泛着金光。
金光一闪,那魔印便砰然碎裂。
圆真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宋宴的身后,那高大的白玉骨架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圆真的魔道分身。
魔印碎裂,漫天魔焰如百川归海,被那座白骨法身尽数吞噬,一点点化作漆黑的血肉肌肤,在其右臂处蔓延生长。
“你……”
看着宋宴身后的法身,圆真几近失语。
净业禅寺在中域只是一座小禅寺,可它传承的历史极为悠久,藏经阁之中有许许多多的秘藏典籍。
这其中,也会有一些佛门前辈镇压、斩杀魔修之后带回的秘典。
通常会将魔功关键的几处修炼要点毁去,然后编纂起来,作为门中弟子,了解魔修手段的典籍。
圆真自认惊才绝艳,仅凭一篇删去各处要点的总纲,便自行推演出了一部修炼魔道分身的功法,将其称之为阴阳禅身。
也正是因此,才会被废去修为,驱逐出禅寺。
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后悔,因为他尝过这魔道分身的强大滋味!
可是……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的思绪,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法身,怎会有如此纯粹的魔威!?
他修炼禅身多年,魔道分身吞噬无数修士精血魂魄,才堪堪达到如今远超炼气,堪称半步筑基的层次。
那漆黑手掌捏碎魔印的一刹那,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一股,完全凌驾于自己魔功之上的霸道气息。
那感觉就好像,对方才是真正的“魔”,而自己不过是挣扎在深渊边缘的凡人。
吴果被魔气禁锢在角落,心绪也从原本的慌乱懊悔,完全被疑惑和不可思议占据。
宋道友……
何时修了魔功啊?
而且这威势竟然如此恐怖。
圆真心绪大乱。
即便被班首废去修为,他也一直都是以欲界定境界的佛修自居。
莫说自己的禅身能够让自己横压当世炼气,凭借自己重塑圣功,佛魔双修的厚实功底,也足够称为筑基境之下无敌手。
更何况,这里只是楚国啊,一个荒僻边域的小国。
然而,当他那引以为傲的“禅身”被压制的瞬间,所有一切优势仿佛都化作虚幻的泡影。
不再可以倚仗。
明明眼下看似还是势均力敌的局面,一颗恐惧的种子已经在圆真的心中种下。
随后,迅速地生根发芽,如同野草一般蔓延生长。
圆真恍惚,宋宴同样感到意外。
他很清楚这大光明法身对于某些魔修的克制效果,然而如此立竿见影的压制,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就在圆真愣神的一瞬间,宋宴眼眸一凝。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疯狂涌动,朝向啼月飞剑上的那一轮孤月汇聚。
“嘎啊——”
一声乌鸦的啼叫响彻。
宋宴神色漠然,朝向圆真虚一点,孤月高悬。
“月落。”
(本章完)
第226章 杀!
第226章 杀!
在圆真眼中看来,剑阵之威势,宛如天崩。
三剑齐发,磅礴剑气化作冰冷的月色,从那一轮满月之中倾泻而出。
剑鸣月下清啸。
月影坠落的刹那,圆真面色惨白,慌忙催动明王功企图护住周身。
这剑阵的攻杀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
然而佛法金光甫一覆上体表,便被汹涌而来的剑气摧的支离破碎。
那沉木钵盂表面的佛文接连爆闪,却同样在剑气冲刷下不断崩裂。
圆真心中大乱,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祭出了一件金红袈裟,大手一挥,佛光乍现。
那袈裟在他周身滴溜溜转了一圈,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如同水波一般的金色屏障。
孤月终于落下,与那金色屏障轰然相撞。
那沉木钵盂砰然碎裂凹陷,圆真喉头一甜,嘴角溢出血丝,踉跄间几乎跪倒在地。
宋宴面上平静,心中也有些意外。
这还是自己习得环月剑阵以来,头一次没有立刻镇杀对手。
“极品法器么?”
只见圆真周身那如同水波一般的金色屏障,虽然摇摇晃晃,看似有些不稳,但却能够将月落的大部分剑气阻隔在外。
这样的防御能力,宋宴没有在任何一个上品法器的身上见识过。
所以他猜测,这是一件极品法器。
然而,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这一件护身袈裟,是下品灵器。
圆真的法力急剧消耗,以自己这圣功如今炼气圆满的修为,催动这下品灵器,实在是太吃力了。
甚至,自己动用这下品灵器,抵御对方的这一杀招,也极为吃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国,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而此时的另一侧,禅身周围漫天魔气狂涌,他双手托起,无数魔气在他双掌之上汇聚凝结,化作一柄六尺余长的巨大禅杖。
已经能够清晰地感知到,由于本体的危机以及发自内心的畏缩,使得他的力量也渐渐开始衰退。
然而束手无策,毕竟他只是一具分身罢了。
碍于魔功的缺陷,分身的智慧并不高明,但他知道,要想相救本尊,必须杀了这个炼气修士。
裹挟着磅礴威压,一杆大杖,径直向宋宴杵来。
然而,白骨法身右手漆黑的五指已经一把抓住了禅杖的一端。
远超炼气的恐怖大力,将法身向外推了数丈。
此时,另外一只白骨大手森然出现,握住了禅杖的另外一端。
白骨之上,风霆肃然而起,遍布法身。
只见它头颅猛然一沉,竟然将这魔气禅杖从当中砰然撞断!
双手一抽,将禅杖一左一右,拿在手中。
法身没有灵智。
它的出现,唯有一个念头。
“杀!”
它错步上前,左手断杖一转,架住了圆真禅身的脖颈。
随后右手握住另一截断杖,势大力沉,在禅身的身后腰间猛然一送。
噗。
断杖瞬间刺入了分身的躯体。
“呃……”
圆真的分身微微一滞。
大量的魔气不受控制地顺着被贯穿的伤口流淌,被吸进法身的掌心之中,化作新的血肉肌肤。
然而白骨法身的势头丝毫不停,右手一松,变掌为拳,一拳将分身轰得踉跄。
未及他稳住身形,左手断杖交予右手,朝向分身猛然掷出。
嘭!
那截断杖结结实实,将那分身扎在了地上。
魔道分身与本体心神相连,此刻传来撕裂般的痛苦和恐惧。
圆真心神不稳,本就难以为继的法力流动霎时间紊乱不堪。
宋宴遥遥一指,一抹锋锐无比的剑元在指尖凝聚,瞬间激射而出。
没有了稳定的法力支撑,这道剑元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袈裟“刺啦”一声被撕开了一道大口。
情急之下,圆真只得强压心神剧痛,催动最后的法力,借助袈裟崩裂的波动,向后暴退。
然而,勉强躲过了剑阵,无尽的疲倦和痛苦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他踉跄几步,终究没有稳住身形,跌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抵抗的念头。
宋宴神色冷漠。
六道剑影从剑匣之中流转而出,在圆真的四周盘旋流转。
轰!
正在此时,只见那魔道分身的魔气却忽然暴涨,与宋宴的法身轰然撞在一起,似是要殊死一搏。
垂死之下,分身尤为疯狂,魔焰爆裂化作棍影,横扫六合,将法身轰开,随后直取宋宴的面门。
嘭!
千钧一发之际,白骨法身没有丝毫停顿,右手大掌一拍,竟然将自己的左手卸了下来!
左臂白骨砰然碎裂,化作无数剑气,瞬间在右手掌心凝作一柄飞剑虚影,其上风雷涌动。
若是细细看去,这飞剑形貌,倒与不系舟极为相似,只是大了数圈。
飞剑猛然掷出,倏然贯穿了魔躯。
那分身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宋宴缓步走去。
圆真此刻七窍流血,袈裟褴褛,如同几块破布。
“你……到底是……”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却见宋宴已踱至身前,阴影笼罩,如恶鬼垂眸。
他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声呼喊道:“别杀我,我身上有魔门圣功!还有她……”
圆真指向了一旁的吴果:“你可知晓,她身上有什么宝物,你放过我,我告诉你如何取得……”
宋宴无动于衷,剑指一屈。
六道剑影迅速旋转。
正在此时,宋宴感到一股魔气缠绕在了自己的脚踝和手肘处,剑影运转一滞。
“嗯?”
低头看去,圆真的魔道分身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却仍旧拖着残破的身躯,挪动到了宋宴的脚边。
他望向圆真,语气木讷:“快……逃……”
逃……
圆真的思绪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
“对……逃,必须要逃!”
“圣功还未大成,不能死在一个无名小辈的手中!”
可就在此时,一只漆黑大掌缓缓伸了下来,一把抓住了魔道分身的头颅。
法身失了一只左臂,行动却没有多少影响。
漆黑的指掌之间金纹流转,将那魔道分身的头颅狠狠向地面掼去。
随即,他从魔道分身的背后拔出了飞剑虚影,高高抬起。
在圆真呆滞的目光之中,猛然刺下,没入了分身的头颅。
整座山巅,倏然一寂。
嘭!
分身轰然爆碎,化作磅礴的魔雾,源源不断地涌入白骨法身之中。
圆真愣了许久,面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大梦般不真实。
所有的愿景和野心,转瞬即逝。
“……”
他面如死灰,原地盘坐,双手缓缓合十。
“善哉。”
云中剑落。
剑气洪流将他吞没。
待尘埃落定,唯余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与此同时,宋宴身后的法身缓缓消散。
呼——
口齿之间,呼吸吐纳逐渐放缓。
这或许不是目前为止宋宴经历过最惊心动魄的厮杀,却几乎是他竭尽全力的一战。
法身、剑阵、剑元、剑气、本命飞剑。
所有能用的手段,在片刻的功夫便尽数打出,目的就是为了以雷霆之势,完全摧毁对方的抵抗。
所幸有惊无险,最终将其斩杀。
那魔道分身消散,禁锢吴果的禁制自然破碎消失,然而她却不敢动弹。
望着宋宴的身形和平静的面容,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原以为是一场山穷水尽的恶战,甚至应当是那圆真镇压宋宴的结局。
然而这位宋道友似乎是不愿戏耍缠斗,施以恐怖手段,虐杀了那位“魔道圆真”,随后轻描淡写地斩杀了他。
难以置信。
这真的一个炼气境界的修士能够拥有的战力么?
虽然其所展露出来的气息,还远远不及族中筑基长老的威势,然而那种莫名的压迫感,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炼气便有此般威势,若是筑就道基……
至于那什么魔功不魔功的,吴果现在全然不在意。
对方可是用这门“魔功”救了自己一命。
此乃圣功也!
她两眼放光,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这位宋道友,必须要好生拉拢,日后定然能成为家族的靠山!”
“他才是我吴氏的大机缘!”
……
暖阳洒落,透过院落树的叶,在阁楼铺下细碎的金辉。
山阳别院中。
宋宴坐在王轲的对面,翻阅着一部古旧的道书。
王轲则是拿着一份薄薄的金色书页,在棋盘上落子摆局,时而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弈道大会的结束稍显匆忙草率。
有人说是那中域来的圆真大师输不起,要对王轲出手,被王轲身边那位同伴一剑斩了。
有人说是魔修借这弈道大会,暗中对吴氏家主动手,被吴氏某位神秘的客卿出手镇压。
风风雨雨,谁也说不清楚。
总而言之,决赛磕磕绊绊一波三折。
但这弈道大会的的魁首,最终还是落在了王轲的头上。
这一点,倒是无人有异议。
“唉。”王轲忽然长叹一声,“真是怪了,这古谱究竟是哪位先贤所留。”
“布局落子,也不像是棋谱啊。”
宋宴是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古籍,让王轲自己一个人发牢骚。
王轲如今的护身禁制,被圆真不知施了什么魔功秘法毁去。
宋宴得尽量保证此人活着到楚都,否则他早就跟梁枫夫妇一起回岚溪洞了。
斩杀圆真所得战利品,宋宴暂时简单的扫了一眼。
这部古籍是其中之一,有详细地介绍关于修士筑基的内容,于是拿来翻阅。
佛门修士所走的路与寻常炼气筑基有些不同,例如佛门境界之中与炼气筑基对应的是“小乘佛法”。
炼气对应的境界两分,唤作粗定、细住。
筑基对应的境界两分,唤作欲界定和未来禅。
圆真搞到这部描述修士筑基的古籍,当然不是为了修佛,想来是为了让他所修的魔功“阴阳禅身”筑基所用。
这书多半来自中域,有许多宋宴从未听闻过的事。
这书中说道,修士铸就道基,因人而异,受到无数因素的影响。
有时心情心境不同,都会影响筑基的结果。
然而,古往今来,有许多修士在成功筑基之后,发现道基之上,会显化某种特殊纹路。
这便被称之为“道纹”。
实际上,筑基显化道纹,与寻常筑基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寻常筑基四平八稳,而道纹筑基有一些特殊的优势与劣势。
这书中举了几个例子。
例如筑基显化一种名为“九黎”道纹的修士,通常骁勇善战,但却易怒易嗔,常受心魔侵扰。
再比如筑基显化“禅那”道纹的修士,修行虚灵宁静,不受侵扰。但却优柔寡断,与人争斗,难以下杀手。
书中举得例子不少,有修行速度更快,但灵力极其浅薄的。
有灵力浑厚,但道基脆弱无比的,等等。
产生这种现象之人,大多都是一些,在修炼的某个方面走极端或者特别突出,特别优秀的。
道纹筑基,其实很难说是好是坏。
毕竟其确实有优势,可劣势也同样明显,有时甚至是致命的。
但是它却莫名其妙地受到许多人的追捧,在寻常修士的眼中,似乎有道纹便是不凡,便是超乎常人。
作为剑宗独苗,宋宴倒是没有在化灵篇中看到任何有关道纹筑基的内容。
看样子这东西对于剑修而言,无关紧要。
将整部道书翻阅完毕,他也算是大致了解了筑基的一些注意事项和流程。
他猜测,之所以化灵篇中对筑基提及很少,主要是因为斩灵种剑之后,剑道之种便是寻常修士的灵根。
那筑基一事便与寻常大差不差,不必专门说明。
原本他对筑基一无所知,自然提心吊胆。
如此一来,宋宴心中倒是安定下来不少。
宋宴将书收起,看向面前仍旧抓耳挠腮的王轲,说道:“弈道大会结束,你也取得了这棋谱,何时动身前往楚都?”
王轲一愣,然后说道:“随时可以启程。”
“那明日便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当然了,他说的是落真藤。
“呃,也好。”王轲点了点头。
宋宴长身而起,向院外走去。
他打算临行前去一趟吴氏,此前吴果和戎小蜂两夫妇为报救命之恩,百般邀请,他一直没去。
如今弈道大会诸多事情了解,临行前去一趟告别也好。
只留王轲一人还在对着那棋谱金页喃喃自语。
“这五星捉脉正变明图,怎么看也不像是棋谱啊。”
他整个人向后一躺,借着阳光透过金色书页,似乎还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棋形地、势看来,倒像是风水堪舆之术。”
听闻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宋宴的脚步,猛然一顿。
(本章完)
第227章 传法木人
第227章 传法木人
宋宴眉头皱起,回过身来,望向王轲。
目光中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神色。
“王道友,你刚刚说,这棋谱金页之中记载的对局,叫做什么名字?”
王轲还倒在地上,听闻宋宴的提问,有些疑惑。
“嗯?”他扬了扬手中的棋谱:“你说这个么?”
“对。”
“它叫……‘五星捉脉正变明图’。”
宋宴沉吟着,这棋谱金页的名字,怎会与化灵篇之中这修炼神识的法门名称如此相似。
王轲看了看手中的书页,又看了看宋宴。
说道:“此谱所录,不像是对局,也并非我想要收集的二十四局古谱之一。”
“倘若宋道友感兴趣,送你便是了。”
看得出来,王轲的确对它兴趣缺缺。
将古谱金页交到了宋宴的手中,随后便兀自摆起了那日决赛时,与圆真所下的最后一局棋。
宋宴看了一眼王轲的背影,将这古谱金页收入了乾坤袋中。
“多谢。”
王轲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在意:“我随时可以出发,你好了叫我就行。”
随后将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的棋局上。
宋宴离开了王轲的住处。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却发现小鞠站在院外张望。
“宋前辈。”
“怎么了?怎么在外面站着。”
小鞠柔声回答道:“您在吴氏的那两位故友到访,为免失了礼数,我已将他们迎进去了,现在是小禾在招待他们,我正准备去王大哥那里叫您呢。”
应当是吴果和戎小蜂两位,没想到他们今日登门来拜访。
“小禾在招待客人?”
没听说过。
一边往阁楼走去,宋宴一边在脑海中竭尽全力地想象小禾客客气气地给两位客人端上糕点的情形。
可惜,人无法想象自己没有见过的画面。
阁楼茶室。
宋宴带着小鞠进门的时候,小禾正在给两个客人泡茶。
“这可是宴宴最喜欢也最贵的灵茶,给你们尝尝。”
她把小手整个塞进了茶袋子里,猛捞了一把,往吴果和戎小蜂两人面前的杯子里塞了不老少。
撒完还在人家杯子上搓搓小手,把粘在手上的茶叶碎搓进去。
两夫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背后,宋宴从背后一把给小禾拎了起来。
“哎?”
蛇宝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嘿,嘿嘿……”她有些心虚地说道:“人家专门来找你玩,别,别那么小气。”
宋宴把她手里的灵茶小包摘了下来:“出去玩去。”
“噢。”
应了一声,变作小蛇快速逃跑,缠上小鞠的手背,离开了茶室。
宋宴看了一眼小袋子,本就不多的灵茶此刻已经见底。
这是拭剑大会之后,门中一位师妹上门拜访时送给自己的,是她家乡的特产。
这灵茶喝起来与其他灵茶完全不一样,有一种清甜的余韵。
戎小蜂瞧见宋宴盯着空茶袋的微妙表情,忍不住心中发笑。
他轻咳一声:“宋道友喜欢灵茶?”
“果儿刚上任吴家掌事的时候,族中有位精通茶道的长辈送了一些灵茶,正好我们两公婆也不喝这东西,到时我遣下人送来。”
宋宴将茶袋放在桌上,摇了摇头:“不用不用……”
“宋道友可别跟咱客气。”吴果忽然说道:“那魔僧圆真险些要将我扒皮抽筋炼化精血,若非你出手,这会儿我都臭了。”
吴果也是个大心脏,当日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下山啥事没有,照常指挥调度,安排弈道大会的后续事宜。
只当是上山近距离看了一场精彩的斗法。
只能说,此人的确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三人说说笑笑。
对于宋宴来说,当年初出茅庐便遇上这两个同样真诚的人,实在是难能可贵。
谈话间戎小蜂与吴果交换了一个眼神。
圆真临死之前,为求宋宴放过,曾说吴果身上有一件宝物。
要知道,一件能让中域佛修觊觎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是寻常宝物。
然而当时宋宴根本没有留手的打算,如今也绝口不提此事,这也让两人对他更加钦佩。
其实,宋宴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毕竟这修仙界谁没几件秘密?
如果每个他认识之人的秘密他都要去弄清楚搞明白,还修什么剑道。
两夫妻此次登门,目的也很纯粹,就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送来一些泛用性极广的灵物灵资,以及五百枚灵石。
这对于两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资源,但吴果完全没有丝毫心疼。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宋宴照单全收,他跟两人的关系不错,假客气没有必要,更显做作。
“宋道友不多留几日么?”
“不了,明日午时,我便要送王轲道友前往楚都。”
“也好,一路顺风。道友途经北岈山时,务必再来府上喝杯茶。”
“一定。”
送走了两夫妻,宋宴独自走进练功室中。
其实原本今日就出发也不是不行。
只是一来与圆真的一番大战,消耗不小,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二来马上就走实在太过着急,跟梁枫不一样,他可没有什么事务在身。
正好,将手中从圆真身上斩获的战利品,梳理一番。
圆真的储物法器并非是乾坤袋,而是一只木鱼。
这也是他折腾半天才发现的。
然而令宋宴失望的是,木鱼之中的贮存,根本没多少灵石。
只有一枚中品灵石,和四五十下品灵石,合约一百七八十余左右。
他原本以为中域人人都很富裕,看来也不尽如此。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圆真被净业禅寺的班首废去了修为,所有的东西自然也都被没收了。
这木鱼还是他被逐出禅寺之前,一位与他要好的小沙弥偷偷塞给他的。
再加之他要重修法力,也需消耗大量灵资。
自然不会剩多少东西。
此外,木鱼之中还有一些他没有来得及变卖的、也许是从其他修士手中夺来的法器。
宋宴大概看了几眼,没有感兴趣的,于是将其一一整理了,留下一枚护心小镜以及一柄白色的秀气飞剑,打算到时候给小鞠。
剩下的等去了楚都,附近找个坊市全卖了换成灵石。
马上就要着手筑基,能将基础打牢一分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木鱼中还存有一些妖兽身上的材料,以及两枚妖丹。
其中有一样宋宴认得,是猿妖的心头精血,可以用于炼药。
至于妖丹,他当然是留给小禾。
宋宴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的梳理好,只留下了两样。
一个玩具小人,和一部经书典籍。
那玩具小人似乎是个木头制作的小人偶,将其拿在手中,冰冰凉凉。
木人约莫三寸高,通体呈现一种黯淡的金色,而且表面多处有着细密的裂纹,也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风霜。
人偶盘膝而坐,两只手结着莲法印,置于腹前,头顶有象征着戒疤的九个小点。
这木人眼鼻嘴耳一样也无,没有面容。
但浑身关节一应俱全,连五指都精致分明,稍微摆动一二,便觉得栩栩如生,颇有几分灵动之意。
“这是什么东西?”
又吃了没有见识的亏。
圆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每一样的价值都不俗,唯有这一样他看不太出来。
莫不是某种替身的宝物?
他先是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地字宝库之中见过的那个替死鬼偶。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的话,那有可能是类似换形傀儡之类的东西。
总而言之,先炼化看看。
一缕灵气融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什么反应。
宋宴稍加思索,分化出了一抹神识,覆于木人的头顶。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传来,自己的神识正在被什么东西牵引!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熟悉,曾经的自己第一次进入两仪界中,便是如此。
任由自己的神识被那吸力卷入。
他的意识仍旧保持着清醒,只是眼前景象骤变。
此刻,宋宴的四周已然化作一片虚无之境。
浩瀚的天穹之上,六道锋锐的金色灵光如星辰垂落,每一道都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威势。
其有凝而不发,锋芒内敛之势。
亦有气势磅礴,切玉分金之势。
“这……”
宋宴凝眸向远空望去,一位相貌年轻的僧人正盘膝而坐,悬于天穹之上。
罡风狂涌,这僧人身上的袈裟却只是微微浮动。
他双目闭合,手中结一莲印,眉头紧锁。
正当宋宴疑惑之时,忽闻这僧人长叹一声,那愁苦的心绪连宋宴都被感染了。
“观剑百年,得见一虚,拙也。”
那僧人明明极为遥远,声音却仿佛就在耳边一般清晰。
与此同时,宋宴面前这六道垂落的灵光忽然化作了一枚一枚金色的符文,在空中盘旋汇聚,隐隐化作一篇经文的模样。
与此同时,六道剑光之间,浮现出了那个小木人的身影。
木人徐徐动作,时而挥臂,时而凝印,时而五指翻动。
它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已经快到出现一阵阵的残影,让宋宴看不分明。
他正要凝神望去,想要参悟其中奥妙,可神识却猛然一震。
嗡——
一股无形的阻力骤然降临,仿佛有一层薄纱笼罩在眼前,让他无论如何凝聚神识,都无法真正看清木人的动作轨迹与那些浮于天幕的经文。
与此同时,他周身的灵力与剑气开始躁动不安。
镇道剑府之下,剑气翻腾,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
经脉之中,灵力逆冲,隐隐有刺痛之感。
一股庞大的斥力传来,宋宴的神识被某种莫名的力量,从那一片虚无之地中斥了出来。
“呼——”
他连忙调整气机,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凝气篇运转,好生调息了半个时辰,那种剑气奔流灵力失控所带来的不适感才缓缓消失。
从调息状态中离开,宋宴缓缓睁眼,望向了面前静静打坐的木制人偶。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思忖:“这莫不是个‘传法木人’?”
虽然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此物的实际模样,但其中景象和那经文,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仙道风物全传之中,有几个奇闻轶事。
说这修仙界之中曾有人如何如何获得机缘,得到不世之传承,从此仙道昌隆,平步青云。
其中提到过几种名为“传法之物”的东西。
那是修仙界中用于传承功法、秘术的特殊法器,通常由高阶修士炼制,用于保存核心传承或秘传神通。
传法之物,多为大型宗门所制,给予核心弟子修习参悟。
也有一部分,由高阶散修炼制,藏于洞府或遗迹中,等待有缘人。此类传法宝物,往往考验继承者的悟性或心性。
例如风物志中记载的传道画卷,以一个如真似幻的画境承载功法,需由修士凭借自身超高的悟性,破解画中玄机,方能得到传承。
再比如通过特定音律破解机关的音修传承,甚至两仪珠内的剑碑其实也算是一种传法之物。
只是面前这个是以木人为载体而已。
传承之物,不仅能够为修习道法者展现经文道术、神通秘法的全貌,甚至能够体现一部分传法之人对此道的领悟。
十分珍贵。
然而自己最终没有能够得以参悟其中玄奥秘术,宋宴也有些猜测。
恐怕是自己的神识勉强够看,但修为境界还远远不足,强行参悟,只会引发剑气灵力双双失控,有反噬性命之危。
故而传法木偶才将他赶了出来。
这也算是一种对修习道法之人的保护吧。
而这个能够修炼此法的最低门槛,他猜测,是筑基境。
原因也很简单。
自从去过了剑宗遗址之后,结合自己从前的许多所见所闻,宋宴隐隐感觉到一件事。
在中域或是像剑宗这种上古宗门,基本都是以“筑基”作为修仙的起点。
剑宗不到筑基境不让出门,千丹异方从“最低级”的筑基丹开始编纂。
种种迹象都表明,炼气境界的修士,似乎还上不了什么台面。
不像楚国等地,炼气中期便已经可以下山游历,被凡人看做仙师对待了。
所以其实宋宴猜测过,王轲会不会也是一位被封印了修为的筑基境修士。
只是得不到印证。
这秘法想来也是圆真从中域带来,至少也需要等到筑基境,甚至更高才能修习。
自己还没来得及修炼,倒是便宜了宋宴。
(本章完)
第228章 六神通
第228章 六神通
有些心痒地将这木人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才放了下来。
又拿起了另外一样东西,这是一部样式古朴的经书典籍。
宋宴细细翻阅了一遍,这东西便是圆真自创的法门,名为阴阳禅身。
其中不仅有可供修炼的完整功法,甚至还详细记录了他创造此功法的前因后果。
圆真自称为惊才绝伦之辈,仅仅是观摩了被抹去所有关键要冲的魔门古功残篇,便能够自行推演补全。
然后将残篇与自己所修炼的明王功结合,“自创”功法。
甚至称呼此功为“圣功”,完全将自己比肩那些开宗立派的各道圣人。
然而宋宴在看这部功法的时候,却是不以为然。
这哪里是自创功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东抄一点西抄一点。
根本就是将佛功与魔功简单的缝合了起来,就这也配称之为自创功法么?
那要这么说的话,此前自己用剑气代替灵力,完成法身的虚灵塑骨阶段,岂不是也能称之为自创功法了。
无稽之谈。
宋宴对此当然是毫无兴趣,自己不可能修炼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过在这功法的最后,还有一部分内容,似乎是他来到楚国之后所添加上去的。
这其中提到了一样东西。
神通舍利。
舍利在佛门之中唤作驮都,也叫舍利罗,译成道门通用说法,叫灵骨。
它存在的定位,其实有些类似于道门之中的金丹、元婴甚至是元神。
只是作用和诞生的方式有些不太一样。
在一个佛修生前,其实不存舍利的说法。
佛门弟子通过戒、定、慧的修持,发宏愿,修出无边佛法、神通。
若是这样的大佛修圆寂,死后有一定的概率会留下“舍利”。
舍利凝聚着佛修的部分佛法修为或是佛门神通。
佛修相信三世轮回因果,故而大多舍利会被座下弟子保留,等待转世重修,取回舍利。
也有一些佛修会在圆寂之前便定下弟子传人,圆寂之后便能够将自己的衣钵传承下去。
净业禅寺虽然在中域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历史上也是出现过几位这样的大佛修的。
禅寺之中,有一座舍利塔,供奉着净月禅寺历史上第一位主持,虚净圣僧的舍利。
让宋宴感到十分意外的是……
圆真感知到,吴果的身上,存在着神通舍利的灵性。
正是因为圆真曾经在正式迈入欲界定境界时,曾经有幸参拜虚净的舍利,近距离感受过属于舍利的独特灵性,才能如此确信。
吴果身上属于舍利的气息很微弱,圆真推测应该某种神通舍利,并且是碎片。
然而,即便如此,圆真也对此极为狂热。
原因很简单,佛门六神通,无论是哪一门,都是寻常佛修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六神通者,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尽通是也。”
代表着佛教里面所讲的六种神通佛力。
在此前讲过佛修境界的那一部书中,宋宴也曾详细看过这六种神通。
便是如同所有道门修士永恒的追求,渡劫飞升一样。
佛门修士便是要修得大乘佛法。
修得这六神通,便是前提条件之一。
说来圆真其实并不知晓吴果身上的神通舍利碎片,到底属于哪一种,不过他自视甚高,极为自负。
认为炼气修士根本不可能发挥神通舍利哪怕一丝一毫的作用,更不要说吴果完全不通佛法。
所以他也完全没有在意此事。
就是这一点,让吴果和戎小蜂起了警觉之心。
“如此看来,所谓吴果身上的神通舍利碎片,应当是出自这‘他心通’。”
对于次神通的解释,玄而又玄,还有许多佛门道理和典故。
总而言之,便是能知三界六道,众生心中所思所想之事。
说得再简单些就是能够知道他人心中在想什么。
吴果似乎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能简单的判断一个人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并且其实有许多规避的方法。
最初见识到这种能力,着实是把宋宴惊到了。
但如今回过头看看,其实很多筑基境界的修士所掌握的探查手段,也差不多能够做到这一点。
当然,也不排除吴果有所隐瞒的可能性,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宋宴暂时没有当和尚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去修佛,更不会为了此事,去对吴果不利。
将这禅身收起,丢在了乾坤袋的角落里。
其他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了。
从王轲那里得来的古谱金页,他稍微研究了一阵,没有丝毫头绪,想想一个晚上时间也不可能参悟。
于是也暂且将其收好。
将一切都梳理完毕,他迈步走出屋内,来到了庭院之中。
四下观望了一阵,周身剑气涌动,唤出了自己的法身。
还好这山阳别院的院子足够大,宅院周围也有独立的幻阵遮挡,否则这样一具别致的白骨骷髅法身出现,还真是很容易引发其余修士的猜疑。
只是猜测倒还好了,万一让旁人误会了自己是个什么魔修,可就太冤枉好人了。
此时的法身低垂着头颅,坐在地面上,右腿骨曲起,右手搭在上面,左臂处空空如也。
这一次与圆真的大战,除了他木鱼之中的那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收获,那便是法身。
如今的法身,右臂已经完全被黑色的肌肤血肉所覆盖,淡淡的玄奥鎏金纹路,微微泛着辉光。
这还是没有完全将那些魔气炼化的结果。
宋宴大致在心中估算了一番,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能够完全炼化,那时也许能够覆盖小半的身躯。
与此同时,他也对这法身的所需要的庞大魔气感到惊异。
要知道,那圆真的魔道法身所蕴含的魔气,远远超过炼气的水准,说一句半步筑基,毫不为过。
然而却只能让这法身凝炼三四成的躯体。
不过,宋宴并不着急。
所需要的资源多,无疑意味着修炼成功之后,将是更加强大的实力。
尤其经此一役,他才真正认识到,这佛门法身对于魔道功法的克制究竟有多强。
与那魔道分身的对战,几乎是一边倒的局面。
其搏杀的能力之强横,连宋宴都为之惊诧。
收获很多,损失也不能说没有。
当时法身为了护主,情急之下竟然拆下了自己的左臂,化作剑气用以驭使。
好在凝炼完整的右臂没有被卸下来,而且整个法身也并未因此而崩解消散。
重新为他凝聚一个左臂便是了。
然而出乎宋宴意料的是,这修复法身的工作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要想将这一部分躯体恢复如初,所需要消耗的剑气跟完全重塑一个法身,相差不了多少。
宋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得老老实实祭出聚灵剑阵。
又消耗了些许灵石丹药,费不少功夫,将它的左臂凝炼重塑。
好消息是,将这法身修复重塑之后,它融炼魔气的速度快上了几分。
坏消息是,小宋几乎力竭,直接瘫倒在院子里昏睡。
还好小鞠一直在小院边上守着,见状不妙把他送回了屋内休息。
这几日,他先是经历了一场竭尽全力的大战,随后又是因为无意中强行参悟传法木人行功受损,如今又为了修复法身抽干体内剑气。
这昏迷让他睡得无比深沉。
这一觉,宋宴直接睡过了约定好出发的第二日,直到第三日的凌晨时分,他才悠悠醒转了过来。
舒展了一番身躯,顿时觉得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修仙之人,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必大张旗鼓。
宋宴当即带上小鞠和蛇宝,叫上了王轲,离开了北岈山城。
出了城,四人乘上红尘斗,径直往新安府,也就是楚国都城飞去。
先前弈道大会一结束,梁枫和胡晴不愿久留,便自行回岚溪洞了。
与来时相比,如今的红尘斗内倒是显得空了不少。
有了之前的经验,第二次飞行,宋宴就熟练了许多。
设置好了大概方向,便无需过多关注,只需稍微分出一缕神识调整飞舟行驶的方向即可。
红尘斗之中,王轲仍旧在摆弄他的棋局。
不过这一次,宋宴也在面前摆了一张棋盘。
他左手拿着那金色书页,右手拈起棋子,一枚一枚,在棋盘上摆放。
红尘斗虽然行驶平稳,但在期间修炼还是有些不现实的。
并不是说不行,只是万一有些不可预知的扰动,行功还是会收到影响,倘若影响较大,那么得不偿失。
小鞠正在熟悉红尘斗的驾驭方式,希望日后能够让宋宴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
宋宴刚刚摆出棋盘,拿出那棋谱金页的时候,王轲也好奇了一阵。
他不知道此物有何作用,便想看看在其他人手中有什么变化或者不同。
奇怪的是,这位宋道友好像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当日似乎是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蛇宝有些百无聊赖地在宋宴的身上游来游去。
“宴宴你在跟自己下棋吗?”
小蛇从袖子里探出脑袋,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问道。
宋宴摇了摇头。
“不是,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摸摸小蛇脑袋:“就当是摆着玩吧。”
黑白棋子落满棋盘。
宋宴丝毫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玄奥。
若说是棋局,的确也算是棋局,只是因为没有什么太过精妙的博弈,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技巧。
所以当然是入不得王轲法眼的。
“不知道是什么还摆……”
小禾从袖子里出溜下来,化作了人形,坐在棋盘边上,嘴里咕哝着。
拄着脸蛋,看向棋局。
宋宴正凝神思索着,却见棋盘边缘伸进来一只白生生的小手。
小指头在棋盘的某一处上空打着圈圈。
“这一块,好像小孤山。”
小孤山?
青山北边那座深山,小禾原来住的地方就是那儿。
宋宴左看右看,没有看出哪里像了。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发言权,毕竟小孤山来说,还是小禾熟悉一些。
也许棋形和走势,让她觉得与某个角度的小孤山很像也说不定。
“嗯……”小禾继续指点江山:“这一块,好像青山。”
青山其实也不叫青山,原来叫空室山。
只是对于大多数乡里来说,这个名字念起来太拗口,于是后来想要提起它的时候,大多数乡民干脆就叫它“那座山”。
可总这么叫也不是个办法,于是石梁镇上的教书先生取了个折中的名字,青山。
算是有个名字,又不至于太难念。
宋宴摸了摸下巴:“青山……”
“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它在棋盘中间。”
“……”
宋宴失笑一声,并未在意。
不过现在想来,其实那座小孤山山形方正,地势沉稳,暗合土行。
倒还真是挺像棋盘上的这一块棋形。
正当宋宴沉吟思索着,似是忽悠所觉。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飞舟之外。
红尘斗内的众人也都望向外面。
只见远空之中有数道流光划过天边,如同流星曳尾,在天幕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那些大多都是其他修士驭使的飞行法器,或是筑基境前辈的遁光。
五色斑斓,或疾或徐地朝着不同的方向掠去。
之前的飞行路程比较短,沿途大多都是荒山野岭,偶尔才能见到一两只飞禽妖兽,压根没有见过其他在天上飞的东西。
然而如今随着红尘斗的飞行,附近的遁光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甚至能隐约看见对方的飞行法器的模样。
其中有不少让小宋也是大开眼界,其中以喷吐云气的巨大青玉葫芦和飞兽牵引的青铜车驾最为吸引人目光。
期间也有一位似乎是筑基境界的修士飞过,其人脚踏羽扇,衣袂飘飘,仙气十足。
宋宴拿起操纵玉符说道:“离楚都很近了。”
红尘斗微微一震,速度稍缓。
小禾凑到飞舟边缘,望向远处。
天际线上已隐约浮现出连绵的城廓轮廓,高耸城墙如大蟒盘踞,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
待到稍近一些,也已经能够看清地上情形。
官道向四面八方延伸,车马行人都只是一个个小黑点。
“哇喔——”
蛇宝的黑发被风拂乱,看着天边和地面的情形,小嘴惊呼出声。
小鞠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心中也不禁惊异赞叹。
临近楚都,明明还未落下,那种尘世间隐隐约约的喧嚣感觉,仿佛已如潮水般涌来。
(本章完)
第229章 降仙关 蓑衣客
第229章 降仙关 蓑衣客
新安府,楚都郢京外。
伯阳山。
宋宴按照王轲的指引操纵红尘斗,停落在这山间的某处,随后一行人便下了飞舟。
与这位雇主的约定马上就要结束了,自己也能够拿到最后一部分落真藤,小宋的心情大好。
他看向王轲,随口问道:“既已到楚都,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对方身上的护身禁制已经被摧毁,倘若没有人保护,恐怕很容易出意外。
“护身禁制被那圆真摧毁,按照师门规矩,在下的游历需提前终止,回中域禀明情况。”
“你要怎么回去?”
中域离楚国可还远得很。
王轲嘿嘿一笑,翻出手掌心,那是一枚白子。
白子砰然破碎,灵光化作一截流溢金色光泽的枯藤。
“这个么,就不便透露了。”王轲递过灵药,语气轻松,并没有什么提心吊胆的感觉。
“此番还得多谢宋道友的护送,倘若日后有机会再见,定然要把酒言欢。”
有机会再见?
呵呵,也许吧。
此番游历,宋宴时不时能够遇上几个熟面孔,那是因为楚国拢共就这么点地方。
这其中甚至有几位是本来就知道在哪里,他主动去寻找得以碰面。
但是出了楚国,你别说中域了,便是这周遭的南域九国,茫茫人海,哪里有什么机会能够再次相遇。
也许有可能,但那概率实在太低了。
不过,宋宴也知道对方只是客套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一定。”
他收下了落真藤,拱手一揖。
王轲与宋宴等人,就在此处分别。
分别之后,他在山间缓步往伯阳山以北行去,步伐缓缓,行路速度却奇快无比。
来到一处深谷之中。
“还好孟师兄从前游历楚国时,曾经在此处留下传送法阵,否则我这一路飞回中域,得飞到猴年马月去。”
“孟师兄真是有先见之明。”
王轲笑呵呵的,似乎心情不错。
他虽然跟宋宴说是提前回山门,但其实楚国本来也已经是他来南域九国的最后一站了。
“可惜那棋谱金页并非古局之一,否则此番真是圆满。”
他的心情大好。
好到甚至放任身后尾随着自己的三位陌生修士,与他一同进入了山谷。
从他与宋宴等人分别开始,王轲便感知到了三人的存在。
其实也谈不上陌生,因为领头的那个人,便是几个月前曾经盯上他的邪修之一。
没有想到,竟然一直蹲到这个时候。
“还真是沉得住气。”
这三人一个炼气圆满,两个炼气九层的境界,而他表面上可是毫无法力的凡人啊……
看来这几位的行事风格极其稳健,经验很老道啊。
王轲在一处水潭边站定,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只见谷中三道灵光齐齐闪烁。
三只法器和三道法术齐齐向王轲激射而来,速度极快。
也是直至此刻,那尾随的三人才显露出身形,从不同方向围杀而来。
六道灵光齐齐淹没了王轲的身躯。
三人疾速移动的身形这才放缓,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松。
“呵呵,没想到此人还真的只是个凡人而已。”
“不应当啊……之前曾经见过他拿出乾坤袋的,许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失了修为?”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说那些作甚,大哥,快去将他的乾坤袋解下来。”
最后那人目光有些火热:“之前见过,他那乾坤袋一看就不简单。”
领头的绿衣男子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然而正在此时异变陡生。
王轲那四分五裂的尸身,忽然破碎开来,变作了五六枚棋子,落在地上。
“不好!此人……”
绿衣男子的经验何其丰富,哪里还不知晓自己中了计。
与此同时,他的脚底下,星点灵光倏然汇聚,凝作了几条纵横的墨色线条。
仿佛是某座巨大棋盘上的一处交错的虚影。
与纵横的墨色一同汇聚的,还有三枚白色的棋子,分别在绿衣男子的左右和身后凝成。
“落子。”
一道声音从谷间某处传来,话音未落,一枚白色的棋子倏然落下。
啪嗒。
白子落在绿衣男子的身前,一股莫名的危机警兆在他心中大作。
可惜,为时已晚。
“提子。”
在另外两人睚眦欲裂的惊恐神情之中,那绿衣男子浑身所有的灵气,包括护身灵气,都开始向外疾速飘散。
他的面容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便已经没了生机。
而那些疾速飘散的灵气,向谷中某处汇聚。
另外两人望向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下,王轲正盘坐在那里。
从绿衣修士身上抽离的灵气此刻重新汇聚在他手中,只不过,变成了一枚黑色的棋子。
“筑……筑基境!?”
一枚棋子便瞬杀了炼气圆满的修士。
到了现在,这两人如何还不明白对方是什么境界。
“前辈!放……”
啪嗒,啪嗒。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脚下也浮现出了棋盘星位的虚影。
两枚黑子同时落下,那声音如同雨打青石,两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便被抽走了全部的灵力生机,化作了弈子。
“马上就要离开楚国,也算是为此地的修士惩奸除恶了。”
虚影散尽。
“嗯……”他伸出手掌,掌中三枚弈子,一黑两白。“这样也不算坏了师门规矩。”
三人的乾坤袋,王轲根本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
他长身而起,继续往深谷之中走去。
又走了片刻。
山谷尽头,瀑布之下,王轲终于是寻着了这当年师兄刻下的传送阵纹。
他很没有形象地坐在地上,直接拿手扫去了阵纹上覆盖的青苔和尘土。
随即手掌一托,八枚弈子一一悬浮而起,在空中缓缓盘旋挪动。
直至某一刻,倏然落下,点在传送阵纹之上。
八枚弈子在落下的那一刻便化作灵光,没入了阵法之中。
玄奥的波动缓缓传来,时隔了不知多少年,这个传送阵终于要迎来它的第二位使用者。
王轲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玄白二色的光芒升腾。
他忽然侧首,瞥了一眼楚都的方向。
“宋宴……宋业声。”
光芒吞没他的身影之前,低笑了一声。
“真是有意思。”
……
与王轲分别之后,宋宴便带着小鞠小禾往东北方行去。
“宴宴,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小禾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明显,她想去传说中的楚国都城看一看,故意这么问的。
“喏。”
宋宴随手一指,远处的天际线上,一道蜿蜒连绵的灰黑色城墙。
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关口看上去颇有一种古韵,仿佛某种上古生物的脊背。
“宋前辈,那是什么地方?”小鞠问道。
“降仙关。”
在洞渊宗领取的地图和资料之中,不可能涵盖楚国所有的坊市和修士聚集地。
毕竟有些散修聚集地的规模不大,也许一夜之间,就在某位筑基修士的牵头之下建立起来。
亦或是一夜之间,背后的靠山身陨道消,树倒猢狲散。
但是大部分规模较大、历史也比较悠久的坊市,自然是会标注的。
例如他们眼前的这个,楚国最大的散修聚集地之一。
“降仙关”。
一座修仙者汇聚的“城池”。
一方面,宋宴正打算寻摸一处坊市,尽可能将筑基所需的一切都准备完全,随后全力积攒修为,回宗门筑就道基。
这降仙关的规模,楚国无出其右。
另外一方面,这游历之事,便是行万里路,见天下事。
这样的大世面,自己还未曾见过,来都来了,长长见识自然不错。
……
啪。
“列位看官且静听,今日这惊堂木,响的不是仙朝秘事,也暂且不表后庭宫闱。”
“就说一说,咱们这楚国第一仙城,降仙关的来历。”
醒木一拍,折扇轻轻摇起来。
“话说千百年前,这楚地水脉出现了一条恶蛟,也不知从何处而来……哎,这位看官阅历很广。”
“不错,那时候啊,凡俗人间,还称‘前楚’。”
“这恶蛟虽然来历不明,但实力可不简单呐。”
“其通体黑红,如那墨玉浸了血渍,双目似星、玄鳞似刺,吐息间百里云气蒸腾,山峦为之崩摧。”
“可了不得了……”
“四~阶~大妖!”
台下看官,听闻此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您列位,都是有见识、有门路的仙道大才,定然是知晓,这四阶大妖,那可是代表了元婴境界的实力!”
“如何破解这四阶妖祸?咱们楚国现在有元婴前辈么?”说书人自问自答道:“没有。”
“那千年之前的前楚时代,咱们这有元婴境界的前辈么?”
“且听我慢慢道来。”
他卖了个关子。
“这恶蛟孽畜,月食日破时为祸人间,楚江下游十八郡的百姓见着天上黑月,夜里血光,便知要落得那蛟龙饮江的劫灾。”
“您可知晓它如何猖狂?”
“那时候,咱们楚国修仙界,可还不是如今这六大宗门的格局。”
“当时的六大宗门之中,有一个名唤紫源宗的宗门。”
“这个名字,说来如今可能籍籍无名,但我若要提起另一个名字,也许列位都有所耳闻。”
“那便是楚国历史上记载的,最年轻结丹修士,青岩真人。”
“其人一百二十六岁闭关突破,历经三年,一百二十九岁成就金丹大道,他,便是出自紫源宗。”
“且说当年那日,紫源仙宗全宗上下,照例举办祭灵大典,祭祀先祖,大开山门,广收门徒。”
“谁想那恶蛟翻江倒海,破空袭来,蛟尾千丈,横扫山门。顿时仙山崩裂,宗门倾塌。”
“可怜那刚刚被招收入门中的凡人仙苗,刚刚得见大道仙途,便被妖风卷着,化作半空里扑棱的血珠,一命呜呼也。”
“紫源宗修士,那是前仆后继,当代掌门拼着一身修为真元,引下三道紫霄神雷,却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那畜生打个哈欠,喷出团腥臭毒雾,百里之内,草木尽皆枯朽。”
“紫源宗一日之间,门徒死绝,宗主道陨,六大宗门之一,就这样在人间消失了。”
说书人的折扇倏然展开,现出一幅云雾蛟龙图。
“有道是,唇亡齿寒,兔死狐悲。”
“紫源宗无故被灭,其他人哪里还敢心存侥幸,这恶蛟定然是来者不善。”
“也算托了这恶蛟的福,当时楚国所有的修士,都团结起来,包括还在各自争夺灵脉的其余五大宗门,誓要将这恶蛟赶出楚地。”
“五大宗门明里暗里所有的金丹境修士,加上其他寻常宗门的金丹老祖、以及当时的散修高手……”
“举国三十九位金丹境界修士齐聚!端的是剑光烁烁、宝器森森。”
“当时的玄元宗宗主玄明道人,手托七宝镇妖塔,七色玄光,气冲斗牛;众妙门主祭出阴阳宝镜,山河倒悬,日月失辉……”
“一众前辈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怎奈何……”
“那恶蛟毕竟是四阶大妖,寻常道法根本无济于事,一般法器法宝更是触之即溃。”
“最为险要的,当属化渡寺昔日主持,渡观大师。他手持降魔大杵,一马当先,直取恶蛟双目。”
“列位,渡观大师的金刚怒目法身是何等威势?”
“那可是修炼了一百八十余载的佛门玄功啊,却被恶蛟随意喷吐毒息,霎时腐朽半身,元气大伤。”
话到这里,满坐寂然。
顿了一顿。
“正当楚国上下,四州十三府哀鸿遍野、众仙家心生绝望之际……”
“某日清晨薄雾之中,忽见江心飘来一叶扁舟。”
“船头独坐一蓑衣老翁,头戴斗笠,腰间悬着酒葫芦。”
“要说这老翁形貌,当真平凡,不避尘埃,不避江水,浑然如一凡人钓客。”
“奇也怪哉。”
“不曾想那恶蛟见着此人,却竟如临大敌,千丈妖身腾空而起,江上浊浪百重,方圆十里暴雨倾盆。”
说书人的语速越来越快。
“老翁信手抛出一只鱼篓,说时迟那时快,那鱼篓飞上天空,化作弥天大阵。”
“霎时间,江面升腾万千蜃楼,八门遁甲镇锁四方,九宫方位现出剑光虚影,直教那恶蛟首尾难顾!”
“最绝的还在后头,眼见那恶蛟困在弥天大阵之中,左突右撞,仿若瓮中之鳖,那老翁从指尖弹出一丸,剑指划过。”
“那仙丸比寻常丹药大不了多少,然而一众仙家却皆尽面露惊骇之色。”
“只见仙丸倏然化作一道剑光,锋芒难掩,直取那恶蛟眉心!”
啪。
惊堂木重重落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第230章 关中行 将军故
第230章 关中行 将军故
……
“上回书说到,那江上翁祭出仙丸,剑芒直取恶蛟。”
“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天地色变。”
“但见那水浪分作两半,露出江底沟壑!剑气余波震荡,天上流云刹那间向四周涌开来!”
“剑光在恶蛟的周身穿梭游走,从天灵斩至蛟尾,恶蛟皮开肉绽,妖血在空中凝作朵朵红莲,飘飘荡荡,落回了江中。”
“待得众人回过神来,那小舟、老翁早已不见踪迹。唯余江面那大妖的血光,还有天上那幻阵虚影,数十日不散。”
说书人一打折扇,遮住面庞,低声细语。
“自那日起,楚地修士趋之若鹜,甚至有许多别国修士慕名而来。”
“楚国修仙界之中,对那江上蓑衣翁的猜测,众说纷纭。”
“有说他是东海仙岛西渡而来的散修大能,游戏人间。”
“有猜测他是六大宗门之中某位游历世间的老祖,恰好回到楚国,出手相救。”
“不过,当时的六大宗门,那是回家翻遍了各种典籍秘录,也寻不着半点蛛丝马迹。”
“后来此地的散修便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修士结庐而居,都想要寻得当年的‘仙人’遗留下来的一鳞半爪,参悟剑气道法、幻术真诀。”
“久而久之,于此处开辟洞府定居的修士越来越多,这其中也演变出了不少修仙家族,降仙关发展的势头,也越来越大。”
“当年,后楚迁都至郢京时,这降仙关就已经初成气候了。”
“如今这降仙关的格局,也是历经了多番演变,当年最早建章立制,统管此处的南宫老祖,只是当年江上翁祭剑时,站在江边远处观战的筑基后期修士。”
“后来他老人家也是突破了金丹境界,成为了当时楚国散修界的领袖之一。”
“传闻那蛟首落处,有一道残存的剑气,保留在降仙楼之中。南宫老祖突破金丹之后想要参悟,却险些被剑气反噬,伤及经脉。”
“好教列位知晓,这剑气横亘千年犹未散尽。您说当初那位江上老翁……他该是何等通天手段?”
啪。
折扇收拢,惊堂木一拍。
“这正是……”
“一剑横江千载功,人间何处寻仙踪?”
“剑术已成君把去,有蛟龙处斩蛟龙!”
……
宋宴将灵茶的茶碗端起来,抿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余韵悠长。
周围的修士们,也都各自起身,相互攀谈着立场。
降仙关,不愧称之为云中之城。
在这里生活的修士们,也有凡俗百姓一样的特别体验。
例如,听书。
“那人真有这么厉害么?”小禾盘腿坐在椅子上,似乎对于这个故事之中恶蛟前辈输的太快感到很不满意。
她心中蛐蛐:“一定是人编的。”
小鞠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宋宴则是沉吟着,心中有些隐隐约约的想法。
蓑衣翁……
不知来历。
仙丸化剑。
这一切的形容和传说,都让他回忆起那个乌山谷中的蓑衣老翁。
会是他老人家么?
那可能是他唯一一个接触过的,与剑宗有渊源的前辈。
如果在剑宗宗主出走之前,这位前辈便已经在此处,那是否意味着,剑修消失的这数千年以来,他老人家一直都呆在这里。
数千年的寿数……
“元婴?”
不,不够。
宋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化神境界么……
离自己实在是太远太远了啊。
故事已经结束,茶楼之中,听书的修士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宋宴便也起身离去。
小禾虽是妖怪,但一来小禾也只是一阶后期的妖,二来作为修士的灵宠带入降仙关中,并没有什么难度。
走出茶楼,声浪便如潮水般涌来。
宋宴带着小鞠和小禾走在街上,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有售卖法器、丹药、符箓的,还有专门为修士提供灵食的酒楼。
“先去把那些用不上的东西处理掉,”宋宴琢磨着,几个乾坤袋里装着已经梳理好的,要出手的零碎物品。
宋宴循着降仙关的地图,往聚宝阁走去。
聚宝阁这个招牌,在楚国修仙界之中很是响亮,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
“道友,这位道友?”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宋宴侧目一瞧。
只见在一处阁楼下方,站着一位二十八九岁模样,极其板正的修者。
为什么说他板正,此人派头很足,白面无须,道袍上黑白纹路复杂细致,胳膊上还搭着个拂尘。
炼气圆满的境界,面带微笑地看着宋宴。
“何事?”
宋宴面无表情,但回应是基本的礼貌。
“呵呵,这位道友,还恕在下唐突。”他走上前来,微微行了一礼。
“说来惭愧,在下秦衣曹。”
宋宴点了点头,但没有告知自己的名讳。
对方微微一顿,但还是说了下去。
“此前告知几位道友,组织了一场易物会。”
“然而其中一位道友,临时有事,要离开新安府。”
“我观道友行色不疾不徐,着装打扮也不似本地散修,想来是初到此地。”
“倘若闲来无事,不如参加我等的易物小会。”
“当然了,若是道友不愿也无妨,只是随意问问。”
宋宴听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回绝了。
他一贯来认为这种易物会、拍卖会,除非是提前知晓其中有自己想要的宝物灵物,否则比较浪费时间。
一些普通的灵物,直接在聚宝阁清空,比较方便快捷。
拍卖会或是易物会的举办,通常是为了寻觅寻常杂货铺中没有的宝物。
然而自己作为剑修,很多所谓的宝物,其实完全是用不上的。
这样一来,参与其中的效率就比较低。
倒不是说他完全不参与这些,只是眼下筑基为首要目标,自己所需要的最珍贵的几样灵物,都已经得到。
若说那水行至灵,在他看来也只是锦上添,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没有必要在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上,消耗自己的心力和时间。
听闻宋宴的回绝,秦衣曹尴尬地笑了一声,随即拱了拱手:“多有打扰,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好。”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宋宴仍旧朝向原来的目的地行去。
不多时,便找到了此地聚宝阁的所在。
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修士,见宋宴气度不凡,便连忙迎了上来。
“这位道友,可是有什么需要的想要在本店购入,亦或是有些东西想要在本店出手?”
宋宴也不废话,直接将那些用不上的法器、材料一一取出。
掌柜仔细查验后,给出了一个还算公道的价格。
“法器和符箓三百二十五枚,丹药和其他零碎二百零三枚,统共五百二十八枚灵石,这样吧,给您凑个整,五百三十枚灵石,如何?”
宋宴挑了挑眉毛:“成交。”
这个价格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可能是因为很多东西在自己这里没什么用,估算价格时会自然而然的往下一些。
离开聚宝阁后,又去了几家丹药铺,购齐了炼制筑基丹所需的其余辅料,以及一些恢复灵力的丹药。
“咦?”
宋宴正在丹药铺子内结账,却听闻身后隐隐约约有议论的声音,并且对方的议论不加掩饰,有一种试探的味道。
结了灵石,他回头望去,正对上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哇,老宋,真的是你啊。”
李清风面露惊喜之色,连忙走上前来。
“你看,我就说是宋师兄,如此出尘气质,我怎么会认错。”身旁的岑清荷笑了笑:“宋师兄,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噢?二位几月不见,功力见长啊。”
宋宴啧啧两声,李清风如今的修为也已经来到了炼气七层的境界,正式成为了炼气后期的修士。
并且灵力充盈,若有丹药相辅,突破炼气八层应该也就是这段时间的事儿了。
岑清荷也已经炼气六层,距离练气后期临门一脚。
面对洞渊宗的修士,小鞠还是有些见生,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李清风极为和善地向她晃了晃手,打了招呼。
“这位妹妹看着有些眼熟。”
宋宴点了点头:“鞠露仪,我跟你们说过的,是一位手艺精巧的缝衣师,此番与我同行。”
“噢噢。”李清风想起来了:“我说在哪儿见过呢。”
小鞠有些心虚的向二人行了一礼。
所谓下山游历之事,其实少有人会结伴而行。
你有你的道途,我有我的缘法,这也是游历的初衷。
也正是因此,宋宴在当时拭剑决胜之后,并未选择同李清风或是顾卿卿等人同游,而是自行出发。
不过在游历的途中有缘遇见,相约同游,这样的情况也不少。
例如李清风和岑清荷二人便是如此。
酒楼雅座,三人闲谈。
李清风说道:“说来我们到此处,也没有多久,如今正准备离开呢。”
“那还真是不凑巧。”宋宴有些意外。
“此番游历,清荷师妹有一番奇遇,如今修为已经到了炼气六层。”李清风解释道
“此前她在长平时兑换了一枚破境丹,这次我护送她回宗,闭关突破。”
“恰好,我也准备回去一趟,便相约同行。”
“嗯。”宋宴点了点头。
他也简单说了说自己的近况,当提到如今已是炼气九层境界,甚至准备闭关修炼,一气筑基时,二人的眼中都闪过一抹惊异和羡慕。
筑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不知道将天下多少资质平庸,又无资源的修士拦在了外面。
不得长生。
宋宴如今才多大岁数?二十出头。
若是真的筑就道基,哪怕是三年之后,也是真正跻身宗门顶尖天才的行列了。
李清风原本因突破炼气后期所带来的自得感,霎时间烟消云散。
他总觉得,自己手中有机缘、有所谓的吞天传承,只需安安稳稳修行,日后便定然能够在修仙界之中展露头角。
这样的心绪在他突破练气后期时,达到了顶峰。
可如今再遇宋宴,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这修仙界藏龙卧虎,自己还是小看了他人。
“你们此次游历,有听闻李仪师兄的消息么?”宋宴问道。
当初宗门拭剑的时候,李仪便已经拥有了炼气圆满的实力,如今已过去了将近一年。
以他的天资,想来服用宗门发下的筑基丹,应当是可以突破筑基境界的。
“其实李仪师兄刚刚离开郢京。”李清风面色古怪:“他前脚刚走,你后脚就来了。”
在宋宴看来,自己只是偶然遇见两位熟人。
然而在李清风和岑清荷的视角里,两位熟悉的宗门好友来来去去,才更是巧合。
“楚国大将军萧铭,萧老爷子,于李师兄有大恩。”
李清风说道:“他此番下山游历,便是来见见这位老将军。这是他心中的一道坎儿,也正是因此,他才迟迟没有筑基。”
宋宴恍然。
在丰安城的时候,他便听过有关萧铭将军的伏虎传说。
也知道了李仪在还未入道之前,最早是这位老将军的部下。
对这个人他也十分敬佩。
“老将军近来如何?”他随口问道。
提及此时,李清风的脸色微微一黯:“半个月前,萧铭老将军寿终正寝了。”
“……”
宋宴微微一愣,萧铭是楚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他过世,按道理来说应当举国哀恸。
可他过世的消息,似乎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也许是因为这段时日自己消息闭塞,忽略了凡俗之事的缘故?
窗外街道人流依旧熙熙攘攘,但屋内众人之间的气氛却一时沉默下来。
连小禾胡吃海塞的嘴巴都慢下来了。
“生离死别,人间常态。老爷子享年九十三岁,也算是喜丧了。”李清风摆了摆手:“对了,你既然将要冲击筑基,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宋宴摇摇头:“不用,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李清风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赶路。等你回宗门了,我们再好好叙叙旧。”
“一定。”
简单的告别后,李清风和岑清荷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宋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他虽然也要离开降仙关,但还没到回宗门的时候。
莫说是修为境界暂时还不到突破的火候,至少得先回岚溪洞,把飞行法器红尘斗给还了。
“宋前辈……”小鞠轻声唤道。
宋宴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我们也走吧,再去买些东西,然后就回岚溪洞。”
嗯?
在他们的身边,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年迈修士,从一旁路过。
他左手提着一个空空如也的鱼篓,右手搭着一支长长的鱼竿,摇摇晃晃,口中哼着口音怪异的渔歌。
“乌江之水清又清,青蟹戈仔都横行~”
“刀鱼身长刀法好,仗义行侠打不平~”
(本章完)
第231章 净月符 江上翁
第231章 净月符 江上翁
受到那位传闻中的神秘修士影响,降仙关附近,这样的修士打扮很是常见。
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或者是本来就喜欢钓鱼的修士。
宋宴也只是稍微多看了他几眼,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转身离开了酒楼:“我们走吧。”
“嗯。”小鞠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他刚刚望去的方向,那老翁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
离开酒楼之后,宋宴带着小鞠和小禾又逛了一圈,确保这一趟能够将大部分自己修炼、筑基可能所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
做完一切,他让小鞠和小禾先在某处等候他片刻。
随后他让玄厄拜灵覆面显化出形状,遮住面庞,又戴上斗笠,独自来到一家专卖灵符的阁楼,想来碰碰运气。
倒不是说想藏头露尾,他也不是那种人。
这趟来主要是为了询问这灵符店铺有没有二阶以上的制符师,能够让自己定制一份净月符。
而自己拿出托月古莲的莲瓣,毫无疑问会让其他人起疑。
此物毕竟珍贵,自己又在准备筑基的关口,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吧。
至于为什么要挑面前这家店铺,其实主要还是看见了它的招牌。
“奇符可居。”
听起来是一家专门贩售奇怪符箓的店铺,净月符并不算是常规泛用性比较强的符箓。
一迈进其中,便心中一惊。
这小楼可远远要比外头看起来要宽敞许多,光是目之所及的一楼正厅,便足足可以容纳数十人。
柜台和门楼所用,都是深褐色沉木。
整个店中一眼望去,给人一种非常低调,但却很雅致的感觉。
厅内五六名侍从身着制式黑衣,正给几位店中的修士来客,讲解着柜台上看中的符箓。
四壁挂满各式符箓样品。
一位此时恰好空闲的黑衫年轻侍从正在擦拭柜台,见有客人进门,连忙放下手中活计,施了个法术,清洗了双手,迎上前来。
“这位前辈,您需要些什么?本店各类符箓应有尽有,奇门符箓是本店特色……”
看得出来,这位侍从虽然年轻,但业务方面极为熟练。
说话用词,让宋宴感到舒服。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侍从,竟然都是一位炼气六层的修士。
这修为境界也许不算什么,但要知道,这位只是这城中一家店铺的侍从。
他心中暗叹,降仙关不愧是楚国仙城,无论是吸引修士入驻,还是培养出这样境界的侍从,都不是其他地方的坊市能够比拟的。
听完他大致的介绍,宋宴缓缓开口:“我想定制一枚二阶上品符箓,主要材料我会自备,不知道贵店有没有这一项业务。”
业务自然是有的,否则还开什么灵符店。
侍从闻言面色微变。
定制高阶符箓在降仙关虽不罕见,但能自备主材料的客人多半来历不凡。
他暗中打量了一番宋宴,然而此刻他正掩藏在面具和斗笠之下,看不出什么模样。
对方是客人,自然也不可能做出用神识去扫视这样不礼貌的事情来。
他不敢怠慢,却又做不了主,只得告罪道:“前辈在此稍候片刻,小的做不了主,这就去请掌事的。”
侍从匆匆上了楼。
不多时他又下来,将宋宴迎了上去:“这位前辈,楼上请。”
奇符可居一共三层木楼,这二楼看起来便是接待贵宾的地方了。
虽然面积小了些许,然而其中布置更为古朴典雅。
屏风后面燃着一炉灵香,淡淡的烟雾在阳光下把这二楼之中的景致衬得愈发高雅。
中央靠屏风的地方,摆着一张议事的茶几,两侧是形状有些怪异的黑色木制长椅。
靠近屏风的一侧,坐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此人很年轻,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袭青衫洗得发白,手中还握着一卷古籍翻阅着。
光凭神识,宋宴看不出此人的修为,看来也有隐匿灵力境界的手段。
他年轻的让人感到意外。
因为宋宴看出,他大概率是一位制符师。
此人翻书时,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泛着一种淡淡的朱砂色,这属于是常年制符留下的痕迹之一。
见侍从领着宋宴上楼来,不紧不慢地将手中古籍一合,放在一边,上面的文字一览无余。
下本经灵符六术。
看这名字便知晓,这是一本关于灵符的典籍。
先是朝他点了点头,简单示意,随后摆了摆手,让侍从下楼忙自己的去。
“在下姜谷冬,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宋宴沉默了片刻,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问了一句:“你是这里的掌柜?”
“不像掌柜的么?”姜谷冬笑了笑,随后:“原来这么明显。”
“我的确不是掌柜的,他有事外出了,我恰好有空到此,帮他看两天铺子。”
“我是这里的制符师,此处六成灵符都是出自我的手。”
宋宴点了点头:“在下童楚坪。”
“原来是童道友,请上座。”
两人刚一落座,一位相貌清丽的少女便从里间走出来,手中端着一壶氤氲着热气的灵茶。
“听说童道友这一次是想要定制一枚二阶上品的符箓?可有自备材料?”
那少女为二人摆好了茶杯,斟了茶水,茶香四溢。
宋宴点了点头:“不错。主要材料是有的,其余寻常制符的灵材就算在价格里好了。”
他轻轻摇晃着茶杯,却始终没有饮下。
“不知童道友想要定制的符箓是哪一种?”姜谷冬抿了一口茶。
“二阶上品,净月符。”宋宴直入主题。
“嗯?净月符?”姜谷冬似乎有些意外:“若在下没有记错,那符箓的主材需要托月古莲的莲瓣。”
“道友可莫要诓我。”
古莲在楚国几乎绝迹,要想寻得,基本上也就只有秘境之中碰运气。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三瓣莲,表面泛着清冷的皎洁白光。
姜谷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宋宴。
然而此人完全被面具和斗笠掩盖住了面容,根本看不清模样和神情。
“童道友,不知我能否看看。”
“不能。”宋宴回绝道。“除非你有能力绘制净月符。”
姜谷冬一愣,随即笑道:“说来惭愧,在下寻常就爱钻研这些冷门,但是珍贵的符箓。”
“前年在下还特意去……”
他忽然住口,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咳……净月符,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是能够绘制,那宋宴也就不再废话,当即将三瓣古莲迭入一个特制的玉匣。
其实他一共有九瓣,都是那一朵古莲谢下来的,然而他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
两人当即敲定了符箓的要求和交易的各项细节。
姜谷冬沉吟片刻,说道:“净月符有一个传闻,颇有意思,据说此符配合满月月相绘制,成功率和品质都会有所提升。”
“这样吧,三个月后,童道友来此交割。”
“有劳了。”
两人签下委托的契约,这桩交易便算是达成。
灵石方面,宋宴无需支付定金,因为是主要材料自备,等到灵符完成,再依据成符数量支付费用。
每张制作的费用八十枚灵石。
这个价格稍微偏高,但毕竟是一道二阶上品的符箓,并且比较偏门。
三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接受。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达到炼气圆满的境界,积累修为还需要不少时日。
宋宴没有久留,做完一切便起身告辞了。
二楼雅间之内,姜谷冬站在窗口,望向对方离去的方向,沉吟着。
“童楚坪……不像是个真名。”
托月古莲瓣这种稀罕玩意儿,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了。
不过,也并没有什么追查此物来源的心思。
无论是他,还是掌柜的,都是本本分分,做正经生意的人。
倘若为了所谓天材地宝,便去对贵客主顾不利,那气量未免也太小了一些,日后的生意也做不长久。
看着对面桌前一口都没有喝的灵茶,感到可惜。
“还真是小心谨慎。”
离开奇符可居之后,宋宴的步伐逐渐放缓。
神识大致扫视,确认了没有人跟着自己,这才撤去伪装来到茶楼,与小鞠和小禾汇合。
随后三人一同离开了降仙关。
“此间事了,回岚溪洞去吧。”
不过这一次,宋宴并没有选择重新驾驭红尘斗,而是选择前往郢京的码头。
“这次我们走水路回去。”
他看向小禾,挑了挑眉毛:“听说郢京的码头,比云溪城的还要气派喔。”
小禾原本因为没有去楚国都城玩,一直都兴致不高。
然而听闻此话,她耷拉的脑袋猛地一抬,一双金色蛇眸瞬间亮了起来。
上次从云溪城到丰安城,蛇宝一直都很想再坐一次船。
刚好郢京的水系也很发达,虽然比不得用飞行法器快,但比陆路要快上不少。
“说话要算话,这是小孩子都懂得的道理。”
他们沿着官道向东而行,暮色中隐约能望见郢京巍峨的城墙。
作为楚国都城,郢京的规模远超云溪城,光是外城的轮廓就如巨龙般蜿蜒数十里。
但他们没有进城的意思,而是顺着护城河转向南面的漕运码头。
还未走近,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扑面而来。
上百艘漕船密密麻麻停泊在江湾处,桅杆如林,帆影遮天。
空气里混杂着鱼腥气,小禾兴奋地左顾右盼,差点撞翻一个指挥苦工扛货物的工头。
那工头皱了皱眉,却没有责怪小禾的意思,反倒是指责了宋宴几句:“哎兄弟,看好家里小孩儿啊。”
“没人看着,万一掉下江里多危险。”
“呃,是是是。”
宋宴当下是武人打扮,对方也许是以为自己带着两个妹妹出游,于是出言,善意提醒。
他自然不会动怒,反而连声感谢。
“客官要搭船?”
一个包着蓝头巾的船工凑上来。
宋宴正准备开口,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
“客官?”
“客官?”
对方接连问询了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
“不了,多谢。”
方才他正要答话,却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
两仪珠,竟然再次嗡鸣,黑白二气不受控制地流转起来!
在……此处?
一座凡人都城的码头?
“前辈?怎么了?”
小鞠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出声问道。
“嗯……没有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喧嚣的码头,将神识扩散到最大,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于是,只得激活了玄厄拜灵覆面。
视野之中,丝丝缕缕的剑道气机,显化在他的眼前,可这气机却完全不似从前那般凌厉锋锐。
反倒是薄雾形状,如梦似幻。
宋宴循着玄厄拜灵覆面中残留的剑道气机,带着小鞠和小禾沿江而行。
“宴宴,咱们去哪儿呀,不坐船了嘛?”
小禾眼巴巴地看着他:“你说话不算话。”
“不是,突然有些事要去做,做完了咱们再回来乘船。”
他安慰道:“没关系的,船每天都有的。”
“噢。”蛇宝点了点头,安静了下来。
视野之中,那若有若无的剑道气机,如同风中游丝,时断时续,却始终指向江畔某处。
三人穿过一片芦苇荡,望见了一处江边悬崖上,有个蓑衣斗笠的老翁,正在悬杆垂钓。
宋宴皱了皱眉,似乎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绕了个弯,走上了崖边,在他身后站定。
这老翁斗笠边缘破口,蓑衣也很陈旧,那支青竹鱼竿弯弯,却不见钓线颤动。
“前辈。”宋宴出声,行了个礼。
“哎哟!”
老翁猛然一哆嗦,吓得差点摔下山崖。
手中鱼竿一抖,在江面上荡起阵阵涟漪。
老翁侧过身,斗笠歪斜,露出张布满老年斑的脸,并非是乌山谷中的那位蓑衣客。
“你这小娃娃!吓老头我作甚?”
“这这这……你走路没声音,莫不是老头我遇见鬼了?”
宋宴怔了怔,不知为何,心里反倒一松,但却更加好奇这老人家的身份。
玄厄拜灵覆面的气机指引确实就到此处,可眼前老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正儿八经是个凡人啊。
“叨扰老丈。”
宋宴索性在湿滑的崖边石上坐下,取出一壶酒递了过去。
“晚辈途经此地,见您独钓寒江,颇有古意,想来共饮一杯。”
老翁眼睛一亮,嘴上却还得理不饶人地咕哝着。
“当真是叨扰!鱼儿刚刚都快上钩了,被你一搅和全跑了,这你说说……”
(本章完)
第232章 众叛亲离
第232章 众叛亲离
“得罪得罪。”宋宴悻悻地笑着。
老翁白了他一眼,接过酒壶,猛灌了两口,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小鞠连忙轻拍他佝偻的背脊,老人却摆摆手笑道:“好酒好酒,看在这酒的份儿上,老头我就饶过你这一回。”
“也就是老头我年事已高,好说话,要是遇上那些个脾气爆的、难缠的钓鱼佬,你就等着赔银子吧我告诉你。”
宋宴连声称是。
老头又灌了口酒,眯起眼睛打量宋宴:“小娃娃,听你这口音,不是郢京人吧?”
“晚辈宋宴,字业声,淇州而来。”
宋宴接过酒壶,状若随意地问道:“老丈如何称呼?”
“……嗯,我叫……”
老头忽然一愣,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我……我叫什么来着。”
“嘿嘿,你瞧我这记性,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萧铭。”
“对了对了。老头子姓萧,单字一个铭。”
老翁抹了把胡子上的酒渍:“如今真是老了……”
宋宴拿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
“萧铭?”
这不是楚国那位已故大将军的名讳么?
楚国的功臣、一生戎马的大将军,甚至李仪在入道之前,便是他手下的部将亲随。
李清风明明说过,萧老将军半月前寿终正寝,已经故去了。
听面前这位年轻人有些意外地念叨自己的名字,老头有些自得:“怎么?小娃娃听过老头子的名号?”
江风掠过芦苇荡,将老人的斗笠吹得微微晃动。
宋宴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是,一个凡人的生死,李清风当然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也许,是同名同姓之人吧。
片刻之后,他缓缓说道:“说来也巧,晚辈有位故人,其恩师与老丈同名。”
“喔?还有这么巧的事?”
老翁忽然来了兴致,蓑衣簌簌作响,“说来听听。”
“晚辈那位朋友,名唤‘李仪’。”
宋宴看着面前的老头,看似随意地说道:“他年少有为,被朝廷封为‘雁侯’。”
“李仪……”
老头忽然瞪大了眼睛,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
“啊!”他惊呼一声:“那小子啊。”
“他怎么都成‘侯爷’了,我不是跟他说了吗,朝廷有人要对咱不利,让他假死脱离楚国朝野。”
“讲也讲不听,这小子,真是气煞我也!”
“……”
宋宴没有说话。
老头顺着李仪的话茬,又说了不少事儿。
“他当年跟在我身边,还是个亲随偏将,那……”
老头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后突然怔住,浑浊的双眼渐渐失焦。
他沉默了,再也没有说一个字。
他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驻守边境,乌山奇遇。
一生征伐,赫赫战功。
功高盖主,朝野争斗。
众叛亲离,晚景凄凉。
一切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自己好像……
已经死了。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这死孩子,好端端的,让这老头平白无故想起许多伤心事。”
宋宴猛地回头,另一个蓑衣翁不知何时出现在崖边,自己的身后。
同样的斗笠蓑衣,却是乌山谷中那位前辈的模样。
他盘腿坐下,鱼篓里空空如也。
“前辈。”宋宴心中惊异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却被蓑衣客止住了:“哎?我可不是你前辈啊。”
“本君不是剑宗中人,担不起你们如此大礼。”
说罢他不再管宋宴,回头望向萧铭,说道:“都想起来了?”
“……”萧铭老爷子缓缓点了点头:“嗯。”
蓑衣客回头,白了宋宴一眼。
“前辈,这到底……”
蓑衣客没有回答他。
萧铭的手指微微颤抖,呼吸越来越急促,浑浊的双眼渐渐泛起清光。
这一刻,他的思绪仿佛已经不在此处,而是飞回到了从前。
穿越了六十八年的光阴岁月,回到了那个飘雪的清晨。
崖边天幕,风云变幻。
……
我叫萧铭。
年轻时,只是边境驻军中的一名普通亲随,负责为将军传递文书。
一年初冬,我奉命前往乌山脚下的长枫村,调查“山鬼妖祸”的传闻。
“萧家小子,你带两个人上山看看,这朗朗乾坤,哪来的甚么妖物。”
老将军将令牌抛给我,眼中带着对年轻人的赏识。
山间冷风呼啸,我与两名同袍沿着山民踩出的小径向上攀登。
与同袍说说笑笑,行至半山腰,也未见什么古怪之事。
“哈,这样冷的天色,便是真有妖怪,怕也窝在山里不肯出来了罢。”
然而,一切变故都发生的太快了。
忽闻林中传来凄厉惨叫,走在最前面的同袍被一道妖影扑倒,顿时血飞溅。
“妖怪!是虎妖啊!”
那虎妖厉声咆哮,向我们缓步而来。
另一位同袍惊叫着向后逃去,却被横出的树枝绊倒,滚落下山崖。
虎妖鼻子里出气,似乎对我们很是不屑。
我拔刀的手在颤抖,眼前吊睛白额的大虎身长足有一丈,獠牙指爪之间浸润着同袍的鲜血,端的是狰狞可怖。
虎妖低吼一声扑来,我并未退却,而是本能地挥刀,只是,精钢打造的长刀竟也被虎爪拍成了两截。
就在我闭目待死之际,山间忽然响起一道清越的剑鸣。
虎妖心中警兆大作,哀嚎着翻滚逃开。
我抬头望去,见雪松下的大石上,坐着个蓑衣老翁。
“小娃,你怎么不逃……”
那时惊魂未定,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逃了也是死,不过是慢点死而已。”
“……”
老翁沉吟片刻,忽然笑了。
老翁信手一指,一道绚烂的剑光如同游龙一般,落入我的手中。
长剑入手温润,剑身上流动着水波般如梦似幻的纹路。
那虎妖见来人只是个老头,并未在意,再次扑来。
我福至心灵,递剑向前,剑尖没入虎口。
虎妖吃痛甩头,竟将整柄剑吞入腹中,随即痛苦地在地上翻滚,七窍流血,渐渐不动了。
待我回过神来,蓑衣老翁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旁:“你我相逢,也算有缘,这剑便赠你了。”
“等你百年之后,我自会收回。”
蓑衣翁似乎很是孤寂。
所以此后我每每路过此地,都要来乌山谷,一是为祭奠死于虎妖掌下的两个同袍,二来也是为了与这位蓑衣老翁聊聊天。
我们饮酒闲谈,竟然成了忘年交,以兄弟相称。
我并不知晓这位蓑衣客的来历,只知是一位世外高人,或许是仙人也说不定。
仙人赐剑,果然神异。
得这灵剑相伴,我发现自己的体魄日益强健,冷冬腊月只需着单衣而不畏寒,百斤石锁可单臂挥动而不觉疲惫。
更为玄妙的是,每每在战场之中面临生死危机,腹中便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令我反应速度、精力气劲倍增。
渐渐的,我的名号在军中逐渐响亮了起来。
军中比武,连败十余名教头,被破格提拔为校尉。
某日边关告急,率领百余轻骑夜袭敌营,所过之处敌酋授首。
此战过后,我的名号传遍楚国。
也正是从这里开始,我被调离了北境。
临行前,我最后找蓑衣客饮酒闲谈,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蓑衣翁对我说:“你自去就是,等到你死的时候,这把剑会自己回到我身边的。”
“倘若我在此处的事情了结,说不准能够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再去找你把酒言欢。”
数十年间,这灵剑随我南征北战。
剑身始终光洁如新,未曾染上一点儿血迹。
我的威名随着战功一同累积,从校尉升至偏将,最终,成为镇国大将军。
“将军,你这宝剑从何而来?”亲随年少的眼睛里满是崇敬。
他叫李仪,是我最看重的一位亲随。
我轻轻擦拭着剑身,笑道:“那它来头可大,乃是仙人所赐。”
其余亲随笑道:“萧将军又在糊弄小孩儿了。”
“你们这些人,我说了又不信。”说这话时,我吹胡子瞪眼,惹得军营内外一片笑闹之声。
约莫五年前,边疆一场大战由我亲自奠定胜局。
庆功的烟火照亮郢京夜空。
独坐席间,看着自己遍布老茧的双手,这双手曾斩杀过敌将,也曾杀过自己手下的逃兵,甚至还杀过虎妖。
可年事已高,我也想要退下战场,安享晚年了。
然而情况隐隐约约,让我感到有些困惑。
朝中多年的至交好友暗示自己,功高震主,恐怕有人要对自己不利。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我为了楚国,打了不知道多少胜仗。怎么到了和平稳定,战火暂熄的时候,便是功高震主了?!
甚至,还要牵连到李仪那孩子!
这还有天理么?!
可是,当我回到郢京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长子早已入朝为官,次子尚了公主。
儿女央求着我不要辞官,就在京城安安分分地养老。
解甲归田的奏章三次被驳回。
郢京的宅院里,我常对着那柄灵剑发呆。
如果真的能够在郢京这样繁华的地方安安分分养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盼望着我死去。
楚王疑心太重,自己不死,他始终不安心,处处向萧家施压。
结果,便出现了一个非常荒谬的状况。
那就是一位名震天下的楚国功臣,晚年竟然不得善终,家人时时刻刻希望自己尽早离世。
只有我离世,陛下才会安心,甚至暗示会为了弥补,而让萧家人仕途坦荡。
我自觉已经身陷朝野的泥潭,却不愿让年轻的李仪也步自己的后尘。
于是将其中利害告知,劝他假死脱身。
某个夜晚,我抱着剑独坐中庭,听见厢房里传来争执的声响。
“若再拖上三年五载,陛下对咱们家的猜忌……”
“可那是父亲啊!”
“大哥!难道要全族的坦途,为父亲一人陪葬么?”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而叹气,无法将心中那口郁结的伤悲叹出去。
我当然可以因此大闹一场,将这些不肖子侄一一惩戒,将那位企图给自己下毒的儿媳打杀。
让孙子孙女,好好看看他们的父母双亲,是多么不孝、多么令人不齿。
可是……
这太不体面了。
人到老了,心气真是会改变的。
我觉得太累了。
早点死去,到阴曹地府,去找那亡故的老伴儿……
似乎也不错。
“这样活在人间,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怎么的,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
江风拂过悬崖,带着湿润的水汽。
宋宴站在萧铭身旁,看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眼中闪烁的复杂光芒。
小鞠和小禾站在稍远处,不敢打扰这肃穆庄重的气氛。
然而,这位老将军,却丝毫没有什么悲恸或是遗憾的神色。
他沉默片刻,突然抬头。
眼中迸发出一丝希冀和光彩:“前辈,我如今已死,何时要入地府轮回?”
“不知那我老伴儿……她可还在轮回中等待?”
蓑衣翁沉默,江上的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
“你妻子也许早已入轮回去了。”他缓缓回答道,声音出奇地柔和,“但你还不行,萧铭,按照阳寿,你还没到要死的时候。”
“最少,还有两年可活呢。”
“咦?”萧铭有些惊讶:“那怎么……?”
蓑衣翁盘腿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斗笠下的面容模糊不清:“你活得太苦,我看不下去,帮老朋友一把而已。”
“原来如此……”萧铭喃喃自语:“我竟是被您提前带离了人世。”
萧铭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的,这蓑衣翁定然是仙师无疑,有些鬼神莫测的能量,自然是正常的。
但宋宴却是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这是何等惊人的力量,竟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轮回?
它可不是简单的用法术或是法器,杀戮凡人,而是在不破坏天地法则的情况下,将他本应拥有的人生取走。
此间差距,天差地别。
“老萧,你想不想看一看,你死之后的萧家,是如何的光景?”
蓑衣翁突然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宋宴无法理解的意味。
萧铭犹豫了。
宋宴能看出老将军内心的挣扎,他既渴望知道家人的反应,又害怕看到令自己心碎心寒的场面。
最终,萧铭深吸一口气,挺直了佝偻的背脊,仿佛重新变回了那个叱咤沙场的将军。
“我……想看一看。”
蓑衣翁点点头,指尖一弹,崖边的整座天空都开始风云变幻。
景象逐渐清晰,身临其境。
(本章完)
第233章 起死回生(万更,410)
第233章 起死回生(万更,410)
萧府门前白幡飘动,灵堂正中摆放着萧铭的灵位。
楚王亲自扶灵,面容哀戚。
朝中大臣们列队祭拜,许多人眼中含泪。
“这……”萧铭的声音哽住了。
内院里,萧铭的长子,那位在父亲生前劝他不要辞官的儿子,此刻跪在灵前痛哭流涕。
“父亲!儿子错了!儿子不该让您含恨而终!”
儿媳搂着两个孩子,泪水浸湿了衣襟:“公公,您最疼爱的孙儿孙女还等着您教他们练字习武呢……”
一向冷静自持的侄子,此刻也捶胸顿足:“叔父!侄儿不该如此啊!早知如此,侄儿就算拼了这顶乌纱也要让您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那位自己的朝中好友也在场,他伤心欲绝,并与萧家儿女们诉说着与老将军曾经的点滴回忆。
他们两人一文一武,一起成家立业,接着看着他们的子女降生。
当初萧铭是多么的高兴啊。
说着说着,所有的人都哭了起来。
看着这一切,宋宴沉默不语。
他见过太多人世间的虚伪,但此刻镜中展现的悲痛如此真实,让他无法质疑。
只是……
萧将军前半生轰轰烈烈,晚年凄凉孤独,却在死后获得了真正的理解与爱戴。
真是奇怪。
萧铭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想触摸虚幻的家人,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们……他们……”
蓑衣翁平静地看着萧铭:“看清楚了么?”
萧铭愣愣地点了点头:“看清楚了。”
“可有什么想说的?”
萧铭沉默不语,低声喃喃:“我想回去……”
“他们也许是认识到错误了。”
“人都是这样,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追悔莫及,也许他们已经悔改了。”
萧铭突然转身,朝着蓑衣翁深深一拜:“求您把我的阳寿还给我!让我回去罢!”
宋宴倒吸一口冷气。
逆转生死,即便是修仙者也难以实现吧?
但更令他震惊的是,蓑衣翁竟然轻笑了一声,爽快地点了点头:“好啊。”
“前辈!”宋宴忍不住出声,“这……这合乎天道么?”
蓑衣翁转向宋宴,斗笠下的目光如有实质:“小娃娃,天道无常,萧铭命不该绝,我只是纠正一个错误罢了。”
他顿了顿:“况且,萧铭自然不能在凡人的眼中,无缘无故醒来,你要一同前往萧府。”
“这……”
宋宴微微一愣,思索片刻,不知道这位老前辈为何要让自己参与此事。
但他可不敢拒绝,很快就应了下来:“晚辈遵命。”
得到了仙人的同意,萧铭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向蓑衣翁和宋宴二人作揖。
小禾好奇地问蓑衣翁:“老爷爷,萧将军回去后,会记得死后看到的这一切吗?”
蓑衣翁意味深长地笑了:“记得与否,全在他一念之间。”
宋宴看向萧铭,老将军的眼中已重新燃起生命的光彩。
蓑衣翁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翠欲滴的叶子,轻轻放在萧铭掌心说道:“含在舌下,走进灵堂,躺在你的身体里。”
“你便可‘起死回生’了。”
……
郢京之内。
暮色沉沉,萧府门前白幡飘动。
镇国大将军的丧事,要连办一个月,如今刚刚过去一半儿。
宋宴一袭白袍立于阶前,衣袂无风自动。
他面上显化玄厄拜灵覆面,斗笠低垂,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来者何人?”守门侍卫警惕地按住刀柄。
宋宴不语,只是轻轻抬手。
刹那间,萧府门前悬挂的白灯笼齐齐熄灭,又在他指尖一点金光中重新亮起,只是变作了喜庆的红光。
侍卫们骇然后退,宋宴已迈步入内,声音在整座萧府之中回响:“贫道童楚坪,特来解一段因果。”
灵堂内,萧家众人正沉浸在悲痛中。
忽见一白衣道人飘然而入,长子萧恒强忍悲痛,走上前来:“这位道长,家父新丧,不便待客……”
宋宴道袍大袖一挥,灵堂内烛火骤然大盛,映得他身影如真似幻。
“萧将军阳寿未尽,命不该绝。贫道受天机指引,特来相救。”
“荒谬!”萧恒怒喝道:“哪里来的骗子,此处可是镇国大将军府,容不得你在此处行骗!”
萧家其余人,也都纷纷走上前来,怒骂宋宴装神弄鬼。
官家当即唤来萧家亲卫,要将这道士赶出萧府。
宋宴不待他们争论,灵力一动,将众人缓缓推开,行至棺椁前。
指尖一抹灵光显化,玄奥符文在其中生灭,灵堂内顿时异香扑鼻,众人只觉耳际隐约有仙乐回荡。
“三魂归位,七魄重聚。”
宋宴声音陡然变得空灵悠远。
“萧铭,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在场所有人如遭雷击,萧恒的夫人直接瘫软在地。
只见棺盖缓缓移开,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搭上了边缘。
“父……父亲?”萧恒的声音颤抖。
萧铭坐起身来,面色红润如常。
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宋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道长。”
宋宴微微颔首,单手一托,一股轻柔的力量,将萧铭扶出了棺椁。
随后他转向呆若木鸡的萧家众人:“萧将军尘缘未了,当享天伦。”
萧府上下顿时沸腾。
下人侍女们奔走相告准备宴席,连大管家老泪纵横地跪在堂中,向宋宴叩首。
“仙人啊……”
萧铭的小孙女第一个扑进爷爷怀里,哭得抽抽搭搭:“爷爷不要再死了,囡囡以后天天陪爷爷下棋……”
长子萧恒双膝跪地,重重叩首:“儿子不孝!”
他额头抵着青砖,肩膀剧烈颤抖。
萧铭轻叹一声,亲手扶起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厅堂内很快摆开宴席。宋宴被奉为上宾,坐在萧铭身侧。
萧恒举杯敬酒:“童道长救命之恩,萧家没齿难忘!不知仙乡何处?”
“云游之人,何谈仙乡。”
奇怪,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难不成自己报上洞渊宗的名号,他萧恒便会清楚么?
……
很快,镇国大将军萧铭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到了皇城。
郢京王宫内,楚王游雄将玉杯重重砸在地上。
“荒谬!死人复活?那萧铭明明已经死了半个月了!”
“父王且息怒。”公子世英按住父王手臂,低声说道:“儿臣已命人详查,据说那日萧家来了个叫童楚坪的上仙,手段通天。”
楚王看向世英身边一位修士打扮的年轻人:“秦仙师,这世上真有令人起死回生的仙法么?”
他的眼中,同样充满了对长生不死的渴望。
秦衣曹一袭紫袍气质出尘。
他摇了摇头:“凡人起死回生,此事有违天理,绝无可能。”
“莫不是萧家演的一出戏?”楚王眯起眼睛,“那老匹夫装死欺君?”
“这……”公子世英不敢断言。
秦衣曹继续说道:“灵柩停了三日,断无生理。”
“秦仙师,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位玄元宗的郢京供奉看似仙风道骨,实则眼角眉梢也隐含着几分阴沉的味道。
听闻萧铭复活之事,他也极为意外。
自他过世以来,他也去过萧家数次,萧铭定然是死去无疑。
那把剑还没找到,人怎么就活了?怎么活的?
他实在也想不明白。
许是尸傀之术吧……
秦衣曹思忖片刻,作揖道:“陛下稍安勿躁,容贫道前往一观。若真是妖人作祟,定不轻饶。”
他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贪婪。
旁人看不出来,他秦衣曹却是一清二楚。
萧铭那柄佩剑不知是从何处而来,它根本不是普通凡兵。
其威势远超寻常法器,也许……是一柄灵器!
要知道,在楚国这样的地方,寻常筑基境界的修士,都不见得能够拥有一柄灵器。
此等重宝,竟然在一个凡人手中。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可自己一个修仙者,对凡人动手,倘若事情败露,恐怕玄元宗都保不住自己。
好在……
楚王此人疑心极重,一直忧心镇国大将军功高盖主,日后指使部将起兵谋反。
秦衣曹便也在此间推波助澜,借公子世英之手,向萧家施压。
然而等到萧铭过世,他却迟迟没有在萧家找到那柄剑。
逼问那萧恒,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己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筑基境,倘若能够在突破之前,拿到此宝,日后道途定然能够坦荡无数。
所以那柄剑,他势在必得!
秦衣曹现在最担心的一点,便是那位所谓的“童仙师”,也是觊觎此剑而来,让自己此前的心思白白为他做了嫁衣。
公子世英起身说道:“儿臣愿随国师同往。”
……
萧府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欢宴正酣,管家慌张来报:“老爷,公子世英与国师秦上仙到访!”
席间顿时一静。
众人神色一凛,萧铭眉头微皱,但很快恢复如常。
萧铭握杯的手顿了顿,看向宋宴。
覆面下的嘴角微扬,宋宴轻声道:“无妨,贫道正想要见见这位国师呢。”
如今边陲小国,仙朝早已覆灭。
说来不存在“国师”这种提法了,可也许是一代一代传下来,也没有人会去指正。
如今所谓的“国师”也不过就是楚都郢京的供奉罢了。
郢京的供奉,应当是玄元宗的修士。
宋宴对玄元宗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感。
屁股决定脑袋,站在他们的角度,也许这楚国修真界的天下,没有什么不是他们的。
就像是楚国皇室认为的那样。
不多时,秦衣曹和王子世英踏入萧府,很快目光便被这位“童仙师”所吸引。
宋宴倒是颇感意外。
这位秦衣曹秦供奉,似乎就是当日在降仙关时偶遇的那位组织易物会的道友。
如此看来,也的确能够感受到玄元宗的实力之强大。
炼气圆满境界的修士,竟然只是一个外事供奉。
虽是皇都,可供奉的身份是实打实的。
只见公子世英云淡风轻的拱手:“萧将军死而复生,实乃楚国幸事,父王特命我等前来贺喜。”
萧铭淡然回礼:“多谢王上挂念。”
贵客前来,自然也是入上座。
席间,秦衣曹望向宋宴:“这位便是施展起死回生仙法的童道长么?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宋宴轻轻摇了摇头:“无门无派,闲云野鹤,不过是一介散修罢了。”
秦衣曹心中一松,神色之中也不免带了几分轻视。
他虽然看不出宋宴的修为几何,但一介散修又如此年轻,定然不可能是筑基境界的修士。
许是修炼了什么隐藏境界的法门。
装神弄鬼。
然而这位起死回生的萧将军,神态自然,生机如常,又不似尸傀模样。
莫不是什么令人回光返照的秘术?
心中暗怀鬼胎,可明面上,秦衣曹颇为熟络地拍了拍宋宴的肩膀:“道友术法神妙,有机会可得好好讨教一番了。”
宋宴淡然点头,似乎浑然没有在意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怪异粉尘。
这也让秦衣曹多了几分轻视之意。
酒过三巡,公子世英对萧恒笑道:“你等可不知晓,父王闻萧公复生,喜极而泣。”
“只是,这‘起死回生’之说,若是传将出去,怕民间效仿者要掘遍祖坟,请这位仙师出山啊,哈哈哈哈哈……”
公子世英话里有话,萧家众人噤若寒蝉。
宋宴淡笑一声:“将军阳寿本就未尽,贫道不过顺天而行,纠正‘错漏’罢了。”
此言一出,公子世英与秦衣曹二人纷纷色变。
两人各怀心思,都怕自己所作所为,被这所谓仙师点破。
可没想到宋宴话锋一转:“如今在下与萧将军的因果已了,不愿叨扰,告辞。”
话说完,他便离席而去。
萧铭想要起身送别,却听闻宋宴的声音飘忽不定:“萧将军留步。”
“起死回生来之不易,便好生休养吧。”
萧铭欲言又止,终究没有阻拦,遥遥一拜。
秦衣曹盯着宋宴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等到他离开萧府,公子世英与秦衣曹两人也告罪一声,起身离席。
“国师。”
萧府之外,公子世英语气恭敬,询问道:“此人……”
秦衣曹摆了摆手:“不过只是个炼气修士,却不知施了什么魔道秘法,让萧铭回生。”
他径直向郢京之外走去:“我去会会他便是。”
实际上,秦衣曹远远不似表面上那么平静,他心中无比焦急,动作也越来越快。
两道风行符箓祭出,向宋宴离去的方向追去。
他在心中怒骂。
“那柄灵剑不翼而飞,定然是已经落入了此人的手中!”
(本章完)
第234章 紫虚秘术(万更,710)
第234章 紫虚秘术(万更,710)
寂静江边林外,一处无人山崖。
秦衣曹疾步赶来,从林中走出,眉头微微皱起。
“嗯?”
粉尘气息就在此处消散。
他将神识完全放出,四下观望了一番,却并未看到此处有人的踪迹。
跟丢了么?
十分警惕地升起了自己的护体灵衣,紫色道袍的大袖之下,指尖夹着数道灵符。
右手则是掐着一个起势道印,随时能够唤出自己的法器。
哼,藏头露尾。
眼下对方这样避而不见的情况,更加让他确定了此人的修为不高,散修的身份也让他不敢与自己有过多的交集。
所以此前才会想要尽早离席,远离此地。
并且,对方定然是借用此回光返照的邪术,从萧铭那蠢货的身上,骗走了那柄灵剑!
秦衣曹缓步走向江边,心态轻松了许多。
凭借自己炼气圆满的修为,以及那道秘术,定然能够将此人斩于马下。
甚至,对付这样的散修,都无需自己动手,只需搬出自己玄元宗的名号,便可以震慑对方,拿到灵剑。
想法很美好,只是……此人现在何处呢?
秦衣曹暗道古怪,却忽然头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秦上仙,跟了在下一路,敢问有何贵干啊?”
秦衣曹心神剧震,暴退几步,猛然抬头。
抬头望去,只见江边山崖,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昏暗的天光中,白色道袍在江风之中缓缓飘动。
一对金色的眼眸,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秦衣曹没有犹豫,手中数道符箓一一祭出,两道水波状的灵力再他周身环绕生灭。
另外一道符箓则是化作五支金色的箭矢,悬停与身侧。
他一身紫袍,阴沉地笑道:“童道友走得如此着急,莫非是心中有鬼?”
宋宴垂手而立,并未施展任何道术,淡淡说道:“秦道友这是何意?”
“别装了,你我都是为了宝物而来,何须遮遮掩掩。”
秦衣曹冷笑:“萧铭的那柄灵剑,你带走了吧?现在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宋宴微微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原来是为这个。”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秦衣曹,那双观虚剑瞳仿佛要将对方看个通透。
“所以,萧将军的死,是否与你有关呢?”
的确,客观来说,萧铭实际上是因为那位前辈看不下去,提前让他离世。
可既然这位秦国师早已觊觎他的那柄灵剑,那老爷子凄凉的晚景,乃至最后被逼生出死志,其中未尝没有此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秦衣曹面色一沉,心中难免惊异,此人好生敏锐。
不再多言,手中法诀连连掐动,周身灵光大涨。
他面上终于泛起冷笑:“是又如何?今日左右留你不得!”
五道灵符从袖中鱼贯而出,在他的周身缓缓旋转浮动。
每道符箓都泛着不同色泽的灵光,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随着秦衣曹手中的法诀,向着宋宴激射而来。
“散修就是散修。”秦衣曹看着宋宴无动于衷,一副毫不反抗的模样,冷笑间催动了符阵。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仙家手段!”
五行连珠符阵!
宋宴安静地注视着这灵符的运行轨迹,袖中剑气涌动。
“以符箓化阵,倒是与剑阵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平心而论,玄元宗的修士无论是从家底还是修为,普遍要比其余修士来的强一些,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也许正因为来自玄元宗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使得大多数门人容易骄傲自满,不把他人放在眼中。
就连供奉都是如此。
第一枚赤红符箓凌空爆裂,化作数道火焰呼啸而下。
宋宴身形纹丝未动,大袖之间青色剑气奔流而出,火球撞上剑气竟如雪遇沸汤,纷纷湮灭。
“有些门道。”秦衣曹眉头微微一皱,指尖灵光一亮。
剩余四枚符箓随即同时爆裂开来。
地面突然隆起,三条岩蟒破土而出,张开獠牙向宋宴咬去。与此同时,蓝色符箓化作漫天水刃龙卷,将宋宴圈禁其中。
不系舟却已化作白虹贯出,剑光如水泼墨,在身前划出一道剑光。
剑锋过处,岩蟒寸寸崩裂,风刃龙卷也被撕开一道口子。
正在此刻,金色符箓已经化作三支箭矢,与此前的三支一同激射而出,六道金光连绵不绝,几乎连成一道金色虹光。
正从那道风刃破口鱼贯而入,杀向宋宴。
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有些实力。
无论是符箓的威力,还是战斗意识。
秦衣曹在法术一道,本就很有些天赋和实力,虽然因为资质和修炼速度的原因,成了供奉,但也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变强。
没有想到,相较于宗门之中那安安稳稳的修炼,出了宗门之后的他发现,这外面的世界,才真正处处是机遇。
这些年来铤而走险,抓住一切机会,不择手段地掠取资源修炼。
如今竟然让他达到了炼气圆满的境界。
要知道,即便是玄元宗之中那些资质不错,与他同辈的修士之中,都还有不少人没有这样的实力。
宋宴剑指一引,不系舟激射而出,只见那道黑白灵光瞬间贯穿了金色长虹,箭矢崩碎,化作灵光逸散。
剑势不减,直奔秦衣曹的面门。
后者心中一惊,那青绿色的灵光,原本已经凝成了青木长枪,此刻却重新化作灵气,倒卷回了秦衣曹的身边。
瞬间凝成了一面木质大盾,将他笼罩其中。
嘭!
木质大盾几乎只维持了一瞬间,便轰然破碎。
很显然,他小看了不系舟的威势。
“极品法器?!”
手中法诀连打,一身灵气汹涌而出,水蓝色法术在宋宴身后凝形。
秦衣曹身形如风,闪转腾挪,堪堪躲过一剑。
借着大江水系,那蓝色灵光已化作滔天巨浪,冲着宋宴当头压下。
“差不多了吧。”
秦衣曹的实力,宋宴已经心中有数。
无需动用法身,准备以剑阵迅速将其斩杀。
他身形微动,凌云意身法展开,如孤鹤掠水般从大浪之巅滑过。
不系舟去势不减,直取秦衣曹咽喉。
“狂妄!”直至此刻,宋宴才刚刚从原地有所动作,这无疑让秦衣曹感到一种轻视。
他暴喝一声,最后两道紫黑符箓同时激发。
紫色符箓爆裂,形成一道雷弧环绕身前,黑色符箓则化作毒雾弥漫四周。
雷光毒瘴交织,攻守兼备。
宋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其余三柄飞剑一一祭出。
啼月居中,祭麟君与连理分立左右,环月剑阵瞬间成形。
秦衣曹可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莫说那飞剑成阵隐含莫测威势,便是同时驭使四柄飞剑,也已经足够骇人了。
“你究竟是谁?”他的脸色终于变了,“楚国散修哪里来的这等剑术!”
宋宴不答,剑阵再变。
三柄飞剑如游鱼穿梭,弦月望月剑光齐齐爆发,将剩余符箓一一击破。
秦衣曹当机立断,咬牙捏碎了一枚金色的玉符,一道金光护罩瞬间升起,堪堪挡下了追击而来的剑气。
“逼我动用此秘术,你足以自傲了。”
秦衣曹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双手一合,结出古怪法印。
只见他周身紫气升腾,灵力如沸水般翻涌起来。
紫气如龙缠绕周身,秦衣曹气势节节攀升。
“噢?”
宋宴轻咦一声,竟然是短时间内提高自己实力修为的秘术么?
玄元宗还真是富裕得很。
这门秘术,乃是秦衣曹参与秘境之时,袭杀一位玄元宗同门得来。
此法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修士的灵力强度大幅度提升,虽然事后会进入虚弱的状态,但此刻他已顾不得许多。
他迅速祭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逐渐开始泛起诡异的波纹。
“能够死在此术之下,是你的造化!”
秦衣曹催动古镜,一道灰光射向宋宴。所过之处草木凋零,岩石风化。
宋宴身形闪转腾挪,不断躲避,观虚剑瞳之下,对方的灵力波动一览无余。
秦衣曹体内灵力正在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流转,可那玄妙的紫气正在与原本功法产生冲突。
没错,这秘术虽强,但紫气转化,却需要一二息的时间才能完全稳定。
而剑修最擅长的,就是抓住转瞬即逝的战机。
宋宴剑指轻点,环月剑阵骤然收缩。三柄飞剑在空中划出弧线,剑光交汇处迅速浮现一轮皎洁的明月。
袖里青蛇的剑气也尽数向啼月飞剑涌来。
“月落。”
秦衣曹的狞笑凝固在脸上。
他正要催动古镜的第二重变化,却见那轮明月已轰然坠落。
狂暴的剑气奔流倾泻,周身的金光护罩没来得及为那紫气所强化,便如纸糊般破碎。
唯有那紫气凝作的护身灵气在勉强支撑。
可气机刚刚完成转化,根本难以抵御这汹涌的剑气。
“不!我乃玄元宗修士!”
死在一个散修的手中?这样的结局,他当然无法接受!
“我还是南楚秦氏子弟!倘若道友能够网开一面,秦氏定当……”
宋宴微微一愣,随即失笑。
“真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话音未落,不系舟灵光猛然大作,瞬间穿透了秦衣曹的天灵,将他钉在了地上。
秦衣曹瞪大眼睛,目光呆滞,紫气尚未完全稳定便轰然溃散。
与此同时,月光落下。
轰——
江边云散,宋宴收剑归匣。
江风拂过山崖,吹散了最后的血腥气。
宋宴弹指打出一道火符,将尸体化为灰烬。
玄元宗供奉莫名失踪,想必会在郢京引起不小风波。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将他的乾坤袋收起,宋宴便离开了此地。
(本章完)
第235章 大梦一场(万更,1010)
第235章 大梦一场(万更,1010)
……
我睁开眼,满室烛火摇曳。
这里是灵堂,白幡还未撤去,十几张熟悉的面孔围在我的身边,每一双眼睛都蓄着泪水。
“父亲!”长子第一个扑上来,三十多岁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我想要抬手为他擦擦眼泪,却发现四肢沉重如是灌了铅,只能微微动了动手指。
满屋子人都在哭,却又都在笑。
丫鬟婆子们挤在外围抹眼泪,管家福伯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我的目光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到那位叫做宋宴的年轻仙人,站在屏风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大将军真乃神人也!”
朝中御医三根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忽然瞪大眼睛:“脉象平稳有力,这……这分明是壮年之躯啊!”
屋内又爆发一阵欢呼。
我试着清了清喉咙,立刻有七八只手递来温水。
温水入喉,久违的知觉如春潮般涌向四肢百骸,我好像真的活过来了。
终于能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萧恒的肩膀。
“我睡了多久?”
“老爷,您昏睡了十六日了。”
儿媳柳氏抱着小孙子凑过来:“远儿一直吵着要爷爷教他武艺呢。”
五岁的孙儿萧远怯生生地伸出小手,在我的胡须上摸了一下,又飞快缩回母亲怀里。
满屋子人都笑起来。
那个叫做宋宴的年轻人,就是在这片笑声和宴席之中悄然离去的。
我活过来之后的几日,一家人其乐融融,此前的种种简直就像是一场梦。
真好。
可是……
日子一长,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
那天早晨,萧恒急匆匆地闯进书房。
他的官服领口歪斜,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
“礼部说王上要来看看您。”他边喘边替我整理衣冠:“如今仪仗,已到永兴坊了。”
起死回生的那一天,储君公子世英和国师都已经来过,今日却是楚王要亲自来萧府。
我沉默不语,任由他摆布,目光落在他腰间那枚楚王室赏赐的蟠龙白玉上。
“父亲,今日朝会上……”
他有些犹豫,像是欲言又止:“兵部提请削减北境驻军,王上……王上当场准了。”
我的眉毛拧了起来:“你没反对么?”
“儿子……儿子自然据理力争。”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但太傅说如今国库空虚……”
他偷瞄我的脸色:“又说大将军既已离任多年,北境防务应当由兵部统筹。”
我冷笑一声,将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拍在案上,他吓得一哆嗦。
未及多言,府外已经传来动静。
远远望见王驾的金顶华盖映着朝阳,像一团燃烧的火。
楚王比我想象中老了许多。
“爱卿!”
他握着我的手久久不放,目光上下打量:“果真是上天庇佑我大楚啊。”
我跪着没动,却能感觉到他身后那些大臣探究的目光。
起死回生之事,如今朝野上下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嘴上仍旧说着场面话,但脸上已经摆不出什么笑容了。
看着面前这位楚国的王,还有一同随行的太傅、兵部尚书,心里没由来的一股深深的厌恶和疲惫。
好在,他们也没有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萧恒在那兵部尚书的面前点头哈腰。
我萧铭的儿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那天夜里,我听见厢房里传来争执的声响。
“大哥,你可知如今朝中,如何议论我们萧家?”
“都说……都说大将军萧铭借妖法续命,准备起兵造反,要重立新朝啊!”
我起死回生之后,在楚王的压力之下。
萧家的境况,一落千丈。
一个月之后,府中官家张罗着要办宴席。
然而直到开席前,萧文才带着妻儿慢悠悠晃进府门,这个过继来的侄子满身酒气,不知是从哪一个宴席上退下来的。
“来的当真是早啊。”我冷笑一声。
“叔父见谅。”
他草草作了个揖:“这几日为叔父复生的事,侄儿在朝中可没少受同僚挤兑。”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儿媳忙打圆场,让丫鬟引他们去偏厅更衣。
人刚走远,就听见萧文妻子王氏尖细的嗓音:“摆什么臭架子?真当自己是从阎王殿爬回来的活神仙了?”
宴席上,我发现小孙子萧远总是躲着我。
“远儿这是怎么了?”我拦住要逃开的小家伙。
孩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向我却满是恐惧:“娘说……说……”
“什么?”
我的面色冷下去:“你娘说什么?”
“娘说,爷爷是借尸还魂的妖怪……”
我沉默了。
柳氏急忙过来,抱走了孩子。
我听见儿子萧恒离席,低声责备妻子:“不是让你别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吗?”
“我说错了吗?!”
柳氏突然提高了嗓音:“现在满郢京都在传!死而复生,不是鬼怪是什么?!”
“死都死了,死了就不该回来!”
这句话像火折子扔进了油锅。
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掀翻了八仙桌,顿时碗碟碎裂,瓷片飞溅。
“好一群孝子贤孙!”
我的手指挨个点过了每个人的鼻梁:“老夫当年就该死在乌山!省得如今要看你们这副嘴脸!”
“萧恒!你腰上玉佩是何时换的?”
“萧文!你朝中的缺是谁保举的?”
“还有你这个毒妇,你当真不知我当日是为何猝亡么?”
满屋子人脸色煞白。
“父亲息怒!”
萧恒还想辩解,却被我一掌拍去了冠缨。
“息怒?”我狂笑起来:“老夫为萧家挣下荣华富贵,怎得如今倒成了你们的累赘?”
萧文突然冲上前来:“叔父可莫要倚老卖老!”
“王上削减北境军饷,就是防着您借旧部生事啊!”
“您若当真是为了萧家着想,当初就不该让那姓童的妖道给您还魂复生!”
“你……”
一口腥甜涌上喉头,我眼前发黑,只记得那满地狼藉还有萧恒夫妇惊慌失措的呼喊。
我怎么了?
……
再睁眼时,江风扑面。
悬崖边的老松依旧,蓑衣翁的钓竿悬在江上。
那个叫做宋宴的年轻人盘坐在一旁,两个女娃站在他身后。
我又回到了这里。
怔怔看着掌心,那里既没有握剑的茧子,也没有松弛的皮肤皱纹和老人斑。
而是半透明的、泛着微光的奇异状态。
“回去的感受如何?”
蓑衣翁头也不回地问,那鱼线在虚空中轻轻颤动。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无法出声。
那些愤怒、悲伤、失望都哽在喉头,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刚才你所经历的那些,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境,让你经历一遍,死而复生之后的景象。”
“如何?如果你坚持要回去,我现在就成全你。”
我沉默不语,抬头望向江边崖上的天空,云雾散开,幻化出萧家如今的景象。
那是萧家的祖坟所在。
今日是“我”下葬的日子。
青石碑前,长子萧恒正带着全家老小焚香祭拜。
“妈妈,我想爷爷了。”孙子萧远的小手轻轻摸着石碑上的铭文:“想让他教我习武。”
“那你一定要懂事。”柳氏摸了摸孩子的头,温和地说道:“不要让爷爷在天上失望啊。”
香火青烟中,儿子萧恒偷偷抹着眼泪,柳氏虔诚地忏悔,萧文涕泪横流地磕着响头。
想起梦中的景象,恍惚间我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
我望向墓碑前的萧家人,摇了摇头。
“不必了。”
此刻,萧恒正在给年幼的儿子女儿,讲述我当年征战沙场的丰功伟绩。
两个可爱的小孙子和小孙女,听得心驰神往,双眼发亮。
“就这样最好。”
我听见自己说。
“只有死去的爷爷,才是最好的爷爷啊。”
鱼线抖动了起来,天空之中的景象快速的变幻着。
其中的景象熟悉又陌生。
那是无数个梦境之中的我。
有的战死沙场,有的并未参军当兵,寿终正寝。
有的甚至黄袍加身。
每一个不同的选择,都通向了不同的生命终点。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那便离去吧。”
蓑衣仙翁收起钓竿,哼起一首古怪的渔歌。
“天是湖,云是舟。呜喂~”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听到了乌山谷中的那一道剑鸣。
那么清越,那么悠远。
……
萧铭的身形缓缓消散了,天幕之中的幻境忽然化作绚烂的灵光雾气,丝丝缕缕,在蓑衣客的掌心之中汇聚。
不多时,在他的掌中,凝成了一枚珠子。
“哎,剑宗的那后生小辈。”
他将掌中的小珠子远远抛了过来。
宋宴伸手接住。
这珠子之中,有隐隐约约的粉蓝色灵光,缓缓浮动。
“你与本君一同见了这老友,也算是送了他一程。”
蓑衣翁缓缓站起,将那鱼竿向后一搭,提起了鱼篓,向山崖下走去。
“此物,便送你了罢。”
“虽不似我那神通玄妙,却也足以助你筑就道基了。”
“剑宗弟子,修为这样差劲的,本君活了数千年,还是第一次见,呵呵。”
“多谢……前辈。”宋宴虽然不知此物是何作用,但连忙收起道谢。
本还想问问剑宗之事,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在了天边。
唯余那古怪渔歌,还在江畔回响。
“天上走,云里游,画中人家笑声流~”
宋宴低头望向手中的珠丸。
郢京之事,真的只是大梦一场么?
又看了看从秦衣曹的尸体上取得的乾坤袋,他沉吟了片刻。
自己修为低微,说不清道不明。
也许,只有这位前辈自己知道吧。
(本章完)
第236章 紫气合虚真诀
第236章 紫气合虚真诀
“活了数千年了么……”
宋宴琢磨着这位前辈的身份和实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缕敬畏。
毫无疑问,他一定是与那如今已人去楼空的剑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他老人家始终没有打算告诉宋宴的意思。
也许是自己的修为实在是太过低下了些。
“放下一切,全力以赴,筑就道基。”
想到这里,突破的心愈发迫切了。
虽然萧铭是个凡人没有看出来,但宋宴看得出,此地江边山崖处,被蓑衣前辈布下了极为高明的幻阵。
他老人家修为深不可测,随手布阵留在此处,其中蕴含的灵力便足够运转数日。
宋宴便干脆在此地将稍事修整、梳理一番。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梳理的,就一个秦衣曹的乾坤袋,和那枚前辈赐下的珠丸。
他直接把乾坤袋中的东西一股脑全搬了出来,然后开始挑挑拣拣。
“这什么东西?魂幡?怎么又是魔修之物……”
说这秦氏、玄元宗与魔门没点牵扯,宋宴是不相信的。
虽然无法使用,但拿去卖掉也可以换些灵石。
“这把飞剑成色不错啊,怎么没见他拿出来用。”
现在宋宴在梳理战利品的时候,都会有意地留下几柄品质不错的飞剑。
有时操使聚灵剑阵,用实体飞剑补足缺失的位置,效果会比用剑影要好一些。
其他不提,光是持续时间,就能够大大延长。
若全由飞剑组成,如今聚灵剑阵至多能够持续十余日,乃至半月左右。
“咦?”
秦衣曹的乾坤袋中,有一样东西吸引了宋宴的注意力。
这是一个圆球状的透明匣子,其中隐约能看见一滴深邃如墨的流动液体,表面泛着幽蓝色光晕。
将圆球拿在手中,其中的那滴液体缓缓摊成一片,表面平滑,折射出粼粼暗纹。
宋宴沉吟了片刻,将这个圆球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嘭!
一股沉溺窒息的水雾威压,轰然逸散开来。
与此同时,手中的压力猛然增大。
宋宴连忙全力催动灵力,才勉强将其稳住。
“水行至灵?”宋宴又惊又喜,同时还有些疑惑。
原本他是不打算强行去凑齐五行至灵,打算全力修炼,直接筑基。
但没有想到,从秦衣曹的乾坤袋中取得。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正是那日降仙关中,秦衣曹组织的易物会中交易而来也说不定。
只是宋宴又有些孤陋寡闻了。
这水行至灵,颇为古怪,他从来没有见过。
刚刚还在匣中时,他甚至都没有把此物当做什么至灵之物来看待。
脑海中闪过几个比较熟悉的水行至灵名讳和资料,跟眼前这一滴水似乎完全搭不上边儿。
罢了,总归也是好事。
宋宴也不犹豫,当即将其炼化。
至灵之物的炼化已经轻车熟路,没有费多少功夫。
炼化完成之后,他将神识缓缓沉入了两仪珠内。
两仪界果然发生了变化,那道种虚影的边上,出现了一条宽阔的长河。
与此同时,也许是五行俱全的缘故,冥冥之中,他感受到剑道之种发生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改变。
宋宴如今一门心思想要筑基,也没有太过于去深究长河的特性以及道种的变化。
只觉如今自己的剑道之种,五行俱全不说,还有天上风雷。
心中唯一的念想也自然而然的完成。
一时心境开阔,念头通达。
他将目光放在了一部淡紫色封皮的小册子上。
这小册子造型古朴,上面写的也是楚国的古字。
约莫八九百年前,前楚迁都至如今的郢京,同时施行了许多改革,其中有一样便是文字的古体与现体。
虽然凡俗界的事,对修仙界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文字的变化还是潜移默化的。
过去将近千年的时间,如今以玉简记录的功法、秘术,多是用现体记录,而像纸质古籍、冶炼铭刻、阵法符箓等,则多是古体。
如今修仙界的修士,基本上都是二者兼会。
封面上用古朴的字体,写着它的名字。
《紫气合虚真诀》。
这便是那秦衣曹最后施展的那门秘术,似乎是有着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灵力强度的作用。
在开篇之中,有记载此诀来历,虽只是一笔带过,但相较于那些没头没尾的残篇,已经是好了太多。
此道诀,源于一座上古道宗,名唤纯阳宫。
这古籍之中倒是没说这道宗在何处,只说纯阳宫中的两脉座首之一,昔年因种种原因,出走道宗。
其座下弟子,多有离宗者,想要寻觅其踪影,劝说他回归道宗。
这一册古籍,便是其中一位弟子在外收了门徒,因而流传下来的。
宋宴将之仔细研究了一番,其理念重在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轮转。
通过引动朝阳初生时的先天紫气,激发修士潜能。
其运转的基础,则是修炼之人需以特殊行气法门,在每日日出之际,凝练一缕先天紫气,储存于气海之中。
运转秘术之时,则是要牵动紫气,贯通璇玑秘窍,抵住口舌,游走十二重楼。
最终使得灵力如同旭日喷薄一般爆发。
在此期间,丹田气海便如一座大日熔炉,不断增幅灵力的威势。
“紫气浮关,如日东来……”
宋宴越看越觉得惊异,只觉得此法颇为玄妙,一时之间有些入神。
可回过神来,仔细回忆了一番,却感到有些疑惑。
当时与秦衣曹对决之时,观虚剑瞳发现了其人运转此功法时,这紫气所带来的澎湃灵力与他原本体内运行的灵力有些相冲。
他原本想来,这样的秘术施展过后应当也会有诸多限制和后遗症。
然而,这古籍之中,却并未有提到这些缺陷。
限制方面,只是一日之内,不能够频繁使用,否则易造成气冲心脉。
而后遗症,则只是说修为低下时,施术之后的三日之内会进入到灵力虚弱的状态,需尽量避免动用灵力法力,否则容易伤及大道根基。
“紫气?”
宋宴喃喃。
原来这东西,是真有特别之处啊……
此书之中提到,即便不运转秘术,每日吐纳一缕先天紫气,经年累月,能够潜移默化地改造修士的根骨。
虽然绝大部分修士无法存留紫气的真正玄妙,但像资质、根骨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能够改变,本身就是一种神异了。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这个过程,能够很大程度上削弱施展此秘术之后的虚弱时间。
如此看来,此秘术倒是很适合自己。
洞渊宗朝阳采气的惯例可不是说说而已。
作为剑宗传人,与人争斗杀伐的手段,自己实在是不缺什么了。
贪多嚼不烂,便是如今这些剑阵,便足够自己修炼、研习上无数年岁。
硬要说自己还缺什么,那就是一门比较合适的炼灵功法,以及这种保命的法门。
自己修炼的这凝气卷,什么都好,就是修炼速度实在是太慢。
但因为其强大的灵力兼容性,的确适合自己。
一直也都没有更合适更高阶的功法,所以也就沿用至今。
而这种短时间内提高自身战力的保命秘术,他还是头一次接触。
宋宴思索了片刻,最终将之收入了乾坤袋中。
学自然是要学的,但一定不是现在。
自己接下来要全力冲击筑基境界,修炼这样一门玄妙的秘术,毫无疑问会分走自己的许多精力,得不偿失。
为了秘术而影响了境界的精进,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戒骄戒躁,待得自己有朝一日筑就道基,便更会有大把的时间去仔细研究这些道法秘术。
秦衣曹最后祭出的那青铜古镜,乃是一件上品法器。
回想了一番当时与他厮杀时的情景,这青铜古镜的形貌虽然普普通通,但其威能效用,似乎也有些邪门儿的味道。
让宋宴感到颇为可惜的是,使用者的灵力崩溃之后,它也没能承受住剑阵杀招月落的强大攻势,如今已然破碎不堪,无法再使用了。
即便去找人修复,其威势也难以恢复到从前,至多也只有中品法器的程度,出售的价值已经不大。
将其余有用无用的法器和物品一一整理好。
最终,他取出了那枚前辈赐下的灵珠。
这灵珠比寻常丹药没大多少,拿在手中,迎着日头细细看去,其中有隐约的粉蓝灵光,如同山间雾气一般缓缓浮动。
“这是什么宝物……”
回想起蓑衣前辈临走时说过的话,此物能够协助自己筑基么?
这样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前辈,没有欺骗自己这样一个炼气小辈的理由吧。
可是,要如何使用呢?
“嗅嗅……”
蛇宝从宋宴的道袍袖口之中探出了脑袋,小鼻子一动一动,一路闻到了宋宴的手上。
“嗅嗅……”
小禾仔仔细细地把这珠子闻了闻,随即脸上浮现出了古怪而震惊的神色。
“怎么了?”
“这个珠子上,有大妖怪的气味……”
宋宴一愣,随即失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乍一听,他还以为是小禾拿这亮晶晶的圆圆小珠子当做玩具,想要从自己这里骗走拿去玩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质疑,小禾有些气急:“这是真的!”
看着蛇宝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宋宴沉吟着。
“嗯……”
转念一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许是前辈曾用此物,斩杀妖族,所以有些许妖气残留吧。”他如此猜测道。
回想降仙关中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倘若传说中的那位与这位前辈是同一人,那么此物,也许就是传闻之中,那能化剑光的仙丸。
“不不不。”蛇宝的小脑袋直晃。
“这就是妖怪本身的气味。”
宋宴思绪一顿,有些莫名:“本身的气味?”
他心道难不成此物,是那位前辈斩杀了什么大妖,用其身上的宝物炼制而成的么?
观虚剑瞳运转,双目被一片金色所晕染。
然而即便是观虚状态之下,也并没有看出此物有什么妖气向外散发。
那么也就是说,小禾闻到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气味”。
没有思考多长时间,宋宴便将脑海之中的混乱思绪驱散。
这位前辈本就神秘莫测,自己还是不要好高骛远,将心思放在提升自己的境界和实力上,才是正经事。
分化出一抹剑气和神识,融入这珠子之中,宋宴着手将其炼化。
然而剑气刚一进入其中,他便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这炼化速度未免也太慢了一些。
寻常法器,即便是上品,普通的炼化,也仅仅只需要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然而眼下此物,炼化的速度却奇慢无比。
莫非……是灵器?
宋宴心中颇为惊喜,稳住心神,缓缓催动剑气,不断地炼化着此物。
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漫长。
竟然整整了六个时辰,才堪堪将其炼化。
然而就在他将其炼化的一瞬间,一声苍茫的剑鸣平地而起。
只见掌中仙丸,不知何时化作了一道绚烂的剑光。
不同于飞剑、剑元的锋芒毕露,此剑圆转如意,锋芒内敛,剑气凛然却含而不漏。
最为神异的是,它竟然能够如同灵力一般,能够在宋宴的手腕、指掌之间,流转自如。
就像是一道锋锐无比的光芒。
宋宴随手一指,剑光脱手飞出,锋锐之气此刻尽数展露,霎时间锋芒毕露。
只见剑光横跨大江,虽并未作出什么实质性的攻击之势,周遭流转的剑气便将江面掀起惊涛骇浪。
“好强横的威势。”
宋宴心中凛然,随即却又有些莫名。
在炼化此珠之前,其实他心中对此仙丸有些猜测,其中自认为可能性最大的猜想,便是剑丸了。
剑丸。
既是一种剑道炼器的法门,又代表了一条剑修的道路。
它不仅仅是在剑宗的化灵篇之中被提及,那部邪修纪要之中,也对此有记载。
自己的斩灵种剑,其实是凝炼一枚更加适合修炼剑道的种子,来代替原本的灵根。
作为一个修士,并没有“失去”什么。
换言之,斩灵种剑的修士躯体仍旧是完整的。
古代修士,都很看重人身的完整性,认为人体天成,大道平衡自在其中。
然而此方大世,修仙界不知多少年月的繁衍,天才鬼才无数,为求极致而另辟蹊径者多不胜数。
这条路,便是部分剑修口中所谓的“内剑之法”。
(本章完)
第237章 蜃
第237章 蜃
极端的剑修,为了追求“人剑合一”的境界,便完全舍弃了灵根。
他们截取天地金行灵韵,融炼本命肺宫金炁,凝铸一枚有别于“灵根”意象的“剑种”。
此物介于虚实之间,如同道基、金丹甚至是元婴一般,随着修士的境界修为,逐渐成长。
这,便是剑丸。
剑丸者,形为丸,意为剑。
寻常时候剑丸悬于丹田气海之中,以修士的灵力、真元、剑气温养。
与人对敌之时,便化作剑芒,锋芒毕露,无坚不摧。
说到底,其实剑丸与剑修斩灵种剑之后领悟剑意道心,所成就的本命飞剑相差不多。
本命飞剑,事实上也是内剑。
只是,修炼剑丸的修士,性命修行全在这一丸之中。
化灵篇对于此道的评价是,杀伐有余,悟道不足。
与人生死相搏,那这剑丸当然是极有优势。
然走此道之人,容易在修行一途之中,忽略对天地大道的感悟,导致后继无力。
无论是剑宗正统,还是剑丸之路,二者其实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只有修炼之人合适与否,命数机缘如何。
在从前的时代,这剑丸之路诞生,毫无疑问是备受争议的。
有人夸赞它纯粹,更符合剑修那一往无前的心境。
也有人叹息它舍本逐末,为求极致杀伐,舍弃了修士作为人的根本。
宋宴在意的当然不是这个。
他哪里有资格对这样玄奥精妙的大道指指点点。
他疑惑的是,剑丸此物,由一位位剑修倾注毕生的心血融炼温养,真正意义上的剑在人在,这位前辈又怎么可能随意赠予自己。
剑光飞回,在宋宴手中重新凝作剑丸,把玩了一阵。
它还真的可以被收回,纳于镇道剑府之中,在剑道之种周围缓缓旋转。
也能够用自身的剑气温养此丸。
然而,宋宴还是没太明白,此物要如何帮助自己修炼。
重新祭出,将之捏在手中细细端详,忽然发现此刻,自己能够透过那些粉蓝色的雾气,看见其中的景象。
“嗯?”
心念一动,心神沉入其中。
蓦然间,那无数的粉蓝色雾气和灵光丝丝缕缕,从剑丸之中游离而出,在宋宴身边环绕流转。
剑丸忽然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没入云端。
霎时间眼前景象如水中倒影般扭曲回荡。
周围的景物在迅速变幻,大江、断崖,一切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深山。
自己正站在一棵粉色的树之下。
连小鞠和小禾都消失不见了。
宋宴心中惊异。
眼前的情形,倒是与自己在乌山时,被老前辈带入梦境之中修炼的情形有些相似。
正在此时,那道苍茫的剑鸣再次响彻。
剑光从天空坠下,落在宋宴身前的不远处。
剑气澎湃,展露出那剑光的真容。
他缓步走上前去,在那灵剑的面前盘坐了下来。
这灵剑是半透明的淡蓝色,如真似幻,没有剑脊,仿佛只是一道薄薄的剑光。
周围有淡淡的粉蓝色灵气薄雾氤氲。
剑身上,隐隐显化出一个古字。
蜃。
正在此时,剑上灵光一闪,此方幻境之中,无穷无尽的磅礴灵气汹涌而来。
此番景象,与当日乌山幻境之中的修炼有些相似。
宋宴心中恍然。
“看来,前辈所说的助我修行,便是这个了。”
他并没有着急马上修炼,而是先尝试了一番,发现此处竟然如同现世一般,能够御使飞剑形成聚灵剑阵。
相应的,还能够从乾坤袋中取出丹药服用!
心中不禁大喜过望。
原本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服用灵丹效率最大化的情况,宋宴也还需要三四年左右的时间才能将炼气九层的灵力完全推至炼气十层,也就是炼气圆满的程度,再行筑基。
如今看来,有此剑丸相助,恐怕一年半载,就能够达到炼气圆满。
按捺下当场开始修炼的急迫心情,宋宴心念一动,退出了这梦境小世界之中。
回到现世,江边崖上。
他转头询问小鞠:“自我炼化此剑丸,过去了多长时间?”
小鞠思索了片刻,回答道:“约莫半个多时辰左右。”
宋宴点了点头。
看来借由此剑丸所进入的梦境小世界,无法像当日乌山上一样,时光近乎停滞。
不过仅仅是其目前所展现出来的作用和效果,就已经足够。
此剑丸本身,便是一件灵器!
“蜃……”
宋宴琢磨着这个字。
这个字,代表的东西有很多。
其中一种意象,是大蛤,一种贝类。
还在凡俗之中的时候,他就接触过,因为在有些地方,它可以作为药材入药,这是爷爷教过他的。
故而有时凡间会传蚌珠成精之类的鬼怪传闻。
所谓“虾蟹鼋鼍,气聚蜃楼,蜃本雉化,来自山丘。”便是此种意象。
而另外一种提法,则是在修仙界之中更多。
那就是蜃龙。
不过,对于宋宴这样修为低下的修士而言,这种存在于神话之中的生物,自然是没有见过的。
他所见过的古籍传闻之中,对此提到的也极少。
所以对蜃龙这种生物的印象,也仅仅只有诡秘和强大这些模糊的词汇。
这些,会与那位前辈有所关联么?
“……”
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抛之于脑后。
他收拾好了所有东西,便带着小鞠和小禾,离开了江畔。
只是目的地却不是码头,而是降仙关。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全力以赴筑成道基,那么自然是一丝一毫的时间也不能浪费。
所以他改变主意了。
之前的打算是先回岚溪洞,三个月之后来取净月符回宗。
现在有这剑丸协助修行,修炼之地的灵气如何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影响,原本的打算如今看来有些浪费时间,完全没有必要。
不如眼下就在降仙关附近寻摸一处僻静的洞府,或是租住或是开辟,总之在此地先行修炼。
在等待净月符的三个月之内,完全可以一边修炼,一边多尝试几次无想丹,甚至可以考虑上手,尝试炼制筑基丹。
想好了便当场决定,宋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鞠和小禾。
蛇宝是巴不得在此多待些时日。
等到宴宴闭关炼丹,就可以让小鞠姐姐带自己去楚都玩,蛇宝如是想。
小鞠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跟着宋宴,她见过了太多从前没有机会见识的世面,当然不会去干扰前辈的打算。
如此郑重地征询自己的意见,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于是,宋宴便带着两人重回了降仙关附近,要在周围寻觅了一处临时洞府。
不得不说,降仙关的修士很有商业头脑。
无论是否有修士在此地悟得大道,只要关于那蓑衣翁的传闻还在楚国修仙界之中流传,那么一定会有络绎不绝的修士,会来此地巡礼。
凡是能够踏入修仙界的人,也许会没有勇猛精进的心气,也许没有探寻长生的心境。
但无论是哪一位,心中都会存着一份侥幸。
也许……自己就是那个,万中无一的悟道之人呢?
万一呢?或许自己的天资平凡普通,可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可是超越元婴境界的修士斩杀蛟龙之地啊!
就是因为这样一份虚无缥缈的机缘,便能够让降仙关在此地不断发展至今,成为楚国第一仙城。
仙城的经营和运转,主要由本地的几个修仙家族联合把持。
其中以南宫家族为主。
虽然如今的气象已经极好,但不知为何,这些修仙家族仍旧以散修的身份自居,家族以及关中联合只是抱团取暖。
步入关内主街,没再流连其他,而是径直走入了一处挂有“洞府租赁”字样的小院子。
此处小院,应当是隶属于南宫家族的产业,招牌与挂符上都印有一些南宫世家的家族徽记。
院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绣有一抹云纹与剑痕交错的青色劲装。
修为不过炼气六层,但眼神灵动,笑容干练。
衣袍的胸口处,别着一枚小巧的玉徽,刻着两个古朴的小字,“南宫”。
见宋宴三人走来,少女立刻迎上,笑吟吟地抱拳行礼:“三位道友安好!我是南宫玲,负责此间洞府租售事宜。”
“我观三位器宇不凡,却有些眼生,想必是初次来我降仙关落脚,可是需要一处清修之所?”
她说话语速轻快,带着少年之人特有的朝气。
宋宴微微颔首,玄厄拜灵覆面下的目光扫过她胸口的玉牌:“正是。在下童楚坪,需要一处僻静洞府,暂居三月左右。”
附近的临时洞府通常就是三个月起租,对宋宴来说倒是刚刚好,不会浪费。
“好嘞!”
南宫玲闻言一喜,她最喜欢这种干净利落的客人:“童道长放心,我们南宫家管理的洞府都在关外清幽处,灵气比关内可要精纯不少,最是适合清修。”
“道兄请随我来,我带您去实地看看,保管有合适的!”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宋宴三人往北面走去。
一路上,关内景象依旧热闹非凡。
宋宴随南宫玲穿过关中,见她年纪虽小却对路径十分熟悉,各条岔道了然于胸,便随口说道:“道友年纪轻轻,便对降仙关如此熟悉,想必是关中人?”
南宫玲边走边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骄傲:“是啊道长。我南宫家祖上便在此关立身,传到我这里都已是第二十六代了呢。”
“哦?”宋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听闻这降仙关是千年前一位前辈斩蛟而立,如今关内修行风气可与此事相关么?”
这南宫家的女娃看起来年少懵懂,便想顺便从其口中,了解关于蓑衣翁和剑丸“蜃”的线索。
南宫玲一听“斩蛟”二字,神情顿时又活泛了起来:“对极对极!这正是我们降仙关的根基!”
她兴致勃勃地讲起:“如今关内降仙楼中,还供奉着一缕当年逸散的剑气!不过那等神物,我等普通弟子是没资格瞻仰的,只能听听传说。”
“原来如此。”
南宫玲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正因有这个传闻,许多修士和想参悟剑道玄妙的同道都爱来我们降仙关修行。”
“久而久之,降仙关便在散修聚集地之外,又渐渐形成了独特的‘悟道之地’的氛围。”
“南边靠近山崖地脉的‘剑息岩’那片,很多洞府都被刻意开凿在石壁之下,隔三差五就会传出某某修士在此悟道,也不知是真的假的。”
“剑息岩?”宋宴来了兴趣,蜃剑丸能助他修炼,若再有环境之利,自然更好。
“对啊!就是传闻中蛟首落处形成的特殊地脉,传说那里的山石吸收了当年那位前辈的剑气精华,质地特异。”
“……”
宋宴嘴角扯了扯,对于这个说法,略微感到有些荒谬。
南宫玲没有察觉他的异状,继续说道:“道长若有兴趣,我可以给您介绍那边的洞府,虽然租金稍贵些,但对修行大有裨益。”
“不过……”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那真正的核心区域,早已被关内的几大家族高层和高阶前辈们圈占了,我们这些小修士和普通租客,只能沾点边缘的剑息。”
宋宴点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无妨,清静与灵气为本即可,不必强求。”
说话间,一行人已入了北山,周围的喧嚣顿时减少许多。
一条蜿蜒的溪流旁,依山势分布着错落有致的洞府入口,皆有简单的禁制遮掩。
此地灵气确实比关内浓郁不少,也更显幽静。
“道长请了,”南宫玲引着他们来到一处半山腰的洞府前,入口不大,被藤蔓半掩,门前一块丈许方圆的平台可远眺溪流与远山。
“此处名为‘听溪小筑’。洞府内部约五丈方圆,灵气在同等洞府中属上乘,门前平台自带简单的防护法阵。”
“此处灵气循环稳定,比邻剑息岩方向虽远些,却正因此,附近洞府租客也少,极为清静。道长若只为闭关,这里最合适不过。”
宋宴略一感应,此地灵气确实精纯充沛。
这个洞府的大小与他在洞渊宗时的外门洞府相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很宽敞,就这三个月的时间而言,完全够用了。
清净,也正合他心意。
(本章完)
第238章 筑基丹
第238章 筑基丹
押金三十枚灵石,租赁费用也是每月三十枚,共计一百二十枚灵石。
这个价格在降仙关外围洞府中属于中等偏下,结合环境还算是合理。
宋宴二话不说,递出相应的灵石,与南宫玲完成了洞府交接。
好爽快的道长!南宫玲心中高兴。
“祝道长修行顺利!仙道昌隆!”
说了几句吉祥话,小孩儿欢天喜地的就离开了。
站在洞府前厅的平台,听着溪水潺潺,感受着此地精纯安宁的灵气,宋宴心中一定。
“就是这里了。”他对小鞠和小禾说道,“接下三个月,我便要在此闭关修炼。”
蛇宝立刻抢答:“宴宴放心!小鞠姐姐会照顾我的!”
说着便化作蛇形,灵活地缠上了小鞠的手臂,金色的蛇瞳里满是期待。
小鞠也连忙点头:“前辈安心闭关,我会照看好小禾,也不会落下修行。”
她看向宋宴,眼神坚定。
如此,宋宴便不再耽搁,他手掐法诀,开启了修炼石室外那层灵力的禁制。
一步踏入其中,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也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
闭关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一转眼,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在这三个月之中,楚国修仙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介散修江潮生,一百六十九岁,得证金丹大道,成为楚国散修之中的金丹修士之一。
这可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
无论是在哪里,散修的生存状况其实都差不多,即便是所谓各方联合,抱团取暖,修行资源也是比较缺乏的。
能够以散修之身到达金丹境界,天赋、毅力、机缘缺一不可。
这件事也让整个楚国所有的散修为之振奋。
降仙关中的修士,一直以来都以散修自居,最近这段日子的气氛较之往常,还要更加热闹几分。
只是闭关的宋宴,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晓。
他盘坐在洞府之中,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两枚金灿灿的丹药,一脸思索的神色。
眼前的这两枚金色丹药,便是根据千丹异方之中材料和步骤,炼制出来的改良版筑基丹。
“呼……”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这改良版筑基丹的炼制,当真是无比艰难。
宋宴本身以剑气丹炉炼制丹药的经验已经不浅,且用最后的托月莲子又炼制了两次无想丹,再次熟悉步骤。
自觉已经极为熟练,每个步骤都熟稔于心。
再加之有千丹异方上,一步一步事无巨细的教学和注意事项以作提前了解。
即便是如此,前八次炼制均以失败告终。
有时连丹形都无法凝成,便废去一炉灵药材料。
宋宴是看在眼中痛在心中。
然而也许这些失败都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在第九次炼制的时候,他终于感到摸着了些许门道。
虽然还是失败,但已经看见了成功的希望。
到了第十次和第十一次,竟然连续成功!
最后一次炼制反倒因为操作失误而失败了。
他沉默不语,脸上的神色似乎是喜忧参半。
忧的是如此充足的准备,大费周章的炼制,十二次机会,仅仅成了两枚丹药。
他无法判断对于自己这够还是不够。
若以寻常双灵根修士的资质来揣测,应当是够了的。
而喜的是,剑道炼丹的优势就在此处,由于对杂质的极致清除,一经成丹,便有很大的概率是品相很好的丹药。
面前这两枚丹药,其中一枚灵气圆满,浑然天成。
竟然是上品丹药!
炼制出此丹,完完全全出乎宋宴的意料。
另一枚虽然达不到这样的品质,但也有中品的成色。
将所有准备的材料消耗一空,得到了两枚筑基丹,这个效率谈不上好不好,毕竟没有人给他作对照。
好不好的他也不在乎,只要最后能够筑就道基,谁会去在意这些呢。
其实宋宴不知道的是,这个水平若是与寻常炼丹师相比,其实算是相当不错的。
炼丹一途其实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几分。
毕竟寻常炼丹手段,他只炼制过养气丹那样最简单的丹药。
然而剑道炼丹极其符合剑修的修炼体系,本身成丹率就有不小的加成,更何况他本身便有不俗的炼丹天赋。
三个月炼制,十二次炼丹便成了两次,已经相当不错。
算上前期一年多的准备时间,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这一段时日以来,宋宴除了炼丹就是进入那剑丸的小幻境之中修炼。
修为精进的速度,果真一日千里。
只不过令他感到有些遗憾的是,这小幻境之中所蕴含的灵气,似乎是有限的。
想想也是,要是其中灵气无穷无尽,自己就干脆找个山沟沟窝起来,修炼个百八十年再出关,说不得能够直接得证金丹大道呢……
想的有点美了哈。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修炼室石门开启,宋宴缓步走出,三个月闭关的沉凝气息在他周身流转。
越是逼近那炼气境圆满的境界,一身法力便越是愈发凝练精纯。
小禾正淌在溪里玩水,见了他,“嗖”地一下化作蛇形窜来,缠上他的手臂,尾巴尖兴奋地拍打。
“宴宴!你终于出来啦!”
小鞠似乎也是恰好行功结束,连忙起身,盈盈一礼:“宋前辈。”
宋宴轻轻点了点小禾的脑袋,目光扫过溪流远山。
三个月的时间,其实不算很久,外界降仙关似乎更热闹了几分。
“时日差不多了。”
“小鞠,你代我去归还此处洞府的玉符,我去一趟奇符可居取一份灵符,到时来寻你们。”
“好。”
两人一蛇,一同出了门
……
降仙关内,奇符可居。
店铺依旧,深褐沉木的低调雅致,灵香的淡烟氤氲。
只是这一次,宋宴见到的不再是那手捧古籍的青衫书生姜谷冬,而是另外一人。
为宋宴倒茶的依旧是那清丽少女,她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迎上前来时少了些之前的灵动。
“前辈安好。”
她微微欠身,“您是来取那定制的符箓?”
“正是。在下童楚坪。”宋宴点头,“三月之期已满。”
少女正欲说什么,内室门帘微动,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体态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此人方脸阔口,留着一丛精心打理的黑髯,目光精明锐利,行走间带着商贾特有的利落与稳重。
“童道友,久候了。”中年男子脸上堆起笑容,声音洪亮,恰到好处,“在下便是奇符可居的掌柜,苏长才。姜道友临走前特意交代了我,说有一笔重要的符箓交割。想必就是道友定制的净月符了。”
宋宴心中了然,看来姜谷冬果然如当日所言,只是暂时在此看店,如今店主已然回归。
“有劳苏掌柜。”
他不愿多言,只想快些拿到符箓。
苏长才捻着胡须,呵呵一笑,示意少女去取东西:“姜道友说这灵符绘制还算顺利,按约交割即可,灵石之事与在下结算便是。”
掌柜顿了顿,似乎回想着:“他还让我转告童道友,道友所托之物确非凡品,能以此成符也是机缘,希望这净月符能助道友一臂之力。”
“至于其他,并未多言。他走时颇为匆忙,连我这个掌柜都没能和他多说几句。”
“多谢掌柜告知。”
宋宴心中微定,姜谷冬的态度表明,绘制符箓的过程应该没有意外。
此时,少女捧着一方尺许长的檀木锦盒走了出来。苏掌柜接过,动作小心地放在柜台上,双手轻轻打开盒盖。
盒内铺着绒布,三道流转着清冷月华的符箓静静并排其上。
符体呈现半透明的玉质质感,细腻如脂,淡蓝与银白的光晕,在其上缓缓流淌,丝丝缕缕的清冽寒气萦绕其间。
三张符箓的形态微有不同。
其中还摆着一张字条。
宋宴拿起来一看。
“莲瓣余蕴未尽,侥幸多成一符。契定二成三,然灵材足量,此符当归主家。姜谷冬留。”
姜谷冬不仅完成了委托的两张净月符,还成功炼制出了第三张,并因所用灵材是宋宴提供且“余蕴未尽”,出于符师的坚持和原则,他认为这多出的一张也应属于物主宋宴。
这张字条,倒是让宋宴对此人刮目相看。
通常来说,无论是定制符箓还是委托炼制丹药,定下是多少,便交付多少。
若是水平高超,那么完成委托之后的多余材料,便属于制符师、炼丹师了。
这其实是很多地方默认的江湖规矩了。
“唔,好精纯的月华寒气!不愧是二阶上品符箓。”
苏掌柜也忍不住凑近观赏,啧啧称赞,看来在自己打开之前,苏掌柜也没有见过。
宋宴确认了符箓品质和姜谷冬的留言,点点头:“有劳掌柜和姜道友了。”
没再废话,当即交割了灵石。
交易完成。童道友日后若有需求,尽管再来我奇符可居!”苏长才拱手相送。
不得不说,无论是姜谷冬还是这苏长才,给宋宴的感觉都很不错。
至少在做生意这一方面很真诚。
“一定。”
宋宴点了点头,离开了奇符可居。
他如此大费周章的托人炼制此符,最大的原因便是那心魔。
这东西太过诡异了。
它到底有没有影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暴起影响自己的心念,完全都是未知数。
这就是它最为恐怖的地方。
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如影随形,对人的影响潜移默化。
宋宴不敢赌自己筑基的最要紧关头,它不会出现,所以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为宜。
此行目标圆满,甚至超出预期。
接下来,便该是全力调整状态,准备一举冲击那筑基关隘的时候了。
如今筑基丹已经在手,净月符和无想丹也已经备好。
万事俱备,念头通达。
宋宴步出奇符可居,在约定好的小院门口,小鞠和小禾早已等候在此。
小鞠已将租赁洞府的玉符归还南宫家,并结算清了一切事宜,连同三人在降仙关临时采买的一些日常用度也已打点停当。
小禾见宋宴出现,摇晃着小手。
“前辈,都处理好了。”小鞠上前一步,轻声禀报。
宋宴点了点头,确认无事后,便不再停留:“嗯,走吧,我们回去,先回岚溪洞将灵舟还了。”
三人不再耽搁,即刻动身离开降仙关。宋宴寻了处僻静之所,再次将红尘斗祭出。
红光微闪,飞舟稳稳升空,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岚溪洞的方向疾驰而去。
红尘斗掠过楚国连绵的山川河流,速度远比来时乘坐舟船快上许多。
归程之中,宋宴闭目养神,心绪却比来时更加沉稳坚定。
红尘斗逐渐接近岚溪山地界时,宋宴的眉头却微微一动。
他感觉到,周遭天地间弥漫的灵气比往日似乎活跃了许多,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蓬勃向上的欢欣气息。
这并非自然形成的灵气波动。
小鞠和小禾也感觉到了些许不同,小禾好奇地扒着船舷向下张望。
待飞舟落下,三人进入岚溪洞地界,其中的景象印证了他们的感觉。
岚溪洞坊市,不再是往日那种、慢节奏的氛围。
整个坊市张灯结彩,虽不至于奢华,但明显多了许多喜庆的装饰。
街道上人流较往日稠密了许多,修士们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步履间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感,彼此交谈的声音都透着热闹。
奇怪,几人离开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景象。
正当几人疑惑的时候,一个在附近巡逻的炼气中期守卫认出了宋宴。
“咦?这位道友好巧。”
正是宋宴第一次到岚溪洞时遇见的那位修士。
看着宋宴与小鞠那略带疑惑的眼神,他非常兴奋,不等多问,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洪亮,透着难以抑制的自豪。
“道友可能有所不知,这段时日,咱们岚溪洞可是有大喜事啊!天大的喜事!”
宋宴与小鞠对视了一眼,有些莫名。
“敢问,是何喜事?”
此人眉飞色舞:“江老祖他老人家于前些日子,得证金丹大道!”
“咱们岚溪洞如今可是正儿八经,有金丹真人坐镇的宝地了!您说值不值得庆贺?”
其人言语间充满了身为岚溪洞一份子的骄傲。
宋宴心中恍然。
原来此前小鞠在降仙关听闻的散修结丹大能,正是建立这岚溪洞、庇护此地散修多年的那位神秘散修,江潮生。
(本章完)
第239章 约定
第239章 约定
散修之地的主人成就金丹,对于生活在此地,受其荫蔽的散修们来说,确实是与有荣焉。
自家出了如此大的人物,难怪整个坊市都沉浸在一派欢腾喜庆的气氛中。
这既是实力的象征,也意味着岚溪洞未来的地位和安定性将大大提升,即便是六大宗门这样的大势力也不敢轻易觊觎。
“原来如此,确是幸事。”宋宴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语气平静,心中对此虽感意外,却也仅止于此。
金丹大道……
江潮生结丹是大能之路更进一步,但对他宋宴而言,当下最重要的是回宗筑基,这远方的热闹与他关系不大。
没有丝毫想要融入这片欢庆海洋的打算,更无意去拜访此刻必定繁忙无比,也必定春风得意的梁枫夫妇。
他只是按照规矩交接了红尘斗的玉匙,简单办理了归还手续。
随后便转身带着小鞠和小禾,沿着通往坊市外的山路稳步走去,身影很快融入了山林之间。
身后,岚溪洞的喧嚣与喜庆仍在继续,丝竹管乐之声远远传来,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庆典。
岚溪洞外。
宋宴并未立即动身,他目光掠过山川,望向流动的云海。
某一个时刻,他似乎有所决断。
转过身,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小鞠。
清澈的视线落在小鞠略显紧张的脸上,声音不高,却很有力:“小鞠。”
也许是因为头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唤自己的名字,少女微微一颤。
她慌忙抬头:“宋前辈?您有何吩咐?”
心中没来由地一跳,隐隐有所预感,这并非是寻常的呼唤。
宋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又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似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
“此番游历,历经诸事,如今告一段落。我该回宗门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你而言,这趟路途,也已结束。”
小鞠的心猛地一沉,一个让她有些恐惧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宋前辈说路途已经结束了……
她的头微微低下,不敢再看宋宴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是,前辈。小鞠明白。”
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一年多的相处,那些奇妙的经历、广阔的世界、细心的指点,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告一段落么?
也是,自己的境界实在太过低微,资质也是奇差无比。
还跟在前辈的身边,实在有些拖后腿。
没有关系,这些时日的见闻,已经是自己一生都不可多得的珍贵记忆了。
人该知足啊。
“所以,现在,你可自行选择前路。”
“若你心中仍有志向,想独自继续游历楚国,或者其他地方,体验这人间世道、仙凡百态……”
宋宴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们便在此处分道扬镳。”
“分道扬镳”四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小鞠心上。
只是,“自行选择”又让她混乱的心绪中涌起一丝疑惑。
她还有什么选择?
少女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宋宴。
宋宴却依旧平静地看着小鞠,等待着她的回答。
小鞠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对抗那份深深的自卑和骨子里“不配”的感觉。
她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几乎是遵从了心底最本能的渴望,声音带着微颤,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不,宋前辈。”
她的身子有些急切地向前倾着,第一次如此大胆地迎上宋宴的目光。
“我想继续跟着您。”
“跟在您身边,哪怕是只做个小裁缝帮您缝补道袍衣物也好。”
说完这番话,她仿佛用尽了所有勇气。
冷不丁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羞怯地低下头。
她说完便开始忧心,自己说得太过分,会招来宋宴的不快。
宋宴闻言,眼中没有任何不耐或意外,反而闪过一丝了然。
他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时间对小鞠来说却无比漫长。
终于,他缓缓点头。
“好。”
这一个字,瞬间驱散了小鞠心中所有的忐忑阴云!
但宋宴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更加如坠梦中。
“既然你愿同行,”宋宴的语气依然没什么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很自然的事情,“那也可随我回洞渊宗。”
“此番回宗,若我能成功筑就道基……”
他微微一顿,目光抬起,落在小鞠因震惊而瞪大的眼睛上。
“那我,便收你为徒,如何?”
“收……收为弟子?!”
小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猛地抬头,巨大的喜悦几乎将她淹没。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先是难以置信,然后是难以言喻的惊喜和惶恐。
“前辈,我这样的人,资质低微,怎能……怎配做您的弟子……”
宋宴看着她慌乱又惊喜的样子,失笑一声:“自然,这些都有个前提。”
小鞠的心又提了起来。
却只听他说道:“前提是,我得成功筑基才行。”
“若我失败身陨,或者变成废人一个,这拜师之事,便也只能作罢了。”
这是宋宴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提及筑基失败的可能。
小鞠微微一愣,随即彻底安下心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期盼在她心中滋生、蔓延。
她不再是被怜悯收留的累赘,不是可有可无的随行。
她甚至有可能,成为那个强大可靠的宋前辈的弟子。
至于所谓筑基失败云云,她从来没有想过。
在她的眼中,宋前辈怎么可能筑基失败。
他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是一定、一定会成功的。
虽然还没有真正成为他的弟子,只是得了这约定。
可在这个过程之间,期待着那个日子的到来,这正是最幸福的时候。
对于小鞠,宋宴心中自有决断。
一直以来,他都很欣赏小鞠,在她的身上,能够感受到一种韧性。
心性上虽然有过于柔弱的缺憾,但这并非不能够改变的。
而且其实也并不能算是自己收徒,最多是替剑宗再代为收个外门弟子而已。
然而,她并非自己的侍女,亦非仆从。
这个人甚至不是洞渊宗的弟子。
况且自己如今说白了也只是一个炼气九层的修士,可不是什么仙道大能,没有那么大的脸,认为人人都想拜自己为师。
所以才需要征询她个人的意见。
既然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宋宴心中最后一件事,当即不再耽搁,一同往洞渊宗赶去。
其实,要突破筑基也并不一定要返回宗门。
例如岚溪洞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修炼地点,恰逢岚溪洞的创立者江潮生得证金丹,其实此处也很安全。
如今身怀蜃剑丸这等奇物,已然解决了闭关筑基所需的关键灵气问题,更是如此。
然而,心中那丝微妙的归属感,最终还是会将大多数弟子们引向回宗之路。
在面临大境界的突破这样重要之事时,那传承悠远、道韵深藏的山门祖地,仿佛自有一种无声的庇护与安心感。
这是漂泊在外时,纵有奇遇也难以完全替代的心境。
辞别岚溪洞的喧嚣后,行程如风,途中也并非毫无波澜。
在某处散修坊市短暂落脚的时候,恰逢此处有场规模尚可的拍卖会举行。
宋宴心中思忖,此去筑基,若成,便需考虑后续筑基期的主修功法。
虽然洞渊宗藏经阁内功法无数,但能在拍卖会上提前淘到一部契合自身或未来发展的功法,也是机缘。
抱着这丝念想,宋宴参加了这一次拍卖会。
会场内气氛热烈,流光溢彩的法器、异香扑鼻的丹药、光华流转的符箓乃至一些罕见的灵植材料接连登场,引得台下修士竞价声此起彼伏。
宋宴却神情淡然,覆面后的双眼冷静地扫过每一件拍品。
功法自然也有几部,可惜,或是属性不合,或是品级有限,或是残缺不全。
始终没有一部能让他心中升起“就是它”的契合之感。
他微微摇头,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示意小鞠和小禾提前离场。
拍品虽多,却无他真正所需之物。
这小小的插曲,未能泛起什么涟漪,反倒更坚定了他尽快回宗的念头。
此后路途,宋宴再无停留。
重峦迭嶂,灵气氤氲。
半个月之后,当那片熟悉的山脉轮廓映入眼帘,巍峨庄严的山门在云气之中渐渐清晰,宋宴心中最后一丝漂泊终于沉淀下来。
守门的依旧是两位身着宗门标准道袍的炼气期弟子。
见有宗门弟子回归,目光立刻投来,带着例行公事的审视,也带着对外出归来同门的好奇。
宋宴带着小鞠,步履沉稳地向山门走去。
他并未刻意显露气势,但此番下山游历的心境成长与那份逼近炼气圆满、道基将成的沉凝气息,再加之本就极为出众的面容,使得他自有一份出尘气度。
两位守卫的弟子一男一女,那位男修抱拳上前。
还未及他说话,却发现对方已经将象征着弟子身份的玉牌递了过来。
其中那位较为年轻的女弟子暗中仔细端详了他片刻,心中惊异。
只觉此人身姿挺拔,那双眸子仿佛有锐意内蕴,最重要的是,这独特的气质太过惊人,让人过目难忘。
她眼中陡然一亮,语气带着一丝惊讶与激动:“啊!你是……”
“你是那位宋师兄?上一届拭剑盛会乙位的宋宴师兄么?”
宋宴脚步微顿,并未表露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透过覆面传出,清晰而沉稳:“正是。”
她能够认出来,其实不算什么奇事。
此前那场宗门拭剑,让宋宴这个名字连同他本人的卓绝风姿,在炼气弟子中广为流传。
甚至,已经成为了莲幽峰上许多女弟子们的梦中情人。
然而此刻,这位师兄,就站在了自己眼前。
这时候,那位检查弟子令的修士也认出了他的身份,神色多了一些敬佩。
拔魔峰,宋宴。
便是此前拔魔峰破格招收的三位弟子之一。
距离龙潭山九脉大比还有约莫一年半的时间,这位师兄怎么也提前回了宗门。
难不成,是要筑基了么?
两人心中各有想法。
宋宴出于礼貌,向二人道了声谢,便进入了山门之内。
时隔年余,重返地字贰壹洞府,熟悉的竹林小院让宋宴心中最后一丝浮躁也沉淀下来。
洞府内一切如旧。
他并未立刻入关,而是暂且让小鞠在此稍候。
自己则是去了一趟灵源泽畔,来到了那处无比熟悉的“解忧杂货铺”。
还是原来那副破落小店的模样啊。
“师尊,在否啊?”他轻轻在木门上敲了敲。
“弟子游历归来,特来拜见师尊呐。”
没有人回应。
看来今日是不在此处。
正要离去,才听见秦惜君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进来。”
秦惜君还是那副模样,看见他,脸上挂起笑意:“回来了?”
宋宴点了点头。
他大致禀报了此行游历的大致行程,说了些有趣的见闻。
随后也说明了自身修为进境,略去了一些奇遇,只道自己已经准备闭关冲击筑基。
当听到“筑基”二字,秦惜君原本笑意盈盈、那如同看小孩子一样的目光微微一顿,不禁在宋宴身上停留了片刻。
神识一扫,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那份炼气九层的气象。
秦惜君心中不禁感叹,自家这位宝贝徒弟还真是精进神速。
时间过得真快啊。
当时,还是个在宗门里快混不下去的普通炼气弟子呢……
“修行路上,突破大境界,如鱼跃龙门,凶险莫测。”
秦惜君的声音不再玩笑,多了一丝郑重。
“你天资尚可,但筑基之难,非比寻常,根基尤重。”
她玉指轻轻一抚,手心灵光闪烁,浮现出一物,向宋宴递过来。
那是一个莹白如玉、掌心大小的精巧瓷瓶,瓶身透着一股温润凉意。
宋宴下意识伸手接住瓷瓶。
入手微凉,瓶内灵丹散发出的精纯药力几乎透瓶而出。
神识一探,竟然是五枚筑基丹!
秦惜君言简意赅:“一共五枚,乃是为师昔年筑基前所备冗余。你拿去。莫要……急躁。”
一股暖流悄然淌过宋宴心底。
秦惜君自然是不知道他斩灵种剑之事的,更不会知晓他炼制无想丹、改良筑基丹的种种机缘。
在她看来,自家徒弟虽在拭剑盛会上大放异彩,剑道悟性惊人,但灵根终究只是三灵根,算是勉强中等。
此等根基冲击筑基,失败的风险不小。
数量,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资质上的不足,至少能增加成功的概率。
宋宴紧紧握住瓷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拒绝这份来自师尊的心意。
秦惜君说是从前剩余的,可她二灵根的资质,哪里又需要这么些筑基丹。
他深深一揖到底:“弟子,谢师尊厚赐!定不负师尊期望,竭力筑基。”
秦惜君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在这煽情,早些筑基去,也好让为师长长脸。”
“是,师尊!”
等到宋宴离去,秦惜君望着他的背影,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哎……徒弟如此精进,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也该好好修炼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否则日后让徒弟追上了可不好。”
秦惜君微微颔首,复又闭上双眸,仿佛刚才的一切波澜从未发生。
随后,她也同样离开了此地。
(本章完)
第240章 炼气圆满,虚府融合
第240章 炼气圆满,虚府融合
拜别秦惜君,宋宴回到地字贰壹洞府。
此时的小鞠已经将洞府与小院,都大致打扫了一遍。
宋宴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样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那是一卷非金非帛、触手微凉的深灰色古卷。
封皮上用苍劲的古篆写着五个字。
《阵图枢要录》。
“小鞠。”宋宴将古卷递给她,“这是我偶得的一部阵道古籍,虽然不是什么玄妙的惊世传承,但于阵理阐述颇为精到,尤重基础推演与灵枢变化。”
小鞠惊讶地伸出双手,稳稳将其接在手中。
宋宴的语气带着一丝温和的肯定:“这些时日,我观你于灵力流转、气机衔接一道,触觉敏锐。从前你缝衣制袍时对符箓、阵法一道本就有所接触,两者或有相通。”
“既有此悟性,不妨研习阵道。将来若真能有所成,于修炼一途,亦是莫大助益。”
宋宴也不是抬举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小鞠指点修行时能够发现其人悟性本就不差。
自己即将要闭关筑基,让她在修行之余自行琢磨一门修仙之艺,很有助益。
从前缝制道袍时,她对阵法也有一点接触。
再加上宋宴如今打定主意要让小鞠成为剑修,也许这阵法之道,最为合适。
剑道之中,剑阵复杂精微,对布阵者神识强度、阵法造诣都有不小的要求。
若小鞠日后也要修习,那么能在阵法一途提前奠定根基,未来协助她理解剑阵,将事半功倍。
这卷古籍其实不是游历所得,而是宋宴此前初次研究剑阵时,为了做足准备,在宗门之中兑换的。
内容不算多么精深,但用来打基础,已经足够了。
“拿着吧。”
小鞠捧着那卷古籍,眼眶微微发热。
她虽有缝衣技艺傍身,但深知此道于修行而言终究微末。
用力点了点头:“小鞠明白!定会潜心研习,不负前辈指点!”
这个世界上……
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么?
看着那个云淡风轻,转身走向闭关室的身影,小鞠心中仍旧在不断地问自己。
为什么,宋前辈这样光芒万丈的人,会对自己这样好呢?
小鞠不知道的是。
这些问题,如果真的去问宋宴,他也回答不上来。
真要刨根究底,也许,还得去灵源泽畔的解忧杂货铺,问问当年从他手上买了零星几颗下品养气丹的秦惜君吧。
宋宴最后又同蛇宝交代了几句,然后将洞府运转全权托付给二人,便不再耽搁。
禁制灵光层层亮起,隔绝了外界所有纷扰。
宽敞的闭关室中,宋宴的眼神彻底归于沉静,再无一丝波澜,唯有镇道剑府中剑意铮鸣,丹田气海内灵力蓄势待发。
并未急于立刻吞服灵丹修炼,而是心神微动,镇道剑府,那枚剑丸“蜃”悄然祭出,散发着如梦似幻的粉蓝色光晕。
下一刻,无形的涟漪以其为中心扩散开来。
缓缓闭上双眼,一抹灵力伴随着神识一同沉入“蜃”剑丸所化的幻境之中。
依旧是那棵朦胧的粉色树,风息微动,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
宋宴剑指一抹。
六柄飞剑和三道剑影盘旋流转,不系舟、祭麟君、连理、啼月、以及后从战利品中留下的两柄品质尚可的飞剑,按照玄奥的轨迹盘旋。
嗡鸣声中,在宋宴附近落下,一个更为完整的聚灵剑阵逐渐成形。
剑阵完成的瞬间,整个小幻境似乎都微微一荡。
幻境本身蕴含的精纯灵炁,加之聚灵剑阵强横的牵引之力,霎时间,无穷无尽的磅礴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奔涌而至,霎时涤荡全身。
幻境之中灵炁浓郁,宋宴暂且不打算服用丹药。
诚然,丹药能够让修士的体内迅速充盈灵力,快速提升修为,然而也并非没有坏处。
毕竟是人为炼制之物,无论炼丹者的手段如何高明,其中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杂质。
而炼制灵药的材料即使再纯净,也可能沾染天地间的“浊气”、“煞气”或“杂芜灵气”。
炼制过程难以完全剔除,尤其低阶丹药、批量炼制的丹药更甚。
这些东西是无法被修士吸收炼化的,故而倘若无节制地服用丹药修炼,日积月累,便会形成丹毒。
丹毒若是久不祛除,便会逐渐累积。
轻则阻塞经脉,阻碍修行,重则行功失败,走火入魔。
所谓的丹药品阶,便是衡量丹药杂质多寡的标准。
下品丹药蕴含的丹毒比较多,中品、上品丹药较少,但炼制难度和市场价格,自然也会更高。
如今有蓑衣翁赐予的蜃中小幻境,不服用丹药,修炼速度已经与服用丹药时的修炼速度相差无几。
日常修炼,自然没有必要再服丹。
宋宴的心神缓缓沉静下去,手上法诀掐动,立刻运转起了《凝气卷》。
神念凝聚,灵气不断被炼化为灵力与剑气,沉入镇道剑府之中,按照功法的轨迹在他周身经脉中奔腾流转。
几个时辰的修炼之后,运功结束,宋宴睁开双眼,清晰地感受到了自身的修为明显有一丝精进。
他不禁暗自点头。
按照这样的修炼速度,恐怕达到炼气圆满所需要的时间,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快上许多。
稍微停顿片刻,暂退出幻境。
到达炼气圆满乃是水磨工夫,并非一日之功,不可操之过急。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部书册。
正是从圆真那里取得的筑基心得,此典籍没有名字,个中字体也都不尽相同。
应该是圆真各处搜罗而来,然后汇总在此处的。
圆真从前修的是佛法,对于寻常炼灵的筑基一窍不通,自然是想要多做几番准备。
只是没有想到会在楚国这样的小地方阴沟里翻船,反倒便宜了宋宴。
细细研读,揣摩领悟其中记载的有关筑基的全部细节。
模糊之处则是互相对照印证,最终得出一个明确的结果。
等到心神缓和下来,便再次进入蜃境之中,继续修炼。
起初,宋宴并不急于求成,而是以蜃境灵气和剑阵的磅礴之势,先将自己炼气九层的境界彻底稳固、夯实。
每一寸经脉,每一个窍穴,都在汹涌的灵潮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通透。
如同精雕细琢一件即将完成的灵器,反复洗炼自身,祛除隐伏的滞涩,让灵力运转如臂使指,圆融无碍。
时间在绝对的专注中失去意义。
幻境之外,地字贰壹洞府内,小鞠捧着《阵图枢要录》,指间灵光闪烁,尝试着勾勒最基础的聚灵阵纹,时而柳眉微蹙,时而面露恍然。
蛇宝则或在灵泉边打盹,或绕着小鞠好奇张望,时不时抬头望向那禁制紧闭的闭关室。
炼气阶段还无法完全辟谷,偶尔感到饥饿时便服用辟谷丹,口渴便催使灵力,凝聚一荷露水饮用。
当他自认将修为境界彻底稳固后,才开始有限度地辅助丹药。
并且并没有服用追求修炼速度的猛药,而是尽量选择固本培元、精粹灵力的灵丹。
利用蜃境浓郁的灵气和聚灵剑阵的增幅推动,将药力彻底化开,将每一分丹效都转化为精纯、充盈丹田的灵力。
十个月的时光,就在这日复一日,无比单调重复的修炼中流逝。
在这期间,宋宴敏锐地感知到,蜃境之中所蕴含远超现世的庞然灵气洪流,其强度正在经历一个微妙的变化。
初始的汹涌澎湃过去之后,灵气的磅礴程度虽依然远超外界,却不再如最初那般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它变得相对“平稳”。
不知道这是蜃境的特性还是别的原因,就像是一种无形的提醒,告诉他灵气终有枯竭的时候。
然而,这个信息并未动摇他的心境分毫,反而让他更加沉稳。
镇道剑府之内,剑道之种四周的剑气已经形成了一道旋涡,其规模在聚灵剑阵和蜃境灵气的持续灌入下,已趋近圆满。
这旋涡每一次旋转,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每一次波动,都令全身的经脉微微震颤,发出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细密嗡鸣。
这便是境界已臻当前的极致,再无可进,灵气自溢,剑气盈满,此乃急欲突破当前桎梏的自然征兆!
炼气十层圆满,筑基触手可及!
宋宴缓缓收功,睁开了那双已蕴养十数月的眼眸。
他神色平静,整个人的气息沉凝到了极点,仿佛一块安静的冰。
可若内视便能发现,无论是灵力还是剑气,都无比澎湃。
此时此刻,他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
神识清明透亮,剑气盈满,观虚剑瞳自然运转。
心念通达无碍,过往种种,无论是游历的沉淀、对大道的追求、对那无形心魔的警惕……
种种心绪意念都被梳理整合,只留下最纯粹的进取之志。
他的状态,已调整至炼气境所能达到的完美巅峰!
“诸般准备已足,眼下,正是破境之时!”
再睁开眼时,宋宴的眼神已如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唯有意志如金铁浇铸,稳若磐石。
所有的精气神都高度凝聚,所有的后顾之忧都被压至心念的最底层。
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调动起这具身躯所能承载的全部,一鼓作气,冲破那隔绝仙凡、决定道途根基的第一道天堑!
他双手微抬,置于膝上,指尖轻点,引而不发。
随着最后一次大周天圆满运转结束,最后一道灵力将要归复气海,那澎湃的灵力和剑气旋涡,便会化作冲击筑基瓶颈的洪流。
蜃境的灵气早已耗尽,宋宴此刻已经从中退出。
盘膝静坐于闭关室中,炼气十层圆满的极致状态已臻至巅峰,镇道剑府内的剑道之种吞吐着磅礴的剑气漩涡,几欲实质。
躯体内的灵气运转轨迹并未停止,他意念如同无形的刻刀,引导着全身气机,开始拱筑道基。
寻常修士筑基,是将丹田气海之中的灵气压缩,使其液化。
但作为剑修,宋宴的根基,是那枚蕴藏着他剑道根本的“剑道之种”。
所以在此之前,还有关键的一步。
灵力的运转,配合剑气的流动,整个“镇道剑府”开始了惊人的蜕变。
它不再是一个悬浮的虚府,而是开始缓缓扩张,与那灵力本源的气海逐渐融合。
这个过程并不多么困难。
但实在是太痛了!
宋宴只觉小腹处灼痛难忍,那痛苦要远远超过此前经历的任何苦难。
仿佛自己的身躯之中,此刻有两个世界在重迭、交融、重塑。
无尽的痛苦,完全将他的意识淹没。
但此刻本命飞剑轻轻嗡鸣,那坚定无比的求道之心以及强大的神识,让他勉强支撑的一点点清醒。
就像狂风暴雨之中的一叶小舟,骇浪天浮,总也无法将它完全打翻。
到最后,他已经麻木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痛苦终于逐渐褪去。
随着镇道剑府与气海的融合完成,一个新的、更加广阔的空间诞生。
这里是纯粹的剑气世界。
原本储存在气海的精纯灵力,在此刻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瞬间纳入了剑道之种,却并非转化为液态灵力,而是被极致凝炼,蜕变为更加精纯、更加磅礴汹涌的剑芒。
气旋化作剑气之海,波涛汹涌,无边无际,其容纳的上限和威能远超同阶修士的气海灵力。
这一步有惊无险。
寻常修士筑基,要面临的难点,无非是三座大山。
肉身,灵力,与神识。
分别对应一个修士的精、气、神。
宋宴如今才二十三岁不到,并且从未受过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
且有无名炼体之法与麒麟宝血的炼体洗礼,肉身这一关,并没有什么问题。
神识自不必说,自他取得两仪珠内的传承,这五星捉脉诀的修炼便没有一日落下。
如今他的神识,已经几乎达到了寻常筑基修士的程度。
至于那最后一座大山……
也许楚地的灵气的确稀薄,然而筑基丹便是用于应对此难关的关键之物。
他随手一招,几样早已准备好的物品落入手中。
左手灵光一闪,三枚净月符齐出,在灵力的催动下瞬间激发。
清冷皎洁的月光蓦然升起,如同山间清泉流响,将他因为面临突破大境界,而产生的一切躁动和焦虑都温柔地抚平。
无想丹备在一旁,暂且没有使用。
如今他的意识已经进入一种彻底空灵无物的境界,只余最精纯的筑基意志和对自身道路的坚定信念,让他免受心魔侵扰。
眼下正是服用筑基丹的最佳契机。
他将右手中的丹瓶抹去瓶封,引出了那枚金色的丹丸。
此丹荔枝般大小,金光灿灿,灵气圆满,浑然天成。
正是那枚上品筑基丹!
(本章完)
第241章 剑道万象!
第241章 剑道万象!
灵力牵动,将之引入口中,化作一股源源不断的灵力,沿着四肢百骸运转流动。
起初那灵力冰冷,进入镇道剑府之中,却又变得滚烫。
此般变化,让宋宴微微皱眉。
不过这种痛苦,相较于此前气海与剑府融合之痛相比较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些源源不断的灵力甫一进入剑府之中,便迅速化作剑气。
此刻,他的身体仿佛一座逐渐蓄满深水的湖泊。
剑府之内,原本呈气态盘踞的剑气,在凝练之下,颜色愈发深邃,锋芒也越来越锐利,流动间带着沉甸甸的力量感。
无数细微如溪流般的剑气从周身汇聚而来,围绕着那核心的剑道之种,它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剑气越来越庞大、越来越精纯的旋涡。
剑芒由此而生,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剑道之种,正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融合了金、木、水、火、土、风、雷七行至灵的剑道之种,此刻在浩瀚剑气海洋的中心散发七色交辉的夺目光芒。
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支撑,以及剑气反哺的温养滋润,它开始剧烈地震颤,迅速地生长。
青翠的嫩芽迅速抽长,凝聚出苞。
随后,七色光华在苞上流转、融合,最终,一声唯有宋宴心神能“听见”的玄妙清鸣响彻。
一朵由纯粹的剑意与道心显化而成的剑道莲,傲然盛开于镇道剑府之中。
瓣并非实物,而是流转着锋锐剑气与玄奥纹路的虚影,其姿态浑然天成,正是宋宴无缺仙基的具现化!
此莲一开,象征着剑道根基已经基本成形。
正在此刻,异变陡生!
原本静静悬浮与他剑府之中的剑丸蜃珠,突然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强烈波动。
它仿佛也受到了那剑道莲的吸引,竟猛然破碎开来,化作一道极其绚烂璀璨的灵光,瞬间被吸入莲之中!
宋宴心神一惊,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此时正是筑基最关键的阶段,容不得半点分心去控制外物。
那道蜃珠所化的灵光毫无阻碍地融入了剑道莲之中。
只见莲的中心处,原本流转的七色光辉之中,悄然多了一丝如梦似幻、虚实难辨的淡紫色霞光。
这道霞光并未改变莲的形貌与本质,却给它增添了一抹独特的神韵,莲瓣边缘的波动隐约带有梦境般的涟漪之感。
闭关室内的宋宴,根本来不及细细思索蜃珠异动的原因。
因为,眼前已经再次出现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景象。
在剑气海洋与剑道莲组成的道基周围,虚空中陡然浮现出无数难以名状的玄奥纹路。
这些纹路千变万化,时而如大地翻涌,时而如云海翻腾。
山川草木,鸟兽虫鱼。
无穷无尽的异象在其中生灭流转,构成了一幅包罗万象、深邃无比的图谱。
“道纹?”
宋宴一愣,已经猜到了几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筑基也能够显化所谓道纹,毕竟自己所修炼的功法只是最平平无奇的凝气卷,大概率只会是寻常筑基。
并且圆真所收集到的筑基之卷中,也没有此般异相。
它们在宋宴的道基周围自然显化,仿佛是一种特殊印记。
其有何等优势,又或潜藏着何等未知的弊端,此刻连宋宴也不知晓。
令人惊喜的是,上品筑基丹之中所蕴含的灵力,完全超乎宋宴的想象。
对于筑基之卷中所描述的,寻常修士最为困难的这一步,对宋宴而言竟然毫无难度。
根本也无需第二枚筑基丹了。
此刻道纹显化,仙道根基已基本筑成。
宋宴毫不犹豫,指尖一抹,乾坤袋中取出数百枚灵石,灵力震荡之下,瞬间破碎。
全然转化为浓郁的灵气,与上品筑基丹最后的一股灵力汇聚。
一股精纯磅礴的力量在经络之中轰然爆发。
这股灵力并非直接融入剑气海洋,而是精准地汇入那朵刚刚成就的剑道莲,及其周遭显化的万象道纹之中。
如同点睛之笔,上品筑基丹的力量被彻底吸收。
刚刚形成的道基瞬间变得无比坚实牢固、神光内蕴。
整个筑基过程因为这最后一环而彻底圆满升华,再无任何瑕疵!
仙道根基,终于拱筑!
嗡!
这一刹那,一股浩瀚纯净、蕴含新生之力的剑气从莲中爆发,由内而外,不停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粘稠腥臭、混杂着肉身杂质和些许丹毒的黑色污垢,如同潮水般被汹涌的剑气逼出体外。
他的血肉、筋骨、经脉都在这剑气冲刷下被反复淬炼、强化。
洗筋伐髓,脱胎换骨!
不仅旧患尽去,身体通透更胜往昔,更是祛除了丹毒隐患,为此后的境界提升铺就了纯净根基。
行功结束,经脉之中残留的灵力也被莲完全吸收。
“呼——”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一种强大、凝练,与天地灵炁水乳交融的全新感觉充盈全身。
内视镇道剑府。
浩瀚的剑气海洋平稳深邃,无边无际。
中央那朵剑道莲安静绽放,莲心处一点梦幻般的淡紫霞光萦绕不散。
莲与气海周围,那蕴藏无穷奥妙的道纹时隐时现,与莲仿若浑然一体。
“终于……”
在世人眼中看来,也许这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一个极为寻常的午后。
可对于宋宴而言,却完全不同。
筑就道基,真正可以说是在修仙大道上,迈出了一步。
也只有筑基,才是修士真正脱离凡人之躯的象征。
神识、灵力自不必说。
炼气修士的寿命,几乎与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而筑基境修士的寿元约莫二百四十至二百八十左右。
若是修士修炼延寿效果的功法,或是其他延寿手段,活个三百余年,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上古道宗与中域修士,才将筑基境算作求仙问道的起点吧。
“哈!”
饶是有三枚净月符的作用,心中狂喜使得宋宴仍旧忍不住笑了几声。
不敢相信如果没有这几张静心凝神的二阶上品符箓,他得笑成什么样子。
片刻之后,收敛心神。
又取出了乾坤袋中的数百枚灵石,化作灵气与聚灵剑阵汇聚而来的灵气一同,稳固着境界。
这些灵石原本是用于积累修为,使自己快速达到炼气圆满所用,后来有蜃珠相助,自然是省去了。
于是宋宴便将其用作此前巩固道基,与眼下稳固境界之用。
筑基已成,心境无比畅快,些许灵石,用便用了吧。
如今的心气,颇有些“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潇洒味道。
静室氤氲的灵气与残余的月华清辉之中,宋宴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光清澈。
观虚剑瞳并未运转,但眼底深处却蕴含着锐利锋芒。
正在此时,一阵刺鼻的恶臭传来。
低头一瞧,却是自己身上那些被剑道莲的剑气所冲刷出来的黑灰色污垢和杂质。
“噫。”
爱干净的小宋当即就想出关,在洞府的灵泉之中清洗一番。
然而想起来,如今小鞠也在自己的洞府之中,如此便有些不妥了。
于是只得在闭关室中催使灵力,凝聚水幕,仔细清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
随后他重新盘膝打坐,收敛心神。
成功突破筑基境界,原本一直担忧的心魔并未出现,也许是因为三枚净月符护身,准备充分的原因吧。
不过心魔此事,始终是个隐患,还需尽早解决为好。
自己筑基,仅仅用了一枚上品的改良版筑基丹。
还有一枚中品以及秦惜君赠予的五枚普通筑基丹没有用上,暂且先收了起来。
日后若是小鞠或者自己有个什么师弟要筑基,也用得上。
晋升筑基,他有太多事情要做,一步一步来。
第一件便是重新祭炼手上的几柄飞剑。
筑基境之后,无论是神识还是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都有了质的飞跃,重新祭炼一番飞剑,驭使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当然,本命飞剑本就与道基相合,反倒无需多此一举。
祭麟君、连理、啼月三柄飞剑一一重新祭炼完成,便已经过去一日时间。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宋宴如今突破筑基境界,本命飞剑自然也有所变化。
于是,在太虚养剑章的自然运转和温养之下,不系舟的品级也随之水涨船高,达到了极品法器的程度,并且还在不断地成长。
收起所有飞剑,并没有着急出关,他拿起那个传法木人,神念一动,再次进入其中。
然而,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不知是因为刚刚筑基,灵力不稳,还是筑基初境的修为本就不够。
现在仍然还无法修炼传法木人中记载的那门道术。
不过,现如今已经可以看清这门术法的详细内容及其名讳了。
“六虚天落剑指。”
木人内部玄奥的符文不再晦涩难辨,而是清晰地凝聚组合,最终形成了一篇完整的传承。
其核心内容,正是传法木人中蕴含道法的全部内容。
暂时无法修炼,的确有些遗憾,但架不住宋宴如今心情愉悦,就像看看此术的玄奥。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细细体悟着其中的精微奥义。
此术名中虽有“剑”,但其催发形式,却并非通过真正的飞剑,而是一门高深玄妙的指法。
他心念微动,袖袍无风自动,一道凌厉的袖里青蛇剑气悄无声息地凝于指间。
“袖里青蛇的剑气,灵动变幻,凝练锋锐。”
“剑道真元的威势,一往无前,爆发可怖。”
“或许……可以学着这六虚天落剑指的运行之理,让这二者更加强横一些。”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一枚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根。
不过他自然也深知,这等融合创新绝非朝夕之功,如今也只能想想。
需待他日后将六虚天落剑指修习入门,根基稳固后再细细推演尝试。
退出了传法木人。
宋宴最后内视自己的镇道剑府,那朵绽放的莲正在其中缓缓浮动。
其上一抹独特绚烂的剑气如梦似幻、虚实难辨,散发着淡紫色的霞光。
回忆起来,此番筑基成功,其实算是有惊无险。
所谓的“惊”,便是筑基时蜃剑丸忽然破碎,一抹从未见过的紫气融入了莲之中。
当时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头,没工夫去深究,直到现在才能仔细体悟其中玄妙。
如今蜃剑丸已经消失不见,完全与自己失去了联系。
看样子,的的确确已经被莲融炼其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之前那位蓑衣前辈也没说过会这样啊。
宋宴百思不得其解。
……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洪城。
巷口老槐树下支着个不起眼的泥偶摊子。
摊位上,数十个泥偶列作两排,有负剑游侠、提篮仕女,亦有憨态可掬的抱鲤童子。
靠近,有一股泥胚未干的清苦气息。
天气有点雨雾蒙蒙,没有什么小孩儿来光顾,反倒是有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钓翁,坐在摊前。
指尖捏着个未烧制的剑客泥偶。
那泥偶眉眼疏朗,腰间酒壶斜挂,正是摊上唯一没描彩的白坯。
蓑衣翁正与那泥偶匠人闲聊着,却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微微一顿。
“奇也怪哉。”
属于蜃珠的那缕气机竟然彻底消散,却并非被炼化或是摧毁。
反倒像是沉进了什么无底深潭,连他的修为境界,都难以追寻。
“那姓宋的小子在搞什么鬼?”
……
闭关室之中,宋宴大致梳理一番,随后心念一动,祭出了两仪珠,进入了两仪界内。
界中景象依旧,苍茫的天地仅有黑白两色,浩瀚无边。
其中最明显变化,莫过于那中央区域此刻已与他剑府内的景象一致。
一朵剑气流转的巨大剑道莲赫然矗立,瓣上的纹路玄奥深邃,莲心同样蕴藏一抹淡紫霞光。
莲周围,无数山川草木、云雷鸟兽的虚影若隐若现,构筑成一幅包罗万象的图案。
“果然同步……”
宋宴对此并不意外。
道基成就,这两仪界既是观想投影之地,那么随之改变亦是情理之中。
他收回对道莲的注视,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远方的边界。
以往这方世界的边缘是迷蒙混沌的黑白,看不清透。
然而这一次,当他视线抬起,投向那高远之处时,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神!
那是一幅辽阔到无法想象,近乎铺满了整个天幕的水墨图案!
(本章完)
第242章 游太虚
第242章 游太虚
高山湖泊、水纹支流……
“这是……地图?”
这地图的绘制风格很是古怪,写意而又精准。
线条流畅,墨色浓淡相宜,勾勒出山川河流、溟海岛屿、大洲陆地板块的轮廓。
有的区域刻画得极为详细,山川纹理,河流走向,甚至某些重要的地点还有微小的标记或标注。
而更多的区域则显得模糊简略,只有大致轮廓,像蒙着一层轻纱,细节难辨。
此外,地图上有相当一部分区域,被浓重翻滚的墨色所笼罩,漆黑一片,仿佛化不开的迷雾,连轮廓都看不分明。
宋宴凝神细观,越看越是心惊,心神剧震。
这似乎是此方人间世界的舆图!
他虽从未得见全貌,但从那熟悉的边域轮廓、中域那仿佛庞然大物般的中心地位、以及点缀其间的几座极其辽阔巨大的岛屿和环抱大陆的四方溟海来看,绝对错不了!
广袤无垠、神秘莫测的南疆、北疆……
那无边无际的四方溟海……
地图的某个极其偏僻的边缘角落,一个白色光点,正持续地散发着柔和而醒目的光芒。
宋宴细细望去,那光点所在,正是楚国,位置偏北一些。
几乎是瞬间,他便想到了什么。
这个光点,应当就是剑宗遗址了。
“原来如此……”
宋宴心中恍然。
如此看来,按照这珠子的正常流程,应当是拥有它的剑修到了筑基境,才会指引向剑宗遗址。
自己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提前去过了而已。
这位楚国新晋的筑基修士,带着几分初踏新境界的豪情与好奇,开始细细端详这幅铺陈天宇的巨大画卷。
他试图理解这个世界的广博,目光随着水墨线条流转,从边域的楚国,看向相邻的祁国、宁国,再到更为遥远的其他小邦。
然后是那辽阔得令人窒息的整座大陆。
仅仅一个中域,疆土便仿佛无边无际啊!
其上江河奔流,山脉纵横,标注着许许多多的州府、城池。
其余的名字大多都很陌生,即便从前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见过或听过,印象也很模糊。
唯有一个名字,他早已听过无数遍了。
长安。
“……”
楚国荒僻,边域遥远。
哪怕只有一次,也许边域所有的修士都曾经想过有朝一日抵达大唐,见一见这座天下人的心中之城。
在天幕地图的边缘,那四方浩渺的溟海更是占据了巨大空间,深邃幽暗。
然而,随着这幅恢弘画卷在心中渐渐清晰,宋宴心中那份因筑基成功、似乎窥见大道一隅而产生的激昂,一点点消散。
一股难以言喻的渺小感,悄无声息地涌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用手指遥遥比划了一番。
“楚国……竟然这么小么。”
楚国,在这张地图上,简直就像是一个不小心滴落上去的墨点。
整个边域版块,在中域这庞然大物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边域与中域之间,那地图上用浓墨勾勒出的巨大空白区域,代表的也并不是什么坦途,而是实实在在需要跨越的遥远距离。
然而,思及此处,他却忽然愣住了。
此时此刻,他没有去畅想什么走遍此方人间的远大理想,而是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凡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谢天玑。
“不对啊……”
宋宴口中喃喃。
他的目光在那一片间隔上反复衡量着。
“边域之中,除了魏国和姜国,勉强与中域有些许接壤,可那接壤之处也多是险峻绝地或是无垠荒。”
“其余边域诸国要抵达真正的中域……”
他大致根据地图楚国的比例估算:“……路途之遥远,何止千万里啊。”
筑基修士,可御物飞天,不眠不休,不食不饮,日行万里不在话下。
“倘若这地图无误,筑基修士要去中域核心繁华之地,全力赶路,一路顺利,不考虑恢复灵力、不遭遇凶险、不停顿休整……恐怕都需要耗去数年光阴。”
而谢天玑,一个凡人……
纵使剑术通神,斩尽了凡俗对手,赢得了天下第一的美名。
可他终究是凡胎肉体。
凡人的脚程能有多快?
日行百里已是极限,跋山涉水更要受困于风雪险阻、瘴疠伤病。
马匹舟船,总有极限。
粮草饮水,皆是问题。
更遑论横穿那些地图上标识着巨大空白和浓墨迷雾,现实中必定存在的死亡绝地,洪荒大泽!
“他……他怎么可能凭着一双脚,从楚国到中域,拿到天下第一的名号,再一路游历千万里山河,最后又回到楚国?”
一个凡人,仅仅用了数十年光阴去丈量这个世界?
宋宴凝视着天穹上那辽阔得令人绝望的地图,再回想起剑帖上那字里行间流淌的壮怀与苍凉,心中一时有些疑惑和莫名。
谁在帮他?
那个仙人么……
宋宴不得而知。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索性便作罢了。
……
地字贰壹洞府之中,小鞠已经完成了今日的修炼。
跟着宋宴游历许多时日,她也养成了清晨日出吐纳紫气的习惯,此刻刚刚回到洞府,准备继续研习阵法之道。
小禾最近也有在好好修炼,一身妖力稳步提升。
回到洞府之中,她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闭关室。
小禾问道:“宴宴进去,已经多久了?”
妖怪对于日子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小禾如果不编点小草绳,根本数不清过去了多久。
“约莫十三个月吧。”小鞠回答道,“宋前辈闭关,已经三百九十七天了。”
“这么久了。”
蛇宝嘟哝着。
正在此时,闭关室的那道禁制灵光如同水纹层层荡开。
嗡……
闭关室那厚重的石门,被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从内部挪动开来。
光尘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步出。
依旧是那身玄色道袍的年轻模样,但气质却已迥然不同。
十三个月的闭关筑基,洗尽铅华。
周身灵气圆融流转,再无丝毫炼气修士的滞涩,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岳峙渊渟的浑厚感。
两人抬眸望去,当看清那道沐浴在光尘之中的身影时,二人先是一怔,随即一股惊喜涌上心头。
“前辈,您成功了?”
问完,她便自己在心中笑话自己。
当然了,宋前辈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失败呢?
十三个月,这份漫长等待中积累的担忧和期盼,此刻烟消云散。
她想要行礼,却又手足无措,最终只是仰着脸,目光灼灼地望着宋宴,眼中盛满了敬仰。
小禾自然也是欢欣愉悦。
蛇宝对气息的感知很是敏锐,它感受到了宋宴体内那股与天地交融的磅礴之力。
“宴宴!”稚嫩童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尖叫。
青影一闪,小蛇灵巧地缠上宋宴的肩头,小脑袋使劲蹭着他的脖子,尾巴尖兴奋地乱晃。
“呜哇!宴宴!你变得……呃,你变得好亮!”
蛇宝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一时间找不到准确的词汇形容筑基后的这种道蕴气息。
宋宴呵呵笑着,伸手轻抚了一下小禾的脑袋,然后看向小鞠,温声说道:“嗯,成功了,一切顺利。”
简单一句话,却让小鞠的心雀跃起来。
宋前辈筑基成功,这意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拜他为师了呢?
从前的约定,宋宴自然还记得。
只是那不着急。
算算时日,距离龙潭山九脉大比尚有五个月的光景,时间颇为充裕。
这股初登新境,身与道合带来的强大感觉,让宋宴迫不及待想要立刻亲身尝试一番,那属于筑基修士的特权。
御空飞行。
如今他已筑就道基,不仅可以御物飞行,更是可以修习那门剑道遁术“游太虚”。
但宋宴暂且没有立即着手修炼,而是想先尝试一下不借用任何外物,直接催动剑气,悬空飞行。
他信步走出洞府,来到竹林小院的空旷之处。
屏息凝神,心念微动。
镇道剑府之中,那朵绽放的莲轻轻旋转,磅礴的剑气缓缓透体而出,却不再是外放伤敌之用,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弥漫周身。
玄色道袍大袖浮动,足下坚实大地的触感缓缓消失了。
宋宴的身形缓缓升空而起!
院中的小鞠和小禾仰头望向空中的宋宴,纷纷惊异。
蛇宝的金色竖瞳瞪得溜圆:“沃……”
起初御空还有些滞涩生疏,上升的速度控制的比较慢,并且仅仅离地丈许,比之炼气时凭借凌云意身法在地面纵跃的速度还要略慢一筹。
这也很正常,修士初入筑基,刚刚尝试御空之法,基本都有个跌跌撞撞的适应阶段。
但很快便掌握了其中要诀,御空而行也变得自然起来。
宋宴悬停半空,感受着微风吹拂发梢,俯瞰着下方熟悉的洞府院落和竹林山谷,嘴角的笑意难以掩饰。
自己一个人飞,那就太自私了。
寻常御剑飞行之法,也可以稍微尝试一番。
宋宴心念再动,不系舟化作黑白流光出现在他的脚下。
“上来。”他朝下方的一人一蛇伸出手。
小鞠毫不犹豫,轻轻一点地面,略显生涩地御风而起。
她如今也才炼气中期,无法单独飞行,但在宋宴筑基境的气机牵引和护持下,轻松便落在了不系舟上,站到宋宴身前。
小禾则直接窜进了道袍之中,游来游去,从道袍领口探出脑袋。
“抓紧咯?”
“咿——呀——哈!”
飞剑驭风而起,小禾的尖叫瞬间被风声吞没。
剑啸破空!
不系舟黑白色的灵光大盛,载着两人一蛇化作一道剑虹直奔云霄!
御剑飞行,与从前借助红尘斗之类的飞行法器截然不同。
那些终究是器物外载,心意流转间总有隔阂。
此刻人剑相御,心神相通,剑气流转便是心意所向!
扶摇直上云海,俯冲掠过林梢,在险峻峰峦间急掠穿梭,随心所欲,圆转自如!
风声在耳边猎猎作响,云气在身周滚滚流过。
小鞠起初紧张地闭着眼紧紧抓住宋宴的道袍,感受着速度与自由,慢慢也睁大了眼睛,脸上血色涌起,只剩下纯粹的震撼与兴奋。
蛇宝更是兴奋地在空中“咿咿呀呀”大喊大叫,金色竖瞳看着下方飞速变幻的大地山川,从未感觉天空如此近,世界如此小!
剑气充盈,支撑这等飞行消耗甚微。
两人一蛇在青天之上盘旋、俯冲、急停、翻转,玩得不亦乐乎,清脆的笑声和蛇宝的惊呼回荡在碧空流云之间。
整整小半日过去,几人才尽兴而归,落回洞府门前。
小鞠和小禾犹自沉浸在刚才那番天地遨游的兴奋之中,脸上红扑扑的,满是意犹未尽。
她们叽叽喳喳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回到了洞府。
宋宴却仍旧留在了竹林小院之中。
稍事调息了一番,状态恢复,这才回忆起种剑术的御剑游仙势法中,那名为游太虚的剑道遁术。
此法可与寻常的御物飞行之术完全不同,而是与剑合一,身化流光。
种剑术评价其“身若流光,迅逾疾电,心之所至,意之所往,瞬息千里,是为游太虚。”
也许这门剑道遁术,才是剑宗的修士们驰骋天地,出入无间的真正手段。
一时,关于此遁术的精要如同潮水般涌入心间。
此法需要本命飞剑与身相合,神识催动剑气融归太虚,身随剑走,瞬息百里。
与其说是“御剑”,不如说是自身化作遁光,穿行于天地之间。
此法玄妙之处颇多。
其一自然是快,舍去飞剑等器物的形体拖累,心念所向,剑气所指,身形即至。
不仅速度远超寻常遁光,并且极其灵活。
心念回转之下,在方寸之间,电光石火般挪移闪避,灵动程度也远非普通御物飞行所能企及。
若用于瞬息万变的生死搏杀,此术一出,足以让对手措手不及,无论是追杀仇敌抢占先机,亦或是遁走避险死里逃生,都极为方便。
另外一点,便是气机。
身化剑光,融入天地气机,飞行的轨迹会变得飘忽难测,难以被同阶修士神识彻底锁定。
然而,此法也并非全是好处,亦有其难以忽略的问题。
最明显的便是对剑气的消耗极大。
与寻常御物飞行或是直接御空来说,消耗要超出数倍之多。
(本章完)
第243章 小鞠拜师
第243章 小鞠拜师
其次,是在修为尚浅的时候无法带人飞行。
动用此法之时,自保尚且需要全神贯注,维持自身在剑光之间虚实转化已极为不易。
若要庇护他人,心神难以两顾,稍有不慎,剑气反噬或被强行拖累崩解,轻则重创,重则人剑俱毁。
不过这第二点在宋宴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心中并无多少失望,反而涌起强烈的兴趣。
身化流光,心至形随的逍遥之意,可不比载人飞行的吸引力弱。
得此遁术,天高海阔,何处不可去得!
他径直在院中盘膝坐下,摒弃杂念,神识沉入对此法门的领悟之中。
筑基后脱胎换骨的神识,以及镇道剑府之中的莲,使得小宋对这门遁术的理解飞速攀升。
心法运转,周天引气。
他的身体渐渐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锋锐气息笼罩,镇道剑府中,不系舟的本体轻鸣震颤,与那莲的道纹相互映照。
他尝试引动一丝剑气缠绕,引导自身气机与剑气相合,让整个身体化作本命飞剑。
时间流逝。
竹林深处,青石上盘坐的身影渐渐笼罩在一层不断流转的银白色光晕之中,朦胧淡薄。
那光晕并不是外放剑气所散发的光芒,更像是从肌肤和经脉的深处透出的一种锐利锋芒。
“吸溜。”
小禾抱着半个大西瓜,拿个小木勺挖着吃。
看着宋宴在夜晚的竹林之中,跟个萤火虫似的发光发亮。
夜幕低垂,月朗星稀。
宋宴双眼倏然睁开,一双金色眼眸在夜色下极为扎眼!
下一刻,他身形未动,整个人却如同水中倒影般原地瞬间模糊!
一道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黑白两色剑光如彗星袭月,自竹林青石上拔地而起!
“嗡——!”
尖锐短促的破空之声乍响即逝!
剑光瞬息间穿过了竹林之中的茂密枝叶,没有一丝碰撞,完美避开了所有竹枝。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与速度,划破初降的夜幕,直入云霄!
小禾一愣,随即抱着大西瓜惊呼:“沃……”
“叼哉叼哉!”
速度之快,远超白日御剑十倍不止!其轨迹之决然,其锋芒之凝聚,已然有了几分“身化剑光,瞬息千里”的剑遁雏形!
剑光在云层边缘一闪而没,又瞬间调转方向,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空中留下几道曲折灵动的轨迹。
令人惊悸的速度,难以捉摸的弧线。
洞府门口,探出头来的小鞠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夜空中的星痕,转眼那道熟悉的人影已重新立于院中。
只是他周身笼罩的锋锐气机,正在缓缓内敛。
游太虚,初窥门径。
宋宴轻轻吐出一口带着淡淡剑气的气息,感受着镇道剑府之中微微嗡鸣的不系舟。
“快速、灵动、隐匿……”
宋宴回味着刚才那短暂的遁行,心中一片澄澈。
“有此术傍身,日后无论是遨游天下,还是临阵对敌,主动权皆在我手。”
只是自己对此术的修炼仅仅是起了个头,距离真正的“身化流光”还有差距。
其中关窍玄奥非常,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心力去不断尝试和习练,绝非一朝一夕可成。
又尝试了几次,将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消耗殆尽,宋宴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了洞府之中。
他将自己的其余物品也稍微梳理了一番。
有些筑基之后就用不上的东西,便留给小鞠吧。
嗯,也差不多了。
他缓步来到洞府天井边。
“小鞠。”
平静的声音响起,正在研习基础阵法的少女浑身微震,立刻放下书卷,快步走到宋宴身前,恭敬垂首:“前辈。”
宋宴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这些时日的相处,少女的坚韧刻苦,以及难得的悟性,他都看在眼里。
“如今我筑基功成,先前承诺之事,今日便履行。”
少女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宋宴却没有立即让她行拜师礼,而是神色凝重,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鞠,我收你为徒,但你有两条路可走,还需要你自行抉择。”
“其一是寻常炼灵之途,有关于此,想来你也有了解,我便不再多言。”
“其二便是我所行道途,剑修之路。”
“剑修之路……”
小鞠的神色流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我所说的剑修之路,并非修炼寻常剑诀,而是以种剑术为根本的修炼之路!”
“此法需斩灵种剑。”
他将“斩灵种剑”四字说得极重。
宋宴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所谓种剑,便是以内蕴灵力,散去原有修为,斩断体内灵根!”
“于丹田气海之中,开辟‘镇道剑府’,将一身道基寄托于一枚剑道之种上。”
“此法凶险万分,灵力失控、剑气噬体、气海崩裂皆有可能。”
“稍有不慎,轻则丹田尽毁,沦为废人,终生与仙道无缘;重则当场毙命,身死道消。”
“若能成功,斩灵种剑之后,根基重塑,需承受比寻常修行强过数倍的洗炼之苦,方能凝炼剑道之种。”
他将两条道路的利弊,尤其是剑道的极端风险与痛苦,毫不避讳,清晰无比地在小鞠面前表明。
“你可明白?”
洞府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小鞠怔怔出神。
斩灵之痛,丹田尽毁?
身死道消,九死一生?
这些可怕的后果,仿佛就在眼前,冲击着她的心神。
然而,就在宋宴以为她需要更长思考时间,或是甚至直接被这残酷的前景吓退时。
小鞠却没有思虑多长时间,抬起了头。
那张带着雀斑,总是略显怯懦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毅。
她的眼神清澈而明亮,直视宋宴,没有丝毫退缩和恐惧。
“前辈!”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看透般的笃定,“我想选剑修之路!”
“小鞠的修炼天赋本就奇差。”
她坚定地说道:“小鞠很清楚,这样的资质,按部就班走炼灵的路子,终其一生,恐怕也难以筑基,也许最终能走到炼气后期,已是侥天之幸。”
她回想起在洞渊宗挣扎的日子,那些看不到头的缝补与白眼。
吃苦?疼痛?
这种事,不是从小伴随着她到现在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宋宴看着她:“此事关乎性命道途。你若选择常规炼灵之路,我一样会收你为徒,指点你修行,尽力助你寻求机缘。”
“选择剑道,则九死一生,其痛难言,你不再仔细思量思量么?”
“不必了。”
她深吸一口气,卸下了心中的重担,将手彻底松开,任由那点点的旧伤痕暴露在光下,声音铿锵有力。
“这身体的痛楚,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比起永远只能看着别人的背影,连追寻大道的机会都没有,眼前这条路,哪怕再凶险,再痛苦,它终究能够让我拥有希望!”
从小就厄运缠身的自己,能够遇见宋前辈这样的贵人也许已经光了所有的运气。
这样珍贵的机缘,怎么能够不把握住呢?
“无论多难,小鞠都想试试!”
说罢,她后退半步,毫不犹豫地,结结实实地朝着宋宴跪拜下去,额头触碰地面,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拜师大礼!
宋宴看着她跪伏的身影,听着她清晰坚定、饱含决绝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
有欣慰,有敬佩,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同身受。
他曾在某处山涧之中,生死边缘,做出过同样孤注一掷的选择。
没有立刻上前搀扶,而是任小鞠完成了整个叩拜之礼。
直到她的额头离地,宋宴才上前一步,虚扶了一把,将她托起。
“好!”
宋宴点了点头。
“既你心意已决,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宋宴座下弟子。”
“你可得记住你今日所言,莫要后悔啊。”
小鞠又行了一礼:“弟子,谨遵师命!”
小鞠眼中隐有泪光闪烁,却不再是因为脆弱,而是巨大的喜悦。
她不知道的是,宋宴也有些恍惚。
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筑就道基,能够收人为徒的这么一天。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因为在小宋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教授别人什么,只是单纯的替没落的剑宗再收一位外门弟子罢了。
自己才二十二岁不到,说来,也只比小鞠大五岁而已呢。
既然已成师徒,宋宴自然不再犹豫,立时便将化灵篇倾囊相授。
约莫十日之后,小鞠便做好了种剑的准备。
她本就已经拥有炼气五层的境界,与当时的自己修为齐平,再加之有如今自己这位筑基境修士护法,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只需些时间将种剑之法烂熟于心即可。
地字贰壹洞府的修炼静室被层层禁制守护,小鞠盘坐其中。
身着宋宴为她准备的素白里衣,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宋宴盘坐在她的面前,筑基境的威压被收束得圆融无缺,只留下沉稳可靠的气息。
他指尖剑诀一抹,聚灵剑阵迅速成形,将洞府内的灵气凝聚得更加精纯稳定。
“小鞠,不必惊慌,谨守心神,内视丹田。”
宋宴的声音平和而具有穿透力,如同一泓清泉,洗去小鞠心头的胆怯。
“斩灵种剑,痛楚非常,然心神一乱,前功尽弃甚至道消身殒亦有可能。”
“你只需稳住心神,剑气若有失控自有我来镇压,你只需专注于自身,按参悟好的法门行事。”
小鞠深深吸了口气,用力点头:“是,师尊。”
闭上双眼,全力运转《庚灵卷》,将炼气四层巅峰的灵气全力催动,在经脉中流转,如同溪流奔聚,为即将到来的斩灵种剑积蓄着力量。
某一时刻,浑身灵力汇聚,化作一道锋锐之气。
宋宴虽未催促,但小鞠早已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催动这抹灵力,朝着体内的四灵根瞬间斩去。
“呃……嗯……”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
修行的根基瞬间崩塌。
丹田气海剧烈震荡,原有的灵力溃散,失去束缚。
失控的灵力如同万千脱缰的野马,在经络血肉中横冲直撞,似乎要将她每一寸身体都撕裂。
那间,细密的血珠从她全身毛孔渗出,染红了素白衣衫。
宋宴指尖微动,一抹温和的灵力在指尖汇聚。
他的身影并未移动,但磅礴浩瀚的筑基灵压随着这一抹灵力释出,将小鞠体内那些狂暴失控的灵气强行梳理、压制。
小鞠的精神在极致的痛苦中高度凝聚,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摒弃一切杂念,全部神识沉入仿佛正在崩塌的丹田深处。
气海翻腾,灵光溃散处,那道她自身斩断灵根后残留的剑气雏形并未消失。
轰!
痛感瞬间冲破了极限!小鞠感觉自己的丹田被彻底撕裂开来!
七窍之中,原本逸散失控的灵气如同找到新的归宿,被那新开辟的裂隙疯狂倒灌、吞噬!
新生的裂隙在鲸吞大量散逸灵气后,开始剧烈变化,缓缓稳定、扩张,最终在小鞠的丹田最核心处,形成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其形如一枚初生的、锋芒内敛的绿叶。
在一双观虚剑瞳之下,小鞠此刻的状态逃不过宋宴的眼睛。
看到镇道剑府初现雏形,他也算松了一口气。
最难的一步已经完成,挺过开辟剑府这一关,后续有聚灵剑阵的加持,种剑只是按部就班。
顷刻间,静室上空肉眼可见的小型灵气漩涡开始疯狂旋转,灵气倒灌而下。
小鞠的身体剧烈颤抖,已是摇摇欲坠。
但她紧咬的牙关没有松开,强行引导着自身那牵引之力,遵循着功法的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小鞠丹田气海深处那翻腾的剧痛和嗡鸣终于缓缓平息。
剑府中央,一枚米粒大小、散发着微弱金纹的“莲子”凝结成型,寂静悬浮!
小鞠身体一软,彻底虚脱,向前倒去。
一双温暖的手及时将她托住。
宋宴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扶起,按住她的脉门,一道精纯的剑气渡入她体内,助她稳固那尚且虚弱的剑道之种。
“好。”
宋宴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面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但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坚韧不屈。
他的眼神带着嘉许与如释重负的欣慰。
“剑府已成。日后修行,这剑府、道种便是你的修行根本。”
“修养几日,便可开始重修境界。”
小鞠疲惫地睁开眼,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是……”
太好了,小鞠。
没有让师尊失望啊。
(本章完)
第244章 龙潭之会
第244章 龙潭之会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斩灵种剑后,小鞠的修炼逐渐步入正轨。
曾经炼气五层的修为散尽,一切从头开始,但她没有半分怨怼,反而充满了干劲。
她听从了宋宴的建议,重修改修了混元灵力,干脆就选择了与师尊一样的《凝气卷》。
修为速度远超从前。
仅仅数月时间,便重回炼气三层境界。
她无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自律得令人惊讶。
每日行功、练剑、研习《阵图枢要录》的基础阵道,一丝不苟。
宋宴只需在不解之处,偶尔指点一二,大多数时间,她都默默修炼,从不让他操心。
刚筑基不久的时候,宋宴也曾特意去往灵源泽畔那间熟悉的解忧杂货铺,想向秦惜君报喜。
然而,木门紧锁,门前清冷,无人回应。
他干脆上门找去秦惜君的洞府,长老院栖霞居。
触动洞府禁制,依旧是无人回应。
“闭关?还是又出门了?”
宋宴只得留言报喜,然后默默离去了。
这些时日以来,除了稳固境界和修炼剑道遁术游太虚之外,他一直在留意两样东西。
一是修炼功法。
在拭剑会结束之后,兑换千丹异方的时候,宋宴便曾经顺手将凝气卷的后续功法,也就是小通玄气经也兑换了出来。
如今修炼的便是此功。
可毕竟此功法修炼速度太慢,假如能够有同样类型的功法,修炼速度还能稍微快一些,那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始终没有找到。
另外一样,便是有关于魔道的信息。
约莫两年之前,林轻师兄曾将他重生以及魔道即将入侵之事对自己和盘托出。
根据林轻“前世”的记忆,此番剧变应当即将发生。
然而,宋宴多次留意,山门内外却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还专门去过宗门的经事堂,查阅近期宗门任务卷宗和各地汇总而来的情报玉简。
然而近来各地呈报皆颇为平静。
坊市兴旺,宗门周边虽有零星散修争斗、偶有小妖作乱,皆是常事。
不曾有魔道大规模集结或入侵的征兆,各驻地的师兄弟也未曾传回异常,甚至连可疑的蛛丝马迹也没有。
倘若林轻师兄所言不假,大势发生的时间点不太可能会改变。
那么越平静,暗流便越是汹涌。
“算了,日后再说吧。”
总不能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盼着魔道赶紧出现吧。
宋宴自然不会忽略此事带来的危机,但他也不会过于忧虑。
只需脚踏实地,一步步变强,让自己能够应对一切便好。
……
这一日,清晨小雨,山间有雾。
宋宴来到了内门藏书阁,一来是想要再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功法。
二来也是想再找找有关筑基的一些信息,看看能不能找着自己显化这道纹,究竟有何作用。
再过几日便要准备前往淇源府,参加龙潭之会。
若能在此之前寻得一部功法,也能节省些时间。
应对了不少认出自己的师弟师妹,宋宴便上了三层。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青灰色内门执事道袍的身影,正将一枚玉简归入架上特定凹槽。
那人动作沉稳,微微侧过的脸庞让宋宴感到一丝熟悉。
待手上工作整理完毕,转过身来时,两人视线恰好对上。
宋宴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徐管事?”
此人,正是昔日火工寨那位不苟言笑的管事,徐闻宣。
此刻对方脸上严肃的神情也变作惊讶。
“你是叫……宋宴是么?”
他缓步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宋宴,眼中那点疑惑彻底化为了震惊。
此时宋宴并没有刻意隐藏修为境界,那些炼气弟子没有瞧出来,但徐闻宣看出来了。
那股沉凝厚重,与天地灵炁隐隐交融的气息,是筑基修士无疑。
“……可了不得。”徐闻宣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感叹,他下意识捻了捻胡须。
“这才短短几年的光景?我记得……那时你还常在火工寨……”
捡垃圾。
“如今竟已是筑基修士!这当真让人意想不到。”
他想起当初那个少年,拿着微薄灵石来入场,在废料堆里翻找阵石。
他对宋宴的印象挺深,所以时隔多年,也能够一下子就认出来。
彼时那少年尚在炼气中期挣扎,如今却已与自己站在了同一道门槛之上。
这份进境,堪称惊才绝艳啊。
徐闻宣眼中光芒复杂。
有震惊,有欣赏,也有一丝时光飞逝、后生可畏的沧桑感。
他苦笑着摇摇头:“当年称你一声‘小友’,如今,该是称‘道友’了。”
“宋道友,恭喜铸就道基!”
徐闻宣的语气洒脱。
诚然,他惊异于宋宴的精进速度,心中也常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但向道之心坚定,不会因此等小事心生哀怨。
世上英才天骄无数,倘若每个都要去嫉妒一番,那还修什么仙?
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稳当,走得长远,方是正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在漫长的修炼生涯中早已看透,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守好本心,稳步前行。
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进入内门,筑就道基,已是大幸。
宋宴亦是感慨,拱手还礼:“同喜!”
徐闻宣当初也只是炼气后期,如今同样是筑基境界,速度也不算慢了。
“没想到在此相遇,世事境迁,徐师兄如今是这藏书阁的管事了?”
“正是。”
徐闻宣面上露出几分洒然。
“侥幸筑基之后,便被调来此地,司掌一部分典籍的索引。比之火工寨,此地倒也算清静雅致,能多读些书。”
“倒是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踏足筑基,根基还这般扎实,天赋、机缘、毅力,缺一不可。宋师弟,前途无量啊!”
他的语气中虽带着对彼此差距的感叹,但那目光深处却唯有钦佩与一丝隐隐的斗志,并无半分自怜哀怨。
“师兄谬赞,机缘巧合罢了。”
宋宴谦逊道,随即说明来意,“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想再看看阁中是否有更契合自己的筑基期功法。”
“好。”
徐闻宣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正色道:“最近宗门上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盛事做准备,届时诸多珍品典籍,乃至罕见的功法孤本或遗迹拓片,都可能从宗门秘库中取出部分,供弟子参阅,或作为大比奖励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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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潭之会,宋师弟想必不会缺席吧?”
龙潭之会,便是龙潭山九脉大比的正式称谓。
这是楚国修仙界每隔数年甚至十数年才会举办一次的盛会。
所谓九脉,除了玄元宗、悬剑山、灵符宗、化渡寺、射阳宗、洞渊宗六大宗门各占一席之外,还有三席。
除了大宗门,楚国修仙界中还有诸多小门小派,往往联合抱团,算作一脉。
自由自在又不依附于各派的散修众多,自成散修一脉。
此外,东楚赵氏、南楚秦氏、西楚万氏、北楚燕氏,这盘踞多年的四大修仙世家底蕴深厚,算作世家一脉。
这便是楚国修仙界的“九脉”之说。
届时龙潭山上,风云际会,才是楚国十数年不遇的真正盛事!
提到龙潭之会,饶是徐闻宣这样沉稳的修士,也不禁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
“此次大比,六宗联合将会动用示灵宝镜这等玄妙宝物!”
“不仅能将龙潭山上的情形实时投射到各大宗门的观礼广场,甚至还能映照楚国诸多灵气汇聚之地。”
“只要条件允许,大半个楚国的修士,无论是宗门弟子还是山野散修,都能通过大型水镜或特定法阵,看到龙潭山上恢弘壮阔的景象。”
“宋师弟,你若能在盛会大放异彩,届时可是真正名动楚国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宋宴,言语间满是期许。
倘若洞渊宗这一批弟子之中,真有人能横压当世同辈,宗门在楚国的地位水涨船高,宗门弟子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宋宴闻言,心中微微一惊。
他虽知龙潭山之约盛大,却不知竟有如此安排,整个楚国修仙界都在“看直播”。
然而脸上神色平静,客套了几句:“徐师兄言重。大比旨在交流印证,得见天下同道英姿方是幸事。”
“于我而言,不过是平常心对待。”
“好!”徐闻宣见他如此沉稳,心中暗暗点头,更为欣赏:“结果如何暂且不论,宋师弟这份心性,便已是非凡。”
“好了,我便不打扰了,宋师弟请自便,若有疑问,随时可寻我。”
宋宴谢过徐闻宣,走入功法区域。
此行所见的功法,与先前无异,大多是以五行精纯属性或特殊灵力见长的功法。
修炼速度、灵力威能都非《小通玄气经》可比,然而或过于侧重单一属性的极致爆发,或追求某种特性的灵力变化。
强归强,却与宋宴所追求的根本方向有着微妙偏差。
不再强求功法,他又搜寻起了有关筑基的古籍典藏,借阅了几部,连提到所谓道纹的都比较少。
依旧无果。
宴心中轻叹,却并未有多少沮丧。
于茫茫修真界之中探寻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本就不会有那么容易。
来日方长吧。
离开时,徐闻宣正在解答另一位内门弟子的询问,见宋宴出来,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宋宴微微摇头示意无果。
徐闻宣了然地点点头,神情之中也流露出一丝遗憾和惋惜。
宋宴再次对他点头致意,便转身踏出了藏书阁的大门。
洞渊宗山门巍峨,云雾缭绕,霞光绚丽。
他的身影融入山间来往的弟子之中,步伐平稳。
距离龙潭之会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筑基之后的诸多事宜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
只剩下一件事要去做。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回到了地字贰壹洞府,宋宴唤来小鞠和蛇宝。
“龙潭之会将至,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独自去做,不知何时能够料理完。”
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两枚玉符,递给了一人一蛇。
玉符金红两色,散发着淡淡的灵光,颇为好看。
仔细看去,其中古字隐隐可以分辨。
正是“龙潭山”。
这玉符,正是龙潭之会的观礼资格。
宋宴作为参会者,自然是能够分得一些,赠予亲朋好友或是道侣的。
小禾算灵宠,但宋宴也不清楚到时会不会需要,总之就一人一张吧。
“如果龙潭之会前夕,我来不及赶回宗门,你便带着小禾,持此两符,随宗门队伍的灵舟先行。”
“我们在龙潭山汇合。”
小鞠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玉符,点了点头:“师尊万事小心。”
蛇宝有些不太满意,嘴巴里嘟嘟哝哝。
宴宴现在筑基了可是威风了,从前可都是去哪儿都会带上自己的!
有什么了不起!
“只要我认认真真修炼,也能突破二阶!”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到时候吓他一跳。
其实,也不是宋宴特地不带两人,而是这次他是要回剑宗一趟,并且是想用用看这道太虚养剑章的传送功效。
自然没有办法带人一起。
宋宴又嘱咐了几句,言毕便径自离开了洞府,走入竹林深处。
青竹小院,太虚养剑章悬浮于掌心之中。
剑府之中,剑气涌动,丝丝缕缕顺着宋宴的指尖和掌心,向玉章涌入。
随着剑气灌输,章体九道剑痕骤然剥离,化作流萤环绕周身。
一时间,周身的空气,如水面般缓缓荡开波纹。
某一刹那,就仿佛从空中沉入水面。
他的身影在光粒聚合中倏忽消散,原地只余几片被剑气掀起的竹叶打着旋落下。
一道身影自传送的光华之中凝实。
落脚处正是的剑宗山门之前。
定了定心神,心中微凛,暗道:“这玉章传送,迅捷稳定,过程不过转眼之间,不会轻易被外力打断。”
“若遇乱战危局,倒是一绝佳的脱身手段。”
他祭出了两仪珠,随后顺着记忆之中的方向,缓步走去。
很快,那片曾将他阻隔在外的茂密竹林再次映入眼帘。
林间小径依旧被无形的禁制灵力笼罩,氤氲流转。
左手掌心之中的两仪珠仿佛感应到什么气息,再次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珠内黑白二色的气旋隐隐流转。
此次归来,实力境界已然不同。
宋宴心念一动,剑府之中属于筑基修士的浑厚剑气沛然涌动。
他的右手郑重地托起那枚剑宗玉章。
甫一触及竹林小径入口那片禁制光幕,灵力并未如他初次来时那般阻挡,反而倏然向两侧翻涌退开!
灵光流转间,一条铺着落叶石板的道路在竹林之中显化,径直通往剑宗深处。
(本章完)
第246章 太虚化书
第246章 太虚化书
两仪珠此刻已与剑匣浑然一体,或者应该说其本就是剑匣不可分割的一枚“扣珠”。
“看来,那位前辈所说的扣珠,应当就是指石珠原本是此物的一部分。”
宋宴心神一动,下意识地感应起两仪珠。
回归剑匣之后,与他的联系仍旧存在,只是很淡薄。
但这联系变得极为微弱,只能感知到其存在,以及一个模糊的方位,就像隔着一层厚重的迷雾。
他此刻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有些荒谬。
曾几何时,他认为这样的宝物,已经是神仙一样的东西,然而如今却发现,它只是某样宝物上的一枚珠子。
仅仅是一枚作为“扣珠”的它,便已然拥有奇异空间,甚至让他看见上古之事的神秘伟力。
那么此刻,石珠归位,这剑匣本身又会是怎样的宝物?
此处庭院清幽简朴,紫竹墨潭,一碑一匣,遗世独立。
宋宴的目光扫过空灵的院落,最终落回到了眼前这方古朴的剑匣之上。
“是哪位剑宗前辈,曾在此地修炼……”
此地看似寻常,连个牌匾名字也无。
“宗主么?”
心中万般猜测,没有人能够给他解答。
他不再犹豫,当即盘膝坐于石碑与墨潭之间。
他双手虚抱,澎湃精纯的剑气奔涌而出,流向剑匣,开始着手炼化此宝。
有两仪珠本身的联系在,想来炼化此匣不了多长时间。
然而,情况完全超出宋宴的想象。
这炼化的过程远比他预想的要艰难漫长。
第一日,宋宴如以往炼化法器一般,尝试以神识烙印,以剑气侵入。
但甫一接触,便觉那剑匣表面流转的黑白光华柔韧无比,他的神识与剑气如同泥牛入海,仅仅激起了一丝微弱涟漪,便被吞没。
宋宴眉头微蹙,却并未放弃。
他转而运起养剑章中的祭炼法门,直接动用剑气海之中的剑芒,细细祭炼,才略有寸进。
那流转的黑白光华微微亮了一瞬,但随即又恢复原状,距离建立初步联系仍旧遥遥无期。
日升月落。
宋宴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太对劲了。
这炼化速度……怎么会这么慢?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
宋宴周身气息氤氲,衣衫已被汗水打湿数次又被他以灵力蒸干。
体内小通玄气经运转,源源不断地转化着灵气补充消耗。
然而,炼化此物,仿佛在推动一座无形大山,阻力大得令人绝望。
十日光阴流淌。
宋宴面色略显苍白,心神损耗极大。
这炼化不仅需要磅礴的灵力剑气支撑,更需要全神贯注的心神牵引。
他这倔脾气也上来了,非得把此物炼化了不可。
他剑府中的剑气漩涡疯狂涌动,吸纳着周围浓郁的灵气,又化作源源不断的剑芒剑气涌入匣中。
只是,这炼化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心惊。
到底是什么层次的宝物?
要知道自己如今可是筑基境界,寻常法器,几乎是顷刻炼化,即便是灵器、法宝,一般也不会超过十日。
若说是再往上的珍贵宝物,就不太可能了,否则凭借他筑基境的修为,根本无法炼化。
十五日……十八日……
在如此不惜代价的炼化之下,那微弱的联系终于从发丝变成了稍粗一些的线绳,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稳固了许多。
他已经隐约感觉到剑匣之中那古朴浩瀚的气息。
第二十三日!
就在宋宴几乎要以为这过程永无止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境界是否真的足够的时候。
变化终于出现。
嗡——
一直沉默吸收着剑气的剑匣,骤然爆发出黑白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包罗万象、深邃无极的气质。
此前被灌注二十三日的精纯剑气和神念烙印,此刻一齐爆发,被剑匣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完全接纳融合。
宋宴缓缓收回剑气,睁开双眼,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
然而也有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整整二十三日!
这期间他几乎是全力施为,未敢有丝毫懈怠,中途还服用了不少恢复的丹药。
此时的剑匣成为了他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心意相通。
就在成功炼化此物的瞬间,一声古朴悠长的韵律直接在宋宴的神魂深处响起!
心念微动,四道剑光自行祭出。
不系舟、祭麟君、啼月、连理,以及此前留在身边的两柄飞剑,都一一没入了剑匣之中。
剑匣表面原本缓慢流转的黑白光华明亮了几分,温凉之意中透出内敛的锋芒。
于此同时,宋宴的神识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吸引力。
这种感觉真是熟悉。
那正是被两仪珠吸入其中的感觉。
没做什么抵抗,被剑匣牵引着,神识沉入了匣中世界!
眼前景象轰然变幻。
入目不再是两仪珠内那宏大却单调的黑白世界,此方世界天地自成,气象万千。
宋宴发现自己悬停于半空之中,将此方世界的景象,一览无余。
苍穹之上,罡风呼啸。云海翻腾,风雷肃杀。
大漠金砂,无边无际。参天建木,横贯天地。
江河弱水,奔流不息。焚如火山,赤红如血。
而这世界地貌的分野,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
裂谷上方是倾泻而下的墨色天瀑,深处是无尽黑暗。
此方世界,天象地脉各据一方又彼此相连,五行流转,阴阳互济。
不再像从前如同虚幻的两色世界,更像是……
一方小世界。
宋宴的神念化身惊叹于此界的瑰丽浩瀚,正打算四下游荡一番,忽觉异变再生。
天地间弥漫的黑白二气仿佛受到牵引,骤然从四面八方汹涌汇聚而来。
瞬间贯注进宋宴的眉心识海之中!
嗡——
宋宴只觉神魂颠倒,头疼欲裂。
天地间的黑白二气消散无迹。
与此同时,心神的剧烈变化使得其被强行斥出了剑匣世界,回归了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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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他猛地睁开眼,紫竹小院依旧静谧,墨潭水波不兴,但他的脑海之中,却已多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信息。
神念沉静片刻,将其好生梳理了一番。
随即他面色一怔,瞳孔放大,嘴巴也在震惊的无意识之中微微张开。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脑海之中这些文字符号,图案纹路,组成了一部道书,正是剑宗弟子所修炼的真传道藏……
太虚化书!
沉浸其中,此道书的一字一句,仿佛蕴含天地万象之理。
浩大天音,边荒古韵。
在宋宴的神魂深处回荡。
蓦然发现,从前他修炼化灵篇中的种剑术、剑术要略等,其中大部分精义源头,都是出自这部道书。
虽然自己脑海中的这一部分并不完全,但也足够自己修炼到金丹境界。
宋宴完全没有因为道藏的不完整感到遗憾,他原本就在为了修炼的功法发愁,眼下拥有了剑宗正统的修炼法门。
哪里还需要再天南海北的苦苦找寻。
更何况,倘若这是宗主为了留下传承所准备,那么也许等到日后时机到了,自己仍旧能够从此匣中获取到后续的功法才对。
细细回忆起来,似乎是匣中世界的黑白二气灌注,自己脑海中才多出了这些东西。
也不知那黑白二气究竟是什么来历。
若后续功法本就在这匣中世界蕴藏,又该如何取得。
提升境界么?
单纯的想或者猜也得不到什么答案,脚踏实地一步步走,才是正途。
这太虚化书分为两部分。
其一名曰紫霄道经,乃是修炼纯正混元灵力并将其炼化为剑气的炼灵法门。
另一名曰太虚剑章,也正是记载剑宗剑道传承相关的内容,堪称剑宗道统的脊柱。
此前修炼的化灵篇种剑术、剑术要略,以及剑宗玉章之中的养剑之术等,均是出自太虚剑章之中。
宋宴先是迫不及待地尝试了一番紫霄道经的心法,仅凭对法门总纲的粗浅理解,依照其所述搬运体内周天。
几乎是刹那间,体内镇道剑府之中,剑气海上,那朵莲猛然绽放华光。
小院周围,浓郁的天地灵气被一股缥缈的力量牵引而来。
其灵力吐纳的速度之快,炼化的剑气之精纯,比他之前修习的小通玄气经,快上了何止数倍。
“如此神效……”
宋宴心中愕然。
简直是云泥之别啊。
经脉中奔腾的灵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化为凝练锋锐的剑气,滋养着剑气海上的莲。
只是心念模拟其中一段小周天路线,便觉原本略显沉凝的剑气海洋隐隐有流动加快,锋芒更盛的趋势。
莲周围,剑芒生灭的速度也变得快了许多。
有此法门,宋宴自然是喜出望外。
这卓越的修炼速度,完全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功法问题。
宋宴不知道这功法有多么珍贵,但相比于原先慢如龟爬的凝气卷,已经好上了不知道多少。
他也并非追求极致修炼速度之人,能够稍微提升一些,就已经心满意足,更何况是如此明显的提升。
稍微思忖了片刻,宋宴决定干脆就在此处重修功法。
重修功法与此前的散功重修完全不同,没有那么麻烦,境界也不会跌落。
只是相当于重新洗练一遍体内的剑气,并且更改运功路线。
否则龙潭之会在即,他也不会如此莽撞。
从无尽藏之中唤出了飞剑,几乎是转眼之间,聚灵剑阵便在这小院之中成形。
小院周围,无数浓郁的灵气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如今已然筑就道基,等到出去,倒是可以再准备几柄飞剑,直接施展摄灵剑阵了。”
他就这样在竹下盘坐,缓缓运转起了紫霄道经。
他原本修炼的小通玄气经虽然效率低下,但其灵力中正平和,改修功法毫无滞涩感。
剑气洗练的过程流畅到有些意外,完全就像是剑气散尽,重新修养一样简单。
“时不我待。”
宋宴深吸一口气,紫竹小院中清冽的空气涌入肺腑,完全沉浸在了修炼和玄妙感悟之中。
筑就道基之后,修士彻底脱离凡人的范畴,已经可以做到完全辟谷。
灵力在周身经络流淌,持续滋养五脏六腑,经脉血肉。
而剑气则在剑府之中涌动,潮起潮落,不断洗练。
……
一个月之后,乌山谷。
宋宴的身形出现在此处,神色之中略有些匆匆。
也真是有些没想到。
从前修炼凝气篇,包括后来的气经全篇,修炼速度极其之慢,苦修实在有些磨人。
然而由俭入奢易,一经修炼这紫霄道经,修炼速度飞快,并且竟比从前还要扎实。
一开始他还偶尔会停下来,研究研究太虚剑章的内容。
到后来完全是沉迷其中,一下子忘记了时间。
从前镇道剑府之中的剑气,朦胧飘然,没有依附,如同无根浮萍。
后来筑就道基,原本的丹田气海和镇道剑府相合,道种化莲,又有了剑气海,才稳定了许多。
然而此刻的宋宴,剑府之中,剑气潺潺,自然运转。
偶尔运转观虚剑瞳或是温养不系舟,有所消耗,也会自行恢复。
并且剑气海中蕴含的剑气剑芒,比之原先多出了数倍。
道基较之从前,稳固了不知凡几。
更令人惊异的是,即便他停止行功,一呼一吸之间,周身便有灵气涌入体内,顷刻之间便被炼化。
做做白日梦,如果在炼气期就拥有这样的功法,辅以灵丹妙药,也许一年甚至半年时间,就能够达到炼气圆满,冲击筑基境。
“算算时间,龙潭之会应当已经开始了几日了。”
龙潭之会,可不像拭剑之会一样,两日便结束。
作为楚国修仙界的最大盛会,将持续一个月的时间。
期间有各大宗门的交流会、讲道会、易物会等各种交流活动,六大宗门的高层还有议事清谈会等等,最后的几日才是九脉大比。
龙潭山之会,不仅是九脉修士互相切磋展现实力的舞台,也是观察各方势力发展的重要场合。
不过,即便如此,自己作为六大宗门的弟子之一,一声不吭就缺席迟到,还是有些不太礼貌。
“还是早些到场比较好。”
略微辨别了一下方向,身形不动,如同水中倒影般原地瞬间模糊。
随即,化作一道凝练的黑白两色剑光,向淇源府方向飞去。
(本章完)
第247章 风起云涌
第247章 风起云涌
……
龙潭山,望灵仙谷。
三位修士在谷中的临时洞府外会面,随后循着山道缓步走着。
三人的道袍制式相似,颜色统一,却并不是六大宗门的弟子。
“李师兄,此番小宗一脉与会名额,三十人之中,我们众妙门就占有十四人。”
其中一人跟在三人的领头者身边,亦步亦趋:“这一届,说不得就能够把洞渊宗拉下马来,让咱们众妙门重新回到六大宗门的行列之中啊。”
为首之人名为李轩,正是众妙门此番参与龙潭之会的带队之人。
他听闻这位师弟所说的话,心中微微点头。
整个楚国各地的小宗门这一脉,共有三十个名额,他们众妙门就占了十四个席位,将近一半。
洞渊宗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刚建宗不到三百余年的小宗门。
随着几个批次的筑基境修士年龄超限,前几届大比之后,洞渊宗是一年不如一年。
而他们众妙门则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又有玄元宗明里暗里的“合作互助”。
今年正是在天下修士的眼前,将六大宗门之位夺回的绝好机会。
并不只是这位师弟如此想象,宗门之中的长老也都是如此做想。
不过,出于谦虚的表现,他还是摆出了一副训斥的姿态,微微皱眉:“做好自己的事,万万不可好高骛远。”
“嘿嘿,是,师兄。”
几人缓步走过一座溪上廊桥,抬眸望去。
龙潭山中望灵仙谷的景致映入眼帘。
仙谷幽深,两侧拔地而起、高逾千仞的峻峭崖壁合抱。
绝壁之上矗立着一座座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仙府楼阁。
整座仙谷为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涧贯穿,远山之上的源头,迭泉灵瀑飞流而下。
岸边灵木丛生,多为苍翠坚韧的灵杉雾松。
时有仙鹤白鹭掠过谷地上空,拖着淡淡的灵光尾迹,发出清唳长鸣,更显空灵。
谷中某些灵气浓郁汇聚之地,灵雾被自然之力牵引,形成缓缓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有凝如实质的灵流涓涓流淌,或悄然渗入山石草木,或悄然消散于天地间。
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道,映照层迭仙府与连绵的谷中坊市。
这一届的龙潭之会,已经于数日之前开始。
宗门、世家、散修,楚国天下的天骄英豪,与无数修士的目光,皆已汇聚于此。
整座仙谷处处灵光隐现,喧哗声交谈声不绝于耳。
三人穿过了迭泉坊,拾阶而上,悬流之下,一片天然形成的宽阔石坪。
层层迭迭,宽阔无比。
此处,便是望仙台。
此时,有两名炼气境的修士正在其中友好切磋。
李轩带着身边的两位弟子,来到了坪中一棵古树下。
这里围了不少人。
人群之中,有一人气势极为不凡。
他目光沉静,并没有望着台上切磋的两人,而是在看地上缓慢爬行的一只山间虫豸。
“周道友。”
望见此人,李轩连忙走上前去,虽然以道友相称,态度却十分恭敬。
全然没有了方才训斥师弟时那居高临下的神色。
听见招呼声,对方纹丝不动,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眼珠,瞥了他一眼。
随后淡淡的“嗯”了一声。
李轩的神色略微有些尴尬,但仍旧态度不变,热情地想要在此人面前介绍自己身边的两位师弟。
“周道友,这两位是我们众妙……”
但很快,他面色一僵。
止住了声音。
因为他看见,对方微微皱了皱眉。
“你话太多了。”
他没有展露丝毫气势,可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让李轩喘不过气来,更遑论去介绍自己的师弟。
此人微微向着远处的坪中示意:“要么看一会儿。”
“不看就滚远点吧。”
李轩心神剧震,面对此人毫不掩饰的厌弃,除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恼怒之外,他的心中唯有惶恐。
这就是玄元宗的当代新一辈的最强者。
周留。
李轩身旁的两位弟子也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春风得意,此刻唯唯诺诺,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还是周留身边一位风姿绰约的年轻女修出来打圆场。
“李道友,在下玄元宗席舒颜,九脉大比在即,我等奉师门之命,在此主持比斗。”
“一方面是让各脉修士有个切磋交流的平台,另外一方面也是让各位提前热热手。”
这位女修容貌出众,气质温柔,尤其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吸引了在场不少男性修士的目光。
她盈盈一笑:“若是几位有意,也可约上三两好友,上台切磋,让我等观摩学习一二。”
“呃……好,好。”
李轩此刻有些尚且有些惊魂未定,连声称是。
他带着两位弟子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此处。
看着他的狼狈模样,站在周留左侧的几位修士暗中嗤笑。
在这些玄元宗修士的眼中,众妙门,不过是一条被打断脊椎的路边野狗罢了。
而打断它的洞渊宗,就是另外一条不太听话的狗。
二者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望仙台上,灵光敛去,尘埃落定。
洞渊宗那位相貌粗犷的炼气弟子赵暄,胸口衣襟被剑气斩开了一道口,子气息稍显紊乱,微微喘息着。
在他对面,悬剑山的弟子长剑斜指地面,虽也气息不稳,但明显胜出一线。
“赵道友,承让了。”悬剑山弟子抱拳,语气带着大宗门弟子的矜持。
赵暄面色平静,同样抱拳回礼:“徐道友剑术精湛,赵某佩服。”
尽管努力维持云淡风轻,但那份落败后的不甘与隐忧,仍在他的眼神深处一闪而过。
“洞渊宗的修士又输了……”
“他们这几年,好像就没在什么正式场合扬眉吐气过?”
此时台下,关于洞渊宗的议论如同投入静水的小石子,涟漪迅速扩散。
“也正常吧,建宗不到三百年,底蕴终究是太浅了些。”
“宗门的筑基修士数量在六宗里垫底不说,当代的年轻一辈……除了那个什么李仪,还有谁能拿得出手啊?”
“不是有个叫宋宴的么?”
“长平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动静了。”
“当年靠运气和小聪明露个脸而已,这样人注定走不远,如今只怕被瓶颈卡得死死的,泯然众人咯。”
“那个叫李仪的还是有些说法的,不过宋宴此前好像也只有炼气八层还是七层吧……筑基哪有那么容易。”
“这样一看,刨去五个带队的修士之外,洞渊宗这一次来的新人一辈中,大概率只有一人筑基么?”
“的确有些……”
青黄不接。
“可不是么?我看这届大比,众妙门一宗独占十四个名额,虎视眈眈啊。”
说到众妙门,这几位修士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但其中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却更显刺耳。
洞渊宗和众妙门的牵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作为六大宗门之中的新贵,洞渊宗与玄元宗只能称得上是有些比较激烈的摩擦,还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
但众妙门对洞渊宗的恨意,可是人尽皆知。
听着周围修士对洞渊宗的轻视,李轩和身边的两位修士自然很是受用。
方才在玄元宗修士面前的诚惶诚恐,一扫而空。
一时更是心气澎湃。
其中一人呵呵一笑,开口说道:“这位道兄此言在理,像洞渊宗这种靠着运气挤进六宗的暴发户,早该让位了!”
“听说他们这次带队的长老都只来了一位,门下弟子更是连人都凑不齐,哈哈哈哈!”
要说洞渊宗的确根基不稳。
说来整个楚国,只有射阳宗与其交好。
寻常宗门弟子、散修,在玄元宗这尊大神的影响之下,自然是附和着与洞渊宗不对付。
倒是也有人奇怪,为什么玄元宗迟迟不对洞渊宗出手。
不过那些都是大宗门高层之间的博弈,谁也说不清楚。
此前说话的那几位修士被众妙门的弟子一奉承,顿时有些飘飘然。
“我看此次大比,他们就要跌出六宗的神坛……”
“这么一想,说不准众妙门随便出几位师兄师弟,都能把洞渊宗这代的苗子比下去啊!”
听着这样的议论,李轩虽然有些不喜这样的高谈阔论,然而对于自家宗门的夸赞和对洞渊宗的贬低,还是让他很受用。
这番越来越夸张的恶意评议,并非是刻意针对某个人、某位弟子,却清晰地传到不远处,几位身着洞渊宗制式道袍的弟子耳中。
一众修士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韩渊微微皱了皱眉,宇文尧面无表情地饮了一口酒。
顾卿卿闻言,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原本今天开开心心的!
先是宇文师姐带着她参与了几个交流会,又跟着韩渊师兄逛了逛修心之艺的道场。
她虽只是跟着宗门来观礼的弟子,但也觉得其他修士都是和和气气,此番盛会当真是热闹非凡,十分有趣。
然而一来此处,就老听见有人嚼舌头,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们洞渊宗怎么怎么样。
如今本就因为赵暄的落败而憋着一股气,此刻听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地贬低自家宗门,侮辱师兄,实在有些按捺不住。
“宋师兄天资卓绝,众妙门又算什么好东西?只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顾卿卿嘴巴一撅,嘀咕了几句。
孙正甫也在场,他微微一惊,想要拉着顾卿卿离开。
然而她的小发雷霆,却落入了三个众妙门的修士耳中。
“哟,洞渊宗没人了?让一个炼气七层的小丫头片子出来叫唤?”
一人抱着手臂,上下打量顾卿卿,眼神轻蔑,“怎么,被说中了痛处,急眼了?”
“呵呵,你说我们众妙门不算什么?”
另外一人语气阴恻恻的,对顾卿卿说道:“比起某些可能要靠特殊手段歪门邪道,甚至巴结哪位长老才能挤进大比名单的‘天才’,我们众妙门选拔弟子,至少光明正大,实力为尊。”
“你说呢,小师妹?你们宗门的某些‘名声’,可不是空穴来风哦……”
这番话含沙射影,极其恶毒。
此处切磋演武台只是玄元宗修士主持的交流会之一,并不算什么很正规的活动,各大宗门的领队筑基修士都不在场。
现在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新一代年轻修士。
洞渊宗这边,竟然一个筑基境也没有。
这也正给了这些见不得洞渊宗好的人,出言不逊的胆量。
顾卿卿气得浑身发抖,小脸煞白:“你!你胡说八道!无耻!”
“这位洞渊宗的师妹嘴巴伶俐,就是有些不懂规矩。”
先前那众妙门弟子冷笑,上前一步,释放出炼气圆满的气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试图当众让顾卿卿难堪:“谁高谁低,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如果不敢,便让你家师兄师姐来教你,出门在外,要懂得尊卑,管好自己的嘴!”
顾卿卿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呼吸都为之一滞,脚步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可一想到此人对宋师兄的恶意揣测,心中就生起了一股倔强。
“喂,差不多得了。”
一声清喝响起。
酒气微醺的宇文尧,站到了顾卿卿身前,堪堪抵住了对方针对顾卿卿的灵压。
周遭的众人只觉两方如今剑拔弩张,恐怕要来一场火气十足的切磋比斗,俱是幸灾乐祸的看起戏来。
一直站在边缘,仿佛置身事外的李轩,此刻心中一喜。
洞渊宗实力不济,还想强出人头?呵呵……
正是我众妙门展现实力底蕴的时机!
只见他冷哼一声,一步踏出。
一股远比宇文尧更加浑厚精纯,筑基境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压向洞渊宗的众人。
洞渊宗修士一时如临大敌。
只见李轩缓步而来,声音和煦:“诸位洞渊宗的道友见谅,方才是我门中师弟口无遮拦了些。”
“不过……”
他话锋一转,那施加在宇文尧和顾卿卿身上的灵压陡然加重了数倍,如同山岳倾轧:“我这两位师弟说的也没有错。”
沉重威压让宇文尧脸色一白,挺拔高挑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体内灵力仿佛被无形的泥潭束缚,运转都变得迟滞。
“谁高谁低,不如手底下见真章,你们说是吗?”
(本章完)
第248章 你回答了么?
第248章 你回答了么?
顾卿卿几乎喘不过气,小脸发青。
李轩暗中打量着宇文尧,目光之中有些贪淫的神色,却被他掩藏的很好,只是用手轻轻搭在了顾卿卿襦裙的肩膀上。
场面剑拔弩张。
众妙门几人面露得色。
远处的树下,席舒颜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轻笑,目光在宇文尧身上打转。
周留则依旧望着地面爬行的虫豸,仿佛眼前的争端还不如蝼蚁的轨迹来得有趣。
场上气氛令人窒息。
“嘎啊——”
正在此刻,一声乌啼传来。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
这乌鸦羽色如墨,无声无息地停落在顾卿卿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这小生灵看起来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它歪着脑袋,看向李轩。
“嗯?”
哪里来的畜生?
李轩心中微微疑惑,定睛一看,却发觉这乌鸦的一对鸟瞳,竟然散发着金色的锐利光泽。
远处的周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从虫豸上抽离,抬头望向场中。
下一瞬,那乌鸦竟然对着李轩搭在顾卿卿肩上的手,狠狠地啄了下去。
李轩已经提前有所察觉,故而护身灵气催动。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那乌鸦一啄之下,李轩临时凝成的护身灵气竟然瞬间啄裂。
猝不及防之下,一股锋锐之气贯穿了李轩的手掌。
他只觉得手背微微一麻,像被细针扎了一下,随后猛烈的剧痛传来!
“啊——”
与此同时,云空之中隐隐有风雷之音。
嗡!
一黑一红,两道截然不同的虹光横空而来,那黑白流光速度更快,在望仙台的上空止住。
暗红流光则是径直落下,青石地面猛地一震。
一股无形气劲轰然爆发,霸道无比地将李轩笼罩在洞渊宗修士身上的威压瞬间冲得七零八落。
这气息暴虐,但凡被波及到的修士,感到心脏被狠狠攥紧,气血为之翻涌。
众人骇然抬眸,只见一道英武的身影,护在宇文尧和顾卿卿前方。
他的黑色头发稍长,被随意扎起,穿着简单的黑色劲装。
并未刻意释放气势,但那身姿却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煞气。
桀骜不驯的眼眸,低头看了一眼宇文尧。
目光抬起,望向李轩,眼眸之中隐有猩红血色。
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
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
“就按你说的办!”
此人,正是李仪!
对于他这样从小在沙场上杀到大的人来说,这件事的处理非常简单明确。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不知道有多少个“众妙门”就盯着洞渊宗这些弟子欺凌、生事。
此时此刻,绝对不能软弱。
与此同时。
天上那道黑白两色流光,此刻也缓缓散去。
光芒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由虚化实,清晰地凝聚成形。
面容清俊,眼神平静。
那双微微开阖的眼瞳,流淌着熔金般锐利的光泽,莲纹路在其中隐现。
玄色道袍无风自动,身后隐约背负着一方黑白两色长匣。
周身没有丝毫外放的灵压,然而那一股清冽的气息毫不掩饰。
岳峙渊渟,内敛深邃,相较于李仪的霸道张扬,更加让人心悸。
筑基境界!
宋宴在李仪的身后缓缓悬落而下,在顾卿卿的身边站定,一眼也没有看李轩。
只是随意拂手,轻轻掸去了她襦裙肩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言不发。
“嘎啊——”
乌鸦怪叫一声,停落在宋宴背后的黑白剑匣之上,时不时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
顾卿卿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宋师兄!”
宋宴!?
他竟然突破了筑基境界?
一时间,整个望仙台上倏然一寂,先前对洞渊宗指指点点的修士都瞠目结舌。
对于平时就关注各宗消息的修士们来说,李仪的筑基并不那么令人意外。
但是宋宴……怎么可能呢?
长平时,此人不知靠什么手段出了一次风头,一时有些名声。
但那时候才堪堪达到炼气七层的境界。
如今短短数年的时间,竟然已经筑就道基了……
听说他的资质普普通通,并无过人之处啊。
此刻,李轩脸上的神情有些挂不住,莫说两个筑基修士,单凭李仪一人,便已经让自己有些难以应对。
但是作为众妙门的脸面,他仍旧维持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呵,按我说的办?”
李轩冷笑一声:“洞渊宗果真是光明磊落,说一套做一套……若真是如此,何不上台一战,为何要在台下动手!”
回答他的人,是李仪。
“以筑基修为,对我宗师弟师妹们动手施压,应当算是众妙门先坏了规矩吧?”
“你……”李轩一时语塞。
“我这位小师妹,胆子小的很,李道友少说些大话,叫她心颤。”
宋宴的语气不咸不淡:“洞渊宗与众妙门同气连枝,可莫要伤了和气。”
“是么?”李轩面色阴沉,言语之间尽是阴阳怪气。
“我看她胆子大得很啊,方才还问我众妙门弟子算什么东西呢。”
听闻这话,顾卿卿原本安心的脸色微微一僵,心里浮现出了后悔的情绪。
洞渊宗在楚国修仙界本就不太受待见,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的不忿,让几位师兄师姐理亏……
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自己就只是占了宇文师姐的观礼名额,到这里来反倒拖了几位师兄师姐的后退,实在太不应该了。
思绪乱糟糟的,顾卿卿的小脸红红,正想着如何道歉如何收场,却越想越委屈,说不出话来。
“你是这么问的吗?”
耳边传来宋宴温和的询问声,顾卿卿过于紧张,浑身一抖,心中也更加愧疚。
但敢作敢当,她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句,声音细弱蚊蝇。
李轩的冷笑更是肆意,甩了甩手,神色倨傲。
眼下就是要洞渊宗给他一个说法。
宋宴温和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李轩。
“所以,你回答了么……”
“嗯?”
李轩眉头一皱,不明白此人是什么意思。
宋宴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句微不足道的话。
“我这位师妹问你话呢,你们众妙门究竟算什么东西。”
宋宴的气息终于不再掩饰,一双金色眼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你……聋了吗?”
在李轩的眼中,此刻无数剑气澎湃而出。
他心中一阵惊慌,像刚才那样点到为止的动手都已经很坏规矩了。
怎么此人还敢在龙潭之会这样的盛会之中,擅自动手!
只见宋宴微微抬起手,剑气汇聚,在他掌心下方凝作一柄黑白剑影,向着李轩斩来。
这一剑平平无奇,慢到李轩认为对方在玩闹。
可蓦然间,却感到一种天地倾覆般的庞然威势倾轧而来。
一股面对庞大洪流时的渺小感觉弥漫心头。
李轩顾不得其他,手中法诀连连掐动,数件防御法器一一祭出护在周身。
浑身灵力暴涨,又祭出一柄小斧,虽是准备反击。
然而,正在此时。
耳边传来一道恍然轻响。
就像是一滴水,滴落在耳边。
视野之中,宋宴平静地注视着他,浑身毫无灵力,那庞然威势也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剑影呢?
不见了……
不,它真的存在过么?
一时之间,李轩的心中诞生了一股极为荒诞的感觉。
自己刚刚……
怎么好像做了个梦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隐匿于人群之中的邵思朝,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宋宴。
李仪离二人的距离很近,对于战斗的绝对直觉,让他嗅到一丝有趣的味道。
这位宋宴师弟,在游历的几年时间中达到了筑基境界,追平了自己,其真正的实力,又是如何一番光景呢?
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跟他切磋一番啊。
然而,在望仙台上众位修士的眼中看来,却是这位众妙门的李轩,不知为何突然开始祭出各种法器,随后神情呆滞,让人搞不明白他在做些什么。
看着他的举动,一直坐在树下的周留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很是不满。
虽然有宗中长老的授意,要让自己多关照这些众妙门的弟子。
可看看这些人的样子。
实力不济也就罢了,眼高手低,烂泥扶不上墙。
“十足的蠢货。”
不过,这里无论如何也是他们玄元宗主持的交流会,容不得这几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闹哄哄。
他站起身来,看向两方修士,口气不善。
“几位若是真想动手,便上台一较高下,否则就安静些,莫要扰乱了交流会的秩序。”
李仪没有回答他,而是扭过头,看向宋宴。
宋宴一抬手:“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对于这一次与会的洞渊宗修士来说,领队的筑基境修士不在,那么甲位的李仪当然就是话事人。
李仪兴趣缺缺地转过头,看向李轩:“挑一下啊?”
对方却在宋宴那古怪的手段之下有些惊魂未定,听见李仪的邀战,自知眼下的状态定然不是其对手。
“呵,此处是玄元宗道友举行的切磋交流,还是留予九脉炼气后辈们切磋论道吧。”
“待到九脉大比之日,再来斗过。”
李轩带着众妙门的另外两人,拂袖离去。
洞渊宗的一众修士纷纷走上前来,围在宋宴与李仪的身边。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筑基了啊……”
一旁的宇文尧爽朗一笑,仿佛刚刚的不快早已被其抛诸脑后:“该叫你宋师兄了。”
闻道有先后,修仙界中,实力为尊。
原本是师弟师妹,一晃神就变成师兄师姐,甚至是长老,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侥幸而已。”宋宴淡然笑道。
并非侥幸,只是客套一下。
“我与李仪师兄都有些事耽搁,没想到刚好一起在谷外碰见,就一同在徐长老那里报道了。”
李仪与宇文尧似乎更加熟识一些,两人三言两语之后,就已经勾肩搭背哈哈傻乐,笑的没心没肺。
顾卿卿心情雀跃:“嘿嘿嘿……宋师兄,你太威风啦!”
“你也不错嘛,都炼气后期了。”
宋宴点了点头:“看来这些日子也不是天天游山玩水。”
顾卿卿一挺小身板:“可不。”
“对了,咱们这一次参与大比的修士到齐了么?”李仪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了一句。
宇文尧思索了片刻回答道:“除了向昭灵师妹之外,都到齐了。”
“这位师妹下山游历期间,似乎是要回一趟南疆,所以要多些时日。”
“南疆啊……”
李仪点了点头。
宋宴回想起匣中世界的那幅舆图,要说其他地界哪一处离边域最近,那毫无疑问就是南疆了。
只需要翻过一座大天山就能够抵达南疆的北部。
所以边域靠近大天山的这几个国家,南疆来的人,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几人闲聊着,也离开了此地。
宋宴筑就道基的事,作为徒弟的小鞠早已经禀告过徐子清,所以龙潭山这边也专门给他安排了一处白鹭崖的洞府。
这可是筑基境修士才有的待遇。
李仪和宋宴的洞府挨着,两人便同行,其他修士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做,望仙台边上几人分别。
一场闹剧,就这样以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局落幕。
洞渊宗除了李仪,竟然还有一位新生代弟子筑基。
很快,这个消息如同野火一般蔓延开来。
一个沉寂了许多年的名字,出现在了许多修士的视野之中。
宋宴。
很多人其实在几年前就曾听过,只是现在,恐怕需要重新温习一遍。
“宋宴筑基了?得回去禀报长老……”
秦氏有几位弟子也在场,其中一人匆匆离去。
作为四大世家一脉,这一次的十个名额里,燕氏占了四席,秦氏三席,赵氏三席。
西楚陈州万氏,竟然一个也无,只有可怜的几个观礼名额。
一代修仙世家,摇摇欲坠。
无人在意的望仙台边缘,一个相貌平平的散修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
“竟然筑基了?”
望着宋宴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
“从长平开始算……几年时间?一,二,三……三四年的时间吧。”
“从炼气七层到筑就道基,只了三四年。”
这样的天才,比之自己那个身怀重宝的弟子,也相差无几了吧。
“竟然还想要杀掉他么?”
“杨文轩啊杨文轩,该说你是老顽固,还是十足的蠢货呢……”
不过,这样的人成长起来,对于自己当然是不利的。
早些除掉,自然最好。
不论是魔墟还是正道,只有日后的局势越混乱,自己才能从其中攫取资源好处,一步步走上巅峰。
“……吔?”
说起来……
自己那个徒弟又跑到哪里去了?
(本章完)
单章感谢书友【花火初夏】的盟主!
单章感谢书友【火初夏】的盟主!
非常感谢!!!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工作确实比较忙,暂时没法爆更,下周出差看看有没有机会多写一些吧。
龙潭山这个篇章,无论是对宋宴个人还是对楚国修仙界,都算是一个比较重要转折点。
虽然有大纲,但对于新人来说写的还是比较吃力。
实在抱歉,一定会抓紧时间补上。
拜谢!
(本章完)
第249章 绝代天骄
第249章 绝代天骄
楚国边境之外,大天山边缘。
刺骨寒风卷起些许冰霜,刮过两个艰难跋涉的身影。
白色熊皮斗篷很是厚重,将她们裹得严严实实,兜帽下边儿露出两双眼睛和冻得通红的小半张脸。
饶是这样特殊的御寒装备,依旧无法完全隔绝那种源自天地自然的酷寒。
大天山上的寒冷,可不是寻常灵力能够抵御的。
寻常的护体灵力在严寒罡风之下如同薄纸,唯有依靠这些蕴含微弱火行灵韵的妖兽皮毛,才能勉强支撑。
“周周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下山就暖和了!”
一个带着明显南疆口音、语气却充满鼓励的声音响起。
正是向昭灵。
她此刻也被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但步伐比旁边的同伴稍显轻快些。
另一个“雪球”正是她在洞渊宗结交的好闺蜜,周梦蝶。
积雪及膝,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里头,每一步都伴随着吃力的喘息,口中喷出的温热气息瞬间在兜帽边缘凝固。
“臭……臭灵儿……”
她说话都有些困难,声音因为寒冷而发颤,“这句话……你在半山腰……就说了三遍了……”
“你……你又在骗人!”
嘿嘿。
向昭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爬山嘛,就是要靠骗的。
两人先前去南疆的时候,有她爹爹来接,轻松无比。
只是这一次又是在哥哥的帮助下偷偷跑出来的,所以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这次真没骗你!啊唷……”
向昭灵停下脚步,回头拉住周梦蝶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疼。
她连忙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冰雪线尽头,一片灰褐色山岩。
“你看那里!翻过去,寒气就弱了大半!真的快了!”
周梦蝶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眼中疲惫更甚,带着浓浓的怀疑神色。
被骗怕了。
但或许是她实在没力气反驳了,她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用尽力气迈出沉重步子。
又爬了一段陡坡,两人终于踉跄着踏上了那片相对平坦的山岩区域。
果然,刺入骨髓的寒意骤然减弱,虽然依旧冰冷,但至少不再是那种能冻结灵力的恐怖酷寒了。
周梦蝶瘫坐在地上,扯下兜帽,大口喘气。
她的小脸冻得通红,稍微缓过来,这才抬起眼,看向正在整理斗篷的向昭灵,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臭灵儿……”
她声音带着点沙哑和不解:“我实在是想不通……南疆那么好……你家……咳咳……”
她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你家在那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了,宝贝多的是。”
“放着家里不待,你为什么要翻山越岭,跑来楚国受罪啊?”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此刻终于趁着疲累和疑惑问了出来。
向昭灵的动作顿了顿,也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甜美而倔强的小脸。
“最初……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她的声音低了些:“我在族里一本古籍上,看到过一种非常非常古老的蛊虫记载。”
“据说那种蛊,能够看到光阴长河泛起的涟漪……预见一个人未来一直到死亡的景象。”
预见未来?
周梦蝶的疲惫都被好奇心冲淡了几分,水汪汪的眼睛睁大了。
“真的假的?世上还有这种东西?”
她平时最爱做梦,对这种涉及时间、预知的玄奇事物天然敏感。
向昭灵摆摆手:“传说嘛,总是真真假假的啦。”
“那本书都旧的快要烂掉了。”
“不过我是信的。那古卷上描绘的气息和寻找线索,让我觉得它也许真的存在过。”
“那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把它找出来看看。”
“不过当时,我顺着古籍中的传说往北走,路过楚国边境那座小坊市的时候,很奇妙的感应……我好像察觉到了那种古籍上描述的特殊气息。”
“在楚国?”周梦蝶惊讶地坐直了些。
楚国这种小地方,宝贝这么多的吗?
“对,不过很微弱,只有短短一瞬,就在人群里,或者附近的某个地方。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向昭灵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我留在楚国,就是想弄清楚那道气息的来源。”
“可惜,找遍了可能的地方,问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人,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许是某个承载过那种力量的残片路过,也许是有人短暂地唤醒过,又或许……它已经被使用完,彻底消散了。”
她耸耸肩:“总之,算是白跑一趟吧。”
“啊……太可惜了!”
周梦蝶感同身受地替她难过,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还以为好友是为了追求更广阔天地才来的楚国,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故事。
向昭灵收拾起失落的表情,重新露出她标志性的坏笑:“没事儿,出来长长见识也不错啊,南疆那地方都呆腻了。”
“而且……我跟我爹又吵了一架闹翻脸了,离家出走中。”
“噗,你真是的……”
一番笑闹,向昭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尘。
“好啦周周宝,歇够了没?再磨蹭下去,龙潭山的大场面可就真的要错过了。”
她掐了个法诀,低声念诵几句。
伴随着一声嘹亮悠长的鹰唳,从腰间的灵兽袋中唤出了灰色铁羽巨鹰。
大天山中,这些品阶不高的飞行灵兽很难抵御罡风,也只有到了界外,才能乘坐。
“这是灰翎,我爹……咳,我从家里借出来的,飞得快。”
向昭灵拍了拍巨鹰低下的脖颈,后者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然后温顺地伏低身体。
两人互相搀扶着爬上鹰背,坐上去还算稳当。
呼——
羽翼扇动,强劲的气流卷起积雪,巨鹰冲天而起,载着两个少女,朝着楚国淇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
望灵仙谷,白鹭崖。
给宋宴分配的洞府叫做“无忧筑”,很好听的名字。
石壁沁凉,灵泉潺潺。
一方青玉茶几前,宋宴一身宽松的玄色道袍,盘膝坐于主位。
李仪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小禾此刻化作人形,坐在两人中间。
案上置着一套素雅茶具,雾气袅袅。
“师尊,李师叔。”
小鞠恭恭敬敬地坐在宋宴侧后方,面对两位筑基修士,她却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
毕竟有一个是自家师傅。
“弟子随宗门灵舟抵达龙潭山已有七八日,期间除了安顿和日常修炼之外,也留意了谷内谷外、各处坊市和修士间的传言。”
“大致梳理了龙潭之会的安排,和各脉修士与会的情况。”
宋宴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
小鞠并不是在洞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修炼,早已为师尊梳理好了这些信息。
正好,李仪过来串门,两个人都对如今龙潭山上的状况一无所知。
宋宴随手摄起茶几上一枚青色玉简,指尖灵光微闪,灵力注入其中。
玉简之上光芒流转,灵力逐渐显化出一副清晰细致的立体舆图,正是龙潭山脉此次盛会区域的景象。
山谷走势,楼阁星布,灵气汇聚之处,一一标注。
“龙潭之会历时一个月,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前十五日,主要在谷中各地举行。”
“每隔几日,谷中几处地点会设论道之处,供一些龙潭山特邀的老一辈筑基修士开坛讲道。”
“迭泉坊中本就有许多店铺,不时会有人组织交易会、交流会供修士互通有无,也会有修心之艺的道场。”
“望仙台则是供修士彼此切磋交流,提前熟悉。”
这还真是一场楚国修仙界的盛会,包罗万象,什么都有。
宋宴点了点头,示意小鞠继续说下去。
“此外,龙潭山的本土散修势力,也会开放诸如灵茶园、祭神大围楼供修士观摩,或是举办些寻宝、品茗、赏的雅集,别有风味。”
“这十五日,是所有与会者和观礼者最活跃的时期。”
后续的正式大比,宋宴和李仪就清楚了。
第十六日至第二十日,是选拔阶段,具体形式尚不明确,据传将由九脉的主事者共同裁定,届时才会公之于众。
但可以肯定的是,形势必定会很激烈。
“九脉之中,洞渊、玄元、悬剑、灵符、化渡、射阳六大宗门,各占十五席位。”
“南楚秦氏、东楚赵氏、西楚万氏、北楚燕氏等四大世家共占十席。”
“小宗门、散修各占三十席,一共是一百六十个席位。”
但最终的决胜,只有二十人。
值得一提的是,小宗门一脉以众妙门为首。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在洞渊宗出现之前,它可是原本的六大宗门之一。
这一次众妙门野心勃勃,整个楚国小宗门的名额之中,独占十四席。
随后小鞠也同二人说了几个她这些时日听得比较多的名字。
其余几个名字零零散散,偶有耳闻,唯有一个人的名字不断被提及。
玄元宗,周留。
“这位周姓前辈似乎很有名气,约莫在将近三年之前便铸就了道基。”
三年前么……
李仪神色一动,宋宴则是心中了然。
其实按照李仪的天资,约莫三年之前拭剑会那会儿,拿到筑基丹奖励的时候就已经可以服下筑基了。
只是因为心中有所牵绊,所以才迟迟没有筑基。
只是不知道此人的战力如何。
“此人是玄元宗全力培养,无可争议的新生代核心。”
该说谈及此次大比,似乎所有的修士都默认,此人能够在九脉大比之中夺得魁首。
称其为楚国修仙界的绝代天骄。
嚯,口气这么大。
宋宴成为剑修之后,心气也是锐利了许多,但仍旧认为即便是楚国修仙界,也是藏龙卧虎。
同辈之间,谁来都自觉可以一战,但要说风华绝代,那实在是有些傲气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李仪眼中那跃跃欲试的战意毫无掩饰。
宋宴也是一样。
对于李仪来说,周留这种层次的对手,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磨刀石。
而对宋宴而言,剑修正是在不断的厮杀之中进化的道路。
与货真价实的强者交手,才能磨砺锋刃。
“宋师弟!小鞠姑娘的这些信息已经很充分了,光听干巴巴的数字也无甚意思。”
李仪一拍茶几,把已经迷迷糊糊听睡着的小禾都惊醒了。
“你我之间,趁着这山清水秀,寻一处无人之地,正好搭搭手,热热身如何?”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宋宴就是这么个表情。
他实际上也战意灼灼,只是今日刚刚到此处,还有些事想要处理。
不紧不慢地拿起茶盏,轻呷一口,杯中涟漪不惊。
“好啊。不过,明日吧。”
“呃……也好。”
李仪的洞府就在边上不远处,便是如同凡人一样走过来,也就盏茶的功夫。
不急于一时。
送走兴致勃勃约好明日切磋的李仪,洞府之中重归宁静。
宋宴站在青玉茶几旁,视线扫过洞府内简洁的陈设,最终落在一旁侍立的小鞠身上。
他略一沉吟,思绪清晰。
太虚化书博大精深,在剑宗遗址紫竹小院虽然囫囵吞枣地接收了传承,更兼重修紫霄道经稳固了道基。
但这两日沉浸其中,越发觉得其中剑道精义浩如烟海,自己不过是初窥门径。
距离选拔还有七八日的时间,宋宴打算这两日参悟一二,将之前中断的内容好好收个尾。
九脉大比虽重要,然而太虚化书更关乎未来道途。
闭关静悟两日,以求融会贯通,正是眼下最紧要之事。
他缓步走向修炼石室的方向,却在门前停住了脚步,目光转向小鞠。
“对了,小鞠。”
“弟子在。”小鞠闻声立刻恭敬应道。
这些时日小鞠虽然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但宋宴不在,自己总觉得有些从前孤苦伶仃的漂泊之感。
宋宴来了,她才觉得彻底安心。
宋宴手指在腰间乾坤袋上轻轻一抹,光华闪过,两件物品便出现在他面前。
其中一件是那刻有流水云纹藏青色剑匣,“无用”。
另外一件便是形制古朴,气息略嫌清寒的飞剑“连理”。
如今自己从剑宗之内取得了剑匣无尽藏,所有飞剑都能放入其中,并且本就是剑宗传承之物。
自然是已经用不上无用剑匣了。
但“无用”剑匣并非无用,如今送给自己这个剑修小徒弟,刚刚好。
(本章完)
第250章 祭神大典
第250章 祭神大典
他将剑匣与飞剑一并递向小鞠。
小鞠微微一怔,看着那熟悉的剑匣,又看了看连理飞剑,眼中有些疑惑。
宋宴温声说道:“为师筑就道基之后,寻得了新的剑匣,此物于我已成闲置,便送你吧。”
他的目光流露出追忆的神色,将有关燕归和落的故事三言两语,告知了小鞠。
“此剑匣名为无用,本是燕归前辈欲盛放青梅、竹马双剑之匣。”
“而此剑连理,则是他将竹马与碎裂的青梅合炼而成。”
“剑、匣本是一体,理应同归一处,我也不愿将二者拆开。”
宋宴将剑匣与连理飞剑轻轻放在小鞠捧起的双手中:“如今将它们一并赠予你。”
“希望你能善待它们,承接前辈遗泽,勤勉修炼,莫要让其蒙尘。”
小鞠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多谢师尊。”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稳稳接住,瘦弱的身躯一躬:“小鞠谨遵师命!”
宋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迈入静室之中。
小鞠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了一阵,随后低下头,看了看怀中的剑匣和飞剑。
抱得紧了一些。
静室之中。
宋宴盘膝而坐,周身气息迅速敛入渊海。
不系舟脱离了剑体,单纯以本命飞剑的形态出现在了宋宴的身前。
黑白两色的剑光周遭,散发出锋锐气息。
他之所以迫切地想要继续参悟太虚化书,主要还是因为剑章部分的内容。
从前有很多东西他都云里雾里,只能自己摸索探秘。
如今有了成体系的剑道典籍,剑道修炼的许多郁结之处豁然开朗。
只有一件事,宋宴还是弄不明白。
关于剑意。
最初接触剑宗传承,又寂然谷一事中见识过了剑道真元的强大。
从那时开始宋宴理所当然的认为,虚无缥缈、难以参悟的剑意,其效果一定是要比剑道真元还要强大的。
然而,长平参悟剑意之后,与道心一并成就的本命飞剑,的确强大不假。
后续在拭剑会的决胜中领悟的剑势,也极为不俗。
但是……
他打心底里认为剑意没有那么简单,单单一个剑势的运用,总觉得缺点什么。
太虚剑章之中,对此有解答。
然而,这解答,却好像又没有解答一样。
其中提到,参悟剑意之后,修士施展剑招,便自会带有一些剑意的特殊性。
例如最简单寻常的,曾有观想青竹成就剑意的修士,剑气剑势自会带有不屈意志。
再比如,曾有观想麻雀成就剑意的修士,与人争斗能够看破对手的破绽弱点。
曾有在极度悲伤的心绪之下领悟剑意的修士,即便不动用杀招,也自然而然会让对手感受到无边痛苦。
这些都算是剑意的特殊效果。
关于这些特殊性的介绍,太虚剑章中只说,每个人的剑道都不尽相同。
剑意的参悟和修炼,自然无法写入典籍,成为死招、定式。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人家说的好像有了剑意就自然有这些特殊性。
都是炼气境界就开始有了苗头,并且随着本命飞剑一同成长。
宋宴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自己的剑意有什么特殊性。
倘若这太虚化书没有出错,那么毫无疑问是自己出现了问题。
是自己没有发现么?
应该不会啊……
如今都已是筑基境界的剑修了,对于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变化了如指掌。
尤其还是与自己的剑道根基相关,不存在无所察觉的情况。
硬要说有……
其实还是有的。
筑基时,融炼了那枚剑丸蜃珠,经过宋宴反复确认,那枚剑丸蜃珠的确是彻底消失了。
宋宴发现,自己如今施展御剑之术,隐隐会带有如同入梦一般的奇异效果。
这效果不太稳定,还需要细细琢磨一番。
“蓑衣翁前辈应当是与剑宗有渊源的……”
宋宴的思绪发散。
“那假设那枚蜃珠之中,蕴含着一抹属于蓑衣翁前辈的剑意,筑基时又被剑府之中的那朵莲吸收了……”
“所以我的剑意之中,就带有了这剑意的效果。”
“会是这样么?”
他心中喃喃自语。
但这种情况,宋宴翻遍整部剑章乃至太虚化书,也无迹可寻啊。
稍事思索一番,没有结果,暂且将这些谜团放在了一遍。
着手琢磨起了这莫名的剑意。
接下去的几日,宋宴便沉浸在剑章的参悟之中,闲暇之时,也与李仪切磋一二。
两人心照不宣,都是点到即止,也没有什么输赢的说法。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界上,若是放手施为,也怕动静太大影响了盛会的召开。
筑基之后,宋宴要修习的东西可真是不少。
不过凡事都有轻重缓急,即便是筑基修士,心神和精力也是有限的。
剑道方面,继续钻研剑阵自然不会停止。
宋宴自筑基以来,其实一直都在研习那部紫气合虚真诀,但进展颇为缓慢。
因为宋宴想要的并不是强化灵力,而是剑气乃至于剑芒。
这其中的变化,虽然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功体创新,但也需要一些巧思和琢磨。
后来进入剑宗,得了太虚化书,剑道方面的领悟更上一层楼,修习进度才逐渐快了起来。
除此之外,就是一门剑灵相关的秘术,只是此术一直都没有什么尝试的机会,便暂且不表。
白鹭崖静悟几日,收获颇多,重修的紫霄道经也令剑府之中的剑气愈发沛然汹涌。
这一日清晨。
宋宴离开洞府,往仙谷之中的迭泉坊市走去。
一来是想在坊市之中逛逛,感受一下盛会的氛围。
二来主要是想购置几柄品质不错的飞剑。
环月剑阵和聚灵剑阵,都最少需要三柄飞剑方能施展。
无尽藏之中如今仅有不系舟、祭麟君和啼月三柄,稍显窘迫单薄。
并且此前所研习的几个剑阵,也都需要更多数量的飞剑,便趁着这个风云际会的时机寻摸寻摸。
其实,此前宋宴研究过。
这些得自上古剑修前辈们的飞剑,在施展剑招、剑阵之时,对于本身的损耗是微乎其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自己从市面上购得,或是从其他修士的乾坤袋中取得的飞剑,损耗却极其剧烈。
甚至,只是简单的承载剑气剑元,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变化。
宋宴自己揣测,也许是因为得自前辈们的飞剑,不知历经了多少年剑气的温养,本身习惯于剑修手段的锋锐吧。
而当代的飞剑,大多是为了承载温和一些的灵力而锻造,自然难以适应。
不过眼下也没有办法,想不系舟这样的古剑当然不可能批量生产。
还是退而求其次,在坊市之中寻得几柄品质上佳,又适合融入自身剑阵体系的飞剑吧。
宋宴本想让小鞠安心在洞府内修炼,但少女执意要跟随师尊出行,他也就没再拒绝。
没有飞遁,仅是缓步在谷中坊市慢行。
迭泉坊依山涧迭泉而建,位于望灵仙谷偏下的位置,亭台楼阁、商铺摊位鳞次栉比。
时逢盛会,人流熙攘。
筑基修士的气息内敛,宋宴如同一滴融入水中的墨,无声无息,汇入鼎沸的人潮。
坊间行人往来,男女老少修士皆有。
有正式与会的修士,也有随行观礼之人,却没有见着寻常坊市都有的巡卫队伍。
不过想想便释然。
这一次龙潭山盛会可是有一尊灵符宗的金丹修士在此坐镇,料想也没有人敢在此处生事。
“望仙楼”、“丹鼎居”、“百宝阁”……
大多数阁楼殿宇的匾额称谓,隐隐能够知晓它大致是做什么的。
唯有一座迭泉清池边的阁楼有些不明所以。
“望仙楼?”
宋宴微微驻足,抬眸望去。
此楼建制不似仙家手段,倒更接近凡俗阁楼,仅有两层,却占据着整个迭泉坊最中心的位置。
大门两侧刻着字迹。
“望山望水,望云望天……”
“望仙满人间。”
似有所觉,他转身抬头一望。
越过层层迭迭的飞檐,落向远处山坳地势更高,被浓郁阵法灵光笼罩的一片建筑群。
那座楼阁悬浮于半山腰,大多以温润白玉铸就,在云雾缭绕之中泛着清冷灵光,显得格外脱尘。
“月中阁……”
宋宴心中明悟,此处仙阁,应当就是小鞠此前所言,九脉领袖议事之所了。
谷底的热闹,与那里的肃穆,宛若两个世界。
此次大比的机制、细则、资源归属,甚至未来楚国修仙界的格局变化,都可能在阁中寥寥数语间被定下。
筑基之后,愈发觉得昔日炼气时的眼界狭窄,这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
正当宋宴出神,耳边却响起一道熟悉的唤声:“宋师兄!”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迭泉清池畔,临水一处,顾卿卿正用力挥着手臂。
她身侧同行之人并非宇文尧,而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裙的女修,身姿纤秀,气质娴静。
宋宴认得这个少女,正是顾卿卿的宗中好友,杨月溶。
奇怪的是,杨月溶并没有穿着洞渊宗的道袍。
顾卿卿拉着杨月溶快步迎上前来。
“二位师妹,这么巧。”宋宴微笑颔首。
小鞠乖巧地站在宋宴身侧,不言语。
“宋师兄你也在逛坊市呀?哎呀,月溶我跟你说,宋师兄筑基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一样英俊,但是总觉得老了许多……”
“?”
噗嗤。
杨月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也上前一步,对着宋宴浅浅一福,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宋师兄,恭喜成就筑基大道。”
她的声音柔和,站在顾卿卿身边,不知为何,少了昔日同门时的鲜亮跳脱,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温静。
目光深处似乎总缠绕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淡淡清愁,但被她很好地藏在眉目低垂间。
宋宴还礼,目光在杨月溶身上停留一瞬。
“别来无恙。”
只是闲聊了几句,便得知一个有些意外的事。
杨月溶,竟然已经脱离了洞渊宗,不再是宗中弟子了。
谈及此事,杨月溶强撑着笑容说道:“月溶本就是龙潭山本地人,出身于此间的杨氏家族。”
前几年因为一些根深蒂固的家族传统规矩,不得已之下,只得主动脱离了洞渊宗,现在回到龙潭山家族这边来了。
她如今是以杨氏子弟的身份留在龙潭山。
她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惋惜和不舍。
“哎,此事……非我能自主。”
“顾师姐也是知晓其中缘由的。如今回来,只算是遵守族规,回归本家罢了。”
嘴上说的轻松,实际上心中已是满溢的愤然苦闷。
召回家族,不过是为了让那些重点培养的族中子弟,节省出时间和资源罢了。
这修仙之路,此生恐怕再难以继续走下去了。
宋宴将那股深深的无力感听在耳中。
看着杨月溶那极力掩饰,却终难磨灭的寂寥眼神,心中微动。
修仙界中无数修士,看似逍遥自在,实则羁绊深重者何其多。
宗门虽已是庇护,但在某些根植千百年的家族血脉与规矩面前,个人的意愿有时就是如此微不足道。
寻常修士在庞大势力的倾轧下,与凡人又有何异呢……
筑基也只不过是这条求仙问道之路的起点罢了。
宋宴叹息之余,也不免暗自警醒自己,不要因为筑就道基,就松懈了修炼。
“呵呵,既是在家族中,一切自有安排。不说这些了。”
杨月溶轻轻摇了摇头:“宋师兄,说起来,你此番来坊市,可是要寻觅些什么东西?”
宋宴顺着杨月溶的话,点了点头:“正是。”
“想购置几柄趁手的飞剑。不过一路看来,尚未觅得心仪之选。”
“飞剑?”杨月溶沉吟片刻,“迭泉坊西南角有一处千锻堂,听说掌柜是世代锻造兵刃的家族旁支。”
“铺子里有传世的古剑,或上品灵材所铸之刃,师兄不妨去那边看看。”
她身为本地人,对此地显然更为熟稔。
传世古剑?
宋宴当即来了兴趣。
“好,多谢。”
顾卿卿又想起另一件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宋宴。
“宋师兄,月溶刚才还说起,这次龙潭之会可真是赶巧了,适逢她们杨氏家族百年大祭哩。”
“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噢,师兄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叭!”
百年大祭?
听闻此事,宋宴轻咦一声,身后的小鞠也微微抬起了头。
(本章完)
第251章 奇怪之人
第251章 奇怪之人
有关此事,先前小鞠与他说起过。
龙潭山本土的散修势力,会开放一些特殊场地,供楚国与会的修士观礼。
其中便有一处名为祭神大围楼。
“原来是杨氏族地么?”
宋宴如今对于龙潭山也有一些了解,主要的散修势力,是以两个修仙世家为主。
杨氏和胡氏。
两个家族虽然都还达不到四大家族的实力底蕴,但由于龙潭山之会每一届都在此处举办,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个家族在楚国散修界,也算是有头有脸。
并且这些日子,听闻陈州丹阳府万氏,如今人才凋敝,一个能够有资格与会的年轻修士都没有。
无论是宗门也好,世家也罢。多数时候,年轻一辈的实力,很能够体现一个势力的综合实力。
这也正是龙潭山盛会举办的原因。
万氏如今摇摇欲坠,许多世家恐怕也跃跃欲试,想要改一改这楚国修仙界的格局。
“确有其事。”杨月溶也微微颔首,轻声道:“百年大典,意义非凡。若有闲暇,诸位同门……能前来观礼,是我之幸。”
“好。”
宋宴应声道:“此番有劳月溶师妹指点迷津,我这便去千锻堂碰碰运气。”
“师兄请自便。”
杨月溶再福了一礼,动作柔婉娴熟,像是世家女儿的教养。
顾卿卿依旧挽着她:“那我们就不打扰宋师兄你寻宝啦!月溶,快带我去尝尝你刚刚说的那家铺子!”
她拽着杨月溶,两人转身没入熙攘人群。
临走之时,杨月溶微微侧过头,歉然望了宋宴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
但宋宴却奇异地感觉到一抹压抑一闪而逝,沉于水底。
目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宋宴收敛心神,转身按杨月溶所指的方向走去。
小鞠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个女孩儿,随后亦步亦趋,跟上了宋宴。
沿着杨月溶所指的方位,宋宴带着小鞠穿过迭泉坊的人流,一路向西南角行去。
越走越是僻静,繁华商铺渐次稀疏,周围修士的也变得少了许多。
终于,在一条青石小巷的尽头,找到了这家挂着陈旧木匾的小铺面。
千锻堂。
三个古朴大字的边缘已有些模糊,显然历经岁月。
“我不会回去的,走走走,莫要再来烦我。”
就在宋宴驻足打量的这会儿功夫,一个身形略显瘦削的年轻修士被人“请”了出来。
那修士面色微微涨红,眉宇间尽是愁绪与不解。
看样子像是与人起过争执。
店铺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他回头望向店铺神色变幻了一阵,最终却只是颓然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去了。
宋宴微微一愣,他认得年轻人身上的装束。
靛青锦袍,小剑图案。
这不是铸剑山庄,燕氏的制式衣袍么?
北岈山朝节期间,燕寻邀他做客铸剑山庄,他在燕氏族地见过不少这样的装束。
此人应当是北楚燕氏的弟子无误。
看来这僻静小铺,倒也并非无人问津之地,只是也许有些门槛。
连以炼器著称的燕氏弟子都被赶出来了……
带着小鞠迈入了铺中。
“爷爷,你为什么不回去?”
“臭小子,你祖师爷的遗愿都没有完成,我怎么有脸回去,回去作甚?挨人家的白眼么!?”
“我看刚刚那位哥哥也挺好说话的……”
“你讨打是不是?”
铺内光线昏暗,陈设更是简陋得出乎意料。
与其说是个售卖法器的铺子,不如说更像是个废弃的柴房作坊。
几件法器随意地挂在斑驳的墙上,风箱铁炉置于角落,炉膛冰冷。
整个铺子空荡荡的,唯有一老一小两个人。
老者约莫六七十岁模样,须发灰白,穿一件沾满油渍煤灰的破旧短褂。
他坐在那里,跟一个十岁出头,面黄肌瘦的男孩说着话。
咚咚。
宋宴轻轻轻敲了敲门扉,示意店家有人到访。
看见有人进来,男孩儿止住了声。
老者似乎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搭理宋宴这位唯一的顾客。
最终还是他自己开口询问。
“店家,贵号可有上好飞剑售卖么?”
“上好的飞剑?”老者鼻子里出气:“什么叫上好的?中品?上品?还是灵器法宝?”
“……”
宋宴微微皱眉,这店家看起来的确不好说话。
“上品法器即可。”
想来这种程度的店铺,应当是不会有灵器贩售的。
单从墙上挂着展示的法器来说,有上品灵器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也不知月溶师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家店铺好。
“另外,听闻贵处或有传世古剑,可否借在下一观?”
宋宴所提出的需求已经很明确,作为顾客,这些要求都很合理。
所谓的“传世古剑”,也只是想要看一看而已。
然而,这位店家的似乎正在气头上,极难沟通。
只见那老者那几乎合拢的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浑浊的眼珠只在宋宴身上随意扫了一圈。
尤其目光落在他背后那方无尽藏剑匣上时,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厌烦。
“呵,上好的飞剑,古剑……”
老者声音沙哑干涩:“小子,看你背后背个小棺材,装模作样的挺像那么回事啊。”
“怎么,跑到我这捡漏来了?”
宋宴心中恍然,看来对方看见自己身后的剑匣,拿自己当做那种效仿古修,不伦不类的人了。
“哼,我这小破店没宝贝,更没有你想象中的破铜烂铁供人瞻仰。”
“赶紧滚吧,别耽误老汉我打盹!”
他挥了挥手,语气充满了鄙夷和不耐。
这种人他见得可不少。
寻常不好好静心修炼,日日钻营效仿古修的着装起居,自作聪明,装作是钟情炼器之人。
听些风言风语就要来这么一出。
只盼着有一天能够在哪捡着遗漏的古宝,然后从此一飞冲天。
又贪又懒,既蠢也坏,让他心生厌烦。
“你……”
听闻这老头对师尊出言不逊,小鞠自然是十分不忿,正想上前,与店家理论。
却被宋宴抬手拦了下来。
他略微皱眉,心中有些怒气,却认为没有必要跟一个老头斤斤计较。
只是觉得这老头脾气古怪,不通情理。
既然主家如此态度,强留无意。
他便微微颔首,随后对身旁的小鞠说道:“走吧。”
主要是,他对这家店铺也已经失去了兴趣。
小鞠身形一顿,随即乖巧应声:“是。”
连忙转身,跟上师尊。
她身形一动,背后的无用剑匣随之出现在了店家的视野里。
嗯?
就在此时,竹椅上,那邋遢老者猛地睁大了眼睛。
浑浊双眼中射出两道灼灼精光,死死钉在小鞠背后的剑匣上,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讥讽之色。
“慢着!”
他几乎是腾地从椅子上弹起,佝偻的身躯,三步并作两步,跌跌撞撞追至两人身后。
伸手想拦住他们,又生怕自己动作太大惊扰了对方,硬生生停在半空。
宋宴微微侧目,心中有些莫名。
又让自己走,又让自己留。
耍我不成?
小宋如今也是一位筑基境的修士了,一身剑道那可不是面团捏的呀。
心中火起,然而爷爷带出来的极好教养还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还有什么事么?”小鞠立刻转过身,神色戒备地盯着他。
“这……颜色和纹路,大小……”
老者整个人的注意力,完全被“无用”剑匣牢牢吸住。
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口中反复叨念着什么。
“像!太像了,可是……怎会在此处?”
连那小男孩都被被老者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老者猛地抬头,急切地看向小鞠,声音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味道:“女子,这剑匣,你从何处得来?”
小鞠神色不善,她本不想回答,但此物毕竟是师尊赐下,于是望向宋宴。
宋宴眉头越蹙越深,对这老者的态度实在感到不适,于是一言不发,往铺外走去。
“哎,别走!”
老头干脆玩赖的,横在了两人的面前。
宋宴略微驱使灵力,便将老者向两旁轻轻推开。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告知了此人:“北楚铸剑山庄燕氏的五公子燕寻,在朝盛会期间赠予我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那时他言明此匣乃是未完成的残品,留在旧剑庐中无用,便赠予我带走了。”
“燕寻?五公子……”
老者眼中流露出复杂神色,先是惊疑,随即被浓烈的失望和怒意取代。
果然,还是没有修复啊……
“这娃娃竟如此识人不明。”
“此等……此等……蕴藏着前辈心血技艺的遗物,就这么随手送给外人么?”
舍本逐末,燕氏,终要一天要没落啊!
老者的脸色铁青,胸膛起伏。
得知此事,似乎让他加难以接受。
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哼了一声,那股因燕氏而起的迁怒之火便烧到了两人的头上。
“你们走吧。”
他嗤笑一声,兀自转身想要走回自己的藤椅。
嘴上还不饶过。
“上梁不正下梁歪,到哪儿都一样。”
“燕氏如今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族中子弟行事更是荒唐!”
“这无用之名,倒也贴切。”
“把前辈遗泽当垃圾送出,让你们这些装腔作势的门外汉捡了便宜。”
“还带坏个小丫头跟着招摇,这样的师傅,真是误人子弟。”
“住口!”小鞠终于怒不可遏,清喝一声。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此刻燃起怒火。
对宋宴的诋毁,比辱骂她自己,还要千万倍令她无法忍受。
几乎是本能反应,剑指并拢,朝着那出言不逊的老者猛地一挥!
“锵——”
一声剑鸣,平地而起!
无用剑匣之中,连理飞剑应声飞出,径直刺向老者的耳际。
小鞠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地方下杀手,但一定要让对方知晓,自家师尊不是他口中的鼠辈。
让他长长记性,省的狗眼看人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求生意志的驱使之下,老者本能地躲闪。
然而,当他感受到剑匣中涌动的灵光,身形猛然一顿。
非但没有丝毫惊慌,双眼中反而爆发出比先前更加强烈的的惊喜。
他甚至没有再做出任何防御动作,只是死死盯着那道出匣的飞剑,以及承载其剑匣。
“完好无损!光华内蕴!”
更为重要的是,匣与剑之间气息流转圆融,浑然一体!
嗖。
连理飞剑在老者的耳际稳稳停住,悬停的剑刃微微震颤。
完美无缺,没有半分残品应有的割裂感。
“小鞠,收起来吧。”
宋宴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老者之前的辱骂只是微风拂过。
他抬手虚按,小鞠虽心有不忿,还是依言收回了飞剑。
老者对刚才的险境置若罔闻,所有注意力都被剑匣吸引。
“修复了……修复了?”
“这匣子是谁修复的?用了什么手法!告诉我,快告诉我!”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
飞剑归鞘,小鞠冷哼一声:“师尊手段奇绝,岂是你这样的无礼之人能够揣度的。”
宋宴则是冷冽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神色漠然,缓缓摇头。
“无可奉告。”
说罢,毫不犹豫地转身欲行。
“等等……等等!求您了……”
老者此刻再无半点傲慢,只剩下卑微的哀求。
他焦急地喊道:“我所有的东西!铺子里所有上品飞剑,您看上的尽管拿去!不收分文!只求您解惑!”
然而,宋宴头也不回,身形没有半分停留,离开了店铺。
莫要说此人态度恶劣,无论是谁,也没有这个义务告知。
单从此人的偏执顽固,他也并不认为这个老头能够锻造出多么好的飞剑来。
没有必要在此处浪费时间。
任由那老头如何哀恸呼喊,宋宴也充耳不闻。
离开了千锻堂。
最终,在另外一家贩售法器的阁楼中,购置了两柄品质不错的上品飞剑。
也不是他不想多买一些备用,纯粹是灵石又已经不够用了。
此前为求筑基,已经掏空了他大部分的家底。
“看来得想想办法,赚些灵石了。”
炼气也缺灵石,筑基也缺灵石。
真是头疼,怎么什么境界,都在为灵石发愁啊……
“莫慌莫慌。”
一位筑基境修士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千金散尽还复来。”
(本章完)
第252章 暗流
第252章 暗流
龙潭山之会,盛况空前,甚至有化渡寺的圣僧,开坛布道,弘扬佛法。
各处交流讲道之处,亦是宝贵的机会。
宋宴自然不愿意错过。
距离选拔只剩下两日,这些天他走出白鹭崖,踏足谷中各处。
白鹭崖附近有一云台书局,宋宴盘膝而坐,周遭环绕着数十位炼气后期至筑基初期的修士。
大多也都比较年轻。
书局最前面,是一位来自射阳宗的修士正在开坛讲道,他须发皆白,筑基后期境界。
一看便知是特别邀请来的老前辈了。
老者修为扎实深厚,所修炼为木行功法。
他口中所讲的也并没有多少惊天动地的秘法,更多是灵力运转的细微之处,心境修持的凝神法门,以及突破小关隘时的经验之谈。
讲得的确是深入浅出,真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宋宴凝神静听,感悟颇多,与他正在参悟的太虚化书中,一些艰深之处相印证。
许多晦涩经此一点,便拨云见日。
对于许多大宗门的弟子而言,这样的机会其实在宗中就有。
然而对于散修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正是因此,龙潭山之会才会有无数散修和小宗门的修士挤破头也想进来。
这是一个比他们寻常所能接触到的高很多的平台。
论道结束,宋宴打算去修心之艺的道场逛逛。
说起来,那册棋谱金页的玄机,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小鞠虽只是炼气,但听完方才那位筑基前辈的讲道,只觉收获颇丰。
她恭恭敬敬地向宋宴告罪一声,得了师尊点头,回洞府继续修炼去了。
修心之艺的道场,设在一处水榭附近。
此处氛围雅致,设有琴、棋、书、画、茶等多个道场。
宋宴随意寻了个清静的棋局,坐了下来。
来这里下棋的,大多都不认识。
如此盛会,萍水相逢,棋逢对手,也是一大乐趣。
不多时,便有一人在对面落座:“道友,手谈一局如何?”
来人声音温和,透着几分熟悉,只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实在有些遥远。
宋宴抬眼一看,微感讶异。
对面坐着的青年修士,一身淡青道袍,气度沉稳。
稍加思索,他便回想起来了。
来人正是是数年前在灵源泽夜市易物小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柯怀。
如果没记错,此人应当是一个小宗门,紫阳宗的弟子。
离洞渊宗不远。
令宋宴有些吃惊的是,此人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赫然也是筑基境的灵压波动。
“童道友……或者说,宋道友,久违了。”
宋宴微微一怔,随即释然笑道:“柯道友。”
当初在灵源泽夜市,宋宴可是带着白狼假面,自称童楚坪的。
宋宴如今在楚国修仙界的年轻一辈中,也算是有些名气。
柯怀是筑基境修士,只要稍加关注,其实就能察觉到宋宴的身份。
柯怀,也不是蠢人。
“没想到会在这相见,更没想到,道友也已筑成道基。”
若是其他人听见这话,指不定要在心中腹诽几句。
你自己二十来岁筑基,夸起别人三十来岁的人,总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
但宋宴的这份惊讶,不似作伪。
当年夜市,此人也不过是炼气六层的境界,没想到短短数年进步如此神速。
柯怀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眼中亦有一丝感慨:“当日灵源泽一别,世事变迁,恍如昨日。”
“在下这点微末道行,不过是侥幸得师门长辈看中,赐下丹药,勤修苦练才略有寸进罢了。”
两人一边落子,一边叙旧。
你来我往,心境平和。
这棋局对弈,对于宋宴和柯怀来说是修心、叙旧,感慨颇多。
然而对趴在一旁看棋的蛇宝来说,却枯燥至极。
刚开始还蹲在旁边好奇地看看,没过多久就坐立不安,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寻找新鲜。
这里瞧一瞧,那里看一看。
还时不时“指点”一下其他人的棋局,遭到几个莫名其妙的冷眼。
正在此时,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在小禾的肩膀上拍了拍。
“哎,小家伙。”
一个清冷又带着几分熟稔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小禾猛地回头,看清来人。
“白姐姐!”
只见白淇一袭白衣,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身形飘渺,怀中抱着两枚画卷。
全然不似蛇妖,反倒像是什么宗门的年轻仙子。
也许正因此,才能混进这龙潭山中。
小禾望着白淇那身段,脸上的惊喜一愣,随后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短手小脚丫……
我啥时候才能像白姐姐一样漂亮啊!
白淇依旧是那般清冷出尘,看着小禾,带着一丝无奈又了然的笑意。
她带着小禾走到水榭边无人之处。
宋宴微微侧目,望向这个白衣女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很快,思绪又回到了棋盘上。
……
“白姐姐怎么会来这里?不会被抓走么……”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我专程来找你的,你信不信?”
“不信。”小禾摇了摇头。
白淇笑笑:“妖修,很多时候都藏在散修之中,也会有自己的关系网。”
“这一次来原本是为了邀请一个妖修前辈加入上潼山,但很可惜,我来晚了,他已经离开这里。”
“喔。”
小禾听不大明白,但是她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多问。
“你呢?”
“又是陪那个叫宋宴的人类来的吧?”
“对啊。”
小禾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里好热闹。”
“你这小孩……修行之路漫长,跟着他在这楚国的小天地里,终究耽误了你的天赋与灵性。”
白淇微微摇头。
她走近几步,再次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股令小禾感到心旷神怡的淡淡妖气。
“小禾,山海间并非虚无缥缈。与我同上潼山,集合同辈,前往中域,去寻找我辈妖族的真正乐土。”
“那里的天地,远非这里可比。你天资非凡许是有大妖血脉,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这几年,你想的如何?”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魅惑。
小禾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向往,但随即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嗯……还是不了。”
“还是因为那个人类么?”
白淇微微皱眉。
这个叫做宋宴的年轻人的确有些资质,短短几年便已经铸就道基。
但这样的所谓“天才”,她见过不知道多少,并不稀奇。
上潼山的妖修势力并没有多强,她实在是不愿意见到小禾这样一个好孩子浪费自己的妖途。
小禾点了点头。
“外面的世界再大,没有宴宴的话……”
“呃……”蛇宝的小脑瓜稍加思索,脸上浮现出害怕和抗拒的表情。
“那也太孤单了。”
她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没有半分动摇。
白淇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又纯粹的小蛇妖,没有动怒。
眼中反而流露出一抹怜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她问道:“那你就不想去找找你的父母吗?”
“还是算了吧,反正他们也不要我了。”
说起这个,小禾根本没有流露出任何遗憾或是悲伤的情绪。
父母?
见都没见过,对她来说,那是陌生人。
只有养育自己的,真心对自己好的,那才叫家人吧。
就像爷爷那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给自己取许这个姓,跟宴宴一样随爷爷的姓不就好了。
白淇轻叹一声。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小禾发顶,一股温和妖气融入小禾体内,滋养着她。
“好吧。”
收回了手:“但是你要答应姐姐,不要落下修炼啊。”
“好。”小禾乖巧的点了点头。
白淇捏了捏蛇宝的小脸蛋:“你若有朝一日想通,上潼山随时留有你的位置,到时来找姐姐便是了。”
“喔。”
白淇说完,缓步离开了此地。
小禾站在原地,摸摸自己的小脑袋瓜,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脑袋冰冰凉凉,很舒服。
“难道我要变聪明了?”
她很快就把这些复杂念头抛开,朝着修心道场的方向,蹦蹦跳跳地跑远。
恰好此时,宋宴与柯怀对局终了。
“宋道友棋艺精湛,柯某佩服。”
“侥幸。”
对于二人来说,胜负其实根本没有那么重要。
“过几日便是选拔阶段,若是遇上,还望宋道友手下留情。”
柯怀也是此次正式与会的修士之一,占小宗门的席位。
时日不早了,两人分别,宋宴便带着小禾,回到了洞府。
说起来,自打踏入这龙潭山,除了刚到的那天见过一次徐子清之外,一直都没与其他几位宗门的筑基师兄师姐们打过照面。
除了他们这一批新生代弟子之外,还有五位领队的筑基弟子。
他们之中,有几位的名字是曾经听说过的。
但从来没有见过面。
正当宋宴重新沉浸于太虚化书的修炼之中,终于,在选拔即将开始的前一夜,他收到了一枚传讯玉简。
洞府之中,宋宴伸手摄来悬于空中的传音符,神识探入。
“洞渊宗弟子宋宴,速至白鹭崖听雨庐议事。选拔在即,有要事相商。”
“洞渊宗外事长老,张广元。”
张长老?
他对这位长老有些印象,在宗内执掌对外事务,位高权重,修为也不低。
他立刻起身,离开了洞府,往长老所在赶去。
李仪和他几乎是同时抵达的。
此地位置更高,也更幽僻,远离喧闹的迭泉坊。
迈入洞府之中,只见此次正式与会的所有修士弟子,已经齐聚于此。
五位领队的筑基境弟子,除了徐子清和秦婴之外,另外三人都很陌生,宋宴并不认得。
是两位师兄和一位师姐。
向昭灵已经从南疆赶回来,她坐在一张石椅上,两条纤细的小腿不安分地晃悠着,手里把玩着一只通体碧绿的奇异小虫。
只是宋宴深感疑惑。
向昭灵可是单火灵根,被誉为“天灵根”的天才。
为何到如今,仍旧迟迟没有筑基……
望见李仪和宋宴这两位一起到来,众人纷纷打招呼。
张广元的目光缓缓扫过最后赶到的宋宴和李仪,尤其是在宋宴身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才淡淡开口:“既然人已到齐,我便直入正题。”
“此次召诸位前来,是因为选拔阶段的规则已经公布,现告知你们。”
“我就长话短说。”
“此次参与选拔的修士,共计一百六十人,其中上一辈筑基弟子有四十二人。”
“两届弟子分开选拔,上一届弟子选出二十位,年轻一辈弟子选出三十六位,参与最后的大比。”
年轻一辈的弟子,在此前定名额时,还是炼气。
如今已有不少晋升筑基境界。
按说筑基和炼气在一起进行选拔,有些不公平。
可是实际上,却没有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大家都算是同一辈的修士,旁人筑了仙基,自己没有,原本就已经差了一筹。
修仙界中遇到真正的厮杀,难道还由得你去挑剔对手的境界不成?
把上一辈的弟子单独拿出去选拔,已经很照顾了。
“选拔场地在龙潭山脉的深处,如今应该已经开始封印阵法。”
“明日选拔开始之前,每个人可以自己选择一个灵符盒子。”
“其中有三种情况,阴符、阳符,和空白符箓。”
“以新一辈弟子为例,阴、阳符均有三十六道,其余全为空白符箓。”
“待进入选拔之地后,唯有在一日之内,集齐一阴一阳两道符箓者,方能晋级。”
看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说白了,就是要确保时间结束的时候,自己身上有一阴一阳两枚符箓。
抽到阳符,则想办法从别人那里夺得阴符。
反之亦然。
抽到空白符箓者,则需要二者都弄到一枚。
“除此之外,就是尽量避免下死手。没有其余规则。”
张广元长老的介绍很简洁,但能够在这里汇聚的,没有什么平庸之辈。
诸多细节上的疑惑,只在心中思忖。
众人心中各有所思,张长老则是例行公事,提示与会弟子。
“九脉大比,非是游历切磋,亦非宗门内试。外界有楚国万修瞩目,界中关乎宗门清誉根基,务必竭尽全力。”
“尤其是你们几位。”
他目光转向徐子清等五人:“上一代的核心,更是众目焦点。”
“是,长老。”
议事结束,无需多言。
众人默契地起身,行礼告辞。
宋宴特地慢行,似乎在等什么人。
“林师兄。”
“哎,可不敢当啊,现在我得叫你宋师兄。”
林轻走在最后,看见宋宴,笑着迎上来。
两人心照不宣,一同离开洞府。
“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筑基了。”
林轻恭贺,心中却有些感叹。
宋宴这个人,自己可是早就关注到了,任谁来也会感到惊愕的。
三灵根资质,平平无奇。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甚至此前还因为卷入寂然谷之争,修为跌落。
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奋起直追。
如今竟然比自己,先一步筑基。
他其实也已经收集好了宝药,可以着手一试突破。
但毕竟重活一世,总想要十全十美,便一拖再拖。
干脆,等到龙潭山之后吧。
毕竟,距离魔道入侵,还有将近一年左右的时间呢……
(本章完)
第253章 生死令状(万更,410)
第253章 生死令状(万更,410)
两人闲谈几句,宋宴自然而然地将话题转移到了魔道之事上。
“林师兄,你所说的魔道入侵,说来只有不到一年了。”
“可我归来后,曾刻意留心宗门典籍、经事堂谍报,各方动向,都未曾查到丝毫与此事相关的蛛丝马迹。”
“若魔道当真将在一年内发难,如此规模的行动,必会留下些迹象才对。”
“林师兄,此事……是否会因你我,或者说宗主的知晓,而有所变更?”
宋宴问出了他心底潜藏已久的疑虑。
林轻沉默片刻,眉宇间也闪过一丝困惑。
“按说魔道此刻应当已是蠢蠢欲动,风声应不至于全然不露。”
“不过据我所梳理,一些微末小事或已偏离旧轨,但诸如宗门大计、各方势力动向,并无变化……”
“嗨。”
林轻忽然拍了拍宋宴的肩膀。
“如今既然已被宗主知晓,想来他老人家自有安排,若魔道行迹真有异动,以他老人家的手段,也断然不会毫无察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自从宗主陈临渊知晓此事之后,林轻的心境,反而通达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破罐破摔了。
林轻自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大志向,也没有什么很深刻的谋略。
重生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成为筑基修士,在宗门之中,当个不大不小的执事。
他的确心中倾慕秦婴师姐,却又深知自己没有那个资格站在她面前。
直到宗门覆灭,自己重生,心中才生出了些许对道途的野望。
然而,他对洞渊宗,还是很有感情的。
否则早在重生的时候,就会一走了之了。
“好。”
宋宴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当前最要紧之事,便是借龙潭之会这场东风,尽可能提升实力。
多一份修为,便多一分在魔道入侵之时,活下来的可能性。
说完,两人不再多言,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各自洞府的路上。
龙潭山,胡氏。
一位青年男子回到家族之中,一路快步走向宗家祠堂。
胡家当代家主胡浩天正恭恭敬敬地跪坐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手中捏着香叩首。
察觉到青年男子来此,他微微侧目,随即仍旧按照规矩,行完了礼。
将手中的香插在供台前。
“交代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启禀家主,此番以龙潭山胡氏之名,一一拜见了六大宗门的外事长老。”
“灵资薄礼,也都送到。”
胡浩天问道:“他们反应如何?”
“都没怎么言语,应当并未起疑心。”
“呵呵……”
听着青年的话,胡浩天冷笑了一声,面向列祖列宗:“并未起疑心……”
“当然不会起疑心,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把我们胡氏放在眼里。”
胡浩天说的话,咬牙切齿。
“家史记载,咱们胡氏先祖,乃是金丹真人,那时在整个楚国修仙界,咱们胡氏也是了不得的。”
“如今没落,谁来也要欺侮。”
“他杨氏如今出了个有望继承傩面的小子,日后,哪里还有我们胡氏的生存之地。”
家主的话,让这位青年人心中一沉。
那位杨氏的年轻人,与自己同辈,同在龙潭山,免不得要让人拿出来比较。
可如今对方已经是筑基境修士,自己却还只是炼气。
如何能比?
“罢了罢了,也就是十余日的事。”
“到时,楚国日月唤新天,胡氏也算是在此有一席之地。”
与魔修勾连,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胡浩天自然知晓。
可若非胡氏一族如今风雨飘摇,四处受欺,谁会放着安安稳稳的发展不要,去冒如此风险呢?
不要看现在相安无事,日后宗族倾覆,也许不过是片刻之间。
龙潭山附近大大小小的家族,出现又消失。
他胡浩天见过太多太多了,其中有不少,甚至有他们胡氏亲自参与其中。
在他眼中,若不变革,如今胡氏的未来,真真是可以一眼望到头了。
胡浩天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和仇怨。
杨、胡两族都算是玄元宗的附庸,两家都是历史悠久的老牌修仙家族。
然而相较于曾经出过金丹修士的胡家,玄元宗显然偏爱更好控制的杨氏。
资源,机会,胡氏永远得不到更好的。
等到真的有一天,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再也交不出灵石了怎么办?
那可太妙了。
正好以接管的名义,来抢夺那只存在风言风语之中的金丹传承。
附庸的家族?
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胡浩天的心中长叹一声,开口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家主。”
宗祠之中,重归寂静。
胡浩天面向灵牌,深深吸了一口气:“列祖列宗在上……”
“保佑胡家,继续走下去吧……”
……
翌日。
龙潭山深处,望灵仙谷以北。
一条山脉如同巨兽脊椎,蛰伏于云雾之间。
奇山大脉,层峦迭嶂。
这里便是此次龙潭之会,一百十八位新生代弟子的选拔之地。
新生代弟子的人数较多,在望灵仙谷北部的奇山大脉,而上一辈弟子则在望灵仙谷南边的罗汉林。
两边是分开的。
山麓边缘,一处被人工开辟出的巨大空地广场上。
人头攒动,灵气蒸腾。
修士们身着各色道袍,代表楚国九脉的不同势力,汇聚于此。
这些人之中,有的面色平静,有的激动紧张。
兴奋、畏惧、跃跃欲试。
各种情绪,在同样年轻,却不同样貌的脸上浮现。
广场上窃窃低语,有些嘈杂。
洞渊宗一行十数人站在人群一侧,李仪抱着双臂,眼神锐利,扫过那些气息不凡的对手。
宋宴站在他身侧。
几名身着灵符宗道袍的修士,立于高台之上,其中一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说介绍着规则。
基本与昨天夜里,张广元长老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人群之中看似平静,实则不少修士也在暗自观察打量这一次的同辈对手。
最为瞩目的,自然是玄元宗的领头三人。
周留、席舒颜和范东辰。
三位皆是筑基境界。
更是有传言说,周留已经快要突破筑基境中期,天赋资质,实在骇人。
除此之外,最受关注的,便是一位叫做江溟的散修。
倒不是说此人有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的师傅,便是近年得证金丹,风头一时无两的散修江潮生。
宋宴作为筑基境的一匹黑马,也有不少人投来注视的目光。
“嘻嘻,这个叫宋宴的还真是好看,怎么瞧都觉得心生欢喜。”
席舒颜笑眯眯的,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要是能做我的鼎炉就好了。”
“嗤。”范东辰鼻子里出气:“这种人,我十招之内就让他跪着求饶。”
“……”
席舒颜翻了个白眼,实在是懒得跟这个人多说一句。
周留始终闭目养神,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
只要能够站在这里,毫无疑问,都是一路赢过来的。
没有人会服谁,更何况是玄元宗的天骄。
关于选拔的规则,各脉掌事之人早已在昨夜就通知到位了,今日只是复述一遍,少有人认真听。
片刻之后,终于结束。
“规则已经言明,现在,所有与会修士上前签下生死令状。”
能够走到现在的这一步,大多都不是平庸之辈。
一旦涉及要争斗和抢夺,那么毫无疑问,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一脉的修士。
都有可能是敌人。
有志于追求长生大道之人,定然是意志坚定之辈。
无论是联手对敌,还是互相杀戮,都需要自己决断。
倘若没有这个心气,也没有人会逼迫,自愿退出就是了。
剩下的人会很感激的。
求仙问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就这么简单。
指尖灵光闪动,生死令状签订完成。
虽然宋宴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间的厮杀,但签订这样的契约,还是头一次。
“领取各自的符匣。”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所有修士签订完生死令状,便从高台旁的两边石栏上,各自抽取了一个巴掌大的黑檀木盒。
盒子表面篆刻着简单的封印符文。
这选拔也是奇怪,从这第一步开始,就已经不一样了。
一百十八位,仅有三十六阴,三十六阳,剩下的四十六人,是空白的。
也就是说,这四十六位修士,一开始就比其他人落后一点儿。
宋宴随着队伍上前,随意抽取了一个。
打开盒盖,一张灰白色的符箓静静躺在盒底的锦缎凹槽中。
哈!果然!
有一说一,自己在这种小运气方面,一直都不太行。
空白符箓,意味着他必须在选拔的时间里,从别人手中抢到一枚阴符和一枚阳符,难度无形中增大了许多。
算了,与人多交交手也不错。
反正规定里没说阴阳集齐了就要出来,可以多抢点。
到时候集齐了多的资格可以给自家弟子,或者拿去卖。
规则里没说不行。
灵光一抹,激活了符箓。
这张空白的符箓,便在他身侧缓缓旋转。
宋宴自然不会轻视对手。
历届选拔,乃至后续大比,虽然有规则限制死斗,但重伤、甚至死亡的情况并不少见。
应该说……每一届都有。
修士争锋,尤其在这种规则下,一个留手不及或遭遇围攻,后果难料。
怀璧其罪,空白符持有者,有时也会成为持有其他符箓者,提前清除的不稳定因素。
片刻之后,高台之上的修士沉声喝道“所有符匣领取完毕,所有修士入阵吧。”
嗡!
以广场中央的巨大石碑为中心,一股浩瀚磅礴的灵力波动瞬间席卷了整个奇山大脉的边缘地带。
玄奥符文在空中生灭。
刹那间,空地上一百十八名新生代修士的身形,猛然扭曲,瞬息间便消失无踪。
空间传送的微眩感,转瞬即逝。
不知道是不是从前两仪珠的锻炼,现在宋宴简直是如履平地。
抬眼望去。
古林深处,参天巨木林立,树冠如盖,遮挡了大半光线,林间幽暗。
立即释放出神识,同时运转观虚剑瞳,细细感知周围的风吹草动。
选拔仅有一日时间,只要凑齐阴阳两道符箓,就可以前往出口,提前传送出去。
“虽然跟之前宗门拭剑的选拔,有些不同,但归根结底还是抢别人的符箓……”
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只是,这里更像是在一个更危险更广阔的原始猎场,模拟最接近实战的残酷筛选。
心念流转之间,他的神识感知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右前方数十丈外,一处蕨类植物茂密的洼地。
一阵极其轻微的灵压波动和呼吸声,气息有些不稳。
似乎是有人从别处逃过来,状态不佳,没想到撞见宋宴,此刻正极力隐藏自己。
这人难不成落地就挨打了?
真是倒霉。
宋宴根本没有犹豫,筑基境界的气息完全爆发,抬手两道青蛇剑气,向着此人藏身之处游走袭来。
这是一位筑基境的散修。
那么能够让他受伤的,就一定是一个甚至多个筑基修士了。
砰!
那修士不再藏匿,飞身而出。
绿袍周身环绕着一枚纯白色的符箓,赫然是一枚阳符。
气息紊乱,伤得不轻。
他传送之后运气有些不佳,落地之时,身后就有一位悬剑山的筑基境修士。
奇袭之下,先受了伤逃遁。
望着那两道澎湃的青色剑气,此人如临大敌,身上符箓连连激活,身形不断躲避。
勉强扛过了这两道剑气。
“宋宴……”
此人口中喃喃,心头却是一片冰寒。
宋宴的名号,近些日子在龙潭山上传的也是沸沸扬扬。
很多散修把他从前在长平的“丰功伟绩”拿出来,又添油加醋地传颂一遍。
这可是个正儿八经的杀坯啊。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刚落地就倒霉地碰到悬剑山修士的袭击。
想要逃跑,转头又遇上这位洞渊宗的杀星。
他筑基的消息早已传开,是那些没有依靠的散修和小家族弟子们格外关注,需要重点避让的对象。
被这两大宗门弟子一前一后夹击,简直是插翅难飞。
看起来这宋宴运气很背,是空白的符箓。
与此同时,身后洼地的阴影中,一位悬剑山弟子显化出身形。
周身环绕的是一枚黑色的阴符。
(本章完)
第254章 轮到你了(万更,710)
第254章 轮到你了(万更,710)
他此刻,也正虎视眈眈地望着宋宴。
绿袍修士眼睛一眯,心下发狠。
忽然抬手,一把握住了悬至面前的阳符做出一个欲往上抛出的动作。
“二位道兄,点到为止吧,别动手!符箓在此!你们自己分!”
他放弃符箓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目光在宋宴与那悬剑山弟子的身上来回扫视。
这枚阳符若能够挑起这两个大宗门弟子的争端,无论谁先伸手抢夺,都会成为另一方的目标。
等到二人乱战,他便有机会趁乱带走符箓,催动遁符或秘宝逃走。
希望有些渺茫,但不是没有。
“不用这么麻烦。”
宋宴的声音响起。
眼前这绿袍散修持阳符,悬剑山弟子身上是阴符。
已经凑齐了。
宋宴的身形倏然动作,不系舟向那悬剑山弟子疾速射出。
两人一并送走,岂不省事?
悬剑山修士没有想到这一剑来得这么快,连忙催使法器抵挡。
在绿袍散修的眼中,宋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一股沉重的灵压,猛然袭来。
眼前骤然亮起锋锐,只见干净的手掌一指点来,瞬间击穿了他的护身灵衣。
随后一把抓住了那纯白色的阳符,眨眼之间,便在掌心炼化。
同一时刻,绿袍散修的身上亮起一阵柔和而不可抗拒的白光,身影剧烈扭曲了几下,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他最后看到的,是一双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怜悯和疏离的金色眼眸。
灵符被夺,意味着他已被淘汰,传送出局。
整个过程几乎只在呼吸之间,除了落叶被风轻轻卷起的簌簌声,没有留下任何激烈的战斗痕迹。
那抹锋芒只释放了一刹那,便消散,如同从未出现。
悬剑山那弟子察觉到不对劲,疯狂催动灵力,荡开了飞剑。
目光有些错愕。
正面交战,一瞬间就将那散修送走了?
然而此刻,宋宴的身影忽然变得有些模糊。
如同镜中水中月,就这样在他的视野中,消散了。
什么?!
他心中一慌,无比戒备地盯着四周。
周身灵力奔腾,护身灵衣凝炼到了最大化。
手中法诀掐动,想要祭出防御法器。
“道友?”
毫无征兆的,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护身灵气被那手掌周围的剑气触及,冰消雪融。
“轮到你了。”
……
片刻之后,宋宴走出了那片洼地。
周身三道符箓,围绕着他缓缓转动。
一阴,一阳,一灰。
运气不错,他在心中如是想到。
这么快就集齐了阴阳符箓,按说保险起见,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回返之处的地点就是此前的那个广场,他稍微辨别了一番方向,就往那里走去。
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
这条回去的路上遇到的人,才抢夺其灵符,其余的人就算了吧,莫要惹了众怒,不好收场。
实际上刚刚就察觉到了周围有一两个炼气冒头又逃离,他没有追击。
不过,其他筑基修士会像他这样心地仁善么?
此前他可是听闻讨论,为保资格,有些筑基可能会对自家炼气出手呢……
李仪他完全不担心,可是其他炼气的师弟师妹们,遭遇筑基,可该如何应对啊?
此时此刻。
奇山大脉的另一侧,一处矮丘边缘,林轻微微喘息。
他背靠着一棵粗糙的巨树,周身环绕着一张闪烁着淡白色光芒的符箓。
阳符。
在他面前,灵符宗的一位筑基初期的修士,负手而立,神色轻松。
他的周身此刻一阴一阳两道符箓环绕,游刃有余。
身旁,紧跟着一名炼气后期的年轻弟子,神色紧张,周身环绕的,却是一道显眼的黑色阴符。
“这位道友。”
那筑基修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你该知进退。”
“将阳符留下,交予我这位师妹吧。”
“选拔危险,莫要因一时意气,伤及将来的道途啊。”
话音未落,筑基境的灵压已经汹涌而来。
那炼气修士微微挺直了腰板,有师兄撑腰,心中稍安。
林轻脸色微微发白,便是炼气圆满,面对着筑基修士的压迫,也确实艰涩。
他看着沈青身上的阴符,目光闪动。
忽然,他似是妥协般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握着阳符的手。
“实力不如人,在下也无路可逃,便将灵符双手奉上吧。”
林轻抬起头,目光有些颓然:“不过,这位灵符宗的师兄,需知我此番是输给了您,而不是这位师妹。”
“便由你来取这阳符,如此,我也算输的光彩吧。”
呵,还挺有骨气。
灵符宗的筑基修士心中嗤笑一声。
不过本来也是由他来取,自己这位师妹虽然有些实力,但心态和胆量实在太差。
他也怕横生枝节。
几步上前,大手伸向林轻周身的阳符,林轻也没有什么动作。
就在他以为对方完全认命,心神稍有松懈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林轻藏于袖中的手猛然一翻,一张画卷骤然展开。
浓郁的水墨灵气弥漫开来,无数墨痕如同扭曲的触手,瞬间凝结。
带着诡异的力量,卷向那筑基修士。
“嗯?”
直至此刻,他仍旧没有慌张,一个炼气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呵,负隅顽抗。”
他下意识地退开,同时催动灵力欲要击碎缠绕而来的墨链。
然而他只觉周围空间仿佛迟滞了一瞬,自己的动作和灵力都被某种无形的滞涩感阻碍。
“什么?!”
那些墨链并不坚韧,却粘稠无比,瞬间缠绕上身,其上墨色带着封印之力。
他竟然被拉入了一幅充满水墨的画中世界!
周围景象模糊迟滞,看不分明。
“这位师妹,我的时间可不多,得罪了。”
林轻嘴上说着话,他的身形可没有丝毫停顿。
在发动衔游卷的瞬间,就已扑向还在惊愕中的那位师妹。
速度之快,远超寻常炼气修士。
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怎么转眼之间,形式会如此变化?
那个看似怯懦的洞渊宗修士,已经扑至眼前。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同时手忙脚乱地催动防御法器和符箓。
可林轻的动作快而精准,仿佛预演过千百遍。
没有浪费一丝灵力在施展法术上,指尖一抹墨色微吐,洞穿了沈青仓促凝聚的护体灵光薄弱处。
一把抓住黑色阴符,墨色灵力涌动而出。
“嗤!”
一声轻响,瞬间将她的烙印抹去,炼化己有。
与此同时,哗啦一声,水幕破裂的声音响起,浓郁的水墨景象骤然消散。
筑基修士鼓荡着澎湃灵力,挣脱了画中世界。
毕竟是筑基修士,衔游卷虽神异,对比自己修为更高者,禁锢时间极其短暂。
“你敢!”
他须发皆张,又惊又怒!
然而此刻,那名炼气期的师妹,已经惊呼一声,被传送离开了。
林轻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脚下灵力爆发,头也不回地往密林深处急掠而去!
“给我留下!”
灵符宗筑基怒喝一声,一道剑符横空向林轻斩来。
“锁。”
林轻的手上法诀一掐,衔游古卷在空中张开,无数墨色倾斜而出。
竟然将那道符箓的威势,拖入了画卷之中!
筑基修士面色一沉,催符化雕,继续向林轻追杀而去。
两人的身影,隐没在山林之间。
奇山大脉另一处,山谷地带。
两道身影并肩而立,面对着五六个炼气九层、十层的修士。
在相同的利益驱使之下,几个小宗门的弟子和散修结成临时同盟,试图围猎人数较少,或实力稍弱的目标。
几人围着宇文尧和韩渊,神色不善。
“嘿,一群乌合之众,竟然敢来寻你姑奶奶的晦气!”
宇文尧双手叉腰,嗓门洪亮,完全无视对方的包围。
一旁的韩渊已经脱去了上衣,一身肌肉虬结,咧嘴笑笑,双拳对撞。
“正好,某拳头发痒!宇文师姐,比比?”
“好说!”
宇文尧笑一声,抢先动了。
她一步踏出,身形如青龙出水,直扑面前之人,周身青色灵力翻涌,凝聚于掌间。
青龙探爪!
右手猛然探出,那覆盖在玉手上的青色灵气瞬间化作狰狞龙爪虚影!
“轰!”
首当其冲的是一名炼气十层的修士,直面这一掌,惊骇欲绝。
他全力催动的防御法器光罩只支撑了不到一息就被龙爪硬生生抓碎。
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砸断一根小树桩,他身上环绕的一道灰色空白符箓,灵光暗淡,飞向宇文尧。
与此同时,韩渊也已经出手。
如同一头人形凶兽,裹挟着凶悍的气势,撞入右侧两人之中。
没有绚丽的法术,只有朴实无华的拳脚,力拔千钧。
“云手!”
灰云黄土,嗡嗡而动!
嘭。
一人挥来的飞剑法器,竟然被他那双拳掌拨开。
另一掌则重重印在另一人的胸膛。
刚柔并济。
那炼气修士的护体灵衣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上的阳符被一股奇妙的劲力牵引出来。
韩渊大手一捞,轻松收走。
长啸一声,反手一记肘击,将那个被砸飞法器的家伙震晕在地,随手夺走了他的空白符箓。
宇文尧这边也结束了战斗。
青龙探爪余威扫过,剩下两个炼气修士惊骇欲绝,自知不敌,各自施展秘术逃遁。
眨眼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此刻已经无影无踪。
宇文尧拍拍手,身上多出的一张阴符和一张空白符箓,韩渊则是收获一张阴符一张阳符,已经拥有了资格。
“啧,缺一张。”
宇文尧此前抽符,也是空白,如今还是差了一枚阳符。
韩渊爽朗一笑:“无碍,宇文师姐,俺陪你再抢一个就是了。”
“嘿嘿,好兄弟好兄弟!”
(本章完)
第255章 隐秘尸体(万更,1010)
第255章 隐秘尸体(万更,1010)
……
溪流旁。
草地开阔,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在溪上。
少女白皙的裸足浸入水中,轻快地在溪水上拍打。
扬起些许水。
她双手握着一支造型独特,小巧玲珑的虫笛,红唇微启,轻轻含住虫笛的一端,缓缓吹奏着。
笛声宛转悠扬,少女眉眼弯弯,周身环绕一道阳符。
好一位天真烂漫的少女。
林间隐匿,正盯着少女的三人,亦是如此作想。
三人身上,阳符、阴符、空白符各自一道。
“这一道阳符,就先给陈兄吧。”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望向那陈姓修士,神色平静。
“希望陈兄遵守约定。”
“这是自然。”
三人正欲出手,却听耳边悠扬的虫笛声忽然一变。
一阵若有若无的奇特笛音悠然飘入几人的耳中。
细碎连绵,如同无数细小翅膀在飞速震动。
“嗯?”
三人警觉地四下观望,却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有人低头,发现了自己衣袍上,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
“啊——”
溪流、林地、岩土缝隙……
无数形态各异的细小蛊虫,凭空钻出。
这些蛊虫汇聚成三股的虫流,瞬间附着在那三道符箓之上。
开始疯狂地吮吸着符箓本身散发的微弱灵气。
那三人惊恐交加,感觉到符箓与自己心神相连的印记,正在被蚕食剥离。
符箓本身灵光大放,仿佛受外力牵引,不由自主地开始朝溪流边,那个少女的身上飞去。
几人拼命催动灵力想要稳住符箓,击杀蛊虫。
但这些蛊虫极小、极多,且生命力顽强,对于灵力攻击,有着奇特的抗性,一时难以驱散干净。
“妖女!”
领头那人知晓,一切根源定然是在此女身上,周身灵力疯狂鼓动,向着向昭灵杀来。
另外两人也纷纷祭出法器。
“呱哩——”
正当此时,一条巨大的长舌不知从何处席卷而来,将这三人,连同他们的法器,一并卷入其中。
轱辘轱辘。
舌头收回。
在几人绝望的呼喊声中,这只巨大的青灰色巨蟾,将他们吞入了腹中,合上了嘴巴。
巨蟾鼓胀的毒腺泛着幽微光泽。
“咕呱——”
巨蟾的眼睛半开半合,一副十分困顿乏味的模样。
三道符箓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在漫天细小蛊虫的簇拥下,晃晃悠悠地飞至溪流边。
稳稳落在向昭灵摊开的白皙手掌中。
笛音戛然而止。
三只蓝色蝴蝶分别在其上出现了一瞬,符箓便被瞬间炼化。
巨蟾原本动荡的肚子,忽然泛起一道幽光。
随后瘪下去不少。
“咕呱……”
巨蟾发出不满的吧唧声。
“嘻嘻。”向昭灵甜甜一笑,纵身跃上了巨蟾的背。
“呱哥真棒!”
她低头拍了拍蛙哥的脑袋:“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咱们出去吧。”
“呱哩——”
巨蟾咕哝一声,载着身上的少女,蛄蛹着地往某个方向跃动而去。
各种各样的遭遇和战斗,发生在奇山大脉的各处。
深山边缘。
“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都是这么弱的么?”
一个面容妖异的男子,正坐在一具尸体面前,手中泛着幽幽灵光。
“毕竟是边域的修士,比不得中域,也很正常。”
另外一人同样年轻,神色有些僵硬,看向那具尸体,有些漠然。
这尸体一身淡青色道袍,已经有些破碎,身上唯有一处伤口,血迹干涸。
“嘿。”
妖异男子轻笑一声。
“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柯怀。”
另外那人拿出一枚玉简,丢给他。
“一个小宗门,紫阳宗弟子。”
妖异男子手上幽光在自己的面上一抹,顿时化作了柯怀的模样。
指尖一动,凝出一道澄澈的水幕,在前面扯扯嘴角,摸摸脸蛋。
“长得不怎么样。”
语气之中有些失望。
“不如我自己。”
“……”
另外那人有些无语。
“柯怀”却不依不饶。
“要不去找那个叫宋宴的吧,我们去把他杀了,穿他的皮囊。”
“那小子长得,嗯,有我七八分英俊……”
“不行。”
另外那人思索片刻,随后摇了摇头:“辛山前辈先前有过特别吩咐,此人虽修为寻常,却有些古怪手段。”
“在计划开始之前,切莫节外生枝,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大计。”
“满口文绉绉,你要进京赶考啊?”
“柯怀”脸上满是鄙夷:“……宋宴哪里称得上是什么人物?值得你们这般小心?”
他的语气间满是不服,脸上闪过一抹扭曲的戾气。
“刘此名也这么说么?”
他冷哼一声。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可同僚与那辛山的态度,却让他心中的戾气陡然加重。
边域区区一个刚刚突破筑基境的修士,如何值得他们高看一眼。
让自己畏手畏脚?
“刘此名前辈只说,一切听从辛山前辈安排便好。”
“柯怀”眼中戾气翻涌片刻,最终被强行压下。
化作一丝阴冷:“呵呵,算了……”
“不过是仗着些狗屎运,待到那时,我取了他性命便是了,看他能在我这魔功之下,撑得过几息。”
“你这副皮囊,叫什么来着?”
妖异年轻人话锋一转,仿佛刚才的争执不存在。
饶有兴致地戳了戳同僚的身体。
“杨恺均。”
旁边那人回答简短,似乎早已习惯这位同伴的冒犯。
“就是胡氏要求我们先杀掉的那个人。”
“噢噢原来是他。”
“你……下次还是好好听人家说话吧。”
“柯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随手一挥。
顿时,一团更加深邃的幽光从“柯怀”掌心涌出,将地上的尸体完全笼罩。
只见尸体连同其衣物、地上的血迹乃至残留的战斗气息,在那幽光蠕动下迅速变幻。
最终竟化作一块爬满青苔,与周围山石枯木毫无二致的顽石朽木,完美地生长在了原地,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
“等到日后他们的家人发现了尸体,该是怎样一副表情呢?”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份杰作。
“走吧。”
妖异年轻人操控着“柯怀”的模样,仿佛在活动筋骨。
“还有几日的时间,熟悉一下这人的身份。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些灵石和宝贝?”
“对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神色:“这杨恺钧作为杨氏的少主,族中应该有很多年轻女子喜欢的。”
“你快些去寻几个女修来,要容貌清丽脱俗,身段窈窕动人的。”
“出息。”
“杨恺钧”呵了一声,眼中却是没有半点意动。
“选拔结束,的确要回杨氏一趟,听闻杨家有一件秘宝,趁此机会将之取来吧。”
“无论是献给上头的长老还是留着自己用,都不错。”
“哎,得有我一份。”
“……”
“哈哈,妙极。”
“柯怀”抚掌大笑,“‘借尸还魂’,取灵物纳秘宝,玩弄道侣女眷。”
“这才是魔功该有的用处啊!”
“到时杀了那个宋宴,取而代之,容我在此人间多快活几日。”
“杨恺钧”点了点头:“随你的便。”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周身气息迅速收敛,如同两道融于山野间的普通气机。
沿着隐秘路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消失在山林深绿之中。
……
宋宴没有施展剑道遁术,也没有御剑飞行。
只是以筑基修士的体魄,缓步穿行于奇山大脉的密林之间。
他的神识随意放出,时常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灵力波动时隐时现。
炼气、筑基,都有。
但炼气修士自然畏惧筑基境,而寻常筑基修士,则多有忌惮宋宴此人的实力,都没有主动向他发难。
所以基本上,都是避让开。
就在宋宴以为自己就要像这样,直接离开选拔之地时,行至了一处覆满苔藓的灰白山岩前。
脚步倏然顿止。
“?”
这山岩看似寻常,岩缝间斜生着两株野蕨。
然而不知为何,他莫名地认为,此处有些不太对劲。
宋宴自己也说不出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双眸微阖,然后再度睁开,瞳孔深处泛起虚实隐现的莲纹路。
观虚剑瞳激活。
其间,隐隐有一抹梦幻般的蓝紫色流转。
眼前景象霎时扭曲剥落。
现在宋宴眼中看到的,就不再是灰白的岩石了。
赫然是一具,身着华贵法袍的尸体。
男子面容青灰扭曲,胸口被洞穿一个拳头大小的焦黑窟窿。
“咦?”
宋宴心中微微一惊。
有人死了?
尸体的面容扭曲,但面容还算完整,隐约可以辨别其模样。
“杨……什么来着?”
杨恺钧,龙潭山杨氏的少主。
选拔正式开始之前,周遭修士讨论,偶尔也会提到一嘴,宋宴见过他一面。
完全不熟。
当时留意,也是因为月溶师妹便是杨氏的弟子。
堂堂龙潭山本土豪族的少主,竟悄无声息地死在此处?
宋宴疑惑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虽然如今只是选拔阶段,还没有示灵云向外传看其中景象。
然而选拔区域本就有六大宗门的修士监管,参与选拔的修士若濒死,此处阵法会触发示警。
即便只是危及性命的重伤,也会有救援的弟子赶到。
虽然签过令状,但无论是选拔阶段还是大比阶段,出人命,总归是个大问题。
(本章完)
第256章 真是好险
第256章 真是好险
然而眼下周遭,山风寂寥,唯闻虫鸣。
尸身周围,全无救援痕迹,争斗残留的灵气更是半点也无。
“莫非是什么假死的秘术?”
宋宴走上前去,轻轻踢了踢他,没什么动静。
真的死了么?
说实话他不敢确定。
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要管这个事儿了。
洞渊宗与杨家并没有什么深交,贸然沾染反而容易卷入漩涡。
再者说了,万一这种死亡的状态,只是人家的某种假死秘术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呐。
“保险起见,还是等到出去以后,与张长老稍微提一提此事,让他老人家定夺吧。”
人家的见识,定然是比自己广的。
虽然宋宴现在也是筑基境修士,但筑基之间亦有差距。
宋宴转身,想要离开此地。
嗡——
却见一道赤金流光,不偏不倚,直奔自己的方向而来。
毫不顾忌。
那赤金流光割开山中大雾,在宋宴不远处悬停住。
玄元宗杏黄道袍猎猎鼓荡。
两道阴符、两道阳符以及两道空白符箓,在其周身环绕旋转。
此人,宋宴就更加认得了。
玄元宗,范东辰。
“宋宴……是叫这个么?”
他神情不屑,眉眼之间满是倨傲,拦住了宋宴的去路。
“把你身上的符箓交予我,然后,你可以完好无损地爬着离开这里,动作要快。”
听着范东辰的话,宋宴一愣,然后忽然笑了。
“专程找上我的吗?”
范东辰眯了眯眼:“你想多了,只是恰好路过,顺手把你一脚踢死而已。”
宋宴心中哂笑。
玄元宗在楚国修仙界当这个土皇帝,真是太久了。
莫说这些真正的天才弟子。
便是如王玺、沈淮那样的普通修士,到了外面,也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恐怕也只有洞渊宗这个异类,不愿意当玄元宗的狗。
“呵呵,好啊。”
宋宴一摊手:“符箓就在这里,想要,就自己来拿。”
说罢,竟然转过身,悠然地向远处缓步走去。
范东辰面色一僵:“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洞渊宗的鸡犬,真是该好好整顿一番了!”
话音未落,其周身释放出一道强大炽热的灵压,将宋宴笼罩其中。
“要我亲自动手,那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了!”
范东辰疾速袭来,盯着宋宴的背影,杀意崩腾。
宋宴的双目之中,观虚金芒还未消散,其间那股玄妙灵光一闪即逝。
这一刻,宋宴的身形突兀的顿止。
随后倏然转身。
范东辰抬眼往去,那双眼睛是如此的冰冷深邃,只一眼,竟然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
“装神弄鬼!”
周身赤金灵力瞬间爆裂,手中道诀一掐,视线之中,漫天遍野的火焰熊熊燃起。
向着范东辰的双掌之上汇聚而来,一经出手便是刚猛无俦的杀招。
“玄火印!”
他双手合十。
一枚火印,如同燃烧着的流星,撕裂空气,向着宋宴席卷。
周遭煌煌烈焰,风暴汇聚,一并杀来。
这火印速度奇快,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印到了身前。
砰!
火印落下,在宋宴的护身灵衣上砰然爆碎,化作数道火蛇,将本就破碎的护身灵力瞬间蒸发。
“呵。”
范东辰嗤笑一声,仿佛在他看来,所谓的“杀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堪一击。
他随意挥出一掌。
一枚更加炽烈的巨大火印猛然爆裂,化作无数细小火印。
“我说过的啊……”
范东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低声喃喃:“等到我亲自来取,那可不是伤筋动骨那么简单”
“又何必多此一举,徒然受这灵火焚身之苦。”
在他的视野之中,宋宴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在自己强悍的道法之下,只得勉力闪躲抵挡,却显得无比狼狈。
这些其他宗门所谓的天才,在自己的手中不过是需要摇尾乞怜的一条狗,仅此而已。
一记碎裂的火印狠狠击中宋宴的胸口。
嘭!
下一瞬,数道金红色的火光,将宋宴完全吞噬。
“死吧。”
狞笑一声,汇聚周身灵力,一道爆燃着赤金火焰的掌印从天而降,当头砸下,将宋宴的身影完全碾碎。
烟尘弥漫。
场中一片狼藉,深坑之中,残留着灵力灼烧的焦痕和几乎已经不可辨认的人形碎片。
范东辰缓缓悬浮在空中,注视着这一切。
“呵。”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带着一抹将心中凶戾发泄的快意。
然而,这份快意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一股强烈到极点的违和感,骤然在心中升起。
“……”
不对。
太安静了。
是的。
惨叫,哀嚎,道法破碎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刚刚自己完全没有觉得有问题?
而且,他分明“杀死”了宋宴,但环绕在宋宴身边的那三道符箓,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既没有抵抗他攻击的光芒,也没有在宋宴“死亡”时被阵法传送走。
它们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了。
“滴答。”
就在这时,一声清晰的声响,在他耳边出现。
就像夏天的一滴露水,从极高的树梢坠落。
点在他的眉心。
范东辰猛地瞪大双眼,浑身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眼前的景象,如同镜水月,晃动剥落。
深坑,焦痕,统统消失无踪。
他依然停留在原地,保持着击出最后一掌的姿势,但掌下空空如也。
宋宴的身影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侧面数丈之外,低垂着目光,盘坐一块大石。
膝上横着一柄黑白两色的飞剑。
身侧,三道符箓安静地旋转着,自始至终都未曾消失。
“……”
范东辰一时失语。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发麻。
幻境?!
不可能。
若非那些天生地长,天赋幻术的妖兽灵兽,寻常修士修炼的幻术,根本就是下九流的东西!?
宋宴并没有出手,只是低垂着目光,心中思索。
“这融合了剑丸蜃珠之后的特殊效果,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直接一些。”
他的目光落在范东辰身上,瞳孔深处那梦幻光泽尚未完全褪去。
摄心凌魄,如见深渊。
“你敢耍我!”
范东辰恍然如梦,从巨大的震惊和屈辱中惊醒。
羞愤交加彻底化作了狂怒和杀意。
这一次,再不敢有丝毫轻视,甚至心底生出一丝恐惧,然而玄元宗弟子的自负不容许他败走。
怒啸一声,将心中那抹忌惮强行压下,周身赤金灵焰再次暴涨,无数玄奥符文在火焰中生灭。
他不断地抽取体内的灵力,祭出了一枚黑色小环。
只隐隐瞧了一眼,便觉威势无比惊人。
竟是一件灵器。
然而,就在范东辰灵力催动到极致,乌阳环刚显现出一圈炽热火轮的瞬间。
宋宴动了。
动作并不多么夸张,只是平平常常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作剑诀状。
指尖,一缕凝练的剑光悄然浮现。
就在这里,试试真正的剑意吧。
随着他的低语,剑光一寸一寸,抹在了不系舟上。
剑身立时嗡嗡而动。
与此同时,滚滚剑气顷刻汇聚,一抹梦幻般的灵机一同涌出。
在宋宴的脑后,隐隐约约,凝作一团辉光,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嗡——!
剑身清鸣,光华大放。
黑白二色光华流淌,深邃浩瀚。
剑指虚点。
不系舟化作一道黑白流光,朝着范东辰,平直斩出。
这一剑,无声无息,平平无奇。
快?似乎不快。
声势也远不如范东辰之前的滔天烈焰。
然而在范东辰的眼中,整个世界已经完全变幻!
剑光过处,天昏地暗,山海倾覆。
这是幻境!是幻觉!
可是……
范东辰感觉自己的魂魄在嚎哭,仿佛真的被风暴撕裂,被山海碾压。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能清晰地“听到”,“看到”自己的四肢和躯体被撕扯,“感觉”到五脏六腑正在碎裂……
“啊——”
一道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他那凝聚成形的赤金灵焰如风中残烛,瞬间熄灭,乌阳环哀鸣一声灵光黯淡,坠落消散。
飞剑在他的脖颈边一寸停住。
整个人一软,重重跪倒在地,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惨白。
只剩下一双茫然空洞的眼睛。
镜水月,缓缓散去。
风还是那山风,溪水依旧潺潺,刚才所有的一切从未发生。
不系舟已安静地悬停在宋宴的身侧。
范东辰跪在泥泞中,剧烈地喘息干呕。
眼神涣散,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又惊恐地看向远处那个玄色身影。
宋宴面无表情,指尖虚引。
范东辰周身环绕的六道符箓,缓缓脱离,轻飘飘地飞入宋宴的手中。
掌心剑气一闪而逝,瞬间抹去了范东辰的烙印,将其一一炼化。
做完这一切,宋宴连看都没再看向范东辰一眼,嘴里喃喃着,缓步离去了。
第一次尝试施展这完整剑意的宋宴,刚刚就感觉到不对。
立时动了心念,收起锋芒,只保留了“蜃”的效果。
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完整的剑意,威势竟如此惊人。
“真是好险……”
在被传送离开此处的最后一刻,范东辰的耳中,轻飘飘地落进了宋宴的自语。
“刚刚差一点,就要把你杀了啊。”
……
界外阔谷。
广场上此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观的九脉修士、长老,在四周观景台。
只是由于选拔阶段没有示灵云传看,所以来的修士不算很多。
有些也是利益相关,只为了第一时间将晋级的情况告知自家大人。
完成选拔的修士,无论是被淘汰,还是获取了资格,都会出现在中央的广场。
选拔的正式流程其实是比较短的,因为大多数修士,在拥有晋级资格之后就会选择直接离开。
以求保有资格。
炼气期修士尤其如此,自知实力不敌筑基,在其中逗留,运气不好,很容易沦为猎物。
此刻,一名悬剑山的炼气弟子出现在界外,身上一阴一阳恰好两道灵符。
出了界外,两道灵符自然合二为一,化作一枚阴阳两色的玉佩,落入手中。
他似乎是一路奔逃而来,直至现在,才松了一口气。
四下观望一阵,在人群之中发现了一位同样已经保有资格的同门,当即快步走去。
“恭喜恭喜。”
“噫,还好跑得快。我一得手,就头也不回地冲出来了。”
“谁想多留啊?万一碰着……”
“咳咳。”
这样的对话,出现在广场上的各处。
虽然时间才刚刚过去半日多,但选拔其实基本已经到了尾声。
这些修士都是来自九脉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一旦爆发战斗,结束是非常之快。
露出一点破绽,也许就已经宣告了败北。
这一届的选拔机制虽然有些变化,但根本规则大差不差。
很少有人会在获取晋级资格之后,继续冒着风险找人争斗,以获取更多的灵符。
毕竟能够到这里的,谁没有两把刷子。
除非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否则节外生枝,容易阴沟里翻船。
就连这一届的绝对强者周留,也没有去做大肆抢夺灵符的事。
他没有兴趣。
玄元宗修士,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给予资格。
所以他只是顺手送走了拦路碍事的几个人,最终除去自己的之外,还拥有一个晋级名额。
前面说的都是“正式”的选拔流程,等到此番结束,自然是还有“非正式”的机会。
不过那个,就要靠人脉和灵资财力,来各显神通了。
广场上,时不时有被淘汰之人传出。
口中或是唉声叹气,或是愤懑不满。
偶尔有人小声议论:“玄元宗那个范东辰,真的跟个疯子一样,到处找人麻烦。”
多数消息源自在选拔中被淘汰者,三五熟人聚在一起,咒骂此人的霸道。
“旁人切磋一二便罢了,为了灵符,为了晋级资格,这也正常。”
“空白符箓的修士都被他淘汰,有些还是炼气,脸都不要了。”
“我被他淘汰的时候,这个人身上已经有六道符箓了啊。”
“嘘,小声些吧。”
寻常修士碍于九脉之间的和谐,很少会做这样的事。
可玄元宗出这么一号人……
“唉……只能说,倒霉透顶。”
“别说了别说了,周留和席舒颜就在边上,小心……”
蓦然间,此人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同周围的嗡嗡议论声也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见广场中央的圆环之内,传送阵忽地亮起刺目光芒。
光芒散去,一道身影,踉跄着显现。
(本章完)
第258章 镜花水月
第258章 镜水月
“宋前辈风采夺目,英姿勃发,如今整个龙潭山无人不晓您的大名呢。”
苏怜雪红唇轻启,吐气如兰,声音娇柔婉转。
“怜雪仰慕已久,特来拜会前辈。”
修长玉颈微微仰起,望向宋宴,眼波流转:“若有叨扰,还望前辈莫要怪罪呀。”
“……”
心火莫名躁动,宋宴一凛,眼神谨慎了几分。
魅术么……
天玉宫的名讳,宋宴偶有耳闻。
与紫阳宗一样,也是洞渊宗这尊庞然大物附近的一个小宗门。
多年之前,宋宴第一次参加灵源泽夜市之时,柯怀组织的交易会中就有一位来自天玉宫的女修。
这些半建交半依附的小宗门,洞渊山门周围不知有多少。
只不过,天玉宫在弟子之间的话题性最热。
因为这个宗门的弟子,几乎全部都是貌美无比的女修。
修炼的也多为带有魅惑之效的功法。
这些功法,与传统意义上的魅功不能一概而论。
这世上的修士求长生,心中念想,各有不同。
权力,色欲,自由……
而有不少女修求长生,主要是为了容颜永驻。
有一些功法修成之后,眉眼肌骨,自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风情。
即便不刻意去施展什么魅惑之术,举手投足,也能魅惑男修,甚至魅惑其他女子。
只是不知,眼前的这位苏道友,是何来意。
“过誉了。”
宋宴神色不动,侧身让开一步,“请。”
苏怜雪眼波微漾,柔柔地谢过,走入洞府。
莲步生香,烟视媚行。
此女从宋宴的面前走过,带起一阵淡淡香气。
这味道初闻清雅,似空谷幽兰,但随即又化作馥郁香甜,能勾起人心中深处旖旎念想。
来者不善啊……
宋宴低垂着目光,隐隐思忖。
剑府莲之上,不系舟嗡嗡而动,将躁动心火斩灭。
苏怜雪好奇地打量着洞府内的陈设,然后自然地在客座落座,姿态动人。
小禾隐没在宋宴的道袍袖中。
一双小眼睛,狐疑地盯着这个陌生女人。
苏怜雪身段勾人,样貌却显幼态,同宋宴说起话来,天真无邪。
“听闻前些日子,宋宴前辈技惊四座,连玄元宗的筑基前辈也败在您的剑下,当真令怜雪心折……”
纤纤玉指撩拨,拢了拢耳边垂落的发丝。
看似是饮茶闲谈,却是句句不离恭维宋宴天资,间或叹息天玉宫弟子资源匮乏的难处。
竟然一直都没有提及晋级资格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施展魅功痕迹。
这倒是让宋宴有些意外。
他接触这样的女修很少,自然不会知道苏怜雪心中所想。
对于宋宴这样年轻的天才弟子,也许见过很多大世面。
但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些弟子寻常多有长老管顾,宗门规矩约束。
龙潭山这样开放的盛会,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晋级名额算什么……
若是将他整个人都据为己有,些许名额,不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么?
而且,真叫她得手了,什么名额资格,根本不必在乎。
一位二十岁出头的筑基境修士。
成为此般天骄的道侣,那么其他东西真的还重要么?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去关心,只需要做一件事。
偷走宋宴的心。
她早已调查过,这个人的情况很是特殊。
从前默默无闻,从宗门的最底层,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长平那样危险的事端不作数,此番龙潭山之会,恐怕是他第一次尝到万众瞩目的味道。
这样的人,最容易迷失沉溺在他未曾接触过的淫靡色欲之中。
自然,也最容易得手。
她原本是这样以为的,可到现在为止,也无法从宋宴的神情或是动作中,捕捉到什么反馈。
闲谈许久,宋宴却只垂眸饮茶,偶尔应答,态度疏离有礼。
约莫半柱香之后,苏怜雪起身告辞。
她不知道对方如今究竟作何想法,自己的魅功手段有没有起什么效果,不禁有些心焦。
但继续久留,意义不大。
这个宋宴,似乎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站起身来,身段惊心动魄,幽香扑鼻:“叨扰前辈清修了,天色已晚,怜雪告辞。”
“不碍事。”
宋宴的手背在身后,面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说完,见宋宴依旧神色沉静,平淡应答。
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焦急,与一丝恼意。
她不信眼前这年轻男子,真能在她的天玉魅功之下,毫无所动。
“啊,对了。”
苏怜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有些羞怯。
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符,递给了宋宴。
“宋前辈……”
她朱唇轻咬,偶尔抬眸偷看宋宴的目光,更加缠绵。
语气柔媚:“前辈修为高深,剑道孤绝。”
“怜雪对剑术也颇为向往,只恨天资愚钝,若前辈不嫌弃,日后得了空闲,拨冗指点怜雪几招可好?”
没等宋宴点头或是拒绝,她说着,轻轻一步上前,将那枚温润玉符放在了宋宴的手心。
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宋宴的手,留下淡淡香气。
“这是怜雪暂居洞府,龙潭南麓暖玉楼的入府玉符。”
她抬起眼眸,绵绵情意,深深望进宋宴眼中。
轻声细语,如同情人在枕边耳畔的呢喃。
“长夜漫漫,前辈若觉修行清苦孤寂,可持此玉符,直入内室来寻,指点怜雪修行,共参大道。”
“怜雪定当扫榻相迎。”
言罢,她似乎用尽了心中勇气,脸色绯红,没多停留,慌忙离开了宋宴的洞府。
洞府内恢复安静。
宋宴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跟这位天玉宫的同道一番交谈,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总觉得比与人争斗还要惊心动魄。
修习魅功的女修,实在勾人,难以应对。
难怪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什么指点修行,同参大道。
指点哪里?参得什么大道?
他当然明白。
宋宴可不是清心寡欲之人,美人如玉,谁不想天雷勾地火。
然而只怕此女修行的魅功有异,利己而害人。
到时自己的根基损毁,无望大道,才叫追悔莫及。
况且此女多半也是带着目的而来,实在心中有所顾虑。
剑心嗡嗡而动,心境很快便恢复平静。
他随手拈起那枚对方留下的玉符,刻着暖玉楼的字样。
一缕甜媚体香缠绵其上。
只是此刻,宋宴的心境再无波动。
一个小脑袋从茶几下面钻了出来,一把抓过了玉符。
“拿来吧你。”
小禾此时抓着玉符,小手叉腰。
“你看看,没有小鞠姐姐看着,你就要被这些狐媚女子连魂儿也勾去了。”
“我……”
宋宴想要辩解,小禾却没有给他机会。
“我我我,我什么我。”
“哼!”
小禾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小脸努力板着,显得很不高兴。
“隔那么远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了,呛死了。”
“她还……还笑的好奇怪。”
“噢?”宋宴忽然笑了,“哪里奇怪,说来我听听。”
“反正怪怪的!”
小禾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语气那个恨铁不成钢:“爷爷说过多少次,要小心好看的姑娘啊!”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宋宴假装奇怪的样子:“是这样吗?可是……可是小禾也很好看呀。”
“我……”
蛇宝一愣,眼神有些飘忽:“我……我……这我当然知道。”
“但是我跟宴宴是一起的,不会害你,我是要去害别人的。”
“所以别人要小心我。”
嚯。
还真能给她圆回来。
小孩儿变聪明了啊。
“好,我知道的。”宋宴笑笑:“她也许使用了些魅惑的术法,不过我自有应对,不必担心。”
“不要嬉皮笑脸!”蛇宝撅起嘴。
“那……那你不会真的要去那个什么楼吧?”
宋宴十分配合,倏然收起笑容,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不去。”
“那还差不多……”
小禾终于满意了,嘴角偷偷向上弯了一下又迅速压下去。
两个小短手背在身后,像个教书先生。
“什么……什么楼,那种地方一听就不好,我怕你去了学坏。”
她说完,蹦跶蹦跶,就跑没影儿了。
“哈哈……”
宋宴被她逗笑了。
走回修炼室之中,收敛了心神。
这些时日以来,除去最基础的境界修炼之外,宋宴一直都在研究那道玄妙的剑意。
从当日与范东辰一战来看,真正完整的剑意,威势极其惊人。
倘若那是自己不主动收敛锋芒,范东辰恐怕会立毙当场。
宋宴也不是在乎玄元宗弟子生死的善人,只是一来对方罪不至死,二来在这种盛会中杀了人,要被叫来叫去。
虽有生死令状,但手续和流程也需要走,实在麻烦。
然而剑意的强大,当然不是坏事。
宋宴还想着,倘若将剑元也融入这道剑意之中,那将是何等的威势呢……
近些日子钻研太虚化书,他对于剑道的了解也是更上了一层楼。
抛开剑意不谈,剑修在金丹之前,与其他修士的差距其实不是很大。
可惜,剑意这东西它就抛不开。
这整个人间的修仙界,除去那些寻常的道法、功体、秘术等常规道术之外。
还有一样真正可称“凡间仙法”的手段,名唤“神通”。
唯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才有极小的可能领悟习得。
太虚化书之中提到,金丹境界便参悟神通者,哪怕只是神通的一鳞半爪,也寥寥无几。
多数修士,直到元婴、化神境界,才能参悟。
然而,剑意所蕴含的“特殊效果”,本身,就能够看作神通的种子。
也正是因此,上古时候,同等境界之下,参悟神通,剑修要比寻常修士更加简单一些。
剑意的特殊效果,经过剑修的蕴养和感悟,便有可能成为剑道神通。
这才是同境界,剑修的战力远超其余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自己将蜃剑丸融炼进仙基,而莫名拥有的这特殊效果,真假难辨,变幻随心。
如镜中,水中月。
宋宴便将这剑意称之为,镜水月。
接下去的时日,前来拜访宋宴的修士络绎不绝。
尤其是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九脉修士中有资格前来观礼者,都陆续赶到。
包括六大宗门一些之前没有到场的长老。
所以拜访的人也多起来。
其中有小宗门的长老,试图攀附的散修,甚至六大宗门其他几脉的门人弟子,都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前来。
有的态度谦卑,试图以人情打动。
有的开门见山,带着厚礼想换取名额。
有的则是旁敲侧击,试探宋宴的态度和洞渊宗的虚实。
在师尊的授意之下,小鞠将这些人一一应付,既不失礼数,也没有让宋宴再操心。
其间,还曾有一位气质出尘的白衣少女登门拜访,自称悬剑山谢蝉,与宋宴有旧,前来拜访前辈。
这样的人,小鞠这几日应对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虽然心中不信,但还是如实记录。
同对方说师尊如今正在闭关修炼,等到出关,会一一转告。
对方竟也没有纠缠,谢过小鞠便离去了。
……
大比临近,这一日,宋宴出关。
小鞠将这些时日她记下的,曾登门拜访之人一一如实禀报。
“有位修士提及师尊在寂然谷时,他与您有过一面之缘。”
“没什么印象。”
“还有……一位悬剑山女修,名唤谢蝉,曾经登门拜访过。”
“谢蝉?”
有些耳熟,但没有想起来,暂且作罢。
这些修士,恐怕大多都是为了名额而来,还是不要回访的好。
“对了,师尊。”
“方才宗门的杨文轩长老曾传来灵符,请您去赴会。”
她说道:“小鞠已经按照您此前的授意,以闭关修炼为由,回绝了。”
宋宴点了点头说道:“好。”
杨文轩到龙潭山的消息,作为与会的主要弟子,他当然是掌握的。
不过他根本没有去拜访的兴趣。
从前自己只是炼气,尚且退避三分,如今铸就仙基,又已经是拔魔峰的弟子。
根本没有兴趣与此人虚与委蛇。
当日之仇,宋宴可还记忆犹新。
“倘若他还要传讯来,便告诉他,我在准备大比事宜,不便动身。”
“若有要事……”
“让他自己来见我。”
小鞠的脸上丝毫看不见对洞渊宗长老的畏惧,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是,师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