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开局为李二献上避坑指南》 第1章 大唐亡了? 第1章 大唐亡了? 大唐武德九年。 都城长安。 刚刚成立不久的新帝国,用表面上的太平粉饰着朝廷上涌动的暗流。 就连市井中的百姓,神情中都带着几分担忧。 前线来了战报,北方的突厥又要进犯中原了。 可在这个时候皇帝,却解除了秦王的军权,将军权交到了齐王的手中。 当年晋阳一战,齐王落荒而逃,换了他代替百战百胜的天策上将,所有人都在怀疑,他能赢吗? 但齐王是太子举荐的。 明白人都清楚,太子这么做是为了抑制秦王势力。 曾经门庭若市的秦王府,如今门可罗雀。 除了少有的几个难以和秦王府分割的人,朝堂上下,再无一人敢靠近一步。 只是今日,却有一个身穿粗布短衫,看着像是农家打扮的少年,被长孙无忌亲自接进了府中。 秦王府前院书房内。 方圆百步,都由玄甲卫严密看守,就连秦王妃长孙无垢在送完茶汤后,也自觉的离开。 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那少年,和穿着一身锦绣长袍,留着美髯的长孙无忌。 以及那位正坐在胡床边,神色肃穆,眉宇英武不凡的青年。 他摸着八字胡,目光灼灼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他叫温禾,方才长孙无忌亲自迎接进府的人便是他。 “此前便是你算出今日会出现太白金星?”李世民右手轻放在桌案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案面。 他在观察面前少年的眉宇,心中暗自思量着。 “启禀殿下,在下不是算出来的,而是有历史记载的。” 温禾拱手一拜,笑道。 不等皱眉的长孙无忌和诧异的李世民追问,他紧接着说道。 “史料记载,武德九年六月初一丁巳日,太白金星在白天出现于天空正南方的午位。” 史料记载? “混账!”长孙无忌怒喝,瞪着眼睛指着温禾:“荒唐至极,此事刚刚发生,何来所谓的史料记载?” “辅机莫急。”李世民淡然许多,他罢了一下手,让长孙无忌退下,轻笑着看向少年:“孤王若是猜的没错,接下来你可是要说,孤王日后可登大宝?” 温禾愣了一下。 随即他便明白李世民的意思,定然是误会他是别人派来故意试探的。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您确实会成为大唐下一任帝王,史书记载,大唐武德九年八月初九,唐高祖李渊退位,太宗李世民登基,年号贞观。” “荒唐!” 长孙无忌大怒,上前一把抓住了少年的胳膊:“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竟敢在秦王府大放厥词。” “别激动啊,你不是文人吗,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温禾被他就像是提溜小鸡一样,单手就被抓了起来。 “哼,老夫与秦王上马行军之时,你这娃娃还未断奶呢!” 温禾忘了一件事,他现在身处的大唐可不是弱宋。 唐朝的文人上马可行军,下马可治国,长孙无忌当年也是跟着李世民冲锋陷阵过的。 不过也是因为他还没习惯。 从穿越到大唐来一个月,一直为了生计搏命,哪有时间去想这些。 原本还想着在大唐发家致富,刚刚制造好几块肥皂赚了一点钱,就被人找上门了。 原主的父母曾经欠了齐王府管事一大笔钱。 那管事的用原主的父母欠的债来威胁,要么让他交出肥皂的配方,要么用原主的妹妹来抵债。 如果不是李元吉的管家欺人太甚,他也不会想到勾搭上长孙无忌这条线。 昨日在他府邸故弄玄虚一番,预测今日会有太白金星降临,被长孙无忌关到府邸饿了一晚上,直到今天一早,长孙无忌匆忙而来,请他来了秦王府。 此时此刻他十分的感谢这个年代的编撰起居录的,多亏了他们尽职尽责,要不然不用等李元吉,他就得被活活饿死。 “你先放开我,你好好想想,如果我是被人派来污蔑秦王的,我会用这么容易被揭穿的谎言吗?” 温禾无语道。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冒着很大的风险。 但他也没有办法。 前世看过许多穿越小说,什么造肥皂、造玻璃发家致富,然后引起皇帝的注意,从此飞黄腾达。 娶公主,当权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为人生赢家。 终于等到他穿越了,沿着前辈们的脚步正要这么做的他,还没开始,就被权贵打压。 别说发家致富了,他现在连家都没了。 留给他的只剩下一条路能选了,那就是投奔未来的皇帝。 但想要攀附,以他现在已经是奴隶的身份,别说见到李世民了,就连秦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所以他只能赌一把了。 表明他是穿越者的身份,以此来求得他能够在大唐生存下去的资本。 纵观史书,李世民对于能为他所用的人,都还是不错的。 除了几个作死的,几乎没有什么功臣死在他的手上。 只是被饿了一夜,到现在滴水未尽,他脑袋有些发昏。 原本打好的腹稿,现在全忘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从后世来的?”李世民一声嗤笑打断了温禾的思索,他闻言,向着前者看去,连连点了点头。 “对,从2025年,距今一千多年的未来。” “哼,可孤王却知道,你乃前隋义宁二年,在长安县外的葛家庄出生,五年前父母离世,有一孤妹,从未离开过长安,难不成你是要告诉孤王,你做了一场关于未来的梦?” 在见到温禾之前,李世民早已经将他背景都调查清楚了,就他家祖上养了几条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日之所以让长孙无忌带温禾来,是他想看看,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李世民眼睛眯了起来,一股杀意涌来。 温禾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头皮发麻,连忙解释道。 “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或者你们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不是穿越来的,那你们解释一下,我是怎么知道今日会有太白金星的,就连司天监都没有预见吧?” “何为司天监?”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面露狐疑。 二人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官署。 “额,就是看气候星象的官署,你们这不叫司天监?”他呆呆的眨了眨眼,记得古代有这个衙门啊,难道唐朝的不叫这个。 “你说的可是太史局?”从温禾的话中,长孙无忌分析了出来。 “哦哦,对对对,现在叫太史局,我想起来了,宋朝才改名叫司天监的。”温禾焕然大悟。 李世民闻言,眉头忽然紧锁。 一旁的长孙无忌发出冷笑:“胡言乱语,本官通读古籍,从未听说过南朝宋有过如此官署。” “啊?”温禾扭过头看他,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长孙无忌所说的南朝宋和他说的不是一个回事。 他顿时不屑的“切”了一声。 “不是刘裕的南朝宋,而是大唐之后的宋朝。” “哈哈哈,胡言乱语,我大唐早已一统海内,哪有什么之后的宋朝。”长孙无忌嗤笑着。 温禾看着他,淡淡的回了一句:“大唐灭亡后就有了,啊,不对,大唐灭亡后是五代十国,然后才是北宋。” 他在那侃侃而谈,可他后面的话,长孙无忌和李世民一个字都没听清。 只听到他前面说的。 “大唐灭亡后?” 轰隆! 一声晴天霹雳,突然响起。 书房内的李世民忽然沉默,坐在那望着温禾久久不语。 (本章完) 第2章 大唐明君五个半 第2章 大唐明君五个半 “大唐亡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到最后连皇帝都没了。” 看着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呆滞的模样,温禾不以为然的嗤笑道。 用力的挣扎几下,他摆脱开长孙无忌抓住他衣领的手,双脚落地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理着衣服。 他不忿的瞥了长孙无忌一眼,要不是他现在才十岁,就凭他前世的身体素质,这家伙……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抓住他。 “荒谬!”长孙无忌瞪了过来,活脱脱庙里的怒目金刚,他伸手又要抓来,被温禾闪身躲了过去。 “你还敢躲!”前者大怒,挽着袖子动了手。 温禾连忙缩了脖子避开他,抬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力的一拧,要用出擒拿手,却发现他的力气在长孙无忌的面前,就像是一只蚂蚁面对大象。 他被轻而易举的拿住了。 “殿下,我这就将这妖言惑众之徒埋了。” “卧槽,别啊,杀人是犯法的!”温禾急忙吼着。 长孙无忌冷笑着看他挣扎,不屑一顾道:“法?这里是秦王府!” 他言外之意便是,在这里,秦王和他便是法。 “你大爷的,你现在还不是托孤大臣,也不是宰相,秦王还没说话,你就敢做秦王的主了,难怪你老小子……” “你说什么?”长孙无忌动作突然停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的望着温禾,也打断了后者还未说出口的那句“难怪你老小子最后被逼自杀,全家被流放”。 “他说你做了托孤大臣,然后官拜宰相。”刚才一直没开口的李世民,忽然站了起来,摆手让长孙无忌将温禾放了下来。 “可我大唐并无实际丞相的官职。”李世民眯着眼睛凝视着温禾,他没有问托孤之事,而是说起宰相。 他还是在试探温禾。 “好像是尚书右仆射,不对不对。”温禾摇了摇头,穿越之后他对前世关于的记忆变的有些模糊,很多事情他都还没来得及梳理清楚。 长孙无忌听闻自己当上尚书右仆射,心中顿时一喜。 大唐乃是群相制度,最高位的为尚书令,如今是秦王兼任。 若是他当了皇帝,为了避讳,定然无人再敢担任此职,那尚书左右仆射便是实际上的首相和次相。 有房玄龄和杜如晦在,他知道首相轮不到他,可若能当任次相他也满足了。 想到这,他都快忍不住要和李世民谢恩,可就在这时就听到温禾说不对,他顿时愕然,气的他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前言不搭下语,我看你……”他正要发怒,温禾开口说道:“尚书右仆射是秦王登基的时候封的,不过长孙皇后劝谏秦王,说你既是国戚又是勋臣,为了避免日后君臣猜忌,改任你为开府仪三司,封齐国公。” “贞观七年拜你为司空,贞观十一年封你世袭赵州刺史,改封为赵国公,贞观十六年拜司徒,贞观二十二年为检校中书令,主持尚书省、门下省事宜,贞观……” “且慢!” 长孙无忌在颤抖,他红着眼眶,退后了几步,郑重的向着李世民作揖行了大礼。 “殿下隆恩,臣无以为报,唯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家伙居然把自己比作诸葛亮。 太不要脸了。 李世民也懵了,他现在还没完全信温禾的话,没想到辅机却已经信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上前扶起了长孙无忌,郑重道:“你我君臣,相得益彰,定然能青史留名。” “这话倒是没错,你们确实青史留名了。”温禾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此刻他有手机,一定要拍下这一幕。 他话音落下,还在感动中的君臣二人齐刷刷的回头。 “别以为如此,我与殿下便相信你,方才你狂言悖论,说什么我大唐亡了,有我等君臣在,大唐定然万事永昌!” 长孙无忌这老小子竟然过河拆桥! 温禾气不打一处来:“好话你就信,坏事你就不信,纵观历史哪有一个朝廷有什么万世基业,秦始皇倒是想,不也二世而亡。” “那本王问你,大唐国祚几何?” “二百八十九年,共历二十一帝。”温禾说完,瞅着李世民。 原以为他会露出难以置信,或者情绪激动。 他却一脸平静,好像没什么反应。 倒是长孙无忌暴怒不已的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声音大的快把温禾的耳膜震碎了。 “你又不是曹操,喊什么不可能?” “什么?”长孙无忌怒气顿时僵在了脸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李世民也不解的投来目光。 “额,咳咳,这个你们无视就好了,大唐不算短命了,想想隋朝不过才几十年嘛,而且在历史的长河里面,除了汉唯唐以强亡,已经很厉害了。” 温禾试着想安慰这对君臣,他觉得自己说的可能有点多了。 万一影响到李世民的自信咋办? “二百八十九年嘛。”李世民回身坐下,神色有些暗淡。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说道:“殿下,莫要信这小子胡说,大唐万世基业,怎么可能才不过二百多年,难不成我大唐还不如前汉!” “这话不对,汉朝中间不也断了,论起来大唐存在的时间确实不少了,而且后面还有一个后唐、南唐,加起来也有三百年了。” 虽然南唐的李昪血统存疑,但他这么说,应该能给李世民一点安慰……吧? 再看李世民依旧沉默着。 温禾后悔了。 我提前暴露大唐灭亡的时间,不会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了吧? 那可不行,我可还要靠着他飞黄腾达,干死李元吉啊。 要不然谁来拯救我那可爱的妹妹啊。 “而且除了汉朝,也就你们唐朝出的明君多,足足六,五个半。”温禾试着安慰。 他话音落下,李世民沉默的神情波动了几下,他抬眸看着温禾。 “五个半,这是何意?” “混账小子,要么就六位,要么就五位,怎么还有半数,莫不是早逝?”长孙无忌瞪着温禾,心里怪着他,说话古怪的很。 好好说话不行吗? 非要这么让他们猜。 温禾摇了摇头:“不不不,如果那位早逝的话,那他绝对排的进大唐前三的好皇帝,后世流传着一句话,多好的皇帝啊,可惜死的太晚了。” 他说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李隆基。 长孙无忌的嘴角在抽搐。 他现在已经有几分相信温禾说的,后世可能没有皇帝这件事。 这小子对帝皇太没有敬重之心了。 “你这么瞪着我干嘛。”温禾哼了一声,不忿道:“我又没说错,李隆基前半生号称明君典范,后半生昏聩至极,大唐的巅峰是他,但也由他开始大唐进入衰败,后面即便有所谓的盛世,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这么矛盾的皇帝,历史上实在少见。 “够了!”李世民突然一声大喝。 以前温禾对所谓的王霸之气不屑一顾,觉得都是写书人的自嗨。 可此刻他算是真正明白什么叫做不怒自威了。 被他这么盯着,温禾感觉自己好像面对一只猛虎,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蔓延全身。 (本章完) 第3章 玄武门之变要开始了吗? 第3章 玄武门之变要开始了吗? “殿下息怒。”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最担心什么。 不是怕斗不过李建成和李元吉。 而是他若登上皇位,却不能带领大唐走向强盛,反而步上杨广的后路。 他有些后悔带温禾来秦王面前。 若是因为这小子的言论让秦王失去了进取之心,那岂不是让太子和齐王得逞了。 “殿下,这竖子所言且不论是否是真的,即便是真的,那也是后世之事,今时今日殿下更应该考虑的是眼前之事。” 长孙无忌拱手说道。 “这点我赞同长孙无忌的。”温禾点了点头。 日后长孙无忌成为托孤大臣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混账小子,某比你年长,你竟敢直呼我名?”长孙无忌抬手一巴掌朝着温禾后脑勺而来,后者眼疾手快,缩了脖子躲了过去。 他连忙退后,讪讪笑着赔礼道:“不好意思,我们那个年代没你们这这么多规矩,也没有人取字了,都是叫全名的。” “哼,看你岁数,和冲儿相差无几,叫某一声叔父,算是便宜你了。”长孙无忌捋着美髯,哼了一声。 要我叫你叔父? 竟然想占我便宜,太不要脸了! 温禾心里切了一声,无视长孙无忌,笑道:“我看咱们蛮有投缘的,不如我叫你哥吧。” “噗!” 刚才还在沉思的李世民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辅机啊,他这是要做你儿子啊。” “混账小子,你在胡说甚!”长孙无忌一点都没有占便宜的喜悦,他家里一堆儿子,也不缺一个。 但温禾更懵了。 等他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可恶的大唐人,好端端的把哥哥当做爸爸叫。 吃亏了啊! “咳,我的意思是兄长,不是爹。”他连忙解释。 可李世民却好像没听见,笑的更欢了。 长孙无忌无语的摇了摇头,但看到前者笑的如此开心,毫无一蹶不振的表现,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下来。 “殿下莫要笑了,还是说说正事吧。”他上前无奈的说了句。 李世民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但看着温禾和长孙无忌站在一起,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在他眼里,二人的形象竟然真的契合起来了。 “真别说,你二人还真有些像是父子。” “殿下!”长孙无忌正色,说罢,还横了温禾一眼,怪他刚才乱说话。 温禾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好了好了,不玩笑了,温禾。”李世民收敛了笑意,正色的看向在他左前方的温禾。 感受到李世民的变化,温禾明白,后面该进入正题了。 “若你真是从后世而来的,那本王问你,若是有你在大唐即便不能千秋万代,能否超越前汉?” “啊?”温禾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问自己这个。 他不觉得自己会比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强,他不过是占据了后来人的优势,对历史有前瞻性罢了。 所以他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李世民沉默了。 长孙无忌竟然也没有说话。 温禾还以为后者会和之前一样,暴跳如雷的说他。 “那弊端呢?”长孙无忌开口问道。 温禾耸了耸肩,说道:“其实大唐灭亡的原因很多,有一些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比如土地兼并,世家门阀势大,另外还有阶级矛盾等等。” 这些李世民自然知晓。 他如今还不是皇帝,但尚书令可是宰相,他肯定看得到这些。 事实上,从李世民登基以后,便极力的在削弱世家,可效果甚微。 一直到李治和武则天上位,才对世家进行大幅度的削弱。 再到黄巢打入长安,算是彻底覆灭了世家门阀。 “你方才言那李隆基导致大唐由盛转衰,不知他做了什么?”李世民沉吟了片刻,问道。 没想到他竟然将话题直接转向了李隆基,温禾有些发难了。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很多,但导致这些矛盾点爆发的原因,是藩镇。” “不可能,我大唐何来的藩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无忌打断了。 “不错,我大唐乃是府兵制度,何来藩镇?”李世民点头道。 温禾嘴角扯了一下,笑道:“均田制的糜烂,导致府兵制崩溃,加之后来大唐疆域扩大,东北和西北需要长期驻军,吐蕃、突厥、奚、契丹等轮番上阵袭扰大唐,导致士兵戍边时间加长,甚至演变成了终身制度。” “开元十年,李隆基推行募兵制,又将当地的盐铁赋税全权交予节度使管辖,甚至是军政一把抓,后来大唐连续发生几次叛乱,朝廷的军队消耗殆尽,藩镇越发强大,到了最后就连皇帝都不得不听节度使的,你们说,这能不亡吗?” 大唐的末期,除了没有被挟天子以令诸侯,实际上就是东汉末年的翻版。 “不过这也只是导火索罢了,实际上大唐从一开始制度就有问题,而问题的关键很大程度上出自于世家门阀,还有就是后期大唐内乱频发,导致外族势大,长安城都被攻陷过六次。” 他说完摊了摊手。 作为后世之人,对于大唐的兴亡他曾经只是一个旁观者,说起这些当然格外的轻松。 但听他说这些的两人,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 “殿下。”长孙无忌的声音在发颤,即便面对千军万马他都未曾有过此刻的心惊胆战。 他望向李世民,后者也在发抖,但他眼中没有恐惧,而是怒火。 “啪!” 李世民一掌落在了桌案上,他猛的站起身来,嘴角逐渐的上扬,竟然大笑了起来。 “殿下,你这是……” 长孙无忌心中一惊,莫不是癔症了? 李世民冲他摆了摆手,指向了温禾:“辅机啊,莫要担心,本王还不至于被这未曾发生的事吓住,不过本王算是明白为何上苍要让这小子来到本王的面前了。” “啊?” 温禾诧异。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贼老天要把我送到大唐来,你就知道了? 李世民没有理会他的诧异,负手上前了几步。 “辅机,派人传信玄龄和克明,今夜到府中,另暗中寻叔宝、义贞、敬德。” “呦呵,玄武门之变要开始了吗?” 李世民话才落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他和长孙无忌诧异的回头,只见温禾一脸欣喜,瞪着大眼看着他们二人。 求收藏,求推荐,求追读 (本章完) 第4章 难怪你儿子最后要逼死他 第4章 难怪你儿子最后要逼死他 “住嘴!”长孙无忌面色一变,大喝一声。 他急忙朝着外头看去。 虽然早就让玄甲卫的人在外面看守,没有他二人的命令,绝对不可能有外人靠近。 但他还是忍不住心惊。 李世民拍了下他的肩膀:“辅机,无需担心。” “殿下,小心隔墙有耳。” 长孙无忌不得不如此小心,但凡有一点消息走漏,那秦王一系的人,都将人头落地。 “无需如此小心,无垢早些已经将府中的人都清理了。”李世民显的淡然多了,他转身看向温禾,目光深邃,嘴角上扬着,笑着问道:“你所说的玄武门之变,可是我等日后之事?” “对。”温禾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继续的说道:“根据史料记载,不久后你安排在李建成身边的眼线会来告诉你,太子和李元吉打算在昆明池对你动手,得知此事后长孙……兄,劝你先下手为强,碰巧六月初三太白金星再次降临,傅奕秘密上奏于陛下,说什么这是秦王当拥有天下的征兆,李渊找你对质,你告发李元吉和李建成与后妃淫乱之事,李渊,啊不,是陛下让你在六月初四与李建成和李元吉上殿对质。” “六月初四,你率领长孙无忌、尉迟敬德、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屈突通、张士贵等人入朝,并在玄武门埋下伏兵,然后嘛……” 后面的事,不需要温禾明说,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已经能想到是什么结果了。 到了这样的关头,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便无法回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此事无论是长孙无忌还是李世民都心知肚明。 “可成功了?”长孙无忌问了句废话。 他激动的望着温禾,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 “当然。”温禾看向他。 “本王可是好皇帝?”李世民在犹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你将成为让外族闻风丧胆的天可汗,后世的人称呼你为七世纪东亚最强碳基生物。” “天可汗嘛!”李世民握紧了拳头。 虽然不知道碳基生物是什么,但能和天可汗放在一起,想来应该是什么后世夸赞功绩的好词语。 前隋文皇帝杨坚,便被草原人尊称为圣人可汗。 这曾经也是他父皇所追求的。 但现在他的父皇,已经老迈,将政务交给了世家门阀和太子。 大唐才刚刚建立不久,大半的天下都是他李世民打下来的,他怎么能够看到大唐步上前隋的后路。 “大兄、四弟,我是为了大唐基业,只能对不住你们了!” 李世民握着拳头,在心中呐喊着。 长孙无忌垂眸,眼中满是喜悦。 跟随在李世民身旁多年的他很清楚,这副姿态代表了什么。 当年在晋阳起兵的前一夜,秦王殿下也是如此。 “你方才说六月初三,太白金星再次出现,傅奕上书说:秦王当拥天下?”李世民忽然将话题一转。 温禾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难道李世民要对傅奕动手? 对这一位温禾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一个著名的反佛份子。 但从他秘密上书这件事来看,他很有可能是李建成或者李元吉的人。 否则又何必构陷李世民。 “既然傅太史如此说,那本王该当成全他的美名,辅机你派人去暗中告诉傅奕,今日太白金星出现在秦地的分野上,这是秦王应当拥有天下的征兆。”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温禾暗自倒吸一口气,心头咯噔了一下。 这是要提前动手了。 他眼眸微动,低下头掩盖脸上显露的惊讶。 我还是天真了。 这不是电视剧,也不是小说。 站在我面前的是活生生的李世民。 我怎么能够如此的轻佻。 温禾在心里沉思了好一会,他知道自己应该改变对这些历史人物的态度。 他已经不再是旁观者了。 “臣这就去办,不过此事会不会太急了?”长孙无忌有些担心。 他知道秦王殿下有些急不可耐了,但事情若是太仓促,怕是会出什么意外。 李世民大笑的指着温禾说道:“方才他可说了,几日后可是你劝本王,要先下手为强,太白金星降世,秦王坐拥天下,这番预言不正恰逢其时吗?” 长孙无忌当即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殿下是要占大义之名啊,若是起事成功,杀兄囚父这样的罪名,只怕是要跟随殿下载入青史了,但有了这番大义,史书上至少会淡描一些。” 他心中暗自思索,拱手应了下来。 当他离开时,特意看了一眼温禾。 被他这么冷不防的看了一眼,温禾不禁有些心虚。 等他离开后,李世民忽然嗤笑一声,说道:“你可知辅机方才为何看你?” “他不会是想囚禁我吧?”温禾想到了这个可能脱口而出。 李世民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温禾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他失笑的点了点头。 “卧槽,这个老阴比,难怪你儿子最后要逼死他!”温禾忍不住大骂了一声。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温禾面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说什么!”李世民瞪着眼睛,呼吸急促的压着声音质问。 温禾顿时一惊,刚才他还在心里提醒自己要谨慎,没想到又嘴快了。 他连忙摇了摇头,示意李世民松开自己。 后者看了一眼门口,见没有动静,这才放开了手。 “辅机未来被逼自尽?为何?”李世民不敢相信的追问道。 温禾苦着脸,说了两个字:“权力。” 李世民沉默着,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他太清楚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他回身跪坐,久久不语。 温禾自觉的闭着嘴,没有说话,目光在他的书房内上下左右的乱瞟。 “若是让高明和辅机多亲近的话……”过了好一会李世民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但又像是在询问。 温禾转头看向他,果然李世民也看了过去,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温禾眨着眼,讪讪一笑:“那个,你说的高明是谁?” 求收藏,求追读 (本章完) 第5章 不是高明,还能是其他人不成? 第5章 不是高明,还能是其他人不成? 李世民愣了一下,失笑的摇了摇头。 “本王实在不知,到底该不该信你,你说你来自后世,知晓大唐之事,为何偏偏连本王的继承人都不知晓?” “难不成后世史书,不记载皇帝名姓?” 他是在自嘲,从与温禾见面后,便一直在相信和怀疑中徘徊。 温禾也理解他,作为古人而言,这样的事情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不对吧。 李治不是还没出生吗? “这个高明……你说的不会是李承乾吧?”温禾突然想起来,诧异道。 没错了,李承乾字高明。 他出生的时候,李渊便给他取了名和字。 “自然是,难不成本王百年之后,不是高明,还能是其他人不成?” 看着温禾诧异的模样,李世民觉得荒唐。 高明是本王的嫡长子,若是本王登上皇位,自然是立他为太子,还能是其他人不成? 他话音落下,神情突然一滞,在温禾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像是在和他说:“你猜对了,继位的确实是其他人。” “不是高明,难不成是青雀?” “你就没想过是李恪?” “恪儿?”李世民愕然的瞪圆了眼眸,随即眉头一皱,摇头道:“不可能,三郎虽然聪慧,但……即便本王有意,朝中臣子只怕都不会赞许,更勿论辅机、克明他们。” 李恪生母杨妃为隋朝公主。 那些推翻了隋朝的世家门阀和权贵们,绝不愿意看到一个拥有前朝血脉的皇帝出现。 “难不成!”李世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猛的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今时今日他可以想到兵谏逼迫父皇立他为太子。 那他时他日,三郎他未必不能如此。 “没有的事,不是李恪。”温禾看他神情不对,连忙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耸了耸肩,失笑道:“我只是在考证一件后世的猜疑,后世史家记载,在李承乾被贬为庶人,李泰被赶出长安后,你考虑立李恪为太子,但是被长孙无忌劝说了。” “荒谬,有高明和青雀在,本王怎么……你说什么!”李世民猛的站了起来,怒吼时张大的嘴巴,像是血盆大口,要将温禾活吞了似的。 “高明被贬为庶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明在那质问的是李世民,但这副场面,让温禾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曹操。 “他做了什么?” 李世民急需求一个答案。 就像之前他说过的,温禾的出现将会为他避开未来的一切错误。 这件事情还未发生,所以他还有机会。 “谋反。” 温禾吐出的两个字,就像是一根针刺入了李世民的心窝。 他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双脚一软,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谋反?难不成本王未立他为太子?” “立了,他也做了十六年的太子。” “那他为何?” 李世民想不通,堂堂一介储君为何要谋反,难道他就如此急不可耐! 想到这,他心里顿时燃起怒火,若不是李承乾不在这,否则他定然让他逆子知晓什么叫做君父! “额,这事吧,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他。” 如果说李承乾悲剧全是他自己造成的,那实在太冤枉他了。 至少李世民占了一半的责任。 “难不成还怪本王?”李世民不忿反问道。 “至少一半,你立李承乾为太子,但又对李泰宠爱有加,各种封赏不断,又给他兵权和实权,为他建立威信,让他们兄弟站在了对立面,加上他又时时刻刻被朝臣监视弹劾,因为盖间房子就被于志宁比作秦二世,作为太子宴请宾客,被孔颖达指着鼻子大骂,他还得恭敬的忍受着。” “但凡是个人都要发疯,所以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比如扮突厥人,豢养男宠啊,不过这都是后世野史记载,不一定是真的。” 温禾怕太刺激李世民,所以编了个小谎。 这两件事在《旧唐书》和《资治通鉴》里面都有记载的,前一部还是正史。 不管这是真是假,反正都算是青史留名了。 李世民沉默了。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未来,所以他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本王也变成了父皇,担心太子权势过重,为了平衡才扶持青雀? “不,不对!”李世民额头爆出青筋。 他瞪着眼睛,盯着温禾:“无论是高明还是青雀,所拥有的都是本王赋予的,本王怎么可能为了忌惮他们,而让他们兄弟对立。” 父皇忌惮他,是因为他掌握着军权,在军中有着极大的威信。 所以才用太子和齐王与他抗衡。 但高明和青雀什么都没有,他又为何要忌惮他们? 李世民不信他会这么做,但他知道温禾也不可能骗他。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白了,还是父子之情,你把天下给了老大,自然觉得亏了老二,所以想从别的地方补偿,可是这在老大的眼中,你这所谓的公平变成了偏心。” 当然,这只是温禾自己的见解。 可在此刻的李世民看来,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是啊,定然是如此。” 本王怎么会和父皇一样。 看似公平其实偏心,明明答应过我数次,要立我为太子,可每一次都食言。 而且每一次都会试探我,猜疑我有异心。 所以我在未来定然会想着给孩子一份公平。 可没想到这份公平,却在高明的眼中,成了偏心。 “唉。” 李世民惆怅的叹了口气。 帝皇是孤家寡人,他从很早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 “那个,殿下啊,你不会失去信心吧?”温禾担心道。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改变李世民的雄心壮志,否则他可真成了历史性的大罪人了。 闻言,李世民抬眸看了他,沉吟了一会,突然嗤笑道:“不过是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更何况本王如今知晓,日后定然避免,谈何失去信心。” “那就好那就好。”温禾拍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本王倒是有件事情突然想问你。” “啊,额,是未来当皇帝是谁吧,这个人……”温禾开口正想说,“李治”两个字即将吐口而出,却被李世民打断了。 “不是他,若是本王猜的没错,此人还未出生吧?” 温禾闭着嘴,点了点头。 还真说对了,李治要到贞观二年才出生。 但他是怎么猜到的? 看出了温禾的疑惑,李世民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并不难猜,若是他出生,你刚才便不会提及三郎了,罢了,此事暂且不说。” 想到未来发生的事情,他便觉得头疼。 但他现在还有一件极力想要求证的事。 求点收藏,来点追读。 加入书架。常点开看看。 常点开看看,点开看看。 哪怕没有推荐没有月票给。 沉默不求读者大大给多少打赏啊。 写书不容易就图个温饱吃饭 (bgm,常回家看看) (本章完) 第6章 所以,李治和兕儿没了? 第6章 所以,李治和兕儿没了? “观音婢她是不是……早逝?” 李世民下了很大的决心,扶着桌案,郑重的望着温禾。 后者有些意外,怎么突然说起长孙皇后了? “若是观音婢在,又如何会坐视高明与青雀争斗,定然会提醒本王做错了事。”他神色有些黯淡。 从温禾说起李承乾会谋反的时候,他就有一种预感。 未来他的妻子会早他很多年离开。 就如同当今的局势,若非他母后离世,又如何会看着李建成和李元吉如此对他。 定然会劝说父皇,要让兄弟和睦。 “文德皇后长孙氏于贞观十年六月崩逝于立政殿。” “只有十年吗?” 他记得温禾刚才说过,今年八月他将登基,明年改元贞观。 如此算来,只有十年左右的时间。 “可知道原因?”李世民不甘心的追问道。 “后世记载是病逝,史料的说法是因为悲伤过度,太上皇驾崩以及赵国太夫人,哦,也就是皇后的母亲离世,引发了哮喘,也就是气疾复发。” “观音婢小时便有气疾,辅机为她寻了许多名医都不能痊愈……等等,你既然来自于后世,那后世可有。” “没有。”温禾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截了当的打断道:“这个病在后世也只能调养,虽然有急救药,可我也不是学医的,根本不懂怎么配。” “那本王要你何用!”李世民大手一拍桌子,怒目而视。 温禾被吓了一哆嗦,有些讪讪,心里嘀咕着:“卧槽,李二要发飙了,咋办。” 他脑子里思索了片刻,连忙说道。 “那个,其实还是有预防办法的,不过我要提醒您,这么做会改变未来一些人的命运。” “本王不在乎会不会改变未来什么,本王只要观音婢好好活着,你说,你要什么,本王立刻派人去,不,本王亲自去办!” 李世民激动的抓住温禾的肩膀,好似担心松开手他就会跑了一样。 被他这么按着,温禾感觉自己的琵琶骨都要碎了。 “殿下,你先松开我,这个事吧,不着急。” “很着急!” “那你先别急。” “你说!” 李世民还是松开了手,但依旧用一双虎眼瞪着他。 “咳,这个事吧……”温禾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他确实在犹豫。 李世民闻言,顿时冷笑了一声:“你有什么好犹豫的,自从你来到本王面前,历史便因你而改变了。” “额,卧槽,秦王殿下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温禾顿时眼前一亮。 是啊,他出现在这里后,李世民已经准备提前发动玄武门之变,历史早就因为他改变了。 “不过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件事情关系到四条人命。” “你的意思莫不是。”李世民眼神有些阴郁,盯着温禾心里直发毛。 “要让观音婢喝人血吃人肉?” “不不不,没这么变态,我的意思是,你和长孙皇后还有一子三女没出生,其中那个儿子,咳咳,就是你后面的那位了。” 他说完,李世民一脸严肃的盯着他,淡淡的回了一句:“本王还是不懂。” “唉,这就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对生理知识了解太少了,女人生孩子损耗极大,都要走一趟鬼门关,后面又连续生了四个孩子,身体肯定吃不消。” 李治是贞观二年生的,李明达也就是兕儿,生卒虽然不详,但应该是在贞观五年到六年左右,后面还有两个小女儿新城公主和城阳公主。 即便是后世的医疗条件,这么频繁的生育,也没几个女人吃的消,何况是医学不发达的大唐。 “只要不生育,便可缓解?”李世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温禾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至少不会让她的身体损耗过大,后面再调理静养,不说长命百岁吧,至少能和你白头偕老。” “好,本王知道了,此事本王记下,若是观音婢能与本王白头偕老,到时候本王定然重重赏你。” “额……” 所以这意思是李治、李明达还有新城公主以及城阳公主都没了? 卧槽,那后世那些写穿越大唐小说,娶兕儿的岂不是要骂死我? 看他错愕,李世民以为他信不过自己,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你此番建言也算是有功,本王不是吝啬之人,不过你乃布衣骤然封官对你不利,本王许诺你一个开国县男。” “从五品上啊,给地吗?” 大唐的爵位大多都是虚封,没什么意义。 主要是看给多少土地了。 李世民有些无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泼皮的少年,给他封爵,他不谢恩也就罢了,竟然还追问给多少田地? 即便是程知节也不敢如此。 “日后本王会在长安县给你置办田产,你既然是葛家庄人,本王便在那里给你置办三百亩地,不过你今后还是住在城内,未有本王许可,不得出长安。” 李世民的意思是不会囚禁温禾,但也不会给他太多的自由。 温禾并不意外,他现在更在意的是他那三百亩地。 “那我以后也算是个小地主了吧,总算是能够在大唐安稳下来了。” 他长舒一口气,顿时感觉轻松许多。 “你这就满足了?”李世民有些意外,他觉得温禾可以和他要的更多。 “小富则安,有你天可汗在,大唐至少能安稳二十多年,我就在你这贞观盛世中做个小地主,娶几房妻妾,生他一个足球队的孩子,然后在给妹妹找个好人家嫁了,想想就觉得美滴很。” 他是南方人,有个陕西的朋友,一高兴就会蹦出家乡话来,他就学了几句。 “哼。”李世民轻哼一声,笑而不语。 温禾瞥见他脸上的神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能够知晓未来的人在面前,他怎么可能会让温禾无所事事。 温禾叹了口气,无奈的耸了一下肩头。 “我就是幻想一下嘛,我知道,以后要帮你规避大唐会犯的错误,不过说好了,我只做顾问,你可别让我帮你做事啊,我这个人很懒的。” “此事你无需担心,本王手下能臣也够用了,无需你来为本王分忧。”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 “不过你想清闲,本王倒是有一个清闲的事情给你做。” “有钱吗?” “年俸百石。” “一年一百石,我算算啊,现在一斗米市价是一百钱,一石等于十斗,一百石那就是一千斗,卧槽,十万啊,秦王殿下有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给您办好了。” 我发财了啊。 对了,李二可是说了给我找了个清闲的事做。 我就喜欢这种事少钱多的活。 前世累死累活做牛马,一年到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但等了一会,他发现李世民没有说话,而是呆滞的看着他。 “殿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温禾疑惑道。 李世民从诧异中回过神来,看着他,迟疑的问道:“你怎么算的这么快?” “很难吗?不是有脑子就行吗?” 温禾不明所以。 古人的算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刚刚要开口的李世民愕然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嘲的笑了起来。 “是了,本王老是将你当做是个十岁的娃娃,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读过书吧。” “当然,正经本科毕业生。”温禾得意的哼了一声。 后世本科生满大街都是。 在大唐那就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李世民不知道本科是什么意思,但他从温禾的模样也能猜出,应该是个需要很多学识才能获得的称谓。 他莞尔的点了点头,笑道。 “也好,如此本王倒也放心的将高明、青雀还有三郎交给你了。” 温禾闻言,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硬在了脸上。 (本章完) 第7章 待到来年九月八 第7章 待到来年九月八 “说好的清闲呢,给熊孩子当老师一点都不清闲啊。” 要温禾当顾问,他没有任何的意见,但要让他教熊孩子,他一百个不答应。 但他的反对意见,李世民不予采纳。 从书房离开后,径直将他带去后院。 路上,李世民也解释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你既然来自于后世,定然拥有不同于今日的学识,本王不需要你教他们太多,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未来。” 温禾跟在他的身后,听他说的这番话,顿时露出诧异。 他承认自己太小看古人了。 特别是李世民。 一个能够将百废待兴的王朝,带到鼎盛的人,他的胸怀和眼界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别说什么大唐继承了隋朝的遗产。 杨广三征高句丽,就已经将隋朝搞破产了。 隋末一斗粮价便要万钱,即便是现在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粮价也才降到了一百钱。 可到了贞观四年,粮价只需三四钱便可买一斗。 这样的差距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没有远大的眼界和志向,他又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三年,便报了渭水之盟。 擒获颉利于前,为他跳舞颂功。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温禾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去做。 后世那些穿越小说,都说教帝皇什么屠龙术,但他连什么是屠龙术都不知道。 总不能给李承乾、李泰他们灌输后世的那些思想吧。 如果真这么做了,都不需要李世民,长孙无忌就能将他活埋了。 “那我该做什么?”温禾试探的问道。 “做你觉得能做的。”李世民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算是什么回答。 不过这话可是你说的,如果教坏了,你以后可别来找我。 不就是带孩子嘛,没教过,可谁以前还不是孩子了。 作为90后,当年他可没有手机玩什么吃鸡、王者,放学回家就是和邻居的孩子一起玩。 李世民此前就派人去请长孙无垢带着李承乾、李泰还有李恪。 见他们是在前院衔接后院的一处偏院。 “这几日你便先住在此处,暂时莫要离开。”李世民指着院子大门。 “那我妹妹呢?” 出不去倒是无所谓,但他家里还有个妹妹。 他不在家,李元吉手下那个管事,说不准又会到家里闹。 “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从温禾那里听说他妹妹的事后,李世民便派了府中的管事。 闻言,温禾松了口气,笑着和李世民道了声谢。 后者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只是他心里有些好奇。 “你说你的灵魂来自于后世,既然如此,那本应该和那小娘无有牵连,为何心心念念?” “可能,我是个好人吧。”温禾挠了挠头。 他占据原主的身体,自然要担负起原主的责任。 更何况那个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如果他不管,岂不是要看着她孤苦伶仃,被人欺负。 李世民没想到温禾会给他这样一个答案。 他忍俊不禁的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追问,上前推开了门。 院子内。 一位身穿青蓝色宫装长裙的美妇,正吩咐婢女收拾院落。 她身旁围着三个孩子。 两个大一点的,还有一个比前两位矮了一个个头的小胖子。 听到动静,几乎同时转过头来。 那美妇人回眸一笑,端庄典雅。 “妾身见过殿下。” 长孙无垢近前福礼。 她身后的三个孩子,齐刷刷的上前,胆怯的望了一眼李世民,作揖拱手:“孩儿见过父王。” 那两个大的应该学过不少礼节,动作一板一眼格外认真。 那个小胖子有些笨拙,学着面前两个哥哥的模样,显的有些滑稽。 “有劳你了。”李世民柔情的上前,粗大的手掌握在长孙无垢白皙的手腕。 长孙无垢莞尔:“都是下人在做事,妾身只是吩咐而已。” “近日多事,府中要你多操劳,对了,给你介绍一人。”李世民自然的扶着长孙无垢的手,二人的亲密动作,毫不避讳有外人在这。 好一幅伉俪情深的画面。 温禾看着心里不由觉得惋惜。 “多好的妹子啊,可惜死的太早了。” 要说李世民对长孙无垢的深情那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他后宫也挺多的,当然了,男人嘛。 何况是像他这样的当世无双的男人。 单单史书上记载的就不下三四个,什么杨妃、韦贵妃、徐慧。 “姐姐好,我叫温禾。” 不等李世民介绍,温禾便上去自我介绍。 看着眼前这笑容满面的孩子,长孙无垢被他一声“姐姐”吓了一跳,扭头看向身旁的李世民:“殿下,这孩子是。” 她倒是没有误会,若是李世民在外的私生子,见面时也不会如此亲昵的叫她姐姐。 “胡闹,什么姐姐!”李世民恼火的瞪了过来,回头对着长孙无垢又变的温和:“这里收拾出来便是给他和他妹妹住的,日后在府中你多照料一些。” 长孙无垢疑惑的回头打量着温禾。 见她目光投来,温禾露出一副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她顿时想了起来,方才她兄长让她亲自送茶汤去书房的时候,这个孩子也在。 只是,为何殿下和兄长对这孩子如此重视。 她按耐着心中的疑惑,向着温禾莞尔笑道:“小郎君日后在府中,有什么照顾不周的,都可派人来寻我。” “谢过姐姐。”温禾学着刚才李承乾他们的样子,行了礼。 又被人叫了姐姐,长孙无垢不禁捂着嘴笑了几声。 但凡是女人,哪个不喜欢被人夸赞年轻漂亮的,即便是一代贤后长孙无垢也不能避免吧。 “你这小娃娃,我孩子都和你差不多岁数了,不如……”她美眸一动,用余光看了李世民一眼,心思动了几分,笑道:“叫我一声叔母。” “这可不行,那把你叫老了,我和秦王是忘年交,平辈而论。” 温禾察觉到长孙无垢刚才的迟疑,知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不如叫姑母吧,他方才还认了辅机为父呢。”想到刚才温禾的口误,李世民忍俊不禁。 他是高兴了,却吓坏了长孙无垢。 “他是兄长的……” “不是!”温禾连忙解释:“那是口误,姐姐,我和秦王还有长孙兄平辈而论。” “平辈而论?”长孙无垢狐疑的又看向李世民。 “咳。”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垢不是个善妒的,可他平白无故带了一个孩子到府中,还安排到了后院,不清不楚的难免会被怀疑。 此事若是不说清楚,今夜他说不准要住书房了。 “这少年是个早慧的,曾经拜过一位名师,别看他年虽小,但懂的不少,所以本王打算让他教授高明、青雀和三郎启蒙。” “啊!” 长孙无垢眨着眼,呆滞了片刻,低头又仔细的打量起了温禾。 这少年虽然长着有几分俊朗可爱,但不过寻常普通而已。 但既然殿下都如此说,那这少年定然是有不寻常的地方。 “高明、三郎、青雀,快来拜见你们的先生。”长孙无垢招呼着身后的三个孩子。 温禾刚才也在想着这三个小孩谁是谁,现在琢磨透了。 平静站在长孙无垢身后两步,垂手而立的应该就是李世民的长子李承乾了。 因为另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站的位置比他远一些,对长孙无垢没有多少亲近,他应该就是老三李恪。 躲在长孙无垢身后,那个岁数最小的,应该就是李泰了。 李承乾和李恪刚上前准备拜见,忽然就听到一声稚嫩的质问。 “你会什么,凭什么做我们的先生?” “青雀不得无礼!”长孙无垢当即沉着脸呵斥了一句,却被一旁的李世民拦了下来:“这事你我无需插手。” 他冲着温禾一挑眉,他也想看看,这位来自于后世的少年,到底有什么本事。 若是连区区的青雀都对付不了,那日后,这少年便在这后院久住吧。 察觉到李世民的挑衅,温禾只觉得可笑,对付不了你们这些老狐狸,我还对付不了这个小屁孩。 “你想学什么?” “你会作诗吗?”李泰双手插在他那皮球一样的腰上,得意洋洋。 “你要和我比作诗?”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巨大的笑话,温禾突然大笑起来。 院子内的李家众人都一脸不解。 这有什么好笑的? 这个人好奇怪。 “那就来一首应景的,当是送给秦王殿下了。”被众人这么注视着,温禾讪讪的轻咳了一声,故作高深的走了几步,张口缓缓道。 “待到来年九月八,我开后百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本章完) 第8章 该教什么呢? 第8章 该教什么呢? “这首是咏菊的诗?” 长孙无垢可是才女,温禾刚说完,她便看出了这首诗的表面意思,不过她还有些迟疑。 “只是诗句中,为何有些肃杀之气,而且并不算应景吧。” 现在才六月初,可诗中说的是九月,也就是菊盛开的季节。 温禾撇了一眼李世民,故作神秘的一笑。 “虽然是咏菊的,但说的不是菊,对于此时此刻,勉强算是应景吧。” “这首诗,不是你做的吧?”李世民眯着眼,投来审视。 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这首诗里有些不寻常的东西。 特别是那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说的是菊,但又好像不是。 似乎隐约的又和他如今的处境对上。 温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没什么区别吧。” 反正等黄巢出世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更何况,读书人的事能叫抄吗? 这叫借鉴。 “阿娘,这首诗,好不好?”小李泰不敢问李世民,只敢怯怯的拽了拽长孙无垢的长袖。 “嗯,很好,所以青雀不可自傲,要好好的和先生学习。”长孙无垢亲昵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瓜。 李泰“啊”了一声,一脸憋屈的看向温禾。 “你们二人也来,一同拜见先生。” 李世民冲着李承乾和李恪招了招手。 兄弟二人虽然只大了李泰一岁,可气质和后者天差地别,完全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了。 毕竟是长孙无垢和前隋公主教导出来的孩子,寻常人家的孩子哪里能和他们比的。 “拜见先生。”二人拱手作揖。 温禾看着他们,不由得想起他们日后的命运。 一个被贬为废人,一个被长孙无忌构陷身死。 “可怜呐。”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声,说完才发现,不小心把心声说出来了。 两个孩子和长孙无垢都有些错愕。 可怜什么? 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 唯有李世民知道是怎么回事,没好气的瞪了温禾一眼,抬起手就冲着他的脑袋拍了一掌。 “我靠,你要杀人啊!”被突然打了一巴掌,温禾捂着脑袋急的跳了起来。 “你再如此口无遮拦,休怪本王无情!”李世民瞪着他警告着。 温禾不忿的揉着脑袋,他知道是自己口误,所以也没有反驳。 而且李世民留了手,要不凭他的实力,这一掌下来,温禾肯定得昏厥过去。 “噗,哈哈哈!” 一阵不和谐的笑声突然响起,众人回头,只见李泰指着温禾笑的前仰后合。 “活该你被打。” 这小胖子竟然幸灾乐祸! 对付不了你爹,我还对付不了你吗?! “殿下,王妃姐姐,既然我以后是他们的先生了,那我是不是该为他们的身体健康负责啊?” “何意?”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齐刷刷的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看这位小朋友,小小年纪便身宽体胖,这可不好,以后容易得病,而且都是很难治愈的。”温禾冲着李世民挑了个眉头。 他知道李世民会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李世民问过他长孙无垢的病在后世能不能治,他说不能。 而此刻他又说很难治愈,那自然可以理解成,即便是在未来也很难治愈。 李世民目光一沉,他误会了。 以为温禾是说李泰日后会得重病。 说起来,他刚才差点忘记问了,青雀日后被赶出长安后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是得了什么重病? 他沉吟了片刻,目光如炬的看向李泰,问的却是温禾:“那可有什么办法预防?” “少吃荤腥,多运动,我看秦王府不错,以后就请小青雀每天跑上两三圈吧。” 让你幸灾乐祸的笑话我! “啊,不,不行,阿耶,阿娘没肉吃,青雀吃不下饭的,还有跑步也不行。” 李泰面色大变,连忙摇着脑袋,惊慌不已。 李承乾看着弟弟如此,有心想要劝,可又看着阿耶和阿娘在思索便闭上了刚张开的嘴。 而李恪歪着头看着天边,好像那里有什么精彩的事物。 “没事,人三天不吃饭不会有事,饿上两三顿,别会说没肉了,就是草都会吃,但是人长的太胖,以后很容易得高血、高血脂、高血压的,这可都是绝症啊。” 温禾一副我为李泰好的模样,语重心长。 长孙无垢听着一头雾水,为何从来没听过这些病。 她看向李世民,发现后者神色愈发的凝重,似乎是信了。 不由得心惊:“莫非,这少年口中说的是真的。” “观音婢,从明日开始,青雀的饮食都清淡一些,另外每日辰时都让人叫他起床绕着府邸跑三圈,若是不从便上家法。” 父子纲常,更遑论李世民都已经决定的事,即便是长孙无垢也不能改变。 李泰眼眶顿时泛起了泪,咬着嘴,一脸的委屈。 他不敢怪李世民,便只能冲着温禾狠狠的挖了一眼。 温禾不以为意,有李世民这条大腿在,他还能怕了这小胖子?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起开始上课,对了,你可想好先要教他们什么?”李世民看向温禾问道。 虽然他决定让温禾做这三个孩子的老师,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这竖子口无遮拦,可别到时候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先玩吧。”温禾没有片刻的思考,脱口而出。 “玩?”李世民愕然,顿时有些后悔了。 长孙无垢也愣住了。 不是读书吗? 怎么变成玩了? 李承乾抿着嘴,眼中闪过几分喜悦。 李泰更是夸张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而李恪依旧歪着头,看着高墙外的天空,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对,先玩。”温禾点了点头笃定道,见李世民脸色有些不对,急忙解释道:“当然了,不是瞎玩,我做事就请殿下放心,如果你不放心,那这个先生我就不当了。” 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李世民原本要说出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虽然有些恼怒,但也只能在心里劝说自己。 或许未来的那些孩子,都是这样读书的。 所以他也没有细问,点头同意了。 长孙无垢见此不由得瞪大了眼眸。 殿下怎么就答应了? “这,会不会有些胡闹了?”让一个孩子来当高明他们的老师也就算了,只当做彼此的玩伴,可殿下竟然允许高明他们去玩? 她实在有些看不懂今日的殿下了。 李世民笑着让她安心。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个仆人站在门外,拱手拘着身子,恭敬道:“见过殿下,王妃,府外来人,说是有急事禀告殿下。” 这两章过度一下,后面即将迎来玄武门剧情 (本章完) 第9章 兄弟齐心懂不懂? 第9章 兄弟齐心懂不懂? 李世民眉头一锁,看了温禾一眼。 他想起刚才后者和他说起,他安排在太子身旁的人会前来和他示警。 莫不是就是今日。 沉吟了片刻,他让长孙无垢安排好温禾,便随着仆人匆匆走了。 “殿下说你还有一个妹妹?” “嗯,她叫温柔,今年才五岁。”温禾点了点头,心里也惦记着,也不知道李世民派去的人接到了没有。 他来见长孙无忌前,便和温柔交代了,如果有人去接她,便和那个人离开。 他知道,自己如果见到李世民,肯定无法离开秦王府。 不过他也考虑过。 昨天李元吉的那管家在去威胁,所以不会这么快再去他们家找麻烦,并不需要担心李世民派去的人会比前者晚。 只是没见到温柔前,他还是有些担心。 长孙无垢似乎察觉到他的担忧,安慰了几句,又让人给他们院子安排了两个婢女和嬷嬷,方便照顾小女孩。 在她看来,温禾也不过十岁,说不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亲自安排好一切后,身旁的婢女提醒了时辰,该准备早膳,她让三个孩子在温禾这等候,亲自去了伙房。 见大人都走了。 李承乾开始明目张胆的打量起了温禾。 李恪也不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毫无顾忌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让院子内的下人给他上了碗茶汤。 李泰抠着鼻子,走到温禾的面前。 “你起来,这地方给我坐。” 他昂着头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模样,颐指气使的。 温禾望着他,轻笑一声,抬起手冲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你怎么和我说话的呢!” “噗!” 刚刚喝了一口茶汤的李恪顿时喷了出来。 李承乾大吃一惊,猛的站起来,瞪着温禾:“你敢打卫王,你放肆!” “你,你打我!”李泰瘪起了嘴,瞪着老大的一双眼睛,质问温禾。 “打你怎么了?你去告状啊,看看你父王会不会责怪我打你。” 刚才要不是长孙无垢在,他早就想对李泰动手了。 小小年纪,还敢在我面前装13,简直欠揍。 “我是卫王!” “魏王怎么了,打的就是你,咦不对吧,你现在就是魏王了?”温禾刚才没反应过来李承乾说的,现在突然想起来。 不对吧,他记得李泰是贞观十年才封的魏王吧。 “放肆!你虽然是先生,也不能以下犯上,此乃是不赦之罪!”李承乾突然上前将李泰护在身后。 现在的李承乾竟然会护着自己的弟弟? 不过他还是太稚嫩了。 “天地君亲师,听过没,嘿嘿,纲常懂不懂,我是老师,所以打你们是应该的,管你们是什么王爷皇帝的。” 温禾又口嗨了。 如果李世民在这,肯定要冲着他吹胡子瞪眼了。 可惜在他面前的三小只,还都只是半懂不懂的小屁孩。 他抬手冲着李承乾的脑袋打了一巴掌,后者一愣,顿时眼眶就红了。 “我,我是中山王。” 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用身份来威胁我? “切,中山王了不起啊,你又不是徐达。”温禾不以为然,李承乾这个中山王毫无含金量。 他正给这兄弟俩下马威,扭头发现,还有一个人居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不能忍啊。 现在兄弟就不同心,以后还得了。 “你还不站起来!”温禾突然回头,瞪向李恪。 正拿着绢布擦嘴的李恪愣了一下,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我没和你顶嘴,也没有责问你,你不能打我。”他说的很认真,像个小大人。 “呦呵还懂得这个道理啊,那你知不知道兄弟同心啊,一人受罚,其他人也逃不掉,都给我老实的站好了。” 温禾举起手,威胁道。 李恪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起身一同到他面前站着。 他心里其实有一肚子话能反驳,可他阿娘和他说过,那些话不能说,所以他只能忍着。 “什么兄弟,我和他又不是一个阿娘生的。”李泰突然哼了一声。 “啪!” 他话才说完,又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脑袋上。 “你胆子够大的,还敢反驳我,没看到他们俩都老实的站在这吗?” 李泰刚才是一只手握着脑袋,现在变成两只手了。 一行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淌了出来,他心里那个委屈的啊。 “既然我成了你们的先生,那就要担负起教育你们的责任,虽然我刚才说要带你们先玩,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决定先教你们做人的道理。” 现在就兄弟不和,那以后还得了。 以前不关他的事,可现在做了他们三个的老师,若是他们兄弟仨以后反目成仇,谁知道日后写《资治通鉴》的司马光,会怎么诽谤他。 “你要教什么?”李恪一本正经认真的问道。 “对啊,你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你会什么?我们可早就启蒙了,教导我等的都是大儒,莫不是你比那些大儒厉害?”李承乾有些不服气,他之前还期待温禾带他们玩,没想到竟然又要读书。 “三字经听过没,肯定没听过吧,你们现在启蒙的算什么,这才叫经典的启蒙书。” 前世那些穿越小说里面,那些主角都拿这本书来人前显圣,而且百试百灵。 他前番想造香水、肥皂发家致富,结果失败了。 当文抄公唬小屁孩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很厉害吗?”李泰不服气,李承乾也不相信。 李恪抿着嘴,不以为然。 “跟着我读,读得好,一会我带你们玩丢沙包。” 三个小屁孩面面相觑,心里虽然不服气,可奈何面前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岁的人,背后站着的是他们的阿耶。 “读就读。”李泰哼哼了一声。 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一会就把温禾读的都记下来,然后去告诉先生。 到时候先生肯定生气,一定会来找温禾的麻烦。 嘻嘻。 “听好了,人之初,性本善……” 一直到巳时一刻,领着两个小女孩来送早饭的长孙无垢,在路上遇到了一脸凝重的李世民。 夫妻二人一同来到小院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三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迷茫。 这读的是哪家的经典? 怎么从未听说过? (本章完) 第10章 后世人对本王将要做的事,如何评价? 第10章 后世人对本王将要做的事,如何评价? “首孝悌,次见闻。” 温禾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条小拇指粗细的藤鞭了,背着手在三小只身后徘徊。 他每念一句,三小只跟着读一句,然后默写在纸上。 李承乾和李恪五岁便入学,早已经会写数百个字,遇到实在不会写的,才会问温禾。 幸好穿越到的是唐朝,用的楷书,温禾还能勉强应对。 若是是先秦或者西汉,那他也爱莫能助了。 李泰才启蒙,所以温禾也没为难他,不用像他两个哥哥一样,又要背又要默写的,只需他跟顺利的跟读,然后背一遍。 如背不出来,那就要吃一顿温禾手上的藤鞭了。 “为师是爱护你们的,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刚才教你们的这一句就是这个道理。” 三小只齐刷刷的转过头看来,眼中都含着委屈的泪水。 对于温禾说的,他们一点都不信。 但忽然间,他们三人眼前都亮了起来。 “阿耶,阿娘!”小胖墩李泰猛的跃起,绕过温禾朝着他身后跑去。 李承乾委屈的摊着手,故意将发红的手掌露出来,想让他阿娘心疼。 李恪有样学样,不过他不是做给长孙无垢看的,而是给李世民看的。 温禾这才知道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来了,他回头正要拜见,看着在长孙无垢左边牵着她袖子,一脸怯怯的女孩顿时愣了一下。 “小柔!” “阿兄!” 那女孩原本低着头,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的抬眸。 看到温禾的时候,她眼中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松开长孙无垢的长袖,向着温禾扑了过去。 另一边模样秀丽,精致可人的女孩不由得好奇,随着温柔跑去的身影投去了视线。 “阿兄,你没事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小柔好怕。” 温禾将手上的藤鞭一扔,伸手将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抱了起来。 “没有人欺负我,而且以后也不会了。”温禾笑着揉着她的脑袋。 她肯定是吓坏了。 昨晚就没睡,一直哭,早上出门的时候,她都在强忍着泪水。 “不是说玩吗?这就是所谓的玩?” 看着李泰扑到长孙无垢怀中,无声的抽泣着,李世民有些愕然的问道。 “刚才带我来的那个叔叔,说你到秦王府享福了,村长阿耶他们都不敢相信。”小柔抬着眼眸,望着温禾,小手紧紧的拽着温禾的袖子。 “算是吧。”温禾失笑,朝着李世民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安抚了一番。 “你是不是在欺负人?”一声轻柔的质问忽然响起,温禾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拽着。 他扭头发现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孩,正愤怒的看着自己,还拽着他的衣袖。 “丽质,别惹他,他很凶的。”不远处正向长孙无垢告状的李泰,吓的连忙冲她招招手。 李丽质愣住了,瞪着眼睛,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奶嗝。 “你是李丽质?” 看着面前精巧可人的小女孩,温禾暗自吃惊。 这就是传说中李世民的嫡长女,后来嫁给长孙冲的长乐公主啊。 穿越大唐必娶两位公主。 一个是李明达,另一个便是李丽质了。 就是可惜,这位公主也算是命运坎坷,红颜薄命,不到二十三岁就去世了。 正走过来,要抱走李丽质的李世民,赫然捕捉到温禾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惋惜。 他怔了一下,不过暂时先将这事压了下去。 “大娘,这是阿耶给你兄长找的先生,不是坏人,你先去找你阿娘,好嘛?” 他轻轻的抚了一下李丽质的脑袋,声音柔的让温禾都难以置信,眼前这个男人是传说中的李世民吗? 都说李世民对长孙无垢所生的子女爱屋及乌,亲眼所见,果然如此。 李丽质舍不得的看了一眼温柔。 她在府中没有同龄的玩伴,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一位,都还没和她好好的说说话。 “咳,温禾,让令妹和观音婢他们先去用饭,本王有事找你。”李世民轻咳了一声,投来郑重的目光。 温禾当即明白,应该是和刚才李世民匆匆去前院见的人有关。 他点了点头,和温柔说了一番安抚的话,让她先和长孙无垢去吃饭。 温柔虽然不舍,可她更害怕,那个长的好凶的人会欺负阿兄,怯怯的点了点头,答应了。 那三小只更是欢喜,总算是逃脱那个恶人了。 说什么要带他们玩,结果还不是让他们读书,而且他比孔先生凶多了。 见人都走后。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 “方才王晊来了。” “王娡?” 汉武帝他妈? 李世民寻了上座坐下,抬眸盯着温禾沉默不语。 被他这么盯着,温禾顿时感觉心里发毛,用力的在记忆里想了一会。 明明前世他对唐朝的历史几乎烂熟于心了,怎么穿越后很多事情不仔细想,就想不起来了呢? “哦,我记起来了,太子身边人,你安排的间谍,额,也就是细作的意思。” 原来是王晊啊。 察觉到李世民有些阴郁的脸,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殿下啊,到了现在你还试探我啊,不会还觉得我来自后世的身份是假的吧?” 他话音落下,李世民抬头挖了他一眼。 “本王是想知道,此事后世历史如何记载。” “还能怎么记啊,当然是如实写了,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温禾站着也累了,刚才教那三小只学三字经可费了他不少口水。 大唐人喝茶汤,特别是这些权贵,最喜欢往里面加胡椒之类的。 他刚才喝了一口,舌头都麻了。 得亏下人还给他准备了白开水。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温禾端起碗里还剩下一半的水,一口而尽。 李世民等他喝完水,才凝视着他继续问道:“大兄和四弟要杀本王!” “这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温禾摊着手,觉得李二可能发神经了。 他记得史书上说,李建成还给李世民下过毒,差点杀了他。 李建成想除了他的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本王是被迫还手,可后世之人可能理解本王,是否会为太子和齐王鸣不平?” 李世民的五官都快拧成一团,激动的握着双拳。 “如果本王登上那皇位,当上那天可汗,可能让后世之人不在乎本王将要做的事?” 他没有明说他将要做什么。 但温禾明白。 而且他知道,李世民不是来寻求答案的。 他即便知道后世有人对他有恶评,难道他就不去做了? 他只想找个安慰罢了。 一个能够说服他放手去做的合适理由。 原本这个理由是长孙无忌给的,可惜他现在不在这。 所以他才会来找温禾。 这些古人啊,活的可真累。 非要求个身前身后名。 温禾叹一声,摇着头将手中的碗放下。 “既然秦王殿下如此犹豫不决,那在下便只能去寻太子了,反正都是改变历史……” “嗖!” 他话还没说完,一柄三尺剑眨眼间便抵在他的咽喉上。 这章,章节名好长啊 (本章完) 第11章 东亚最强碳基生物的含金量 第11章 东亚最强碳基生物的含金量 一滴冷汗顺着温禾的面颊落到了地上。 “呵呵,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温禾伸着手指将脖子上的剑轻轻的推远了。 面对李世民如虎一般审视的目光,他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 即便知道李世民不可能杀他,他还是忍不住害怕。 “不过如果您真的有退意,那我还真的得考虑考虑了,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去救那些将会被你牵连,日后会为大唐创造功业的人。” 李世民需要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温禾便给他一个。 造反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是为了跟随他的那些人。 李世民沉默着,将剑收回鞘中。 他望着温禾许久,才开口问道:“本王此前便有疑虑,为何你不选择太子?” “你说本王是未来的胜利者,那即便没有你,本王依旧可以坐上那九五之位,可太子不然,你若帮他改变命运,你将得到的更多。” 这是试探我? 温禾沉吟着。 他觉得是刚才自己的激将法过于刺激了。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李世民打断了他,认真道:“这并非试探,而是君臣之间的谈心。” 呵呵。 温禾心中冷笑。 什么君臣谈心啊,真以为我是个黄口小儿。 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天的时间,你能熟到和我谈心?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之前之所以口无遮拦,表现的跳脱,那是因为要让李世民知道,他是一个没有城府,十分真诚的人。 如果一个穿越者,拥有极深的心机,难以被掌握,那即便李世民对未来有着极大的渴求,留给温禾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被囚禁至死。 所以真诚是必杀器。 但也不能太老实了。 “既然殿下这么说了,那我也开诚布公了,其实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若是投奔太子,齐王说不定还得来和我认错道歉。” 温禾哼哼了两声,好像真的这么想过。 李世民神色如常,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是我不知道我这么做会给大唐带来什么,或许更好,或许更糟,可我赌不起,选择您,至少有一个保证,那就是大唐至少会迎来一个好的开端。” 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 后世虽然很多人在网上说,李建成不比李世民差。 可温禾赌不起。 他现在就在大唐,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未来大唐如何也将关系到他。 李建成或许比他想的要强,可谁让后世的史书上记载的胜利者是李世民。 有一个成功的模板在前面,他又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只是如此?”李世民眯着眼,显然有些不信。 温禾坦然的点了点头,很真诚的看着他。 “当然了,试问历史,谁能受辱之后,三年便报了仇,还让敌酋献舞的。” 单论这一点,温禾对李世民便由衷的佩服。 汉朝历经白登山之围,直到几十年后汉武帝时期才报了仇。 宋朝签订檀渊之盟,直到辽国灭亡了,他们都没雪耻,还被打的溃不成军。 明朝的叫门天子,更别说了。 “无人可比?”李世民明明有些得意,但还是故作深沉。 温禾笃定的点了点头,冲着竖了个大拇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咳,本王做的还不够。” 他扶着桌案起身,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用完膳,本王就该进宫面见父皇了。”他朝着外头走去,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 他说的淡然,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温禾,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虽然只提前了一天,但或许会改变很多事。 “对了。”走到门口的李世民忽然停顿脚步,温禾好奇的看了过去。 “你刚才说受辱是怎么回事?”他方才太过高兴,把这件事忽略了,现在突然想起来,眉头顿时锁了起来。 他猛然回过头,宛如野兽苏醒。 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的气场,温禾咽了咽口水。 “这个是你登基以后的事,突厥的颉利想趁你登基朝局不稳,率军发兵十万进攻泾州,随后一路挺进武功,直逼都城长安,长安当时只有几千兵马,你被迫签下了渭水之盟。” 他说到一半,就看到李世民脸上的肃杀之气。 刚刚登基,突厥人就朝着他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是个男人都忍不下这口恶气。 “李艺为何不示警?” 李世民口中的李艺,便是隋唐演义里面罗成父亲的原型。 原名罗艺,武德三年被封燕王,改李姓。 不过真实的历史上他没有儿子叫罗成,也不是什么忠臣。 如今的他为大唐坐镇泾州,突厥人进攻他的驻地,他理应向长安示警。 可他没这么做,坐视突厥人一路直奔长安。 “咳,他是李建成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日后造反了。” 温禾说完便抿了嘴,然后退后了几步。 他怕李世民发飙,牵连到自己。 谁知道这李二不怒反笑:“好啊,好你个李子廷,本王知晓了,此事算你一功。” “啊,这就结束了,你就不好奇你是怎么说退突厥人的?”温禾还以为他会追问自己。 李世民冷着脸哼了一声。 “无非送钱、送粮、送女人罢了,不过突厥人向来贪婪,举兵十万而来,定然不会轻而易举的离开,若是本王没猜错,本王应该派了敬德或者叔宝让突厥人吃了大亏。” “卧槽!” 温禾捂着嘴,吃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什么都没有透露,李二就已经猜出大半了。 “另外你说起渭水,那里的地势容易设伏兵与疑兵,本王若是没猜错那颉利是被本王吓破了胆吧。” 你牛! 你又猜中了。 “殿下你不会来自后世吧?” “哼,另外突厥内部本就不合,此番退兵,颉利威严扫地,薛延陀、回纥本就对他不服,若是本王再派人劝说一二,那突厥内部将会瓦解,难怪你说本王三年便报了仇,原来如此。” 温禾捂着面颊张大嘴巴。 看过梵高的那幅《尖叫》吗? 现在他就是这个表情。 “厉害,真的厉害,我现在算是明白七世纪东亚最强碳基生物的含金量了。” “咳,不过兵法尔。” 看着温禾吃惊,他十分的受用。 这个来自于未来的少年,眼中一直带着一种桀骜。 言语中时常会表现出轻视。 这一点温禾自己并未察觉,可李世民却看在眼里。 如今总算是将这竖子震慑到了。 倒不是他未卜先知,而是有过先例。 东汉时曹操便是在渭水,设下疑兵,迷惑了马超。 而刚才从温禾那他也验证过,他知道突厥人突袭长安后,便派大将率军让突厥吃了大亏。 以颉利的性格,定然生疑。 再加上突厥内部不稳,他绝无胆量僵持太长时间。 所以温禾不过只言片语,李世民便能猜出大概。 不过虽然猜到是一回事。 但要阻止又是一回事。 李艺是个隐患,可如今他身旁却无人能取代他。 不,并非无人。 李世民想到了一个人。 “温禾,你可知道李药师?” 我打听到下周一、二、三很关键,以后的周二和周三也都很关键,希望各位养书的大大,在这几天一定要追读到最新章节,感恩 (本章完) 第12章 这竖子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了 第12章 这竖子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了 “你是说李靖?” “大名鼎鼎的军神,谁不知道啊,八卦变六,杀的突厥喊爹叫妈。” 温禾激动的点了点头。 历史上的兵法家他最佩服的,除了韩信便是李靖、徐达、卫青和岳飞。 穿越到大唐的时候,他那时还想着,日后或许会有机会跟着李靖打突厥去。 李世民从他的目光中赫然看到了光。 这让他暗自松了口气。 “本王想要让药师替代李艺,不知可否?” 这是在问我? 不对,这样的军机大事,李世民不可能会来问我的意见。 那就是…… 他忽然想到了李艺。 他顿时明白了,是刚才他说李艺日后会谋反,让他心里起了疑心。 但是若是李靖日后也如此,或者说其他人。 所以他才会询问温禾能否用李靖,想从他这里套出外来的事。 知晓李世民的心思,温禾淡然一笑,说道。 “卫国公,啊不对,他现在还是代国公,他虽然未支持殿下您,但是日后殿下你能成为天可汗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这也使得他日后小心谨慎。” 他说到这,突然发现李世民神色不对,连忙解释道:“这纯属代国公自己吓唬自己,觉得自己功高盖主,所以就装病,被你用司马懿的典故吓过一次后,他就更小心了。” “这药师啊。” 李世民失笑不已。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位李药师吗?怎么会变的如此小心谨慎了?” “还不是被你和,和陛下接连吓唬的,再加上人年纪大了,总该要为自己的后代着想吧。” 李靖后面到达人臣的巅峰了。 除了加受虚职,李世民什么也给不了他。 如果他不退的话,那刀就要落在他的脖子上了。 后世都说李世民不杀功臣,对臣子格外的好。 一来是这些人中绝大部分都出自于世家门阀,他不能擅动。 二来是他的臣子除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这些人外,都知道进退。 那个不知进退,张狂的苏定方,也仅仅只是被李世民雪藏,到了他儿子的时候重新启用。 “什么叫吓唬,本王那是……罢了,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李世民强行打断了这个话题。 他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但只要知道李靖日后没有威胁便好。 如今李靖就在长安,昆明池的兵马有一半归他调遣。 太子和齐王都在拉拢他,包括李世民自己。 所以他心里一直担心,若是李靖投向了太子和齐王他们,那对他的处境会很不好。 还好,他是中立的。 “还好,他不偏不倚。” 对于李世民而言,李靖谁都不帮,就是最大的帮助。 “你要调李靖去泾州?那李艺他干吗?” “这万一弄不好,就是逼他提前造反,到时候突厥人趁机南下的话。” 温禾想劝李世民不要冲动,话说到一半,就看到后者脸上那意味深长的微笑。 “额,你早就想到了?” “本王自然不会以自己的名义调李艺进京,李子廷不从我的号令,但他没胆子不听父皇的。” 温禾明白了,李世民是要用李渊的命令,召李艺进京。 只要将长安城内的消息封锁,李艺短时间内绝对收不到消息,只要等他到了长安,李世民有一百种方式将他拿下。 “佩服。” 温禾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李世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看每一次他夸自己,都是如此,也有样学样回了他一个。 “时候不早了,一同用膳吧,你那肚子早就叫个不停,听的本王心烦。” 他虽这么说,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温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怪你的好辅机,关着我还不给我饭吃,就早上给了一个芝麻饼,我早就饿了。” “那本王替辅机与你道歉,今后在秦王府你要吃多少便吃多少,本王还不至于养不起你。” “嘿嘿,那就好,还是秦王你好,不像长孙无忌,满肚子阴谋诡计,整天就想着和房玄龄、杜如晦比,可他明面上还装作和他们很友好的样子,可在房玄龄死后,长孙无忌对他儿子那叫一个……” 偏院的门一打开,只见一脸铁青的长孙无忌瞪着眼睛站在那。 他身旁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两个身穿粗布长袍的小老头。 李世民也愣住了,面色不改的看了一眼那两个小老头,轻咳了一声,回头瞪了一眼温禾,示意他不要接着说。 “殿下,这竖子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了!” “克明兄、玄龄兄,莫要听着竖子的,他惯会编故事,某行事光明磊落,何曾嫉妒你们二位!” 都说背后不要说人坏话,温禾还不信,没想到第一次这么做,就遇上了正主了。 还是三位。 房玄龄和杜如晦都好奇的打量着温禾。 他们二人刚才在说话,并没有听清楚说了什么,只依稀的听见说什么长孙无忌嫉妒他们。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不止是长孙无忌,秦王府内所谓的十八学士,谁不在攀比。 哪一个不嫉妒他们二人。 而在他们打量温禾的时候,后者也诧异的看着面前这两位,看起来很普通的老者。 记得房玄龄今年好像才四十七,杜如晦也才四十一吧,怎么就老成这模样了,胡子都快耷拉到胸前了。 实在和他之前想的那种高人形象有些违和。 房谋杜断,居然是俩普通老头,太让人幻灭了。 “咳,克明和玄龄既然到了,正好,且随本王先去用膳。” 李世民将他们二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 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阻止温禾胡说,幸亏他还没来得及往后说,否则让房玄龄听了去,只怕要出麻烦了。 不过他心里也留了个心眼。 他记得很清楚,温禾刚才说,在房玄龄死后,长孙无忌会报复房家。 若是有他在,这件事情长孙无忌不敢做。 但若是他死了呢? 李世民不由想起刚才在书房的时候,温禾对他说过,未来他那还没出生的儿子将会逼死长孙无忌。 当时温禾耍了个滑头,用“权力”二字敷衍了过去。 原先他也想着,若是长孙无垢不生育,日后让李承乾登基,或许能避免。 可若是长孙无忌依旧野心膨胀呢? 到时候以高明的手段,能对付的了他的舅舅吗? 李世民面色如常,心中却在翻江倒海。 他冷不防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后者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莫名有些慌张。 (本章完) 第13章 那少年,来自一千多年后 第13章 那少年,来自一千多年后 长孙无忌惴惴不安,他瞥了温禾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说了什么。 但后者昂着头,装着天真,好像根本没看懂他的眼神。 走了没多久,他故意落后了几步,和温禾走在一起。 “听说温小郎要为三位小殿下授课?” “秦王殿下见我们年龄相仿,就让我带着他们玩而已,说什么授课谈不上。” 温禾打着哈哈。 不过他心里留了一个心眼。 这件事才发生不到两个时辰,长孙无忌竟然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 他还提醒李世民隔墙有耳,可他在秦王府的眼线也不少。 就是不知道,李世民知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不过小郎需知谨言慎行,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 长孙无忌警告的看他一眼。 温禾莞尔,拱手向他一拜,表示明白。 见状,前者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美髯正要向前走,却听到身后的温禾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可若是殿下问起,我不能不说。” 长孙无忌脚步顿了一下,他拧着眉头,诧异的扭过头。 温禾这句话,听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在说不敢忤逆秦王而已。 可在他威胁之后,温禾说出这句话,细想起来,长孙无忌忽然感觉汗毛竖立。 他瞪着温禾,正要发问,前方忽然传来李世民叫他的声音。 “辅机啊,有何事,竟和温小郎聊的如此开心?” “啊,长孙兄找我……” “殿下,我得知您让温小郎教授三位殿下,便想考校一下他的学识。”长孙无忌抢先打断了温禾。 见状,温禾也只是微笑的点了点头。 “什么?” 杜如晦和房玄龄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又诧异的看向温禾,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这少年看着不过八九岁而已,穿着普通,也无特殊面相。 一看便是泯然众人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殿下怎么会荒唐到,让这样一个稚子教授三位殿下读书。 “殿下,这未免有些儿戏了吧,世子关系重大。”杜如晦神色不悦的劝道。 秦王府十八学士里面,也就只有他敢这样和秦王摆脸色了。 日后秦王登上大宝,那世子便是太子储君。 储君的教育非比寻常,即便是一般的大儒都难以胜任,何况一区区孩童。 “只是玩闹的伙伴,说不上老师。” 看着李世民有些为难,温禾上前打着哈哈。 杜如晦不悦的瞪了过来。 “放肆,老夫与殿下说话,你这娃娃怎敢插嘴!” “额,这也不行?” 温禾愕然。 这杜如晦的气性也太大了吧。 “克明啊,唉,罢了,一会用完膳,本王再与你们解释,此事啊,本王本就想等着你们来,告知你们的。” 李世民幽幽的看了长孙无忌,埋怨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情。 长孙无忌面露苦色的向他拜着认错,心里乐开了。 这件事情总算是忽悠过去了。 不过刚才殿下明显是不愿意我往下问,那就是说,这竖子定然是说了关于某未来的事。 到底是何事,让殿下如此忌惮。 …… 今日早膳由长孙无垢特意安排的。 说是早膳,但可不是什么白粥青菜。 大唐人一日用两餐,这算是正餐,除此之外早上起床和下午都会有专门的点心。 当然这都是权贵人家,普通人家一日两餐有碗麦粥,便已经算是不错了。 “阿兄,呜呜呜。” 小温柔见到温禾,便火速的扑到他的怀里。 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小丫头吓坏了。 温禾原本以来要安慰一段时间,可当看到好吃的,小丫头顿时忘乎所以,大快朵颐起来。 吃的一张小脸,变成了猫。 温禾也顾不得许多,饿了那么久,他早就饥肠辘辘,拿起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 兄妹俩这吃相,直接把那三小只和小萝莉李丽质看呆了。 “我也要我也要。”李丽质兴奋的推开身后的嬷嬷,想学着温禾的样子,可被一旁照顾的长孙无垢阻止了。 “唔,阿娘。” “不可。” “观音婢,放纵一次不伤大雅。”李世民虽然是贵族,可常年在军中,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看重。 长孙无垢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当众拂了李世民的面子,可依旧没有让李丽质学着温禾他们的粗鲁。 “咳,山野之人,让诸位看笑话了,主要是昨夜被某人关了一夜,实在饿坏了。” 温禾用一旁仆役递来的绢布抹了抹嘴,向着远处上首的李世民拱手。 不过他一点都没有矜持的自觉,手里依旧拿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羊肉。 “无碍,男儿自当洒脱。” 说罢,李世民也抓起一块羊肉,大口的咬了一口,对着杜如晦说道:“本王也好多年没有这么洒脱了,这长安城什么都好,就是限制太多了,本王这个秦王实在过的憋屈。” 他大笑着。 看似好像是在抱怨规矩。 但在场的聪明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等宴会散去,长孙无垢带着孩子们先离开,温禾牵着妹妹的手也要走,却被李世民拦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 秦王府前院内外,都被玄甲卫层层包围。 “可吃饱了?”李世民坐在上首,看向温禾。 他莫名其妙的一问,让长孙无忌面色有些难堪。 “殿下,此事是臣的错,日后臣定当向温小郎赔罪。” 他知道秦王殿下突然这么问,是想调解他幽禁温禾的事。 温禾舔了舔嘴角:“秦王殿下放宽心,我不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 “那就好。”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接着说道:“那日后可不要再吓唬辅机了,他可是本王未来的重臣,莫要被你吓的不敢为本王效力。” “殿下,臣不敢!” 长孙无忌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慌忙的上前大拜表着忠心。 李世民这番话看似在提醒温禾不要乱说未来的事,却也是在警告长孙无忌。 “在下也知晓了。” 温禾莞尔。 “呵呵,辅机快些起来,何必如此慌乱,温禾之前说了,你我君臣当青史留名。” “是,臣定然竭尽全力,与殿下青史留名。” 长孙无忌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来日方长,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向温禾询问未来的事,何必急在这一时。 他是托孤大臣,也就意味着他会活的比秦王殿下久。 不对,怎么能有这样忤逆的想法,死罪死罪啊。 长孙无忌连忙将这让他恐怖的想法抛之脑后。 这一幕,让一旁的杜如晦和房玄龄看的一头雾水。 秦王殿下和长孙无忌玩的这是哪一出的? 看出二人的疑惑,李世民轻描淡写的向着温禾指了过去:“克明、玄龄可是糊涂了?” “那本王便为你们二人介绍一下,你们面前那少年,来自于后世一千多年后。” (本章完) 第14章 我那二郎,未来也有大成就? 第14章 我那二郎,未来也有大成就? “荒谬!” “荒唐!” 杜如晦神色肃穆,房玄龄已经正色来到李世民正前方,拱手作揖。 “英明不过殿下,怎可相信这等荒谬之说。” 说罢,他也不等李世民解释,扭头不满的冲着长孙无忌呵斥道:“长孙辅机你不向殿下劝谏还罢,竟然也相信了此番言论!” 向来谨慎的房玄龄,难得发这么大的火,就差指着长孙无忌的鼻子痛骂他,没有做到臣子的本份。 “玄龄兄,此事你先莫急,某与殿下已经验证过,确是实事。” 长孙无忌陪着笑脸。 他忍着火,耐心的说道。 房玄龄依旧不信,哼了一声,将视线投向温禾。 “你说你来自后世,那老夫且问你,未来如何,大唐国祚如何,大唐未来君主又是何人?” 他说着话边朝着温禾走去,也就是他现在没有佩剑,要不然一定拔剑出鞘了。 “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你一定会说未来登基的是秦王殿下,大唐国祚万万年吧,就你这等骗子,老夫见多了!” 他冷笑着,根本不给温禾回答的机会。 温禾记得历史上,房玄龄不是以谨小慎微著称吗? 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玄龄,稍安勿躁。”杜如晦快步的走近,将他拦了下来。 “克明,没看到殿下已经受到这小人蛊惑了,万一他言陛下未来会废太子而立秦王,可如何是好!” 房玄龄是怕了。 温禾顿时明白他为何这么急躁了。 现在摆在秦王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竞争上岗。 可若是此刻温禾说了刚才房玄龄的猜想,那势必不会动手。 若是错过了时机,秦王府一系都将万劫不复。 “我可从未说过这话,你怎么污蔑人啊,不信你问秦王,我刚才是鼓励他立刻进行玄武门之变。” “玄武门之变?” 在那争执的两个小老头都愣了一下。 杜如晦锁起了眉头,诧异的回头看向秦王。 “殿下,玄武门有变?” “还未有,但很快就有了。”李世民将刚才在书房,温禾和他说起的事情一一说出。 房玄龄和杜如晦二人都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不过他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杜如晦捋着发白的山羊胡,问着温禾。 “既然你来自后世,那老夫问你,玄武门守将皆是百战老将,守卫也都是宫中宿卫,其中不乏元从禁军,有他们在,秦王殿下如何能够掌握玄武门?” 当杜如晦问起,温禾也注意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也朝他看来。 这两个老登,到现在还想着试探我。 “这事如果我能说的清楚,你们就不会怀疑我了吧?”温禾失笑道。 “当然。”房玄龄扯开杜如晦拉他袖子的手,回了一句。 李世民也想听听,后世对这段历史的记载有多少,含笑着向温禾点了点头。 有他许可,温禾思索了片刻,才继续说道。 “常何、敬君弘,还有吕世衡……不对,吕世衡好像是后来被秦王安排去的,现在应该不在玄武门当差,不过抵抗李元吉援军的时候,他和敬君弘二人死战,最后因为寡不敌众死了。” 温禾觉得自己前世对这段历史了解的大多都是李世民的事迹,其余很多细节都记得不太清楚。 不过敬君弘和吕世衡战死这事,应该没有错。 “君弘和世衡他们!” 第15章 宫中来人了,圣人召见 第15章 宫中来人了,圣人召见 “有,肯定有。” 大唐第一绿帽的含金量还是有的。 至少给后人一个警醒,千万不要娶太强势的女人。 房玄龄略有些得意的捋着胡须,他本就是老来得子,自然更加望子成龙。 “不知犬子日后有何成就,竟然能和老夫一般名留青史,日后定然是我大唐的栋梁吧?” 他余光看了一眼杜如晦以及不远处的长孙无忌,眼中略显几分得意。 听到没,不仅仅是老夫,就连老夫的孩儿也都能流芳千古了。 他没注意到,温禾暗中在给李世民使眼色。 他可不敢真的将房遗爱的事说出来,否则李世民一定会生吞活剥了他。 李世民看着他挤眉弄眼,心中不由得疑惑。 此前温禾可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一次为何如此谨慎。 但他没有多想,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房玄龄。 “有玄龄在,令郎定然有一番成就,何必着急于这一时,莫要忘了今日正事。” 李世民轻笑着提醒道。 房玄龄顿时收敛起笑意,他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向着李世民告罪。 君臣二人说了一番客套话,成功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温禾见状,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一抬头,就发现一旁的杜如晦,看了他一眼,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温禾抿了一下嘴,冲他微笑的点了点头。 杜如晦愣了一下,失笑的也向他点了点头。 前面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房玄龄正说着安排,前者忽然将话题引到了渭水之盟和李艺的身上。 “温禾今日告诉本王,颉利会在本王登基之时,趁机而入,而李艺那奸贼未向长安示警,日后亦谋反作乱。” “李艺谋反?”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大吃一惊。 这是他们始料未及的,但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殿下可是想用李药师?” 杜如晦一开口便切中了要害。 李世民不置可否的一笑,指向温禾。 “也是这竖子告诉本王,未来李药师可是大唐的擎天一柱,只不过如今这局势,他并不愿意支持本王。” “此事无妨。”房玄龄摇了摇头,并不在意的说道:“李药师向来谨慎,他没有做出选择,便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殿下掌握大义,到时候不过是一道旨意。” “可臣担心的是,李药师他是否会像李艺一般……” 他有些犹豫,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温禾。 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看了过去。 温禾正一脸嫌弃的将自己面前的茶汤推开。 也不知道是谁准备的,给我一杯开水多好,非得搞这乱七八糟的暗黑料理。 看着里面漂浮的麻椒,他就觉得头皮发麻。 “我现在已经抱上李世民的大腿了,要不我搞搞茶叶,不知道有没有搞头。” 想要贸然改变一个时代人的饮食习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那些穿越前辈一样,搞什么白酒,那肯定没赚头。 弄弄酒精就罢了,这些养尊处优的权贵,谁愿意喝那高烈度的酒水。 “咳!” 看着温禾在那发呆,李世民没好气的咳了一声。 可前者好像没听见,还望着门外出神。 李世民没好气的冲着长孙无忌使了一个眼神,后者几步并做一步上去,一把将温禾提了起来。 “卧槽,干嘛?” 突然就像是一只小鸡一样被拽去,温禾吓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出来了。 “所有人都在等你,你方才在想什么?” “啊?等我干嘛?吃饭?” 你们大佬在说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温禾挣扎着要从他手上逃脱,奈何他如今这小身板,连长孙无忌这样的文人都比不过。 “本王在说李艺和李药师的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之前殿下不是定了嘛,等你成了太子就将李艺骗到长安来,到时候让李靖率军去泾州……不对,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温禾忽然睁大了眼睛,惊呼一声:“不对不对,李靖之前在灵州击败过突厥,所以颉利绕过灵州,从泾州南下,如果这一次李靖在泾州的话,他们会不会改从灵州来?” 温禾也是突然想起,前世在网上看过一则分析。 颉利在灵州被李靖击败了几次后,心中畏惧,这才绕道泾州。 “这……” 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有些犹豫。 “无妨,灵州与泾州不同,灵州地势不利于大规模骑兵,突厥大军而来,想要迅速行军,必然不会选择灵州,这与守将是否是药师无关。” 李世民轻笑了一声,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这后世之人,未免太抬高李药师了吧。 本王帐下,莫不是就一个李药师。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啊,我对打仗什么的了解的不多,呵呵。” 温禾连兵书都没看过几本,更别说打仗了。 好在大唐不是大宋,名将多的可以用卡车装。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温禾疑惑的看向众人。 房玄龄有些讪讪的轻咳了一声。 “老夫的意思是,李艺拥兵自重,泾州驻军皆是他的亲信,若是李药师前去难以压制,该如何是好?” “这话你信?”温禾嗤笑道。 李靖的威名是打出来的。 特别是在泾州、灵州一带的将士,谁敢不服他? 李艺都要让他三分,何况他手下将士。 他去泾州也不可能是单枪匹马。 更何况以现在大唐的府兵制,如果主将不谋反,他所部就不可能妄动。 房玄龄的意思温禾明白,不过就是担心李靖会和李艺一样。 “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况这是多好收服人心的机会啊,以后也正是你重用李靖,才让他死心塌地的跟随,即便日后他担心位高权重,也没有学司马懿,而是老老实实的退居幕后,为你培养出了下一代帅才。” “实在不行,你可以联系泾州统军杨岌在一旁协助嘛,真正的历史上,就是他和赵慈皓诛杀了李艺。” 温禾有些担心,千万别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改变了李药师原本的历史。 李世民闻言,顿时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这竖子竟然还劝谏了,本王不是那疑心之人,玄龄也只是担心,并非质疑药师,今日之事诸位可不能外传啊。” 他打消温禾的顾虑,又警告了一番。 众人上前拱手应着,将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李世民正色,定了这件事情。 李靖的事情说完了,那接下来就该轮到玄武门的事了。 不过还没等李世民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哨声。 屋内众人神情顿时一变,长孙无忌快步的走了出去,没多久他便返回,着急道:“殿下,宫中来人了,圣人召见。” (本章完) 第16章 人人都能读书?这怎么可能! 第16章 人人都能读书?这怎么可能! “殿下!” 房玄龄和杜如晦一同看向李世民,二人目光坚决。 李世民将拳头握紧,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王明白,辅机让观音婢叫人来为本王更衣。” 长孙无忌三人拱手正拜,各个神情严肃,好似要恭送李世民出征一般。 温禾有样学样,李世民经过他身旁时,特意看了他一眼,却没留一句话。 就像之前长孙无忌离开时那样。 这些古人都有毛病吧,这么喜欢用眼神说话。 “温小郎,殿下的意思是,莫要多说。”长孙无忌来到温禾身旁,留下了一句话,说话时特意看了一眼房玄龄和杜如晦。 这是在提醒,也是警告。 正要靠近温禾的二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一个能够知晓未来事的人就站在面前,自己却不能询问,心里实在痒的慌。 殿下方才没有明说,长孙无忌是在多管闲事。 他定然早就在温禾那里知道了一些未来事,否则哪里会忍的住。 “玄龄兄、克明兄,我一会便让人给你们安排住处,殿下归来之前,莫要走动,以免搁隔墙有耳。” 长孙无忌客客气气的向着二人拱手。 长孙无忌不在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中,作为谋臣地位也不如房玄龄和杜如晦,但如今李世民不在,这秦王府内能做主的便只有他。 即便是房玄龄和杜如晦对此也毫无意见。 长孙无忌让玄甲卫请二人去了前院偏院,这才领着温禾朝后院走去。 “今夜不太平,你便在那偏院中,若无某或者殿下的命令,绝不可踏出一步。” “有必要这么严格嘛,能不能通融一下,其实我很想见见尉迟敬德、秦叔宝这些人的。” 无论是隋唐演义还是正史,他们可都是大英雄一般的角色。 来了大唐不见一面,不是太亏了。 “日后你若是入朝,还担心没机会?”长孙无忌失笑道。 “这么说,确实有道理,不过比历史上提前一天,会不会有什么麻烦?”温禾还是有些担心,他把身家性命都赌了。 如果李世民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来走,那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可偏偏这位秦王殿下就喜欢冒险。 提前一天,说不准会有什么变故。 “早在你来之前,殿下便已经在暗中联系了敬德、叔宝他们了,之前我已经发出密信,今夜他们便会齐聚秦王府。” 温禾闻言,不由怔了一下,忽然想通了什么,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 果然啊,这些能成大事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历史就像是一个小姑娘,任由人打扮。 “所以之前没行动,是因为殿下犹豫?”温禾试探的小声问道。 长孙无忌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正色的点了点头:“毕竟要弑兄杀弟,谁能轻易下定决心啊。” 他驻足望着天空,不知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 “哎呦,轻,轻点啊!” “别,别打头,脸也不能打!” 刚到温禾住的那座偏院,长孙无忌和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惨叫。 二人面面相觑,看了一眼在门口守备的两个士兵。 两个士兵都苦着脸,谁也不敢说,只用目光冲着他们指着门内。 二人推开门一进去,只见迎面而来一个拳头大的沙包。 “啊!” 院子内一阵惊呼。 “舅舅快躲开!” 喊话的是李承乾,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长孙无忌眉头一拧,单手就将沙包接住了。 院子内,几个灰头土脸的孩子,都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哇,大叔叔好厉害!” “舅舅好厉害!” 两个像是猫一样的小女孩,欣喜的拍手叫好,连蹦带跳的。 “这是在做什么?”长孙无忌捏了捏手上用碎布块缝起来的沙包,目光在李承乾、李泰和李恪三人的身上扫了去。 李泰有些惧怕他,连忙低下头,掩盖青肿的眼睛。 李恪倒是还好,除了身上有点土,背着手歪头看着天空。 长孙无忌向来不喜欢他,几乎很少和他说话,也不愿意和他接触。 只看了一眼,便转头看向李承乾。 李承乾最惨了,身上的衣服全是泥土,嘴角和眼睛上全是泥印。 “世子!” 长孙无忌愠怒的喝了一声。 李承乾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是,是先生,先生让我们玩的!”他毫不犹豫的将矛头指向了温禾。 “卧槽,你这有点不要脸了,我刚才可不在这!” 温禾连忙反驳。 看长孙无忌的模样,明显是要找人算账,他可不当替罪羊。 “阿兄阿兄。” 小温柔蹦跶着跑了过来,先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顿时害怕的扑到了温禾的怀里。 李丽质跟在他的身后,和前者一样,看到长孙无忌时,就好像是见了鬼似的。 看来她跑来的时候,长孙无忌本想和蔼一些,没想到还是把她吓到了。 “先生,是你说我们背完三字经后,就带我们玩沙包的。”李泰连忙顺着李承乾的话说道。 李恪虽然没开口,也点着头,为他们兄弟俩坐镇。 “是啊,阿兄他们说是你说的,所以就叫小柔带他们玩,不过他们好没用,老是被我和丽质打,嘿嘿。” “嗯嗯,大兄他们不厉害。”小萝莉李丽质呆萌的点了点头。 这两个小姑娘,身上除了有些土外,没有一点外伤,再看那三小只,一个个狼狈不堪。 “荒唐!”长孙无忌大怒,回头瞪着温禾。 “殿下是来让你教三位小殿下的,你怎能让他们如此荒废!” “急什么啊,我刚才都说了,我是陪他们玩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让他们荒废了。” 温禾本不想计较,可这长孙无忌突然和他急赤白脸,他便有些不忿了。 “哼,世子正是读书学圣人之言的年岁,怎么能玩闹!”长孙无忌见他还敢顶嘴,更恼怒了。 “那请问长孙兄何为圣人之言啊?”温禾背着手看着他。 “对啊对啊,何为圣人之言啊?”李丽质咧着嘴学着他们的模样。 不远处的三小只都呆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父王以外,还有人敢这么不给他们这位舅父面子。 “自然是礼义廉耻,圣君、圣人、为人处世之道。” “既然如此,我可无错,不信你问问他们三,我教过他们什么?” 温禾扬起下巴冲着李承乾三人指去。 三小子都愣了一下,还是李承乾最先反应过来。 “三,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 “对对,还有狗不叫,是苟不教,性乃迁。”李泰紧接着背着。 随后开始李恪和他们二人一同背了一遍。 不过温禾就教到“首孝悌,次见闻”这里,他们也就背到了这里。 长孙无忌越听,眼眸瞪的越大。 不是三字经多深奥,恰恰相反里面说的道理十分的浅薄。 但作为孩童的启蒙已经足够了。 比起现在大唐教导孩童的书籍,更适合启蒙。 他猛然想到温禾的身份,诧异道。 “这是后世之学?” “当然,我那个时代,每个孩子都会学到。”温禾不以为然的点了点。 “你是说每个孩子,你的意思是包括寒门、庶民?” “当然,不过不是全世界,仅仅只在我们的国家,每个孩子都必须读书,都有书读。” 温禾笑的坦然。 而在长孙无忌眼中,这恰恰说明了,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人人都能读书的时代? 这怎么可能? (本章完) 第17章 你能造纸? 第17章 你能造纸? 长孙无忌不愿相信。 “你莫不是哄骗我的?” 温禾失笑,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说道:“我是个孤儿,在你们这个时代可能连饭都吃不饱,但在我们那个时代,不能说全部吧,但至少很多人都靠着补助,完成学业。” 后世很多人抨击过基础教育。 但作为受益者,温禾很清楚,他的命运得到了改变。 长孙无忌不敢相信,那并不是他的错,而是受限于时代的局限性。 在大唐,普通人不说笔墨纸砚,单单那些传世的书籍便难以接触。 从晋末,各家都将典籍私藏,除了家中子弟和投效的人外,一概不外借。 即便是借阅一些很基础的典籍,那需要高昂的钱财,如此一来一般人哪里读得起书。 隋朝举行科举时,倒是想要将宫中的藏书外借,可高昂的抄写成本,就连杨广都望而却步。 纸张、笔墨,在这个时代可比绢布黄金。 “若是如你所说,后世的纸张笔墨岂不是很便宜?”长孙无忌双眼好像在发光,急忙和温禾求证。 温禾点了点头,为了更形象,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那个时代,就是上厕所,也就是如厕用的都是纸。” 来大唐后,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上厕所。 原先他也想把便宜纸弄出来,奈何没有本钱。 想靠着肥皂赚波钱,却被李元吉手下管家一锅端了。 长孙无忌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用纸如厕,太奢靡了吧!”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李承乾忍不住惊呼道。 “为什么不用绢布呢,纸不好用。”小胖墩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用的都是绢布。” “不可胡说!”长孙无忌冲他瞪了一眼。 李泰吓的连忙缩起了脖子。 权贵用绢帛这不是什么秘辛,可若是传出去一定会成为有心人攻击秦王的手段。 小胖墩嘟着嘴,连忙躲到他大哥身后,怯怯的低着头。 “你能造纸?” “可以试试。” 温禾没有将话说的那么满。 万一失败了他可不好交代。 之前也只是在网上看过视频,真要手动操作,得费不少的功夫。 “此事等殿下回来,我会立刻禀报。” 长孙无忌顿时喜笑颜开。 他太清楚,这件事情能给秦王带来多大的好处。 如果有了便宜的纸,那么天下士子将会无条件的支持殿下。 什么弑兄杀弟,就是和杨广一样弑父…… 额,不对不对,这么大逆不道的事,秦王怎么会做呢。 “这个东西叫什么啊,做的这么精致,肯定是你做的吧,真是心灵手巧的小丫头。”温禾能造纸,这份喜悦让他对温柔都变的和颜悦色。 温柔怯怯的躲在温禾的怀中,眨着眼睛,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阿兄,指着他说道:“是阿兄教小柔做的。” “原来如此,呵呵,温小郎所做之事,定然是有缘由,我看三位小殿下的模样,这游戏一定是强身健体,可对?” 好话坏话都被他说了,温禾还能说什么。 “那舅父不怪我们了?”李承乾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长孙无忌一副长辈做派的揉了揉他的头。 这可不太妙啊。 未来的储君,在未来的托孤大臣面前,表现的有些太软弱了。 即便他们是甥舅,可也是君臣啊。 难怪当李治登基后,长孙无忌敢总揽朝政,合着从他们小时候,后者就没将这些外甥放在眼里。 没看到李泰此刻都低着头不敢言语。 李恪依旧望着墙外的天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 当李世民从宫中返回,已经快到黄昏了。 温禾这个时候,正在偏院陪未来的太子、魏王以及吴王读书。 小柔陪着李丽质玩闹后,有些发困,两个小丫头就这么一左一右靠在他的大腿上睡着。 他知道李世民回来的消息,还是前院派人来通知他。 得知他要走,三小只差点感激的哭出来。 先生太狠了,背不出来就是一鞭子,手掌都红了。 当温禾离开,他们三兄弟第一次心灵相通的欢呼起来。 李泰向来不喜欢李恪,可此刻竟然和他相拥。 “都别吵了,你们好闹啊,我要睡觉!” 可他们还没高兴多久,就被一声柔柔的轻喝声打断了。 只见温柔揉着眼睛,嘟着嘴瞪着他们。 三小只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还没忘记,刚才玩丢沙包的时候,这个小村姑多勇猛。 李泰故意逗她玩,把她惹恼了,她竟然一把将前者扑倒,骑在他身上揍。 李泰那只乌青的眼睛,就是被她打出来的。 “哼,不和小村姑计较!”李泰不忿的哼哼了一声,但也只是在心里想着,不敢说出来。 李承乾和李恪已经老实的坐回去,安静的默读了。 要不然一会那位温先生回来,他们再背不出来,又得抽手心了。 温禾也没有想到,原来体罚这么管用。 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三小只给收服了。 虽然只是三个小屁孩,可他还是忍不住得意,走路时脚下都不由轻飘飘的。 古人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还不是被我这个后世人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卧槽!” 正走着,迎面而来一座“大山”,他迎头撞了上去,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谁啊,走路不长……” 他一个“长”字拉的老长,眼前一个五大三粗,豹头环眼的壮汉正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他顿时感觉身体一僵,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抱歉,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这还是人嘛? 看起来像一只熊。 “秦王府的下人何时变的如此冒失了,某一会定要向王妃告状!” “敬德,莫要生事,还不是方才左顾右盼的没看到人。”又一个高头壮汉从另一边走来。 这人相貌看着英武,不像那只黑熊那么凶。 “黑炭头你干嘛和一个下人纠缠,整天没事找事的,有本事去找太子去,你在这发什么邪火。” 又一个人从右边走来,声音轻挑,言语中对那“熊”一般的男人颇为不屑。 等等,敬德? “你是尉迟敬德?”看着面前的黑脸大汉,温禾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一幅猛将的画面,逐渐的和眼前这人重合。 李世民帐下头号猛将啊。 可惜没有相机,要不然一定合照。 “你是何人?”尉迟敬德疑惑着打量着温禾。 他之前在秦王府前院,从未见过此人。 虽说王府仆役众多,可能接触到此地的人少之又少,他不记得有这少年。 难不成是细作! 他猛的睁大眼睛,好似一只要吞人的猛兽。 (本章完) 第18章 殿下说,要你去做个见证 第18章 殿下说,要你去做个见证 “尔等在此作甚?” 尉迟敬德伸出的手距离温禾的衣襟只有一寸距离时,突然一声爆喝打断了他。 众人回头,只见长孙无忌神色凝重的从正堂走了出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闹,还不进去!” “辅机兄。” 见他出现,尉迟敬德左侧那位英武样貌的壮汉先上前问候。 “叔宝有礼了。”长孙无忌回礼。 闻言,温禾诧异的看向那人。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叔宝,秦琼?! 难怪方才一见面,就感觉有股英武之气。 看到他出现,温禾顿时笃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后世很多人都说秦琼没有参加玄武门。 温禾当时也疑惑,毕竟旧唐书内又有别的说法。 还有说法秦琼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所以在凌烟阁排名倒数第一。 可再看看倒数第二是谁,那可是李绩啊。 凌烟阁的排名是贞观十七年确定的,那个时候的秦琼早就去世了。 在李世民登基后,秦琼就一直在府中养病,几乎没有露过面,更没立过功。 而凌烟阁上绝大多数的武将,在贞观年间都是战功赫赫。 如果他没有参加玄武门,只怕是连凌烟阁都进不去。 凌烟阁总共就二十四位,能排入其中的,即便是倒数第一,也不知让多少人望尘莫及。 “长孙辅机,这黑炭又在耍横,某可拦不住。”另一边那壮汉哼了一声。 不等长孙无忌说话,尉迟敬德便回头冲着那壮汉喝道:“程咬金你可是皮痒了!” “你个黑炭,某还怕你不成!” 二人都愤怒的瞪着彼此,大有要动手的样子。 温禾看着不由得长大嘴巴。 这人就是程咬金啊。 “敬德、义贞,大事要紧,你们不要意气行事。” 义贞? 这原来是程咬金的字啊,之前温禾还以为程知节字咬金。 以前看电视剧看多了,被误导了。 可谁能想象,这么一个不拘小节五大三粗的壮汉的字,居然是义贞。 “喂,你这小娃娃为何用这奇怪的目光看某?”程知节扭头时,察觉到温禾奇异的目光,顿时皱起了眉头。 “还不是你这丑模样吓到他了!”尉迟敬德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攻讦程知节的机会。 后者却不怒反笑:“你这黑炭头,刚才还说人家是细作,某看就是你吓坏他了。” “你,你再叫个黑炭头试试!” “叫就叫,某还怕你不成!” “你们够了!” 长孙无忌实在听不下去了,如果再这么下去,这两人又要动手。 程知节明明不是尉迟恭的对手,可每一次都要挑衅。 可这二人哪里会听他的话,都挽着袖子要大打出手。 “够了!” 一旁的秦琼猛然一喝。 尉迟恭和程知节顿时一愣,扭头看着秦琼一脸平静,却凝重的面容,都有些尴尬。 尉迟恭曾经被秦琼生擒过,所以便敬畏他几分。 程知节更不必说了,再混不吝的他,也得称呼秦琼一声二兄。 有他在,这二人自然不敢闹事。 “辅机兄,殿下可传我等了?” 秦琼没理会那两个憨子,向长孙无忌问道。 后者看了一眼尉迟敬和程知节,心中长叹了一声。 这些武将实在是桀骜,好在殿下战功赫赫能够压制,若是换了其他人,根本无法服众。 “其余人都到了,就等三位将军了。” 长孙无忌做了一个请。 秦琼道了声谢,瞅了身后二人一眼。 尉迟恭当即干笑了两声,程知节打着哈哈。 “秦二兄你有病在身,医官让你切莫动怒。” “你二人安静些,今夜之事,关乎殿下前程,不可胡闹!” 秦琼的面色确实有些发白,看起来应该是得了重病。 “知道了知道了。” 尉迟敬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应了下来。 目送着他们三人进去,长孙无忌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叔宝的模样,只怕日后难以上阵了。”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不过清楚的传到了温禾的耳中,或者说这本根就是说给他听的。 “历史上,殿下登基后,秦琼确实没再上过战场,后世的史料也猜测许多,很多人说是被殿下厌恶了。” “荒唐,殿下与叔宝乃是挚友,怎会厌恶。”长孙无忌不忿的哼了一声。 “这些后世之人,惯会胡说八道。” “可后来秦琼养病十二年,一直不得重用,也不怪后人遐想啊,主流的说法是他装病,当然这个的前提是秦琼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 如今秦琼出现在这里,那这个说法便不攻自破了。 “荒唐。”长孙无忌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可不一会他又觉得不对:“不对,你此前不是说叔宝有参加吗?” “额,这是旧唐书说的,新唐书没有记载,不过根据后世一部分人的推想,秦琼应该没有去玄武门,而是留在了秦王府。” 温禾说到这,顿时一怔,他发现长孙无忌的表情有些不对。 这意思是,我说对了? “殿下确实让叔宝留在秦王府,以防薛万彻,除了敬德外,唯有秦叔宝能与之一战了。” “那这就是解释的通了,后世史书大部分描写的都是玄武门的事,几乎没有提及秦王府,程咬金,啊不,是程知节是否也不一同去?” 温禾再次问道,他记得新唐书里面也没有提起程咬金。 对于他是否参加玄武门,也是模棱两可。 长孙无忌凝眉,正色的点了点头。 迟疑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殿下当心有万一,义贞他不会去玄武门,而是带着玄甲卫前往通化门,若有不测,掩护殿下前往洛阳。” 这是做了两手准备啊。 李世民的根基不在长安,而是洛阳。 当初李渊见李建成和李世民闹的越来越凶,便想出让兄弟二人平分天下,所以洛阳便成了后者的地盘。 即便有我在,李世民也留了一个心眼,真叫我佩服啊。 温禾不由得感叹一声。 能做雄主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既然如此,那殿下要我来做什么,你们商议事情,也不需要我啊?” 温禾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长孙无忌闻言,不禁失笑,只淡淡的回了温禾一句。 “殿下说,要你去做个见证。” “卧槽,啥意思?” “就是想带你去见圣人。” 这一章可能有点啰嗦,主要是秦琼和程咬金,我查了很多资料,两种说法都有,索性我就按照自己的理解来了。 (本章完) 第19章 直接拿我当神棍了 第19章 直接拿我当神棍了 秦王府,正堂。 周围早已被带甲的玄甲卫团团包围。 但凡发现有人窥探,立刻就会被拿下。 正堂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文臣武将泾渭分明的站成两排。 今夜,秦王一系的所有人都来了。 每个人都神色凝重的望着上首的李世民。 他们都很清楚,今夜之后,大唐将会换一个主人。 要么是太子李建成,要么就是秦王李世民。 温禾跟着长孙无忌进来的时候,被这里面的气氛所感染,就连呼吸都变的小心翼翼。 排位在后面的几人最先注意到他。 “此人是谁?” “从未见过,看着穿着,像是个小厮。” “由长孙县公亲自带来的,只怕身份不低。” 那几人低声轻语着,目送着长孙无忌将温禾带到了最前列。 房玄龄和杜如晦同时回头,他们二人身旁还站着几位年岁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几个,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克明,可知晓此人?”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凝着眉头。 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不相识的人,而且还是长孙无忌亲自引进来的,此人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一个奇人。”杜如晦轻描淡写道。 “哦?奇人?”在他周围的几人都不以为然。 前些年战乱纷纷,天下不知出了多少个自称是奇人的,可结果呢? 都成为了过往云烟,一抔黄土。 两人来到正殿,温禾正打量着周围的人。 除了房玄龄、杜如晦还有刚来的尉迟恭、秦琼以及程咬金外。 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他知道,这些人中,未来都将是主导大唐命运的人。 只可惜只有一小部分人进了凌烟阁,其他人嘛…… 对了,哪个是侯君集啊? 一想到这个未来因为心里不平衡,撺掇李承乾造反的人,温禾不禁来了兴趣。 之前他好像忘记提醒李世民了。 玄武门之变时,应该将他换下来,不让他立功才是。 “咳!” 长孙无忌皱着眉头,轻轻的推了一下他。 这个竖子也不看看现在的气氛,竟然还左顾右盼一脸好奇。 “还不快拜见殿下!” 他觉得自己如果再不提醒,温禾肯定还会傻愣愣的站在这。 “哦哦,拜见太子殿下。” 温禾大大咧咧向着李世民一拜。 轰! 顿时正屋内,宛如响起一声晴天霹雳。 有几个人刚想出来呵斥,突然又顿住了脚步,收了回去。 温禾有说错吗? 当然说错了,这可是僭越,乃大不敬之罪。 可谁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指责他。 “这小娃娃有意思,对某的胃口,哈哈哈。”只听一声爽朗的笑声,众人甚至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了。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程知节这个混不吝,敢出来应和。 “温小郎,休得胡言。”李世民故作愠怒,可他这话语,连呵斥都算不上,甚至可以说是默认了。 “殿下,事到如今您若不是太子,那也做不了秦王了,未来的大唐需要您这样英明的君主,万万不可再犹豫了。” 温禾激动的向着李世民大拜。 这样的会议,长孙无忌根本不需要带他来。 李世民想带他去玄武门,只需一句话便可将他带走。 而现在长孙无忌亲自带他进来,温禾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李世民是要他来造势。 “这小娃娃说的没错,太子和齐王都要对您动手了,如果你不忍心,就让某去,哪怕是杀入两仪殿,只需您一句话!” 尉迟恭哼了一声,走了出来请命。 “末将愿随尉迟将军!”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从末尾出来,半跪在地请命。 “我老程虽然不服尉迟老黑,不过他这话说的在理,还有那个侯君集,你个区区的左虞侯出来作甚,某还没出来呢,你滚回去!” 程知节吹胡子瞪圆了眼。 这种效忠的事,他一向都是抢着干的,这一次被尉迟老黑抢了先也就算了,侯君集这混小子竟然也敢出来。 “末将只是想着要为殿下效忠,未来得及考虑,得罪宿国公了。” “滚,少在殿下面前给老程我下眼药,当初在瓦岗寨,某耍阴谋诡计害人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喝奶呢!” 说起当初的那些丢人的事,他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似乎怕人不信,从他对面的行列里找了个熟人。 “老许,许延族,许敬宗,跟你说话呢,当初那坏事你也可没少干啊,你这冲我翻白眼是什么意思。” 被他叫喊的那中年人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懒得和他说话。 “宿国公,谈论正事呢,你那往昔的功绩还是日后私下说吧。” 站在前列的一位锦袍老者无奈的提醒道。 “嘿嘿,宇文司马,不说了不说了。” 看程知节的讪讪退下的意思,这老者他不敢得罪。 宇文司马……温禾细细想了一下,赫然想到了一个人,宇文士及。 李世民的第一任中书令。 在温禾打量着殿中刚才被程知节点名的几个人的时候。 李世民也在观望着他的脸色。 当温禾听到侯君集名字时,他赫然捕捉到了前者神情中一丝玩味和诧异。 还有许敬宗的名字出现时,温禾双眸闪过一道亮光。 李世民没有声张,而是将这二人的名字默默的记下。 在人才济济的天策府内,这二人和其他人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敬德的意思,本王明白,多亏了眼前这少年,本王今日已不再犹豫。” 李世民示意尉迟恭回班,又指向了温禾。 众人闻言,都诧异无比。 温禾也大吃一惊。 什么情况? 李世民是要曝光我的身份? 不可能吧,他可是李世民啊,怎么可能这么蠢? “咳!” 就在温禾吃惊之时,长孙无忌上前一步,转身面向秦王府的众人,正色道。 “昨日,这少年预言,今日会有太白金星出现于正南,有仙人预示秦王将得天下,而后日,也就是六月初三,太白金星将再次重现,此乃是大唐迎来圣主之兆。” 卧槽! 温禾明白了。 这不是曝光我穿越者的身份,这是直接拿我当神棍了! (本章完) 第20章 我等愿与殿下同行 第20章 我等愿与殿下同行 “不错,正是上天的预示,所以方才我见殿下之时,只觉得眼前金光闪烁,有一条飞龙从殿下体内腾空而起,这才忍不住,直呼太子殿下。” 装神弄鬼谁不会,温禾觉得不能让长孙无忌这老小子把风头都抢了。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温禾打断的长孙无忌,错愕的愣在原地。 这竖子说谎竟然信手捏来。 “飞龙,什么飞龙?”尉迟恭纳闷的用胳膊顶了一下程知节。 后者无语的白了他一眼,然后笑呵呵的又走了出来。 “对,飞龙,某也看到飞龙了,某就说今日看殿下怎么不同了,某看这就是天命加身!” 他大大咧咧的说着,也不管周围人那异样的目光。 反正也没有人敢出来反驳他。 上首的李世民无奈的扶额,他让长孙无忌出来说什么天命,为的是鼓舞人心。 可温禾和程知节这么一闹,这一场戏,反倒更像是闹剧了。 什么飞龙。 还不如说是老祖李耳显灵。 “咳,太白金星之事是真的?”宇文士及压着声音,问着杜如晦。 后者和房玄龄比他们早来不少时候,此事秦王定然是和他们商议过的。 他觉得有些太冒进了。 这未来之事,犹未可知,即便太史局也不敢笃定,殿下怎么如此冒进。 “司马宽心,那叫温禾的少年,确实是个异人,此事我和玄龄都已经证明了。” 杜如晦笃定的点了点头。 宇文士及微微蹙眉。 他或许不信长孙无忌,但绝对是相信杜如晦的。 众所周知,杜克明此人所谋之事,皆都十拿九稳。 “也罢,那就信上一回,但若有变,就将那少年拿下,就说是他蛊惑殿下,正好可以将今日之事全盘推托到他身上,让殿下安然抽身。” 也就温禾不知道宇文士及和杜如晦的暗中谋划,要不然他肯定顾不得现在是什么情况,也要将这老头骂的狗血淋头。 “既然天数有变,天命在秦王,我等定当为秦王殿下开辟一条血路!” 秦琼站了出来,他代表着军方。 李靖、李绩等人不在,这里武将中,数他的军职和爵位最高。 他表了态,其他人纷纷上前恭敬长拜。 武将是最关键的,有他们在,才能保证李世民成为太子之后,长安城内能够稳定。 太子卫率那边也有不小的力量,单单一个薛万彻,便让不少人胆寒。 “殿下!” 文臣以宇文士及为首,起身表态。 上首的李世民,面色平静,扶着桌案缓缓的站起身来。 “大唐初建,天下不宁,本王为圣人之子,当守土卫民,然今朝太子与齐王意图不轨,本王迫于无奈只能反抗,诸君可愿随本王同行!” 他举起桌案上的刀,发出高呼。 正堂内所有人齐声拜道:“我等愿与殿下同行!” “今日将定天数,本王在此承诺,此后与诸君共富贵!” 这是李世民的承诺。 没了这份承诺,正堂内不知会有多少人留下。 温禾站在最角落,扫视着那些人的神色。 他心里不禁有些惋惜,没有手机和摄像机,如果能将这段拍下来,传到后世,那定然会是考古界一大奇迹吧。 “着甲!” 他轻喝一声,只见从偏房中,长孙无垢捧着甲胄走了出来。 众人见他,即便是长孙无忌也都自觉的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二郎,此去定要周全而回。” 丈夫出征,妻子披甲,这是盼望着夫君得胜而归。 李世民轻轻的握住长孙无垢的手。 “家中便交给你了,我让叔宝留下护你们周全,有众位卿家在,本王定然得胜而归。” 他没有告诉长孙无垢自己留了后路。 这是怕她会担心。 不过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彼此之间不用多说,都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长孙无垢亲自为他披上了甲胄,其余人都依次陆续的退出了正屋。 温禾也随着人群一起出去。 不过才走到门口,就又被长孙无忌给拉了过去。 “殿下给你准备了甲胄,是他年少时的,我让人帮你穿上。” “还要披甲啊?” 温禾愕然,虽说他以前蛮喜欢唐朝的明光铠的,可听说这甲胄重的很。 如果是他以前或许没什么问题,可他现在才十岁。 这小身子骨,搬个几斤重的东西都累的要命,没想到还要披甲。 “战场凶险,以防万一。” “那就不能不带我去嘛,等事态都安定了,我再去见陛下也来得及嘛。” 温禾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李世民执着带着他去见李渊是为了什么。 今夜这一场事变,注定了父子二人从此决裂。 但李世民他不甘心,他要让他父亲知道,他未来的功绩。 “等等,殿下他不会是要……” “闭嘴,胡说什么,殿下不是隋炀帝!” 长孙无忌抓着他的胳膊,死死的瞪着他。 温禾干笑着点了点头。 “这小娃娃也去?”看到温禾披甲,尉迟恭和程知节好奇的一同走了过来。 “怎地,不可?”温禾仰着头,轻哼了一声。 他可没忘记尉迟恭刚才要对自己动手的事。 不过看着这样的尉迟恭,温禾不禁有些惋惜。 谁能想到,如今这样一位直爽豪迈的大将军,以后会因为惧怕自己功高盖主,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最后因为吃仙丹而死。 想必他晚年也一定觉得自己活得很憋屈吧。 温禾“啧啧”了两声,让尉迟恭看着一头雾水。 这温小郎什么表情。 为何某感觉他好像是在可怜某? “你这是什么意思?”尉迟恭本就是急脾气,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温禾连忙收敛自己的神色,摇头无辜道:“没有啊,哦,我就是想着今晚要死很多人,觉得可怜。” “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仁慈心肠,不过某也纳闷,殿下为何要带你这小娃娃。”尉迟恭不是看不起温禾,而是之后定然是要经历一场血战。 那谁来保护这小娃娃啊。 看他的个头,还没有马背高,肯定连马都没骑过。 打仗还要兼顾着照顾孩子,不知道一会会是哪个倒霉鬼。 尉迟恭幸灾乐祸的在心里想着,目光朝着周围瞟着。 等知道是谁后,他一定要好好的嘲笑一番。 “敬德,殿下有令,让温小郎与你同乘一马。” “啥?” 闻言,刚刚穿好甲胄的温禾与尉迟恭都傻眼了。 (本章完) 第21章 玄武门在召唤 第21章 玄武门在召唤 拂晓。 太极宫,玄武门上。 黑云压月,风起云涌。 城头上的火光在摇曳,数千披甲的将士,面色肃穆的站着。 火光在长矛上反射灼热的光,映照在他们的脸庞。 今日未到时辰,但玄武门的大门早已经洞开。 三五个士兵在用清水扫洗着地上的血迹。 一炷香前,玄武门守将雷泽公常何与左屯营将军敬君弘突然发难,连斩六人后,将这六人麾下兵马全部看押,完全掌控了玄武门。 二人一同站在此处,望着前方一片漆黑的道路,屏气凝神不发一言。 “踏踏!” 黑夜中,从远方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常何拧眉,右手握在刀柄上,看着远方依稀可见的火光。 “是殿下吗?”敬君弘压着声音,他的手不自觉的握在刀上。 常何没有回答他,看着远方逐渐靠近的身影,他上前几步。 “宫门重地,还未到开门时辰,请诸位返回!” “秦王殿下当面,有急事进宫面圣!” 只听见远方有人回了一句,常何悬在嗓子眼上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忙松开握在刀柄上的手,快步迎了上去。 在他身后的敬君弘也不甘落后,迅速的追上他。 “某将常何(敬君弘)见过殿下。” 二人一同拱手相拜。 可等了一会,也没见李世民叫他们起身,正疑惑的抬头,二人大吃一惊。 只见李世民翻身下马,来到他们二人的面前,面露感激的将他们二人的手握住。 “二位卿家今日壮举,本王铭记于心,日后定不相负!” 敬君弘感动的嘴角在发颤。 而常何干脆半跪下行礼:“末将恭迎太子殿下!” 李建成还没被废,皇帝也未下诏,他便以太子相称,这是在向李世民表忠心。 敬君弘虽然晚了一步,但也照着他的模样做了一遍。 李世民一副感动的模样,将二人扶了起来。 “秦王知道敬君弘会死在今日,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决策?” 此刻,就在队伍的正前方,和尉迟恭同坐一匹战马的温禾,摸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 路上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谁是吕世衡了。 不过看李世民的意思,好似并没有将他留在玄武门的意思。 而是特意叫了张公瑾和刘师立到他近前,交代了一些事。 这两位都是正史上记载,明确跟随李世民参加玄武门之变的,在日后这二人的功绩虽然不如李靖,却也让外族闻风丧胆。 只不过刘师立并未选入凌烟阁。 这似乎也从侧面证明了,秦琼之事。 “呜呜!”一阵呜咽声忽然打断了温禾的思绪,他抬头一看,只见尉迟恭正盯着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有必要吗?”温禾苦着脸。 他本不想来的,李世民非要带他来。 来就来吧,嘴里还得含着一根木棍。 除了李世民外,每个人都是如此,连马的四蹄上都裹着布,嘴巴也封了起来。 尉迟恭瞪了他一眼,好似是在说没得商量。 他撇了撇嘴,只好照做了。 前方,李世民和常何、敬君弘已经交代完事。 只见长孙无忌挥着手,示意他们先行一步。 侯君集率领二人从一旁缓缓前行。 长孙无忌随在他们身后,跟着常何、敬君弘一起。 最后才轮到尉迟恭和李世民以及温禾。 这样的关头不得不如此小心,即便是知道结果的温禾,此刻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一路有惊无险,八百人顺利的从玄武门正门进入到瓮城。 常何在和李世民请示后,将三扇大门关闭,随后开启通往宫内的大门。 “师立、弘慎二人率二百人留下,协助常卿。” 出乎常何和敬君弘意料。 秦王殿下竟然在玄武门留下人马? 不过他们二人思索了一番,便确认,这并非是为了警惕他们二人。 玄武门守军一千多,即便是玄甲卫,留在此地也不可能威胁到他们二人。 可秦王殿下此举,又是为何? 常何不解,却也没有问,目送着李世民等人离开后,这才到张公瑾面前。 “弘慎兄,殿下可是有交代?”常何小心的试探着。 他的爵位虽然高过张公瑾,可奈何后者是秦王的心腹。 所以礼遇一些无错。 张公瑾不敢托大,连忙回礼:“雷泽公勿忧,殿下此举是担心逆贼狗急跳墙,多了这二百玄甲卫可助明公。” “原来如此。” 常何心里半信半疑,可面上表现出一副感激的姿态。 “殿下隆恩,某实不敢忘。” “呵呵,明公今日辛劳了,今日大事可成,明公当居首功。” “不敢不敢。” 二人打着哈哈。 一旁的刘师立和敬君弘只当没有听见。 常何虽然把控着玄武门,可要是真论首功,只怕还轮不到他。 杀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的那位,才是首功。 只是不知道,这份功劳会落到谁的身上。 “尉迟将军,你弓箭带了吗?”刚刚走入内重门,温禾便摘下了口里的木棍小声的问道。 他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历史上李世民杀死李建成后,因为坠马险些死在李元吉的手中,正好这时尉迟敬德赶到,一箭将李元吉射杀。 尉迟恭低头白了温禾一眼,从马鞍后拿出一柄长弓,轻轻的哼了一声。 温禾双眸发亮,笑着点了点头。 李元吉啊李元吉,虽然咱们没见过面,可你却毁了我的发财大梦。 今天就算是我报仇雪恨了! …… 太极宫。 李渊今日起的很早,他是被惊醒的。 伺候的宫妃被他一脚踹下了床,由内侍拉了出去,日后很长时间在寝宫内将看不到这位皇妃了。 他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有一只凤凰和两只猛兽相斗。 凤凰居高临下,口吐一柄利剑,将那两只猛兽的头颅斩断,而后用爪子将那两个兽头扔到他的面前。 李渊定睛一看,猛然发现那兽头竟然变成了两个人头。 还未等他看清人头的样貌,就听到上方传来一阵高亢的啼鸣。 他猛然抬头,只见那只凤凰向他飞扑而来。 锋利的爪子,冲着他的胸膛而来,就在这个时候,他猛然惊醒。 “圣人,您这是怎么了?” 大中官看他满头是汗的,连忙叫了宫女递来洗炼的绢布。 李渊擦着汗,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玄真他们可到了?” “回禀陛下,魏国公、宋国公、江国公等,天没亮就进宫了,早已在海池等候。”大中官拘着身子,恭敬的回禀着。 李渊将绢帛丢回金盆内,起身后,任凭宫女为他穿上长袍外衣。 大中官所说的三人,正是召裴寂、萧瑀和陈叔达。 他夺天下时,这三位便是他的肱股之臣。 而今日,他让三个儿子来面前对峙,日后到底谁会成为大唐的储君,也需要他们三人来做个见证。 他望着外头,将亮未亮的天空。 今日之后,大唐的未来,将会彻底的明朗了。 二郎啊,阿耶只能对不住你了。 “摆驾海池!” (本章完) 第22章 玄武门进行时 第22章 玄武门进行时 海池畔临湖殿不远处的林间。 李世民率部悄然而至。 “殿下,半柱香前,圣人起驾海池。”一名早已经被买通的内侍,从寝宫方向而来。 李世民闻言不为所动,在他身旁的长孙无忌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那内侍退到一旁。 “敬德!” “末将在!” 尉迟恭翻身下马,把还在马上的温禾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拉住了缰绳,才没让自己掉下去。 不过他是多虑了,尉迟恭下马时,早有士兵过来安抚马匹。 否则就他刚才那动作,这匹马早就被惊动了。 李世民附耳对他说了句,尉迟敬德明了,转身命令玄甲卫隐匿起来。 温禾也想下马,正想叫人把他抱下去,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一双大手将他从马上抱下去。 “谢谢啊。”温禾才道了一声谢,抬头就看到李世民的脸。 “怎么是殿下,在下诚惶诚恐啊,那个能不能先放我下去?” 被这么抱着,双脚浮空的感觉,温禾有些难受。 李世民眯着眼睛,只笑着不说话,将他抱到了一处角落。 周围没有一人,距离他们最近的玄甲卫也有十几步的距离。 温禾不禁诧异。 “您是有话要问我?” “嗯。”李世民点了点头。 他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他有件事情一直憋在心里。 之前一直在思索今日之事,无暇顾及其他,现在还有点时间,所以他便想找温禾单独说话。 “此前你说过高明会谋反。” 李世民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他不禁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高明即便成了太子,手上也无兵,如何能够谋反,今日在此的人,日后定然都位高权重,手握兵权,其中可否有支持高明之人?” 李世民的眼神有些阴郁,看着温禾心里发毛。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吃一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喊出声来。 “殿下你不会是想让那个人去……” 杀李建成和李元吉吧? 后面的话,温禾被李世民瞪了一眼,强行咽回到肚子里。 可这也恰恰证明了他的猜想。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在,是谁?” 李世民双手按住了温禾的肩膀。 “侯君集,还有鲁王李元昌,杜如晦的儿子杜荷,我就知道这仨,有史料记载是侯君集撺掇的,因为他贪污下狱,对你怀恨在心。” 温禾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另外还有什么人他是真的忘记了。 这一下子突然想不起来太多人了。 李世民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三个人。 他甚至怀疑过尉迟恭和秦琼! “那克明他……” “那个时候杜如晦已经去世了,贞观四年就去世了。” 温禾觉得李世民可能冤枉杜如晦了,也不想造成冤枉,便连忙解释道。 “唉,如此,也算是一个安慰吧。”李世民长叹了一声,他真怕这位至交好友,以后会是自己的敌人。 幸好,幸好啊。 “罢了,杜荷如今不过五岁,日后严加管教便是,不过七弟和侯君集……” 后面的话,李世民没有说完,但温禾从他话语中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意。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鲁王李元昌好像是李渊的第七个儿子,还是个庶子。 连亲兄弟都能下手的李世民,一个庶出的弟弟,自然不会留情。 至于侯君集,看李世民的意思,好像是要送他一个“大功”。 果然,李世民让温禾去找尉迟恭后,他让人叫来侯君集,和他不知说了什么,他顿时感动的涕泗横流,向李世民行了一个大礼。 “殿下刚才和你说什么了?” 尉迟恭似乎有些不悦,压着声音对着温禾问道。 温禾笑而不语,拿出木棍来,含在嘴里。 很多事情还是心照不宣的好,否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尉迟恭不忿想要追问,却看到李世民突然横了一眼过来,周遭的人也纷纷含住了木棍,他只能作罢,拽着温禾隐匿起来。 半个时辰后。 天空刚刚破晓。 鸡鸣声才响了三声,玄武门外的大街上,一片死寂。 正门处,常何握着刀柄,紧张的摩挲着手。 眼看着就要到开门的时辰了,为何李建成和李元吉还没来? 他有些着急,扭头看着身旁的敬君弘,一副淡然模样,不禁有些错愕。 可又不敢问,只好憋着。 忽然,前方赫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看着为首身穿锦袍的两个青年,常何顿时面露惊喜,大呼一声,让守城的士兵开门。 城门洞开,轰鸣声震耳。 常何和敬君弘恭敬的迈步处迎。 “末将常何(敬君弘)拜见太子殿下,齐王殿下。” 来的二人,正是李建成和李元吉。 骑在高马上的李元吉,轻蔑的看了一眼在他面前躬身行礼的二人,居高临下,鼻腔中发出“哼”的一声。 相对于他的嗤之以鼻,李建成显的热忱许多,不过他也没有下马,用马鞭做了一个抬起的动作。 “黔昌县侯、雷泽公无需多礼。” “谢太子殿下。” 常何和敬君弘心中虽然不满,可面上依旧恭敬。 “这都什么时辰了,今日为何开门如此慢,常何你莫不是要慢待本王和太子?”李元吉不耐烦的问责。 常何顿时惊慌的告罪:“末将不敢,请齐王明鉴,玄武门关系宫中安危,本应该见令牌才可通行,然末将不敢怠慢太子与齐王殿下,如今已经是违矩了。” “怎地,你的意思是我兄弟二人的不是了?”李元吉本就是火爆脾气,说话间,拿着马鞭就要上前,被李建成瞪了一眼,才收敛了。 “雷泽公尽忠职守,孤定然会向父皇禀明嘉奖,不过今日父皇临时召见并未有旨意,孤与齐王可能行否?” 李建成说的和善,可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威胁。 如果常何敢拦住他们,那日后定然要去他们父皇那告上一状。 常何面露畏惧,连忙赔笑:“二位殿下自然可行,只是那些人……” 他畏惧的指了指李建成和李元吉身后的那些卫士。 即便是往日,各家私军卫率也是不能进入玄武门的,除非有皇帝的旨意,否则哪怕是太子也不成。 李建成轻笑的点了点头:“孤明白,但可否将他们安置于玄武门外?” “自然,这是自然。” 常何故作轻松,向着李建成答了声谢。 “多谢殿下体谅。” “哼,多事。”路过他的身旁,李元吉不满的狠狠挥动着马鞭,常何低着头不语,跟在他和李建成的身后,进了玄武门。 (本章完) 第23章 孤将在地府看着你 第23章 孤将在地府看着你 “今日为何如此戒备?” 刚刚进入玄武门,李元吉当即发现了不对,眉头一皱,冲着常何质问道。 他警惕的握着刀柄,一手拉着马缰,大有察觉不对,立刻离开此地的趋势。 常何不慌不忙上前解释道:“启禀齐王殿下,这是昨日圣人下的旨意,说是长安不宁,担心会有变故,这才加派了元从禁军。” “元从禁军……”李建成抬头看向城墙上屹立的士兵,轻笑着摇了摇头。 “二郎终究是父皇的儿子,是孤的弟弟,会有什么不宁,父皇这是,唉,罢了,一会孤为他说说情吧。” 李渊将元从禁军派到了玄武门,这是为了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纵观长安城内外,能够让秦王忌惮的便是这支禁军了。 “难怪敬君弘今日也来。”李元吉打消了顾虑。 方才他见到敬君弘时,心里就一直提着。 往日玄武门只有一位将领,可今日敬君弘和常何都在这。 他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听自己兄长这般解释,他顿时明了了。 原来是父皇要对秦王一系出手了。 “大兄,你惯做那老好人,他可没将你当做兄长,他可盯着你这太子的位置。”李元吉目光闪过一丝阴狠。 李建成看在眼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化作一声长叹。 “罢了,走吧,孤会让父皇为他留下一个血脉的。” 到了这个时候,李建成心里也很明白,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闻言,李元吉这才开怀,笑着点了点头,扭过头瞟了一眼常何和敬君弘。 “若是一会秦王来了,你二人万不可声张,他日太子登基,自然不会忘了你等。” 他睥睨傲慢。 常何与敬君弘躬身答谢。 二人表露感激,可在心里早就将李元吉骂的狗血淋头了。 目送着李建成和李元吉兄弟二人,进了内重门。 常何转身,散去脸上的笑意,正色的喝了一声:“关门,无本将命令,靠近玄武门者,以谋逆诛杀!” “哗!” 弓弩手上城楼。 刀斧手把手城郭。 “怎么闭门了?” 留守在城外的东宫卫率中,一个八尺有余的壮汉,拧着眉头看着逐渐闭合的宫门。 他身后一青年疑惑的摇了摇头。 “不知,莫不是有什么变故,武安公可要末将去探查一番?” “且等等吧,此乃宫门,我等若是乱闯,必然使太子殿下遭人口舌。” 想起朝上的那些御史,以及东宫那位直率的魏征,青年将领便不寒而栗。 “那便再等等。” …… 一炷香后。 池海,临湖殿外林间小道。 李建成和李元吉一前一后向着池海走去。 前者神色有些凝重,而后者更显悠闲。 父皇他既然在玄武门增兵,那今日必将是为了拿下李世民。 等这位好二兄死后,秦王府一系的人定然对太子恨之入骨,到时候他们唯有投奔本王了。 望着前面李建成的背影,李元吉的嘴角压制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李建成突然回头,看着自家四弟一脸狞笑,不禁疑惑:“四弟你在笑什么,如此开心?” “兄长今日除一祸患,为弟的自然高兴了。”李元吉掩饰着内心的想法,向着李建成拱手。 可后者闻言,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长叹了道:“孤最不愿的就是看到兄弟相争,若是可以,莫要让孤背负杀弟之名。” “阿兄,这都是李世民的错,与你无关,你莫要多想。”李元吉面露哀伤的上前劝慰,不过他心里对李建成说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几月前,也不知是谁,叫嚷着要让李世民死。 如今大胜在际,却露出这样一幅面容,又没有外人在这,不知演给什么人看。 李建成没有看到李元吉,眼中闪过的一瞬间的不忿。 但此刻在距离他们不过几十步的草垛中,温禾将他们兄弟二人的行踪尽收眼底。 他身旁的尉迟恭匍匐着,手里握着刀。 他带着那柄弓箭已经被李世民拿去了,他心中不忿,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将这些怒火都注入眼睛,死死的瞪着前方的太子和齐王。 好像这样就能将他们瞪死似的。 “阿兄,若是一会见了二兄,你……” “嗖!” 这边李元吉还想追问李建成会如何对李世民以及他的家人。 就听到一阵破空声,从一旁的草垛中射了出来。 李建成大吃一惊,猛然拉动了缰绳,因为力气过大,将马惊的高高抬起四肢,将他甩到了地上。 一旁的李元吉见状吓的脸色一白,驱使着马转身就要走。 可这时,他身后再一次射来一箭,他惊恐的翻身跃下了马这才躲了过去。 “太子与齐王谋反,欲要暗害殿下,众将士随我杀!” 蓄势已久的侯君集早就不耐烦了。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秦王殿下竟然将这份大功送到他的手上,并且承诺,事后至少会是一个国公! 虽然李世民没有明说,但侯君集知晓,这是要他杀了太子和齐王。 刚才那两箭他都没射中,气的他将弓狠狠的摔在地上,从地上翻身跃了出去。 刹那间,周遭喊杀声起。 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手无寸铁,被玄甲卫团团围住。 “特娘的侯君集,这样都射不中,还不如让某来!”尉迟恭叫骂着要去拿弓箭,温禾见状,当即拦住了他。 “听我一句劝,这份功劳是殿下给侯君集的,你不能抢!” 直接劝尉迟恭他肯定不听,但搬出李世民来,即便他有再大的脾气,也都得忍着。 再看李建成和李元吉那边。 除了侯君集和一众玄甲卫,秦王府的其他人可一个都没有露面。 不知道内情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秦王在抬举侯君集。 而知道未来的温禾,只觉得可怕。 帝王的心思啊。 “杀!” “不不不!” 李元吉在跑。 他想要逃,可周遭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李世民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弟弟,我是你亲弟弟!” 而李建成却站在原地,他望着四周的士兵,和正举刀朝着他走来的侯君集。 他似乎没有一点恐惧,面色坦然,放声大笑。 “二郎啊,从小到大阿兄都没赢过你,原以为今日能胜你一回,未曾想又输了。” 他不知道李世民在哪,只凭着直觉看向一处方向。 “孤将在地府看着你,若是大唐亡在你手,孤便是下九幽十八层,也要到泰山府君前告你一状!” “二郎,孤走了!” 他突然上前向着侯君集扑了过去,后者大吃一惊,以为他要夺刀,当即挥刀向着他的脖子劈去。 (本章完) 第24章 太子与齐王密谋造反 第24章 太子与齐王密谋造反 “不,不!” 看着滚落到自己面前的人头,李元吉狰狞的怒吼着。 他双眼发红,望着周遭的士兵,癫狂的呐喊:“李世民,你弑兄杀弟,你不得好死!” “啊!大兄,大兄啊!” 在侯君集杀了李建成那一刻,李元吉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李世民,他的好二兄,是不会放过他的。 “李世民,这千古骂名,你这辈子都无法洗刷,你等着被后人唾弃,如那杨广一样,大唐一定会亡在你的手里!” 他怒吼着,这番话一出,侯君集顿时神色一变,握着刀冲了上去。 李元吉还想反抗,伸手要夺刀,可前者的力量比他更盛,一刀劈下,血光涌现,一颗脑袋落在地上,双眼不甘的盯着侯君集。 结束了? 在草垛中的温禾诧异无比。 回想着刚才那一幕,他没想到,李建成竟然会死的那么坦然。 或许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温禾不知道,但作为太子,不得不说他至少保住了自己的气节。 就这点,温禾还是蛮佩服他的。 “住手!” 只听见一声爆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侯君集的身后传来,他被用力的推开,只见一个身影越过他的身旁。 “大兄,四弟啊!” 李世民猛的跪在地上,看着那两颗血淋淋的脑袋,放声嚎啕。 “谁,是谁杀了本王的兄弟,是谁!” 他红着眼,泪水从眼眶中夺出。 这一刻,就好像是真情流露。 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温禾,都不禁感觉到佩服。 这演技,如果放到后世,绝对秒杀一众小鲜肉。 “启禀殿下,太子与齐王密谋造反,欲要谋害圣人与殿下,某将不得已只能动手!” 侯君集将刀扔到一旁,上前请罪。 “放肆!”李世民回头怒喝他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侯君集押下去!” 他绝情的就好像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可偏偏侯君集心中还很高兴。 杀了太子和齐王,只怕圣人要恼怒了,到时候肯定要杀我。 如今秦王殿下将我押入大牢,是为了护我周全,待日后风声过了,定然会记得我这份功劳。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却没有发现李世民方才看他时,眼眸中闪过的寒意。 “温禾说你日后对本王心生怨怼,那本王便送你一份功。” 望着侯君集的背影,李世民暗自想着。 他要将侯君集捧的高高的,甚至是封国公。 但也仅此而已。 日后的便让侯君集在这长安城内享受荣华吧。 李世民可以承认自己弑兄杀弟。 那些曾经站在李建成背后的门阀士族,却不敢报复他,甚至连指责都不敢。 但亲手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侯君集,将会成为他们泄愤的对象。 日后即便李世民想要提拔他,也必将受到李建成那派人的反对。 “殿下,如此惨剧,实乃意外,还请殿下节哀。” 该轮到长孙无忌表演的时间了。 “请殿下节哀。” 其余随行人员也都纷纷行礼。 看着地面上在血泊中的两个人头,李世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尘埃落地了。 “殿下,该立刻告知圣人!”长孙无忌见他放松,急忙提醒道。 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们必须立刻拿到皇帝的圣旨,否则今日便会有变动。 虽说李世民是嫡子,可若是没了嫡子,那么那些庶出的不都有机会了? 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其他皇子谁不想。 “对,是该禀告父皇,宇文侍中请您与敬德先行一步,本王稍后便到。” 他需要让人控制住李渊,以免有人向外通风报信。 当年汉献帝的衣带诏可是典故。 “老臣明了。” “末将遵旨!” 尉迟恭翻身上马,拿过一柄长矛,叫了百十号人与他一同前往池海。 宇文士及捋着胡子,向着李世民一拜,转身上了马。 连一眼都没有去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尸体。 他是隋朝的老臣了,当年那场宫变,他也是经历者之一。 这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张士贵。” “末将在!”一名老将快步走来。 这人就是张士贵? 温禾特意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说他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温禾小的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叫做《薛仁贵传奇》。 里面把张士贵黑的体无完肤。 可历史上的张士贵先后任右光禄大夫、右屯卫大将军、左领军大将军等职,并被封为虢国公、勋国公。 六十岁还能征高句丽,死后他的墓志铭上写着四句话“超海之力,气盖三军;横野之功,胆雄百战”。 可惜后世他被抹黑的程度,或许只有苏定方感同身受了。 张士贵从他身旁走过,被他盯着,心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来到李世民面前请命。 刚才温禾的奇怪目光,也被李世民看在眼里,只是他现在没时间考虑更多,收敛了想法对张士贵说道:“你立刻前往玄武门传旨,让人传信程知节领左屯卫兵马至东宫,再传令秦琼、薛万钧率军至玄武门与常何,拿下薛万彻。” 这二人都是李建成麾下勇将,东宫卫率也都是精锐,想要拿下他们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之前温禾提醒。 李世民手下确实只有八百玄甲卫,但他现在是以李渊的名义下旨。 而他手下尉迟恭掌握着左屯卫,秦琼和程知节手上有右威卫兵马,所以他只要控制了皇宫,不让李渊的旨意出太极殿,他便能掌控整座长安城。 “领命!” 张士贵不敢迟疑,火速上马,朝着玄武门而去。 做完这一切,李世民才将目光投向了温禾。 “温小郎,接下来便辛苦你与本王去见父皇了。” “真的要我去啊,我有点难受。” 温禾咽了咽口水。 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极力避开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尸体。 前世他连只鸡都没杀过,看过最血腥的场面,就是杀猪。 现在活生生的两个人倒在他面前,他有些犯恶心。 “之后本王会让御医为你诊治,现在本王要你和本王同行!” 李世民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不等回答,他就像提起一只小鸡一样,将温禾提上了马,然后翻身上去,策马向着池海而去。 与此同时。 池海湖的正中,一艘扁舟的甲板上。 李渊迎着清凉的风,耳边是愉悦的琵琶声。 他握着一樽酒,正和一众老臣高声歌唱,回忆着过往的岁月。 就在此时,只见岸边急匆匆的行来一匹马。 看到来人,他顿时指着那边大笑:“快看,仁人来了,他可是迟了好久,众卿一会可要随朕好好的灌他几坛。” 那岸边之人,正是宇文士及。 而在他身后不远的拐角处,尉迟恭正满面煞气的在那等候着。 (本章完) 第25章 绝望的李渊,大势已定 第25章 绝望的李渊,大势已定 “这个仁人,怎还不过来,难不成要朕去迎接他?” 站在小舟上,李渊眺望着在岸边的宇文士及,放声大笑着。 其他人自然明白他说的是玩笑话。 但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裴寂,神色却有些凝重。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对,方才他看到,临湖殿那边的林间,有一群鸟突然腾空飞去别处。 之前他并没有多想,这里是皇宫,万余元从禁军守备,还有左屯卫、右威卫以及左武卫三军镇守。 谁敢来此地造次,又不是前隋了。 但此刻想到宇文士及如此匆忙的从林间而来,他忽然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仁人看着好似有些不对,要不老臣去问问?”裴寂请示道。 李渊不以为然的笑着,他刚才喝了点酒,现在有些微醺。 “只怕是昨夜劳累了吧。”他故意调侃着,舟船上的老臣都心领神会的放声大笑。 这区区一叶扁舟上,今日在上面坐着的,可以说是大唐最有权势的人。 李渊这个皇帝就不用说了,一旁的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裴矩等人,不是宰相便是上柱国国公序列。 不过这不是重点。 这些人敢和李渊如此玩笑,也是因为他们从小便是一起长大的。 年轻的时候,甚至一起去过青楼,结果因为没带够钱,这几人竟然只找了一个女妓,玩了一出一凤多龙的戏码,从此长安城内所有的青楼瓦舍,都不让他们进入。 这几位老家伙的关系,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一起扛过枪,同过窗,分过赃,嫖过娼。” 所以当李渊一路打入长安时,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看仁人似乎真有急事,圣人,正好起风了,我等不如回去如何?”裴寂愈发的感觉到不安,他上前暗中向李渊使了一个眼神。 正调笑的李渊见状,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 他知道,裴寂不会无缘无故打扰他的兴致。 看着时候也不早了,一会还要面见三个儿子,他不由得想起那些糟心的事,玩闹的兴致也就散了。 传令内侍回岸边。 没多久,小舟便到达了池海湖的港口。 恭候多时的宇文士及,快步的来到他的面前参见。 李渊将他扶起,调侃道:“仁人为何来的如此迟,可是被哪个爱妾缠住了?” 宇文士及不语,干笑了两声。 见他面色难堪,李渊还以为自己说中了,顿时放声大笑。 就在这时!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大吃一惊,猛然回头,只见一彪形大汉策马飞奔而来,身着铁甲,手中握着一柄长矛,凶神恶煞。 看着那豹头环眼,黢黑的脸,众人当即认出了他来。 “尉迟恭!” 裴寂看着来人惊呼一声。 原本在李渊身后的裴矩,慌忙的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而周遭的内侍和宫女早就作鸟兽散。 看着朝着自己而来的尉迟恭,李渊神色愈发的凝重。 尉迟恭掌管左屯卫,虽然是有拱卫宫中安全的职责,但前几日为了征讨突厥,他早就卸去了这份差事。 今日为何突然出现在宫中,而且满面肃杀之气? 难不成有人犯上作乱? 想到这,李渊顿时瞪圆了眼眸。 他可还没忘记当年隋炀帝是怎么死的! “今日作乱的人是谁?爱卿到此做什么?”李渊推开面前的裴矩,上前质问道。 尉迟恭的忠勇他并不怀疑,所以才会上前询问。 前者神色凝重翻身下马,恭敬的向着李渊行礼:“见过圣人,启禀圣人,太子与齐王谋反,秦王殿下被迫起兵诛杀他们,殿下担心惊扰到圣人,故派末将前来担任圣人警卫。” 轰! 好似一声晴天霹雳。 李渊顿时愣在了原地,身子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的好似要从眼眶中脱落。 “你,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宇文士及外,都大惊失色。 秦王动手了? 虽然这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李家三兄弟早就势如水火,迟早要动手。 很多人都以为会是太子先动手,如今天策府名存实亡,秦王府众幕僚分崩离析,秦王连兵权都没了。 但没想到秦王抢先一步,竟然诛杀了太子和齐王。 他占据了皇城,那以他的威武,甚至无需虎符,便可让南衙禁军十六卫中的一半人听从他的号令。 如今看来大局已定了。 “启禀圣人,太子与齐王谋反,秦王被迫诛杀……” 尉迟恭故意装成一个愣头青,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可他还没说话,就看到李渊红着双眼怒吼一声。 “混账!” 话音落下,他胸前发闷,眼前一黑。 众人看着他直挺挺的向后倒去,顿时慌做一团。 “陛下!” 裴寂等人连忙将尉迟恭推开,扶住了李渊。 后者并没有昏死过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是血丝的双眼落下了几行眼泪。 “大郎!四郎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我的儿啊!” 他哀嚎着,可周遭却无一人上前来抚慰他。 方才沉默不语的宇文士及明白,该轮到他上场。 “事已至此,请圣人节哀,太子与齐王谋逆乃是大不赦之罪,该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决断,否则必将祸起萧墙。” 宇文士及郑重的用了“陛下”二字称呼,如果不是重要场合或者大事,臣子是无需如此郑重其事的。 他说完便对着身旁的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裴矩等人打了一个眼色。 那几个可都是老狐狸,顿时心领神会。 如今大局已定,除了立秦王还能作甚。 而李渊看着他们的神情,顿时也明白了。 他那好二郎,向来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 当年晋阳起兵,他犹豫不决,正是他那好二郎逼着他不得不起事。 但他还想试试,哪怕这里面有一半的人支持他,今日便还有转机! “朕不料今日会发生如此惨剧,众卿家认为应当如何?” 他在寻求盟友。 可这些往日支持他的盟友,如今都沉默不语。 他们是位高权重,无法再进一步了,可他们的身后都有家族势力。 若是走错一步,便是全家性命不保。 如今不是北周和前隋了,那位秦王殿下,在大唐初立时便多次削弱各家实力,他们如今也是爱莫能助。 陈叔达顿时叹了口气,与一旁的萧瑀对视了一眼,才下定决心,对李渊劝道:“陛下,建成与元吉本来就没有参与举义兵反抗隋朝的谋略,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劳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划奸邪的阴谋。现在,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秦王功盖宇宙,天下归心。” 他是在告诉李渊,大局已定,再不可逆。 李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萧瑀,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话。 可后者也是无力的摇摇头,说道:“陛下如果能够决定立秦王为太子,将国家大事委托于他,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你,你们!” 李渊突然暴起,将周围的人推开。 他瞪着周围的这些老臣,怒不可遏:“好,好的很,诸位卿家,不愧是我大唐股肱之臣!” 众人纷纷低头,刚才说话的几人,脸上都羞燥的红了。 李渊苦笑着,一时间彷佛老去了数十岁。 这一刻他也只能认命了。 “朕,早有立二郎为太子之意,但朕要先见见他,不知卿家允否?”这番话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一个皇帝,却在询问臣子,这样的卑微,当年他似乎在杨侑的身上见过。 而那个桀骜的臣子,就是他自己。 但尉迟恭可不敢像他当年那般托大,毕恭毕敬的向着李渊行了大礼。 “末将立刻前去传召秦王殿下,请圣人前往咸池殿歇息片刻。” 他起身后,也不等李渊同意,便让玄甲卫护送着李渊等人前往咸池殿。 李渊被军士团团包围,看着尉迟恭远去的背影,悲痛的大笑着。 尉迟恭离开池海湖没多久,迎头遇到了正朝着这边赶来的李世民和温禾。 看他模样,温禾当即明白了。 “大势已定?” 他抢先问道。 尉迟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温小郎太没规矩了,殿下还没问呢。 他正要呵斥,却见李世民也在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不敢犹豫,连忙恭敬的行礼:“启禀太子殿下,圣人于咸池殿召见。” “好,本王这就去!” 李世民大喜过望,他甚至没有纠正尉迟恭对他的称呼。 或许对他而言,已经不需要纠正了。 “温小郎你坐好了,本王不能让父皇久等!” 和他同坐在一匹马上的温禾,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不能让李渊久等。 只怕是你自己等不及了吧。 (本章完) 第26章 陛下,秦王他诽谤我啊! 第26章 陛下,秦王他诽谤我啊! 李世民确实等不及了。 他曾经打败过很多敌人,得到过很多胜利和荣誉。 但从未有过今天这般亢奋。 就差一点点,他再向前走一步,他就将成为大唐最有权势的人。 从今以后,无需再和以前一样提心吊胆,谨小慎微了。 来到咸池殿,李世民翻身下马,落地后将脸色发白的温禾从马上抱了下来。 “你没事吧?” 他有些担心,看着温禾双脚落地,突然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连忙伸手去扶。 “呵呵,谢谢你啊。” 温禾咽了咽口水,干笑了两声,在心里早把李世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至于吗? 都说大局已定了,你还和疯了似的。 你可是李世民啊,大唐最强的男人,要不要这么激动,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丢掉逼格。 腹诽归腹诽,这些话他可不敢说。 李世民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将他扶好后,整理了一下衣装。 他此刻已经换下了甲胄,穿着一件宝石蓝的锦袍。 神情中他又恢复了淡然,收敛起了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迈步向着宫殿的台阶走去。 在最上方。 裴寂、萧瑀、陈叔达、封德彝、裴矩、宇文士及早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他走来,这些老臣神色各异。 宇文士及和陈叔达、萧瑀长长的松了口气。 裴寂。封德彝、裴矩无奈的叹息一声。 但几乎都是同一时间,他们向着李世民迎了过去。 “老臣拜见殿下。” 没有说是什么殿下,不是秦王,也不是太子。 李世民神色哀伤的叹了一声,向着他们回礼:“见过诸位明公。” 跟在李世民身后的温禾,扫了一眼面前这几位老者,虽然知道今天都有谁会在场,但他分不清楚谁是谁。 索性这些老者都没看他,他也就待在李世民身后,当做一个透明人。 “老臣不敢。” 裴寂几人连忙避开。 他们虽然是大唐的功臣元老,早在隋朝便都是国公了,可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日后这位新君可不是一位好对付的。 今日之举,其实和改朝换代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圣人已经在殿中等候了,还请殿下自行前往。”裴寂垂头丧气,退到一旁给李世民让开了道路。 其余人也如他一般。 他们都待在殿外,而没有进去,无非就是李渊将他们都赶出来。 作为开国皇帝,如今却众叛亲离,这样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温禾心中感慨,不禁摇了摇头。 “走吧。”李世民忽然回头催促了他一句。 “我跟你一起?”温禾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他还以为李世民要先进去。 这样的局面,不应该让父子俩先谈谈心吗? 万一你们说了什么私密的话,被我听到了,那我岂不是要死翘翘? 他还记得《资治通鉴》上面说过:世民跪而吮上乳。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看啊。 不过《旧唐书》和《新唐书》都没有记载,不知道是不是司马光自己瞎编的。 “不然本王带你到此处作甚,你放心,有本王护着你。” 李世民突然抓住温禾的手腕,半推半就的带他朝着咸池殿走去。 裴寂等人,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不禁好奇的用目光向着其他人询问。 陈叔达、萧瑀等人都摇了摇头,随即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宇文士及。 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了,谁都知道宇文士及是秦王一系的。 这个老小子,瞒的他们好苦啊!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宇文士及不禁苦笑,用目光让他们稍安勿躁。 目送着李世民和温禾进了大殿,他才开口说道:“那少年是个奇人,老夫虽然不识,但秦王对其格外重视,似乎还和今日之事有关。” 他说完,裴寂等人都一脸无语。 他这话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 咸池殿内。 昏暗的大殿内,只有寥寥几盏烛火在摇曳。 正中间坐着一个披头散发,满面疲惫的老者。 无需多想,这个人肯定就是李渊。 作为第一次看到他的温禾,不禁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可怜人。 后世对于李渊的评价褒贬不一。 但有一点几乎是可以得到共识的,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当然老李家不止他一位,纵观大唐的历史,几乎没有出过一位好父亲。 李世民的玄武门继承制度,可谓是影响深远。 “儿臣拜见父皇。” “额,小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禾也不知道见到皇帝该行什么礼节,只记得在大唐是不用下跪的。 但要不要山呼万岁,他真不记得了。 本来沉重的气氛,顿时被他这“万岁”的呼声打破了。 父子二人从未见过这种架势。 神色悲痛的李渊在李世民参见的时候,便要喝骂,可却被温禾打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世民也尴尬的瞪了一眼温禾。 这个时候捣什么乱! 温禾一脸无辜,他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担心惹怒了李渊,会被牵连嘛。 “滚出去!” 李渊回过神来,冲着温禾指去。 “好咧。” 温禾一喜,他根本就不想进来。 这里面的气氛太压抑了。 可他还没走,就被李世民拽住了。 “父皇,他不能走,今日儿臣所做之事,也与他有所干系。” 温禾顿时错愕,他没想到李世民会把这么大的锅扣在他的身上。 看着李渊即将要暴走的模样,他慌忙的解释道。 “陛下明鉴啊,今天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秦王殿下诽谤我啊,他诽谤我啊,今天这事没有我,他也会做的啊,不过就是晚了两天的事。” 李渊站起身,温禾这才惊讶的发现,他手里竟然还握着一柄横刀。 “逆贼,逆贼!” 李渊嘶吼着朝着这边走来。 见状,温禾连忙朝着李世民身后躲。 “陛下你冷静,先冷静,秦王他有话和你说。” “父皇!” 李世民突然跪下,放声嚎哭。 “儿臣迫不得已,儿臣不想死啊,可大兄和四弟,他们要儿臣死啊。” “父皇您何其残忍,为何要我等兄弟相残啊!” 他猛的一个头磕在地上,温禾清楚的听到地板上传来“砰”的一声。 是啊,没有李渊为了平衡,让李建成、李元吉和李世民相互抗衡,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惨剧。 但如果把错误都推给李渊,温禾觉得也有些偏颇了。 毕竟还是他们三兄弟舍不得皇权。 可李世民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刺入李渊的心脏。 正走来的他顿时愣住在了原地,手上的刀也因为他失去了所有力气,而掉落在地上。 他脚下踉跄了一步瘫坐在地上,竟然也发声痛哭。 “大郎、四郎啊,朕,朕对不起你们啊!” 请问,我可厚颜讨要几张月票否? (本章完) 第27章 儿臣要节制天下兵马 第27章 儿臣要节制天下兵马 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放声嚎哭,温禾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要不我也哭一下? 他正这么想着,李世民忽然抬起头,露出红肿渗血的额头。 温禾看着都觉得揪心,心中感叹着:“不愧是李世民,对自己真狠。” 他脚下的地砖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抬脚用力的跺两下,脚底板都会觉得疼,何况是用头去磕。 听刚才那动静,李世民可没收着力。 李世民抬起头,并没有起身,他向着李渊爬了过去。 来到李渊的面前,竟然扑进了他的怀里。 因为被遮挡着,温禾不知道有没有“吸吮上乳”,但李渊明显是愣住了。 后者缓缓的低头,看着怀中哭泣的儿子,悲痛的闭着眼。 “是朕错了,朕错了啊。”他握着拳头,心中满是悔恨。 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后悔什么。 是当初不该许诺李世民太子之位。 还是不该推出李建成,让他们兄弟彼此抗衡。 “父皇,儿臣不是为了皇位,儿臣是为了大唐!”李世民抬头,目光坚决的望着李渊,他缓缓的起身,朝着温禾指了过来。 “这少年,来自后世,他告诉儿臣,日后大唐将在儿臣的手中走向盛世,儿臣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李家基业!” 李世民握着拳。 就像是大多数孩子一样,他们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的认可。 更何况是他,用这样极端的手段,获得了自己想要的。 他要告诉李渊,未来的自己做的很好,会比他大兄做的好。 李渊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又转头绕过他,看向了温禾。 “额,陛下,其实事情和殿下说的还是有点差别的,玄武门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他不是怂,就是担心李渊会迁怒他。 李世民说会护着他,可如果李渊执意要教训他一顿,那埃顿打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后世之人?哼,原来如此,好你个李二郎,只听了这玄门骗子的话,便杀兄夺位!” 李渊突然暴起,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李世民。 他弯腰捡起刀,双眸朝着温禾瞪了过来,眼眸中满满杀意。 “等等!”见这架势,温禾连忙大喝一声,急忙退后。 李世民早有准备,连忙拉住了李渊。 “父皇不可!” “滚开,如果你还想要太子之位,就让朕杀了这小子!” “卧槽,你们父子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没有我,玄武门也会发生,我只不过让时间提前了两天而已,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见他真的要杀自己,温禾急的直跳脚! “道理?”李渊冷笑一声,“你撺掇皇家内乱,让我两个儿子自相残杀,你还要我讲道理!” 他气的连“朕”都不说了,粗鄙的自称“我”了。 “额,不对吧,不是三个儿子吗?”温禾愣了一下。 然后李渊也愣了一下。 大郎、二郎……哦,还有老四!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即更怒了。 “对,三个儿子,若非是你,朕怎么会痛失爱子,今日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李渊快步的跑了过来,温禾见状连忙跑开。 “父皇,不可啊!” 李世民想拦着他父亲,却又担心伤了他。 温禾被追的绕着大殿跑,李渊狰狞的举刀在后面追。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俩儿子是侯君集杀的,你二儿子是长孙无忌叫他造反的,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那还不是你谎称自己来自未来,编撰谎言欺瞒二郎,我要杀了你!” “父皇,不可啊!” “谁说我说谎了,我真的来自未来啊,你要不信,你等一天,后天还会有太白金星出现,这我可做不了假。” “后日,朕要你活不过今日!” “父皇,不可啊!” “李世民你够了,你就不能把他刀夺了吗,别在那不可不可了,这符合你人设吗?” 温禾没好气的吼着。 他实在是太累了,他这小身板,根本跑不了多远。 李渊叫嚷着要杀他,李世民只抱着他的腰,在那喊着“不可”。 这父子俩,怕不是在耍他吧。 以李世民的手段,从一个疲惫老头的手里夺刀很困难吗? 以他杀伐果断的性格,不应该直接拿下李渊吗? 即便他是你爹,可他要杀我啊! 温禾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应该和李世民来。 他都觉得自己来了属于多余。 正史上,李世民在咸池殿和李渊没聊多久就出去了,然后就成了太子。 本来顺顺利利的,李世民非要带他来,闹这么一出啊。 不过好在李渊体力也不行,没跑多久,就脱力的将刀扔了,半蹲着在那大口喘气。 “父皇,您……” 李世民担心的去查看,被李渊一把推开:“滚,你若还是朕的儿子,就杀了他!” 后者朝着温禾指去,李世民一怔,也朝着那边看去。 温禾愕然,连忙向着李世民摇头。 “卧槽,我还有用啊,你别过河拆桥啊,额,也不对,我好像也没做什么,不过我真的有用,比如我会制造很厉害的武器,还有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他怕李世民真的杀了他。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在你心里,本王难道是这种卑鄙之人,不说你未来是否对大唐有利,即便没有,本王也不会滥杀无辜。” “呵呵,你不会?”李渊冷笑着,他愤怒的指着李世民:“那你为何要杀你大兄……还有你四弟!” 说到李元吉前,他明显愣了一下,感觉像是忘记后找补的。 “父皇,儿臣是迫不得已,为了大唐江山永固,儿臣必须这么做!” “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 李渊爆喝,他转头看向温禾:“你不是自称来自未来嘛,那你告诉朕,你所知道的历史里面,大郎可有祸害大唐?” “额,正常的历史里面,他也是死在玄武门,而且不能说祸害吧,后世还是有蛮多人觉得,李建成还是不错的,但肯定不如咱们秦王了,呵呵。” 温禾本来还想站在客观的视角,可李世民突然横了一眼过来,他连忙改了口风。 “连这骗子都这么说,你为何要杀你大兄!” 李渊抓住了李世民的衣襟,大声质问道。 听他叫自己骗子,温禾无语的撇了撇嘴。 说我是骗子,你还问我1 “为了大唐江山!” 李世民固执的回答道。 “我若不杀大兄,大兄便要杀我,为了大唐江山,儿臣只能忍痛割肉!” 这一点,温禾是赞同李世民的。 不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那大唐就得陷入内乱。 “好啊,好一个为了大唐江山,朕知道这江山有一半是你打下来的,既然如此那朕便还给你。” 李渊一把将他推开,转身落寞的朝着大殿的上首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好似风中残烛。 李世民担心他摔倒,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哼,怎的,你是不放心朕,还是说你要杀了朕?”李渊猛然回头盯着李世民质问道。 后者垂着头,咬着牙沉吟了许久。 在李渊的注视下,李世民缓缓的抬头望着他,目光坚决的:“启禀父皇,儿臣不仅仅要太子之位,儿臣还要节制天下兵马!” 感谢亲爱的龙哥、天选牛马的月票。 (本章完) 第28章 共同去见证更强盛的大唐! 第28章 共同去见证更强盛的大唐! 李渊瞪着李世民的一双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 “好,好啊,不愧是朕的儿子!” 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李世民垂眸拱手,道了一声:“孩儿不敢!” “哼!”李渊没有说话,甩着袖子到了咸池殿上首的桌案上,在一块绢帛上写下旨意,写完后他盖上了随身的私印。 站在不远处的温禾,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道旨意无需多想,定然是封李世民为太子的。 虽然这份旨意上没有盖玉玺,但只要有李渊的私印,送到中书省后,便会成为正式的旨意。 要知道现在大唐的中书令,也就是名义上的首辅,就是李世民。 “滚!” 将写着封太子的绢布丢下,李渊双眼赤红,怒不可遏的冲着李世民咆哮着。 后者闻言,竟然长长的松了口气,用目光瞟了温禾一眼,示意他一同出去。 温禾小心翼翼,快步走到李世民身旁,和他一起离开咸池殿。 当他们刚刚跨出宫殿大门时,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郎啊!” 温禾抬头瞅了一眼李世民,只见他紧紧的握住绢帛,虽然面色平静,和眼眸微动,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在宫殿外恭候多时的裴寂等人,见他们二人出来,连忙上前迎接。 方才他们听到宫殿内有声音,都自觉的退到远处去了。 咸池殿外的台阶上,只站着拿着长矛的尉迟恭。 “殿下,不知圣人他?” 裴寂有些焦急。 前隋文帝当年突然暴毙,宫中戒严,表面上都说杨坚是病逝,可暗中都流传着杨广弑父的说法。 他是真的担心,李世民出来后,告诉他们李渊“病逝”的消息。 “父皇安好,但因大兄与四弟之事神劳,有劳魏国公经常进宫开导一二。” 听李世民这么说,裴寂顿时松了口气,面露笑容道:“此事不敢言劳,圣人近年与高僧讲佛法,老臣可请他前来为陛下开解。” “高僧,那个人是不是叫法雅?” 一旁的温禾突然开口问道。 裴寂诧异的看向温禾,虽然他心里不喜一个小辈突然打断自己,可此人方才和秦王一同进的咸池殿,连尉迟恭都没有这个资格,可见前者对他的重视。 这少年日后难免不会成为朝中新贵。 “小郎想必也是听过这位高僧吧,正是法雅。”裴寂含笑着捋着胡子。 既然这位小郎知晓,那秦王殿下自然不会阻拦了吧。 “不必了,如今宫中不宁,还是少些外人来烦父皇吧。”李世民面色不变,可声音有些低沉。 裴寂闻言,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干干的应了一声。 “敬德,父皇安危便交由你了,若是出了任何差错,本王唯你是问!” 在这个时候,能被他委派去监视李渊的,无疑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尉迟恭不禁得意,脸上抑制不住的笑。 这一次,某可比过程咬金了。 说罢,李世民和那一众老臣都打过招呼,拉着温禾的手腕便上了马,向着玄武门而去。 路上,他忽然谈起了法雅。 “你们后世对这僧人也有记载?” “嗯,史书记载,法雅因言获罪,但他什么下场史书没说,不过裴寂因此被你罢官削了一半的食邑,赶回家里,后来有人为裴寂抱不平,说‘裴公有天分’,这事传到你这,你将他流放到了静州,等你想召回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在那了。” 温禾悠悠的从法雅说到了裴寂。 一个和尚而已,在这样的局势下,李世民突然分心问起,这其中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他说罢,李世民才轻哼了一声:“本王问你法雅,你说裴公做甚,此事记住,莫要与他人胡说。” “知道了。”温禾心领神会的一笑。 法雅因言获罪,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可却因此倒了一位宰相。 裴寂是谁? 李渊的死党。 对于登基后的李世民而言,他在朝中就是最碍眼的存在。 而借着这件事情,李世民贬斥的何止裴寂一人,他是杀鸡儆猴,让李渊的那些重臣知难而退。 “不过本王好奇,那法雅到底说了什么?”李世民竟然有心问这个。 温禾失笑,不过很快,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好像没有记载他说过什么,不过贞观元年河北大旱、贞观二年、三年关中都出现了蝗灾和旱灾,我猜测他可能将这些天灾归于你的身上,所以你才会让人将他拿下。” 温禾说完,再看李世民,只见一张面色发白的脸。 “你说的是真的!” “额,对,这些都是后世记载的。” 温禾理解李世民为何这么激动。 这个时代,只要出现什么天灾,就会归结于天子无道。 你是上天的儿子,因为你做错了事,所以老天降下了惩罚。 而李世民登基之后,似乎没有几个太平年景,不是旱涝就是蝗灾。 “可有办法?”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多养家禽,比如鸡鸭鹅,让它们去田间,吃掉蝗虫的虫卵,另外肯定是要修水利,多挖井……” “此事,过几日本王会派人请你来商议,今日暂且不论。” 李世民打断了温禾。 他很清楚现在他的位置,如此事关重大的事,必须要召集臣子商议。 无论是让百姓多养家畜或是兴修水利,都不是他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国库内的钱粮甚至不够一年的支出。 若是要做这些事,必须要有个万全之策。 “唉,如今本王还未当权,却已经感觉焦头烂额,本王实在无法想象,未来的本王付出多少心血,才将大唐带向强盛。” 李世民苦着脸,低头看着温禾,失笑道:“若是没有你,本王的压力或许会比现在小很多。” “这话可不对。”温禾不忿的反驳道:“有了我,你也可以方便很多啊,未来更简便的造纸术,还有威力更强的火药,以及……还有很多事,我都可以帮你,说不定未来的大唐会比我知道的历史更强盛。” 看他一脸自信,李世民错愕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 “好,那本王便与你共同去见证更强盛的大唐!” 说罢,他策马扬鞭,向着玄武门飞驰而去。 就在他们二人前往玄武门之时,一匹快马正朝着他们而来。 马上那人,正是去而复还的张士贵。 上一章有读者说水,这一章的节奏我特意写快了一些。 玄武门之变的剧情即将迎来结局。 如果喜欢的朋友,请留下你的收藏、如果有富裕的话,能否来张月票支持一下嘞。 (本章完) 第29章 迟早得是国公 第29章 迟早得是国公 张士贵远远的见到李世民,连忙拉紧缰绳,将速度放慢。 看着他焦急的神色,李世民下意识的看向温禾,双眼疑惑不已。 温禾诧异的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还有什么大事啊,按照史书上说,你拿到封太子的旨意后,就该是拿下东宫和薛万彻、谢叔方、魏征他们,中间虽然有点波折,可也无碍大局。” 对于玄武门之后的事,后世的史料上记载的很少。 大概就是说李世民顺利的登上太子之位,然后两个月后李渊禅让,当上太上皇。 至于中间李世民是如何安稳朝局的,记载的很少。 李世民闻言,点了点头,这时张士贵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启禀殿下,玄武门外东宫卫率与薛万彻等人已经被尽数拿下,但末将得探马来报,魏征与谢叔方正率领人马前往秦王府,翼国公得知后已亲自前往。” 李世民一怔。 他没料到,谢叔方和魏征竟然要和他鱼死网破。 他本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秦琼拿下薛万彻,便可瓦解东宫卫率。 可他还是低估了,魏征的决心。 “这个魏征啊,难怪他死了之后,你还推了他的墓碑。”温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动。 历史上,围攻秦王府的是薛万彻,最后是程知节带着援军赶到,他才被迫逃离长安。 如今李世民提前布局,设计拿下了薛万彻,偏偏跑出来一个谢叔方。 “我记得原本的历史上,谢叔方该率军来玄武门的,难不成是因为拿下薛万彻后,他绝望了?” 温禾正分析着,没看到张士贵那一头雾水的模样。 这少年在说什么? 什么原本的历史上? 还有魏征不是还活着吗? “咳!” 李世民轻轻的推了一下温禾,示意他还有外人在,不要胡说八道。 温禾这才想到张士贵还在这,干笑了两声:“虢国公啊,我这个人有癔症,你当我胡说八道。” “???” 张士贵更茫然了,他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询问温禾是不是和他说话。 温禾也眨了眨眼,疑惑不已。 我叫错人了? 我记得张士贵是虢国公啊,后面才封的勋国公。 “是新野县公!”李世民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温禾的头,此刻他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秦王府有秦琼带兵回援足够了,他不需要担心。 若带兵的是薛万彻,那他定然会亲自回去。 可区区谢叔方和魏征,即便秦琼不回去,他们也拿不下秦王府。 “县公就县公呗,迟早得是国公。” 温禾揉了揉头,不忿的哼了一声。 不就是记错时间了嘛。 “如此,老夫在此可要多谢小郎吉言了。” 张士贵听着心里觉得无比的舒服。 试问谁不想当一个国公。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还要等七年的时间。 “走吧。” 李世民不想在封爵这件事情上多做交谈。 今日之事,张士贵虽然是功臣之一,但在他的考量中,还未到封国公的时候。 张士贵点头应了一声,随在他的身后,一同前往玄武门。 …… 与此同时。 玄武门处。 常何扶着受伤的敬君弘到一处休息,军中的医官急匆匆的赶来,掀开他胸前的衣甲,只见一道一寸长狰狞的伤口,正往外淌着血。 不久前,察觉到异样的薛万彻想去找太子李建成,被常何他们挡在了门外。 薛万彻见状,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就在这时,只见有人提着两颗人头站在城头。 他定睛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那两个人头正是李元吉和李建成的。 只听城头上有人高呼。 “李建成、李元吉谋反,已被诛杀,然陛下仁慈,若是尔等归降,便饶恕尔等无罪。” 而同一时间,在他们的四周,有上千兵马合围而来。 敬君弘与刘师立、常何等人又从门内杀出。 薛万彻大骂一声,策马提刀向着敬君弘杀去,二人交手不过几个回合,敬君弘一着不慎,中了一刀。 还好他躲的快,只是胸口的护甲被切裂了,如果稍微晚上一刻,落下的就是他的人头了。 敬君弘策马就往回跑,薛万彻追杀,就在这时秦琼和薛万钧率军杀到。 原本就处于弱势的薛万彻再无生机,他想以死来报答李建成,但被秦琼挑下了马活擒。 如今正在被薛万钧劝说。 二人是兄弟,李世民让薛万钧前来,便是有劝降薛万彻的意思。 “怎地伤的如此之重?” 刚刚到了玄武门的李世民,看到这一幕,顿时蹙起了眉头。 不过他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敬君弘没死! 看着面色苍白的敬君弘,温禾一时间也有些恍惚。 他的到来,虽然让玄武门提前了,可一切好像和历史上发生的没有什么区别,他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但敬君弘如今还活着。 这意味着他真的改变了历史。 那以后,他是不是可以改变的更多。 让大唐不再陷入内乱。 让那和魏晋南北朝一样混乱的五代十国不再出现。。 “末将无能,不敌那薛万彻,还望殿下恕罪。” 敬君弘想起身请罪,一旁的常何连忙帮衬着将他扶了起来。 李世民也急忙下马,按住了他。 “老将军何出此言,那薛万彻乃是壮年,若是你年轻几岁,他如何是你敌手。” 薛万彻不过弱冠,可敬君弘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二人确实不能摆在一起对比。 他这个岁数还能上马杀敌,已经很了不得了。 敬君弘有些羞愧,李世民安抚了他一番,让医官尽力将他照顾好。 随后便带着温禾,朝着关押薛万彻的地方走去。 路上,他借口将张士贵调走,只剩下他和温禾两人时,忽然停下脚步,问道:“和本王说说薛万彻。” 他似乎有些犹豫。 温禾明白他的心思,他是担心日后薛万彻会反复。 看来是前次他说李艺造反的事,让李世民对李建成遗留下来的这些臣子,有些担心了。 温禾对薛万彻还是蛮欣赏的。 “是个能屈能伸的好汉子,只是可惜头脑太简单了,最后因为被房遗爱牵连,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刑场上。” (本章完) 第30章 让你说薛万彻,你提房遗爱作甚? 第30章 让你说薛万彻,你提房遗爱作甚? “房遗爱,你是说玄龄家的二郎?” 李世民蹙眉不解,他问薛万彻的事,怎么把房家牵扯进来了。 “这件事吧,说起来很复杂,归根结底来说,还是出在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的恩怨,以及你再立太子的问题上。” “简单来说,就是房遗爱因为曾经支持李泰而被新帝冷落,另外你女儿高阳公主,因为和僧人私通被你责骂,又杀了她的情郎,导致心里扭曲……” “你说什么!” 李世民猛的瞪圆了眼眸,难以置信的盯着温禾。 “高阳是谁?” 他并没有一个女儿叫这个名字的。 “高阳是封号,但是名字后世没有记载,史书上说是你第十七个女儿,现在应该还没出生吧,而且她生母地位应该不高,因为也没有记载。” 算算时间的话,高阳应该出生在贞观五年左右。 那个时候长孙无垢去世,刚刚满五岁的女儿正是活泼的时候,定然带给他不少安慰,所以他才会那么宠爱。 李世民错愕的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个未来不知道名字,不知道生母是谁的女儿,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罢了,无论是哪一个,日后本王一定会让观音婢好生教导,万不会出现此事。” 李世民眯着眼睛,这就是他为什么重视温禾的原因。 靠着温禾知晓未来的事,他能规避很多错误和未来的遗憾。 “你也别揪心,这事后世也有争议,毕竟两部正史,一个有提,一个没提,后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温禾想让他宽宽心。 谁知道李世民有些不忿的哼了一声:“后世写史书的都是什么人,模棱两可,尽是胡说!” 温禾也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 “反正就是因为上述理由,房遗爱被冷落,联合了一系列曾经支持过魏王李泰的魏王党想拥护李元景为新帝,结果事败被逼自尽。” “薛万彻也被牵连其中。” “不过这件事,后世也有人质疑,很有可能是长孙无忌排除异己所为,因为当时薛万彻根本没有理由造反。” “他虽然被你免官流放,可当时你已经是知道你快……那个啥了,故意为之,好让新帝可以施恩,毕竟他可是一员猛将,而且性格有些桀骜,需要用点手段才能降服。” 温禾这里说的都是他的一些猜测。 或许史书上记载是真的,但现在有他在,历史定然会发生改变。 要知道,薛万彻未来在征伐高句丽时,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李世民没有说话,他在消化温禾所说的事。 片刻后,沉吟了许久的他问道:“本王当时免官的理由是什么?” “有人上书,说他,恃才傲物,盛气凌人,然后李绩,哦,现在他叫李世绩,你死后他为了避讳改名李绩。” “就说薛万彻,莫提别的!”李世民额头爆裂着青筋。 他最不喜的就是听到温禾说他死的事。 “别动怒嘛,我继续说就是了,李绩说:‘万彻职乃将军,亲惟主婿,发言怨望,罪不容诛’,但我觉得吧,这事他肯定是和你串通好的。” 一个将军因为恃才傲物,就被免官。 这事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逻辑。 “本王明白了。”李世民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似乎已经明白未来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了。 一个桀骜不驯的猛将,若是他的继承人软弱无法降服,那这样的人就是极大的危险。 他不知道温禾的想法,如果知道,一定会笑他太天真了。 未来的本王将他免官,可不仅仅是为了让新帝施恩,更是为了让新帝少了一个威胁。 但后来新帝起复他后,辅机却想着除掉他…… 想到这,李世民背着的手紧紧的握着。 他发现未来的长孙无忌,好像有些失控了。 “你明白什么了?” 温禾有些好奇,他很想知道李世民想通了什么。 可惜后者不可能会告诉他。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招手向着远处的一名玄甲卫,让他过来。 那士卒到了跟前行礼。 “派一队人马护送温小郎回府。” “啊,这就让我回去了?” 温禾有些不甘心,他还想跟着李世民去见见薛万彻。 后者眯着眼睛,嗤笑一声。 “就你这跳脱的性子,本王担心你会坏了本王的好事,好生回去,安抚你妹妹。” 李世民甩了衣袖。 他并不介意温禾的性格。 越是这样的人越没有城府,他也越放心。 “好吧,那小民先告退了。” 温禾咧着嘴,向着李世民行了一个礼,在后者的注视下,跟着那玄甲卫走远了。 他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了。 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反胃。 玄甲卫知道他不会骑马,所以给他找了一辆马车,由一名卫率带着十名玄甲卫亲自护送。 当他从玄武门绕到太极宫前的朱雀大街时。 街道上依旧看不到什么人烟。 他之前来过此地,往日这个时候,街道早有行人前往东市或者西市。 然而今天,除了巡逻的士兵外,以及来去匆匆的马车外,几乎看不到人影。 “也不知道秦王府怎么样了?” 虽说秦琼去了,但温禾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妹妹。 不知道有没有被今天的动静吓坏了。 等他靠近秦王府时,马车突然被拦下了,是一队士兵在查验他们的身份。 见到是玄甲卫,他们便即刻放行。 一路有惊无险的终于回到了秦王府。 温禾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秦王府那扇满目疮痍的大门,府中的仆役正在管家的指挥下,将门上的箭矢一一取下。 士兵在搬运着尸体,地上的血迹还在流淌,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味道。 “原来是温小郎啊,您回来了,不知殿下他?” 管家见到温禾,喜笑颜开的上前来迎接。 之前他只在温禾与长孙无忌进府的时候见过一次,之后听闻温禾住进了偏院,当即就将他的名字记下了。 这位可是贵人,万万不可得罪。 温禾笑着向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殿下平安。” “殿下定然是平安的,是小人嘴拙,多问了。”他卑微的含笑着,让人打扫出一条道路,引着温禾进了府邸。 他刚进了大门,前方忽然急匆匆的跑来一个身影,看样子,正是奔着他来的。 感谢没头脑的鱼,书友2017518001944892,,摸鱼氵氵说电影,三位书友的月票。 特别鸣谢没头脑的鱼,助力沉默杀入新书榜总榜 (本章完) 第31章 魏征啊,那可是人镜啊 第31章 魏征啊,那可是人镜啊 “可是温小郎当面?” 来的是秦王府的仆役,像是在这久侯多时了。 温禾点了点头,丝毫不意外有人知道自己回来的事。 李世民肯定早就派人回来打招呼了。 “房公、杜公请您前往书房,有要事与您商议。”仆役行礼,做了一个请。 “可我想先去看我妹妹。” 温禾心里牵挂着温柔。 仆役似乎早有预料他会这么说,拱手道:“请小郎安心,令妹正和王妃一起就在后院,并不知晓前院之事,现在正和郡主玩耍。” 这话应该是有人教他这么说的,要不然一个仆役怎么可能会把话说的圆满。 温禾眯着眼盯了他好一会。 房玄龄他们到底找我什么事? 非要这么着急。 也不知道李世民提前派人回来,和他们交代了什么。 见不能去后院,温禾只好妥协了,让仆役带路去了书房。 走了一段路,他便看不到那些血肉横飞。 看来李世民在秦王府留了不少后手,魏征和谢叔方虽然偷袭,却连正门都没有突破。 秦琼即便不回援,他们也拿秦王府没办法。 走过一处荷池上的水榭,便到了秦王府前院的中门。 刚靠近,他便看到满脸肃杀之气的秦琼。 “见过翼国公。” 对秦琼,温禾还是蛮敬佩的,只可惜这样的猛将,以后上不了战场了。 秦琼书房外的石凳上,一旁放着一罐还温热的药。 他才喝完,就听到温禾的声音,放下碗一看来人是他,和善的笑了起来。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笑意中带着几分苦涩。 温禾不想打扰他休息,拱手行了个礼,告辞朝着书房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之前他在玄武门和薛万彻一战,之后又疾驰回援,他本就有伤病的身体,肯定有些吃不消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守在此处。 “也不知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等以后有机会,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让一员勇将,日后只能在府中消磨时光,温禾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若是秦琼日后还能上沙场,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尉迟恭低。 走进书房的时候,他还在想着这件事。 听到一声轻咳,他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房玄龄和杜如晦正皱着眉头望着他。 “见过房公,杜公。” 温禾规矩的行了个晚辈礼,二人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温小郎方才神色凝重,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莫不是未来还有什么变故?” 虽然对温禾来自未来这件事,杜如晦还保持着怀疑,但既然秦王相信,那他暂且也相信一会。 “关于翼国公的事,后世记载的历史,殿下登基后,翼国公便深居简出,直到贞观十二年病逝,最终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中排名最后,我只是有些惋惜。” 如果后来秦琼能随军征讨突厥、薛延陀、高句丽,以他的功绩排名不可能垫底。 温禾在那叹息着。 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愣在了原地。 “贞观十二年,这是殿下的年号?”房玄龄捋了几下胡子,问道。 温禾点了点头:“对,今年八月殿下登基,明年改元贞观。” 他看着面前二人都跪坐着,寻了他们旁边的位置也坐了下来。 “贞观,《易经》有云:天地之道,贞观者也;此年号大善,殿下圣明。”杜如晦含笑着拍了一句李世民的马屁,顺手将一张支踵递给他。 温禾道了声谢,突然觉得看杜如晦有些顺眼。 房玄龄含笑着点了点头:“殿下一直有让天下百姓休养生息之意,自隋末以来,天下万物凋零,百姓苦不堪言,天下苦难,我等更加夙夜匪懈才是。” “玄龄所言甚是。” 这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温禾在那看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那个,两位明公,你们急急忙忙的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些吧。” 温禾有些无语。 “年轻人不要急躁,老夫还没问你,那个凌烟阁是何物,老夫从未听过有此阁楼。”房玄龄眯着,笑脸盈盈。 他是在明知故问。 他确实不可能知道凌烟阁的存在,但刚才温禾说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 前有刘秀云台二十八将,以房玄龄的学识,不可能猜不到凌烟阁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凌烟阁乃是贞观十七年,殿下为纪念功臣所建造,共有二十四人入选,二位明公自然也在其中。” 温禾也装着糊涂,不过他故意把话说到一半。 正想听着他说后续的二人,也愣了,冲着他干瞪眼。 你倒是继续说啊。 我二人排名第几,日后什么爵位? 如果是尉迟恭或者程知节,遇到这种事早迫不及待的追问了。 可房玄龄和杜如晦自持身份,都不愿意让人以为自己是贪图虚名之人。 “房公、杜公,你们看着时候也不早了,我担心我妹妹,要不你们先说要紧的事?”温禾突然将话题一转。 房玄龄和杜如晦就好像是吃了一口苍蝇一样难受。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房玄龄的脸色有些冷。 “是殿下突然想起魏征之事,想让我二人询问你,日后他可否为殿下所用?” 魏征作为李建成的人,如今还率军攻打秦王府。 此事如果公议的话,他必死无疑,甚至会被诛族。 奈何秦王殿下惜才,而且秦王府内也有不少当年和魏征关系匪浅的人。 加之房玄龄和杜如晦也觉得,若是留下魏征加之重用,可以起到巩固人心的作用。 “这个嘛,对于魏征的评价后世褒贬不一,但有一点是可以公认的,那就是这个人很忠诚正直,他喜欢直言进谏,劝说殿下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居安思危,戒奢以俭,殿下能成为圣君明主,他有一部分功劳。” “而且,后世《旧唐书》的《魏征传》和《贞观政要》都有记载过殿下对他的评价。”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常保此三镜,以防己过。” 房玄龄和杜如晦闻言,都不禁赞许的点了点头。 他们对魏征的了解肯定比温禾多,但他们担心魏征不愿意投效秦王。 如今看来,日后的魏征依旧不改本心啊。 “纵观后世的历史,还真没几个像魏征这样的。”温禾说的兴起也不禁唏嘘。 “生前得君王赏识,死后被推倒墓碑的,好像就他一个了,不过这也是因为他识人不明,推荐的侯君集和杜正伦都参与了李承乾的谋反,也不怪李世民恼怒。” 温禾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声。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了彼此一眼,都不禁苦笑。 这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竟然如此纠结。 他二人默默的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追问。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 “额,二位明公这么看着我作甚?”温禾回过神来,看着他们二人盯着自己,不禁后仰了身子。 房玄龄白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只听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感谢书友jason1312888的月票 (本章完) 第32章 将老将军的伤口缝起来? 第32章 将老将军的伤口缝起来? “何人!” 杜如晦眉头皱起,他之前早就吩咐了下去,未经允许不得擅自靠近此地。 “克明,是某!”只见来人气喘吁吁的进来,看到他,房玄龄和杜如晦都诧异的站了起来,向他迎了过去。 温禾看着他也觉得眼熟,沉吟了片刻,他才想起来人是谁。 这不刘师立吗? 他不是在玄武门吗? 为何突然回秦王府了。 “温小郎在何处?”刘师立来不及和杜如晦、房玄龄打招呼,急忙寻找温禾。 在他视线盲区的温禾诧异的起身,指了指自己:“找我?” “快,随我去前院!”他来不及解释,拽着温禾的胳膊就朝着外头走去。 “到底发生何事了?”房玄龄没有拦他,而是跟着他一同前往,杜如晦也来不及细想,紧随身后。 “是君弘,他伤口流血不止,医官皆束手无策。”刘师立大口喘着气,脚步又快了几分。 “殿下说,如今只有温小郎可以救他!” 温禾错愕的看向刘师立。 敬君弘伤口恶化了? 他之前以为敬君弘活下来了,他改变了历史。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 难不成历史无法被改变? 可他推动了玄武门之变提前了啊。 “先等等!”温禾拽着他的手,想强行让他停下,可奈何刘师立的力气比他大太多,硬生生的被拖拽了十几步。 “等不及了,有什么事情到前院再说!” 他说罢,也不拽着温禾了,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向着前面冲去。 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后面连忙喊着让他小心,和眨眼的功夫,刘师立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刻,秦王府前院已经乱成一团。 急忙赶回来的程知节手里提着刀,就要往外走。 “段志玄你放开,某知道殿下器重薛万彻,某不杀他,就砍他一刀!” “宿国公你先冷静,若是薛万彻能死,殿下早就砍了他了!”一个八尺大汉挡在他的身前,任凭程知节怎么用力,都无法推动他半分。 “你个混球小子,是不是觉得某斗不过你!”程知节瞪着一双虎眼,气的握着拳头示威。 可他面前的这位,还真的不惧怕他,苦着脸,将双手张开挡在前面。 他宁可此时被程知节打几拳,也好过因为拦不住他,事后被秦王殿下责罚。 “咬金,莫要胡闹了!”一声虚弱的冷厉声传来,只见秦琼从后头走来。 见到他,段志玄长长的松了口气。 “见过翼国公。” 秦琼向他点了点头,问道:“君弘如何了?” “昏死过去了,伤口太大,医官都束手无策。”段志玄不禁叹了口气。 “二兄,那薛万彻欺人太甚,殿下方才想劝降他,他还恶语相向,要不是殿下拦着,某一定打的他皮开肉绽!” 他这话吹嘘过头了,但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先不说这些,不是让人去找温小郎了吗,为何还不来?”秦琼拧着眉头,他心中虽然着急,可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切。 他话音才落下,众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回应:“来了来了,温小郎来了!” 刘师立跑的一头汗,上气不接下气,也难为他这一大把年纪了。 段志玄见状,连忙上前,道了一声辛苦后,将他怀里的温禾接了过去。 “慢点啊,我头晕。” 在大唐,温禾竟然体验了一把“晕车”的感觉。 “温小郎着急救命,委屈你了。”秦琼道着歉,示意段志玄带着温禾去敬君弘那。 “这小娃娃真的能救老将军?”程知节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和他一样,秦琼也不相信。 一个不过十岁的娃娃,怎么可能会有本事救人。 但这是秦王殿下的嘱托,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来到一处偏殿。 不断的有仆役端着血水从里面出来。 两个鹤发的老者神色忧愁的翻着医书,而在他们不远处的床榻上,一个面色苍白的老者正在昏睡,他胸前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 几个大胆的仆役,用绢布擦着他伤口附近。 “都别看了,滚出去!” 段志玄抱着温禾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顿时怒火中烧。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翻看医书。 “别让他们出去,我还有用。”温禾拍了拍脸,又拍了一下段志玄的肩膀。 他不知道此人是谁,所以只称呼了声将军。 “将军先将我放下来。” “有劳温小郎了。” 段志玄心里其实也有疑虑,这温小郎真的有这本事? 要知道那两位医官,可都是军中老手,以前救过不少将士的性命。 可连他们都束手无策了,难不成这温小郎还会仙术? 温禾当然不会仙术,不过好在,前世他学过一些急救方式。 刚才在玄武门的时候,他观察过敬君弘的伤口。 伤口的尺度,必须要进行缝合,否则一定会恶化,可惜大唐并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他走向敬君弘的床边,仆役自觉的为他让开了一条路,在他们的疑惑中,温禾掀开了按在上面的绢布。 血液流淌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再这么流下去,一定会死。 但好在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皮肉流血。 刺鼻的血腥味让温禾有些难受,他蹙着眉头转身,那两个医官正向他投来质疑的目光。 “你们会针线活吗?” “什么?” 屋内的众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温小郎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想说,要用针线将老将军的伤口缝起来?”段志玄想到一个他认为十分可笑的想法。 可他话音落下,就看到温禾那意味深长的笑。 “应该庆幸,老将军中的这一刀并不深,如果伤及内脏的话,我也没办法救,都别愣着了,去准备针线、再拿一盏油灯来。” “然后让人烧热水,一会用的所有绢布都必须用热水煮过。” 没有酒精,那就只能用高温消毒的方式了。 至于这个方法能不能行,便看天意了。 “如果我不能改变你的命运,那我就要重新考虑考虑,我将来的选择了。” 温禾看着床上的敬君弘,紧紧的握着拳头。 今天发生了意外,剧情修改了。 希望各位书友多多包容。 (本章完) 第33章 你们不会是我老乡吧? 第33章 你们不会是我老乡吧? “温小郎,那煮过的绢布就能用来救人了?” 看着仆役在外面架起了大锅,段志玄茫然的望向他。 “是为了杀菌,这个很复杂,说了你不懂。”温禾摇了摇头,挥手冲着前面不远处一个看似管事的仆役招了招手。 那仆役点头,躬着身子快步的到他面前:“小人阿土见过小郎。”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投来激动的目光。 看他这模样,温禾就知道自己找错人了,这人看着穿着还不错,但身份似乎并不高。 要不然叫他过来,为何这么兴奋。 但他现在懒得纠结这个。 “你帮我告诉他们一声,一会所有包扎伤口的东西都需要煮半,额,半个时辰的一半。” “额,那不就是两炷香吗?”段志玄纳闷道,为何要说什么半个时辰的一半。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温小郎看着年龄不大,定然还不知晓此事。 温禾还真的不太清楚,一炷香是后世十五分钟。 阿土认真的点头应下,转身去交代别人做事时,脊背都挺直了。 “唉。”看着他的背影,温禾叹了口气。 他如果没有向李世民自曝身份的话,在大街上遇到阿土,他们二人的地位肯定逆转。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秦王府家的仆役。 他回头只见段志玄眼巴巴的看着他。 “怎么了?”温禾问道。 “这样就好了?”段志玄有些不相信,之前不是说还要缝合什么的吗? “把针线先消毒,然后再让人将伤口缝合,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就看天意了,对了,秦王府可有酒,最好是清酒。” 温禾想着或许可以将酒精弄出来,蒸馏倒是不难,只是费时间。 敬君弘现在肯定是等不及了,可以后还是得消毒。 用酒精的话,比高温消毒更安全一些。 “啊?”段志玄诧异,救人还要喝酒吗? “清酒应该有吧,但黄酒不是更好吗,殿下府中还有西域传来的葡萄酒,味道极美。” 他说着不禁咂了下嘴,口齿生津。 “我是救人,不是为了喝,黄酒也可以,不管是什么酒,都拿过来。” 这个时期的酒,其中蕴含的酒精浓度都不算高,想要提炼出一小瓶酒精,肯定需要大量的酒水。 段志玄闻言,讪讪一笑,向着温禾一拱手,当即去找人带他拿酒去了。 “等等啊,现在不急……”温禾想叫住他,可眨眼间就看不到人影了。 他无奈的失笑。 现在就是把酒拿过来,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酒精蒸馏出来。 “这人谁啊,像是个愣头青。” 看他刚才和程知节在一起,这人的地位应该不算低,可看着年轻,不知道是什么人。 “那位是王府右二护军,段志玄。”一旁的玄甲卫报了名。 温禾愣了一下。 这位就是后来被李世民比作周亚夫的段雄,段志玄? 十四岁参军,与隋炀帝征讨高句丽,后来追随李渊,在潼关追擒屈突通。 难怪他刚才敢拦着程知节。 “他现在走了,那你们谁能做主?”温禾看着一众玄甲卫。 他们也盯着温禾,集体摇了摇头。 “随便去前院一个人,让人去找个仵作来。” “啊,郎君要仵作作甚,那可是验尸的。” 玄甲卫看着他的目光都变了。 难不成是觉得敬老将军救不活了,来个仵作帮忙收敛尸体? “不找仵作,一会缝伤口的时候,你们上?” 温禾冲着他们一挑眉头,几个玄甲卫连忙摇着头退后。 他们不怕在战场上和人拼杀,一刀砍下对方的人头他们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可要让他们给一个活人缝肉…… 一想到这,他们便感觉头皮发麻。 “那还不快去!” “是是是,卑下这就去。” 一个激灵的连忙应下,朝着前院跑去。 “这位小郎君,可否借一步说话?”那两个医官忽然走了过来。 看着他们,温禾眨了几下眼,心中不由得想着:“难不成要到打脸剧情了?” 他不由幻想出一个场面,这两个老军医斥责他草菅人命,不懂医术在这胡乱救人,然后他驳斥他们二人,最后将敬君弘救活,他们二人羞愧难当,掩面而泣。 后世好多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他暗搓搓的摸了摸手,准备开始进入战斗状态。 “小郎君如此医术,不知从何处学来的,我等二人之前也听说过,缝合之事,若是小老儿没有猜错,你让仆役高温沸煮,是为防范细虫吧。” 看着他边捋着胡子边说话,温禾的一双眼睛不断的放大。 这老头不是一般人啊? “宫廷玉液酒?”温禾急促的眨了几下眼睛。 两位医官面面相觑。 “什么酒?” “好吧,是我想多了……氢氦锂铍硼!” “啥?” “碳氮氧氟氖啊,你们真的不知道?” 两个医官神色怪异的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犯癔症的人。 温禾叹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以为这两位其中有一个是自己老乡,看来是想多了。 哪有穿越者,像他们这么落魄的。 他讪讪一笑,向着二人拱手道:“不知尊驾是如何知道,细菌……细虫之说的?” “此事乃是前隋太医令,巢公与吴公所著《诸病源候论》中有所提及,另外缝合之法,前人也有过,可惜被陶弘景所恶,让世人畏惧,我等不敢擅用。” 那老者说到这,颇为无奈。 他们其实刚才也想到了用这方法,可这种事若是传出去,他们二人只怕要被同行所不耻。 “巢公,吴公,二位说的是,巢元方、吴景贤?” “正是。” “原来是他们啊。” 温禾顿时不奇怪了。 这两位都是奇人,所写的《诸病源候论》在后世被认为是奇书。 其中分别列述了内、外、妇、儿、五官、口齿、骨伤等各科疾病的病因与证候,并讨论了一部分疾病的诊断、预后、以及预防、摄生、导引按摩、外科手术。 是历史上第一部系统总结疾病病因、病理、证候的专著。 可惜到了后世,很多内容都被毁坏了。 特别是吴景贤所编写的内容,五代十国时便失传了,到了宋代就只有巢元方所写的。 到了满清,《四库全书》编写时,还发生要篡改作者的事,传闻还删改了其中一些内容。 到了后世,据说只有那个岛国上才有唐代的完整版。 他们在这个时代的遣唐使,可偷走不少好东西! “请问巢公与吴公,如今在何处?”如果可以,温禾很想亲眼看看《诸病源候论》的原版内容。 “吴公前些年病逝了,巢公也隐居,不问世事,不过太常寺有《诸病源候论》初本,只是我等身份卑微,难得一见。” 他们二人都不禁苦笑。 温禾闻言,摸着下巴沉吟着。 这样的著作如果再和后世那样失传岂不是可惜了。 这种书,就该让医官人手一本才是。 记得之前长孙无忌问过我造纸的事情,李二他忙完这一段肯定也会提及。 到时候顺带把活字印刷也提一下。 他正想着这件事情,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酒来了,温小郎呢,你要喝多少,今天某把秦王府的酒都给你拿过来,只要你救活敬将军!” 一声咆哮,宛如狮吼,震的温禾耳膜都在发颤。 请问我可以要一些月票吗? 请问有没有英俊潇洒,威武不凡,人见人爱,见开,一夜七次郎的读者大大给张月票的 (本章完) 第34章 不是说要用这酒救人吗? 第34章 不是说要用这酒救人吗? 来人是程知节,以及一众正推着小车的士兵。 小推车上满满当当的摆着酒坛,每一个都足足有一人怀抱宽。 这些酒别说是拿来喝,就是用来洗澡都绰绰有余。 “我没要喝酒。”温禾苦着脸。 段志玄去拿酒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这个煞星带过来了。 “不喝酒,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段志玄那小子说你要用这酒给敬老将军治伤,你就说你要怎么做,是不是要给他灌下去?” 程知节大大咧咧的从小推车上拿下一坛酒,二话不说便将上面的封盖摘了。 一股清香随着风飘入温禾的鼻腔中。 酒味很浓,并没有刺鼻的感觉,似乎还有一股甜香。 “这可是上好的黄酒。”他低头看了一眼酒坛,咂了几下嘴,端着酒坛就要朝敬君弘休息的地方去。 温禾见状连忙去拦住了他。 “宿国公莫要着急,这酒不是现在用的,现在也用不了。” 程知节壮硕的就像是一座小山,温禾站在他面前,就感觉到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用不了,那段志玄那小子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老程重重的哼了一声,低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坛。 “那这酒。” “宿国公请便。”看他那垂涎欲滴的样子,肯定早就憋不住想喝了。 他闻言,当即憨憨笑了两声,伸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拿着酒坛就要灌。 “程咬金,你作甚!” 突然一声爆喝,程知节打了一个冷颤,吓的连忙放下酒坛。 “没,殿下,某什么都没做。”他急的将酒坛猛的朝地上放,里面的酒洒了他一手。 抬头一看,只见李世民面色肃穆的带着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秦琼、长孙无忌等人都随在他的身后。 “不是说要用这酒救人吗?为何喝了起来?”李世民冷冷的撇了一眼程知节,目光最后落在了温禾的身上。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温禾失笑:“怪我刚才没说清楚,我要用这些酒制作酒精,不过工序繁琐,现在肯定是用不上了,当日后给敬老将军换药的时候,还是需要的。” “酒精?”李世民眯了眯眼,他不知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定是后世的东西。 “可能救?”他有些不太放心。 之前医官都说回天乏术,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刘师立带着敬君弘回来找温禾。 刚才段志玄派人向他禀报,说是温禾需要很多的酒来救人。 他闻言第一反应便是觉得荒唐,随即又想了想,或许这是后世之人发现了酒中有可以治伤的东西。 一时好奇,便和长孙无忌一同回了秦王府。 而温禾的回答,更加笃定了他的想法。 “这酒精对外伤有奇效?”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想问什么,便替他开口问道。 “不能治伤,但是可以杀菌,至于什么是杀菌,我以后再说吧。”温禾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看到刚才出去找仵作的玄甲卫回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满面沧桑,穿着粗布短打的中年人。 “温小郎仵作来……”玄甲卫着急的想回禀他的差事,话还说完,便看到院子内数道目光都朝着他看去。 “额,见过殿下。”玄甲卫匆忙的行礼。 跟在他身后的仵作一个哆嗦,慌张的连忙行礼:“小民,阿桂拜见各位贵人。” 他的双腿都在打颤。 这里是秦王府,那这位殿下是谁,他都不用猜。 “免。”李世民淡淡的回了一句,又看向了温禾,疑惑的目光中似乎是在向他探寻答案。 温禾没有立刻回复他,而是朝着那仵作走去。 “尊驾之前缝过尸体吗?” 阿桂闻言,疑惑着冲着温禾点了点头:“回禀小郎君,小人这是家传的手艺,我阿耶和大父都是仵作出生,缝尸体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那就好,不过今天不用你来缝尸体,而是缝活人。”温禾冲他一笑,阿桂吓的一双眼睛瞪的都快掉出来了。 “温小郎,你莫不是要让人将敬老将军的伤口缝起来!”长孙无忌惊呼一声。 李世民更是深吸了一口冷气。 他从未听过有这样的手段。 而周围的其他人,早在刚才温禾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便吓了一跳。 “在……在我老家缝合伤口是治疗外伤很常见的手段,虽然我没学过医,但我知晓一些急救的方式,如果你不信我,那另请高明咯。” 温禾摊开手,耸了耸肩。 这里人多眼杂,所以他收敛了几分,没有说这是未来的治疗外伤的方式。 但他说在他老家,李世民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让他试试。” 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相信温禾。 另外他还想证明一件事情,如果温禾能够通过未来的手段救活敬君弘,那他之前说起观音婢的事,也多半就是真的。 “有劳你了。”他回头向着吓坏的阿桂说了一句。 阿桂一个哆嗦,双脚顿时就软了,若不是身旁有人扶着,肯定已经坐到地上了。 “真要给活人缝针啊?”他咽了咽口水,心里恐慌不已。 这些贵人手段如此残忍吗? “怕什么,就当做是……就当做是你以前一样。”温禾本想说,就当做是给死人缝一样,可李世民好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冷眼瞪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话。 “走吧,先带你去洗手消毒,麻烦进行手术。” 可惜没有时间准备蚕室了,要不然效果会更好一些。 “把煮好的针线都拿过来,记住,碰之前都要用温水洗手,不能弄脏了。” 温禾提醒着外头的人,那个叫阿土的仆役连忙亲自去做。 秦王殿下在这,正是表现的时候,他兴冲冲的正要去拜见,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埋怨:“不相关的人就别在这挡路了,都离开这里!” 温禾没有说是谁,但李世民等人都明白他指的是自己。 “宿国公说的就是你,你别看那些酒了,殿下不会给你喝的,你还是抓紧时间走吧。” 不等李世民他发怒,温禾随即将口风一转。 正盯着酒坛看的程知节愕然的抬起头,指着自己眨了眨眼。 “某距离你那有十几步远,妨碍你什么了,你怎不说殿下,他就堵在门口……”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李世民投来的目光,闭上了嘴。 感谢书友心之所向无所不至、北阴乾元大梵紫光圣母的月票 (本章完) 第35章 齐王府内的重要人物,小杨妃 第35章 齐王府内的重要人物,小杨妃 半个时辰后。 阿桂被人架着从敬君弘的屋子中出来,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双腿发软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敬老将军如何了?”李世民拧着眉头上前来问道。 温禾之前说过,敬君弘和吕世衡死在了玄武门。 如今吕世衡带人去了齐王府,定然是无虞了。 原以为有刘师立等人在,敬君弘也可摆脱命运,未曾想竟然又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伤口已经缝合了,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了,如果身体发热或者发脓,就有危险了,一会无关的人就不要进去了。” 李世民蹙着眉头,淡淡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温禾尽力了。 “小人见过殿下。”一旁的阿桂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连忙上前拜见。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淡。 不是他不惜才,而是这样的小人物,实在入不得他眼。 温禾见状,有些不忿,走到阿桂的身旁笑道。 “你手艺不错啊,缝的挺好的,是个人才。” 他帮着敬君弘换绢布时,看到伤口上的针脚,都有些吃惊。 因为时间紧迫,来不及准备羊肠线,所以日后拆线的时候,可能会导致二次感染。 不过没想到这阿桂的手艺,竟然解决了这个麻烦。 “贵人说笑了,小人就靠这点手艺吃饭。”阿桂面色惨白的苦笑着。 今日他算是开了眼见了,无论是见的人还是做的事,回去之后吹嘘肯定会吓掉那些人的眼球。 “要不让他留着,以后有个外伤要缝合的,就不用像今天这样临时找人了。” 阿桂正欣喜着,想着一会能得多少赏赐,就听到身旁那少年贵人的提议,他顿时愣住了。 留在这? 这可是秦王府啊,全大唐第三尊贵的地方。 他浑身不住的颤抖着,难以压制自己的激动。 仵作是贱籍,一月俸禄不过几百文,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若是能入了秦王府,那他便是飞上枝头了。 “既然如此,便留下吧,让人去长安县说一声便是。” 在李世民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多谢殿下,多谢贵人。”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响头就要磕下去,被温禾拦了下来。 “别跪了,这是好事,以后需要你的事多着呢。” 温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阿桂难以自矜,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贵人大恩大德,小人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为殿下做事。”他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场惊喜来的太突然来了,还想接着拍马屁,却被长孙无忌冷声喝止了。 “好了,先和人下去吧,你们谁带他去长安县交代一声,销了贱籍。” 这种小事长孙无忌便能替李世民做主了。 阿桂没有再跪,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他知道这些贵人,肯定还有别的事,便老实的和一名玄甲卫离开。 “刚才你说的酒精,可能帮助老将军?”李世民看到酒坛的时候,忽然想起刚才温禾说的。 “可以是可以,不过……” “不用不过,需要什么,本王无不允准。” “好,那我试试吧。” 要制造酒精,最重要的就是蒸馏器。 局限于这个时代的技术,温禾只能简化一些。 好在前世他参加野外生存的时候,和当时的教官学过,可以制造简易的蒸馏器。 让人拿来纸和笔,他上手将需要的材料写了出来,并且画了一个简易的图像。 李世民当即叫人去制造。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架简易的木制蒸馏器就摆在他的眼前。 “府中的铜管都拿来了,如果不够,可立刻叫人打造。”带着蒸馏器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留着短须,灰头土脸的。 “这位是前朝殿内少监阎毗之子阎立本,乃本王库直。” 当李世民说起阎立本时,温禾看着他的目光都亮了。 虽然这两天见了不少历史人物,可这位不一样。 从小含着金汤匙出身名门的他,却甘心沉浸在匠作的事情上。 最重要的是,他是大唐著名画家,他的一幅画在后世出现,定然是天价成交。 “咳!” 李世民见温禾嘴巴微张,当即轻咳了一声。 他现在有些过于紧张了,一看到温禾脸上露出惊喜模样,便以为他又要语出惊人了。 “原来是阎库直,久仰久仰。”温禾拱手问候。 他知道李世民那声咳嗽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由腹诽:“就这么警惕我嘛,我也不是不看场合的好不好。” “见过温小郎。”阎立本没注意到温禾刚才的表情,但对于他的身份还是很好奇的。 一个十岁的少年,竟然成了秦王殿下的座上宾。 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咳咳,你二人莫要寒暄了,等几日后本王设宴,你们再交谈,现在还是尽快将那酒精弄出来。” 李世民有些着急。 这酒精如果真的能治疗敬君弘的外伤,那便是足以改变大唐军队的大事。 日后上战场,那些受伤的将士便有救了。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因为外伤不治身死的士兵。 “行,开始吧。” 温禾回忆着前世的记忆,开始按部就班的操作。 阎立本在制造蒸馏器的时候,便格外好奇这看起来十分怪异的东西是什么,如今更好奇酒精了。 堂堂五品上的武官亲自打下手,不过这不算什么。 没看到秦王殿下和长孙无忌,以及宿国公程知节也得听温小郎的使唤吗? 看看这架势,一般的五品官,都没资格参与进去,更别说那些仆役了。 不过李世民没留太久。 温禾刚开始制作,就有人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 见到来人,李世民当即冲着四周使了一个眼神。 警戒的玄甲卫当即将那些仆役驱赶了出去。 “说吧。”等院子里只剩下秦王府的核心人员后,李世民才开口询问。 “启禀殿下,吕将军遣人来报,说是齐王府有人要觐见殿下,此人身份贵重,他不敢擅自做主。” 齐王府身份贵重的人? 齐王都死了,那有什么贵重的人? 正在烧火的温禾,闻言朝着那边看去。 只见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对视了一眼,二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人。 “齐王府重要的人……小杨妃?!” 他连忙捂住了嘴,没让心里话说出来。 但他的动作撞到了摆在旁边的东西,碎裂的声响当即让李世民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感谢书友星零启辉煌投来的月票。 特别感谢书生llllll投来的八章月票。 鸣谢红尘归葬仙、金牌演绎两位书友的打赏 (本章完) 第36章 不愧是大唐文德皇后 第36章 不愧是大唐文德皇后 “可以开始收集了。” 温禾念头一转,连忙指着蒸馏器,干干的笑着。 他的演技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拙劣。 但李世民并没有深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今日定然疲惫了,若是做好了酒精,你告知仆役如何使用后,便回去休息吧。” “老将军若是康复,本王记你一功,这酒精若有奇效便再记你一功。” 这是给我两份功劳? 不知道会不会之前的县男升级为县子呢? 温禾正遐想着,在一旁蹲着查看铜管出口的阎立本惊呼一声。 “真的有水,啊不,是透明的酒滴落了。” 他诧异的抬眸看向温禾,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院子内的其他人也是如此。 程知节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那,一把推开阎立本,用手接了一滴,放在嘴里。 刚刚入口,他便皱起了眉头。 “好辛辣,这东西真的是酒?” “都说了,这是酒精,不能直接喝的,否则会把肠胃烧坏的。”温禾本来想阻止他的,没想到程咬金速度那么快。 听到会烧坏肠胃,程知节顿时瞪大了眼睛,将再次伸出的手缩了回去。 李世民也不由得好奇,这从酒中提取出来的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长孙无忌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危言耸听了吧,这不过是从酒中提取出来的东西罢了。” 看他不信,温禾也不废话,让人拿了一个火折子,取出一点点酒精,然后放在桌上点燃。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他拿出一杯水,朝着上面倒了下来。 火焰没被水浇灭,反而更加剧烈。 “这就是酒精?” 李世民郑重的看着温禾。 就在刚才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可能。 “此物可能代替火油?” “可以。” 温禾自信的点了点头。 “不过,这酒精多用于治疗外伤,如果殿下需要攻城略地的武器,我这还有更好的办法。” 他笑的狡黠,冲着李世民挑了一下眉头。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世民沉默了片刻,也笑了。 “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来日方长,本王会好好和你讨教的。” 现在的温禾对于李世民来说,就是一只会生金蛋的母鸡。 他是可以杀鸡取卵,可那样做的话,他可能会失去更多。 所以他才放纵温禾,和对待其他有才能的人并无区别。 如今他更庆幸自己的做法,若是真的将温禾囚禁,逼问他关于他未来的事。 先不说无法知晓他说的是否是真的,但像酒精这样的事,他一定不会说出来。 至于什么更厉害的武器,李世民并没有放在心上。 “未来的武器再强,也不过刀剑强弩罢了,最多只是冶炼技术变强而已,不过此事你若知晓,可以和阎立本说说。” 不是他瞧不上温禾说的,而是时代的局限性。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想破头,也绝对想不到未来,真的可以隔着千里,让一座城市灰飞烟灭。 即便他们想的出来,温禾也做不出来。 不过搞个黑火药之类的应该没问题,至于火枪什么的,技术性有些复杂,还是以后再说吧。 但李世民此刻意兴阑珊,心里肯定想着齐王府的事,温禾便没有打搅他的兴致了。 只是他有些好奇,那个小杨妃到底多漂亮,能够让英明神武的李世民如此急切。 未来更是想将她立为皇后。 温禾啧啧了两声,他没注意到,李世民将他这副神情尽收眼底。 …… 李世民带着长孙无忌、程咬金以及段志玄离开了。 收集酒精的事便交给了阎立本。 温禾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在仆役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住处。 刚到他那小院,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嬉戏的声音。 他推开门一看。 只见长孙无垢笑脸盈盈的揉着温柔的小脸,李丽质拉着她的胳膊嘟着小嘴。 另一边,李承乾、李泰和李恪三小只,神色各异的抄写东西。 怎么都来我这了? 温禾纳闷。 不过看到自家小妹开心的模样,他也就不计较了。 “见过王妃。” 温禾在门口行了礼。 院子内的人这才注意到他。 左边的三小只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三兄弟难得齐心的做出同样的动作,慌乱的低下头继续抄袭。 “阿兄!”温柔连忙挣脱开长孙无垢的怀抱和李丽质的手,向着他跑了过来。 李丽质看着手中一空,顿时撅起了小嘴,不满的瞪向温禾。 这人是谁啊,看着眼熟。 但他为什么要抢走小柔阿姊? 这个年纪的小孩忘性大,只不过大半天没见,她已经想不起温禾是谁了。 “听说前院出了事,请了你去,可是解决了?” 长孙无垢关心的问道。 温禾揉着温柔的小脑袋,向着长孙无垢笑着点了点头:“多谢王妃关心,敬老将军受了伤,殿下让我帮忙,好在能帮上忙。” “老将军受伤了?”长孙无垢诧异道,但她更吃惊的是…… “你会治病?” 她实在好奇,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为何懂得这么多? 若说是早慧,那也未免有些太过妖孽了。 “不算治病,只是知道一些原理而已,老将军要康复,还需要医官才行。” 温禾说的是实话,他哪里懂得什么治病,只是以前加入过野外生存,知道一些皮毛而已。 但长孙无垢却不信。 “阿兄很厉害的,以前还治过村子里的大壮,我和阿兄都吃的很少的,而且我也可以干活的。” 温柔见长孙无垢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担心自己和阿兄会被赶出去,连忙帮着温禾说话。 看着她一脸焦急,长孙无垢不禁失笑,又觉得心疼。 当年的她不也和如今的温柔、温禾一样嘛,和自家阿兄寄人篱下。 她轻轻的向着温柔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温柔担心的看了一眼温禾,在他的同意下,这才走到长孙无垢面前。 后者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 “你安心,如果你不愿意离开,没有人会赶你走的,你阿兄也一样。” “真的吗?”温柔惊喜道。 她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地方。 有暖暖的床,还有好吃的。 长孙无垢温柔的笑着。 这一幕,让温禾看着都觉得太温馨了。 “不愧是大唐文德皇后啊,如此贤德温柔,难怪成为后世那些文人口中难得的典范。”温禾不禁感慨。 正弯腰和温柔说话的长孙无垢,正抬头正好看到温禾惋惜的目光,眼中不由闪过的那一抹诧异。 感谢书友公子丨老朱的打赏。 感谢书友红尘归葬仙的月票 (本章完) 第37章 本王最缺的便是有学识的人 第37章 本王最缺的便是有学识的人 用完晚膳,天色渐暗。 长安城内进入了宵禁,没有夜生活的古人早早的便在屋内睡下。 将小温柔哄好,温禾去了前院一趟。 阎立本还未走,他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干脆让人将铺盖搬到这里。 这六月的天气,夜晚虽然不算太热,可就这么蹲在灶火边上睡,一般人也受不了。 “阎库直不如早些回去,这里不用一直盯着。” 温禾想劝他,但他执拗的摇了摇头。 “多谢温小郎关心,不过某还是留着为好,要不然实在睡不安稳,这蒸馏器实在巧妙,某想琢磨琢磨。”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观察着温禾的反应。 闻言温禾确实有些疑惑。 “那你为何不直接问我?”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有不懂的就直接问好了,何止这样扭扭捏捏的,好像我很小气一样。 “不不不,温小郎莫要生气,某不是窥探,这等传世之学,定然是你家中秘藏,某不敢窥探,只是好奇而已。” 阎立本连连摇头,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生怕温禾会因此责怪他。 看着他的模样,温禾更奇怪了。 “我是真心的,如果你有疑问尽可以来问我。” 他实在没明白阎立本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很严重吗? 阎立本抿了一下嘴,打量了温禾许久,才确定他不是在说反话。 “真的?” “真的。”温禾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过他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何方才阎库直如此紧张,莫不是觉得我小气了?” “怎会。”阎立本连忙摇头,他苦笑道:“自魏晋之后,处事为人做官之道被各家视为禁脔,像是这样的奇技宁可失传,也绝不让外人知晓,某常以为憾,若小郎这般,真乃奇葩也。” 温禾正听着认真,直到他后面那句奇葩,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我好心想教你东西,你骂我干嘛? 不过好在他反应过来了,后世“奇葩”多是贬义,但在这个时代确实好像是夸人的意思。 “不敢当,阎库直才是奇葩。” “小郎谦虚了。” “呵呵,那个不说奇葩了,你不是想知道原理嘛,这个其实说起来不算复杂。” 温禾额头冒出三条黑线,连忙转移开话题。 阎立本闻言顿时来了精神,但却没有让温禾马上说,而是去取了纸笔了。 见状,温禾有些哭笑不得。 他感觉自己好像惹上了一个小麻烦。 没多久,阎立本回来了,拿着纸笔像是个乖巧的小学生,温禾也没藏着掖着,将他所知道的一一说出,至于前者能理解多少,便看他的天赋了。 屋内的二人都没注意到。 不久后,一个身影悄然的来到门口。 他本来想进去的,但听到里面的动静便停了下来。 直到夜色渐浓,里面的交谈之声停下。 口干舌燥的温禾想起身出去找口喝的,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李世民正意犹未尽的看着他。 温禾被吓了一跳,仔细想想刚才自己好像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顿时松了口气,向着李世民行了礼。 屋内的阎立本听到动静后,慌忙的出来。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本王以前便听闻立本痴迷于匠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臣不敢,只是温小郎不吝赐教,臣便贪学了一些。” 阎立本讪讪道。 他本不想做官的,奈何家中逼迫,所幸秦王殿下知道他精通工匠之术,便让他做了秦王府的库直。 倒也算是成全了他。 李世民和他寒暄了一番,感动的阎立本热泪盈眶,行了大礼送着前者和温禾离开。 走在书房的路上。 李世民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 护卫他的侍卫随即向着周围退去。 “你方才那些都是后世之学?”他在长廊上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温禾也坐下。 温禾也不拘束,大大咧咧的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对,大概中学生的知识。” “何为中学生?” “十二三岁左右的孩子。” 温禾说完,转头看向李世民,只见他神色淡然,没有一点吃惊的样子。 看着他审视的目光,李世民失笑:“本王三岁便开始读书习武,你们后世十一二岁读书,本王有什么好惊讶的,何至于有这样的目光看本王。” “我是说,所有十二三岁的孩子。” 他补充了一句。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过了一会,他才舒缓开来,长叹一声。 “读书啊……本王如今最缺的便是有学识的人。” 那些能当官的那个不是学富五车,可李世民却发出这样的感慨。 温禾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李世民突然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了。 “门阀士族把控着书籍和学识,只拿出一小部分给人抄写,然而笔墨昂贵,那些寒门子弟想要出头何其难也。”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这天下究竟是本王的,还是他们门阀的!” 李世民的眼睛有些发红。 看来是刚才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了。 温禾沉吟了片刻,悠悠说了一句:“那庶民呢?据我所知,寒门也是权贵,不过是落魄了,殿下所说的百姓是那些有名有姓的,可那些最底层的庶民呢?” “庶民?”李世民回头看着温禾,他原本是想嘲笑一番温禾。 自古以来,那家帝王会将庶民当做一回事。 哪怕是文景亦是如此。 可他看着温禾一脸认真,忽然笑不出来。 “你们这个时代的百姓,所指的不还是那些拥有土地的人吗,可大唐有多少人没有土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权贵欺压甚至无处伸冤。” 他想到了自己,当时被李元吉府中管事欺辱的时候,是那样的无能为力。 他所在时代,是有很多黑暗面,可多数人的正义是可以得到申述的。 但在这个时代没有。 甚至连生死都不由自己。 “寒门上位会成为新的权贵,他们得到权利后,依旧会如前者一般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那不就成了新的门阀士族了吗?” “但庶民不会,因为他们没有根基,他们能做的就是依附皇权。” 李世民不懂吗? 不,他只是看不见而已。 出身于门阀的他,所认知的百姓,就是那些地主豪强。 所谓的民生凋零,看到的也不过是那些地主豪强破家灭门。 但至始至终,最底层的那些人,从来不会被朝廷看在眼里。 “你是说庶民可以成为本王的力量?” 李世民不过刹那间便明白了温禾说这些的意义。 温禾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天下人最多的就是庶民,但他们也是最愚昧的,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会为谁卖命,若是殿下能让他们读书,那日后他们若是站在朝堂上,他们便是您最强的盟友。” 他不懂得什么屠龙术。 但他知道八个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感谢书友z32o,书友20180608163929483的月票 ……………… 书友们,兄弟们,不要养书啊。 新书期至关重要。 能否上三江,就看最后这一哆嗦了。 请各位书友助沉默一臂之力。 (本章完) 第38章 后世是谁,灭了门阀? 第38章 后世是谁,灭了门阀? 李世民没有立刻给温禾答案,他沉默了很久。 他并非不能理解温禾的话,只是其中的关系利害,他也很清楚。 如今的大唐建立的基础,就是关陇门阀。 这也是他最为忌惮的。 前隋的灭亡固然有杨广的责任,但其中也有关陇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果没有他们,大唐不会建立的如此顺利。 “你可知今日发生了什么?”李世民面色沉沉。 温禾摇了摇头,等着他的回答。 “他们要本王登基之后,纳齐王妃。”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温禾听出他话中的怒意。 “小杨妃啊,可历史上说是你喜欢上她,所以……” “荒谬!” 温禾话还未说完,李世民转头一声冷喝打断了他。 “本王怎会如此急色!”他那眼睛瞪的滚圆,宛如庙里的怒目金刚。 温禾吓了一哆嗦,干干的笑道:“这又不是我说的,是后世记载,说你对她极其宠爱,后来长孙皇后去世后,你还想立她为后,幸好魏征劝你,你才打消这个念头。” 他尴尬的看向李世民,发现他脸上的肉都在抖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后世的编排,还是因为心思被揭穿了。 “后世这些人简直荒谬,除非朕有改立太子之心,否则怎么可能会立杨氏为后,更别说辅机他们也不会允许。” 李世民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无论是杨妃还是小杨妃,都是前朝血脉。 除非李世民疯了,才会立他们为皇后。 他这么一说,温禾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日后李泰的魏王党上书,说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对魏王不敬。 李世民故意在朝堂上和魏征一唱一和,拿杨坚和杨广举例,以此来警告李泰和他背后的人。 那么立小杨妃为后,很有可能也是君臣之间的演戏。 “殿下,那个弘农杨氏,是不是很强大?”温禾试探的问道。 若非如此,以李世民这样的性格,为何要如此隐忍。 “强大?哼,不过前朝余孽,只是他们背后有一些老顽固在罢了,若只是单独一家本王不惧,可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大唐便会动荡,就连本王都不得不谨慎。” 李世民不忿的抬手,重重的一拳砸在柱子上。 即将要成为大唐地位最高的他,却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向那些人妥协。 “这个皇帝确实不好干啊。”温禾撇了撇嘴。 李世民撇了他一眼,这一次竟然没有呵斥他的胡言乱语,心中反而认同。 “如果本王要灭了那些门阀,该如何做?” “嗯,两百多年后有个叫黄巢的,拿着你以后编撰的《氏族志》挨个点名,算是消灭了门阀和士族吧。” “哦,我大唐未来,竟然还有如此能臣,他用了什么方法?” 李世民眼前顿时一亮,激动的一把抓住了温禾的胳膊。 看着他,温禾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个殿下,是你让我说的,你一会可别怪罪我。” “本王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即便那位黄巢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本王也不会怪罪他。” 李世民现在最想的就是灭了那些敢和皇权对抗的门阀。 那些老顽固,真以为现在是北周或者前隋。 他李世民是父皇那样软弱的人! 也不知道后世是哪个儿孙如此有幸,竟然遇到了黄巢这样的能臣。 “真的要说啊,其实不用说也可以。” “说,无论你说什么,本王恕你无罪。” “这可是你说的啊,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着他。 这竖子之前说起辅机和克明的事,口无遮拦。 如今倒是遮遮掩掩的。 “黄巢吧,他就是科举失败后攻入了长安城,把大唐灭了,然后就杀入那些门阀……诶诶诶,殿下你别动刀子啊!” 温禾像是只兔子一样原地蹦了起来,跑到对面的柱子后面,急忙大喊:“你说不怪我的,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这就是灭了门阀世家的办法!”李世民瞪着他,但最终还是没有将刀拔出来。 温禾讪讪:“推倒重来这个办法,百试不爽嘛。” “要不就是改革教育,让庶民有机会读书。”温禾看他脸色不对,连忙转移了话题。 “另外还有就是解决土地兼并,以及隐户的问题,当然最重要的是书籍,这个我可以帮忙的。” 温禾冲他挑了眉头。 李世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皇位,而是他如何在登基之后快速的巩固皇权。 如果他能做到让纸张便宜,书籍白菜价,那么天下大半的文人都会拥护他。 “殿下,你现在有刀在手了,还缺一支笔啊,若是文人都站在你这边,那些门阀世家可就要想想自己的前途了。” “如果多了几百万随时可以取代他们的人,他们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李世民眉头紧蹙,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昨夜辅机与本王说过,你会造纸?” “可以试试。”温禾点了点头,心中明白,他刚才的话让李世民心动了。 “那你说的庶民呢,本王该如何做?” 李世民也迷茫,因为没有先例。 准确的来说,是没有成功的先例。 “殿下知道张角吗?”温禾狡黠的笑着。 “你莫不是要本王学习反贼?”李世民不屑的哼了声。 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 “也不能这么说,农民起义那是因为朝廷不作为,要是有口温饱的,谁愿意提着脑袋造反啊。” 他长叹一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温饱这是一个难题,如果想要遏制土地兼并,单单朝廷出令限制是没用的,还需要让粮食产量增加,土地的价格变低。” “若是家中的收成便可让一家三口温饱还能有点积蓄,那遇到灾荒他们便能挺过去,而不需要卖地求活。” 听着温禾侃侃而谈,李世民觉得自己好似在听故事。 仅仅靠着收成让一家三口温饱。 他很想打断温禾,说他是天方夜谭,可一想到他来自后世,眼中顿时亮起了光。 “你说的可是粮种?要去何处寻找,告诉本王!” 李世民突然抓住温禾的肩膀,急切的问道。 好消息:跳到第三轮推荐了。 感谢各位书友大大的支持。 如果能上三江,沉默一定加更 (本章完) 第39章 只怕本王就是隋炀帝第二了 第39章 只怕本王就是隋炀帝第二了 “别激动,疼啊。” 温禾龇牙咧嘴的叫着,他这小身子骨,哪里经受的住李世民的力气。 被他喊了一声,后者突然从失态中惊醒了过来,看着温禾几乎扭曲的脸,不禁讪讪。 “本王失态了。” “嘶。”温禾倒吸着凉气,揉着肩膀,没好气的白了李世民一眼。 “那么着急做什么,要找粮种可不是简单的事,特别是我之前说的,一亩地能让一家三口温饱的,那东西叫土豆,可以做主食也可以当菜吃。” “还有一种叫番薯的,虽然不好保存,但也勉强可以代替主食。” 温禾正说着,就看到李世民那目光好似要喷火一般。 “本王问的是该如何去寻这些粮种,没问你名字。” “那你不知道样子,该怎么寻找啊。” “额,话是如此,罢了,你继续说吧。” 他轻咳了一声,掩饰着他的尴尬。 他是太着急了,恨不得明天就能得到温禾说的土豆和番薯。 也就是温禾没有告诉他,这两个农作物的产量,要不然他可能当初就得急疯了。 “这两个东西都不好找,想要找,就必须要出海,那里有一块比大唐还大的土地,拥有大唐羡慕的肥沃土地,以及未开化的愚昧土人。” “比大唐还大的土地?”李世民不禁握住了拳头,眼中满是兴奋。 他看向温禾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羡慕。 “可惜本王不知,倒是让后世的帝王得了便宜了。” 他自嘲的笑着。 温禾有些错愕,眨了眨眼,问道:“殿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嗯?”李世民不解的看着他。 “本王能误会什么,那么大的土地,难不成后世没有君王去夺取,还留给那些未开化的野人?” “额……倒也不是,不过占领上面的是西方那些白皮肤的,历史上虽然是我们最先开启大航海的,可最后都放弃了,那些文人说劳民伤财……” “误国误民,都该杀……不过,那地方,是不是距离大唐很远?” 李世民一开始还义愤填膺,但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温禾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只见他长叹了一声。 一个帝王他考虑的不单单是这个天下,还有他自己的利益。 什么劳民伤财都是借口。 若是大量的人知道海外的财富而出海。 那统治者便要开始忧心,日后那些出海的人会不会脱离控制。 从而威胁到他的皇权。 “罢了,此事缓缓吧,不过寻找粮种的事,本王会尽快找人来参详,只是除了土豆和番薯,难道这片土地上,就没有更好的粮种了?” 见他不说出海的事,温禾也没有再提。 这件事情急不得,即便是现在李世民想出海,以大唐的平底船,只怕刚刚出近海就得翻船。 不过他这么一说,温禾倒是想起来了。 “占城稻,按照大唐的计算的话,应该是亩产三石左右。” “虽然这是宋初才传入我们这的,但这个时期那边的人已经开始培育了,另外安南、占城、真腊、天竺都有,而且他们土地肥沃,民风愚昧。” 温禾眉头轻轻一挑,暗示着李世民:“秦王殿下,开疆拓土吧,省的以后某些人说后世满清土地比大唐多,所以满清比大唐强。” 看着他期待兴奋的目光,李世民不禁苦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占城是何地,从未听说过。” “啊。”温禾一愣,随即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占城是五代之后才改的名。 “这个时候应该叫环王。” “环王国,就是南边的一个小国,没想到竟然有如此优异的粮种和土地。” 现在大唐最肥沃的土地,也不过亩产二石。 李世民又怎能不心动。 可奈何啊…… “奈何现在本王无暇顾及,若是此刻兴兵,只怕本王就是隋炀帝第二了。” 一想到此刻朝内的局势,李世民就觉得头疼。 那些门阀虎视眈眈,他们巴不得现在就有战争,好让自家子弟能够混得军功,若是可以,再掌握军权。 如此他们便可像在北周、隋朝那样,时时刻刻威胁皇权。 “又是以后啊。”温禾有些失落。 眼前的怎么和他从史书上了解的差这么多。 在他的想法中,当他说出这些时,李世民应该大手一挥敲定日后策略。 然后举兵十万南下,攻下环王、真腊,甚至进军天竺。 可他没想到,李世民在激动一场后,竟然推延了。 见他失落,李世民失笑的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你个竖子,难不成没看到如此大唐百废待兴,你不也说了,本王在渭水之盟后忍了三年,才发动对突厥的奇袭。” “那就说明,三年后本王已经掌控朝政,让那些世家门阀畏惧,所以本王才敢派李靖出征。” “等灭了突厥,消除了北方的威胁,到时候本王便可派一员虎将经略南方,你所说的环王也好,真腊也罢,覆手可灭。” 对嘛,这才是天可汗李世民嘛。 至于他没有提及天竺,温禾也理解。 毕竟这个时代,要去那个地方可不容易。 没看唐玄奘走了17年嘛。 即便是不绕远路,从长安到天竺,至少要走八千多公里。 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可能就是要走一辈子的距离。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本王要入宫,你便在府中教高明他们几人你的那个三字经。” 李世民满意的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今夜他才感受到,这个后世之人对他的作用,并不仅仅在于能够预知未来。 温禾的学识和认知,都超越了大唐所有人。 李世民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但他现在实在没有时间。 今夜回秦王府已经属于冒险了。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多次劝阻他。 如今的他只有在太极宫,才能稳住局势。 但他心中不忿。 即将要成为皇帝的他,却被迫不得不妥协。 即便他确实喜欢小杨氏,但他是皇帝,只能是他要,不能是别人强行塞给他! 弘农杨氏!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声这个家族。 他心里一直记得温禾刚才说的一件事。 日后他要立小杨氏为后。 这种事情绝不是他的意愿。 但后世却有这样的传闻,那么就说明一件事。 弘农杨氏在未来,很有可能联合那些人试探他。 而那个时候的他,或许已经不怕门阀之人,可那些人依旧贼心不死,想要窥视储君之位。 温禾正跟在李世民的身旁,见他沉默许久,抬头一看。 赫然看到一张想要杀人的脸! “殿下,这事急不得。”温禾担心他操之过急。 “对,急不得,大唐也乱不得,或许以前本王会急切,但有你在,本王相信会看到他们的覆灭。” 李世民拍了一下温禾的肩膀。 后者却有些愕然。 这啥意思啊? “殿下,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对付那些门阀吧?” (本章完) 第40章 我是卫王,你不能对我动手! 第40章 我是卫王,你不能对我动手! 温禾这小胳膊小腿的,若是真的被李世民推出去和门阀对着干。 他肯定被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李世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胆小,有本王在,还轮不到你来冲锋陷阵。” 有他这话,温禾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 二人走过长廊,到了一处荷池。 一众玄甲卫早就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本王要入宫了,这几日你便在府中,等从尘埃落地了,本王便让门下省下旨,封你为高阳县子。” 他向着温禾点了点头,接过侍卫递来的马鞭。 果然如同温禾之前所料的,他从县男变成县子了。 只是…… “为什么是高阳啊,殿下我用这个封号不太合适吧。”温禾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会给自己这样的爵号。 高阳因为颛顼而闻名,出现这样一位历史人物,这样的封号有多尊贵可想而知。 李世民给高阳公主,那说明是他的宠爱,可给了自己算什么? “这名字太晦气了,还是用在你身上吧。”李世民哼了一声。 自从温禾和他说过他未来顶着这样封号的女儿,竟然和一个和尚私通。 高阳二字,他越看越觉得别扭膈应。 不如就给了温禾算了。 反正以后他的子女都用不到。 温禾没想到这竟然是李世民的恶趣味,气的他咬牙切齿无处发泄,只能用力的狠狠踢了一下地面。 第二天。 一脸幽怨带着妹妹来上课的三小只,一进门就看到满脸阴沉的温禾。 他眯着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三兄弟。 “他好像心情不太好。”李承乾轻轻的咳了一声,对李泰提醒道。 刚才李泰绕着府邸跑了一圈,差点累的虚脱了,方才还放狠话,今天要教训温禾一顿。 可他现在看着手里拿着藤鞭的温禾,不知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腿软。 “丽质。” 温柔见到小伙伴来了,连忙从屋内跑了出来。 李丽质身后的婢女眉头一皱,正要呵斥温柔无礼,却被一旁的嬷嬷拽了一下。 “这兄妹是殿下与王妃的贵客,你莫要多事。” 那婢女大吃一惊,转头一看。 只见温禾拿着藤鞭赶着三小只进屋。 “今天每个人都至少背三十句,我这还给你们准备了算学题,没写出来的,今天都别想吃饭!” 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怒喝。 三小只当即都忍不住了。 “我是卫王,你这庶民,你不能这么,啊!” 李泰话还没说完,藤鞭便抽到他的手臂上,疼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卫王算个屁,给我背!” 对抗不了你们爹,还收拾不了你们三个小东西了。 反正秦王和长孙王妃在背后撑腰,他们三个只能老实听命了。 李承乾心疼自己弟弟,可看着温禾手上的藤鞭,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嘴。 倒是李恪一脸平静的拿起温禾手抄的三字经,默默的在一旁背着。 温禾很欣慰,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到一旁闭着眼睛休息去了。 “你总是会装。” 李泰不忿的冲他哼了一声。 李恪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不想读,甚至都不想来。 可昨晚他阿娘听了温禾的事,告诉他一定不能和李泰一般。 无论这位温先生让他做什么,都一定要老实的去做。 他虽然年纪小,不懂得他阿娘为什么要他这么做。 但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这几日秦王府内有些不一样了。 今早一起来,那些仆役婢女变的更加谄媚。 他往日的贴身书童,还请求想与他入宫。 “四郎,莫要无礼,三郎是你兄长。”李承乾瞪了他一眼。 李泰却不怕他,哼了一声。 “你也一样,不就是要做太子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似乎有些气恼,声音都变大了许多。 屋内那些仆役婢女闻言,纷纷低下头,恨不得立刻堵住自己耳朵。 一旁胡床上假寐的温禾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李泰并不知道,还在那忿忿不平。 “都是父王的孩儿,谁比谁尊贵,反正我也是王,大不了以后……”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转身就看到温禾一脸“和善”的冲他微笑。 “大不了以后什么啊?”温禾问着他。 李泰咽了咽口水。 “我,我是卫王,以后的皇子,我,我……”他心虚的不知所措。 温禾和他以前的那些先生不一样。 是真的打人,而且毫不留情。 更别说他还有一个看着弱小,却有很大力气的妹妹。 “先生我错了。” 李泰认怂了。 温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温和的笑道:“乖孩子,知道认错就好,先生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呢,做错事就得受罚对不对啊?” 李承乾和李恪都有些懵。 这位温先生怎么和昨日不太一样? 之前那么凶狠,现在却笑的这么和善。 温禾本来睡的好好的,在梦中却听到了李泰说的那些话。 他猛的惊醒。 一个七岁的孩子,却敢说出这样的话。 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撺掇。 难怪日后李泰和几个兄弟之间都不和睦。 即便是小时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李治,都被他吓唬的不轻。 现在不好好的教,那以后岂不是要和历史上一样了? 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不对,肯定不对!” 李恪敏锐的察觉到问题,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 李泰没有看出来,还天真的点了点头。 “学生以后不敢了。” “没事,没有以后了,来人,把他拉到外面捆起来。” “你,你敢,我是卫王,我是卫王啊!” 仆役自然不敢动手。 但温禾院子里还有玄甲卫的人。 他们留下可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温禾,也有为他撑腰的意思。 当长孙无垢亲自送早膳到门口的时候。 还没推开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杀猪般的喊声。 “先生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哈哈哈哈,别挠了。” “大兄、三兄,救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尊敬兄长,别挠了,哈哈哈哈。” 门外的长孙无垢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慌张的推开门。 只见院子内。 李泰被捆在一棵树上,双脚的鞋袜都被脱了去。 一个玄甲卫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在他的脚心轻轻的挠着。 李承乾和李恪站在不远处,一边低着头,一边背着书。 二人的眼中满是恐惧。 长孙无垢看着这一幕,呆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做些什么。 “王妃,是否要让他们住手?” 她身后的侍女见她在发呆,以为是被惊住了,连忙提醒。 长孙无垢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让人去。 这时不知院子里面谁喊了一句。 “王妃驾临!” 还没等温禾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嚎啕大哭。 兄弟们,周一和周二很关键,沉默需要你们的追读。 另外周一双倍月票,还望各位不吝投票,感谢 (本章完) 第41章 难道是我记错了? 第41章 难道是我记错了? 温禾正低头雕刻着东西,突然听到一声“王妃驾临”。 手上一抖,一块雕刻了字的木头,从他手上滑落。 他顾不上去捡,转头一看,只见长孙无垢正目光如炬的凝视着他。 “见过王妃。”温禾笑脸盈盈的上前行礼。 他身旁的李丽质已经朝着她阿娘跑去了。 “先生这是在作甚,青雀可是犯了错了?” 作为一个母亲,看着外人这么折磨自己的孩子,她自然有些恼怒。 可一想到,温禾不会无缘无故惩罚李泰,便忍了下来,温和的问了一句。 “启禀王妃,卫王殿下不敬兄长,所以在下略施小惩。” 在长孙无垢面前他不需要拐弯抹角。 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自然明白他说的道理。 果然长孙无垢俏眉微微一皱,朝着李泰瞪了过去。 李泰正想和他母亲告状,可他现在更怕,他母亲会更加严重的惩罚他。 “吩咐下去,今日早膳不必给青雀准备了。” 长孙无垢也不是慈母,秦王府内无论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对她都是又敬又惧。 没看到就连李恪此刻都是低着头,极力的避开她的目光。 “阿娘,青雀错了,不能不吃饭啊。”听到没饭吃,李泰更慌了。 他本就已经没肉吃了,再不能吃饭,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王妃啊,在下已经惩罚过卫王了,正所谓赏罚有度,所以这早膳还是给他吃吧。” 温禾也不是想给李泰求情,而是这个岁数的男孩子都处在叛逆期。 如果操之过急了,反倒会让他心中怨恨。 “对对对,先生说的对,青雀知道错了,先生也罚过了,阿娘不能再罚了。”李泰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的喊着。 方才他心里对温禾还有怨恨,此刻只剩下感激了。 先生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至少不会不给我饭吃。 “既然温小郎如此说了,那此次便算了。”长孙无垢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顺着温禾给的台阶就下了。 看了她一眼,温禾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是他多虑了,长孙无垢哪里是想罚李泰啊,她是想让我结束对李泰的惩罚才是吧。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边的玄甲卫甚至都没等他的命令,就已经给李泰解绑了。 “刚才前院来了消息,说是敬老将军已经醒了,他们本想来请小郎过去的,正好吾来了,想着让小郎用过早膳再过去。” 长孙无垢将话题一转,想让温禾的注意力从李泰的身上转开。 后者看穿了他的意思,便也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吃过早膳,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温禾本想安抚一番温柔的,可这小丫头,已经带着她的小伙伴出去玩了。 他无奈一笑,向着长孙无垢拜别,离开了院子。 长孙无垢看着他的背影失笑,一旁的李泰想着讨好顺便告温禾的恶状。 谁知道他阿娘面色一冷,冲他训斥道:“昨日你学的三字经中,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抄百遍!” “啊!” 李泰呆若木鸡的站在那。 长孙无垢没理会他,走了几步,从一个桌案上一块长方形的木框中捡起一块木块。 刚才她进来时,就发现温禾正全神贯注的在雕刻着这东西。 “这上面的是字?是印章吗?” “温小郎小小年纪才学不错,可惜这字实在有些难看。” 她忍俊不禁,将那木块放入木框中。 她只是好奇,但并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朝着外头走去,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 “去查一下这两日青雀身旁的人,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 前院,敬君弘住所。 早上阎立本将接好的酒精拿给医官,那两位医官按照温禾昨日嘱咐的为敬君弘擦拭。 没多久,敬君弘身上便不再发热了。 转眼才两个时辰,敬君弘竟然就苏醒了。 医官见状直呼神奇。 其实就连温禾都觉得是不是效果有些太好了? 难不成我真的有主角光环,连救的人都能好的这么快? 但不管怎么说,敬君弘从鬼门关逃脱了。 而他也真正的改变了历史。 “这位便是温禾,温小郎。” 阎立本带着温禾来到胡床边,向着敬君弘介绍道。 刚刚苏醒的敬君弘还很虚弱,微微张了张口,向着温禾道了声谢。 “多谢小郎君出手相救,今后老夫欠你一条命。” 温禾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接,失笑的摇了摇头,说道:“将军莫要如此,我只是提了小小的建议,这要多亏那两个医官和那个叫阿桂的仵作。” 敬君弘却以为他是谦虚,感激不已。 “小郎君救某一命却不邀功,可见是良善之人啊,等某伤势好了,定要和你痛饮一番。” 他朗声大笑着,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的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周围的众人见状,赶忙上前。 连带着温禾和阎立本都被推了出去。 “敬老将军,你好生歇息,我等就先告辞了。” 索性温禾也不再进去了,以敬君弘现在的状态,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了。 阎立本正好在这,他还有别的事要找他。 “敢问阎库直可是掌管秦王府的工匠?” “不算是掌管,只是幸得殿下信任,管理一二罢了。”他谦虚的笑着。 温禾有些无语。 古人做事的风格必须这样吗? 大大方方的不好吗? 非要搞这种谦虚。 “在下有一些事,想请阎直库帮个忙,不知可否?” 他话才落下,阎立本不等他说要帮什么忙,连忙点着头。 “温小郎是否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之前的蒸馏器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了。 温禾突然提出要他帮忙,肯定又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也不算是奇思妙想吧,就是想请阎库直帮我两件事,一个是请一些识字的工匠,另外还请阎库直帮我写一些字。” “嗯?” 阎立本不解,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温禾也没藏着掖着,直入主题道:“如今书籍多是抄写,若是能够将文章刻在石块或者木板上,再用墨水涂抹,贴敷纸张,如此一来,想要复制一篇文章岂不方便?” 温禾一开始是想直接拿出活字印刷,也是这么和李世民说的。 但他自己试了一下,确实不太方便。 工艺太过繁琐,而且还必须有大量人工进行排版。 以现在大唐的识字率,要请这么多人来操作,实在有些费时费力了。 难怪即便宋朝出现活字后,雕版印刷依旧成为主流。 阎立本抿着嘴,双眼瞪着笔直。 温禾看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虽然雕版印刷是出现在唐初,可这个时候肯定是没有的。” 温禾不禁迟疑了。 可他记得唐代文献《弘简录》记载贞观十年雕印《女则》的推测,并没有史料佐证。 唯一有佐证的是两百年后,是敦煌出土的咸通九年,也就是公元868年的《金刚经》。 难道是我记错了? 他正疑惑,阎立本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我等立刻去觐见殿下!” 时隔半日,温禾再一次来到玄武门。 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城门内外的血迹都被洗刷的一干二净。 就好像昨日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城楼上,将士的肃杀之气,让那些心惊胆战的人进入宫门时,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这不是温小郎吗,今日要进宫?” 今日在玄武门的依旧是常何,他一眼就认出了温禾,亲自来见了礼。 温禾和阎立本,一个白身,另一个五品小官,在这位雷泽公面前更是小辈。 自然不敢受,连忙避开来。 阎立本和他说了进宫的理由,得知不是被秦王召见的,常何有些犯难了。 “不瞒你们二位,今日还真不适合见殿下说别的事,你们二位不知道,就在刚才,李药师来了。” 感谢博丽灵梦,书友20220925103642208,潇潇夜雨的月票。 特别鸣谢机智小二哈 (本章完) 第42章 好你个李靖啊 第42章 好你个李靖啊 “这番话某本不应该说的,但你温小郎救了敬君弘那老匹夫,某记得你的人情。” 难怪常何见到我会这么热情,还透露了李药师前来的事。 他肯定是以为宫中又要发生什么变故了。 或者是觉得李世民要开始清算那些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的人。 但温禾知道,李靖来此,应该是为了接防泾州之事。 “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如过几日再来?” 就连阎立本也都这样认为。 温禾顺势点了点头。 他本就不想现在进宫,还不是阎立本硬生生将他拽来的。 “多谢雷泽公。” 二人向着常何行了礼,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宫门内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内侍。 “可是温小郎当面?” 那内侍气喘吁吁的,温禾看着他有些眼熟,但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是我,敢问中贵人是?” 还好他记得,唐朝的内侍不叫太监,也不称公公。 好听些的叫中贵人,寻常的便是中官,或者直接称呼为某内侍。 “奴婢不敢称贵人,只是殿下身旁照顾起居的,姓黄。”他看着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左右,应该是在秦王府见过温禾,所以才一眼认出了他。 他报了姓氏,是想和温禾拉近关系。 皇帝身边的人,哪有一个简单的,更何况是李世民身旁的贴身内侍。 “见过黄中官。”温禾行了礼。 黄中官连忙避开,说着不敢,又给阎立本和常何见了礼,随后才说了正事。 “殿下才让奴婢去王府请小郎君入宫,未曾想竟然在这见到了,殿下传召您去两仪殿,请速速与奴婢前往。”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温禾犹豫的看了一眼阎立本。 “阎库直今日也有事觐见,可否一同?” 毕竟是一起来的,他也是为了自己的事,单独把他抛下,温禾有些不好意思。 “自然自然。”黄中官不敢得罪阎立本。 别看他现在就五品,但他背后可是阎家。 大半个工部,曾经都是他父亲推举,或是他父亲的门生。 妥妥的官二代。 从玄武门离开,一路向着两仪殿走。 这条路昨天温禾也走过,当时他无心看着四周的风景,紧张的心在快速的跳。 但今日却是换了一种心情了。 不得不说,太极宫的景色确实美,空气清新。 远处的湖面水波荡漾。 如果放在后世,妥妥六a级风景区。 只是可惜,如果沿途没有那么多带甲的士兵,而是多点身穿宫装的女子,那就更赏心悦目了。 来到两仪殿,黄中官请问温禾与阎立本去了偏殿。 没多久便有宫女端上了茶汤和点心。 看着茶盏里漂浮的麻椒,温禾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拦下一个宫女,让她换一碗白水。 “小郎君喝不惯这茶汤?”阎立本看着好奇,他喝了一大口,只觉得回味无穷。 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享受不来,阎直库若是喜欢,便多喝一些。” 他将自己的那碗推了过去,阎立本大笑:“那便却之不恭了。” 那宫女拿上来的点心,温禾也一股脑都给了他。 干巴巴的吃的实在噎得慌。 等了一会也不见动静,温禾有些不耐烦。 他刚起身,就看到刚才引他们进来的黄中官迈着小碎步进来。 “温小郎,殿下召见。” “好嘞。” 随着他一路来到两仪殿。 看着眼前的宫殿,他不禁有些失望,和他想象中富丽堂皇的形象差距太大。 宫殿很宽阔也很雄伟,气派是蛮气派的,就是少了一种奢侈的感觉。 和他想象中的皇宫大殿差太多了。 之前在咸池殿他就想吐槽来着,但想着那只是供皇帝玩乐的地方,所以才简朴了一些。 没想到两仪殿也是如此。 难怪李世民和李治两代皇帝,都想着修宫殿。 一进宫殿大门,温禾便看到皇位下面的御阶上,李世民端正的跪坐着。 在他下首右侧相继是房玄龄、杜如晦和长孙无忌。 而在左侧的上首还坐着一位,样貌威严,发髻上大半白丝的老者。 他端坐在那,宛如一座沉稳的高山。 这位就是李靖? 这大殿中其他几位温禾都认识,那这位老者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小民,拜见殿下。” 温禾再一次无比的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满清。 要不然动不动就要下跪,他宁可撞死重生。 “免了,你这竖子来的倒是快。”李世民失笑的指着他。 他让人去叫温禾,本以为至少要一两柱香的功夫,没想到黄春一出门就遇到他了。 “正好是阎库直想找您,把我一起拖过来的。”温禾打着哈哈,目光却瞅着李靖那边。 一会如果能安排我坐在那位大佬身边就好了。 军神啊。 纵观历史,有几个人能担任这个称号。 似乎是看穿了温禾的心思,李世民还真安排他坐到李靖的身旁。 “温禾。” “诶。” 还没坐下的温禾,不得不起身面向李世民。 “刚才你怎的还自称小民啊,等两日后门下省旨意一下,你便是高阳县子了,日后在陛下面前,可称臣了。” 李世民看似故意调笑。 温禾赔笑了两声,心中却在疑惑。 他刚才最后一句,不是朕,也不是本王,而是陛下。 这样的话,他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他话中确实有两个意思。 一个是告诉长孙无忌他们,温禾日后起步便是开国县子,特别是爵号高阳,这足以让长孙无忌他们几人大吃一惊。 没看到他们现在看向温禾的目光,充满着难以置信。 高阳啊,这可是颛顼的遗都。 这样的地方,非皇室宗亲不可封。 即便是长孙无忌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将温禾当做了子侄。 被他们这么盯着,温禾有些不自在,他自然也知晓这爵号的意思,抬头一脸无辜的看向李世民。 眼中的意思是,能不能换一个。 可正高兴的李世民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李靖:“药师啊,本王要给你介绍的便是这位大唐未来的高阳县子,卿家莫看他年纪小,此次揭露李艺谋反,以及识破突厥要南下的阴谋,此子居功甚伟啊。” 他刚才介绍温禾的那番话的第二层意思,就是说给李靖听的。 他让温禾日后可以在“陛下”面前称臣了。 那这陛下指的究竟是谁,就看李靖自己如何判断了。 李靖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他严肃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起身来向着李世民拱手:“殿下不以臣老迈,委受重权,老臣无以言表,唯有为大唐尽忠,此次李艺欲要谋反,请殿下于老臣精兵五百,老臣定将他擒拿送于殿下于陛下面前。” 好你个李靖啊。 就是温禾这个小白都能听出来。 李靖在向李世民表忠心的同时,还是不忘记向李渊表忠心。 这样左右逢源,他是担心日后李渊起复? 温禾有些担心的看向李世民,却见他不怒反笑,还一脸欣慰。 “好你个李药师,难怪别人都说你做事滴水不漏,本王不是猜疑之人,只要对大唐忠心有功之人,本王定不辜负。” 李世民赞许的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幕,温禾唯有佩服和感慨。 他果然是个官场小白啊。 李靖这一招投效新帝,却不背弃旧主,才是帝王最愿意看到的忠义。 难怪你李药师最后能够善终。 李靖对于自己的表现,似乎也很满意,正转身准备回坐。 却发现身旁的温小郎,正一脸怪异的笑着。 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温禾,不可无礼!” 感谢混沌劫匪的月票 (本章完) 第43章 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第43章 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温禾一扭头,只见长孙无忌正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大有一副他如果再多说一句,就冲过来杀他灭口的决心。 温禾抿了下嘴,用手在自己嘴边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 这让李靖有些不解,一向稳重的长孙无忌,为何突然呵斥一个孩子。 即便这孩子言语上冒犯自己,难不成自己还能和他较劲? 这长孙辅机未免太小看老夫了吧。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 那边的长孙无忌坐蜡了。 他是担心温禾又口无遮拦,把未来的事脱口而出。 温禾那来自后世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以免引起更多的麻烦。 李世民见状,笑了两声,帮着长孙无忌解围:“药师不必介意,这温小郎性格跳脱,时常语出惊人,辅机也是担心他惹怒了你。” “老臣不敢。”连秦王殿下都出来为长孙无忌背书了,他自然顺着台阶就下来。 不过既然说起了温禾,他便不得不说心中的疑惑了。 “方才殿下说,李艺谋反与突厥人准备偷袭我大唐之事,温小郎君有功,老臣不明白,温小郎年岁尚小,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他垂着眼眸,没有直视李世民。 温禾赫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他也察觉到有些不对。 以李靖的谨慎,按理来说不可能追问这件事的。 难不成…… 温禾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李靖之前或许没有怀疑,但李世民方才那番话,让他不得不考虑。 李艺造反的可能性,或许是李世民为了排除异己。 如果真是这样,以他的性格,说不准要为李艺说上几句,并且劝后者向这位新君递上忠臣。 他是一个爱才的人,更何况,日后如果要对付突厥的话,还用得上李艺。 但他不敢正面的质疑,所以才用温禾作为理由来询问。 “上柱国,你是在质问殿下吗!”房玄龄出来呵斥。 李靖见状,忙道不敢。 “启禀殿下,突厥势大,非一般将领能与他们厮杀对抗,李艺帐下骑兵个个骁勇善战,老臣是担心这其中会有小人挑拨。” 他更担心,如此一来会将李艺逼反,真的和突厥联合起来攻打长安。 长孙无忌正要出来驳斥,却被李世民挥手劝下。 “药师之言,本王明了,今日叫药师来,本就没有想要瞒着你的意思,本王信重你,便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他说的毫无波澜,可在房玄龄他们心中却是滔天巨浪。 秦王殿下要公布温禾的身份? 这太不智了! 就连温禾都吓了一跳。 之前李世民向房玄龄和杜如晦公布他的身份,纯属无奈之举。 他当时必须说服房玄龄和杜如晦,并且给他们绝对的信心。 可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吧。 只见李世民朝着温禾一指。 “这少年的父母,是当初安排在李艺身旁的细作,可惜事后暴露,他父母都丧命了,李艺以为可杀人灭口,却不料这少年和他妹妹逃出生天,到了秦王府。” 看着李世民一脸认真的编故事。 温禾愕然的指了指自己。 你大爷的李二! 不过这说法倒也合适,这样一来,李世民给他安排爵位功勋,便有说法了。 反正他前世也是孤儿,早没父母了。 “原来如此。”李药师转过身来,看向温禾。 后者当即演了起来,拿着手揉着自己的眼睛,弄的半天却挤不出一滴眼泪了。 看着他如此拙劣的演技,不远处的几人,都不由翻了个白眼。 “如此,老臣明白。” 李靖拱手领命。 李世民欣慰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向李靖问道:“药师去了泾州,灵州无将,虽然本王预料突厥人不会攻打灵州,但还是要有一稳妥之人坐镇才好,药师可有推荐?” “老臣推举宗正卿、凉州都督李孝恭。” 李孝恭啊。 温禾闻言,丝毫没有觉得奇怪。 李孝恭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在大唐一众老将里面算是年轻的了。 但他的资历却一点都不低。 灭萧铣,招降岭南、攻灭辅公祏,才三十岁便拜扬州大都督。 但他记得年前有人告他谋反,被李渊召到长安,后查明真相后,李渊为弥补他封了他宗正卿,凉州都督。 不过现在的他应该还在长安,并没有去凉州上任。 李靖突然提起他,这里面似乎还有什么深的含义。 温禾虽然看的出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反正李世民闻言,很高兴。 “卿家不说,本王差点忘了这位堂兄了,那等本王上禀父皇后,便让门下省下旨。” 以李世民现在的权势,他根本就不需要请示李渊。 在李靖看来,他这么说,只是为了所谓的大义罢了。 纯纯做给外人看的。 但在他身旁的温禾可不怎么觉得。 说起李孝恭的时候,李世民明显看了一眼温禾。 不用多想,一会他肯定要让自己告诉他李孝恭的未来。 难怪这么着急的把我叫来。 合着就是为了这个啊。 “哦对了,温小郎他知道一些突厥人的消息,一会本王和他先聊聊,药师先到偏殿休息片刻,让他给你说说突厥人的行踪。” 李世民说完,李靖诧异的看了一眼温禾。 他心中虽然疑惑,这区区少年,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探知突厥人的消息。 但他并没有多问。 有些事还是当做秘密就好。 随后李世民一挥手,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与李靖等人,都拱手行礼退下了。 没了他们在,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从御阶上快步走了下来。 “可是疑惑,为何本王不直接和你询问关于突厥之事,而是让你亲自告诉李药师?” 李世民看出他的心思,端着一盏茶汤来到他身旁坐下。 温禾点了点头,失笑道。 “殿下应该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的身份吧?” 闻言,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瞅了温禾一眼,抿了一口茶汤才缓缓说道:“你可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 “额,知道。” 这懂点历史的都知道这八个字。 李世民却不屑一顾。 “都说皇帝是天子,应天之命而牧民,其实到底是因为什么,本王心里清楚。” “你之前说过在你那个时代,已经没了天子皇帝,想必早就不信这一说法了吧?” 温禾再次点了点头。 “殿下不会是要……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做,你可是皇帝啊,天人感应之说,是用来巩固皇权的。” “不错。”李世民忽然打断了温禾的话,目光灼热的朝着他指了去。 “你便是本王的天人,上天派来辅佐本王的子侄。” “本王就是要让那些人误会,你能预知未来,感知危局,让他们都以为你乃是上天派到大唐的天人,是来辅佐本王,辅佐大唐的!” “本王要你日后熟读各家经典,知晓各家兵法,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一不精!” 温禾惊愕看着他,嘴巴张的能把拳头吞下。 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对了,本王为你赐李姓如何,附宗正属籍。” 月底了,双倍月票了,请问还有没有书友小伙伴没有清理库存的,能否都给沉默啊? …… 特别鸣谢:书友20180217215709535、书友20221225154008995、金刚艰苦。 感谢动漫少年、烤鲶鱼、书友20180607163929483、书友20170515214332521、apex小书虫、咸鱼有颜值、书友20190821202504640、被黑暗_封印的神之子、孤原苍影。夏の红叶 (本章完) 第44章 我听说李县公家里有三宝 第44章 我听说李县公家里有三宝 “不不不,我姓温挺好的。” 温禾连忙拒绝,改名叫李禾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作为后世人,他并不觉得皇帝给自己赐姓氏,是什么光荣的事。 “另外你说的那些我做不到,自从上了大学,我连早八都不想去,你还让我熟读什么经典,论语我倒是能背几段。” “至于兵书就更算了,我连只鸡都不敢杀,别说带兵上战场杀人了。” “我投靠你,本来就是想做个米虫的,帮助你改变历史,也是想让大唐的后期不要过的那么惨,被回纥、吐蕃、吐谷浑以及党项洗劫长安城,堂堂皇帝吓的从长安出逃。” 温禾有些激动,他觉得李世民太强人所难了。 真把他这个穿越者当做是救世主啊。 还什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一不精。 我又不是诸葛亮,我知道这些干嘛?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温禾见他久久不说话,抬头一看,只见李世民目光意味深长。 过了好一会,他才悠悠说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本王便不逼你。” “这么好说话?” 温禾有些不信。 李世民也不是什么善茬,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只不过和老朱不一样,他杀人之后会后悔,然后自省,觉得下次不能这么轻易杀人。 “当然了,这不过是小事罢了,不过本王若是给你交代差事,你可得去做。”李世民含笑。 温禾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刚才都拒绝他一会了,总不能再惹怒他吧。 “那有奖赏吧?” “自然,本王赏罚分明。”李世民点了点头。 温禾当即便答应下来了。 背靠着这棵,大唐最大的腿,那他以后在长安城可以横着走了吧。 虽然他只是个区区开国县子。 可他背后是大唐未来的皇帝啊! “去找李药师吧,突厥行军路线尽量详细些,万不可出了差错,若是重创突厥,本王之前答应你的良田,多加三百亩。” “微臣遵旨。” 温禾雀跃的行了礼。 三百亩田地啊。 哦,也是三百亩,这下是六百亩了。 以后安心当个米虫都足够了。 看着他连跳带蹦的去往偏殿,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逐渐的狡黠。 “不学?让你跟着克明、玄龄还有李药师这些人身旁办事,你不学这些都难,区区来自后世之人,还不是被本王玩弄在股掌之间。” 李世民得意的大手一挥,向着两仪殿的上首走去。 在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时,他才停下脚步,看着那皇位沉吟了片刻。 然后转身坐下,继续处理政务。 …… 偏殿。 温禾一进去,就看到阎立本正和长孙无忌等人说着话。 李靖没有一起,只在一旁喝着茶汤。 看着他进来,倒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他。 “立本所说轻松拓印典籍的奇技,是你所想的?”长孙无忌递给温禾一个眼神。 他不知道那技术叫什么,刚才温禾也没有和阎立本说。 但他知道,这定然又是未来的工艺。 可温禾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才会承认温禾认下。 “算是吧,至少在我之前还没有,对了,这技术叫印刷术。”温禾自己也很无奈啊,这可不是他想认的,完全就是被逼的。 “印刷术,倒是恰如其分,可某听殿下说,还有什么活字印刷术是否?”房玄龄捋着胡子走来,目光审视。 似乎是想看看温禾是否私藏。 温禾苦笑道:“活字印刷太麻烦了,看似便宜,但是费时费力,不适合现在,若是以后能发展出水力,以及识字率覆盖半个大唐,或许可以行。” 活字印刷在北宋被发现,但是到了明清才开始正式使用,而且并非是广泛的。 这其中的问题并不少。 不单单是材料,还有人工。 古代的读书人,哪怕才过了童试,都觉得自己是金疙瘩。 别说干苦力活了,就是出去卖字画,都不愿意。 “也罢,此事一会我等向殿下奏禀,李县公在此等候你多时了,你一会莫要轻慢!” 长孙无忌实在放心不下,温禾与李靖独自相处。 谁知道这竖子,会不会语出惊人。 就像上次,他竟然和殿下说,某日后会报复房玄龄一家。 某是那样的人吗? 长孙无忌警告的瞪了温禾一眼。 温禾也不怵他,不耐烦的反怼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殿下说过了,你们就放心吧。” 可他越是这么说,长孙无忌他们便越不放心。 奈何现在政务太多,朝中多半的人不得用。 几个宰相全部都自觉的赋闲在家,他们没有时间去管温禾。 “你知道便好。” 长孙无忌也不再多说,与房玄龄和杜如晦离开了偏殿。 他们一走,阎立本见没自己的事,也向着温禾告辞了。 “他们都走了,不知温小郎是要在此处说话,还是去老夫府中。”李靖放下茶盏,悠悠开口道。 “可以去你府邸?”闻言,温禾有些小兴奋。 “哈哈哈,寒舍简陋,就怕温小郎嫌弃,只是要说突厥之事,必有地图,要么是去兵部,要么是去老夫家中。” 他以为温禾是嫌弃他家,所以便打算去兵部。 但温禾连忙摇头:“不不不,还是去县公府邸吧,我也正好奇呢。” “好奇?好奇什么?” 李靖不解。 温禾看着他,抿了抿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 见他犹豫不决,李靖大笑:“方才长孙辅机不过吓唬你这小娃娃而已,老夫面前没有什么忌讳,有何好奇尽情直言。” 他是觉得温禾有趣。 小小年纪,说话做事,竟然和大人无异。 从偏殿出来后,除了前头领路的小内侍,也没有旁人在。 他正好借机试探,这个小娃娃究竟何有奇异的地方。 竟然能够让秦王殿下如此重视。 温禾干笑了两声,看着他有些心虚的说道:“这是你让我问的,那我就问了。” “嗯,老夫让你问的,你说。” “据说你当年在咱们陛下起事的时候,要去和隋炀帝告状,结果你才到长安,咱陛下就攻入长安把你抓了要斩首,这事是不是真的?” 看着温禾满眼好奇,李靖错愕的拽着自己的胡须。 这桩糗事当初知道的人不少,可现在谁敢在他面前提。 难怪这少年方才遮遮掩掩的。 “此事是老夫当年错了,但也不失为一件雅事,哈哈哈。”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在家中也时常和自家儿郎提起。 “不愧是大将军,心胸就是豁达。”温禾佩服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听温禾夸赞,心情大好。 只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温禾又问了一句:“我还听说,李县公家里有三宝。” (本章完) 第45章 聊一聊这本书 第45章 聊一聊这本书 直接两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三更哦。 大唐十万字了,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 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以及那么多书友大大,不厌其烦的帮沉默找错别字和病句。 感谢所有在评论区提建议的书友,沉默从你们那收获了很多灵感。 玄武门结束后,沉默一直担心会有人放弃,之前也有人说某章水,所以特意加快了节奏。 沉默作为起点的新人,肯定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望各位多多包容。 一本书的成功不在于作者,而是读者。 希望我们能一直走下去。 感谢各位衣食父母。 最后求投喂月票,求追读。 ps:这个时候罗艺还叫李艺,前文都改修了,还望各位书友大大见谅 (本章完) 第46章 大老黑嘛,前世见多了 第46章 大老黑嘛,前世见多了 “自然。” 李靖对此毫不避讳,这在长安城谁人不知,即便是陛下都知晓了。 “既然有此雅兴,一会到了府中,老夫便带你见识见识。”李靖一把抓住温禾的手,朝着外头快步走着,可谓是健步如飞。 “额,看前两个就行,另一个还是算了算了。” 温禾冷汗都下来了,去别人家里就为了看别人的老婆,这传出去只怕都不堪入耳。 谁不知道李靖家中三宝“堂前虎、昆仑玉以及风尘三侠红拂女。” “诶,要看的要看的,你莫要怕,他不会伤你的,当初陛下见过一次,倒是被惊吓到了。” 李靖后面那句是附在温禾耳边说的。 后者闻言有些诧异。 不对吧,我记得传说中红拂女很美的,李渊那个老色批确定是被吓到了? 出了宫门,李靖请温禾上了马车。 堂堂上柱国,永康县公的马车,居然只是几块木板,上面的帘子都是洗了发白的破布。 相比较朱雀街上其他人富丽堂皇的马车,李靖实在有些低调过头。 当他来到李靖府邸时,更加大吃一惊。 只是一处坊市内随处可见的小院。 夯土围墙,简朴的木门。 屋檐上的瓦都有些是破的。 如果不是大门上写着“李府”二字,温禾都不敢认这是李靖的家。 “让小郎见笑了,老夫常年都不在长安,这是某当年在长安落难时的住所,住的也习惯了,所以并不打算置换。” 李靖倒是洒脱。 难怪日后他会退的那么干脆。 “但想必,此处李县公住不了多久了。” 温禾知道,只要李世民一登基一定会施恩。 不单单是对那些参加过玄武门的人论功行赏。 像李靖这样的人也一定会拉拢。 更不说,现在已经和原本的历史不同了。 原本历史上,一直到渭水之盟前,突厥兵临渭水便桥之北,李世民才紧急调任李靖为灵州道行军大总管,以抗击东突厥。 可现在李靖被提前派往泾州,如果不出意外,不日李世民便会下旨封他为泾州道行军大总管。 等打败了突厥,一个国公之位肯定是跑不了了。 也就意味这位代国公会提前上线。 那他自然就不可能再住在这样的府邸了,不说李靖面子上能不能过得去,李世民肯定觉得面上无光。 李靖知道温禾意有所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身后的仆役去叩了门,没多久,大门打开,一道身着红色长裙的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探出头来。 “郎君回来了。” “夫人,为夫归来了。” 二人四手紧握,含情脉脉。 如果不是温禾知道,这段时间李靖都在长安,还真以为他许久未归家了。 过了好一会,李靖才想起他今日带来的客人。 “对了夫人,今日有客,这位……” “郎君怎知蔡国公来了?”美妇人诧异问道。 李靖一愣,比她还吃惊。 “懋公来了?” “他今日怎地会来此?” 他不禁有些疑惑。 自从秦王和太子针锋相对之后,这个李世绩便待在家中闭门不出。 连他上门都避而不见,今日竟然来了他家? “郎君不知?”美妇人疑惑道。 “刚才郎君不是说有客来吗?” “哦,为夫指的是温小郎。” 他转身向着温禾看去。 见他们夫妇聊的起劲,温禾无心打搅,正依靠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听到李靖提起他,这才回过神来。 李靖向他介绍道:“这是拙荆,张出尘。” 温禾闻声向着那美妇人行了一礼。 “在下温禾,见过张夫人。” 果然,这位风韵犹存的美妇,就是出尘三侠中的红拂女张出尘。 真是人如其名,即便这样的岁数,样貌依旧如此出尘。 不愧是李靖的三宝之一啊。 唐朝姓氏高贵,所以即便是已嫁的妇人,也不会冠夫姓。 “小郎有礼了。”张出尘福身回了个礼,瞄了温禾一眼,心中有些疑惑。 夫君进宫一趟,怎的带了一个娃娃回来? “郎君!” 只听得一声低沉的声音,只见一个八尺多高浑身宛如煤炭一般黝黑的男子,从一旁的侧门出来。 恭敬的向着李靖行了大礼。 “墨染啊,老夫正要找你,快去将堂前虎和绝尘带来,老夫答应温小郎,要让他见见老夫的三宝,哈哈哈。” 他大笑着,一把抓住了温禾的手,指着那个大老黑。 “怎样,可有被这黑厮吓到了,据说他家那边全是这皮肤宛如黑墨的人,老夫觉得有趣,便给他取名墨染,黑墨染成的。” 那墨染呆愣愣的,低头向着温禾一拜,转身又回了府去了。 大老黑嘛,前世见多了。 不就是那个嘛。 “呵呵,确实神奇啊。” “这三宝你见了一个,还有两个待会定然让你大吃一惊,不过今日懋公也来了,不如同老夫一同见见他?” “啊?” 温禾有些懵,这不是见过俩了吗? 黑奴,啊不,是昆仑奴、红拂女,剩下一个不就是堂前虎了吗? 没多久,温禾便明白了。 他所说的三宝,和李靖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另外一个是李靖的汗血马,取名绝尘。 其实想想温禾也明白,谁会拿自己的老婆当做是宝物给别人观赏。 寻常人家都做不到,何况是李靖。 大老黑一手牵着老虎,一手牵着马,就这么站在温禾面前。 这场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汗毛竖立。 那只目光炯炯有神的老虎,一会不会扑向他吧? 那叫墨染的大老黑,似乎看出温禾的担心,咧着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像是在告诉温禾不用担心。 李靖大笑,轻轻的推了一把温禾:“小郎可要走近一些,那大猫乖的很。” “呵呵,不用了。”温禾咽了咽口水。 也就李靖这样的猛人,才会把老虎叫做猫。 “难得见你药师兄将绝尘和那大虫都带出来,今日府中可是来了新客?” 一声爽朗的笑声响起,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年,从正堂走来。 看着这人满面英气,双目如炬,走起路来步步生风。 “懋公啊,今日怎地有闲,到愚兄这来?” 李靖闻声,向着迎了上去。 他就是李世绩,传说中的徐茂公? 看他这一员虎将的模样,和后世隋唐演义里面的道士形象,差的也太多了吧。 李世绩见只有温禾一个小娃娃在场,又看了一眼四周,突然正色的在李靖耳边问了一句:“我听闻秦王请你入宫,这才急忙来寻你,你可是……” 他话还未说完,李靖突然抬手示意,李世绩一愣明白这是前者让他闭口。 只见李靖忽然回头看向温禾,目光赫然变的锐利。 特别鸣谢:惧狼书友投的14张月票 感谢书友梦起応、手机是、我的cd、此昵称与他人重复、一金灵、鲁路修v大不列颠、九转铸金身、迷~茫、书友20230122054647858、死掉的蚂蚁、有本事你来打我(ps:你这名字牛)、释不如道、一个三流的观察者、同步带轮,诸位书友的月票,感谢。 九点以后投票的,明天章节再感谢。 (本章完) 第47章 为何你敢断言颉利会从泾州来? 第47章 为何你敢断言颉利会从泾州来? 李世绩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明白,这是李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说明,这里有外人在,而且关系和秦王殿下很亲近。 李世绩看了一眼墨染,觉得可笑,这昆仑奴可是李药师的心腹。 那便只有一人了,那个娃娃? 他不禁诧异,为何秦王殿下,要让一个娃娃来李药师这。 “懋公,老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小郎是未来的高阳县子,也是殿下府中的贵客,今日来老夫这,是有要事相商,老夫一时兴起让他见见老夫的三宝。” 李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看似好像是在介绍温禾的身份。 实际上是想提醒李世绩说话要慎重。 温禾不傻,自然听的出来,不过有时候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得装糊涂。 “温小郎,这位便是蔡国公了。”李靖笑道。 温禾早上前一步,来到李世绩身前,行了礼。 “小辈温禾见过蔡国公。” 说起这蔡国公,温禾不免为李靖感到唏嘘。 在朝中李靖的官职高于李世绩,出征时前者要么是行军大总管,或者是副大总管。 而后者都是总管,是前者的下属。 可奈何李靖因为之前要告密,虽然后来李渊嘴上说着无所谓,可心里肯定埋怨,所以到现在还是永康县公。 而李世绩被李渊所喜,觉得他是忠义的纯臣,刚刚投降李唐,就被封了蔡国公、上柱国。 不过其中也有一个原因是,李世绩在李密那的时候已经是魏国公了。 而李靖在投降李渊之前,才是一个区区郡丞。 后世有说法,李世绩见李靖时,都是执弟子礼。 但现在看来,二人的关系应该更像是挚友。 “原来是温小郎啊,有礼了。” 堂堂一介国公,如果走在大街上,李世绩对他这个未来的县子,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他出现在这里,而且受到李靖的热切招待,那就不得不重视了。 “殿下方才召老夫入宫,是为了李艺与突厥之事,正好你来了,老夫原打算让你随老夫一起去泾州。” “李艺?”李世绩大吃一惊,他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 “燕王要反?”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到老夫书房议事吧。”李靖没有给他正面的答复,但这番话已经向李世绩确定了他的想法。 这就是大唐两代军神? 温禾此刻才感觉到李靖和李世绩的含金量。 只是从只言片语中,就能将事情分析出来。 李靖让墨染将堂前虎和汗血宝马带下去。 他在前带路,领着温禾、李世绩来到正堂。 温禾才刚进去,就看到正堂垂手而立着一个青年。 看到他,李靖的脸色不太好。 “今日不去念书,来此作甚?” 还没等那青年说话,李靖便开口呵斥道。 “阿耶,您方才不在家,世叔来访,孩子才来迎接的。” 在李靖面前,那青年格外紧张,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哼,唯唯诺诺成何体统……罢了,你去烧茶汤来,让你阿娘准备好点心。” 李靖本想训斥的,可想到李世绩和温禾都在,便忍了下来。 他虽然恨其不争,但他也明白,外人面前不训子的道理。 那青年顿时松了口气,向着李靖拜了一礼,又向着李世绩行了礼,这才急匆匆的出去。 从温禾身旁经过的时候,他不由得好奇打量了一番,而前者也看了他一眼。 “此乃老夫家中大郎,从小就是个怯懦性子,老夫忍不住训了两句,没吓到小郎吧。” 李靖看温禾突然沉默,还以为自己太凶了,把他吓到了。 温禾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请问永康公,令郎可是叫李德謇?” “哦?小郎听过犬子之名?”李靖意外。 一旁的李世绩也在暗中审视着他。 李药师家的大郎,刚来长安不久,知道的人并不多,更别说是他的名字了。 可这温小郎却能一口道出,难不成是秦王殿下说的? “听过一些。”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他何止是听过啊。 李靖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这个儿子身上了。 “老夫与大郎聚少离多,都是他母亲管着他,想要他日后做个文官,未曾想却造就了这软弱的性子,倒是二郎整日不学无术,性子更像他母亲。” 说到两个儿子,李靖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年岁大了,更不知道哪日在沙场上便马革裹尸。 到时候留下这两个不中用的孩儿,如何能支撑他的家业。 温禾此刻算是明白为什么李靖如此低调了。 是为了给他两个儿子留下出路。 “罢了,不提此事了。” 李靖自嘲的笑了一声,请温禾和李世绩一同落座。 等李德謇将茶汤点心都端上来后,李靖让他站在一旁垂听,便说起了正事。 “正好懋公在此,还是说说正事吧,此行泾州,不知温小郎有何良言?” 李德謇看着父亲看向温禾,眼中赫然露出一抹诧异。 这小儿是谁? 竟然让阿耶都向他请教? 温禾察觉他的目光,向着他善意的点了点头。 历史已经被改变了,以现在李世民的心思,必定是立嫡长。 只要没有压力,李承乾日后造反的可能性就不大。 那李德謇这个将作少监,也就不会跟着谋反了。 “良言不敢当,只是在下知道,李艺军中赵慈皓便与统军杨岌是心向殿下的,永康公到了泾州之后,可利诱这二人,让他们帮你镇压泾州军。” “不过这一次李艺来长安,一定会被突厥人警觉,虽然现在突厥人还没有接到消息,可若是他们知道,长安变故,定然会来袭扰,到时候一定会从西会州直入原州攻打泾州,从泾阳小道直取长安。” 这都是后世记载的,关于时间线有些模糊,所以温禾不敢笃定。 “至于时间,迟则八月,快则六七月。” 他是猜想,即便突厥人现在知道消息,但他们也不会妄动。 毕竟之前他们才刚刚在灵州被打败,如今正在整备兵马。 所以他们一定会等到李世民登基之时。 李靖和李世绩静静的听着,并未打断温禾,看二人的神色似乎是在分析。 过了一会,李世绩率先开口问道。 “温小郎所言确实符合突厥人的性格,但是某有疑惑,为何小郎敢断言颉利会从泾州而来?” 他眯着双眼,目光警惕中带着几分审视。 (本章完) 第48章 李世绩嘛,绝对的忠臣 第48章 李世绩嘛,绝对的忠臣 温禾抿着嘴巴,沉默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这些都是从史书上看到的吧。 那李世绩肯定会直接让李靖把他轰出去,哪怕是他李世民的贵客。 不过很快温禾便想到了。 “这是秦王殿下说的,他说灵州地势崎岖,不利于大量骑兵快速通行,所以才料定颉利会去攻打泾州。” 得知这是李世民的判断,李世绩的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这位秦王殿下,对于军事的判断,不比他们二人差多少。 当年武牢关一战,更是让敌闻风丧胆,朝野动荡。 据说当晚先太子李建成,更是连夜进宫,一直待到天亮才出宫。 “殿下所言确有道理,但是灵州也不得不防,药师兄不如让某……” 李世绩想毛遂自荐。 他之前如李靖一样,没有答应参加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 如今大局已定,最早明日,最晚后日,他必定会成为储君,而后让当今陛下禅让。 而他也必须要谋一下出路了。 否则以秦王府那些能人,日后岂有他一席之地?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靖拦了下来。 “老夫推举了李孝恭前往灵州。” “为何!” 李世绩不满道。 他倒不是怀疑李孝恭的能力,而是觉得论关系李靖应该推举他才是。 李靖长叹一声,他明白李世绩的心思。 “我出征之前会向殿下举荐你为幽州总管,以来策应泾州与灵州,李孝恭他为宗亲,无论资历还是功劳都在你之上,有他去灵州镇守,殿下和陛下才能安心。” 李世绩愣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李靖会和他说这么多。 这些话说的有些冠冕堂皇,不像是朋友之间的交谈,反倒是像臣子的禀报。 李世绩当即明白,这番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温禾。 李靖要让温禾传达他的这番意思。 正低头纠结要不要喝茶汤的温禾,手指在碗的沿边绕了一圈,随即决定还是不试这个黑暗料理了。 “永康公所言甚是,想必殿下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温禾抬眸望着他们二人笑道。 这件事情,刚才李靖在大殿上没有提,他应该是想私下去找李世绩。 而李世民很有可能在他推举李孝恭镇守灵州的时候,便猜到他要推荐李世绩去幽州。 因为即便温禾告诉他,突厥人是从泾州攻入长安的。 但他也不得不防备灵州,而让两个在玄武门时,都选择中立的人把守要地。 他即使同意,房玄龄等人也一定会反对。 所以他让温禾来了。 一是来做个李靖的传话筒,第二个嘛,无非是想让他接触一下李世绩。 温禾突然感觉有些头疼。 这些搞权谋的,一个两个都这么弯弯绕绕,可他们自己很快就能明白。 就他这个小白,要想很久,才能想通。 唉,我果然不是个当官的料啊。 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小地主吧,给李二当个顾问就行。 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温禾便不愿再做讨人厌的角色。 一会李靖和李世绩一定会有私密话,所以他决定先告辞了。 果然李靖得知他要走,一番客套的挽留过后,便送他出门。 他本想安排人送温禾回秦王府的,谁知刚到了门口,就看到来接他的玄甲卫。 李世绩和李靖站在门前,目送着温禾离开。 等到再也看不到马车的身影,李世绩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药师兄,这温禾究竟是何人,不过黄口小儿,言语行事却如此成熟。” “你想知道?”李靖捋着美髯,笑问道。 李世绩点着头笑道:“自然。” “老夫也想知道他是何许人,竟然能预测出李艺谋反,和突厥人两个月后的行踪,殿下说这是他父母传来的情报,可一个稚子,如何能从中判断出这些。” 李靖至始至终都没有相信李世民所说的。 但他不得不信,因为那是秦王殿下说的。 “难不成是天授之人?”李世绩吃惊道。 闻言,李靖看了他一眼,忍俊不禁的大笑:“难怪程知节说你以前是牛老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天授之人,那些所谓的天授之人,都死了。” 李密是一个,王世充也是一个。 不过这话,他只是私下和李世绩说,毕竟如今的天子,不也是“天授之人”吗? …… 温禾乘坐的马车并没有回秦王府,而是一路沿着朱雀大街又回到了宫中。 当玄武门的常何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是重臣,一日之内被两次召入宫中的。 这温小郎前途无量啊。 可温禾不是这么想的。 在李靖府外看到这队玄甲卫的时候,他就知道肯定是李世民来找他了。 说不定,李世绩前脚去了李靖家,后脚就有人将消息传入宫中。 来到两仪殿。 大殿内除了李世民外,再无一人。 就连长孙无忌等人都不在。 温禾走进来时,一个小内侍给他端来一碗白水和支踵,便躬身退下了。 “本王知道你不习惯喝茶汤,在李药师家说多了口渴了吧,给你准备了蜜水,你先喝,本王这里先批注札子。” 李世民并没有抬头,拿着笔正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闻言,温禾淡淡的“哦”了一声,拿起一旁的蜜水灌了几口。 居然还是冰的。 把蜜水喝完,他才放下碗。 上首的李世民这才将札子放下,起身走到他身旁。 “和本王说说李世绩。”李世民就在他身旁坐下。 可温禾却沉默了,前者狐疑的朝他看去。 “可是蜜水不够?” “额,不是,是昨日说薛万彻的时候,提起李世绩,你不是不想听吗?”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李世民想把旁边那碗扣在他头上。 “本王只是不想听……本王的结局。” 他嘴角抽搐了几下,最终无奈的叹息一声。 “古今帝王哪个不想长生不死的,不过您老人家日后别吃丹药,绝对会比历史上活的更久。” 李世民眉头一皱,朝着他方才桌案上的一个锦盒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只不过还是被温禾捕捉到了。 “不会吧,殿下你现在就开始吃了,我记得后世记载贞观二十二年你才开始服用的。” 温禾吃一惊。 李世民神色不自然的瞪了他一眼。 “是西域来的丹药,本王想献给父皇的……不说此事,先说说李世绩。”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吃丹药会短命,但温禾说的不可能是骗他的。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献给父亲的是毒药。 温禾见他面色有些难堪,轻咳了两声后,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李世绩嘛,绝对的忠臣,说完了。” 他话音落下,冲着李世民眨了眨眼,满脸的单纯无辜。 李世民顿时气的吹胡子瞪圆,随手抄起了桌上的碗。 特别鸣谢:0笑死朕0、卟想湃収殤の朳(ps:有点为难我了) 感谢米迦勒的怜悯、终不似少年游、雾雨听风、乌墨、星零启辉煌、眼缘阅书人(ps:繁体的)、拾一段柔软de光芒、泰妍允儿、这书如何、芫湖我不是起飞、五点人品、靖海吴彦祖、羁绊j、北阴乾元大梵紫光圣母、下河竹平安、故友最是令人难忘、谎言中的小孩、天堂开门、书友20221210165743393、书友20210626192859594、卡卡卡卡卡卡卡卡了、蓝调飞蝶,各位书友的月票。 (本章完) 第49章 那个女人是谁 第49章 那个女人是谁 “别急嘛。” 温禾下意识的躲闪,李世民只是吓唬他,只是握着碗的边缘,连动都没动。 看着他,李世民不语,只是目光带着几分威胁。 温禾苦笑着。 “其实吧,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李世绩的未来已经发生改变了。” “哦?为何?”李世民陷入沉思。 难道是因为今日之事。 不对,本王又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即便是在原本的历史上,本王也一定会重用李世绩。 之前温禾好像说过,本王日后会重用他。 既然如此,为何他又说李世绩的未来已经发生改变了? 察觉到李世民探究的目光,温禾揉了揉鼻子,讪讪说道:“殿下,您不用想了,他的未来大部分时间和你没什么关系。” “李世绩在后世,他的军事能力毋庸置疑,是公认的除了李靖外,大唐最强的军神,只不过嘛……” 说到这,温禾故意拉长了声音,急的李世民的手又放到碗上面了。 见状,温禾连忙改口。 “只不过他在后世有些被诟病的问题,但是现在都解决了,李治不会出生,他也就不会为了对付长孙无忌娶了你的小妾,废了王皇后,而李世绩也不用为了废立皇后的事,和关陇门阀对立,更不用背上协助女帝篡位的罪名了,这不皆大欢……” 温禾双手一摊,正笑着看向李世民,猛然发现后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什么叫娶了本王的小妾,那逆子竟然还要立他为后,只为对付辅机!” 李世民抬手一掌重重的落在桌案上。 温禾被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挪动位置,以免被他迁怒。 也就是现在没有人,他笃定李世民不会因为未来的事,责怪他,这才说出来的。 但他反应这么大,也在温禾的意料之中。 毕竟说听到自己儿子娶了自己的小老婆,正常人都无法接受。 哪怕李世民他们拥有鲜卑血统,但在儒家的熏陶下,也无法容忍。 “那逆子叫李治?” “啊,我之前没说过?”温禾记得自己好像说过很多次嘛。 但看李世民这反应,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说的。 谁说他嘴快了,这不挺保密的吗? “李治?本王看他一点都不理智!”李世民怒气腾腾的将桌案掀翻。 “那逆子是不是还拉拢了南方的士族?” “嗯,是的。” 温禾没想到自己还没说,李世民就已经猜出来了。 “哼,驱虎吞狼罢了,他让那个女人当皇后,是为了削弱关陇,以此来拉拢新的势力对付辅机,但他万万不该让那个女人夺得权势!” 听到女帝篡位的时候,李世民额头的青筋都爆裂出来了。 “牝鸡司晨,那女人若是上位,定然会为了权势的稳固,大肆屠杀李室宗亲,这个逆子!” 这种事情他甚至都不需要去询问温禾。 因为他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一个能坐到皇位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何况是一个从后宫杀出来的女人。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治,他脑子有病,虽然后世没有准确的说法,但大概率是头里长了个肉瘤,会经常让他头疼不适,甚至看不清东西。” “而那个时候,他身旁没有什么可信任的人,所以他只能让他的皇后出面,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的那几个儿子,有能力的早夭了,活得久的又都是废物。” 温禾一直觉得李治挺冤枉的。 他是有治国能力和手段的,也做出了不少政绩。 可偏偏上面有个天可汗的老爹,下面有个做皇帝的老婆。 自己还是个有病的人。 后世很多人,都把他当做是一个庸碌的人。 可要知道,武则天之所以能够获得权力,那也是李治赋予她的。 就连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都败在他的手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软弱的庸主。 “唉。” 李世民转身望着两仪殿最高的位置,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没说话,温禾也没有打扰他,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手指。 过了一会,才听他悠悠问道。 “那个女人是谁!” 李世民起了杀心。 无论日后会不会有李治,他都无法容忍一个未来会威胁李家皇权的人,出现在后宫。 他原本最先想到的是杨氏,可绝对不对。 先不说大小杨氏的年纪,她们出身弘农杨家,这就不可能是那个逆子的选择。 “殿下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她现在才三岁,还没入你后宫呢,而且现在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她的未来肯定和之前的不同了。” 温禾是觉得武妹妹现在什么都没有做。 如果就这么把她杀了,李二日后反倒会被人诟病。 李世民闻言,脸色有些怪异。 “才三岁?她是何时入宫的?” “贞观十一年,我记得她是十四岁入宫的,史料上记载,你听说她‘容止美’,遂召她入宫,封五品才人,特赐名武媚,不过据野史记载,你并未宠幸过她。” “哼,本王本就不是那急色之人!” 李世民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温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事吧,就李世民自己知道。 看他不信,李世民随即哼了一声,随即他从温禾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紧皱起了眉头。 “本王给她赐名妩媚,此女姓武?” “额,是。” 温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 “朝中武姓之人不多,若是能入宫定然是勋贵门阀……而且关系应该和本王十分亲近。” 如今知道了武媚的年纪,又知道她的姓氏,以李世民的手段想要查出她并不难。 温禾不禁叹了口气。 因为他这只蝴蝶,那位女皇帝,即便不死,日后也定然要常伴青灯古佛了。 真是造孽啊。 “你在惋惜?”李世民盯着他。 温禾哪里会承认,连忙摇头否认道:“没有,绝对没有,殿下所做决定都是为了大唐,为了李家江山,所有的决定都是圣明的,为了大唐,一定要剪除一切后患,微臣佩服至极,感叹殿下之英明,实在非常人能比。” “说人话!” “殿下做的对。” 被他瞪了一眼,温禾当即立正站好,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本王不是残忍的人,若是那女子家中确实是功臣,那本王会给她赐一段美好的姻缘,断了她入宫之路。” 他含笑望向温禾。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盯着,温禾总感觉他这话里意有所指。 又到了感谢时间了。 感谢书友我的cd、阿叔我想提早退休(ps:我也想)、毛毛雨0、拾一段柔软de光芒、窥密人、巴德提不起劲、宅出一个人生、书友15031170712718、书友202106192858584、快点白给啊、0恶魔de幻想0、文文文文文文文文超、枫血月、书友20221122171037961、书友20220319181456689,感谢诸位的月票 (本章完) 第50章 强烈反对包办婚姻 第50章 强烈反对包办婚姻 “那还说李世绩吗?” 温禾有种自觉,不能在武则天这个话题上说太久。 他总感觉李世民刚才那一瞬间看他的目光怪怪的。 “不必了,懋公他并不是一个糊涂之人,他为那个逆子背书,为的就是忠君,女主篡位固然有他的错,但并非他主观,想必那武氏篡位时,他已然故去了吧?” 每次说到生老病死,李世民总是有种哀伤的感觉。 手握至高的权力,却无法超越生死,这或许是每一个明君圣主的遗憾吧。 “殿下猜的真准,不过在李世绩去世后,他孙子李敬业承袭英国公爵位,在武媚娘废唐中宗李显,临朝称制的时候,起兵勤王救驾。” “可惜最后失败了,不过他手下有个叫骆宾王的倒是写下一篇名作,叫《为徐敬业讨武曌檄》,连武媚娘看了都十分欣赏。” 温禾啧啧了几声,李世民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你确定他们是为了勤王救驾?” 曾经造反成功的李世民,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 当初他们也不打着勤王救驾的名义吗? “至少明面上是这么说的,反正他们失败了。”温禾摊了摊手,至少在后世很多人都觉得李敬业是个忠臣。 至于他起兵为了什么,这并不重要。 李世民轻笑一声,也不去计较这些,刚才他所想的不过是臆测罢了。 不过他倒是对另一件事感兴趣。 “你说的那个骆宾王所写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这武照莫非是那武媚给自己取的名字?” “对,当时有人反对女人当皇帝,所以她的支持者便为她献上了这个字,日月凌空意为曌。” 李世民平静的听着,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敲击了几下。 等温禾话音落下没多久,他突然笑了起来。 “好一个武曌。” “殿下,要不我们还是说回李世绩吧。” 明明刚才已经将话题转移走了,没想到又回到武则天身上了。 李世民斜眼看了他一眼。 “本王问你,武氏做了多久的皇帝?” “十五年,直至神龙元年,武则天病笃,宰相张柬之等发动“神龙革命”,拥立唐中宗复辟,她才被迫退位。” “呵,武则天?这武氏的名字还真多啊。” 他倒没有生气,更像是调侃。 “政绩如何?” 看他好奇,温禾知道他是起了攀比之心。 想看看那个篡位的女皇帝,和他这个天可汗比究竟如何。 温禾摸着下巴,细细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说不上好,也说不算坏吧,至少她通过科举制度,开创殿试、武举、自举、试官等制,打压了门阀士族,在民生方面做的也中规中矩。” “不过她为了巩固政权,杀了不少大将,所以嘛,在对外的战争中几乎输多赢少,吐蕃更是因此而崛起,让大唐丢失西域数百万平方公里的领土。” “后突厥汗国崛起后占领了漠北大部分地区,这都是你日后打下来的国土,后来直到唐玄宗李隆基时期才收服。” “还有就是大唐在她之后失去了安东都护府的控制权,这倒是与你没什么关系,毕竟高句丽算是你儿子拿下的,你最多算是削弱。” 听到安东都护府的时候,李世民却是露出诧异之色。 但他很快就平复了,认为是日后自己打下的那个地盘。 没想到居然是高句丽。 而且听温禾的意思,他征伐高句丽似乎并不顺利,只是削弱了。 到了那个逆子登基后,才将高句丽灭亡。 但这一切都被那个女人丢了! “啪!” 李世民大手一挥,一旁的桌案被他掀翻在地。 “砰!”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撞门声,一群身穿黑甲的士兵破门而入。 “滚出去!” 李世民猛然一喝。 刚刚进来,还不知道情况的士兵,连忙躬身,缓缓的退了出去。 他们看了一眼,破碎了一半的大门,面面相觑。 有两个机敏的,将门暂时架在上面,然后慌忙的出去了。 温禾见状,连忙来到他身旁,拍了拍李世民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殿下莫要动怒,这些不都还没发生嘛。” “要不我们还是说说李世绩吧,他先破突厥、再打败薛延陀,然后和薛仁贵攻克高句丽的平壤,大胜而归。” 温禾冲他眨了眨眼。 李世民回头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他现在哪管李世绩后来做了什么。 他气的是,大唐只传了四世,竟然差点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也就是李治现在还没出生。 否则他定然要让那逆子知道,什么叫做严父! 李世民吐了好几口浊气,才渐渐的平复了心情。 他冲着外头喊了一声:“来人。” 一名玄甲卫抬开快要支离破碎的门,走了进来。 “卑下在。” “拿一壶茶汤和蜜水来。” “诺。” 等人出去,他席地而坐,拉着温禾在他一旁坐下。 等内侍送完茶汤和蜜水离开后,他将满是麻椒的茶汤一口灌下,爽朗的喊了一声:“舒坦。” 一旁的温禾看着头皮都麻了。 还是古人牛啊。 “后宫干政,即便日后没那个逆子,本王也绝不允许此事再度发生,像前汉的吕雉,史书上有一个就够了!” 他重重的将茶盏摔了出去,看着那支离破碎的碎片,温禾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一个碗拿到后世去,少说能卖个千八百万的。 太可惜了。 温禾心里惋惜,也不忘了夸李世民一句:“殿下说的是啊。” “既然如此,那武氏本王便交给你了,她日后是死是活,全看你如何了。” “殿下说的对……啥?” 温禾还在想着那个碗的事,没反应过来李世民说的。 等他听清楚,顿时愣住了。 “你要把武媚娘给我,殿下,她现在才三岁啊,我那个时代的律法和道德不允许我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李世民起身已经朝着首座走去,听他这么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是也才十岁。” “虽然武妹妹是不错,可武士彟好歹是个国公,他也看不上我啊。” 温禾在抱怨李世民太强人所难了。 他这个区区县子,武士彟怎么可能看得上。 如果李世民赐婚,那太大张旗鼓了,现在这个时候为了稳定局势,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只是温禾没注意到,他透露了一个关键的讯息。 “原来是应国公之女啊。”李世民握紧了长袖,随即哼了一声:“谁说本王要让她做你妻,本王是要她来做丽质的玩伴罢了,让你好好教养。” “至于你日后的妻子,本王自有安排。” 温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啥?殿下啊,我是奉行自由恋爱的,强烈反对包办婚姻。” “是吗?”李世民忽然笑了起来,格外的诡异,看的温禾只觉得头皮发麻。 “鸩酒和白绫……” “殿下,臣想明白了,在这个时代臣无父无母,自然是唯殿下之命,臣认为殿下一定会给臣找个贤妻,臣的婚事全凭殿下做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何况面前这位还是李二凤呢。 温禾觉得自己低头也不算丢人。 但愿以后李二不会给我找个丑八怪吧。 温禾无奈的叹了一声。 李世民自然不会杀他,不过就是吓唬一下。 而且这个方法,确实有用。 这竖子果然答应了。 不过他日后的婚事,这确实是个难题啊。 丽质已经默许给了辅机的大郎了,大娘又比他长了几岁。 着实让本王为难啊。 感谢书友神代零、安定android、卟想洒収殤の朳(ps:青春的记忆)、清梦虞、在家道士、qiantong,各位书友的月票 —— 题外话: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质疑,女主是不是武媚呢? 不是。 至于女主是谁呢? 你们猜 (本章完) 第51章 东宫可清理了? 第51章 东宫可清理了? 温禾在宫里陪着李世民用了点心。 一碗清汤寡水的麦粥和一块不知是什么的烤肉,放了不知多少的麻椒和香料,吃完后温禾感觉舌头都没感觉了。 李世民也不管他有没有吃饱,看着他盯着那块肉,直接将他轰走了。 从两仪殿出来,之前那位黄中官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了。 “这些年能陪同殿下共用午茶的,屈指可数,温小郎真是深得殿下恩宠啊。” 他谄媚的笑着,眼中竟然还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这模样,让温禾不由得生起后世霸道文学中,管家对女主说:“好久没有见到总裁这么高兴”的既视感。 太别扭了。 所以从两仪殿到玄武门这一路上,温禾都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黄中官的脸色有些尴尬。 直到即将出了宫门,温禾才和他道了一声:“辛苦。” 转身便要离开。 黄中官站在那一会,摩挲了一下袖子,愣了一会。 可才出了宫门,他扭头就看见一辆装饰简单的马车,从侧门缓缓驶入。 “不是入宫不能坐马车吗?”温禾摸着下巴好奇不已,向着身旁的一个士兵问道。 那士兵虽然不认识他,可他看到之前温禾两次进入宫中,而且还和常何有说有笑,也猜到他身份不简单。 当即恭敬道:“启禀小郎君,寻常是不能的,不过有些女眷入宫,都是在内重门下的马车。” “是谁啊?” “额,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士兵讪讪,也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没打听到消息,他有些意兴阑珊。 这个时候宫内这么混乱,谁家女眷会入宫啊? 难不成是李二给李渊找的小老婆? 我记得后世记载,李渊当上太上皇后,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造娃了。 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生了李元婴,造了一座又一座的滕王阁。 又有个叫王勃写了一篇《滕王阁序》。 想到当初那背书的岁月,他就觉得三叉神经胀痛。 “那个小郎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士兵看他在那发呆,好心提醒的朝着黄中官那个方向瞅了一眼。 “什么?”温禾不解。 士兵冲他眨了好几下眼睛,他都好似不明白,到最后那士兵也只好无奈的放弃了。 温禾明白那士兵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他一穷二白,哪来的钱去贿赂一个太监。 再说了,在宫里的都是人精,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他使绊子。 我背后可是李二,除非那阉人不想活了,才会去搞事情。 温禾一边唏嘘一边摇着头,刚出了宫。 黄春转身便向着那马车迈着小碎步走去。 “奴婢黄春,为殿下贴身内侍,奉旨来迎接夫人。” 他躬身来到马车前,低着头,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穿浅蓝色薄纱长裙的女子,在侍女的扶持下缓缓的从上面走了下来。 “刚才那少年是何人,竟如此的不懂规矩!” 女子蹙着眉头,显然是听到了温禾刚才和士兵的对话。 “那是温小郎,乃是秦王府的客人。”黄春应道。 “哼。” 女子轻哼一声,不再提起温禾,只让黄春在前面带路。 后者应了一声,躬身在前引路,来到两仪殿。 他让女子在外稍候,自己入了殿中。 李世民正在批阅札子,南方那边又出事了,一伙人因灾荒造反。 虽然已经被镇压下去,但下面的官员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向尚书省上了札子。 往日这些事尚书省处理便可,但现在尚书省的官员哪里敢做主,全送到他这来了。 “启禀殿下,杨夫人觐见。” 黄春的话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他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缓缓抬头道:“东宫可清理了?” “启禀殿下,内侍省来报,已经清理干净了。” 黄春低头答道。 昨日东宫的惨叫声响了一日。 当夜内侍省就去了,据说抬出来的尸体,装满了好几辆马车。 “那便让她先住进东宫偏殿,安排一些内侍和宫女。” 他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风雪月。 即便小杨氏确实美丽,可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是明日的立储。 他说完,以为黄春出去宣旨,没想到这奴婢竟然还站着不动。 “还有何事?” “启禀殿下,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只是方才杨夫人入宫时与温小郎撞上了。” “啪!” 他话还未说完,上方的李世民突然重重的将笔砸在桌案上。 黄春吓的连忙跪下,不敢言语。 “送她去东宫雨春阁,那边安静。” 李世民虎眼一瞪,黄春当即便明白过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应了一声“诺”。 出了两仪殿,他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袍都被冷汗浸湿。 他不禁感叹自己的谨慎。 但更吃惊,秦王殿下在温禾与美娇娘间,竟然选择了前者。 这位温小郎,究竟是何方人物啊。 才入秦王府不到三日,竟然就能让殿下对他如此倚重。 连美人都顾不上了。 不过这事可怪不得他,是那杨夫人祸从口出,今日的事他若不说,来日殿下知道了,必定会责罚他。 一炷香后,回到秦王府的温禾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 刚刚下了马车,要从侧门进去的他,赫然发现从另一边的小门,抬出来了两具尸体。 “这什么情况,杀人了?” 温禾没想到自己才走了大半天,秦王府内又死人了。 现在这个局势,死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卫王身边一个不懂事的书童和女官,说了不该说的话,被王妃责罚,没想到竟然挺不住,死了。” 送尸体出来的管家,看到是温禾,便回了一句。 温禾看着那两具被送上驴车的尸体,愣了一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他不禁自嘲的笑了一声,心中暗自想着。 “能把李二后宫管的服服帖帖,十几年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的女人,如果真的以为她是个软弱性子,那绝对是个大傻子。” “温小郎,正好您回来了,王妃有嘱咐您回来后,请先去见她。” “好。” 长孙无垢要见我? 不会是因为我早上惩罚李泰那事吧? 温禾不禁有些忐忑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以后可得离那三小只远远的。 谁都不管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五点人品、书友20180422132828408、不管我的、你是我i不是吧、一彳方彳皇、奶酪奶油(ps:谢谢,好几次了)、红尘归葬仙、manran、hyyeyy、故园岁长安、书友20170731094116758、书友20240709134452586、三哥呢、lc开始懂了。 感谢书友20240709134452586的三百打赏 —— 月初了,首先祝各位五一快乐。 新书期不易,请各位书友即便养书,也别忘了每天来看看,下周三江了,能不能上小喇叭,就看诸位的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沉默还想求点月票,谢谢了 (本章完) 第52章 殿下将齐王妃接入宫中了 第52章 殿下将齐王妃接入宫中了 管家领着路,来到秦王府后院的荷池水榭上。 清凉的水汽,将炎热打消。 婢女从冰鉴内抬起一壶酸梅汤。 李承乾和李泰低着头站在角落。 在长孙无垢下首左侧还坐着一个容光焕发的美妇人,李恪就坐在她的身旁,看似漫不经心的望着他对面。 看着李丽质拿着一块点心,硬要往已经腮帮子鼓得像是松鼠一样的温柔嘴里塞。 后者努力的张着嘴巴,贪婪的想要吃下。 前者也觉得还不够,又从桌上拿起一块。 李恪看着有些嫌弃,心里暗暗的哼了一声:“这丑丫头,真会吃。” 长孙无垢看着哭笑不得,正要劝,只见外头进来了一个仆役,躬身道。 “启禀王妃、侧妃,温小郎君来了。” 听到温禾的名字,李家三小只顿时一个激灵。 刚才还在心里笑话温柔的李恪,连忙挪开了眼睛,刻意的低下头。 罚站的那兄弟俩,也把头低的更深了。 那美妇人看着觉得有趣。 “倒是回来的巧,那酸梅汤正好冰凉了,快请他进来。” 长孙无垢轻笑道。 那仆役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没多久,温禾便大大咧咧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刚才在外面,他就觉得好奇,今天这是什么日子,长孙无垢不会是把李二家里的都叫来了吧。 不过他细细数了一下,应该没有。 至少除了李恪外,没有别的庶子在场。 这是何意啊? 满怀着疑惑,他走进水榭。 那边正在吃着点心的温柔,看到他来,不顾嘴里还有东西,欢喜的冲他跑来。 因为跑的太快,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突然朝着前面扑去。 距离她最近的李恪下意识的起身要去扶,温禾已经先他一步,把温柔抱住了。 “怎么慌慌张张的?” 温柔抬眸,怯怯的冲他眨了眨眼,一副知错的模样。 温禾没有怪她,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向着长孙无垢拜见。 “温小郎不必多礼,那位是杨侧妃,三郎的母妃。” 她温婉一笑,示意温禾去拜见。 温禾刚才就已经猜到了,李恪坐在那,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隋炀帝的女儿,李世民的侧妃,未来的杨淑妃。 后来的野史对于他的传闻可不少。 说是李世民因为宠爱她,才打算封李恪为太子。 记得后世好像有一部《隋唐英雄》,第一部的剧情讲的就是她和李世民的爱恨情仇。 倒是长孙无垢成了路人角色了。 温禾之前对她也蛮好奇的。 可想想自己住在别人家,好奇别人的小老婆。 这说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所以他刚才进来的时候,直接无视了她。 更何况他也不能喧宾夺主,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要长孙无垢来介绍。 “见过杨侧妃。” “温小郎有礼了。” 杨氏含笑着点了点头,特意打量了温禾几眼。 前晚她便从李恪那听说了这奇异的少年。 刚刚入得秦王府,便受到殿下的倚重。 不过十岁,便成了秦王府三个孩子的先生。 李承乾不用说,他是世子,未来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而李泰虽说过继给了李玄霸,但因此秦王和王妃对他心有愧疚,这两年更是接回府中,可谓是宠爱有加。 至于她的恪儿。 身负前朝血脉,后面是弘农杨氏为首的关陇。 在如今这微妙局势下,他们三人毋庸置疑会是未来储君的最佳人选。 而秦王突然让一个少年,当他们的老师,这让杨氏不得不细细思索。 “前日听恪儿说拜了一个先生,吾本想亲自拜访,未曾想小郎被传召,如今总算是能见上一面了。” “吾该为恪儿献上一份拜师礼才对。” 她笑的淡雅,话音落下,只见一个婢女端了一个木盘上前。 长孙无垢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看样子是事先和她说过了。 “既然杨侧妃如此客气,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温禾不想弯弯绕绕的,他最应付不了这些女人之间的是是非非。 反正只要长孙无垢还活着,李世民的后宫就不会掀起什么大浪。 “小郎出门忙碌,本来应该让你去歇息的,不过吾得知青雀今日做的错事,高明这个做兄长的也未能训斥,所以吾想替他们和你认个错。” 长孙无垢突然起身,温禾连忙避开。 他可不敢受了这位未来皇后的礼。 可他还没拒绝,一旁的杨氏也拉着李恪站了起来。 “恪儿作为兄长,也有责任,可王妃仁慈,不罚这竖子,妾身实在羞愧,他理当也受罚才是。” 她这番话是对长孙无垢说的,然后转身也要对温禾福礼。 惊的温禾连忙躲开。 “王妃,侧妃你们千万别这样,要不然殿下回来知道了,还不揍我啊。” “殿下知道我姐妹的心思,怎会如此。” 长孙无垢失笑。 杨氏也陪着笑。 被两个女人看着笑话,温禾有些尴尬,突然想马上离开怎么办? 好在长孙无垢看出他有些不自在,也不再说这些,请他入座后,让婢女给他倒了一碗酸梅汤。 刚刚冰镇后的酸梅汤,放上一些原滋原味的蜂蜜,确实酸爽。 可怜那三小只站在那,干瞪眼看着他,咽着口水。 心里那个委屈啊。 温禾只当做没看见,管着想要继续吃点心的温柔。 这小丫头吃太多了,肚子都鼓起来了,竟然还想吃。 但他这番举动,在李丽质眼中,简直就是个大恶人。 小柔阿姊那么可爱,怎么不让她吃小点心呢。 她偷偷摸摸的递了几次糕点,都被温禾发现,然后抢了去塞到自己嘴中。 她顿时气的鼓起腮帮子。 小柔看着只觉得有趣,她其实也吃饱了,现在看着自家阿兄吃,也满足了。 随后没多久,看着时间不早了。 长孙无垢也觉得对三小只的惩罚足够了。 正想散了去,让温家兄妹俩回去休息。 可水榭外突然急匆匆的跑来一人。 看着来人,长孙无垢微微蹙眉,只见那人进来后,躬身一拜。 “启禀王妃,侧妃,奴婢从齐王府打探到了齐王妃的消息,说是……” 他犹豫了一下,舔了舔嘴唇,道:“说是殿下将齐王妃接入宫中了。” 感谢以下书友月票。 支配之恶魔玛奇玛、昵称改成啥、永恒之夜中等待黎明(ps:有意境)、书友20230428182350488、星辰丶点点、无忧亦无悲(ps:你更有意境)、小陆安白。 特别鸣谢:荒天帝cx (本章完) 第53章 那不是白穿越了吗? 第53章 那不是白穿越了吗? 水榭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婢女都在同一时间垂下了头。 温柔有些害怕,轻轻的拽了下温禾的衣袖。 看了一眼自家妹妹,温禾轻轻的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接下来的事,可不是他能参与的,为了不被卷入麻烦,温禾觉得自己还是先带温柔离开的好。 他起身向着长孙无垢一拜。 “启禀王妃,小柔她似乎有些困倦,在下想先带她回去歇息。” “嗯,小郎君今日奔波辛苦了,先行去歇息也好,我看丽质也累了,一同去吧,也好和小娘子有个伴。” 长孙无垢莞尔一笑。 李丽质身后的婢女连忙躬身福礼,在前者一脸茫然下,带着她跟在温禾身后离开了。 等他走后,长孙无垢又让仆役带着那三小只离开。 等水榭中,只剩下她和杨氏时,后者面露惶恐的向着她福礼请罪。 “启禀主母,妾身有罪。” “此事乃是殿下的主意,又与你何干。”长孙无垢说着不在意,可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淡了几分。 “你不过是担心自家妹妹罢了,如此也好,日后在宫中你也能照顾她一二。” 今日杨氏前来,一是为了见一见温禾,二就是为了她家的妹妹。 齐王府覆灭是必然的,她担心自己那个做了齐王妃的妹妹,会被圈禁,想让长孙无垢向李世民求情。 可是没想到,出去探查消息的人,竟然带回了这样的消息。 她的惶恐不是因为小杨氏入宫。 而是她让长孙无垢很有可能落得一个“窥视帝踪”的罪过,即便现在秦王还不是皇帝。 可若是日后秦王殿下想起,只怕是要迁怒了。 长孙无垢微微叹了口气,她神色有些疲惫了,不愿去想这些。 “此事便到此为止,吾日后会去向殿下请罪,你便无需管了,时候不早了,先带恪儿回去歇息。” 杨氏垂眉,见她不愿意再说,也识趣的应了下来。 福身退出了水榭。 看着她离开,长孙无垢好似浑身失去力气一般的坐下。 她面色平静的望着一旁波光粼粼的荷池,过了好一会,才轻轻的叹了一声:“为难殿下了。” “不愧是能写出《女则》的女人,这气量就是大。” 得知水榭之内什么都没有发生,温禾不禁暗自感叹了一声。 长孙无垢是真正的把贤惠写进骨子里了。 难怪李世民可以容忍她对朝臣的拥护,以及对她格外敬重。 他后宫有无数绝色的女子,但那道最美的白月光,一定是长孙无垢。 “好吃吗?” 他低头,用木棍从碗里卷起两卷麦芽。 两个小丫头嘴里含着,笑的眉宇都和月牙一样,拼命的点着脑袋。 温禾失笑,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小胖子李泰正眼巴巴的舔着嘴唇。 他向着那边招了招手,李泰连忙缩回了头,犹豫了片刻这才又探出脑袋来,向着这边走来。 “给你的,还有一个给你阿兄的,回去的时候别一个人偷吃了。” “谢,谢先生。” 李泰怯怯应了一句。 麦芽不稀奇,只是作为秦王府的小殿下,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吃了容易坏了牙。 所以平常那些嬷嬷都格外仔细。 “一天一根就够了,莫要多吃。” 温禾扭头一看,李丽质拿着木棍要碗里伸,被温禾一把抢了过去。 气的小丫头双手叉着腰,气呼呼的瞪着他。 可越是如此,温禾越是想逗她。 谁让这小丫头的老爹,今天把他当牛马使唤。 去了李靖家,又得回宫和他说未来的事。 穿越前是牛马,穿越后还是牛马,那不是白穿越了吗? 只是温禾不知道,半个时辰后的李世民,比他更火大。 临近傍晚。 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一点残红。 两仪殿内,点起了烛火。 房玄龄将一堆刚刚批阅好的札子,放到李世民的桌案上。 君臣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笑了一下。 这时,大殿之外。 一名甲士前来走了进来。 “启禀殿下,犯人魏征带到。” 他声音落下,大殿内,数道目光赫然向着他集中。 那甲士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将头低的更深了。 “是本王让他将魏征带来的,明日父皇立储后,这天下还是需要建成的人去安抚,更何况这魏征是个直臣。” 关于魏征的事,房玄龄和杜如晦早前就已经将温禾的话转述了。 对于立志要成为圣明之君的李世民而言,他觉得自己非常需要这样的臣子。 房玄龄和杜如晦遥望一眼,但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坐在不远处的长孙无忌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也被杜如晦一个眼神打断了。 “克明有什么话就说,莫要做这般小人之举。” 李世民坐在那,将三人的动作都看在眼中。 魏征即便和他们三人都有交情,可毕竟是太子李建成的人。 更何况他之前还率军攻打秦王府。 杜如晦起身向着李世民一拜,失笑道。 “臣奉君事,君以臣禄,君之任免全凭君意,老臣如何能干涉。” 他这话说的有些酸,李世民听出来了。 随即打趣道:“你这克明啊,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了,温禾不是说了嘛,那魏征不过是诤臣,是本王的镜子,可你们三位是本王的脑子,本王可以没有镜子,如何能没有脑子呢。” 杜如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三人闻言,当即向着他长拜,连忙说着不敢。 这虽然只是比喻,可李世民却给了他们三人莫大的荣誉。 “当然了,本王要降服魏征,也是为了不杀,建成的那些人若是听话,本王不会亏待,但若是图谋不轨,那便休怪本王的刀锋利了。” 他想平和的渡过交接,就必须让原本支持李建成的人,转头来投效他。 这样才能让大唐从平稳中度过权利的接替。 “殿下英明。” 在场的三人都不是蠢人,自然明白李世民这么做的目的。 只是他们心中有些不甘罢了。 “传唤魏征。” 李世民也不多做解释。 他是未来的帝皇,大唐的主人,若是事事都要向大臣妥协、解释。 那他这个皇帝,便是个笑话。 他这一锤定音,杜如晦、房玄龄、长孙无忌三人都老实的退到一旁坐下。 没多久,大殿外。 一个身穿青绿长袍,灰头土脸的中年人,在士兵的押送下,走进了两仪殿。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书友20191220093956570、versin、拎起来打屁股、书友20231220856_ae、厈厈、あ拽哥哥、轻舟济沧海、makubax、玉京峰、渊婷无迹静涛君、窥密人、书友20210327121415431、书友103705 (本章完) 第54章 请秦王殿下为先太子守孝三年! 第54章 请秦王殿下为先太子守孝三年! “魏玄成,殿下当面还不行礼!” 那身穿青绿长袍的中年人,正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人镜魏征。 不过此刻的他还站在李世民的对立面。 玄武门之变结束后,秦王府中不少人都想杀了他。 当初若不是李世民留了心眼,让府中的家仆都拿上兵刃,要不然等魏征和谢叔方杀到。 秦王府只怕要血流成河了。 那些东宫卫率的武力,不比玄甲卫差多少。 如今他是失败者,可他却没有一点作为失败者的觉悟。 从他入殿后,竟然站的笔直,怒视上方的李世民。 长孙无忌大怒,出言呵斥。 “哼,老夫上拜天下,下拜太子,不过一区区亲王,老夫不拜!” “你放肆!” 长孙无忌怒喝,冲着他大步走去。 可这时,上方的李世民却喝住了他。 他知道魏征是个人才,当年他一心想要招揽。 可奈何他父皇将魏征调到了东宫。 这是个惯会扫兴的人,向来不知道迎合。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让李世民对他又爱又恨。 “陛下已然下旨,废李建成太子之位,立秦王殿下,明日过后殿下便是大唐太子!” 杜如晦起身时动作虽然很缓,但他的声音却铿锵有力。 魏征扭头,瞪得一双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 “名不正言不顺,尔等就不怕百官不服,天下百姓不服?” “天子旨意在,谁敢不服,便是谋逆!” 房玄龄也加入进来。 掌握了太极宫,李世民便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谁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说不服? 魏征也不敢。 李世民没有说话,也没有去责怪魏征。 因为从后者进来到现在,他即便嘴里一直在质问,可有一句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了解魏征,以后者的脾气,若是真的不服,早就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弑兄戮弟之徒了。” 可他现在没有,反而只是在和杜如晦、房玄龄他们辩论而已。 “若是本王能够给你一个本王能够担任太子的理由呢?” 李世民忽然开口问道,大殿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魏征眯着眼睛,望着上方正朝着他走来的秦王。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和这位殿下为敌啊。 但自从他入了东宫,便再也没有选择。 “当时若是太子听从我的谏言,何至于此啊。” 魏征发出一声轻叹。 李世民脚步一顿,眼眸冷了一些。 “魏玄成,当初你让阿兄将本王调离长安,如此离间兄弟,本王不杀你便已经是惜才了,你莫要得寸进尺!” “呵,秦王殿下,老夫这颗人头就在此,你尽管拿去便是!” 魏征那倔强脾气也上来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受得了威胁的人。 “魏玄成,你放肆!”长孙无忌气的挽着袖子便要过去,但李世民又将他拦了下来。 他看着魏征轻笑道:“本王不杀你,本王要你亲眼看到,大唐在本王的治理下走向盛世。” “你不是要本王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嘛,那好,本王便告诉你。” 他走到魏征的身旁,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大殿外逐渐暗淡的夜空。 “六月初三,也就是今夜,正南方向的秦地将会再次出现太白经天,这是上天给大唐的预警,预示本王将成为大唐之主!” 魏征一怔。 此前他便听说过此事。 所以才知晓皇帝可能要暗中对秦王下手,将他赶出长安。 “上天预警?老夫不信!”魏征执拗的摇着头。 “殿下竟然相信这等鬼神之说,若是如此,您还真比不上太子殿下!” 魏征甩着衣袖,好似对李世民看不上眼。 后者也不着急,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不如本王和你打个赌。” “赌太白经天?” “正是。” “赌注为何?” 魏征凝着眉头问道。 看他上当,李世民心中大喜,却没有表露到脸上,依旧风轻云淡的说道:“若是本王赢了,你魏征明日上书劝进。” “这……”魏征一愣,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要和他立下这样的赌约。 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只怕先太子的人,要对他恨之入骨,而他也再无退路了。 但他不信,以为是李世民故意骗他。 秦王又不是那些术士道家,如何预测天象变化? “好,老夫答应,但若是老夫赢了,请秦王殿下为先太子守孝三年!” “放肆!” 他这句话,直接让大殿内正在看好戏的三人大怒。 魏征欺人太甚! 竟然要让秦王为他兄长守孝! 魏征却不理他们,而是看向李世民。 他原以为后者至少会愠怒,没想到他竟然毫无波澜。 “好,本王答应你。” 闻言,魏征狐疑的琢磨着李世民脸上那抹得意。 秦王竟然如此自信? 难不成太史局的人早就算出来了? 李世民看他吃惊,顿时觉得好笑,他现在越来越期待,等一会看到太白金星出现时,魏征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越想他便越忍俊不禁。 这件事情就算温禾那竖子一份功劳吧。 “阿嘁~” 秦王府内,吃过晚饭的温禾,正在院子里给温柔和李丽质讲着故事。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阵凉风,让他不禁打了个喷嚏。 “阿兄病了?” 温柔有些慌,着急的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 当年她和原主的父母就是因为伤寒去世的,她自己也生病了一段时间,所以这小丫头最害怕的就是温禾生病了。 “病了?府里有医者,我去叫他们过来。” 李丽质连忙站了起来,因为太着急,脚下没站稳,眼看着要摔了,幸好婢女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我无事,快去请医官来,如果温小郎病了,就没人给我讲故事了。” “我没病。” 温禾苦笑着。 真的要把医官找来,只怕今夜的秦王府又要闹腾了。 那位贤德的长孙王妃,肯定要亲自过来关心他。 到时候闹哄哄的,肯定头疼。 “温小郎病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异,小院的门被推开,一行人匆匆走了进来。 为首的长孙无垢满脸关切的打量了他一眼,连忙对身旁的婢女吩咐道:“去请医官来。”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老板凋零、书友20221212220900738、东坡闪亮之星、故园岁长安。 —— 感谢各位书友大大的支持,如果喜欢,请留下你的月票和收藏,以及追读。 (本章完) 第55章 阿耶他为何总是瞧不上我 第55章 阿耶他为何总是瞧不上我 “我真没事。” 被三个须发皆白的医官围在中间,温禾苦着一张脸。 这边帮他把脉,那边查看他的舌苔,还有一个扒着他的眼睛看眼睑。 一番折磨后,三位年龄加起来快一百六的医官,得出了结论。 “只是有些虚劳,并未伤寒。” “气血有些不足,应当滋补。” “脾疳之症,该多吃些鸡子、肉食。” 三个医者说完,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三位说了这么多,换做后世的话,其实就一句。 他有些营养不良了。 能有营养吗? 穿越到大唐这么长时间,除了来秦王府后吃过饱饭,在村子连口稀粥都没有,兄妹俩靠着吃野菜度日。 如果不是温禾做出了选择,投靠李世民,过不了多久,他们兄妹俩就要成路边的冻死骨了。 长孙无垢闻言,看向他们兄妹俩的目光,赫然多了几分怜悯。 她走了几步,将温柔抱在怀中,眼眸泛起了泪光。 被突然抱住的温柔有些意外,她不禁有些慌张的看向自家阿兄。 只见温禾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 看长孙无垢的模样,应该是触景生情了。 当年她的父母去世后,长孙无忌和她也是受了不少的苦难。 还好最终舅父高士廉接纳了他们,长孙无垢从小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所以想到温柔这小丫头,若不是来到秦王府,定然举目无亲。 日后肯定是要过着苦日子,她便格外心疼怜惜。 温禾抿着嘴,在心里默默的嘟囔了一句:“其实我也蛮可怜的嘛,怎么不……咳,算了,这也不算是什么好事。” 李丽质看着自家阿娘有些奇怪,连忙也跑了过去,投入她怀抱。 “阿娘,丽质乖乖的,不捣乱了。”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长孙无垢不禁破涕为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你个小丫头,还有小柔也是,你们可都是女儿家,日后可不能东奔西跑,和那些男孩一样,知道吗?” 两个小丫头看着她,眼中满是迷茫。 不知道为何长孙无垢要和她们说这些。 温禾也不明白,但隐约感觉到长孙无垢这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他沉吟了片刻,正想开口询问,后者突然看向了他。 “明日温小郎你要早早的入宫,今日便让小柔陪伴吾与丽质如何?” 被她柔和的目光盯着,温禾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我明天要入宫?” 他大吃一惊。 明天朝议不是要立储吗? 他入宫作甚? “是的,方才殿下传来旨意,让你明早入宫,还让我给你准备套衣服,因为是临时准备的,所以便用了殿下小时候的衣服,望你莫要嫌弃。” 看他吃惊,长孙无垢忍俊不禁。 温禾闻言,这才明白,为什么长孙无垢刚好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李世民要他明天入宫。 他总不能失智到,要当着群臣的面,公布自己的身份,然后让他们得到认可吧? 刚冒出这个想法,温禾便将它抛之脑后。 绝对不可能。 如今朝廷上,即便有人心里不服,但也不会傻傻的在明日的朝议上,公然反对李世民。 除非他不想他和他的家人活命了。 但究竟是为什么呢? 这个李二派人传口信,也不说清楚一些,尽干这种谜语人的事情。 温禾却不知道,此刻谜语人李二,正在两仪殿发愁。 “父皇还是不愿意明日上朝?” 李世民背着手,站在两仪殿的大门后。 长孙无忌等人都在这陪同他。 只见一个内侍躬着身子,脸上惊恐不已。 “启禀殿下,陛下说,如今诏书已经给您了,该罚的都罚了,该杀的都杀了,东宫的的血腥味太重了,会让他不舒服。” “他,他怕若是上了朝,日后会被自家的孙儿们在梦里责怪,为何保不住他们的性命。” 那内侍说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之前在太极殿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浑身都冒出冷汗了。 回来的路上,他狠狠的抽了自己几巴掌。 原以为这是一个好差事,没想到竟然是个送命的活。 难怪刚才那几个唯恐避之不及,就他傻乎乎的出来领命。 李世民闻言,不由握紧了双拳。 他知道自己父亲是怪他,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子嗣。 但若是不杀,这大唐未来如何安宁。 那些乱臣贼子,若是挟持他们的子嗣与本王对抗。 到时候乱的是大唐,死伤的是百姓! “殿下,若是陛下明日不到,这……”长孙无忌有些担心,明日立储之事会不会有波折。 李世民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 “明日让尉迟恭、秦琼率领左武卫、右威卫入宫护卫,派人去请裴寂,他知道明日该怎么办。” 一番话杀意满满。 若是明日有人再质疑,那只怕将会有无数人头落地。 李世民原想在太极殿举行朝议,可李渊却下令将殿门紧闭,不出殿门一步。 而他现在所在的两仪殿,规格太小,连东宫的偏殿都不如。 若是在这里朝议立储之事,传言出去,他如何名正言顺! 杜如晦和房玄龄相继拱手,二人应了一声,退下去传令。 那内侍也识相的退下了。 偌大的两仪殿内,只剩下长孙无忌和他。 “辅机啊,你说阿耶他为何总是瞧不上我?” 李世民望着远方的夜空,神色有些落寞。 他没有自称本王,而是用了“我”。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何尝不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殿下,莫要如此,陛下他只是一时没有接受,若是等日后他知道陛下的功绩,自然会认可殿下。” 长孙无忌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明白李世民的执着。 但他觉得无所谓,哪怕皇帝不认可又如何,现在的秦王才是最大的赢家。 可看着李世民的神色,他心里不禁感慨,立储之事将近,可不能让殿下胡思乱想了。 沉吟片刻,他忽然转开了话题,神色沉重的向李世民一拜。 “殿下,臣有谏言。” 还在感叹父子关系的李世民,顿时一愣。 回头看着一脸认真的长孙无忌,不禁失笑:“你个辅机啊,罢了,有何事你说吧。”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孤独一人命长终、蒹葭丶、工鱿、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儿、六道雨轩、赫连八山、果小果欧菲普、。 (本章完) 第56章 那就让温禾那竖子出来背罪 第56章 那就让温禾那竖子出来背罪 他明白长孙无忌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从明日开始,他便是这大唐实际上的掌权人,差的不过就是一个皇帝的称谓。 但谁敢不服? 长孙无忌干干笑了两声,有点被揭穿心思后的尴尬。 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问道。 “臣是不解,温禾那竖子说过,您一定会收服魏征那倔驴,可您为何方才要急切的和他打那个赌?” 他话还没说完,李世民看出他的犹豫,让他继续说。 长孙无忌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若是万一,今夜未出现太白经天,那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他不是不相信温禾所说的,而是这种事情也很有可能是后人编造的。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过。 李世民闻言,不禁大笑了起来,他伸手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 “那就让温禾那竖子出来背罪?” “这……” 长孙无忌苦着脸,犹豫的不知是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毕竟日后温禾还有大用。 不能因为魏征,让这少年心生怨怼。 看他纠结的模样,李世民的笑声又大了一些。 他指着长孙无忌,笑道。 “辅机啊辅机,往日你最会变通,今日这是怎么了?” “魏征如何懂得天象?太史局说有,他难道还能质疑不成?” 长孙无忌恍然大悟。 是啊,等佛晓过后,只要太史局说有,谁能质疑? 大不了就说,太白金星转瞬即逝。 “殿下圣明。”长孙无忌服气大拜。 李世民失笑道。 “本王也是无奈啊,和魏征打这个赌,不是为了收服他,而是想让他替本王去做些事情。” “殿下何意?”长孙无忌不解。 李世民长叹一声,似乎有些孤寂。 他背着手,望着大殿之外,迎着外头吹来的风,声音沉沉。 “你真以为本王要让魏征上书劝谏,让他树敌于众,坏了他的名声?” “这对本王有何好处?” 长孙无忌点了点头,他也是如此想的。 魏征不是武将,若是树敌太多,对他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秦王日后要用他,绝不会让他做孤臣,否则他绝不会长命。 殿下说要用他? 长孙无忌顿时明白了,惊呼道:“殿下是要施恩,难不成是要让他去说服李建成的旧臣?” “辅机啊。”李世民大笑,向着他认可的点了点头。 “温禾那竖子说你未来,将是大唐的顶梁,本王最好的托孤重臣,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如果此刻温禾在这里,一定会认同的李世民这番话,然后在心里腹诽:“才怪”。 帝皇永远不会和臣子说真话,哪怕这个臣子是他最亲近的大舅哥。 但长孙无忌不知,他感动不已,向着李世民作揖大拜。 “臣不敢受殿下如此夸赞,臣只愿为大唐鞠躬尽瘁,愿殿下万年长寿。” 他心中又是激动,又有些悲伤。 他不愿意看到李世民过早崩逝,但又耐不住那颗对权力渴望的心。 李世民扶着他的胳膊将他抬了起来。 “你我君臣,何必说这些,本王如今只愿有温禾那竖子在,能够比原先的历史多活几年,让大唐不会那么早衰亡。” “若是能多了一两百年,那本王死也瞑目了。” 他若不知道未来,或许还不会如此殚精竭虑。 女主武氏、吐蕃攻陷长安,天天国都陷落六次,还有那个叫黄巢的。 即便日后大唐主要亡,也绝对不能亡在外族人和女人的手上。 否则,这就是他李世民的耻辱! 他的后人哪怕是死,也不能做晋惠帝。 “对了,辅机,本王有件事要你急去办,明日立储之事了解后,立刻传召应国公来长安,就在永乐坊给他寻一处府邸,最好旁边在安排一座空的府邸,日后让温禾居住。” 应国公,武士彟? 长孙无忌心中疑惑。 殿下为何要让温禾与武士彟同住? 难不成这武士彟日后有什么大用? 长孙无忌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 他可还没忘记,之前温禾在与秦王胡说八道。 说什么未来他会报复房玄龄家人。 可笑,某岂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 明日见了那竖子,一定要好好的训他,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日后某可是托孤重臣了,怎会斤斤计较。 一想到这,他脸上便按耐不住露出笑容。 李世民看在眼中,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能猜出一二。 他并没有揭穿,负着手,转身进了大殿。 当夜,距离子时不到半个时辰。 太史局内顿时乱作一团。 只见天边正南方,一颗星辰发出耀眼的光芒。 “又是太白经天!” 太史令望着夜空震惊的张大嘴巴。 纵观历史,如今频繁的出现太白经天的记录,屈指可数。 “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 他身体猛然一抖,让人去叫醒太史局中的内侍。 “快,去禀告陛下,太白经天再现正南!” 从睡梦中被叫醒的内侍呆滞了几个呼吸,回过神来,连忙朝着内宫跑去。 天象异变,这是重大变故。 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第一时间禀告皇帝。 在太极殿,李渊正搂着一个他也记不得名字的后妃,意兴阑珊的望着上方。 门外突然传来响动。 他虎躯一震,从床头拿起一柄横刀跳起。 “那逆子要来杀朕了吗?!” 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的那后妃猛然惊醒,龟缩到角落瑟瑟发抖。 门外的内侍,顿时吓的跪下,战战兢兢的回禀道。 “启,启禀陛下,太,太史局的张图求见。” 李渊闻言,这才松了口气,但手上的横刀始终没有离手。 他让后妃穿上衣服去开门。 等见到外头确实只有一个内侍后,他彻底的将悬着的心放下,让外头的人进来。 太史局的中官躬身低头,进了寝殿,行了大礼。 李渊才坐下,那后妃给他倒了碗蜜水,他才拿起来,就听那中官禀告。 “启奏陛下,太史令观天象异变,又有太白经天出世。” “什么!” 李渊大吃一惊,将手中的碗摔在地上。 他脑海中顿时回想起昨日在咸池殿的那一幕。 李世民指着那个高呼“万岁”的少年,说他来自后世。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弯弯明月也不及我美(ps:投月票和订阅的书友最美)、太懒不想想新名字、destroy、枭小叶、拎起来打屁股、空心菜8007、君雾尘、政始 (本章完) 第57章 朕走了,省的在这碍你的眼 第57章 朕走了,省的在这碍你的眼 “殿下!殿下!” 李世民不久前才放下札子,到偏殿准备歇息,连衣袍都还没脱去,就听到门外急切的声音。 伺候的黄春连忙低头躬身去开门。 到了大殿外,他正要呵斥来人,就看到一个宽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他顿时一惊,吓的连忙跪地:“奴婢拜见陛下。” “滚开!” 李渊紧锁着眉头,一脚将他踢开。 黄春吃了一脚,不敢喊疼,连忙跪到一旁去。 偏殿的李世民,已经听到“陛下”二字。 他神情顿时一变,转头看向床头摆着的横刀,手握刀柄将它拔出。 父皇为何来此? 难不成……不,这不可能! 刚才那一刹那,李世民以为是有人背叛了他。 但很快他便抛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大局已定,已经不是自己父皇想立谁为太子,便立谁了。 整个长安城,大唐十六卫禁军,在这短短的两日,便已经换上了他的人。 除非父皇有信心,可以掌控我死后的乱局。 否则他绝不会如此。 想到这,李世民当即将刀收回刀鞘,向着正殿走去。 他来到正殿,四下去寻找李渊的身影,一抬头只见后者正坐在他方才批改札子的位置上。 似乎也注意到李世民,李渊将手里正在看的札子,随手扔到一旁。 “这些年让你做尚书令,倒是成就了你,这些札子批的算是中规中矩。” 李渊微微抬眸,他的视线和李世民投去的目光相撞。 “你想要弑父?”李渊突然眯起了眼睛。 李世民一惊,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那把横刀。 他当即将刀扔到远处,向着李渊大拜:“儿臣拜见父皇,儿臣绝无不敬之意,是方才突然的动静,吓到儿臣了。” “吓到你了?呵呵。”李渊冷笑了两声,方才站了起来,他从御阶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看着李世民,他轻哼了一声:“杀兄戮弟后,你倒是能睡的着,你将大郎家的都杀了,东宫血流成河,你日后在东宫可住的安稳?” 他的质问,让李世民沉默。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低下头,迅速的退开上百步。 “儿臣问心无愧。” 李世民站的笔直,望着李渊的目光,充满着坚决。 看着他,李渊好似又看到了在沙场上无往而不利的秦王。 他沉默的站在那,看着面前的儿子。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会有现在的结局。 这个大唐,终究是他李二郎打下来的。 “好一个问心无愧。”李渊长叹一声,一时间他仿佛老了几十岁。 他走的跌跌撞撞,来到李世民的面前。 “明日之后你便是大唐的储君,若只是在东宫宣旨,定然会让人猜疑,明日朕会在太极殿亲自宣布你为太子。” “朕也累了,让太史局算个时间,就安排在太极殿,朕让位给你,也无需搞那些百官劝谏了,朕现在看到他们就心烦。” 闻言,李世民顿时一怔。 他没想到自己父皇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您不怪我了?” “不怪?”李渊突然大笑,他双眼通红的一把拽住了李世民的衣襟。 “大郎一家惨死于你手,我怎能不怨你,恨你!”李渊的眼中泛着泪,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哭了一场。 但他其实早就知道,在李世民出现在咸池殿的时候,他就知道李建成的妻儿都保不住了。 “但如今大唐不能没有太子,也不能没有你,我累了,或许当初我就不该争这个皇位。” 他松开了李世民的衣服,将他推到一旁。 他老迈的没有多少力气,但李世民依旧顺着他的力气退开了几步。 “阿耶。” 看着自己的父亲,李世民眼眶也红了。 李渊的脚下一顿,长长的叹了一声。 “那个少年的预言准了,太白经天再现,这或许便是天意吧。” “你说过,那个少年来自后世,他带来你将带领大唐走向盛世的预言,那朕就看着。” “看着你踏着骨血抢去的大唐,会不会成为你口中的盛世。” 他回头望着李世民,早已经涕泪横流。 李世民望着他,久久不语,只是握紧了双拳、 “还有,明日让那个来自后世的人进宫,就安排在弘义宫,那里是朕原本为你建造的,现在你用不上了,就给朕住吧,省的在这碍你的眼。” 李渊说罢,他也不等李世民回答,挥开衣袖,离开了两仪殿。 等他走了许久,李世民才久久的回过神来。 泪流满面的他,口中轻呼了一声:“阿耶。” 他知道李渊突然来两仪殿,好似是在责怪他。 但其实,却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台阶。 明日只有在太极殿上,由他亲自口宣李世民为太子。 才能让天下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没有借口来反对他。 他未来便是大唐名正言顺的储君。 这一夜,李世民注定无眠。 当拂晓的晨光照耀在两仪殿外的大门上时。 他神采奕奕的推开门,身上穿着属于王爵的衣袍。 但几个时辰后,他将穿上储君的衮服。 与此同时。 在秦王府内,有个和李世民几乎同一时间起床的人,现在却是一脸的怨气。 温禾看着正冲他怒目而视的长孙无忌,以及一旁笑的正欢的段志玄,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这才什么时候啊。” 温禾是被两个婢女一同从床上拽起来的。 也享受了一把,罪恶的权贵阶级的待遇,任凭婢女为他洗漱穿衣。 “某是来秦王府接王妃和三位殿下的,不过不是现在入宫,大致要到下午了。” 段志玄憨憨的笑了两声,却被长孙无忌瞪了一眼。 “胡说什么,你是来护卫的。” “是是是,来护卫的。”段志玄连忙改了口。 秦王那边还没封太子呢,你这边就着急的接人入宫了,这传出去岂不是落人口实。 只是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的模板。 那些庶民压根就不关心谁是真的太子。 那些地主、权贵和世家门阀,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说白了,那位秦王殿下,就是里子面子都要。 只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未来他会在东宫登基,他老爹死活不让出太极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记得好像贞观三年,李渊才不情愿被逼着离开太极宫的。 一会应该也是在东宫进行宣旨吧。 李世民现在肯定心里埋怨着李渊。 想到等会能看到一脸阴沉的李世民,温禾早起的怨气顿时消散了。 现在他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着李二在他老爹那吃瘪。 感谢一下书友投的月票: z32o、幽华居士、此昵称与他人重复、三哥呢 (本章完) 第58章 殿下这次要欠我个大人情了 第58章 殿下这次要欠我个大人情了 天边露着鱼肚白,灰蒙蒙的天空依稀还能看到一弯明月。 简朴的马车从秦王府侧门而出,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前行。 这时长安城内的百姓,还在睡梦中。 但各个坊市的大门都已经开启,长安城内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向皇城而去。 “不是从玄武门进去?” 马车中的温禾,撩开车帘,不禁疑惑。 看马车行驶的方向,似乎去的是太极宫的正门。 “不从玄武门进去,难道去的不是东宫?” 温禾疑惑,回过头看向和他同坐一辆马车,正在闭目养神的长孙无忌。 正在想事情的长孙无忌,有些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今晨陛下传旨,今日大朝依旧在大兴宫太极殿举行,百官自然要从承天门入。” 承天门乃是太极宫的正门,连接着朱雀大街与太极门,但若非特殊情况,一般是不会开启的。 所以寻常时候,更多是从另一边的玄武门进出。 “大兴宫?”温禾愣了一下,顿时想起一件事。 好吧,是他忘了,这个时候的大唐皇宫还沿用隋朝的名字,叫做大兴宫,一直到唐睿宗景云元年时,才更名为太极宫。 (ps:是主角记错了,所以和作者无关/狗头保命,后面就改为大兴宫) “怎的,后世未曾记载。”长孙无忌缓缓的睁开眼睛,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上一杯蜜水。 温禾笑道:“有记载,不过更多人还是会叫它太极宫……不对啊,陛下下旨今日朝议在太极殿举行,这是陛下亲口下的旨?” 他猛然想起刚才长孙无忌说的话,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 历史上李渊不是贞观三年,因为李世民两次大幅度裁减宫女,想着宫中日子不好过,被迫离开太极宫——大兴宫吗? 长孙无忌并没有奇怪温禾的吃惊。 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 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秦王殿下反被挟持了。 但很快他便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以如今宫中的准备,陛下早就没有外援了,定然做不到挟持秦王。 那就只能说明一点,秦王和陛下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他现在无法得到证实,只能等朝议结束后询问了。 “你突然笑的如此开心作甚。”长孙无忌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就看到温禾笑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腭根了 “开心还不能笑啊。”温禾翻了一个白眼,怼了他一句。 他轻哼一声,笑容重现,继续说道。 “咱们殿下这次要欠我个大人情了。” “何意?” “保密。” 温禾扭过头,不理会长孙无忌那探知的目光。 以后还是离这个老阴比远一点好,免得日后引火烧身。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思绪已经飘到玄武门之变时,见到李渊的那一刻。 李世民向李渊透露他来自未来的身份,并且预言六月初三夜,大唐正南将再次出现太白金星。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昨夜太史局的人一定向李渊禀报了天象,他们父子二人昨夜一定进行了一场对话。 虽然不知道李世民是怎么说服李渊的,但温禾知道,他这只蝴蝶再一次改变了历史。 不过不能看到李世民吃瘪,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唉,这个大唐,看来是没有人能让那位天可汗受委屈了。 在温禾看似发呆的思考时,长孙无忌一直盯着他,心中猜测:“温禾好似知道些什么,难不成殿下和他私下通了信?” 他忽然有种危机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杜如晦和房玄龄,投靠到秦王殿下时一样。 虽然温禾外表看起来才十岁,可他的心智早就是成人了。 长孙无忌越想,越感觉到一种紧迫感。 而回过神来的温禾,扭头一看,他这么盯着自己,不由得汗毛竖立,心中恶寒道。 “听说大唐开放,男人都养男宠,这长孙无忌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幸好长孙无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定然让他知道,大唐文人的拳脚有多厉害。 马车来到承天门外。 有不少官员都认出了,这架马车的来历。 当他们看着长孙无忌,从马车上挺着胸膛走下来的时候,目光满是艳羡。 一日之间,风云巨变。 几日前,还让不少人避之不及的亲王大舅哥,如今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他才下车,便有不少人围上来恭维。 看着他们谄媚的嘴脸,长孙无忌虽然不至于趾高气昂,可脸色也不算太好看。 面对那些人恭维的话,他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这位可是长孙家的大郎?” 有人看到温禾从马车下来,当即高呼一声,笑着正要上前去拍马屁。 却见温禾脸上顿时冷了下来,瞪了他一眼。 你才是长孙无忌的儿子,你全家都是他儿子! 温禾哼了一声,也不叫长孙无忌,自顾自的向着宫门走去。 刚才还没下车,他就看到黄春的身影,正朝着这边走来。 那官员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他乃殿下贵客,不可胡言!”长孙无忌瞪了那官员一眼,整了一下腰间的玉带,对着身旁的众人说道。 “宫门之前,庄重森严,诸位在此聚集成何体统,还是各自散了吧。” 如今还在这里的,大多都是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就如同之前的他一般。 可现在这些人,在他的眼中,都不过是蝼蚁了。 端着四方步,长孙无忌昂首拓步。 那些被他落在后面的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中可谓是羡慕嫉妒恨,万千滋味。 这边温禾已经和黄春接上头了。 “温小郎有礼了。” “黄中官好,你可是在等我?” 不是温禾太自信,而是刚才黄春就一直盯着他这边看。 闻言,黄春谄笑的一拱手:“小郎聪慧过人,奴婢佩服,确是殿下让奴婢在此恭候,殿下有旨,请小郎先前往舍人院。.” “舍人院,为何?” 温禾还没回答,他身后便传来长孙无忌的质疑。 舍人院就在太极殿左侧,一般都是中书舍人待召的地方。 他疑惑秦王为何要让温禾去那里。 黄春见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见过长孙公。” “嗯。”长孙无忌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继续问道:“殿下可要召我一起?” “不敢瞒明公,殿下只召了温小郎与……” 他忽然迟疑,见长孙无忌眉头蹙起,这才继续说道:“与魏公和武安县公。” 魏征和薛万彻?! 听到二人的名字,长孙无忌顿时一怔。 温禾却笑的更灿烂了。 谁说没能让李二吃瘪的,这不就来了嘛。 一会见了魏征,一定得让他以后疯狂的给李世民劝谏。 好期待啊,以后看魏征怼李世民,后者还无可奈何的样子。 记得未来有一次,魏征惹怒了李世民,但又不得不忍下来,直到回了后宫和长孙无垢抱怨,大骂魏征老匹夫。 不过是因为什么事,温禾有些记不清了。 想到这,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人镜了。 感谢书友此昵称与他人重复今日两次月票、感谢秦妍儿、书友20250106150044170的月票。 特别感谢济明天、仲裁机关的打赏。 特别感谢:书友20240709134452586对咱秦王殿下的两次打赏 (本章完) 第59章 孩童封县子,何其荒唐! 第59章 孩童封县子,何其荒唐! 大兴宫,舍人院。 压抑的气氛,让门外的宦官,和出入的宫女,都不敢大声呼吸。 壮硕的青年阴沉着脸,披头散发,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布衣。 他瞪着眼珠,凝视着坐在他正面的小老儿。 “魏征,太子视你为师,你今日竟然投奔逆贼!” 他心里积攒着怒火,宛如火山爆发一般的倾泻,抬手重重的一拳砸在地砖上。 站在他身后的内侍,清楚的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 看着怒发冲冠的薛万彻,魏征一时语塞,他心中也有万般的无奈。 今晨他起床后,便得到了太白经天的消息,起初他并不相信,但秦王殿下让人带着他前往太史局求证。 他原以为要屈辱的在今日朝议上劝进。 万万没想到,秦王殿下告诉他,赌约不算数。 但以此为代价,他要说服薛万彻、谢叔方等人归降。 还没等他同意,秦王便让人将他带到了舍人院,而薛万彻早早的就在这里等待多时了。 沉默了许久,魏征万千思索都化作一声长叹。 “武安县公,事到如今,大局已定,大唐不可乱。” 他当初建言李建成,先下手为强,但那位太子犹豫不决,担心秦王一系势力太大,即便赶去洛阳,日后他登基为帝,也会成为最大的隐患。 他心心念念要在长安,借陛下的手杀了秦王。 可奈何啊,那位太子殿下始终没有明白当今陛下的心思。 陛下他要的不是太子和秦王中任何一人得胜,而是要他们相互制衡。 可惜的是,陛下也低估了秦王的决心。 “你是在为你自己狡辩!” “那你又当如何,杀了秦王,让天下在此陷入纷乱,关陇可会允许?关东士族可能容忍?” 魏征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他此前无言,是因为心里觉得愧疚。 但薛万彻这匹夫不领情,也就休怪他撕破脸。 反正都这样了。 秦王让他来这舍人院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不管他以前是太子幕僚也好,还是太子至交也罢。 日后都是他李世民的臣子。 薛万彻猛然站起身,连支踵都因为他用力过猛,被甩飞了出去,砸到柱子上支离破碎。 但他张着嘴,看着魏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武夫不假,但也不是真的蠢。 当年他与兄长薛万均,攻打窦建德时,在幽州城外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城内,而后率领百人杀入城中。 把窦建德二十万兵马杀的溃不成军。 在原本的历史上。 薛万彻见攻打玄武门不利,当即想到去攻打秦王府。 可惜遇到了秦琼,最后他见情况不妙,率军离开了长安。 到郊外的山林中躲藏起来。 后来李世民派人来劝降,他见李建成旧党都活着,就连魏征这老匹夫都受到重用。 便不再抵抗,回到长安接受招抚。 由此可见,他并非是一根筋的人,也明白趋利避害。 “这是啥情况?” 舍人院外,到了不久的温禾正趴在门框上,小心翼翼的探着脑袋往里面看。 刚才他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他毫不犹豫的躲到了黄春的身后。 他以为是李世民和薛万彻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进去,万一误伤自己就不好了。 结果看门口的护卫都没反应,这才猫在这里窥视。 魏征和薛万彻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投来了目光。 这两人的形象差异太大,温禾几乎没有多想,就分出谁是谁了。 “见过魏公,薛县公。” 温禾露出半拉身体,干笑着向着二人拱手问好。 “哼。”薛万彻瞪了他一眼,不忿的哼了一声:“怎的,秦王是看不上某,觉得让一个孩子来,便能对付某?” 黄春闻言顿时着急了,连忙谄媚的上前解释。 “不不不,殿下没有此意,温小郎也是殿下传召来的,殿下正在更衣稍后便会来此。” 他也不敢直面对上薛万彻。 听说这位在玄武门,一个人对上十几个人还不落下风,差点一刀砍死了敬君弘。 要不是秦琼、程知节等人赶到,还真没有人能拿下他。 如今他身上虽然没穿甲,手上没带刀,可这雄风却丝毫没有减弱。 “武安相公何必和一孩子置气。” 魏征知道薛万彻现在是故意找茬,想要发泄脾气。 可这些都是他和秦王之间的恩怨,何至于跟一个孩子撒气。 “就是,还是魏公明事理。” 温禾发现自己有点喜欢魏征这小老头了。 至少和他印象中,那个一板一眼的不一样。 薛万彻闻言,眼睛瞪的更大了。 这竖子是说某没有气量?! “不过老夫也很好奇,为何今日殿下请一孩童到此,这孩童莫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魏征眯着眼睛,他看的是温禾,但问的是黄春。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不过殿下之前许诺,要封温小郎为县子。” 他低声说着。 封温禾为县子的事,门下省的旨意还没发,本不是他一个宦官能说的。 但他如此却私下透露。 黄春没有这个胆量。 那就说明,是李世民授意的。 可李二为什么这么做? 温禾不懂。 可他转头就看到魏征眼中露出的惊骇之色。 “一个十岁的孩童封县子,何其荒唐!” 他突然暴怒,大吼一声。 好似这件事情像是天要崩塌一样。 刚刚还夸魏征明事理的温禾都懵了。 这是谁踩到你了,何至于这么激动。 “玄成之意,是说本王赏罚不分?”一声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另一旁传来。 只见舍人院东面侧门打开,李世民的身影赫然坐在那里。 他面前还摆着茶汤和点心,看这样子,像是在那坐了许久了。 魏征见到他,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愣住了。 另一边的薛万彻,没比他好多少。 因为他们两个都注意到,在李世民身后站着十几名身着重甲的玄甲卫,各个手中都拿着横刀。 温禾不由得深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看到的。 不知道那小小的偏殿里面,还藏着多少。 而且以李世民的谨慎,这小小的舍人院四面,应该都安排了人手。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赫连八山、书友779146、ljh1025、z32o、湘中大将、gkz、书友20170803120654372、大易天书、aa大黄。 特别感谢:仲裁机关的九百打赏、书友20240709134452586的打赏、哦非常具有的五百打赏 (本章完) 第60章 李二这是要给李承乾铺路啊 第60章 李二这是要给李承乾铺路啊 “奴婢恭迎殿下!” 在场只有黄春最先反应过来。 他这一声山呼,提醒了屋内的三人。 温禾回过身,连忙作揖拜见,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旁传来一声重哼。 “殿下让刀斧在侧,可是要杀了臣?” 这样的局面下,敢这么硬刚李世民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魏征神色肃穆,竟然还上前几步,将薛万彻护在身后。 他一个手无寸铁的文人敢这么做,单单凭这,温禾对他又多了几分佩服。 不过这并不足以抵消,这倔老头刚才质疑李世民封爵的事。 魏征很清楚,李世民不会杀他。 更何况即便杀他,只需一杯鸩酒就够了,何至于安排如此多的玄甲卫。 李世民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缓缓起身,举起右手挥了一下,他身后的玄甲卫纷纷躬身,从另一边离开。 “玄成乃是大唐股肱之臣,本王怎舍得刀剑加身。” 他从偏殿走了出来。 今日的他身穿王爵衮服,比起之前的便装,又多了几分的英武之气。 这让温禾不得不好奇,来日若是皇袍加身,李世民又会是什么模样。 似乎察觉到温禾那赞叹的神色,他嘴角的幅度又上扬了几分,迈着四方步缓缓走了出来。 魏征退了几步。 但他身后的薛万彻却绕过了他,迎面对上李世民。 “秦王殿下,意欲如何处置某?” 李世民闻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收回目光继续走到上首的位置。 他天不亮就来到这里了。 刚才魏征和薛万彻的话,他也全听见了。 黄春拿着一张支踵,垫在李世民的身后。 他坐下整理了一下衣袍,才缓缓开口,问道:“方才武安县公所言之叛逆,指的是何人啊?” 他抬眸看向薛万彻,眼神锐利。 后者顿时瞪圆了眼眸。 就站在不远处的温禾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以免一会被血溅了一身。 刚才那一刹那,他好像看到窗外有人影闪过。 历史上李世民确实没有杀薛万彻。 那是因为后者逃的快,认怂的也快。 可刚才他骂李世民是叛逆,还被后者听到了。 这就相当于面试的时候说公司老板的坏话,还被老板听到了,这场面太过社死。 不过薛万彻是个硬骨头,也好面子,让他认错自然是不可能的。 否则历史上,他被砍头时,也不会解开衣领对监斩官大声喊道:“亟斩我!” 吓的刽子手惊悚不已,手脚无力,导致第一刀没能斩断他的脖子。 而这个时候,就需要魏征出面了。 “启禀殿下,方才武安县公骂的是国贼,是逆贼,屠杀忠良之臣,无道之人,才是国贼逆贼。” 他没有正面回答李世民的问题。 而是提醒他,杀了薛万彻,那你李世民就自己认为是逆贼了。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心中大骂魏征无耻。 温禾那竖子,还说此人是直臣,这老匹夫不过巧言令色罢了。 “对,魏公说的对。” 然而李世民没想到,薛万彻竟然顺着魏征的台阶就下了。 “某骂的是昏君,不是殿下。” 他梗着脖子看着李世民,好像刚才义愤填膺为李建成叫屈的人不是他。 李世民轻笑一声,问道。 “哦,武安县公方才不是还质问本王,要如何处置你吗?” “这,某,某的意思是殿下日后要如何用臣,如果殿下实在觉得看不上臣,臣也可以去军中做个小兵,至少还能为国建功立业!” 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了。 聪明人都知道,李世民绝对不可能真的让他去做个小兵。 看着他那宛如视死如归的模样,李世民在心中觉得好笑,但面上依旧正色。 “既然如此,那你便到东宫做个卫士吧,替本王守门。” “什……” 薛万彻大惊,他只不过是一时口嗨,觉得李世民会给他一个台阶。 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去做个小兵。 还是看大门的。 他正要拒绝,却被魏征拉了一把,他顿时惊醒过来,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情愿的接旨了。 “至于玄成嘛,擢升谏议大夫,本王另有安排。” 对于魏征,李世民不需要说什么安抚的话,这样的聪明人,他们会说服自己的。 “对了,还未给你们二人介绍,这位是温禾,温小郎,日后的高阳县子。” 李世民话风一转,突然介绍起了温禾。 魏征刚才因为薛万彻的事情,已经吓的一身冷汗,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现在听李世民提起,他突然正色。 “殿下既然擢升臣为谏议大夫,那臣便不得不谏言了,孺子无功,如何能当县子,若是爵位胡乱封赏,那日后岂不是君不君,臣不臣,前朝乃至前周,不就是稚童当国柱,位高权重。” “岂不闻当年杨坚之事?” 这老小子刚刚拿了鸡毛,现在就当令箭了。 还拿我比杨坚,你是要我的命啊! 温禾不禁恼怒,冲着他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功劳,我,我好歹……” 额,好吧,仔细想想他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功劳。 玄武门本来就会发生。 魏征和薛万彻本来也不会死。 温禾不禁有些讪讪,他总不能告诉魏征,因为他是穿越者,所以李世民给他这个爵位的吧。 那魏征肯定死谏,让李世民砍了他。 看他语塞,李世民大笑了起来。 “温小郎,救了王妃一命,另外敬老将军也是他救下的,其中包括你二人的性命,另外本王还欠他一个人情。” 他说到敬君弘的时候,薛万彻脸上明显有几分不自在。 又听说温禾救下他的命,这让他更加吃惊了。 魏征也是如此,但他不似薛万彻,只敢藏在心里,而是大胆问道。 “不知殿下所言何意?” 李世民看着他,在黄春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向他。 “因为本王要杀你,但是温禾带着高明向本王劝谏,你魏征是直臣,是谏臣,日后将为本王的镜子,可谏言本王得失。” “而你薛万彻,将会为本王扩土开疆,本王不信,他和高明却死谏,跪在本王书房外一夜,这才说服了本王。” 啊? 温禾看着李世民声情并茂,他顿时懵了。 我什么时候在你书房外跪了一夜了? 还带着李承乾那小屁孩? 他一个八岁的孩子懂个屁啊。 但很快,他便感受到来自魏征和薛万彻投来的感激目光。 得,李二这是要给李承乾铺路。 并且拿我来背书啊!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异想+添财、读者1336653859028971520、我最爱大冬瓜。 (本章完) 第61章 朕这个皇帝,做的竟如此失败! 第61章 朕这个皇帝,做的竟如此失败! 不过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温禾可没那么傻乎乎的就应下来。 刚才李世民说的重点,是在李承乾。 “对,没错,都是世子英明,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我到了一点小小的作用,比如教诲世子要忠君体国,重用贤良,但不值一提。” 他满脸的谦虚,好像说的跟真的似的。 对于他的口嗨,李世民已经见怪不怪了。 今日之事,无论魏征信或者不信,他都要承高明的恩。 至于为什么是魏征和薛万彻。 就连温禾都能想明白。 这两位都是从李建成的东宫走出来的。 背后聚拢着一批李建成的旧党。 他们若是想要前途,便不得不死死的抓住李承乾。 而作为失败者的他们,又不会成为李世民的威胁。 一想到这,温禾都不禁佩服李二的心思。 为人父为人君,想要在这两点中,找到一个平衡,何其难也。 李世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心中失笑:“这竖子,倒是明白事理,罢了,就让魏征和薛万彻,也承他一部分情吧。” “多谢温小郎。”魏征识趣,向着温禾一拱手,后者连忙避让开来。 先不说魏征的地位,单单他这年龄,温禾都不能受他这份礼。 (ps:有读者反应,听书的时候,魏徵不能分辨,所以统一改成魏征了。) “这份情,某也记下了。” 薛万彻正色一拜,温禾含笑回了一个礼。 他知道薛万彻并非是谢自己,而是向李世民服软,但他这个性格的人又格外别扭。 若不是他愿意臣服李世民,是不可能相信他所说的。 温禾抬眸,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李世民微微扬起了嘴角,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得,又成他的工具人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奖励,多几亩田地也好。” 似乎是感受到温禾目光中的期待,李世民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正要开口,只见一旁的黄春有些焦急的上前几步,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眼看着外头的天逐渐的亮了,远处的高山上,朝阳缓缓升起。 迎着洒在大兴宫内的阳光,李世民轻轻的挥动一下衣袖。 “上朝吧。” “诺。” …… 太极殿。 巍峨肃穆的宫殿内,文武泾渭分明的跪坐在两边。 最前列为首的几个鹤发老者,闭目养神,一言不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凝重”二字。 曾几何时,他们都是这大殿内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但今天,他们身旁却无一人敢靠近。 唯一还算是热门的,只有宇文士及了。 “他倒是赌对了。”突然一声轻微的不忿声响起。 最前列的裴寂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随即又正回了身子。 “怎的,你是怕秦王会找你们算账?” “哼,老夫怕什么,无论是太子还是秦王,谁坐上那个位置,哪个不需要我们的支持?” 之前说话的那个老臣不以为然。 他是门阀在朝廷上的代表之一。 此前也是支持李建成的人。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夜之间,朝廷之上风云突变。 那位秦王殿下,真的不惧日后骂名,向着亲兄弟动手了。 “这是朝廷,还是谨言慎行些好。”次位的萧瑀微微蹙眉。 方才说话的那老者不忿的瞪向他。 “宋国公倒是沉稳的很呐,可谁不知道,你其实也是秦王的人。” 这件事情本就是小圈子秘而不宣的事,可这人今日却在这里说出。 即便周围都是小圈子内的人,但听他说这番话,都挪开了位置,和他保持距离。 如今可不是前隋了,秦王也不是陛下。 真当他不敢杀人啊。 “肃静!” 忽然一声山呼,原本纷杂的大殿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端坐,直起身板。 “秦王殿下到!” 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鞭挞声,身穿衮服的李世民从大殿之外缓步而入。 最后面那些个三四品的文臣武将纷纷低头大拜。 前面那些勋爵权贵,也连忙作揖行礼。 温禾就站在大殿外,以他的身份,别说进殿了,就是连靠近太极殿都不能。 只能顶着大太阳站在露天。 而这样的资格,不知道长安城内多少人艳羡。 毕竟他身旁站着的可都是四五品的官,或者是县伯、县侯。 没看到就连段志玄都只仅仅站在他面前一点的位置嘛。 “圣人驾临,众臣迎拜!” 只听得前方传来一声高呼,温禾还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看到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作揖鞠躬。 幸好他个子矮,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还站着。 “臣等恭迎陛下圣安!” “圣躬安!”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温禾失神的瞬间,没能跟上他们的节奏,索性就站着看戏了。 反正他站的位置,也没有人注意到他。 站了也不知道多久,就看着原本在东面的太阳,距离他的头顶越来越近了。 温禾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太极殿内发生了什么。 不过周围的禁军和玄甲卫都没动,那就说明,里面的情况很顺利。 温禾不知道,确实很顺利。 顺利的甚至让李世民都有些做梦。 “此前未能立二郎为太子,乃是朕之过,不想却酿成如此惨剧,朕心痛之。” “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朕决议顺天心民意,立秦王李世民为大唐太子。” 高高在上的李渊,此刻望着大殿内的群臣,神情却没有一点波动。 好似昨日那绝望的人并不是他。 如果温禾在这,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今日的李渊才真正的像是一个皇帝。 只是他如今的模样,更像是他为自己保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圣人圣明,臣附议!” 在李渊意料之中,萧瑀第一个站了出来。 作为次相的他,越过了裴寂率先支持李世民。 而他出班后,满朝公卿,除了裴寂外,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纷纷出班附议。 看着眼前作揖的臣子们,李渊忽然悲从中来。 朕这个皇帝,做的竟如此失败! 他心中泛苦,撑着桌案,才没让自己倒下。 “儿臣德薄才浅,只怕不能服众。” 终于他的好二郎,李世民来了。 李渊眯着眼睛,看他在下面表演作秀。 三请三辞的戏码,他当年也玩过。 只不过如今,轮到他儿子而已。 特别鸣谢四组编辑无书大大的盟主。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儿、初秋不止凄凉、我是苏鑫啊、解除安全模式、半岛铁盒i、东风听雨、我想变成猫、书友20230506221141293、庄司宇、小小无书、清66、支配之恶魔玛奇玛、墨香书卷长、佛系五庄观 (本章完) 第62章 此子不可离开长安 第62章 此子不可离开长安 望着御阶下的好儿子,李渊几次心里都想着顺着李世民的话,真的将这太子之位封给别的儿子。 可是他不能。 这是他唯一的嫡子,若是今日太子不是他,那明日他只怕是要病故了。 当年的隋文帝突然暴毙,即便到了如今,也没有人能说出他是如何去世的。 他在心里无数次的提醒自己。 今日他让出太极殿,为的是大唐的安稳。 不让这新生的帝国走上前隋的后路。 “二郎无需推辞,大唐之建立有你大半之功,朕早该立你为太子了,如今朕年岁已高,日常感觉乏累,吾儿当勉力之。” 李渊的声音在发颤,好似真的应了他这句话,他如今已经身心疲惫。 但在场的人都明白是为何。 今日看似立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大唐即将更换掌权人的前奏。 之后的事便顺理成章,李世民再拒两次,最后一次上前向着李渊叩首大拜,“被迫”应下太子之位。 站在外头的温禾,顶着太阳,早就昏昏欲睡了。 突然间听到前面传来一声铜锣声,紧接着有人出来宣读旨意。 距离太远,温禾甚至都没听清那中官念的什么,隐约就听到后面几句话。 “……功高四履,道冠二南,任总机衡,庶绩惟允。 职兼内外,彝章载叙,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 可立为皇太子。 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这份圣旨刚刚读完,那中官便又拿出一封来。 上一份是立储,而这一份才是关键。 温禾记得之前他在图书馆的时候看过,编号为《令皇太子断决机务诏》。 这份旨意的宣读,也就意味着,李世民从此成为大唐正式的掌权人了。 两份旨意宣读完毕,朝议便散去了。 他站在这,正不知该去哪里。 带他来的是个内侍,给他们安排了站位便不见了。 他看着百官离去的方向,正想跟着一起,只见另一边黄春急匆匆的身影。 不用多说,肯定是来找他的。 “温小郎留步,圣人召见。” “殿下找我何事?”四周嘈杂,温禾没有听清他说的,以为是李世民要找自己。 “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圣人。” “圣人?李……”李渊两个字即将脱口而出,他猛然闭上了嘴,心里长舒一口气,暗道好险。 那两个字如果说出去,那他这辈子就等着被圈禁吧。 “理当立刻前去。” 温禾干笑了两声,心里佩服自己反应及时。 黄春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觉得温禾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便做了一个请。 太极殿内。 宽阔的大殿内,只剩下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二人。 刚刚成为太子的李世民,面色肃穆的跪坐在御阶下。 而那位即将退居二线的大唐皇帝,闭着眼,慵懒的侧卧在胡床上。 直到殿外传来黄春的声音,父子二人才同时睁开眼。 温禾进来的时候,很清楚的感觉到,这大殿内压抑的地方。 脚下金砖传来的冰冷感觉,让他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他可还没忘记,之前在咸池殿的时候,李渊拿刀追着他。 今天这架势,不会又来一回吧? “微臣拜见圣人,参见太子殿下。”温禾来到近前,拱手大拜。 他话音才落下,就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嗤笑。 “上次见朕,你这竖子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日便只有拜见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冷,像是在讥笑温禾见风使舵。 温禾有些讪讪,他上次不是不知道见皇帝的礼节嘛,就学着后世看的那些电视剧里面做。 第63章 近亲结亲那是大忌 第63章 近亲结亲那是大忌 温禾出了宫。 在马车上细细琢磨着。 虽说不能离开长安不算什么。 但好像还是吃亏了。 而且他现在虽然能被李世民容忍,可日后呢? “要不我把李二的女儿娶了,虽说大唐的公主都不靠谱,可李二的女儿除了高阳外,好像没几个名声差的。” 温禾心里暗自琢磨着。 “不过李世民现在有几个女儿来着……算了,庶女就不考虑了,那就只剩下李丽质了。” 温禾靠在马车上,望着上方的。 虽然李丽质现在才五岁,可他不也才十岁,等个十几二十年,那两人正好结婚。 这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前世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交过女朋友,那这一世就从小培养一个。 再说了,他这可是救李丽质于水火啊。 若是李丽质去世原因是遗传长孙无垢的哮喘,他也有办法能够帮忙预防。 说不定还能延长她的寿命呢。 至少他不会去借着李丽质和李世民为自己牟利,他不过是想在大唐活的更滋润一些。 长孙冲对李丽质怎么样,温禾也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这位公主可是大唐少有的好公主。 至少无论是正史还是她的墓志铭,都是如此记载的。 长孙无忌甚至利用她去劝谏过李世民,这也足以看出她品行了。 但也从这能看出,李丽质在长孙家过的其实并不好,长孙无忌更多是利用这位李世民最宠爱的女儿罢了。 他不能直入主题,去和李世民说反对李丽质嫁到长孙家,否则肯定会让后者觉得他另有所图。 得想个迂回的办法。 回到秦王府,温禾没有回自家小院,而是找了管家,请见长孙无垢。 此刻的后院,长孙无垢正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些拜帖。 今日一大早,那些官眷的拜帖就递上来了,话里话外都是想来亲近的意思。 前番长安戒严,她们都不得出门,今日一股脑的都来了,包括她嫂子。 “将这些拜帖都送入宫中,如何处置全凭殿下做主。” 她随手将自家嫂子的拜帖放在最上面,正在恭候的内侍应了一声,抬着这些拜帖躬身退下。 他出去没多久,长孙无垢刚喝了一口茶,便听到管家来报,说温禾要见他。 “温小郎入宫回来了?” “这是,都这般时辰了,不过想不到他才回府就急着来见吾?” 长孙无垢莞尔笑着,心中十分的疑惑。 前几日她看温禾和李世民一起时,几乎没有什么尊卑之别。 甚至于其他人都躬身时,他都站着笔直。 她可不觉得这样的人,会趋炎附势。 更何况,温禾早就知道秦王殿下今日会成为太子了。 那他请见,定然是有别的事情。 长孙无垢当即让人去准备蜜水。 说起蜜水,她不禁失笑,这还是之前殿下特意嘱咐的。 温小郎喝不惯茶汤,日后便多给他上些蜜水。 除了那些功勋老臣,长孙无垢还是第一次见,自家殿下对一个孩子如此上心的。 这可是连高明和青雀都不曾享受的。 没多久,温禾便在婢女的指引下,来到长孙无垢所在寝室的偏房。 一面半透明的屏风将温禾隔绝在外,看不清长孙无垢的神情。 “微臣见过太子妃。” 温禾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 毕竟这屏风后面坐着的,很有可能是他未来的丈母娘。 长孙无垢也觉得奇怪,今日温小郎怎么一本正经的呢? “殿下虽封太子,然旨意还未传来,小郎君莫要僭越称呼。” 这不是长孙无垢虚伪,而是她必须要这么说。 不然此事传出去,对李世民的名声可不好。 “不过是迟早的事,今日太子妃不就要迁入东宫了嘛,微臣这算是提前祝贺。” 温禾嘿嘿笑了两声。 长孙无垢无奈的笑了起来,让人给他端来支踵和蜜水,便直入主题问了他。 “小郎君刚刚出宫便来吾这,可是殿下有什么交代?” 温禾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长孙无垢见他沉默不禁皱眉。 你个温小郎,来找吾说事,怎的要开口了却又不说了。 不过这一套,她在李世民身旁见过太多了。 那些臣子要说些僭越的事,又担心被责罚,所以故意做出这模样,等着李世民去问。 “小郎君有话可直说,此处无外人。”长孙无垢莞尔一笑,她话音落下,除了她的贴身婢女外,其余人都自觉的退了出去。 温禾见状,赫然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来。 “其实此事我本该向殿下说的,但是我怕惹怒了殿下,但若是不说,我又觉得于心不忍,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听他说的这么沉重,长孙无垢的心不由得提起来。 能和她来说的,定然是她家中有关。 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变故。 还是说殿下有意不立高明为太子? 越是这个时候,她越容易胡思乱想。 特别是温禾还在那故弄玄虚。 虽然有屏风在,温禾看不清长孙无垢的表情,但还是能明显感觉她慌了。 他当即明白时机成熟了,直入主题道。 “启禀太子妃,殿下可是有意让郡主与长孙家大郎结亲?” 他话音落下,长孙无垢的眉头顿时紧锁起来。 这件事情前不久殿下确实曾和她提过,但她还未告诉兄长。 殿下为何要和他说这件事? 沉吟了片刻,长孙无垢点了点头:“确有此事,殿下有意亲上加亲。” “万万不可啊。” 温禾突然激动万分,好似受到什么惊吓一般。 连带长孙无垢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她身后那婢女,当即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太子妃容禀,近亲结亲那是大忌,万万不可啊,轻则所生孩子会变成畸形怪物,重则母子难产,一尸两命。” 后面这段话是温禾编的,他只记得亲近结婚会出现畸形儿,但会不会造成难产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也不担心李世民去查。 这个时代,女子通常早婚,十二三岁便结婚生育,一尸两命的情况不在少数。 果然,他话音落下,长孙无垢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 特别鸣谢:闲鱼鱼鱼鱼欲郁郁的五千打赏。 感谢以下书友投的月票: 城南小陌183、九歌歌歌歌歌歌i、书友20181207130805733、道柒七、书友20171227230536450、醉酒听清风、莫要虚度、魔都雨宫莲。 感谢星际尘埃ing的十张月票 (本章完) 第64章 谁会这么倒霉,嫁给你阿兄啊? 第64章 谁会这么倒霉,嫁给你阿兄啊? “你如此说,可有凭据?” 长孙无垢的语气有些冷,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和温禾说话。 温禾几乎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 “若是要查,其实不难,民间也多有表兄妹结亲,只需去统计便能知晓。” “另外我大唐东边有个岛国,其皇室大多近亲结亲,所出子嗣多半都患有脑疾,此事派人去查,一查便知。” 看他说的这么认真,长孙无垢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几分。 只是民间的好查,那什么东边的岛国,她似乎听说过,好似叫什么倭国。 但隔着一条大海,如何能查。 她抿着嘴沉吟了片刻:“此事可是殿下让你来的?” 她觉得奇怪,为何温禾突然要来说这件事情。 难不成是殿下有什么别的心思? 温禾闻言便知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殿下还不知晓,此事我本想向殿下建言的,可又担心殿下觉得我别有用心。” “太子妃心慈仁厚,定然不会怪罪我,至于我为何知晓此事,还请太子妃不要问微臣,这件事情没有殿下许可,微臣不敢说。” 他是故意将问题甩给李世民。 长孙无垢定然会将此事告诉他,温禾便等着他来找便可。 “此事吾知道了,待见到殿下,定然转述。” 长孙无垢有些头疼。 自魏晋以来,世家联姻早就成了常态。 历代君主都是以嫁娶来拉拢臣子。 比如当年北周的独孤家,一家便出了三位皇后。 她知道李世民要将丽质嫁到长孙家,便是想和长孙无忌君臣相和,有始有终。 但作为母亲,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推入火坑。 “今日吾便要前往东宫了,但殿下有意让高明、青雀以及三郎留在府中……丽质尚小,不易受了风,便也在府中再住几日。” 听她这话的意思,将李丽质留下显然是临时起意。 是因为我刚才说的话? 可这和让李丽质留下有什么关系? 温禾不懂,但也没有多问,只听得长孙无垢继续说道:“府中管事会留下,若是小郎君有紧缺的尽可向他讨要。” “多谢太子妃。” 温禾行了一礼。 长孙无垢没有久留他,略显疲惫的她,让女婢送温禾离开了偏房。 “唉,幸好此事还未和兄长说,看来只能另选一人了。” 联姻不一定用李丽质,只不过是因为她是嫡女,所以更加尊贵。 可日后李世民登基为帝,其他庶女虽然低微了一些,但好歹也是公主,不算委屈了长孙家。 至于丽质…… 她望着偏房的大门。 记得殿下当夜说起过:“若是丽质不是许给长孙大郎,或许温禾这竖子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她当时只以为殿下是在玩笑,可今日看来,或许殿下一语成谶了。 温禾还不知道长孙无垢的心思,要不然他现在肯定回去睡大觉。 早上天还没亮,就被拉起来去太极殿外站桩。 他的上眼皮早就和下眼皮打架了。 但他还有件事情不得不做。 “先回去画个图,然后去找阎立本去。” 回到小院,他还没来得及推门。 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笑声。 听声音,像是小柔的,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应该就是李丽质了。 推开门,果然就看到两个小女孩,抬头看着正在半空中飞舞的竹蜻蜓。 这是之前温禾做给她玩的,没想到这小丫头还带过来了。 “阿兄。” 看到温禾回来,温柔顾不得还在天上飞的竹蜻蜓,飞快的向他奔赴。 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阿兄一大早去哪里了?” 今天一起床,温柔看着温禾不见了,吓的差点哭了。 还好李丽质过来陪她。 “秦王殿下让我入宫,这不事情办好了,就立刻回来找小柔了。” 温禾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这时,那在半空中飞舞的竹蜻蜓,碰巧落到他的面前,他随手一抓,将它抓住。 站在不远处的李丽质,抿了抿嘴,快步的走了过来。 她没有说话,但是一双大眼睛却灼灼的望着他,好像有点小委屈。 “你抢吾的东西了。” 小丫头双手叉着腰,挺着小脑袋,直勾勾的盯着。 温禾失笑:“这是我做的,怎么会是你的呢?” “但这是小柔阿姊给我的,那就是我的。”她努着鼻子,眼中多了几分恼怒,快步的走到温禾的面,伸手要抢。 温禾看她脚下踉跄了几下,担心她会摔倒,想着一会把她逗哭了可就麻烦了,便将竹蜻蜓给了她。 “还有。” 得了竹蜻蜓,李丽质竟然还不满,瞪着温禾说道。 “还有什么?”温禾不解,他身上可没别的东西了。 李丽质不语,双手勾住了温柔的胳膊。 “还有阿姊,也是我的。” 说罢,她已经将温柔抢了过去,拉着她跑远了,走到一半还不忘了回头,冲温禾做了个鬼脸。 温柔一脸懵,担心会摔到她,只能跟着她一起跑了。 温禾忍俊不禁的大笑。 这样俏皮又可爱的女孩,谁能忍心让她十二岁便嫁人呢。 温禾摇了摇头,去了柴房拿了一根烧焦的木头做炭笔。 一直到了午膳,李丽质带着温柔来叫他,他才感觉肚子饿了。 吃过了饭后,他又蒙头在屋子内写写画画。 李丽质就这么趴在门框,看着他在做画一头雾水。 好奇了问了温柔,可后者更是糊涂。 “不知道啊,阿兄之前没这样过。” “唔,怎的和阿耶一样,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了,刚才他吃饭的时候就吃了一张饼。” 李丽质嘟着嘴,不满的哼哼两声。 温柔有些诧异的扭头看她。 这件事情作为妹妹的她刚才都没有注意到。 半个时辰后,温禾这才满脸欣喜的从屋子内出去。 “总算是完成了,大概应该就是这个样子了。” 看着画上的东西,他止不住的扬起嘴角。 “有了这玩意,别说娶他女儿了,秦王他至少得给我家一千亩良田。” 温禾嘿嘿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拐角处两双水灵灵的大眼,径直从院子出去了。 等他离开后,温柔和李丽质才从屋子后头出来。 前者一脸茫然。 “阿兄疯了?他刚才好像说娶谁的女儿,我是不是要有阿嫂了……丽质你脸红什么?” “好像是诶,不过谁会这么倒霉,嫁给你阿兄啊?” 李丽质歪着脑袋,也很好奇。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目的暴露的温禾,正前往前院找阎立本。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夜里挑灯看剑(ps:梦回吹角连营)、曙目寸光、大家一起书、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正好睡(ps:至理名言)、夜雨微寒h、万倍猛货、猫兔粮、书友20220518000415264、轻飘舞风 (本章完) 第65章 竟然会是一个工匠痴 第65章 竟然会是一个工匠痴 “小郎君?” 温禾找到阎立本的时候,他正在组织人手搬家。 十几辆马车停在秦王府的侧门,车上大箱小箱的装的整整齐齐。 周围甚至还有玄甲卫的人在看守。 如果不是温禾身后也跟着两位玄甲卫,他甚至都靠近不了这里。 看他到来,阎立本有些意外。 “阎库直在忙啊,那我稍后过来。” 温禾挪开目光,不去看马车上的东西。 防守这么严密,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窥视的,他还是先离开的好。 阎立本却拦住了他,满脸欣喜的摇了摇头:“不算忙,就是一些弓弩,要送回武库去。” 好家伙,温禾真想把自己的耳朵堵上,这么严密的事情,你就这么直接和我说了? 他无奈一笑,听都听了还能怎么办。 不用多说,这些弓弩肯定是之前李世民早就准备好的。 就是不知道是他私下制造的,还是直接从武库里面拿出来的。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说明李世民恐怖的实力。 “不知小郎君有何指教?” 阎立本上次研究过温禾的蒸馏器,叹为观止。 虽说早就有汲取的器皿存在,但是和温禾所设计的,根本无法比较。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个新奇的物件,想让阎库直找人帮忙打造。” 温禾从怀中将那张图纸拿了出来,递到阎立本面前。 后者听说他有新东西,眼睛早就发亮了。 连忙从温禾那抢了过去,细细的打量了起来,越看他的眉头便皱的越深。 “这是耕作的犁?” “对,这犁叫曲辕犁,不同于现在的直辕犁需要同时两头牛作为动力,只需一头牛便可,而且转向方便,犁头可以插入的更深……” 这可是大杀器,如果不是为了李丽质他可不会拿出来。 以他现在的年纪,李世民不可能再提升他的爵位,除非是想日后卸磨杀驴。 那么李二除了嫁女儿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不过这事还要等长孙无垢将他说的那些话,转述给李世民。 他再将曲辕犁拿出来。 “曲辕犁、直辕犁?”阎立本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点了点头:“不错,小郎这名字取的恰如其分。” “也罢,我立刻就叫工匠给你打造,我等实验一番,若是可行,在夏种之前便可推行开来。”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禁啧啧称奇。 “如果曲辕犁真如小郎所说,那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小郎你可是建立奇功了。” 他说话间不禁有些艳羡,当即收起了图纸就要走。 一旁的玄甲卫看着都傻眼了。 殿下让你监督这些弓弩的搬运,你怎么就跑了? 若是到时候清算少了一件,我们可都是要被问责的。 当即就有人拦下了他。 “阎库直,正事要紧。” “什么正事,这才是正事。”阎立本大怒,指着藏在怀中的图纸,正要将挡在他面前的人推开。 温禾连忙上前劝道:“此事不着急,等库直忙完了这事,再找工匠也来得及。” 弓弩在大唐可是大杀器。 若是这里的弓弩丢失一件,这里包括温禾,都要被审查。 冷静下来的阎立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 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也罢,那就先清点弓弩。” 众人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向着温禾投来感激的目光。 温禾不禁失笑。 谁能想到,培养出像狄仁杰这样学生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工匠痴。 大半个时辰后。 阎立本将弓弩的数量都清点完毕,不等温禾反应,拽着他的手朝着府库而去。 “多亏小郎君你早来一步,要不然那些工匠可都要归还工部了。” 来到府库外面,温禾果然看到,有一批穿着灰色短打的人在收拾东西。 “他们来秦王府多久了?”温禾有些好奇。 按照阎立本所说,这些工匠原本是工部的,被暂时借用到秦王府。 那岂不是说明,在很早以前,李世民就开始准备了? 阎立本含笑着没有回答,上前去和一个中年人说了几句话。 那中年人突然大吃一惊,朝着温禾看来,远远的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去招呼那些工匠去了。 “他们大多都是两年前便来秦王府的,其中不少当年是从晋阳便跟随殿下的,如今工部缺人,便安排他们去当个主事。” 阎立本介绍着,也算是侧面回答温禾的问题了。 一部的主事,大多都是从九品上的官职。 别看才九品,对于这些工匠而言,那就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 官营作坊中的工匠都属于贱籍,即便是民间的工匠,也都是庶民、黔首,如今一举得了官身,那便是光宗耀祖。 而区区工匠,能够得到这样的奖赏,他们这两年做了什么,想想刚才那些运出去的弓弩,便不用多说了。 “小人阿茂,见过两位贵人。” 方才和阎立本说话的那人,躬着身来到温禾面前。 “殿下不是给你赐姓林了吗,日后你也是脱了贱籍的人了。”阎立本负着手,淡淡的提醒了一声。 “是是是,小人林阿茂。”他憨憨的笑着,好似得了什么天大的奖赏。 “启禀库直,小人已经吩咐下去了,留着铁石、阿木他们几个在府里,他们都是木活最好的。” 方才阎立本去和他交代,便是让他找几个木工活好的。 闻言,阎立本细细想了一番,像是在回忆他说的几个人,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嗯,便留他们几人了。” “是。” “林阿茂,日后你也是工部主事了,也是官身,莫要小人小人的自称,日后面对某,可称下官。” “是是是,小人,啊不,下官明白了。” “嗯。” 阎立本满意的又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后。 这一幕落在温禾的眼中,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做出如何的感慨。 阶级啊。 对于这些工匠而言,入了工部便是一步登天了,可在阎立本他们的眼中,依旧只是草芥罢了。 “温小郎?” 阎立本回头看着温禾在发呆,喊了他一声。 回过神来的温禾,看向他:“怎么了?” “某还想问你怎么了,人都已经找好了,那我们便开始吧,早点造出来,早点送于殿下面前。” 阎立本已经等不及了。 倒不是他想去李世民面前邀功。 而是他想看看,这曲辕犁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若是真的能比现在的犁好用,那未来在青史上,他阎立本也能留下一笔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眼明手快的卢梭、飞过天海啊、桑沧、赢烈文、神一样的男人、书友20170731161238995、玄剑道尊、恋旧又拧巴的我、书友20220923090900555、獒视麋熊、书友20200206002440758 (本章完) 第66章 他李艺区区监门将军之子 第66章 他李艺区区监门将军之子 说干就干。 阎立本当即在府库圈出一块地域出来,并且将这件事情让人上报给了李世民。 不多时,东宫内正焦头烂额的李世民,只是粗粗看了一眼札子,盖了印章,让传话的人带回去。 “阎立本这厮,不去工部就职,怎的还在秦王府内?” 得知是阎立本的札子,房玄龄有些疑惑道。 “说是要造什么新的农具,也不知是哪来的突发奇想。”李世民失笑,随即摆了摆手不愿意再说此事。 “还是说说李艺吧,药师已经前往泾州了,可那边还未传来李艺的回信,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这才是李世民现在最担心的,若是李艺发现了什么异常,当即举兵谋反,以现在长安城的兵力,可抵挡不住泾州大军。 更不要说,消息传到突厥,颉利很有可能立刻举兵南下。 房玄龄闻言,摇了摇头。 “殿下可放心,长安城内四门封锁,这几日许进不许出,绝无可能有消息泄露。” 他说的有些绝对了。 坐在他对面的杜如晦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那些人呢?” 他没有说明是谁,但在座的几位心里都清楚,他说的那些人,是指关陇。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最前方的宇文士及。 如今的朝廷上,他便是那些人的代言人之一。 而随着李世民成为太子后,像裴寂这些人都已经被那些人抛弃了。 转而投向了宇文士及与萧瑀。 今日萧瑀不在,所以他们才会去询问宇文士及。 “侍中?” 李世民看向他。 宇文士及抿了一口茶汤,感受着椒在口腔中爆发的酥麻,他抖了抖精神,笑着向李世民看去。 “殿下安心,他李艺区区一监门将军之子,当年起事也只敢称一州之总管,如此气短无志之人,不会有人为他冒险。” 宇文士及所谓的监门将军,指的是罗艺的父亲罗荣,不过只是一个正四品的武官。 后面那句话说的是李艺当年起事,占据幽州涿郡后,自称幽州总管之事。 他说这些就是让李世民安心。 那些人不会支持李艺,所以更不会向他通风报信。 如果在外头领兵的是五姓七望,或者是关陇的某个势力,那才需要担心一二。 “还是尽快解决的话,以免生变。”李世民揉着额头,只觉得头疼不已。 他倒不是担心会对付不了李艺。 而是在他刚刚成为太子,便有人谋反,此事传出去,必定会影响他的声名。 看他烦恼,殿内众人都不由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只见房玄龄出班,拜道。 “殿下,不如以陛下名义传旨,加封李艺,并令他火速回长安,辅佐太子登基?” “这……” “殿下,臣附议。”杜如晦也站了出来,说道:“李艺此人,利欲熏心,若是知道陛下有禅让之意,定然迫切要得到从龙之功,他虽是燕王,可他想得到的不仅仅是燕王的虚名。” “殿下亦可在旨意上,写明事成之后,可裂土封王,但此旨不可经过门下省,应当是秘旨,以免时候损了殿下之名。” 房谋杜断。 当初在秦王府内商议事务之时,也多是如此。 其余众人纷纷看向李世民,见他有赞许之色,纷纷出班附议。 李世民见状,长叹一声,十分“无奈”的同意了。 “李艺终究是功臣,到了长安后,莫要亏待了。” “是。” 众人应声,他嘴角也不禁上扬几分,但很快他又迟疑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一向希望表现自己的大舅哥长孙无忌,竟然还坐在那不动声色。 难不成此事还有龃龉? “辅机?” 李世民叫了他一声,他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众人目光都不由看向了他,直到李世民叫了三声后,他才猛然回神,慌忙的出列向着他告罪。 “臣殿前失仪,还望殿下恕罪。” 看他慌乱的模样,殿内的众人都不禁哄堂大笑了起来。 李世民指着他,笑的前仰后合:“好你个辅机啊,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如此无状,可是觉得方才玄龄和克明所言有弊?”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房玄龄和杜如晦。 他刚才根本没有听他们二人在说什么,哪里有什么意见。 摇了摇头,他拜道:“启禀殿下,臣刚才是在想阎立本方才递上来的札子。” “嗯?” 此时别说是殿内的其他人了,就连李世民都糊涂了。 方才他们在谈论李艺的事,你居然在想阎立本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世民蹙眉,感觉长孙无忌有些荒唐了。 可还没等他质问,只听长孙无忌解释道:“殿下莫非是忘了,温禾可还在府内,之前那蒸馏器便是他所想的,让阎立本痴迷了许久。” 闻言,李世民神情顿时一怔。 是啊! 孤怎么把他给忘了。 “立刻准备马车,本宫要回秦王府!” “啊?!” 大殿内的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温禾?!” 房玄龄和杜如晦两人突然对视了一眼,猛然大惊。 是啊,若是此事和那后世之人有关,说不定他又在做什么惊骇之事。 两人只是有眼神交流一番,顿时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立刻上前道:“殿下思念故居,臣也多日未曾去了,心中也怀念的紧。” “对对对,孤多日未曾回秦王府了,今日回去看看,各位卿家自便,呵呵。”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幸亏房玄龄和杜如晦给他找了个台阶。 可这个理由在其他人听来,有些太过牵强了。 你太子殿下,离开秦王府才几天啊,说什么想念,这不是骗鬼的吗? 但谁敢说? 即便是宇文士及,也得老老实实的道一声:“恭送殿下。” 就在李世民低调的坐着马车离开东宫的时候。 秦王府,府库内。 温禾正拿着炭笔,皱着眉头,蹲在地上画着东西。 阎立本略有所思的看着,时而皱眉,时而松开。 四周的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 不久前,看着制造完成的曲辕犁,温禾忽然一拍脑袋,惊呼一声:“单单曲辕犁可能还不够啊。” 然后他就要来了纸,烧了木头做炭笔,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众人见状,顿时停下了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傲天敏、穿越超神必娶阿追、中华剑中、书友161116082810818、lllllliiiiii、书友20220407084032080、傲龙神之心、书友20220827104338682、伪宅骑士 (本章完) 第67章 修改告知,修改了全部。 第67章 修改告知,修改了全部。 昨天有人反应65章水了,今天就删了重新写了剧情,还望各位书友大大谅解/抱拳 (本章完) 第68章 老老实实的做孤的驸马都尉吧 第68章 老老实实的做孤的驸马都尉吧 过了大概半个多时辰。 温禾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蹲了这么久,他的腿都快麻了。 阎立本迫不及待的拿起图纸,细细的打量了许久,有些疑惑:“此物看着像是耧车。” 所谓耧车,是西汉时期便出现的蓄力播种机,乃当时治粟都尉赵过发明,比西方的条播机早了十几个世纪。 甚至于到了温禾那个年代,还有地区在使用。 到了北宋时,有人将耧车与棱锄结合,只不过取消了耧斗。 温禾便将两个结合,将耧斗和棱锄都设置成可拆卸更换的,这样一来,这架工具便能在锄地之后,进行播种。 “这就是耧车的改良版,可用来锄地和播种。” 温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肚子有点饿了。 阎立本闻言,直呼“巧妙”。 他大手一拍,笑道:“如此一来,曲辕犁可用来开垦,这耧车用来除草播种,不出几年,我大唐定然要迎来大丰收了。” “这算什么,过两天咱们再把简易沤肥搞出来,绝对让粮食产量提高个一两斗,到时候殿下怎么着也得给咱们封个伯啊侯的。” 这玩意南宋时期就有人搞出来了,没太多技术含量,多是烂叶子、动物粪便、杂草、秸秆、废物垃圾之类的东西。 但效果十分显著。 说让产量翻个倍,温禾是不敢想,但每亩多了一二斗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此一来李世民还能不封他更高的爵位? 县公什么的温禾暂时不敢想。 他即便功劳到了,李世民也不可能给他封。 杨坚当年的教训,犹在眼前。 “封伯封侯?孤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让你温禾封开国县伯的?” 一声大笑,只见府库外的大门被推开。 李世民展着笑颜走了进来,他身后长孙无忌好奇的探着头,直勾勾的朝着这边看。 房玄龄和杜如晦看着好似沉稳,但他们的眼睛也没有闲着。 看到他们的身影,阎立本等人顿时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上的事上前拜见。 “微臣拜见殿下。” 温禾撇了下嘴,这李二来的倒是够快的,他心里虽然不怎么痛快,但还是得给李世民面子。 “拜见殿下。” 看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李世民以为是因为李渊不让温禾出长安这件事情。 这竖子莫不是认真了? 父皇如今的旨意都出不了太极殿,能不能出长安,还不是孤一句话的事。 “过两日门下省便会发旨,日后你便是我大唐的开国县子,孤在葛家庄已经给你购置了八百亩田地,也给你安排好了管事的和农户照料。” 这意思是说,日后温禾什么都不用做,就在家里躺着就能衣食无忧了。 算是他的一种认错。 温禾见状,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原谅他了。 毕竟这样的资产,在长安都可以过的很滋润了。 “那微臣便多谢殿下了。”温禾莞尔,给了李世民一个台阶。 李世民撇了他一眼,失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一旁摆设的曲辕犁:“这就是你说的,可以封伯的东西?” “对,它叫曲辕犁,可以代替现在的耕犁,轻便省力,最重要的是只需一头牛便可以拉动……” 温禾将之前和阎立本所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闻言,李世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快步走了过去,上下的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真的只需要一头牛?”长孙无忌轻轻的拍了下温禾的肩膀,他似乎有些激动。 温禾点了点头,心中有些莫名。 这件事虽说利国利民,可长孙无忌可不是这样的人。 要说李世民激动,那是因为这能让大唐不少子民吃饱。 “殿下若是如此,将此物卖给那些人,即便是三十贯他们也是会买的。” 果然,温禾的怀疑还没有打消,长孙无忌便已经暴露他的目的了。 据说日后长孙无忌还让家中的人,私自炼铁,然后卖给朝廷。 他还以为是野史记载,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说起来,长孙无忌不也是关陇的人吗? 他未来甚至成为了关陇的代言人。 “此事,日后再议。”李世民没有同意,但他也没有驳了长孙无忌的面子。 他还没忘了,之前温禾和他私下说的事。 看来日后,确实不能给辅机高位啊。 李世民眯着眼睛,心中沉吟了片刻,随即又恢复正常面色。 长孙无忌还沉浸在,如何将这些曲辕犁卖给世家,以此来换得国库的收益。 完全没有注意到李世民脸上的不快。 以及他身后房玄龄和杜如晦,异样的目光。 “你刚才还说什么沤肥,耧锄又是何物?”李世民将话题从曲辕犁上转开。 温禾耸了耸肩:“还没造出来,得等一段时间,反正距离夏种还早,而且沤肥的效果怎么样,至少得等秋收才能知道。” “我是打算,在你给我的那些田里先实验,如果效果好,到时候再以朝廷的名义推广开来。” 温禾自己也没有做过,只是以前在一些书上看过。 至于效果怎么样,还要看看实验的效果。 “此策倒是不错。”房玄龄忽然点了点头,赞赏道。 “若是日后推行朝廷策略,温小郎此举不失为一种办法。” 他竟然举一反三。 温禾发现他再次低估了古人的智慧。 “嗯,此举,前人似乎也做过,当年商鞅变法,亦是从一地开始,再推行至全国。” 杜如晦也点头道。 只是他这话,让温禾有些不忿。 你个小老头,就不能夸夸我,你这么说,不就等于把我的功劳打折了吗? 似乎看出温禾的不悦,李世民笑道。 “还是第一次见克明和玄龄如此夸赞一人。” “不过,封伯是不可能的,侯爵就更别想了,这份功劳孤记下了,等过些时日,孤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奖赏。” “啊?”温禾诧异,他不要什么爵位,也不要奖赏。 “殿下啊,其实我……” “好了,孤知道你想什么,孤回去之后便把旨意改一下,多加三百亩的良田,正好给你用来做什么实验。” 李世民一挥袖子,打断了温禾的话。 温禾哑然的站在那,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我要什么爵位和田地啊,我要娶李丽质保命啊! 李世民看着他错愕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 你个竖子还想要升爵? 在你弱冠之前,别想封侯。 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孤的驸马都尉吧。 感谢以下书友月票: 书友20190202193226780、柚孒菌、做在坟头抽寂寞、临江凤凰、书友20190725124622755、傲龙神之心、庄司宇、书友20170917144524438 (本章完) 第69章 封爵,搬家 第69章 封爵,搬家 曲辕犁被李世民带走了,连带着还有阎立本和那些工匠,以及他画的耧锄的图纸。 作为回报,两天后,门下省的人便派人来宣了旨。 封温禾为高阳县子。 另外还有葛家庄一千二百亩良田。 “小郎君可是殿下第一个封赏的,未来定然是前途无量。”门下省的官员近乎谄媚的套近乎。 温禾干干笑了两声,他想着是不是该给这个官员什么,但他浑身上下,没有一文钱。 手上的地契倒是值钱,可他即便敢给,他面前的这个官员也不敢要。 “殿下之前有交代,已经为小郎君在永乐坊安置了一处宅邸,一应仆役婢女和家具都安排妥当了,若是小郎君愿意,今日便可搬去。” 官员又递给一份房契,上面赫然写着永乐坊府邸的住址。 他看着地契,毫不掩饰眼中的艳羡。 “多谢了。” 温禾有些吃惊,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安排的这么快。 不过他确实早点搬出去的好。 这里可是秦王府,他和李世民无亲无故的,日后如果在这里久住,难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 要知道,如今就连长孙无忌等人都不来此了。 受伤的敬君弘也都离开此地了。 他再不走,说不定,还有人会以为他是李世民的私生子。 送走了门下省的官员,温禾回到院子和温柔说起这事。 小丫头闻言,有些落寞。 “那丽质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啊?”她眨眼着,满脸的期待。 温禾摇了摇头,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可以,以后她要住进皇宫。” “皇宫?村长阿伯说,皇宫很大很漂亮,住在里面的人,一天能吃五碗汤饼,还有好多好多肉吃。” 她说着话,口水都快从嘴角流出来,她猛的一吸,顿时脸红了。 “噗嗤。”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笑,兄妹俩猛然回头,只见院子外头趴着四个小脑袋。 正是李世民那三个儿子和李丽质。 见到被发现,三小只和李丽质都讪讪的走了出来。 “听闻先生要搬去新府,学生带着两个弟弟和妹妹,来送先生。” 说话的是李承乾一板一眼的,越来越像是个小大人了。 这段时间,应该有不少人在这娃耳边说事。 “你真的要走了?”李泰有些不敢相信幸福会来的这么快,所以才着急的确认道。 温禾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很高兴啊?” “没有。”李泰顿时站直了。 “你高兴也没用,我还是你们的先生,等你们去东宫了,我还是要给你们去上课。” 即便李世民没有明说,但温禾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 他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这个穿越者呢。 “啊!”李泰绝望的瞪圆了眼睛。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刚才李承乾和李恪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一脸平静的样子。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猜到了。 “日后去东宫授课,只怕要辛苦先生了。”李承乾一拜,看他这装模作样的,温禾不禁皱起眉头。 “好好说话,在我面前别来这一套,什么样的年纪做什么样的事,端的一板一眼的,除了赚个稳重的虚名,没有什么好名声。” 毕竟是他的学生,温禾自然不想看他被人教坏了。 以为这么做就能符合他的身份了。 你现在就开始装稳重有城府,怎么着是急着学你阿耶,早点上位? “这……” 李承乾有些犹豫,抿着嘴,不知是该答应还是拒绝。 见他不说话,温禾也懒得理他,转头要叫温柔去收拾东西。 没想到一回头,那丫头不见了。 李丽质也不见了。 “这俩小丫头去说私密话了?” 今日这一别,这两个小丫头将会很长时间见不到面,让她们见见也好。 “咦,你刚才去哪了?” 他回头忽然发现,李恪竟然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从外面进来的。 记得他们三兄弟刚才明明是一起来的吧。 “我去看风景了。”李恪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这小子有猫腻啊。 温禾不信,这院子本就是他家的,哪有什么风景好看。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院子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李恪惦记的。 他随即也不再去想,将东西都整理完后,拍着手上的灰土。 “好了,你们三也别在这傻站着了,你们先生我收拾完就走了,等过几天办乔迁宴,我请你们一起过去。” 李泰努了努嘴,那意思明显是在说:“我才不去。” 李承乾和李恪倒是很有礼数的向他拱手一拜。 “学生定然上门恭贺。” …… 从秦王府离开,温禾带走了一队十人的玄甲卫,以及原本秦王府的管家。 这些都是李世民的安排。 “殿下知道小郎君在长安内没有认识的牙行,让老奴跟着,也省的让小郎君麻烦了,这些军士也是来保护您的。” “殿下有令,小郎君日后可以在长安城内自由通行,只不过为了您的安全,得让这些军士跟着才行。” 管家像是担心温禾不满,连忙解释道。 “有劳了。” 温禾没有多问。 有些事不必去问,这些人说是来保护他,其实就是来监视他的。 好在李世民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还能在长安城内自由通行,而且身旁还多了不少保镖。 别看他现在是开国县子,可这偌大的长安城,一个板砖扔出去,一不小心就能砸到一个权贵。 有了玄甲卫做保镖,整个长安城,除了李世民就他温禾独一份了。 永乐坊就在朱雀大街的左侧。 似乎是早就知道今日有贵客搬迁,坊正早早的就恭候在门口了。 “小人赵大,见过贵人。” 坊正看着年纪不大,留着一簇山羊胡,皮肤黝黑,身上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绸缎长袍。 温禾露面时,他显然有些吃惊。 似乎没想到温禾年纪这么小。 “有劳坊正了。” 日后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温禾和他客套了一番。 坊正连忙收敛起自己的诧异,谦卑的又行了一礼。 能住进永乐坊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地方距离皇城近,能在这安家的,不是开国县伯也得是个县子。 他自然不敢得罪。 他脸上忽然露出为难之色,温禾还没问,前方的管家已经替他开口了。 “既然知道了身份,为何还不让我等进去?” 温禾这才注意到,坊市的大门还有人拦着。 那坊主为难道:“启禀贵人,实在抱歉,今日应国公家眷也安居在此,正在里面卸着东西。” “英国公?”温禾没听清,不由得蹙眉,那不是李绩未来的爵位吗? 这个时候难不成也有应国公? 看他疑惑,管家附耳过来,解释道。 “应国公名武士彟,是当年辅佐陛下入长安的老臣。” 武士彟? 武妹妹他爹?! 感谢以下书友月票: 书友20190119013853047、潇洒哥与黑大帅、书友20231118123622797 ———— 求月票、求推荐、求收藏 (本章完) 第70章 日后这府里的女主人,不会姓武 第70章 日后这府里的女主人,不会姓武 竟然这么凑巧,他搬家的时候,遇到了武妹妹一家? 而且她们居然也住在永乐坊。 而且记忆中,武士彟似乎并没有在长安安家,被李世民召回后,他就调任为豫州都督了。 之后便去了荆州,他的家眷也都一同前往,后来他去世后,武妹妹母女三人就被同父异母的兄长赶出家门。 从荆州搬到长安居住。 或许武士彟确实在长安购置了房产,他好歹也是一介国公,在这里买套房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只是这事,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一旁的温柔,看他陷入沉思,也不敢打扰他。 拿着不知谁给的人,悄悄的含在嘴里。 温禾一扭头,就看到她窃喜的小模样。 “算了,管他是谁安排的,这永乐坊这么大,以后说不定也见不到。” 虽然说李二之前要安排武妹妹去给李丽质当玩伴。 可那也是在深宫之中,他最多就是去东宫教导那三小只,以后也不一定见得着。 温禾伸手轻轻的揉了一下温柔的小脑袋。 后者一怔,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小嘴。 “阿兄。” “吃吧,不过以后不能吃太多,小心掉了牙。” 这人肯定是李丽质送的礼物。 昨晚这小丫头突然掉牙了,温禾便不给她吃,她今天肯定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李丽质。 那个小郡主应该是心疼自己的小姐妹了。 没多久,满脸歉意的坊正匆匆的走了过来。 “启禀贵人,前方的路已经疏通了。” “嗯。” 管家点了点头,随即驱使着马车朝着温禾的府邸走去。 正好路上无聊,温禾从马车内出来,管家以为他是着急了,便笑道:“小郎君不必心急,还有一段路呢。” “没事,里面待着闷,对了,日后你我也要长相处了,还不知你叫什么。” 李世民安排到他身边的人,除非死了,否则不可能离开。 既然要长相处了,总该知道对方叫什么。 “老奴文忠,是当年在潜邸时陛下所赐。”他与有荣焉的笑着。 温禾大吃一惊。 “竟然是陛下所赐,我真是失敬了。” 看他的年纪,应该也有四十多了,能够得李渊赐名,这位老管家的身份也不简单啊。 难怪李世民让他来监视自己。 “不敢不敢,不过是个残缺之人,当年老奴做错了些事,幸亏殿下相救,才换得苟活,日后老奴也定然为小郎君全心做事。” 他爽朗的笑着,听起来好似是在说他的事。 实际上他话里的意思是告诉温禾,虽然他名字是李渊取的,但是李世民对他有救命之恩。 所以不需要担心他日后会背叛李世民。 但是文忠不知道,温禾对此完全无所谓。 历史上,李渊退位后,根本没有任何起复的机会。 即便他想复辟,重新掌权,也没有人听从他的。 毕竟李世民还没登基,就已经开始排除异己、收拢人心。 马车走了没多久,眼前忽然出现一行车队。 只见不远处一座高门府邸前,一个美妇人正牵着两个女孩的手,从一辆布置奢华的马车上下来。 温禾看了一眼,顿时吃惊。 这府邸大门上,赫然写着“应国公府”四个大字。 “那两个小女孩中,有一个是武妹妹?” 他不禁好奇,不过那两个小女孩差不多一般高,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分不清楚谁大谁小,自然也就不知道哪个是传说中的武妹妹了。 不过对方都是女眷,温禾也意识到自己这么窥视,若是被发现了可不太好。 随即便收敛了目光,正想进车厢内,却听到文忠说了一声:“小郎君,我们到了。” 什么? 温禾顿时愣住了,迟疑了好久,他才愕然的扭过头去看文忠所指的地方。 就在应国公府对面的一座规模差不多的府邸大门上,赫然写着“高阳子府”二字。 “我家在这?” 温禾指着大门,难以置信的问着文忠。 文忠含笑点了点头:“正是此地,这可是殿下特意为您选的住所。” 原来如此! 我就说哪里那么多的巧合啊。 特意选的住所啊! 温禾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之前他和李世民说起武则天的时候,一不小心透露了她是武士彟的女儿。 难怪武士彟还在扬州,他的家眷却已经到了长安了。 现在也只有李二有这个能力,一个旨意,便让武士彟迫不及待的将家眷送来长安。 “李二不会真的要让我娶武妹妹吧。” 温禾忽然感觉脖颈有些发凉。 一个未来的穿越者,娶一个未来的女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若是李世民老了之后,觉得他们是威胁,灭门抄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心里不由得忐忑。 “殿下让老奴转告小郎君,让小郎君安心,日后这府里的女主人,不会姓武。” 文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要让他在看到温禾震惊时,对他说出这句话。 这温小郎君如今不过十岁,能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吗? “真的?”温禾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 “是的,殿下是这么说的。”文忠如实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温禾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的跟个阳光开朗大男孩一样。 “阿兄?” 车厢内听到他小声的温柔,好奇的探出脑袋来。 温禾见状随即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朝着那府门一指:“小柔,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们的家?那我们不回村子了吗?” “不回去了。” “那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嗯,以后没有人会欺负我们了。” 看着小丫头泛红的眼睛,温禾知道,她一定又想起以前的日子了。 被村子的那些人欺负,指着责骂他们兄妹俩是丧门星。 温柔双手紧紧的抱住温禾的脖颈,强忍着泪水“嗯”了一声。 这时,他们对面应国公府前,那母女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那妇人看着他们就一辆马车,十来个仆役,却住在和他们几乎相同规模的府邸,不禁皱起了眉头。 “哪来的破落户,竟然和我们同日搬迁,真是晦气。” 今天沉默订婚,可能来不及感谢各位投月票的书友,还望见谅 (本章完) 第71章 我哪有钱去请那些大佬吃饭啊 第71章 我哪有钱去请那些大佬吃饭啊 “阿娘!” 那妇人话音才落下,她身旁左侧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女孩,顿时皱起了眉头。 被她喝了一声,美妇吓的直拍胸脯:“你作甚吓我,万一吓着你阿弟,你如何担当的起。” 妇人连忙扶着还未显怀的肚子。 那女孩有些恼怒:“阿娘也不看看如今是在何地,长安城内勋贵众多,阿耶虽是国公,但也只是因为当年资助陛下换得的,不比那些用功勋得来爵位的。” “如今更是被新太子突然召回,还不知是福是祸,阿娘怎能如此自大。” 女孩有些盛气凌人。 那妇人被她说的顿时愣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没好气的指了一下女孩的额头。 “好你个大娘,竟敢这么数落你阿娘我,你阿耶给你取名顺,我看是取错了。” 武顺揉着额头,不服气的将一旁的妹妹拉到面前。 “二娘你说对不对?” “对。”才三岁的武二娘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歪着头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而且阿耶说了,阿娘天天念叨着生个阿弟,到头来可能还是个阿妹。” “你个丫头,气煞老娘了!” 她举起手,追着两个女儿打,两个小女孩对视了一眼,拉着彼此的手,大笑着的朝着府邸内跑去。 这一幕都被不相干的温禾看在眼里。 “那两个女孩应该就是武顺和武妹妹了吧,看起来关系不错啊。” 想到未来她们姐妹的命运,温禾不禁有些唏嘘。 武顺守寡不安分,为了权势,献上自己的女儿不说,她也爬上了李治的床。 因此和武妹妹姐妹反目,最后都香消玉殒。 还留下一桩悬案。 当时有人质疑李贤乃是武顺女儿贺兰氏的儿子,这件事情传到当时太子李贤耳中,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和武妹妹离心离德。 最后酿成惨剧。 不过这事虽然是正史记载,但在后世也有不少人质疑。 “有时候权力能改变很多东西。” 温禾在心中叹了口气,默默的摇了摇头。 在他身旁的文忠看着他一会叹息,一会无奈的模样,心中不禁疑虑。 这小郎君莫非是有癔症? 温柔轻轻的拽了一下温禾的长袖。 “阿兄,饿。” “额,你刚才不是才吃了一个人吗?” “不顶饱,我想吃汤饼。” 小丫头眨着眼,期待着看着自家阿兄。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丫头竟然还是个吃货? 温禾失笑,转头看向管家文忠。 毕竟是刚刚搬家,就怕府邸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谁知文忠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笑道:“小郎君、小娘子放心,府邸中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若是要用膳,吩咐下去即可。” “另外殿下嘱咐过,日后府中的日常开支,都由东宫负责。” 包吃包住,一年还有十万的俸禄,工作还特别轻松。 这样的老板不成功才怪。 “那就简单先吃点,过两日,再办个乔迁宴。” 温禾所谓的乔迁宴,其实就是想请三小只来家里吃个饭,如果可以的话,把李世民也请过来。 至于其他人嘛,他好像都不怎么熟。 敬君弘倒是说要来拜访的,不过温禾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大难不死,又阻击薛万彻得力,日后定然也是个国公了。 肯定看不上他这个县子。 “是,那老奴这就去办。”文忠笑着应下。 温禾以为他说去办,是去准备午饭去了,没想到下午文忠便写了一份密信,传入宫中。 密信的内容,无非就是今日温禾搬家时的情绪,以及他要办乔迁宴这件事情。 东宫丽正殿内。 “这竖子看到武家家眷,果然大吃一惊。” 李世民放下密信,痛快的大笑着。 之前温禾说起未来的事,惊了他好几次。 甚至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曾经被大唐灭亡的噩梦吓醒。 他一度有些害怕温禾,觉得来自未来的人难以掌控。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来自未来的人,看似有个成熟的灵魂,却宛如孩童一般跳脱。 这样的性格好的巧妙,没有城府。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自己的未来都被人把控着,而他除了威胁温禾的生命,无法真正的报复他一回。 今日这一次,算是大仇得报了。 还让这小子也吓出一身冷汗来。 “至于乔迁宴嘛……黄春。”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唤了一声。 在丽正殿外候着的黄春,当即应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躬身进了大殿。 这里比起两仪殿还要小一些,但已经是东宫的主殿了。 之前李渊虽然让出了太极殿,可李世民不愿意让市井再起谣言,便打算在登基之前,还是住在东宫。 一来全了他们父子之情,二来也圆了他当初的愿望。 “奴婢在。” “立刻让内侍省制作高阳县子乔迁宴的请帖,下发……罢了,孤亲自拟定吧。” 李世民本想给温禾一个极大的殊荣。 但是一想到这竖子的大嘴巴,他便有些后悔了。 还是先别请别的人了,就是秦王府一系的人,也要挑着选。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写下了一份名单,然后交给黄春。 “就按照这绢帛上的名单去发请帖,时间就定在五日后。” “诺。” 黄春双手捧着绢布,心中大为吃惊。 他还从未见过,君王为一个臣子的乔迁宴写请帖的。 等他离开大殿,看着绢帛上的名字,顿时瞪大了眼睛。 上面第一行赫然写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的名字,后面还有尉迟恭、程知节以及敬君弘。 一连十几个,不是国公,就是未来的国公。 他有预感,如果不是李靖不在,或许也会出现在这份名单上。 只是有一个名字让他很不解。 武士彟? 另外上面还特意标注了,让应国公携家眷前往。 “殿下此举是何意啊?” 黄春不解,但他又不敢多问,在心里琢磨了许久也没有猜出来李世民的意思。 别说是他了,当温禾知道,李世民要为他发请帖,并且请的都是一众国公元勋的时候,顿时气的跳脚。 把刚刚做好的石锅都给掀了。 “我就是想请李承乾他们到我这来吃个炒菜,他至于这么霍霍我吗?” 看着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一罐菜油,他气的直咬牙。 “之前说可以负责日常开销,那这宴会不会让我自己掏腰包吧?” 想到这个问题,他顿时感觉头疼。 “我哪有钱去请那些大佬吃饭啊。”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乐楽乐、生前_逍遥、东半球理事长、wqe、gatog、帅的无法自拔、千树__、妃子墨、荷风香气、清66、虞姬老公项羽、书友160514180621946 —— 感谢在评论区祝贺沉默订婚的所有书友。 今天有点累了,这一章写的有点久,但好在赶上了更新时间。 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 (本章完) 第72章 珍珠翡翠白玉汤 第72章 珍珠翡翠白玉汤 五日后。 温府外,张灯结彩。 红色灯笼高高挂,周围遍布红缎带。 爆竹声响起,周围邻里纷纷上前来恭贺,温禾十分豪爽,每人发了一块豆腐。 他真不是吝啬,确实是大方。 虽然豆腐很早就有了,西汉时又经过淮南王刘安改良,也就是后来的老豆腐。 可温禾今天送的不同,是用石膏做的南方豆腐,比起北方的要更白嫩、细腻。 汉末就已经有人开采石膏了,到了隋末已经有人开始用它做漆器,所以想要找到并不困难。 只是价格贵了一些,一两石膏,竟然就要十文钱。 简直就是抢钱。 还好封爵的时候,李二给他赏了不少绢布,要不然他今天只能给人做麦饭吃了。 “小家子气,竟然送豆腐,哪来的破落户也敢请咱们家去。” 对面的杨氏看到这一幕,当即冷笑了一声,随手将手中的请帖扔了出去。 这是昨日文忠亲自送来的。 原本宫中内侍省是要送的,但想到应国公府和温府就是对门,便让文忠代劳了。 可没想到,杨氏根本就瞧不上眼。 “阿娘,这太失礼了,阿耶会不满的。”武顺想去捡起那张请帖,却被杨氏一把拉住。 “什么失礼,他一个区区县子也配请我们家去?” 这几日杨氏也打听过,对面那家姓温的,只是一个刚刚受封的开国县子。 近来受封的人大多都是秦王府的旧人,而且不是国公便是县公,哪怕最低也是个开国县侯。 一个县子,肯定不是秦王府什么重要的人。 武顺自然也知晓,不过她担心自己阿娘如此势利,到时候阿耶来了,会责怪他。 “怎么着,你这丫头,还想让我这堂堂国公夫人,去拜访那区区县子?”杨氏瞪了她一眼。 武顺迟疑了片刻,选择了沉默。 她心中也认可自己阿娘说的有道理,一个县子派人来请,她们若是就这么去的话,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她默默的点了点头,正要随着杨氏回去,转头却发现自己妹妹跑了出去。 “二娘,那东西掉在地上脏了,莫要捡了。” “可是阿姊,这请帖上面的印章……” “快扔了,晦气,时辰差不多到了,我得去养胎了,你们姊妹俩,都老实待在府邸莫要乱跑。” 杨氏哼了一声,扶着连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的肚子,在人的搀扶下走了。 只留下一对姐妹俩,大眼看小眼。 “如果阿娘这一次生不是弟弟,会怎么样?”小小的武二娘有些担心道。 武顺闻言,沉吟了片刻,目光忽然变的明亮:“那阿姊以后就入宫,如果能成为太孙的妃子,哪怕是侧妃,那俩兄弟也不敢欺负我们。” 武二娘看着自家阿姊志在必得的模样,懵懂的摇了摇头。 武顺之前和她说过,这一次太子殿下召她们到长安,还特地安排的府邸。 很有可能是要让她入东宫选秀,毕竟太孙如今也已经八岁了,也到了该订亲的时候。 在这样的时候,特意将她们召到长安,这其中的意思可不耐人寻味了吗? 但武二娘总感觉好像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她也说不出来。 姐妹俩说着话,正要往府邸内走。 忽然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呐喊。 “左武卫大将军翼国公到!” 姐妹俩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赫然又听到一声:“太子右卫率右武卫大将军宿国公到!” 闻声,俩姐妹顿时一怔,猛然回头。 只见对面中门打开,一个看样子不过才十岁的少年,身穿锦绣长袍,从府中笑脸盈盈的迎了出来。 在温府门口前后两辆装饰简朴的马车上,秦琼和程知节几乎是一前一后下来。 程知节虽然慢了一步,但刚刚下了车,就去了秦琼面前见了礼。 “二兄今日居然也来了,怎地不在家中歇息?” 自从玄武门之后,秦琼的身体每况愈下,程知节不由有些担心。 秦琼笑着摇了摇头:“无碍。” 这时,温禾已经迎了过来,当他看到秦琼的时候,也大吃一惊。 他记得李世民给他的名单上,并没有秦琼的名字,内侍省好像也没给他发请帖。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诧异,秦琼笑着赔罪道:“今日做了恶客,小郎君莫要怪罪啊。” 古人上门拜访是十分讲究的,如果没有请帖,便要提前献上拜帖,否则便是恶客。 但这可是秦琼,温禾如果敢说一句不客气的话,他身旁的程知节就能把他活吞咯。 “翼国公说的哪里话,您能来,寒舍可谓是蓬荜生辉啊。” “嘿嘿,小郎君倒是会说话,那俺老程呢?”程知节大手一拍,落在温禾的肩膀上,差点把他这小身板拍散架了。 “宿国公自然也是贵客。” “嘿嘿,好说,对了,今日你可有准备那日的什么酒精,那味道着实激烈,老程我今日回味无穷啊。” 程知节舔着嘴唇,这贪婪的模样,让温禾在心里对他直呼:“变态。” 尼玛,真有人喜欢喝酒精啊? “那东西,真不能喝。”温禾苦着脸。 程知节有些不满,轻哼了一声:“某看你是小气吧。” 温禾无奈只能向秦琼求助,有他在程知节至少能收敛一点。 “二位国公,还是先请进府中,今日我给你们准备了好多美味。” “哦,是嘛?某之前可听殿下说了,你一定会准备我们都没见过的东西。”程知节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日下朝的时候,殿下特意和他们说了这件事情,他就一直期待着。 温禾眯着眼,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我给今日的贵客准备了美食佳肴,其中有一份,叫做珍珠翡翠白玉汤。” “好名字!”程知节闻言当即夸张了一番。 就连本不是为了赴宴而来的秦琼,也不禁点了点头。 “只闻其名,想必定然是道难得的美食。” “是啊是啊。” 温禾应和着。 一千年后的老朱也觉得是。 就在温禾请他们二人进府的时候,远方忽然又来了一队车马,五六辆马车,还有数十名护卫。 看那马车的规格,武家俩姐妹都愣住了。 “那个好像是亲王的规制!” 不好意思,更新晚了,还望各位见谅。 (本章完) 第73章 有位‘贵客’返回长安了 第73章 有位‘贵客’返回长安了 “快去叫阿娘!” 武顺拽了一下自己的妹妹,提着裙摆朝着府内跑去。 “那二人是谁啊,看到我们来,竟然跑了?” 车马上,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风景的李泰,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人家是女眷,自然要避开。”同一辆马车的李恪,打着哈哈,心里腹诽着李泰蠢笨。 他虽然没说,可他那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思,李泰顿时不满的瞪了过去。 这兄弟二人就要动手,正在看书的李承乾忽然将书放下。 “到先生府邸了,你们如果再闹,先生罚你们,我可不管。” “哼,本王才不用你管!”李泰哼哼了两声,双手插着又肥了一圈的腰,就要钻出马车去。 可他才探出脑袋,又老实缩了回来,端正的坐好了。 “阿兄说的对。” 他刚才探出头,迎面就对上了温禾的目光,他顿时感觉汗毛竖立。 看他这模样,李承乾和李恪当即就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了。 在长安,能够让他如此害怕的,除了他阿娘和阿耶,也就只有温禾了。 谁让他们这位先生,背后撑腰的人是他们阿耶呢。 身旁还有十几个玄甲卫,就是他们兄弟三人一起上,都不可能近身一步。 “刚才我好像看到李泰了?”温禾诧异道。 秦琼和程知节也回过头来,看到驶来的马车,二人对视了一眼。 “何止是卫王他们,绛国公和那个猴子也来了。”程知节说到后面那个人的时候,神色顿时露出不满。 “义贞,不得无礼,他如今也是凉国公。”秦琼喝了一声,程知节这才不情愿的闭了嘴。 “梁国公?” 温禾有些疑惑。 来的是房玄龄吗? 可不对啊,他记得房玄龄是贞观十一年才被封为凉国公的。 我记错了? 温禾正不解时,在李承乾他们所在的马车后面,赫然走下来了侯君集。 只听他的随从高呼一声:“凉国公到!” 前面没有任何的军制或者官职,只有一个国公的爵位。 但这对于侯君集已经足够了。 即便相比较之后的敬君弘“左屯卫大将军、兵部尚书、绛国公到!”这一连串的称号,侯君集那“凉国公”三个字,显的格外冷清。 可他自己似乎并不在意。 “他不是潞国公吗?”温禾有些懵了。 程知节没有听到他说的,倒是秦琼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声张,而是解释道。 “前日朝议时,殿下颁布了罪己召,将先太子与齐王谋反之罪过全揽于己身,赦了侯君集之罪,并封他为凉国公。” “哪个凉?” “凉州的凉。” 嘶! 温禾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蓝玉。 但应该是巧合吧,毕竟他又没有和李二说过老朱和蓝玉的事。 众人来到温禾面前。 那三小只规规矩矩的向着温禾行了师礼。 “见过先生。” “见过三位殿下。” 毕竟有外人在,温禾还是要给他们三人面子的。 可第一次见到如此有礼的他,三小只都有些不太自在。 “见过凉国公、绛国公。” 侯君集的爵号,已经和程知节、秦琼平级,都属于二等国公,都是周朝诸侯国作为封号。 而敬君弘属于三等,以县为封号,如果不是他挂着兵部尚书的职衔,见了侯君集也得见礼。 “小郎君有礼了。”侯君集虽然得意,但他也清楚,这位温小郎君在太子面前的地位。 而且他还记得,当初太子殿下和这位小郎谈过话后,才突然决定让他来手刃先太子和齐王的。 说起来自己还要感谢他。 敬君弘更不用说,他这条命,算是温禾救的,特意向温禾回了重礼,并说道:“今日殿下也会来,不过要稍晚一些,据说有位‘贵客’返回长安了,所以会和吴国公稍晚一些。” “额,这,殿下如果没时间,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温禾忽然有种错觉,长安城的空气中,似乎弥漫起了血腥味。 能让吴国公尉迟恭一同去迎接的人。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位贵客应该姓李吧。 与此同时。 长安城外,一队骑兵忽然来到城外。 大概十来人的模样,各个膀大腰圆,身穿明光铠,所骑战马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的马匹。 为首之人,神色英武,剑眉星目,抬头望着长安城时,脸上洋溢不住得意之色。 “走,先入城,拜见太子殿下。” 他率人来到城下,却见城门紧闭,上面士兵如临大敌,心中有些疑惑。 看他们到来,城墙上的士兵顿时警惕了起来,一名郎将看来者穿着,不禁大吃一惊。 那为首之人身上竟然穿着嗣王公服。 “某乃是李艺,奉旨回京述职!” 城墙上的将士们一听他的名号,顿时面面相觑。 那执勤的郎将神色一变,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燕王,近日有消息突厥侵略灵州,所以陛下有旨让长安戒严,还望燕王恕罪。” 这些话是早就有人交代下来的。 若是李艺来长安,一定要将他骗入城中。 李艺倒是没什么怀疑,前段时间他确实也收到突厥人突然收拢人马的消息。 随即他点了点头,让城上的人开门。 城门洞开,那位执勤的郎将特意到下方迎接。 “卑下见过燕王。” “不必多礼,某要去觐见太子殿下,便顾不得礼仪了,这些弟兄们可能随某入城?”李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单手握在刀柄上。 “自然自然。” 那郎将被他盯着不禁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恭维着做了一个请字。 李艺顿时眉开眼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串铜钱,随意的往他那一扔,就像是给路边的野狗丢骨头似的。 “赏你的。” 钱砸在郎将的脸上,他却陪着笑脸,弯腰从地上将钱捡起来,向着李艺感谢道:“卑下谢过燕王赏。” “走。”李艺正眼都没看那郎将一眼。 他策马离开,没有发现那郎将阴郁的神色。 待他走后,郎将当即下令,紧锁城门。 陛下有旨,让他来长安辅助太子登基。 他如今虽然是燕王,可毕竟还是在外的将领,若是日后能够辅助太子,便可保他家之后三代富贵。 最好是再送个女儿入宫,未来即便不能成为皇后,也能当个四妃之首。 将来再生一个孩子,有他在,将来那孩子未必不能成为大唐第三位皇帝。 “嗯?” 他一行人没走多久,忽然间前方来了一行人。 七八辆马车,为首的居然还是他的老冤家。 “这黑厮怎在此处?” 来人正是尉迟恭。 有他在,那秦王一定会在。 “东宫竟然未除了秦王?”李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之前早就收到李建成的信,说是等除掉李世民后,长安城十六卫都会交给他。 但这位秦王竟然还在这。 “可是燕王当面?” 闻声李艺抬眸,只见在尉迟恭后面的马车掀开了帘子,一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映入眼帘。 正是李世民。 特别感谢:支配之恶魔玛奇玛的五百打赏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无双太子、生前_逍遥、潇洒哥与黑大帅、书友150816192419876、仙逝沧溟、心中有月。 —— 这章不水了吧,原本要写两章的,合并成一章了 (本章完) 第74章 莫要让孤做汉太祖 第74章 莫要让孤做汉太祖 “秦王!” 李艺眉头顿时拧成一团,单手握住了腰间的刀。 他没想到,自己回到长安,最先见到的不是李建成,而是李世民。 而且这四周有些过于安静了。 “燕王看到孤好像很诧异。”李世民从马车上下来,笑脸盈盈的迎了上去,不过就在距离李艺还有不到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李艺的右手已经搭在刀柄上。 “秦王为何拦住臣?” 他虽然是燕王,但只是郡王,而李世民是秦王又是天策上将,在他面前不得不低上一头。 “放肆!太子当面,汝还不下马拜见!” 尉迟恭拔出横刀怒喝一声,一双豹眼瞪的滚圆。 李艺大吃一惊!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李世民刚才自称“孤”而非本王。 他环顾四周,安静的街道上,没有一个百姓。 他身后传来一阵整齐且密集的脚步声,他甚至都无需回头,便知道那定然是长安城内的禁军。 李艺身后的亲军顿时紧张起来,纷纷将手按在刀柄上。 只待李艺一声令下,他们便冲杀出去。 “李艺!汝还是大唐臣子乎!” 尉迟恭策马逼近。 他身后的数十名玄甲卫当即齐声喝了一声:“大风!” 这是在示威。 李艺深吸一口气,望着正平静看着他的李世民。 二者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着。 他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陛下会在这个时候召他回长安。 为何旨意上,写的是辅佐太子登基,而并未写太子是何人。 李艺咬着牙,看着四周重重包围。 那不远处的弓弩上,泛着寒芒的箭矢已经对准他们。 即便他有心想冲杀出去,只怕他们一行十数人一个都走不了。 他神色中闪过的一丝犹豫,被李世民看在眼中,后者淡然一笑。 “子廷,若是下马你便还是燕王,孤会在长安城为你寻得一府邸,日后留在长安享受荣华。” “药师已经前往泾州了,你无需担心泾州防务,安心留在长安吧,你的妻儿老小不日也会返回。” “莫要让孤做汉太祖。” 他语重心长,长叹了一声。 这话中的意思已经明确在告诉李艺了。 若是他束手就擒日后还能保全现在的荣华,若是抵抗,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家眷都难逃一死。 李艺紧拽着缰绳,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和恐惧。 此刻他很清楚,从他离开泾州的那一刻开始,他便没有选择了。 “下马!” 一声怒喝,李艺率先下了马。 他身后十数位亲卫彼此看了一眼后,都无奈的下了马。 “臣李艺拜见太子殿下!” 他单膝跪下,拱手垂头。 他身后亲卫自觉学着他的目光,半跪拱手。 “卿家何须如此,孤也想着和卿家君臣和睦。” 李世民亲自上前去搀扶他,尉迟恭翻身下马,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他的身后。 李艺被李世民扶起时,清楚的看到,尉迟恭正握着横刀紧紧的盯着他。 若是他有一点妄动,他相信尉迟恭会当即砍下他的头颅。 “臣惶恐!” “燕王乃我大唐功臣,长年镇守边境让番邦闻风丧胆,看你发髻都有华发了,孤实在不忍让你在边疆磨砺,日后便留在长安,为孤之顾问可好?” 李世民挽住他的手,笑着问道。 可这笑容中蕴含多少杀意,只有他和李艺知晓。 历史上,李艺就是恐惧李世民哪天会杀了自己,惶惶不可终日才起兵造反。 而如今他已经落在李世民的手中,他面前只剩下一个选择。 即便他今年才三十八岁,但李世民说他老了,那他就只能老了。 “臣愿听从殿下之命。” “好,燕王如此,孤甚慰,来日定然启禀父皇,加封燕王为太保。” 太保为三司之一,正一品官职。 但在大唐这不过是个虚衔,封无可封之时加的,或者是宰相致仕、去世时加封、追封用的。 他这意思也是在告诉李艺,以后便安心留在长安吧。 “臣多谢殿下。” 李艺心里不服,可刀剑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了。 不服?那便血溅当场! 他只能再拜,李世民将他扶起,笑道: “燕王不必多礼,对了,今日孤要去参加一个竖子的乔迁宴,燕王若是得空,可否同去啊?” “臣不敢不从。” “那便与孤同车而行。” 李世民也不等李艺拒绝,抓着他的手腕向着他的车架而去,尉迟恭一言不发眯着眼睛,紧跟在他们身后。 并且亲自为李艺卸了佩刀。 李艺望着他,声音沉沉的道了一声:“多谢”。 李艺上了马车,眼睁睁的看着他带来的亲卫被迫卸了甲胄和刀,在玄甲卫的刀剑下束手就擒。 与此同时。 在温府内。 温禾跪坐在桌案前,抵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一群人,一个个如笑面虎一般的交际。 不久前,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同坐一辆马车而来。 然后魏征和薛万彻也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还有一些他之前在秦王府见过,但并不熟悉的人,比如许敬宗、刘师立、吕世衡等人。 不过这些人都算是小角色,刚刚到来不久的太子詹事、检校侍中、郢国公宇文士及,才是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 他一来,导致温禾这个主人家,都要被迫坐到右侧的下首位。 看那些人奉承的样子,好像这里是宇文家一样。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 李世民为什么突然要将这些人都聚集到他家。 要知道今夜出现在这里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李世民未来的核心人物了。 没看到四品的段志玄,甚至只能在庭院那里站着吗? 如果温禾不是主人家,只怕也没有资格进入正堂。 “阿兄,这里还是我们家吗?”温柔眨着眼睛,呆呆的问道。 温禾无奈笑了一声,一扭头就看到小丫头嘴里吃着人。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温柔连忙将人塞到嘴里,用手捂着嘴巴,摆出一副誓死捍卫的模样。 温禾正要伸手,突然看到文忠从外头跑了进来。 “启禀各位贵人,太子殿下到!” “哗!” 刹那间,所有人如雨后春笋一般站了起来,在宇文士及的带领下,快步的朝着外头走去。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20221020212618396、书友20221221015645702、书友20240508103236780、大梦李白。 —— 准备下周上架了,要走最后一轮半的推荐,希望各位书友多多支持,月票、推荐票多多益善。 另外千万不要养书,哪怕每天过来看最新章节二十秒也好,你们的追读是沉默写下去的最大动力。 上架爆更,日万 (本章完) 第75章 燕王可威武? 第75章 燕王可威武?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温府之外,群臣“哗啦啦”的一片,作揖行礼。 车架上,尉迟恭与李艺先行下了车,二人到了车架边拱手迎接。 “众位卿家快快免礼。” 李世民笑着抬了抬手,众人顺势站了起来。 当他们抬头看到在李世民身旁,面色沉沉的李艺时,不少人都大吃一惊。 特别是宇文士及等人。 虽然他们都知道,李世民召回了李艺,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注意到他们神色不对的三小只,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注意到他们诧异的神色,李世民特意看了一眼李艺,后者连忙垂下了头。 他虽然自认为自己是个英雄,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李世民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向着众人说道。 “燕王是奉了圣人的旨意回京的,日后便会久住长安,正好在路上与孤遇见了。” “正好今日来的凑巧,众位卿家都来为高阳县子乔迁贺喜,孤想着日后温禾那竖子难免要遇到燕王,若是不认识,冲撞了可不好。” 他这番话的意思,好像今日之事都是巧合一般。 但在场除了李艺外,谁都知道,这一场宴席,就是李世民特意安排的。 就连人群后面,正在看戏的温禾,此刻都已经想通了。 为什么李世民要请这么多重臣来他家。 不单单是为了李艺。 也是为了庆功。 玄武门之变成功了,李世民也当上太子了,可是他们却不能公开的庆祝。 毕竟还是要照顾一下李渊的面子。 所以李世民才会在大封功臣之后,在温禾家办什么乔迁宴。 否则他一个区区县子家的宴席,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国公、县公来祝贺。 “对了,温禾那竖子呢,今日他才是主角。”李世民看着面前的人群,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中,却没有温禾的身影。 李艺闻言,不禁好奇。 这温禾到底是何许人? 竟然能够李世民亲自来庆贺他的乔迁? “这呢!” 人群后面,小小个子的温禾蹦了一下。 堵在他前面的人都回头看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让开,只见有人将他突然抱了起来。 “殿下,温小郎在这呢。” 温禾都有些意外,转头看着那人,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直到他听到程知节笑了一声:“老许,你倒是殷勤的很啊。” 温禾这才想起来,抱他的这个人,就是李治时期著名的奸臣,许敬宗。 宋朝的欧阳修所编撰的《奸臣传》里面,他可是排在首位。 也是李治打压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先锋官。 不过他在贞观年间并不出众,到了贞观十七年才得了一个高阳…… 卧槽! 温禾顿时瞪圆了眼睛,再看许敬宗的眼神变的格外诡异。 他想起来了,许敬宗的爵位就是高阳县男,而现在这个爵位却落到了他的身上。 我成奸臣许了? “温县子何故如此看下官?”许敬宗咧着嘴,笑的有些谄媚。 他现在还是学士,挂了一个民部郎中的官职,比起温禾要低上一等。 可毕竟年纪在那,许多人都还只是称呼温禾为小郎君,也不会谦卑的称自己为下官。 可他却能如此自在的说出口。 难怪日后他会成为李治的得力干将。 温禾干干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事,你要不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许敬宗闻言,倒也没推托,将温禾放下后,垂手退后了几步。 好似只是做了件寻常的事。 李世民看在眼中没有声张,而是向着温禾招了招手。 看着前者微微上扬的嘴角,温禾目光朝着他身旁的李艺看了一眼。 “竖子,还不过来见过燕王。” 看他没反应,李世民喝了一声。 温禾心中不忿。 如今在这里的人,哪一个爵位高过李艺的。 也就是宇文士及他官职高一些,其他人都要拜见。 可李世民却独独只叫他一人。 “见过燕王。”温禾还是老实的上前行了礼。 “如何,燕王可威武?”李世民大笑,然后对着李艺指着温禾说道:“这竖子钦佩燕王,常和孤说起燕王的不凡,今日算是满足他一回,让他看看威震突厥的燕王。” 什么温禾钦佩李艺。 李世民说的这些话,在场除了温禾外,只有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听得懂。 他是在向温禾宣布他的胜利。 兵不血刃拿下李艺。 而且他也不会落下屠戮功臣的恶名。 今日可谓之大胜! 只不过李艺和那些不知情的人都一头雾水。 为何他们听不懂殿下所说的话? 倒是秦琼和魏征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温禾,但二人都未开口。 “是啊,那微臣恭喜殿下,有燕王在旁辅佐,大唐定然日益鼎盛。” 温禾恭维道。 李世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大笑着。 “你这竖子难得说这些中听的话,不过今日乃是你乔迁之喜,莫要因为旁的事被打扰了,孤可要品尝一下你家乡的美食。” “是极是极,温小郎,既然殿下已到,你这主人家可要宣布开宴?”房玄龄调笑道。 闻言,除了长孙无忌和杜如晦外,众人更茫然了。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名门出身。 即便是许敬宗这样寒门出身的,在长安也有几年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见过。 温禾一个农家出身的少年,能有什么美味。 以至于让殿下如此期待? 李世民确实很好奇,温禾这竖子会准备什么。 听说他打造了一个石锅,还有什么菜油,不知是要做什么菜肴。 来自后世的,定然新奇吧。 正好让这些臣子见识见识。 温禾看他一脸期待,想起一会他要拿出来的东西,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望殿下和各位长辈,一会不要嫌弃才是。” 他这说的可不是客套话。 谁让李世民他不拨款,他全部身家根本办不起什么宴会。 日后他可还要过日子,那些仆役以及玄甲卫,哪个不需要养啊。 “莫要说这些需要,孤饿了,快开席吧。” 李世民还以为他是谦虚,大手一挥,对着三小只说道:“为父也许久未和你们用过膳了,今日我等父子四人同席。” 三小只连忙应着,只是神色各异。 李承乾面带微笑,李恪依旧一脸平静。 只有李泰有些为难,心里默默想着:“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不能,李世民一左一右握着他和李承乾的手,让李恪和他并行,向着府邸内走去。 尉迟恭紧随其后。 李艺被裹挟的跟在第三个,随后是长孙无忌等人。 今日来的人不少,但是能进入正堂的,屈指可数。 看着人都落座了,温禾当即拍了一下手,大喊一声:“上菜。”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青羊12138、道友月神、书友20240304090035181、书友20190541090626420. —— 原本答应给三章的,今天有点突发情况,欠一章,明天补上 (本章完) 第76章 后世的人就吃这玩意? 第76章 后世的人就吃这玩意? “没有歌舞?” 温禾那头说上菜,李世民看着空荡荡的正堂,疑惑的看向他,问道。 温禾撇了撇嘴,双手摊开无奈道:“没钱。” “没钱?”李世民诧异,众人连忙避让开目光,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内侍省没给你钱?”李世民大惊,目光一瞪,一旁的黄春顿时腿软了,慌忙出来解释。 “殿下都是奴婢的错,定然是奴婢没说清楚,让那些杀才以为只需给高阳县子日常开支的钱。” 他认错的倒是快,李世民还没责怪他,他就出来承认错误了。 但看似他将错误全揽在自己身上,实际上还是推给了内侍省的人。 “罢了。”李世民摆了摆手,让黄春退开:“没有礼乐便没有礼乐吧,那改日孤再请诸卿,观看歌舞。” “今日便只尝温小郎家乡的菜肴。” 众人闻言纷纷应着是。 他们今日来,也不是为了什么歌舞。 不过是因为,发请帖的是内侍省的人,这可是李世民成为太子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他们自然是要来捧场的。 “殿下,若是您有雅兴,臣来为您献武如何?”只看在右侧第三个位置上,侯君集大大咧咧的站了起来,向着他拱手道。 “哦,既然凉国公有此雅兴,孤自当观之。” 李世民竟然没有拒绝。 温禾不动声色的看了他和周围人一眼。 不少人的表情都有些耐人寻味。 就连温禾都明白,如果今天晚上的宴会是在太极殿,那侯君集此举不算什么,就连李渊曾经都赤裸上半身,在宴会上跳过舞。 但今日是在他的府中。 一个县子的乔迁宴,国公跳舞庆贺。 知道的人明白他是在向李世民献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这国公低了温禾县子一头。 按理来说,李世民应该呵斥他不知礼数,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捧杀啊。” 温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一碗蜜水,目光微不可查的瞟了一眼李艺和侯君集。 燕王和凉国公。 这个组合,有些太巧妙了。 坐在一旁的小温柔看他有些古怪,也不敢打扰他,静静的坐在那,学着他的模样,端着一碗蜜水喝着。 没多久,府里的婢女便端着菜肴上来了。 李世民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婢女的神色看着怎么有些怪? 他忽然注意到,文忠脸上有些尴尬,急急忙忙的去了温禾身旁。 “小郎君,真的就只有这两个啊?”文忠亲自去的厨房看着上菜的,毕竟李世民在这,他不得不慎重。 之前温禾和他说过今日的菜单,他还以为是开玩笑。 没想到真的就只有两道菜,不对,准确的来说,另一道根本算不得菜。 “这是何物?” 看着婢女摆在面前的一碗汤,和一碗粉末状的东西,李世民有些愕然的转头看向温禾。 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怪异。 这温禾搞的什么鬼? 这就是殿下心心念念的温禾家乡的菜肴? 不过还是有几个并不觉得奇怪。 像宇文士及他们,早就查过温禾的底细。 一个农家出来的少年,能拿出什么美味来。 “启禀殿下,那汤叫做珍珠翡翠白玉汤,乃是上好的白玉豆腐与菘菜、细面炖煮而成。” 他不可能和老朱一样,真的让李世民他们吃剩菜剩饭,这碗珍珠翡翠白玉汤,就是唐朝版的疙瘩汤。 只不过没有后世用精细面粉做出来的那么白。 “那这个是何物,土?”李世民指着另一边黄色的粉状物问道。 “这叫炒面,由麦米和黄豆磨成粉,再用植物油翻炒,可谓是香气扑鼻,最重要的是能够长期保存。” 想当年,那些英雄一口炒面一口雪,威震四海。 温禾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去,戛然而止,他即便说了,这些唐朝的人也不会和他共情。 众人闻言,都纷纷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愕然,他是想尝尝后世的美食。 但温禾却端上来这俩玩意,他难不成是故意戏耍孤? 后世的人就吃这玩意? 可这么多人看着,他如果不吃,有些难下台了。 毕竟刚才可是他极力推荐的。 拿起勺子他舀了一小勺炒面放入口中。 或许是原本就没什么期待,这一口下去,竟然还不错。 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随即他又喝了一口那豆腐疙瘩汤。 “嗯?不错,看着简单倒是美味,这豆腐竟然如此嫩滑,可是你所做的?” 竟然有意外的惊喜。 李世民眼前一亮。 温禾不置可否的一笑。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试了一下,然后…… 不少人便再也没有去动那个炒面了。 唐朝虽然美食匮乏,可像宇文士及这样门阀出身的,什么样的山珍没吃过,自然瞧不上。 只不过是李世民常年在军伍之中,受了不少苦罢了。 “殿下!” 忽然间,敬君弘喊了一声。 正吃了口炒面的李世民,差点呛到了。 “军粮啊!”敬君弘捧起桌案上的炒面,雀跃万分。 李世民一愣,随即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投向了温禾。 那一边的李艺低头看了一眼炒面,原本眼神中的嫌弃顿时消失。 “能长期保存,温小郎,这东西可保存多久?”只听秦琼急切的问道。 “保存得当的话,半个月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话音落下,只见刚才站起来的几位武将都瞪圆了眼眸。 “竟然能这么久?”李世民看着那碗炒面,沉吟了片刻,再次追问道:“制作可简单?” “翻炒即可。” “立刻示范。” “现在啊?” 温禾愕然,这么着急干嘛? 见他如此,长孙无忌笑着解释道。 “小郎君不知,昨日殿下还在为军粮发愁,这炒面若是真如小郎君所说便利,那可是解了燃眉之急啊。” 原来如此。 温禾闻言,随即让人准备东西,开始演示。 这东西他小时候在孤儿院做过,也算是轻车熟路了,只需要炒熟即可。 李世民看着他,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东西虽然吃着还行,可也不好下咽。 后世之人难不成也过的很艰苦? 否则为何要做出这样食物。 看来是孤错怪温禾了,后世的百姓也不容易啊。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小羽铭、书友20240928419、天寒微雨、书友20161231193329530、曙目寸光、未得感情10086、客户端手提包、北冥之鲲鹏一南离之凤凰、银河269、书友20221031190828157、书友20221031190828157、书友20240508103236780 (本章完) 第77章 还望县子莫要在殿下面前告状 第77章 还望县子莫要在殿下面前告状 “若是用此物代替麦饭,可行?”李世民没有急切的下决定,而是询问身旁的武将。 秦琼想亲自尝一下,但温禾怕他噎着了,还是没给他。 “臣不知味道,但若是能长期保存,确实比麦饭有利。” “味道还是不错的,就是吃急了,噎得慌。”程知节大口的吃了一口,灌了一口酒这才咽下去。 李世民闻言有些犹豫,行军时吃饭,不可能细嚼慢咽,一两口解决也是常有之事。 温禾见状,解释道。 “可以冲泡,用热水泡成米糊,或者是做成干饼都可以。” 看他们这么激动,温禾感觉自己好像又要赚钱了。 新式军粮诞生,不知道李二这一次又会给自己多少良田呢。 “嗯,好,那三日后朝议上,有劳老将军上个札子了。”李世民转头看向敬君弘。 这事他虽然决定下来,可他毕竟不是皇帝,还需要走个流程。 “诺。”敬君弘拜了一礼,冲着温禾特意看了一眼。 温禾也承他这份人情。 毕竟刚才如果不是他提起,李世民也不会想到。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做出炒面,不过是因为他没钱罢了。 虽然这东西比不上什么山珍海味,可若是拿给那些黔首百姓,他们定然吃的格外香甜。 大唐确实即将迎来盛世,可对于那些庶民而言,好像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时辰不早了,孤便回宫了,诸卿请便。” 虽然得了军粮,但李世民还是有些失望,原以为能见识一下后世的美食,没想到后世之人还是那么苦。 是他这个前任的错啊。 若是大唐能够昌盛恒久,后世的人不至于连肉都吃不起。 “老臣送殿下。” “臣等恭送殿下。” 李世民都走了,在场的众人自然不会留下,纷纷借着送李世民的由头,离开了。 真正来和温禾告别的屈指可数。 敬君弘、程知节以及秦琼。 秦琼走之前犹豫了片刻,询问温禾:“小郎君,可会医治气喘心悸、头疼、眩晕之症?” 温禾也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自己这个,摇了摇头。 “其实我对医术知之甚少,翼国公为何要问此事?” 秦琼没说,笑着摇了摇头,神色竟然有些苦涩。 “罢了,天命如此,今日叨扰了。”秦琼说罢便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温禾不禁沉思。 气喘心悸、头疼、眩晕? 难不成秦琼得的是高血压? 如果真的是这病,那还真不好治。 不过这似乎也说得通,为何秦琼一病十几年,深居简出了。 得了这病,他日后想上沙场都难。 …… “阿娘,你快看!” 应国公府外,武顺强行拖拽着杨氏到了大门外。 不久前这姐妹俩进去告知杨氏,却被后者耻笑。 “一个落魄户搬迁,太子殿下来祝贺,这是什么玩笑,你们这俩臭丫头是拿阿娘寻开心吧。” 见她不信,武顺和武二娘好说歹说,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总算是将杨氏说动了。 出来的时候杨氏还威胁她们姐妹二人。 “若是哄骗我,今日你们俩丫头就别想吃饭了。” 可到了门口,只见对面人头涌动。 她虽然不认识什么达官显贵,也不知道秦王府内的人是谁。 可她知道那些马车的规格。 特别那声“恭送太子”,她顿时感觉双腿发软,若不是被武家姐妹俩扶着,她定然已经摔了。 远处,李世民的余光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眉头一皱,上了马车。 “那是应国公家眷?”他问了一声。 随行的黄春应道:“启禀殿下,应该是的。” “哼,让内侍省下旨训斥。” 方才在宴会上的时候李世民便已经注意到了。 他那个时候还以为,女眷被安排到了后院。 可现在看来,她们竟然没有登门,看样子,甚至连贺礼都没有送到。 方才那吓倒的模样,只怕是前番轻待了温禾。 黄春不动声色的应下。 “我也走了。” 送完李世民,李恪突然来到温禾身旁说了一句。 温禾疑惑的看着他,失笑道:“恭送小殿下。” 李恪看了他一眼,垂眸点了点头,向他拱手:“学生告辞。” 那边李承乾和李泰也走了过来,三小只行完了礼,上了马车。 不过李恪走着最慢,上马车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温禾这边。 “这小子和我感情很深吗?”温禾疑惑。 “可能是,他喜欢我们家吧。”在他身旁的温柔猜测道。 温禾失笑,揉了揉小温柔的脑袋。 李恪那府邸可比他们家好太多了。 等送走了所有人后,温禾牵着温柔的手正要回去。 忽然就见对门,急匆匆的走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两个小女孩,她们身后跟着几个仆役,手里都捧着礼盒。 “高阳县子请留步。” 温禾看了她们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 “关门!” 他之前就已经知道,杨氏将文忠送出的请帖扔了。 他虽然没放在心上,但现在她们上门来送礼,温禾也不用给她们什么好脸色。 “等等!你那个请帖我没扔。” 忽然有一只小手拉住了温禾的衣摆,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女孩,眨着大眼看着他。 女孩手上拿着的正是内侍省做的请帖。 “阿娘她有孕不好出来,担心我和阿姊没了礼数,才不让我们来的。” 她奶声奶气的解释着。 “是的,是这样的。”武顺提着裙摆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向着温禾福了礼:“之前慢待县子,我家里备了一些礼品,还望县子见谅。” “嗯,见谅。” 拽着温禾衣袖的武二娘,直勾勾的盯着温禾。 好像他如果不开口原谅的话,就会这么拽着他的袖子。 “你是武二娘?” “嗯。” 女孩点了点头。 温禾看着面前这宛如瓷娃娃一般的女孩,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自己和武妹妹第一次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县子,我姐妹二人毕竟是受殿下所召入的长安,今日虽然慢待了,但毕竟是无心的,还望县子莫要在殿下面前告状。” 武顺看他脸色有所缓和,连忙说道。 温禾闻言当即嗤笑一声,将自己的袖子从武二娘的手中抽回,喝了一声:“滚!” 今日三更,还有一章十一点 (本章完) 第78章 我不吃牛肉 第78章 我不吃牛肉 “砰!” 温府大门紧闭,武顺被响动吓了一激灵。 她面色有些惨白,站在那紧握着双拳。 温禾竟然走的如此果决,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下。 “不过是一个新贵,攀附上了太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武顺双脚用力的一跺,转身正要走,却发现自家妹妹站在那不动。 “二娘你还站在那作甚,回去!”她喝了一声。 武二娘抿了抿嘴唇,看着合拢的大门,忽然向着里面喊道:“阿姊方才失言了,那个,我和你赔罪,你莫要生气,阿姊是怕你告状,让他不能做太孙……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武顺拽走了,后者狠狠的瞪着她警告道:“你说这些作甚,既然他给脸不要脸,那便不给这脸了!” 武顺特意冲着那大门哼了一声。 即便这温府的主人去告状又如何。 她家里可是国公,她就不信,太子殿下还能听信一个区区县子的话。 武顺不知,此刻温禾就站在大门后面。 “高明要选妃了?”温禾疑惑的看向文忠。 作为秦王府的管家,如果李承乾要选妃,他肯定会得到消息。 文忠摇着头,他从未听过这事。 “原来是自作多情。” 温禾是故意将这话告诉文忠的。 他很清楚,即便李承乾要选妃,也绝对不可能会选择武家这俩姐妹。 “此事老奴会转达殿下的。” “可不是我打小报告啊,是你自己听到的。” “是,是老奴自己听到的。” 文忠意味深长的一笑,当即明白,为何关上门后,自家小郎君不走,而是特意留在此处。 “去看看那烤鸡做好了没,好了的话,就送三只去东宫。” 他伸着懒腰朝着正堂内走去。 文忠躬身拱手应了一声,抬起头无奈的笑了一下。 “只怕殿下要责怪我了。” 他作为秦王府曾经的管家,怎么可能不懂得如何操办宴席。 以往秦王府若是有宴席,除非是王妃亲自动手,否则都是他来操办的。 只是这位温小郎倔强的很。 非要向太子殿下哭穷。 不过这府邸确实穷,单单买了今夜这些东西,就已经把府库搬光了。 明日家里吃什么都还是问题。 “阿兄火锅好了。” 正堂内,温柔盯着刚刚架好的铜锅,大声的喊着。 温禾走过去一看,轻轻的揉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这火才生起来,哪那么快好。” 他特意准备的鸡汤火锅。 他前世是海边人,吃不了辣,吃的火锅大多都是清淡的。 还用石锅炒了两碗菜。 原本他只想找三小只来吃顿火锅,如果李世民来更好。 “阿兄饿。” “等着,你最近是不是胖了?”温禾眯着眼。 小温柔连忙摇头,捂着长了些肉的小脸:“没胖,就是,就是重了一点点。” 闻言,温禾不禁大笑,惹得小温柔挥着小拳头朝着他砸来。 他还是喜欢这样的日子,不像刚才,看着热闹,可他却感觉很孤独。 …… 半个时辰后。 东宫宜春宫端上了一个火锅,旁边还摆着三只烤鸡。 “那竖子躲在府里吃这些?” 李世民看着桌上的东西,气的瞪圆了眼睛,向着黄春质问道。 “殿下,莫要动怒,或许是这些开销确实大了,温小郎家资薄了些,供不起那么多人,他这不是拿东西来和你赔罪了吗?” 长孙无垢捂着嘴失笑,上前劝慰道。 李世民不满的哼了一声:“就三只鸡,这劳什子水煮菜,还是文忠特意叫人另外做的。” “是火锅。”长孙无垢提醒道。 “……”李世民无语,跪坐下,盯着黄春问道:“那竖子可说该如何吃?” 黄春躬着身子解释道:“温小郎说,只需将羊肉切成薄片烫片刻即可,哦,还有蘸水也是他自己调的。” “不过他似乎有些疑惑,说什么现在不能吃牛肉,猪肉太臭,羊肉又很贵,他穷的只能吃水煮菜了。” 他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咯噔了好几下。 这温小郎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还想着吃牛肉。 他抬头,余光赫然看到李世民的嘴角在抽搐,似乎很恼怒。 李世民确实在生气。 他原以为后世的人过的很惨,只能吃炒面。 没想到,竟然可以随意吃牛肉? 不过猪肉是什么? “猪肉?可是豕?” 他想了一会,忽然想了起来,似乎民间是这个说法。 在大唐上层贵族内,猪都叫豕,音同屎。 因为猪都养在茅房边上,肉又格外的腥臭,即便是寒门、地主都不会吃。 “臣妾小时候吃过一次,好似不太好吃。” 长孙无垢微微蹙眉,回想起那味道,有些不太舒服。 李世民没有多说,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叫黄春来到近前。 “按照那竖子的说法,切一些牛肉,不可多了,再将这烤鸡和火锅给陛下准备一份,牛肉多些。” “诺。” 黄春应着。 虽然大唐明令禁止不能食用牛肉,可若是有病死的或者摔死的,还是能拿出来售卖的。 皇城内自然缺不了牛肉。 翌日。 屋外传来鸟啼。 阳光洒在荷池上,金灿灿的一片。 温禾睡到了日上三竿了才起来。 “不用上早八,不用实习的日子就是爽啊。”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他穿上外套,正要出门。 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欢笑声,像是女孩的声音。 他疑惑的推开门,只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温柔在追着一只狗跑。 “这哪来的狗?” “西域进贡的,孤觉得不错,便送给丽质了。” 他身旁传来一阵悠悠声。 温禾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如果是兔子就好了,红烧清蒸都不错。” 他砸吧了几下嘴,身体忽然僵住了。 还没重启完全的大脑迅速开机。 “孤?” 他猛然回头,只见穿着一身浅黄色圆领袍的李世民,正端着一盏茶汤,目光深邃的望着他。 “孤?”李世民重复着他的疑问。 “咳。”温禾被口水呛了一下,连忙向着他行礼:“微臣见过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看他这郑重认真的模样,李世民忍俊不禁:“这说辞都是从哪学的。” “额,电视剧,穿越小说以及电影。”他认真的回答。 李世民却错愕的在那,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罢了罢了,孤今日来是想问你,豕,也就是你说的猪,如何能变的好吃?”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20210218180530249、我超爱吃菜包子、风萧萧很困惑 (本章完) 第79章 让你去民部当个主事? 第79章 让你去民部当个主事? “很难。” 看李世民急切温禾便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大唐能使用的肉食大多都是羊肉,或者家禽,海边的话还有鱼肉。 普通百姓一年到头,可能饭桌上都看不到一点荤腥。 从管仲说出:“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后,历代圣主明君都在思量这件事情。 如何让天下人吃饱。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曾经的匈奴、现在的突厥,以及那些消亡在历史长河的游牧民族为何强大。 就是因为他们以肉食多,虽然底层也经常吃不饱,但游牧民族习惯狩猎,餐桌上还是会出现肉食。 上层突厥人更是以牛羊肉和胡饼为主。 可中原王朝几乎难以找到能够进入寻常百姓家的肉食。 民间大多吃狗肉或者鸡鸭,但这也属于是富贵人家了。 温禾明白李世民,是想让他想办法把猪肉变的好吃,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臭,让人闻了作呕。 “你昨晚不是说能吃猪肉吗?” 李世民毫不避讳自己监视温禾这件事情。 这本来就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 温禾伸着懒腰,任凭早就等候多时的婢女为他整理衣袍和头发。 “确实是可以吃,但是那个时候的猪肉并不是这个时候这样的,原本我也以为只要把猪阉割了就能养的白白胖胖。” “后来有一次,我在一个论坛上看到过,那个时候的猪之所以白白胖胖,是通过和西面一个国家的猪杂交生的。” 李世民听着有些迷糊,不耐烦道:“你就说,能否让猪肉变的好吃。” “可以。”温禾点了点头。 “阉割、打扫猪圈、以及用麸糠来喂猪,至于能不能成,得看结果,毕竟我又没养过猪。” “可你吃过不是吗?”李世民轻笑一声,怼的温禾有些哑口无言。 都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怎么到他这就反过来了呢。 “正好你闲着无事,孤便将这事交给你了,就在你府侧院开辟一个猪圈,孤会派人手来给你……你这什么眼神。” 李世民话说到一半,只见温禾那目光带着微光,不由蹙眉。 温禾抿着嘴一笑,眨了眨眼:“加俸禄吗?” 闻言,李世民额头冒出三条黑线,指着他的额头:“你这竖子,怎地如此贪财,要不孤给你升个官,让你去民部当个主事?” “可别,我可没有官瘾,守着几亩田地过日子就好了,再说我才十岁,哪有这个岁数当官的。” 温禾连忙摇头拒绝,好似那民部的主事有毒一般。 李世民失笑:“你就是惫懒、先秦的甘罗不也十二岁授上卿,孤十岁便能提刀上马了。” “我就一个俗人,哪里能和甘罗还有您比啊,您就别为难我了。”温禾一副绝对不从的模样,让李世民也无可奈何。 最后承诺,若是此事成了,便给温禾再加一千亩良田。 加上他现在有的,几乎快把半个葛家庄收入囊中了。 李世民没有久留,说完事便走了,不过李丽质却被他留了下来。 温禾送他出了府,看着他马车远去,转身就回了屋换了身衣服。 方才那番话,让他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李世民看似轻描淡写,要让温禾出仕。 但他心里清楚,这绝对是李世民一次试探。 甘罗十二岁为上卿,但他的结果是什么? 史书上没有记载,可广为流传的说法是,他被当时还是秦王的嬴政杀了。 李世民他十岁便能提刀上马,而他现在是谁? 大唐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还好我反应快。” 温禾拍着胸口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他现在年纪小,能够用性格跳脱来伪装自己。 至于以后,只要他继续表现自己没有野心,那李二对他的戒心便会逐渐的消散。 日后即便是李靖、尉迟恭那样的重臣都能平安落幕。 何况是他呢。 只要不沾军权,不结党,李世民能忌惮他什么? 真以为造反那么容易啊。 这可是大唐啊。 皇位上坐着的那个人叫李世民。 “阿兄,吃早膳了!” 门外,等了好久的温柔耐不住性子的喊了一声。 她身旁的李丽质已经嘟着嘴,双手叉着腰了。 “温禾吃饭啦!” “来了来了。” 这两个小吃货,等一会就不行吗? “你太慢了,我饿了,你不给我好吃的,我以后就不来了!”李丽质哼哼了两声,自以为威胁到了温禾。 她却不知道,温禾巴不得她不来。 额,至少现在不用频繁的来。 要不然总是带着李世民,他这小心脏可耗不起。 家里已经没钱了,所以中午温禾便用昨天剩下的面疙瘩和豆腐,做了一份豆腐疙瘩汤。 全府上下,不分主仆,人人有份。 不过温禾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坐吃山空。 “要不,肥皂大业继续搞起?” 现在这个局势,长安城内应该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了吧。 “小郎君,方才殿下来的时候,带了五百贯,老奴想着吃过饭,便带人去采购可好?” “给钱了?”温禾才冒出要去做生意的想法,文忠就和他说起这事。 李二动作这么快? 包吃包住分配地,啥活都不用干,一年还有十几万。 这小日子惬意啊。 可怜前世那些同学,现在应该还顶着太阳到处找工作吧。 “是的,给钱了。”文忠哭笑不得,他还没见过这么财迷的人。 “那就交给你了,对了,去看看有没有卖小猪仔的,另外你认识宫里的人吗?” 既然有钱了,那搞肥皂的事就先不急了。 到时候养猪成功后,他就不需要去特意买羊油来提炼动物脂肪。 还能省一笔钱。 可他这话,差点吓走了文忠半条命。 “老奴不敢,老奴绝对不认识宫中的人。” 若他只是普通的管家也就罢了,他的身份特殊,若是勾结宫中的宦官,那可是死罪。 看他误会自己,温禾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养猪需要会阉割的人,算了,这事你如实汇报给殿下吧,他会找人的。” 割人的蛋蛋和割猪的应该差不多吧。 反正他前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说,好像都很容易的。 大不了就死一些猪,虽然臭是臭了点,可拿给那些乞丐或者穷苦人,他们肯定不会嫌弃。 可惜没有辣椒,要不然还能腌制一下,用辣味掩盖臭味。 “阿兄阿兄,外面有热闹看诶。” 不远处温柔拉着李丽质朝着他这边跑。 “丽质说是什么内侍省的,对面那两个小娘子和大娘子被骂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木炭_db、书友20181227223325736、热血青年039、从初中开始看网文、神设、书友1320610941788426240 感谢流逝_be的打赏。 —— 挥泪求月票、推荐票、和追读咯。 (本章完) 第80章 卫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第80章 卫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应国公府外。 杨氏和武家姐妹三人,面色格外的难堪。 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来长安几日,竟然就被东宫下旨训斥。 皇后训斥臣子家眷,这在前隋并不稀奇,那位独孤皇后便有过几回。 可在大唐这是头一遭,训斥她们的还是太子妃。 只是杨氏和武顺在听完旨意后,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那旨意中,只说她们“家宅不安,不顾礼节,自大狂妄”。 但她们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东宫了。 杨氏和武顺自然不会认为,太子妃会因为一个区区县子,便如此大动干戈。 只有一旁的武二娘,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对门。 只见两个小脑袋从里面钻了出来,好奇的看着这边。 还没等她看清,那两个女孩就被拽了回去。 “是他吗?”武二娘心里嘀咕着,想着要不要提醒阿娘和阿姊,只见杨氏接过旨意,还从袖口拿出一个荷包,想递给传旨的内侍。 那内侍看都没看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何意?”杨氏有些纳闷。 她记得自家郎君说过,这皇城内的宦官可是最难缠的,需得要谨慎。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得罪了这内侍。 “娘,这大庭广众下的,您怎能就这么给了。”武顺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杨氏。 后者这才发现,周遭听着动静的人可都站在外头。 若是那内侍收了这荷包,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受贿吗? 杨氏一拍脑子,直呼“是阿娘错了。” 武顺叹了口气,心里再一次的确定,日后自己的未来不能靠阿娘。 她转头一看一旁的武二娘,见她盯着前面发呆,又翻了一个白眼。 “阿妹也靠不住,只能靠我自己了。” “若是能成为太孙妃,那日后便是太子妃,便是皇后!” 她抿着嘴巴,心中无限幻想着。 没注意到她身旁的武二娘那一闪而过意味深长的目光。 “有什么好看的,别人家的事少管。” 温府内,温禾一手一个,提着温柔和李丽质朝着里面走。 一只黑白色浑身毛茸茸的小狗,围绕在他身旁跑着。 这狗看着像京巴。 刚才听李丽质的侍女说,这狗是从拂菻国来的,所以叫拂菻犬。 他记得拂菻国,好像是后世说的东罗马帝国,也就是拜占庭。 这个时期,他们似乎正在进行从古典的罗马帝国向着君主制国家转化,正在内乱中,暂时对大唐没什么威胁。 “话说,是不是该和李二说说关于国外的事了?” 西面拜占庭虽然不是什么威胁,可那个大食却不闲着,还有吐蕃。 他虽然能力有限,但至少要改变未来安西都护府的惨剧。 不能再让“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最近李二正忙着善后,还是等他闲下来再说吧。 他正好偷偷懒。 可他没想到,李世民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当几日后,文忠把猪仔买回来后,李世民派遣的人就到了。 为首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秦王府的那个阿土,就是之前帮着温禾消毒的那个仆役。 看他这穿着…… “你这是入宫了?”温禾诧异道。 阿土讪讪的点了点头:“多亏了小郎君,奴婢这才能入得了宫,做了个小小的管事内监。” “额……” 好吧,看他的样子好像丝毫不在意他缺失的那几两肉。 毕竟他如今也算是从九品的官身了。 不过很快温禾从他话里才知道,原来他小时候进秦王府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倒不是温禾看不起太监,明末紫禁城内那五千太监,可比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要男人。 只不过这些人因为缺了点东西,心里容易扭曲。 大唐后期不就是因为宦官把持朝政,导致皇权旁落,甚至发生废立皇帝之事。 而后的甘露之变,宦官挟持皇帝,威胁百官,导致受株连被杀的一千多人。 但也不能说宦官全是坏人,比如七下西洋的郑和、还有唯一陪葬李世民的宦官张阿难等。 不过该防备还是要防备。 宦官这个群体,可比权臣要更危险。 阿土陪着温禾来到府邸的偏院,一路上只觉得后者的目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县子,今日工部的工匠,还有宫里净身房的两个专门负责去势的寺人也一同来了,都听您的吩咐。” 阿土对温禾格外的恭敬,笑的甚至有些谄媚了。 他心里知道,他一个仆役出身的,即便入了宫,也要从最低的下品寺人做起。 可就是因为之前帮了温禾一回,被殿下记住了,入宫时,直接进了内侍省的内官监,如今手下可管着十几个寺人。 “行,那就开干吧。” 温禾大手一拍,吩咐了一声。 工匠开始挖土动工。 不过那两个寺人有些坐蜡了。 他们之前都是给人割的,还从来没有给猪割过。 最重要的是,今日之后,只怕他们是回不到内官监了。 回去了肯定也不招待见了。 察觉到他们的尴尬,温禾宽慰了一番,承诺事后请李世民让他们留在府中。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反正就按照你们以前干的那样来,不过切之前要消毒,切完之后也要用酒精消毒。” 这酒精是之前给敬君弘用剩下的,正好拿来给这些猪仔用。 还别说,这黑猪的力气确实大,小小的猪仔,那两个内侍硬是抱不住。 温禾没办法只能让府里的玄甲卫帮忙。 堂堂大唐最精锐的士兵,却在这猪圈内抱猪。 他们一连几天看着温禾的目光,都带着幽怨。 这事传到李世民耳中,他也是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这竖子,简直荒唐。” 但他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从宫中挑了一些力气大的,送到他府里。 没多久,温禾养猪的事便传入东宫的三小只的耳里。 李承乾和李恪都一脸淡然,只有李泰喊着要去养猪,结果被李世民狠狠的抽了十几下屁股。 他不敢对李世民有任何的抱怨,所以把所有的怨念都放在温禾的头上。 “都怪他,要不然本王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他趴在软垫上哼哼的两声。 在他对面的李承乾和李恪脸色忽然变的有些古怪。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难道你们不觉得温禾是个混蛋吗?” “阿兄你眨眼睛作甚,眼睛不舒服了?” 李泰疑惑,又发现李恪扭头看着窗外的天。 他顿时感觉不妙,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他面前蹲下。 温禾那张“和善”的脸,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卫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20180825135316679、古月huy、他二婶、圣中 (本章完) 第81章 王朝的送葬者 第81章 王朝的送葬者 “温……” 李泰顿时瞪圆了眼睛,翻身从软垫上摔了下去。 那受伤的屁股,再一次受到了重击,疼的他“呜”的一声,崩了起来。 “殿下,小心伤口啊。”一旁的内侍急忙的上去扶着他,随即转头冲着温禾瞪了过来:“哪来的不长眼的,竟然敢吓唬殿下!” 那内侍挽着袖子走向温禾,看他这架势是要动手了。 可还没等他靠近,一块砚台突然从温禾身后飞了过来,砸了他一脸黑墨。 “滚!” 李承乾和李泰都有些懵,诧异的看向手上都是墨迹的李恪。 他竟然动手了? 向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李恪,竟然为温禾怒斥内侍,还用砚台砸人了。 这兄弟俩都傻眼了,那内侍更是吓的当即跪下。 “奴婢有罪,请殿下恕罪。”他惊恐的求饶,头不断的在地上磕着。 温禾看着不由蹙起了眉头:“带走吧,这样的聪明人以后还是不要在卫王身旁伺候了。” 他抬眸看向那个带他进来的中官,虽然他也不认识,不过既然能被黄春安排来接他入宫的,定然职位不低。 那中官方才也没反应过来,如今回过神来,也不禁慌了。 这位可是黄阿耶亲口交代,要好好伺候的人,没想到竟然被下面的人轻慢了。 这事若是传出去,自己只怕也要遭殃了。 “小郎君放心,奴婢明白了。” 那中官含笑,给身后的人递了一个眼神,两个内侍上前强行把人拽了下去。 至于他日后会去什么地方,温禾并不想知道。 正如那句话所说的:“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所有人都退下吧,我要上课,如果偷听的话,性命不保哦。” 温禾微笑着朝着周围的人扫了一眼,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和善一些。 但那些内侍和宫女,顿时吓的低下了头,甚至都没有去询问李承乾他们的意思,连忙躬身退下了。 没看到连太子殿下贴身内监的干儿子,都对这位小郎君毕恭毕敬的。 卫王殿下的贴身内监,说带走就带走,前者连话都不敢说。 看着他们都惊慌的离开,那中官也和温禾告退了。 温禾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李承乾和李恪,指着自己:“我很凶吗?” 那两人干笑着连忙摇头。 温禾又看向了李泰。 不等前者问,他连忙强笑着说道。 “不凶不凶,先生极为和善,呵呵,呵呵呵。” “行了,趴下吧。” 温禾将软垫扒拉到自己面前,让李泰趴下。 看着他屁股上渗出来的血,温禾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你阿耶这一次对你下手这么重啊。” 不是说李世民很疼李泰吗? 这一次怎么打的皮开肉绽的。 李泰也委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阿耶边打还边骂我,说的我稀里糊涂的,还警告我,如果以后敢和阿兄抢东西,就把我发配到西域去,我什么时候和阿兄抢东西了!” 他还有些不忿。 李承乾也纳闷。 最近自己这四弟挺老实的啊。 在场只有温禾知道是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李世民太忙了,没时间空出手来。 这一次算是借题发挥,和李泰算一算未来的帐了。 “没事,年轻人嘛,挨几下打没关系。”温禾笑着,顺手在李泰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后者痛的发出一声狼嚎。 温禾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让李承乾和李恪坐好,他要开始装……讲课了。 “本来呢,今天是想给你们说说现在大唐外面国家的局势的,不过恰好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我便改了主意,特别是高明你要认真听。” 如果不出意外,他所在所处的大唐,不会再发生第二次玄武门之变。 李承乾的腿只要不受伤,他这太子之位便不会受到任何的质疑。 而最有争夺资格的李泰,或许未来去养猪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他成功了,肯定能名垂青史。 更何况还有他和长孙无忌在。 他的太子之位将稳如泰山。 李承乾还是第一次看到温禾如此郑重,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端正坐好。 一旁的李恪见没有自己什么事,扭头继续看着外头的天空。 嗯,这云真白啊。 温禾没有去管他,没有野心的李恪,未来的命运才能被改变。 所以今天这堂课,说白了,其实就是讲给李承乾听的。 “今天我想和你说的是宦官,这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他们可以成为皇帝的左右手,也能成为一个王朝的送葬者。” “比如赵高?”李承乾问道。 史书上虽然没有确定赵高是不是阉人,但后世普遍都把他当做是太监。 “以及东汉的十常侍、西汉的中行说和北魏的宗爱。”温禾补充道。 这可都是历史上有名的。 十常侍不必说了,刘宏抗衡外戚和朝臣的手段,结果玩脱了。 中行说因为被陪嫁送给匈奴,再加上被阉割后,对汉朝格外仇恨,辅佐匈奴大单于给汉景帝和汉武帝造成不少麻烦。 而最后的宗爱,连弑两帝和一个太子,可以说是太监中的巅峰之一。 不过太监权柄最重莫过于唐,因为大唐的太监是掌握军权的。 “你们作为儿子的,要记住劝谏自己的阿耶,宦官虽然是无根之人,但也正是因此,他们的贪婪更加肆无忌惮。” “因为他们没了后顾之忧,而缺少了那东西,失去尊严的他们,心理会嫉妒扭曲,会不予余力的去争取更高的地位。” 听着温禾说的,李承乾听的有些迷糊,但大致他还是明白的。 温先生是叫他以后不要亲信那些宦官。 “不过也不是不能用,这就是把双刃剑,能伤人也会伤己,除非是你们阿耶那样的人,否则轻易不要使用。” 就在屋外的窗户边,李世民背靠着墙,面色平静的看着长廊外的荷池。 一旁的黄春早就吓的瑟瑟发抖,垂着头,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记住,宦官不可授与兵权,否则危害的不仅仅是皇权,还有这个国家。” 一想到甘露之变,温禾不禁有些惋惜。 这是大唐最后的机会,可惜唐文宗太过窝囊了。 温禾并不知道,此刻外头的李世民眼中泛起了寒芒,他只一眼便让一旁的黄春吓的跪地哆嗦。 宦官吗? 李世民忽然转身,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神设、光辉龙神、书友20200308151144898、阿达丶、慕霜翎、岂曰无衣y、水无风晚、天上老猫、书友20231214123832342、九歌歌歌歌歌歌i、小羽铭、我的昵称被人抢了、心中有月、励志成为主角 (本章完) 第82章 殿下,我还是个孩子 第82章 殿下,我还是个孩子 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了正在讲课的温禾。 趴在软垫上昏昏欲睡的李泰,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一抬头就看到自家阿耶那黑的能挤出水来的脸。 他猛的站起来,结果用力太大,双脚一软,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啊!”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让原本心情郁郁的李世民都有些无奈了。 李泰疼的直喊“阿娘!” “你这混小子,怎如此不小心。”李世民没好气的上前,将他抱了起来,李泰含着泪委屈的搭在自家阿耶的肩头。 他瘪着嘴没说话,泪水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就是想养猪嘛,日后你开府,孤允你养两只。” 战场上和朝堂上无往不利的李世民,此刻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从十几岁开始便常年在外征战,家中的孩子都托付给了长孙无垢,几乎没有这样的亲自互动。 他哪里知道李泰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养猪,他委屈的是自己被打了一遭。 但李世民难得如此好说话,李泰心里的委屈也消散了不少,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见过阿耶。” 李承乾和之前一直神游天外的李恪上来行礼。 李世民和蔼的向着他们一笑,完全没有厚此薄彼,同时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接着又问了他们的境况。 兄弟俩把礼数做的端端正正的。 这一幕落在温禾眼中,怎么看都不感觉是父子之间的互动。 更像是上级领导慰问下属。 其实李世民和李渊有一点很像。 那就是都不会做父亲。 没一会,李世民便将李泰放下,对黄春吩咐道。 “让他们三人送去宜春宫,调三百千牛卫,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靠近崇文殿。” “诺。” 衣服早就被冷汗浸湿的黄春,躬身应着,他的头都快垂到地面了。 见状温禾不由眯了一下眼睛。 看来刚才他说的那番话,被李世民偷听去了。 要不然黄春为何如此胆战心惊。 等人都走后,温禾长长松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看他如此,李世民也没责怪,就在刚才李承乾的位置上坐下,正好是他对面。 两人坐下后,李世民沉吟了许久,才悠悠开口问道。 “大唐日后也如前汉一般?” “有过之而无不及,汉朝至少在刘宏以及之前,宦官的权力都在皇帝手中,但日后大唐的宦官是掌握兵权的。” 温禾知道他要问什么。 从他进来时那阴郁的目光中,温禾便猜到了。 李世民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眸。 “混账,前汉,北魏那么多教训,他们竟然都忘了?”李世民那双眼睛好似能喷出火来。 但随即他便看到温禾有些暧昧的目光。 “你这么看孤是什么意思?” “咳咳,您身旁是不是有个叫张阿难的?”温禾讪讪问道。 李世民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 “张阿难是在战场上受了伤,这才入得宫,帮孤掌管内侍省,怎么能和那些阉人相比!” 他似乎很不满温禾的比喻。 温禾见状连忙改口:“对,都是那个李隆基,他才是始作俑者,大唐阉宦掌握军权,由他开始,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人,比如杨思勖。” “是岭南罗州蛮夷首领苏历之子,先是讨伐叛将李多祚有功,后又助李隆基夺权,之后履历战功,后成为骠骑大将军,爵上柱国虢国公……张士贵后来被封勋国公,所以……” 温禾正要解释,却被李世民打断了:“这个孤知道。” “或许这个杨思勖是个忠臣能将,但他毕竟是宦官,由他开始,只怕后世便有借口,让那些宦官继续领兵。” 李世民眼中泛着寒意。 温禾咽了咽口水,他有些担心李二会不会发疯把宫里的宦官都杀了。 “殿下莫要冲动。” “孤不是那滥杀无辜之人。”听温禾的话,李世民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沉吟了片刻,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罢了,毕竟是以后的事,孤日后会下旨,凡宫中内宦不得领军、监军……” 他忽然有些犹豫。 让太监掌权确实有危害,可若是全部剥夺了他们的权力,日后万一有皇帝势弱,又如何抗衡权臣、外戚? “孤问你,后世可有监察百官之法,最好是隐秘些的。”李世民话锋一转。 这是想办情报机构啊。 温禾当即想到了大明的锦衣卫,但是他才张开嘴又愣住了。 缓缓的将嘴闭上,温禾笑吟吟的看着李世民。 “这事殿下问我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了?” “哼。” 李世民看他这模样,顿时不满的哼了一声:“你这竖子,果然滑头,想必后世应该有记载吧。” “有,殿下的百骑司虽然没有大明的锦衣卫出名,但在李治时期,他们还是发挥不少作用。” 温禾刚才就是想到了百骑司,所以才想通了一件事。 李世民刚才故意引诱他,想从他的口里说出后世监察百官的组织。 然后便是温禾建言,他“深思熟虑”后,“勉强”同意。 “锦衣卫?” 李世民没将注意力放在百骑司上。 其实温禾误会了一点,那就是李世民确实有建立情报组织的想法,并且已经从元从禁军内选人了,可他现在觉得太慢了。 他要参考后世王朝。 既然温禾脱口而出锦衣卫,那么这个锦衣卫一定有过人之处。 “大明朱家用来监察百官探查情报的,历史上以残暴闻名,只听从皇帝一人,不过到后面锦衣卫也糜烂了,到后面他们的权力甚至还不如那些太监,哦,也就是宦官。” 又是宦官。 现在听到这两个字李世民就头疼。 他只能庆幸自己没有追问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禾这竖子也没往下说。 否则他今日只怕是要气的吃不下饭了。 温禾见他烦躁,当即闭上了嘴,随即事不关己般的看着外头。 这种事情反正烦的是李二,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但很快他却发现,李世民的视线逐渐凝聚在他身上。 “嗯?”温禾忽然感觉汗毛竖立,连忙说道:“殿下,我才十岁,我还是个孩子。” “嗯,孤知道。”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的笑着。 “孤自有安排。”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辟界战神闻人然、我超爱吃菜包子、柒纷坏、书籍童年的回忆、潇潇雨夜、万年蛇皮、潇洒哥和黑大帅、魔法引力233、不知名的路人甲、天长地久的向往、怒火k、书友20230215210153749、书友20210301106573461900 (本章完) 第83章 他确实犯了大不敬之罪 第83章 他确实犯了大不敬之罪 “安排?殿下要不你就别安排了吧。” 温禾一愣,他就知道李二肯定不会放过他。 一定会想办法压榨他的。 他是真不想出仕,至少在束发行冠礼之前,他不想。 不过李世民肯定不会让他来做这个领头的,先不说他才十岁,太过年轻难以服众。 其次温禾的身份太过敏感。 未来太子的老师,若是做这样见不得光的事,难免会让人诟病。 “你觉得许敬宗如何?” “谁?”温禾愕然,他没想到李世民会突然提及奸臣许。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您是要让许敬宗去?” “嗯,许延族此人狡诈且忠心,善察言观色,亦有小人之风,倒是不失为苍鹰。” “苍蝇?哦苍鹰啊,你是说郅都吧,你还别说,还真有点像,不过后者算是酷吏,许敬宗嘛最多算是奸臣。” 李世民把许敬宗当做是郅都,有点侮辱人了。 郅都是西汉有名的酷吏,执法严厉,不避皇亲权贵,人称“苍鹰”。 后来因为得罪窦太后,被下狱处死了。 但郅都这个人,还算是正直。 许敬宗嘛,按照史书上的记载,贪财好色,绝对的佞臣。 “哦?奸臣?”李世民目光闪过一丝寒意。 虽然许敬宗入了秦王府后,他并没有重用,但也是想着前者太年轻了,等日后再提拔。 可看温禾这意思,许敬宗似乎不能用。 “说是奸臣只是后世的看法,其实许敬宗会变成以后那样,其实原因有很多,朝堂是不是有个叫欧阳询的,听说他相貌丑陋?”温禾问道。 李世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自知的轻咳了一声:“不许如此编排,他虽然爵位比你低,但好歹是太常博士。” 看他憋着笑的模样,温禾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这分明就是想起欧阳询的样貌,快忍不住了。 他直接无视继续说道。 “我又没有编排,是许敬宗,在长孙皇后的葬礼上看到他忍不住笑出来,被御史弹劾了,然后你就把人家贬为洪州都督府司马,后来虽然又升为给事中,但只是干修国史那样的杂事。” “什么杂事,修国史亦是重要之事,不过许敬宗在……”说到长孙无垢的葬礼,李世民有些说不下去。 他实在无法想象,枕边人离去的那一日。 长吁了一口气,他才继续说道。 “他确实犯了大不敬之罪。” “所以啊,他后来为了能够升官,才无所不用其极,不过他忠心还是很忠心的,至少对你儿子和你儿媳妇。” 温禾说完,立刻向着身后挪动几步。 李世民果然抬头看着他,手已经举起一旁的支踵了。 “你这竖子。” “我说的都是后世记载嘛,你莫生气啊,气坏身体可不值。”温禾笑着。 李世民轻哼一声,随手将支踵放到一旁,长舒一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竟然也笑了起来。 “既然你对这位奸臣许如此了解,那孤便让你去辅助他可好?” “殿下,你是想杀了我吗?”温禾突然收敛起笑容,认真的看向李世民。 他突然的转变,让后者有些意外。 李世民似乎没想到温禾会问出这句话来。 二人的目光看着彼此,也不知过了许久,李世民才笑着打破了沉默。 “孤不会杀你,即便孤先你而去,也会把你留给高明。” “大唐需要你,孤知道未来有能够让大唐强盛的东西,你不说,那便是代表时机未到,你没做,是你有所顾虑。” 他的神情异常的认真。 温禾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至少此刻他要表现出相信的样子。 “孤会给你时间,高明也会给你时间。” “殿下。” 温禾扶着桌案站起身来,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李世民说道:“我也想让大唐强盛,至少避免未来那样黑暗的时代。” “五代十国啊,殿下可知,这是一个比五胡乱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时代,就在大唐灭亡之后,天下纷乱,以人为食,那些人宛如禽兽。” 李世民怔住了。 他知道大唐会灭亡,温禾之前说过。 但他没想到,大唐灭亡后,竟然会重蹈晋朝的覆辙。 他忽然感觉有些头晕,踉跄了几步,被温禾扶住。 他捂着额头,过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孤知道了。” 李世民沉重的点了点头,他忽然抓住了温禾的肩膀。 “孤今日便与你承诺,只要你不负大唐,孤便保你温氏与国同休,孤不愿天下再现厄难。” 这虽然只是口头上的承诺,但对于臣子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誉了。 虽然温禾对他所说的只相信了半分,但还是向着李世民行了大礼。 “微臣,定当以毕生所学辅佐殿下。” 李世民将他扶了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两日,孤会让许敬宗来找你,名字便还是叫百骑吧。” “诺。” 这还是温禾第一次,以臣子的身份向他行礼。 李世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这竖子总算是被孤收服了。 他却不知道,温禾此刻心里也松了口气:“这李二,总算是对我放下戒心了。” 各怀心思的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 李世民随即叫人摆膳。 李承乾、李恪和李泰三小只也被叫来了。 他们吃着饭,战战兢兢的,无比羡慕的看着温禾与李世民在那谈笑风生。 “先生不愧是先生啊。”李承乾由衷的佩服。 李泰趴在桌案上,不忿的哼了一声,但心里已经服气了。 “这以后绝对不能得罪他了,要不然阿耶肯定又要打我了。” 另一边的李恪,倒是不动声色,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盒子来,将其打开,只见里面摆着一个惟妙惟肖的人。 他扭头看了一眼温禾,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木盒盖了起来,收入袖子内。 “来日方长吧。” 温禾和李世民都没有注意到这三小只的神色。 二人正在说工部的事。 “之前你画的那耧车,阎立本他们已经造好了,就等着夏种时节实验,还有你说的那沤肥,孤看着是不是也可以开始了?” 李世民真是一点都不给空闲。 温禾撇着嘴:“殿下啊,年轻人不能太辛苦,要不然容易早衰的,你刚才还说要给我时间呢。” 李世民闻言,没好气的笑骂道:“你个惫懒的竖子,这可关系到民生,不许偷懒,若是明年产量能提升哪怕一斗,孤便送你一份天大的礼物。” “真的?是什么啊?” 李世民送的礼物,那肯定价值连城吧。 温禾不禁期待了,可李世民却卖起了关子。 “用你的话来说,保密。” (ps:没错,是李世民卖关子,和作者无关)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乐楽乐、车轮滚滚而来、小白兔非月、书友20250210114812248、岂曰无衣y、墨水银鱼、何以贺、十二元辰、开飞车的救世主、书友20230725122639678 (本章完) 第84章 日后定当尊师重道不负师恩 第84章 日后定当尊师重道不负师恩 从东宫吃完饭,温禾本想回去的,可却被李世民给留住了。 “上午你本该给他们三人上课的,被孤打断了,下午继续,不过暂时莫要说什么内侍宦官,最好是一些学识,比如算学、匠造之事。” “咦,殿下,我教三位小殿下这些东西,会不会被人弹劾啊?”温禾有些纠结,他可不想到时候,那些儒生都来攻讦他。 李世民却疑惑:“弹劾你作甚?” “奇技淫巧啊,那些大儒不是最看不上这些吗?” 温禾说完,李世民哂笑道:“什么奇技淫巧,那说的是哄女人的东西,匠造之事关乎国体民生,否则孤怎会让阎立本入秦王府?” “不过在见到你之前,孤还是低估了此事,若非会被那些人反对,孤倒是想在科举上重开一科,罢了,此事急不得。” 李世民深知,在大唐的工匠都是贱籍、想要贸然改变他们的身份,势必会遭到关陇的反对。 若是工匠全跑了,那日后谁给他们干苦力。 而大唐也需要苦力,这一点李世民即便是想提高工匠的身份,他如今也不会去做。 若是所有工匠都去考试,那活可就没人干了。 “但无论怎么说,高明也需要了解匠造之学,否则日后被人欺骗了,他也不知道真假,宛如当年隋炀帝一般。” 李世民这番话,让温禾安心了不少。 他已经开始把李承乾当做是继承人培养了。 “殿下放心,他不会的,大唐也注定会和以前不同。”他说的以前,不单单是指之前的大唐,也指未来历史上所记载的大唐。 李世民心照不宣,点了点头,笑道。 “对了,孤一直很好奇,你的家乡到底是什么光景,等孤得了空,你和孤好好说说,孤实在好奇你之前所说的什么电视剧、穿越小说和电影。” 这几日他太忙了,今日算是他最得空的时候,但吃完饭后他便要去处理政务了。 “好,殿下若是得空,微臣定然和你好好讲讲。”温禾笑着应下,心中暗自想着:“如果李二知道后世在新罗地界上生活的那些棒子,拍了一部他战败且被射瞎了一只眼的电影,不知会怎么想呢?” 他不禁有些小期待了。 李世民也注意到他狡黠的笑容,知道这竖子心里肯定在想着什么 但他没有多问,来日方长。 他今日实在有太多事。 (ps:前面犯了一个大错,把泾州写成朔州了,现在全改了,实在抱歉。) 李靖到泾州之后便传来消息,李艺竟然将粮草卖给突厥人,原本三年的存粮,如今只剩下半年了。 战马缺口达到三成,弓弩等都没有备齐。 难怪突厥人能够那么轻易的攻破泾州。 如今国库空虚,必须要从洛阳那边调集粮草,再送往泾州。 但最重要的便是如何处置李艺。 如今为了稳定军心,还不能动他。 等日后打退了突厥…… 李世民眼中寒芒闪过,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又和三小只说了一番话后,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刚才一言不发,低着头在那站桩的三小只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就好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即便李世民表现的十分和蔼,但那种天然的压迫感,让三小只格外的紧张。 “他又不是老虎,有啥好怕的,都过来坐好。” 温禾不以为然,可他刚走一步,突然发现脚麻了。 “先生,你衣服好像湿了。”李承乾指着温禾的袖子,后者低头一看,才发现从后背到手臂都渗出冷汗。 温禾白了李承乾一眼:“多嘴,是天太热了,快快快都坐好了。” 李二压迫感确实太强了。 刚才他只不过小小的硬刚一下,心脏便跳的飞快。 还好把李二给忽悠了。 今日之后他即便没有彻底放下戒心,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试探了。 “你们之前学过九九歌吧?”温禾问道。 李承乾和李恪都点了点头,李泰趴在那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温禾。 好吧,他没学过。 所谓“九九歌”就是古代的九九乘法表,只不过古人没有数学符号,所以读起来更像是诗歌,而且还是倒着背的。 所以记起来很困难。 “没学过也没事,我今天教你们更简便的方法。” 李承乾和李泰都没放在心上。 要知道他们的老师,不是大儒就是算学大才。 你个温禾不过区区十岁少年……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朗朗读书声从崇文殿内传出。 之前才学了一半《九九歌》,连算筹都不会用的李承乾和李恪,突然发现,竟然如此简单。 李泰之前都没接触过,可他只跟读了三遍,竟然就会背了,而且还能运用上。 “你背三字经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快?”温禾有些纳闷。 李泰撇了撇嘴:“我最烦那些讲道理的,什么兄弟父子……啊,你又打我,我是卫王!” 温禾一巴掌落到李泰的屁股上,顿时疼的他喊了起来。 眼巴巴的盯着温禾,可又无可奈何。 “行了行了,今天表现不错,给你奖励。”温禾说着话,拿出了一个盒子出来。 三小只顿时投来了目光。 只见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摆着三块透明宛如水晶一样的玉佩,模样是幼虎。 “为师现在穷,这三块玻璃,了为师不少钱,你们要好好爱惜啊。” 温禾将三块幼虎玉佩相继递给三人。 “这是水晶?”李承乾诧异道。 李恪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在手里摩挲了一番:“不像水晶,倒是像琉璃。” “这好像就是琉璃,可为何如此光滑透明?”李泰难以置信,像是捧着稀世之宝。 温禾得意的笑了一声,随即板着脸认真道:“这就叫科学,以后我会慢慢教你们的。” 不给这三小只露一手,实在有点丢穿越者的脸。 这东西可能唬不住李世民,但绝对能让三小只崇拜他。 科学的力量,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不过记得后世好像挖出过唐代的透明玻璃盏,有说是唐朝工人造的,也有说是西域传来的。 众说纷纭。 但温禾问过文忠,是有透明的,但绝对没有温禾送的这么清澈的。 给三小只当礼物的这三块,确实耗费了他不少钱。 毕竟第一次烧玻璃,失败了不知多少次。 还好成功了。 以后就等着这三小只拿着玻璃出去炫耀,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求上门来。 嘿嘿,到时候肯定发财了。 三小只将玻璃玉佩收了起来,郑重的向温禾行了大礼,即使是李泰也都格外认真。 “先生所受,弟子愧领,日后定当尊师重道不负师恩。”李承乾这一套一套的,说的温禾都有些懵。 李恪和李泰也照猫画虎,学着他的模样。 他们竟然这么重视? 温禾有些诧异。 那早知道自己就做的好看一点了。 就在温禾一一将他们扶起来时。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只听一个内侍的声音传来:“启禀太孙,应国公之女求见。”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开飞船的救世主、书友20230725122639678、帅气的小肌肉、书友150816192419876、李丁火、书友20220827104338682、好大一只鹅鹅鹅、圣中、书友20230122000853400、你敲暖心的汝霸 (本章完) 第85章 那温小郎不似寻常孩童 第85章 那温小郎不似寻常孩童 “应国公之女求见?” 听着外头的声音,殿内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太孙?” 温禾诧异的看向李承乾。 李恪和李泰也都意味深长的投去目光。 李恪和李泰年纪虽小,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突然有女子来找李承乾,他们也不由遐想了起来。 “你们如此看我作甚,先生,我,我都不知道应国公是谁。”李承乾连忙解释。 他还记得原先的老师孔颖达和他说过。 未大婚之前,切莫与任何女子有所沾染。 “那你有喜欢的男子吗?”温禾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李承乾更懵了,摇了摇头,他没明白温禾说的是什么意思。 温禾讪讪一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以后注意点私事,别搞的人尽皆知的,知道不。” “哦。” 还是不懂的李承乾懵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温禾已经朝着外头走去了。 这里是东宫,寻常女子不可能出现在这。 崇文殿又处于前殿,一般的公主嫔妃更不可能来。 门外这女子如此大胆,还叫嚷着要拜见李承乾。 不过听声音稚嫩,好像是个女孩。 他推开门,赫然看到不远处一张熟悉的面孔。 “还真是她啊。”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武顺。 “小郎君,这小娘子是应国公府今日来谒见太子妃的,也不知怎的,突然说要来见太孙,太子妃便让奴婢将她带来了。” 那内侍低着头,随即又看了一眼后面,然后悄声说道:“太子妃说,让您找个理由,将她赶走就是了。” “太子妃的命令?”温禾眯着眼。 他心里明白长孙无垢的意思了。 李世民突然召武士彟和他家眷入京,长孙无垢应该是误会前者可能有要事委托,所以没有拂了杨氏的面子。 但这里有他在,作为李承乾他们的老师,温禾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赶走。 “是你?” 武顺一抬头也看到了温禾,见他在这里,顿时大吃一惊的质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温禾没回她,连正眼都没看,回身进了屋子。 背着身他对外头的内侍嘱咐了一声:“三位殿下还要读书,闲杂人不许靠近,若是有人硬闯,便去禀告太子妃和太子。” “诺。” 这内侍方才可是亲眼看到,太子殿下对温禾是怎么样的态度。 不出意外,这位温小郎君,未来数年都会不断的出入东宫。 如今他是太孙的老师,那未来呢? 想到这,那内侍便当机立断,叫来看守的禁军。 “拦下,赶出去!” 武顺闻言顿时恼怒的咬着嘴唇。 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所以也不敢声张。 趁着禁军还没来,她便自行退出去了。 可她回头时,那目光中明显带着怨恨。 温禾已经进了崇文殿,所以并没有发现。 但是刚才那内侍却看的清清楚楚。 下午。 温禾和温柔回府的时候,内侍省的人正好从应国公府出来。 “这又被训斥了?” 出来迎接的文忠也不禁感到诧异。 他在秦王府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国公的家眷,连续两日被宫中训斥的。 这可以说是大唐开国以来头一遭了。 “小郎君,听说是被禁足了。”文忠特意去打听了一番,来扶着温柔下马车的时候说了一句。 这小老头居然这么八卦。 “别人家的事咱们少管,之前给咱们烧玻璃的那两个人,户籍可办好了?” 那两个烧玻璃的是文忠推荐的,原本是给秦王府烧窑的。 如今秦王府大部分人要么进宫,要么去了工部,只有少部分没有人脉的要被遣散了。 之前温禾问起,文忠想到了他们,正好就将两人的匠籍迁到他的府上。 不过这件事情不必多问,温禾也知道,文忠一定是请示过李世民了。 “您放心,如今长安县是秦王府的熟人,老奴只打了声招呼,听说是您,他立刻便办了。” 听文忠如此说,温禾随即问了名字。 可惜文忠说的人他并没有印象,但人家好歹也帮了忙,他也得表示一下。 便让文忠将之前烧玻璃多出来的边角料,包成礼品送过去。 没办法,谁叫他现在穷呢。 李世民可能不会给他商籍,他就是想卖东西都卖不了。 只能等着那些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郎君,要不要给殿下和太子妃送去一份?”文忠提醒着。 温禾看了他一眼,随即呵呵的笑了两声。 “吃饭!” 送了屁。 要就拿钱来买! 不过长孙无垢得送,毕竟之前好歹也叫了人家姐姐不是。 当晚,一只惟妙惟肖的玻璃兔子便出现在了宜春宫。 “这是那竖子送的?” 李世民来的时候正好看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孙无垢故意的,特意摆在了入口最显眼的地方。 李世民看到这只兔子,便气不打一处来。 “孤对那竖子那般好,他竟然不送孤一只,你和高明、青雀还有三郎都有。” 似乎也只有在长孙无垢面前,李世民才会有这般孩子气。 长孙无垢失笑:“殿下明明知道,这兔子其实是温小郎送你的,不过是借了臣妾的名义而已。” 这话李世民肯定不信。 真的要送他,温禾怎么可能送一只兔子。 至少得是一只凤。 “不过这竖子倒是心灵手巧,这可比西域来的要精致的多,不过这竖子贪财,定然是要寻机将这东西卖出去。” 李世民单手拿起玻璃兔子,看了几眼,又放下,随后又拿起摸了几下。 看着似乎很喜爱。 只是长孙无垢有些疑惑,她微微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看出她的犹豫,李世民放下兔子,在她身旁坐下,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跟在一旁的黄春当即明白,驱赶着寝殿内的宫女内侍出去。 “观音婢有什么事你便问吧,无需犹豫。” 李世民知道,长孙无垢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她从小便聪慧,若是男子,定然不亚于她的兄长。 长孙无垢微微福礼,这是在向李世民赔罪。 李世民失笑将她扶了起来:“你我夫妻何须如此,我知道你定然是有疑温禾那竖子吧?” “嗯。”长孙无垢轻轻的应了一声,顺势贴在李世民的胸膛上:“臣妾只是好奇,那温小郎不似寻常孩童,他如此早慧,为何二郎和兄长都不觉得诧异?” 感谢以下书友月票鼓励: kaelex、书友20220630075514638、冠位暗杀者、i损i、top.gc、i一i4i一i、支配之恶魔玛奇玛、伪宅骑士、人生碌碌竞短论长、獒视麋熊、冰心火欲、书友160726221759125、愿呓。 —— 如果不出意外,应该21号上架,上架后会保持日万,当然了如果有人给沉默惊喜的话,沉默也一定会给你们惊喜。 如果各位书友有空闲的月票并且喜欢这本书的话,请多多投喂。 一张两张也可以,十张百张我爱你 (本章完) 第86章 阿耶,我们是您亲生的吗? 第86章 阿耶,我们是您亲生的吗? 李世民早就知道,以长孙无垢的聪慧怎能没注意到呢。 他让温禾去做李承乾的老师,这本身就是一件很荒唐的事。 可长孙无垢却没有阻止。 自从温禾来到秦王府后发生的种种事,她都看在眼里,可她知道时机未到。 那个时候的李世民虽说胜券在握,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不敢让前者分心。 但今天,看到李承乾他们身上佩戴的玻璃玉佩,以及这只兔子,她实在是好奇。 “观音婢,你可相信会有人穿越时间,从后世来到这里吗?” 李世民本就不打算瞒着长孙无垢。 他连杜如晦和房玄龄都说了,何况是少年便陪伴他一起的妻子呢。 长孙无垢一惊,抬眸望着李世民,细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 “殿下是说温禾他!” 她诧异的捂着嘴巴,看着李世民含笑的向她点了点头。 “不错,那竖子自称自己来自一千多年后,起初我也不信,可最后不得不信。” 他有些惆怅,看着他头疼的模样,长孙无垢从他怀中起身,来到他身后用青葱般的手指,为他轻柔着太阳穴。 她轻笑着:“所以近日来二郎虽与我同眠,却未做那些事,也是因为他?” 李世民一怔,握住长孙无垢的手,笑中带涩的说道:“不许胡思乱想,我只是近日累了。” “二郎不许骗我。” 长孙无垢怎么能看不出来,李世民分明就是心事重重的。 特别是在她问了关于温禾的事情后。 李世民无奈叹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事瞒的久了,他们之间必定会出现隔阂。 “那竖子言,你体弱又有气疾,若是生育多了,十年之后便,便会先我一步而去,观音婢。” 李世民握着长孙无垢的手,含情脉脉的望着后者的目光。 “孤不许。” “殿下,那都是未来之事,如今还未发生,您也说了,那温禾来自未来,那定然会有转机的。” 长孙无垢心中虽然吃惊,可还是细声细语的安抚着李世民。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短寿。 只有十年光景了吗? “对,有转机,正好未来那个是个逆子,不要也罢,等我登基之后便立刻立高明为太子,让温禾好好教导他。” 李世民眼前一亮,可长孙无垢却有些担心。 “可他年岁毕竟还小,只怕会被外人非议。” 此事李世民早就想过了。 “我打算让虞世南任太子中舍人,待立高明为太子后,便将他升迁为太子左庶子。” “另外太子少师、少保之职暂时虚设,那些人孤一个都不放心。” 特别是于志宁! 孤的儿子不过就是要盖宫殿,竟然就咒骂他是秦二世。 那个孔颖达,亏他还是大儒,竟然指着鼻子骂储君。 他孔家便是这么教他天地君亲师的! 这些人,他一个不用! 看着李世民有些愤怒,长孙无垢似乎也猜到了什么。 特别是这几日发生的事,不由得让她有了联想。 ‘那日温小郎特意教青雀那般话,难道日后他们兄弟也……不,看来我要尽早断了青雀的心思。’ 李世民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不过他心里却和长孙无垢不谋而合。 翌日,清晨。 李泰一大早就被拉起来跑步。 绕着东宫跑了大半圈,回到住所还没来得及休息。 他就看到黄春笑脸盈盈的站在他寝殿的门口。 黄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内侍,正从他的寝殿内收拾东西出来。 “黄中官你这是作甚啊,干嘛把本王的东西都搬出来!” 李泰顿时就急眼了,挽着袖子就要动手。 黄春见状,连忙拿出了李世民给他的旨意。 “卫王殿下,您稍安,这是太子殿下的旨意,还有太子妃的意思。” “什么意思?”李泰懵了。 “太子殿下说,您年岁尚小,万万不可胡闹,该是要读书的年纪,所以决定让您搬出东宫去。” “什么?!” 李泰以为自己幻听了。 “当然了,这也是太子妃的意思。”黄春补充了一句。 “不可能,阿娘不会这么做的!” 李泰不信,哭喊着要见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结果得到了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见”。 他欲哭无泪,被驱赶着走出了东宫。 结果在大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同样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你也被赶出来了?”李恪看着李泰抱着一个包袱,他手上同样拿着一个包袱。 “你也是?” “今早母妃亲自收拾的行李,阿耶让我在这等着。”李恪面色平淡,但那脸色却是死气沉沉的。 他扭头看向宛如笑面虎一样的黄春,问道:“黄中官可能说明,要带我二人去何地?” “殿下稍安勿躁,奴婢已经备好了马车,请二位殿下随奴婢来即可。”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不说,这不免让李恪和李泰心中发了慌。 难不成阿耶是要将他们二人发配到边陲去? 半个时辰后。 温府正堂内。 “什么鬼,他们俩以后住我家,不行,我不同意,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再不济去住秦王府!” 温禾看着面前两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他惊愕的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来。 不久前,他看着黄春将换了衣服的李恪和李泰带到自己面前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没想到李世民竟然搞了这么一出。 “小郎君稍安勿躁,太子殿下说了,日后两位小殿下便化名李三、李四,不再是王爵身份,而是您府中的小书童或者小仆役。” 黄春灿烂的笑着,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菊。 让温禾差点忍不住想开口骂娘。 “我愿意。” 还没等温禾说话,李恪竟然点头答应了。 一旁正要发飙的李泰愕然的看向他。 这和他们来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啊。 在马车上的时候,李恪可是说不管送到什么地方,他们一定要先闹一场,最好是闹的人尽皆知,让阿耶不得不将他们带回去。 可为什么到了这,他就认怂了? “这是殿下的旨意,殿下说了,只要您同意,您的俸禄再加一百石,不过他有个条件。” 一百石! 温禾舔了舔嘴唇,眼前一亮:“什么条件?” “严厉对待,不可让两位小殿下虚度光阴,若是不听话,无需上表,任意责罚。” 黄春话音落下。 李泰和李恪脸色顿时变的毫无血色。 阿耶,我们是您亲生的吗?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沁宇小宝、神秘的风123、书友150816192419876、清风绿萝、玖九酒(ps:你那个爱心我实在打不出来)、鸽子蛋__ac、书友20221122193706634 (本章完) 第87章 先生,我没得选 第87章 先生,我没得选 黄春走了,在李泰那快要拉丝的目光下,他走的十分干脆。 “别看了。”温禾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李泰捂着脑袋,扭过头幽怨的看着温禾:“你不会真的要让我干苦力吧?” “这就取决于你的态度了,如果你表现的好呢,给你做点轻松的,如果你表现的不好呢。” 温禾突然笑起,在李泰眼中,好似笑里藏刀。 “那就去倒夜香去。” “我不要!”李泰猛的蹦了起来,结果扯到屁股上的伤,疼的吸了一口凉气。 温禾看着不由蹙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屁股还没好?” “没。”李泰委屈道。 “文忠,去拿点金疮药和酒精来,这两天你先养着伤。” 温禾话还没说完,李泰欣喜的问道:“真的?” “干点轻活,扫扫地端端水。” 温禾送他一个白眼。 想不干活在我家白吃白喝,你想的美。 何况你爹把你送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没苦硬吃的。 ‘唉,看来李二是下定决心了。’ ‘不过我这里,以后不会真的成了大唐幼儿园吧?’ 他记得李世民现在还有几个儿子,好像都不到五岁,所以暂时都生活在他们生母身旁。 但温禾总觉得,再过两年,李二也会把这些娃儿送到他这。 没看到李恪也来了吗? 想起李恪,温禾扭头朝他看去,没想到他正好也投来目光。 那眼神,好像已经有点迫不及待。 “你这么着急想干活?” “阿耶说要历练,那早一点历练结束,便能早一点回去。”李恪认真道。 李泰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喊一声:“对啊。” 他拍着脑袋,懊悔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先生你说有什么让我做的,尽管招呼,我不养伤了。” “你确定?” 温禾眯着眼,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这模样,格外的“和善”。 “确定!” 李泰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文忠,一会将他交给阿土,另外让他别声张,以后他就叫李四,这里没有李泰,也没有卫王。” 温禾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认真的和文忠交代。 这位秦王府的老管家,是从小看着李泰和李恪长大的。 温禾担心他会特殊照顾。 谁知道,文忠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应了下来:“小郎君放心,之前殿下已经下过令了,老奴知晓。” 温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将表情隐匿,平静的笑了一下:“有劳了。” ‘终究还是李世民的人啊。’ “你让我去干嘛啊?”李泰有些疑惑,他忽然有点不安。 “没事,就是给你找了几只宠物,满足一下你的愿望。” 之前他不是一直吵着要养猪吗? 正好阿土那边缺了人,那就让李泰补上吧。 “养宠物?这事我在行。” 李泰拍着胸脯,大手一挥让文忠在前面带路。 可是当李泰来到猪圈,闻到那满天的恶臭时,脸色顿时变白了。 “温禾,你对得起你的名字吗!” 另一边。 李恪淡然的站在那。 温禾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该让他做什么。 “要不你就先跟着我吧,给我打打下手。” 李世民也不和他商量一下,就把这两小只安排到他府中。 他一时间哪里有什么事给他们干啊。 李泰养猪,那李恪就给我当个小跟班吧。 “阿兄!”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传来温柔的声音。 李恪猛然转身。 温禾已经先走出去几步了,没有看到他的异常。 “不是让你描红吗,怎么又跑出来了?”温禾将妹妹抱住,免得她摔了。 温柔摇头:“写完两个字帖了,好累的,阿兄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都没看过长安。” “这。” 虽然李世民允许他在长安城内自由通行,但出门一趟还得叫上玄甲卫,实在麻烦。 “阿兄。”小温柔撒着娇,温禾无奈,只好点头应着。 “我去叫人备车。”李恪主动的走了上来。 温禾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主动进入角色了。 “诶,是你啊,你怎么又来我家了?”看到李恪,温柔有些诧异。 李恪板着脸,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身体格外僵硬的走了出去。 “他好怪啊,走路竟然还同手同脚的。”看着他怪异的走路方式,温柔忍俊不禁“咯咯”的笑着。 “可能是他还没适应现在的身份吧。” 从郡王突然变成奴仆,换位思考,温禾自己也难受。 肯定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父母不喜欢自己了。 其实说起来,李世民对李恪,即便没有对李泰那么溺爱,但也算不错了。 刚刚登基便封他为汉王,贞观二年虽然改封为蜀王,但又授他益州大都督,都督益、绵、简、嘉陵、雅眉、濛、犍、邛八州诸军事。 贞观十年封吴王。 可以说,除了李泰外,李恪是最受宠的。 甚至李世民还说过“吴王恪英果类我”这样的话。 也难怪长孙无忌在李治登基后,对他忌惮颇深,甚至为此不惜诬陷他造反,借此来杀他。 这三个小徒弟啊,未来命运多舛呐。 不过谁叫我现在是你们的老师呢。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作为你们的阿耶,一定会保全你们的未来。 没多久,李恪便备好了马车,甚至亲自来迎接温禾兄妹。 他这角色进入的这么快,实在出乎温禾的意料。 不过他走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急。 “先生,许学士来了,说是要拜访您。”他近前说道。 “许学士?”温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李恪见状提醒道:“是许敬宗,以前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现在好像在中书省做校书郎。” “许敬宗啊。”温禾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但他更意外另一件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看向李恪。 一个刚刚入宫的皇子,竟然如此清楚官员的变迁? “阿娘说的,让我一定记下来,不过,先生我并不想记这些。”他凝着眉头,苦恼道。 温禾不禁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以后便不用去记,在先生这,无需费那些没必要的神。” 那位杨良娣,倒是个心思深的。 竟然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 看来之前在秦王府水榭中看到的那模样,应该是伪装的。 不过李恪……这小子也是有个心机的。 他只怕是故意和自己说这番话的吧。 罢了,他不想争那是好事。 以前他没得选,但现在有自己在,他便多了一条路。 不过这都是后面的事。 现在还是去看看那位奸臣许来找自己干嘛吧。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无双太子、书友20191205345609614、small键、当最肉的坦克、此刻抽车、shvy00o、书友20220704213639594、时空之帝、一枕荒唐、绝天ex、月冷无情、您敲暖心的汝霸、tpc 特别感谢书友:长竖子 (本章完) 第88章 这种事怎么能公开呢? 第88章 这种事怎么能公开呢? “许公临门,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来到门口,只见许敬宗正在一辆破旧的马车旁,温禾笑着迎了上前。 闻声,许敬宗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袍,迎了上来。 “事发紧急,未能来得及递上拜帖,做了这一遭恶客,还望温县子恕罪。” 他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来。 今日朝议结束,黄春特意来找他去见了太子殿下。 一见面太子殿下便格外热情,说他如今只做了个小小的许公,委屈他了。 他连忙谦卑的表示自己自己不委屈,愿意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李世民既然和他说了这番话,便一定有重托。 随即只听李世民问:“卿家可愿做孤的苍鹰否?” 许敬宗闻言,根本按耐不住耐心的激动,连忙向着李世民大拜。 “臣从不惜身前身后之名,愿为殿下之苍鹰。” 他话音落下,李世民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安抚了一番后,便让他来找温禾。 这一路上他也纳闷。 他还以为李世民,要让他和郅都一样掀起什么大案。 或者暗中对陛下动手,让太子殿下能够早日登基。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不过既然太子殿下让我做郅都,那肯定有什么深意,难不成是有些话不好说,想借高阳县子的口来告诉我?’ 他心里默默想着,就这样来到了温禾府邸。 如今见了后者,便不由激动起来。 不过他这个恶客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小丫头温柔嘟着小嘴,两只手指在胸前绞成一块。 “先生,要不我带小娘子出去,再多带两个婢女。”李恪似乎看出温禾的为难。 这小子倒是有眼力见。 难怪李二说他像自己。 “郡王!”刚才许敬宗没认出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恪竟然会是一个小厮打扮。 李恪向着他点了点头,随即也没理他,而是看向温禾。 “行,不过要早些回来,还有别让她吃。” 有许敬宗在,温禾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时间陪她了。 至于男女大防什么的,温禾也没有考虑,都是小屁孩,防什么啊。 温柔闻言,欢喜的抱住了温禾,道了声:“谢谢阿兄。” 然后兴冲冲的去找她的婢女去了。 虽然大唐风气开放,但这个时候,权贵女子出门还是要戴幂篱。 别以为这很封建,实际上这是为了保护这些女子,以免被恶人盯上。 因为许敬宗在,所以温禾也没去送温柔。 刚才那一幕前者看在眼里,如今面对温禾不禁有些讪讪,不过他更多的是好奇。 “敢问县子,汉中郡王怎会在此地,而且还穿的那么朴素?”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温禾笑道:“许公,还是先里面请,殿下让你来,应该是有正事吧。” 他没有回答许敬宗,但后者是个聪明人。 温禾不明说,那就代表这件事情他不能知道,也不能说出去。 他当即拱手笑道:“是是是,该谈正事才对。” 说罢,他便和温禾进了正堂。 文忠早有准备似的,将茶汤和蜜水端了过来。 刚刚坐下的许敬宗,看到他的时候,差点就从座位上崩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四周。 “许公这是作甚啊?”温禾看着他不禁失笑。 “殿,殿下他……” “殿下不在此处,文忠是殿下特意派来照顾我的。”温禾解释道。 许敬宗闻言,这才松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看向文忠,向他干干的笑了一下,后者也向他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了。 “不知殿下之前都和许公说了什么?” 既然李世民让许敬宗来找自己,按理来说,应该和他说过一些了。 可许敬宗却苦着脸,说道:“殿下问下官是否愿意做郅都,下官自然为殿下马首是瞻,只是其他的事,殿下没有明说。” 温禾愕然。 他端着那碗蜜水愣了好久。 好你个李二! 居然还当起了谜语人。 只怕他是担心有些话会被记入起居录吧。 温禾无奈,只好将之前李世民和他说话的一些内容,转述给许敬宗。 不过他没有直言说是用来监察百官的。 他也觉得百骑司不应该只用来对付自己人。 就像锦衣卫一样,他们可不单单是监视朝廷官员。 也负责对番邦的探查,只是做的不彻底罢了。 如果要温禾来建立百骑,那他首要的目的,便是派人去大唐周围探查消息。 “建立百骑司,用以刺探消息?” 许敬宗诧异万分,他完全没想到李世民竟然是这个意思。 可他如今算是文官吧。 自从离开瓦岗寨归唐后,他可就没有动过刀剑了。 但很快他心里的犹豫就被打消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的机会,所以他说服了自己。 只是同意归同意,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将目光投向温禾。 ‘既然太子殿下让我来找他,那必定是和他说了什么吧?’ 他不觉得温禾小小年纪能想出什么来。 即便这位高阳县子早慧,但应该也只是太子殿下的传话筒。 “不知县子有何高论?” 许敬宗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低。 但温禾知道,这位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如果说未来的李义府是笑面虎,那他许敬宗绝对是一只老狐狸。 “高论不敢当,百骑首要的便是要对殿下忠诚,人选其实也简单,就从元从禁军和玄甲卫里面挑选。” “可以选择两种人,一种是表面看起来普通,但心思机敏的,这些人不需要太高的武力。” “另一种则相反,需要高强的武力,前者是作为探子,后者嘛另有所用。”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许敬宗不过思考了片刻,就已经明白温禾的意思了。 第二种是用来抓人抄家的,这类人只需要忠心便可。 不过温禾说的简单,但要挑起人来,那可就难了。 “此事是否需要上个札子?”许敬宗试探的问道。 温禾闻言,抿了一口蜜水,哂笑道:“这种事还是不要公开的好,否则许公,可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瀚海蓝天、我为啥狂、冷漠君主、风雨同舟下、赵家小民、书友2002300103095134032、十五爱泡泡、goodhunter 感谢金牌演绎的打赏 (本章完) 第89章 孤要做这天下万邦的主宰 第89章 孤要做这天下万邦的主宰 “是是是,县子所言甚是。” 许敬宗拍着脑门,朗声笑着。 可温禾不相信他真的没想到这一点。 和这些老狐狸说话,真的是累人,非得多几个心眼才行。 要不然说不定什么话说不对了,就被他们给绕进去了。 ‘穿越了怎么还要体验职场生活?我这不是白穿越了吗?’ 温禾无声叹了口气,面上和许敬宗笑呵呵的又说了几句。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许敬宗便起身告辞了。 他还需要回去想想,这件事情该如何进行。 温禾也没有挽留,送他到了门口。 “今日之事,日后想来要多多劳烦县子了,日后得空,下官设宴请县子一定善脸。” “许公邀请,怎敢不从。” 二人寒暄了一番,温禾便送着他上了马车。 如果有旁人在这,一定会奇怪。 他们两人,一个自称下官,一个称呼对方许公。 怎么听怎么别扭。 一直到了午饭前。 温柔和李恪才坐着马车悠悠回府。 一进门,那小丫头就拎着一个包裹要往自己住的小院跑。 温禾抬手就将她擒住了,在她楚楚可怜的目光下,将包裹打开。 只见里面装着琳琅满目各色糕点。 而且看起来可都不便宜。 “你哪来这么多钱啊?”温禾记得,出门的时候,就给了她一百文钱。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份,都不止这个价格了。 温柔怯怯,抿着嘴巴,就是不说。 她不说,温禾也知道是谁,他抬头看向李恪。 后者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小娘子可怜,我之前听说这些都是五娘喜欢的,所以就给她买了。” 他说的格外硬气,而且话里话外还有点责怪温禾的意思。 像是温禾虐待温柔一样。 “你哪来的钱?”温禾眯着眼睛,看着李恪。 他可记得黄春说过,他们俩出宫身上可没有带一分钱。 李恪怔了一下,避开温禾的目光,看向另一边。 “我给你的虎型玉佩呢?”温禾问道。 李恪轻咳一声,退后了一步,淡淡的回了一句:“当了。” 他知道温禾肯定会发怒,所以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好,好,好。”谁想温禾不怒反笑,连说了三个好。 李恪愣了一下,意外的看着温禾。 他完全没想到后者会是这个反应。 “我鞭子呢!拿鞭子来,我今天不打的你满面桃开,你就不知道儿为什么这般红!” “先,先生,先生饶命啊!” “阿兄,阿兄!” 一时间,前院可谓是鸡飞狗跳。 文忠在那站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拦,还是不该拦。 …… 半个时辰后。 温府后院。 李泰端着一盘熬煮好的麸糠,来到猪圈边上。 “小殿下,要不还是让奴婢来吧。”阿土在一旁连忙护着,压着声音小声说道。 这里除了他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李泰的身份。 “不用,这点小事我能来,还有我现在叫李四,不是殿下。” 李泰一开始确实不愿意接受。 但逐渐的他觉得有意思。 这可比闷在那里读书强多了。 也不用在阿耶面前装模作样,扮做是好孩子。 看着那些小猪奄奄的倒在那,他带着食物来,都冲着他哼哼,然后全部都围了上来。 竟然莫名的有一种成就感。 “这些小豕,竟然都不动,只会吃,有趣。”李泰笑着。 阿土在一旁有些无奈。 这位曾经在秦王府无法无天的卫王殿下,竟然对一群豕感兴趣,这事传出去,只怕一定会有人说他羞辱宗室。 “臭死了。” 忽然一声不满的声音传来。 李泰和阿土回头,只见鼻青脸肿的李恪,捂着屁股走了过来。 “你这是去和别人打架了?” 李泰纳闷,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李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头对着阿土问道:“这里谁管事?” 阿土呆呆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他才想起来,之前李泰和他说过,李恪也来。 “郡……” “我叫李三。” “哦哦,李三,这里是奴婢管事。” 他有些腿软,哭笑不得的在心里想着:“到底是谁这么恶趣味,让两位养尊处优的殿下来这。” “那好,先生让我来打扫猪圈。” 李恪郁郁道。 “噗,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 听到李恪倒霉,李泰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 看李恪这表情,他就明白了,肯定是挨了先生揍了。 以前在秦王府也好,东宫也罢,都是他被揍。 没想到来了温禾府邸,变成是李恪了。 这里简直就是他李泰的仙境啊。 李恪黑着脸,看着在那狂笑不止的李泰,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过他虽然被打了,可心里却没有一点怨言。 至于那虎头玉佩,等日后再赎回来就好。 只是李恪却不知道,他前脚才将玉佩当了,没多久,那玉佩就出现在李世民的桌案上了。 “三郎将这琉璃玉佩当了后,钱全部给温小娘买吃的了?” 收到消息的李世民,也有些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李恪都是冷着一张脸,即便是李丽质也很难亲近。 他还以为,自家三郎就这个性格,像是小时候的自己。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是的,后来他回府后,高阳县子知道此事便打了殿下,温小娘子抱着高阳县子大哭了一场,他才收手了。” 来汇报的密探回禀道。 “哼!”李世民当即不满的哼了一声,大手在桌案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这竖子,天天打孤的孩子。” “罢了罢了,此事也是三郎做的不对,老师送的礼物,怎能随意当了,这东西送回当铺去,告诉那里的人,好好保管。” “诺。” 那密探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方才一直在后头的长孙无垢才走了出来。 看着李世民在那深思,便柔声的问道:“二郎可是觉得恪儿对那温小娘……” 她话还没说完,李世民打断了她。 “太早了些,此事孤可不敢做主,温禾那竖子若是知道恪儿的心思,只怕能将恪儿吊起来打上三天三夜,孤也不敢求情。”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 但这事,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长孙无垢不急失笑,上前为他揉捏着肩膀。 李世民顺势靠在她的怀里。 “还有月余,父皇便要禅让了,到时候你便是孤的皇后,要更加辛劳了。” 他抬眸看向长孙无垢,眼中满是柔情。 后者莞尔一笑:“你我夫妻,何必说这些,妹妹们也都敬着我,孩儿们也都孝顺,倒是你,好似又生白发了。” 看着李世民的发髻,长孙无垢不禁有些心疼。 李世民却不以为然,目光忽然变的锐利,满腔的雄心壮志好似快压抑不住了。 “温禾说孤日后会成为天可汗,那是番邦惧怕孤,但孤知道这远远不够,天可汗算什么,孤要做这天下万邦的主宰,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臣妾!” 感谢以下书友月票: 啧啧嘶啧啧啧、书友20220704213639594、爱吸猫的鱼、从初中开始看网文、客户端手提包、书友15120518322707、20210421225658361、笑拈天下、书友2025051074124828、dirtypp、贺小凉shiki、书献 特别感谢:观世明镜的一千打赏 (本章完) 第90章 殿下不可亲自领兵 第90章 殿下不可亲自领兵 那位想让天下皆为臣妾的李世民,就要登基了。 即便深居在府邸里面的温禾,也感觉到长安城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出去采买的人回来后,温禾都会询问他们关于长安的事。 据说昨日魏征领命去了河北。 城中的禁军调换频繁。 不过其中最重磅的消息是,皇帝陛下搬出了大兴宫,将弘以宫改名为大安宫,说是要去避暑。 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李渊在给李世民让路。 “这就是蝴蝶效应?” 温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 历史上记载,李渊是在贞观三年,被迫搬出太极宫的。 当然这也是后世的猜测,具体是什么,后面那些写历史的怎么可能知道。 隔着几百年,他们难不成还能和自己一样穿越,还钻到李世民的床底下偷听? “这样一来,李二登基之后,政权的过渡,会比原先更顺利。” 李渊自动退让,李艺如今又被圈禁在长安内。 目前摆在李世民面前的,只有一个问题了。 那就是突厥。 “灵州急报?” 光天殿内,兵部尚书敬君弘急忙递上飞报。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都面露惊愕之色。 “不是说还有一月……怎会是灵州?”长孙无忌诧异万分,急忙向李世民投去询问的目光。 上首的李世民,面色平静的从黄春手上接过飞报。 所有人都不由屏气凝神的看着他。 “啪!” 李世民突然重重将飞报摔在桌案上。 “好你个颉利!” 飞报上的内容不多,总过就是一句话:“灵州外三十里,突厥连续十日遣游骑袭扰。” “殿下。”房玄龄上前一拜,李世民轻轻的抬了一下手,示意让黄春将飞报拿过去传阅。 众人一一看过,脸色都不太好。 陛下已经决定禅让皇位,可这个时候若是发生动乱,只怕中间会出现波折。 “臣有一言!” 老臣萧瑀忽然出班,李世民望向他点了点头:“萧卿请讲。” 萧瑀作为老臣,而且又是尚书右仆射,除了觐见皇帝时需要行大礼外,其余亲王、嗣王只需点头即可。 甚至面对太子也可免礼。 但他还是向着李世民郑重的行了大礼。 “老臣只有一言,请太子以大局为重,不可亲自领兵。” 方才见李世民愤怒,萧瑀心里便生出了一抹担忧。 这位曾经的秦王,现在的太子,谁人不知道他闻战而喜。 自从雁门救下隋炀帝以后,他的战绩几乎未逢一败。 武牢关一战擒两王,三千余骑兵便冲击窦建德十万大军。 虽霍嫖姚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连那连战连捷,连败李神通和李世绩的刘黑闼,都输在了这位太子殿下的手中。 即便是那唯一一次失败,也是因为他得了疟疾,部下指挥冒进才导致惨败,但很快他便率军反败为胜。 萧瑀真的担心,如今这样的局势,这位太子殿下血气上头,又要出征了。 他如今可不能离开长安啊。 “萧公所言甚是,臣附议。”杜如晦和房玄龄等人也纷纷站出来。 长孙无忌虽然慢了一步,但也同样认同。 从今以后,太子殿下还是少亲征为好。 至少在继承人能够监国之前,决不能离开长安。 否则隋炀帝的教训很有可能会再次重现。 看着下方臣子们的反对,李世民颇有些无奈。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而且至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亲征。 泾州有李靖在、幽州有李世绩、灵州有李孝恭。 有他们三人在,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不过他也有些遗憾。 ‘坐上那个位置后,孤只怕是难以领兵了,也罢,就让他们去建功吧。’ “众卿之意,孤明了,前方有李靖等人在,孤无需担心,何况这不过是颉利的一次试探罢了。” 在李世民看来,颉利如此行为实在幼稚的很。 大军未动,却派游骑来骚扰,好像就是在告诉李世民,他们要进攻灵州。 如果没有之前温禾的预言,李世民也只会以为这是颉利的挑衅,因为他笃定突厥不敢进攻灵州。 但现在他明白,颉利确实是在迷惑他,只不过和他所想的不同。 颉利是想让李世民误以为,他们要从灵州南下。 想通了这一点,李世民当机立断。 “此事压下,不可外传。” 他也要打的突厥出其不意。 “民部迅速清点粮草送往幽州。” “兵部征调各地府兵,以夏训为由,集结长安,另外要加快教授制造炒面之法,以免到时候来不及。” “诺!” 众人都知道,这是李世民真正掌权后的第一战。 他们不能输! 李世民握着拳,重重的落在桌案上。 ‘渭水之盟?孤不会让史书上再多上这一笔!’ 众人纷纷告退。 虽然不知道突厥什么时候要动手,但有备无患。 他们必须先行准备。 至于说先下手为强? 对于现在的大唐来说,还没准备好。 当小朝议散去,众臣都出了宫。 李世民随即换上了便装,让人去崇文殿把李承乾叫来。 “随孤出宫。” 刚刚到来的李承乾,看着已经换上了粗布短打的李世民,稍稍的错愕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也去换了一套便服。 父子二人没有从玄武门走,而是从另一处的侧门出了宫,绕道去了朱雀大街。 一路直奔永乐坊。 …… 温禾府邸。 偏院一处被温禾刚刚开辟出来的新地区。 李泰和李恪二人垂手望着正在一旁制造东西的温禾。 “先生好了没有,我还得去照看大熊、二熊呢。”李泰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李恪无语的白了他一眼:“你怎地每天就想着你那几头猪。” 李泰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把猪给养大了,有时候竟然连吃饭都忘了。 “你懂什么,先生说了,猪养肥了可以吃肉,到时候整个大唐吃上猪肉的都要谢我。” 李泰对他的鄙夷不以为然。 李恪闻言,也懒得和他辩论。 他现在就好奇,之前先生说的,那个能够看到数百步之外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三人全神贯注,都没发现,不远处的拱门内,文忠躬着身子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李世民正皱起眉头,而他身旁的李承乾满脸苦涩。 (本章完) 第91章 突厥人要行动了? 第91章 突厥人要行动了? “这竖子,竟然真的让孤的儿子养豕,还让恪儿去挑粪,简直岂有此理!”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特意问了文忠关于李泰和李恪的事。 这几日他事务太多,各地的札子都快堆满他的桌案了。 特别是河北那一块,那边大多都是李建成的旧属。 再加上之前他父亲杀了窦建德,使得河北那边不少人,对他李家心怀不满。 短短一个月,竟然就造反了三次。 所幸规模不大,很快就被当地的府兵镇压下去。 但如此下来,他怕河北动乱,所以便派遣魏徵前去,先安抚人心。 后续再调派大将过去镇抚。 但没想到河北那边的事还没解决,突厥那边又来袭扰。 他虽然笃定突厥人不会进攻灵州,但以防万一,他想着来找温禾确认一下。 顺便带上李承乾来看看两个来这受苦的儿子。 他是想让温禾来磨炼李泰和李恪,可万万没想到,那竖子竟然真的让他两个儿子去照顾猪。 简直岂有此理! 文忠在前面带着路,看着温禾他们三人还围在一张桌子前,正要喊一声,却被李世民拦了下来。 “你先退下。” “诺。” 文忠闻言,毫不犹豫的躬身退后。 李世民和李承乾放慢着脚步走了过去,只听温禾忽然喊了一声:“好了。” 他拿起一个筒子一样的东西,放在眼睛前,朝着另一边看去。 “虽然清晰度没那么高,但勉强可以用吧。” 没错,温禾手上这个正是这个世界第一架望远镜。 虽然比不上后世那些精密的望远镜,但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神器了。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航天所的人来慰问时,曾经教过他们半个月航天知识。 其中就有包括制造简易望远镜的教程。 不过镜片打磨费了不少功夫,那些废品堆砌成一堆,让那两个制造玻璃的工匠心疼不已。 如果温禾不是主家,他们肯定想动手打这个败家子了。 “先生给我看看呗。”李泰看温禾拿着望远镜,有滋有味的看着远方,忍不住好奇。 李恪虽然没说话,但也踮起了脚。 “小心点,我准备把这东西拿去给你们阿耶换钱的,这东西拿到战场上,可是能改变战场态势……卧槽!” 温禾握着望远镜正看着,突然看到一张黑沉沉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吓的爆了粗口,放下望远镜时,李世民已经距离他只有十几步了。 见他快步走来,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拿来。”李世民伸手。 “殿下,您怎么有空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去迎接你啊。”温禾笑着,随手将望远镜藏到后头去。 这东西确实是要给李世民的,但也不能白给是不。 单单那两块玻璃,就耗费了他快十贯钱了。 真以为这个时代沙子不值钱啊。 还有碳酸钠这些,都要找西域人买。 李世民见他如此小气的行径,顿时被气笑了。 “孤不来,怎么知道你又给孤造好东西了,给孤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按你说的,改变战场什么来着?” “态势。” 温禾笑着回道。 “对,态势,给孤看看,若是真的好,孤和你买。” 有李世民这句话,温禾顿时安心了。 至少在信誉这方面,他还是信得过李世民的。 随即便将望远镜递了过去,李世民好奇的接过去,打量了一番这筒子,正要学着刚才温禾的样子放在眼前,却被后者打断了。 “殿下你拿反了。”温禾善意的提醒道。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私下还好,可如今三个儿子可都在一旁看着呢。 “孤知道,孤只是看看这玩意有什么特别的。”说着话,他毫无痕迹的将望远镜掉了个,然后放在眼睛前。 紧接着,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李世民脸上出现的凝重。 他猛然将望远镜放下,喘了几口粗气,盯着温禾许久,才开口问道:“这也是未……你家乡的东西?” “这只是简易版,最最普通的,真正的高端货可看到苍穹之上,就连月亮都可一览无余,甚至九天之外的场景都能看到。” 李世民和那三小只都呆住了。 特别是三小只,看着温禾的目光都变的怪异。 ‘先生是在说胡话吧,那苍穹之上也能看到?’ ‘先生到底是哪里来的奇人啊。’ 李恪和李承乾目光都多了几分崇拜。 李泰眨了眨眼,抬头望着天:‘苍穹上也有人养猪吗?’ 温禾发现自己好像很喜欢看到古人吃惊的模样。 若我拿出手机、电脑……好吧,除非做梦,否则温禾拿不出这些来。 他现在就连最简单的蒸汽机都造不出来。 “你能造出来吗?”李世民有些激动。 作为皇帝,天子,他也想看看苍穹之上到底有什么。 温禾愕然的看着他,愣了一会,才从嘴里蹦出两个字:“不能。”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怎么上苍不派一个什么都会的人来呢。” “殿下你这话说的,以大唐现在的技术,我就是会也造不出来啊,您还是别想这个了,想要让大唐变强,先提高生产力吧。” 温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模样倒是把李世民逗笑了。 他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生产力”这个词,但很快就明白温禾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你前番才造曲辕犁,耧锄头,以及与孤提议养猪的吧,罢了,虽然上苍没赐给孤一个全能的,但有你孤也满足了。” 李世民笑着,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可温禾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另外,养猪也是你拿钱来诱惑我养的好嘛。 “不说这个,殿下一个望远镜,五十贯。”温禾伸出了手。 “孤没钱。”李世民将望远镜直接收了起来。 看这架势是打算不给了? 温禾不禁恼怒,但随即李世民又补充道:“不过孤拿田来换,禁苑那边还有几百亩荒地,孤便送给你如何。” 闻言温禾愣住了。 我这真成大地主了? “这东西不错,一个月内还能造多少,孤有急用。”李世民没理会他的吃惊,继续问道。 温禾回过神来,猛然瞪圆了眼睛,问道:“突厥人要行动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圣中、意悦、百岁再蛆、书友20190206080139272、丨鲲丨、蓝天绝望者、八分饱的幽幽子、一笑霸霸、书籍童年的回忆、老读德、大梦李白、泰坦提斯t海德林、书友20190214141939368、书友130213184701462、dirtypp、书友20220721102141807、超级大师兄、长歌_惊鸿 (本章完) 第92章 这个天下,有多大? 第92章 这个天下,有多大? 温禾能猜出来,李世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一旁的三小只却都惊讶的目瞪口呆。 “阿耶!” 李承乾有些慌,此前教他的几位先生,都和他说过如今突厥的局势。 刚刚建立的大唐,还不完全是突厥的对手,若是起了战乱,只怕他阿耶又要出征了。 “慌什么,区区突厥罢了,日后你是太子,如此慌乱……” “咳!”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只听温禾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 突然被打断的他不满的朝着温禾瞪去,却见后者冲他眨了眨眼。 他这才醒悟过来。 此前温禾便和他说过,后世李承乾就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才崩溃的。 如今他这般斥责,只怕是要给这孩子更大的压力了。 ‘唉,孤这毛病啊。’ 他随即柔和了一些,摸了摸李承乾的脑袋:“有孤在,那些胡虏不过尘埃,随手可灭,日后的大唐不需要惧怕他们,你更不需要。” “嗯。”李承乾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自己阿耶会呵斥,没想到先生只是咳嗽了一下,阿耶便换了态度。 ‘难不成阿耶害怕先生?’ 他心里不禁疑惑,但也知道这种事不能问。 “就是,有阿耶在,谁人能是大唐的对手!”李泰叉着腰,仰着头发出豪言。 李恪也赞许的点了点头。 在他们心中,自家阿耶便是大唐最强的战神。 事实上也是如此。 要说李世民的功绩,只怕唐初这些功臣加起来,都没有他多。 毕竟那些功臣都是在他麾下建功立业的。 “够了,莫要吹嘘了,省的叫外人笑话。”李世民摆了摆手,要不然他嘴角压制不住的往上翘,温禾还真的信了他这番话了。 “温禾。”李世民轻咳了一声,叫了他的名字。 “此前朝议上,众臣都劝孤日后莫要亲征,你如何看?”李世民忽然将话题转到这上面来。 他在一旁的席子上跪坐下,李承乾格外有眼力的给他拿来支踵。 “不去就不去呗,您以后是万人之上的皇帝,这问题你还是别问我。” 那些大佬都叫李世民不要去了,他如果提出反对意见。 只怕过几日的朝议上,弹劾他的奏疏就要摆满李世民的桌案了。 见他如此没胆量,李世民当即哼了一声,转头问了他三个儿子。 “阿耶,日后我长大了替您出战打突厥去!”李泰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你好好养你的猪。”温禾也坐下了,听他这么说,随手就拿了一个木块朝他砸了过去。 然后被李世民狠狠的瞪了一眼:“你这叫什么话,青雀如此有志气,孤觉得……” 他正要往下说,又被温禾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打断了。 是啊,青雀未来还是不要领兵的好。 “孤觉得你先生说的对。” “啊!”李泰愕然不已,他没想到自己阿耶竟然对先生如此言听计从,顿时翘起了嘴,有些忿忿。 一旁的李恪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阿耶日后贵为天子,正所谓君子不坐危堂,即便真的要亲征,也该等兄长年岁长一些,到时候孩儿随您一起,保护你。” 李承乾意外的看了一眼他,李恪居然冲他笑了一下。 李世民闻言更是大喜:“好,恪儿说的好,看到没有,孤的儿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勇气,还说日后要保护孤,哈哈哈哈。” 他转头看着温禾朗声大笑。 后者“呵呵”了两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能说杨良娣确实教的好。 不过这小子到底有没有那个心啊? 他都有些纠结了。 “不过孩儿其实更愿意在先生身旁学习,先生近日说了好多奇妙的事,就连烧水都蕴含着大道理。” 李恪忽然话锋一转。 但他这话却说进了李世民的心里。 后者赞许的点了点头,再看温禾的目光,多了几分欣慰:“看来你没有辜负孤的期望。” “所以殿下有奖励不?”温禾调笑道。 “没有,给你的够多了,你小小年纪哪里守得住那么多家产。” 李世民脸色顿时黑了。 他的内帑都没多少钱了,这才多久时间,他原本的一个田庄就全给温禾了。 现在都要拿禁苑的田地来赏赐了。 这竖子实在贪财。 但好在他不贪权。 “高明你说呢?”李世民看向李承乾。 后者抿了一下嘴,沉吟了片刻后向李世民大拜:“孩儿觉得,如今还不能与突厥开战,孔先生说穷兵黩武……”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世民的脸色沉了下来,顿时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不用害怕,你继续说。”温禾提醒道。 李承乾看了一眼李世民,咽了咽口水,这才继续说道:“孩儿觉得,应该再等几年,等到大唐在阿耶治下仓廪充沛之时,再征讨突厥。” 李承乾说完,低着头,不敢直视李世民的目光。 不过他没等来李世民开口,却听到温禾夸赞。 “这不说的很好嘛,殿下,你别老是吓唬他,看把孩子吓的。” 李世民无奈的看了一眼温禾。 “孤又没有责怪他。” 这竖子,把孤当做是暴君了不成? 孤有那么可怖嘛? “此话不无道理,但如今是突厥要袭扰我大唐,你觉得该如何?” 李世民沉着声音继续问道。 李承乾紧张的额头上都渗出汗来,他咽了好几次口水,满脸的困惑,不知道该怎么说。 “穷兵黩武确实不对,正所谓国虽大,好战必亡。”温禾开口帮他解围。 李世民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他。 李泰和李恪有些担心,李承乾更是紧张的拽住自己的衣袖。 三小只没想到温禾竟然在李世民面前说出这番话。 但很快,温禾话锋一转:“可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不要以为有高墙在外,长城阻隔,那些蛮夷便只会在草原游牧。” 李世民嘴角微微扬起。 他就知道温禾前面那句话的后面,肯定还有别的意思。 见他如此认真的给三小只讲课,他便没有打扰,转头冲着不远处角落里的文忠打了个手势。 让他端茶水过来。 温禾没被他的小动作打扰,继续对着三小只说道。 “若是国力强盛,不去征伐,那么在他们的眼中,富饶的中原就是一块肥肉,如西晋末年的灾祸还会发生。” “草原人虽然杀不完,但就像是院子里的那些野草一样,也要时不时去割掉,否则它们就会长的到处都是。” “等到草原人彻底微弱,便从大唐移民、以及流放囚犯过去,用军队看管让他们养牛养羊,不许擅自游牧,再建造军镇,等几十年后,那里便是我大唐自古以来固有领土。” 他最后一句话,三小只听的稀里糊涂,没太明白。 可李世民彷佛感觉胸前有一团火。 “我大唐自古以来固有领土嘛?” 这一刻,他感觉温禾这番话,和之前他对长孙无垢所说的那句话产生了共鸣。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臣妾! 但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 “这天下,有多大?” 李世民忽然问了一句,看向温禾的目光宛如烈火般灼热。 温禾望着他。 这还是李世民第一次主动问他这个问题。 这天下有多大? 温禾忽然笑了起来,冲着外头大喊一声:“拿我的纸笔来!” (本章完) 第93章 番外剧情,明天是个大日子(和正文无 第93章 番外剧情,明天是个大日子(和正文无关) 四月二十三。 温禾府邸。 红绸高挂,喜庆吉祥。 一对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大门两侧。 府邸前面的街道上,车水马龙。 马车在街道上排起了长龙。 只听一声声高亢的呐喊,宣读这每辆马车上的主人。 程知节来的最早,他看着随后而来的秦琼,连忙上去行礼。 “也不知殿下让我等前来何事,那温小郎这一次不会又拿炒面和菘菜汤糊弄咱们吧。” 秦琼失笑,拍了拍程知节的肩膀说道:“咬金莫不是忘了明日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 “明日是四月二十四,大日子。”一个豪迈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二人回头,只见不远处尉迟恭也走了过来。 “四月二十四啊,某还真给忘了,没想到时间过的如此之快。” “是啊,转眼竟然到了今日了。” 秦琼望着温禾的府邸,不禁长叹。 “二位,请吧,殿下想必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请。” 三人并行。 在他们之后,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等人也一一到达。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各自行了礼,也进了府邸。 不久后,阎立本、敬君弘、张师立、吕世衡等人也相继到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急匆匆的赶到。 还没等马车停稳,就见上面下来一个人。 “没迟吧?”许敬宗大口喘着粗气。 文忠拱手笑道:“还没,校事郎正好赶上这最后的时间。” “幸好幸好,还好出场的早,要不然可就赶不上今日这宴会了。” 许敬宗长舒一口气,朗声笑着。 等他进了府,文忠便将大门合上。 温府正堂内。 琴瑟声乐,美姬相舞。 李世民高坐上首,击缶高唱。 李承乾、李泰和李恪三个娃娃到了中间为他们阿耶伴舞。 只见温禾带着温柔坐在另一边,看着这场景欢喜大笑。 随着李世民吼了最后一嗓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他投去。 场上三小只退到了一旁。 只见在李世民身后,突然走出一人。 此人七尺有余,相貌堂堂,剑眉星目,仪表不凡……好吧,这其中有些虚构的成分,但只是一点点。 只见那青年来到李世民身旁,端起一碗酒,望着在座的众人。 “至今为止,诸位辛苦了。” “明日四月二十四,小满。” 众人望着他,都不由摒气凝神。 只见他目光如炬,声如洪钟,大喝一声:“大唐:开局为李二献上避坑指南,上架!” (本章完) 第94章 上架感言 第94章 上架感言 明日下午六点上架 上架八更,若有盟主加两更,两个盟主加更五。 能力有限,上架后便也是如此。 感谢迄今为止一直支持到这里的书友。 江山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在此感谢所有的衣食父母。 感谢四组的编辑无书,十一组的编辑吹雪。 (本章完) 第95章 这个天下,确实很大 第95章 这个天下,确实很大 文忠连忙招呼人端来桌子和笔墨。 李承乾主动上前将白色的绢帛铺开,李恪为他磨墨。 李泰看着两个兄长都这么殷勤,他左右看了一下,好像没他什么事,便给温禾去端了一碗茶汤来。 为了讨好温禾,他还特意往里面加了许多胡椒。 “开始吧。” 李世民按耐心中的激动,催促温禾。 “额。” 看着面前的笔墨,温禾眨了眨眼,抬头看向文忠。 见他不落笔,李世民皱着眉头疑惑:“你可别告诉孤,你忘了?” “没忘,小时候的地理课,天天画世界地图,那些细节我虽然画不出来,可是七大洲四大洋,小学生都知道。” 应该都知道吧。 反正温禾小学上地理课的时候,就要求画过世界地图。 在孤儿院上面的人来慰问,他也都是画张简易的世界地图,送给那些人。 不过画的都是大概的轮廓,并没有那些细节。 所以显的平平无奇,一直到十五岁他从孤儿院离开,都没有人来领养他。 “那你为何还不动笔?” 李世民没好气的笑道。 他都被温禾拉起了期待感,怎的这竖子突然又犹豫了起来。 “我是不习惯用毛笔作画,这样,你们先等等。” 温禾说着话,独自跑了。 留下李世民和那三小只错愕的站在原地。 没多久,温禾回来后,手里拿着一根烧焦的木炭。 “不好意思啊,等久了啊,嘿嘿。”他刚刚笑了两声,然后在李二不耐烦的催促下,在绢帛上开始作画。 “这里便是现在的大唐。”在绢帛上他只取了很小一部分,画了他印象里现在大唐的版图。 李世民看着那一大片空白的区域,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然后在大唐北方的蒙古高原连绵至中亚的咸海,这一大块区域都是突厥,疆域超过764万平方公里,是现在大唐的数倍。” 虽然李世民不知道所谓平方公里是什么概念,但他听得懂“数倍”。 这样的庞然大物摆在他的面前。 他却没有半分的畏惧,反而是兴奋。 “不过日后大唐铁蹄将纵横这片广阔的疆域。” 虽然李世民早就从温禾口中得知这件事。 但此刻在了解到突厥版图的辽阔后,他恨不能此刻就率领铁骑北伐。 三小只闻言,也都没放在心上。 他们都以为温禾是在谏言李世民,日后要灭了突厥。 “再过去便是欧罗巴大陆,大食、东罗马帝国、保加利亚帝国、巴伐利亚公国、以及在后世曾经有一段时间被称为日不落帝国的英吉利,不过他们现在正处于七国战乱时代。” “这些白皮蛮夷,肮脏、贪婪、好战,但不可否认他们中也有许多智者,最重要的是他们愿意去冒险和学习,他们学会了我们的四大发明,带回去后进行更先进的改造和创造。” “他们改良了火枪、火炮、蒸汽机、可在世界环游的海船,在全世界进行殖民统治。” “未来也是因为满清野猪皮的狂妄自大,让华夏大地沉沦百年,受尽这些蛮夷的屈辱!” 想到那一百多年的屈辱岁月,温禾许久没有爆发出的愤青情绪又爆发了出来。 李世民没有打扰他,但他深深的记住了几个词。 “日不落帝国。” “百年屈辱。” 以及火枪、火炮、蒸汽机、可在世界环游的海船。 “而且欧罗巴拥有大量的矿场资源,若是能殖民,可以以低价的劳动力,让他们为我们开采矿物,就像是当初他们对我们做的那样。” 温禾一拳砸在桌案上。 把一旁的三小只吓了一跳。 他们抬头看着温禾,发现他的眼睛泛起了泪光,满是血丝。 李泰以为他要疯了,想开口,却被李承乾拦了下来。 另一边的李恪,眼神有些异样,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心里隐隐记下“未来、后世“。 李世民怕他太过激动,按着他的肩膀想让他休息一下,却见温禾转头看着他,说道:“殿下可知,为什么您能和始皇帝、汉武帝成为华夏人的骄傲吗?” 李世民闻言,心中不由激动。 他会是华夏人的骄傲吗? 竟然把孤和秦皇汉武并称,后世之人是觉得孤很暴戾吗? 孤明明很和善。 他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在后世很多人看来,无论是你还是始皇帝、汉武帝,只要你们晚年不昏庸,再给你们一张世界地图,那以后这片天空下边只有一个国度!” “不过我知道这很难,这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甚至十几代人的努力,或许才能做到。” 即便这番言论很夸张,以大唐的国力,即便给李世民世界地图,他也不可能在有生之年,征服世界。 当温禾的到来,给了李世民一个变数。 “你刚才所说的日不落帝国,是何意?”李世民沉着心,并没有因为温禾这番话表现的太激动。 但温禾知道,这位天可汗心里已经燃起了火焰。 “这个世界是一个像是鸡蛋一样的球体,这个球体围绕着太阳旋转,但我们这里是黑夜的时候,在世界的其他地方却是白昼。” 他话还未说完,李世民赫然目光一亮。 “日不落,太阳每时每刻都会映照在大唐的国土所,凡日月所照,皆为我大唐疆域!” 他不懂什么天文知识。 也不在乎脚下的大地是不是鸡蛋模样。 更不在乎到底是太阳是中心,还是地球是中心。 他只在乎一件事!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臣妾! “这个天下,确实很大。” 李世民看着绢帛上,被温禾特意留出来一大片空白的地方,不禁感叹一声。 即便只有欧罗巴被画出来,但李世民便感觉到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在他有生之年,即便有温禾的帮助,或许能将欧罗巴征服,但其他地方…… 他不由转头看向了李承乾。 还在震惊中的李承乾,赫然感觉到他阿耶投来的目光。 他在颤动,但不是恐惧,而是像李世民一样的兴奋。 “剩下的地方,如昆仑奴的所在地,那里的人野蛮、未开化,茹毛饮血,喜食人肉。” “咦。”一声犯恶心的声音打断了温禾的话。 众人不约而同的向着李泰投去目光。 李泰顿时怂的低下头。 “继续说。”李世民没去责怪李泰。 温禾见状,失笑的继续在绢帛上画着。 “这片土地很大,除了昆仑奴,还有一部分大食国土,不过这里土地贫瘠,需要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开垦,但是上面拥有很多对未来有利的资源。” 石油、稀土等等,这些在大唐或许毫无用处。 但是这可都是未来发展科技最重要的资源。 如果此刻大唐拿下,那么未来,那里就将是固有领土。 虽然石油这些资源对大唐没多大吸引力,但温禾知道有两种东西,李世民一定会激动不已。 温禾笑着,在上面写下“金、铁”二字。 “上面拥有可以让大唐用上数百年的黄金、铁矿,我们可以让当地的昆仑奴去开采,等到大唐人口暴涨后,再迁移过去。” 上架第一章。 特别感谢,唐萌少主5000打赏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超级大师兄、长歌_惊鸿、墨染卿秋、刺客lcy、名字什么的最难取了、风满楼/康、wolf_lzf、古月huy、大神坑爹啊、妙竹丨二、卓6一航z、书友20190823144419033、唐萌少主、兮华、赵家小民、晓月鸿铭、您敲暖心的汝霸、芙落拉、夜幕时空 (本章完) 第96章 这竖子在逼孤啊 第96章 这竖子在逼孤啊 “让大唐用上数百年的黄金、铁矿?!” 当李世民听到温禾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呼吸都沉重了。 大唐如今最缺的就是铁。 在这位天可汗想要征服天下的野心下,他需要大量的兵器和铠甲。 这些都需要铁矿。 还有黄金。 无论是国库还是内帑,如今都快比脸都干净。 民部如今甚至拿不出一点钱来,给他修缮宫殿。 每一文钱他都得省着,防备突厥和拓展军备。 而现在温禾将这么一大座宝库摆在他的面前,他怎么能不心动。 这片土地,比起欧罗巴,似乎距离大唐更近。 但想要去此地,就必须要经过吐谷浑、吐蕃等等西域势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食。 李世民早些年便知道这个国度,前隋时便有大食的使者来到长安。 不过当时杨广的目光在高句丽上,所以并没有去了解过大食。 而且有吐蕃和吐谷浑以及突厥在。 李世民也认为,至少几年内,大唐还接触不到大食。 只是他知道,此刻他急不得。 大唐也急不得。 否则他就将步上隋炀帝的后路。 “够了。” 李世民忽然制止了温禾。 正准备去画后世自诩为灯塔国度地图的他,停下了手。 他知道李世民是要消化一下。 后者捂着头,长叹了一声。 李承乾连忙给他端上一盏茶,他大口闷了快半碗。 温禾也说口干舌燥了,想起刚才李泰给他端来的蜜水,随手拿起就往嘴里灌。 “噗!” 满嘴的麻椒在他口腔内爆发,他感觉自己的大脑皮层似乎都要飞了,就好像是吃了一嘴的麻椒。 这一口,直接喷到了李泰的脸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 “你这竖子作甚啊!”李世民看他如此失态,又看着自家老四那呆滞的模样,一时间哭笑不得。 “谁给我倒的茶汤,还放了这么多麻椒!” 温禾“嘶”了一声,连忙用牙齿咬了一下舌头,这才感觉到舌头的存在。 “啊?” 李世民疑惑,上前看了一下,这才发现温禾喝的不是蜜水,而是茶汤。 “这是谁端来的?”李世民恼怒。 文忠刚才送完东西就走了,这里就只有三小只了。 一旁的李恪指了指李泰。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喜欢喝,阿耶就喜欢喝麻椒。” 李泰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神情无比惊慌。 他站在那手足无措的。 “你这混小子,唉,罢了罢了。”李世民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已经桌上还未完成的地图。 “孤看你这模样,也难以继续说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便到这吧。” 他今日也是难得抽了这些许时间。 没想到竟然被李泰这一碗茶给捣乱了。 温禾嘴里麻麻的,说话也不清楚,李世民也不想难为他。 温禾“唔”了一声,即便李世民不这么说,他也要终止了。 刚才那位茶汤后劲太大了。 他现在甚至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 “阿耶,我,我想阿娘了,我想和你先回去。” 李泰看李世民要走,连忙上去拉住他的袖子。 李世民脚下一顿,看他惊慌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什么想长孙无垢。 单纯就是怕温禾会报复他。 “你放心,你先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李世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安抚道。 李泰傻眼了。 他不是吗? 李泰回头看向温禾,只见后者正露着“和蔼”的微笑。 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等他再回头,却见李世民已经走远了,只留下李承乾还站在他面前。 “你怎么不走?”温禾不解道。 “阿耶说,两个弟弟都在这,我也是先生的学生,自然也得留下。”李承乾拱手道。 他此刻心里无比感谢温禾。 方才在他最紧张的时候,是先生帮他解围。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孔先生和张先生,只怕是要当着阿耶的面训斥他了。 “得,我这真成幼儿园了。”温禾无奈的叹了口气。 随手收拾起了东西,至于李泰,他懒得去计较。 那孩子终归只是好心做了坏事。 “咦,我望远镜呢?”温禾找了一番,哪哪都没找到。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三小只,只见他们都有些尴尬的避开他的目光。 温禾忽然明白了过来,笑着问道:“是不是太子殿下拿走了?” 他笑的和善,李泰和李恪自觉的退后一步。 只有李承乾傻傻的站在那,点了点头:“先生,刚才阿耶拿走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太子殿下拿走的,嗯,好。” 温禾含笑着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那碗刚才被他喝了半碗的茶汤。 “李泰你刚才让为师出丑,为师罚你扫半个月猪圈,还有你们俩是他兄长,没有起到表率,一起扫半个月!” 你大爷的李二。 堂堂一个太子,居然偷我东西! 我拿你没办法,我还拿你仨儿子没办法? “先生,先生是阿耶拿走的啊。” “对啊,和我们无关啊。” 李泰和李承乾都慌了。 只有李恪不以为然的站在那,望着天空。 扫吧,扫吧,反正他已经扫了快几天猪圈了,再多半个月好像也无所谓。 “都别吵,再吵吵,再加半个月。” 温禾瞪了一眼,李承乾兄弟俩顿时委屈的闭上了嘴。 算了,扫吧。 就当做是父债子偿了。 “唉,我的望远镜啊。”温禾叹了一口气,他都还没来得及拿给小柔看呢。 算了,再造一个吧。 不过温禾虽然说让三小只去扫半个月猪圈,但其实没几天就取消惩罚了。 因为李世民派人把地契送来了。 看着那几百亩田地的份上,他就不去和李二去计较了。 东宫内的李世民得知这个消息后,气的和长孙无垢大骂温禾:“那个竖子,贪财的田舍郎,为了一个破镜子,竟然让孤的儿子给他打扫猪圈!” “殿下,磨砺高明他们不也是你的意思吗,你何必动怒呢。”长孙无垢失笑不已。 李世民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至少青雀和恪儿确实和以前不同了。”他摇了摇头,坐在桌案后。 长孙无垢端着一盏茶在他面前放下。 低头忽然看到李世民面前摆着一张很奇怪的画。 看着像是地图。 她正好奇,就听李世民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竖子在逼孤啊,他先想孤看到的自己的弱小,这天下的浩瀚。” “这天下。” 李世民一掌拍在桌案上。 他明知道温禾并没有这个意思。 但他在知道这个世界如此辽阔后,心里竟然真的生出一丝畏惧。 他怕自己有生之年,无法踏遍这些河山,去给大唐打下一个庞大的疆域。 所以他没有去问温禾,那所谓的百年屈辱是什么。 那些白皮的蛮夷在后世做了什么。 他怕知道后,会心生愧疚。 因为他的懈怠,让后世子孙遭受苦难! 但同样的,他此刻的野心,已经超越了大唐此刻的疆域。 长孙无垢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只走到他身后,靠在他的肩膀上。 “孤知道,急不得,孤最先看到的应该是大唐的周围。” 李世民目光如炬,看着绢帛上,那疆域辽阔的突厥。 大唐的周围,不能允许这么强大的敌人存在! 还有那区区环王国…… 此前李世民派使节去环王讨要粮种。 两日前使节八百里加急传回消息。 那环王国王竟然不给,还呵斥大唐无礼。 简直欺人太甚!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无优亦无悲、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儿、月下吻火(ps:不烫嘴吗?)、科学侧小写手、兰伯特、枫林晚的碗、书友2021031105257746186、我的昵称被人抢了 (本章完) 第97章 不能用屁股决定脑袋 第97章 不能用屁股决定脑袋 李世民本想再过几日,寻温禾来。 毕竟前几日才去了他家,再找他入宫,会让人注意到温禾。 可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让黄春出宫去找温禾。 而此刻。 温禾正在府邸另一处偏院,戴着绢布做成的口罩,手里拿着一根藤条。 在他面前,是一处荒田。 这府邸的原主人几年前因为贪污入狱了,所以这处田地也荒废了许多。 正好温禾要实验沤肥,趁着夏种结束前,先在自己家实验一下,如果成功了,等春天再在葛家庄进行实验。 “我受不了了!” 田里,忍受着恶臭的李泰,发出一声怒吼。 结果用力过猛,导致深吸了一口臭气,差点让他呕吐出来。 他看了一眼双手,终究还是没忍住,大口吐了出去。 “先生,够了吧。” 一旁的李承乾和李恪也有些忍不住了。 谁家先生一大早不让他们读早课,也不让他们睡觉,而是来这里弄这些腌臜之物。 “差不多了吧,那就先休息一下。” 温禾特意距离的远一些,这些东西都是他亲自调配的,自然知道有多大的杀伤力。 三小只闻言,顿时像是得到了解脱,纷纷从田里出来,将手上的工具一丢,吵吵嚷嚷的要去洗澡。 无需温禾吩咐,文忠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浴桶了。 一刻钟后,三小只才神清气爽的回来。 “吃饭不?”温禾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博托。 一大早还没吃饭的他们,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但没有一个想吃的。 明明离的很远了,可他们还是感觉空气中弥漫着那股恶臭。 “这就受不了了?”温禾将碗放下,翘起二郎腿,轻轻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藤鞭。 三小只齐刷刷的摇头。 那藤鞭在前,谁敢说受不了啊。 “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温禾没有吓唬他们的意思,更没有什么恶趣味。 他今天这么做,也是想给三小只上一课。 奈何养尊处优的三小只,怎么可能知道,集体摇了摇头。 他们此刻心里,还以为温禾是因为几天前那碗茶汤,惩罚他们。 看他们茫然,温禾也不气恼,耐心说道:“你们做的,就是民生,别小看这沤肥,如果能够让一亩产量多上几斗,天下就会少很多人饿死。” 李泰还是不以为然。 李恪看似认真听,但又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知道,自己在乎也没什么用。 反正以后做这些事的人,又不是他。 李承乾很自觉,认真的点了点头,深思了片刻问道:“既然沤肥如此好用,为何先生不让阿耶在夏种之前推广出去呢?” 听他这么问,温禾有些欣慰,至少李承乾他会思考。 温禾笑道:“因为做任何事,都不能用屁股决定脑袋。” “嗯?” 三小只愕然,这句话对他们来说有些深奥了。 温禾解释道:“也就是说,不要以为你坐上了某个位置,就拥有那个位置所该拥有的能力。” “哪怕你觉得这是好事,但也要顾及到天下人的反应,就如同这沤肥,如果现在就传播下去,那么只会发生两种情况。” “一,那些农户不屑一顾,根本不愿意去做,二,当地官员强迫他们去做,若是中途有任何问题,那么所有的矛盾就会集中在你的身上。” 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看着李承乾。 后者闻言,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温禾没有催促他,端起一旁的碗,看了一眼确定是蜜水后,才喝了几口。 等他喝完,李承乾似乎想明白了。 “所以先生的意思是,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关系到天下黎民的,便不能直接拍板决定,需要像先生一样找一个地方先进行……” 他一下子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汇,但想起之前温禾说过的一个词。 “先实验一下。” “孺子可教也。” 温禾很欣慰。 可他现在这模样,说出这句话来,文忠那些人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这温小郎也不过比三位殿下大两三岁,竟然敢叫他们孺子?’ 不过在李承乾他们看来,这似乎是很正常的事。 “好了,休息一下,你们就去把猪给喂了,然后去复习一下昨天的功课,特别是李泰,如果今天你还不能学会五十以内的乘除,你就等着晚上吃鞭子吧。” 温禾含笑,满脸和善的看向李泰。 后者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这三小只确实聪明,短短几天内就掌握了乘除算法。 特别是李承乾和李恪,心算能力让温禾都有些吃惊。 李泰不比他两个兄长弱,只是这小子心心念念的要去养猪,最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他居然提议要多养一些鸭子。 历史上他的文学水平可不低,李世民也因此对他十分喜爱,温禾都有些担心,以后李泰从文学大家,变成养殖专业户了。 带着三小只去书房。 文忠让人将东西都收拾了。 可还没等温禾走到前院,前面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小厮。 “小郎君,门外有客。” “谁啊?” 这个时候,全长安的人都不在准备不久后的禅让大礼吗? 虽然此刻并没有旨意,但这个消息早就被有心人传出来的。 李渊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据说前不久,有人送了十几个美女去了大安宫。 也不知道那老色批,身体能不能抗的住。 “是许校事郎。”小厮气都没有喘允。 “许敬宗?” 自从上次他上门后,温禾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如今他上门,想来应该是李世民有所催促吧。 也不知道他人选好了没有。 温禾点了点头,让小厮去将许敬宗带到正堂去。 他交代了三小只一声,去换了身衣服,才去了正堂。 许敬宗等的有些急切,连上的茶汤都没喝一口,一直看着外头。 直到见到温禾的身影,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连忙跑出去迎接。 “请小郎君教我。” “啊?” 温禾正要走进去,被他这么一喊给愣住了。 这奸臣许和我玩什么把戏? 他不会是想来坑我吧?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20230122000853400、量产渡鸦伊尔珊诗舞、略微、speak、零分00、261314qwe、倪星星nxx、书友20170822153356801、异世界的普罗米修斯、君之秋、黑胡子45、bao宝宝小可爱 (本章完) 第98章 环王对我大唐不敬 第98章 环王对我大唐不敬 “许公莫要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温禾想安抚他来着,谁知许敬宗突然上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同进了正堂去。 “此事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殿下让下官选出了那一百人,编做百骑,可如今人员到了,可该如何操练,还需要小郎君帮衬帮衬。” 他愁眉苦脸的,向着温禾行了大礼。 后者连忙避让开来。 别以为许敬宗口口声声自称什么下官,那只是按照爵位来说。 如果温禾真的受了他这份礼,日后只怕就会成为被攻讦的借口。 他不知道老许是不是想后世记载的那样,但有些事情小心无大错。 何况老许这都一把年纪了,他对自己行这么大的礼也不合适。 “许公,这事我不好插手,殿下虽然让我辅助你,可有些事我也不能插手。” 没有李世民的旨意,温禾就去私自训练百骑,那不是遭他的怀疑嘛。 这许敬宗也是病急乱投医。 只怕他是先在李世民登基前,做出一点成绩来,好让这位新皇帝看到自己的本事。 其实从这点上来看,老许至少有自知之明。 他不会为了求成绩胡乱瞎搞,而是来询问温禾的意思。 许敬宗闻言,愣了片刻,大喜过望:“对对对,县子说的对,下官这就和你入宫。” “啊?” 温禾一愣,顿时明白过来。 自己被坑了。 “许公啊,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温禾随即明白过来了。 许敬宗来找他,不是病急乱投医,而是害怕单独过去,会被李世民呵斥吧。 许敬宗被揭穿后,也没有心虚,无奈笑道:“下官出身卑微,好不容易入了殿下之眼,实在担心因为办事不力,而被殿下训斥,若是再丢了这差事。” “好吧,就当是我做一回好人吧。” 毕竟之前李二为了百骑的事,给了他不少田,自己出手帮帮许敬宗,也算是帮自己做事了。 许敬宗闻言大喜,拉着温禾就要出宫,连给他备马车的时间都不留。 可就在二人出去的时候,迎面就看到文忠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他这年纪,能跑的这么快,脚步这么稳健,也是难得了。 “小郎君,宫中来人了,黄中官亲自来的。” 许敬宗和温禾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彼此。 作为李世民身边头等的宦官,他亲自来,便说明一定是紧急的事情。 “难不成是为了百骑?”许敬宗顿时感觉腿软,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连忙看向温禾:“若是一会殿下责骂,还请温小郎斡旋一二。” “许公多虑了,只怕不是百骑的事。” 如果是因为百骑的事,李世民就不会派黄春来找他了。 许敬宗这是关心则乱。 他闻言顿了一下,好似想通了,沉吟了片刻说道:“那下官还是和县子一同去吧,到时候县子替下官美言几句。” 他笑的格外灿烂,为了不给温禾拒绝的机会,他又伸手过来要拉手腕,后者直接先行一步。 这唐朝人怎么都有这个习惯。 来到门口,只见黄春站在一辆马车旁,笑脸盈盈的等着。 那马车看规制不像是许敬宗的,倒像是宫里的。 “哎呦,小郎君您总算来了,可让奴婢好等啊。” 看到他来,黄春急切的迎了上来。 从刚才文忠进去汇报到现在,不过才过去几盏茶的功夫。 哪里让黄春久等了。 他甚至都忽略了在不远处的许敬宗。 “发生什么事了,中官如此着急。”温禾好奇道。 黄春没来得及解释:“不如路上说吧,我们先走。” 他做了一个请,一旁的内侍已经搬来马凳。 看他这么急迫,温禾也不再多问,便上了马车。 “小郎君,还有下官呢!” 许敬宗见他走了,连忙追了上来。 这时黄春才注意到他,问了车厢内,温禾的意思,这才让马夫停下车。 “多谢,多谢。”许敬宗上了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下官,不擅奔跑。” 温禾看了一眼他那肚腩,失笑的点了点头:“看的出来。” 许敬宗倒是不在意,只是讪讪的笑了两声,然后又向黄春问候了一声。 “殿下今日为何如此着急啊?” 温禾不解,即便是让他入宫讲世界局势,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还特意找了个宫里的马车来接他。 黄春闻言有些讪讪:“不是殿下着急,是奴婢着急,昨日殿下发了好大的火,说是环王对我大唐不敬,不给粮种,去的使臣铩羽而归。” “环王?” 那不就是后来的占城吗? 现在他们那的国王胆子这么大吗?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隋末之后群雄并起,战乱不断。 中原王朝对周边的藩国都失去了控制力。 特别是杨广三征高句丽都失败后,那些藩国对中原王朝便虎视眈眈。 而现在的李世民,还没有打出天可汗的威名。 环王国的国王,只怕以为大唐现在被突厥牵制着,无法南下。 “殿下不会是要开战吧?” 温禾担心道。 他怕李世民震怒之下,真的发兵南下了。 不是说大唐打不过区区的环王国,而是现在没这个必要,特别是在突厥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黄春苦着脸没有说。 刚才他说的那些,已经是他能说的最多的了。 如果再说下,那可就是揣测君心。 这对于外臣来说没什么,可是对于他们宦官而言,那就是死罪了。 温禾当即明白他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 一旁坐着的许敬宗,心中大吃一惊。 他万万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倚重这位高阳县子。 如此国家大事,都要找他来咨询。 许敬宗一直以来都没有小觑温禾,不然那日乔迁宴他也不会那么谄媚了。 当年甘罗也不过十二岁,何况今日的温禾呢。 从嘉福门进了东宫,温禾和许敬宗便下了马车。 黄春领着温禾直接朝着丽正殿去,而许敬宗却需要在这里等候,直到李世民宣他,他才能进去。 到了丽正殿外,温禾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熟人。 晚上十一点还有四更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爱看书的在那里、书友20250422212738007、peco、夜空中的行者、小成12138、小黑和小白、书友20230504161142825、米迦勒的怜悯、书友20210301106551836150 感谢来自竟然禁言我再充值我是狗的打赏 (本章完) 第99章 你觉得我敢欺君吗? 第99章 你觉得我敢欺君吗? “房公。” 那熟人正是房玄龄。 他闻言回头时,不禁诧异,似乎也没想到温禾会出现在这。 但很快他脸上的诧异便变成了愠怒。 “老夫问你,你可否和殿下说了什么关于环王国的事?”一见面他便呵斥。 温禾脸上的笑容顿时也消散了。 你个小老头,我得罪你了。 “房公何出此言啊?”温禾皱眉,语气也有些不善。 房玄龄没将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若非如此,为何如今都在传殿下要对环王国出兵。” “还有那粮种是怎么回事?那蛮夷之地的粮种,难道比我大唐的更好?” 温禾这才明白,原来李世民之前去要粮种,居然没有和房玄龄他们商量。 如今使臣无功而返,房玄龄担心李世民会怒而动兵。 难怪火急火燎的来求见。 可他到自己面前这么急赤白脸的作甚? 温禾有些不忿,轻哼了一声。 “那粮种确实比大唐的好,若是在南方耕种,一年可三熟,北方也可两熟。” 房玄龄顿时一怔,迟疑了片刻后,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房公,你觉得我敢欺君吗?”温禾反问道。 房玄龄闻言,心里顿时信了七成。 温禾这竖子虽然性子跳脱了一些,但要是让他欺君,他确实没有这个胆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 “那若是加上你所说的沤肥,那大唐的产量可能提升三、不,两斗?” 房玄龄有些激动。 若是真的能够将粮食产量提升哪怕就一斗,那来年大唐将迎来大丰收。 只要有了粮食,别说是区区环王国,就是太子殿下要发兵突厥,他也第一个站出来认同。 “差不多吧,但是没实验过,我不好……诶诶,房公!” 温禾话还没说完,房玄龄突然拽住他的袖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房玄龄拽进丽正殿了。 ‘唐朝人怎么这么喜欢拽人啊。’ 丽正殿内。 李世民正低头看着他面前的两张地图。 一张是温禾画的。 在大唐的疆域下面还有一处空缺,是温禾没有画出来的。 但兵部有这些小国详细的地形图。 李世民提着抹了朱砂的笔,在突厥画了一个叉,随后在西南方向那几个小国上面也画了一个叉。 “十年,只要给孤十年!” 他重重的将笔一摔,抬头只见大殿门口方向,有两个人影在拉扯。 能进入丽正殿而不用通禀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很快便认出来人是谁。 “玄龄可有急事……嗯,温禾你这竖子……” 李世民看到温禾一怔,这才想起来,是自己去叫黄春传他来的。 “臣参见殿下。”房玄龄一板一眼的行了礼。 温禾见状,也有样学样。 “参见殿下。” “免礼,赐座。”李世民隔空抬了下手。 而后头刚刚进来的黄春已经拿来两个支踵了。 房玄龄在左侧的首座坐下。 温禾便在他身旁。 李世民看了后者一眼,眯了一下眼睛,随即将视线转移到房玄龄的身上。 “可是中书省有事,玄龄为何突然到此?” 房玄龄如今代行中书令,和宇文士及算是平级了,若是把前面那代行去掉,他便是名副其实的宰相了。 他突然一个人过来见李世民,这便是独对,这在官场上可是禁忌。 会让人猜忌,你为何独对,是不是准备告谁的状。 往日里他都是和杜如晦,或者长孙无忌一同前来。 以他的小心谨慎,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所以李世民也好奇,房玄龄今日为何要独自前来。 “启禀殿下,臣今日来不是为了奏对,而是来求问殿下,是否准备对环王国动兵,若是如此,臣觉得该召门下、兵部和中书三部,前来会谈,自然也要请左右仆射和侍中。” 一国开战,无论对方是大国还是小国,都是牵一发动全身。 这可不是皇帝一句话,就能决定的事情。 当然李世民除外。 但李世民知道,房玄龄这番话,可不是为了支持他出兵。 而是在和他说,如果此刻出兵,那么他所提及的这些人都会反对。 以大唐的国力,还不支持两面开战。 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到时候只怕太子的威望会受到打击。 “玄龄之意,孤明白,如今大唐一切求稳,所以孤打算去和环王国交易,只是担心他们不会收金银。” 李世民目光又转向了温禾。 被他这么看了一眼,温禾不由打了个激灵。 他忽然明白李世民为什么叫他来了。 “拿玻璃去换?” “或者你之前做的那劳什子皂角。”李世民补充道。 “那叫肥皂,我就两块了。”温禾就知道李二找他来没好事。 “只需之前你送高明那样的大小的玻璃即可,让民部钱买,一块一贯如何?” “十贯。” 温禾觉得自己很有底气。 再说了,李二现在用一贯来买,他以后还怎么卖出高价去。 “好,十贯。” 他居然同意了? 不对劲! “殿下,你原本打算给多少?”温禾连忙问道。 李世民莞尔,用手比了一个一,笑道:“十贯。” 他虽然这么说,可温禾绝对不信。 这李二太阴险了。 “玻璃,肥皂?”房玄龄听的有些糊涂了。 “是这竖子自己造的透明琉璃,此前送了高明他们,之后又送给太子妃,不过极其稀少,连孤都没有。” 李世民后面这句,总让人感觉有些幽怨。 他特意看了一眼温禾,不过后者已经避开了他的目光。 “至于那肥皂,孤也不知道,不过当初齐王府里的管事好像要抢夺,孤觉得应该是个好东西,是吧温禾?” 李世民也才想起这件事情。 如果当初不是他那好四弟府中的管事闹了这么一出。 温禾这竖子,只怕也不会老实的来他这暴露身份。 那未来的大唐,想必也要和原本历史上的一样了。 “对了,那人死了吗?” 李世民看向黄春问道。 “启禀殿下,已经死了。” “哦,那便鞭尸吧,算是给这个竖子出口鸟气。”他说完大笑了几声,指着温禾说道:“孤可是给你出气了,那玻璃和肥皂?” “给,十贯就十贯吧,不过肥皂也得这个价。” 毕竟是拿去换粮种的,也当做是自己做好事吧。 看他这贪财的模样,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 房玄龄更是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但毕竟关系到大唐未来,也只能让民部出钱了。 发财了。 温禾暗搓搓的想着,以后终于不用过苦日子了。 他正打算起身,和李世民告别,然后回家扩大生产去。 不过等他站起来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哦对了,殿下,那个校事郎也和我一起来了,你要不见见?” “校事郎?谁?”李世民疑惑的蹙起眉头。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20221231173655359、掀起千堆雪、真是个好名字、啧啧嘶啧啧啧、来探讨探讨、何哉何也、十五爱泡泡、书友20190718223828955、紫月梦幻、书友2023050310445959 感谢来自0exia0的打赏 (本章完) 第100章 唐俭没做成郦食其吧? 第100章 唐俭没做成郦食其吧? 黄春见状躬着身子到他身旁提醒了一句。 他这才想起来:“许敬宗啊,孤之前不是调他去百骑做参军了吗?中书可审批了吗?” 他看向房玄龄。 虽说是他直接任命的,但还是要从中书省走个过场,然后通过门下省下发旨意。 这也算是隋唐特有的制度。 到了后来的大宋赵老二时代,这套制度就被玩坏了。 都是太宗,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房玄龄不记得这点小事,但李世民这么问,明显是在催促,他只好起身道:“臣一会回去问问。” 只是他有些好奇。 何谓“百骑”? 但他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分明不想说,便也不再过问。 “嗯,尽快吧,延族是个人才,孤有重用,莫要轻视了。” 李世民知道,当初在秦王府内,他手下那十八学士中也有排位的。 像是许敬宗这样的人,资历浅、寒门出身的,从来不入房玄龄他们的眼。 然而谁能想到,这样的小人物,日后却能搅动大唐风云。 ‘那孤便提前给他搅动风云的潜力。’ 许敬宗能用,但绝对不是现在。 不过百骑的势力却要尽快发展。 温禾之前和许敬宗说的,李世民都知道。 他也明白,那番话是在告诉他,做皇帝不能是瞎子、聋子。 房玄龄道了一声诺,李世民便让他退下,又让黄春去叫许敬宗进来。 “一会你们在殿外等一会。” 黄春正要退出去,李世民突然补充了一句。 前者答了一声诺,便离开了丽正殿。 温禾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知道,李世民一定是有什么想问他的,所以才会让黄春别那么着急和许敬宗进来。 “殿下,你有话就说,别这么看着我。” 温禾被李世民盯着有些发毛。 以前他也不相信,一个人的目光能够如此犀利。 但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见到李世民他们后,他相信了。 这些上位者的气场,完全就是历练出来的。 “这一次突厥若是犯边,李靖或许能击退,但却难以消灭突厥人,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让突厥整合,团结一致。” 听李世民这意思,他好像有些担心,改变未来会让大唐和突厥,日后局势逆转。 这可不像是李世民会说出来的话。 如果是李渊,温禾还信几分。 想到这,温禾满不在乎的说道。 “可突厥内部争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殿下为何如此担心,实在不行到时候派唐俭去一趟。” “唐俭嘛?日后也是他出使突厥吗?” 李世民知道,温禾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 既然说起,那么这个人在未来一定有所用。 唐俭这个人,李世民是知道的,口才不错,也颇有见识,有些类似于先秦时的纵横家。 温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他出使过两次,第一次便是去分化突厥,回来后你问他是否能攻取颉利,他回答你‘依仗国家威灵,其事可望成功’,这也让你下定了决心。” “第二次是贞观四年,他去劝降颉利,只是他没想到,正和颉利吃着喝着,李靖就带兵杀到了。” “噗嗤” 温禾话还没说完,李世民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这个李药师啊,要学韩信灭齐国之策吗?” “不过唐俭没做成郦食其吧?” 他有些哭笑不得。 楚汉争霸时,韩信灭齐前,刘邦派手下谋士郦食其去劝降。 结果齐国刚刚投降,韩信就率大军进攻,导致郦食其被齐王烹杀。 李世民还是蛮爱惜唐俭的,如果真的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 “没有,他算是命大了,当时颉利军中大乱,没人管他,但从此之后,唐俭就恨上了李靖,每每都和他作对。” 温禾耸了耸肩膀。 李世民又不禁笑了几声:“药师此举确实鲁莽了,不过若是下次,孤定然派一些好手保护唐俭。” 他这话说的很明白了,下次还是让唐俭去,并且他不反对李靖这样的做法。 只要胜利,灭了突厥,没有谁是不能牺牲的。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孤知道这一次不可能一战灭亡突厥,但是至少要吓唬吓唬他们吧。” 李世民笑容忽然变的有些狡黠。 温禾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子向后挪动了几步。 “殿下有话您就说,您要臣做啥。”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之前说的什么火枪、火炮,还有威力更大的武器,孤实在好奇,你能不能……” “不能。”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温禾就冷冷的回绝了。 他就知道这李二没啥好事就不想着自己。 他这脑洞开的真大。 还火枪火炮,飞机坦克,高达轨道炮你要不要啊? “你这竖子,孤还没说完呢,孤知道,大唐如今的匠造之术,不如后代,但你好歹也给点后世的武器吧,威力比如今大一些的就行。” 他声音柔和,甚至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说完见温禾没反应,不禁又叹了口气。 “前线将士苦啊,以血肉之躯抗衡突厥铁骑,捍卫我大唐江山不惜付出生命。” “他们如此,不过就是想让天下百姓,不被蛮夷屠杀劫掠,为的是这太平天下,为的是……” “别为了!”温禾没好气的大喊一声,打断李世民的话。 但李世民似乎压根就没想放过他。 “是,孤知道为难你了,罢了,大不了孤再征召一些府兵,就是不知道此战之后,这天下又会多出多少孤儿寡母,唉。” “够了!” 温禾咬着牙。 这李二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这一招了。 他却不知道,上次画地图的时候,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情绪,让李世民看出他心中的大义。 这样的人,最不忍心的看到的便是山河沦丧,将士浴血奋战。 因为这样的人会后悔。 后悔自己曾经没能去阻止这些。 温禾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过了好一会才说道。 “我需要上好的山桑木和檀木,以及南方的毛竹,另外请殿下即日起,下旨将这三种材料设为禁售品,特别是不能出境。” “还有,我需要硫磺、硝石,但这玩意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做好,我也不知道。” 终归是要拿出来的,那就让突厥人好好喝一壶吧。 但温禾觉得自己还必须提醒一下李世民。 “殿下万万要记住,这些东西万万不能送给异族。”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160714083242706、冬月正阳、朕的江山呢、惧狼、支配之恶魔玛奇玛、诸界唯一、狐仙九尾、xp小爱、书友20190922201743940 (本章完) 第101章 倭国上面有银山和铜矿 第101章 倭国上面有银山和铜矿 听温禾说的,李世民不以为然。 “若是好东西,孤怎么会拿给别人。”李世民轻笑一声,这点小事竟然还要提醒孤? 可他再看温禾,只见他笑的戏谑。 “怎么,你不信孤?” “不是不信,而是你以后确实把好东西送给那些人了,吐蕃、倭国、甚至是新罗百济,您可知晓吐蕃因为你送去的工匠,国力变的多强大吗?” “三年后,松赞干布将平定吐蕃内乱,正式建立奴隶制的国家,并且大力发展农业,最重要的是,你与吐蕃和亲,在宗室找了个公主嫁过去,而所带去的嫁妆,是大量大唐工匠和技术。” “松赞干布确实是个仁君,但可惜吐蕃人都是白眼狼,他死后,权臣禄东赞涉政,自此吐蕃便频频窥视大唐,甚至到后来攻陷长安。” 温禾话音落下,李世民顿时怔住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温禾。 “孤日后真的如此?” 温禾轻笑一声,认真的望着他。 “对,这也导致后世有人诟病你的天可汗,是送东西送出来的,您可知道,从大唐流传出去的工艺,最后成了他们虐杀我百姓的武器。” “西域诸国因为大唐流传去的工匠而变的强大,东边那个岛国日后也会派出遣唐使来大唐偷师。” “两百多年后有个叫做鉴真的,为了所谓的宣传佛法这样的虚名,将大唐的冶炼技术、医药、农耕等等传播到倭国,使得倭国逐渐开化!” 后世有人吹捧鉴真,说他是什么活佛,如玄奘一般的人物。 可若是让鉴真去看看那十四载,华夏大地上哀嚎的三千多万冤魂,他会后悔吗? 温禾不知道。 但若是他穿越的时空,是鉴真去倭国前,一定会阻拦。 如果那老和尚不听,就让他葬身大海。 “倭国日后做了什么?” 李世民感觉到温禾眼神中的戾气,后者眼眶中含着热泪,咬牙切齿,神情格外狰狞。 “一千多年后,华夏衰败,受蛮夷欺辱,倭国趁势而起,占我国土,杀我百姓,五十一年间数千万人死难。” 对倭寇的战争何止十四年,从甲午到45年,这片土地上倭奴欠下累累血债。 就是把再投下一百颗小男孩,也洗刷不了这沉重的血仇。 “数,数千万。” 即便是李世民,此刻也有些发懵。 大唐如今也不过两百万户,八百多万人而已,即便算上那些隐户,也不过上千万罢了。 他无法想象,死了数千万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无法平息此刻的心情。 “那倭国,竟能如此禽兽不如?”李世民浑身都在发颤。 温禾眼中忍不住落泪。 “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烧光、杀光、抢光,所做之事人神共愤,华夏大地血流成河……当年晋末时和后来五代所发生的,在那些鬼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后世之人怎会如此不堪,竟然如此无能!”李世民暴怒,一脚踢翻了桌案。 他从小便听说当年晋末所发生的事,那时他便觉得胆战心惊。 可那样残酷的世界,在后世倭国所做的事情面前,竟然是不值一提四个字。 即便此事是发生在未来,和大唐无关,更不会影响到他。 可看着温禾愤怒的模样,李世民也不禁动容。 但他也知道,倭国悬居海外,至少目前不是大唐的敌人。 李世民从御阶上走了下来,他来到温禾的面前,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孤明白你的意思,只要你让大唐强大,那未来便可以改变。”李世民轻轻的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温禾一怔,望着李世民,他沉吟了片刻,说道。 “殿下,我不仅仅是为了未来的血仇,也是为了倭国上的银山铜矿。” 李世民闻言大吃一惊:“你是说倭国上面有银山和铜矿?多吗?” “足够让大唐用数百年了。”温禾认真道。 他之前不说倭国,而是说欧罗巴,就是想先让李世民知道世界有多大。 然后再告诉他,眼前就有一座银山、铜山,他不相信李世民不心动。 果然后者猛的倒吸了一口气,顿时兴奋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对温禾认真道。 “孤不会让倭国继续存在,日后孤会让你亲自去倭国,将他们未来所做的事,一一还到他们先祖的身上,禽兽不需要怜惜!” 汉唐之风,睚眦必报。 何况李世民乎。 不管李世民出于什么目的,但至少温禾让他注意到了倭国。 以大唐的风格,这个岛国日后定然不复存在。 “你刚才的谏言,孤记下了,无论吐蕃还是其他地方,凡我大唐工匠不得出大唐疆域一步,否则夷三族!” 李世民在懊恼,虽然他现在还没这样做。 可在原本的历史上,确实是因为他的错误,甚至可以说是好大喜功,导致后世之人遭遇磨难。 那他这个天可汗,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孤日后不需要那些蛮夷上什么天可汗的称呼,孤就是大唐的皇帝,但大唐绝不会是如今这一隅之地!” 李世民心中的怒火在沸腾。 他之前一度得意的“天可汗”称号,在后世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解读。 或许未来的他真觉得无所谓。 那个时候的大唐,文昌武盛。 随便一个出使的使臣都能灭国。 不过是些许番邦,只要大唐强盛,那么那些人即便拥有大唐的技术,也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胁。 只要有些许的异心,覆手可灭。 但是李世民却没有想到,大唐会衰败的那么迅速。 从他之后,痴迷为内斗的大唐,几乎无力顾忌那些番邦势力。 特别是在武则天时期,对外战争输多赢少,几乎快败光了李世民留下来的家底。 “孤会也留下嘱咐,让后世之人谨记。”李世民认真道。 温禾不禁失笑。 这就是所谓的祖宗之法吧。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向着李世民拜道。 “不过倭国地形特殊,悬于海外,若是要灭倭国,就必须消灭高句丽、新罗与百济。” 李世民也有些犯难。 倒不是他没有雄心壮志。 而是之前杨广的教训太沉重了。 他也知道,若是想要消灭高句丽,后勤粮草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即便之前温禾拿出了炒面来,便利了粮草携带,但这远远不够。 “若是海陆一起呢?”温禾问道。 “这个孤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海船……”李世民说到这,故意迟疑的看了一眼温禾。 温禾抿了抿嘴,他就知道这李二又要压榨自己了。 “找人研究,这个我只能提供思路,但你要我去造,我真不行,还是先培养人才吧,把后世的那些知识先传播下去。” 这一点温禾也很无奈。 他是知道一些历史,也懂得做一些小发明。 可这些都是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学的。 院长说,这毕竟是一技之长,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那个时候的温禾也没有想到,竟然一语成谶了。 “是啊,其实孤更担心,朝廷上有人会反对,又要把孤说成是隋炀帝了。” 李世民颇为无奈,坐上这个位置后,他看的比以前更多了。 温禾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许这个时候该和李二说了。 “殿下,其他人或许可以不考虑灭了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但您不能不想啊,他们狠狠的羞辱过你。” (本章完) 第102章 殿下,我不做官! 第102章 殿下,我不做官! “何意?” 李世民纳闷不解,高句丽什么时候羞辱过他? 等等! 他忽然眯起了眼睛,不善的望着温禾:“他们后世对孤做了什么?” “额,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他们篡改历史,乱认祖宗,说高句丽是他们的祖先,不仅打败了你,并且射瞎了你一只眼睛,然后还拍成电影……额,所谓的电影,就类似于社戏。” 温禾话还没说完,李世民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了。 他呼吸沉重的问着温禾:“那真实的历史是什么?” 温禾想了片刻,说道。 “攻克十座城,占领了辽东大片土地,斩杀数十万,最后围攻安市城,因为天气变冷粮草运输困难,无奈退兵,虽然这在你看来是失败的,但战果、收获远大于损失、消耗,而且让高句丽畏惧不已。” “这无疑是一场大胜利。” 李世民顿时大怒:“那他们为何如此编造,真当为孤死了,便死无对证了,荒唐!荒谬!” “蛮荒小国,弹丸之地,竟然敢如此腹诽孤!” 李世民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好好好,高句丽、新罗和百济……孤有生之年不能灭此朝食,孤死不瞑目!”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半岛上的人后代竟然如此无耻。 这样的事情居然都能编造出来。 若是再传几百年,只怕真的会有人当真。 以为他李世民,向那区区小国投降! “殿下不着急,您还有二十三年……” “嗯?” “不对,你肯定万岁,呵呵,万岁。”温禾抿了抿嘴,干干的笑着。 李世民哼了一声。 “孤不求什么万岁,只需再来五十年,不,哪怕就只有三十年,让孤为高明杀出一个盛世大唐,孤便安心了。” 他其实很清楚,人生哪有什么长生不老。 若是有,为何至今也不见一个从远古活到现在的人? 实际上李世民晚年之所以吃丹药,也不是为了追求什么长生。 他年轻的时候在沙场上受过太多伤,老了之后身体经常疼痛,只能吃那些重金属来缓解疼痛。 李世民长叹一声,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威严的模样,像是刚才那些感叹和愤怒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去把许敬宗叫进来吧。” 李世民朝着上首走去。 温禾一愣,看了一圈周围,才想起来,这大殿内只有他和李世民。 那便只能是他去传唤了。 丽正殿外。 黄春和许敬宗二人并排站着,两人都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大门,谁也没有主动说一句话。 他们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急躁。 就好像是两个木头人一样。 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殿门缓缓打开。 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微笑。 “温县子。” “小郎君。” 许敬宗先黄春一步上前迎了。 温禾笑呵呵的回了个礼:“许公,殿下召你进去。” “是是是,有劳县子了。”许敬宗闻言喜不自禁。 自从上次被单独召见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李世民了。 虽然这一次不一定是好事。 温禾转身又回到丽正殿内,许敬宗自觉的错开他一步。 进了大殿后,温禾在李世民示意下,去了刚才的位置坐下。 许敬宗这才行礼:“臣许敬宗参见太子殿下。” 这礼格外郑重,除非是大朝议上,否则私底下会面根本无需如此。 他那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 “卿家免礼。”李世民抬手,许敬宗还迟了几息才缓缓起身,以此来表示他对李世民的忠诚。 “前番交给卿家组建百骑之事,卿家做的如何了?” 李世民猜到许敬宗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所以便让他直入主题。 还想吹捧一下李世民的许敬宗错愕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向着李世民禀报道:“启禀殿下,臣奉命已从元从禁军和玄甲卫中挑选合格者百人,如今已在武德门安置。” 武德门? 温禾暗自吃惊。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武德门距离武库十分接近。 看来李世民对百骑确实很重视,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他们。 “只是……”许敬宗突然有些迟疑。 李世民眯着眼睛:“只是什么?” “只是臣愚钝,虽已经选合格的军士,却不知该如何训练,还行殿下垂训。” 许敬宗说完,又将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一是他担心李世民会责怪他,二也是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 但李世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这卑微的模样,而是转头看向温禾。 “你这竖子,最近可惫懒?” “啊?”温禾没想到,许敬宗汇报的好好的,李世民突然将矛头转向了他。 “我不懒啊,我最近很忙啊,而且后面更忙。”温禾辩解道。 他每天在府里要教导三小只学习,还得去看看玻璃制造的进度。 一天下来就只有五六个时辰陪小柔玩,睡睡觉,晒晒太阳,琢磨琢磨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这个时代连手机电脑都没有,他连消磨时间都觉得十分辛苦。 李世民闻言,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温禾府邸几乎都是他的眼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竖子每天都在做什么。 “反正你也没事做,即日起便临时担任百骑司检校司马,负责百骑的训练,孤会派人去辅佐你,另外,黄春!” 李世民压根就不给温禾拒绝的权利,说完便转向另一个人。 “奴婢在。”黄春心头一怔,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去帮着竖子镇场子,暂代百骑监事。”李世民说道。 黄春闻言,心中满是苦涩。 完蛋了! 说是暂代,只怕等那劳什子百骑建立后,他就是监事了。 “怎么,你不愿意去?”李世民冷声问道。 黄春哪里敢说不,连忙大拜:“殿下有旨,奴婢不敢不从,只是担心日后不能伺候殿下,那些人会慢待了您。” “此事你不用担心,好生去做你的事,不过孤提醒你,你只是监事,百骑一切行动都由许卿和温禾做主,你不可狐假虎威!” 李世民没有忘记之前温禾说过关于宦官的事。 但他也没办法,毕竟现在他手上没有多少信任的人。 总不能叫长孙无忌去做这些事吧。 “如此许卿可满意否?”李世民淡淡一笑。 许敬宗哪里不满意,连忙作揖大拜,可他还没开口,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不满意!” 众人皆是一惊,李世民愠怒的扭过头,瞪向温禾。 只见温禾起身,向着李世民一拜:“殿下,我去训练百骑可以,但我不做官,至少现在不能,要不然你还是让我回葛家庄做个田舍郎吧。” (本章完) 第103章 让他也去猪圈挑上半个月的猪粪! 第103章 让他也去猪圈挑上半个月的猪粪! “竖子!” 李世民拍案而起,双眸瞪的宛如庙里的怒目金刚。 许敬宗当即被吓的双腿发软,连忙将头垂的更低。 他心中无比诧异,万万没想到,这温县子竟然如此大胆,敢当面拒绝太子殿下! 如今在这大唐,温县子如此,也算是独一份了吧。 “殿下我如今才十岁,我不想早逝!” 温禾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一时间,丽正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黄春在那弯着腰,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这温禾简直疯了。 竟然敢对殿下说这样的话? 他真以为殿下不杀他吗? “竖子,你是觉得孤薄情寡恩吗?”李世民一脚将已经翻了一个头的桌案踢下了御阶。 他吃痛的吸了一口凉气,脸上装作无事的目光,指着温禾:“你不想当官,孤偏要你当,孤还要你好好的活着,寿终正寝!” “黄春,你今日记下孤的话,日后温禾非谋反不得问罪,即便有谋反之嫌疑无铁证不得动刑关押,下午便去中书省备案,若是有人反对,便让他来找孤!” 李世民是真的生气了。 他没想到,温禾这竖子竟然用这样的理由来拒绝他。 还说什么他才十岁,不想早逝! 这是在说他无容人之心吗? 是说孤日后会怕他权倾朝野而杀了他吗? 这个竖子,简直岂有此理! 那孤便让你这后世之人看看,什么叫做宽仁之君! “你明日给我去百骑报道,今日我不想再见到你,滚!”他气的连自称都换成我了,见温禾没动静,捡起地上的笔洗,朝着后者方向便砸了过来。 温禾还懵着。 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当众让黄春记下这件事情。 他现在还是李世民的贴身宦官,今日之事他是需要去告诉起居郎记下的。 记录起居录,那便是祖宗之法了。 即便是李世民自己也得认下。 更不用说,李世民还说要去中书省备案,那圣旨一下,便是铁的事实了。 “啪!” 瓷器在温禾身后的柱子上碎裂,他恍若梦醒。 他看着李世民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扭头一看,只见许敬宗向着李世民一拜:“臣等告退。” 然后他便拽着还在发呆的温禾朝着外头走去。 “温县子何故如此啊。”出了丽正殿,许敬宗感觉自己好像是淋了一场大雨。 他没好气的摇了摇头,若不是知道李世民刚才那态度,明显是不想和温禾计较,他才不敢冒头将这黄毛小子拉出来。 “我只是想安稳的活着。”温禾强笑道。 许敬宗望着温禾那只到他腰间的个头,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 “我也想安稳的活着,可是我们都身不由己啊。” “县子万万不要固执了,殿下非不能容人之人。” 他也怕温禾真的惹怒了李世民,这也会影响他的前途啊。 温禾去百骑,说好听了是“权知司马”,可刚才太子殿下也说了,百骑之事听他们二人的。 也就是温禾和他平权。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够让太子殿下,如此厚待。 可怖啊! 羡慕啊! “多谢许公了。”温禾干干笑了两声,向着许敬宗行了个平礼。 “明日还请许公到宫门外接我,明日午时吧。” 温禾松了一口气,说道。 许敬宗愕然,诧异道:“午时?” “对,太早的话我起……明早我要给三位殿下上课。”温禾嘴角上扬,微笑道。 许敬宗无比确定,刚才温禾绝对是要说“太早起不来”。 ‘罢了罢了,谁让某是劳碌命呢。’ “那辛苦温县子了,那某先走了。”许敬宗回了个礼,转身离开。 他不再在温禾面前自称下官了,而是改称“某”了。 以前温禾有爵位在,无官无职,所以许敬宗才那么谦卑。 可现在他作为百骑参事,而温禾是权知司马,二人的地位便翻转了过来。 他能如此平等的和温禾说话,也说明许敬宗此人,眼光长远。 至少不是李义府那样得意忘形之人。 “以后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还是交好吧。”温禾长舒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丽正殿的大门。 彷佛刚才李世民的咆哮就在耳边似的。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李世民刚才到底是真情流露,还是假装演戏。 这些古人心思深沉的,让他感觉如履薄冰。 温禾收敛了目光,转身离开了东宫。 “这个竖子!” “田舍儿!” “孤就该将他打上二十板子,让他也去猪圈挑上半个月的猪粪!” 回到宜春宫后,李世民气的将一个茶盏重重的摔在地上。 长孙无垢只看了一眼那碎片,然后又端了一碗茶汤。 前者气的后槽牙直哆嗦,拿着那茶盏又要砸,却发现自己妻子正莞尔的看着自己。 “你如此看着我作甚。”李世民怒气腾腾的问道。 长孙无垢淡然笑道:“我在数二郎今夜要砸多少茶盏,改日好叫温小郎来赔。” “哼,那竖子吝啬的很,你看看,到现在他都还未送我一个琉璃,今日和要琉璃去和环王国做交易,他竟然要收十贯!” 李世民不忿的将茶盏重重落在桌上,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这竖子肯定没想到,孤最开始是要给他二十贯,若是他知道了……对,得让他知道,好气气那竖子!” 长孙无垢闻言,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你也觉得那竖子肯定会无能狂怒吧。”李世民一想到温禾在府邸里大喊“亏钱”的样子,便觉得身心舒畅。 长孙无垢闻言,笑的更灿烂了:“妾身不是笑温小郎,而是二郎你,怎地如同孩子一样。” 李世民愕然,他好似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不过很快,他就将这些都归结于是温禾的错。 “是那竖子太过无礼,今日竟然如此猜忌我,明明几日前我都和他交心了,什么叫做给他做官,他就会早逝,今日我便给他一个护身符!” 李世民脸上早已没了怒意。 长孙无垢早从他口中得知了此事,初闻时也大吃一惊。 毕竟就连她兄长也没有得到这样的殊荣。 李世民忽然轻笑一声:“那竖子真以为我会忌惮他什么后世之人的身份?就他性情,日后只怕高明他还得求着那竖子出来帮他。” “明明是一个从后世来的人,却为了毫不相干的妹妹,甘愿冒险一搏,这样的重情重义的人,日后又怎么会成为司马懿、王莽那样的人。” 长孙无垢捂着嘴笑的枝乱颤,她知道,李世民肯定舍不得。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忻子羽、zyqxz、他二婶、无忧亦无悲、您桥暖心的汝霸、次id无法显示、东半球理事长、岂曰无衣y、北风之神暴怒、爱读书的帆丈、万年蛇皮 特别感谢河南开封的书友、爱若能自掌的大量月票 (本章完) 第104章 日后让小郎君多多照拂 第104章 日后让小郎君多多照拂 “哈~” 第二天一大早,温禾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屋子内出来。 温柔看到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生病了,慌忙要去叫医者过来。 这小丫头最近吃的好了,长高了不少,跑起来温禾差点没抓住她。 “我没生病,只是熬夜画了些东西。” “阿兄不乖,不好好睡觉。”温柔气冲冲的鼓着小嘴,埋怨道。 温禾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柔声道。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小温柔“唔”了一声,小眼珠子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阿兄,早上的时候,对面的小妹妹送了一盒糕点过来,阿兄没醒,我就没要,但文忠叔说收下的好。” 她有些怯怯,担心自己做错事了。 温禾疑惑,问道:“是哪个小妹妹?” “就是之前拉你袖子那个,哦,对了,她说她叫武二娘。”温柔突然想起。 武妹妹送糕点过来? 温禾眯了眯眼睛,让温柔自己先去玩,随即叫人去将文忠叫来。 “小郎君。”文忠近前行了一个礼。 “对门送糕点过来,是不是东宫的意思?”温禾问道。 他知道文忠不是擅自做主的人,他既然收下了,那说明一定是李世民或者长孙无垢的意思。 文忠点了点头,说道:“说是太子妃的意思,但应该是殿下授意的,殿下说,日后那武二娘要和郡主做玩伴,日后让小郎君多多照拂才是,切莫将关系闹的不好了。” 呵呵。 温禾心里冷笑了两声。 真以为他不知道啊,李世民不就是想提醒他,别忘了监督武妹妹嘛。 什么不要把关系闹的不好了。 也怪他当时多嘴,帮着武妹妹说了一句,现在弄的如此麻烦。 “罢了,收了就收了吧,如果肥皂做好了,就送一块过去,就当做是回礼了,不过记得只送武二娘。” 至于杨氏和武顺,温禾实在看不上眼,还是不要接触为妙。 反正李二说的是让他不要和武妹妹的关系弄僵了。 文忠闻言,无奈的笑着应了下来。 “哈~” “唉,我这劳碌命啊。”温禾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让人打了一盆温水来洗漱。 没多久,他住处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只见李泰和李承乾已经来了。 “李恪呢?”温禾吃着一碗博托问道。 李恪那小子平日里起的挺早的。 “哦,他说有东西忘记拿了,一会就过来。”李承乾说道。 “这家伙稀奇古怪的,刚才还催促我们出门,走到一半才说有东西忘记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泰哼哼了两声。 他话音刚落下,忽然感觉身后出现一道阴影。 他扭过头一看,只见李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 “你作甚,如此神出鬼没的。” 李恪没有理他,上前来和温禾行了一个礼。 “行了,今天我有事,所以早上就不让你们去耕地了,今天教你们新的算学。” 以这三小只的学习能力,温禾感觉,不用半年大概就能教他们方程式之类更高一点的数学了。 不过也不用着急,学多嚼不烂,还是先教他们一点基础的吧。 李承乾和李恪都认真的点了点头。 李泰有些心不在焉,不用多说,他又心心念念他那些猪了。 一直到了正午,温柔来催促吃饭,温禾才让三小只下课。 自从家里有钱后,温禾便恢复一日三餐了,三小只一开始还不习惯,而且觉得有些奇怪,但久而久之,也都适应了。 吃过饭,文忠还来特意提醒了一声:“小郎君,昨日您答应太子殿下的事,今日还是要去的。” 温禾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知道了,不过去之前,我先去一趟工部,你先派人去帮我问问,阎郎中在不在。” 比起去百骑之前,温禾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昨天不是还答应给李二造神臂弩嘛。 他后世虽然看过图形和资料,但他不会造。 府里的那些工匠,肯定也没有这个胆子。 所以他连夜画了几张印象里面的画,准备拿给阎立本,让他自己琢磨去。 至于能不能造出来,那就看阎立本和工部的本事了。 文忠闻言,知道这是正事,不敢耽误了,连忙应下亲自去办。 “阿兄又要出去啊。”小温柔有些不满的翘着小嘴。 “小柔今天在家好好的读书,阿兄以后不要求你琴棋书画都懂,但是女孩子不能不读书,不读书以后就会被坏人骗走的。” 温禾故意吓唬她。 没想到温柔没吓到,一旁的李恪突然被呛了一下。 众人疑惑的看向他。 李泰不解道:“又没人和你抢,你吃这么急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先生说的对。”李恪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 温禾笑道:“你看,李三都这么说了。” “哦,好吧,那我留在家里好好读书,以后大了些,再和阿兄出去。” 温柔乖巧的点了点头。 没多久,文忠赶了回来,得知阎立本不在工部,而是在尚书省,温禾这才想起来。 阎立本离开秦王府后,先是去做了主爵郎中。 这个官名很奇怪,他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但想来阎立本在工部熟人不少,让他帮忙引荐一下吧。 实在不行,他只能去找李二了。 但一想到昨天李二那暴怒的样子,温禾不禁打了个激灵。 “算了,还是问问阎立本有没有熟人吧。” 五个玄甲卫身穿布衣打扮成仆役的样子,只是他们都带着横刀,出去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仆役。 不过温禾也都习惯了。 至少不像以前了,和他出门的玄甲卫都穿着盔甲,骑在马上。 在路上,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 那些人只怕都在想,这到底是哪家的贵人,出个门竟然如此大的阵仗。 好在他们也意识到,这样做太引人瞩目了,所以最近都低调了不少。 从朱雀门进入皇城,一路来到了尚书省附近的工部。 温禾才下马车,只见工部大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阎立本。 不过如此的他可和之前不同了,已穿上浅绯色官服,乃从五品上的官身。 “阎郎中!” 温禾见人,远远的便打了招呼。 阎立本正在那踱步,听到声音,脸上顿时一喜,连忙向着温禾迎了过来。 他身后还有几个人,也纷纷跟着他一起。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大爱天使、么么哒d、我随波漂流、骑驴去打架、叫我康康 特别感谢来自么么哒d连续三次打赏、特别感谢来自小白兔非月的打赏 (本章完) 第105章 不是利民之物,而是军中利器 第105章 不是利民之物,而是军中利器 “温小郎,许久未见了。” 阎立本笑脸盈盈的前来相迎,二人对面行了个礼,还没等温禾开口,阎立本忽然嗔怪道:“小郎怎和某生疏了,不叫阎兄了?” 温禾朗声笑道:“今非昔比了嘛,你现在可是从五品的官身了,可不是以前的库直了。” “你如此说,可就是羞辱某了啊,今日之事,你还是找别人吧。”阎立本轻哼了一声,作势要走。 温禾失笑,拉住了他的衣袖:“是是是,小弟失言了,阎兄亦如之前那般,是小弟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阎立本闻言,顿时大笑了起来。 二人在这里调笑着,把周围的人都给看呆了。 这少年郎是谁啊,竟然和阎郎中谈笑风生。 还能让他亲自来迎接。 二人看着至少差了二十岁左右,难不成是忘年交? 还是这少年是那个宗室的? 可他不姓李啊。 要知道,主爵郎中,虽然只是个从五品。 可他的职能不比吏部低,管的是官员封爵之事。 负责审核封爵申请、颁发封爵诏书、管理封爵档案。 除了皇帝亲自封赏的,官员也可以依靠考评或者是资历申请爵位。 主爵郎中通过审核后,上书皇帝,然后批准下发。 那些寒门、下品官员,哪个有心想封爵的不得巴结他。 可他如今居然对一个少年如此和善,让他的属官,只觉得匪夷所思。 “玩笑,玩笑话罢了,之前我听说文管家来寻我,我便知定然是你有急事,可是和工部有关?” 有了之前的经验,阎立本便推断,温禾一定是有什么新的器具。 温禾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阎立本身后的人,随即才说道:“昨日我答应殿下要做些东西,原本还以为阎兄在工部,没想到去了尚书省。” “唉。”温禾说到这,阎立本也有些感慨。 他原以为之前一同随房玄龄去主持夏种,归来不是进工部也是民部,万万没想到,当了这么一个官。 “不提也罢,不过工部我也熟悉,蒋国公也是咱们秦王府的老人,只可惜他前不久刚刚被调去洛阳,任检校行台仆射,若是你两日前来,还是能见一面。” 阎立本有些遗憾,他想引荐温禾一番,等他弱冠时,或许可以直接举荐至工部。 温禾没理解他的意思,疑惑道:“蒋国公是?” “屈坦豆拔将军啊,你不识?” “额,哦,我想起来了。” 不是温禾记不住,而是他之前对隋唐历史感兴趣的原因,是因为他喜欢隋唐演义。 知道的人大多都是演义里面的关键人物。 不过也不能说这位蒋国公不重要,他可是在隋朝和来护儿、宇文述同名的大将——屈突通。 大败杨玄感十余万大军,后者仅以身免,最后让手下杀了他。 而后隋末,屈突通面对那些起义军,更是无一败绩。 他之所以后来输给李渊,也是因为手下军心不稳,都想着投降,没有一点战意。 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甚至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杀自己来劝降的儿子。 这样的人温禾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他。 说愚忠,可他最后还是投降了。 并且玄武门时,他也出了不少力。 你要说他不忠,他对李世民倒是蛮忠心的。 没看到现在李二连自己的根据地都给他去镇守了吗? “那现在工部尚书是?” 温禾问道。 他要造的东西,如果没有工部的头头同意,那他就只能亲自去找李二了。 “目前还未定,不过家兄乃是工部侍郎。”阎立本笑了一下。 温禾当即明白,为什么他要特意出来迎接了。 一部里面有两位侍郎,看似平级,但互相竞争。 如果这工部尚书短缺,只怕他们都有这个心思了。 不过温禾记得,后来阎立本的兄长阎立德,是去匠作监了。 看来在原本的历史上,应该是竞争失败了。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空里,有他这个小蝴蝶在,只怕未来又要不同了。 阎立本与温禾并肩同行,来到工部后,门口那小厮便迎了上来。 “见过阎郎中。”小厮谄媚的笑着。 阎立本点了点头,介绍了温禾:“这位是高阳县子。” “见过县子!” 那小厮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向着温禾行了个礼。 “日后他会经常来工部,尔等不可慢待,否则别怪某没提醒你们!” 阎立本警告道。 那小厮连忙说着不敢。 阎立本点了点头,让那小厮退下,他亲自带着温禾进了工部。 “温小郎是不是觉得某仗势欺人了?”阎立本忽然笑着问道。 温禾闻言,摇了摇头失笑道:“小弟知道,阎兄是帮我混个脸熟,以免日后我来了这,会被他们欺负了。”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只可惜,唐初还没有阎王这个说法,温禾也无法讲出这句至理名言了。 “温小郎果然聪慧。”阎立本大笑。 他早就看出温禾非一般的少年,但今日他才发现,这少年竟然如此通晓为人处世之道,确实难得。 看来家传不凡啊。 不要以为后世那些人情世故,好似很寻常见。 但在大唐,这可是不传之秘。 要么自己领悟,要么便是家族长辈传授。 温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处公廨。 公廨外有个青年,见到他们来时,行了一个礼。 “兄长可在?”阎立本问道。 那青年拱手道:“回禀郎中,侍郎在。” “嗯,我等自行进去,你去准备茶汤……和蜜水。”阎立本嘱咐了一句,便要推门进去。 温禾愕然,他这不喜欢喝茶汤的毛病,已经传开了? “何人,没见本官正在忙……” 门刚刚打开,就见里头传来一阵威严声。 只见桌案后一个长着美髯须的中年人不悦的抬起头,但当他看到阎立本时,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转而喜笑颜开。 “二郎今日怎地来了,可是来讨吃的,阿母今日准备的糕点,你肯定又贪嘴吃完了吧。” 他似乎没有看到温禾所在,指着阎立本大声嘲笑着。 温禾肉眼可见后者脸上红了起来。 “阿兄,有客人在,莫要胡说!”阎立本没好气的瞪了过去。 刚刚站起来的阎立德这才注意到温禾,他只疑惑了一瞬,当即眼前一亮:“若是没猜错,贵客可是温小郎?” “见过阎侍郎。”温禾一拜。 得知温禾身份,阎立德顿时兴奋的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温禾的手。 呵,果然,唐朝人都有这个习惯。 “莫要叫什么侍郎,和立本一样,叫阿兄。” 温禾没想到,他居然比阎立本还热情。 这情况下,好像不叫还不行了。 他无奈的叫了一声“阿兄。” 阎立德欢喜的大笑,问着温禾。 “今日可是有什么新奇之物,之前你所设的犁车和耧车,精妙绝伦,今日来,可是有更加利民之物?” 闻言,温禾一愣,在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的热切的目光下,缓缓说道:“不是利民之物,而是军中利器。”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带入梦幻、书友20210624224226534、书友2018010818197923、xmy、风雨同舟下、雨夜带叨布袋伞、蓬莱山辉夜oo、速更我的梦、我的世界爱好者mc、赵家小民、书友20181207130805733 (本章完) 第106章 让他自己瞎折腾吧 第106章 让他自己瞎折腾吧 “军中利器?” 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工部侍郎,如今在没有尚书的情况下,他算是一把手了。 自然知晓如今朝中的动向。 前不久尚书下发了旨意,要他们抓紧时间准备军备。 府兵的武器虽然都是自备的,可那大多是横刀或者长矛。 像是弓弩都是由工部制作后,送往兵部,然后借给府兵使用,若是有损毁,府兵也必须照价赔偿。 重型盔甲这些就更不用多说了,都需要朝廷统一管理。 所以他才忙的不可开交,方才温禾与阎立本进来时,他才会发那么大的火气。 “对,这是殿下嘱咐的,但是我只有构想,如何制造还需要工匠来研发。” 温禾从袖子里面拿出两份图纸来,一张是神臂弩,另一只则是简易版的复合弓。 虽然做不到像后世现代化的那样威力巨大,但比起现在的唐军常用的长弓会更加省力,而且适合马战。 “哦对了,还有这个,此物叫马蹄铁,需要精钢锻造,不知道工部可能制作出来,如果现在不行,那就先放着。” 温禾从另一个袖子又拿出了一张图。 他本来有些犹豫,毕竟唐朝的冶炼技术,想要批量的制造马蹄铁,并不容易。 阎立德看着他手上的三张图,愣了好一会,还是阎立本推了他一下,才让他回过神来。 “啊,某先看看。” 他接过图纸,第一眼看的是神臂弩。 上面的图形和传统的弓弩区别不大,只是材料不同,而且弓弩的前方加了铁环。 他正疑惑,就看到旁边的备注。 “此物能省力?”阎立德吃惊的抬头,看向温禾。 温禾含笑的点了点头。 阎立德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又翻出下一张的复合弓,不过只看了几眼,他就有些为难了。 “此物构造复杂,即便能制造,只怕也只能提供给将领使用,而且做出来万一损坏……” 阎立德只看了几眼,便知道这东西造价一定不便宜,他不禁有些心疼。 听他这么说,温禾暗自笑了一声,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之一。 “阎大兄可曾想过分开制作,定一个规格,让每个人严格遵守来制作零件,最后组装起来。” “如此一来,保密的同时还能让士兵们在战场上,可以更换损坏的配件,比如若是两把弩坏了,便可以将好的零件取出来,便能组建一把好的弩。” 阎立德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只是他还没开口,一旁的阎立本惊呼一声:“这不是当年秦国的做法吗?当年诸葛孔明之元戎弩,好似也是如此制作的。” 确实不能小看古人了,他们早就有模块化武器。 只是可惜,种种原因下,都没能流传下来。 “小郎果然聪慧!”阎立本拱手道。 温禾笑着连说“不敢”。 阎立德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如此一来,可就要大刀阔斧了。” 他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情如果施展开来,那么工部将会引来一场变革。 到时候那些在工部混日子的人,只怕都要到头了。 他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如此,又有何惧之! “此事事关重大,我立刻写札子上书殿下,小郎君一会可得空闲,不如午时共引一樽?” 阎立德兴奋的搓了几下手。 不需要温禾详细解释,他便已经明白其中的好处。 古人只是眼界受限,并不是不如后世的人。 “不了不了,我一会还要去新建立的百骑司,唉,劳碌命啊,想摸鱼偷懒都不行。” 温禾耸了耸肩,一脸的遗憾。 阎立本和阎立德面面相觑,心中失笑:‘这小郎君说话真是怪异,摸鱼和偷懒有何联系啊?’ “这百骑司是?”阎立本好奇道。 温禾看着他,笑而不语。 前者顿时明白了,此事他不能问。 “既然如此,等小郎君得了闲,便到某府中,到时候定然好好招待。” 阎立德见状,也不挽留,亲自送他出了工部。 上次敬君弘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位老将军这么久了,也没有给他送来拜帖,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 温禾和阎家兄弟俩告别后,坐上马车来到长乐门前下车,然后一路步行前往武德门。 这地方不得了。 它的后头就是武德殿,距离东宫仅仅咫尺之遥,而在它的后头便是武库。 之前李渊便让李元吉住在这里,想以此来抗衡李世民这位天策上将。 造反过的人都知道,掌握武库的重要性。 所以后来李世民想让李泰入住此地时,引起了朝野上下除了魏王一系外所有人的反对。 李承乾也因此察觉到了危机。 如今李世民却把百骑司安排到此处。 这用意……温禾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不过其中应该有拱卫东宫和太极殿的意思。 温禾靠近武德门时,远远的就看到不远处正焦急等到的许敬宗。 他身旁还有一人,正是黄春。 只不过今日他没有穿宦官的袍服,而是一身蓝色的短打,温禾差点没认出来。 “小郎君,您可终于来了。” 看到的身影,黄春连忙迎了上来,他苦着一张脸,说道:“之前殿下派人来询问几次了,若是你再不来,那百骑司第一次行动可就是去捉拿你了。” “这不是还没到中午嘛,那么着急作甚。”温禾伸了个懒腰。 这些皇宫里面的人身体好不是没有道理的,天天来回这么走,等于被迫健身了。 许敬宗正好也走了过来,听他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这提心吊胆的,可温禾竟然满不在乎。 “温县子莫开玩笑了,我这去将人都集结起来?”许敬宗问道。 温禾笑着向他行了个礼。 “嗯,有劳许公了,就按照我之前说的,分两队到校场集合吧,负责拱卫和抓人的那批人先站一个时辰,若是有熬不住的就退回原本的地方。” “另一批负责探查的,让他们去装扮成宫里的人,一会和我走一趟。” “对了,这件事你最好和殿下汇报一下,以免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顺便让他帮我找一队宫中的侍卫借我一用。” 黄春和许敬宗都愣了。 都不知道温禾要做什么。 可他们又不敢多问,以免到时候搞砸了,要为温禾背锅。 二人无奈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让他自己瞎折腾吧。 到时候反正殿下责备的也是他。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饮水沅。玉京峰、あ拽哥哥、孤星映晨、261314qwe、小羽铭 特别感谢小白兔非月一千一百打赏 特别感谢带入幻想一千五百打赏 (本章完) 第107章 我想殿下一定会很乐意的 第107章 我想殿下一定会很乐意的 “那竖子要做什么?” 李世民得知消息后,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他知道温禾虽然性格跳脱了一些,但是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再说了,在这宫中,就凭温禾也干不出什么事来。 他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忌惮,随即便挑拨了三百禁军给温禾。 等三百禁军到百骑司校场时。 只看到温禾正站在一个凳子上,对着一排比他足足高出两三个个头的人,昂着头训话。 “我知道你们肯定都在猜想我是谁,为什么能够来这里训练你们。” “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们,该知道的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我也不想学那烂套路用武力折服你们。” “如果你们中有不服气的自管离开,因为这里只需要听从命令的人,不合格的淘汰、不服从的淘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温禾没心思玩那些套路,什么挑选几个刺头,然后打败他们收服人心。 他面前的这些人,都是大唐的精锐,少有的职业化军人。 而且大多都是孤儿,对于他们而言,只要不是背叛太子殿下和陛下,哪怕领导他们的是一头猪,即使他们心里不服气,也会听从。 所以温禾不需要玩那些虚的。 “所有人,在此地站立一个时辰,每十个人分一组,由你们自己来挑选什长和伍长,一人乱罚伍长,一伍乱罚什长,一什乱,全员打回原籍,永不录用!” 温禾年纪小,声音却洪亮。 那些军士其实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就是站一个时辰罢了,又不是什么难事。 “小郎君,这难不成是什么特殊的训练方法?”黄春忍不住好奇的来问道。 温禾莞尔一笑:“熬鹰知道吗?” 黄春摇了摇头,他都没接触过鹰哪里知道。 许敬宗倒是有所悟,说道:“我听说草原的训鹰手,会和鹰对视,直到让鹰感觉到畏惧,这样才能驯服,小郎此举难不成有异曲同工之妙?” “算是吧。” 温禾笑了笑。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这个意思。 他就是按照前世军训的套路来,先站两个小时的队列,消磨消磨这些人心里的不服。 “那剩下那五十人呢?”许敬宗指了指不远处,正聚在一起,好似在看戏的一群人。 温禾扭头过去,那些人见状,顿时站好了。 这些人和那些站军姿的不同,身上穿的也不同,全部都只穿了一件短打而已。 温禾走来时,他们都收敛起脸上的戏谑,一个个都学着那些站军姿的人一样。 “你们不用紧张。”温禾“和善”的笑道。 黄春见状只觉得喉咙有点紧,他可不是第一次看到温禾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温府的那三位小殿下,若是看到他这样,只怕都要紧张了吧。 那些军士见状,似乎真的以为温禾人畜无害。 “你们要做的很简单,只需要在东宫里面藏起来,不管是躲着,还是伪装都可以,两个时辰后回到这里的人算是合格。” 温禾笑道。 “就这么简单?”一个瘦小的人问道。 “当然,就这么简单。”温禾笑着点了点头。 可他越是这么说,那些人越是不相信。 “如果被发现了呢?”人群中有人高举着手问道。 温禾看着他,继续笑着说道:“以往如果你们发现有人私闯入宫,会是什么下场?” “格杀勿论。”最先说话的那瘦小个子的人回答道。 温禾挑了一下眉头,背着手笑着。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愣愣的看着他。 “当然,你们也可以退出,不过没有勇气的人不需要留在禁军,卸了甲胄回家种地吧。” 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驳温禾,就听到说了一句。 刚想开口的人顿时犹豫了。 温禾又指了指黄春;“知道他是谁吧?” 作为李世民的贴身内监,宫里这些禁军没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温禾刚才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黄春纳闷了:‘殿下何时下过这样的旨意?’ 不过他只在心里疑惑,表面上为了配合温禾,也装腔作势的“嗯”了一声。 “好了,你们有一刻钟的时间准备,一刻钟后,会有三百禁军对你们进行搜查,这三百人是我安排的,他们不会对你们下死手。” 温禾笑着扫视面前的每一个人,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宫内那几千禁军我可就控制不住了,祝各位好运了,现在开始跑吧。” 他拍了一下手,示意开始。 那五十人集体愣了一下,然后转身就朝着校场外面跑去。 出去的时候,他们还和那三百禁军擦肩而过。 不少人还看到昔日的同仁,吓的连忙遮住了脸。 “小郎君刚才说要将他们赶出禁军,可是殿下的旨意?”等人都走了,黄春这才忍不住问道。 温禾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他,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殿下的旨意了?” 黄春愣了一下。 一旁的许敬宗更是傻眼。 竟然还能这么玩。 “哪位是温小郎?”被派来的禁军统领找了过来。 温禾指了指自己,看到是如此年少的孩子,那禁军统领愣了一下。 “某乃左威卫郎将赵勤,奉命前来听命行事。” “赵郎将辛苦了,有劳你一刻钟后,到东宫内寻找可疑人物,每找到一个,便奖赏十贯钱,总共五十人,找太子殿下讨要。” “但请务必不要伤到他们的性命。” 温禾和他行了礼,并说出自己的目的。 赵勤愣了好一会,虽然是一头的雾水,可他来的时候,太子殿下交代过,一切听令行事。 他也只好点头应下了。 更何况还有五百贯的赏钱,可抵上他们全部人半个月的俸禄了,何乐而不为呢。 “尊领。” 赵勤领命。 “这闹的会不会太大了?”黄春有些担心。 “万一伤到贵人可如何是好?” 他也怕自己会被呵斥。 温禾看向他,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去告诉殿下,就和他说,今日这就算是一场演习,来检验一下宫中的防备,我想殿下一定会很乐意的。” “呵呵。”黄春难得冲着温禾冷笑。 因为他不觉得太子殿下会乐意,反而会暴跳如雷吧。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唐萧川、小东、流眼泪的马猴烧酒、爱是孤单行星、回眸千载、空灵鹤岗、黑星star、您敲暖心的汝霸、书友20240212143804428、八云淼、书友20220427144253400、狄枭懿、书友20241222194239042、从初中开始看网文 (本章完) 第108章 温禾,你做的好事! 第108章 温禾,你做的好事! 黄春在东宫内狂奔。 虽说被挑选进百骑司的人,都是经过审核的,对李世民绝对的忠诚。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他和许敬宗谁都逃不了。 至于温禾,以殿下对他往日的放纵来看,只怕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苦啊!” 黄春叫苦连连,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丽正殿外。 “嗯?今日岗哨怎么变多了?”黄春有些疑惑。 往日这里并没有这么多护卫,可今日至少多了一倍。 但他心里有事,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求见李世民。 如今在李世民身旁代替他的叫高月,一个在宫中资历比他还老不少的人。 据说前隋时他便在宫中,后来便跟在陛下身旁,没想到如今居然调到了太子殿下的身边。 “高中官,奴婢有事请见殿下。” “稍等吧,殿下正在里面谈着事。”高月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看他满头大汗的还递给他一块绢布。 黄春接过答了一声谢。 没多久,只见丽正殿内走出一个中年将领,样貌英武,相貌堂堂。 他出来时,高月向他行了礼。 黄春也认出了此人,行了一礼。 等他走后,他才问着高月。 “左卫府中郎将如此意气风发,可是升迁了?” “常何调任去泾州任马军副总管,殿下便升李君羡为左武卫将军,掌管玄武门。” 这不算是什么特殊的事,没多久旨意便会下达,所以高月才和黄春说了此事。 在李世民身旁待了这么久的黄春,在宫里的势力也不小,而且如今他被调走,去掌管什么百骑司。 日后也不知道会到什么地位,所以交好总比交恶强。 “黄中官如此急急忙忙所谓何事?”高月问道。 黄春猛然惊醒,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是为了什么,连忙求见李世民。 没多久,他便被宣了进来,向李世民汇报了温禾的计划。 他清楚的看到,正在批改札子的李世民,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黄春。 “那竖子把孤的东宫,当做是戏台了不成!” 他大怒,也顾不上什么札子了,起身便朝着武德门而去。 可刚出了丽正殿,他看着周围的侍卫,不禁蹙眉。 “今日怎的加了人手?” 曾经掌管过宫中守备的他自然清楚,若无特殊情况,东宫内的侍卫数量都是有定额的。 但凡多了人,少了人,他都会警觉。 “启禀殿下。”高月走了过来。 “说是担心今日宫中不靖,所以加派了人手,一刻钟前才来了一队人。” “哦,是嘛。”李世民忽然笑了起来,眯着眼睛扫视那些侍卫。 其中不少人有些慌乱的低下了头。 “一刻钟前来的人,随孤走。” “诺。” 原本纪律严明的禁军,应答起来竟然窸窸窣窣的,有些人甚至在避开李世民的目光。 “有趣。”李世民一笑,转身在侍卫的簇拥下,向着武德殿而去。 “前方水塘有动静,上!” “这个人有问题,拿下!” “还敢跑,兄弟们,别让十贯钱跑了!” 只见一群装备精良禁军手持木棍,正追着一群装扮各异的人。 附近的其他人见状,顿时一头雾水,有反应快的,还以为宫中来了刺客,当即拔出了刀来。 “高月,你立刻去传令,让东宫各处守备见到可疑之人不可用弓箭和刀,只需活捉即可。” 李世民觉得温禾简直是在胡闹。 这里可是东宫,那些禁军哪一个不是百里挑一,若是真的发现可疑人物,必定下死手。 万一闹出人命来,孤看你温禾如何交代。 “放心不会出事的,黄中官不是去禀告殿下了嘛,更何况若是没有压力,怎么能激发他们的潜力。” 温禾宽慰着许敬宗。 今天这事确实危险,但是这些人日后是要出去做探子的。 身处异国他乡,到时候谁又能救的了他们。 何况这些人都出身禁军,毕竟也都相互认识,即便真的被发现,他们只要不反抗,昔日那些同僚,难不成还真能杀了他。 “殿,殿下来了!” 许敬宗远远的就看到李世民的身影,连忙推了一把温禾。 后者并不奇怪,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喝了一口一旁的蜜水,起身去迎接。 李世民的脸色并不好看,可他能来这,温禾就知道他并不反对他今天做的事。 “臣参见殿下。” “哼,温禾,你做的好事!”李世民瞪着他。 温禾抬头笑道:“殿下谬赞了,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众人闻言顿时错愕。 李世民更是吹胡子瞪眼的指着他:“你以为孤是在夸你吗?” “难道不是吗?”温禾笑着反问道。 “微臣借着选拔,顺便检验一下宫中的防备,一箭双雕,嘿嘿。”温禾知道李世民并没有在气头上。 他如果真的反对,早就喊停了,顺便叫人将温禾拿下。 让他生气的,应该是他身后的那几个人吧。 温禾眯着眼睛,认出了他们来。 “人,孤已经带过来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李世民哼了一声,走到温禾刚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些跟随李世民一同到来的禁军侍卫,顿时慌了,有几个正打算逃。 不错,他们就是之前那五十人中的。 他们倒是聪明,选择去丽正殿外伪装值勤。 那个地方毕竟是李世民处理政务的地方,寻常人根本不会去搜查。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点,便是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 李世民把他们带来,就是为了交给温禾。 而他之所以恼怒,也是因为,都有人摸到他眼皮底下了,其余禁军竟然没有发现。 温禾耸了耸肩,笑道:“这个游戏我和殿下都是旁观者,决定他们淘汰与否的是那些追捕者。” “而且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若殿下是敌人,此刻您可是被挟持的,他们这也算是立功了。” 李世民闻言,瞪了他一眼,可很快又大笑了起来。 “你个竖子,简直大胆,不过这游戏有意思,不如扩大规模如何?” 李世民问道,他也不等温禾答应,便让黄春去传令。 “今日东宫所有禁军不得携带利刃,只需手持棍棒,对宫中进行严密查察,两个时辰内未完全捕获五十人,罚俸一月,若全部捕捉每人赏钱十贯。” 他一说完,温禾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李二这家伙不愧是太子啊,做事就是比他狠啊。 特别感谢没得那么简单0投的三十五张月票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0o诚如神之所说o0、逆小锐、嘿再重新开始、城南长歌悠、书友20170731161238995、步行者00、魔神mh (本章完) 第109章 得罪了十六卫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109章 得罪了十六卫对他有什么好处 “他们又是在做什么?” 李世民注意到校场那边还有一批人。 “站军姿啊,一种基础训练,我……老家那边都是这样训练的,主要训练服从性和纪律性,以及个人的毅力。” 前世军训时的教官表示这么告诉他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他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不过今天不算是正式训练,所以没有特别纠正他的站姿以及小动作,就是先让他们熬着。” 如果一上来就让他们百分之百严格执行,那肯定会造成他们的逆反心理。 温禾也担心自己镇压不住他们,到时候丢人的可就是他了。 但李世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忿。 “你这是把孤的这些精锐当新兵了不成?” “孤看就是你这竖子惫懒,去,按照你家乡的方法严格训练!” 在李世民看来,温禾这就是偷懒。 也可能是这竖子看不起他麾下的兵马。 “孤今日倒要看看,你们后世是怎么训练的!” 李世民说完,温禾挑了下眉头。 有李二在,他确实不用担心有人敢出来挑衅他。 “好吧,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 他也算是圆了当年想做教官的梦了。 随即他便带着保护他的五个玄甲卫走了过去,大喝一声:“所有人,放松。” 那五十多个百骑,愣了一下,他们也不知道温禾说的放松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会,觉得应该是不用这么紧绷的站着,所以长长的松了口气,队伍也松垮了许多。 “接下来,所有人都按照我演示的方法站立,并且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只要听到‘立正’二字,都必须按照我这个标准站好了,否则……” 温禾“和善”的笑了起来,小手轻轻的一挥,他身后的玄甲卫站了出来,每个人手上都拿着马鞭。 “从现在开始,一个时辰内,谁若乱动,抽十鞭,谁若想退出,三十鞭后踢出百骑,其余的和之前告诉你们的一样。” “所有人,立正!” 温禾率先示范,并且告诉他们站军姿的标准。 那五十个百骑目光齐刷刷的投来,仔细的观察一番后,连忙站好。 因为那五个玄甲卫已经拿着鞭子过去了。 当然温禾可不会陪着他们站一个时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舒展着胳膊回到休息的地方了。 “你这就结束了?”李世民不悦的瞪着温禾。 温禾不以为然的笑着:“殿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去这些,我还小嘛。” 看他这模样,李世民哭笑不得,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去。 看着那逐渐成型的方阵,他才感觉到了不一样。 若是这些士兵手持陌刀,以如此整齐的阵列出现在战场上。 只怕敌人会以为对面有一堵刀墙压过去。 “倒是赏心悦目,只是……看着像架子。”李世民还是不太满意,他一回头却见温禾正翻白眼,顿时皱起眉头。 温禾见状连忙赔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臣也是这么想的,日后一定对他们加强训练。” “若是百骑训练的好,可以让十六卫都来学习,若是有一日大唐府兵皆为精锐中的精锐,孤便能松口气了。” 李世民叉着腰,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来。 “殿下,军队再强,也只是虚的,人民富裕才是实在的。”温禾担心把李世民带跑偏了。 国虽大好战必亡,这句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富强的国力,最后也会土崩瓦解。 当然了,空有富有的国力,却没有好武的风气,那国家就是敞开大门的金库。 比如某个姓赵的朝代。 这可不是拉踩,而是事实。 谁家对外战争打赢了,还割地赔款的。 温禾觉得自己以后或许能当个谏臣,他正为自己满意的点着头。 李世民却瞪了他一眼:“别在孤心情好的时候在这败兴。” ‘嘿你个暴君!’ 温禾心里腹诽了一句,扭过头转身找了个距离李世民远的地方坐下。 许敬宗见他走了,眼眸一转便来到他刚才的位置。 “你说明日让高明他们也来如何?” 许敬宗刚靠近,李世民便问了一句,他顿时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小殿下乃是千金之躯,若是来此……” “嗯?”李世民听着声音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只见许敬宗正冲着他谄媚的笑着。 “怎么是你?温禾那竖子呢?”他诧异的问道。 许敬宗有些尴尬的指了指不远处温禾的所在。 只见他正躲在一个树荫下面,喝着蜜水,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竟然闭上眼靠在那里睡着了。 “这个竖子!” 他咬着牙,最后无奈的一笑。 这竖子总是这么惫懒。 也好,惫懒点也好。 没多久,禁军陆续的抓人回来了,看着那些去潜藏的人鼻青脸肿的,李世民就知道,肯定是下狠手了。 不过他没有管,这是禁军的事情。 他只要看到结果。 而刚才隐藏在他身边的那几个,都有些紧张。 不过好在,没有人敢来李世民这找人,他们似乎安全了。 “快两个时辰了吧。” 温禾打了个哈欠,睡了个美美的午觉。 在那看着札子的李世民,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这个竖子睡的倒是香。” 温禾“嘿嘿”的笑了两声:“正所谓能者多劳,我这无能者,便只好睡觉咯。” 他这是在为自己辩解的同时,吹捧了一下李世民。 后者闻言,虽然哼了一声,但那上扬的嘴角,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 “还有多久出结果?” 李世民将奏折放下。 一旁候着的高月去问了一声,然后回来回答道:“殿下,时间已经到了,不过好像还差九个人。” 闻言,李世民的目光顿时不善了起来。 “今日在东宫内守备的禁军罚俸禄一月,赏今日百骑司酒肉,钱十万。” 说罢李世民便起身了。 温禾还以为他要演讲一番,毕竟这些上位者都喜欢这么做。 但他走的很干脆。 一旁的许敬宗和黄春却苦着脸,叹了口气。 “你们二位这是怎么了,殿下奖赏,二位还不高兴?”温禾笑着问道。 许敬宗苦着脸说道:“可从今以后,我们就得罪左威卫了。” “原来如此,那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多举办几次,不如这样,每半个月一次吧,我记得十六卫正好是每半个月换防一次吧。” 温禾眉头一挑,把许敬宗和黄春都吓的不轻。 这温小郎莫不是疯了吧? 得罪了十六卫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弦半月、书友2022041611.602124、箕踞简册、么么哒d、起床困难户、书友20190831005559669 特别感谢么么哒d的打赏 求月票,求追订、求打赏呀。 沉默在努力更新啦! (本章完) 第110章 这个小恶鬼不是人啊 第110章 这个小恶鬼不是人啊 百骑校场上。 一边席地而坐着一群汗流浃背的人。 另一边站着一群大部分要么鼻青脸肿,要么灰头土脸。 只有寥寥几个看着还算是干净的。 他们正是刚才一直跟在李世民身后的,算是取巧获胜了。 但赢了就是赢了,不管用什么手段。 对于他们以后的环境来说,无论什么手段,只要能保证自己活下去,并且传送情报,便是好手段。 “是不是都很开心啊,今日没有被全部抓出来,还得了殿下夸奖?” 温禾负着手,笑着看向他们。 不少人都憨笑着挠了挠头。 但很快他们就看到温禾脸色黑了下来。 “五十个人,三十三个被抓到,其中还有二十一个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抓住,你们还有脸笑!” 温禾突然一声冷喝。 刚才赵勤把抓的人带了过来,一核对,结果错了八个。 李世民知道后,痛斥了他一番,然后将他调到温禾这来,配合百骑训练。 温禾面前众人闻言,顿时一惊,刚才还在笑的那些人,顿时闭上了嘴。 “今日没有被抓的出列。” 他话音落下,不久就有十七个人站了出来。 温禾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但神情依旧严肃的说道:“今天没被抓到,并不能证明你们有能力,更多的只是运气,特别是某些人。” 他目光投向之前那几个投机取巧的人。 那几个人有些羞愧,连忙低下了头。 “如果这是在敌国,他们的君王不会护着你们,所以你们六个今日没有酒肉,但不会有惩罚。” 那六人闻言,顿时一喜,暗自松了口气。 “剩下十一人一会和他们享用酒肉,但记住,这一次只是你们运气好,谁如果骄傲自满下次被抓到,将受到两倍的惩罚!” 明明他只是一个孩子,可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他多了几分的威严。 那十一个人怔了一下,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温禾随即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解散。 十七个人集体向着他一拜,然后离开了。 剩下那三十三个人,都有些紧张。 他们刚才听到了,会有惩罚。 “小郎君,这不公平!”人群中忽然有人举手高喊。 还有不少人都和他一样忿忿不平。 温禾看了他一眼,笑问道:“我如何不公?” “今日只是第一次操演,我等之前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为何要处罚!” 那人质问道。 而他周围的人都有些躁动了。 “放肆!” 黄春担心温禾压不住场,连忙上来想要帮他,却被温禾拦了下来。 温禾目光看向那个士兵,冷笑道:“你可以走了。” “什么?”那士兵难以置信。 “我不喜欢向我提问的人,你可以走了,把他拉出去,别让他在这浪费我的时间!” 温禾喝了一声,在他身后的赵勤当即命令禁军去将那人拉走。 “不公,不公!” 那士兵被架着出去,口中大喊着。 人群中有人躁动,正要出来,却听温禾说道:“还有谁想和他一起的,请自便,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大唐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你们不做,有的是人做!” “还说什么不公,到了战场上你可以和敌人喊不公吗?”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有人不服的就给我滚!” 温禾不想立威,但有人跳出来,那就别怪他。 不服的走便是了。 大不了再招一批。 若是禁军没人来,那就从民间挑选。 任何的时代,都不缺人才。 一时间,温禾面前的队伍噤若寒蝉。 出身禁军的他们,如今能被挑选出来,无疑都是各卫的佼佼者,若是就这样被赶回去,实在太丢人了。 “好,既然没人想走,那么分成两列,所有人穿上甲胄,围着校场跑十圈,两炷香未跑完者,取消晚饭。” “开始!” 每个人慢待,即便他们心里对温禾还是不以为然。 可军中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挑衅的,不听军令者,斩。 “这小郎君竟然如此严苛?” 许敬宗看着不禁吸了口凉气。 他平日里看到的温禾,总是带着一副笑脸,加上他不大的年纪,怎么看都感觉人畜无害。 可在这校场上,转眼就变成另一个人了。 一旁的赵勤闻言,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 “这不算什么,太子殿下当年更加严苛,若是在吴国公麾下,刚才那人早就被斩了,军令如山。” 许敬宗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还好当年在瓦岗寨他没有从军。 这一夜,百骑司内有人欢喜有人愁。 子时。 几声铜锣声,突然在武德门前的百骑司响起。 “紧急集合!” 只见赵勤带着禁军,冲进百骑司的住所,手里拿着棍棒将他们一个个从床上拽了起来。 有人在睡梦中被惊醒,以为是敌袭便出手反抗,结果被四五个禁军一同按在地上打。 今天他们可是被罚了俸禄,这些百骑还喝酒吃肉,还有赏钱,心里真憋闷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报复。 特别是今日假扮护卫在李世民身后的那六个人,被打的最惨。 几盏茶的功夫,一百个百骑在校场上集合完毕。 他们看着面前那少年脸上“和善”的微笑,心里腹诽的骂娘。 “大家晚上好啊。” 温禾手里端着一碗博托,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 那些昏沉沉的百骑,看着他,恨不得冲上去揍他。 奈何温禾身后站着数百名禁军和十名玄甲卫。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今晚会是个好天气,起来一看,果然发现满天的星光,皓月当空,这样的美景我怎能自己独享呢。” 听到这,在场那些百骑,心里恨不得问候温禾的十八代祖宗。 你是恶鬼吧! 为了这个原因不让我们睡觉! “所以把你们都叫起来,一起赏月了,可惜啊,你们都太慢了,我的好心情都被你们消磨光了。” 温禾脸色突然一变,黑着脸冷喝道:“刚才最晚的五个人明日围校场跑五圈,现在所有立刻穿上甲胄,从这里开始围绕东宫跑一圈回来,三个时辰后不能跑回来的,逐出百骑!” ‘天呐,这个小恶鬼不是人啊,简直要人命了!’ 与此同时。 东宫承恩殿内。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札子,抿了一口醒神茶,才向高月问道:“那竖子开始了?” “殿下,开始了。”高月躬身问道。 “已经子时一刻了,殿下还是早些歇息的好,太子妃已经来催促三次了。” 高月心疼道。 这几日李世民都只是到宜春宫吃了晚膳,便来承恩殿批阅政务,然后丑时才会睡觉。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他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不急,那竖子不也还没睡嘛,以前倒是不知道,他竟然还有这样一手,孤开始好奇,百骑会变成什么样了。” (本章完) 第111章 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没有人性啊 第111章 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没有人性啊 因为太晚了,所以温禾也出不了宫。 好在有人给他安排了住处,他洗漱一番便去睡觉了。 这里留给赵勤他们看着就好。 至于成绩? 谁管那个,这个训练一是为了让百骑的人习惯夜间集合,防止以后真的遇到突发情况出现营啸、二就是给他们压力,锻炼他们的抗压能力。 三个时辰,这可是六个小时。 以这些精锐的脚程,跑完东宫不成问题。 等他起来后,只见校场上横七竖八倒着一片人,每个都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 但是看到他来,百骑所有人都连忙起身站好了。 生怕得罪了他,一会还要受罪。 “不错,不错。” 温禾看着他们笑着点了点头。 “我一会让伙房给你们煮羊肉吃。” 严格的训练,就必须跟上营养,肉食和鸡蛋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即便不能每顿都吃,但隔三差五吃一顿还是可以的。 反正这钱都是李二他出。 这样的伙食,也足以让其他禁军羡慕了。 看着那些百骑在咽口水,温禾特意退后了几步,走到赵勤的身后才喊了一声“解散”。 他话音落下,百骑的众人当即就像是复活了一般,向着伙房冲了过去。 一个个如同恶狼一般。 “温县子,那我们这些人的……” “哦,辛苦赵郎将了,一起去吃点。”毕竟后面还要靠赵勤他们帮衬,虽然温禾也不想交好禁军,可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赵勤等人当即道了一声谢,然后也急匆匆的去了伙房。 看刚才那伙人的样子,如果不去的话,只怕连肉汤都喝不上了。 “小郎君,羊腿。” 早在羊肉煮好的时候,温禾那五个玄甲卫就守在那了,羊肉出锅后便拿了一个羊腿。 “大早上吃这么油腻……还是你们吃吧,给我拿一碗博托就行。” “好嘞。” 玄甲卫也没有和温禾客气,五个人分了羊腿。 谁让温禾也穷,在他府邸,几天也吃不到一顿羊肉。 等他吃完博托,许敬宗和黄春也来了。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肉香,他们两个也馋了。 可等他们到了伙房,却发现连一滴肉汤都没了。 上午趁着有时间,温禾画了一些图纸,让许敬宗去找工部的人打造。 图纸上画的都是他前世见过的那些训练障碍,大唐的其他府兵或者禁军或许不需要这样的训练。 但百骑需要。 无论是留守在长安的那一批,还是即将成为探子派出去的那一批。 而且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会翻墙、偷盗、诈骗等等。 特别是后面那五十人。 反正就是市井人怎么做,他们就该怎么学。 为此,温禾下午特地和李世民请示了一番,让百骑的人伪装后出宫去。 “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很简单,在长安城内活七天,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是偷、是抢、是骗也好,我都不会管。” 将他们送出宫门前,温禾交代了这一次的任务。 可百骑的人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当然了,你们身上不会有一文钱,并且下午就会有人去长安县举报,有一群盗贼闯入长安,欲图不轨,诸位祝你们好运。” 看着温禾那标志性“和善”的微笑,百骑的人都懵了。 如果不是有赵勤等人在,他们绝对会冲上去,狠狠的揍这个恶鬼! “小小年纪,为何如此没有人性啊!” 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 温禾一回头,百骑所有人顿时作鸟兽散。 他不怒反笑。 “没人性是吧,好,好的很,去告诉长安县内所有的不良人,就说有人悬赏一百贯,捉拿要犯,把他们的画像全部都散发出去,但必须说明,要活的。” “这样做会不会闹出人命啊,那些不良人可都不是善茬。”许敬宗有些担心。 他是从底层上来的,最是了解这些市井的事情。 那些不良人大多都是游侠出身,或者是恶少收编的。 身份不如县衙中的差役,领的也都是赏钱,所以手段都极其凶狠。 温禾闻言却只是轻笑一声。 “从此刻开始他们就是敌人,对于敌人我们不用心慈手软,另外让剩下的五十人也出去搜查,如果他们能将前面那五十人抓住,可休息三日,若是不能,便全部去禁苑野外生存去。” 许敬宗闻言,觉得温禾是疯了。 这也太狠了。 他就不怕这些百骑恨上他。 但当黄春将这件事情上报给李世民后。 这位太子殿下毫不犹豫的点头,说了一个“允”。 两队百骑的苦难日子开始了。 温禾潇潇洒洒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他一夜没有回来,担心温柔会想自己。 所以下了马车,他便直奔着后院去。 还没靠近温柔住的小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 而且好像不止一个。 “有客人来了?” 他这才问起文忠。 从他回府的时候,文忠脸色就有些奇怪,只是他挂念着温柔没有注意到。 “郡主来了,还……” “李丽质?”温禾蹙眉。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李二还能放心她一个人来? 想到这,温禾连忙看了一眼四周,慌忙问道:“殿下没来吧?” 他可是偷偷从百骑司跑回来的,如果撞到李世民,岂不是被他抓了现行? 看他害怕的样子,文忠失笑,连忙说道:“殿下没来,太子妃身旁的大宫女陪着一起来的,还有一队禁军就在后门那边。” “哦,吓死我了。”温禾松了口气,白了文忠一眼:“那你说话大喘气,还什么?” 文忠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小郎君今日这么是怎么了? 气性这么大。 文忠说道:“还有应国公府的二娘子,她如今是郡主的伴读了,今日是一起来的。” 温禾正要朝着里面走,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停下了脚步。 原本要推开门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武妹妹也来了? ‘不对啊,我怕什么,她才三岁而已,又不是历史上的武则天,难道她能比李二还吓人?’ ‘一个小屁孩罢了。’ 想到这,温禾轻哼了一声,他正打算开门。 却见院子的门忽然被打开,一张小脸顶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正疑惑的看着他。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三痴先生、walle9、圣中、书友20180217215709538、tzaim四、能写写写不了就爬、书友20250429131943963、太阳太阳太阳、书友20210301106573461900、书友2018030118555551、书友20190614220353655、书友33021212923383 (本章完) 第112章 四弟啊,你就是我大唐的蠹虫! 第112章 四弟啊,你就是我大唐的蠹虫! “见过,温县子。” 武二娘笨拙的福了个礼,奶声奶气的说道。 温禾强笑着点了点头,道了一句:“你好。” 武二娘闻言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似乎不懂这问好的方式。 “阿兄。” 还好这个时候,温柔也注意到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跑了过来。 “阿兄,阿兄,丽质和二娘教我煮茶呢,以后我学会了,就可以煮给你吃了。” “温县子。”温柔正说到李丽质,她便走来了。 大半个月没见,这小丫头好像高了一些,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越来越像李世民了。 “见过郡主。”温禾强笑着行了个礼。 “我听说你最近都在东宫,为何没有去找我?” 温禾愕然,他没想到李丽质竟然会问他这个。 不去找你不是很正常吗? “额,这个嘛,我很忙的,没时间去找你,而且你在的地方我也进不去。” 又不是当初的秦王府了,他能够随意出入后院。 再说了,找你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府教导教导三小只有趣。 “我在东宫很无聊,阿娘要处理事务,那些内侍和宫女也不敢陪我玩了。” 说着她还故意扭头看向不远处,一个身穿藕粉色宫装的女子,亭亭玉立的二八少女,婀娜曼妙的身姿,若是在以后,绝对是顶级的模特。 她并没有注意到温禾欣赏的目光,毕竟谁会在意一个小孩子。 “温禾!” 但李丽质看到了,她恼怒的吼了一句。 正在欣赏美景的温禾回过神来,平静的看着她:“哦,既然郡主来了,那小柔你好好招待,以及……武二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三个女孩一台戏,何况这院子里面,细细一数七八个,这简直变成了盘丝洞。 当然了,这里面不算李丽质和武二娘,两个还未绽放的骨朵,还算不上女人。 见温禾要走,李丽质顿时嘟起了小嘴。 可她还没来得及上手,武二娘先他一步拽住了温禾的袖子。 这小丫头看着年纪小,但力气可不小。 温禾扭头看向他,只见她眨着眼,犹豫了好久。 “阿娘病了,被阿耶写信骂了,你能不能原谅阿娘和阿姊?” 温禾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几分,然后认真的说道:“这是你们家的事,和我无关,说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只不过日后无需来往罢了。” 说罢,温禾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 这大唐怎么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拽袖子玩呢。 看着他走,武二娘平静的站在那,不闹也不哭,好像温禾刚才那番话在她看来也是理所当然一样。 “二娘别看那个坏人了,我们来做桂糕吧,做好了也不给那个坏人吃。” 李丽质幽怨的哼了一声,拉着武二娘的手就回了院子去。 温柔听她这么说,嘿嘿的笑了起来:“那我做给阿兄吃。” “不行,那你就是叛徒。” 李丽质说罢就去揉温柔的小脸。 温柔也不甘示弱。 两个女孩大笑着在院子内跑着,倒是武二娘坐在那,含笑着的看着这一幕的岁月静好。 温禾从后院离开,没走多远,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恪手里拿着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看到温禾时顿时错愕了一下。 “先,先生回来了?”他干干的笑了两声,下意识的将人藏到身后去。 温禾凝视着他:“别藏了,我不会管你们家的事,你妹妹到宫里过的不舒服,你心疼她也是应该的。” “唔,知道了先生。”李恪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就别送了,那里有宫女看着她,小柔也在,你就一个人可不够分。” 温禾没想到,李恪和李丽质关系这么好。 李承乾和李泰,这两个亲哥哥都没他这么积极。 “是。” 李恪垂着头,避开温禾的目光。 “走吧,给你们上课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阿耶一个命令又把我叫回宫里去了。” 温禾无奈的叹了口气。 上辈子毕业前,天天听说以后要做牛马。 穿越后投靠了李二,以为能轻松一些。 没想到还是要进入职场。 好在李二给的待遇不错,他现在名下,至少有两千亩地了吧。 只是可惜,不能去亲眼看看。 几日后。 在丽正殿的李世民,抚着额头。 距离他登基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 六部的尚书大多都换了,新来的人对以前的事不敢自专,便都送到他这里来。 特别是民部和兵部,在他卸任之后,都快被李元吉安排的人榨干了。 从玄武门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对于齐王府的资产竟然还没有查清楚。 “四弟啊,你就是我大唐的蠹虫!” 他现在甚至有些庆幸,将李元吉杀了。 若是阿兄登基,李元吉掌权,只怕这大唐真的要二世而亡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去河北的魏征稳定住了局势,但仅仅只是官场上的。 河北的民心依旧不稳,到现在竟然还有打着窦建德和刘黑闼的名义作乱,啸聚山林的。 都怪他那擅自做主的父皇,非要杀了窦建德泄愤。 若是日后不能收服河北民心,那便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可目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朝中有人提出将河北人都迁移到南方去,然后那个人就被他罢官免职,赶到岭南去了。 真要将河北的百姓转移到南方,这道政令今日下达,明日便有人揭竿而起,成为第二个刘黑闼。 “还是先缓缓吧。”李世民无奈的将魏征的札子放到一旁。 还没等他喘口气,只见门口忽然进来一人。 “殿下,长安县县令有急奏呈递。” 高月拿着一封札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长安县县令?又发生何事了?”、 李世民心里正憋着一口恶气,河北的事情还没解决,长安又出事了? 高月有些扭捏,没有回答,只是将长安县的札子递交了上去。 李世民蹙着眉头,打开札子,只看了一眼,顿时大怒,将手中的札子重重的砸在桌案上,大喝一声:“让温禾那竖子滚进宫来!”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33021212923383、哗哗0220、迷路机器人、书友20230515130544324、我叫轩少、璟檀、死亡剑、狮子大哥x4、雀无声、书友20220827104338682、尘缘若如梦一场 (本章完) 第113章 孤的长安,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第113章 孤的长安,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温禾正在吃火锅,就看到高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他瞅了一眼文忠没有说话。 这位管家还真的是尽职尽责啊,只要是李二的人来,他连通禀都不通禀一声,就这么把人带进来了。 “高中官来访,有失远迎啊。” 温禾放下碗筷笑着起身。 和他同席的三小只都只抬头看了一眼他。 高月和温禾见了礼后,连忙向着三小只行了礼。 “老奴见过三位殿下。” “免了吧。”李泰含糊的应了一声,然后眼疾手快的从李恪的面前抢走一块煮熟的牛肉。 “这是我的!”李恪要去抢,李泰连忙塞到嘴巴里,烫的他舌头直打转。 坊里前些天摔死的一头牛,温禾让人买了十几斤牛肉。 正好解解馋。 谁知道还没吃几口,高月就找上门来了。 李承乾和李泰也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转头连忙去抢牛肉。 这三位,一个太孙,一个亲王,还有一个郡王。 怎么的就好像三只饿死鬼似的。 高月哪里知道,温禾穷啊。 所有人的钱都拿去做肥皂和玻璃了。 家里好几天没有吃过荤腥了。 这三小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温禾在他们三小只身上的开销,比他自己的还要多。 还好李二隔段时间还是会送些钱来。 要不然他都打算拿府里的玻璃出去偷偷卖了。 高月有些不忍心,觉得回宫后要和太子殿下说上一说。 三位小殿下出来磨砺,也不能受委屈不是。 他心里暗暗思索着,面上不动声色的对温禾说道。 “殿下急召小郎君入宫。” “又召我入宫?” 温禾愕然,心中暗自想着,难不成是自己偷懒的事情被发现了? 可不对啊,他都回来好几天了,之前还在府邸里见过李丽质了。 按道理来说李二早就知道自己回家才对。 他没来抓自己回百骑司,不是因为默认了吗? 高月看着他还在想,不由着急的说道:“小郎君还是别想了,先随老奴入宫吧,以免耽误了殿下的正事。” “好吧。” 温禾点了点头,随着高月走了。 可刚出了门口,他就觉得不对劲。 “这是什么情况,哪来这么多乞丐啊?” 永乐坊好歹靠近皇城,住的也都是权贵,寻常乞丐哪里敢来这里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三天前来的,小娘子知道后,已经施舍了好几回,不过她没让我告诉您。” 备好马车的文忠,过来解释道。 “想来是从那里逃难来的吧。”文忠补充道。 温禾眯着眼睛,目光扫视了那些乞丐一圈。 他觉得不对。 这些乞丐可不像是逃难的,哪有乞丐这么壮硕的。 除了衣服破烂了一些,灰头土脸了一些,其余压根不像是难民。 随即他便想明白了。 “好啊,要饭要到我家门口来了。” 他刚才扫了一眼,看到好几个熟面孔。 这些人以为温禾只和他们见过几次面,就记不住他们了。 他们却不知道,温禾别的本事没有,但记忆力却比寻常人要好很多。 否则他之前又怎么可能将长孙无忌的履历脱口而出。 “都小心一点,这里是永乐坊,若是有人在宵禁之前报了官,你们可一个都逃不了了。” 温禾出府的时候,特意提高嗓子喊了一声。 那些个“乞丐”闻言,慌乱的低下头。 虽然他们不敢相信,可他们知道温禾一定是认出他们来了。 温禾没去看他们,而是叫文忠到身前来,附耳说道。 “一会准备几锅博托,让温柔出来给他们每人分一碗,宵禁前再让坊正去报官。” “另外把吃了博托人的名字都记下来。” 文忠疑惑不已,为何要将吃了的人名字记下来。 但温禾已经上了马车了,他便没有追问,回府后便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 当几锅的博托被端出来后,确实有不少乞丐围了过来。 “那小恶鬼人还挺不错的,知道我们身份后,还给我们吃的。”有人端着博托,不禁小声夸赞道。 他身旁的人点了点头,只是疑惑道:“只是不知道为何要签下名字。” “你签真名了?”另一个穿着破布短打,用乱发遮住面容的人嗤笑了一声。 前面那两人都愣愣的点了点头,不明白他这笑的是什么意思。 后者没有解释,端着博托,就朝着永乐坊外走去。 他要赶着宵禁前,离开长安。 而在他之后,又有几人和他一样,签了假的名字,端着博托火速离开。 而此刻,正赶往东宫的温禾,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是,李二为什么突然召他入宫。 一路上,他想从后者口里探查出些消息来,可这老家伙闭口不谈。 无论问什么,他都笑而不语。 这不禁让温禾有些怀念黄春在的日子了。 到了丽正殿,高月刚刚进去禀报没多久,温禾清楚的听到从里面传来一声咆哮。 “让那竖子滚进来!” 所以不等高月出来,温禾便提着衣袍走了进去。 远远的李世民就看到他满脸笑意,当即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笔洗就砸了过来。 但他明显不想砸温禾,只见那翡翠笔洗从温禾的左边掠过,摔在地上七零八落。 看的温禾只觉得肉疼。 这东西即便不留到后世,在这个时代也是价值连城啊。 竟然就这么摔了。 你李二太败家了。 “这笔洗从你月奉里面扣!” 还没等温禾回过神来,就听到李世民指着他喝了一声。 宛如晴天霹雳。 “殿下我,臣很穷的,你这是压榨啊,你……” 他正好喊着想反抗,迎面对上李世民的目光,顿时偃旗息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哼,你还穷,你给民部的报价孤都看了,那些肥皂和玻璃,你少说赚了一千贯,足够在长安外购置一百亩良田了。” 李世民哼了一声。 温禾讪讪的笑着:“不值一提,这对殿下来说,九牛一毛而已,对了,不知殿下今日叫我来是为何啊?” 他不说还好,他说完后,李二刚刚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燃了起来。 他将桌案上的一封札子重重的摔到地上,怒喝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孤的长安,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20250310205223199、森罗万象之心、叮哩个当、十五爱泡泡、saies、自己吃一个苹果、获得性免疫缺陷病毒 (本章完) 第114章 温禾怕不是太子殿下的私生子吧? 第114章 温禾怕不是太子殿下的私生子吧? “这事,我可是请示过殿下您的,您也同意的。” 温禾微不可查的挪动着脚,将面前的札子踢到了一边。 只是李世民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温禾的一切动作。 他没好气的拍了桌子:“长安县来报,现在城中的恶少和不良人,如同发疯似的到处查人,竟然就连前隋的要犯都抓到了,东市西市人人自危,甚至都不敢开市了,你可真有本事啊!” “没有没有,正所谓财帛动人心,臣做的微不足道。”温禾“呵呵”的笑着。 “嗖!” 突然只见一块长方形物体从他身旁几步外飞了出去。 不远处的高月看到那摔落的东西,不禁肉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上好的白玉镇纸啊。 “你当孤是在夸你吗?”李世民瞪着他,从上方走了下来,温禾清楚的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根藤鞭。 “诶诶诶,殿下有话好好说,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温禾见状拔腿就要往外面跑,可高月先他一步出去了,顺手居然还把门关上。 “这个老东西!”温禾咬着在心里暗骂着。 眼看着李世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连忙向着身后退。 “殿下啊,这东西打人很疼的。” “这事可是你叫我去做的,我这可都是为了百骑好啊。” 见李世民还步步紧逼,温禾连忙转了方向。 但李世民比他还快。 堂堂天策上将,要抓他就像抓只兔子一样,只需轻轻一提,就把他提了起来。 “殿下啊,说好的赏罚分明的啊,长安城乱了那是长安县的人没本事啊,你不能打我啊,你打我,我就去太子妃那里告状去了!” 还有回去揍你的三个儿子!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不敢说出来。 要不然他怕李世民会打的他更狠。 但被李世民抓住许久的他,却没有感觉到鞭子落下,他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居然被抱了起来。 李世民将温禾抱到御阶下,他自己先坐下,又让温禾坐到身旁。 “您这是不动手了?”温禾还是有些担心,万一李世民突然袭击咋办。 李世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孤不打你,孤也不是气你,你说的对,这长安县无能!” 当李世民看到那份札子中的内容时,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缓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了下来。 他没有想到,堂堂都城长安,竟然会如此不堪。 不过只隐匿了五十人,竟然就让长安县如此焦头烂额。 温禾眨了眨眼,他知道,如今这位长安县令要因为他被贬出长安了。 运气好或许是去外头找个州县,运气不好说不定就得去岭南或者是幽州了。 “后世也会如此吗?”李世民忽然好奇道。 温禾不禁失笑,说道:“后世啊,后世的人会往苍穹之外发射一个叫做卫星的东西,它会高高的挂在天上,在天上便可以看到地面的细节。” “不说全部吧,但大多人都无法逃脱它的眼睛,而且它能精确定位,然后远程打击,灭敌于千里之外。” 李世民听的稀里糊涂的,没明白温禾说的意思。 但大概的意思,他还是听出来了。 也就是后世有个东西在在天上便可以看到地面的细节,还能灭敌于千里之外。 他目光一亮,看向温禾。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后者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那东西不是一般人能造的,是几代人的心血,以及数百位顶尖科学家……也就是绝顶聪明的国士才能造出来的。” 温禾知道,李世民又要问他会不会造了。 开玩笑,如果他会造卫星,还苦巴巴的找什么实习工作。 “那孤要你何用!” 李世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温禾有些不忿:“造不了卫星,但我能带你飞啊。” “飞?你能做到飞,是飞到天空,距离地面数百丈,不,不需要数百丈,一二十丈也可以。” 作为一个皇帝,他自然也渴望天上的神秘。 如果真的能带他飞一次也是好的。 “额,现在不行。”温禾刚才只是一时口嗨。 热气球不是那么好造的。 “滚!” 这一次李世民没惯着他,抬起脚就踹了过去,温禾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哎呦,你以为你踢球呢。”温禾捂着自己的屁股站起来,龇牙咧嘴的退后了几步。 “我是说现在不行,又不是以后不行,等我以后研究明白了,一定把热气球给你造出来,别人能做到,我应该也可以吧。” 他也没造过,只是看过构造而已。 让他画个图纸还可以,但是要让他做,还是要费些功夫。 研究个几年应该能行吧。 “唉,是不是每个穿越者都无法避免啊,我本来不想这么俗套的。” 前世看的那些穿越小说里面,每个主角都无法避免去造肥皂、玻璃、火药和热气球。 他自己都吐槽过,这都什么套路啊。 没想到自己真的穿越来,竟然也得这么做。 李世民没听懂他说的意思,但他知道,温禾要给他造一个飞天的东西。 不过这事听这竖子的意思,没个几年应该是做不到的。 罢了,反正孤有的是时间。 “若是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便跟孤说,多少钱和多少人,孤都给你。” 李世民不禁兴奋了起来。 飞天啊! 若是此事真的能成,他能让天下都震惊! “你不是没钱吗?”温禾揉着自己的屁股,幽幽说了一句。 “这是孤的私房钱……咳,你不要说出去。” “是是是,我不说,连太子妃那我都不说。” 堂堂大唐太子,居然藏私房钱,还要不要脸了。 “你这竖子……孤迟早被你气死,这钱就是观音婢为孤存的,你以为孤是外头那些小男人,孤可不惧内。” 李世民不忿的哼了一声。 温禾虽然没有说话,可那他模样,明显就是不信的样子。 谁不知道隋唐惧内已经是风气了。 比如杨坚,以及现在的皇帝陛下。 李世民大怒,当即拿起了藤鞭,吓的温禾拔腿就跑远了。 看他要走,李世民也没有拦着他的意思,只对着他喊道:“百骑司和那兵器的事,八月初五之前,你都必须给孤一个答案。” “否则孤一定踢烂你的屁股!” 出了丽正殿的温禾潇洒的冲着里头挥了挥手,高声回了一句:“知道了!” 李世民看着他的背影,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将手里的藤鞭随手一扔,笑骂了一句:“这个竖子。” 亲眼目睹到这一切的高月,已经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了。 这温禾怕不是太子殿下的私生子吧? 他竟然和太子殿下如此亲昵? (本章完) 第115章 我大唐的人才不比后世的人笨 第115章 我大唐的人才不比后世的人笨 回到府邸后,温禾写了一份材料单交给文忠,让他交给李世民。 “另外告诉殿下,让他给我准备一个偏僻的地方,最好远离人群一些,这这里面的东西都送过去,另外最好调集多一点的人马。” “对了,再给我找一些会炼制丹药的方士,越多越好。” 看了一眼温禾给的名单上的东西,文忠吓了一跳,诧异的看着温禾问道:“小郎君,您不会是要炼丹药吧?” “哟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 温禾眯着眼,他的目光让文忠感觉到一丝危险,后者连忙解释道:“不能说懂,只是以前秦王府也有过方士,老奴见过而已。” 李世民这么早就开始炼丹了? 但他以后没有吃吧,要不怎么可能这么生龙活虎的,刚才在宫里那一脚差点被把他踢废了。 “那正好,就让殿下把那些方士都交给我,我有大用,比炼丹还重要,如果殿下不给,你就告诉他,我答应给他造的武器没法造了。” 温禾说这番话的时候,文忠为他捏了把汗。 即便是程知节那么混不吝,只怕也不敢这么和殿下说话吧。 这温禾的胆子太大了,只是不知为何,殿下却如此纵容他。 来到温府这么久,文忠虽然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是他不敢去猜。 猜错会死,猜对了也会死。 如今只当个有耳朵眼睛,没有脑子的人,才能活的更久。 所以他也不去臆测温禾要这些做什么,只把他的原话送到了李世民的桌案前。 “这竖子到底要做什么?” 李世民也没明白。 “他要造什么东西,之前的弓弩不是已经交给工部去看了吗?” 阎立德那边已经上报了,据说两天后就能着手制造第一批神臂弩。 随后便会立刻送进宫来。 可温禾现在要造的东西,明显不是刀剑弓弩。 他想不通,便让人去工部叫了阎立德过来。 没多久,阎立德到来后,刚刚行了礼,李世民便让高月将材料单交给了他。 “这是温禾给孤的,但是孤不知道他要造什么,那竖子故意卖关子不说,卿家可能看出来否?” 李世民问道。 还以为是工部出了什么问题的阎立德,顿时松了口气。 “微臣学识浅薄,需要研究一二。”阎立德谦虚道。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 阎家这两兄弟都继承他们父亲的能力。 无论是匠造之术,还是书画,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是他看不出什么名头,李世民也不会怪罪他,只能等温禾那竖子来揭晓了。 不过阎立德没有让他失望,不过一会,他似乎就看出问题来了。 “启禀殿下,微臣似乎琢磨出温县子的想法了。”阎立德作揖道。 “哦?快快说来。” 李世民心中大喜。 后世之人又如何,我大唐的人才也不比你们笨。 这不也猜出来要做什么了吗? “若是微臣没猜错,温县子应该是要制造火药。”阎立德禀报道。 “火药?”李世民眉头微微蹙起,沉吟了片刻说道:“是军中能够点火的那个火药?” 阎立德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能这么快认出来,就是因为工部也有人在制作火药。 先秦时便有方士炼丹的时候,无意中制造出了火药。 前隋有人进行了改革后,火药便成为军中点火助燃之用。 “正是,不过既然是温县子所做,微臣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而且微臣记得,前隋时,工部曾经发生过一次雷震,据记载便是因为火药的缘故。” “竟然能引发雷震?”李世民不禁吃惊。 “那温禾那竖子是不是能够让火药,变成能引发雷震的东西?” 前隋那一次算是一次意外。 但如果温禾真的能搞出来,那在战场上,出其不意的点燃,敌军定然以为天降神雷,吓的自乱阵脚吧。 “快,立刻去让温禾那竖子去造火药,他这个人十分惫懒,若是不督促或者重利诱惑,他定然不去做。” 李世民难掩心中的激动。 他相信,来自未来的温禾,一定拥有提高火药威力的办法。 可他说完,却发现高月站在那不动。 “你怎么还不去?” “殿下,您忘了,百骑司现在还需要温县子呢。”他苦着脸,他也不想扫了李世民的兴,但若是因此耽误了百骑的事,到时候难免会怪罪到他头上来。 李世民闻言,不禁拍了一下额头。 “是啊,那竖子还管着百骑的事……” 他说到这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忽然投向了阎立德。 “若是让工部去做,可能改良火药?” 阎立德有些诧异,可看着李世民期待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微臣可以试试,不过若是能够让温县子辅助便再好不过了。” 他这话,李世民听明白了。 阎立德有这个决心,却没有这个信心。 ‘也罢,反正这事是那竖子提出来的,也该让他去做,否则若是发生意外,只怕会闹出麻烦来。’ “嗯,可以,孤会找个偏僻的地方,此事便由你亲自去办,如今工部尚书的人选,中书省还在考量,卿家莫要让孤失望啊。” 李世民从御阶上走了下来,拍了拍阎立德的肩膀。 后者顿时只感觉心跳加快。 他知道,这是一份承诺。 若是他能够帮助温禾制造出让李世民满意的火药,那么他便是下一任工部尚书了。 三十岁的工部尚书啊,日后他未必不能窥视中书省。 “臣谢过殿下。” 阎立德郑重的向着李世民大拜。 后者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卿家勉励之。” 阎立德躬身告退,出了丽正殿他便去寻了温禾。 结果到了温禾家才知道,他竟然出去了,而且也入宫了。 “此刻温小郎君应该是在武德门百骑司。” 文忠说罢,就看到阎立德一脸错愕,然后自嘲的笑了起来。 “糊涂糊涂了,日后该是稳重才是,多谢管家了。” 阎立德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离开的时候,不自觉的迈着四方步。 ‘此事无论如何都要协助温小郎完成,若是我能坐上工部尚书,那我阎家在大唐便有依靠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本章完) 第116章 这李二,非得找个人来监督我 第116章 这李二,非得找个人来监督我 武德门,百骑司。 满头是汗的许敬宗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喝着酸梅汤。 “许公喝的慢一点,没人和你抢。”温禾怕他呛到,劝了一句。 谁知许敬宗一扭头,满脸幽怨的看着他。 “小郎君这几日躲在府里,清闲的很呐。” 他倒不是对温禾不满,只是心里憋着怨气。 这几日他几乎没有一刻是清闲的,甚至都住在长安县了。 就担心,那散出去的五十人会出事情。 这些禁军出身的,武艺确实不错,寻常的不良人和恶少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个对付三四个不成问题。 可那些不良人和恶少也不是傻子,三四个打不过,那就十几个一起围殴。 一开始,那些百骑过的还算潇洒,可很快许敬宗就收到了长安县的通知,有人被抓了。 还好那几个百骑识时务并没有反抗,被抓到后,搏斗了一番就束手就擒了。 也多亏了之前发布悬赏的时候,说要活口,并且不能残害被抓捕的人。 要不然以那些不良人的狠辣,只怕是又有几个缺胳膊断腿了。 不过他也担心会出意外,所以这几日都不敢回家,便住在长安县的府衙内。 只要有人被抓,便立刻送到百骑司来。 “能者多劳嘛,许公辛苦了,来多喝一碗酸梅汤。” 温禾亲自给他盛了一碗。 这些酸梅汤都是冰镇的,至于冰嘛,那还不简单。 买来的硝石就可以做了。 许敬宗喝了三大碗,身上的热气消散了,他心里的怨气也没了。 “还有一日,可现在东市和西市现在都乱套了,目前还有二十人未被抓获,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许敬宗担心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 温禾沉吟了片刻,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行,那就劳烦许公跑一趟,告诉长安县取消悬赏,并且告诉他们此前所谓贼寇是殿下对他们的考核,现在考核结束了。” “不过另外五十人继续抓捕,明日这个时候,若是没有抓到全部人,他们照样要接受惩罚。” 许敬宗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一个百骑竟然如此的麻烦。 而温县子这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出这么多折磨人的方法。 如果温禾知道他的心神,一定会告诉他:“电视剧里看来的。” 早前那些军旅剧,至少还是会请专业的人来做顾问。 所以里面一些选拔和训练的方式,都还是很严谨的。 许敬宗告辞后,急匆匆的出了宫,去长安县了。 他怕去晚了,到时候又会出什么意外。 他才到了宫门口,迎面就遇到赶来的阎立德。 他顿时将要去长安县的事抛之脑后,向着阎立德迎了上去。 “下官见过阎侍郎。” “原来是许参军啊,你我多年未见了。” 许敬宗被调百骑司做参军的事,六部内早就传开了。 太子殿下突然建立一个新的衙门,自然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特别是许敬宗这样,之前不过是个区区校事郎,一举成为这个新衙门的参事,这不得不让揣测。 不过阎立德之所以对许敬宗这样礼遇,倒不是因为他突然升迁。 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温禾也在百骑挂职。 若是能和许敬宗交好,日后或许能将温禾挖到工部来。 这样的人才,若是从军,岂不是太可惜了。 许敬宗不知道这些,心里还有些诚惶诚恐。 阎家也是关陇之一,其人脉和地位可都不低。 往日里关陇的人哪里会理会他这样寒门出身的人。 “不知阎侍郎今日来宫里是?” 许敬宗知道,若是阎立本是来求见太子殿下的,那绝不会从这里进。 那他应该是为了私事来的。 “某是来寻温县子的,不知他可否在百骑司。”阎立德笑着问道。 许敬宗一愣,回过神来,心中不禁感慨温禾的好运。 这少年怎的认识这么多的大人物,真叫人羡慕啊。 “在的在的,不如让下官带路?”许敬宗也有意想要结交阎家。 若是能借此进入关陇的小圈子,他未来说不定也能平步青云了。 但阎立德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他给许敬宗脸面,无非还是因为温禾。 “不必了劳烦许参军,某自行去便可。”阎立德向他点了点头,也不等他回复,便向着百骑司而去。 “恭送阎侍郎。”许敬宗看着他的背影恭送,起身后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未曾想,今日竟然有如此收获。” 他心里有些得意,感觉自己时来运转了。 阎立德进了宫后,找了个小内侍带路。 他今日不是来见李世民的,所以只好从小路走。 绕了一圈,这才到了百骑司所在。 远远的,他就看到前方树荫下面,一个少年正靠在树干上昏昏欲睡。 他的面前一群鼻青脸肿的士卒,正在太阳底下站的笔直。 还有一群禁军拿着鞭子,只要看到有人动一下,便立刻挥动鞭子抽过去。 “竟然如此严厉。” 饶是见过军阵的阎立德,都有些吃惊。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若是温禾睡觉了,他这样也不会吵醒他。 可他不知道,当他出现的时候,保护温禾的那几个玄甲卫都已经注意到他了。 有人跑去和温禾说了一句。 都快睡觉的温禾,幽怨的睁开眼。 ‘阎侍郎?’ 温禾起身,整理了下衣袍。 这时阎立德已经走了过来,脸上讪讪道:“失礼失礼,打扰小郎君休息了。” “该是我慢待阎侍郎了,不知侍郎来此,所为何事?” 其实看到他过来,温禾便明白,一定是李二让他来找自己的。 以阎立德的见识,肯定知道他要造火药的事。 阎立德拱手笑道:“不敢不敢,此次来找小郎君,是因为殿下嘱托,某妄自猜测,知晓小郎君要造火药之事,所以便好奇的来询问。” “小郎君所造之火药,是否能有雷霆之威能,轰鸣之声?” 他看着温禾,眼中满是期待。 若是真能造出这样的火药来,那日后开山凿石,或许就能更方便了。 温禾被他弯弯绕的说辞,转的有些晕,失笑道。 “你是说能否爆炸?” “爆炸,何为爆炸?”阎立本愣了愣。 温禾也怔了一下,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 不是阎立德弯弯绕,而是古代没有“爆炸”这个复合词。 “爆炸就是您刚才说的,额,雷霆之威,就是‘轰’。”温禾比喻道,还用手模拟了一下爆炸。 阎立德“哦”了一声,没去管什么“爆炸”,但他明白温禾这么说,那就说明,他能够造出来。 “那小郎君的火药,可能爆炸?”阎立德满面红光,抓着袖子,期待的望着温禾。 温禾自信的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某这就去为小郎君准备,这件事情某亲自协助你。” 阎立德说罢,也不等温禾同不同意,向着他一拱手,便匆匆离开了。 ‘这李二,非得找个人来监督我。’ 温禾在心里不忿的腹诽道。 丽正殿内的李世民突然打了个喷嚏。 阎立德没走多久,大概半个时辰左右。 许敬宗回来了,还带了不少的人。 温禾细细数了一下,大概有半数了。 “倒是比我预料的要好一些,派个人去我府里,告诉文忠一声,我今晚就住在百骑了,另外让他把前些天,施舍博托时记录的那个名单交给我。”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无效合同、l先生3278、你似不似傻、不见之、清梦无忧、我刺杀我自己、薛定谔的猫qwq、崂山白蛇草水神教、书友33021212923383、大魔导师学徒、还是老交警、弑神9、极炫丶绝尘、绝天ex (本章完) 第117章 死人是没有资格吃肉 第117章 死人是没有资格吃肉 翌日,午时。 百骑司的校场上。 两队站立整齐的队伍,都眼巴巴的看着面前摆着的一口大锅。 锅里煮着羊肉,正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那些衣衫褴褛,模样活脱脱像是逃荒难民的百骑,看着那锅羊肉,眼睛都直了。 “都馋了吧。” 温禾走到大锅旁边,拿起大勺舀起一块羊肉。 “这可是经过我精心烹煮的,都闻闻,是不是闻到很多香料啊,这锅羊肉在外头,可是多少钱都吃不到。” 别说是那些饿坏的百骑了,就连许敬宗都忍不住仰着脑袋看着,目光都直了。 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旁黄春那目光中的鄙夷。 “想不想吃肉?” 温禾舀起一块羊肉放到碗里,大声问道。 “想!” 一百个人毫不犹豫的齐声呐喊。 温禾扭头看向另外一队,轻笑道:“这一次你们就别想了,明天角色互换,你们做猎物,他们做猎人,去禁苑野外生存。” 另一队百骑眼睛顿时都瞪圆了。 前些天他们还在幸灾乐祸,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们了。 温禾没理会他们的哀嚎,转身看向另一支队伍。 “谁叫张文啸。” 他报了一个名字。 队伍内,一个穿着浅蓝色长衫的青年高举着手,笑脸盈盈的走了出来。 “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吗?”温禾问在他身侧的赵勤。 赵勤翻开名单查看了一番,摇了摇头。 温禾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张文啸问道:“我记得之前在我家门口看到你,你没有拿博托?” “启禀小郎君,标下没拿。” 他憨憨的笑了两声。 队列中不少人闻言,脸色都变了。 “为何?”温禾没有理会其他人,继续问道。 “启禀小郎君,您说过,游戏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了,那面对敌人怎么能吃敌人的东西,您说是不。” 张文啸讪讪的笑着。 “所以你就出了长安。” “是的。” “不错,这块羊肉你的了。” 温禾示意他上前来拿,张文啸大喜,一边笑着一边过去,从前者手上接过了羊肉,最后还不忘向他行了军礼。 温禾让他到一旁休息,然后转头看向队列中的人。 “我知道你们中还有些人幸运的没有被抓到,但是我相信你们现在应该明白自己输的原因了吧?” “居然相信自己的敌人,如果我在里面下毒,那你们现在就是尸体,还有人自以为是,没有签下自己的名字,可笑。” “之前没吃博托的出列!” 温禾喊了一声。 五十人中有十几个人站了出来。 “其中有六个被不良人捕获,其余人都逃过了。”赵勤汇报道。 温禾轻轻挑动了一下眉头,斜眼看了一眼身旁的羊肉,“啧啧”两声:“可惜了,聪明是聪明,就是运气不好,但没办法,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没有被抓到的过来吃肉。” 十几人中只剩下六人站在原地,有些忿忿不平的看着去领走羊肉的人。 他们的表情自然被温禾看到眼中,只见他嗤笑一声:“没什么好看的,你们也没有资格不忿。” “将来你们将去往番邦、异国做探子、细作,每个人都九死一生,你们以为这一次仅仅只是输了一场游戏?” 温禾的脸上愈发的严厉。 别看他模样是个孩子,可声音却振聋发聩。 没有人出来反驳他,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输了。 “你们输掉的是自己的命,死人是没有资格吃肉,准确的来说,死人甚至会被别人吃,不过我可以给你们这些死人从地狱爬出来的机会,看到那边那群人了没有?” 温禾指着另一边那五十人。 “接下来的三天,换到你们去抓他们了,谁抓到人谁就有肉吃,有钱拿,谁抓不到那就给我绕着禁苑跑一圈,或者退出!” “听到没有,死人们!” “听到了!” 那三十几人齐声喊道。 声音把站在他们隔壁的那一批人吓了一跳。 “很好,那么接下来你们就亲眼看看,你们未来的敌人吃肉的场面,把他记住了,然后用你们自己的手段报复回来。” 温禾说罢,示意人将羊肉抬走,端到另外那五十人的面前。 就在这边的三十几人看着。 “温县子,这么做会不会让他们日后有矛盾啊。”许敬宗有些担心。 万一日后百骑司内斗该怎么办。 温禾闻言,失笑了一声,反问道。 “许公是怕日后自己无法约束?许公百骑司您是参军,真正的决策者不是你和黄中官。” 温禾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许敬宗一句。 否则日后他忘乎所以,那就会将百骑司拖入深渊。 许敬宗闻言,干干的笑了两声,向着温禾一拱手道:“温县子所言如雷贯耳啊,这百骑乃是殿下的百骑,有他在,便不会有矛盾。” 他这话有拍马屁的嫌疑。 但温禾喜欢听,所以呢决定送他一份大礼。 “那接下来便交给许公你了,下官可要告辞了。” “什么?”许敬宗面色一变,愕然的看着温禾。 以免被他抓住袖子,温禾早就退后了几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昨日阎侍郎找我之事,乃是殿下的意思,下官这不得抓紧去办嘛,而且百骑的训练之法,下官已经交给你了,下官可以去卸任了。” 说好的,他是来教导百骑,所以才得了个检校司马的职位。 现在已经训练结束了,剩下的许敬宗和黄春就能做,他难道还真的要一直做这个检校司马啊。 说罢也不等许敬宗挽留,他便急匆匆的去了丽正殿。 李世民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所以让高月大殿外等着他。 “小郎君,殿下方才说了:如果温禾那竖子过来,就叫他在这里站着,孤今日心情好,别让那竖子扫了孤的兴!” “额,殿下这是把我当瘟神了?”温禾愕然。 高月笑而不语。 温禾觉得无趣,只好说道:“既然殿下没心情见我,那我就走啦。” 他故意仰着头冲着丽正殿里面喊,但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到李世民回复。 他有些不忿,继续喊道:“殿下百骑那边训练已经结束了,我这个检校司马可以卸任了吧,你如果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 “滚!” 只听里面传来一声爆喝。 温禾当即喜笑颜开,向着丽正殿一拜:“谢过殿下。” 声音落下,他似乎担心李世民反悔,连忙拔腿就跑。 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李世民便从丽正殿内走了出来,看着他的背影笑骂了一声:“这个竖子,就这么不喜做官,还是真的觉得孤没有容人之能?” “哼,想辞官,孤可没有同意,等他工部的事情做好后,你去督促他去百骑上衙。” 李世民大手一挥,嘴角上扬,得意的笑着。 ‘你个竖子别想偷懒。’ 一旁的高月闻言都傻眼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算计别人去当官的。 ‘难怪黄春之前对温县子那么亲近,这少年果然不简单啊。’ 求月票,求打赏,啥都求呀 (本章完) 第118章 倭国人?给我打! 第118章 倭国人?给我打! “怎么还没来?” 禁苑内,一处临时开辟出来的小院前。 焦急等待的阎立德,在小院内踱步。 昨天他就知道温禾离开百骑的消息了,当即将人员和材料都搬到了这个地方。 结果温禾传信过来说,家里有急事,要在家休息一日。 他也只好作罢。 今日一大早他便先去了温禾家里,见过人不在家。 他当即一喜,以为温禾来禁苑了,结果他一来,根本没找到温禾的踪影。 不久忽然远方传来马蹄声,阎立德大喜,连忙出去。 结果只看了一眼,他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来的只是一名禁军。 这禁军是阎立德不久前派去找温禾踪迹的。 见他独自前来,阎立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只见禁军下马,回禀道。 “启禀阎侍郎,温县子是去东市了,他说要去买点东西。” “他去东市作甚?” 阎立德不禁纳闷。 之前温禾让他准备的材料,都已经准备齐全了,为何还要去东市? “当然是来买东西的。” 东市街道上,温禾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看着外头。 驾车的文忠闻言,不禁疑惑:“小郎君若是要买东西,为何不让老奴出来,阎侍郎那边不能慢待了。” 他也以为温禾要去禁苑,结果出门没多久,突然命令他改道来东市。 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我之前给的材料单子,忘记一样东西了,反正一会要去禁苑,就顺便带上吧。” 温禾也是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 火药做好了该放在哪里。 如果做成炸药包,大的话丢起来不太方便,小的威力就不够了。 他沉吟了片刻,想到以后的破片手雷。 所以打算来东市买几个瓷瓶。 另外嘛,他来长安这么久了,也没有出来好好的逛逛。 就温柔那小丫头,都已经来这里好几次了。 要不是西市在另一边的万年县,他也想着去看看。 “找一家卖瓷器的,我买几个瓷器瓶子。”温禾对着外头的文忠说道。 “就为了买几个瓷器啊,您这和老奴说一声不就得了,这东市鱼龙混杂的,还有拐子,小郎君可得小心了。” 文忠有点危言耸听了。 他这明显就是故意吓唬温禾。 这个老东西! 温禾心里知道,文忠不会效忠自己,他只不过是听李世民的命令行事。 说不定心里对自己还有埋怨。 说什么拐子? 就他马车后面那五个伪装成仆役的玄甲卫,除非对方来个几十人,否则谁能近身。 温禾没有理会他,默默的看着外头。 不久后,马车停了下来,文忠在外头迎道:“小郎君地方到了,这就是东市最有名的瓷器店。” 他话还没说完,温禾已经从车厢内出去了,不等他搬来马凳就跳了下去。 然后甩了一下衣袖,负着手朝着里面走去。 文忠有些错愕,愣了一下,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这家瓷器店不算大,左右两间房。 但里面摆放的瓷器却不少。 当温禾进去的时候,还有几个穿着唐装但模样是西域面孔的人。 左边还有几个个头矮小的人,穿着倒是奢华,只是那衣服明显是在成衣铺子买的。 因为他们的衣摆都在地上拖着。 “恭迎贵客临门,小人有礼了。” 店内的掌柜早就注意到温禾他们了。 进入东市还能坐马车的,绝对是城中的权贵。 而且他注意到,那马车居然是县子规格。 这小小年纪,不知是关陇的哪家小郎。 “你这有没有巴掌大小的瓷瓶。”温禾向着他点了点头,算是问候了,随即便直入主题。 “有的有的,小店的匠人手艺可是长安最好的,无论多精致的瓷器都能做。” 店老板眼睛好似在发光。 好似在看某个冤大头一样。 温禾只当没看见,淡淡的继续说道:“不需要多精致,普通的就行,最好是那种次等货,另外价格越便宜越好。” “这……”还以为自己要发财的店老板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怎么要的是便宜货。 “没有?” 温禾蹙眉。 “有有有,只是不知小郎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另外……”温禾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文忠问道:“他们能进禁苑吗?” “可以到入口,但应该不能进去。”文忠应着。 那店老板听说是送到禁苑的,顿时感觉双腿一软,看着温禾的目光都变的敬畏许多。 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小瞧了这位小郎君。 禁苑啊。 那可是皇家园林。 那去里面,还有爵位的,定然是大人物了。 “小人立刻就给贵人送去。” “嗯,我给你写个条子,事后你去工部拿钱,如果有人不给你,你就到永乐坊温府来找我。” 温禾也是临时起意,所以身上没有带钱。 店老板闻言连连笑着点头,他心里更忐忑了。 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头啊。 买个东西,居然都能让工部结账。 温禾没理会他的诧异,留下一个人在店里等着,他便打算离开了。 总不好让阎立德在那里等久了。 只是他才出了门,就看到几个小矮个站在他马车前面,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笑的极其猥琐。 当温禾走过去时,其中一个只比他高了一个个头的人躬身谄媚的迎了过来。 “在下苏我大山,见过贵人。” 他说着一口不流利的大唐官话,这样蹩脚的口音瞬间带给温禾一种熟悉的感觉。 “苏我?你是倭国人?” 温禾不由皱起眉头。 难怪这群人这么矮,看着面貌大概二三十岁,可个子却比他只高了一个头左右。 “嗨。” 苏我大山面容一喜,他原以为自己要解释一番,没想到这位贵族少年竟然知道他们倭国。 呦西! “在下乃是倭国的使者,奉天皇陛下……” “我去你妈的!” 温禾突然一声爆喝,拿起一旁的瓷瓶就朝着面前倭人砸了过去。 “给我打,区区倭国,敢在我大唐境内称其国主为天皇,简直没将我大唐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 那几个想要来讨好温禾的倭国人,看着倒下的苏我大山更是傻眼。 不过训练有素的玄甲卫在温禾动手的时候,就已经冲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们的责任是保护温禾不受威胁。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为啥小说则么白、书友20230926100232536、无法入睡257、半世闲生、何无century、圣中、风中的红落叶、唐萌少主、隔壁大黄、书友20200318010611480、书友20190307031102182、就是内谁 (本章完) 第119章 汝等这是要宣战吗 第119章 汝等这是要宣战吗 “哎呦,小郎君您这是作甚啊!” 文忠连忙将温禾拉到身后,看着玄甲卫都冲出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怎么就突然动手了?”文忠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温小郎一向不都是和睦待人吗? 即便是发怒,也都是皮笑肉不笑的,背地里动手。 那三位小殿下不也都是这样吃的亏? 可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什么叫我突然动手,他们在羞辱我大唐,还什么狗屁天皇,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温禾冲着那边吼着。 几个倭国人哪里是玄甲卫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揍的在地上鬼哭狼嚎。 玄甲卫的人听不懂他们说的倭国话,又听到温禾让他们不要手下留情,下手便又狠了一些。 周围的人都驻足了下来,看着这一幕都目瞪口呆。 居然有人敢在东市动手? “空弄呀楼!” 一个倭国人突然暴怒的蹦了起来。 温禾见状,当即抄起一旁的瓷器狠狠的砸了过去。 “啪!” 那瓷器在倭人的脑袋上开了,店里出来的那老板的心也碎了。 “十贯钱呐。” “这钱我赔你!” 说罢,温禾又拿起了一个瓷瓶。 附近的不良人听闻消息,推开人群走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东市闹事!”为首的不良人拔出横刀,怒目而视。 “滚!”只见文忠拿出一块令牌来,大喝一声。 那不良人的首领正要发怒,可当他看清楚令牌上的字时,双腿顿时一软,连忙向着文忠拱手:“是是是,小人这就滚。” “走走走,看什么看,都滚!” 他连忙将刀收了起来,用手抹了一下脖子上的冷汗。 心中长舒一口气‘还在还在。’ ‘这宫里的人怎么来东市打架啊,还是去找金吾卫他们来处理吧。’ 长安这地方,特别是他们这些不良人,想要生存最要紧的便是眼界。 他无比庆幸刚才没骂娘,要不然这辈子可就完了。 等不良人离开后不久,一队金吾卫的人已经赶来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温禾等人的身份,可看到文忠拿出的令牌后,纷纷拱手行礼。 而这时,温禾已经让玄甲卫的人将倭人都绑起来了。 “我怀疑这些倭人是细作,劳烦将他们都送去刑部或者大理寺。” “是是是,标下立刻去办。” 那金吾卫拱手道。 “有劳了。” “不敢不敢。” 看着温禾那和善的模样,金吾卫不由看向那些倭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狠啊,打的都不成人样了。 “走吧,去禁苑。” 上了马车,温禾整理了一下衣袍。 他知道这件事情很快就会传开,甚至会有人弹劾他,在东市动手打人。 金吾卫不敢为难他,可那些御史一定会趋之如骛。 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控了。 可听到刚才那倭国人说话,他便忍不住动手。 大不了就当做是抵消了他最近的功劳吧。 反正李二也不会给他升爵。 果然,在温禾去禁苑的时候,李世民便收到了来自金吾卫的消息。 “倭国使者被打了,谁动的手?” 前几天长安乱成一锅粥,他昨日才把长安县县令给贬到岭南去了。 新任县令还没上任,竟然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虽然倭国是个海外小国,可被打的毕竟是使臣。 “是温县子。”高月迟疑了片刻,回答道。 李世民握着笔的手,不由顿了一下,他眉头顿时蹙起:“他今日不是去禁苑吗?为何去了东市?文忠可有消息传来?” 高月点了点头。 “温县子是去买瓷器的,走的时候遇到了倭国人,那倭国的苏我大山自称倭国国主为天皇,温县子闻言怒而动手。” “他还说,倭国小国,竟然敢自称天皇,简直没将大唐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高月特意抬高声音,学着温禾的语气。 李世民闻言,错愕了许久,最后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这个竖子啊,别人是公报私仇,他是私报公仇,明日朝议只怕孤有麻烦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那些御史定然已经收到消息了。 “罢了,调一队玄甲卫去温府保护起来,另外让四方馆的人去安抚一番,再质问他们,倭国何敢称天皇!” 李世民虽然在笑,可眼中却泛着火光。 他记得前朝的起居录便有记载过。 倭国遣隋使,初次来到中原觐见时,正好是隋炀帝时。 当时倭国在国书上便口出狂言,称呼其君主为“日出处天子”,称隋炀帝为“日没处天子。 当初李世民得知这个消息时,便大骂倭国。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区区倭国也敢称皇,居然还是天皇! 高月知道,太子殿下这是恼怒了,连忙应了一声,退出了丽正殿。 等他走后,李世民用力的将笔往桌案上一甩。 从一旁拿出了之前温禾画的地图。 就在那东南方向的空白地方,李世民拿着笔写了一个“倭”字。 “突厥、高句丽、环王、随后便是倭国!” 半个时辰后。 鸿胪寺所安排外臣使者居住的鸿胪客馆内。 面对来自四方馆的质问,倭国遣唐使小野马子满脸愤怒。 “唐国难道就是这么对待使者的嘛,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便再也不来了,回去之后,我会将此事禀报天皇陛下,到时候只怕是要刀兵相见了!” 他是看着外头围着不少其他国家的使者。 其中还有高句丽、新罗和百济的人在。 所以他便想将事情闹大,让大唐去惩戒那个闹事的人。 最重要的是,被打的是苏我家的人。 如今的倭国推古天皇病重,苏我家大权独揽,若是苏我大山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放肆!” 鸿胪寺少卿怒喝,他身后的卫士“刷”的一声拔出了刀来。 “区区倭国,也敢威胁我天朝上国,刀兵相见?” “汝等这是要宣战吗?既然如此,汝等便立刻滚回去,我大唐百万带甲天兵,将立即踏平汝国!” 外头原本看热闹的使节闻言,顿时作鸟兽散。 这倭国人是失心疯了吧。 竟然敢如此威胁大唐! 小野马子一愣,他没想到来的官员竟然如此硬气。 他只是场面上的威胁而已,谁都知道,倭国想渡海极其困难,更别说发兵了。 反之大唐也是如此。 但他心里更多的是恐惧,来到大唐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大国。 和大唐相比,倭国简直就是乡下。 “你可做好决定了?”鸿胪寺少卿冷喝一声。 小野马子咬着牙,虽然心中不甘,却不得不低下头。 “上官息怒,外臣失言了。” (本章完) 第120章 臣弹劾高阳县子温禾 第120章 臣弹劾高阳县子温禾 “汝等好自为之!” 鸿胪寺少卿将李世民的原话转达后,挥着袖子转身离开。 留下这一屋子的倭国人胆战心惊的站在那,不知所措。 “小野君,唐国为何突然如此对待我们?”小野马子的属下茫然道。 小野马子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北面的蛮夷对唐国虎视眈眈,还有那曾经打败了前隋的高句丽在,他们不可能派大军出海。” 他压低着声音在宽慰自己。 周围的倭国人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纷纷点头。 小野马子深思了许久,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但是这一次唐国的态度,确实很奇怪,去问问苏我君,他招惹的到底是什么人。” 小野马子不认为大唐会和他们开战,但他不得不考虑大唐的态度。 毕竟前隋的那位奢靡的皇帝,对他们太好了。 当年出使的人回去后,都说那皇帝用丝绸铺路来迎接他们。 可当他们来到中原后,这个国家已经换了主人和名字。 大唐啊! 这个和前隋一样都是庞然大物的国度。 可迎接他们的不是丝绸铺垫的路面,而是那威严的士兵。 如今他们还没见到大唐的皇帝,使团内就有人被大唐人打了。 而且大唐人的态度,也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如此强硬的态度,只怕他们的皇帝,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我们准备的礼物只怕不够啊。” 小野马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即便如此,这一次他们带来的礼物,也已经快把天皇的国库掏空了。 不过小野马子不知道,那位鸿胪寺少卿虽然威胁他,可回去之后,立刻写了份札子递交给了礼部。 “这温禾便是那位高阳县子?”当礼部尚书唐俭看到札子上的内容过后,皱着眉头问道。 “是。”鸿胪寺少卿应道。 “罢了,这次本官为你递交上去,毕竟是新贵,又是太子殿下器重之人,你便莫要插手了。” 唐俭虽然不是秦王府出来的,但也是李世民一系的铁杆。 当初玄武门之变前,他在秦王府也见过温禾。 “下官明白了。” 鸿胪寺少卿也不过是尽到自己的责任罢了。 毕竟欺辱使臣这件事情,也可大可小。 “嗯,此事你做的不错,那倭国确实欺人太甚,可惜悬居海外,我大唐如今也是无可奈何啊。” 唐俭并不在意倭国,不过他也不惜那劳什子天皇。 要不是倭国在海外,只怕前隋的时候,就会被灭了。 他让鸿胪寺少卿下去,将他的札子留下了。 翌日朝议。 当朝拜的礼仪结束后。 那些闻风而动的御史便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自从玄武门之变后,这个朝堂上安静太久了。 何况他们也想借着这一次的机会,试探一下这位新君的忍耐程度。 秦王府的其他人他们不好弹劾。 可这位温县子,原本就是农家出身,如今一举成为开国县子,这本身就不合规矩。 虽然当议事开始时,便有御史出来了。 “启禀太子殿下,臣弹劾高阳县子温禾,当街行凶殴打使臣,目无法纪!” “启禀太子殿下,臣亦弹劾高阳县子温禾,以权谋私,以禁军乱市井,与民部、工部勾结,私下牟利!” 两个御史作为马前卒率先站了出来。 御阶上的李世民,不动声色,宛如一樽雕像。 但他的目光却看了长孙无忌一眼。 后者当即明白过来,出班对着两个御史怒喝:“无稽之谈,温禾所卖的琉璃、肥皂,皆是为了公事,此乃殿下禀明圣人,与中书省商议之后决定的,尔等是要弹劾陛下吗?” “臣不敢!” 弹劾温禾以权谋私的御史,连忙作揖。 他没想到,长孙无忌竟然将李渊拿出来背书。 他只能低头了。 “退下!” 李世民喝了一声,那御史连忙回班,暗中松了口气。 可另一个却继续说道:“启禀殿下,那温禾当街行凶,昨日众目睽睽,证据确凿,如此违逆我大唐国法,不可轻饶!” “唐卿可来了?” 李世民没理他,而是叫了唐俭。 原本低头准备看清形势再出来的唐俭,无奈只能出班。 “臣在。” “孤问你,倭国国主自称天皇之事,可确有其事?”李世民冷着脸问道。 唐俭咽了咽口水应道:“确有其事。” 殿内的众臣闻言,顿时明白了李世民的态度。 那些御史不禁有些慌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李世民冷笑道。 但那出班的御史明白,他已经得罪了这位新君了。 若是不能自圆其说,只怕他的仕途便到此为止了。 “启禀殿下,异国之主的称谓皆由其自行定夺,我大唐乃是礼仪之邦,怎能因这等小事,便对其使臣动手,即便前隋之隋炀帝也可容忍,难道殿下不如杨广呼?” 前面的几位宰相、重臣都脸色一变。 尉迟恭、程知节等人更是对那御史怒目而视。 “啪!” 一声巨响从上方传来,只见李世民拍了桌案,指着那御史怒喝道:“你是我大唐的臣子,还是那前隋的余孽!” “千牛卫何在,将他拖出去,杖责三十!” 大殿内那些御史都傻眼了。 这位太子殿下还未登基,竟然就杖责御史? 三十棍下去,只怕那人要丢掉半条命了。 “殿下,您是要做桀纣,步上杨广后尘嘛!”那御史被架着出去,他不甘的大喊着。 李世民没有理会他,而是用目光扫视着大殿内的群臣,语气平淡的问道:“还有谁要弹劾的吗?” 大殿内噤若寒蝉,没有人敢为刚才那御史求情。 “如此,便退朝吧。”李世民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众人恭送,见他离开后,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这位新君比起当今圣人还要威严。 日后只怕是要小心些了。 直到退朝后,才有人去行刑的地方。 只见那御史已经丢了半条命。 没多久,便见高月走来,宣了旨意。 将那御史罢官贬到甘南道,又让内侍将其拖上马车送回家去。 那些御史台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这辈子可能都再也见不到这位同僚了。 而与此同时。 丽正殿内。 刚刚回来的李世民,就看到大殿外一个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的少年。 他眯着眼,垫着脚缓缓的走了过去。 当他来到温禾身后的时候,猛然抬起脚朝着后者的屁股便踹了过去。 (本章完) 第121章 可别被炸死了 第121章 可别被炸死了 “有刺客,救驾!” 温禾脚下踉跄,跌跌撞撞的向前冲了几步,摔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他猛然蹦起,只见一张威严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额,殿下啊,您这是下朝了?” 温禾揉着屁股,笑呵呵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知道孤为何找你来吗?”李世民冷着脸,问道。 “额,因为我打了倭国人?” 刚才被突然叫来,还站在这和罚站一样,温禾就知道李世民找他,肯定和昨天倭国人的事有关。 然而李世民抬手就冲着他的头打了一巴掌。 “你个竖子,竟然当街行凶,你才带了多少人,万一被倭国人伤了,你妹妹该要多伤心!” “这不没事嘛,再说了有玄甲卫在,那些倭国人不值一提。” 温禾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李二对他打了倭国人的事并不在意。 “哼!”见他轻松的模样,李世民抬手又要打,温禾连忙后退躲开,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看到你就烦,滚!” “是,那臣告退了。” 温禾心中惬意,居然没有被罚。 看来李二心里对倭国应该也有敌意了。 或许几年后,大唐有能力出海了,真的能灭了那个满是畜生的岛国。 看着他一蹦一跳的走了,李世民不禁失笑:“这竖子顾着自己快意恩仇了,却把孤架上了,罢了,就当做是功过相抵了。” 这一次温禾又是给出弓弩的图纸。 又是为他研究火药,他还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奖赏。 年纪这么小,贸然升官或者升爵,都对温禾不利。 这一次他打了倭国人,虽然情有可原,但毕竟是打了使臣。 如此正好抵消了他一部分功劳。 至于剩下的嘛,他准备的那个奖励,也可以抵消大部分了。 “让玄甲卫再调出十人去温府,这一次随他出行的五人赏五匹布,莫要让那竖子知道了。” 李世民进殿前,留了一句话。 高月躬身连忙应了下来。 ‘太子殿下对这温禾还真是恩宠啊,如此犯了事,不罚也就罢了,竟然还担心温禾打手不够,唉,这样的恩宠,三位小殿下只怕都拍马不及吧。’ 高月在心里长叹一声。 几刻钟后。 温禾不急不缓的赶到了禁苑的火药实验场。 昨天他刚到,阎立德便迫不及待的让他开始研究。 火药嘛。 知道了材料之后,想制造出来不算什么难事。 何况工部原本就有现成的火药,在这基础上进行改良,效率会更快一些。 大唐现在的火药之所以不能爆炸,杂质太多,加上材料的配比不对,需要在更高的温度中才能产生爆炸。 所以昨天工部的那些工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筛选杂质,然后重新配比。 昨晚赶工了一夜,好不容易造出第一批火药来,他正想亲自督导。 结果就因为倭国人的事,被叫去丽正殿了。 “这些倭人浪费我这么多时间,等火药制造好了,就在他们住的地方放一瓶。” 当然这只是温禾的口嗨。 鸿胪客馆可在长安城内,他敢在那放火药,李二当天就能把他吊在丽正殿打。 “轰!” 他的马车还没靠近,火药制作的地方,突然前方传来一声轰鸣。 前方林子里的飞鸟走兽顿时乱作一团。 温禾感觉马车震了一下,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慌的呐喊。 “快去救小郎君!” 车厢内的温禾心头咯噔了一下,打开车帘一看,才发现马惊了。 驾车的人慌忙拽着马缰绳。 “小郎君别怕,奴婢驾车三年了,绝对不会出事!” 可他话才说完,就听见。 “噗通!” 车轮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温禾顿时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 在他的目瞪口呆下,他又重重摔在车板上。 “噗。” 胸口闷痛,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断了。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掉到了滚筒洗衣机里,身体在离心力的作用下,上下左右来回翻滚。 好在阎立德之前怕马车颠簸,在车厢内安置了不少软垫。 当翻转停下后,车厢竟然都没有碎裂,只是车窗破了个洞。 他正好借着这个洞爬了出去,然后吐的稀里哗啦。 “小郎君!” 身后的玄甲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连忙下马去查看他的情况。 “我没事,去看看那个驾车的内侍。” “小郎君,我也没事。” 温禾话才说完,只听见身旁一阵感动的声音。 温禾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呵呵,没事,没事就好。” “我反应快,及时跳下来……诶诶,小郎君别打脸啊!” “你不是驾了三年车嘛,你不是说没事嘛,你还跳车,你大爷的!” 这内侍叫阿冬,年龄看着不大,原本是御马监专门在禁苑内拉干草的。 这一次温禾走的急,所以就安排他来驾车的。 “奴婢错了,错了。”阿冬连忙抱着头求饶,温禾才举起要打他的手,无奈的放下了。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温禾拍了拍头上的灰尘。 阿冬喜不自禁:“真的?” “放肆!” 玄甲卫大怒! 要不是这小内侍驾不好车,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胆战心惊一会。 温禾看了一眼那怒喝的玄甲卫,收回目光后对着阿冬点了点头:“真的,另外以后还是你给我驾马车,谁敢把你换了,我就抽他。” “谢谢小郎君,谢谢小郎君!” 阿冬连连作揖。 “你刚才不是不怕吗,怎地现在知道谢我了?”温禾失笑道。 他还以为这个小内侍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 弄翻了马车,无论是他有意无意的,一顿毒打是难免的,甚至可能会被直接打死。 “被打习惯了。”阿冬笑着挠了挠头,好似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温禾望着他,走上前伸手过去。 阿冬以为是要打他,连忙抱头,谁知温禾只是扫了扫他身上的灰,说道。 “以后不会了。” 阿冬一怔,眼中顿时泛起了泪。 他双腿一软,想要跪下,却被温禾拦了下来。 “别来这些,扭扭捏捏的浪费时间。” 说罢温禾已经转身走到玄甲卫那,指着一个人让他抱着自己上马。 听刚才那声音,明显就是从火药制造坊传来的。 肯定是发生了爆炸。 就是不知道阎立德怎么样了? 可别被炸死了,要不然这件事情可就闹大了。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 兮华、loliconii、喜欢看小说尽量支持作者、杯子ii、爱看小说的刁民、书友20211028224935815、书友20240330003532109、以旧翻新、书友20220821142825628、审批丶s、only小满、书友20220515142935640、六的拥护者、御龙修缘 (本章完) 第122章 孤有一事,想要需要托付于你 第122章 孤有一事,想要需要托付于你 温禾火急火燎的赶到火药制造坊,只见前方乱成一团。 他连忙让玄甲卫将他放下马。 “阎侍郎,阎侍郎何在?” 堂堂一个四品侍郎如果倒在这,那些御史只怕能把他撕了。 “某在这呢,温小郎放心,某没事。” 远远的温禾便看到阎立德在和他招手。 看他衣冠整齐,只是脸色有些惨白,温禾顿时松了口气。 他随即扭头看向火药制造坊,看着好像并不严重的样子,只有一面土墙塌了。 “这是怎么回事,操作失误了?” 温禾之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不过他看阎立德的样子,好似也不像是出意外的。 “没什么,就是刚才有个主事想试试,某以为这火药威力不会太大,没想到就拳头大小的份量,竟然就……” 他指着那面倒塌的土墙,无奈的笑着。 刚才那一声爆炸,也把他吓了一跳。 幸好这工坊被安排在禁苑这处无人的地方,若是在长安城内,只怕是出大乱子了。 阎立德到现在还没忘记,刚才火药爆炸的时候,他好像大脑都放空了。 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世间竟然有和雷霆一样的东西。 “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看来明日就可以启奏殿下了。” 阎立德满意的点了点头,捋了捋嘴边的美髯。 “成功?”温禾笑着摇了摇头:“这还只是开始,粉末状火药只是最基本的火药,我们要给殿下看的是颗粒状火药。” “以及瓷瓶手榴弹。” 温禾之前想过用陶器,但是陶器太松软了,用来做实验的话,可能会影响到效果。 所以他打算用瓷器试试先,之后再用陶瓷。 “何需如此复杂?”阎立德还以为马上就可以交差了。 “抓紧时间吧,也不知道突厥人什么时候会突然来袭。” 之前温禾还有把握,突厥会趁着李世民登基的时候来。 毕竟从长安城把消息到突厥那边,至少也得个把月的时间。 然后颉利还要整合各部落的队伍。 他们可不像大唐这样,随时能够调集数万府兵。 颉利看似是突厥人的可汗,但真正全心全意听从他命令的并不多。 他只有拿出让那些人眼馋的利益,才能驱使他们。 而这正好给了李世民时间。 随着李世民登基的时间越来越近。 长安城内,即便是寻常不知情的庶民和黔首,也都注意到长安城内的变化。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重臣们期待着新帝登基的时候。 一份来自泾州的飞报,让沉浸在喜悦中的李世民勃然大怒。 “召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礼部、兵部、太子左庶子、各卫大将军……”李世民一口报了一串大唐重臣的名字,其中官职最低的也都是侍中和各部尚书。 清一色的三品以上官员。 只是他说到最后,沉吟了片刻,忽然报出了一个让高月意外的名字。 “还有高阳县子。” 高月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否则太子殿下不会一口气召集这么多重臣。 但这等大事怎么还叫温禾那个少年过来。 不久,温禾到后,其他人早已经到齐了。 只是他没有被带去正殿,而是到一旁的偏殿。 “殿下叫我来所为何事啊,我那边还有一大堆事呢。” 火药已经开始批量生产了。 神臂弩也已经验收完毕,等李世民抽时间去看。 另外还有望远镜,这段时间他也才造了十个。 最近忙的他每天连轴转。 还要抽出时间给三小只上课,以及陪温柔。 一天就只有五个时辰吃饭睡觉……他可太忙了。 一旁的高月干笑着没有说。 温禾便知道,他定然也不知道。 “罢了,那就听听吧。” 他进入偏殿的时候,正殿内正好是长孙无忌在说话。 “突厥派来使节,一来是为了探查我大唐,二来定然是为了麻痹我等,若是殿下不同意突厥使臣来长安,他们必定以为殿下惧怕突厥。” “左庶子所言虽有道理,可如今局势若是让突厥使臣贸然前来,只怕会被他们探听虚实,若是他们知道……李艺不在泾州,会不会发兵南下?” 说话的这人温禾不认识,但可以听出来,他应该不是李世民的核心人物。 因为他只知道李艺回了长安,却不知道李靖去了泾州。 “此事不必担心,孤便是要让他们知道。”李世民打断了那人。 他现在不是怕突厥人来,而是怕突厥人不来。 李靖和李世绩在泾州、幽州布局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等突厥人一头撞上来。 这一战虽然不能全灭了突厥,但至少要让突厥人三四年内无法袭扰大唐。 如此一来,未来便能一战灭之。 进而让大唐有更多的战力和时间,将目光放到西突厥身上。 日后也无需分什么东突厥、西突厥,那片辽阔的疆域,只有大唐。 那位说话的大臣沉默的回班了。 李世民看向唐俭:“既然如此,礼部便安排好接待,孤只有一个条件,八月初九之前,泾州风平浪静。” 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在这时间点之前,要和突厥保证和平。 这些压力便全部给到唐俭身上了。 “臣领旨。” “但若是突厥言战,大唐也不可退让一步,不可让突厥得意忘形。” 李世民随即又补充道。 他这意思很明显了,如果颉利提前进攻,那么他推迟登基的时间,也要和突厥人开战。 他绝不允许原本历史上的渭水之盟再次发生。 唐俭顿时明白李世民的决心,郑重的向着他行了大礼:“臣定当全力以赴。” “嗯,那诸位卿家便散了吧。” 丽正殿内不少人神色都有些忧虑,但见李世民如此,便也只能告退了。 等人都走后,李世民才来到偏殿。 刚刚进来,就看到温禾正坐在那,抵着下巴打着哈欠。 “你这竖子倒是清闲。” 闻言,温禾连忙起身,向他行了礼。 “免了。”李世民一抬手,让他起身后,又让他坐到自己的身旁。 等温禾坐下,只听李世民神色郑重的说道 “孤有一事,想要需要托付于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温禾慌张的说道:“殿下,你可别让我去带兵打仗啊,我除了看过三国演义,啥兵书都没看过,咱大唐那么多猛将,怎么也轮不到我上场吧?”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死亡剑、泽丹520、qoa-sk、随心浮动、zeppin、norme、苏华狼隐、残痕丶无月、w2b4、书友20220827104338682、越宅越绅士 (本章完) 第123章 你以为你是朱元璋啊 第123章 你以为你是朱元璋啊 “你这竖子!” 李世民抬手。 “啪!” 一巴掌落在温禾的后脑上。 “让你带兵上战场,孤不如直接将你人头送给突厥。” 温禾疼的直揉脑袋,这李二最近怎么变的这么爱动手了。 “是殿下你说要有什么托付给我的,不是让我上战场?” 他心里正松口气,却发现李世民沉默了。 “等等,你不让我带兵,你不会让我去当兵吧,我才十岁啊,大唐从军年龄不是十六岁吗?” 温禾猛的跳了起来,连支踵都被他掀翻了。 李世民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将他强行的拽了下去。 “急什么,不是让你去从军,而是孤想让高明代孤去一趟。” “啥!” 温禾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猛的眨了几下眼,直勾勾的盯着李世民。 后者看他这模样,没好气的说道:“孤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用这种质疑的目光看着孤,孤不是汉武帝,也不是秦始皇,孤相信自己的儿子。” 温禾闻言不由挑了一下眉头,如果他没有看过唐朝历史,他还真的信了。 见他不说完,李世民抬起手,温禾见状连忙躲开。 “殿下不是我不信你,是高明太小了吧,他才八岁啊。” “八岁?可他未来是太子,若是储君在军中没有威信,他日后如何立的住。” 李世民拧紧眉头质问道。 “刘据在军中倒是有威信,他也立住了,然后呢。” 温禾小声的嘀咕道。 他实在想不通,李世民为什么突然想让李承乾去泾州。 要知道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当了二十三年的皇帝。 现在有他在,帮着他调理调理身子,或许能活的更久。 这样一来李承乾若是太早出头,只怕到时候又会是父子猜忌了。 难不成真的还要再来一次玄武门之变啊。 “你觉得孤会是汉武帝那样的暴君,孤绝不杀自己的儿子!”李世民瞪着他。 这句话倒是没说错,历史上即便李承乾谋反,李世民也没有杀他。 “但杀和罢免太子好像没有区别吧。”温禾幽幽道,见李世民又要发火,他连忙解释道。 “你把他们三个送到我这来,那就是真的把他们当做我的学生看待,日后我可不想看到他们三个自相残杀,如果真是这样,到时候我就离开大唐,去海外潇洒去。” 温禾干脆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李世民愣了一下。 虽然温禾说的是他想看到的。 他之所以让李承乾他们住到温禾家里,为的就是让他们三兄弟日后能善始善终。 但他还是有些恼怒。 这温禾也太小看孤了! “孤说不会就不会,不信的话,孤给你一道秘旨!”李世民大手一拍桌案,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但温禾连忙摇头:“可别,我还想长命百岁呢,殿下,这里没有外人,你就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着急的想让高明去见识战争?” 温禾实在想不通。 历史上也没有这一出啊。 李世民把军权看的那么重,如今居然想着让李承乾竖立威信。 他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唉。”李世民闻言,长叹了一声,指着温禾说道:“还不是因为你这竖子!” 温禾当即撇了撇嘴,心中腹诽:‘这关我半毛钱关系啊。’ “你可知这十几日来孤一日没有睡过好觉,梦里常常见到那广袤的疆域和大海。” “孤知道人力有尽时,那长生之道虚无缥缈,孤若只有二十三年的时间,如何能让大唐成就你所谓的日不落帝国。” 他不甘心。 但他也无可奈何。 而且他一直很清醒。 他知道凭借大唐现在的实力,他无法在二十三的时间内,完成梦中的一切。 所以他把希望放到李承乾的身上。 “孤知道,你担心日后孤会猜忌高明,可若是有观音婢在,她定然会约束好高明,劝谏孤,所以这点你无需担心……你这什么眼神!”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温禾目光怪异。 他不禁大怒。 “你是不是想说,若是观音婢万一发生意外,孤便会起疑心?” 温禾连忙躲的远一些。 “这可是你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反正我不同意让高明这么早去军中建立所谓的威信。” 微信? 我还企鹅呢。 “这是孤的决定,不是和你商量!”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温禾已经很久没看到李世民对他如此冷厉了。 “那我去找太子妃!” “你个竖子!” “卧槽,你又打我,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哎呦,我,我打不过你,我还不能告状了!” “你敢去告诉观音婢,孤就把你发配到岭南去!” “去就去,我还想体验一把,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呢。” 大殿之外。 高月老神在在的望着天空。 那些个禁军听着里面传来的打砸声,一脸的纠结。 “还是别进去吧。” “你忘了上次啊。” “那就不进去了。” 几个禁军面面相觑,然后故作无事发生一般。 过了好一会,偏殿内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温禾揉着满是脚印的屁股,龇牙咧嘴的瞪着李世民。 李世民大口喘着粗气,端着茶汤灌了一口进去,也恶狠狠的瞪着他。 两人就这么吹胡子瞪眼的看着对方,过了好一会,还是李世民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孤的苦心呢?” “如果你是朱元璋,我就信,可你是李世民!”温禾也破罐子破摔了。 要是日后李承乾出事,反正他也活不了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朱元璋是谁?”李世民气笑了。 温禾大大咧咧的坐下,哼了一声,说道。 “未来的大明皇帝,人家那太子才是最稳当的,别说军权了,就是皇袍都可以给。” “荒唐。”李世民不信。 温禾也懒得解释,双手抱胸一副绝不退让的模样。 过了片刻,只见李世民面色凝重,长长的叹了口气:“孤日后会给你、辅机、观音婢、尉迟恭、李靖分别留一道密旨,孤百年之后,高明为继,若他有任何意外,父死子继,如此可够了吧?”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不拜萧曹、鸿蒙通天、孤独or庸俗、原子消灭、书友20201201134736315、生前_逍遥、道可道_不可名、初一的月亮 (本章完) 第124章 他居然敢摆孤一道 第124章 他居然敢摆孤一道 “带着他去吧,让他看看那些战火烽烟,金戈铁马,孤不希望日后高明只是一个守成之君。” 李世民知道温禾看着好似很跳脱,但这竖子又很倔强,是个性情中人。 这样的人不像许敬宗那样能有利益诱惑,也不像魏征那样会审时度势。 他不禁摇了摇头。 ‘也亏是遇到了孤,若是杨广、汉武那样的帝皇,这小子早就人头落地了。’ 温禾也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用这样恳求的语气。 而且说实话,他也心动了。 因为他也不愿意让李承乾做一个守成之君。 所谓守成,说难听的就是没有进取心。 这样的皇帝,在太平盛世或许能有作为,也可容易祸害子孙。 “好吧,我带他去。” 这还是温禾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妥协。 李世民顿时眉开眼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孤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唉,若是你不答应,孤也犯难了。” “殿下这是何意?” “何意?即便不带着高明去,你以为你就不用去了,那些神臂弩和火药,不还要你亲自去教前线的将士使用吗?” 李世民笑道。 温禾顿时错愕的张开嘴巴。 好你个李二,你算计我! 看着他吃惊的模样,李世民当即大笑了起来:“好了好了,算是孤的错,这一次你回来,孤便给你之前答应的奖励。” 李世民心想着,等温禾从泾州回来,那时候他定然已经是登上九五了。 到时候便立刻给他赐婚。 虽说温禾和李丽质年纪都还小,可还是早日定下来的好。 要不然谁知道这竖子,哪天会不会遇上什么心仪之人。 可温禾感觉这里面可能有坑,他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吧,我担心殿下你又坑我,不如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最近为李二做了这么多的事,功劳累积起来,求娶李丽质应该不是问题吧。 如果李二这都不愿意,那他以后别想着让自己为他办事。 “咳,等你回来再说。”李世民轻咳了一声,借口推辞。 温禾眯着眼,沉吟了片刻。 算了,此事到时候再说吧。 大不了把李二给他的那些奖励都还回去,就当做是彩礼了。 “哦对了,突厥使团已经在路上了,不日便会到长安,到时候你跟着唐俭见识见识,你这竖子日后不可再惫懒了,你别忘了,日后你将是帝师。” 这不是李世民忽悠温禾,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即便是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即便日后李世民会安排人去教导,但也已经越不过温禾这层关系了。 如果不是他年纪小,李世民早就给他安排进东宫了。 “这老天也是给孤开了个玩笑,你来大唐就来大唐吧,非要挑个年纪如此小的,让孤都不知道该如何给你安排了。” 李世民竟然有些嫌弃的意思。 他却不知道,温禾自己觉得刚刚好。 年纪小,说明他能活的比现在朝中那些老家伙久的多。 或许能看到李承乾儿子登基也说不定。 对了,以后也养身,什么五行拳、八段锦都得练上。 “殿下,如果没什么事,臣就走了?” “滚吧滚吧,孤看着你就心烦。” 李世民知道温禾故意避开他的问题,不耐烦的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走。 温禾告退。 出了丽正殿,迎面就看到高月。 他笑的灿烂,连脸上的褶子都挤出几层来。 “小郎君这是要走了?” “嗯,高中官有何赐教啊?”温禾笑道。 “没,没,老奴是想送送小郎君。” 他这是要交好的意思? 温禾觉得是。 但他不需要,便直接拒绝道:“怎敢劳烦中官呢,路我熟,便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话,温禾便走了。 只是他去的地方不是禁苑也不是出宫,而是去了东宫的后院。 不久后。 正在批改札子的李世民,忽然感到一个内侍急匆匆的来报。 “启禀殿下,刚才温县子请见了太子妃,不知说了什么,太子妃好似有些恼怒,请殿下到宜春宫一趟。” “这竖子!” 李世民大怒! 他还没想到怎么和长孙无垢去说这件事情。 没想到温禾竟然就去告状了。 “他居然敢摆孤一道!” “啪!” 一旁的高月看着那在地上碎裂的笔洗,一脸的平静。 这都是第几个了。 这温县子还真的是费笔洗啊。 李世民咬着牙,沉吟了片刻,想到了个反制温禾的主意。 “去,让丽质带着武二娘去温府,就说是为了陪小柔,就在那住十天半个月,孤看他敢不敢回去!” “另外,去告诉太子妃一声,辅机找孤有事,午膳便不去了。” 此刻,正去往禁苑的温禾,还不知道他也被李世民摆了一道。 他刚刚回到火药制作坊,就看到阎立德急匆匆的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可和殿下说了火药的进度?”阎立德期待的看着他。 温禾愣了一下。 这才想起,他之前被召见的时候,阎立德嘱咐过他。 让他汇报火药和神臂弩的事。 可李世民和他说李承乾的事后,他给忘了。 “你忘了?”阎立德有些哭笑不得。 这可是他表功的机会啊。 “阎兄莫要着急,这两样兵器很快就会派上用场了,对了,瓷瓶手雷效果怎么样?” 温禾见状,连忙转移开话题。 他记得今天是手雷第一次试验。 之前用的是炸药包,声音虽然大,爆炸范围小了点。 只是看着唬人而已。 “按照你说的,让手雷在半空中爆炸,用碎片造成杀伤,目前看起来还不错,一颗手雷能杀死好几只羊。” “比我预期的要好很多啊,那陶罐的效果呢?”温禾继续问道。 “两者效果差不多。”阎立德耸了耸肩。 这下轮到温禾错愕了。 好吧,他好像多此一举了。 为了掩盖尴尬,他轻咳了一声,干笑道。 “没事,科学实验,就要反复验证,不能凭借经验而定,这才是匠人精神嘛。” 阎立德眼前顿时一亮,连忙拿出一卷卷轴出来,将温禾刚才的话记录下来。 “温县子说的妙啊。” “呵呵,哪里哪里,这样,我们多实验几轮,等完全没有问题了,再让殿下来检阅。” 温禾知道,当突厥的使团回去后。 那么他们的十几万铁骑就会来大唐了。 到时候大唐的将士若是能靠着这些东西,少死几个,那也不枉费他来大唐一趟了。 (本章完) 第125章 让神臂弩见个血? 第125章 让神臂弩见个血? 长安城内。 这一日格外的肃静。 朱雀大街上,一大早便净街了。 程知节率领左威卫、左武卫两卫士兵,驻守在城头和街道两侧。 洞开的明德门、安华门与启夏门,犹如三张猛兽的大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不多时,天色才微微亮,只见长安城外一行上百人的队伍,缓缓而来。 使团的最前方,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遥望着远方的长安城。 “我感觉到了杀气,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群即将发起袭击时的危险讯号。” “艾巴尔,我们才是狼,他们只是一群亮着犄角的羚羊。”一个身上披着狼皮黑甲,黑麦色皮肤的男子面露不屑。 “博鲁,不要小看中原人,否则我们会吃大亏的,再凶狠的狼也要小心羚羊的犄角。”那个叫做艾巴尔的突厥汉子提醒道。 看着面前那个叫做博鲁的年轻,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现在突厥内的年轻人,都太心高气傲了。 他们似乎被现在中原人表面的怯懦迷了眼。 但曾经面对过唐军的他,很清楚,现在的大唐和前隋没有什么区别。 不! 准确的来说,他们更加凶狠。 只是这只猛兽暂时收起了爪牙。 而这恰恰是让他最害怕的。 “艾尔巴你老了,别忘了,这一次我是正使。”博鲁不屑的哼了一声,拽了一下缰绳,驱使着马加快了速度。 他的突然冒进,让他身后的突厥使团,不得不加快速度。 与此同时。 长安城的城墙上。 程知节正拿着望远镜,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群蛮夷竟然加快了速度,某看他们不是来觐见的,反倒是来攻城的!” 他顿时怒火中烧。 一旁的唐俭见状连忙劝道:“宿国公莫要恼怒,毕竟来者是客,他们失礼是他们不懂事,您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 “我觉得不是不懂事,反倒是想给我们下马威啊。” 一旁忽然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温县子莫要拱火了,大局为重。” 唐俭一脸的无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会让程知节这个暴脾气的,和温禾这样的小娃娃来,负责接待事宜。 “嘿嘿,我觉得温禾说的对,既然他们要给咱们下马威,那咱们也别客气了,温小子,你那个神臂弩还没见血吧,今日要不试试?” 程知节眼中赫然闪现一抹杀意。 他知道工部研究了新的弓弩,而且今日便一同带来了。 只是听说还没有真正的试过。 如今这么多突厥人送到面前来了,多好的靶子啊,试试新弩正合适。 “不开张,不开张啊,温县子你也来劝劝啊,当初你打了倭国人,老夫还帮你说话了。” 唐俭是真的被吓到了。 如果是其他人,他肯定不会如此紧张。 程知节是什么人啊? 混世魔王混不吝啊。 当初他在瓦岗寨,一言不合,差点把李密给宰了。 他绝对是说的出做的到的主。 温禾闻言,耸了耸肩道:“好吧。” 他从自制的躺椅上起来,走到程知节身旁。 “宿国公,那神臂弩可是咱们的秘密武器,暂时还不能让突厥人知道,要不你拿那个复合弓试试,这东西工部只造出来二十把。” 温禾冲着他挑了一下眉头。 唐俭一开始还以为温禾在劝程知节,还觉得欣慰,没想到他突然话锋一转。 “这好,来人,拿新式弓来!” 程知节大喜。 眼看着劝不住了,唐俭顿时感觉眼前一黑,可就在这时,却听温禾说道:“宿国公,若是你杀了突厥人这不算什么,他们只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我觉得你不如逼着那个突厥人停下,然后你看到后面那个拿旌节的吗?” 温禾朝着前方指了过去。 那被突厥人高高挂起的旌节,在这样的距离,即便不用望远镜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步。 “这群蛮夷,竟然这么挂着旌节,真是东施效颦,可笑至极。” 程知节见状,顿时明白了温禾的意思,当即笑道:“难怪殿下如此喜欢你,你小子一肚子的鬼主意,好,看某射给你看!” 这时,已经有人拿着复合弓来了。 程知节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新奇,当即拿起张开弓试了试。 不由大喜。 这弓拿着重,可却十分轻便。 他却不知道,温禾为了复合弓能适配大唐的弓箭,也做了一些改良。 若是用后世的复合弓,杀伤力和轻便程度会比现在这个更好。 可惜受制于工业水平,他就是想造也造不出来。 他当即从一旁的士兵箭壶里面拿出两支箭。 “嗖!” 一支羽箭飞射而出。 那正疾驰而来的博鲁,清楚的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他猛然一惊脸色大变,连忙拉住了缰绳。 距离他不到三步的距离,一支箭矢稳稳当当的插入土中。 他胯下的战马猛然受惊,前蹄高高的扬起。 就在这时,又见一支羽箭飞射而来。 他以为是冲自己而来,连忙拔出了刀,可那支箭却从他的上方划过。 他顿时感觉不妙,猛然回头,只见使团中的那面旌节上的绳子突然断裂,旌节随风飘落。 使团内顿时乱做一团。 “可恶的汉人!” “哈哈哈,痛快,痛快,若是此刻有一壶烈酒就更美了。” 城墙上程知节朗声大笑着,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温禾瞅着。 温禾当即明白,这莽夫是盯上他那酒精了。 只当做没听见,转头面向唐俭:“唐礼部可觉得妥当啊?” 他是在问刚才程知节的做法。 唐俭还在发愣,听到温禾的话才回过神来,也不禁点头道:“极为妥当,难怪殿下极力让小郎君陪同。” “老夫倒是坐蜡了。” 他不禁失笑。 但温禾知道,不是唐俭想不到这些,而是他怕程知节把事情闹大了。 太子殿下可是说了,在八月初九之前,不能让突厥和大唐开战。 若是此刻杀了使团,那不就给了突厥人开战的借口嘛。 “怕个鸟,走吧,咱们去迎迎那群龟孙子。” 程知节冷哼了一声,将复合弓扔给了一旁的亲兵,说道:“这弓一般,没什么鸟用,某带回去帮你看看,日后也好让你改良改良。”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留下一众人在那错愕不已。 ‘得,这是看上了,想要私吞啊。’ 温禾无奈的笑了一声。 果然是个混不吝。 但这也算是真性情吧。 “好了,接下来该会会那群蛮夷了,百骑的,都给我精神点!” 没错,温禾今日把百骑的也带来了。 为的就是给突厥人一个下马威! (本章完) 第126章 小郎君也懂外事? 第126章 小郎君也懂外事? 在博鲁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刚才射箭的是谁。 他愤怒的吼了一声,抬手就要拔刀,可突然被身后伸来的一只大手给阻止了。 “你疯了,这里是汉人的地盘,你想找死吗!” 艾巴尔只用单手便制止住了他,博鲁红着眼,瞪着他质问道:“他们在亵渎腾格里!” 所谓腾格里,便是突厥人语系里面“天神”的意思。 在博鲁的眼中,他们就是天神派来的使者,而这些汉人竟然敢弄断天神赐于他的旌节。 “闭嘴,如果不是你刚才想要耀武,他们也不会射箭,这都是你的错,博鲁!” 艾巴尔低声怒喝着,博鲁瞪着他还想反驳,却听他说道:“不要再丢可汗的脸了,你以为刚才射箭的那个人是谁,惹怒了他,我就只能带着你的尸体回去见可汗了。” 就在二人争执的时候。 之前长安城方向,忽然响起了鼓乐声。 迎接他们的队伍已经来到城外了。 为首的自然是那位混世魔王程知节,作为礼部尚书的唐俭,居然心甘情愿的跟在他的身后。 没办法,谁让这混不吝想要见识见识突厥人。 他觉得唐俭只会说好话,只会让突厥人以为他们软弱。 所以他让唐俭退后一步。 后者也不想和这混不吝计较,反正只要能镇住突厥人,让他们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即可。 “大唐宿国公、太子右卫率、右武卫大将军程知节在此,来者何人啊!” 他本就嗓门大,此刻又刻意抬高了声音,宛如拿着一个喇叭在冲着对面喊。 博鲁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这声音好似那草原上即将发起攻击的狼嚎。 艾巴尔沉着脸,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妄动。 眼看着程知节他们过了护城河,艾巴尔大手一挥,示意使团继续向前。 不过就一百多步的距离,两支队伍便迎面撞上了。 原本博鲁是这支使团的首领,但他如今还在气头上,艾巴尔担心他坏了事,便主动上前。 大唐这边自然是唐俭去应对,双方各自报了官称后,进行了“友好”的问候。 “达干是什么职位?” 在队伍后面,温禾和许敬宗站在一块,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那个叫艾巴尔的突厥人,介绍自己是可汗帐下达干。 所以他猜测应该是某个官职。 “是颉利帐下的大将军,这艾巴尔之前在灵州被击败过,没想到颉利竟然没有惩罚他。”许敬宗回答道。 随即他指了指在艾巴尔身后的那个青年。 “那个叫博鲁的看着年轻,但他应该才是这支使团的话事人,他是颉利的特勤,这个职位只有颉利的子侄才有资格担任。” “看来这一次颉利是真的有心探查我们的虚实啊。” 许敬宗有些兴奋。 若是大唐和突厥开战,那可就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以前他是文官,想要升迁只能靠政绩,但日后若是能得军功,那未来便可以进入尚书省了。 “刚才可是你射的箭!”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质问,只见那叫博鲁的突厥人,盯着程知节。 他方才在城下看的一清二楚,就是这个老匹夫射的箭。 正和唐俭说话的艾巴尔闻声,这才发现博鲁竟然直接去找了程知节。 这个年轻人,仗着被可汗喜爱,越来越放肆了。 真不知道可汗这一次,为什么会让他来。 “箭,什么箭?你说什么某听不懂,你们听懂了吗?” 程知节捋着胡子,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你!”博鲁大怒,拿出一支箭重重的摔在地上,他指着那支箭质问道:“这难道不是你们大唐的箭!” 明明证据确凿,程知节却大笑。 “大唐的箭?大唐在灵州杀了那么多突厥人,射出的箭何止千万,你随便从那个突厥人尸体上拔了一支,就想污蔑某?” “看着你意思,是想试试某的刀是否锋利了?” 程知节单手握住刀柄,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战的意思。 而突厥人也发现,在城楼上,那些唐军正拿着一种奇怪的弓弩,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博鲁瞪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远处的温禾看着,都不禁想为程知节拍掌叫好:“宿国公口才这么好?” “小郎君不知,若是斗嘴啊,整个大唐都没有一个比得过宿国公的,最重要的是他脸皮厚,黑的都能说出白的。” 同样是瓦岗寨出身的许敬宗,早就见识过程知节的不要脸。 所以他一点都不意外。 温禾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李世民要安排程知节来了。 这分明就是想气死突厥人啊。 不过博鲁终究没有选择动武,他虽然鲁莽,可是不傻。 “此事,我会去问你们的皇帝,我倒要看看,你们大唐是不是要和我们突厥开战!” “请便!” 程知节丝毫不在意这些威胁。 开战就开战! 他还愁没有功劳拿。 那边唐俭和艾巴尔已经说完了,二人似乎都是故意等着程知节和博鲁这边对峙结束,才过去的。 “我这么看着,好像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啊?”温禾觉得有些奇怪。 许敬宗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好奇道:“小郎君何意啊?” “哦,我的意思就是,他们这就好像一方是故意要激怒我们,一方又表现的很和善。”温禾解释道。 他说完,就发现许敬宗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诧异:“未曾想,小郎君竟然也通晓这外事之道?” “额,还真是这样啊。”温禾刚才也只是猜测。 “实力相当的两国会面,一贯如此,如今的突厥人也深受汉学影响,除了生活习性不同,其余都和我大唐学习,不过这都是东施效颦罢了。” 这奸臣许,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解。 果然啊,日后能坐上首辅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小郎君,人来了。” 许敬宗突然提醒道。 只见唐俭和程知节已经带着突厥使团进城了。 温禾微微眯着眼,对着身旁的张文啸说道:“开始吧。” “诺!” 张文啸一拱手,就在突厥使团越过门洞的那一刻,突然高喊一声:“立正!”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书友20170822153356801、白色的白白、baiyceiab、月倾寰、睡觉困难户、生前_逍遥、影千夜、啧啧嘶啧啧啧、书友20170731161238995、706号客房、saies、上帝的熟人、书友160513133324954、血刃修罗、norme、书友20230411095741955、年度最佳吐槽、龙的迹象 (本章完) 第127章 若是不给,我们可汗亲自来拿 第127章 若是不给,我们可汗亲自来拿 “刷!” 城门洞两边的百骑,齐声呼喊了一声,猛的在地上踏了一步。 他们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长矛,身上穿着山文铠,戴着獠牙面具。 站在阳光下,竟然散发着一股寒意。 博鲁和艾巴尔靠近的时候,二人都不由愣了一下。 他们甚至感觉脖子有些发凉。 好似下一刻,两排的士兵就会一拥而上,将他们和使团剁碎了。 虽然只有一百人,可这气势便足够让突厥使团惊出一身冷汗来。 “可惜人太少了。” 温禾有些可惜。 实在是时间太紧了,若是提前一个月知道突厥使团要来,温禾必定叫李世民给他调一千人来操练。 “这都是唐军的精锐?”博鲁压着有些发颤的声音,向艾巴尔问道。 他身旁的艾巴尔沉着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唐军,无论这些是不是他们的精锐,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一个原本被他们看做是猎物的国度,现在竟然拥有这样强悍的士兵,那未来谁会成为猎人,谁又是猎物,可就不好说了。 博鲁看他脸色不对,以为他是害怕了,不屑的说道。 “我看就是为了吓唬我的,唐军如果真的这么强,为什么不去进攻我们?反倒躲在城里,像温顺的绵羊一样?” 艾巴尔没有说话。 这让博鲁更加确定他心里的想法。 但很快他就发现,那一百多号训练有素的士兵,竟然不只是列队迎接他们。 还跟在他们使团的身后。 这情形怎么看也不像是护送,反倒更像是押送。 这让他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握在刀柄上的手,一刻也不敢松懈。 “两位使者,我朝太子殿下已经在太极殿等候二位了,请随某入朝觐见吧。” 一路来到承天门外,唐俭示意突厥使团的人下马。 博鲁粗鲁的哼了一声,看了一眼身旁的艾巴尔,见后者点了点头这才下了马。 “为什么是太子,我们要见你们的可汗,不是什么太子!” 博鲁以为是大唐皇帝不愿意见他们,他这才不满的质问唐俭。 突厥人的概念里面没有“太子”,所以博鲁以为这所谓的太子,只是大唐的一个官员罢了。 “放肆!” 唐俭怒喝,瞪着博鲁:“太子殿下,乃我大唐储君,为天家之表,尔等番邦岂敢藐视!” “你们皇帝都和我们可汗纳贡,什么太子,我们要见你们的皇帝!” 博鲁肆无忌惮的大喊着。 他身旁的艾巴尔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艾巴尔的神色也不好看,他知道大唐的太子代表什么。 但他们这一次来是为了试探大唐皇帝态度的。 以及那位秦王。 至于什么太子,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禁军何在!” 唐俭脸色一冷,只听周遭大喝一声:“大风!” 突厥人太过放肆! “大唐何时向尔等纳贡,汝在胡言,必让你血溅当场!” 数百禁军在顷刻间拔出了横刀。 明晃晃的刀光对准突厥使团。 那博鲁怒上心头,竟然也要拔刀,好在艾巴尔将他拦了下来。 “唐尚书,既然我们见不到皇帝陛下,那不知能不能见见那位秦王,颉利可汗在草原向他问好。” 唐俭闻言大笑了起来:“好叫尔等知晓,如今大唐太子殿下,便是当初的秦王。” 博鲁不懂这其中的意思,扭头看向艾巴尔,只见后者十分吃惊。 过了片刻,他才郑重的向唐俭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愿意去拜见这位太子殿下。” “艾巴尔,为什么?”博鲁诧异道。 艾巴尔神色凝重的伏在他耳边用突厥话小声说道:“可汗殿下之前已经猜到了,唐国发生了变动,李艺突然离开泾州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可汗殿下说过,那位秦王很有可能是未来大唐的主人,也就是我们的对手!” 艾巴尔是想提醒博鲁要小心行事。 可是后者闻言,却不以为然。 “什么秦王、太子,怯懦的汉人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用突厥话高声喊着。 在场除了唐俭和他身边的译语,也就是翻译,听得懂外,其他人都一头雾水。 “这蛮夷说什么?” 温禾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一下许敬宗。 刚才后者对突厥那么了解,所以觉得他应该也听得懂一些突厥话。 可许敬宗却摇了摇头,双手摊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温禾失笑,随即让张文啸去将百骑带回。 “回去后,二队的人立刻换上衣服去鸿胪客馆,这几日哪怕他们吃饭拉屎说梦话,都必须给我记录在案。” 这也是温禾带他们出来的目的之一,为的就是认人。 以便日后百骑二队的人,能够精准的去探查消息。 至于大殿上发生什么,他并不关心。 无非就是那些外交辞令罢了。 以李世民现在对突厥人的态度,温禾也能猜到,他肯定是要迷惑敌人。 不过他却不知道,今日大殿上,来了一个意外之人。 正是李艺。 自从回到长安后,他一家老小便被安排到了万年县的宣阳坊,府邸距离县衙不过一百多步而已。 这明摆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监视他。 他便也顺了李世民的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深居简出。 可他万万没想到,昨日高月竟然登门请他今日参加朝议。 也是来了这里他才知道,今日突厥使团到达长安的消息。 当艾巴尔在大殿上看到李艺的时候,确实被吓了一跳。 若不是被御史呵斥,他都忘记向李世民行礼了。 而他的失态,自然被李世民看在眼里。 “看来使者很意外燕王在此啊。” “外臣和燕王殿下见过几面,没想到竟然能够在长安见到他。” 艾巴尔也不掩饰。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艺,后者谦卑的低了头。 “原来如此,那晚宴上燕王可要和使者多喝几杯。” “臣不敢。”李艺如今收敛了锐气,不少人都感觉好像不认识他了。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又说了一番寒暄的话后,便直入主题了。 “不知颉利可汗派使团来我大唐,所为何事?” 这时,艾巴尔退后一步。 他不是正使,所以接下来的话将由博鲁来转达。 后者昂着头,挺着胸膛,直面李世民的目光。 “去年我们受了冬灾,损失了很多牛羊,牧民流离失所,所以希望唐王能够送我一些粮食,之前唐国进献的那些钱财我们已经光了,这一次希望唐王再送一些,若是不给,那我们可汗陛下就亲自来拿!” 赤裸裸的羞辱和威胁! 大殿内的气势顿时压抑到了极点。 (本章完) 第12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第128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放肆!” “狂妄!” 突厥人在大唐竟然敢如此挑衅,明目张胆的勒索。 此前李渊向突厥送财物马匹,可这绝不是什么纳贡,更别说什么称臣了。 不过是因为当时突厥人势大,而大唐还要四处征伐那些割据一番的势力,这才让刘文静去稳住突厥人。 可如今突厥人,竟然说当初的大唐是纳贡! “区区蛮夷,竟敢辱我大唐,启禀殿下,臣愿率军灭此朝食!” 满殿文武谁都没有想到,最先站出来的居然是李艺。 “燕王之心,孤明白,不过蛮夷不懂礼数,孤不怪之。”李世民不怒反笑,示意李艺不要在自己面前演戏。 从李艺回到长安后,李世民便不会给他任何一点领兵的机会。 今天让他来这里,也是为了告诉突厥人,他把李艺调回长安了。 至于泾州如今是谁在镇守,你们就猜吧。 你颉利若是有胆子,便来与孤一战。 “至于突厥境内遭遇天灾,孤也深表同情,孤可与颉利贸易,不如便一石粮食换一匹马或者五头牛,如何?” 李世民手指轻轻的在桌案上敲打着,暗中观察着那两个突厥人的反应。 一石粮食换一匹马或者五头牛。 这无疑是狮子大开口了。 但李世民也没想着让交易成功了。 若真的让突厥人吃饱了,那遭殃的可就是大唐了。 果然,他话音落下,博鲁便毫不犹豫的反对道。 “不可能,一石太少了,至少要十石!” “太多了,我大唐如今也拮据,可给不了那么多粮食。”李世民无奈的摇了摇头。 博鲁瞪着眼,刚要开口,就被李世民打断了:“此事事关重大,应当从长计议,唐卿家便由你们礼部负责吧,你们商谈完了,便再告诉孤。” 说罢,李世民也不想再多说这件事情,用目光示意了长孙无忌,让他出来转移突厥人的注意。 长孙无忌插科打诨了一番,李世民便宣布退朝了,突厥使团被礼部安排进了鸿胪客馆。 “这些野蛮人是谁?” 同样在鸿胪客馆的倭国人,正巧遇到刚刚入住的他们,其中一个倭国人不解的向小野马子问道。 “他们好像就是突厥人,据说是唐国最强大的敌人。”小野马子看着那群突厥人,眯起了眼睛。 “小野君,既然他是唐国的敌人,那么,能不能成为我们的朋友,中原有句古话:敌人的敌人,就是好朋友。” 那倭国人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奸笑来。 “呦西,藤野君,你的汉学学的很好了,你说的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若是突厥和唐国开战,他们便看不到半岛,到时候我们便可以联合高句丽,进攻百济和新罗。” 小野马子狞笑着。 倭国无比渴望能够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拥有一席之地。 哪怕是在寒冷的半岛。 但只要他们站住了脚,那便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倭国运送人来,然后不断的蚕食半岛。 到最后或许他们的后代,能够和大唐这庞大的帝国一决高下。 “小野君不愧是苏我大臣最器重的人。”一旁的倭人佩服不已。 小野马子被夸的心怒放。 “好了,这里是唐国,我们说话小心些。”小野马子警惕的环顾了一圈四周。 可其他倭国人却不以为然。 “这些汉人又听不懂我们的话,难道我们中还能出现他们的奸细嘛?” 倭国人不以为然。 小野马子闻言,不禁自嘲了笑了起来,也觉得自己担心的多余了。 “异想天开!” 一炷香后,百骑司内,当温禾看到这份情报后,不屑的冷笑一声。 这消息是百骑收买的一个倭国通译给的。 自从知道倭国住处后,温禾便在里面安排了百骑的人。 用钱收买了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教倭国人汉化的通译。 另一个是小野马子身边的足轻,也就是他的侍从。 “这些倭人啊,就是一群赌徒。” 从倭国开化之后他们便一直在赌国运。 可惜每一次他们都赌输了。 未来的白江口一战,打的倭国闭关锁国数百年,直到元军渡海,因为一场大风全军覆没,他们才敢亮出獠牙。 可惜他们遇到了戚继光。 再到后来,满清外强中干,倭国再一次赌上国运。 而那一次他们赢了,华夏大地被他们血洗了一番。 “这区区岛国竟然有如此野心?”黄春有些不相信,别说是他了,许敬宗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记得倭人对谁都很客气,见人就弯腰鞠躬,而且出手也很大方。” 听老许这么说,温禾就知道,这奸臣肯定是收了倭人的好处了。 他一边将手上的情报收进一个木盒内,一边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倭国悬居海岛,天灾不断,人口凋零,食不果腹,所以他们极力寻求大陆。” “不过倭国上有大量的银矿、金矿以及铁矿,他们却没有熟练的工艺,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做好事,帮他们开采,顺便运回大唐来?” 温禾笑的和善。 可黄春和许敬宗不由面面相觑。 温禾将那个木盒交给了黄春,让他交给李世民。 “我说二位,你们才是百骑真正的主事,我都卸职了,以后这种事能不能别叫我,我还是一个孩子啊。” 温禾刚才本来是想回去的,却被许敬宗拦了下来。 要不是因为是倭国的事,他肯定跑了。 “嗯?”许敬宗纳闷。 黄春也不解:“殿下可没有罢了你的官,你还是咱百骑的司马。” “他说了!” 温禾脸色黑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被李世民摆了一道,但他不想承认。 李二他好歹也是大唐未来的皇帝,不知道什么叫做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吗? 这么戏耍他一个十岁的孩子。 “只要中书省没有旨意,小郎君你就还是百骑的司马……哦,对了,突厥人的消息,之后也要多辛苦你了。” 黄春笑着,还煞有其事的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他这是虐待儿童,雇佣童工!”温禾不忿。 许敬宗却笑道:“某熟读大唐律法,其中并无此条例,小郎君你还是认命吧。” 温禾咬着牙,感觉一肚子都是火。 “张文啸,去找几个个子矮一点,机灵一点的人过来!” 门口正在为百骑三巨头站岗的张文啸,闻言便探头进来。 “小郎君,要多矮啊?” “额……比我高一点的有没有,好吧,百骑肯定没有,去找不良人和恶少,让他们挑几个身高矮一点的,我有用。” 百骑都是禁军出身,身高都是有标准的。 别说找到只比他高一个个头的,就是高两三个个头的都找不到。 温禾站在他们身边,最多只到他们的腰间。 “温县子,你找那么多矮子作甚?”许敬宗不解。 温禾看着他,嘴角上扬笑道:“去打架啊。”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落墨千山、书友20250512151030873、书友20220501194039523、不知名的路人甲、书友20221103064424632、书友20220614123510778 特别感谢东顺的打赏 (本章完) 第129章 狠狠地打,别打死就行 第129章 狠狠地打,别打死就行 “这些可恶的汉人,竟然住在这么好的地方,还用这么多的香料。” 鸿胪客馆内,博鲁拿着一块羊腿大口的撕咬着。 炙烤羊腿上的香料都快将他的舌头融化了。 即便他是突厥的贵族,颉利可汗的特勤,但在突厥,他也不能在烤羊腿的时候,用这么多的香料。 “博鲁,你刚才太冲动了,你别忘了我们这一次的目的!” 看着面前的羊腿和美食,艾巴尔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你在担心什么,你难道没看到那个太子,面对我的威胁,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样的汉人有什么好惧怕的!” 博鲁不屑,觉得艾巴尔太大惊小怪了。 他重重的将羊腿丢下,冲着不远处一个仆人装扮的少年喊道:“那个汉人,拿你们这最烈的酒来,记住要最烈的,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那少年错愕的指了指自己,向博鲁确认道。 “对,就是你,快点去拿酒来!” “好的,请稍等,我这就去拿最烈的酒。”少年和善的笑着,转身去了后面。 看到他如此谦卑的态度,博鲁朗声大笑,用突厥语对艾巴尔说道:“你看到没有,这就是你惧怕的汉人,怯弱的汉人,只配做腾格里子民的奴隶,以后我们将征服这里,让他们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你喝醉了!” 艾巴尔怒喝道。 “就一坛酒,我可没醉,为了可汗陛下!”说罢,他将一坛酒高高的举起,一口闷了下去。 这时,之前去的那少年已经拿了一小坛酒过来。 “贵客,这就是本店最烈的酒,名叫醉狼,意思就是说,即便是草原上最凶恶的狼,喝了这个酒,也会一醉不起。” 少年笑着将酒放到桌上。 博鲁看着那还不如眼前少年脑袋大的酒坛,顿时恼怒道:“吝啬狡猾的汉人,就这么小坛的酒……” 他不满的打开瓶口,一股刺鼻的酒味赫然冲入他的鼻腔。 就连一旁的艾巴尔闻到,都无比诧异。 “好烈的酒味,中原竟然有这样的烈酒,难怪叫醉狼。”艾尔巴觉得自己已经是汉人通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他没见识过的。 长安城的繁华,果然超乎他的想象。 “好酒!” 博鲁拿起酒坛,竟然一口全闷了进去。 少年看着嘴角都不住抽搐了几下。 ‘尼玛,这可是蒸馏三次以上的,喝死了可不怪我啊。’ 没错,这少年正是化妆的温禾。 他原本是想来听听突厥人会讲什么,连通译他都带来了。 没想到这突厥人好死不死的居然叫他去拿酒。 不过这酒精也确实是给他们准备的。 见突厥人喝的兴起,他便默默的退下了。 等到了后面,张文啸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他回来,连忙上前迎道。 “小郎君,人已经去倭人那边了,这边要不要也行动?” 他身后站着一群模样完全可以用歪瓜裂枣来形容的人。 他们虽不知道温禾的身份,可知道一定是极其尊贵的。 一个个顶着比哭还难堪的脸,冲着他笑着。 “个子还是高了些。”温禾有些不满。 他做事还是喜欢尽善尽美。 张文清苦着脸,说道:“小郎君,这已经是能找到的最矮的了。” 温禾闻言,也只好作罢了:“算了,都和他们说清楚了没有?” 一个身形酷似武大郎的恶少,咧着嘴笑道。 “小郎君您放心,我们之前和倭人打过交道,什么八格牙路,空弄呀楼我们都会说,哦哦,还有雅蠛蝶。” “行,等他们醉了就动手。” 那两个突厥人看着五大三粗的,身手肯定也不一般。 若是贸然过去,到时候肯定要见血了。 所以温禾才想到了酒精。 “好酒,再拿来一些,我这有得是钱,每个人都来一坛!” 博鲁豪迈的要请客,艾巴尔原本想让他少喝一些,可他也想尝尝这闻起来如此激烈的美酒。 索性也不劝了,自己也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 小野马子那边,他们正吃着饭听着歌。 忽然之间一群突厥人打扮的人冲了进来。 正打算接近突厥人的小野马子见状,顿时一喜。 这不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了吗? 他起身就迎了过去,可没想到,他才靠近。 就见为首的突厥人突然喊了一句什么,小野马子也没听懂,但他看出来这个突厥人很生气。 还没等他用汉语询问,就被一脚踹飞了。 周围的倭人见状,顿时急眼了,纷纷冲了上去,结果都被三下五除二的干翻了。 只见那为首的突厥人走到小野马子的面前,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小小的倭国,居然敢勾结百济和新罗,要对我们的盟友高句丽动手,也不掂量掂量你们自己的份量。” “今天只是一次教训,趁早滚出长安,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小野马子捂着自己的脸,惊恐的看着面前的“突厥人”。 他想说话,可嘴里的血水却堵着他的喉咙。 他心里苦啊。 他们什么时候勾结新罗和百济了。 明明这两个国家是他们的敌人啊。 到底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 小野马子却不知道,此刻在鸿胪客馆内。 一群喊着“八嘎呀路”的“倭国人”,正在群殴博鲁和艾巴尔。 不过即便面对十几个人的围攻,喝醉酒的他们,竟然还有一战之力。 “这俩突厥人这么厉害?” 温禾看着都不禁诧异。 但很快,酒精的效果发作后,他们两人便感觉脚下虚浮,然后被那群“倭国人”轻而易举的制住了。 至于他们俩的卫兵,早就已经醉的倒地不起了。 “打,狠狠地打,别打死就行!” 温禾喊了一声,他自己还上去,冲着博鲁的脸狠狠的踹了一脚。 一直到门口有人高喊“金吾卫”来了。 温禾这才下令,让众人散开。 等唐俭和鸿胪寺少卿到鸿胪客馆的时候,这里早就一片狼藉了。 而从“目击者”的口中,唐俭“惊讶”的得知,居然是突厥人和倭国人一言不合,在这里互殴。 现场有十几个人能够作证。 唐俭闻言痛心疾首。 “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本官立刻去禀告殿下,你们也别愣着了,快去叫医者,对了记住医药费,此事不是我大唐的错,不能我大唐来承担。” 说罢,他便带着人急匆匆的走了。 ‘这温县子,闹就闹吧,怎么还来拆屋子了。’ (本章完) 第130章 倭人和突厥人打起来了! 第130章 倭人和突厥人打起来了! “结束了?” 当唐俭和李世民汇报完这件事情后,后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之前在朝堂上,他看似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憋着一团火。 要不是为了大局,他早就将那个不知死活的突厥人斩了。 “是的,臣特意去看了一下,那个叫博鲁的,就是之前在朝上大放厥词的,被打的是最狠的,听说温县子还上去踹了一脚。” 虽然唐俭没有看到那个场面,但听下属来说,他一想到那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世民摇了摇头,失笑道:“这竖子啊,就是玩心大,他也不怕突厥人反扑。” “启禀殿下,也不知道温县子用了什么手段,那些突厥人竟然都醉死了。” 作为礼部尚书的唐俭,这些年没少和突厥人打交道。 在他印象中,突厥人的酒量那可是海量。 即便是大唐很多大将在喝酒这件事情上,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今日,这几个突厥人才喝了几坛子酒,竟然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这着实叫人觉得奇怪。 “是那竖子搞出来的东西,叫做酒精,原本是用来治伤的,可惜需要粮食来酿造,所以孤暂时没有让他扩大规模。” 这事温禾之前已经派人和他说过了。 “原来如此。” 唐俭点了点头,心中默默将这件事记下了。 若是日后他出使突厥,到时候就从温县子那边买一些去。 说不定颉利一高兴,真的就归降大唐了呢。 当然了,这只是唐俭自己的幻想罢了。 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并不现实。 没多久,唐俭便告退了。 他刚刚离开了东宫,就见到鸿胪寺少卿在外头焦急的等待着。 “又发生何事了?”唐俭端着一副威严的模样。 鸿胪寺少卿见状,顿时有了主心骨。 他连忙向着唐俭一拜:“尚书大事不好了,那些倭人和突厥人打起来了。” “哦,好。” 唐俭默默的点了点头。 鸿胪寺少卿愣在了那,发呆了好一会,满脸都是错愕。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突厥人和倭人动手,这件事情本就在唐俭的预料之中。 毕竟双方的首领都被打了,特别是突厥的那边,正史和副使都还在昏迷中。 那些突厥人本来就不是讲道理的主。 他们愤而出手,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唐俭本就想拖延突厥人的时间,如今有了这一场闹剧,倒是省的他再去想主意了。 倭人又是狼子野心,他们如今被打,纯属活该。 这也是唐俭乐于看见的。 所以他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理会,等他们打的差不多了,再让金吾卫的人去收拾残局。” “真不必理会?”鸿胪寺少卿还是难以置信的问道。 “要不你去劝劝?”唐俭不满的反问一句。 鸿胪寺少卿连忙干笑着摇了摇头。 他可不想去蹚这趟浑水,反正双方都是外族人,就是打的头破血流,也和大唐没有一点关系。 甚至借此机会,大唐还能训斥他们双方不懂礼数。 “打的真的狠啊。” 百骑司。 张文啸特意去探听了消息,回来和温禾汇报。 “那个小野马子居然被打的都不成人样了,那些突厥人下手极其狠毒,好几个都断手断脚了。” “若不是因为在鸿胪客馆,他们手上没有武器,只怕是要见血了。” 他此刻就像是一个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说着鸿胪客馆发生的事。 这一次突厥使团一共来了二十几个人,而且各个都是好手。 倭国那边就十几个人,之前还已经被百骑伪装的突厥人,痛打了一顿,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一边倒的战况,完全在温禾的意料之中。 “我倒是担心,鸿胪客馆几乎都要被拆了,殿下不会怪罪我们吧?” 许敬宗担心这件事情会牵连到他。 毕竟这可是百骑私下的行动。 虽说温禾之前和太子殿下说了,可太子殿下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 温禾端着蜜水喝了一口,咂吧了一下嘴回味了一遍。 看他不急不慢的,许敬宗和黄春都有些着急了。 “小郎君,你就和我们说说,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殿下的意思?” 黄春问道。 他一开始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闹的这么大。 鸿胪客馆内的突厥人和倭人,明显是要不死不休了。 万一真的闹出人命了,到时候可别拿他们出去顶嘴。 “什么事情,你们说的我都有些糊涂了。”温禾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在许敬宗和黄春错愕的目光下,他忽然想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说百骑最近训练的事吧,我也觉得松懈了,这样吧,明天开始,一队和二队到禁苑进行七天的野外生存。” 温禾自顾自的做了决定。 他这答非所问的模样,倒是让许敬宗回过味来,后者忽然大笑了起来。 “对对对,百骑最近松懈了,再这样下去,殿下可就要责怪我们了,明日就进行训练。” 他说完,温禾便冲着他笑了起来,拿起茶碗敬了许敬宗。 后者会意,笑的更加大声。 看着他们俩人这姿态,黄春这才回味过来。 “是啊,这件事情又不是我们百骑做的,要苦恼的是礼部和鸿胪寺,对对对,我们还是顾好百骑才是。” 百骑三巨头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张文啸看着不禁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心中暗道:‘难怪殿下,让这三位掌管百骑,特别是这温小郎君,小小年纪,这心思太毒了。’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说。 要不然,温小郎君一定会好好的奖赏他。 百骑这三巨头几句话便轻而易举的便把自己摘了出去。 但这件事情总是有要人来收尾的。 可怜的唐俭和鸿胪寺的人,不得不背上这口大黑锅。 “这个温小郎君啊。” 来到鸿胪客馆,看着遍地狼藉,和被抬出去的倭国人,唐俭暗自叹了口气。 “上差啊,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只见一个宛如猪头的人,跌跌撞撞的向着唐俭冲来,那嚎啕的模样,就好像是死了亲爹一般。 “这些突厥人,实在太张狂了,外臣,外臣这都被打成猪头了。” 看着小野马子这模样。 唐俭差点憋出内伤来。 狠。 真的太狠了。 隔日朝会,唐俭便带着他去觐见李世民。 李世民大怒,可就在这时,醒来的突厥使臣艾巴尔也请求觐见,要控诉倭国人对他们突厥图谋不轨。 闻言,李世民顿时没了怒意。 甚至有些期待。 他倒要看看,那不可一世的突厥人,吃了这么大的亏,日后还有何颜面在大唐叫嚣。 你不是说你很强大吗? 为何连区区倭人都收拾不了? ‘温禾这竖子,这一次倒是给孤一个巨大的惊喜啊。’ “宣,突厥使团前来对质。” (本章完) 第131章 臣请陛下上朝! 第131章 臣请陛下上朝! “尊贵的太子殿下,这些矮子在你的牙帐,对你的贵客下这样的重手,这同样也是在羞辱你!” 艾巴尔进入大殿,向李世民行礼后便开始控诉倭人。 一旁正委屈的小野马子懵了。 明明是突厥人先对他们动手的,怎么能够如此厚颜无耻的倒打一把。 “蛮夷!” “土匪!” “强盗!” 愤怒的小野马子也顾不上什么大局了,指着突厥人破口大骂。 客馆内十几个倭人,现在能动的就只剩他一个了,这还只是因为他跑的快而已。 “你个丑矮子!”艾巴尔大怒,后面跟着骂了一句突厥话,撩起袖子就朝着小野马子扑了过去。 小野马子大惊失色,慌忙的逃窜,向着大唐的臣子们求助。 “敬德!” 只听李世民冷喝一声。 武班内,几乎站在最前列的尉迟恭冷眼一扫,快步冲了出去,挡在了艾巴尔的面前。 后者没有看清来人,以为只是个小兵,挥拳就砸了过去。 拳头挥出的刹那,他赫然感觉好似砸在了石头上,只见尉迟恭单手抓住了他的拳头,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腰间,将他高高的举起。 小野马子见状,顿时松了口气,双腿一软,就这么瘫坐在地上。 一条命被吓掉了一半去。 “放,放我下来!”艾巴尔没比他好哪里去。 他知道自己被愤怒冲昏了理智。 现在清醒过来的他,心里顿时懊悔不已。 不过身为突厥人,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低头。 “我是身上有伤!”艾巴尔被放下来后,不忿的说了一句。 “不服,那等你伤好了,某再和你较量!” 尉迟恭嗤笑一声,懒得和他废口舌。 “这里是大唐的朝廷,不是演武堂,若是两位使者心有怨怼,出了长安,你们的死活孤不会管,但在这里孤绝不允许你们放肆!” 李世民拍着桌案,冷声呵斥。 小野马子被吓的连连点头。 艾巴尔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他担心刚才那出手的将领,真的会杀了他。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至于突厥和倭人的恩怨,李世民也不想管,他们狗咬狗是最好的。 随即他便宣布了退朝,让人将艾巴尔和小野马子都驱逐出了皇城。 …… “温县子” 在百骑司正躺在躺椅上午睡的温禾,心不甘情不愿的缓缓睁开眼睛,他甚至不用去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啊,这李二,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我。” 温禾扭动了几下脖子,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一出门果然就看到高月的那张老脸。 见温禾出来,他笑容可掬的迎了上去:“温县子,殿下有请。” “知道了。” 温禾生无可恋的应了一句,让他在前面带路。 他想睡觉啊。 说好的小富则安的日子,啥时候能实现啊。 刚刚来到丽正殿外,他便听到从里面传来的爽朗笑声。 高月进去汇报的时候,那笑声才戛然而止。 没多久,高月便出来召他进去。 进了大殿,温禾才注意到,今日在此的不仅仅是李世民。 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 他们见到温禾进来,目光都齐刷刷的投了过来。 迎着他们的目光,温禾莞尔一笑,然后向着李二行了个礼。 “突厥和倭人现在已经不得见面了,孤没想到,你这竖子竟然还会这纵横之术,不错。”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温禾这个后世之人,对于很多未来的东西都一知半解的。 但他还是有能力。 这一次轻描淡写的便瓦解了倭人的阴谋。 还让突厥人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算是出了他心头的一口鸟气了。 “这次的事你做的不错,虽然突厥和倭国相隔千里,但其狼子野心我们也不得不防。” 虽然李世民并不认为突厥和倭国若是联合,会对大唐有什么威胁。 但能够看到突厥人吃亏,他便觉得高兴。 后世的人都以为,大唐立国后最大的耻辱是渭水之盟。 其实不然,在李世民眼中,当年他父皇“纳贡”这件事情,就是奇耻大辱。 当时这确实是无可奈何之举。 如今大唐日益强盛,他也不想再受这份鸟气了。 “这都是微臣该做的,殿下不必夸奖,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那不如……” “咳!” 温禾还没说他要什么,李世民一声轻咳打断了他。 这竖子怎么如此贪财。 若是将这功劳折算了,孤日后如何说服其他人,将丽质下嫁于你。 温禾不知道李世民的心思,还以为他是小气的不愿给奖赏。 在心里腹诽着李二小气。 李世民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否则那刚刚送来的笔洗,肯定又得碎了。 他轻咳了一声,将话题转移到突厥人的身上。 “孤决定打算拒绝突厥人的要求,你觉得颉利会不会趁机发难?” 温禾诧异的指了指自己,显然没想到李世民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目光朝着长孙无忌他们那看去,打量了一番后,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这些人都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明显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 如今问自己,只不过是想要一层保障罢了。 想通这一点,温禾开颜而笑道:“不管殿下满不满足突厥人的要求,颉利知道长安的变故,一定会南下,他派使臣来,不过是为了蒙蔽殿下罢了。” “嗯,此言有理。” 房玄龄点了点头,然后出班说道:“殿下,若是臣猜的没错,此刻颉利定然已经在其牙帐召集突厥各部首领,准备突袭我大唐。” 一旁的杜如晦也点了点头,出班说道。 “博鲁是颉利的子侄,派他过来,颉利定然是想探听大唐的虚实再准备动手,从长安到颉利的牙帐,即便是快马也需要十数日,所以我们并不需要着急。” 房谋杜断,李世民很多时候,都会从他们二人的判断中,来分析日后的局势。 这也让他几乎没有输过。 现在再加上一个温禾。 李世民沉吟了许久,目光忽然凌厉的望向温禾,问道:“竖子,孤问你,这博鲁和艾巴尔对颉利可重要否?” “啊?” 温禾一愣,没想到李世民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 “额……怎么说呢,我不记得历史上有过这一段,而且好像也没有这两个人的记载,也可能是我记漏了?” 温禾也是此刻才想起来。 在原本的历史上,颉利根本就没有派使团来过长安。 直到渭水之盟之前,他才派了一个使者进长安威胁李世民。 还被李世民扣押了一阵。 而现在的情况和历史已经出现了偏差,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未来改变了。” 李世民的语气有些沉重。 温禾苦着脸点了点头。 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直到长孙无忌打破了沉默。 “启禀殿下,温禾的到来注定会改变未来,既然您比原本的历史还早成为太子,那其他事未必不能提前,臣问过太史局,七月二十五亦是吉时。” 他上前郑重的向着李世民一拜。 “臣请殿下为天下苍生计,明日请陛下上朝朝议!” 特别感谢小恐龙爱吃鱼的二十章月票。 感谢以下书友的月票鼓励: 唐萌少主、书友20230214202931548、李明允、书友20220827104338682、书友20171125132906769、`哎呦喂?、哗哗0220、悠闲的云、书友20220513091759419、书友20220512083553362、清梦无忧、一个路人qaq (本章完) 第132章 父皇他向来识时务 第132章 父皇他向来识时务 武德九年,七月二十二日。 这一日稀松平常,宜嫁娶,不宜殡葬。 长安城内的百姓照样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将之前突厥人和倭人互殴的事情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 市井小民不会知道。 此时此刻,在大安宫外。 萧瑀、宇文士及等人正率领百官,在李渊的寝殿外叩见。 宿醉的李渊,此刻无比的清醒。 屋外的人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知道这些人是来逼宫的。 说的好听是来请见,实际上不就是想让他退位禅让吗?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刻,他却犹豫了。 “陛下,大势所趋啊,如今突厥人虎视眈眈,大唐不可自乱了。” 寝殿内,除了李渊外,便只有裴寂了。 他是唯一一个,被李渊允许进来的人。 但后者也没有想到,这位曾经的至交好友,如今也站在了他那好儿子那边。 “他许诺了你什么,朕都把大权交给他了,他还不满足嘛?他就非要皇位!” 李渊他也怕。 他怕自己禅让后,会莫名其妙的死在这大安宫内。 “陛下,若是太子不登皇帝位,您才真的危险了。”裴寂哀劝道。 他担心李渊会冲动去做傻事。 如今长安内早就被太子殿下掌控的严严实实,李渊的旨意甚至都出不了这个寝殿。 李渊瞳孔微沉,凝视着满脸忧愁的裴寂,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在一声长叹下,松了口。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李渊长叹一声。 那竖子此刻只怕在东宫内,等的不耐烦了吧。 “殿下你不在东宫内等人群众劝进,好端端的来我这作甚啊?” 温禾府邸,后院内。 温禾无奈的望着在一旁悠闲品茶的李世民。 明明他知道,今日会有人去东宫劝进,他却跑到自己家里,在喝茶。 只怕就连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他们都想不到吧。 此刻那些人定然以为,李世民还在东宫内等着消息。 李世民抿了一口茶汤,感受着胡椒在嘴中爆裂的滋味。 他闭着眼享受的点了点头,双脚轻轻一蹬,让屁股下的摇椅晃动了起来。 “你这竖子倒是会享受,这躺椅如此舒服,也不给孤送一张去,这张椅子一会孤便带走了,你自己再做一把。” 他这话像是嗔怪。 但温禾知道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便也不打算理他,跪坐在桌案上,看着百骑司送来的关于突厥的情报。 “你这竖子莫不是看孤在这,才如此用心吧?”李世民半信半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用心的温禾。 “还不是因为你把我发配到泾州去,不多了解一些突厥的情况,我怎么知道如何对付他们啊。” 温禾心里正窝着火,本来这些事就不用他来干。 谁知道许敬宗和黄春都一股脑推给他了。 要不是担心日后去泾州会被突厥坑了,他才懒得在这忙呢。 “不为了我自己,也得为高明啊,省的他日后问起突厥的事,我一问三不知。” 闻言,李世民含笑的挑了下眉头。 “高明他们在你这,快一月了吧,他们都没有来找你?”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趣,突然将话题引到了李承乾他们身上。 温禾放下手中的情报,摇了摇头,抬头似笑非笑的说道:“不得不说,李恪和高明确实沉的住气,至于青雀嘛,那小子现在就想着养猪,应该没心思想那么多。” “你倒是猜出了孤的心思了。”李世民轻笑了一声,和温禾交换了目光。 “之前你没有让他们退下,便问我关于这个世界和未来的事,不就是想说给他们听嘛?” 这件事情也是温禾后来想通的。 李世民事前并没有找他商量过。 而前者也知道,在他说起未来的事情时,总是会忍不住说漏嘴。 可他偏偏让三小只就在一旁听着。 “你说恪儿他……”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反正我只认高明做太子,其他人如果有这个心思,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禾打断了。 他想要一个安稳的未来,那就必须保证大唐下一代平稳度日。 若是竞争上岗,那以后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大唐都必定风雨飘摇。 “你这竖子,你想对孤的儿子作甚!”李世民大怒,将茶盏重重的砸到他的桌案上。 温禾凝视着他,反问道:“是殿下要对自己的儿子做什么?” 二人就这么沉默对视了许久,好一会李世民才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孤便放心了,孤担心你以后公私不分,意气用事。” 温禾听的有些糊涂。 “高明和李恪都是我的学生,无论公与私,不都一样吗?” 他觉得李世民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 后者闻言,干干的笑了两声,拿起茶盏掩饰眼中的狡黠。 “殿下你不会要坑我吧?”温禾审视着他。 李世民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孤是觉得日后孩子都大了,有些事莫要干涉的好,你说对吧?” “额,对。” 温禾只觉得一头雾水,李二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 不过不等他想通,李世民又转了话题。 “不过恪儿这心思,你还是要多开导开导,若是有机会,你便和他说说你的身份吧。” “你就不怕他受刺激?”温禾愕然。 李世民闻言,又陷入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罢了,那就再等几年吧。” 温禾撇了撇嘴,觉得今天李世民肯定是脑子抽了。 突然来自己家,莫名其妙说了这堆话。 他不会是即将要当皇帝,所以高兴傻了吧? “你是不是在腹诽孤?”忽然一声质问,只见李世民目露凶光。 温禾连忙摇头,强笑着:“没有,绝对没有。” “谅你也不敢。” 说罢,李世民站起身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屋外不远处,正冒起的袅袅炊烟,好奇的问道。 “那杀猪要多久啊,今日孤可是听说你要杀猪,这才来的。” “青雀昨日听说要杀猪,可是哭了好一阵,你这个做阿耶的也忍心吃啊。” 想起昨天的事,温禾就想笑。 他去猪圈看了一圈,第一批猪已经长肉了。 过段时间他又要去泾州,想着杀一只尝尝。 谁知道李泰得知后,竟然抱着那头猪嚎啕大哭,最后还是温禾让玄甲卫去将他拉开的。 “青雀这叫真性情,再说了,他此刻不替着孤去督促那些杀猪的吗?” 李世民不以为然。 看他如此轻快的模样,温禾实在好奇。 “殿下,你就一点都不关心劝进的事?万一陛下不禅让呢?” 他真不知道李世民为何这么耐得住性子。 后者闻言,眸光忽然深邃了几分。 “父皇他向来识时务。” (本章完) 第133章 孤身不由己啊。 第133章 孤身不由己啊。 “慢点,慢点啊,疼啊!” 温府后院。 李泰揪着自己的衣襟,龇牙咧嘴。 那一双眼睛,好似都快从瞳孔中掉出来了。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李恪上去,一把将他的嘴巴捂住,不耐烦的说道。 “又不是吃你的肉,你在那乱叫什么!” 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哼哼”声。 一头被捆起来,四肢乱蹿的黑猪,正在嗷嗷乱叫。 “就是,四兄太吵了。”小萝莉李丽质,躲在宫女的后面,冲着李泰怒了怒鼻子。 “是小气。”一旁的温柔娇哼了一声。 “对,太小气了。”李恪捏了一把李泰圆滚滚的脸,气的后者一把将他推开了。 “你们懂什么,这可是我养了一个月的,明明说好的,要养一年的,怎么现在就吃了。” 李泰那个委屈啊,好像一会要杀的是他的亲骨肉似的。 “因为你先生我要出趟远门,所以想先尝尝烤乳猪。” 唐朝这时候的乳猪都格外的瘦小,虽然不腥臭,但也不好吃。 如今养了一个月的乳猪,正好是肥嫩的时候。 “这才一个月吧,竟然这么大?” 和温禾一同走来的李世民,定睛一看,也不由大吃一惊。 他以前也吃过乳猪,没见过这么大的。 说是乳猪,但块头都已经和温禾差不多了。 也就是温禾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 若是知道他把自己比做猪,肯定要和他拼命! “是啊,奴婢都吓了一跳。”高月在一旁应和着,故意装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来。 “阿耶!” 几个孩子都注意到了李世民。 李丽质欢喜的喊了一声,拉着温柔和武二娘朝着这边走来。 “见过太子殿下。” 武二娘柔柔的福了一个礼,等她行完了礼,温柔这才反应过来,学着她的模样做了一遍。 这武二娘不过才三岁,但比起温柔和李丽质都要机灵。 她喜欢一个人在那发呆,根本不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有时候温禾甚至都怀疑,这小丫头不会是武则天重生的吧。 但好像又不像。 他和武妹妹并不算亲近,自从李二让武妹妹住进他家后,他几乎没怎么回来。 也不是因为怕武妹妹,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他总感觉很别扭。 “见过阿耶!” 三小只连忙跑了过来,行礼。 李世民尽量的让自己表现的温和一些,向着几个孩子笑着。 他看到李泰的眼眶有些红,疑惑道:“青雀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谁又欺负你了?” 说有人欺负李泰的时候,李世民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温禾。 这李二! 温禾无语了,他们俩刚才还在一起呢。 自己怎么欺负李泰啊? 再说了,自己什么时候欺负李泰了。 “阿耶,四郎是舍不得那只小猪,所以哭了。” 李承乾作揖道。 “舍不得猪?”李世民闻言,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这还真的是养出感情来了。 温禾都觉得意外。 在历史上,李泰可是说出,要杀了儿子,让弟弟继位的人。 他现在竟然为了一头猪伤心? “阿耶,要不我们吃羊吧,不杀猪了。”李泰瘪着嘴,乞求道。 看的李世民那叫一个心疼啊,差一点就要答应下来了。 谁知道他还没开口,温禾却说道:“不行,不是什么事情你求人便可以的,这猪是为了天下生民,怎么能凭借你个人的喜好,说不杀就不杀了。” 温禾背着手,煞有其事的说教道。 你个李泰,竟然敢阻止为师吃烤乳猪。 信不信我把你烤了! 众人都愣了住了。 没想到吃猪肉,还有这么一番道理。 温柔鼓着小手捧场道:“对对对,阿兄说的对。” “嗯,先生说的对。”李恪毫不犹豫的应和一声,温柔闻言,冲着他“嘻嘻”的笑着。 李恪身体一僵,扭头看向天空。 “三郎看什么呢?”李承乾好奇的问道。 “今天的天气不错,那朵云很美。” 众人闻言,都抬头朝着天上看去。 “今天万里无云的,你眼了吧。”李泰轻哼了一声。 李恪不以为然,背着手,嘴里欢快的哼哼了几声。 “杀猪!” 最后不管李泰的反对,那头小猪还是被杀了。 温禾前世没看过杀猪的,但好歹也听说过。 先放血,然后烧水吹气剃掉猪毛。 好在今天来的庖丁杀过牛,所以这杀猪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为了方便,温禾直接在院子里面架了一堆火,就将乳猪放在上面烤。 “我说要不再杀一只吧,这只不够吃啊。” 温禾数了一下人数,这么多人分一头小乳猪,这好像有点太残忍了。 “不要!”李泰当即反对道,连忙向着李世民求助。 后者也真是心疼李泰,笑道。 “咳,尝尝鲜即可,其他的猪还是长大后再吃。” “呵呵。” 等猪好了,温禾抢先一步,在高月惊异的目光下,拿走了一只后腿,切了一部分的肉给了李承乾,还分了一部分给温柔。 一抬头,只见李丽质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一旁的武二娘也歪着小脑袋含笑着眨了眨眼。 温禾这颗怜香惜玉的心啊,最后把肉都给她们分了。 再去拿的时候,另一只后腿已经到李世民盘中了。 “你个竖子,没规矩!”注意到他的目光,李世民笑骂了一声,用刀切了一部分肉让高月送给他。 “你是第一个敢在孤面前抢肉吃的,尉迟恭和程知节都没这个胆子。” 他虽是这样说,可话里却没有半分责怪温禾的意思。 “有时候孤也想如你这般快意啊。” ‘呵呵’ 他说的好像有多么身不由己似的。 其实温禾明白,他是怕自己以后做的不够好。 难怪他今日不在东宫,反倒是跑到自己家来了。 不过即将成为大唐主宰的他,以后会有更多的身不由己。 看这时候,如果没猜错的话,长孙无忌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李世民在温禾这了。 果然没多久,文忠便急急忙忙的进来汇报。 “启禀殿下,左庶子、房公、杜公正在府门外,另外刚刚回京的应国公也想求见您。” 文忠说罢。 就坐在温禾左边的武二娘,缓缓的抬起头来。 (本章完) 第134章 请殿下为生民计,登九五之位 第134章 请殿下为生民计,登九五之位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来找李世民的人并不多,只有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三人,外加一位模样富态饱满的中年人。 这位的身份,根本不需要猜,他便是应国公,武妹妹的父亲,武士彟了。 看他这臃肿的体态,走起路来都格外疲惫的样子,温禾毫不意外他会在九年后突然病逝。 “都免了吧。”李世民隔空虚扶了一把,四人一同站了起来。 长孙无忌正要开口,只见李世民已经走向了武士彟。 “应国公可是刚刚回京,怎不去歇息,便如此着急的来见孤了?” 李世民如此亲切,让武士彟有些受宠若惊。 他此前虽然不在长安,但好歹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一夜之间风云变化,他心里自然也忐忑不已。 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收到了李世民的来信,让他的家眷到长安居住。 武士彟顿时喜出望外。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正担心,自己会不会不被新君所喜,没想到一个天大的馅饼就落到他的头上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个时候,李世民突然令他家眷入京。 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给原本的秦王世子,将来的太子选妃。 若是自己的女儿真的能入主东宫,那他未来可就是大唐的国丈了。 他刚刚才到长安,看到长孙无忌等人来到这里,便想交好一番。 没想到居然打探出李世民在温府。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新晋的高阳县子是谁。 但能让太子殿下亲临府邸,那这位县子定然前途可贵。 别看开国县子,好像是倒数第二的爵位。 但这已经超越了大唐绝大多数的官员。 而这样的人物,竟然就住在自己家的对面。 ‘不知夫人之前是否派人来拜访过?’ ‘这样的人,日后要多多往来,交好才是啊。’ 想到这,武士彟便厚着脸,随着长孙无忌他们一起进来了。 “臣也是无意得意殿下在此,既然知晓,又如何不来拜见,否则岂不是违了君臣之礼。” 李世民知道,武士彟这人虽然投机,可做事从来都是稳当的。 只可惜他生了一个好女儿。 如果温禾此刻知道李世民的想法,一定会反驳他:“不,是生了俩好女儿,外加一个外孙和外孙女。” “应国公多礼了,父皇也时常想念你,若是有空,日后可到大安宫为父皇排解寂寞才是啊。” 李世民笑道。 话语中已经向武士彟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他李世民如今才是大唐的主人,而他的父皇已经退居幕后了。 武士彟是个聪明人,当即明白,是他表忠心的时候了。 “陛下操劳多年,如今只能颐养天年实乃憾事,然幸运的是有英武非凡,天资卓绝,文武双全的太子殿下,此乃我大唐之幸,万民之福啊。” 他说的滴水不漏。 但温禾听的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人是在拍马屁吗?”李泰压低声音窃笑道。 “莫要胡言!”李承乾瞪着他警告着。 李恪为他指了指,就站在前面温禾身旁的武二娘小声道:“这位应国公可是武二娘的阿耶,你小心她去和五娘告状。” “额。”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泰,最怕四个人,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另外就是说温禾和李丽质了。 他连忙捂着嘴,希望前面的武二娘没听见。 只是就连温禾都听到他的嘀咕了,那武二娘却好像充耳未闻。 不对,她眼睛怎么红了? “阿耶!” 只听得一声哭喊,武士彟就感觉一个小人影朝着他扑了过去。 “你是……二娘?” 看着面前的女儿,武士彟差点没认出来。 他和她们母女分开也有两三月了,武二娘长高了不少。 所以他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是觉得眼熟,并没有想到这是他的女儿,还以为是李世民的那个女儿呢。 “阿耶,二娘想你了。” 武二娘附在武士彟的肩膀上,眼泪哗哗的流着。 让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殿下,臣女失礼了。”他担心李世民怪罪。 却不知道,李世民只觉得温馨,他笑道:“无妨……” “咳咳!” 一旁的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虽说胜券在握,但殿下你是不是也该重视一下。 “哦哦,辅机、玄龄和克明找孤也有事?” 李世民明知故问。 “启禀殿下!” 长孙无忌等人郑重其事的向着李世民一拜。 温禾见状轻轻的挑了一下眉头。 他知道重头戏来了。 “如今陛下有疾,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突厥势大,国家危亡,臣等请殿下为生民计,受陛下之禅让,登九五之位。” 说罢。 长孙无忌、房玄龄和杜如晦便跪下大拜。 元明清之前,轻易是不会跪拜的。 但凡跪拜,必是大事。 武士彟都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只是来拜见李世民竟然就撞上这么大的事了。 可现在没有时间让他犹豫了,他当即放下武二娘,可跪拜叩首。 “我们要跪吗?” 李泰拉了一下李承乾小声问道。 “应该,不要吧。”李承乾也不懂,看向李恪。 李恪更不知道情况,索性看向温……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温禾扭头看向天空。 这事他不想掺和。 “咳咳。” 听着身后的动静,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安静。 然后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来。 “四位卿家何故如此啊,陛下身体康健,孤如何能僭越登基,卿家莫要陷孤于不义啊。” 你以为李世民是在推辞? 不,他实际上是在告诉长孙无忌,他不想僭越,更不想留下逼迫父亲退位的骂名。 所以你们得去请皇帝陛下的禅让诏书。 “启禀殿下,此正是陛下之意,陛下已经下诏,于七月二十五,在太极殿行禅让之礼,届时同行殿下之登基大典。” 长孙无忌特意抬高声音。 ‘得,这是连三辞三让的套路都不走了,直接登基了。’ 温禾在心里嘀咕着,说完缓慢的环顾四周一圈,见没人注意自己顿时松了口气。 诶? 这一次居然没有说出来,看来我也成长了嘛。 看以后谁还说我是大嘴巴。 他不由一喜,却见李世民的目光忽然看向他,目光深邃。 “看来温县子也有话说啊。” (本章完) 第135章 孤登基的时候,弄出点动静来 第135章 孤登基的时候,弄出点动静来 “我觉得左庶子说的对啊。” 温禾故意憨憨的点着头,学着86版沙僧的模样“大师兄说对啊”。 “此事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孤无德无能,怎么能担此大任呢。” 李世民摇头,转身避开长孙无忌他们的目光。 温禾也朝着李承乾使着眼神:“快看你阿耶的表演,你小子以后学着点。” 李承乾稀里糊涂的没看明白,挠着脑袋一头的雾水。 温禾见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一幕恰巧被李世民看到了。 ‘这竖子又在作甚?’ “陛下稍后,我等这就去请旨!” 长孙无忌当即站了起来,有了李世民这句话,他们就好办事了。 随即三人向着李世民一拜,起身后急匆匆的离开了温禾的家。 留下武士彟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身份实在不好去大安宫求旨,否则一定会被别人所鄙夷。 你才刚刚回到长安,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和新君献媚。 要知道无论是关陇还是世家,至少把表面的脸面看的格外重要。 “咳咳,应国公刚刚回到长安,还是先去和家人团聚吧。” 李世民看出他的为难,便主动帮他解了围。 武士彟闻言,大为感激:“多谢殿下体谅。” 说罢,他向着李世民行了礼,正想带着武二娘离开,却见自家小女儿却不动。 “阿耶,我想留着和两个阿姊一起玩,你先回去吧。” 武二娘望着他,眨了眨眼。 武士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家小女儿才来长安没多久,竟然就已经和太子殿下的女儿处好关系了。 ‘不愧是我武士彟的女儿,好样的女儿。’ “既然如此,你万不可胡闹。”他故作姿态的警告一声,又向着和李世民作了揖,这才转身离去。 李世民含笑,低头看向武二娘。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这位未来的女帝。 ‘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难怪日后那不理智的逆子,会被你迷住。’ “咳咳!” 一声咳嗽,打断了李世民的思绪。 只见温禾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面前。 “殿下,如今这局势,你还是回东宫吧,我这里庙小,可容不下那么多大佛。” “你这竖子。” 李世民知道温禾说的有道理。 长孙无忌他们不过是来打前站的,在后面那些国公、县公以及文武百官都会来。 他们已经没了从龙之功,可这劝进之事,谁都不敢落下。 李世民或许不知道谁来劝进,但他很有可能知道谁没来。 这可是关系到仕途的大事。 “罢了,高月,起驾吧,唉,身不由己啊。” 他背着身后,发出一声感慨,朝着外头走去。 可不知为什么温禾总感觉他好像很是得意。 “阿兄,殿下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诶。” 温柔拿着一个猪蹄旁边啃着,多了不少肉的小脸都了。 “谁给你猪蹄的,都说你最近胖了,要少吃。” 温禾伸手要去抢,谁知她一个闪身躲开了,然后跑到李丽质身后。 “郡主保护我。” 李丽质还煞有其事的挡在温柔的面前,张开双手奶凶奶凶的冲着温禾说道:“你不能欺负人,否则我就让阿耶打你的屁股。” “你个小屁孩!” 温禾不以为然,伸手轻轻的在李丽质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然后火速跑开了。 李丽质顿时懵了,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酥酥麻麻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生气。 “他是不是打我了?”小丫头懵懵的问道。 “嗯,他打你了,不过他应该是和你玩笑的。”武二娘走了过来,解释道。 “哦,那好吧,反正也不疼,不过二娘你懂的好多啊,你是不是很喜欢看书啊?” 李丽质天真的望着武二娘。 后者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喜欢看,但认的字不多,所以看不懂。” “嘿嘿我也是。” “我也是,我也是,阿兄说我这样的叫文盲。” 这边三个小闺蜜聊开了。 另一边的三小只,却要承受温禾的怒火了。 “我的猪头肉呢!你们谁吃了!” 温禾拿着藤鞭,李恪和李承乾见状,连忙跑了。 只见不远处,李泰抱着一个猪头,一边落泪,一边啃着。 “呜呜呜,真的好香啊!” …… 翌日。 一大早,温禾就被文忠从床上叫起来了。 原因是高月一大早就来了。 也不等温禾洗漱完毕,就被带进了宫。 “咳,孤七月二十五就要登基了。” 见到温禾,李世民轻咳了一声后直入主题。 温禾迷迷糊糊的,懒散的冲他行了礼:“那就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洪福齐天,寿与天齐。” 李世民被气笑了,抬手给他脑袋一巴掌,瞬间把温禾打清醒了。 “孤问你,你做的那个火药,现在能不能用了?”李世民问道。 虽说阎立德几乎三天汇报一次,可他一直没有抽时间去看。 “能啊,之前让你去,你又不去,话说殿下啊,你得多走走,别整天坐着,要不然你那八块腹肌最后都会消失了。” 温禾知道李世民很忙。 河北那边的事现在朝野上下都传开了。 如今突厥又闹事了,单单筹备粮草军饷就够李世民头昏脑涨了,他确实没有时间去管其他的事。 “咳,其实孤,想要一些面子上的事,毕竟这一次确实有些仓促了。” 李世民眼波闪了闪。 这已经不能说是暗示了,简直就是明示了。 “那我用火药在当天帮你炸死那些倭国人?” “啪!” 温禾话才说完,他的头又被李世民拍了一下。 “孤和你说正事,你别公报私仇。” “我又没和你开玩笑。”温禾切了一声。 他是真的想送倭国人归天。 “孤不需要你杀人,只需要你弄出点动静,最好是能让番邦知晓我大国的浩荡气势。” 李世民也不知道温禾能不能做到,但他想试一试。 温禾揉了揉鼻梁,让自己大脑清醒一下。 李世民也没有催促他,静静的等待着。 果然,温禾没有让他失望,开口说道;“行吧,那就让火药回归最初的本质吧。” (本章完) 第136章 这老小子的野心不小啊 第136章 这老小子的野心不小啊 长安城,大兴宫外。 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 承天门外,便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身着青绿色官服的官吏,手提着灯笼早早的便汇聚于此。 这些人大多都是六七品的官员,虽说是在长安城内,但平时连早朝都没有资格上。 今日终于能进入这大兴宫了。 虽说依旧看不到皇帝和太子殿下,可若是能够入得某个上官的眼,也足矣让他们平步青云。 不久后便有一辆马车缓缓的驶来,停在空地之外。 那些青绿官员见状,纷纷避让开一条道路。 能坐着马车来此地的,不是权贵便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阿耶,这些在长安的官员,也要让着我们的马车?” 马车中,一个少年掀起了车帘,望着外面那些官员恭敬的模样,他嘴角得意的上扬着。 “这是自然,本官好歹也是四品大员……” 马车中那穿着浅绯色朝服的男子,捋着胡子,眉飞色舞。 他叫李德盛,为魏州刺史。 前几日随着魏征一同回长安吏部述职,未曾想正好赶上了今日。 所以便带着自家的大郎来见见世面。 “前面是何人马车,还不让开!” 忽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李德盛顿时一愣,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冲着外头的马夫呵斥道。 “快快让路,你这刁奴,要害了你家郎君不成!” 那马夫是他从魏州带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被他这么叫骂后才知道慌了,连忙驱使着马车靠在一边。 “这是谁家的,怎停在正道上!” 对面刚刚驶来的马车后面,一个骑马的卫兵横眉冷眼。 李德盛闻言,不得不从马车内出来,连马凳都来不及要,便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下官初次来长安,家奴不懂礼数,还望尊驾宽恕。” 马车内探出一个年轻人的面孔,看着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德盛,随即便不再理睬。 李德盛有些难堪,但也不敢发作。 “阿耶,此人是谁,竟然如此无礼!”那马车上的少年下来,压低着声音不忿道。 李德盛摇着头,他也不知。 这长安城内,国公遍地走,郡王、嗣王更是多不胜数。 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了权贵。 就在这时,父子俩都听到前方那些官员的见礼声。 “见过任城王。” “他是李道宗?!”李德盛闻言,这才明白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他顿时松了口气,还好刚才反应快,没将他得罪了。 “任城王,李道宗,他是宗室?”身旁那少年问道。 李德盛点了点头:“他可不单单是宗室,当年大唐击败刘武周,他可立了头功,为陛下与太子殿下所器重。” “不过是仗着出身罢了,日后我等人会比他强”少年不服气,这番话把他阿耶吓了一跳。 “义府,不可胡说!” 李德盛连忙捂住那少年的嘴,慌忙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这里是长安,不是魏州,你不可如此放肆!”李德盛警告着。 那少年心中虽然不忿,却也老实的点了点头,不再去盯着李道宗的背影。 他才一回头,又见几辆马车先后到达。 有了刚才那一出,李德盛连忙让马夫将马车拉到一旁去。 “这才什么时辰啊,至于嘛,来的这么早,宫门不还没开嘛?” 只见其中一辆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县子公服的少年。 “这么年少的县子?”李德盛看着大吃一惊。 可让他更吃惊的是,那少年下车时,几个绯色朝服的官员竟然过去相迎。 李义府也愣住了,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少年身上的县子公服,眼中满是艳羡。 “县子洒脱了,不过今日可是大事,你还是忍忍的好。” 温禾正揉着眼睛,闻言抬头,只见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俩正朝他走来。 不远处的老许,也向他招了招手。 “两位阎兄,你们说的轻巧,你们可是能进太极殿的,我得在外头晒太阳呢。” 温禾没好气道。 阎家兄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突然,温禾身后幽幽的传来一声:“你如今已经有官身了,又是县子,今日是可以入殿的。” 温禾被声音的主人吓了一跳,一回头,只见长孙无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目光深邃的望着他。 “原来是左庶长啊,好久不见,你气色不错啊。” “我们三日前见过!” 长孙无忌知道温禾是故意的。 三日前他和房玄龄、杜如晦去他家,也没和他打声招呼。 所以他知道温禾心里肯定对他们不满。 “是嘛,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温禾含笑。 长孙无忌轻哼了一声,转身向着阎家兄弟打过招呼后,忽然拉住了温禾的袖子:“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他也不管温禾同不同意,便拽着他走了。 一直到到了他的马车旁,长孙无忌才问道:“那个所谓的百骑司究竟是做什么的,殿下竟然连某都瞒着?” “不可能吧,长孙兄深得殿下之心,怎么可能会瞒着你啊,百骑司就是为了探查外族情报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啊。” 李世民居然在防备长孙无忌,这是温禾没有想到的。 他还以为这二人的关系很不错。 难道是因为自己? 不过如今看来,李世民临终之前想杀长孙无忌也不是没可能了。 “此事殿下也确实和某说过,但某总感觉这百骑司是你向殿下提议的,你做的事,不会简单。” 长孙无忌眸光加深。 温禾稍稍有些吃惊,这老阴比居然这么忌惮我? “这还真不是我提议的,原本的历史上,殿下登基后便设立百骑司了,如今不过是提前罢了,毕竟突厥人也提前了不是。” 他可没有骗长孙无忌。 后者闻言,沉吟了良久,这才长舒一口气。 “罢了,某便信你一回,某只是不愿殿下背负暴君之名,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 看他这模样,温禾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 这些饱读诗书的人,不会不知道秦朝的黑冰台和汉朝的绣刀卫。 但是长孙无忌有些出格了。 他竟然想遮住皇帝的眼睛和耳朵。 这老小子的野心不小啊。 难怪等李治上位后,他便大刀阔斧的聚拢属于他的权力。 这样的人,不说是李治,但凡任何人上位都一定会除掉他。 “你这是什么目光?” 长孙无忌看着温禾的眼神,觉得有些不对。 “嗯?没有啊,我这是还没睡醒呢。”温禾作势打了个哈哈。 长孙无忌蹙眉,正要说什么,却见不远处又来了几辆马车,下来了几个熟人,为首的是个老者。 他见状,神情顿时变的恭敬迎了上去。 温禾撇了撇嘴,转头看阎家兄弟正等着自己,便要走过去。 谁知这个时候,他好像看到了黄春的身影。 他好似很着急,找到了许敬宗,也不知说了什么,后者脸色大变。 (本章完) 第137章 孤要活的李艺 第137章 孤要活的李艺 许敬宗那脸色就好像是见鬼似的,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不等他们来找,温禾便自己过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温禾突然出现,把黄春和许敬宗都吓了一跳。 “小郎君,大事不好了,昨夜李艺去了鸿胪客馆后,便再也没有出来,半个时辰前突厥使团要走,现在已经准备出城了。” “我们在鸿胪客馆的人也没有消息传来,怕是出事了。” 温禾顿时一怔,他此刻算是明白,为什么许敬宗会是刚才那副表情了。 这样的关头李艺突然去鸿胪客馆,如今突厥人又火急火燎的出城。 这如果是巧合,温禾宁可当场自刎。 “黄监事,你立刻入宫去禀报殿下,某带人拦住他们!” 许敬宗说罢就要走,袖口突然被拉住了,他扭头一看,只见温禾冲他摇了摇头。 “不能拦,就让他们走吧。” “温县子,李艺定然是投靠了突厥,他深知泾州地势,若是让他去了,只怕是要祸事了!” 奸臣许这脑子确实好用啊。 一下子便联想这么多。 突厥人现在一定知道李靖去泾州的消息。 若是他们将消息传回,颉利定然有所准备,说不定甚至会改道,不取泾州,而是攻打灵州。 那之前李绩的布局可就都白费了。 另外还有一点,是许敬宗没有想到的。 那就是在今天这个时候,突厥使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离开长安。 这是赤裸裸的要打李世民的脸。 表明了突厥人的态度:我们不承认你李世民登基为大唐皇帝。 这虽然是恶心李世民,但也会让那些暗中居心叵测的人,借机发难。 但温禾知道,还是不能拦。 “今日之事,最大莫过于殿下的登基,如果在城门口拦截,必定会将事情闹大,到时候徒让其他藩国看我们的笑话。” 温禾担心突厥人是故意为之。 就是为了在今天捣乱。 “那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开了?”许敬宗不满的责问道,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温禾。 温禾又摇了摇头。 “那大唐的脸面就丢尽了……黄监事,劳烦你去禀告殿下,就说我请求调一些神臂弩和火药,以及百骑全员出动。” 许敬宗和黄春闻言,都震惊不已。 他们虽然不知道火药的威力,但知晓那神臂弩,必是杀人的利器。 温禾要要调集所有百骑,那必定是冲着杀人去的。 “这不好吧,杀使团?”黄春有些犹豫。 温禾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什么杀使团,我们是去保卫长安的安全去巡逻,路上遇到扮做突厥人的土匪罢了。” “对对对,是为了保护长安安全,奴婢这就去。” 黄春大喜,冲着温禾竖了个大拇哥,火速朝着东宫去了。 “我去找张文啸,许公你便好好的在这观礼吧。”温禾莞尔,也不等许敬宗回答,朝着自己的马车去了。 许敬宗想拉他,却没能拉住。 马车旁的阎家兄弟,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过来,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阎立德询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难不成是烟出了问题?” 为了李世民的登基大典,工部制造了九个大烟,就等着晚上放。 为了保证安全,由百骑的人亲自看管着。 “没什么大事,不过阎侍郎可能要和我来一趟,我需要调集神臂弩和手雷,殿下的手谕很快就会下达。” 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俩闻言,都诧异的愣在那。 “有人造反?” 阎立德想不出来,除了这个,有什么能够让太子殿下,在今日动用弓弩和火药的。 正走来的文忠更是吓了一跳:“小郎君,这事还是要先禀告殿下才是。” “已经派人去了,你驾车,送我和阎侍郎去禁苑!” 温禾二话不说,爬上了马车。 阎立德见状,也不再犹豫,紧随他身后。 不久后。 宜春宫寝殿内。 “李彦超终究还是不愿意享受孤给他的富贵啊。” 换上了太子衮服的李世民,此刻愈发的威严。 长孙无垢亲自为他佩戴上了剑,沉默的低着头不语。 一旁黄春低着头。 高月挥手,让殿内的宫女内侍都退下。 “高月,传孤的口谕,令任城王李道宗、左武卫将军李君羡,率一百精骑立刻出城,孤要活的李艺,至于其他人一个不留。” 他没有给兵符,甚至连一张纸都没有给。 “奴婢领旨。” 高月没问多,低头行礼,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你去告诉温禾那竖子,见见血也好,但是别冲杀,就他那武艺,还不够突厥人塞牙缝的。” 这话是指着黄春说的。 闻言,黄春英应了一声。 李世民随即扔了一块令牌给他、 “让他竖子去领火药和弓弩吧,告诉百骑的人,哪怕李艺抓不到,也不能让那竖子有任何损伤,否则,全部自裁吧。” “是!” 黄春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后脊背发寒。 等他退下后,李世民才叹了口气:“观音婢,你说孤日后会后悔吗?” “臣妾不知。” 长孙无垢含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不知,但李世民知道心思巧敏的她,一定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孤不愿让那竖子觉得孤刻薄寡恩,所以孤会给他该得的一切,日后也会让他成为高明的助力。” 李世民目光越发的深邃,右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剑柄。 “孤希望能够和他君臣相宜,只望他莫要让孤失望,孤真的舍不得杀了他。” 长孙无垢忽然抬头,清澈的眼眸,宛如清泉。 她抿了抿嘴唇,声音轻盈的说道:“殿下熟读经史,必然知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她总是这样,劝谏的时候都是如此柔声细语,但又格外重视。 “是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父皇不懂,但孤必定铭记于心。” 李世民眼中的杀意收敛,脸上温和的笑了起来。 他伸手将长孙无垢扶了起来。 夫妻二人交换着目光,深情款款。 看着发妻,李世民用着发颤的声音对她说道。 “今日之后,朕便是大唐之主,而你便是朕的皇后,将母仪天下。” 长孙无垢轻轻的咛声,嫣然一笑。 “未来定然一帆风顺。” 与此同时。 禁苑之中,百骑整备完毕。 阎立德看着温禾凝重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本章完) 第138章 伪装成马匪,杀了 第138章 伪装成马匪,杀了 “殿下有旨,调火药与神臂弩于百骑!” 黄春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传来了。 阎立德早就让人去将工匠都叫来了,等着黄春一到,立刻去仓库搬东西。 此事他算是犯险了,若是事后怪罪,别说工部尚书的位置了,他这侍郎的官职都保不住。 “所有人拿上神臂弩,各自再分配十颗手雷,立刻出发!” 此前温禾徇私过几位,借着实验武器的名头,让百骑的人都操练过。 原本是为了打突厥准备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片刻功夫,百骑便准备完毕。 张文啸亲自去检查了一番,回来汇报:“小郎君,都准备好了。” “上马,出发!” 温禾不会骑马,所以便和张文啸共乘坐一匹。 他也已经习惯了。 等日后有时间再学吧。 百骑出动,一路从禁苑绕行,朝中并无人知晓。 但他们都注意到,高月急匆匆的来到承天门外,和李道宗说了什么。 后者脸色一变,大怒道:“逆贼安敢!” 话音落罢,他当即脱去了身上的朝服,喝着下人牵马来。 “发生何事了?” 房玄龄猜出定然是出事了,便询问了一声。 在他身旁的长孙无忌见状眉头紧锁,他想去问李道宗,后者已经驾马扬长而去。 他转头去拦下了高月,压着声音问道:“可是有变故?” “左庶长稍安,殿下已经派遣百骑与任城王、左武卫将军李君羡率一百精骑去了。” 高月只留下这一句话。 李世民没有让他说,他便不敢擅自做主。 但他如此,反而让长孙无忌等人忧心忡忡。 杜如晦观察着周围,见人人面上都带着疑惑之色,他定了定心神 “倒也不必紧张,长安城内并没有乱象。” “没错,若是有人不轨,此刻长安城内必定乱了,只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玄龄疑惑道。 “那便问问他吧。”长孙无忌朝着不远处指了过去。 正是许敬宗的所在。 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该留在这,正反复的踱步。 忽然发现,三股压迫迎面而来,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长孙无忌等人走了过来。 他理了一下朝服,避开他们的目光,想当做没看见的走开,可那三位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百骑为何出动?温禾去哪了?” 一碰面,也不等许敬宗见礼,长孙无忌急躁的质问道。 许敬宗苦着脸,他连忙弯下腰,小声说道:“据百骑的探子来报,李艺昨夜去了鸿胪客馆,今早天还没亮,突厥使团便着急出城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长孙无忌三人顿时瞪大了眼眸。 但他们并未声张,沉着气,相互和彼此交换了目光。 “温县子说,今日再大的事,莫过于殿下登基之事,所以万万不可声张。” 许敬宗又补充了一句。 闻言,房玄龄抚了一把长须,微微的点了点头:“不错,他往日虽然轻佻,但今日之事,做的不错。” “难怪方才李道宗大骂逆贼,他本就是个急性子,也和李艺不对付,如此一来倒也稳妥,只是突厥人该怎么办?”杜如晦问道。 总不能明着将突厥人杀了吧。 那岂不是落了他人口实。 “温禾怎么说的?”长孙无忌目光幽幽的望着许敬宗。 他相信那个竖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主意。 否则太子殿下绝不会让他带着百骑去。 面对三位大佬压迫的目光,许敬宗咽了咽口水,干笑道:“伪装成马匪,杀了。” “嗯,如此甚好。” 长孙无忌三人对视了一眼,面上含笑的点了点头。 …… 不久后。 万年县附近。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队装备精良的骑兵,迅速的从玄武门方向,向着北方而去,一直到接近渭水时,才缓缓停下。 只见在他们不远处,一个身穿明光铠,手握长矛的青年,大喝一声:“某乃李道宗!” 为首的一员将领迅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骑兵停下,他上前向着李道宗行礼:“末将李君羡,见过任城王。” “不必多礼,人可都到齐了?” 李道宗显的有些着急。 他此前和李艺有所过节,原以为那逆贼从此在长安安定下来,他也不再计较了。 万万没想到,这逆贼竟然要跑去突厥! “还有百骑的人未到,他们去禁苑拿新式的兵刃了,想必会晚一些。” 李君羡看出李道宗的情绪,不禁有些苦恼。 他知道这位任城王是个急脾气,所以担心他会恼怒。 “新式兵刃?捉拿区区李艺,需要甚的兵刃,某一人足矣!” 李道宗确实不满。 但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一队身穿玄甲红袍的骑兵朝着他们而来。 远远的就听见那边的人在喊。 “前方可是援军?” “可是百骑?” 望着来人,李道宗高声喝道。 只见三个骑兵来到他们面前,为首的正是百骑一队裨将。 当他见到李道宗时,大吃一惊。 殿下竟然派了任城王来支援。 “标下百骑裨将马奇,见过任城王,李将军。”马奇刚刚见了礼,就听李道宗不耐烦的说道:“你们百骑其他人呢,难道还没来,若是再等下去,李艺跑了,别怪某的刀杀人!” 他十几岁便上过战场,也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 当年更是傲气的很,只不过和刘黑闼一战大败后,他收敛了几分。 可这气势,却丝毫不减当年。 马奇连忙拱手拜道:“回任城王的话,百骑其余兄弟已经随温县子追击去了,县子说,李艺此人非庸碌之辈,他定然猜到会被追击,所以使团很有可能是他们的障眼法,李艺一行很有可能是朝东边去,然后绕道灵州。”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请援军继续往北追……任城王!” 马奇话还未说完,只见李道宗突然拉住缰绳调转马头,竟然向着东面而去。 留下李君羡和他迎着风愕然。 “任城王还真是嫉恶如仇啊,呵呵。”李君羡无奈的干笑两声,随即向着马奇拱手道:“既然如此,我部便去北面了。” “有劳李将军了。” 马奇回礼,随即也追着李道宗而去。 与此同时。 在长安城东面的一条山道前。 一行十几人,看着蜿蜒的山路,只能下了马。 “想必唐军一定向北去了,我们不要那么着急赶路了。”博鲁长长的松了口气。 其余人也纷纷点了点头。 唯有一人,望着长安的方向叹了口气。 艾巴尔笑着向着那如今穿着突厥服饰的李艺看去。 “燕王,等到了突厥,可汗陛下定然会助你打回来,到时候定然让李世民跪在你面前俯首,报了你的仇。” 李艺沉默着。 他这一次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很清楚,这一走,他的满门只怕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但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待在长安城内。 “别怪我心狠了!” 李艺咬着牙。 “好了,别想了,好好休息吧,一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呢。” 艾巴尔笑着,拿出一个水袋来,扔给了他。 李艺接过,向他道了一声谢。 正当他准备休息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本章完) 第139章 李艺狗贼,某来取你项上人头! 第139章 李艺狗贼,某来取你项上人头! “不好,有追兵!” 李艺无比熟悉这阵阵马蹄声。 大唐的骑兵行军时格外的整齐,即便是追击,节奏也不会散乱。 所以他听着声响,便知道这一定是一支精兵。 “可恶,这些唐军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博鲁大骂着,怀疑的目光向着李艺投去。 他们之所以走这一条路,就是李艺建议的。 他说若是一路跟着使团大队人马,肯定很快就会被追兵追上。 所以才在他的建议下,他们选择从此地绕道。 可没想到,才刚刚到这里,竟然就被人追上了。 “我也不知!”李艺大怒! 他哪里知道,温禾看完周围的地形图后,便带着人直接从禁苑朝这里赶来。 相比较李艺他们过渭水后绕了一圈才到这里,温禾比他们整整缩短了一半的路程。 “前面有人影!” 温禾从望远镜内看到对面山道口的几个突厥人,当即高声示警。 只听得“唰”的一声,眨眼间他身后的三十多个百骑,便拿出了神臂弩,在马上迅速的上弦。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砰砰”作响。 迎着远方升起的日光,一阵箭雨向着突厥人方向扑去。 “是弩箭,快躲开!” 艾巴尔高喊一声,他身旁的众人迅速做出反应。 李艺更是快他一步,找了一块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然而那些没有反应过来的,都在顷刻间被弩箭覆盖。 “唐军的弩箭威力虽然大,但不能在马上上弦,躲过这一次攻击后,我们便上马杀出去!” 李艺知道,此刻被追上,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了。 否则定然会被这支骑兵死死的咬住。 若是等后续援军到来,他们便再无生机。 “好像才十几个人啊,可惜了,不过不打紧,抓了李艺后,咱们再去杀突厥使团的人。” 温禾放下望远镜,示意张文啸停下来。 随即在他挥手示意下,其余百骑也纷纷停了下来。 不远处正躲着的李艺等人,听着外头没了动静,都不由握住了刀柄。 他们在的地方处于优势,骑兵根本上不来。 只能下马来和他们厮杀。 而此刻外头没有动静,所以李艺推测,很有可能是在为弩箭上弦。 他当即爆喝一声:“杀出去!” 话音落下,他身后便有人率先跃起。 博鲁喊着突厥话大骂一声,然后…… “嗖嗖嗖!” 十几支箭雨迎着他便射了过去。 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胸前便已经插满了箭矢。 “博鲁!” 艾巴尔惊怒,眼睁睁的看着博鲁在他面前倒下。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他们的弩箭会这么快!”李艺难以置信,惊恐的看着倒在他面前的博鲁。 那双眼睛也充满着疑惑。 他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唐军的弓弩竟然能这么迅速。 “燕王,今日可是太子殿下登基之日,你可是大唐少有的异姓王,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太子殿下特意让我来接你回去。” 温禾笑着,小手轻轻的一挥,他身后的百骑缓缓的向前。 “某为大唐披肝沥胆,他李世民却要圈禁某,某不服,今日不过是一死!” 李艺怒吼着,从石头后跳了出来。 吓的周围的突厥人连忙低下头,只有艾巴尔愤怒的也吼了一声,跳了出来。 从望远镜里面看到的熟悉面孔,温禾不禁笑出了声。 前不久艾巴尔被百骑群殴,到现在脸上都还没有消肿。 “你有本事杀了某!” 李艺举着刀,怒吼着。 但他心里很清楚,来的这些人不会杀他。 要不然就凭借人数,他们完全可以掩杀过来。 可是那个为首却向他喊话。 这分明是要活捉的意思。 “小郎君,我带人杀过去?”张文啸请命道。 温禾却摇了摇头:“百骑各个都精贵,没必要为了这点破事浪费性命,听我的,弩箭覆盖!” 都什么年代了,谁要和你拼近身厮杀。 既然李艺冒出头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可是殿下说要活捉。”张文啸有些犹豫,可他话音落下,就被温禾瞪了一眼:“那你去。” “不了不了,下官可打不过他。”张文啸连忙摇头。 若是百骑一拥而上,他有绝对的信心,可要是让他一个人去,那他绝对不是李艺的对手。 “那你说什么,用弩箭,一个不留!” 温禾冷着脸,那李艺真以为对他喊话是为了活捉他? 不过就是为了将他引出来罢了。 可就在温禾要下令放箭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一声激烈的马蹄声,远远的他便听到一声怒喝。 “李艺狗贼,某来取你项上人头!” 只见那单人单马,手持长矛从温禾的面前掠过。 见到来人,李艺也大吃一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抓他,李世民竟然派出了李道宗! “来的正好!” 如今已经是避无可避了,李艺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回到长安受辱。 他当即翻身上马,拔出横刀向着李道宗冲杀而去。 二人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减弱马力,眼看着即将撞上时,李道宗挥动长矛朝着前面刺了过去。 李艺挥刀全力挡开,随即收刀向着李道宗砍去。 而后者似乎早有预料,迅速收矛格挡,随后又是一记横扫。 二人有来有回,一时间竟然难分高下。 “这人谁啊?” 温禾有些不悦,明明一下子就能解决的事,偏偏要这么麻烦。 “好像是任城王。” “谁?” 温禾没印象。 “是李道宗。” “哦,原来是他啊。” 温禾只记得后来李道宗被封为江夏王,还真不记得在此之前他是什么爵位了。 看着武艺确实不错,难怪后来会被长孙无忌所忌惮。 只可惜他在后世也被黑的很惨,明明是个大忠臣,偏偏被刻画成了奸臣。 温禾“啧啧”了两声,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比斗。 只听张文啸忽然焦急道。 “小郎君,那些突厥人好像要跑!” 温禾这才扭过头看去。 只见那些突厥人翻身上马,想要逃离。 为首的艾巴尔还愤怒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悄悄被温禾看到。 温禾眼眸一冷,当即下令:“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140章 温县子,该改口叫陛下了 第140章 温县子,该改口叫陛下了 这么近的距离,神臂弩足够穿甲。 只是眨眼间,那几个突厥人连人带马都倒在了血泊中。 “咳,离得远一点。” 闻着随风飘来的血腥味,温禾感觉有些恶心,叫张文啸退后一些。 “小郎君,闻多了就好了。” 难得看到温禾难受,百骑的人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原来这小恶鬼也有怕的东西啊。 “是吗?那野外生存多几次,你们是不是也可以习惯啊?”温禾含笑着扫了一眼过去。 张文啸不由打了个冷颤。 其余百骑的众人连忙摇着头说着:“不不不!” 温禾哼了一声,正想去看看李道宗和李艺那边。 忽然只听得一个重物砸地的声音,他转头去看。 只见李艺从马上滚落,李道宗握着长矛抵在前者的背上。 “杀了我!” 李艺双眼通红,冲着李道宗怒吼着。 后者轻哼一声,抬起长矛朝着他的脸便挥了一棍。 打的李艺口中吐出鲜血,还外带几颗牙齿。 “殿下有令要活捉你,否则某定然让你死在此地!” 李道宗翻身下马,谁知这时李艺突然暴起,挥拳便冲他砸去。 刚才在马上,李道宗手持长矛,比起只有刀的李艺更有优势。 可现在二人若是近身,他的长矛便成了鸡肋了。 然而就在这时! 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弩箭从李艺的左侧掠过,他猛然一惊,下意识的避让开,却露出了破绽。 李道宗见状,当即拔出刀来,抵在了李艺的脖颈上。 “可悲啊,可笑啊!” 再一次被拿住的李艺突然放声大笑。 他身体紧绷着,愤怒的瞪着李道宗。 “李世民无道,某就是死,也要诅咒他和李唐江山覆灭,李氏鸡犬不留!” 一声长啸,他突然动手,抓住了李道宗的刀,用着全身力气划破了自己的咽喉。 鲜血喷溅,染红了土地。 李道宗冷眼看着,过了好一会,才将刀收了起来。 “这里便交给我们吧。” 他正想去收殓李艺的尸体,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只是回头却不见人影。 “何人说话?” “你把头低下!”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低头才发现温禾的身影。 “怎么有个娃娃?” 这还是李道宗第一次见到温禾,所以十分吃惊,这百骑中怎么还有个孩子。 温禾闻言嘴角抽了几下。 “你才是娃娃,我乃百骑司检校司马,高阳县子!” 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赌气。 嗯,没有! 李道宗闻言,大笑:“原来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高阳县子啊,久仰久仰。” 他原先确实看不上这所谓的百骑。 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百骑兵罢了,能起什么作用。 但刚才那一幕,却让他看的心惊肉跳。 不过片刻,他们竟然就拿下了那些突厥人。 也正是因此,才让李艺失神,他趁机将他打落下马。 方才李艺暴起的时候,也是那他们帮忙分散了李艺的注意力,否则他也没办法如此轻易拿下前者。 “哪里哪里,我对任城王也是久仰了。” 对于他刚才那轻蔑的态度,温禾对他的好感度直接降为了零。 “对了,不知方才是谁射的那一箭,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李道宗松了口气后,原本急躁的情绪也都消散了。 看着百骑在收敛尸体,正好无事,便问起此事。 张文啸几人面面相觑,然后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温禾。 “啊,我看时间不早了,就都回去吧。” 温禾轻咳了一声,挥手让他们都散了去。 太丢人了。 他刚才那一箭是想杀了李艺的。 明明瞄准他的胸口,谁知道竟然偏了那么多。 李道宗似乎猜出了来,笑着向着温禾拱手:“原来是娃娃你啊,多谢了。” “呵呵,不客气,另外不要叫我娃娃。” 虽然他看起来才十岁,可好歹内里的灵魂已经二十出头了。 被人这么叫着娃娃,实在别扭的很。 “好的娃娃。” 李道宗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放声大笑,翻身上了马。 “你这娃娃不错,我很喜欢你,过两日我请你来我府中吃酒,哦,不对,你还是娃娃,还不能吃酒,只能吃果子和喝奶。” 说罢,他策马扬鞭而去。 留下被惹毛的温禾,冲着他怒吼一声。 “我去你大爷的!” 张文啸他们都努力的憋着笑,一个个脸色都快发青了。 温禾咬着牙,大吼着。 “笑什么笑,还不上马,去杀突厥人!” “诺,诺,哈哈哈哈。” 在一阵笑声中,百骑众人扬长而去。 只留下十几具尸体,被扔到了荒郊野外,过不了多久,他们都将成为这里野兽的腹中餐。 当温禾所部,向着突厥使团去的时候,中途遇到了回程的李君羡。 看他们浑身浴血的模样,温禾便知道,他是没有机会实验手榴弹了。 “见过李将军。” 得知李君羡身份的时候,温禾有些吃惊。 这位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冤大头,替武则天挡了一刀。 也不知道他家长辈是如何想的,好好的大男人,却取了一个“五娘”的乳名。 而他的爵位恰好是武连县公,有个武字。 未来当“唐朝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据有天下”的预言出现后,他白白挨了一刀。 不过这件事情后世的争议很大,有人说,这不过是武妹妹为了宣扬自己的正统性,编造出来的。 不过李君羡后来确实被罢官了,也因为李世民的猜忌而被处斩,全家抄没。 “小郎君为何如此看某?”李君羡觉得温禾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惋惜,又好像是在可怜他。 “啊,李将军莫要误会,我就是累了,没有别的意思。” 温禾干笑了两声,便转移了话题,夸赞李君羡的勇武。 说的后者都有些难为情了。 等回了长安,李君羡便带人回了玄武门。 温禾也想撂挑子,让张文啸带队回禁苑,他回家里补觉。 谁知道高月竟然就在门口等着他。 看这情势,李世民应该是等不及,想立刻听到他的汇报了。 “殿下召我?”温禾被人抱下马后,站稳了问了一句。 他话音落下,发现高月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温禾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摸了几下,觉得奇怪。 “高中官为何这么看着我?” “温县子,该改口叫陛下了。”高月提醒道。 “哦,对,该叫陛下了。” 温禾这才反应过来,竟然不由松了一口气。 李世民登基了啊! 大唐要进入新的篇章了。 “陛下此刻正在两仪殿,请县子随奴婢来。”高月比了一个请,指着不远处的马车。 温禾失笑,点了下头,随他一起。 而此时。 两仪殿内,刚刚结束议事的李世民,第一次真正的坐到了皇位之上。 而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喜色,满脸的寒意,让殿中的人不寒而栗。 (本章完) 第141章 你是要和朕讨价还价吗 第141章 你是要和朕讨价还价吗 “李艺呢?” 温禾才踏入两仪殿,抬头却没有看到李世民的身影,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 他被吓了一跳,猛然回头,只见已经换了一身米黄色便服的李世民,从殿外走了进来。 “死了,他自刎的。”温禾低着头,余光打量着李世民的脸色。 见他神情并无波澜,不由得松了口气。 之前李二想要活的,他却带回一个死的,不会因为这件事要罚他吧。 “尸体呢?” “在禁苑呢。” “交给刑部吧,你……罢了,明日让许敬宗去燕王府抄家,你便不要去百骑了。” 李世民长叹了一声。 温禾闻言愣了片刻,心中暗自道‘李二这意思是要我退出百骑?’ “你舍不得了?”看他不说话,李世民失笑的问道:“此前你不还想着无官一身轻嘛?” “倒也不是舍不得,就是觉得有点突然。”温禾说道,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补充道:“不过这样也好,最近可累死我了。” 他说罢,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他连忙收敛了几分。 “朕不让你去百骑,不是让你退出来,而是有些事不方便你去做,但百骑的训练以及明面上的事,还得你来,朕找不到放心的人。” 这套说辞,温禾半个字都不相信。 好歹前世看过那么多历史大剧,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殿下,啊不,陛下。” 都叫习惯了,突然改口难免有些不适应。 好在温禾反应快,换了称呼。 “那个陛下,其实我能力很一般的,水平也有限……” “你是要和朕讨价还价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打断了。 这分明就是不给他拒绝的权利。 看着他冷着脸,温禾就是想拒绝,此刻也没有那个胆子了。 只好干笑着说不敢。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李世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了,早上辛苦你了,朕让人给你准备好了浴汤,你去好好洗洗,一会随朕去太极殿。” “啊,还要太极殿吗?” 温禾纳闷,这登基典礼不是都结束了吗? “自然是继续仪式了,你以为如此轻易的便结束了吗?朕这是抽了时间和你见面,一会还要去祭拜宗庙,繁琐的很呐,实在累人。” 他好似一脸的无奈,但温禾知道,他心里早就心怒放了。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成了大唐名副其实的皇帝。 不过他今日确实辛苦,连饭都只是匆匆的吃了一口面饼,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好在温禾不用和他一起。 官职太小,爵位太低,能够进入太极殿观礼,已经是李世民给他的优待了。 只不过他并不稀罕。 走之前,李世民有些不放心的多问了一句:“之前朕交代于你的事情,今日可别让朕失望啊。” “殿下,啊不,陛下放心,臣一定给你办好了。” 温禾下意识的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李世民忍俊不禁,学着他的样子也比划了一下,然后朗声大笑的走了。 就在两仪殿吃过饭后。 高月亲自带着他去了偏殿沐浴,换了一身朝服后,他出来时,高月已经走了。 “中官陪同陛下前往宗庙了,让奴婢在这恭候县子。” “好,有劳了。” 温禾打了个哈欠,没放在心上。 一路来到太极殿外,还没进去,就看到外头站着不少熟人。 几个秦王府时便见过面的,纷纷上来打了招呼。 段志玄特意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压着声音道:“之前陛下派人传旨于我,此番去泾州我与你同行,领两千骑兵。” “这就决定了?” 温禾没想到李世民这么着急。 “那除了段将军,还有谁啊?”温禾好奇道。 可段志玄却摇了摇头。 “好似都是单独通知的,两日后便出发,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原来如此。” 温禾明白,李世民这是担心消息提前泄露,会引起动荡。 而且很有可能会被反对。 别看现在唐朝好似很强大,其实和汉初一样,不少人恐惧北方的游牧民族。 特别是经历过五胡乱华之后的中原。 以前还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可这些年却再也听不到了。 所以李世民很清楚,他必须要用一场胜利,来证明大唐的强大,以及他的英明神武。 此刻突厥人自动送上门来,相当于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了。 温禾向着段志玄告别,向着太极殿内走去。 此刻太上皇和李世民以及三品以上的官吏都不在,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各部的侍郎、或者是十六卫的将军。 爵位最高不过县公、官职也都多四品左右。 所以气氛算是比较融洽。 在温禾进来的时候,也都正聊着天。 而当他进入太极殿后,忽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毕竟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而立之年,就他十岁的小孩。 迎着他们投来的目光,温禾莞尔的笑着,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礼貌的点了点头。 远远的,正和阎家兄弟谈笑的许敬宗,回头来注意到他,和阎家兄弟说了句,三人便一同走了过来。 温禾见状,去了一个角落,等着他们三位。 “小郎君啊,如何了?” “两位阎兄,许……兄” 温禾一句“许公”许敬宗眼神的暗示下,改了口。 他与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称兄道弟的,许敬宗若是应了他这一声“公”,那日后可就别想和阎家拉近关系了。 “一切稳妥了。” 温禾笑道,目光瞅了许敬宗一眼,后者连忙摇头。 他知道温禾是在询问他,是否把李艺的事情说出来,他自然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小郎君啊,你不必打哑谜了,我等都猜出了,方才太上皇震怒,剥夺了罗艺李姓,让宗正将他从宗族剔除了。” 阎立本失笑道。 这下轮到温禾吃惊了。 “这就公布了?” “不然呢,今日这样的场合,堂堂燕王却未出面,若是不说,只怕会谣言遍起,索性不如说了,让罗艺被万夫所指。”阎立德言语中颇为敬佩。 他是在佩服李世民。 温禾也不得感叹李二这气魄啊。 登基当日发生这样的事,若是其他人,定然遮遮掩掩的。 没想到他竟然毫不避讳。 阎立德抚着美髯,神色认真道。 “不过此事终究还是有影响,今日毕竟还有那么多外藩使臣在,所以啊,今夜我们要为陛下争一次脸面。” 他凝视着温禾,格外的郑重。 “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温禾知道他是在说什么。 只有让那些番邦使臣认识到大唐的强盛,才能让他们忽略掉李艺的事。 虽然这只是面子上的事。 但连这都没有了,那些番邦便会蠢蠢欲动了。 (本章完) 第142章 秦王破阵乐 第142章 秦王破阵乐 “还是小心些好,某还是不放心,某去看看,以免到时候出了问题。” 阎立德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决定亲自去看看。 阎立本想着劝上几句,可前者根本不听,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太极殿。 “阿兄啊,从来如此,唉。”看着兄长离开,阎立本无奈的叹了口气,向着温禾拱手笑道:“让你见笑了。” “立德兄这是有责任心,这是好事,我看啊,这工部尚书非他莫属了。” 前面有神臂弩,后面又有火药,今晚的烟火秀,也足够让李世民赚足面子。 虽说这些功劳都是温禾的,可人家阎立德又是调集人手,又是调拨物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二给他升个官,不算什么。 只是阎立德的年纪摆在那,可能这一两年他那工部尚书前面,还有加上“检校”二字。 “小郎君,不可胡言,此事还要看陛下之意。” 阎立本谦虚的摇了摇头,但他那得意的样子,是个明白人都看的出来,这事肯定十拿九稳了。 二人寒暄了一番,阎立本便被同僚请走了。 他是主爵郎中,想和他攀交情的人多不胜数。 阎立本担心温禾会烦这个,便主动的离开了。 等他走后,温禾清楚的听到身旁的许敬宗长长舒了一口气。 “许兄这是觉得憋闷?” 刚才温禾和阎立本说话的时候,许敬宗一直坐在一旁喝着茶,一言不发,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 等阎立本离开后,他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没有没有,能来此地,怎么会觉得憋闷呢。”许敬宗连忙摇头,转头看向大殿四周。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人群涌动,身上所穿的不是绯色便是爵位公服,再看看外头那些也大多都是浅绯色的服饰。 寻常那些穿着青绿色官服的人,甚至都没有资格接近太极殿。 许敬宗心中是在感慨。 若不是成为百骑的参军,又是曾经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之一,今日只怕他连承天门都进不来。 “许兄,莫要心急。” 温禾感觉老许人还是不错的。 虽然贪心了一点,但做事都还不错。 许敬宗闻言,笑了起来,拿出茶盏敬了温禾。 温禾会意,和他交换了目光,拿起蜜水回敬了他。 “话说,我们要在这等多久啊?” 温禾觉得枯燥了,反正李世民和李渊都不在这,看这情形是要等他们祭祖完毕,才能开席了。 而这些人之所以留在这,不过是为了交际罢了,往日里难得一见的人,今日若是不抓紧时间攀附。 那日后可就没机会了。 如果是老许以前的性格,现在肯定是到处去接触人了。 奈何他现在的身份,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 否则李世民明日便会将他一撸到底。 “应该还有两三个时辰吧……诶,小郎君你看那边。” 许敬宗忽然朝着不远处一指。 温禾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里有两个矮子,正在一群侍郎面前含腰媚笑。 温禾虽然不认识他们是谁,可看他们的穿扮便猜出来,是那群倭国人。 “他们怎么也来了?”温禾蹙眉。 他还以为李世民不会邀请他们。 “毕竟是番邦的使者,不过他们一行十几人,也就只有这两个能下床了。” 想到之前温禾让百骑去做的事,许敬宗便忍俊不禁。 但转眼,他便看到温禾脸上的寒意,顿时收敛起了笑容。 百骑谁不知道,这位温小郎君对倭人可谓是恨之入骨。 “小郎君,今日不宜起冲突。”许敬宗连忙提醒道。 温禾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喝了几口蜜水,他找了个没人打扰的地方,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直到许敬宗吵醒了他的美梦,他才知道李世民他们回来了。 最先进来的是萧瑀、宇文士及等人,长孙无忌和房玄龄等人稍晚了一些。 他们进来时,还特意看向温禾所在。 二人用眼神询问。 温禾明白,他们是想知道李艺的事。 看来李世民之前没来得及和他们说。 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示意已经解决李艺了。 长孙无忌等人这才面露微笑。 等这些大佬都站好后不久。 外面,钟鼓声起。 编钟声起。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肃静。 温禾被许敬宗拉到最后面,靠近大门的位置,二人并排站好。 “大唐皇帝陛下,亲临!” 只听得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 大殿内所有人几乎同一时间躬身作揖。 “臣等恭迎圣驾!” 温禾慢了一拍。 看到身穿黄色龙袍的李世民进来时,他才学着许敬宗的模样行礼。 ‘原来大唐的龙袍就已经是黄色的了。’ 这还是他穿越到大唐后,第一次看到皇袍的模样。 可惜早上不在,没能看到唐朝时衮冕的样子。 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免!” 只听上方传来李世民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 “父皇身体抱恙,已回长安宫歇息,今日便由朕陪同众卿一醉,如何啊。” 前排的几位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特别是秦王府一系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看着这一幕“mvp”结算画面的场景,温禾会心一笑,一抬头就看到李世民投来了目光。 不少人都发现了他的视线,纷纷回头,向温禾看来。 大多数人都是好奇,为何陛下独独对这一个孩子如此重视。 但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他们知道。 从今日开始,大唐会迎来一场变革。 而这场变革的核心,便是如今这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娃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今日当欢饮,鼓乐声,何在!” 李世民高呼一声。 “陛下有旨,奏乐!” 只听高月声音落下。 大殿之内,顿时响起了钟鸣鼓声。 琵琶与筝琴合奏起,宛如金戈铁马的声乐。 一曲慷慨激昂的战乐声,激荡飘扬。 “这是破阵乐!” 许敬宗顿时激动了起来。 温禾一怔。 凝望着李世民。 这就是后来的《秦王破阵乐》! 六年前,李世民击败刘武周后。 班师回朝的路上,随军的将士们用旧曲重新编词。 直到贞观七年,李世民又让人改良后,正式定名为《秦王破阵乐》。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尉迟恭和程知节先后站了出来,随着乐声跳了起来。 皇位上的李世民,用筷子敲打着金器朗声高歌。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共赏太平人……” 一时间,大殿之内,无论文武都跟着高唱。 第一次听到真正《秦王破阵乐的》温禾,竟然也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 金戈铁马,大唐雄风!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那些番邦使臣,错愕的看着大殿内的这一幕。 那争鸣声,宛如刀剑,抵在他们的咽喉。 这样的大唐! 太可怕了! 而就在乐声终止的那一刻。 一名内侍躬身进入大殿。 (本章完) 第143章 朕要让大唐的强盛远超他所知的历史 第143章 朕要让大唐的强盛远超他所知的历史 大殿内的众人,看着进来的内侍都不禁疑惑。 特别是礼部尚书,他记忆中,大典结束后,便没有安排了。 这内侍进来作甚? “启禀陛下,工部侍郎阎立德恭请陛下移驾太极殿外。” “哦,可以开始了?” 李世民放下了酒杯,看了一眼大殿之外的天色,已经到了将暗未暗的时候了。 众人都觉得奇怪。 此前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酒宴上还有别的安排。 “老臣糊涂了,陛下难道另外安排了歌舞?”一位红光满面的老者朗声笑道。 温禾注意到,就连萧瑀和宇文士及对他好像都很敬重。 长孙无忌更是直接守在他的身旁。 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甘心情愿的为这位老者斟酒。 他的身份,温禾隐隐有了猜测。 这位老者,应该就是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的舅舅,高士廉。 “高公只说对了一半,不过啊,朕其实也不知道。”李世民笑着,用手指了指温禾这边。 一时间大殿内数十双眼睛,一头注视过来。 温禾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高阳县子。”李世民叫了声他。 温禾皮笑肉不笑的走了出去:“臣在。” “既然连阎立德都请朕移驾了,你可是能说说,今日你给朕准备了什么惊喜啊?” 明明是他说,要让自己的登基典礼轰动一点的。 怎么变成说是我要给他惊喜了? 温禾心中腹诽,但面上顺着李世民的意思,说道:“陛下登基,乃普天同庆,臣以为,陛下乃天子,今日之喜事,理应昭告天地。” “哦?如何昭告天地啊?” 李世民明知故问。 温禾就在禁苑内实验的烟,李二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些宰相大臣才是真的一脸疑惑。 “温县子,难不成你还会作法不成?” 程知节朗声问道。 “程义贞你莫要打岔,让温县子继续说!”敬君弘不满的横了程知节一眼。 程知节干笑两声:“某就问问嘛,老将军别动怒哈。” “说的话,我也说不清楚,不如请诸位随着陛下出去看看?” 这玩意真的要解释起来,大殿内的人没有几个懂的。 而且他也不想说给那些番邦的人听。 “昭告天地,这些唐人,难道真的可以和神灵对话?”在使节的那一排中,几个模样粗犷的人,说着一嘴的高句丽话。 其中一个年轻人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这些唐人只会装神弄鬼,不过,那位唐王是个厉害人物,我担心他未来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大对卢,您这一次故意隐藏身份来长安,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冲动才好。” 一个中年人劝道。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若是您出了意外,那谁来拯救高句丽,高建武那个昏君,根本做不了大事,对付不了唐国。” 年轻人闻言,嘴角不经意的上扬,明明很得意的模样,却故作谦虚:“不许这么说大王,无论如何他都是我们高句丽的王,而我渊盖苏文,是他最忠臣的臣子。” “是是是,这是当然的。” “走吧,我们也去看,这些大唐人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也随着周围的使臣,向着外头走去。 与此同时。 太极殿外。 那些坐在风里面享受晚宴的大臣们,看着李世民一行人出来,都感动不已。 纷纷高呼:“陛下圣明。” 他们都以为李世民是特意出来看他们的。 虽然这些官员今日都能来参加宴会,可他们连太极殿都进不去,更别说见到天颜了。 饶是方才李世民来的时候,他们也都是低着头,不敢直面君颜。 “诸卿免礼。” 李世民也不打算解释这个乌龙,正好这也给了他收买底层官员人心的机会。 “高阳县子。” 等见礼完毕,李世民又叫了一声温禾。 可等了一会,却不见有人回应,他转头环顾一圈,却不见温禾的身影。 “高阳县子呢?”李世民诧异的问道。 他身边的大臣们,也都左看右看。 “这呢这呢,小娃娃在这呢。”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后面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 “你才小娃娃,你放我下来!” 这时,人群散开来,只见李道宗满脸春风的抱着温禾走了出来。 刚才温禾晚了一步,被人群挤到后面去了。 没想到碰巧就撞上了李道宗。 这家伙还故意调笑他:“你这小娃娃怎么走的也这么慢呢,某抱你出去如何?” “不用,谢谢,我不想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抱着出去,太丢脸了。 温禾连忙拒绝。 可李道宗这个急脾气的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正好这时,李世民叫了温禾的名字。 “任城王,还不快将高阳县子放下来。”李世民无可奈何,冲李道宗招了招手。 “陛下,某觉得和这小娃娃投缘啊。” 李道宗说着话,这才将温禾放了下来。 刚刚落地,后者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李道宗喊道:“我说了,我不是小娃娃!” “好的,小娃娃。” “够了够了,温禾,这么多人等着呢,快把你说的东西拿出来。” 这么多人看着,这两个活宝居然在这斗嘴。 李世民无奈扶额。 “让人传令给阎侍郎即可。”温禾说道。 那烟就是最简单的那种,没什么好稀奇的,他本身也不想看。 李世民闻言,便让人去传了命令。 众人见这神神秘秘的,心里更是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李道宗忍不住问道。 温禾白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烟?” 众人闻言,也不由一愣。 ? 这种时候,看什么啊。 还不如听歌舞呢。 “咻!” 就在这时,一声鸣叫赫然在天空响起。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听见“轰”的一声。 夜空之上,一朵绚丽多彩的烟绽放。 火光映照在太极殿面前每个人的脸上,所有人,包括李世民都不由自主的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 渊盖苏文指着上空,惊呼着。 站在他身旁的小野马子,用着全力合了嘴,过了好一会,才愕然道:“神迹吗?” “天佑大唐!天佑大唐啊!” 百官突然欢呼。 李世民望着那天空中的璀璨,紧紧的握住了双拳。 他猛然回头,向着温禾望去。 只见那少年,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但眼中明显有几分得意。 他不禁失笑,心中叹息道:‘原来我等眼中的神迹,在后世人眼中竟然是这样的无趣,不过朕,总有一天会让那竖子看到,大唐的强盛远超他所知晓的历史!’ 而此刻的长安城内,更是沸腾了。 “神迹!” “这是神迹啊!” “今日太子登基,上天为新帝庆贺啊,这是我大唐即将强盛的征兆!” 各大坊市内,一声声呼喊响起。 在这一阵阵绚丽的烟中,李世民乃是明君圣主的传言,在极其短的时间内,便铺排开来。 承天门外。 坐在马车内的黄春听着各处回来的回报,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探出头,看着夜空中的烟火。 “这就是传言的力量啊。” “不过温小郎君说这远远不够,百骑能做的更多……张文啸,让弟兄们出发吧,我等先行一步前往泾州。” (本章完) 第144章 那逆子要来杀朕吗! 第144章 那逆子要来杀朕吗! “这是什么声音?” 酒盏重重砸在案几上,琥珀色的酒液在鎏金盏中泛起涟漪。 李渊盯着窗外翻滚的墨色夜空,喉间溢出的质问裹着浓重酒气。 案头残烛明明灭灭,将他布满皱纹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大安宫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渊伸手去够案上的酒壶,却因用力过猛带翻了果盘。 青瓷碎裂声混着外头突如其来的轰鸣,惊得他猛然从胡床上跃起。 衣袂扫过几案,半壶酒倾洒在地,浸湿了地上的毯子。 踉跄间,他的支踵勾住了衣摆,整个人向前栽去。 一声惊呼,他跌入身侧妃子的怀中。 李渊狼狈的起身后,死死攥住妃子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逆子要来杀朕吗!” 一旁作陪的裴寂慌忙起身,袍角扫过矮几,碰倒了一盏茶。 滚烫的茶水泼在他的靴面上,他却浑然不觉,只颤声道:“太上皇莫慌,这声响好似是从天上来的!” 他转身时,冠冕上的玉珠跟着晃动,映出他额角渗出的冷汗。 裴寂目光如炬,扫视着殿内众人:“方才太上皇所言,尔等若是说出去一个字,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内侍和宫女们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几乎要贴到冰凉的青砖上。 殿内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轰轰!”又是几声轰鸣,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李渊猛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剑架旁。 他一把抽出最上方的长剑,寒光映出他紧蹙的眉和圆睁的眼。 剑锋直指殿门,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寂心中也满是疑惑。 李世民登基前明明再三保证,会让太上皇在大安宫安享晚年,若无旨意,一兵一卒都不得靠近。 甚至连大安宫的门都进不来。 可今夜这如雷的轰鸣,分明透着诡异。 也难怪太上皇会害怕。 毕竟前隋的杨坚,就是不明不白突然暴毙的。 “太上皇,不如让臣出去看看如何?” 他拱手请示,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李渊刚要开口,殿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他浑身紧绷,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剑尖微微颤抖。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内侍匆匆跑来,在阶下拜倒:“启禀太上皇,陛下传话来,今夜上空燃放烟,会有雷震之声,恐惊扰了太上皇。” “烟?”李渊愣了一瞬,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脸上的惊恐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神色。 片刻后,他冷哼一声:“朕什么没见过没看过,区区雷震之声,也值得那逆子来提醒朕,搅扰了朕舞剑的兴致,还不滚!” 等内侍退下,李渊整了整衣冠,咳嗽一声:“走,你我君臣也去看看,那什么。” 裴寂躬身应“诺”,心中却满是苦涩。 自李世民登基,他就被调离权力中心,如今被派来陪太上皇,分明是新帝对他不放心。 可在李渊面前,他只能强装恭敬,不敢露出半分不满。 寝殿外,夜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 李渊刚踏出殿门,一声巨响划破夜空。 他本能地向后缩了一步,却在下一秒,被漫天绚烂的光彩夺去了呼吸。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光芒在夜空中交织绽放,宛如仙人打翻了七彩琉璃盏。 “这,这就是那个所谓的烟?” 李渊指着渐渐黯淡的夜空,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又一束烟火腾空而起,在最高处炸开,照亮了他满是震惊的脸。 裴寂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被李渊推了一把,才如梦初醒,僵硬地点头:“好像是的。” “去,去个人,问问二郎,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 李渊盯着夜空,眼神中既有好奇,又藏着一丝不甘。 想他做皇帝时,从未见过这般奇景,如今李世民刚登基,就有人献上如此宝物,怎能不让他心生怨念。 大安宫的内侍一路小跑,向着大兴宫奔去。 此时的大兴宫前,烟秀已接近尾声。 璀璨的烟火照亮了群臣谄媚的脸,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李世民祝贺。 “如此祥瑞,正是我大唐将兴的征兆啊!” 白发老臣颤巍巍地出列,胡须随着话语抖动。 “正是此理,唯有陛下在,才有此物的出现,此不恰恰说明了,大唐将在陛下的带领下,迎来盛世吗?”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谄媚之声此起彼伏。温禾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些阿谀奉承的话语,不禁想起前世有人说过的话:“只有脸皮厚的人,才能爬的越来越高。” 看着眼前的场景,他默默叹了口气,这话说得,还真是一点不假。 就在这时。 从大安宫内来的内侍,急匆匆的过来。 高月注意到他后,随即用眼神示意他去别处,他躬身退了下去。 “原来如此。” 得知那内侍来的原因,高月点了点头,随即和他解释了一番。 内侍感激万分向他一拜,随后连忙转身离去。 高月回到李世民身边的时候,前者目视前方,故作淡然的问道:“何事?” “启禀陛下,太上皇询问烟之事。” “嗯。” 闻言,李世民便作罢,当做无事发生,和来祝贺的臣子推杯换盏。 与此同时。 温禾也吃饱喝足,正伸着懒腰,闭着眼睛准备靠着休息一会。 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他睁开眼,只见两个丑陋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温禾一怔,还没等他开口,那小野马子顶着一张笑起来比哭还难看的脸,向他拜道。 “在下倭国遣唐使小野马子,见过温县子。” 看着他,温禾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你们来作甚,欠揍?” “不不不,我们倭人是大唐的朋友,不,是学生,我们是来向大唐学习的,所以绝对不是你们的敌人,之前有些许误会,还希望温县子能够原谅,这是我们的小小意思。” 小野马子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木盒,盒子打开来,里面是用金子雕刻的一只小羊。 “不成敬意。” 小野马子笑脸盈盈。 温禾看了一眼金子,又抬头看向他,笑的格外和善。 小野马子见状,心中顿时一喜。 以为温禾是接受了他们的道歉,趁机问道:“听说那烟是您制作出来的,这样美丽的东西,我们也想带回倭国,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们?” “想学怎么做烟啊?” 温禾含笑。 “是的。”小野马子不由激动道。 可下一刻,只见温禾突然冷了脸。 (本章完) 第145章 温县子真是高风亮节啊 第145章 温县子真是高风亮节啊 “就这点东西,你们也想来贿赂我,滚!” 温禾将木盒扔了回去,砸在了小野马子的脸上。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好奇的朝着这边看来。 就连前面的人都被惊动了。 皇位上,李世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一直注意温禾这边的他,自然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温禾这竖子说倭国人狼子野心,还真的没说错,火药才出现,他们竟然就想要学。’ ‘之前为了收买那竖子的心,朕故意拖延,说是日后会让他去倭国报仇,可现在看来,这倭国确实不应该存在!’ 李世民将酒杯重重的放下。 一旁的高月心头一惊,知道陛下这是发怒了。 可他却不明白,陛下何来这无名之火? “发生什么事了?” 唐俭蹙着眉头走来。 今日之事皆由礼部负责,特别是这些番邦之人。 在他们入宫的时候,鸿胪寺特意派人去和他们讲了礼节。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在大殿上乱来。 还公然给臣子送礼! “唐尚书,这些倭人竟然想贿赂我,也不看看,我温禾两袖清风,多么廉洁奉公,就拿这破玩意,瞧不起谁呢!” 温禾指着散落在桌案上的黄金小羊,高声喊着。 他的声音差不多传遍整个太极殿了。 “不不不,不是贿赂,是礼物,是友好的,不是贿赂!” 小野马子顿时慌了。 他以为温禾就是一个孩子,或许是靠着祖辈才成了什么高阳县子。 既然是孩子,那肯定就喜欢一些新奇的东西。 所以他才会准备这只小羊。 万万没想到,温禾竟然不喜欢,还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小野马子赫然感觉到,无数的目光朝着他投来。 他不由得心慌。 “礼物?”唐俭冷哼了一声:“公然送礼与朝廷官员,此乃大唐律法所禁止的,尔等是在挑衅我大唐之法吗?” “不敢不敢。” 小野马子连忙摇头。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早知道就应该私下里送了。 不过这个叫做温禾的孩子,简直就是个蠢货。 他偷偷摸摸的收下不就好了,何必这么大声的喊出来。 “念尔等初犯,今日又是我大唐欢庆之日,便不处罚尔等,但尔等要记住,这是仁慈,而不是对尔等的放纵!” 唐俭厉声警告。 小野马子连忙点头应着,他们也不敢在此地久留,连忙向着唐俭和温禾行了礼,急急忙忙的走远了。 等他们离开后,唐俭这才收起了冷色,转头看向温禾,无奈一笑。 他知道,这肯定是温禾玩的把戏。 “今日莫要闹事。” “这是他们找事,和我可没关系。” 温禾莞尔。 唐俭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不过很快,高月便来找他,让他去见李世民。 他到了御阶之下,便听到李世民询问他关于刚才倭人的事情。 他如实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话音落下,便听到上方的李世民失笑道:“这竖子啊,罢了,随他吧,不过你们礼部要警惕,不管哪个番邦询问关于火药之事,都不可透露半个字。” 唐俭闻言,心头顿时一紧。 他虽然不知道这火药有什么好保密的。 可见皇帝陛下如此郑重,连忙躬身应了下来。 “对了,那个竖子可把金羊还给倭国人了吗?”李世民也是忽然想起,之前唐俭没说,所以他才好奇。 “啊?”唐俭愣了一下,他刚才走的干脆,也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温县子方才说自己两袖清风,应该不会私吞吧。”唐俭也不敢确定,所以才说的如此模棱两可。 李世民闻言,目光赫然向着温禾所在看去。 只见后者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左顾右盼的,明显心虚的模样。 “两袖清风?那竖子可是爱财如命,罢了,就当做是朕送他的了。” 李世民也懒得计较。 不过就是一只金羊罢了。 这满朝诸公,又有谁敢说自己是廉洁的。 李世民猜的没错,就在倭人和唐俭走了之后,温禾便把那小金人偷偷的藏起来了。 倭人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不过他还真的没打算私吞。 看了一眼没人注意自己,便朝着不远处一个内侍招了招手。 “劳烦你去找一下高中官,就说我有事找他。” 内侍愣了一下,才点头应下。 不久后,高月才来。 “温县子有何事找奴婢啊?” 他笑脸盈盈的。 刚才李世民那番纵容的话,他可都听的一清二楚。 连受贿这种事都不管,陛下对温小郎还真是恩宠有加啊。 温禾让他附耳过来,小声的说道:“刚才那倭人的金子我偷偷收下了,你和陛下说一下,就说这东西我以他的名义,拿去给百骑的弟兄们分了。” “啊,这。” 高月呆滞住了。 他没想到温禾竟然会这么做。 “小郎君真是高风亮节啊。”他由衷的佩服道。 温禾得意的“嘿嘿”笑了一声:“那是,做官的,都得拿我做典范。” 这牛皮吹的有些大了。 可高月却觉得他说的很对。 回到李世民身边后,他便将温禾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前者闻言,诧异的连酒杯都没拿稳。 来敬酒的长孙无忌都吓了一跳。 “他真是这么说的?”长孙无忌难以置信道。 温禾有多喜欢钱财,他可是知道的。 没想到他竟然没将金羊私吞,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他拿去施恩,居然还是以陛下的名义。 ‘难道真是我小看他了?’ “是朕错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世民不由得惭愧。 他虽然是小声说这话,但也把长孙无忌和高月吓的不轻。 这种话,可不是帝王能够随便说出口的。 “去,从朕的内帑里面再拨五十万钱,今日百骑也辛苦了,连带那金羊就当做他们的奖赏了。” 李世民不禁开怀,望向温禾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欣慰。 ‘不愧是上苍送给朕的良才啊,若是大唐中人人都有这样的心胸,何愁盛世不来啊。’ 他喜悦的不禁又多喝了几杯。 一直到晚宴散去了,他脸上都一直挂着笑。 别人都以为是因为他是为自己高兴。 没有人知道,他是因为温禾。 众臣恭送。 李世民微醺的扶着高月离去。 就在他们才从太极殿出来,只见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人。 周围的侍卫顿时警觉。 但是高月却认出了这个人,正是刚才从大安宫来的那个内侍。 “陛下,太上皇身旁服侍的内侍,去而复还了。” (本章完) 第146章 人老了,不都想着含饴弄孙吗? 第146章 人老了,不都想着含饴弄孙吗? 高月说完,偷偷的打量着李世民的脸色,见他面色平静,暗中松了口气。 不久大安宫的内侍便被引了过来。 见礼过后,李世民有几分不耐烦的问道:“太上皇可是有什么不适?” “启禀陛下,太上皇想看烟,说是要请温小郎去大安宫给他造大烟。” 内侍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这还已经是经过他修改的,李渊的原话更加粗鄙:“那逆子好东西都紧着自己享用,如果是建成在,肯定先给朕,让那逆子叫温禾滚过来,给朕做个大大的烟。” 这种话,内侍实在不敢说,他怕自己说完后,就人头不保了。 可知父莫如子,听这小内侍犹豫的模样,李世民便知道,原话绝对不是这样的。 但李渊毕竟是他的父亲,所以他只能妥协道。 “去告知父皇,此事工部的匠人也会,若是他有兴致,朕让匠人去即可。” 那内侍闻言却犹豫了。 一旁的高月当即呵斥道:“陛下说的你没听见吗?还不快下去!” “启禀陛下!” 内侍惊惧的浑身颤抖,“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启禀陛下,太上皇说一定要让温县子去,否则就,就要杀了奴婢!” “胡闹!” 李世民不悦。 心中暗自想着:‘父皇怎越来越任性了。’ 一个内侍的死,李世民并不在乎。 但他担心李渊会借此越发的胡闹。 一想到日后要如此安置自己的父亲,李世民便感觉头疼,用手揉了揉额头后,再次妥协道:“罢了,去告诉温禾一声,让他明日去大安宫一趟。” 他并不反对让李渊接触到温禾。 即便他从温禾口中得知未来的事,那又如何? 如今长安是他的,整个大唐也都是他的。 所谓的太上皇,不过就是一尊高高挂起的活牌位罢了。 “让我明天去大安宫?” 才出了宫门的温禾,便被追上来的内侍传达了李世民的旨意。 他站在原地,愕然的指着自己。 “可是我要准备去泾州了,哪有时间去哄太上皇啊!” 想起第一次见面李渊就要砍了他。 第二次见面,更是被他敲打了一番。 温禾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好感。 这一次更是私下去见面,保护他的玄甲卫,只怕连大安宫的门都进不去。 “这,这是陛下的旨意。”那来传消息的内侍,含笑道。 温禾冲着他“呵呵”了两声,留下一句“知道了”便上了马车。 ‘看来得想个办法来哄哄这个老家伙,麻将……’ 前世看过一本穿越唐朝的书,好像就是用麻将来哄李渊的。 但很快,温禾便打消这个主意了。 李渊年轻的时候是什么人啊,纨绔中的纨绔啊。 马吊、叶子戏那都是人家玩剩下的,用麻将怎么可能哄的住。 更重要是……温禾也不会打麻将。 他连清一色都不知道是啥。 “要不,象棋?” 他记得这个时候的象棋,还叫做六博,唐朝进行了改良后的版本,后世叫做宝应象棋,棋子没有后来那么多,而且用的还是围棋的棋盘。 如果这个不行,那他就只能教李渊玩斗地主了。 回到府里。 知道温柔已经睡着后,他便去书房画了图纸,然后去偏院找了工匠。 这些工匠都是工部来的,都是打造木器的好手,做个象棋手到擒来。 翌日。 吃饭的时候,三小只眼巴巴的盯着他,就连温柔也冲着他眨着眼睛。 “有话就说。” 被他们这么看着,温禾连饭都吃不下了。 “先生,昨晚那个烟是不是你造出来的,那东西,还有吗?” 李泰早就耐不住性子了。 “你们精神头够好的,昨天不累啊,话说你们昨晚怎么没在东宫睡啊?” 昨天宴席上温禾没看到三小只,还以为他们祭祖完毕后就回东宫了。 所以昨晚回来也没有问他们。 “回了,但是被母后赶出来了。”李承乾抿着嘴,眼中满是无奈。 虽然长孙无垢还没有成为皇后,但李承乾这声母后也不算僭越,毕竟后宫根本没有一个有力竞争者。 “母后说,如果我没有学会先生的百分之一的本事,即便成为太子,也别想住进东宫,她说,这是父皇的旨意。” 李承乾说完,可怜兮兮的看向温禾。 “那你就住这里一辈子吧。”温禾说着夹了一筷子的咸菜放到他的碗里。 李承乾更沮丧了。 “和你开玩笑的。”温禾拿着筷子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头。 长孙无垢这话,不过是吓唬孩子的。 李承乾在他这肯定住不了多久。 或许从泾州回来,他就要入住东宫了。 要不然那些朝臣也不会答应。 “以后很多事,你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懂便可,如果什么事情都要你来做,那要那些臣子做什么?” 皇帝永远都是决策者,甚至有时候,连讨论都不允许。 若是他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那迟早把自己累死。 他虽这么说,但李承乾还是郁郁。 温禾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他昨晚想着靠玩的东西去哄李渊,怎么就没有想到三小只呢。 毕竟是亲孙子啊。 人老了,不都想着含饴弄孙吗? 也让李渊感受感受亲情。 “行了,你们不是要知道做造烟吗,今天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小柔你要不要一起啊?” “要!” “我也去!” 一直没说话的李恪,忽然抬头说道。 温禾转头看向他,他又忽然低头避开了前者的目光。 “我想看烟。” “想看就看呗,你这害羞什么。” 温禾笑了一声,心里又觉得有些奇怪。 这李恪住进他家后,怎么人变的拘谨多了。 “文忠!” 温禾对外喊了一句,在外头等待的文忠,躬身走了进来行了个礼:“小郎君。” “去问问殿,陛下,我要带着三位小殿下去大安宫见太上皇,问他允许不允许。” 这事还是得让李世民来做主。 文忠闻言愣了一下。 桌上的三小只也都傻眼了。 说好的去看烟,怎么变成要去看大父了? 别看他们年纪小,可他们很清楚,前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而他们的阿耶如今是怎么成为皇帝的。 精英教育之下的孩子,都太早熟了。 很快,文忠便带回了消息,李世民只说了一个“允”。 “那好,出发吧,去拜见太上皇。” (本章完) 第147章 朕不是皇帝了,就慢待朕了? 第147章 朕不是皇帝了,就慢待朕了? 大安宫前。 天色刚亮,就有一名内侍到了门外恭候着。 昨晚太上皇就寝之前,特意嘱咐,如果高阳县子来了,就立刻去告知他。 可这日头都已经出来了,眼看着要到三竿了,他还不见有马车来。 “高阳县子可来了,太上皇又问了。” 门后急急忙忙的跑来一个内侍,焦急的问道。 等待的那内侍苦着脸摇了摇头:“还没呢,这高阳县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太上皇召见,他竟然也敢拖延。” “现在可如何是好的,太上皇若是发怒……” 一想到李渊的脾气,两个小内侍便不住的打了冷颤。 自从住进这大安宫后,李渊的脾气便越来越暴躁,一言不合便打杀内侍。 单单这个月,已经有五人被杖责。 “来了来了,有马车来了,可是那一辆马车?” 忽然其中一个内侍朝着远方指了过去。 只见两辆马车朝着这边缓缓而来。 内侍见状,不由得觉得奇怪。 “怎么是两辆马车?” 二人都觉得奇怪,今日不是说只有温禾来吗? 当后面那辆马车靠近过后,二人都大吃一惊。 “是,是之前秦王府的马车!” 这两人在宫中的时间不短了,跟在李渊身边也有几年了,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二人双腿不由得发软。 当初的秦王,可是如今的陛下。 二人不敢犹豫,连忙上前迎接。 两辆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内侍正要行礼,却见从后面马车下来的不是李世民,而是李家那三小只。 “奴婢见过太孙、卫王、汉中郡王。” 三小只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默默的站到了温禾身后,这时那两个内侍才反应过来,自己漏掉了一个更重要的。 宫里谁不知道,未来的温禾,将会成为下一任太子的老师。 “见过高阳县子。” “不必多礼了,我等今日来拜见太上皇,你们去通报一下吧。” 温禾虽然不习惯这些繁文缛节,但他也不得不试着去接受。 两个内侍闻言,连忙起身。 “请高阳县子稍候。” 话音落下,二人急急忙忙的朝着大安宫内跑去,心中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寝殿内的李渊,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见到内侍进来,便大骂道:“温禾那竖子还没来吗?这是觉得朕不是皇帝了,就可以慢待朕了?” 他这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吓的不轻,连忙将头低的更深一些,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进来的内侍见状,连忙禀告道:“启禀太上皇,高阳县子已经到外头了,不过……” 李渊原本听到温禾道了,脸上的怒气消减了几分,可又听到不过,他顿时瞪圆了眼睛:“不过什么?你这刁奴还不快说!” “不过温禾县子还带来了三位皇子。”内侍慌张道。 李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没听明白内侍说的三位皇子是什么意思。 刚刚成为太上皇的他,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还以为内侍说的皇子,是他的那个儿子。 但他在原地愣了几息之后,忽然想了起来 “你是说高明他们?” 李渊赫然眉开眼笑。 他虽然怨恨李世民,但对自家的三个孙子还是很喜欢的。 困在这大安宫内,无所事事的他,也像是天伦之乐。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他们请进来,还有立刻去告诉尚食局,准备一些高明他们喜欢吃的,立刻送过来。” 一句话里面,他用了两个立刻,他此刻的喜悦便不用多说了。 他也许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儿了。 没多久,温禾便带着三小只进来。 “臣见过太上……” 他刚刚行礼,连话都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突然冲来一个身影,然后伸手一把抓住了李承乾和李泰。 “哎呦,我的两个乖孙啊,为何这么久了,也不来看看大父啊。”李渊看似责怪,但他脸上的褶子都快因为他的笑容,挤在一块了。 温禾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李恪。 见他神情淡然,背着手在那,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他虽然是皇子,但毕竟还是庶子。 “见过皇祖父。”李恪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引起了李渊的注意。 “啊,恪儿也来了,你也来,让大父好好的看看你。” 李渊这才冲他招了招手。 他之前之所以忽略李恪,不是因为不喜欢,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芥蒂。 不过他明白,这位身上终究还是流着他李家的血。 “这小丫头是谁啊?”李渊看到温柔,不禁诧异。 他记得自家老二好像没有这个女儿吧。 庶出的,也不会跟着一起来这里。 “老爷爷,我叫温柔。” 小丫头咧着嘴,露出一对小虎牙来。 “哦,原来就是你啊,好好好,模样不错。” 李渊之前还担心,一个山野出来的女孩,会不会模样不好。 但现在看来,倒是养的不错。 李渊的目光最后才落在温禾身上,他脸上的笑容逐渐的散了去。 “先带他们都下去,那个小温柔也一同去,一会大父再和你们好好说说话。” 李渊面对孩子的时候,一脸的慈祥,和刚才看着温禾时,那冷厉的目光完全不同。 温禾也不在乎,他知道李渊叫自己来,一定有什么事。 他如果真的想看烟的话,只需叫工部的人来便是了,何必叫自己呢。 三小只有些犹豫,但还是跟着人走了。 温柔担心的看了一眼温禾,小手轻轻的捏住他的衣袖,像是不想走的样子。 温禾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没事的,这位慈祥的老爷爷,是想问阿兄一些事,小柔放心去,那边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温柔摇了摇头,她现在哪有胃口啊。 但阿兄都这么说了,她便之后点了点头,然后依依不舍的跟着李承乾他们走了。 “其他人也都出去!”李渊喝了一声,驱赶殿内的那些内侍。 得! 看他这举动,温禾便猜出了几分他的意图来。 “先等等!” 温禾忽然开口阻止道,在李渊那不满的目光下,他拱手笑道:“启禀太上皇,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个小游戏,不如我们边玩边说话?” 他说完轻轻的挑了一下眉。 (本章完) 第148章 若是你不说,那朕便死在你面前 第148章 若是你不说,那朕便死在你面前 温禾让人将象棋拿了进来,在李渊的注视下,让内侍帮忙将桌案抬过来,将象棋摆在上面。 “这是六博……不对,好像也不像,你拿这东西来作甚?” 李渊对温禾的怨念,丝毫没有比对李世民的少。 在他心里还是认为,若不是因为温禾这个后世之人,或许李世民不会下手这么狠。 “这东西叫象棋,太上皇不是要和我谈事嘛,我们边玩边谈,这东西很有意思的,我教您啊。” 李世民让他来,不就是为了消减李渊的怨念,哄他开心嘛。 如果能让李渊心里的怨气消减一些,对温禾也是好事。 至少他不用像现在这样,被逼着来大安宫,陪李渊消遣了。 李渊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温禾摆弄着棋子,从未见过这样玩法的他,拿起了一枚棋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当即大笑了起来。 “你个不学无术的,连字都写错了,这是什么字,朕怎么从未见过,定然是你写错了。” 李渊将棋子扔了过来。 温禾看着上面的“炮”字,不禁笑了起来。 “这是我老家的字,就是炮。” 繁体字的炮,为礮。 只不过温禾写习惯了,所以在画图纸的时候没注意。 “这是炮?”李渊蹙眉,摸了摸胡子,又点了点头:“这么写确实简单,只是字乃圣贤所造,怎么能轻易更改。” “当然是为了普及识字率了……额,太上皇,要不让他们先都退下?” 温禾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周围还有人。 李渊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留下茶汤……” 他忽然看了一眼温禾:“再去端来一碗蜜水,便全部退下去。” “额,你也知道我不喝茶汤了?”温禾诧异。 这事怎么连李渊都知道了。 大唐也没有手机啊,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的。 “之前听高月说起过,不说此事,你继续说刚才的,什么叫做普遍识字率?” 李渊就在他面前坐下,拿着那一枚炮,在手里把玩着。 “就是让大家都能方便快速的认识字,也方便书写,让每个人都有机会读书,学习知识。” 温禾说话的时候,已经将棋盘摆好了。 他抬头去,只见李渊意味深长的望着他:“此事你和二郎可有提过?” “有啊,他还让我造纸……” “你还会造纸?”李渊大吃一惊。 “嗯,会是会,不过还没开始,得先让我研究研究。” 造纸这个事吧,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但这毕竟是古代,肯定没有前世那么方便,而且他也在犹豫,是造宋朝的竹纸,还是明清的皮纸。 或者是后代的工业纸……这个难度也不大,就是可能要借助外力,比如得先把筒车造出来先。 唉,太难了。 现在已经一天睡不够五个时辰了。 这么多事让他做,很影响以后发育啊。 “哼,二郎他还真的是好福气啊!”李渊不满的拍了桌子,目光狠狠的瞪着温禾:“你这竖子,为何当初不来找朕,若是你来找朕,何至于……” 他忽然有些哽咽,好似是想起了李建成,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这事也不能怪我啊。”温禾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怎不怪你,难道你觉得朕会给你比他少!” “太上皇,您冷静的想一想,即便我当时去找您,和您说了未来的事,那你觉得您对付的了陛下吗?” 长安十六卫有一多半都是李世民的人。 朝中尚书省内,除了裴寂真正中立外,其余的宰相也都和秦王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李建成除了江南世家的支持外,手上只有东宫卫率那点可怜的兵力。 即便是李渊提前知道消息,在玄武门埋伏。 凭借那八百玄甲卫,以及尉迟恭的勇猛,他们绝对可以护着李世民逃出生天。 而那之后,整个大唐都将乱成一锅粥。 李渊真不懂吗? 如果他不懂,当日也就不会选择在海池了。 他就是为了避开尚书省,避开秦王府一系的人,在私下胁迫李世民达成协议。 让裴寂为首的关陇做见证人,以此来断绝李世民继承的合法权。 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儿子。 李渊沉默了许久,直到内侍端着蜜水过来,告退后将大门合上,他望着那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光,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当年若不是二郎,朕只怕连河北都拿不下来,若不是他,当年刘黑闼便能灭了大唐,若不是他,宋金刚、王世充、李密……” 他宛如呓语一般,双目无神。 温禾没有打断他的喃喃自语,听着他在那说着李世民的功绩,他自己开始和自己下着象棋。 “朕和你说话呢!” 李渊突然一声冷喝,吓了温禾一跳。 后者猛然抬头,望着李渊,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 “太上皇,我听着呢。” 温禾干笑着。 李渊说的这些,他早就耳熟能详了。 不就是想用李二的功绩来说服自己吗? 李渊眼中泛着泪,悲痛道:“朕知道他有功,大唐的天下都是他打下来的,可是他,他杀了他兄长啊。” “额,还有李元吉。” “啪!” 李渊一巴掌砸在棋盘上。 “朕知道!” “是是是,您知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唐啊,如果李建成……” “是先太子!” “好好好,如果先太子和先齐王没死,大唐必定大乱,就连后世很多不喜欢陛下的人都认为,玄武门之变是历史上最成功的政变,几乎没有对大唐目前的局势造成什么影响。” 温禾觉得,这一点是公认的吧。 “可以后呢,他的子孙万一也效仿他呢!”李渊不难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 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额,所以嘛,陛下会确定让高明成为太子,而且不会给其他人任何机会。” 温禾笑着,将刚才被李渊打乱的棋盘重新摆好。 “太上皇,别想那些糟心事了,你现在无事一身轻,要不我教你怎么玩这个棋,也好让你以后解解闷。” 温禾指了指象棋,想分散李渊的注意力。 老实说玄武门的事作甚,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李渊看了一眼棋盘,目光沉了沉。 他深吸一口气,望着温禾:“朕今日找你来,为的便是问一件事,若是你能说,朕日后便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大安宫呢,不去给那逆子找麻烦,若是你不说,那朕便死在你面前!” “啥!” 温禾顿时懵了。 (本章完) 第149章 原来大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第149章 原来大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太上皇你也别吓我啊!” 温禾真的有点慌了。 现在这大殿里面就他和李渊,如果后者死了,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谁会相信李渊会自尽啊。 他也不觉得李渊想死,要不然也就不会心甘情愿的当这个太上皇了。 可他不敢赌啊。 “你有话就说嘛,何必说什么死不死的。”温禾干笑着,劝道。 李渊冷着脸哼了一声,问道:“朕就想知道,朕可是寿终正寝?” “额,就这啊。” “说,你若不说实话,朕就一头撞死在这棋盘上!” “是是是,您是寿终正寝,您放心,陛下对您很孝顺的,后来还要为你修建新的宫殿,只不过修建到一半,您就驾崩了,不过他也没住进去。” 反正后世记载,大明宫一开始就是为了李渊修建的,原名是叫永安宫。 不过李渊驾崩后,这座宫殿便也停止修建了。 一直到李治登基,才继续修。 李渊怔了许久,温禾看他久久不说话,还以为他出事了,连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李渊见状拍开了他的手。 “朕好的很。” 他没好气的瞪了温禾一眼。 听到自己死的消息,李渊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温禾说李世民对他很孝顺,还要为他修建宫殿,他方才竟然真的有些欣慰。 可是他毕竟经历过北周、前隋的宫变,心中还是有些担心。 “朕真的是病逝的?” 温禾算是明白李渊在担心什么了。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至少历史上是这么记载的,贞观十年,您驾崩了,长孙皇后因为您的病逝都伤心的病倒了,次年也去世了。” “贞观十年,也就是十年后嘛?” 那个时候的李渊都已经七十岁了,在这个时候已经是长寿了。 不过他忽然一怔:“你刚才说观音婢她,在朕之后也去世了?” “啊,是啊。” 温禾确定的点了点头。 李渊怔住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过了好久,他拿起茶盏一饮而尽。 “世民他,也苦啊。” 当年窦皇后在李渊登基没多久,也去世了。 所以他明白这其中的滋味。 “那朕再问你,在原本的历史上,下一任皇帝是谁,可是高明?”李渊继续问道。 温禾摇了摇头。 他不禁皱眉,又问道:“是青雀?你可别告诉朕是李恪!” 若是让前隋杨家血脉的人成为大唐的皇帝。 那他李家便是天大的笑话。 “是陛下原本的第九子,叫李治的。” 温禾看李渊有些癫狂,真的担心他会去对李恪动手。 “为何不是高明?” “额,这个事吧,很复杂。” “说,否则朕……” “好好好,我说。” 温禾咬着牙,这老东西知道自己不怕他,就拿死来威胁自己。 他只能将原本历史上李承乾造反,李泰欲要杀子谋求皇位的事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李渊都没有说一个字。 过了好一会,他突然大笑:“报应啊,这就是报应啊!” 但笑着笑着,他却哭了起来。 “这是我李家的诅咒吗?” “若真是这样,朕当初就不该夺了这鸟皇位!” 温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其实这种事情在关陇里面并不稀奇吧。 而且无论前隋还是在之前的北周,以及南北朝时期,皇位的更迭不都带着血腥吗? “太上皇,您也别沮丧,大唐的历史里面还是有一个是嫡长子继位的,所以……” “滚!” “好嘞。” “滚回来!” 见温禾要走,李渊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提了回来。 “你不是说要教朕下这什么棋嘛,来,下!” 李渊将温禾按到他对面的位置,气冲冲的又喝了一声:“摆棋!” “额,您不问了?”温禾试探道。 李渊哼了一声:“不问了,朕现在是太上皇了,那些事用不着朕来操心,而且有你在,朕想二郎他会做的更好,高明也会做的更好。” “所以你来教朕下棋!” “好吧。” 温禾暗中松了口气。 这老东西应该是看开了吧。 幸好他没问李治后面是谁当皇帝。 要不然温禾真担心他会当场心脏病发作,嗝屁了。 就在温禾和李渊下棋的时候。 关于他们对话的内容,便送到了李世民的桌案上。 那是一个哑巴,早就被割掉了舌头。 他们是死士,早就将生死交付给了李世民。 “去禁苑吧,有人给你安排好了田产,就在那了却余生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 哑巴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退了下去。 至于他以后的去向,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知晓。 李世民打开信件,看了一眼,便将它拿到烛台上烧掉了。 “父皇如此不信任朕吗?” 李世民笑的发苦,他长叹了一声,将信件的残余扔到笔洗中。 从李渊要见温禾的时候,李世民便知道,前者一定会问关于未来的事情。 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父皇是因为怕自己杀了他,才询问温禾的。 “高月!” “奴婢在。” “去内侍省,叮嘱他们莫要慢待了太上皇的饮食,若是太上皇有细微的不适,立刻来告知朕。” 李世民话音落下,高月不禁一怔,过了几息才点头应下:“诺。” 高月走了不久,外头就有内侍来报。 萧瑀、房玄龄等人求见。 李世民只能将大安宫的事抛之脑后,先处理政务了。 等他处理完政务,一直到了快黄昏时。 询问关于大安宫的事后,才知道,一个下午的时间,李渊都和温禾在一起。 他也不禁好奇了。 温禾到底和父皇做什么? “太上皇你再悔棋,我就不玩了,这你棋品也太差了。” “一次,就一次,朕保证最后一次。” “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不行,绝对不行,我将军了。” “嘿,你个竖子,让让朕怎么了,好好好,你赢了,这局算你赢。” 李渊就像是个老流氓,大手一挥,将棋盘上的旗子弄乱了。 一旁观看的三小只面面相觑。 一开始他们都还很吃惊。 可看久了,好像也习惯了。 ‘原来大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啊。’ “老爷爷不能耍赖的,阿兄赢了的。”小温柔拉了拉他的袖子,然后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不过,老爷爷已经很厉害了,也差一点打败阿兄了呢,所以这是小柔奖励你的。” “是吧,那是,朕当年在长安,不管是叶子戏还有六博,没人是我的对手。”李渊被她逗的欢喜不已。 温禾“切”了一声,挽着袖子伸手:“一贯钱。” “什么一贯钱!” “说好的,输一局给一贯钱,一言九鼎啊太上皇!” “给给给,看你小气的,不过这钱朕不给你,朕给小柔,给小柔买点心吃。”李渊朗声笑着,揉着温柔的小脑袋,从一旁拿了一枚金叶子。 “小柔买来也分给老爷爷吃。” “好好好,以后别叫老爷爷,就叫大父,和那几个竖子一样,哎呦,小柔怎么哭了?” 看着温柔红了眼睛,李渊不禁诧异 “小柔和阿兄没有大父,也没有阿耶阿娘,以前他们都欺负小柔,呜呜呜。” 温柔说着,眼眶中掉落泪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李渊心疼不已。 “可怜的孩子啊。” 他随即又拿出了两片金叶子,放在温柔的手里。 温禾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一片金叶子,少说也有一贯钱。 与此同时,站在大殿之外的李世民看到这一幕,顿时怔在了原地。 他拽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本章完) 第150章 那就请父皇教教孩儿 第150章 那就请父皇教教孩儿 “咳咳。” 随着屋外传来两声咳嗽声。 李渊和温禾刚才就已经发现了外头有人了。 那些内侍和宫女都噤若寒蝉,不用猜,他们便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三小只顿时僵住了,连忙站直了身子。 “儿臣见过陛下。” 温柔看他们奇怪,转头一看,只见李世民正站在门口,她抿了抿嘴,想着起身,却被李渊拉住了。 “不用管他,小柔啊,大父饿了,要吃你刚才拿的糕点了。” “唔,好。” 温柔点了点头,从一旁的盘子里面拿出一块来。 “父皇若是饿了,不如让尚食局的人摆膳如何,儿臣也饿了。” 李世民笑着走了进来,余光瞅了一眼温禾。 后者见状,连忙要起身,却听见对面“啪”的一声。 “再来一局,朕就不信今日赢不了你,至于谁饿了,让他自己去叫膳,来这里摆什么谱!” 李渊冷哼了一声,用手指敲了几下桌案。 温禾无奈,转头看着李世民耸了耸肩。 这可不是我不见礼啊,而是你爹开口了。 李世民失笑,他知道李渊是在和他闹脾气。 “那好,高月你去传膳。” “诺。” 后头的高月应了一声,躬身退下了。 这时,李渊突然哼了一声,拿起一个炮重重的落在棋盘上:“当头炮!” 这是温禾之前教他的术语。 温禾见状,刚刚拿起棋子,就听到身旁咳嗽了一声。 “这物件看的新奇啊,有马、有将的,怎么还有古怪的字,父皇这拿的是何字啊?” 李世民特意弯着腰,像是个好奇的孩子。 温禾见状微不可查的收回了手。 “这是炮,朕刚才不是说了当头炮嘛,是温禾家乡的文字。”李渊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看着温禾没动作,便催促道:“快点落子,可是怕了朕的当头炮了?” “有趣,父皇,不如让儿臣也玩玩?”李世民笑着问道。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 温禾当即自觉的站了起来。 人家想要修复父子关系,他就别在这碍事了。 “你又不会玩,在这里捣什么乱。”李渊不满的回怼了一句。 李世民依旧满面春风的笑道:“不会可以学嘛,就像当初阿耶教我识字一般,是吧,小柔?” 他就在李渊的面前坐下。 后者神情顿了一下,眼眸波动,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仿佛看到眼前坐着一个孩童,五六岁的模样,正拿着一本书,满脸苦恼的向他询问。 从小李世民便很聪慧,无论学什么,都比他兄长李建成要快的多。 所以若是他遇到了问题,便会自己苦思很久,直到他回家后,才会来偷偷问。 “嗯嗯,不会可以学的,如果小柔有阿耶,也一定让阿耶教,不过小柔有阿兄在,他也会教我的。” 温柔不知道李世民是在利用他,小丫头还真以为,他很可怜。 “哼,你别拿小柔背书,既然你想学,那朕便教你就是了,正好让温禾看看,朕的实力。” 他也输了一个下午了,正好李世民这个小白送到他面前。 何况他也想找个台阶下,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那就请父皇教教孩儿。” 明明温禾就在旁边,李世民却问李渊。 这明摆是有要讨好的意思。 后者也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始为他讲解起规则。 象棋的规则并不复杂,以李世民的智商,在李渊讲述第一遍的时候,他便明白了。 但他还是故作不懂,一脸苦恼的琢磨着。 在李渊眼中,好似看到了小时候的他。 “不说了,直接开始,边下棋边说。” 李渊不耐烦的拿起棋子,然后开始和李世民对弈。 温禾和三小只就在一旁看着。 那三小只虽然懂规则,但因为没玩过,所以知道的都只是皮毛。 而温禾看的明明白白,好几次李世民都故意放水,让李渊将他的棋子吃了。 没多久,就将了他的军。 “好!”李渊满意的大笑着:“看到了没有,这象棋看似简单,实际上变化莫测,稍不留神一步下错,便是满盘皆输。” “就和做事一般,无论是什么事,都要仔细思考,莫要意气用事,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整体的大局。” “不过也不能因为要护着某一个棋子,便放弃了大局,用那竖子的话来说,便是丢车保帅。” “还有啊,莫要小看了这小卒,有时候偏偏就是这小小的棋子,便能左右大局。” 李渊看似在说棋子,实际上是在告诉李世民如何为政。 后者一直抱着谦虚谨慎的态度。 “孩儿受教了。” “受什么教,继续,朕输了一下午了,那竖子连悔棋都不许。” 说着话,李渊还瞪了温禾一眼。 后者不忿道:“太上皇,你一下午都在悔棋啊,你不信你问问高明他们!” “啊,我没看到。”李承乾连忙摇头。 李泰歪着脑袋:“我不知道啊。” 李恪含笑着点了点头:“大父说的对。” “嘿,你们三个!” “闭嘴,太上皇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李世民喝了他一声。 温禾见状故作委屈道:“是是是,你们一家老小集体欺负我这个外人。” “阿兄,大父年纪大了,你让让他也是应该的嘛。”小温柔咧着嘴笑道。 温禾顿时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就是几片金叶子,你小丫头就被收买了。” “大父是个好人。”温柔“嘻嘻”一笑。 众人见状都不禁哄堂大笑。 李渊更是兴起,催促着李世民再来一局。 温柔暗中给温禾打了一个眼色。 这小丫头肯定也是看出什么来了,所以故意讨好李渊,配合着一起演戏。 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温禾暗自松了口气。 算是没白费他牺牲了这一天休息的时间。 不过李渊和李世民这心结想要解开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场游戏一直到了天色渐黑。 李渊大杀四方,赢了李世民好几局,这才满意的结束了。 李渊难得让李世民一起留下吃了饭。 到了夜幕降临,李世民才带着温禾他们离开了大安宫。 “今日你做的不错。” 刚刚出了宫门,李世民便对温禾肯定道。 后者轻笑道:“算是没辜负陛下你的厚望吧。” 前者会心一笑,但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父皇心里对他的芥蒂,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开。 但能有今日的成果便足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想法先抛之脑后,望着温禾认真道。 “今日兵部来报,突厥人有异动了。” “要开始了吗?” 闻言,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把李承乾叫到自己面前来。 他轻轻的摸了摸李承乾的头,又对着温禾说道:“他便托付于你了,让他明日回宫去看看观音婢,两日后,你与他启程,前往泾州。” (本章完) 第151章 陛下已经在为未来的太子铺路了 第151章 陛下已经在为未来的太子铺路了 翌日。 第一次以皇帝身份上朝的李世民,毫无征兆的下发了第一道旨意。 “自三皇五帝,夏商周以降,戎狄侵夏、胡虏乱华,中原饱受蛮夷之苦,今突厥犯边,朕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父皇之明。” “故今令永康县公泾州行军总管李靖为关内行军大总管,总辖会州、原州、灵州、泾州、幽州军事要务!” 旨意一下,知情的宛如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瑀和宇文士及等人,都面色平淡,微微颔首。 但那些不知情的,都大吃一惊。 这几处可都是要地,特别是泾州,距离长安更是咫尺之遥。 向来都是皇帝心腹,如之前的李艺。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管辖一州之地。 如今陛下刚刚登基,竟然就将如此重担托付之。 “陛下!” 众人还在心中思索之时,只听一声高呼,只见刚刚还朝的魏征出班。 “启禀陛下,臣斗胆询问,陛下可是要对突厥用兵?” 他话音落下,大殿内不少人恍然大悟! 是啊,关内不仅仅威胁长安,也威胁突厥。 难道陛下刚登基,便急于要学隋炀帝? “不是。” 李世民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不知陛下为何要委以李靖重任?”魏徵追问道。 “方才旨意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突厥犯边。”李世民依旧很平静,心里对魏征也有几分的认可。 满朝文武,除了那几个知道的外,无一人站出来质问自己。 唯有这魏征,担心朕学那隋炀帝。 确实如温禾那竖子所言。 “臣不解。”魏征好似不死心。 “突厥每年都会袭扰,边境各州之武备足以应付,为何殿下此刻又要兴兵?” 魏征这不是在和李世民较劲。 直到现在他依旧以为,突厥人这一次和以前一样而已。 不过派小股兵马来劫掠。 而此时的大唐百废待兴,若是轻易举兵,必定耗费巨大。 像他这样从隋朝过来的老臣,都记得当年隋炀帝三征高句丽后,隋朝是怎么崩塌的。 “此事说了无妨,但众卿家莫要传出去,这一次颉利举兵二十余万,有倾巢而来之势,所以朕不得不谨慎待之。” 李世民话音落下,大殿之中一片哗然。 就连魏征脸色也变了。 “肃静!” 房玄龄一声大喝。 他如今已经成为正式的中书令,除了萧瑀和宇文士及这样的老臣外,他算是名义上的百官之首了。 群臣顿时安静了下来。 “此事已经得到验证,卿家可还有疑虑?”李世民笑着问魏征。 后者作揖长拜,退后班列之中。 “继续吧。” 李世民看了一眼高月,后者点了点头,又拿出一道旨意。 “命,兵部尚书、绛国公敬君弘为关内副大总管。” 声音落下,敬君弘出班行礼:“老臣领旨!” 李世民向他点了点头。 敬君弘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虽然比起李靖和李世绩差一点,但做副总管,为李靖的副手还是可以的。 “命,右武候大将军、吴国公尉迟恭为泾州道行军总管。” “命,任城王李道宗为会州道行军总管。” “命,左领军大将军、宿国公程知节为原州道行军总管。” “命,左骁卫大将军、樊国公段志玄、左卫府中郎将李君羡,左骁卫将军、襄武郡公刘师立……” 秦王府一系,纷纷出列。 如果温禾在这,一定会惊呼:‘大唐全明星阵容,至少出现一半了。’ 站在最前列的尉迟恭洋洋得意,他身旁并列的程知节对此嗤之以鼻,但他那脸上的模样,没比前者好多少。 那些老臣看着这些人,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这些人的出场,便代表了他们的落幕。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让他们更吃惊的事,还在继续。 “特命中山王李承乾为关内节度使,高阳县子温禾为关内节度使司马。” 轰隆! 好似天空突然响起一阵晴天霹雳。 大殿内,无论文武,都诧异的久久不能回神。 这件事情李世民瞒住了所有人,包括房玄龄、杜如晦、萧瑀和宇文士及这些心腹。 像程知节。尉迟恭他们虽然知道温禾会和他们一起去,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李承乾! 文官之中蠢蠢欲动,魏征已经抬头,准备出来了。 就在这时! 只听一声高呼:“陛下!”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文臣那边,可并无人出来,魏征也愣住了,心中疑惑:‘谁抢先老夫一步?’ 就在这时,只见武班的前列,一员壮汉走了出来。 “臣秦琼有奏!” ‘他怎么出来了?’ 看到秦琼,不少人心头一怔。 都知道他如今病重,即便上朝也都已经快成为可有可无的人了。 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出来。 “叔宝。” 李世民诧异不已,连称呼都和其他人不同。 这一句叔宝,他叫的格外心酸。 堂堂猛将,如今却不得出征。 若是以前,刚才那出征名单中必定有他的名字。 “启禀陛下,臣知晓如今臣已如残烛,然中山王年幼,初临战阵必定不适,臣虽已无用,但愿为中山王护卫,为陛下马前卒,望陛下成全。” 秦琼大拜。 李世民“不许”二字已经到嘴边了,可他想起之前温禾与长孙无忌说过的话。 未来的十数年,秦琼深居简出,而后世对此也颇有猜忌。 既然有人认为朕忌惮叔宝? 朕连薛万彻都能容忍,何况秦琼乎? 但他的身体…… 李世民心中不忍,可是看到秦琼的坚决,只能同意道。 “也罢,中山王年幼,叔宝多护之。” “臣定不负重托!” 秦琼虽然面色惨白,但声音斩钉截铁。 “特命翼国公秦琼为节度副使,辅助中山王,但非到万不得已不得上阵!” 李世民是真的怕,秦琼此次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臣领旨谢恩!” 被秦琼这么一扰,刚才原本来出班劝阻的都只能咽回去。 就连魏征也都放弃了。 这位将军都舍命护卫,你们难道还忍心阻止? ‘看来陛下已经在为未来的太子铺路了。’ 魏征暗自叹了口气,也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出班。 否则很有可能就得罪了未来的储君。 不过他不知道。 此时此刻。 那位未来的储君,现在的关内节度使李承乾,此刻正一脸郁郁,看着校场上正在奔驰的马。 “十五岁之前,你别想骑马。” 话音落下,只见一个巴掌落在他的头上。 (本章完) 第152章 高明便交给你了 第152章 高明便交给你了 今天温禾没去上朝,特意带着李承乾来百骑的校场。 要上战场了,所以该给这个孩子适应一下。 可没想到,他一来就想学骑马。 以他的身份,如果想学,自然会有一群人上赶着来教他。 可为何却把那些人都轰走了。 “阿耶说他当年十岁便能骑马了!”李承乾有些不服气。 “别人十岁可以,但你不行,再过几年吧。” 虽然史书上没有说,李承乾是几岁坠马的,但后世有野史记载是十一二岁左右。 至少先避开这个时间点,让他不会再变成残疾太子。 其实坠马受了外伤,在大唐不算什么重症,只要修养好就行。 可奈何李家有遗传的三高。 特别是高血人群,若是受了外伤,便极难恢复。 “先生,可是我们总不能坐马车吧,那样太丢人了。” 李承乾瘪着嘴,这还是他第一次反驳温禾。 看来这孩子长大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丢人的。” 温禾早就有想法了。 这一次出征,他总不能像之前一样,跟谁骑一匹马吧。 这样确实太丢人了。 “好了,别看了,一会挑选完亲卫,你便去宜春宫找皇后。” 温禾摸了摸他的头,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驰骋的百骑。 要不是时间太紧迫,他也想找一匹小马驹练练。 来到大唐不骑马,确实太可惜了。 男人就该驰骋四方! 李承乾半信半疑的走了,到了宜春宫后,大哭了一场。 回家的时候一双眼睛还红着。 母子分别,肯定是不舍。 上次温禾去告状后,他听说李世民在丽正殿住了几天,想来长孙无垢也觉得他让李承乾上战场,太过危险了。 “为什么不带我去!” 知道李承乾和温禾要去泾州,李泰看着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幽怨。 “我也能上去打仗的!” “你去只能送死!”李恪毫不客气的怼了他一句。 前者暴怒,挽着袖子就要和他动手,却被温禾叫人拉住他的衣襟。 “别吵了,你们在家里好好的读书,我之前教你们的数学题都巩固一下,别到时候等我回来了,你们都忘了。” 温禾感觉自己就是操心的命。 李恪性格倒是平静,除了习惯性的和李泰斗嘴,倒是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平常也不怎么说话。 李泰有些乖张,但也比以前好多了。 养猪这种事情,确实能磨炼人的心性。 “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荒废学业的,而且会替先生照顾好……” 李恪趁着温禾没注意,看了一眼温柔后,连忙收回目光:“照顾好家的。” “有文忠在,这里还轮不到你照顾,要不你和李泰回宫去住?” 他不在,还真有些担心这两小子会在家里出事。 “不要,小黑、小、颉利和冒顿……都需要我。”李泰连忙摇头,而他报出来的这些名字,不是人,而是他亲自养的那些猪。 如果草原上的颉利知道的话,只怕是想杀了李泰的心都有了。 “我要看着李泰。”李恪认真道。 温禾闻言,也只好作罢了。 不过相信长孙无垢一定会派人来照顾他们的。 他现在担心的是温柔。 小丫头从刚才就一直拽着他的袖子,瘪着小嘴,强忍着眼中的泪珠。 自从来到长安后,他们兄妹俩几乎没有分开过。 “阿兄,我不想你走。” “小柔乖,阿兄很快就回来了,就像上次去禁苑,不也很快就回来了吗?”温禾轻轻的揉着她的小脑袋。 可小丫头知道这一次肯定和以前不一样。 “你骗我!” “阿兄没骗你,等阿兄回来了,给你带许多好吃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没带过小孩的他,只能这么安慰了。 看着温柔点了点,他真以为前者相信了。 他却不知道,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带着李承乾去换衣服的时候。 温柔眼中落下一颗泪珠来。 “没事的,先生会回来的,在此之前我会保护你的,你别哭了,再哭就更丑了。” 李恪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温柔的身旁。 “你才丑!”温柔气的顿时忘记伤心,狠狠的瞪了李恪一眼,气冲冲的走了。 一旁的李泰见状,捧腹大笑。 李恪冷眼扫了过去,前者也没有丝毫的畏惧,回怼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想收买小柔然后讨好先生是吧,没得逞吧,嘻嘻。” “呵呵。” 李恪一开始因为他的话吓了一跳,但听到后面,他便知道自己杞人忧天了。 都是一个阿耶,他怎么就这么蠢了。 同是一个阿娘,大兄也比他聪明多了。 李恪叹了口,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摇头晃脑的一离开。 留下李泰站在原地,只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也学着刚才李恪的样子走了。 第二日。 天色微亮。 微风吹拂着朝露。 长安城外,火光宛如即将升起的朝霞。 府兵在迅速的集结。 领军的将领正等待着他们的帝皇。 城门前。 李世民让李承乾站在自己身旁,温禾则和尉迟恭一起站在他的身后。 看着大军集结,他心里也不由悸动。 可惜如今的他已经不能随意的领军了。 他回过头,看着神采奕奕的温禾,不禁失笑。 “你这竖子,穿上甲胄后,倒是变了模样。” 这套明光铠据说是李世民小时候的,特意让人去改了一下,才给温禾的。 “这叫人靠衣装马靠鞍嘛” 温禾笑着,其实他穿着很不舒服。 十几斤重的盔甲套在身上,动弹起来格外难受。 “阿耶。” 李承乾没穿甲,但穿着了一件米黄色的圆领袍,腰间还配着一柄短剑。 李世民闻言,看向他:“高明,记住了,不要害怕!” “是,儿臣不会害怕!” 李承乾望着他的父亲。 “高明便交给你了。”李世民郑重的望着他,目光如炬。 这不是一个皇帝对臣子的命令,而是一个父亲托付自己孩子的信任。 温禾也认真的向他行了礼:“请陛下放心。”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再说李承乾的事。 作为一个父亲,他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而现在他是一个皇帝! 他要去见他的士兵。 “大唐万胜!” (本章完) 第153章 首战即决战,李县公好魄力 第153章 首战即决战,李县公好魄力 “驾!” 一声长鸣。 飞驰的骏马踏破荒草。 滚滚黄沙飘扬在平原之上。 地平线的另一头,一面数丈高的大纛迎着阳光而来。 一身戎装的突厥人,催促着战马,向着大纛而去。 只见那大纛之下,连绵数里,皆是军帐。 “让开!” 疾驰而来的突厥人,挥舞着马鞭高喊着。 营寨前的卫兵,迅速的打开了木门,放那斥候鱼贯而入。 “报!” 只听一声急报。 中央大帐中,一个突厥模样的中年人猛然睁开眼睛,抽出桌案上的弯刀扎在他面前的羊肉上。 原本莺歌燕舞的营帐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些取悦突厥人的舞女,惊恐的跪下。 “报!” “进来!” 颉利沉着声,揉了揉微醺的头,一口粗气从他口中吐出。 外头的斥候已经走了进来,半跪在他面前。 “启禀可汗,前方没有发现汉人的探马,看样子他们还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到来。” “哈哈哈哈!” 伺候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响起一声讥笑。 “这些汉人现在肯定还在女人的怀里睡觉呢,可汗只要杀到长安,那些金银财宝和女人就都是我们的了!” 那体态壮硕的突厥人兴奋的跳上了桌子。 “都说长安的女人香,到时候让儿郎们每个人选十几个,尽情的玩耍!” “好啊,不过我听说那大唐皇帝的女人最美了,到时候……” “闭嘴!” 四周的喧闹让颉利有些头疼。 军帐内的这些人,一部分是他的心腹,还有一部分是其他部落的首领。 但他们眼中都只看到了那所谓的财富。 “汉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以前的杨广、杨坚都忘了吗?” “这一次我们面对的那个人叫李世民,十几年前雁门关,就是他吓退了我们,后来中原那些人都是被他打败的,这样的人比我们想象的可怕!” 颉利没有其他人那样自大。 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庞然大物。 如果他真的有自信,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袭击大唐了。 “可汗,有什么好怕的,这一次我们集结了十几个部落,二十多万勇士,就连李艺不都不敢出来和我们应战吗?” “就是,我们都快到会州了,连汉人的探马都没看着。” 说话的这人,是另一支部落的首领。 但他说的恰恰是颉利最担心的,因为这太不正常了。 “通知所有人,今日休整一天,五日之内全军赶到会州!” 他们这一次出来带的粮草不多,所以必须尽快打下会州补给。 否则若是被唐军断了后路,他们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 只是颉利没有想到。 此刻的会州城,正有一群人等着他撞上来。 “我还以为在泾州等他们。” 会州城下,战车上的温禾,望着遍布箭镞的高耸城墙,心里暗暗有些发寒。 以前他也参观过一些古城的遗迹。 但经过岁月的风蚀,在就没有此刻的雄伟壮观了。 “先生,为什么李县公要将兵力都集结到会州来啊?”站在一旁的李承乾不解的望着他。 温禾尴尬的咳嗽两声,他也想知道啊。 他还以为李靖会诱敌深入,然后结合四州的兵力,将突厥人围困起来,最后即便不能一网打尽,也能斩杀过半。 “这便是李药师,他打仗从不喜欢用奇,小娃娃是不是也想不明白啊。” 说话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温禾很想揍他一顿的李道宗。 这货一口一个小娃娃的叫,要不是打不过他,温禾早就动手了。 “皇叔,所以李县公要在这里和突厥人决战?”李承乾问道。 “首战即决战,李卫公好魄力!”温禾喊了一声。 随即转身下了战车。 这车就是他出发前专门打造的。 行军坐马车,他丢不起这个人,但是骑马他又不会。 所以思来想去便折中了一下,让人连夜打造一辆战车。 在他下马的时候,会州城门洞开。 只见李靖从里头快步走了过来。 军阵最前面的敬君弘、秦琼等人纷纷下马。 李道宗和温禾一同迎了过去。 “药师兄!” 敬君弘大笑着上前,和李靖同时行了一个礼。 “君弘兄,久违了。” 他们二人也算是战友了,当年一起打不过不少仗,彼此之前私下里早就称兄道弟了。 “叔宝怎么也来了,你这身体可吃的消?” 看到秦琼时,李靖有些担心。 这几日军中的军医一直在为他调理。 温禾本来想邀请他一起坐战车的,可惜前者执拗,不愿意。 “多谢李县公挂碍,那病一阵一阵的,不过只要上了战场,便无碍。” 秦琼笑道。 李靖望着他,沉吟了许久,长叹了一声。 随即各部将领都纷纷上前和他见礼。 看着这么多熟面孔,李靖脸上的笑容从未停止。 他知道这一战,陛下几乎把一大半的心腹都派出来了。 即便大唐这一次不能灭了突厥,但也足够让他们几年缓不过气来。 在和同僚见礼后,他恭敬的来到李承乾面前。 “臣关内行军大总管李靖,拜见中山王!” 他郑重的行了礼。 如今李承乾还不是太子,叫太孙也不合适了。 所以他便自动恢复以前的爵位。 李承乾愣了一下,被温禾暗中推了一把,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扶起李靖:“李县公请起,小王这一次是来当学生的,日后诸多事务,还请李县公多多指点。” 他自然说不出这番话来,在来的路上温禾让他背下来的。 “多谢中山王。” “李县公,多日未见了。” 这时温禾才迎了上去。 没办法,谁让他官职最小,如果不是为了护李承乾,他连站在这的资格都没有。 “小郎君,多日未见,你好像高了啊!” 见到温禾,李靖更加开怀。 他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来泾州,多亏了这位温小郎。 只是他这话吧…… 怎么听着像是长辈和晚辈的对话。 温禾也不知怎么回,干干的笑了两声。 不过他最近好像确实长高了一些。 寒暄一番后,李靖便邀请众人入城。 然而就在这时! 远方忽然扬起一阵沙土。 周围的士兵突然紧张起来,盾牌手迅速的将温禾和李承乾挡住。 (本章完) 第154章 会师会州城下 第154章 会师会州城下 “不必慌,是斥候!” 闻言,温禾抬头,只见李靖放下望远镜,挥了一下手,周围的军阵短短几息的功夫,便又整齐了。 这就是李药师啊,气定神闲,大将风范。 只是他手上那个望远镜,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嗯,小郎君好奇这个?”李靖指了指望远镜,以为他没见过。 “这是陛下托人送来的千里眼,可看到千里之外,是不是很神奇?” 他故意逗弄着,本以为温禾会很好奇,却见他神情有些古怪,嗤笑了一声:“能看到千里之外?最多三四百步以外,还得是在无遮拦的地方。” 一旁的李承乾忍俊不禁道:“李县公,这是先生制造的,你手上的这个,看样子好像是当初父皇从先生那偷,借走的。” “这是你造的?”李靖大吃一惊。 “这事好像确实是真的,今次我们还带来了几个。”敬君弘走了过来,从衣甲内掏出了一个望远镜来。 李神通也拿出了一个来。 他们手上的,无论从外观还是都比他手上的那个好太多。 没错,李靖拿的那个就是当初李世民拿走的。 没想到他居然送到这来了。 “小郎君奇才啊!” 李靖大喜,他一把抓住了温禾的手腕:“这东西可帮了我们大忙了,而且某觉得和小郎君有缘,后续送来的那些某都不喜欢,就独爱这个。” 呵呵! 温禾信他的话,那就是真的大傻子了。 他之所以不换掉手上的那个,绝对不是因为是温禾制造的第一个。 而是那望远镜是李世民送他的,那便是御赐之物了。 “是嘛,李县公喜欢就好。” 温禾莞尔的笑着,只当做不知道李靖的心思。 这时,方才那斥候已经通过前面的戒严,走了过来。 众多人中,他径直走到了李靖面前。 “启禀大总管,我部发现突厥行踪,就在距离会州一百三十五里外的乌兰方向,已有部分渡过大河,所部兵力大致为二十余万。” 李靖好似早有所料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了一句:“嗯,你们没有被发现吧?” 斥候摇着头,欢喜道。 “启禀大总管,有那个千里眼在,我们远远就可以看到他们,所以弟兄们不用靠的太近,如今队率正带着人隔着半里路盯着他们呢。” 李靖闻言,不禁欣慰,转头看向温禾,笑道:“这便是小郎君的功劳,这千里眼便是这小郎君制造的。” “小郎君!” 斥候投去目光,看着这么小的孩童,错愕不已。 但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向着温禾一拜:“多谢小郎君!” “不必如此。” “小郎君不知,以往我等要探查情报,非得冒险不可,一队弟兄出去,至少要死一两人,可有了这望远镜,如今敌人还没看到我们,我们便已经探查清楚了。” 斥候有些激动,双眸都红了。 似是想起他以前那些死难的同袍。 在场的这些将领也深有感触。 可若是斥候不拼命,他们又如何知晓敌军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即便是李靖也不能幸免。 “好了,你个臭小子,快去歇息吧,这一次你们队记一功。”李靖拍了一下那斥候的脑袋。 这斥候看着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在前世,他在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教室里面安逸的备战高考呢。 温禾情不自禁的向他行了礼。 斥候吓的连忙避开,挠着头在那傻笑。 “好了,时候不早了,先安排你们去歇息,一个时辰后议事,中山王可要一起?” 虽然说李承乾是来观战学习的,但他年纪这么小,李靖担心他耐不住性子。 李承乾确实有些犹豫。 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阵仗,难免有些心慌。 “一起。”温禾替他回答了。 “也好。”李靖笑着点了点头。 几个将领打头随着李靖进了城中。 温禾本想和李承乾上战车的,谁知突然有一只大手抓住了他,将他猛的一提,抓上了马。 “李道宗,你大爷的,放我下来!” “小娃娃骑马才痛快,中山王有翼国公护着,不会有事的!” 这一路上,李道宗就觉得温禾有意思。 不像其他人那样和他虚情假意,或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尊重他。 自己去逗弄,他总是开口大骂“你大爷”。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看着他气急败坏,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便觉得高兴。 不久后,会州城路边的一家胡人开的炙烤店内。 “这边离突厥近,羊肉比长安的要肥美多了。” 李道宗和温禾就这么随意的坐在路边,看着那店家烤着一只羊腿。 “这几日那炒面都快吃吐了,今日某请你尝尝?”李道宗手臂放在温禾的肩头,像是把他当做支撑的拐杖。 温禾当即侧身闪过,他居然没摔倒,依旧稳稳当当的站在那。 “无事献殷勤,你肯定有阴谋。”温禾不屑一顾。 谁还没吃过羊肉啊…… 不过闻起来确实很香。 这段时间,他也快吃腻了。 为了让李承乾体验一些苦日子,他也陪着一起吃炒面,连小灶都没开。 “这话说的,某可不是那种人,就是想求你一件事。” “呵呵,我就知道。” “咳,这样,某养了一群小马驹,等回长安送你两匹如何?” 李道宗抓着温禾的手腕,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朝炙烤店走去。 温禾半拉半就的跟在他身后,问道:“你先说你要什么?” “就是你们百骑遮的严严实实的那东西,我那天都看到了,轰的一声,地面就出现一个海碗大的坑,这东西能不能给我分点?” 路上实验火药的事,温禾也没有藏着掖着,所以李道宗看到并不稀奇。 毕竟上了战场,这东西就是给士兵用的。 前段时间,程知节和尉迟恭所部人马有一部分都练习过了,他们走之前还带走了不少。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被李道宗看到了。 “小娃娃,咱们当初好歹也追杀过罗艺,算是过命了,那东西你分配点给阿兄我呗。” 李道宗腆着笑脸。 温禾嘴角忽然上扬,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要手雷啊。” “对对对,要手雷。” “行啊,不过啊。” 温禾故意卖着关子。 谁让这家伙成日里一口一个小娃娃。 他这话急得的李道宗心痒痒,急切道:“你快说啊。” (本章完) 第155章 大总管不公,末将不服 第155章 大总管不公,末将不服 “你这么看着我笑作甚?” 李道宗心里有些发毛,总感觉温禾有种不安好意。 “没什么,任城王你多想了,不过你看百骑这次跟过来三十几个人,我总不好一个人吃独食吧。” 温禾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烤的羊腿。 李道宗当即明白他的意思,拍案说道:“这是小事,那火药?” “给,肯定给,而且我亲自派人去帮你们训练。” 温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李道宗闻言大赞他的豪爽。 “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娃娃。” “呵呵。” 温禾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转头冲着那店家喊道:“把你们店里所有的羊腿都烤了,他出钱!” 说罢,温禾朝着李道宗指了过去。 “好,我出钱。” 李道宗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他更在意的是火药能不能到手。 所以当温禾和送货的店小二拿着羊腿走的时候,他还热切的道了一声谢谢。 “小郎君大气啊!” 当羊腿送到百骑的驻地,张文啸等人都看傻眼了,激动的泪水从嘴角滑落。 自从出了长安城,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他们早就馋坏了。 没看到隔壁营地那些人,一个个看着这边,口水都快流下三尺了。 “这是小殿下让我送来的,弟兄们都别忘了。” 这人情温禾自然不可能自己收下,索性便给了李承乾。 百骑日后迟早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而张文啸等人便是为他培养的。 ‘唉,这做人师父就是难啊,我这操劳的命。’ 温禾吃了半个羊腿,便腻的放下了。 这地界的羊肉太油腻了,放的香料又少,肉是嫩但羊膻味太重。 他去洗漱了一番,没多久,便有人来通知他去参会了。 他到的时候,差不多所有人都到齐了。 李承乾是随着秦琼来的。 这也是温禾故意的,让他多多贴近这些军中的人物。 像李靖这样的暂时还是算了,他日后是要掌握军权的。 而秦琼这样已经快要半隐退的,多接触没坏处。 不过在座的除了几张熟面孔外,其他人他并不认识。 虽然都是一同从长安来的,但温禾很少会去主动接触军中的人物。 “小娃娃来这边。” 李道宗见他来,便冲着他招了招手。 温禾根本不想理他。 这家伙怎么比程咬金还混不吝。 难怪你被长孙无忌害死后,后世还把你黑的那么惨。 他扭头就去找了段志玄身旁的空位坐下了。 李道宗有些不满,居然主动走了过来,嘿嘿的笑着。 ‘笑吧笑吧,一会有你哭的!’ 温禾心里想着。 真以为刚才那几只羊腿就把他收买了。 李道宗还不知道温禾坑了他一把。 “好了,人到的差不多了,开始吧。” 敬君弘扫了在场众人一圈,随即对李靖说道。 “嗯,那好。” 李靖轻咳了一声。 温禾赫然发现,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便肃穆了起来,就连李道宗也格外认真。 李靖开始分析敌我,随后便安排布阵了。 就如李道宗所言,李药师从不用奇,但他也不是完全硬碰硬。 准确的来说,敌人以为他会用奇谋,他很有可能堂堂正正的和你打。 你以为他会堂堂正正,他却突然用奇兵,一招制胜。 后世很多人都说看李靖打仗很平淡,甚至于连那些写小说演义的,都不愿意描写。 那是因为这位军神,每一次赢的都毫无悬念。 讲完战略,李靖便开始点将了。 “李君羡!” 在温禾身旁的李君羡骤然起身:“末将在。” “由你统帅右军接应。” “诺!” 随即李靖目光转向另一侧:“梁建方!” “末将在!” 只见坐在末尾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站起身来。 听到他的名字,温禾顿时愣了一下。 因为这名字有些熟悉,他在记忆中思索片刻,赫然想起此人是谁了。 这是一员将才,永徽三年,大破处月朱邪孤注于牢山,斩首九千级,虏渠帅六千,俘生口万余,获牛马杂畜七万。 但可惜他生不逢时,出生在了大唐。 先是遇到尉迟敬德,而后又是苏定方、薛仁贵。 后世有人说梁建方半生戎马,少有独当一面之时。 就连金庸写《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借常遇春之口为他慨叹道:“大丈夫济世报国,若能建立功业,便三十岁亦已足够,何必四十?要是碌碌一生,纵然年过百岁,亦是徒然多耗粮食而已。” “若依此言,建方从太宗而讨平王窦刘徐、一统中原,可谓济世;西荡突厥、东征高丽,可谓报国;迁卫府大将军,可谓功成;如此,些许虚名,又何足道哉!” “后人妄作濠梁之辩,揣测将军之心思,倘将军有知,定是笑落大牙鸟!” 当时温禾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对这段话也深有感触。 这段话,若是未来的梁建方听到,一定会痛哭流涕吧。 “小郎君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梁建方受命后,李靖发现温禾正盯着前者看,不禁疑惑。 “啊,没有,我就是看这位将军长的勇猛,一定是一员虎将。”温禾干笑了两声。 梁建方脸上一红,有些羞涩道:“末将不敢。” 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如今能被委以重任,心中正是激动。 “哼!”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不满的重哼一声。 只见在某位还有一个人,约莫三十出头,身穿鱼鳞甲,虽然看着瘦,但目光凌厉,好似两把利刃。 “苏烈不得放肆!” 敬君弘瞪着他,呵斥道。 “苏定方?” 听到他的名字,温禾更是诧异。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他。 他记得苏定方好像是在明年才被启用的吧。 “正是末将!” 他虽然自称末将,可并未像梁建方那样向温禾低头,只是行了一个平礼。 这一点温禾毫不意外。 都说李广难封,可这位苏定方比李广还难。 就是因为他这脾气,被李世民整整压制了二十几年,一直到李治时期,他才被复用。 他站了出来,向着李靖一拱手:“大总管不公,末将不服,先锋之职,末将也可担任!” 他这一声大喝,议事厅内所有人神色各异的看着他。 有不满,也有不屑。 为首的那几位大将,目光都有些不善。 反倒是李靖异常的平静。 (本章完) 第156章 苏烈你可敢立下军令状(为盟主唐萌 第156章 苏烈你可敢立下军令状(为盟主唐萌少主加更) 苏定方虽然在唐军中资历很浅,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新人。 但他的名气,在场的人无一不知。 当年刘黑闼在河北一路势如破竹,他每每都是先锋,连李世民都夸赞过他勇猛。 后来他的旧主高雅贤战死,他一怒之下便归隐故乡,不愿为大唐效力。 此次他是听闻要和突厥开战,才向敬君弘毛遂自荐,当了个校尉。 论官职,论资历,他比不上梁建方,但是论勇猛的话他确实比后者要强。 但他忘了一件事,今日在这里的是李靖。 “咆哮议事,可知晓是何罪?”李靖抬眸,好似在问一件小事。 苏定方却丝毫不惧,回道:“打三十军棍,但末将愿意戴罪立功,只需二百兵马,便可将敌军先锋首级献上。” 在座的那些老将神色都严肃了许多。 军中之事,可不是说说而已,若是做不到,那便是军法处置。 “梁建方,你可敢乎?”苏定方傲气的扭头,看向梁建方。 后者虽然不服,可他确实不敢。 “启禀大总管,若是苏将军能立下军令状,末将愿意辅佐之。” 梁建方不是个蠢的,苏定方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他不相信没有依仗。 以苏定方的资历,肯定是做不了这先锋官,但若是他立下军令状,那就难说了。 “既然如此,苏烈你可敢立下军令状?” “有何不敢!” 那头敬君弘话才落下,苏定方便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好,如此便命你率二百精骑,为大军之先锋,若能斩将夺旗,今日之事便当作罢,若是你无功而返,到时候二罪并罚!” 李靖喝了一声。 苏定方当即行礼一拜。 至于梁建方,便被安排成了苏定方的副手。 不过后者只有两百骑兵,而前者率军两千为他的支援。 若是苏定方不胜,梁建方便是后补力量,冲击突厥军阵。 李靖自然不会放弃主动性,等着突厥人来攻城。 这一战他们已经占据了先机,先是知道突厥人来犯,所以李靖早就坚壁清野。 会州城外方圆二百里,突厥人找不到一颗粮食。 而后斥候通过望远镜,摸清楚了突厥人的兵力和行程。 作为对手的突厥人,此刻对大唐的布局一无所知。 等李靖将人员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在旁边看了这一场大戏的温禾,这才琢磨过味来。 这是这群老家伙在演戏给外人看呢? 苏定方如此咆哮公堂,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被拉出去军法从事了。 哪里还会在这里废这些话。 可怜的梁建方被当做是筏子,给苏定方渡河了。 虽然温禾不知道李靖为什么这么帮苏定方,但记得后世有传闻,说是苏定方是李靖的学生。 不过这件事情好像并没有什么证据。 “小娃娃可是看迷糊了?”他身旁忽然传来李道宗的声音。 只见他怪笑着。 一旁的李承乾也不由扭头看了过来。 “任城王,有些事心照不宣的好。”温禾强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这李道宗还真的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孩子了。 后者闻言,顿时一愣,诧异的看向温禾。 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娃娃竟然能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 难怪陛下让他来当中山王他们的老师。 “小郎君日后可为甘罗啊。”李道宗这是真心夸赞,但这话怎么听都感觉怪怪的。 你才是甘罗,你全家都是甘罗! 他一记白眼落到李道宗的眼中,后者不禁捧腹大笑,惹得其余人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任城王。” 李靖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劳你与本总管在城中驻守,一会你派人去领了手雷,负责北城防务。” “好的好的,嗯?”李道宗正在笑,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眯了眯眼睛,问道:“请问大总管,那手雷可是各军都有?” “自然不是,手雷数量不多,只有守城之军才有,另外此物初次上阵,无本总管号令各军不得擅自使用。” 李靖话说到一半,忽然感觉李道宗神情有些古怪,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 李道宗错愕的看着温禾,只见后者慢慢的挪动着,向他远离。 这时温禾自然早就知道了,怎么分配手雷,只见敬君弘便和他说过。 这一次带来的并不多,而且为了给突厥致命一击,在城外的各军都不会携带。 像这样的大杀器,自然是要等突厥人蚁附登城的时候,朝着下面一丢。 到时候一定会给突厥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好啊,小娃娃,你居然算计某!”李道宗不怒反笑。 温禾轻咳了一声,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任城王说的哪里话,我不知道啊,这事也没人通知我啊。” “你觉得某会相信?”李道宗又不傻。 等会议散去后,他一把拽住了温禾的衣襟:“某想起来了,吃羊腿的时候,你说会亲自派人来指导是吧,某觉得不必了,还是你自己亲自来吧。” “诶诶,你先放我下来!”温禾连忙挣扎着,却被他死死的拽住了。 “先,先生!” 李承乾看着自家皇叔,单手擒住了先生,连忙向着追出去。 “殿下!”秦琼见状,向着李靖和敬君弘告别后,也匆匆赶了出去。 到了府外,二人只看着李道宗抱着温禾上了马,扬长而去。 “这任城王,唉。” 秦琼看着飞沙,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一脸沮丧的李承乾,笑道:“不如臣,领着殿下一同前往?” “可以吗?” 李承乾眼前顿时一亮。 “当然可以,我去找匹……”秦琼刚想说去找匹马来。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模样英俊的青年,牵着马走了过来,到了二人面前停下。 青年拱手行礼道。 “末将唐萌,任城王方才离开时,让末将去为中山王与翼国公备马。” “这任城王啊。”秦琼失笑,向那唐萌道了声谢后,便接过他手中马匹。 “翼国公,任城王方才有嘱咐,让您慢一些……” 看着秦琼行云流水的翻上马去,唐萌这才想起刚才李道宗留下的嘱咐。 秦琼闻言,顿时愠怒的反驳道:“某身体好着,无需他来操心,中山王,臣带你驰骋一番!” 说罢,他也不理会那唐萌,驱使着战马扬长而去。 一路到了军营驻地。 二人还没来得及下马,就听到前面忽然“轰”的一声。 秦琼赫然感觉胯下战马在骚动。 若是以往,他可以轻易的翻身下马,但李承乾在他怀中。 只见战马嘶鸣,高高的跃起了前蹄! (本章完) 第157章 总有一天,阴山之地将归大唐 第157章 总有一天,阴山之地将归大唐 李承乾吓的不轻,他感觉身体猛的朝着侧面倒去,失重感让他慌忙的要去抓东西。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赫然拉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哈!” 只听得一声大喝,秦琼紧紧的拽住缰绳,一手提着李承乾,将马稳了下来。 不远处的士兵连忙跑了过来,帮忙安抚马匹。 李承乾吓的冷汗都下来了,坐在马背上,久久不能回神。 秦琼面色发红,一股眩晕感涌上,他不敢在马背上多待,连忙将李承乾交给了那些来帮忙的士兵。 他随即也翻身下马。 落地之时,他猛然一个踉跄,若不是有士兵扶着,他定然已经摔倒了。 “翼国公?”回过神来的李承乾,见状大吃一惊,连忙上来询问。 秦琼捂着头,缓了几口气,抬眸望着他,露出一抹强笑来:“多谢殿下关心,臣无碍。” 他深吸了几口气,逐渐的缓了过来。 长舒一口气后,他不解的望着天空:“这万里无云的,怎会有晴天霹雳?” “好像是火药的声音。”李承乾也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劲来,想起刚才那动静,他这才回想起来是火药。 “火药?就是之前给了咬金和敬德的那个东西?” 秦琼当时身体不适,所以并没有去看他们的实验,但当时他也听到了不小的动静。 “应该是的。” 李承乾点了点头。 这时,只见面前急匆匆的走来两个人,正是温禾和李道宗。 前者健步如飞,急急忙忙的跑到李承乾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许久,还用手摸了摸他的腿。 “没摔了吧?” 刚才有士兵进去汇报,说秦琼和李承乾所骑的马出事了,温禾都傻眼了。 回过神来,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军营大门而来。 李道宗都看呆了。 好在李承乾没事,看他的情况似乎比秦琼还好不少。 “刚才是翼国公救了我。”李承乾想起刚才的事还是心有余悸。 温禾抬手就冲着他的头打了一巴掌,这一幕让李道宗和秦琼都目瞪口呆。 这可是皇子啊,未来的太子啊,温禾就这么打了? 而且看李承乾的样子,好像这还不是第一次了。 “瞎跑什么。” “下次不敢了。”李承乾委屈的捂着脑袋。 温禾忽然又抬起手,他下意识的抱住头,可这一次前者却没有打他,而是揉了揉他的脑袋。 “记住了,以后不能轻易的冒险。” 他是真担心李承乾出事。 若是他的腿又断了,那温禾之前做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为什么历史上,李承乾在瘸了之后便自暴自弃,觉得李泰对他威胁加重。 那是因为自古以来,几乎就没有出现过一个身体有缺陷的皇帝。 哪怕他再贤明,瘸了一只腿,那在臣子的面前,便少了一半的威严。 到那个时候,不是李世民和李承乾愿不愿意了。 而是会有人推着李泰往前走。 “先生我知道了。”李承乾红了眼眶,他知道这是温禾在担心他,所以他才会感动。 “哭什么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和你阿耶似的。”他后面那句话说的格外小声。 不过站在一旁的秦琼和李道宗还是听到了。 二人不禁失笑。 这温小郎这么腹诽陛下,看来他和陛下一家的关系匪浅啊。 秦琼捋了捋胡子,脑海中想到了自己刚刚满岁的儿子。 他这一次之所以执意要跟着李承乾,为的就是他秦家的未来。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可能撑不住了,或许还能坚持一两次出征,可那孩子今年才一岁。 他是想借着这份人情,让李承乾日后能多照付秦家。 而看到温禾对李承乾的态度,他顿时换了个主意。 再过几年,等自家大郎长大些,也拜了这温小郎为师。 那岂不是和太子便是同门了。 如果是别人或许李世民不会同意,但秦琼知道,他出面请求的话,定然能成。 温禾此刻还不知道秦琼心里打了什么主意。 更不会知道,几年后,他身边会多一个虎头虎脑的傻小子。 …… 回到驻地后,此刻的天色已经不早了。 吃过了晚饭,温禾便有些困倦了。 他想去睡觉,却被李承乾拉住了。 “先生,我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李承乾眨着眼,满脸期待的望着他。 看他这模样,温禾便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早上的事情被吓到了。 “你不尿床吧?” “我三岁就不尿床了。”李承乾小脸一红,翘着嘴,反驳道。 温禾被他逗乐了,忍俊不禁:“行行行,那洗澡睡觉,过几天可就没这么安稳的日子了。” 温禾看了一眼城外,那黑压压的一片。 突厥距离会州只有一百多里,按照他们的骑兵速度,最多两天他们的先锋部队便会兵临城下。 或许明天下午就会到。 等到他们攻城的时候,这里便不会这么宁静了。 果然,温禾没有预料错。 第二天中午,突厥的一支游骑便已经出现在城外。 城墙上李君羡拿着望远镜查探了一番,凝起了眉头,冷喝道:“不必管,若是他们靠近一百步,便用弩箭威吓!” 下午时分,苏定方携带二百骑兵悄然出城,梁建方紧随其后。 二人所部,虽然没有带火药,但都带了神臂弩。 在来的路上,所有的骑兵都在百骑的指导下,学会了在马上如何使用神臂弩。 虽然不能说所有人都精通,但也足够让突厥人喝一壶了。 傍晚的时候,温禾便感觉到城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就连平日里喜欢和他开玩笑的李道宗,神色也都凝重起来。 “小娃娃,那颉利的先锋,距离会州不到三十里了,怕是明天要有一场恶战了。” 站在城墙上,李道宗望着外头的平原。 逐渐在地平线的镜头,隐隐有一些火光。 温禾拿着望远镜看着。 那边正有突厥人在建造营寨,但看着规模并不大。 “他们似乎没有久留的意思,建造的营寨好像都很简陋。” “呵,那可不是营寨,而是关押奴隶的地方。”一声嗤笑从温禾身后传来。 他放下望远镜,只见李靖带着人来到了这里。 “任城王不去东门,怎来这了?”李靖看了一眼李道宗。 后者行了礼:“启禀大总管,小王这不是想着来看看突厥人的威风吗?” 李靖知道他是在玩笑,摆了摆手,又对温禾继续解释道:“突厥人每次开战之前,都会去附近抓人,然后进攻之时,便让那些黔首走到最前面。” “而那个地方,便是他们用来关押人的,也是战后将城中俘虏聚集的地方。” 此事温禾之前听说过。 后世很多文献也这么说过。 但亲耳听到,他还是不由心惊。 “这群蛮夷畜生不如!” 看着远方那些策马扬鞭的突厥人,温禾心中也有一团怒火。 从周朝的犬戎,再到汉朝的匈奴、鲜卑、羯、氐、羌,现在的突厥,以及以后的契丹、蒙元鞑子、金人、女真。 这些游牧民族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哪一个不是背信弃义,哪一个不是让中原大地血流成河。 温禾一拳落砸在城垛上。 “若是我再长大一些,真想和苏定方、梁建方出去杀一场!” 可惜他现在太小了,连马都骑不了,更别说拿刀了。 温禾的话,让李靖和李道宗都有些诧异。 这温小郎小小年纪,竟然就如此热血? “不知大总管可有诗作?”李道宗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突然问了一句。 但别看李靖是武将出身,他的文采也不弱。 准确的来说,大唐这些文武,能出名的大多都是文武双全。 李靖笑着摇了摇头:“大战在即,哪来的诗意,” “我倒是有一首。” 李道宗说罢,便作了一首,不过听起来更像是打油诗。 温禾不禁笑出了声。 “小娃娃觉得如何?”李道宗还煞有其事的问道 他其实就是为了逗逗温禾。 看他刚才那模样,李道宗有些担心他,才故意做了一首打油诗。 可没想到温禾却摇头:“不怎么样。” “呵,你这意思,好似你能作的比我更好似的,不如你也作一首比比?” 李道宗觉得温禾有些不识好人心了。 谁知后者忽然抬头看向他,目光闪闪:“你确定你要和我比这个?” 李道宗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某觉得小郎君肯定能作出一首好诗来。”只见李靖笑着说道。 闻言,前者更有些不服了:“若是你能作诗,那回长安之前,百骑的羊腿我都包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闻言,温禾摇了摇头。 他也不想做文抄公啊,奈何奈何。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他话音落下,李道宗顿时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而一旁李靖的神情越发的凝重了。 如今的突厥盘踞在阴山,时刻威胁着大唐。 河东那边还有一个梁师都为虎作伥,勾结突厥人,时常勾结灵州。 “卫霍已作古,今有唐将在!” 李靖一掌重重的拍在城垛上,凝视着远处的灯火。 “总有一天,阴山之地将归大唐,河朔之地再无胡虏身影!” “呼!” 清晨,随着朝阳洒到会州城上。 一声示警,赫然吵醒了睡梦中的将士。 (本章完) 第158章 要拜师,也是拜李县公 第158章 要拜师,也是拜李县公 “出事了!” 床榻上,温禾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刚刚起身,结果就听到“哎呦”一声! “砰”的一声响,一个重物落到了地上。 他这才想起来,这两晚李承乾都和他一起睡的事情。 “先生。” 被一脚踢下床的李承乾,委屈巴巴的站了起来,揉着自己的屁股,眼中还泛起了泪。 “哭什么,不就摔一下吗,赶快穿衣服,我们去西门!” 突厥人从西北方向而来,而会州北面道路崎岖,地势狭小,不利于布阵。 所以他们很有可能聚集在西门。 等温禾他们出门的时候,张文啸等人已经整装完毕,在外面等候了。 “启禀温县子,突厥先锋五千人已经到达城外,如今正绕着城门观察局势。” 温禾正在仆人的服侍下穿上甲胄,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五千骑兵,应该还没有胆子对会州发起进攻…… “突厥攻城!” “卧槽!” 温禾闻言,顿时眼睛都直了。 幸好他刚才心里想的话没有说出来,要不然太打脸了。 “先生,突厥人怎么敢攻城啊!” 也换好了甲胄的李承乾吃惊不已。 城中数万兵马,那五千突厥是疯了不成,竟然敢攻城。 是啊,那些突厥人不要命了? 看着城中那匆匆而过的士兵身影。 温禾忽然眼前一亮。 “咳,突厥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到来,还以为会州不过原来的几千驻军,所以他们才有这样的胆子。” 这当然是温禾刚刚才想通的,可是在李承乾面前,自然要装出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 “原来如此,还是先生厉害!”李承乾惊叹着。 百骑那些人也都一副崇拜的目光。 “小操作啊,还是李县公神机妙算。” 温禾知道,李靖这样的布局,就是为了迷惑突厥人。 但就是不知道,要如何对付这五千突厥人了? “高明,你留在这不要动,张文啸你带着人和我去西门!” 这样难得的机会,若是自己不亲身去观摩,那实在太可惜了。 虽然说战场危险,可有百骑在,那些突厥人也近不了身! 李承乾“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温禾朝着张文啸走去。 可就在这时! 只见从东面忽然冲出来一匹马,马上那人伸手就要去抓温禾。 百骑的人迅速反应过来,张文啸当即拔刀朝着那人砍了过去。 “来得好!” 只见李道宗挥刀,轻而易举的挡开了张文啸的刀,然后伸手一把将温禾抓上了马。 张文啸也是在挥刀的时候,才看清楚来人是谁,这才收了力。 “李道宗你大爷的,你就不能好好的让我上马吗?!” 再一次被抓上马的温禾,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身后的李道宗当即大笑:“某知道你要去西面,不过没有某你可去不了,但使龙城飞将在,某昨夜听了你这首诗,可是一夜未眠!” 试问从古至今的名将,谁不想成为卫青、霍去病和窦宪那样的人,封狼居胥,燕然勒石。 “睡不着就出去抓突厥的大将,你抓我作甚!”温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逗得李道宗大笑几声后,又无奈的说道:“大总管有令,颉利来之前,不得迎战。” “昨日还说大总管不用奇,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虚中有实的一套。” 温禾闻言,摇了摇头:“我想李县公不是不愿意出城,而是担心突厥人会跑了,这一次陛下的意思是要将突厥人打趴下!” 颉利的野心是很大,屡屡进攻大唐。 但是他这个人的胆子又很小。 如果他知道,此刻在会州的人是李靖,只怕中途就会掉头回去了。 “这话说的有理,我看小娃娃你以后长大了,也可以从军,诶,要不你趁此机会,拜某为师吧。” 李道宗忽然心血来潮道。 温禾直接冷了他一眼:“要拜师,也是拜李县公,何况日后陛下是不会允许我带兵的。” 即便能,他也不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长安吧。 长安距离会州不算太远,但也把他累的够呛了。 没多久,他们便已经到了西面城墙。 即便隔着几十步,他们依旧能清晰的听到外头的杀喊声,以及城墙上不断射击的弓弦声。 与此同时。 在城墙下,数千身着甲胄的士兵,手握长矛严阵以待。 李君羡等人都来了。 李靖和敬君弘,正在一旁临时搭建的凉棚中煮茶。 见到他来,李靖还冲着他招了招手。 “那边吵闹,小郎君到这坐坐,可要吃茶?”李靖端着刚刚煮好的茶汤,一边继续说道:“此地的胡椒味道不错。” “药师兄,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温县子不喝茶汤,只是可惜此地没有蜜水。” 敬君弘笑着阻止了正要倒茶的李靖。 后者一愣,抬头看向温禾。 “绛国公莫要调笑我了,来口水就行。” 温禾有些讪讪,这大唐人这么八卦的吗? 看他不好意思,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人,放声大笑。 全然不在意,外头正在冲杀的突厥人。 “去打碗羊汤来,此地天寒,喝点羊汤暖暖身。”李靖说着,向温禾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来。 “也给我来一碗。”李道宗也不客气,对着去拿羊汤的士兵说了一声,然后就在凉棚找了个地方坐下。 “温县子可是担心了?” 敬君弘看他这么急匆匆的赶来,还以为他是第一次来战场,所以心里没底。 温禾没好气的指向李道宗:“他急匆匆把我带来的,原本我是想和百骑一起来的,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倒是不怎么害怕。 毕竟还没有真正看到战争的残酷。 冷兵器时代的肉搏战,每一场大规模战斗,就是一台绞肉机。 特别是精锐对精锐。 他们不会因为身边的人倒下而恐惧,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之前,会和敌人至死方休。 “无需急切。”李靖悠闲的喝了一口茶汤,这时给温禾和李道宗的羊汤也端来了。 “你看看那几个小子。”李靖朝着李君羡他们那指了过去:“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向上去呢。” 闻言,李君羡和段志玄他们都不禁讪讪。 闻战而喜,这样的将军,除了在某个朝代,都是主帅最喜欢的。 现在李靖就是在压制他们的性子。 等轮到他们上去后,那便是敌军的噩梦。 “城墙上,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有那神臂弩在,即便再多一倍,也休想在今日破城。” 这是来自李靖的自信。 也正是因为他此刻悠闲的在这喝茶。 周围的士兵的神经,才不至于太过紧绷。 “这神臂弩,我听说好像也是你造的?”李靖忽然问道。 这件事情他也是听敬君弘说的。 但他半信半疑,甚至觉得敬君弘是不是在和他逗乐。 温禾“啊”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哪来这么多本事啊?”坐在一旁的李道宗诧异的看向他,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看透了一般。 “咳,不可说。” 温禾故作神秘的一笑。 李道宗眯着眼盯了他好一会,最后失笑一声:“那某也不问,反正有工部在,这东西也不会缺。” 他可没忘记,之前被温禾坑了那一次。 害他白白了三十几贯……不对,还不止。 昨夜他还和温禾打了赌,这在会州的这段时间,百骑的羊腿他都包了。 这小娃娃,实在是气人。 看他语不对心的模样,温禾心里顿时舒坦了许久。 “看着天色,时候好像差不多了吧?” 李靖忽然抬头,看着天空正逐渐到他们头顶的日头。 就在他话音落下没多久,城墙上突然出现一面红旗。 (本章完) 第159章 颉利可汗,要去长安见你们的皇帝 第159章 颉利可汗,要去长安见你们的皇帝 温禾还没反应过来,李靖、敬君弘和李道宗都起身了。 他也连忙站起来,只听身旁敬君弘笑道:“看来突厥这是退兵了。” “嗯。” 李靖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不出他脸上是喜还是愁。 不久后,便有一名斥候从城墙上下来,穿过军阵来到李靖等人面前。 “启禀大总管,突厥退兵,留下尸首约两千余。” 闻言,温禾的咽喉律动了一下。 这才多久的时间,竟然就死了两千多人。 “我军可有伤亡?” “阵亡二十多人,都是被突厥的射雕手所杀。” 斥候面色平静的回道。 两千比二十! 这样的战绩若是放在其他将领的身上,早就开怀大笑吹嘘一番了。 但李靖依旧不惊不喜的点了点头,说道:“记录名册。” “诺。” “看来不是精锐啊。”敬君弘蹙着眉头。 “不,应该是精锐,否则他们逃不了那么快。”李靖说着,目光望向温禾:“多亏了你的神臂弩了。” 李靖见识过神臂弩的威力,二百步依旧能够破甲。 而如今他们守城,更是居高临下,神臂弩足够射到二百五十步,甚至是三百步的距离。 而突厥人的射雕手,至少要冲到一百步以内,才能射中。 这样的距离,即便他们冲到了,在弩箭的覆盖下,也决计回不去了。 温禾讪讪,他这也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可惜啊,某个朝代拥有这样的大杀器,却还是一败再败。 最后连都城都守不住,连皇帝都被俘虏了,还美名其曰“北狩”。 看看大唐吧。 神臂弩初次上阵,就足够让突厥人留下心理阴影了。 不过即便他们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觉得羞愧。 毕竟对他们眼睛只会盯着同僚。 “这些突厥人是疯了不成,想以命换命,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会不会胆怯了?” 李道宗有些担心。 毕竟他们如今的策略是示弱。 还没开战,突厥人便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他担心颉利会因此犹豫。 敬君弘摇头道。 “不会,颉利此人色厉内荏,而且此次他是召集其他部落一同前来,只要他不知道我大唐有所准备,便不得不进攻会州。” “看这时间,突厥人的后续部队,应该差不多要来了,等他们知道战报后,必定会加快行军!” 李靖抬眸,看着天色,随即下令道:“让伙头军准备饭食,今日全军不得卸甲,不得饮酒!” “诺!” 这一声命令,和后世的军中的一级战备没什么区别。 所有人都必须枕戈待旦。 而正如李靖猜测的那样,不久后,当会州的战报送到颉利面前时,他大怒的将来报信的斥候杀了。 “还没正式开战,就损失了两千勇士,会州的唐军什么时候如此强悍?” 别说颉利不信这个战报,军帐内这些突厥大大小小各个首领、叶护也都不相信。 他们不是第一次来洗劫此地了。 以前那些唐军虽然顽强拼命,可从来没有让他们还没碰面,就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这其中似乎有些诡异,会不会唐军早就知道了?”有人惊慌道。 “不可能,博鲁和艾巴尔现在还在长安,如果唐军有异动,他们一定会传信回来的。” 颉利重哼了一声,打断了那人的猜疑。 其实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一下子损失了两千人。 好在,这些人不单单都是他的手下,是由各部落临时组建起来的前锋精锐。 所以对他而言,损失并不大。 军帐内的众人闻言,也稍稍的心安许多。 “还是可汗英明,派遣使团去迷惑长安的唐王,到现在那李渊和李世民,想必都还不知道我们来此吧。” 颉利的一个心腹故意将话题引到这上面来。 军帐内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颉利略有些得意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主意可不是他出的,而是那个梁师都。 但颉利也明白,梁师都这么做,可不是为了突厥,而是为了能够趁机牟利。 之前梁师都连续攻打灵州几次都惨败,如今兵力不足,他巴不得让突厥和大唐争斗起来,好让他能有时间休整。 颉利很清楚,那也是一只凶狠的狼。 若是能攻入长安,下一步他便要对付梁师都。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先锋没有攻下会州,已经惊扰了唐军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在泾州兵马反应过来之前,拿下会州!” 随即颉利便下令,全军开拔,加速向着会州而来。 只是颉利不知道,就在他们开拔的时候,一支二百人的骑兵,正在一里地山林后,盯着他们。 “这望远镜确实好用。” 苏定方嘴角上扬,满意的放下眼前的望远镜。 “颉利突然加快速度行军,看来是会州那边进展的很顺利,不过以他们这速度,最快今夜,最迟明日便会到达会州城下了。” 一旁的梁建方没他那么乐观。 “这样才好。” 苏定方随即又拿起望远镜,看着在突厥军阵后方的辎重。 他们虽然是先锋,可李靖交给他的任务,却是绕到突厥的后方见机行事。 而苏定方如今正好盯上了突厥人的后勤粮草。 突厥人的骑兵打仗,只有少数精锐才会带上马奶和肉干,而且数量也不多,只有七天的量。 其余士兵吃的都是豆子配乳酪。 所以他们也是有后勤辎重的。 梁建方似乎看出了苏定方的心思,他不由心急,劝道:“苏校尉莫要冲动,还是等颉利他们到了会州……” “某知晓。” 苏定方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虽然性格急切,但并非是冲动之人。 他很清楚,如今现在截断了突厥人的后勤,那么颉利便会意识到自己进入了圈套。 “继续跟着。” 翌日! 清晨的朝霞洒在会州的城头。 偷偷摸摸跟着李君羡一起上来的温禾,终于看到了什么叫做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军阵。 以前看电视剧,几千人当做十几万人用,那场面就已经很壮观了。 可此刻站在这,看着前面那整齐排列的军阵,他只感觉头皮发麻。 “温县子,看着突厥人最多半个时辰以后便要攻城了,你还是先下去吧。” 要不是刚才温禾恳求他,让他带着上来见见场面。 李君羡真不想让温禾上面。 万一有一支流矢不长眼的射中了温禾,他怕自己回去都无法和陛下交代。 “好好,我这就下去。” 温禾只觉得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手机,要不然真想把这场面拍下来。 “呼!” 就在温禾即将下城楼的时候,只听见城外传来一声长号。 李君羡脸色一变,顾不得温禾,连忙朝着城楼中间飞奔而去。 “快,去告诉大总管,突厥似要攻城!” 他立刻吩咐传令兵,随即拿起望远镜,朝着突厥军阵看去。 只见前方,一名身穿突厥甲胄的壮硕将领,策马而来。 可他停在三百步外,便不再前进了。 “城中的汉人听着,我大突厥颉利可汗,要去长安见你们的皇帝,想要活命的就放下武器滚出来!” “若是等我们杀进去,到时候,你们城里一个人都活不了!” 那将领桀骜的大笑着。 突厥军阵内当即示威的喊着突厥话。 那将领看着城中没有反应,竟然还大胆的上前数十步,高声讥笑道:“你们这群猪狗,还不速速投降!” 城上温禾眼看着李君羡脸色红了,双目好似能喷出怒火。 “拿弓来!” 他喝了一声。 他身后的裨将见状,当即拿出一架神臂弩。 “一架不够,最好箭雨覆盖!” 温禾眯着眼,来到李君羡身后说道。 与此同时。 城下的那突厥将领,突然加快速度冲来,他在马上张弓搭箭,对准城楼上大唐的旌旗。 “弩箭,覆盖!” (本章完) 第160章 背后即是长安,他们必须要战(为盟主 第160章 背后即是长安,他们必须要战(为盟主唐萌少主加更) “放!” 随着一声命令。 城外的那突厥将领才将将对准大唐的旌旗,就听到一阵破空声传来。 眼前密密麻麻的箭雨,只在眨眼间便消失在他眼前。 温禾不知道他临死前在想什么,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应该也想不了什么。 但从望远镜内,他清楚的看到,那双绝望的目光,然后…… “呕!” “温县子!你,你这是,好端端的你看什么尸体啊。” 李君羡忍俊不禁,连忙让人去端一碗热水来,他亲自拍着温禾的背,帮顺顺气。 温禾干呕了几下,喝了几口热水这才缓和过来。 好奇心害死猫这件事,说的真没错。 “吁~” 突厥军阵前一片死寂,望着那城墙下,身上扎的宛如刺猬一般的尸体,他们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唐军什么时候这么凶狠了? 这还未开战,只是示威,便用这样的手段? “可恶的汉人,可汗下令吧,杀上去,撕碎他们!”有人咬牙切齿,愤怒的双眼满是杀意。 颉利神情凝重的望着城墙。 原本以为只是一座随意可破的城池,可短短的这才两日,竟然就让他们损失了两千勇士和一个梅录。 周围那些群情激奋的目光,让颉利心中也燃起了怒火。 “阿史那莫吡!” “末将在!” 在颉利左手边的一名突厥将领,策马走了出来。 “带上你的鹰师,两个时辰内,如果拿不下会州,你便自裁去见腾格里吧!” “是!” 突厥人一个鹰师便有七千多人,虽然不一定都是精锐,但作为颉利的心腹,阿史那莫吡麾下的七千人,至少有四千都是带甲之士。 城墙之上。 望着远方突厥军阵的调动,李君羡知晓,要开始了。 他当即命令人将温禾送下城墙。 与此同时,除了城墙上留守的三千人外,剩下各部援军也已经待命。 突厥的七千人自然不可能一拥而上,只攻打西面的这座城墙。 阿史那莫吡分兵三处,将会州围住。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他所部向着三面发起进攻。 突厥人像是疯了一般,向着城墙冲来。 冲在最前面的人抬着数丈长的云梯,他们身上没有甲胄,甚至连武器都没有。 穿的破破烂烂,像是一群乞丐。 他们的模样不像是突厥人,其中还有不少汉人,和西域人的面孔。 这些都是突厥人抓来的奴隶,每当攻城之时,突厥人就会驱使他们冲在最前面,架上云梯。 而突厥人举着盾牌迅速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迅速的前进。 “擂鼓!” 李君羡一声大喝,会州西城赫然响起一阵擂鼓之声。 “大风!” 助威声起。 万千将士异口同声,高声呐喊。 弩兵迅速的就位,长矛手在远离城垛的地方蹲着。 普通步卒掀开城墙上的油布,点燃油锅和金汤。 此刻的温禾无比庆幸自己不用上城墙,要不然那金汤的味道,就够他难受的。 他就站在城墙下,看着那些正在搬运滚石和檑木的忙碌身影,他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 他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帮石头和木头肯定行不通,说不定还会变成捣乱。 所以他想了半天,只能去伙头军那里帮忙了。 “先生!” 远远的,李承乾跟着百骑一同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后面好好待着吗?”温禾蹙眉,责怪道。 李承乾咧嘴笑着,目光坚决道:“先生,突厥人攻城了,将士们在前面拼命,我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总归要做点什么。” 就连温禾都没有想到,李承乾竟然成长的这么快。 这些古代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 “行吧,那就和我去劈柴烧火。”既然来了,温禾也不可能让他原路返回了。 未来的太子亲自烧火,若是传出去,那些军中的将士定然感激他,便当做是给他竖立威信吧。 “你们百骑也别愣住,全部上城墙去御敌,没有杀过人,算什么军人!” 温禾朝着张文啸一指。 这也是他带百骑来的目的之一,只有见过血的百骑,以后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张文啸他们本就有这心思,但他们又有保护温禾和李承乾的责任,所以不敢走开。 如今有了他的命令,一个个雀跃不已,向着温禾行了礼后,纷纷上了城墙。 “先生,他们为何如此高兴?” 望着他们向着城墙而去的背影,李承乾疑惑不已。 温禾将一块木头递到他的面前,认真道:“因为他们都知道,在他们的身后是大唐百姓,是他们的兄弟姐妹。” “背后即是长安,他们必须要战!” 就像是一千多年后的那群人喊出的那句话一样:“背后即是祖国,我们无路可退!” 或许张文啸和这里绝大多数的将士,都是冲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去的,可他们同样是为了自己的国家浴血奋战! 城外。 在那满天箭雨般的覆盖下,冲在最前面的奴隶兵一个不留。 后续的突厥人见状,只能自己架起云梯,向着城墙冲锋。 但没多久,又一波箭雨呼啸而下,只见一大半的突厥人倒下。 其余突厥人见状,面面相觑,不需要交流,便转身跑了回去。 “废物,废物!” 阿史那莫吡破口大骂着,拔出弯刀,当即杀了一个逃回来的。 “都不许退,给我继续冲,所有人冲上去!” 颉利给了他两个时辰的时间,在他看来不用半个时辰,他的士兵就能冲上城墙。 然而半个时辰后,他麾下人马别说靠近,就连逃回来的人数,也就只剩下一半了。 “其他城门呢,突破了没有?” 阿史那莫吡只当做是唐军将主力全部都放在了西门,而其他两面城墙定然空虚。 或许那边的进攻会比这么更顺利! “报!” 只见不远处,一名传令兵正飞快的朝他这边而来。 阿史那莫吡闻声大喜,可他转身看去,顿时瞪圆了眼眸。 只见那传令兵浑身浴血,胳膊上还插着一支箭。 还没到他身前,只听得一声悲鸣的马啸,那传令兵赫然从马上跌落。 (本章完) 第161章 这唐军的弩,为何变的如此凶狠 第161章 这唐军的弩,为何变的如此凶狠 传令兵摔的满脸是血,踉跄的了几下,才到阿史那莫吡的面前。 “全,全灭了,梅录,全死了!” 传令兵睁着眼睛,绝望的指着远方。 阿史那莫吡身体不由的颤抖了几下,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加上西门这边损失的兵力,三千多人,就这么没了? 这才半个时辰。 “这就没了?” 东门城墙上,李道宗竟然有些不过瘾。 在他面前一百步之外,倒了一片突厥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还有一部分受伤倒地,正痛苦的哀嚎着。 距离会州城一百步外,那仿佛就是一条生死线,没有一个突厥人越过。 不过李道宗也没有放过一个。 好在来他东门的不过一千多人,在他故意诱敌深入后,三波箭雨便带走了所有突厥人。 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给。 “这神臂弩确实好用,射程和平日用的弩虽然差不多,可威力要强,而且更轻便。” 之前唐军用的弓弩重,需要人用双脚来加力,这也使得弓弩的射速会变的很慢。 还有一种是在马上用的,可追击的时候只能射出一箭。 神臂弩却不同,轻便不说,而且省力,原本六十息只能射出一箭,现在只需要三十息不到,若是熟练些,或许能减到二十息。 第一次面对神臂弩的突厥人,还以为唐军射完后,还要等许久,所以便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没想到因此吃了大亏。 “任城王,下一次可就没这么轻松了,突厥人可不傻。”有将领担心李道宗会轻视突厥人。 如果突厥人真的这么好对付的话,他们早就被大唐消灭了。 看了一眼说话的那人,李道宗嘴角上扬:“我当然知道突厥人不好对付,可我们也还有准备,等到他们大举进攻之时,便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做大唐神威!” “万胜!”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欢呼声。 李道宗明白,这是突厥人退兵了,但他却收敛起了笑意。 这一波进攻失败后,颉利定然会更加疯狂。 “立刻整备,吃饭、休息和补给。” 趁着这个空档,城墙上的士兵和城墙下的完成了轮换。 温禾带着李承乾,跟着火头军的人将饭菜送了上去。 这一次,突厥人连城墙都没有摸到,所以下来的士兵受伤的不多。 只有几个倒霉的,被突厥人的射雕手射中了。 “看来这些突厥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个从温禾这领了一份炒面的年轻士兵不以为然的笑着:“刚才我射死了至少三个。” “你个后生知道什么,刚才那是突厥人的鹰师,是他们最弱的,等一下他们肯定要换豹师和虎师上来。”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老兵,不满的敲了一下那个年轻人的头。 “一会都躲着点,特别是虎师的,每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射雕手,知道什么是射雕手吗?就是骑在马上能一箭射死大雕和老鹰的。” “这位郎君,突厥人这么厉害吗?”正在给士兵盛汤的李承乾,闻言诧异道。 “嘿,这小娃娃懂礼。”那老兵大笑着,周围的人也不禁起哄。 “不过某可不是什么郎君,就是一个大头兵,你若不弃,就叫声阿叔。” 这些士兵不认识李承乾,看他穿着布衣,所以只当做他是城里的哪家小子来帮工的。 温禾默默的站在一旁,让李承乾自己去应对。 “阿叔。”后者莞尔,童真的笑着。 那老兵见状大笑了起来:“好,那阿叔就和你说说,那突厥人啊,生下来就会骑马,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天生的战士。” “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会出去打猎,很多人就是这么把箭术练起来的,像是突厥最精锐的虎师,人数虽然不多,可各个都是好射手,隔着一百步就能杀人。”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都好战,动不动就杀人放火,劫掠咱们,这群畜生自己吃不饱肚子,还来祸害我们。” 老兵说着,心里便燃起了火,恨不得现在提着刀子冲上去和突厥人厮杀。 “您是本地人?”温禾忽然问道。 老兵看了一眼他,咧着嘴点了点头:“对,我是会州人。” 温禾了然了,难怪这位老兵对突厥人有这么大的仇恨。 他余光瞥了一眼李承乾。 他心里清楚,这一次李世民之所以让李承乾来这里。 一来是为了让他在军中有一些威信,二来便是让他对突厥人产生敌意。 只有真正见识到突厥人的凶残,才能避免再发生历史上那样荒唐的事情。 等将饭菜都派送完了,李承乾这才随着温禾去休息。 一路上他都有些沉默,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犹豫的开了口。 “先生,那突厥人真的如此凶残吗?” 看到李承乾那疑惑的模样,温禾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说呢,其实突厥的底层人也是穷苦人,经常吃不饱肚子,衣不蔽体,但他们的可汗以及那些贵族,野心勃勃,想要劫掠走我大唐的繁华。” “战争确实很残酷,但是你要明白,官员可以仁慈,文人可以仁慈,甚至于武人也可以,但是帝皇不行!” 他神情逐渐的认真起来。 李承乾和他的目光交汇,眼神中还是有些不解。 “可是那些先生说,要做一个仁君。” “仁君?”温禾忽然想到了两个人,赵祯和朱高炽。 他顿时嗤笑了一声:“仁君是对大唐的百姓、庶民的,而不是对异族的,如果你对他们仁慈,他们只会觉得这是你的软弱,然后加倍来掠夺你。”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温禾问道。 李承乾沉吟了好一会,才忽然想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没错,我希望你能将这句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温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以示奖励。 李承乾心中欢喜,嘴角不禁的上扬了起来。 “走吧,突厥人随时会发起进攻,我们在这只能添乱。” 温禾有些无奈。 可惜他现在提不动刀。 要不然,怎么也得上城墙杀几个突厥人。 而温禾预料的没错。 当阿史那莫吡狼狈的来到颉利的中军后,后者恼怒的将一碗奶酒泼在他的头上。 不过颉利不可能杀他。 大战在即,他若杀了自己的心腹,那只能让别人看笑话。 “这唐军的弩,为何变的如此凶狠,之前从未听说过啊?” 一个部落的首领疑惑道。 众人闻言,都将目光看向了颉利。 如今他的使臣就在长安,可是却未传出消息来。 “可汗,会不会唐军早有准备?”另一名首领问道。 颉利皱着眉头。 如今这局势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唐军一定是有所准备,所以才会将新式的武器送到会州来。 但会州不过就几千兵马,即便有如此厉害的弓弩,又能如何! “即便唐军有所准备又如何,我们的兵马如此深入,李艺那边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会州内不过五六千的唐军,难道还能阻止我们不成!” 站在颉利右侧的一名将领不以为然的质问道。 军帐中不少人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如果唐军真的有所准备,定然早有动作了。 泾州的李艺,难道就不怕他们大军杀过去。 “我想,这弩定然是为了防备我们,但唐军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到来,可汗,属下觉得不如我们一鼓作气,直接出动五个豹师、三个虎师。” 右侧一个虎背熊腰的突厥人,行礼道。 颉利看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头看了在场其他那些首领一眼。 “好,可我可以出动五个豹师、三个虎师,那你们呢?”他凌厉的目光横扫过去。 五个豹师、三个虎师,八万人马。 这差不多是颉利手下一大半的精锐部队了。 这些人马压上去,那他身边便只剩下留守在草原上的十五个鹰师七万多的杂牌军和两个豹师两万精锐。 “好,既然颉利可汗都这样说了,那我们部落愿意出八千!” “我们愿意出一万!” “三千人!” 大大小小十几个首领,加起来也有八万人。 他们可不敢和颉利一样,将这一次带出来的人都押上去。 若是都死光了,那他们只怕也回不到草原了。 “好!” 颉利猛的站起来,拔出佩刀来,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将佩刀插入羊肉中。 “通知下去,让儿郎们吃完肉,喝完酒,去夺了那会州,等到破城后,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他们的!” …… 会州城内。 望着那突厥军阵内升起的炊烟。 李靖沉着脸,放下了望远镜。 “突厥人要总攻了,告知各部,安排人手上城楼,但记住,不得加派神臂弩。” 这道命令,让众人心中一冷。 不加派神臂弩,那就意味着,是要放突厥人到城墙上。 到时候便是厮杀了! 李靖很清楚,但他必须这么做。 他想要在会州决战,给予突厥人重创,就必须逼他们一把。 让他们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最后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报!” 忽然,城楼下,一名斥候急匆匆的上来。 他径直找到李靖,将一个竹筒递交过去。 李靖打开竹筒,里面是一张绢帛,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他顿时大喜。 “好!” “去,告诉段志玄,等突厥溃逃时,给我狠狠的杀出去!” (本章完) 第162章 这样的场面可是难得一见 第162章 这样的场面可是难得一见 “杀!” 黑云压城城欲摧。 城楼之下吧,一眼望去,皆是数不清的突厥人。 他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向着会州城发起了冲锋。 最前面的人高举着盾牌,阻挡着飞射而来的弩箭。 满天的箭雨,大半被挡下,还有一部分穿过了缝隙,将一些倒霉蛋射中。 看着身边的人倒下,他们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随着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距离城池也越来越近。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好,冲上去了,快冲上去了!” 一名首领喜不自禁的恍惚着,远远的他看到,属于他部落的旗帜,冲在最前面。 “唐人的弩箭越来越少了,看样子他们准备的并不多。”另一个部落将领拍着手,笑的露出一口黄牙。 颉利淡淡的点了点头,脸上的凝重在那第一架云梯搭上城墙时,终于消散了。 “告诉儿郎们,谁第一个开城门,本汉便封谁为始波罗!” 始波罗,在突厥话里面是勇健者的意思,类似于后来女真的巴图鲁。 不过这在突厥中可不仅仅只是荣誉,也是极高的官职。 那些突厥的武将都不禁蠢蠢欲动。 “冲上去!” 随着颉利一声令下,那些想要争夺始波罗将领,当即大喝一声,策马冲上而去。 只是眨眼间,便出去了七八人。 颉利见状朗声大笑,挥动着马鞭指着前方:“这就是我突厥的勇士!” 可他一转头,笑容顿时散了几分,眼神有些不善:“莫贺咄特勒,你怎么还在这?” 他口中这个突厥人,距离他隔着三四个人,但是颉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莫贺咄特勒本名,契苾葛。 他所率领契苾部,原本不属于突厥,几十年前他们从贪汗山迁徙而来,归附了突厥。 但这些年契苾葛居然和他的牙帐若即若离,经常借着游牧的名头靠近唐国,和汉人贸易。 这一次让他们来,契苾葛也是推托了好几次,说自己年纪大了,难以骑马。 要不然颉利再三威胁,契苾部一个人都不会派来。 即便如此,他们这一次也只出动了五百人。 “请可汗恕罪,阿父他年纪大了,不能像您这样英勇的作战。” 契苾葛正为难的时候,他身旁突然钻出来一个少年,用着稚嫩的声音向他赔礼。 契苾葛闻言,接着他的话说到。 “当然了,这一次我们契苾部没出力,那些劫掠过来的东西,我们一个都不会去拿的,等这一次回去后,也一定会向可汗陛下献上大量的牛羊给可汗陛下庆功。” 他的一番话,让颉利的脸色好了不少,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用马鞭指着那少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可汗陛下,小人契苾何力。”他恭敬的向着颉利行了礼,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颉利并没有将这个名字放在心上。 一个才八九岁的少年罢了,他之所以问,只不过是觉得这个人说的话好听。 “冲,冲上去了!”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高呼一声。 颉利的注意力当即转移到了会州城上。 只见已经有几个突厥士兵,翻越过了城垛,只是很可惜,他们才刚冲上去,就被长矛挑了下来。 但颉利并没有因此而愤怒,脸上的笑容反而更胜。 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冲了上去。 “压上去,所有人都压上去!” 颉利知道,只有一鼓作气,才能让城中的唐军疲惫,这样他们才能打开会州的城门,让骑兵冲进去。 然而颉利却不知道。 此时此刻,就在他们的军阵后面。 一支骑兵正迅速的朝他们逼近。 “快!儿郎们,前面就是突厥人的辎重了,杀上去!” 苏定方兴奋的呐喊着,此刻他不用望远镜,也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突厥人的大纛。 而那些守备辎重的突厥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听着马蹄声,他们只是疑惑的抬起头。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破空声,数百支弩箭随着风刺破了他们的胸膛。 苏定方带着人冲入了突厥人的后方,他一手握着横刀,一手握着长矛,双脚用力的夹着马腹。 “杀!” 迎面而来的一个突厥人,被他一刀枭首。 周围的突厥人顿时大惊,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随后而来的梁建方便带人掩杀而来。 与此同时。 一直蛰伏在附近的一名斥候见状,当即向着空中发射了一支响箭。 埋伏在几里之外的一支骑兵,迅速的上马,从林间冲杀而出。 城墙上。 躲在城垛后面,正拿着望远镜的温禾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喊一声:“好!” “嗖!”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从他头顶飞过,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木墙上。 温禾愣了好一会,直到张文啸拿了一面盾牌,将他挡在身后。 “小郎君,你还是下去吧。” 张文啸苦着脸,劝道。 之前温禾和李承乾已经返回了,可在路上听到突厥人冲上城墙了,他当即心头一紧。 将李承乾交给了一个百骑,然后抽出那个百骑的刀,就朝着城楼上跑来。 他知道,自己上来也没什么用。 可这样的时刻,让他躲在后面,他心里也格外的不舒服。 当他冲上城楼的时候,那一波冲上来的突厥人已经被压制下去了。 随着突厥人的兵力不断的增多,李靖也让各部加强防守,源源不断的弓弩被送上城墙。 从城下看,好似突厥人占据了优势,大有一副即将占领城墙的优势。 可实际上,冲上来的突厥人,几乎没有在城墙上站稳的,不是被埋伏在这里的将士斩杀,便是被长矛手推下城墙。 张文啸看到他后,连忙将他拉到一块比较安全的地方。 见没自己的事,温禾便躲在这里看。 反正就连李靖都在这里,他有什么好怕的。 “喜欢便在这待着,这样的场面可是难得一见。”李靖一副闲庭信步的悠闲。 周围的将领也都不由笑了起来。 “李县公,突厥人是不是增兵了?”温禾朝着外头一指。 只见突厥军阵中,冲出一队骑兵,人数还不少。 至少有几千众。 看样子是要一鼓作气冲到城楼下了。 “这好像是虎师,看来颉利是下血本了。” 李靖也从望远镜内看到这情况,随即他将视线调着远一些。 “这苏烈,竟然不毁突厥的粮草,直径向着颉利的中军去了!” 他轻笑了一声,虽然他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责怪苏定方,可他表情似乎有几分欣慰。 “杀的好啊,不过突厥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了,大总管,我们是不是也要行动了?” 一名将领问道。 李靖沉吟了片刻,随即举起了手。 “传令守备各部,全力以赴,发信号,让程知节、尉迟恭所部从左右合围,命令段志玄立刻准备,带着那些坏小子们去抓颉利!” “诺!” 全体将领拱手应声。 “咻!” 只听得城墙上,一声响箭声响起。 早就被搬上城楼上的手雷,终于见到天日了。 “各部准备!” 一声令下,后排的士兵各自拿了五颗手雷。 在长矛手再一起将冲上来的突厥人击退后。 弓弩手迅速补位,向着城下垂直射击。 这一次,可不是之前那稀稀拉拉的射击了,数千把神臂弩,向着下方齐射。 单单看着飞射出去的弩箭数量,温禾便感觉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这一波下去,就好像是弹幕一般,不计其数的突厥人从城墙上摔下去。 下面还没反应过来的突厥人,要么被压死,要么就是被弩箭覆盖。 连续三轮交换齐射,会州城下的尸体层层迭加,至少有一丈多高。 后续来的突厥人,踩在上面,甚至可以直接登上五六级的云梯。 “不对!不对!” 颉利赫然发现了异常,他顿时瞪大了双眼。 “不对,那弩箭数量不对,撤,让他们都撤回来!” “报!” 就在这时! 颉利只听到身后有人高喊一声。 只见一名传令兵策马而来。 颉利身边的人纷纷让开了道路,让那传令兵进来。 “启禀可汗,我军后方突然出现一支唐军骑兵,正朝着这边杀来!” “什么!” 颉利这才注意到,他们军阵后面出现了骚动。 他猛然一惊,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快,命令全军收兵,让后军围攻那支唐军!” 他的精锐几乎都派出去了。 现在能依靠的就是后方那支由各部组建的兵马了。 那些突厥首领,这时也终于慌了起来。 连忙去让部下下令。 然而就在这时! 在他们的左右两侧,突然扬起一阵飞尘。 远远的看着,就好似有一层风暴正向着他们席卷而来。 “可汗!”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左右两边,先后跑来两支斥候。 只见他们浑身浴血,不少人身上还插着箭矢。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颉利彻底的慌了。 他不相信李世民能够提前预料到这件事。 更不相信,李世民会在现在这样的关头派出这么多的人马。 “不必慌!” 他赫然大喊了一声,是为了安慰自己,也是为了安抚身边的人。 “我们还有几万大军,只要我们……” “轰!” 颉利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会州城下响起一连串的宛如雷霆般的响动。 (本章完) 第163章 坏小子们,随我去追颉利 第163章 坏小子们,随我去追颉利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一股飓风席卷开来。 战马嘶鸣,突厥战阵瞬间乱了。 不少人被受惊的马狠狠的甩下马背。 温禾连忙收起望远镜,不敢往下面看。 不用看他也能想象的到,在这样规模的轰炸下,城下定然早就血流成河,满地的残肢断臂。 只听得下方一片哀嚎。 那些冲杀而来的突厥人都傻眼了,饶是凶残成性的他们,都不禁感觉到双腿在发颤。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城墙上的大唐将士们都懵了。 刚才那一刻,他们只觉得脚下震动了一下,然后好似地动山摇一般。 幸好手雷并不是直接往城下扔,否则这面城墙只怕都要撑不住了。 “还愣着做什么,继续!” 李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上脚踢了李君羡一脚,催促道。 回过神来的李君羡,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让那些弓弩手,和扔手雷的士兵继续。 轰鸣声不绝于耳。 远处的颉利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 “这,这是腾格里降下来的天罚吗?” 一名突厥将领指着会州城下癫狂的喊着。 “啪!”颉利闻言大怒,抬手就冲着那将领的脸打了一巴掌。 “我们才是腾格里的子民,它怎么可能会帮助汉人,这一定是他们的新式武器,不用怕也不用慌,都,都给我站稳了,让儿郎们都回来!” 左右两边都出现了唐军。 颉利很清楚,现在只有聚拢兵力,他们才能顺利的突围。 可到底是谁! 颉利望着会州城上,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布置了这一切。 难不成是李世民亲自来了吗? “杀!” 就在突厥所部撤退聚拢的时候。 会州城门突然大开,从里面赫然冲杀出一支骑兵。 “可汗,人数不对,这,这不止有几千唐军!”望着那喊着杀声而来的骑兵,颉利身边的人都慌了。 “慌什么,我们还有……” 颉利话还没说完,就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宛如猛兽般的怒吼:“阿史那氏咄苾,拿命来!” 阿史那氏咄苾,这是颉利的原名。 自从他成为突厥汗国的可汗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即便是唐国,也会称呼他为一声颉利。 “是唐将,快,保护可汗。” 众人只见一员唐将,浑身好似浴血一般的冲杀而来。 几乎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没能在他面前过上两招,要么被他枭首,要么被他一矛捅死。 “好厉害的人!” 就在附近的契苾何力见状,不由赞叹。 但他没有被苏定方的勇猛所惊惧,而是拽住了他阿父的马。 “阿父,大唐的人杀过来了,我们快点跑吧!” 契苾何力看着面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无比恐惧,他连忙拉了一下自己的父亲。 契苾葛望着四周,心中骇然。 现在唐军正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如果再不走,那就要留在这为颉利陪葬了。 “可是,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颉利回去后,一定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契苾葛担心道。 他身旁的一个将领冷笑道:“他这一次遭遇这样的大败,那还是等他能回去再说吧,遭遇这样的大败,即便他回去了,他这可汗之位也保不住!” 契苾何力也急忙说道。 “另外,我们可以派人去找大唐的人,大不了,我们就离开草原归附大唐。” 契苾何力一口一个大唐,完全没有其他突厥人提起大唐时的那种轻蔑,童真的眼中,满是真诚。 契苾葛望着儿子,不禁有些失神。 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已经长大了。 甚至还瞒着他,暗中接触了大唐。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契苾也多出了一条生路。 契苾葛不再犹豫,趁着颉利还在那自顾不暇时,他带着契苾何力悄然的离去,随即带着五百族人扬长而去。 等颉利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契苾部!” 得知消息后,颉利顿时觉得胸口一闷,嘴角溢出一口鲜血来。 “杀!杀光他们!” 他癫狂的喊着,举着弯刀就要朝苏定方那边冲去。 好在他身边的人眼疾手快,连忙将他拦住。 “可汗,周围都是唐军的人,我们快撤吧,只要回到草原,我们就可以卷土重来!” 他们也不想陪着颉利在这里送死。 可若是没有颉利的命令,他们也无法指挥他麾下的士兵,随着他们一起冲杀出去。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颉利不能死。 他如果死了,那么士兵们一定会溃逃,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败了。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些懦夫,废物……” “杀!” 就在颉利叫骂之时。 只听得左右两边突然传来喊杀声。 众人惊愕的转头看去,只见那两边分别杀出了数千精骑。 左边那个为首的满脸杀气,一双凶恶的目光,盯着颉利就好像是野兽看中了猎物一般。 而右边的那个声音喊的最大,看他的方向,显然也是冲着颉利去的。 “这大老黑速度倒是不慢,儿郎们都别停下,抓住颉利带到长安给咱们陛下跳舞去!” 程知节高举着马槊,一声令下,军心高涨。 “看来颉利凶多吉少了。” 从望远镜内,温禾看到,颉利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上,向着西面逃窜。 为了拦住正在猛冲猛打的苏定方,他不惜派了一堆豹师去阻拦。 区区二百人,竟然要派出几千人的精锐。 颉利这一次算是颜面尽失了。 “突厥战力还在,看来这次是留不住他了。” 李靖不禁有些遗憾。 听他这语气,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战果。 “李县公,突厥十几万人马都要被咱们消灭了,你还不高兴啊?” 温禾有些愕然的问道。 李靖闻言,不禁失笑:“献俘的时候,少了一个主舞的,终究不美,可惜这一次我们兵力和后勤不足,要不然倒是可以去突厥牙帐走走。” 他彷佛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其他将领闻言,也好似司空见惯的模样。 这让温禾感觉自己好像是在看一群怪物。 这便是大唐的武将吗? “小郎君可有兴趣出城看看?”李靖忽然提了一嘴。 温禾诧异的指了指自己。 他出去倒是想出去,但是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 看到他犹豫,李靖心领神会的一笑:“某那绝尘不错,多小郎君一个不碍事。” “真的?好啊好啊。” 没有什么比和李靖同坐一匹马还要有安全感的了。 “那好,坏小子们,随我去追颉利!” “哈?!” 温禾顿时愣住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李靖提了起来。 (本章完) 第164章 启禀大总管,某抓住颉利了 第164章 启禀大总管,某抓住颉利了 兵败如山倒。 颉利在他亲兵的簇拥下绕开苏定方。 其余的突厥首领见状,哪里还有心思恋战,当即下令集结兵力向西撤退。 正所谓围三阙一。 只要给溃败之军一条生路,他们便会以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和脱缰野马一般健步如飞。 “不要乱,不要乱,挡住,挡住!” 一个部落首领看着周围的混乱,他只能让自己的亲兵护着自己,高声喊着让手底下的人朝他聚拢。 可几乎没有什么人听他的。 只听一声:“唐军杀过来了!” 那首领猛然回头,只见眼前一杆马槊刺来,他周围的亲卫连忙上前来挡,被一马槊挑下了马。 “下马受降,否则死!”一声怒吼,尉迟恭瞪着一对豹眼,单手握着马槊用力的一扫。 几个向他冲来的亲卫,全部被打翻在地。 那个突厥首领见状,身子不住的颤抖一下,翻滚下了马。 幸亏他站起来的快,一匹飞奔而来的战马,差点就踩到他。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连忙起身。 一杆马槊赫然抵在他的胸口,抬头一看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他猛然一惊,双腿发软的跪下了。 “降,降!” 他说着一嘴蹩脚的官话,好在尉迟恭听的明白,摆手让人将他押了下去。 “这大老黑竟然捞了一条大鱼!” 不远处的程知节看到这一幕,气的牙根痒痒,他可不想自己的战功比尉迟恭少。 随即对准了前方一个正在突围的突厥首领,大喝一声,率军杀了过去。 与此同时。 段志玄已经率军从会州城内杀了出来,所部骑兵就如同尖锥一般,向着突厥的中央军阵凿去。 没多久,李靖只带着不到五百骑兵,也出了城。 “唐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还没有冲出包围圈的颉利,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 四面八方全是唐军,他现在除了逃命外,指挥不动任何一个人。 眼前这前方突然出现一队数百人的唐军,正冲着他杀来。 颉利顿时瞪圆了眼眸,拔出弯刀欲要拼死一战。 可就在这时! 从他们侧面忽然杀出一队突厥骑兵,大概也有数百人,而且各个身着甲胄,像是精锐模样。 两队骑兵仅仅在几个呼吸间便撞上了。 颉利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直呼:“感谢腾格里!” “可汗!” 他侧面赫然传来一声高喊,颉利回头一看,脸上赫然露出喜色。 “乌没啜!” “阿史德乌没啜,前来相助!”来将上前,向着颉利行了突厥礼仪。 颉利连忙让亲卫让开,策马朝着他走去,激动的问道:“你的虎师呢?” 阿史德乌没啜一愣,面露痛苦之色。 颉利看他面色,便已经猜到了。 “可汗恕罪,局势太乱了,我只带出来了三千人。”阿史德乌没啜请罪。 但听闻他手下有三千人,颉利脸上的郁郁随即消散:“够了,足够了,等回来牙帐,本可汗便给你加封,扩大你的部落!” “谢可汗!” 阿史德乌没啜大喜。 他是突厥的俟斤,意思是首领的意思,麾下更是有一支守备牙帐的虎师。 若是再扩大领地,那他说不定未来可以成为叶护。 说不定他日后也能冠上可汗的称号,当然那只不过是小可汗,在颉利面前依旧是要称臣的。 “走,我们先杀出去!” 颉利顿时有了信心,手中挥刀,向着西方大喊一声。 然而,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不,不好了,李靖,李靖杀来了!” 阿史德乌没啜闻声回头,只见来的是他的传令兵。 “李靖,是李靖的大旗,指挥唐军的就是他,他带人杀过来了,还有刚才那个闯入中军的疯子,也杀过来了!” 传令兵吓的已经面无血色。 “我的虎师呢?” 阿史德乌没啜气的一把抓住那传令兵的领旨。 “三个梅录都被那个疯子杀了,还有两个梅录带着人马往北面跑了,那个疯子,那个疯子!” 传令兵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前方飞扬的尘土中,杀出了两个人。 左边一个浑身浴血,像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他血红的眼睛,好似要将颉利一行人生吞活剥了。 右边那个手握一杆马槊,神情格外的兴奋。 “这俩疯子,李县公你,你慢点!” 跟李靖同乘一匹马的温禾,感觉自己都快被颠散架了。 这李药师也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如此兴奋。 “杀,杀的让颉利害怕,抓住他,让他回长安给陛下献舞!” 李靖高举着刀,兴奋的大喊着。 即便周遭那些突厥人纷纷朝着这边涌来,他依旧视若无睹。 大唐的骑兵,以李道宗和苏定方为首,势如破竹。 “追击十里!” 随着李靖一声令下,周围的大唐将士宛如化作恶狼,誓要将突厥人撕碎。 “阿史德乌没啜在此,唐将受死!” 就在他们快要逼近之时,对面突然有一突厥将领带着数百骑兵杀了过来。 “这名字好耳熟啊?” 温禾愣了一下,很快便想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 原本的历史上,颉利突袭长安的时候,便是这个叫阿史德乌没啜的压阵。 而温禾之所以记住他,是因为尉迟恭在泾阳小道突袭的时候,面对的便是他。 据说此人还是突厥的名将。 “这是某的!”李道宗一马当先,挥动马槊就要朝那人刺去。 “他的人头某要了!”苏定方不遑多让。 这个时候,他可不管身边的人是什么王或者是国公。 战功在面前,是谁都没用! 二人加快速度,一左一右的冲杀过去。 突然! 他身后传来“嗖”的一声,一支箭矢赫然从他们中间飞过。 阿史德乌没啜正举刀高喊:“唐将受死!” 随即他便感觉胸前一疼,身体顿时失去了力气。 一名唐将冲杀而来,挥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尉迟恭!” 看着那提着人头正在耀武的尉迟恭,李道宗和苏定方怒不可遏。 眼看着战功在眼前,就被人这么夺了,他们俩都恨不得上去揍尉迟恭一顿。 要不是李靖在这,他们肯定动手了。 尉迟恭得意的将人头朝着亲兵那一扔,侧马朝着颉利那杀去。 “万胜!” 周围的唐军齐声耀武着。 那些突厥人各个面无人色。 但聚拢在颉利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 就在李靖他们再一次逼近的时候,远方赫然迎来一阵骑射。 幸亏前方的将士迅速举起盾牌,这才避免了大量伤亡。 但这也激怒了大唐的将士,迅速用神臂弩在马上回击。 一番齐射,前方如同风压树林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但依旧不断有突厥人来阻挡他们。 逐渐的温禾甚至在望远镜里面,看不到颉利的身影。 从清晨一直追杀到黄昏,何止杀出了十里。 眼看着黄河边都要到了,李靖这才下令停止追击。 “这颉利是长了八条腿不成,竟然跑的这么快?” 尉迟恭气不过,抓着一个跪地求饶的突厥首领便是一刀。 追击了这么久,他身上没一处是干净的,就像是从血海中爬出来的一样。 “尉迟恭,你个匹夫!” 全军停下来休整,李道宗当即去找了他麻烦。 前者不以为然,轻蔑道:“你们太慢了。” “你!” 李道宗当即挽着袖子要去干架。 温禾见状赫然想起一件事。 未来尉迟恭在宴会上和李孝恭起了争执,李道宗上前劝解,却被前者迁怒,打爆了一只眼睛。 也正是因此,尉迟恭才被李世民所冷落。 “任城王!” 温禾突然喊了一声。 尉迟恭和李道宗都愣了一下,二人目光齐刷刷的朝着温禾看来。 被他们这凶神恶煞的模样盯着看,温禾感觉头皮都有些发麻。 但好在他身后站着的是李靖。 “二位将军,一个是国公,一个是郡王,若是在这打起来,岂不是让那些胡人笑话,不如你们明日各率麾下人马出去,看看谁抓的突厥人多,比试比试?” 温禾一挑眉,向着二人笑道。 李道宗这时也冷静下来了。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尉迟恭的对手。 当年尉迟恭还在刘武周麾下的时候,李道宗便见过他的厉害了。 后来也是他和宇文士及去劝降的。 待他归唐后,有一次李元吉挑衅,被尉迟恭轻而易举的夺了三次马槊,这份勇武让不少人都佩服不已。 尉迟恭却来了兴致,正要开口,就听李靖轻咳了一声 “既然如此,明日分三路,你们……” 他正要顺着温禾的话说下去。 突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然后便是一声大笑:“今日某才是头功!” 只见程知节策马而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一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他,然后将目光投向那个被他擒获的人。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狼皮大氅。 “这是……” “启禀大总管,某抓住颉利了!” 程知节翻身下马,将那被他俘虏的人拽了起来,押到了李靖面前。 一时间四周一片死寂。 尉迟恭等人更是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眸。 (本章完) 第165章 陛下说的,不如筑京观 第165章 陛下说的,不如筑京观 “颉利!” 就连李靖都大吃一惊。 他快步上前,蹲下看着那被抓住的突厥人。 “不不不,我不是,我不是!”那突厥人忽然激动的摇头,连忙喊着。 “你不是?”程知节大怒,当即拽住了那个人身上的绳子:“你不是,你怎么穿着颉利的衣服!” “是,是可汗给我的,他说我长的像他,就,就和我换了衣服了,他跑了,他早就过河了!” 那突厥人惊慌的喊着。 “假的?” 尉迟恭一愣,然后顿时大笑了起来:“程咬金,你若是把这人带回长安去,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他刚才真的吓了一跳,如果程知节抓了颉利,那他可就是头功了。 日后可就要压他一头了。 程知节闻言大怒,当即让人去叫人来。 “不可能,去,找个突厥人来认认他是不是颉利!” “好像还真不是颉利。” 温禾打量了那突厥人几眼,他之前通过望远镜看过颉利的样子,这人虽然长的像,但并没有颉利那种神态。 他说完,抬头看向李靖。 后者也点了点头:“这人是假的。” 他和颉利不止一次照过面,之前也从望远镜看过,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的是的,我是可汗的马奴,求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那突厥人跪地磕着头。 看他这模样,程知节咬着牙,顿时怒火中烧,上前就朝着他踹了几脚。 “这颉利竟然如此卑鄙无耻!”他不甘心的大骂着。 可这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 当年的刘邦也不这样做过。 能成大事的人,何时在意过自己的脸面。 “可惜了,让颉利跑过黄河了,他明日定然能聚集人马。” 李靖有些遗憾,他知道如今战机已失,再追击下去,深入突厥的话。 先不说突厥人会不会伏击,主要是他们的后勤也会跟不上。 数万兵马的粮草,那可是天文数字。 而且陛下的旨意是防御突厥,并没有让他主动出击。 李靖便只能罢兵了。 “那这人怎么办,宰了?” 程知节不甘心的指着那被俘虏的突厥人。 李靖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那突厥人惊慌失措道:“不不不,我,我知道牙帐在那,我认识路,我,我可以带路的。” “哦?” 大唐诸将顿时眼前一亮,就连意兴阑珊准备离开的李靖,顿时停下了脚步。 大唐之所以一直没有主动出击,一来是因为刚刚建国百废待兴,二来也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突厥牙帐所在。 “你真的认识?”温禾凑了过去。 “怎地,小娃娃是想学霍去病吗?”见他这么积极,李道宗故意调笑道。 程知节笑道:“温县子你可得先学会骑马,要不然到时候可没人带你去。” 温禾无语,懒得理这两个混不吝。 特别是李道宗,刚才好心帮他解围,现在居然来调侃自己。 “大总管不如我们长驱直入,直接去突厥牙帐!”尉迟恭明显有些不过瘾。 没能抓住颉利去献舞,他总感觉缺了什么。 可他话音落下,李靖只冷冷回了两个字:“不允!” 这个无脑的,某也想灭了突厥,可陛下如今怎么可能允许我等出兵。 也不想想今日国库空虚,而且朝政不稳,若是我等久战未归,只怕朝中要起龌龊了! 当然这些都是李靖自己心里想的。 他也不可能将这些事说出来。 之前他之所以带着温禾出来,也就是为了让他当做传话筒。 事后告诉李世民,他李靖老老实实的听从旨意,绝无越雷池一步。 尉迟恭不忿的哼了一声,摆手便走了。 温禾见状,看向李靖,后者不愠不怒,默默的站在那,看着突厥人拼命的磕头。 过了一会,他才悠悠开口:“带回长安,全凭陛下处置。” “也只好如此了。” 众人点了点头,知道这一次战役结束了。 “大总管,那些突厥人尸首该如何处置,是否让俘虏一同去掩埋?” 不久后段志玄来报。 他去收拢俘虏,如今忙的可谓是不可开交。 现在还要处理那些尸首掩埋的事情。 “为什么要埋啊?” 李靖还未开口,就听到身旁有人质疑道。 众人疑惑望去,见是温禾,便都笑了起来。 以为他是不懂,才会问出这么天真的话来。 “这么多尸首暴露在此,若是不处理,只怕会闹出瘟病来,小娃娃平日不是很聪明吗?这都不懂。” 李道宗调侃道,伸手就去抓温禾的衣襟,想着一会回师的时候,让他和自己同一匹马。 温禾闪身躲了过去,切了一声,道:“我是问,为什么要掩埋,又不是不知道不掩埋的后果。” 众人一脸疑惑。 李靖听出他的意思来了:“温县子要做什么,莫不是要把这些尸体都吊起来,以此来威慑突厥人?” “差不多吧。”温禾含笑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如筑京观吧。” 历史上第一个筑京观的是楚庄王。 项羽也干过,不过他杀的是俘虏。 王莽也做过。 以及后来的儿皇帝石敬瑭。 但对于大唐而言,他们印象最深的便是前隋的高句丽。 隋军败退,高句丽掩杀而来,将死难的将士尸体垒成京观,以此来示威。 直到今日,辽东那还有一座座尸山。 而这对于继承隋制的大唐而言,这是一种耻辱。 李世民曾经便不止一次公开说过,未来要踏破高句丽,摧毁这些京观。 而他后来,也确实做到了。 “嘶!” 包括李靖在内,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温禾时的目光,都有些怪异了。 就连李道宗眼眸间都收敛起几分笑意。 太狠了! 温禾感觉到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不以为然道。 “你们这么看着我作甚,那些胡人袭扰汉土,劫掠汉人,被他们所杀的黔首何止数万,蛮夷畏威不畏德,唯有如此,才能震慑。” “你真的才十岁吗?”李靖脱口而出问了一句。 众人也都和他一样的想法。 他们惊讶于温禾想要筑京观的想法。 隋末的时候也不是没人干过。 程知节当年也做过一次。 他们诧异的是,温禾才十岁啊。 什么时候见过一个十岁的少年,这么凶狠的。 还好他刚才那番话,说的是对异族人的恨意,否则就连李道宗都不得不重新考虑,日后是不是要远离他了。 温禾一愣,也才反应过来。 他刚才一时间也忘记了,现在自己的岁数。 不过话都说出来了,那就只能甩锅了。 “这都是陛下说的。” “原来如此!” 众人顿时释怀了。 如果这话是李世民说的,他们一点都不意外。 “也好,今次如此大胜,是该震慑突厥人一番了,命令全军,监督那些俘虏筑京观!” …… 长安城内。 连续的几日大雨,让渭水涨了不少。 这几日李世民担心会有水患,让刚刚上任的工部尚书阎立德,带人去看了几次。 但是盖在长安城上的阴霾,却不是那连绵的大雨。 而是远方,还未传回来的消息。 住在长安城内的人,消息总是灵通的。 即便此前大军出征的时候,李世民特意隐瞒。 但没多久,街头巷尾各坊市内,便有消息流传开来。 又说突厥倾巢而出的。 还有说突厥五十万大军南下。 更有甚者,传出刚刚登基的皇帝陛下,打算迁都的消息。 朝堂中更是议论纷纷。 只不过那位皇帝陛下,每每上朝都面带喜色,又怒斥迁都乃无稽之谈。 所以朝堂内才没有波澜。 但他们不知道,回到两仪殿后的李世民,比他们还要忐忑。 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战,只能胜! 而且必须是大胜! “陛下,外头雨停了。” 一直在外头观察雨势的高月,忽然走了进来。 李世民抬头,放下手中的札子走到外头。 只见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好似被阳光撕裂开来。 “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李世民轻叹一声,负手望着远方。 “捷报!” “会州大捷!” 一声长啸,打破了长安城的宁静。 明德门外,一匹快马横冲直撞而来。 在马背后插着两面旗帜,上面所书“会州大捷”! “大捷!大捷了!” 守城的将士惊呼着。 挡在路上的人纷纷急忙让开路。 “这是露布报捷!” “我军大胜,会州大捷!” “我军斩首五万,俘虏六万余,突厥可汗阿史那氏咄苾仅以身免!” 报捷的士兵高声呐喊着,一路进了明德门。 沿途的士兵和百姓纷纷向着他投去目光,直到看到他扬长而去的背影,这才反应过来。 “突厥惨败?” “突厥可汗,仅以身免!” “好好好,永康县公不愧是我大唐的定海神针!” “陛下刚刚登基,便有如此大胜,真可谓是天命啊!” “如此大胜,岂能无诗,某有了!” 长安城内的百姓欢呼着。 酒肆中,那些文人作诗高歌。 隋末一来,突厥人就像是一座大山,压着中原汉人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长安的百姓,每时每刻都担心突厥人会南下。 因此先太子,才提议要迁都。 然而今日,突厥大败,颉利仅以身免! 如何不值得欢呼! (本章完) 第166章 胡无人,汉道昌 第166章 胡无人,汉道昌 “发生何事了?” 尚书省内。 听到外头的动静,房玄龄不悦的走出公廨。 他做事之时,最厌恶的便是被人打搅,所以尚书省内凡是从他公廨过的人,都习惯性的蹑手蹑脚。 从未发生过今日这样的事情。 “启禀房公,大捷,会州大捷!” “什么!” 房玄龄大吃一惊,一把拉住来他面前报捷的官员:“捷报呢?” “已经送往宫中了。” “好好好,陛下刚刚登基,便击退了突厥,实乃可喜可贺也。”房玄龄心里的怨气顿时消散,抚着胡子,朗声笑着。 “不是击退,而是击溃,那颉利仅以身免!”官员激动的纠正。 房玄龄顿时愣住了,看了一眼门口,立刻喊了一声:“备马,老夫要入宫!” 说罢,他快步的朝着尚书省外走去。 路上遇到了同样听到消息的杜如晦、宇文士及和萧瑀等人。 “玄龄可听闻了?” “听到了,会州大捷,颉利仅以身免!” 房玄龄忍不住大笑,其他人也都会心一笑。 杜如晦急不可耐道:“我等速速入宫,想必陛下此刻已经得到消息了。” “好好好,同去同去!” 附近的官员看到这一幕,都不禁诧异。 尚书省新旧更迭之后,这几位明里暗里不知道斗了多少回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能够携手同行的。 在他们到达宫门外的时候,报捷的士兵,已经在两仪殿见到李世民了。 “突厥二十余万,被我军斩首五万,俘虏六万余,突厥可汗阿史那氏咄苾扮成士兵偷渡黄河跑了。” “大总管担心突厥后续会有伏兵,大军粮草不济,所以并未追击,此战详细,已全部记录,请陛下审阅。” 士兵拿出一个竹筒来。 高座上,一脸平静的李世民看了一眼高月。 后者领悟,随即下去拿过竹筒,检查了一番,确保封存完好,这才上去递交给李世民。 打开竹筒,李世民审阅着绢布上的内容,握在绢布上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了几下。 “好啊,好啊!” 李世民重重的将绢布拍在桌案上。 “李药师用兵果决,让颉利吃了大亏了,至此之后,突厥只怕没有心思再袭扰我大唐了!” 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 温禾和他说过,突厥人突袭长安,他被迫和颉利签下渭水之盟。 送了大量财物给了那群狼崽子。 后来又不得不使用离间计,才让突厥出现分裂。 可是现在不用了。 颉利跑了又如何! 他损失了这么多兵马,回去之后定然威信扫地,突厥中不服他的人,和这一次损失惨重的部落,一定会反对他。 到时候东突厥必定瓦解。 “启禀陛下,中书令、侍中、左仆射……”外头的内侍,忽然禀报,一连串的官名还没说完。 李世民忽然打断了他:“不必说了,让诸位卿家都进来,他们必定是来贺喜的。” 来的人可不少,除了尚书省的、门下省、六部以及御史台的人都来了。 要不是两仪殿太小,那些三品以下的人,未经传召不得入内,要不然来的人差不多等于大朝会了。 “臣等拜见圣人,为圣人贺!” 众臣大拜。 李世民忍俊不禁,笑着让众臣起身。 “大家伙可都知道消息了?” 他明知故问道。 作为百官之长的房玄龄站了出来,笑道。 “启禀陛下,都知道了,突厥遭此一败,颉利威名扫地,只怕回去之后,要疲于应付那些不满他的部落了。”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抓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眯着眼睛,含笑道:“魏征。” “臣在。” 见到李世民叫自己,魏征微不可查的挑动了下眉头,心中无奈一笑。 这陛下啊,是要秋后算账了。 但他还是站了出来。 “朕可圣明乎?” 李世民面露得意。 魏征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片刻便思量完毕。 “圣人自然圣明,然……” 听到他前半段话,李世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他话锋一转。 “然人君者,应戒骄戒躁,如秦皇汉武好大喜功,是不可学的。” 魏征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就是在别人吹捧的时候,他来泼冷水。 若是都和其他人一样,那他又如何能展现自己的特殊。 “你这……”李世民后面“田舍翁”三个字还是吞了下去,因为他知道魏征说的没错。 突厥是败了,可它却还未亡。 东突厥势力依旧庞大,更别说还有一个西突厥。 而西北还有吐谷浑,和正在崛起的吐蕃。 东边的高句丽,以及那满是金银的倭国! 他还没到可以为自己歌功颂德的时候。 “魏卿所言极是,朕记下了。” 李世民不怒反笑,让魏征一怔,他赫然明白,自己面前的这位帝皇,不是太上皇李渊,也不是那位优柔寡断的太子李建成。 他是李世民! 魏征心悦诚服,向着李世民一拜。 “圣人圣明!” 李世民摆了摆手,谦虚道。 “不敢说圣明,朕只愿无过无错,虽做不了完人,若是能作一代明君,千百年后史书上能得后世之人赞扬,朕便满足了。” 群臣闻言,都会心一笑,然后默默的站在那。 李世民这话他们可不敢接。 即便是魏征也自觉的退回了班。 望着他们这模样,李世民不禁又想起了温禾,也不知道那竖子和高明在会州如何了。 如果那竖子在,一定会一副不以为然,然后腹诽自己。 他失笑的摇了摇头,目光注意到,还在那等候的报捷士兵。 “高阳县子与中山王如何了?” 群臣闻言,当即收敛起了笑容。 长孙无忌关切的看向那士兵。 他也想知道李承乾如何了。 这一次李世民让李承乾一同随军,最激动的是他,最担心的也是他。 激动的是他知道,这一遭回来,太子之位便定下了。 如今皇后已经入主后宫。 再定下太子,那他长孙家至少有百年的富贵。 而他担心的是,那毕竟是战场,李承乾万一有一点意外,只怕大唐又要起风波了。 “启禀陛下,中山王一切安好,只是思念陛下。”这话是温禾让他说的,只要李世民问起,便这样回答。 不过李承乾确实想李世民了,只是不敢写信。 “这逆子,也不来封信。”李世民轻哼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桌角处,那里正摆着一块绢布。 这是他还没送出去的信。 原以为还要过一些时日,没想到李靖这一战打的这么快。 “罢了罢了,那温禾那竖子呢?” “这?” 士兵有些犹豫。 “陛下问你,为何不答!”高月看他犹豫,当即呵斥道。 “莫要吓唬他。”李世民摆了摆手,让高月退下,又看向那士兵问道:“不必有顾虑,那竖子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无法无天的事了?” 这一次让温禾离开长安,李世民也是有顾虑的。 他甚至一度后悔,想让人去将温禾带回来。 他怕这一去,那个竖子便远走高飞了。 但这也是一次试探,如果温禾老老实实的回来,那日后他便不再约束。 若是那竖子真的跑了! 那他这辈子便在牢里度过余生吧。 士兵迟疑了片刻,才禀报道。 “倒也没有,只是当时左卫府中郎将询问大总管,该如何处理突厥尸体时,温县子答:何不筑京观,他说这是陛下吩咐的。” “额……” 李世民哑然。 在场的群臣都诧异万分。 筑京观? 还是陛下吩咐的? 李世民愣在那许久。 ‘朕什么时候和那竖子说过此事了?’ “然后呢?” “然后大总管便让那些俘虏去筑造京观,几万人垒在一起,好大一座尸山。” “咯噔!” 大殿内一个官员闻言,顿时冷汗直下,竟然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五万人啊! 那是多么壮观啊。 李世民眼前发亮,只恨自己当时不在现场。 ‘这竖子,为何如此懂得朕的心意。’ “后来温县子还在那立了一碑,做了一首豪情万丈的诗。” “还不速速说来。” 李世民迫不及待。 长孙无忌等人面面相觑,知道这是皇帝的好战之心被点燃了。 这一次不让他亲征,他心里十分不快。 士兵不敢迟疑,回想着当时温禾站在京观面前的豪迈模样。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 “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 “胡无人,汉道昌。” 他话音落下,李世民猛然站起。 他的身体在颤抖,双拳紧握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从御阶上缓缓的走了下来。 每走一步,便念了一句。 一直走到大殿之外。 “好一句,胡无人,汉道昌!” ‘这竖子也不知道是抄了后世谁的诗,竟然如此豪迈,不知朕可否和此人一见啊。’ 他心里既感慨又遗憾。 ‘罢了,就当做是那竖子作的,他那假传圣旨,也便功过相抵了。’ 李世民失笑,随即神色认真的说道。 “传旨,将此诗抄录,广而告之!” (本章完) 第167章 这牛皮吹大发了 第167章 这牛皮吹大发了 “好一句胡无人,汉道昌!” 长安城街头巷尾,但凡是有酒肆茶楼的地方,都在传着这首诗。 明德门外的茶摊内。 几个过路的文人,正高声哼唱着。 “此番大胜,大唐必定能安稳几年,待到兵精粮足之日,便是覆灭突厥之时!” 一个青年拍着桌案。 他周围围着不少人,频频点头笑着。 “到时候你我都可参军,若是能得了功名,日后也好封妻荫子。” 有人豪迈的笑着。 这时,从不远处来了一辆马车,正好停在这茶摊面前。 “店家,来两碗馎饦,一碗不要醋,一碗多一些。” 下来的是两个少年,因为穿的朴素,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关注。 店家应了一下,让两个少年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二人就在靠近路边的位置坐下。 而周围的人还在继续说着刚才说的事。 “话说这温县子今年不过十岁,便能追随李县公出征,据说那京观便是他所提议筑造的,不少人都说他会是大唐的霍嫖姚。” 方才那青年大声赞扬着。 他话音落下,刚才进来的两个少年之一,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 他扶着桌子,才坐稳了。 ‘这牛皮吹大发了吧!’ “放肆,你怎么可将温县子比作霍嫖姚!” 但他话音落下,便有人不满的呵斥。 只见是一布衣少年,面带怒气的看着他。 在场的人都向他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那青年不悦,朝着那呵斥之人瞪了过去:“某怎胡说了,能做出这等诗作,在这样的年纪,又有李县公相助,如何不能成为霍嫖姚!” “你有大错,某并非说那温县子,而你兄台所言差异,霍嫖姚不过二十多便殇逝,你说温县子是霍嫖姚,岂不是诅咒他!” 那布衣少年说完特意朝着刚刚进来的那两个少年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明显有些错愕,脸上一红,连忙转过头去。 好似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 这布衣少年顿时眼前一亮,随即说道:“在某看来,那温县子日后定然是朝中栋梁,成就未必会比李县公低。” 茶摊内的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那青年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是某不该了,确实胡说了,宽恕宽恕。” “据说那李县公要收温县子为弟子,传授其兵法,若是如此,大唐至少百年无忧啊。” 李靖归附大唐之后,几乎没有败绩。 在寻常的百姓心里,他足矣和李世民相比了,当然这是以前。 现在可不能比了。 而未来皇帝陛下定然不会出征,那军中自然是以李靖为首。 然李靖现在也已年迈,他百年之后,又是何人呢? 以前他们不知道,但现在他们都觉得是温禾。 “有那么神吗?据我所知那个温禾,这一次只是旁观,上战场也都是跟着李县公而已,你们这么吹嘘真的好吗?” 坐在一旁等待馎饦的那少年,满脸的错愕。 他甚至有些脸红。 “你这小儿,怎敢直呼温县子的名姓,你可知此番大胜之根本在于神臂弩和那诡谲莫测的手雷,这可都是温县子所造。” 那青年不满的瞪向了少年。 “这话是没错,但是……” “先生,别但是了,他们好像都恼怒了。” 那少年身旁,还有一个年纪更小的轻轻拉了他一把。 “我就是怕他们这么夸下去,真的就吹成神人了。” 少年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温禾和李承乾。 他们就是饿了,来路边想吃点东西,可没想到居然就遇上在吹嘘自己的人。 “十岁便早慧,自然不是凡人。”之前开口呵斥的布衣少年闻言,竟然一脸崇拜的模样。 “他不过十岁,便已经是开国县子,如今大胜归来,定然又要加封爵位了,唉,若是能与他一见,畅聊一番,也是值得的。” “额……” 温禾感觉自己尴尬的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这些人至于吗? 他都觉得说的不是自己了。 “先生,看来你要名扬天下了。”李承乾调笑着。 温禾白了他一眼,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名扬你个头。” 就在这时,那布衣少年忽然在他身旁坐下,笑脸盈盈的望着温禾:“可否能同席?” “额,行吧。” 毕竟人家刚刚夸了自己,温禾也不好将他赶走。 “看两位应该也是长安人士吧,在下李义府。”那少年作揖道。 “李义府?你!” 听到名字,温禾愕然。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气运加身,这随便找个路边摊,都能遇到一个历史名人? “你是哪里人啊?”温禾问道。 “在下祖籍瀛州饶阳,后随祖父定居盐亭,这位贤弟认得某?”李义府诧异的望着温禾。 “呵呵,听错了,你名字和某一个好友相同而已。”温禾干笑了两声。 他确定了,面前这少年,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李猫李义府。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温禾记得他父亲李德盛好像是魏州刺史,按理来说这个时间他不应该出现在长安才对。 “原来如此,愚兄在长安不久,此前随家父来述职,如今正打算拜入太学,今日闲来无事,才来这郊外。” 李义府笑道。 “这可不对,二位小郎君不知,这位小郎君酷爱我家的馎饦,可不是今日才来的,每日都来,还要坐上三四个时辰呢。” 这时正好店家端着馎饦过来,听到李义府的话,便借机夸起自家的馎饦。 只是他没发现,李义府脸上浮现一抹尴尬。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巧合啊。” 温禾含笑,将一碗馎饦递给了李承乾,随后自己自顾自的吃起来,也没有理会李义府。 都说李义府擅长钻营,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我。” “你何时见过某?”温禾开口打断了他。 李义府错愕,呆滞在了那。 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温禾放下汤匙,抬头看向他,轻笑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李义府抿了抿嘴,沉吟了片刻,才下定决心,向着温禾行了一礼。 (本章完) 第168章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第168章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正吃博托的李承乾,疑惑的抬头看向他,又看了一眼李义府。 “陛下登基之日,在承天门外,在下与家父同行。”李义府知道自己暴露了,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倒也为难你了,等了不少时日吧。” “有小半个月了。” “倒是有耐心。” 温禾轻笑。 他虽然不喜欢小人,但这样的人也不是不能用。 特别是对于李承乾而言。 有时候小人会比那些所谓的忠臣好用。 他们至少清楚,自己效忠的是谁,会为谁办事。 不过这样的人是柄双刃剑,用不好就会伤到自己。 所以通常会在他伤到自己之前,就将他折断。 “不敢,在下只是,只是想结交温县子。”李义府低着头,格外的谦卑。 他知道温禾不想在这里暴露身份,所以故意压着声音。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先生听的?”李承乾忽然问了一句。 李义府闻言,心头咯噔了一下,连忙恭敬的解释道:“在下只是想毛遂自荐。” 他知道温禾的身份,自然明白坐在面前的这位是谁了。 大唐现在的中山王,未来的太子。 但他不敢奢望能够到李承乾身旁,没有人引荐,别说东宫了,他连太学可能都进不去。 所以自从“胡无人”在长安街头巷尾流传开来后,他便猜到一定是皇帝陛下有意,要推捧温禾。 所以他才会锲而不舍的来这里等候。 这里是西边进入长安的必经之路,而他每一次来,都会选择坐在路边。 只是他没想到,温禾与李承乾竟然会来这种地方吃东西。 “你的能力可以比毛遂?”李承乾问道,目光好奇的打量着他。 “不敢比先贤,但在下有这个信心能做好事情。”李义府不禁坐的端正,他以为这是李承乾在考验他。 “别那么紧张,他就是随口问一下,不过你确实很有毅力,这家博托这么难吃,你还能吃半个月。” 温禾将汤匙放下,在会州那边吃了这么久的苦,他都觉得难吃。 可想而知,这味道有多差。 李义府讪讪。 “先生……”李承乾咂吧了几下嘴,向温禾投来恳求的目光。 “吃完,不能浪费粮食。” 温禾轻轻的敲了一下空碗,李承乾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这寻常的一幕,落在李义府的眼中,让他大吃一惊。 这位温县子竟然敢这样和这位未来的太子说话。 而且对他的话,中山王丝毫不敢违背。 阿耶果然说的对,只要依附这位温县子,即便不能入太学。 日后更不需要他人来举荐,也可入朝为官。 “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才十二岁吧?” 温禾记得李义府是公元614年出生的。 “已过了生诞,十三了。”李义府笑道。 才十三啊。 温禾暗自失笑,这个时候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后世十三岁的孩子现在大多都是捧着手机,奋战在峡谷吧。 “太学入学好似需要十四岁?” 李承乾提醒了一句。 温禾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李义府:“你也听到了,需要十四岁,而且以我的能力也无法举荐你入太学。” “温县子误会了,在下只是仰慕县子。” 他这句话确实是真心的,之前他在承天门外,看到温禾时,心中确实嫉妒。 明明才十岁,便已经是开国县子了,定然是受到祖辈蒙荫。 但他后来才知道,几个月前,温禾不过是长安县外的一个田舍儿,出身比他还低。 而就是在玄武门之变前几天,他才突然受到当今陛下的重视。 据说如今更是成为了太上皇的座上宾。 市井中还有传言,当初陛下还在犹豫不决时,是这位温县子劝陛下冒险,这才有了玄武门外阻止太子和齐王谋逆的壮举。 否则为何太上皇也对他如此青睐有加。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那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至于事实如何,那便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可有这样的传言,便足以让李义府重视了。 什么太学? 去读了三年又能如何。 到时候没有人举荐,还不是走不上仕途,只能灰溜溜的回家。 或是找个地方做个小吏。 “真的仰慕我?”温禾笑着问道。 “当然。”李义府斩钉截铁。 “那好,可愿去我府里做些杂务?”温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用余光打量着李义府的神色。 他现在才十三岁,还不是后世的那个奸臣狡诈的李猫。 可这样的人,温禾用的也必须小心,若是能改变他的心性,或许他日后能走的更远。 “在下愿意。”李义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心里甚至还有些欣喜。 这一遭他算是没有白等。 他不在意自己去温禾府中做什么杂活。 自古以来多少能人都是被磨砺过来的。 张良当年捡了三回鞋子,才得了黄石公赐下兵法。 他李义府为何做不到。 不就是杂工吗? 哪怕是去挑夜香又能如何。 “行吧,付钱,回家!” 温禾起身,伸了个懒腰。 李承乾轻轻的拽了一下他的衣袖:“先生,不是要先进宫吗?” 按照惯例,出征在外的将领回朝后,都必须先觐见皇帝。 “大总管还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一起见吧。” 温禾不以为然。 他和李承乾又不是领兵在外的大将,不需要走这一套流程。 回师的路上,他担心温柔会太想念自己,所以就带着李承乾和十几个百骑先回来了。 温禾让那些百骑先走一步,进宫汇报。 他现在就想回家看看妹妹,然后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 “你是要和我一起,还是?” 温禾看了一眼李义府。 后者当即行了个礼:“家父还在馆舍,在下想先去告知家父这个好消息。” “也好,明日巳时前,你来我家,日后便先住在那吧。” 收不收李义府,温禾打算还是先观察观察。 “是。” 他目送着温禾离开,看着他们马车远去,一直站在原地。 听着周遭的那些人,正在夸耀着温禾,他心里不由得自鸣得意。 这些凡夫俗子说了半天,却不知道那位真神刚才就坐在一旁。 还是我李义府目光深远啊。 …… 一路进了长安,温禾低调的回到了永乐坊。 看到他回来,文忠吓的眼睛都瞪大了。 “小郎君,您,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去哪?” 温禾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装着糊涂明知故问。 文忠愕然,连忙叫人入了宫去。 在后院玩的小丫头得知消息后,当即抛弃了两个小姐妹,飞快的跑到前院来,看到那晒的黝黑,脸上都有些脱皮的温禾。 她咬着嘴唇,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哇,阿兄,你变丑了!” 温禾刚刚喝的一口蜜水,差点喷了出来。 随后而来的李丽质和武二娘,也都忍不住打量起了温禾。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嗯,黑了,丑了好多。’ 也就是温禾不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要不然肯定将她们都赶出家门。 “郡主来了,额,还有武妹妹。” 看到武二娘,温禾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这种奇怪的感觉,看来得过几年才能打消了。 武二娘笨拙的向他福了个礼,然后垂手站在那,这份懂事和谨慎,有时候温禾真感觉她不像是个三岁的。 李丽质倒是凑了过来,大大方方的问道。 “温县子,西面好玩吗?” “不好玩,都是草和土。”温禾淡淡的回了一句,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他还抖了几下自己的衣服,激起一片尘土。 李丽质见状,顿时意兴阑珊了。 “好吧,我还想以后你带我去玩呢。”她郁郁道。 温禾忍俊不禁:“想出去玩了?” “嗯,你这和皇宫都太无聊了,是吧小柔。” “嗯嗯,无聊。”温柔应和着她点了点头。 温柔最近都在家里不能出门,最远也就是进宫去陪长孙无垢。 “行吧,等我休息几天,带你们出去走走。”温禾伸了个懒腰,他有些发困的打了个哈欠。 一抬头,就看到武妹妹一脸平静的站在那,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也带你去。” 武二娘诧异的看向他,抿着嘴沉吟了片刻,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不久后,外头赫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李泰和李恪一同从外头走了进来,两个人穿着灰色的布衣,脸上都是尘土。 看他们的模样,温禾不禁笑出了声。 看样子这俩小子,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干活啊。 “不错不错。” 温禾夸了他们两句。 李恪还是那一副处事不惊的死人脸,淡淡的点了点头。 和一旁正滔滔不绝说着他这段时间经历的李泰,完全就是两个人。 不过温禾实在没耐心听后者絮叨。 他和李承乾实在困得不行,便去洗了澡,直接去睡觉了。 不过睡着睡着,温禾突然做了一个噩梦。 他感觉自己身边好像有一只大鸟正对他虎视眈眈。 他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一抬头,只见昏暗的房间内,有一双凌厉的目光正盯着他。 (本章完) 第169章 朕给你赐个字,再赐个婚 第169章 朕给你赐个字,再赐个婚 “谁!” 温禾被黑影吓了一跳,猛的从床上蹦了起来,拿起用稻草填充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只见一双深邃的眼睛,正凝视着他。 借着摇曳的烛火,温禾这才看清楚面前之人是谁。 “殿,啊陛下。”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了面前这个满脸寒气的人,正是李世民。 “你怎么来了?” “高阳县子睡的可还好啊,要不要朕叫人来侍奉你?”李世民含笑着走来,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温禾顿时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陛下!” 温禾突然喊了一声,李世民脚下一顿,眯着眼睛望着他。 “那个啥,我可以解释的。” 温禾知道,他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本想着回来睡一觉,如果李世民派人来叫他,他就进宫面圣。 可没想到一觉竟然睡到了现在,更没想到的是,李世民没让高月来叫他,反而自己来了。 李世民目露凶光,赫然从身后拿出了一条藤鞭来。 还别说,这条藤鞭温禾看着眼熟。 好像就是他平日里抽李泰的那条。 “好,你解释,朕听你说,为何回长安不来宫中,为何一个人在这睡大觉,为何假传旨意筑京观,你一一为朕解释。” 李世民步步紧逼。 温禾拽着被子连忙缩到角落里。 “陛下,我这是怕打扰你办公事,京观那件事,主要是为了给你扬名的,真的,你信我啊。” 这李二突然袭击。 要不是打不过他,温禾肯定上去拼了。 “哼!” 李世民脸色骤然一变,拿着藤鞭隔着空气挥动一下,响亮的鞭挞声,顿时让温禾身躯一震。 ‘这李二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陛下,那个大胜了,我们还差点抓到颉利了。” 温禾连连眨着眼,想要转移李世民的注意力。 他也不知道这李二究竟较什么劲,他又不是领兵大将,回来进什么宫啊。 “哼,不用你复述,朕知道的。” 李世民没好气的在床榻边上坐下,随手将藤鞭扔到一旁。 “你这竖子也知道怕!” “那玩意打人疼。” “是嘛,可是你好像经常用来打青雀啊。” “额……教不严,师之惰。” “那朕这是,子不教父之过!” 李世民一瞪,温禾怂了。 只敢在心里嘀咕道:‘你个李二,你还想当我爸,想的美……不对,岳父也是父,可你也没将李丽质嫁给我啊。’ “听说你随李靖冲阵了?”李世民转头,打量着温禾,看他四肢健在,还能在这嬉皮笑脸的,暗自松了口气。 当初听说李靖冲阵追杀时还带着温禾,他便大骂“胡闹”。 一个十岁的孩子……也不对,这竖子那体内的灵魂,只怕和朕差不多了。 “李县公执意要带我去,想来应该是要我传话给陛下吧,不是他不想追击颉利,也不是他没能活抓颉利,而是颉利太狡猾了。” 这也是温禾后来想到的。 李靖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带他一同上阵。 他应该是担心,没能抓住颉利,会被李世民误解。 以为他养寇自重。 “连你都看出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李世民摇了摇头。 “是啊……额,不对,什么叫做连我都看出来了。”温禾无语。 他这方面很不敏锐吗? 好像是有一点,那还不是因为他之前没接触过。 要不然,他早就考公去了。 “李药师啊,还是不信任朕……你说,待他归来,朕封他为代国公如何?” 李二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温禾诧异,他的意见很重要吗? 不过很快温禾便明白了,这不是询问,而是李世民需要一个理由。 “原本的历史上,李靖消灭东突厥后,你才封的他代国公,擢升为尚书右仆射,再后来他攻破吐谷浑后,又升为卫国公,世袭罔替。” 温禾自然不可能为李世民做决定,他能做的,便是将后世的历史告诉他。 而且这段之前他好像也说过了吧。 “朕知道。”李世民声音有些低沉。 “其实以李靖的功绩,早就应该是国公了,奈何父皇还记得当年的事,可朕也担心,若是封赏过盛,未来君臣之间会有嫌隙。”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温禾。 好似不单单是在说李靖。 “咳,李靖日后肯定是会再建功的,但你也可以先压压嘛,比如那个尚书右仆射,现在不是宇文士及嘛,那就先不给李靖嘛。” 温禾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说着李靖的事。 李世民见状,抬手就冲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此事朕知道。” “你知道就知道,打我作甚!”温禾揉着头,咬着后槽牙不忿道。 李世民横眉瞪眼的看过去,他知道温禾是故意避开不谈,这才动手给了他一掌。 不过他也收了力,否则就凭借他的力气,温禾不可能坐着说话。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此番也不错,神臂弩、火药,还有望远镜,李靖在信中对你是赞不绝口,若是旁人单单凭借此,擢升一二级的爵位不成问题。” 温禾知道他这么说,自己肯定是升不了爵位了。 既然如此,不如用这些功劳换一些实际点的东西。 “陛下,你知道的,我这个人高风亮节,什么都不贪的,其实我有个小小的要求,要不……” “所以朕决定。” 李世民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在温禾错愕的目光下,继续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在长安也无根基,无父无母,也无师长,所以朕打算……” “陛下,你别说你要收我作义子啊!” 温禾想起刚才李世民说的“养不教、父之过”,他顿时头皮发麻。 就说李二怎么可能说错话呢。 “你个竖子,就是想认朕作义父,朕也不许!” 古代的义子也是有继承权的,当然了,这要在嫡子和庶子都死光的情况下。 不过李世民怎么可能会给温禾一点机会。 他没好气的继续说道。 “朕是说,给你赐个字,寻常人家都要等到弱冠才由师长赐字,但你根基薄弱,又已经是开国县子了,若是无字,恐遭人笑话。” 这话倒是没错。 这个时代,一般有爵位或者官身的人,不管有没有行冠礼,都会提前取字。 就比如李承乾字高明,李泰字惠褒,不过后者现在还没取字,只有李渊给他取的小字青雀。 温禾摸了摸下巴,沉吟了片刻,抬头期待的望着李世民:“那陛下给我取啥字啊?” 以李世民的文采,一定是那种惊天动地,能够被后世传唱的。 在他的期待下,李世民悠悠开口。 “《尚书序》云:唐叔得禾,异亩同颖,王命归周公於东,作《归禾》,周公得命禾,旅天子命,作《嘉禾》。” “孔传:异亩同颖,天下和同之象。疏:后世同颖之禾,遂名嘉禾,由此。” 额…… 温禾挠着头。 他连《尚书序》都没读过,所以听着这一段,感觉云山雾绕的。 “所以呢?” “所以朕为你取字,嘉颖。” 温嘉颖? “这听的不像男人的名字啊。” 温禾愕然,怎么取了个字,女里女气的。 “胡言乱语,嘉颖者,嘉禾之穗,神芝发其异色,灵苗擢其嘉颖,此乃前晋,王嘉所作的《拾遗记·炎帝神农》,让你多读经典,你却不学无术!” 温禾确实没看过这本书。 但他却能感受到,这两个字,是李世民对他的期望。 “会不会重了些?” 温禾有些心虚。 “不重。”李世民一副不容质疑的态度,温禾无奈,只能接受了。 “不过,想来取字的都是师长,朕这无名无分的,若是贸然给你取字,恐遭人非议。” “额,所以呢?” 温禾忽然有些糊涂了。 这李世民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 等等! 温禾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李世民不认他做义子,但还想着让做他爹,那好像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你觉得丽质如何?”李世民突然问了一句。 温禾愣住了。 忽然有一种愿望成真的不切实际的感觉。 “还,还可以。” 他压制着内心的喜悦,故作平静的点了点头。 “什么叫还可以!”李世民不满的哼了一声。 “就这吧,朕将丽质下嫁于你,待她及笄后,你与她便成婚。” 他不等温禾开口,便下了决定。 李世民担心温禾犯浑,趁着他话还没说完,就拒绝了。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温禾心中的激动:“保命符到手了!” 虽然娶李丽质也值得让人高兴,但更让温禾喜悦的是,他算是拿到一半的免死金牌了。 等日后李承乾登基,那他的地位可就不仅仅是帝师了。 更是他的妹夫……额,怎么感觉地位好像变低了。 不过算了,毕竟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 那三小只,难道真的敢把他当妹夫? 他还不抽死他们。 “你可愿意?”李世民问道。 温禾闻言,强行压着内心的喜悦,故作矜持道:“这事,要不要问问丽质和皇后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观音婢已经同意了。” “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比较赞同自由……对,陛下说的对。” 温禾话才说到一半,就感觉到李世民那凌冽的目光。 “唉,陛下如此看重我,真叫臣感激涕零啊。”他强行揉了揉眼睛,可惜没有弄出一滴眼泪了。 看他这做戏的模样,李世民毫不客气的冲他的脑袋来了一掌。 “你要真的是感激涕零,那就好好的做事,你那个沤肥可能赶上明年春种?” 他忽然将话题一转,温禾也不演戏了,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一件事情。 “比起沤肥,是不是应该先解决旱灾的事,关内和陕西一带贞观元年春会闹旱灾,然后便是饥荒,旱灾的时候,正是蝗虫繁殖的时候,若是等它们长大了,到时候可就是铺天盖地了。” 这事,之前在玄武门的时候温禾就和李世民说过。 也不知道他安排下去了没有。 “此事朕已经让玄龄他们去做了,前几日正好大雨,渭水上涨,如今修渠引水正是时候,对了,你们后世可有什么简便的引水之法?” 温禾提起此事,李世民便随便问了。 “有啊。” 温禾一笑:“龙骨……哦,这东西汉朝就有了,筒车,对,水转筒车,之前我在会州的时候就想到了,正好还可以借这东西来造纸。” “哦?” 要不是温禾提起,李世民也都快忘记造纸这件事情了。 他眼前一亮,忽然冷笑道。 “最近朕正好有件事要和那些人谈谈,你这造出的纸,可否助朕一臂之力?” (本章完) 第170章 这竖子扭扭捏捏的,不类朕 第170章 这竖子扭扭捏捏的,不类朕 “陛下,你要和他们做交易?” 李世民口中的那些人,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说的就是关陇,这也是为什么温禾如此诧异的原因。 他记得后来李世民之所以要编写《氏族志》就是为了打压他们吧。 只是效果并不好,直到后来李治上位后,联合山东士族,五姓七望来打压关陇。 这才让以长孙无忌为首的小群体,逐渐的从朝廷中淡化。 但也因此,让士族逐渐的在朝廷上站稳了脚跟。 “大唐还需要他们,但朕也要从他们手上拿回一些东西。” 李世民很清楚,大唐现在还离不开这些小群体,就连山东士族他也必须要拉拢。 只可恨,五姓七望的人瞧不上他们李家。 甚至于民间还流传着,以娶五姓七望之女为荣耀的说法。 因此他们更是傲慢无礼 那崔氏愿意和程知节联姻,也不愿意让家中女子嫁入皇家。 私底下,还说他们李家有胡人血统,简直可恨,可杀! 但他也无奈,朝野上下,几乎全是他们的人。 他这个皇位要坐的安稳便不能急切,最好是慢慢的瓦解他们的势力。 温禾若是能够造出便宜的纸,再加上那印刷术,无论是关陇还是山东士族都不得不低头。 他们最怕的可不是兵马或者权势的威压。 他们最担心的便是书籍的传播。 而李世民在意的是钱粮。 李世民没有告诉温禾他要的是什么,后者也懒得管。 只是看着他坐着不走,温禾才开口问道:“那陛下什么时候回宫啊。” “你都睡了三个时辰了,还想睡?” “额……” 有这么久吗? 温禾纳闷。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闹钟也没有手机,他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起来,朕要吃那劳什子水煮菜。” “你是说火锅吧,这大晚上的……” “朕刚才已经叫人去准备了,就等你了。”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后,便朝着外头走去,留下温禾一个人错愕的坐在那。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禾不禁腹诽道:“这到底是谁家啊。”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的时候。 文忠已经安排人让锅子和菜肴都端上去了。 “不分桌?” 看着就上一个火锅,温禾不解的问了文忠一句。 后者行了礼解释道:“陛下说,都是自家人,便无需分餐了,大家一起吃热闹些。” “什么一家人。” 温禾撇了撇嘴,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李二不会盯上温柔了吧?’ 他可不会让温柔入宫。 李承乾那小子敢娶温柔,他绝对把他吊起来打。 “阿嘁。” 坐在李世民旁边的李承乾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喷嚏。 “这天也不冷,可是在西面受了寒?”闻声,李世民关切道。 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突然鼻子发痒,儿臣无碍的。” “嗯,虽然今日燥热,但你们都不得贪凉,特别是你青雀,往年数你用冰最多。”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泰,后者敬畏的连连点头。 随即他头一转,看向李丽质和温柔:“你们小娘子怕热便多用些,不够便和文忠说,让他去内侍省调一些过来。” “还有三郎你坐那么远作甚,就到五娘旁边坐下,你作为兄长要照顾好她们。”李世民忽然对着李恪说了一句,然后指着李丽质和温柔中间的位置让他坐下。 李恪一愣,身体不自觉的僵了一下。 他刚才走去的方向就是在李丽质身旁,只不过并不靠近温柔。 “还愣着作甚,快些!” ‘这竖子,扭扭捏捏的,不类朕。’ 想当年自己与观音婢相遇,可是格外主动。 “是。”李恪应了一声,硬着头皮走到温柔的旁边坐下。 “恪阿兄,你很冷吗?”温柔感觉他坐下,抖了几下。 明明很热啊? “不冷,我热。” “哦哦,那我以后用的冰分你一些。”温柔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 李恪不像李泰和李承乾,一个只顾着养猪,另一个也很少和温柔说话。 他总是时常偷偷给温柔带吃的,可以说,小丫头现在圆润了不少,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温柔也不像面对李泰和李承乾那样,叫他们殿下。 “咳,嗯。” 李恪故作镇定,淡淡的应了一声。 这一幕落在一旁的李世民眼中,只觉得他没出息。 “温禾那竖子呢,怎么还没来?” 看着东西都上的差不多了,李世民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这时,温禾才不急不慢的从后头走了过来。 他先扫了一圈,发现武妹妹不在。 看样子是李世民特意让她退下了。 毕竟面对一个日后篡权的人,他这饭也吃不下去。 随即他便去找李承乾所在的位置,看他坐在温柔的对面,目光顿时不善了起来。 “咳,那个高明啊,你去坐郡主旁边,我来照顾陛下。”说着话,他便走到李承乾身后,也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将他提了起来。 “你这竖子闹什么呢。” 李世民还想和自己儿子亲近亲近,这竖子怎么就把高明拉开了? 他特意留着李丽质身旁的位置,就是给温禾准备的,没想到他居然坐到自己身边了。 “陛下,我饿了,开席吧。” 温禾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望着他呵呵笑着。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竖子难不成以为朕要撮合高明和小柔?’ ‘那你这竖子,可是失算了。’ “好,开席。” 难得有李世民在,桌上多了不少羊肉和牛肉。 温禾可谓是大快朵颐了。 那三小只显的有些局促,只有李恪不断的往锅里捞肉,然后趁着温禾不注意,都往温柔的碗里放了。 “丑丫头多吃些,吃多了就不丑了。” “唔!” 温柔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可看在碗里这么多肉的份上,她也就不计较了。 大概吃了小半个时辰,李世民这才满足的走了。 连带着李丽质和李承乾也被他带走了。 “高明日后便留在东宫了,你每日记得点卯,去给他上课,莫要偷懒了。” 过不了多久,李承乾便要转换身份了。 以他太子的身份,如果住到温禾的家中,便有些不太方便了。 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然后不断的弹劾温禾。 温禾也理解,只是让他去东宫点卯,他只想高呼一声:“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反正现在李世民是在太极殿内。 自己晚一点去,应该不打紧吧, “记住了,你若晚去了,朕便让千牛卫来你这请你!” 似乎是看出了温禾的心思,李世民走之前还特意说了一句。 这是断了温禾所有退路了。 他还要装出一副愿意的模样:“臣遵旨。” 李世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送着他离开后,温禾赫然听到身后传来憋笑声。 他一回头,只见李泰捂着嘴。 “我要去点卯,你是不是很开心啊?” 温禾和善的笑着。 李泰一怔,哪里还敢笑,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是在可惜,先生去了东宫,就不能给我和三郎上课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 温禾眉头轻轻的一挑,笑道:“没事,我去东宫之前会给你们安排好的,这一次你们也放松了一个月了,该开始严格了。” “先生!” 李恪闻言,喊了一声。 “怎么,你有意见?” 温禾那极具威胁的目光投去,刚要开口的李恪,顿时将心里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有,先生说的对。” “李恪!”李泰咬着牙,他没想到李恪竟然这样就背叛了。 而后者根本没有理他。 要不是刚才李泰自己忍不住,他也不用遭罪不是。 …… 第二天,温禾在睡梦中被文忠叫醒。 昨日睡了三个时辰,所以今日即便巳时起来,他也不觉得困。 “小郎君,外头来了一个叫做李义府的,说是来投效的。” 文忠端着温水来的时候,说了一句。 “他什么时候来的?”温禾接过,抿了一口问道。 “辰时,站在外头一个时辰了。” 文忠有些好奇。 他知道温禾在长安没什么朋友,这突然有人来投效,确实有些蹊跷。 而且真的是要投效,为何不去那些侍郎、尚书的府邸,偏偏来他这里。 “嗯,你可以去告诉陛下,这个李义府日后将是栋梁之材,可为陛下所用。” 温禾知道,过不了多久,他见李义府的事,一定会被文忠传到李世民那的。 文忠,这名字倒是很配他。 文忠讪讪,没有搭话,只是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瞒不过温禾,只是被这么直接揭破,他也有些挂不住脸。 不久后,是另一个人带着李义府来的。 “学生李义府,见过温县子。”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一个十岁的孩子面前,自称学生。 这若是传出去,只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我没有为你传道解惑,你不必自称学生。” 温禾很清楚李义府这低姿态是做给他看的。 他这一句学生,温禾如果承认的话,那日后他便能以此自居了。 “学生今日来到县子面前,便是为了投效而来,日后定然也是以县子马首是瞻,这一声学生,是应该的。” 他说的是官场上的潜规则。 官场上的师生,不在于是否传道解惑。 就比如阎立本和狄仁杰,前者是后者的提携举荐之人,所以后者便以学生自居。 李义府如此,便是为了未来,让温禾提携他。 也等于他自动的在身上烙下了“温系”的印记。 他这样的年纪按理来说是不懂的,那就应该是他的父亲教他的。 这也是温禾最头疼的。 他不愿意出仕,就是不想结党。 可偏偏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好在一点,他现在拉拢的势力,在李世民看来,温禾结识的这些人,都是未来大唐的风云人物。 并非是他主动想要贴近的。 “罢了,既然你执意的话,不过我先和你说好了,日后你能成为什么,能走到什么,靠的是你自己,这一方面我帮不了你什么。” 温禾沉着声提醒了一句。 李义府神色未变,只低头说道:“学生明白先生之意。” “嗯,既然如此,那你便先跟在我身边当个书童吧。” 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温禾担心他会靠近李泰和李恪。 既然是要给李承乾培养的,那就先带在身边。 “是。” 李义府心中大喜,他之前还真以为是要他来做仆役的。 做书童好啊。 那就能方便接近中山王了。 “走吧,该去东宫点卯了。” 温禾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李义府拱了拱手,随即跟在他身后。 文忠早早就去叫人备好了马车了,他们二人刚到了门口,就有人搬来上马凳。 只是温禾还没上车,就听到不远处一阵急切的呼喊:“温县子!” 温禾闻声,回头看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本章完) 第171章 万万不可,这是死罪啊 第171章 万万不可,这是死罪啊 街头,一辆马车迅速的驶来。 远远的温禾就看到许敬宗正从车窗探头朝这边挥手。 见到是他,温禾下意识的看了李义府一眼。 没想到,这么快这两位就在这里碰面了。 在李治废后的这件事上,他们二人的合作算是亲密无间了,但随着长孙无忌倒台,李义府的权势越发的膨胀后。 他们二人便开始了恶斗。 不过在史书上,后世那些文人对他们的风评,还是相对统一的。 一个是纯粹的小人,一个是无良的奸臣。 不过许敬宗年长,所以他要比李义府更有才能,而且经历官场之事也更多,比李义府更有城府,或说更成熟 而李义府嘛,历史上记载据说他很会通过写文章来拍马屁吹捧人,所以或许因这个缘故,他深受李治的欣赏。 而且他做事总是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所以在官场上,才会被人戏称为“李猫”。 这一点,之前在和李义府的接触中,温禾对此深有体会。 昨日城外的茶摊内,他不正是看到温禾到来,才故意吹捧了那一番。 而方才见面时,也是如此。 “温县子。”许敬宗匆匆忙忙的从马车上下来,气都还没喘允,就急急忙忙的走到温禾面前。 “许兄这么着急这是作甚啊?” 昨天那些百骑归队,许敬宗肯定是从他们口中知道,自己回长安的消息。 “月余未见,县子壮硕了不少啊。” 明明是有急事,他却偏偏先唠家常。 温禾也不急,既然他想寒暄,便寒暄吧。 正好摸摸鱼,到时候李世民如果问起自己为什么迟到,就让许敬宗来背锅。 “在西面那吃多了羊肉……许兄要不然进去坐坐?” 温禾寒暄了一番,又指了指自家大门。 站在大街上聊天,总归不成样子。 许敬宗一愣,神情顿时变得苦涩。 “不了不了,某是有急事想向县子请教。”许敬宗一拜。 温禾连忙躲过。 一旁的李义府,见状也不由好奇,这来人是谁? 看他身上的衣袍,不像是普通官员,但可惜是便装,他也分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品级的。 “许兄,有事你就说,何必如此呢。” 说到底许敬宗现在还是自己的上官,他当街和自己行礼,这如果传言出去,肯定又会被那些御史盯上了。 “还不是因为……” 他话说到一半,赫然意识到现在所在的场景,连忙转头朝着自己的马车指了过去:“不如我等寻个地方,或是去百骑?” “这,许兄,陛下令我去东宫教导中山王,要不然我们边走边说?” 温禾有些为难,眼看着快要迟到了,那李世民说不定真的会派千牛卫的人来抓他。 许敬宗闻言,连忙点头:“也好也好,那便路上说。” “义府,你坐我的马车,一路跟着。”温禾回头嘱咐了一句,李义府闻言,当即应了声。 “此人是?”这时许敬宗才注意到李义府。 温禾身边什么时候又多出了这样一个少年,看他身穿锦袍,应该也是官宦人家出身。 见许敬宗注意到李义府,温禾不禁失笑:“他叫李义府,乃魏州刺史之子,如今说是要来长安拜入太学,可惜年纪小了一岁。” “哦,原来如此。”许敬宗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魏州刺史论起品级,算是比许敬宗高了半级。 但是论地位的他,自然是他这个百骑参军要略胜一筹。 他可是名副其实的京官,而且还是皇帝身旁听用的那种。 所以许敬宗并不以为然,还以一种长辈的姿态对着李义府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在温县子身旁,定要好好学,莫以为可仗着家中势力,便可学那些纨绔,否则不用温县子出手,老夫也可教训你。” “是,在下记下了。” 李义府虽然不知道许敬宗的真实身份。 可在听说他父亲的官职后,能如此漠视的,他便明白,一定是重臣。 所以他才会如此谦卑。 “嗯,倒是个机灵的。” 额…… 温禾有些愕然。 明明二人之前都没有任何交集,但许敬宗却突然给李义府来了一个下马威。 难不成,这个世上真的有天生的对头。 一直到上了马车,温禾才从许敬宗嘴里得知原因。 “温县子可是觉得某刚才对那李义府不善?” “额,没有。”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许敬宗却笑了起来:“有也无妨,某方才之所以那样,是因为之前听说,那魏州来的刺史,到处拜门贴,想寻关系进太学。” “如今忽然来到县子这,某是担心你被别有用心的人骗了,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的,可若是由你举荐,那日后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的学生。” 这位官场老油条,看的自然会比温禾多的多。 他担心温禾才回到长安,不知道这些情况,万一是受人蛊惑,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后者闻言,这才明白过来。 他不禁有些羞愧,他刚才还以为是许敬宗故意作伐。 没想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许兄良苦用心啊,是小弟偏颇了。” 老许这个人有时候还是不错的,虽然贪了点,怕事了一点,但还是能交心的。 许敬宗闻言,不以为然的笑道:“小事小事,愚兄这还有一件大事,需要贤弟来帮衬啊。” 这便是说话的艺术了。 先解释之前的事,和温禾拉近关系,然后再提出自己有事所求。 这样即便温禾不乐意,此刻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不过他这纯纯多此一举了。 温禾也不在意,问道:“许兄请说。” “唉。” 许敬宗长叹了一声,面露苦涩道:“之前陛下让百骑想办法混入突厥去探听情报,可是我安排了几个人手,想混入突厥人的商队。” “没想到会州大胜,那些突厥商人顿时警惕了起来,我们的人甚至被赶了出来,眼看着他们就要回突厥了,这若是混不进去……”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 温禾已经猜出来了。 如果不能混进去,那么必定会被陛下责罚。 “这事吧,我想想。” 怎么训练卧底这个事,温禾有一百个主意。 前世那么多电视剧、小说也不是白看的。 但若是想让卧底成功混进去,并且还要让突厥人信任。 这事可不容易。 “好好好,不急不急,你想想。” 许敬宗闻言一喜,连忙给他倒了一碗蜜水。 “这是上好的蜂蜜,愚兄特意寻来给贤弟的。” 唉,这腐朽的人情世故啊。 “咳咳,多谢许兄了。” 温禾也不好拒绝,只能收下了。 他伸手接过,看着上面的蜜水,温禾眼眸一转,忽然眼前一亮。 “有了!” “有了?” 许敬宗顿时大喜,连忙追问道:“可有什么办法?” “行商。” 温禾笑道。 “额,这。” 刚才还满脸兴奋的许敬宗,脸色顿时垮了下去。 “贤弟有所不知,那突厥人格外防备汉人,他们几乎不愿意直接和汉人商队贸易,所以都是突厥人从长安带着货物回去的。” 他没和温禾说,这件事情很久以前就有人做过了。 可是那些人到了突厥,都是无功而返。 所以这么多人,都一直没有找到一个能够领路的,带他们找到突厥的牙帐。 “唉。” 许敬宗又是一声叹息,在他看来,温禾定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谁知他却听到后者在笑。 “许兄误会了,我说的可不是普通的贸易。” “额,难不成你走私?这可万万不能,这,这是死罪啊。”许敬宗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温禾一向胆子大,可万万没想到他这胆子,能包天。 温禾没想到,他才一开口,老许就已经猜出了他一半的想法。 他确实要走私。 不过嘛,可不是他和许敬宗。 “谁说是我们走私了,许兄,圣人的日子不好过啊,所以你可以想个办法,让他富起来。。” “额……这,你是说让圣人他,这,这不太好吧。” “利国利民,有何不好。” 温禾不以为然。 走私这件事情,虽然不能充沛国库,但能够让李世民的内帑富起来。 那日后他要修个宫殿什么的,不也方便,到时候肯定还要向着他的好。 另外还有一点。 贸易的扩张,意味着资本的萌芽。 而资本,将促进时代的生产力。 许敬宗没有立刻答复,而是沉吟了许久。 过了好一阵,他突然对着外头的马夫大喊:“去玄武门!” “诶诶,许兄我还要去东宫上课呢。” 这奸臣许要去见李世民,怎么把我也带上了。 许敬宗讪讪笑道:“此事愚兄也说不来,刚才贤弟看到那蜜水,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想必一定有能够让突厥趋之如骛的好东西吧。” 和温禾接触的时间不短了,每每他都能给许敬宗带来意外。 所以后者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温禾闻言,无奈一笑。 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许敬宗有一点说的没错,他刚才还真的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蜜水喝多了,甜的发腻啊。” 温禾长叹一声。 是时候改变一下大唐的饮茶习惯了。 (本章完) 第172章 可以暗中进行,或者找个代理人 第172章 可以暗中进行,或者找个代理人 两仪殿内。 李世民看着札子,有些烦躁的捂着头。 “又是说钱粮不够。” 自从他下令让关内和长安附近各县修水渠,这样的札子已经上来五六份了。 都是各个县衙发到中书省来哭穷的,请求民部支援。 民部那边也是焦头烂额。 为了会州那一战,民部已经快将国库搬空了,剩下这点钱粮,根本就不够支持这么大规模的工程。 可是李世民也知道,这水渠不得不修,那些井不得不挖,否则到了开春,旱灾到来 关内必定饿殍遍野,到时候所需要的钱粮更多。 高月望着李世民满脸愁绪的模样,端了一盏茶来。 目光一转,忽然看到门外有个内侍,正冲着他使眼色。 他不敢打扰李世民,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启禀中官,高阳县子和许敬宗在玄武门外求见。” “他们二人来作甚?” 高月记得,皇帝陛下昨日还说让温禾去东宫教书,怎地今日和那许敬宗一起来了。 “你在这等着,某去禀告圣人。” 说罢,高月转身进了两仪殿内,李世民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眸望向他问道:“可是又有尚书省的札子?” “启禀圣人,说是高阳县子和许敬宗求见。” 听到这二人的名字,李世民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单单只是温禾,李世民不会多想,只会以为那竖子肯定又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但他和许敬宗一起来,那这件事情,可就值得深思了。 “让他们二人进来吧。”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札子,用手舒展了一下脖子。 以前不觉得,可当上这皇帝之后,太多的事情让他烦躁了。 ‘难怪那竖子说朕只能活到二十三年后。’ 他心中不禁失笑,随即摇了摇头,将这想法抛之脑后。 他如今才刚刚登基,有些事情还不能交给尚书省自行处理。 等到那天,这朝野上下,只有一个声音的时候,或许能稍微放下一点权力。 没多久,温禾便和许敬宗联袂而来。 “臣温禾。” “臣许敬宗。” “拜见圣人。” 二人作揖长拜。 李世民有些忍俊不禁。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温禾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免了吧。” 李世民隔空抬了下手,让二人起来,他伸手拿着茶汤喝了一大口,感受着口中麻椒爆裂的酥麻,这才振奋了精神。 “你们二人今日一同前来,可是百骑出了事?” 能让他们一起来的,李世民只能想到是关于百骑的事。 他目光投向许敬宗。 这段时间,温禾不在长安,百骑的事都是许敬宗和黄春负责的。 所以李世民肯定,一定是百骑遇到了什么难处,许敬宗这才着急忙慌的去找温禾。 要不然那竖子现在肯定是在东宫才对。 “这,启禀陛下,确实是为了百骑之事。”许敬宗不敢隐瞒,只好实话实说:“臣遇到难题了,所以这才去寻了高阳县子解答。” “高阳县子聪慧过人,不但为臣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而且还能利国利民,充盈国库。” 他可不敢说,让李世民去走私充盈内帑的事。 “充盈国库?” 李世民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正缺钱呢,温禾这竖子就有办法让他赚钱? ‘对了,这竖子不是会造肥皂和玻璃嘛,不如让他把工艺交给民部,日后若是盈利了,分他些红利便是。’ 李世民想到这,顿时眼前一亮,但随后他又觉得不合适。 那毕竟是温禾的资产,若是让交给民部,这和巧取豪夺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这竖子心里还会不满。 罢了罢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喝了口茶,掩饰着他的想法,随后才开口问道。 “咳,高阳县子出了什么主意?” “这。” 许敬宗犹豫的不敢说出口,他只能向温禾投去求救的目光。 “走私。” 温禾淡淡的说了一句,他话音才落下,就听到上头“噗”的一声,李世民口中的茶水喷了一桌。 “你说甚?” “走私啊,不过这件事情不会……” “住口!” 李世民猛然大喝,一双眼睛瞪的宛如怒目金刚,指着问道:“走私?你要走私什么,你要往哪走私?你的胆子还真是能包天了!” 朝廷严厉禁止走私,这竖子竟然还敢当着朕的面提出来! 而且记得他自己也说过,大唐的好东西不能流传出去。 他此刻竟然敢说走私。 “圣人误会了。”温禾无奈,抬头看向悻悻然的李世民,说道:“微臣的意思是,借走私让人潜伏进突厥内,以此来探听情报。” “而且走私的不是什么盐铁,可以卖点肥皂啊、茶啊,还有酒精之类的,突厥人肯定喜欢,我们还能从他们那边弄点羊毛回来。” “去突厥?” 李世民逐渐的冷静下来。 他之前之所以激动,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那些走私商人,运出去的大多都是盐铁。 像茶叶这些大唐是不禁止对外售卖的,也就不需要走私。 “你这竖子,去了一趟西面也不知道长进,突厥人喜欢喝马奶酒,又不喝茶汤,他们穷的连胡椒都舍不得买,怎么会买茶叶。” 李世民觉得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后世人虽然知道的比他们多,但还是差了一些。 “不是你老家的什么东西,都适合大唐的。”李世民讥笑了一声,随即又正色道:“不过肥皂和酒精倒是可以试试,但绝不允许透露,那是能用来治伤的。” 之前博鲁和艾巴尔就喝了一点,便醉的不成人样了,若是让突厥人都喜欢上这酒精。 等他们沉迷之后,必定意志消散,这对大唐来说,无非是有利了。 但温禾有些不服气。 “陛下,你说的是茶汤,我说的是炒茶,你可知道突厥人为什么都那么胖?” 这竖子还不服气了。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反问道:“那你说说为何?” “那是因为他多是吃肉食,没有瓜果蔬菜,体内缺少很多必要的营养,所以很容易造成大腹便便的身材,而且容易便秘,而茶叶可以帮助他们消化。” 温禾也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以前看的一本小说里面就是这么写的。 但茶叶促进消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何为炒茶,和炒面是一样的做法?”李世民有了几分兴趣。 “这个嘛,我明天去收集一些茶叶试试,我也没做过,得实验几次。” 以前就看过科普视频了,但他没上手过。 他这一说实验,李世民顿时意兴阑珊了。 “罢了,此事还是等你做出来再说吧,不过你说的走私……” “圣人可以暗中进行,或者找个代理人。” 温禾挑眉,目光暗示的指了指许敬宗。 可李世民并未采纳,他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沉吟了片刻,说道:“此事便由你来辅助许敬宗,明面上他为主,但你负总责,另外朕会再找些人来,到时候会有人去你府邸拜访的。” “额,你要和别人合作?” 温禾大吃一惊。 他还以为李世民会独揽过去。 看他这模样,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朕也身不由己,若是能因此换得一些东西,善莫大焉。” 得,温禾听出来了,李世民说的那些人,一定是关陇的。 用走私获利,让关陇放弃一些东西,这对于李世民而言并非坏事。 钱财这个东西,可不是越多越好。 再肥的猪,到了该杀的时候,都难逃一死。 “微臣遵旨。” 这是李世民和世家的博弈,难怪他说让许敬宗做明面上的主。 这算是保护他了? “记住莫要本末倒置,突厥那边的消息,必须尽快探听到,朕要知道颉利此刻的处境!” “是!” 许敬宗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 “好了,无事的话,便退下吧,温禾别忘了去中山王那。” 李世民摆了摆手。 温禾和许敬宗躬身退了出去。 刚刚离开两仪殿,许敬宗便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贤弟啊,你刚才吓死愚兄了。” 许敬宗有些幽怨。 温禾笑着:“以后习惯就好。” 他这个性早就深入李世民的心了,若是哪一天像是许敬宗这样战战兢兢的,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和许敬宗告别后,温禾径直去了东宫。 一大早就在等着温禾的李承乾,此刻都快昏昏欲睡了。 看他犯困的模样,进入崇文殿的温禾,抬手就在他的头上打了一巴掌。 “还睡呢,昨晚出去做贼了?” “啊,先生。” 看他到来,李承乾连忙起来行礼。 “行了,不用来这一套,坐好了,今天给你讲讲什么叫贸易。” 温禾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随即便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了。 原本他还没想好和李承乾说些什么。 但刚才看着李世民有些轻视贸易,他觉得应该给李承乾灌输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或许李世民这一代,他是出海无望了。 可若是等李承乾登基,那个时候大唐的生产力定然会比现在翻上数倍。 那个时候或许便是出海的好时机。 李承乾懵懂的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听着温禾说。 “贸易?” 不久后,两仪殿内的李世民便收到了温禾所讲的内容。 他当即轻笑一声。 “这竖子是怕朕不重视商贾啊,虽说我大唐重农抑商,但朕岂不知商贾的重要。” “只可惜,这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用不好,伤人伤己。” 李世民很清楚,商人带来的贸易,会让大唐繁荣。 但是如今大唐百废待兴,他不能允许过多人的人不从事生产。 而且他目前也无法收取除了关税之外的任何税收。 若是他想收取商税,大半个朝廷都会在那些世家的指使下反对。 “商税啊。” 他手中的绢帛内,温禾对李承乾特别说了商税这件事情。 “朕又如何不知道,如此能富国强兵,可若是人人都去行商,这粮食谁种,牛羊谁放啊。” 他摇了摇头,随即拿出一个小盒子,将绢帛放了起来。 “高月。” “奴婢在!” “传旨,日后高阳县子授课之时,若无朕的允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崇文殿。” 李世民话音落下。 高月大吃一惊,又连忙掩饰了起来,向着他行了一礼。 一直到了下午。 温禾这才离开了崇文殿,一路朝着外头走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也不记得自己带了什么东西落在崇文殿了。 可就在他走出嘉福门的时候,他忽然瞪圆了眼睛。 (本章完) 第173章 温禾,你个田舍儿! 第173章 温禾,你个田舍儿! 他把李义府给忘了。 原本是想让他去见李承乾的,可他上课上的兴起,竟然忘了他也一起来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温禾想着要不要绕道去玄武门那看看,结果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 文忠正靠在车架上睡觉,几个玄甲卫的人蹲着吃干粮,而一旁站着的正是李义府。 “文管家,县子出来了。” 站的双腿有些发麻的李义府,轻轻的推了一下文忠。 后者回过神来,猛然提起了精神,下了马车。 “小郎君。” 文忠上前迎接,李义府紧随其后。 “咳,那个刚才陛下找我说一些事,所以才没接你进去。” 温禾有些讪讪,他这一进去就是三个多时辰。 难为李义府在这等这么久了。 “圣人召见,县子理应处理公事才是,学生等一会不打紧。” 李义府心里却是没什么怨言,他更多的是一种羡慕。 温县子才十岁,竟然就能面见圣人,而他虚长几岁,却连这宫门都进不去。 “此事是我的错,向你道歉。” 温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让李义府错愕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温禾竟然会向他道歉。 这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的出来,这并不是在做戏。 他一个区区刺史之子,在这长安城内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温禾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情在他面前做戏。 “好了,回去吧。” 温禾没理会他的吃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便上了马车。 李义府还愣在原地,被文忠催促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上了马车。 他进入车厢的时候,温禾正闭目养神,他下意识的放慢了动作,不敢打扰温禾。 马车走了没多久,突然剧烈的晃动一下,然后猛然停了下来。 察觉到异样的温禾,这才睁开了眼睛。 不等他询问,只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怒喝:“哪里来不长眼的,竟然挡你家阿郎的道!” 听着外头人的声音很稚嫩,不像是成年人。 他这一句阿郎,便是骂人的。 “此乃高阳县子的座驾,尔等何人,竟然恶意……” 文忠开口呵斥,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鞭”响。 温禾猛的瞪圆了眼睛,走了出去。 只见他面前三个华服少年,正骑在马上,为首那个头戴丝绸头巾的,手里握着马鞭,而另一头被文忠死死的拽住。 “放手!” 那少年怒喝,瞪着文忠。 见到温禾出来,他便转移了目标,冲着温禾喝道:“田舍儿,还不让这只老狗放手,否则阿郎必让你生不如死!” “你认得我?” 温禾盯着他问道。 如果这个人不认识他,便不会喊什么田舍儿。 在长安城内能坐马车的,非富即贵,这少年定然知晓他是谁。 “不过一个幸进之辈,你可知晓某是谁?”少年讥笑一声,随即将马鞭一甩,扔了出去。 “你这马车挡了某的道,还不快快滚开!” 看这三个少年,应该是在城中纵马,结果却遇到了他的马车。 敢在长安城内如此肆无忌惮,连金吾卫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世背景肯定深厚。 温禾轻蔑一笑,喝了一声:“玄甲卫!” “在!” 一直守在马车周围的六个玄甲卫,当即驱马上前。 “温禾,你敢对我们动手,你可知我们是谁!”在温禾左前的少年手握马鞭指了过来。 温禾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没兴趣,先打了再说!” “某乃应国公之子,武元庆,这位乃是独孤公弟子独孤谌!” 武士彟的儿子? 温禾脚下顿了一下,好奇的回头打量了一番,然后看向那个未报家门的人,问道:“所以你就是武元爽咯?” “正是阿郎。” 武元爽以为温禾怕了,仰着头得意的道。 一个区区县子而已,听了国公的名号怎么不惧怕。 更别说他们中还有一位独孤家的郎君。 “原来是你俩大傻子。” 温禾嗤笑一声。 也不知道武士彟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两个蠢货。 在武士彟去世后,他们两人竟然联合将杨氏赶出了门,因此得了个不孝的名头。 还得罪了未来的女帝。 不过这两人的名头虽大,却不如中间那个。 独孤家,起源于北魏时代北鲜卑部落,也是鲜卑贵族最显赫的八大姓之一。 如今更是关陇中数一数二的名门。 而最出名的莫过于杨坚的独孤皇后了,也是少有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皇后。 独孤伽罗。 而她的姐姐是北周皇后,女儿是北周末代皇后,而她妹妹对李唐的影响更深了。 生了个李渊。 所以即便现在独孤家在朝堂上,没有重臣,他们依旧让不少人忌惮。 “你说什么!” 武元庆大怒,拉着马缰绳就要冲来。 一名玄甲卫赫然上前,拔出了刀。 “放肆!” 独孤谌指着那玄甲卫呵斥道。 “你敢拦我!” 玄甲卫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温禾。 不是他惧怕独孤家,而是他担心此事会殃及到温禾。 毕竟前面的是关陇的人。 “打,别打死就行。” 温禾懒得浪费时间,这群纨绔无缘无故来找自己麻烦,实在晦气。 说罢他便转身进了车厢内。 没多久,只听得外头传来一阵阵惨叫。 “温禾,你个田舍儿,有本事出来与我决斗!” 温禾轻笑了一声,只叫文忠继续走。 “县子,那是独孤家的嫡子,如此会不会……” 李义府有些担心。 温禾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他没有去招惹关陇的人,也希望他们别来惹事。 要不然他还真就送李世民一个杀手锏,让关陇的人变成一头头待宰的肥猪。 不久后。 两仪殿内。 “独孤谌和温禾起了冲突?” 当收到消息后,李世民不由大吃一惊。 他这才想着借着温禾的东西去对付关陇,独孤谌便出来招惹温禾。 这事未免有些太巧了。 他眯着眼睛,扫视着大殿内的内侍和宫女。 高月见状,心中顿时一冷。 他知道,这一定是皇帝陛下怀疑有人传消息出去。 “查!” 随着他一声令下,高月战战兢兢的躬身。 不久后,黄春便带着百骑来了,将在场的宫女和内侍都带了下去。 “独孤谌如何?” 李世民也没心思再看札子,揉着额头问了一句。 高月躬身道:“独孤小郎君和应国公的两位小郎君只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玄甲卫的人不敢下重手,所以只是看起来严重一些。” “也就是那竖子识大体,要是朕!” 李世民打手拍着桌案,目光凶光。 长安城内竟然敢纵马,当街还对朝中的官员颐指气使。 这些关陇的纨绔,越来越放肆了! “派人去在长安的各家,告诉他们,明日朕要在两仪殿见他们,另外去告诉独孤遵,朕许他不出仕,但并非纵容他!” 长安城。 独孤氏的府邸内。 一声哀嚎响彻前堂。 独孤谌是被人抬回来的,一张原本还算是俊俏的脸,如今已经肿的和猪头一样了。 “阿耶,那个温禾那个田舍儿,他,他竟然敢对我动手,阿耶……” 独孤谌哭喊着告状,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便落在了他的脸上。 “还不是你这逆子故意去挑衅,老夫不过是夸了那温禾两句,你便故意堵在街上,你以为老夫不知!” 独孤遵盛怒不已,抬起手又要打,一旁的一个美妇人心疼的连忙拦住了他:“阿郎,谌儿年幼不懂事,他如今已经受伤了,不可再打了。” “阿耶,那温禾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田舍儿,若非你不让我出仕,我又怎会比他差!” 独孤谌不服的反驳道。 “他不就作了一首破诗嘛,咱家那些寄居的文人,哪一个不比他强,要不然他依靠皇帝,哪轮得到他在这耀武扬威!” 今天的事,确实是独孤谌故意的。 早在温禾进宫的时候,他便知道了,所以才故意在那里等他。 至于他仇恨温禾,是因为他父亲独孤遵几日前,拿着温禾作的“胡无人”训斥他每日只会胡混。 所以他心里才不服,让人去调查了温禾的背景。 得知他不过是个农家儿出身,独孤谌更气不过了。 这个时候,武家的那两个又在身旁撺掇他,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放肆,你以为你能做官,那温禾小小年纪便成作中山王之师,你算什么东西!” 独孤遵见他顶嘴,顿时大怒,推开了妻子。 独孤谌心中不甘的怒吼着。 明明他挨了打,回来自家阿耶不为自己做主也就罢了,竟然还打自己。 “我就是不服,明明是你不愿意做官,不让我出仕,我不去胡混,那还能做什么,一个温禾还不如咱家一个仆役,即便打杀了难道皇帝还敢对我如何!” “你这个逆子!” 独孤遵指着他,气的浑身发颤。 但对于独孤谌的话,他却无言以对。 当初从晋阳起兵,他便隶属于当时的李世民麾下。 可入住长安后,他赫然感觉到,那个时候的太子和秦王之间必有争斗。 论关系,他是李世民和李建成的表兄。 所以他不愿意卷入其中,便不愿出仕。 他乃是独孤家的嫡长,即便不做官,可他在长安城,即便是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些人也得敬他三分。 这和做官有何区别。 只是没想到这逆子竟然以此为借口,自甘堕落。 他不是气独孤谌去招惹温禾,一个区区开国县子还不至于让他忌惮。 他担心的是李世民的态度。 以及之前,李世民特意传到各家的消息。 就在这时! 独孤遵忽然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仆役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阿郎,宫里来人了。” 独孤遵一怔,他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急切。 与此同时。 温禾府邸外头。 同样鼻青脸肿的武家兄弟,跪在了大门前。 正堂内。 武士彟满脸堆笑着正和温禾赔罪。 “这两个逆子第一次来长安,实在不懂规矩,竟然和那独孤家的胡闹,居然惹恼了县子你,实在可恨。” 武家兄弟被打后,立刻就回家告状了。 他们本以为武士彟会大怒,来对门找温禾算账。 结果没想到,怒是怒了,可却是把他们两个押到了高阳子府门口。 温禾露出一抹浅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武士彟有些难堪。 他堂堂国公,来和一个县子赔罪,这传出去定然被人笑话。 即便你温禾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但也太慢待老夫了! 武士彟不禁恼怒,他正想着起身就这么走。 可突然看到门外跑来一个小女孩。 正是他的女儿武二娘。 武士彟还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谁知她直接绕过了前者,来到温禾面前,轻轻的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柔声道:“那个,温县子,宫里来人传旨了,你,你能不能不要告阿耶的状。” (本章完) 第174章 这些人,还不如温禾那竖子! 第174章 这些人,还不如温禾那竖子! ‘你真的才三岁吗?’ 温禾望着正一脸楚楚可怜凝视他的武二娘。 这小丫头早慧的让他都感觉到吃惊。 难道她也被人魂穿了? 见他疑惑的目光,武二娘抿着嘴唇,眨了眨眼。 一脸童真的模样,又让温禾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可能就是聪明吧,那个甘罗不也十二岁便能代表秦国出使嘛。 “这事本就和你阿耶无关,你那两个兄长我也教训过了。”温禾轻轻的从武二娘的手中将自己的衣袖拽了回来。 他回过头看向武士彟:“我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但是若是有下次,那应国公便去刑部找人吧。” 当街阻拦朝廷官员,温禾完全有理由将他们二人送到刑部去治罪。 不过以武士彟的能力,武家兄弟俩在牢中也不会遭什么罪,所以不如痛打一顿痛快。 武士彟干干笑了两声,他知道这是温禾在给他台阶。 “温县子宽厚,老夫记下了,只是那宫中。” 武士彟亲自来这,他不是怕温禾,而是怕宫中的那位。 刚才就想走的他,听到宫中有人传旨,这才停了下来。 若是寻常县子,武家兄弟俩今日之事,根本微不足道。 可偏偏他们挑衅的是温禾。 温禾没说话,只是挑了眉头看了他一眼。 武士彟当即明白过来,赔笑道,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出来。 “之前老夫去杭州游玩买了几亩茶园,此前拙荆慢待,未来恭贺乔迁之喜,这算是补上的。” 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张田契。 武士彟说是几亩,但上面分明写着五十亩。 大气啊! 还真是他想睡觉了,就有人把枕头送到自己面前了。 “应国公这是作甚。” 温禾是心动了,但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武士彟笑着,将盒子推到了温禾的手。 “只是私交往来,方才老夫特意去寻了许参军,他说过几日温县子要用茶叶,这不正巧老夫家中有这几亩茶园。” 原来如此。 温禾释然一笑。 在人情世故这一方面上,温禾在他们面前真的是自愧不如。 来道歉之前,武士彟竟然去找了许敬宗,定然是以为他们私交不错。 许敬宗也想借此来讨个人情,解决温禾需要茶叶的事。 即便此刻武士彟不提,日后温禾遇到了后者,他也一定会找机会说这件事情。 “在下是需要茶叶,但是还是买吧,按照市场价,不过我现在穷,所以只能买几亩。” 温禾将木盒放到一旁,一副正气凛然,两袖清风的做派。 但他这模样,在武士彟看来,太小儿科了。 一个混迹了官场这么多年的人,哪里不知道温禾在忌惮什么。 “那都是一些荒废的,既然温县子执意要买,那我也不客气了,便以三倍价格,一亩五百文卖给你,如何?” 武士彟一副他占了便宜的模样。 但要知道,长安附近的田价,至少要五贯一亩,杭州那边虽然不算繁华,可要至少要两三贯。 什么五百文,还是原价的三倍。 他这么说,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也好让温禾能够拿的心安理得。 温禾也是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在刚才那一刻,他甚至有种错觉,难道大唐要提早完蛋了? 田价若是真的降到了一百多文,那大唐早就必定烽烟四起了。 低价买田,那就代表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何况那些佃户和庶民。 “温县子,莫要让天官等急了。” 武士彟有些急躁。 他怕温禾不吃这一套。 “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温禾随手将木盒收了起来,然后叫人去请宫里的传旨内侍进来。 来的不是高月,但也看着眼熟,应该是李世民身边的人。 内侍进来和温禾打了招呼:“温县子。” “中官有礼了。”温禾淡然一笑。 前者连忙道着不敢,余光一扫,这才看到武士彟在这,故作吃惊的行了礼:“应国公也在这啊,也好,这样奴婢倒是不用两头跑了。” “可是圣人有旨意?” 武士彟此刻庆幸自己没有多犹豫,知道这件事情后立刻就来了。 若是让皇帝逼着来道歉,到时候他的脸面可就挂不住了。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圣人说了,若是奴婢来的时候,应国公也在,并且温县子也不计较的话,那此事便揭过了,毕竟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常有的事。” 李世民这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但这也是看武士彟的态度。 如果他没来,那么这内侍只怕是要掏出圣旨了。 “奴婢看着外头刚才跪着的那二位,便是武家郎君吧?”内侍笑脸盈盈。 武士彟有些难堪,却也只能赔笑。 他虽是国公,可他这个国公,不是用战功换来的,如今更是赋闲在家。 比起温禾这个县子还不如。 “正是犬子。” “圣人说了,两位小郎君也不小了,不好荒废时日,从明日起便去百骑历练历练,日后也好重用。” 他话音落下。 武士彟和温禾都愣住了。 前者顿时瞪大了眼眸,难以置信。 百骑那不就是温禾的地盘吗? 据说那里面的人都是元从禁军出身,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的主。 他听说,几个月前,他们差点闹翻了长安县,当时的县令都被皇帝革职了。 若是去了那里,他那两个儿子还不得被扒层皮。 可他也心动了,若是能够从百骑出来,那他那俩儿子便能出仕了。 “我不同意!” 武士彟还没开口,只听温禾喊了一声。 内侍一怔,望向温禾,苦着脸道:“可这是圣人的旨意。” 他不敢用对武士彟那样的态度,对温禾说话,语气格外的柔和。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圣人说,只是训练,但不纳入百骑。” 这意思就是,温禾可以随便的蹂躏他们,但他们未来不会加入百骑。 温禾闻言,这才同意的点了点头。 “另外,圣人嘱咐了,半个月的时间,让您把造纸的工坊建立起来,若是逾期了,他可要发怒了。” 内侍说着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还没见过哪个皇帝是这样对臣子说话的。 一旁的武士彟心头更是咯噔一下。 他忽然感觉自己刚才送的茶园好像有点不太够。 等送走了内侍。 温禾便让文忠去拿钱给武士彟。 但他却只收了一半,一脸难为情的说道:“老夫想了想,三倍还是太多了,长安繁华,销也大,这钱老夫便只收一些。” 说罢,他也不等温禾拒绝,招手让武二娘到他身边,然后火速离开。 好似温禾要和他追债一般。 “小郎君,这钱?”文忠犹豫的看向温禾。 “把这些田契送入宫中给圣人吧,不过记得让他把钱还给我。” 温禾真没这个胆子将这田契收下。 他在这里,包吃包住,每年除了田地收入,大概有三千多贯了,这足够他和温柔两人开销了。 而未来如此炒茶推广出去,那便是日进斗金。 他如果真的成了富豪,只怕李二就要担心了。 他可不想成一只待宰的肥猪。 文忠闻言,躬身退下了。 不久后。 宜春宫内。 “这应国公还真是大手笔啊。” 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田契,李世民脸色有些发冷。 “他家中本是行商的,这些钱财对于他而言,应该不算什么。” 长孙无垢知道李世民为什么生气。 一个官员,只不过去了一趟南方,便收购了这么多资产。 而武士彟还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官员罢了。 那其他人呢? “朕知道。” 李世民看着田契,心中思量了许久。 “这些人,还不如温禾那竖子!。” 想到温禾的做法,李世民心中稍稍的有些安慰。 那竖子虽然贪财,但也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 “高月。” “奴婢在。” “将这些田契都送到温禾那,就说是朕送他的,让他安心收下。” …… 翌日,看到文忠送来的田契,温禾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是走财运了? 东西送都送不出去。 不过李二这么大方,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派些人去看看,问问今年还有没有茶,若是有的话送一些到长安来,家里还有钱吧?” 对于家里的财政,温禾向来没有问过,都是文忠接手的。 倒不是他信任,而是他没必要这么做。 “有的,之前民部的钱已经送来了,加上之前的佃租,账面上还有五千多贯。” 有钱了? 温禾都没想到,他现在有这么多钱。 五千多贯,在大唐的寻常人家里面,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那些农户每年要交多少佃租?”温禾问道。 “大概十取三。” “你这高利贷啊!”温禾吓了一跳。 十取三的佃租,他们还要交税,那这一家老小吃什么? 文忠听不懂什么叫高利贷,不过看到温禾这吓一跳的模样,也猜出他的意思,他失笑道:“这些田地以前都是陛下的私产,这都已经算少了,其他的有些都是十取五六。” “真不是东西。” 温禾不是圣母,也没有怜悯众生的意思。 但是他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十二取一吧,家里也不缺那些粮食,还有派人去看看,那些人家有没有缺什么的,若是没粮食了,便借一下,不用收取利息,来年想还就还,若是不还便也算了。” 免佃租的事,他做不到,毕竟他也要吃饭。 但能少收一些是一些。 文忠愕然,但一想到温禾之前的身份,他也释然了。 “小郎君大义。” “大义什么,只是做点人事。” 温禾摇了摇头,也就文忠这个古代人会这么觉得,若是后世有人知道他这么做,只怕不知道多少人会骂他是个圣母。 “去备马车吧,我去一趟工部。” “啊,不是去授课吗?” 马车文忠早就安排好了,但他没想到温禾要去工部。 后者正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起来,整理好后便收入袖子中。 “昨晚那个内侍说的话你没听到啊,我就半个月的时间筹备,至于高明嘛……你去问问圣人,能不能让他跟在我身边,就说带他上实践课。” “实践课?” 文忠挠了挠头,但也没追问。 他也习惯了,温禾时不时蹦出一些他听不明白的话。 很快他便派人去告知李世民了。 等温禾来到工部的时候,赫然看到一身布衣的李承乾,正坐在工部外。 一旁的小厮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愣头青,正警惕的盯着他。 “来了?”温禾上去拍了他肩膀。 李承乾这才注意到他,咧着嘴笑的格外开心的打了声招呼。 温禾冲他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工部大门。 “劳驾,请问阎尚书可在公廨否?” (本章完) 第175章 陛下给你的你才能拿 第175章 陛下给你的你才能拿 小厮闻言,眉头紧蹙了起来。 “哪来的小娃娃,别在这捣乱。” 他不认得温禾,看他衣着普通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每日来工部的人不少,要见阎立德的更是络绎不绝,四五品的大员多不胜数。 他怎么会有心思去管两个小屁孩。 “放肆!” 李承乾大怒,赫然指着那小厮便呵斥道,只是他话音落下,就被温禾拦了下来。 “嘿,哪来的小屁孩,竟然在这大呼小叫的,可知这是哪里?” 不知道李承乾身份的小厮,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见他大喊,便不善的瞪了过来。 温禾不想起冲突,便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钱来。 “小孩子不懂事,劳烦去禀报一声,就说是温禾求见。”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眼看着文忠和那几个玄甲卫的人都要过来,温禾给他们打了手势,让他们停下。 没必要因为这点消息,便闹出什么麻烦来。 那小厮接过钱袋,这才转怒为喜,他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感觉重量不轻,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你这小郎懂事,等着吧,我去问问。” 小厮依旧没将温禾放在心上。 若是个有身份的,刚才肯定会呵斥他的无礼。 哪里会乖乖的拿出钱来。 说不定是什么阎家的穷亲戚,是来这打秋风的。 他转身傲慢的离去。 “先生,为何要如此讨好那小人,这样的人在这,只会败坏阿耶的圣明。” 李承乾有些不服气。 觉得温禾太软弱了。 后者却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不要动不动就和小人计较,这样只会让自己受更多的气,你信不信,那小厮一会出来后会毕恭毕敬,然后他会永远在工部消失。” 真正有权势的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 果然没多久,那小厮便出来了,他战战兢兢的站在那,犹豫了片刻,才面色惊恐的来到温禾面前。 “高,高阳县子,是,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错了,还望县子饶恕。” 他双手捧着钱袋,低着头弯着腰。 李承乾看了一眼温禾,他以为前者会惩罚这小厮一顿。 至少会呵斥他狗眼看人低之类的,然后让人教训他,以此来泄愤。 但温禾只是拿起那个钱袋,和李承乾打了招呼,朝着工部内走去。 “高阳县子,小人知错了,小人……” 那小厮见他就这么走了,顿时惊恐万分,想去追赶,却被后面跟随的玄甲卫拦了下来。 周围那些进出工部的人都不禁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发生何事了?” “是这小厮眼高手低了,今日踢倒铁板了。” “高阳县子,温禾?等等,那他身边的那位岂不是……” 看到正在温禾身旁三步一回头的李承乾,周围那些小吏和官员们,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那小厮还真是该死啊! 全长安如今谁不知道,高阳县子温禾,正为那三位殿下启蒙。 特别是如今住在东宫的那位,距离储君就差一道旨意了。 与此同时。 正在公廨内,让人去准备蜜水的阎立德,也从下属那得知了消息。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 “那人是谁家的关系?” “据说是张侍郎的,是他新娶小妾的兄长,之前是在万年县做小吏,半个月前才调来,所以没见过温县子。” 来报信的是阎立德属下的一个主事,从他当侍郎的时候便一直跟随他,等他当了尚书后,身份也水涨船高了。 “张泉的人?” 阎立本微微蹙眉。 这张泉便是之前和他一同竞争工部尚书的,今年快五十岁了,依附着范阳卢氏,其舅母便是卢氏的人。 当时屈突通被调任后,卢家为他运作了一番。 就连吏部那边都多次和皇帝举荐。 可惜半路杀出了个温禾来,凭借着火药和神臂弩,直接将阎立德送到了尚书的位置。 三十多岁的工部尚书,这就意味着,阎立德以后很有可能会进入尚书省。 “去告诉张泉一声,让他自行处理吧。” 阎立德一甩手,只当做没听见这件事。 这时,外头来了一个小厮。 “启禀尚书,高阳县子到。” “速速请进来,立刻叫人把蜜水送来,再准备一些瓜果,那个西域送来的寒瓜,叫人切一只来。” 听到温禾,阎立德脸上的寒意顿时消散了。 双手不自然的搓了几下,恨不得亲自出去迎接。 “贤弟啊……额,中山王!” 他还以为就只有温禾来了,没想到李承乾也跟在他身后。 他顿时怔了一下,连忙向着李承乾行礼:“臣阎立德,拜见中山王。” “臣,赵凯拜见中山王!” 阎立德身旁的主事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李承乾站在那,有些不知所措,目光朝着温禾看去询问,见后者努了努嘴,这才反应过来。 “阎尚书有礼了,小王今日是跟着先生来学习的,不必如此。” 李承乾想去扶起阎立德,奈何他这个子根本做不到,只能虚扶一把。 阎立德顺势起身,让主事去给李承乾上蜜水去。 “中山王请上座。” 他和蔼的笑着,眯着眼睛,脸上好似开了一般。 他心里不禁感慨着:‘张泉啊张泉,这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此事他不用说,日后自然会有人传到李承乾耳朵。 得罪了未来的太子,那位张侍郎只怕会很快被卢家抛弃。 “不用了,小王只是来旁听的,阎尚书不必在意我。” 还是第一次单独面对这样的场合,李承乾有些心虚。 他不由自主的靠近温禾,想让他帮着自己。 “阎兄啊,自然点,你这样反倒是吓到咱们中山王了。” 温禾故意调笑着。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阎立德闻言,有些尴尬。 李承乾幽怨的看了温禾一眼:“先生,小王没被吓到。” “行了,没有外人在,都别绷着了,累不累啊。” 温禾冲李承乾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面前坐下,然后看向阎立德,对他打了一个眼神。 阎立德见状,当即明白过来,笑道:“贤弟说的没错,没有外人在,那便自在一些。” 他暗自松了口气,请着温禾入座后,便在二人的面前坐下了。 等到茶汤、瓜果这些都送上来后,他们也寒暄的差不多了。 “这是寒瓜啊?” 看着桌上切成一片片,看着像是西瓜的水果,李承乾忽然眼前一亮。 “正是西域那边送来的寒瓜,此前内侍省送了几只过来,今日中山王来,臣便叫他们切了一只。” 所谓的寒瓜就是西瓜。 只不过和温禾后世见到的那种大红西瓜可不同,这个时代的西瓜,外皮厚,果肉也不甜,上面还都是西瓜子。 他只看了一眼,便没什么想法。 拿了几块过来,让李承乾啃着玩。 “不知今日贤弟来工部,可是有什么新东西?” 寒暄结束后,阎立德便直入主题了。 他内心早就按耐不住了。 他成了这工部尚书之后,也有几个月了,可如今一点政绩都没有。 要不是温禾去了一趟西面,他早就上门去拜访了。 “确实是有,这东西,阎兄过过眼。”温禾从袖子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 阎立德接了过去,看着上面画着奇怪的工艺,他一时间也没有琢磨透,等他看到最后一项后,猛然瞪圆了眼睛。 “这是造纸工艺?” “没错,造纸用的,比现在用的工艺更简单,所需的成本也更低。” 温禾端起蜜水喝了一口。 穿越大唐来,不造纸或是造玻璃,感觉好像白来一趟似的。 阎立德的手在发颤。 “之前的印刷术工部已经上报圣人,正在择选经典准备雕刻,如今若是这造纸的价钱能够降低,那……” 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他赫然感觉到一种危险。 他阎家也是关陇出身,按理来说,这东西也会威胁到他家的利益。 若是早二十年,他父亲在世的时候,若是发现此物,决计会去找其他世家商议。 可惜,他阎家当年落寞,关陇那些世家都旁观坐视。 而他想要光耀门楣,那就必须依附皇帝。 “此事圣人如何说?” 阎立德问道。 “圣人让我半个月内筹备好,时间如此紧,愚弟这才来找兄长。” 温禾讪讪一笑。 阎立德当即点头,拍案道:“此乃关系到民生的大事,工部责无旁贷,此事需要水,正好永安坊靠近永安渠附近,有一座工部的工坊,改造一下,便可使用。” “如此甚好,对了,若是有木匠再派一些过去,我这还有一款水车,正好也可以一同实验。” 筒车那玩意,温禾也只看过外形,让他画图纸,他一时间也画不出来。 所以只能琢磨着做了,有那些专业的木匠在,先来一个会快一些。 “水车?可是类似于龙骨水车?” 阎立德没想到温禾还会这个。 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教他的那位老师,难不成是天人? “不一样,会更好用。” 温禾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便随口应了一句。 阎立德见状,不禁大笑了起来。 他对温禾是绝对信任的。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安排。” 阎立德说着话,便对着外头喊了一声,让人去将刚才那位叫赵凯的主事叫来。 门外的小厮应声,便立刻去了。 只是他还没走多远,屋内的三人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来的这么快?” 阎立德有些意外,随即便听到门外有人说道:“下官张泉,请见尚书。” “嗯?” 温禾和李承乾都抬头,看向了阎立德。 只见后者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原来是张侍郎啊,本官正在忙公务,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尚书,不知中山王可还在否?” 张泉着急道。 他得知消息后,火急火燎的便往这边来。 屋内的阎立德看向了李承乾。 而后者却看向了温禾。 “阎兄,既然有人来寻你,那我们就先走了。” 温禾随即站了起来,他以为张泉来见李承乾,是为了攀附的。 并不知道他和外头小厮的事情。 阎立德也没有多说,笑着起身,送着温禾和李承乾。 刚刚到了门外,就看到一个白胡子老者,正满头大汗的站在那。 “臣,张泉……” “啊,阎兄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得立刻带中山王走了,告辞告辞了。” 温禾丝毫不给张泉开口的机会,拉着李承乾就朝着外头走。 只留下张泉站在那傻眼了。 阎立德含笑,看了他一眼,也不理会他,去找了赵凯。 “先生,那个人可是要攀附我啊?” 出了工部,李承乾突然问了一句。 温禾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以后这种事会很多,但你要记住,你是陛下的儿子,陛下给你的你才能拿,陛下没给你的,莫要伸手。” 李承乾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温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但只要他记住,以后自然会懂的。 “走吧,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说罢,温禾便带着他上了马车。 (本章完) 第176章 我就等着你们这样的刺头 第176章 我就等着你们这样的刺头 从工部离开。 温禾和李承乾的马车,一路朝着就近的西市而去。 西市虽然也在长安城内,但属于万年县管辖。 和东市不同的是,在西市大多都是番邦的商人,来自西域的较多,还有吐谷浑和突厥的。 温禾之所以来这,是为了找一样东西。 之前他和许敬宗说,可以从突厥那里买羊毛的时候,便想到了。 他记得秦汉,西域就好像有进贡过,叫做白迭。 不过一直到北宋时期,都一直把它当做是观赏的朵,并不知道可以用来取暖。 后世考古说,南方和西南那边西周时期就有布了。 可他来大唐这么久,也没见过,更没有看到有人穿布的衣服。 或许是中间出现了断代吧。 不管怎么说,这东西越早出来也好。 所以想来西市这边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在卖种子的。 可惜逛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别说种子了,连卖的都没有。 几乎全是一些西域那边的特产,或者是香料之类的。 “看来还是得弄羊毛先。” 温禾有些遗憾。 “先生要寻什么东西啊?” 李承乾看着一头雾水,见他失望的模样,不禁好奇道。 “一个能够造福天下的东西,可惜这里没有,不过等以后有机会,可以去西域看看。” 来了大唐一趟,若是不去一趟玉门关,岂不是可惜了。 “日后我与先生同去。” 去了一趟会州之后,李承乾好像也不太喜欢一直住在长安了。 回来的路上,他就抱怨过,长安城内太枯燥了,远远没有外面精彩。 不过这心思,温禾觉得很危险啊。 “你以后还是老实的在长安待着,别乱跑。” 李承乾不以为然的瞥了下嘴,但并没有反驳。 他觉得日后自己肯定还能出去。 “走吧,时候不早了,送你回宫,顺便蹭一顿饭。” 说罢,温禾便让文忠调转了方向,回了东宫去。 谁知道,早早就有人在这里等着他了。 “皇后请中山王和高阳县子万春殿用膳。” “啊?” 温禾诧异不已。 这可是大兴宫啊,不是以前的秦王府和东宫,他一个外男不好入后宫吧。 那传话的内侍,兀自笑着,解释道:“皇后嘱咐,县子日后便是一家人了,不必忌讳这个。” “额,好吧。” 这话说的也对,等李世民下旨后,他一个驸马都尉是逃不了了。 还好大唐的驸马不用和宋朝明朝那样憋屈,驸马都尉也是有实权的。 “一家人?”李承乾感觉有些怪怪的。 温禾看了他一眼,也觉得怪怪的。 靠,以后难不成还得管三小只叫兄长? “看什么看,吃饭去。” 温禾喝了一声。 李承乾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温禾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凶他作甚。 等到了万春宫,温禾便预料之中的和李丽质遇见了。 小丫头似乎也很诧异他来这里。 “你怎么到我家了?小柔来了吗?” 她兴冲冲的朝着温禾身后看去,结果就看到李承乾,顿时有些失望了。 “你想她的话,可以去我那,她最近都在家里。”看她失落,温禾不禁失笑,他这魅力,难道还比不上小柔那丫头。 “可以吗?”李丽质目光闪闪,期待道:“你之前说要带我出去玩的,不能食言了,否则我就去和阿娘告状去。” 她故意咧着牙,想吓唬温禾。 后者失笑,向着她点了点头:“好,等我忙完了,就带你出去。” 看到她,温禾不禁想起武二娘。 一个五岁,一个三岁,可怎么感觉前者才像是小孩子。 等万春殿内的人传唤,温禾和李丽质、李承乾这才进了去。 拜见了长孙无垢后,便坐下用饭了。 温禾还以为李世民会过来,可惜吃完饭后,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吃饭的时候,长孙无垢没有说起赐婚的事,但温禾感觉她肯定是知道了。 因为温禾能够感觉到,长孙无垢看他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 就好像是丈母娘看女婿的那种。 不过他这个女婿,应该没有什么让丈母娘不满的吧。 吃过饭,长孙无垢没有挽留他。 毕竟是外男,哪怕是年纪小,也不宜在后宫久留。 只是见他要走,李丽质有些舍不得,再三的提醒他,不要忘了要带她出去玩的事。 温禾自然满嘴答应,和小丫头做了承诺。 从万春殿离开,温禾就被人拦了下来,是宫中的内侍。 “温县子,陛下让您去百骑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 “好。” 温禾点头应下,只是心中疑惑。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百骑能有什么事? 走私那事,现在还不着急,得等到他茶叶弄好了再开始。 除此之外,百骑的其他训练只要按部就班就好了,还能有什么事? 他还想早点回家去睡觉。 可到了百骑,他赫然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小郎君,这三位小郎君,是陛下亲自交到您手中的,您可要仔细对待了。” 黄春笑的和一朵盛开的菊似的。 昨日温禾在长安和人发生冲突的事情,早就在百骑内传开了。 如今各个坊市内,都有百骑的眼线,他们想要知道这件事情并不难。 没错,此刻站在温禾面前,鼻青脸肿,神色郁郁的三位。 正是昨日挡在温禾马车面前耀武扬威的独孤谌、武元庆和武元爽。 “黄中官,这事交给张文啸他们不就好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温禾觉得李世民太小看自己了。 他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有必要将他们三个送到百骑来吗? 以后在长安遇到了,打一顿不就好了。 听温禾说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黄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谁不知道,温禾每天至少要睡五六个时辰。 他这回家,肯定又去会周公了。 “这是陛下交代的。” 黄春知道,说别的没有一点作用,只能拿皇帝陛下来压制他。 “知道了。”温禾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 这李二,和那些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有什么区别。 “你们仨。” 温禾朝着独孤谌三人指去,义正言辞的说道:“都听好了,这是陛下要我训练你们三个的,可不是我挟私报复,如果以后累死了,可别来找我。” “你!” 独孤谌本就不情愿,此刻闻言,更是大怒:“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陛下旨意,某才不愿意来这。” “好,很好。” 温禾不怒反笑。 周围的百骑见状,心头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他这和善的微笑,在百骑已经成为一种信号了。 温禾望着独孤谌,笑的狡黠:“你不知道,这些家伙一个个早就被训的格外听话,没有一次刺头的,训起来一点都没意思。” “我就等着你们这样的刺头,玩起来才有意思。” 他话音落下,面色突然一沉。 “张文啸。” “卑职在!” 站在不远处的张文啸走了过来。 “先打一顿,打到听话为止。” 温禾随意的一摆手。 张文啸一转身,目光凌冽的朝着独孤谌几人看去。 “等,等等!” 武元庆见状,害怕的连忙喊着:“刚才是他挑衅的,和我们没有关系的,而且你也没有说要我们做什么啊,怎么让我听话?” 一旁的武元爽也连连点头应和着。 看着他们二人就这么认怂了,独孤谌气的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但看到张文啸那一脸凶光的走来,他双腿不自觉的打颤。 “是哦,你说的有道理。” 温禾摸着下巴,好像才反应过来的样子。 “那好,看到前面的校场了吗,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跑十圈,如果没跑完,那么很遗憾,你们今天就要饿肚子了。” 温禾莞尔。 他笑的纯良,可在独孤谌三人的眼中,赫然成了一只恶鬼。 独孤谌此刻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为了一句话,就去挑衅温禾。 “还愣着干嘛,等鞭子吗?” “哦,那好,拿鞭子去抽,看谁停下了,就抽到他跑为止。” 温禾命令一下,几个百骑便拿着藤鞭出来了。 看到这情况,独孤谌这三个倒霉蛋,当即瞪大了眼睛,哪里还敢犹豫,转身便跑了起来。 “小郎君,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等那三个倒霉蛋跑远了,张文啸走了过来,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自然知道那三人的身份,所以才忧心温禾这么做,会得罪了他们家里。 “你以为陛下送他们三个来百骑,真的是为了让我出气的?” 温禾轻笑了一声,让人给他送一杯热水来。 张文啸疑惑的摇了摇头:“难道不是吗?” “你问问黄春,他信不信。”温禾朝着一旁正在看戏的黄春指了过去,前者当即投去了目光。 正打算置身事外的黄春一愣,没好气的瞪了温禾一眼。 有些事他知道,可他哪里有胆子说。 说了,那便是窥视君心了。 也就温禾毫无顾忌。 “唉,怕什么。”温禾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 这事想想也知道,李世民怎么可能会因为之前一点小事,就安排这三个来百骑。 他这么做,自然有别的目的。 (本章完) 第177章 他就是姓李,朕也杀之 第177章 他就是姓李,朕也杀之 李世民想拉拢关陇的人,但又不想让他们得到太多的利益。 独孤谌的父亲独孤遵,如今赋闲在家,无官无爵。 所以独孤谌便成了李世民的首选,让他来百骑被温禾折磨,不是为了让他加入百骑。 而是为了让他镀金,日后便可以随意安排他一个武职,或者去做黄门侍郎、千牛卫之类的。 至于武家那兄弟俩,就更好解释了。 武士彟多半是会选择依附李世民,而且前者也算是关陇的人,这样一来,便是付出极小的代价,让关陇的人看到。 他李家的江山,是愿意和世家共享富贵的。 不过这应该还不够。 温禾觉得李世民应该还有别的手段,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想明白罢了。 这事黄春肯定早就想明白了,他在李世民身边待了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他心照不宣罢了。 而张文啸嘛,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一层,所以他确实不懂。 “麻烦啊。” 温禾揉了揉头,如果可以,他真想窝在家里摆烂。 可惜李二那个黑心肠的,非要让他在这小小年纪就琢磨这些。 “命苦啊。” 温禾一声长叹。 让一旁的黄春和张文啸一头雾水。 这小郎君,才来多久啊,怎么就喊着命苦了。 他好歹也是百骑的司马,虽然是检校的,可这也是因为他年纪小的缘故。 若是寻常人,若是每日都这么偷懒,甚至几日不来点卯。 只怕早就被陛下训斥了。 他竟然还叫苦。 “诶,贤弟今日怎么来了?” 来上衙的许敬宗,正好来这校场视察,看到他颇为意外。 温禾和他寒暄了一阵,然后指了指校场上正在跑步的三个人。 “圣人让我好好的训训他们,日后说是要委以重任。” 看向那正狼狈奔跑的三个倒霉蛋,许敬宗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一旁的张文啸介绍后,他才焕然大悟。 “原来是他们三人啊,今日圣人刚刚召见了独孤遵和卢、崔、王三家的人,说是为了盐铁之事。” 许敬宗忽然将话题一转。 但温禾明白,他看似说的不相关,可实际上应该和这三个倒霉蛋有关。 不过这种事太复杂了,温禾懒得去想,还是做好自己眼前的事吧。 毕竟他现在才十岁。 许敬宗没有在这久留,有个探子来找他汇报事情,他闻言急匆匆的走了。 三个倒霉蛋,用了全力,终于在温禾规定的时间内跑完全程了。 浑身大汗的三人,红着脸,大口的喘着气。 每个人身上都挨了不少鞭子。 百骑下手可不看你是什么身份,所以他们受了不少的罪。 温禾点了点头,走到他们三人的面前。 狼狈的三人早就站不住了,双腿发软,浑身不住的颤抖。 “还不错,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休息,然后便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你是要杀了我们吗!”独孤谌大怒,瞪着温禾。 他感觉自己双腿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了。 温禾竟然会说,还没开始! 后者却不以为然的冲他笑道:“你也可以选择走,何必在这里受罪呢。” 温禾负着手,和善的笑着。 “你!” 独孤谌咬着后槽牙,双目赤红的,好似恨不得将温禾生吞活剥了。 但他不敢动手,他甚至不敢走。 来之前,家中的人便警告他了,若是回去,那便代表他主动放弃未来继承独孤家的资格。 他不是唯一的嫡子,他的父亲也不是。 那些叔伯可都在陇右老家,对他们虎视眈眈。 世家中的纷争,可一点不比那些争夺皇权的弱。 “既然不想走,那在这就乖乖的听我的命令,不过我也没什么时间来陪你们,但每三天我会对你们进行一次考核。” “若是考核没过,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至于考核内容是什么,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的,好了,三天后见。” 说罢,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便将这三个纨绔交给张文啸了。 百骑已经有了基础的体系训练,让他去监督这三个纨绔绰绰有余。 听说温禾要走,武家兄弟和独孤谌心中竟然一喜。 不由得的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温禾在不在这,其实意义不大。 因为百骑的人,根本不会在乎他们做什么。 温禾出百骑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许敬宗。 他只远远的和温禾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的去了立政殿。 成了皇帝之后,李世民便是这大兴宫真正的主人了。 上午下朝后他会在两仪殿,召见尚书省的官员,下午便会到立政殿。 这不是东宫的丽正殿,而是大兴宫这边的,相当于大唐的尚书房。 “又出事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温禾见状疑惑了一声,随即他便加快脚步朝着宫外走去。 这一天天的,李二就知道压榨他。 可别许敬宗去汇报了事情后,又让他跟着老许去办事。 …… “好啊,好啊,朕才继位两月,他们就给朕送了这样一份大礼!” 立政殿内,李世民身上泛着寒意,将手中的札子揉成了一团。 他声音虽然平淡,可在殿中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凛然之气。 在他面前垂手而立的许敬宗,心中却无比的激动。 这是他盼望已久的时刻。 百骑建立的时间不短了,可到现在他却毫无政绩。 他心里也在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查,一个都不许放过,朕要看看这些蠹虫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另外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温禾,那竖子若是知道了,肯定又要亲自去了。” 李世民将札子往桌上一扔。 皱成一团的札子缓缓的打开,只见其中有几行字写道。 “送往环城之肥皂、玻璃损耗七成,两日前东市出现五十块肥皂,售价五十贯,六十个玻璃制品,售价百贯。” 李世民看到这些,怒火中烧。 他当时还和温禾还价,只用十贯钱买了玻璃和肥皂,而这民部的官员,竟然敢中饱私囊,还如此高价出售。 “你为何还不去!” 他抬头一看,许敬宗还在殿内。 后者闻言,汇报道:“启禀陛下,百骑查明,其中有涉事主事,姓崔。” 李世民眼眸顿时瞪的滚圆,指着许敬宗喝骂道:“他就是姓李,朕也杀之!” “诺!” 有了李世民这句话,许敬宗当即明白该怎么去做了。 他随即躬身退下。 等他走后,李世民便叫高月来。 “你去告诉黄春一声,看好那竖子,别让他乱来。” 他是真的担心温禾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大闹民部。 所以他沉吟了片刻,又问道:“李药师他们还有多久回长安?” “应该明后日便会到达蓝田一带。”高月回道。 “让那竖子带着高明去迎接,另外告诉他,造纸的事情,朕可以给他宽限一些时日,罢了,就不限制他时日了,算是给他的补偿吧。” 李世民不禁叹了口气。 高月躬身,随即亲自去了温禾家里。 “下棋?不去不去,告诉太上皇一声,我最近很忙。” 温禾才回到家里,就被长安宫的内侍堵住了。 李渊知道他回长安后,便说要雪耻一番,让人来他家接他。 那内侍苦着脸,连忙道:“请温县子体谅我等,太上皇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我真的很忙,圣人给我安排了好多事,要不然你回去和太上皇说,让他去找圣人。” 李渊那臭棋篓子,温禾真不想和他下。 上一次是没办法,被李世民逼着去的。 这一次他可不上当了。 内侍发愁,正要开口,只见高月出现。 “温县子。”高月笑脸盈盈的和温禾打了招呼,看到那内侍,不禁疑惑:“你怎的在此,可是太上皇那……” 他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李渊让人和李世民抱怨,说他让温禾出征的事。 如今都没人陪他下棋。 为此李世民不得不空出一些事情来,想去陪他,却被李渊扫地出门了。 “咳,陛下有要事让县子去办,他一会就要离开长安。”高月轻咳了一声,说道。 “又要我走?我可才回来?” 温禾诧异,这样他还不如去大安宫陪李渊去。 “是李县公还朝,陛下让你与中山王去蓝田迎接,只是去一日。” 高月猜出了温禾的心思,知道他肯定想偷懒,所以柔声的劝了一句。 “真的?” 但温禾觉得有些奇怪。 这事本不应该他去啊。 按理来说,应该是兵部派人。 不过作为未来太子的李承乾,确实有这个义务。 难道李二是担心李承乾难以镇定面对大场面,所以才让他去的? “好吧,那微臣遵旨。” 温禾无奈的拱手应道。 “可太上皇呐?”大安宫的内侍无比的慌张。 他如果就这样回去了,岂不是要承受太上皇的怒火。 “某与你走一趟就是了。” 高月也头疼,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温禾留在长安。 万一民部的事情传到他耳中,那他一定会被陛下责罚。 没多久,李承乾穿着华服和兵部的人来了。 为首的是个中年人,留着美髯,穿着绯红圆领袍,气度不凡。 (本章完) 第178章 陛下,莫不是要学刘子业之旧事? 第178章 陛下,莫不是要学刘子业之旧事? “本官兵部检校侍郎卢承安,有礼了。” 他翻身下马,来到温禾面前。 听到他的名字,温禾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他是谁。 “下官见过范阳郡公。” “不敢不敢,温县子有礼了。” 卢承安没有托大,向着温禾回了一礼。 对于他的履历,温禾记得不清,史书上对他的描述并不多。 不过有一点,温禾记得很清楚。 他出身范阳卢氏,也就是三国卢植的后人,祖上是卢植的第四子,号称卢氏北祖。 这样的家世,本应该让他仕途顺遂。 可惜他遇上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 为了打压山东士族在朝中支持李治的势力,卢承安被当做了靶子。 从尚书左丞,这距离宰相一步之隔的位置,一贬再贬,最后成了区区的洪州长史。 直到长孙无忌死后,他才逐渐回到了中枢。 “之前听说温县子不过幼学之龄,便能造出神臂弩,改良火药,圣人登基之时,那烟火之美,某还经常回味无穷呢。” 卢承安没有发现温禾眼中的异样,笑着夸赞了温禾一番。 温禾有些意外,没想到卢家的人这么和气。 他还以为都和独孤谌那样,桀骜不驯。 “不敢不敢,卢侍郎耕读传家,此前与陛下阐述历代户籍之事,叫人钦佩。” 卢承安之前原本是在民部的,后来一次,他和李世民说起历代户籍,和人口增减,让李世民大为吃惊。 随后便让他到兵部,做检校兵部侍郎。 卢承安闻言,不禁一愣。 此事当时就他和皇帝陛下在,这温小郎是如何得知的? 他心中骇然,只是不动声色,笑着说道:“温县子谬赞了。” 二人寒暄了一番,随即温禾和文忠交代了一声,让他照看好温柔,便上了马车启程了。 “先生,阿耶为什么忽然让我们出城啊?” 马车上,没有外人在,李承乾轻声的问了一句。 温禾“呵呵”了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你。” 他有些幽怨,他这算是名副其实的陪太子读书了。 “站住!” 就在他们刚刚到了永乐坊门口,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只听得马鸣声起,一声咒骂之声传来。 “某不过是个小吏,你们百骑为何要盯着我不放,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百骑二字,温禾不禁凝起眉头,他当即便走了出去。 只见不远处,几个百骑装扮的人,正将一个青衣小吏围在中间。 那小吏手里拿着木棍,警惕的望着那些人。 “发生何事了?” 出口被堵住,卢承安不悦的质问道。 那些百骑只看了他一眼,拿出腰牌冷声回道:“百骑办事!” “百骑?” 卢承安不禁皱起眉头。 他之前听过,陛下登基前便在武德门设立了一个百骑。 但除了抓捕李艺那一次,百骑几乎没有出动过。 所以外人都以为,百骑只是为了拱卫东宫。 从未听说过,百骑还有缉捕的权利。 “为何抓人不是刑部或者大理寺,你们奉了谁的命令,当街行凶!” 卢承安以为这是在仗势欺人,再加上刚才那百骑对他不善的语气,他心中便多了几分不满。 “是陛下。” 百骑没回答,声音是从卢承安身后传来的。 当他看到温禾,这时才想起来,温禾便是这百骑中的检校长史。 “见过小郎君!” 百骑众人见到温禾,连忙行了礼。 温禾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百骑出动,而且没有人告诉我?” 他是百骑的长史,若是百骑有行动,许敬宗不可能不来告诉他。 “这。” 几个百骑面面相觑。 温禾眉头不由蹙起,他们竟然想着隐瞒自己? 许敬宗不敢下这样的命令,黄春也没有这个胆子。 那么就只有一个人了。 “罢了,我也不问了。” 温禾摆了摆手。 李世民不想让他插手这件事情,他还懒得管了。 “诺!” 几个百骑拱手一拜,目光转向那小吏。 小吏的手中只有木棍,而且他那瘦小的身板,哪里经得住几个百骑的围殴。 不过几息的功夫,百骑便将他拿下了。 “放开我,那些东西我只是经手,他们只分了我一百贯而已,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那小吏挣扎呐喊着,随即就被百骑的人堵住了嘴。 两人押着他上了囚车,剩下的人向着温禾行礼后,也走了。 “百骑有缉捕之权?” 等人都走好,卢承安才疑惑的向温禾询问。 这件事情他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所以心中有些不安。 温禾含笑,望着他:“只是临时的,此事我也不知,全权都由圣人处置。” 他不置可否的一笑。 卢承安便知道,他没有说真话。 不过他更诧异的是,温禾这小小年纪,做事说话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若是那些世家子弟,他一点都不意外。 那些人从小就在长辈的耳濡目染下,学了为人处世之道。 但温禾的身份,他早就知晓,不过是长安城外的一个农家出身的孩子。 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是某小看他了,以圣人对他的器重,倒是可以亲近一番。’ 别看这些世家骨子里傲气的很,但他们也知道拉帮结派。 他们也知道要为子孙铺路。 何况温禾如此的年轻,背后还是皇帝。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原来如此,陛下如此定有深意,刚才是某唐突了。”卢承安怕自己刚才对百骑的呵斥,会让温禾心中有嫌隙。 他如此主动的道歉,温禾自然不会计较。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卢承安刚才那样的做法,也让温禾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这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 “卢侍郎说笑了,那些百骑没什么规矩,下官还担心冒犯您了。” “这说的哪里话,都是公事,说什么冒犯不冒犯。” 卢承安一笑,话中的意思是在告诉温禾,他并没有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也有向温禾交好的意思。 温禾了然,向着他一笑,将话题一转:“看着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出城吧。” “也好也好。” 他目送着温禾上了马车,这才下令让队伍继续前进。 没多久,他们的队伍便出了长安。 温禾本以为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小插曲,但他却不知道,此刻的民部快要闹翻天了。 “你们百骑无法无天,竟然敢来民部抓人!” 匆匆赶来的裴矩,站在民部门口,吹胡子瞪眼的骂着百骑。 已经八十岁的他,依旧精神矍铄。 他一出现,让许敬宗有些坐蜡了。 他本想着,让百骑迅速行动,在裴矩得到消息前,就将那些涉嫌的官员都拿下。 谁知道这小老儿竟然来的这么快。 “裴公。” 许敬宗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拜见。 看到他,裴矩更是火冒三丈:“竖子,你意欲何为,是要拆了民部不成,还是要老夫这条命!” “裴公息怒,下官只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许敬宗苦着脸,以裴矩的年纪,连皇帝陛下都要礼让三分,何况是他呢。 “他们犯了何事?” 裴矩虽然是民部尚书,但是他这年纪,也难以每日都来处理政务。 所有民部的事情,都交给了两个侍郎。 “韩仲良!” 他没让许敬宗开口,而是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中年人。 他叫韩仲良,若是没有意外,等裴矩退下后,此人便是下一任民部尚书的人选。 裴矩之所以这么笃定,那是因为他便是裴矩为李世民举荐的。 别看他现在老当益壮,可他心里清楚,他这身体积重难返,说不定哪一天便一觉不醒了。 “裴公。” 韩仲良见他叫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出来。 “到底发生何事了!” “裴公,此事确实是民部的过错。”韩仲良很清楚,这件事情是他的过失。 即便他没有插手这件事情,但若是要追究他一个失察之罪。 别说晋升尚书了,可能他这个侍郎都不保。 “好啊,都不说,那老夫去见陛下!” 裴矩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韩仲良见状,连忙上前去搀扶他。 他是老臣,而且之前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也帮了李世民。 所以他要见驾,李世民也不得不见他。 裴矩一见面,便说了百骑的事。 “陛下,莫不是要学刘子业之旧事?” 他这话,就差质问李世民,是不是要让百骑成为他手中屠戮臣子的刀。 李世民不置可否,将之前的那份札子给了他。 裴矩只扫了一眼,双眼都是颤抖了一下,双手一抖,将札子丢到了地上。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 “此事是老臣唐突,冒犯陛下了。” “此事不是裴卿的错,朕并未怪罪。”李世民长叹了一声。 裴矩望着他,也跟着叹了口气,向着李世民一拜。 “老臣已经到了耄耋之龄,老眼昏了,不能再为陛下分忧民部之事,所以老臣请辞。” “裴卿,何至于此。” 李世民故作诧异,想要挽留,裴矩却先开口了。 “民部关系大唐黎民生计,尚书之职乃重中之重,望陛下三思。” 裴矩知道,他该走了。 李世民让百骑如此突然的去民部,说是捉拿官吏,又何尝不是给他一个提醒。 他已经老了,力不从心了,所以该退位让贤了。 “朕谨记。”看着裴矩,李世民还是有些不舍的。 这位老者,之前在外人眼中,看似中立。 但在他登基之后,却帮了他很多。 若是没有裴矩,李世民没有那么容易控制的了东宫的溃兵,若是让他们进入长安,必将引起一阵动乱。 而后便是民部,也多亏了裴矩,李世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会州之战的军饷粮草。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裴矩也明白。 “那老臣便告退了。”他没有任何的留念,行礼之后,潇洒的转身离去。 李世民郑重的点了点头,目送着裴矩离开,一直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回过神来,李世民便让人传呼给中书省,让他们准备一份加封的旨意,让裴矩养老。 不过此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傍晚时分。 神色凝重的许敬宗进宫了,他手里拿着一份口供,里面的内容让他一阵胆寒。 到达立政殿门口,李世民并没有着急见他。 过了一会,才传唤他进去。 “可有结果了?”李世民正处理着事情,所以低头问道。 “陛下。” 许敬宗发颤的声音,顿时让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一抬头,就看到许敬宗那面色凝重,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猛然抬起手,重重的拍了桌案。 “说!” (本章完) 第179章 朕问你,日后都有谁造反! 第179章 朕问你,日后都有谁造反! “启禀陛下!” 许敬宗深吸了一口气,向着李世民行礼。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落下,他也无暇顾及。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将手中的口供说出,那大唐将会再一次迎来腥风血雨。 “此乃民部小吏林三海招供,两个月前民部主事钱槐多报一千张神臂弩与工部制造,随后这些神臂弩并未送往会州。” 他只觉得胆战心惊。 这可不是简单的贪墨。 若是只为求财,只要钱或者做假账即可,为何要拿走神臂弩。 还是一千只。 身在百骑,许敬宗很清楚神臂弩的威力有多大。 更恐怖的是,那一千张神臂弩如何下落不明。 “啪!” 只见一只茶盏重重的砸在地上,满脸寒意的李世民,紧握着双拳。 只听他冷声问道:“钱槐呢?” “微臣带人去民部之时,他已经不在了,微臣疏忽,还请陛下责罚!” 许敬宗连忙告罪。 此事算是他办事不利。 但李世民现在没有心思处理这点小事。 “八百里加急,传信尉迟恭、程知节,火速带起麾下兵马回长安,高月你亲自去翼国公府,传朕口谕,即日起由他掌管长安四门。” 李世民此刻满腔的怒火,他已经成为皇帝了。 竟然还有人贼心不死! “许敬宗,立刻让人去追回温禾,朕要见那竖子,另外朕要知道那一千神臂弩究竟去了何处!” “诺!” 许敬宗不敢犹豫,连忙躬身退下。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如此胆略!” …… 许敬宗出了立政殿,一刻也不敢停歇,先是叫张文啸立刻出城去叫回温禾,他急急忙忙的又去百骑的牢中。 不久后,半路上的温禾,就看到一个骑兵飞速的在官道上疾驰。 那骑兵背后插着两面红色的旗帜,像是不要命的向前冲。 “这好似是八百里加急!” 看到这一幕,卢承安有些诧异。 若是没有紧急军情,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启用。 “难不成是长安出事了?” 他担心的回头,只能看到远方依稀可见的城池轮廓。 而就在八百里加急离开没多久,又有一匹快马赶来。 “小郎君!” 听着声音,温禾只觉得熟悉,一回头果然看到了张文啸。 后者急急忙忙的过来,连马都来不及下,便急忙说道:“陛下有旨,宣小郎君立刻回长安入宫见驾!” 突如其来的旨意,让卢承安顿时皱起了眉头。 再想到刚才那八百里加急,他隐隐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一旁的李承乾询问道:“可有让我一起回去吗?” “陛下只是说要见小郎君。” 张文啸恭敬道。 李承乾有些失落,他还想着温禾陪他一起。 “行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是陛下有什么好东西想着我了,我先去,你不用害怕。” 温禾知道李承乾是不安了。 他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安抚了一番,这才让张文啸抱他上马。 二人调转马头向着长安疾驰。 路上温禾一直在想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李世民登基后,一直到贞观元年,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难道是和刚才百骑的行动有关? 他一直在脑子里回忆着,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这件事情应该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要不然李世民就不会叫他,而是去找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他们了。 张文啸一路疾驰,到达玄武门外,只见高月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温禾和他行了礼后,突然被高月抱了起来。 “失礼了。” “我其实可以自己走的。” 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天天被人这么抱着,心里也挺膈应的。 高月不敢慢下脚步,解释道:“小郎君莫玩笑了,陛下那边着急的很。” “我没玩笑。” 温禾无奈,看他执意如此便只好作罢了。 高月这一把年纪了,没想到体力这么好,从玄武门一路到立政殿,几乎没有停下来。 等到了立政殿外。 温禾赫然注意到,四周已经被玄甲卫团团围住了。 周围一个内侍和宫女都没有。 寻常的时候,一般都是十六卫轮流负责拱卫皇城。 若是发生战事,便是由千牛卫和黄门侍郎负责。 可如今他却在这里看到了玄甲卫。 这就说明,李世民起了疑心了。 将温禾送到立政殿外,高月便退下了,让他自行进去。 等他进去后,赫然看到李世民在擦拭一把横刀。 他看着那在烛火中散发着寒芒的刀,心头不由咯噔一下,竟然有种想要转身就跑的冲动。 可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李世民应该不会对他动手……吧。 “微臣参见陛下……” “不用行礼了。” 温禾才要作揖,就被李世民打断了,后者抬头看向他,双眸冷厉。 “过来。” “额,其实微臣站在这挺好的。” 温禾咽了咽口水。 你手里拿着刀,还叫我过去,鬼才敢过去。 看他这胆小的模样,李世民被气笑了:“这横刀是用来杀敌的,你怕什么!” “微臣不是怕这把刀,而是怕陛下的龙威,陛下身上这王霸之气让微臣不禁想要叩首大拜。”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李世民给唬住了。 不过他也疑惑,这好端端的,李二怎么满脸的煞气。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那你等什么?”李世民突然问了一句。 温禾茫然的望向他:“陛下说什么?” “你不是要叩首大拜嘛,朕等着。”李世民将刀收入刀鞘中,起身凝视他。 温禾有些尴尬。 这人难道听不出来,我只是在拍马屁嘛? “额,这个,陛下你这么着急的叫我过来,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吧。” 不想真的叩首的温禾,只好将话题转移开了。 看他的模样,李世民便猜出他的心思,但也懒得揭穿他,只说道:“那朕叫你过来,你还站在那。” “是是是,过去就过去。” 温禾无奈的走了过去,而李世民再次坐下,对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让他也坐下。 前者大大咧咧的就这么盘腿坐下了。 “朕问你,你可知道朕登基后,有谁造反?”李世民忽然直入主题。 温禾愣了一下,他被吓到了。 造反? 他猛然惊醒,将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难怪刚才有八百里加急的骑兵出现,难怪李世民如此着急的让他回长安。 “百骑那边是不是调查出什么了?”温禾问道。 这件事情应该是百骑调查某一件事,无意中问出来的。 要不然之前李世民就不会让他出长安了。 “你倒是聪明。” 李世民轻笑一声,随后将民部侵吞肥皂和玻璃的事情说了一遍。 温禾闻言,当即拍着桌案大骂:“畜生啊,那群王八蛋竟然拿我的东西去卖,还卖的比我贵,我……” 他出口成脏,一连串会被严格和谐的话从他口中喷出。 让李世民都惊呆了。 “你们后世,骂人的话这么多?” 他也算是有见识的,认识不少绿林人士,可从未听过有比温禾骂的还脏的。 “陛下,全杀了,一个都不能留!” 那些混蛋,实实在在的触碰到温禾的利益了。 他家里那些肥皂和玻璃,可都没卖呢,现在居然被民部的那些人抢先了一步。 李世民以为温禾是觉得民部的人卖的贵了。 实际上,温禾是觉得他们卖的太便宜了。 大爷的! 这些贪官污吏,就该剥皮揎草。 “够了,朕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着他。 情绪激动的温禾,这才逐渐的平息下来,陪笑道:“对对对,您是要问造反的事,不过这事也怪您啊,要不是您当初压价……” “朕给你补偿!” 李世民横了一眼,温禾连忙转移话题:“是是是,造反,额,不过此事和造反有什么关系?” 他不解,这算起来,最多是那民部的人贪污而已。 “民部的人做伪账,多造了一千张神臂弩,而如今去向不明,许敬宗正在审问,所以朕才想从你这了解一些情况。”李世民说道。 温禾恍然大悟,他摸着下巴沉吟了起来。 “说实话未来造反的人还真不少,比如李瑗、李孝常、李承乾、李祐,陛下你们李家的人,还挺好……” 他一抬头,只见李世民双眼满是寒意,他愣愣的眨了眨眼,连忙解释道:“不会,高明日后一定孝顺,只有李佑,日后打几顿就好了。” “五郎他日后谋反?” “啊。” “那你此前怎不说!”李世民大怒,猛然一掌拍在桌案上。 温禾赫然感觉,他面前的这张桌子在发颤。 “我,我忘了。” 温禾是真的忘了,如果不是李世民今天问起来,他都记不起来李佑谋反这件事情。 “而且你也没问啊,这事真不能怪我,而且李佑之所以谋反,也是因为……” 温禾说到一半,赫然发现李世民目光不善,他当即合上了嘴巴。 但他要说什么,后者也能猜到。 贞观十七年,那个时候李承乾已经被废了,所以李佑才以为自己也能拼一把。 想到着,李世民瞪着温禾,气的身子直发抖,最终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明日起五郎也送到你那去。” “什么?李佑再来,我那就真的成了托儿所了!”温禾愕然,连忙接着说道:“陛下,你不能为了打消他们的野心,就来祸害我啊。” 温禾不服。 这李二过分了! “一个月再给你加一百贯。” “不行!” 温禾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是那种爱财的人吗? “一百五十贯!” “二百贯,不给的话,我把李泰和李恪都赶出家门。” “好。”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 温禾知道自己肯定拒绝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现在你可以说说李瑗、李孝常了。” 李世民方才心里一直压着火,比起这两位,对他而言打击更大的是,未来自己的儿子会谋反。 所以他才会先问李佑。 但那孩子,现在才六岁而已。 日后便送到温禾哪里去,彻底的断了他的念想。 但李瑗、李孝常,他们竟然也敢! “对啊,李瑗!” 温禾猛然想起来。 “我记起来了,他是最早造反的!” 就在温禾开口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金锣声。 李世民眉头一皱,对温禾说道:“出去,将人带进来。” “额。” 温禾愕然,看了一圈四周,好像也就只能是他出去了。 总不能让李世民亲自出去叫人吧。 他起身去了立政殿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百步外有玄甲卫站岗。 他只能冲着那边大喊着:“陛下有令,让人进来,咳咳咳。” 这一声喊的太过着急,被口水呛的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没多久,他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抬头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本章完) 第180章 利用朕?那便别回长安了 第180章 利用朕?那便别回长安了 “贤弟啊!” 许敬宗满脸堆笑的走来,看到温禾,他就好像看到一个救星似的。 倒不是温禾能帮他什么,而是有前者在,至少能抵消一些皇帝陛下的怒火……吧。 “你没惹怒圣人吧?”许敬宗眨着眼,轻声问道。 “没有啊。”温禾干干笑了一声。 他刚才那样,应该不算是惹怒李世民吧。 许敬宗闻言,长长的松了口气,拍了几下胸脯,挑眉用目光冲着立政殿内一指。 “那就好那就好,圣人可是和你说了?” “说了,有人想造反呗,不过我很奇怪啊,那可是一千张神臂弩啊,之前送到会州的也才九千多张,这还是工部七成的匠人打造的,那一千张就这么被贪墨了,没人发现?” 之前李世民一直追问他,他便没来得及问纤细,此刻许敬宗在这,正好能解答他心里的疑惑。 许敬宗闻言,露出无奈苦色,他拉着温禾的衣袖:“此事是底下人出错了,急急忙忙的记了口供,实际上那一千张是被神臂弩淘汰下来的蹶张弩,不过确实还有两百张神臂弩以损耗报账了。” 他一副恳求的姿态,对着温禾压着声音:“若是以为圣人责问,还望小郎君帮忙说个情。” “此事无妨,无论是蹶张弩还是神臂弩,此事都小不了。” 即便是蹶张弩,这事也够大的。 所谓的蹶张弩,可以算是神臂弩的祖宗了,使用方法和神臂弩大差不差,只不过没有省力装置。 而且拉力比起后者更强,比起神臂弩费劲。 射程少了大概五十步左右,但一百五十步内还是能破甲的。 弓弩在这个时代,就是大杀器,而且还是在长安城内丢失的。 这就相当于丢失了一千多把步枪,和两百多把半自动步枪。 这若是在后世,足够在某个地方形成一个武装了。 不过这也算是百骑的一次失误了。 毕竟是第一次审讯犯人,再加上许敬宗当时肯定在一旁催促,难免会有这样的纰漏。 “不过此事百骑内部不得不罚,日后不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许兄要知道,一次情报的出错,那可是关系上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温禾说的格外认真,许敬宗见他严肃的模样,不由一怔。 愣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郑重道:“贤弟放心,愚兄一定谨记。” “那好,我们去见圣人吧。” “先等等。” 温禾正要进去,又被许敬宗给拽住了,一回头就见他一脸难为情的模样:“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 “那个钱槐死了。” “额……” 温禾愕然,这就等于线索中断了? 但许敬宗接着说道。 “不过我们从他家里搜出了一封书信,是幽州的王君廓写来的,内容虽只是相互问候,可某总觉得有怪异之处,堂堂左领军大将军,幽州都督,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一个主事写信。” 一提到王君廓,温禾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真的和李瑗有关系啊。 “此事难不成和庐江王有关?之前陛下传旨召他入京,他拒绝了。” 许敬宗赫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温禾感觉到他的兴奋。 ‘让他成为百骑的参军,这件事情到底是好是坏啊。’ 温禾真的担心他会从一个奸臣变成一个酷吏。 前者最后臭名昭著背个千古骂名,可后者那就是死啊。 “温县子,此事还是尽快告知陛下才是。”许敬宗拽着他的手,就朝着立政殿内走。 温禾却突然叫住了他:“许兄,此事你还是先回避吧。” “什么?” 许敬宗诧异的回头,看向温禾。 “额,听我的,你先在外面等着,此事我不会抢你功劳的。” 说起王君廓,温禾赫然想到一件事情。 后世有一个说法,李瑗是被王君廓忽悠的,因为在他谋反的时候,后者突然反水,将他杀了,提着他的人头到长安邀功。 而且这事做的太明显了,一千张弓弩突然消失,王君廓就不怕被查? 那个钱槐不过是个主事而已,这样的大事,他难道就不怕前者去告密? 不过查案这种事,温禾不拿手,他打算将前因后果先告诉李世民,让后者自己去分析。 许敬宗闻言,他心里还真起了温禾要抢功的心思,但看着后者一脸认真的模样,他也只好半信半疑。 “那某就先在外头等着。” “额,最好是退到原来的位置。” 温禾笑着,指着许敬宗来的方向。 “额,这。” 他朝着温禾所指的方向看去,有些犹豫。 但一想到,这边如此戒严,皇帝陛下一定是不愿意外人听到他和温禾的交谈。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索性便也不再问,向着温禾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了。 等温禾进了立政殿,看着他一个人进来,李世民不禁皱眉。 “怎么就你一人?” “来的是许敬宗,我让他先到外面等一会,我有些事要单独禀报陛下。”温禾说道。 “关于李瑗的?”李世民眯着眼睛,脸上泛着寒意。 刚才温禾的话虽然被打断了,但前者能猜到一会他要说什么。 他刚才说李瑗是最早谋反的,或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你说。” 李世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面色缓和了许多。 温禾见状,便开口道:“刚才许敬宗说,那个民部主事和王君廓有书信往来,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撺掇李瑗造反了。”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见他没什么反应,温禾继续说道:“史书上记载,您之前借着太上皇的旨意召李瑗回长安,这让他惶恐不安,所以找王君廓商议,而王君廓却想借此为自己建功立业。” 后世的历史上记载,李瑗怯懦无能,没有担任将帅的才能,唐高祖担心他不能称职,便让右领军将军王君廓辅佐他。 王君廓曾经当过强盗,骁勇强悍,阴险狡诈,李瑗推心置腹地倚赖他,答应和他结成亲家。 “所以王君廓劝说李瑗:京师事变未知结果,大王是国家宗亲,受命守边,拥兵十万,怎么能够接受使者单身一人的传召呢?” “况且赵郡王前已交付狱吏,如今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遭此祸难,大王观此形势能自我保全吗?” “李瑗便信了王君廓的话,然后就……” “啪!” 温禾话还未说完,只听得前面传来一声拍案声。 他望着温禾,不怒反笑道。 “然后李瑗那个蠢货就信以为真,而后在他谋反之时,王君廓便出手杀了他,对吗?” 不得不承认,李世民真的是造反的专家。 即便温禾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猜出了大半了。 “而之前李世绩奉旨调任幽州,李瑗定然更加惶恐不安,如今李世绩回朝,他便迫不及待了。” 李世民眼眸泛着寒芒。 他是想要除掉李瑗,但不是用这样的手段。 而且王君廓如此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他! “难怪许敬宗竟然能够如此轻易的查出这件事情,那一千张弩,他分明可以借着调到幽州,为抵御突厥之用,他却偏偏用了这样能够轻易被看穿的手段,他就是想告诉朕,李瑗要反!” 此刻李世民怒的不是李瑗造反。 而是王君廓竟然敢利用他! 这是欺君啊! “去,让许敬宗调动百骑,将幽州一众官员尽数拿……” “等等!” 李世民话还未说完,温禾突然想起一件事,打断了他。 “有一个人是好人,崔敦礼,并未参与此事,李瑗谋反的时候还将他圈禁了起来,此人是个有能力的。” 崔敦礼出身于博陵崔氏,也正是因为这一层身份,保住了他的命,让李瑗不敢对他动手。 “崔敦礼,此人是朕派去传旨的,又不属于幽州官吏,你这竖子,莫不是觉得朕记性没你好。”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温禾讪讪。 他也是突然想起,没来得及仔细回忆。 他只记得崔敦礼,历任通事舍人、左卫郎将、中书舍人、兵部侍郎、兵部尚书。 而且通晓诸番形势,多次出使突厥、回纥、铁勒等北方部落,又随李勣击灭薛延陀。 在李治时期,直接进了中书省,历任侍中和中书令。 刚才却忘记了,这个人是李世民派去幽州的。 “朕知道了,你去告诉许敬宗带人去幽州,联系李世绩率军回幽州捉拿李瑗,另外再告诉他,朕不愿意看到王君廓回长安,他的家人,尽数流放岭南。” 李世民说的很平静,可这一句话却是杀意凌然。 日后只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一位了。 温禾不再多言,躬身退下,只是他还没走出立政殿,忽然又听到李世民说。 “还有那五郎,你可别忘了。” “微臣不会忘。” 温禾和善的笑着。 李世民没有说李孝常的事,不过八成,那人也活不成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问,应该是没有必要吧。 李世民不用在乎李孝常为什么谋反,只需知道他会谋反即可。 又不是亲儿子,杀了便杀了。 温禾离开立政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朝着外头走去的时候,四下寻找着许敬宗的身影。 忽然,一只手从他身侧拽住了他的衣袖。 (本章完) 第181章 有人打上门来了 第181章 有人打上门来了 “许兄,你在这作甚,吓我一跳。” 被许敬宗突然拽了一下,温禾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后者讪讪一笑,连连道歉:“勿恼勿恼,愚兄是心急啊,陛下如何吩咐?” 他期待着眨巴了几下眼睛,拽住温禾胳膊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一些。 这家伙以前也是上马打过仗的,捏的温禾感觉骨头都快断了。 “你先放手!” 温禾用尽全力,都没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许敬宗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手,难为情道:“失礼失礼了。” 温禾揉着胳膊,有些哭笑不得。 这老许进取心太盛了。 “圣人让你带人汇合蔡国公前往幽州,捉拿李瑗,另外……” 温禾环顾一圈四周,在许敬宗亢奋的目光下,压着声音继续说道:“陛下不愿意看到王君廓返回长安,其家人尽数流放岭南。” “臣遵旨!” 许敬宗突然一声大喝,差点没把温禾的耳朵震聋了。 只见他忽然转身向着立政殿行了大礼。 他这句话是说给李世民听的,不过这么远的距离,那位皇帝陛下,应该是听不到。 “既然陛下有旨,那愚兄便不耽误了,这就回百骑去召集人手。” 他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想着趁城门还没落钥,带着人出城。 “许兄,记得小心行事。” 那个王君廓不是个好对付的,温禾怕许敬宗被人前者阴了。 可他却不以为然,大笑了一声:“当年在瓦岗寨,他便不是某的对手,人人都说他是奸诈之徒,可比起某,不过尔尔!” 他朗声笑着离去。 留着温禾站在风中有些错愕。 比别人奸诈这事,很值得炫耀吗? 他出宫时,张文啸还在外头等着,幸好有他在。 要不温禾就只能靠着11路了。 回到家中,看到他回来,文忠好似见了鬼一般。 “小郎君,您这是私自回长安了?” 虽说温禾之前不算是出征,可好歹也是公差。 还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中途若是私自回京,那也是重罪。 “要不然,你去圣人那告个状?” 温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文忠闻言,当即低下了头,不敢去直视温禾的目光。 后者没有理他,伸着懒腰朝着府中走去。 只留下文忠站在那,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凌乱。 沉吟了许久,他还是将这件事情禀告了宫中。 没想到,竟然被宫里呵斥了。 “圣人说:朕是让你帮着温禾那竖子管家,不是让你乱嚼舌根!” 虽然来的是个内侍。 可他当众被呵斥,文忠感觉自己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吃过晚饭,他特意等在温禾的书房外。 一直到了黑幕降临,温禾才睡眼惺忪从书房内出来。 一个黑影挡在他的面前,吓了他一跳。 “文忠,你在这作甚?” “老奴是来给小郎君赔罪的。”文忠苦着脸,向着温禾行了大礼。 他知道,温禾一直提防着他。 之前他也一直以为,皇帝让他来温禾家里,是为了监视这位高阳县子的。 所以他才事无巨细的将消息传入宫中。 可他今日才知道,自己完全会错了意。 如今被陛下呵斥,又被小郎君厌恶,日后他这管家,岂不是要被人顶替了? 看他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温禾失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陛下不会换了你的,以前你怎么做,以后你还是怎么做,要不然我的麻烦会更大。” 文忠日后如果不给宫中传消息了,只会让李世民误会,以为他是被温禾收买了。 到时候只怕监视他的人会更多。 说实话,有文忠这么不辞辛劳,将他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传到李世民面前,也帮了他不少忙。 “这……” “哦,对了,李泰他们住的那个院子,让人再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明天开始,李佑也会过来住。” 温禾摇了摇头,有些忍俊不禁。 他这里还真成了大唐幼儿园了。 “诺。” 文忠见状,也不再多说,和温禾行了一个礼后,便退下了。 “唉。” 前者离开后,温禾不禁叹了口气。 抬头望着那浩瀚的夜空,他忽然间有些失神。 “没电脑,没手机,就连消磨时间都变的如此枯燥啊。” “得找个什么事情来消磨这时间了。” 他挠了挠头,心里忽然下了一个决心。 “习武?” 第二日一早,端上早饭的文忠,听温禾说让他安排一个玄甲卫来教他武艺,顿时大吃一惊。 李泰和李恪更是难以置信。 “阿兄不睡觉了?”温柔眨着眼,心里疑惑着,眼前这个还是我的阿兄吗? “有必要这么夸张嘛,我就是想找点事情做。” 温禾拿着一个面饼往嘴巴里塞,咬了一口,配着豆浆咽了下去。 “君子六艺嘛,我学学怎么了?” 这是经过温禾深思熟虑过的。 学武好歹一能加强体魄,二来还能保命。 未来说不准他还会跟着谁出征,到时候手无缚鸡之力,遇到敌人那就只能逃命了。 另外骑马也得学。 对了,李道宗之前说了,回长安后,会送他小马驹。 到到时候找个空地,学学骑马。 文忠只能硬着头皮,将消息传入宫内。 李世民知道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竖子,这是转性子了,竟然学武艺,如此也好,让他每日巳时带着三郎和青雀、五郎入宫,朕亲自教授他们武艺。” 一旁的长孙无垢闻言,忍俊不禁。 “高阳县子年纪还小,二郎莫要伤了他。” “不会不会,那竖子惫懒,终于愿意学点东西了,朕自然会好好教导他。” 李世民兴致高涨。 可知道这件事情的温禾,盯着文忠,恨不得将支踵砸他那张老脸上。 “我们也可以学武了?” 李泰欣喜不已,他身旁的李恪却有些发愁。 看着门外,心中叹了口气。 ‘得离开至少两个时辰。’ 中午,一辆马车停在了温禾府邸外。 从上面下来了一个六岁的少年,一脸郁郁的看着面前的朱红大门,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 “我想回去,我想要母妃。”他眼中泛着泪,望向身后的内侍。 那内侍低着头不敢应答,少年顿时恼怒,抬手就要朝着那内侍打去。 “住手!” 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他。 只见温禾带着李泰、李恪走了出来。 “哼!”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他不认识温禾,但认识他身后的那两位。 以前在秦王府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便很一般。 如今他被迫从宫里搬出来,如今又在这里看到他们,以为这件事情和他们有莫大的关系。 至于温禾,他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 双手叉着腰,趾高气昂的指着温禾:“本王是楚王,你是什么东……” “啪!” 一巴掌落在李佑的脑袋上,他顿时懵了,难以置信的抬头望着面前的温禾。 他眨了眨眼,继续说道:“我,我是楚王,你敢!” “啪!” 又是一掌落下。 他彻底傻眼了,捂着脑袋眼眶顿时红了。 “高阳县子,殿下他……” 一旁的内侍看着有些于心不忍。 温禾闻言,笑着望向他:“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回去了,这小子交给我就好了。” “额,是是。” 内侍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向着温禾行了礼,便跳上了马车。 “等,等等,我,我要回宫,啊!” 李佑也想上马车,却被温禾突然拽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离他远去。 “以后在这,你就叫李五了,不是什么楚王,明白不。” 温禾和善的笑着,伸手摸了摸李佑的脑袋。 后者身体顿时僵硬住,艰难的转过头来,望着他,然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们俩把他带进去,义府关门。” 李佑哭了快小半柱香的时间。 温禾就这么看着他哭着。 李泰和李恪更是无动于衷。 “你别哭了!” 突然一声大喝,吓了李佑一哆嗦。 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孩正叉着腰,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你不哭了,这个给你吃。” 温柔是来找温禾的,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有人在那哭。 而且还哭了好久,她才不耐烦的开口。 见她递来一个人,李佑愣了一下,用手擦了擦眼泪。 他心里委屈,自己哭了这么久,那两个兄长和那个坏人都只看着。 终于有人来安慰他了。 他伸手要去接,突然一个巴掌落在他脑袋上。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李恪从温柔手里接过人,放入嘴中。 “他不喜欢吃。” 温柔茫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李恪喜欢吃自己给的,又不禁笑了起来。 后者一怔,僵硬的挪开视线。 “我喜欢!” 李佑生气的吼着,李恪抬手又要打,他被吓的连忙捂住自己的头。 “我是楚王。” “我还是汉王呢。” 在温禾走后,李恪便被擢升为汉王了。 不过,即便他不是汉王,该对李佑动手也绝不手软。 “啪!” 忽然,又是一巴掌落下。 这次就连温禾都有些愕然的看向李泰。 只听李佑暴怒:“你也打我!” “额,他们都打了,我试试,我是卫王,嘿嘿。” 一直被温禾这么对待的李泰,早就想这么试一次了。 可惜他打不过李承乾和李恪。 如今李佑送到他面前,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行了,他是你们的弟弟,要好好的爱护他。” 温禾说着话,站了起来,走到李佑的面前。 他才抬起手,后者连忙蹲下去。 “我是楚王啊,呜呜呜。” “行了行了,知道你是楚王了。” 温禾这次没打他,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以后别打头了,本来就不聪明,到时候可别打傻了。” “真的吗?” 李佑闻言,抬起头望着温禾,抽泣了几声。 “当然了,说不打你头,就不打你头。” “你是好人!” 李佑嚎啕一声,直接扑进了温禾的怀里,他这么一撞,差点没把温禾撞倒了。 安抚了好一阵,才让他没再哭。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带着弟弟去整理一下房间,然后回来上课。” “能不去吗?”李泰不情愿道。 他本就不喜欢这些弟弟。 “当然可以了,卫王殿下。”温禾笑着,却让李泰心头咯噔了一下,连忙摇头:“去,我去。” 虽然温禾已经很久没打过他了,可李泰依旧记得,这笑容背后曾经是他多么惨痛的记忆。 “为什么要我们自己去收拾啊,内侍呢,婢女呢,你们别架着我啊,我,我是楚王啊!” “闭嘴,我是汉王,信不信我打你。” “唔。” 看着他们远去,温禾不禁咂吧了一下嘴。 还好这是在古代,要是在后世,得有人告他虐待儿童了。 不过他也没办法。 李世民这几个孩子从小就娇惯坏了,若不威胁一下,还不得在他家里闹翻天了。 “阿兄,我描红好了,给你看看。” 一旁的温柔打断了他的思绪,温禾随即换了一张真诚的笑脸,应了一声:“好的,阿兄看看。” 另一边。 李佑被带着去收拾屋子,李泰和李恪,一个靠在门框上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另一个坐在院子内,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人。 “你们不帮我吗?” 李佑委屈的看着两个阿兄。 “先生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快点,到时候迟到了被先生责罚,我就揍你。” 李泰伸着拳头威胁道。 李佑不忿:“那,那我去告状,我告诉阿耶。” “是阿耶把你送来的,你觉得你告状有用吗?”李泰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 “可阿耶为什么把我们送到这来啊,我想要我的冰酪、我想要我的小梅。” 昨天还在宫里,享受着一切的楚王殿下,今天却要在这里自力更生了。 “别嚎了,快点打扫,要不我就让那个汉王打你这个楚王。” 李泰朝着外头一指。 正巧这时,李恪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他顿时吓了一激灵,连忙去打扫屋子。 “不好了!” 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喊叫。 院内的三小只一愣,只听得外头有人大喊:“所有人快去前院,有人打上门来了!” (本章完) 第182章 阴弘智意图挟持楚王谋反 第182章 阴弘智意图挟持楚王谋反 “田舍儿,还不快将楚王交出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人,堵在温禾府邸门口,为首的是个青年,二十多岁的模样。 他手里握着还未出鞘的横刀,冲着大门用力的敲打着。 附近的邻居见状,都不禁好奇的探出头来。 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到有人敢这么横冲直撞的对高门大户这样叫嚣的。 对门的应国公府,守门的小厮见状,连忙朝着前院跑去。 “不好了,出事了,对门被人打上门了。” 正在书房内吃茶的武士彟闻声一怔,他才出门口,就见一个小身影向他走来。 “二娘,发生何事了?” 来者正是武二娘,她也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的。 不一会,杨氏和武顺也都走了过来。 “肯定是对门的对头吧,那个人嚣张的很,定然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 武顺忿忿的哼了一声。 自从上一次从东宫回来,她就怨恨上了温禾。 武士彟来长安后,得知这件事情,直接将她禁足了。 武二娘淡淡的看了一眼前者,随后上前,轻轻的拉了一下武士彟的衣袖:“阿耶,温小郎府里没什么人的。” “对对对,快,把家仆都叫上,带上家伙!” 武士彟猛然惊醒,他可不能在这看戏。 不说现在两个儿子都在人家手里,单单论温禾背后站着是李世民,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阿耶,还要去告知陛下的。”武二娘见他要往外走,又出声提醒道。 “对对对,管家,管家,这狗东西,这个时候死哪去了!” 武士彟情急之下,不禁大怒。 杨氏想上前劝他,却被他大骂了一通。 “无知妇人,滚回后院去!” 要不是杨氏怀着孕,就冲她之前得罪温禾的事,武士彟早就罚她去跪祠堂了。 “阿耶,二娘去找,你快带着人去对面。” 武二娘连忙说道。 “好好,还是二娘懂事,那阿耶去了。”武士彟冲她一笑,随即转身便去召集人手。 “也不知道你和阿耶迷了什么心窍,非要去帮那个温禾。”武顺心里不快。 之前那两个废物阿兄,不仅没能教训温禾,还差点招出是她撺掇的。 幸好阿耶没有追问,要不然她现在肯定不止禁足这么简单。 不过这也让她对温禾的恨意更深了。 “闭嘴!” 一声冷喝,让武顺难以置信的看向武二娘:“你竟然敢吼我?” 武二娘却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迈着小腿去找管家去了。 与此同时。 温禾府邸外头。 文忠听着动静出来开门,才将侧门开出一条缝,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他猛然向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脚。 随后就见到一群人从外头鱼贯而入。 “温禾那田舍儿呢,快将楚王交出来!” 二十几个壮硕的汉子就这么明晃晃的进来,各个凶神恶煞,手里还都拿着横刀。 “尔等是谁,竟然敢闯入高阳子府!” 文忠看着这些人大吃一惊。 他之前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竟然还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凶狠的闯进来。 “文忠,别在这吓唬人!” 突然一声冷笑传来,只见围堵在文忠面前的人散开,之前那砸门的青年走了进来。 “阴郎君?” 看到来人,文忠顿时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来人他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此人叫阴弘智,如今的吏部检校侍郎。 不过他还有一重身份,那就是刚刚被册立不久的德妃胞弟,也就是李佑的舅父。 “文忠,让温禾把楚王交出来,否则别怪某今日刀剑无眼!” 阴弘智拔出横刀,朝着文忠指去。 然文忠当年也是军伍出身,跟着李世民南征北战多年,也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吓住的。 “阴郎君,奴婢知道你疼爱楚王,但他来此,是圣人的旨意,若是您不愿意,可到宫中找圣人,你今日如此闯入,有违大唐律法!” 文忠冷喝一声。 阴弘智却不以为意的嗤笑道:“不用在这和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温禾那竖子迷惑圣人,文忠,我敬你是秦王府老人,可别逼我对你动手!”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这里撒野!” 一声长啸,温禾带着二十几个玄甲卫,朝着这边走来。 看到那些身上穿着明光铠的玄甲卫,阴弘智等人明显大吃一惊。 “玄甲卫?” 温禾之所以这么久才出来,就是等着玄甲卫着甲完毕。 阴弘智显然没有想到,李世民竟然会让玄甲卫贴身保护温禾。 不过吃惊归吃惊,但他心里依旧对温禾不屑一顾。 “温禾别以为玄甲卫便能吓唬某,即便今日我退了,改日某也会带着更多的人来,若是不让楚王回宫,某就让你家从此鸡犬不宁!” “某倒要看看长安城内,谁敢来帮你!” 这人竟然如此大的口气。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温禾蹙眉,招手让文忠到自己身边来。 “这人谁啊?” “这位是德妃的胞弟,阴弘智,如今是吏部检校侍郎,朝中确实不少人要敬他三分。” 温禾闻言,焕然大悟。 吏部侍郎,掌管着中下层官员的任免考核。 那些六七八品的官员,能否升迁或者从贫瘠地域调任到富饶地方,全由他来做主。 即便是那些门阀世家,也要礼让他三分。 更别说温禾这个毫无根基的所谓高阳县子了。 不过温禾倒是不在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阴弘智这个人。 李佑未来造反,和他分不开关系。 李渊当年进入长安的时候,阴弘智的父亲因为抵抗被杀,所以阴家人对李唐十分痛恨。 为了平息阴家的恨意,所以李渊让阴家长女阴月娥嫁给李世民为侧妃。 但阴弘智可没有忘记,所以后来,他私底下为李佑招募死士,导致李世民父子失和。 为了管教他,李世民便让颇有正直之名的权万纪做李佑的长史。 而这权万纪只是个虚有其名,而且心胸狭窄的人,他担心被李世民责罚,所以对李佑十分严苛。 李佑暗地里多次说出,要杀了权万纪。 后来在权万纪从长安返回的路上,他派燕弘亮等率20骑射杀权万纪,并将其肢解。 而这个时候,李佑才已经无路可退。 阴弘智便教唆李佑麾下,劝他谋反。 可以说,李佑之所以走上了不归路,他这个舅舅才是最大的推手。 没想到他还没和李世民说,这人就送上门来了。 “阴弘智意图挟持楚王谋反,给我拿下!” 温禾懒得和他废话,退后一步,当即让玄甲卫上前。 这二十几名玄甲卫,可不管你是不是皇亲国戚。 他们奉命来这里保护温禾,如今却被人这么闯了进来,这已经是他们失职了。 若是再让温禾受伤,只怕是要军法处置。 “温禾你敢!” 阴弘智没想到温禾竟然如此大胆,敢污蔑他造反。 他却不知道,若是温禾将未来的事情告诉李世民,后者只怕都想撕碎他。 而他的姐姐,那位刚刚被封为德妃的阴月娥也会被牵连。 “谁敢造反!” 只见李泰和李恪怒吼着,从后院冲了出来,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 后台还有一个李佑,也不知从哪里捡的一块石头,大吼一声:“哪个找死的要造反,吃你阿郎一拳!” “阿辅!” 看到李佑,阴弘智顿时大喜,叫了一声他的字。 闻言,李佑这才注意到他:“舅父?你怎么在这,难道你也是听说有人造反,来打那个畜生的?” 李佑丝毫没有注意到,阴弘智那错愕的脸,还在兴冲冲的问:“谁造反?” “啪!” 突然一巴掌落在他的头上,李佑顿时被打蒙了,一回头只见温禾怒气腾腾的指着阴弘智:“就是你那倒霉的舅父。” “啊?!” 李佑惊讶的甚至都忘记温禾打他这件事情。 而阴弘智看到温禾动手,顿时怒不可遏:“田舍儿,你竟然敢对楚王动手,找死!” “给我打!” 这一声,温禾比他喊的还快一些。 二十几名玄甲卫当即便冲了出去。 而跟着阴弘智的人见状,也不由慌了。 他们手里虽然都拿着横刀,可对面冲来的那些人,身上穿的可都是光明铠啊。 更不要说,对玄甲卫动刀,那就真的和造反没区别了。 可对面的人已经冲过来了,他们也不能被动挨打吧,所以他们咬着牙,将刀扔了,两三个对着一个玄甲卫。 “我,我舅父真的造反了?” 李佑看着这一幕,就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啪!” “啊!” 李佑痛呼一声,捂着脑袋,恶狠狠的瞪着李泰:“你作甚又打我!” “这些人还不是你招惹来的!” “这这,又不能怪我!” 李佑觉得自己冤枉。 他也不知道自己舅父发的什么神经,竟然带人打上门来。 而且就他带的这些人,在玄甲卫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文忠,还站着作甚,去宫里一趟!” 温禾真的怒了。 如此被人打上门来,他若是就此善罢甘休,那他在长安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文忠闻言,连忙点头应着,可当他刚到门口。 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等他看去,只见数十个凶神恶煞的人正朝着这边冲来。 他顿时吓的瞪圆了眼睛! 这是真的要谋反了! (本章完) 第183章 任城王救我 第183章 任城王救我 “陛下!陛下!” 立政殿内,听着外面的呼喊,正在批阅札子的李世民,抬起头时神色赫然露出了不满。 下方的长孙无忌当即大喝:“何人喧哗,左右还不将其赶出去!” 负责拱卫的禁军,当即就要将来人拦下,却见那人急呼道:“陛下,有人围攻高阳子府!” 来报信的是玄武门的一名将士。 今日守备玄武门的是张士贵,他得知消息后,当即让亲信火速前来报信。 那亲信虽然不知道温禾,但看张士贵如此焦急,以为是什么紧急军情。 所以这才大声喧哗。 他话音才落下,就已经被两个同僚架起来了。 “高阳子府!” “啪!” 李世民猛然站了起来,他身后的支踵被他踢飞了几尺远。 “让人进来!” 长孙无忌一怔,也不禁皱起眉头。 之前独孤家和武士彟家里那三个人,当街拦下温禾的事,虽然明面上平息了下来,并没有将这件事情传播开。 可无论是关陇还是世家那边,也都是收到风声的。 如今才过去了一日,竟然就有人直接打上温禾的家门! 这简直就是藐视皇帝的权威啊。 “是何人敢如此无法无天!” 李世民还未开口,长孙无忌便怒不可遏的质问道。 那报信的士兵进来时,还都是一脸茫然。 闻言,他摇了摇头:“是有人到玄武门报信,是个小娘子,说是应国公府的二娘子,但她也不知道是何人,不过应国公已经带人去了。” “武二娘?” 听到她的名字,李世民下意识的将眉头皱起。 但很快他就将其抛之脑后,现在不是在意这个女孩的时候。 “高月,让黄春带着百骑去,无论闹事的人是谁,一律下狱!” 李世民真的怒了。 之前独孤谌他们还可以说是年少不懂事。 他因为考虑到和关陇之间的默契,所以便大事化小,让他们去百骑受罚。 这才过去一天,竟然就有人直接打上温禾的家门了。 那是他御赐的府邸! 换句话说,便是代表着他的脸面。 “陛下,那黄春不在百骑,他如今正在调查关于民部的事。” 百骑的行踪每日都必须和皇帝汇报,高月自然也记得。 “找!” “是。” 高月不敢耽搁,连忙退了出去。 他当即将人手都散了出去。 不敢相信,如果温禾真出了事,这长安城只怕都要地震了吧。 “辅机啊,这就是得寸进尺啊!” 立政殿内,李世民凝重的看向长孙无忌。 之前建议和关陇和平共处,莫要下重手的便是他。 长孙家出自关陇,虽然此言是在维护那些门阀的利益。 但在李世民看来,这也是为了借关陇的势力,来加强皇权,所以他便采纳了。 可是连续两日,他们一再挑衅。 李世民这心中的怒火有多强烈,长孙无忌非常清楚。 “陛下,大局为重。” “那温禾便不是大局了吗?” 面对李世民的质问,长孙无忌一时无言。 从玄武门开始以后,温禾带给大唐的变化,他心知肚明。 若是没有他的提前预警,以及火药和神臂弩,会州那一战不会胜的那么快。 皇帝陛下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启用李靖,那样的结果,便只有一个。 就是和历史上一样,突厥人杀到渭水边,皇帝陛下被迫与他们签下城下之盟。 那样一来,对大唐而言,就是莫大的耻辱。 这样的功绩,即便是给温禾封一个县公也绰绰有余。 奈何他现在年纪太小了,所以皇帝一直压制着。 “陛下息怒,或许也可借此,让那些人付出一些代价。” 此刻的长孙无忌,最先考虑的还是李世民的利益。 他对李世民还是忠诚的,只不过是日后位高权重后,身后所牵扯的东西也就多了。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长孙无忌见状,心中不由一喜,果然皇帝陛下还是采纳了。 他或许喜欢温禾,但若是一个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他必定会抛弃所谓的情感。 这就是帝皇啊。 连亲兄弟都能杀,何况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只是长孙无忌却不知道,李世民刚才之所以看他那一眼,是因为想起与温禾初见面时,知道的那件事情。 ‘原来如此,所以未来的长孙辅机才能权倾朝野,让朕的那个逆子不得不除了他。’ 李世民看了一眼手中的绢帛。 上面写着封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进封齐国公,食实封一千三百户。 他忽然将绢帛揉成一团,对着长孙无忌说道:“辅机,如今裴矩致仕,民部空缺,朕有意让你去做民部尚书,你可愿意?” “啊?” 长孙无忌诧异万分。 之前民部尚书,早已经内定为韩仲良了,怎么突然变卦了。 难不成是陛下觉得韩仲良是裴矩举荐的,所以心有芥蒂。 “臣领旨谢恩。” 当哪一部的尚书他并不在意,反正这都是过渡的,反正再过不到一年,他便是开府仪同三司了。 还是齐国公。 他却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上,他是吏部尚书。 别看都是尚书,二者却大有不同。 吏部掌握着天下官员的奖惩升迁,那可是培养亲信的好地方。 而民部虽然也很重要,掌握着大唐的财政,但是比起前者确实稍微差了一些。 他欢喜过盛,却没有发现李世民眼中掠过的一丝寒芒。 ‘这齐国公终究还是要给他。’ 长孙无忌是外戚,又是重臣,日后几十年还需要靠他稳住关陇,所以李世民必须给他这份荣誉。 “民部关系重大,此次又出现如此贪腐,辅机上任后要多加重视,特别是关陇那边,让他们收敛才是。” “是,微臣这就去高阳县子家中走一趟。” 长孙无忌当即明白,这是李世民和他的一场交易。 这一次无论是哪一家子弟在闹事,都绝对不能轻拿轻放。 不久后。 内侍在工部找到了在查案的黄春。 那些弓弩毕竟是工部经手的,而且温禾和阎立德的关系不错,所以百骑来此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阎立德甚至亲自带着黄春去查账簿。 内侍来的时候,二人正在交谈。 “黄中官,温县子家中被人打上门了,圣人让您立刻带着百骑前往。” “你说什么!”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阎立德竟然比黄春还早一步站起来。 “是何人敢去某贤弟家中闹事!” 他不禁大怒。 别看阎家兄弟是搞艺术出身的,他们曾经是正经学过六艺,骑射刀马都不在话下。 “来人,去某家中,召集护院,某今日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阎立德大步流星的出去,屋内的黄春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内侍见状,连忙催促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可当他出屋准备召集百骑的时候,却发现只有一个人等着他。 “中官,张都尉已经带人去了。” “这狗日的,这不是给某丢份嘛,你还在这干嘛,走啊!” 黄春见自己落后一步,急的直跳脚。 这事如果传出去,岂不是告诉别人,他坐看温禾身死。 “驾!” 长安街头,几匹快马正从明德门进来。 “不知陛下如此急忙召我等回长安,所为何事,难不成长安有什么变故?” 急急忙忙赶到长安的尉迟恭、程知节以及李道宗、段志玄、李君羡几人,此刻正灰头土脸。 收到八百里加急后,他们昨日连夜赶路,终于在此刻抵达。 “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尉迟恭怒气腾腾的哼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继续赶着路。 “大老黑小心吹牛把舌头吹掉了。”程知节不忿的哼了一声。 前者当即回头瞪着他,但很快便嗤笑道:“程咬金,你的那个颉利呢,怎么没带回来送于陛下啊!” 之前程知节抓错颉利这件事情,让他成了军中的谈资。 但几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情,不巧尉迟恭不在其中。 “大老黑,耶耶许久没打你,你皮痒了是吧!” “程咬金你能挺过五个回合,你是某耶耶!” 二人当即剑拔弩张。 一旁的李道宗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两位一天不斗了几回合,他们反倒不习惯了。 “不对,前面有骑兵!” 忽然,李道宗感觉到异样。 只见不远处,一队骑兵正朝着这边疾驰。 他定睛一看,当即认出了为首之人。 “那不是百骑的张文啸,小娃娃不知道在不在。” 这许久没见温禾了,也没有人和李道宗斗嘴,他有些怪想念的。 但是他脸上的笑容没浮现多久,便忽然凝重了起来。 他感觉到张文啸他们脸上的杀意。 “出事了?”他心头一惊,当即喊了一声。 “张文啸!” 不远处的张文啸闻言,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当即比了一个手势,让身后的人停了下来。 “见过任城王、吴国公、宿国公……” 一一行礼之后,张文啸便急切说道:“卑下失礼了,高阳县子府邸遭歹人围攻,卑下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不等李道宗几人反应过来,转身带着百骑便走了。 “高阳县子?”李道宗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高阳县子是谁。 “是温禾,竟然有人打上他家,不知是哪个糊涂蛋。”程知节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有甚好笑的,温禾也算是咱们秦王府的旧人,李君羡、段志玄你们两个去帮忙,某和程咬金去见陛下。” 尉迟恭也想去,但他要去先见李世民。 李君羡点了点头,他身旁的段志玄已经按耐不住了。 温禾可是绛国公的救命恩人啊,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向尉迟恭行了一礼,他便驱马离开。 不过有人比他还快一步。 “哪个狗娘养的,敢惹我李道宗的人!” 李道宗这么急切,程知节和尉迟恭毫无意外。 二人回头,却发现李君羡还在那发呆,竟然异口同声。 “还看什么,还不快去。” 这两位莽夫和声怒吼,威力可不亚于一口洪钟,吓的李君羡连忙拉着缰绳冲了出去。 李道宗一路飞驰,他进入永乐坊时,门外的坊正还想拦他,却见他突然亮出了马槊。 坊正吓的连忙缩了脖子,派人去叫了金吾卫。 到了温禾家门口。 他赫然从里面听到一声惨叫。 “啊!别打了,别打了,某错了,某不敢了,啊!” “腿,某的腿啊!” 李道宗闻声,猛然一惊,当即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驾!” 驱使着马,便从侧门跃了进去。 “那个畜生敢在此地闹事,彼其娘之,不知道温禾是本王的人吗?!” 他一脸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 下一刻。 院子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如此突兀出现的李道宗。 手里拿着棍子的温禾,愕然的冲他眨了眨眼。 李道宗也懵了。 看着院子内,那群被扒光衣服在地上哀嚎的人,又看了一眼温禾。 “任城王救我,救我啊!” 就在这时,一个被打的面目全非的人,趴在地上向他发出求救。 这人看着眼熟,但是李道宗却认不出是谁。 “先生,你怎么变成王叔的人呢?”李泰好奇的走了上来,轻轻的戳了一下温禾的胳膊。 “闭嘴。” 温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李道宗已经下了马,好奇的朝着这边走来。 “小娃娃,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一群脑子被驴踢的上门闹事,为了解决麻烦,我让人把他们的腿打断了。” 温禾将手中的棍子扔到一旁,拍了拍手,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任城王,他就是个畜生,救我,救我啊!” 那人还在哀嚎,温禾眉头一皱,转身朝着他的嘴巴便踢了过去。 阴弘智哀嚎一声,疼的翻了白眼,不住的抽搐起来。 “舅父,先,先生,你轻点。” 不远处被李恪抱住的李佑,连忙捂着眼睛。 太残暴了。 “诶,这三位也在你这啊。”李道宗这才发现李泰他们三人。 温禾含笑,正要解释。 忽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道宗神色一变,猛然转头,将温禾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只听外头有人大喊一声。 (本章完) 第184章 某要见陛下! 第184章 某要见陛下! “大胆贼人,快放了我贤弟!” “不然的话,等老夫破门,必定将尔等贼人碎尸万段!” 温禾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不过还没等他想起是谁。 只见李道宗大怒:“好啊,某倒要看看,这长安城内,到底是谁有如此胆量!” 他猛然从马上翻身下来,提着马槊冲了出去,单手就将门闩提了起来,打开了中门。 “温县子啊,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武士彟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 刚才李道宗闯进来的时候,他躲了起来,此刻见危机解除了,才心有余悸的出来。 温禾还在想着自己在哪里听过那声音,忽然间他猛然想起。 “任城王,且慢!” 他惊呼一声。 而外头赫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闻声,连忙朝着外头跑去,到了门口,只见阎立德被人扶着,而李道宗的马槊距离前者不过一尺。 幸好段志玄来的及时,帮着阎立德挡下,否则李道宗的马槊便要将他穿个透心凉了。 “阎立德?” “任城王?” 看着彼此,二人都大吃一惊,但他们依旧没有弄清楚情况。 只见阎立德指着李道宗大骂:“任城王,你才回京,不去面见圣人,却在此地行凶意欲何为!” “哼,本王还敢问汝,带着这么多人,堵在温禾门口作甚!” 他说完,阎立德顿时愣住了。 “额,行凶的不是你?” 李道宗蹙着眉头,疑惑的打量着他:“你莫不是要告诉本王,你是来帮忙的?” “误会了。” 温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跑了过去。 “贤弟啊。”看到温禾,阎立德连忙推开扶着他的那两人,快步的朝着温禾走去。 他伸手一把将温禾抱住,上下的打量着他。 “你没事吧,可有受伤了,那行凶的到底是谁啊!” 阎立德是在路上,听到有人说温禾家里传来惨叫声,他一时情急。 若是再没有人出来,他甚至都要去请皇帝,批准动用弓弩了。 “小郎君!” 张文啸等人从一旁走来,他们的马没有李道宗的快,所以才慢了一步。 “哎呦,温县子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黄春感觉自己都快散架了,这一路他是片刻不敢慢了。 还有李君羡和段志玄也都投来疑惑的目光,关切的问道。 温禾也没想到,自己的人缘竟然这么好。 真到了危险的时候,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帮自己。 “驾!” 忽然一声马蹄从远方传来。 “温禾!” 远远的就见长孙无忌策马赶来,当他看到外头站着这么多人时,也不禁大吃一惊。 “任城王?” 特别是看到李道宗时,他无比的错愕。 还有李君羡和段志玄,这些人竟然也来了。 “长孙将军。” 李道宗不以为然的向他问候道。 长孙无忌如今是左武侯大将军,身上虽然挂着太子左庶子的文职,但称呼的话,还是按照最高官职来称呼。 众人相互行了礼,长孙无忌才向着温禾询问情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有人攻击你府邸?” “也没什么事,就是陛下将楚王送到我这来,有些人不服气,想带他走。” 温禾指了指自己府邸里面。 长孙无忌闻言,神色有些不善:“阴家的人?” “阴家的人?哦,对了,难怪本王看刚才那个人那么熟悉,原来是阴弘智。” 李道宗这才想起。 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阴家早就落寞了,要不是有个德妃撑着,那个阴弘智甚至连长安都待不下去。 这样的人竟然敢来招惹温禾,他眯着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身为外戚,竟然如此目无法度,岂有此理!” 长孙无忌勃然大怒。 他生气不是因为阴弘智如此大闹温禾府邸。 而是后者竟然心有妄想。 他很清楚,为什么李世民会让除了李承乾之外的皇子,都搬出东宫来,到温禾府邸做什么学生苦役。 这件事情虽然瞒着大部分人,但知道的人都明白,皇帝这么做,是为了断绝其他皇子日后不该有的心思。 以免再一次发生曾经的惨剧。 阴弘智应该是从宫里得知的消息,他必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大闹这一场。 “走,老夫今日倒要看看,阴弘智到底有多大的胆子!”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杀意。 他此刻确实想手刃了阴弘智。 区区一个妾室的弟弟,竟然敢窥视皇权。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额,长孙兄啊,有件事情我得先解释一下。” 温禾看他就这么进去,连忙跟在他身后,讪讪的说道。 长孙无忌此刻没心思听他废话,不悦的说道:“怎的,你家门都被砸了,你想为他求情?” “求情?” 一旁的李道宗温禾,顿时大笑了起来。 “这小娃娃都把人腿打断了,求哪门子情啊,他是怕你看到了,不好意思。” 被他揭穿心思的温禾,没好气的回头瞪了他一眼:“我谢谢你啊。”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我是不小心的,呵呵,那个应该没什么事吧。” 他也没想到是长孙无忌来,若是其他人来,他也就没这么尴尬了。 毕竟都是外戚,谁知道长孙无忌会不会因此怪罪他。 “腿打断了?” 长孙无忌一愣,诧异的打量了温禾一番。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温禾这么狠辣。 竟然还会打断别人的腿。 不过他这么做,倒是痛快啊。 “打断就打断,如此丧心病狂之辈,便是杀了,又能如何!” 当然,这只是长孙无忌的口嗨罢了。 真要杀了阴弘智,那温禾便也有罪了。 虽然温禾提前提醒了,可当长孙无忌进入大门,看到面前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 何止是打断腿啊。 温禾明明是把阴弘智的四肢都给卸了。 后者正趴在地上哀嚎着。 而其他人,都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都是你做的?”长孙无忌指着前面,有些瞠目结舌。 温禾不置可否的一笑。 “呀,这不是辅机嘛,是陛下让你来的吗?” 远远的武士彟看到长孙无忌,当即便迎了过来。 后者来了,那便一定是陛下知道这件事情了。 “应国公。” 看到武士彟,长孙无忌语气很平淡。 但前者却格外的热情。 “这群恶徒简直是丧心病狂,还好陛下英明提前让玄甲卫贴身保护,当然了,某当时知道后,心急如焚的就带人过来了。” 他是在邀功,不是对长孙无忌,而是想让后者将这些话转达给李世民。 “应国公放心,此事某会如实禀报陛下的。” 长孙无忌显然没心思去理会他,快步走上前。 “舅父。” 看到他来,李泰欢喜的迎了上来。 看到自己外甥,长孙无忌的脸色好了许多。 “见过卫王。” “舅父啊,你怎么才来啊,那个畜生刚才凶神恶煞的还说要杀我呢,幸好先生保护我,要不然我就要惨遭毒手了。” 他添油加醋的说着,暗中还给温禾打了个眼色。 好似是在询问温禾,他这恶状告的不错吧。 但温禾直接给他一个白眼。 都这个时候了,根本就不需要多说什么。 除非李世民为了一个女人,愿意抛弃自己,否则阴弘智的下场,已经毋庸置疑了。 长孙无忌也没放在心上,抬眸看一眼不远处,惊慌失措的李佑。 还有一旁面色平静的李恪。 他眼眸微沉,随即低头看向阴弘智。 “陛下有旨,今日在高阳子府内闹事者,全部下狱!” “不,为什么,不公,不公啊!” 阴弘智看到长孙无忌时,心里就觉得不妙了。 他知道后者肯定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但他不甘心啊。 楚王是他阴家唯一的希望。 既然李世民能来一次玄武门,为什么楚王不行。 按照他的计划,威胁温禾,强行抢走楚王,然后再去李世民面前求饶。 后宫内他姐姐再说一些软话,此事便能揭过。 一个毫无根基的田舍儿罢了,难道皇帝陛下会因为他,放弃阴家? “某要见陛下!” “聒噪!” 长孙无忌毫不客气的打了他一巴掌,冷眼望着他说道:“某会让你见到陛下的,百骑,将他们拿下!” 长孙无忌喝了一声。 但他等了一会,却不见张文啸他们行动。 他眉头一皱,朝着百骑瞪了过去。 这时,只听他身后“咳”了一声。 “长孙将军的话你们没听见嘛,还不动手!”温禾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虽说百骑着令行禁止是不错,可百骑又不是细柳营,他也不是周亚夫啊。 “诺!” 百骑随即上前,将阴弘智一行人拿下。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让长孙无忌有些尴尬。 “他们这些人野惯了,长孙将军不必在意啊。”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也是为了给长孙无忌一个台阶下。 后者强笑了一声:“不会。” 说罢,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大步流星的朝着外头走去。 “我要见陛下!” 刚才被打蒙的阴弘智,被百骑架起来后,清醒了过来。 看着这阵仗,他顿时慌乱的大喊着。 可惜并没有人理会他。 走到门口的长孙无忌,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温禾。 “哦对了,温县子也请一同走吧。” (本章完) 第185章 为什么是聘礼啊,为何不是嫁妆 第185章 为什么是聘礼啊,为何不是嫁妆 立政殿内。 五大绑的阴弘智跪着。 温禾和长孙无忌,一左一右的坐在一旁。 前者看着面前的蜜水正琢磨着要不要喝,最近甜的喝太多了,他怕自己蛀牙。 最近牙齿确实有点疼,好像要换牙了。 后者默默的坐着,沉稳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上座的李世民,眸光微冷的望着阴弘智。 “你不是要见朕嘛,如今见到了朕,为何不发一语?” 李世民的语气很平静,像是简单的一场问询。 阴弘智闻言,身子不住的发颤。 “臣有罪,还望陛下宽恕!” “宽恕?”李世民赫然嗤笑一声,转头看向温禾:“他要朕宽恕他,嘉颖你如何看。” 温禾还在看着面前的蜜水。 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咳!” 长孙无忌当即咳嗽了一声,想提醒温禾。 不过他心里也好奇,这温禾什么时候有字了? 不知道是谁给他取的,而且陛下竟然也知晓。 莫不是孔颖达,还是谁? “嗯?” 温禾闻声疑惑的抬头。 “竖子!朕问你呢!” 只见一个笔洗从上方落下,在温禾面前不到五尺的地方碎裂开来。 上方的高月默默的在心里算着,这都是第几个了。 “啊,叫我,不是……哦哦哦,对对对,我叫嘉颖了,我把这事忘了。” 突然多了一个字,温禾一时间还没习惯过来。 他刚才是听见了,还以为李世民在叫别人。 “朕给你取的字,你也不用心记住,可见你这竖子毫无敬畏,罚你半个月俸禄,赔朕的笔洗!” 温禾“嘶”的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心疼啊。 半个月俸禄就这么没了? 这什么笔洗啊,这么值钱。 “朕方才问你,他要朕宽恕,你觉得朕要宽恕吗?” 李世民担心温禾一会胡搅蛮缠,将话题拐到别处去,便再次问了一句。 温禾闻言,回头看向阴弘智。 只见后者低着头,却咬着牙。 他是疼的,双腿被打断了,虽然医官给他喝了麻沸散,但心里还是觉得疼。 “陛下,你看他这龇牙咧嘴的,明显是对我怀恨在心啊,你不知道啊,他当时凶神恶煞的带着人进来,微臣小小年纪,在长安无依无靠的,当时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微臣怕呀,这晚上回去都不敢一个人睡了,只恐会做噩梦,说不准过几天还会被吓傻了,什么都记不住了。” 温禾用袖子抹着眼睛,硬生生的挤了许久,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他这演技,别说李世民和长孙无忌了,就连一旁的高月都看不过去了。 太假了。 阴弘智错愕的看着他演完这一幕,当即暴跳如雷。 “胡说,你有那些玄甲卫在,还有武士彟带人来,你让人把我往死里打,还污蔑我要挟持楚王造反!” “所以是我请你到我家的吗?还带着横刀?”温禾平静的反问一句。 阴弘智哑口无言,愣在了那里。 温禾冷笑着,继续问道:“如果没有玄甲卫在,那我此刻会怎么样?” “某,某只是要将楚王带走,只是威胁你,又不会对你下手!” “可你带着横刀啊。” 阴弘智有一万个说辞都没用,他带着横刀闯入当朝官员的府邸。 一无旨意,二没这个权利。 他这行为,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外戚这个身份,现在应该是在大理寺或者百骑的牢房里了。 “启禀陛下。” 长孙无忌忽然开口,他向着李世民行礼道:“阴弘智虽然有错,不过温县子已经断了他双腿,此事算是惩罚过了,不如就此作罢。” 阴家也是关陇的一员,虽然已经落没了,可是在西北他们依旧拥有强大的势力。 家中掌握着甚至还有三座铜矿和一座铁矿。 而阴弘智是阴家在长安的代言人,也是嫡长,若是杀了他,只怕阴家就真的要和李家不死不休了。 “长孙兄,要不然过几日我找几个人闯进你家喊打喊杀,你也打断他们的双腿,然后这事就算过了。” 温禾冷声问了一句。 长孙无忌当即大怒,指着他,只是还没开口,就被李世民阻止了:“辅机,嘉颖是小辈,莫要和他计较。” 他对长孙无忌说完,又看向温禾:“日后辅机也是你的舅父,怎可称兄道弟。” “额,我差点忘了。” 对啊,长孙无忌是李丽质的亲舅舅。 靠! 温禾突然发现,娶公主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辈分怎么降的这么快啊。 长孙无忌傻眼了,不明所以的看向李世民:“陛下,此言何意啊?” “哦,此事忘了和辅机你说了,朕打算将五娘许配给他,日后便都是一家人了,不过此事等改元之后,再对外宣布。” 改元要等到正朔月,所以现在还是武德九年。 长孙无忌呆滞的站在原地许久。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未曾和他商议,便定了这件事情。 那他所谋划的,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原本他还打算让自己儿子长孙冲求娶李丽质,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和拉近与李世民的关系。 可竟然被温禾这竖子给截走了。 “陛下,此事。” “此事观音婢也是同意的。” 李世民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并且转移了话题:“今日说的是阴弘智的事。”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他眼瞳深眯,让长孙无忌心头一怔,顿时明白。 此事绝无再商议的可能了。 “陛下饶命啊!” 阴弘智这时是真的慌了。 他知道如果李世民真的打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不会去询问温禾的意见了。 他可能不会死,但绝对会生不如死。 李世民望着他,面色沉沉。 就在这时! 外头忽然走来了一个内侍。 “启禀陛下,万春殿张艾求见。” 万春殿如今是长孙无垢的寝宫,那里来的人,自然是…… 皇后的人? 温禾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阴弘智的背后靠山,德妃阴月娥。 他回头看向李世民,只见这位皇帝陛下,若无其事的端着茶盏喝了一口,可这心虚的模样,明显是在躲避他的目光。 “哦,召进来吧。” “诺。” “呵呵,不知道皇后这时突然派人来,所谓何事,不过朕看着时候不早了,不如今日一家人一起用膳如何啊。” 他笑容可掬的分别看了一眼温禾和长孙无忌,完全没有了刚才那阴沉的面色。 “也好。”长孙无忌暗自松了口气。 温禾没说话,收回目光,看向别处,一副不想搭理李世民的样子。 什么叫询问他的意见 看李世民这模样,分明在他入宫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后宫长孙无垢一定和阴月娥做了交易。 不久后,一个内侍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陛下。” “嗯,张艾,皇后派你来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世民正色问道,好似什么都不知情似的。 这演技,就连温禾都不禁猜测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张艾含笑着,躬身回道:“方才德妃闻言阴侍郎所做恶行,大为震惊,当即前往万春殿请罪。” “德妃请求陛下将阴侍郎罢官,她愿写书信回家让家中长辈严加管教,为表歉意,阴家愿将肃州的三座铜矿忝为高阳县子的聘礼。” 好大的手笔啊! 肃州也就是以前的酒泉,隋朝时改的名。 那里确实有丰富的铜矿资源,甚至在未来还有发现。 “咳咳,嘉颖啊,你觉得如何啊。” 李世民转头看向温禾。 “为什么是聘礼啊,为何不是嫁妆呢?”温禾含笑,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李世民。 脸都不要了。 什么赔罪啊。 这聘礼,最后还不是落到李丽质的手里,在她手中,和在李世民手中有什么区别。 “温禾,不得放肆!”长孙无忌轻喝了一声。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何李世民不放过阴弘智了。 原来是打了阴家铜矿的主意。 如今大唐百废待兴,缺粮也缺钱,有了这三座铜矿,那在十年之内可以避免钱荒,而且还有余钱做一些别的事情。 “我吃亏了。” 温禾不忿道。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还没有哪个臣子敢这么和他讨价还价的。 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让温禾受委屈了。 “每年分你一成。” “五成!”温禾用手比了一个五。 长孙无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温禾质问道。 “你要这么多铜做什么?” “造铜镜玩,咋滴,我愿意。” 大唐不能私自铸钱,但造镜子、铜锅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你这竖子!” 长孙无忌当即拍案而起。 “够了,一成五,若是你不要,那阴弘智便随你处置吧,这阴家的三座铜矿,朕不要了。” 李世民喝了一声,随即摆出一副若是温禾不同意,便就此作罢的姿态。 “那这一成五的铜,能不能铸成钱再给我?” 其实温禾也不亏,反正已经把阴弘智的腿打断了,他也被贬回家了,日后别说做官了,在阴家他可能都活不下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一成五的铜能铸多少钱,但肯定足够他坐吃等死了。 更何况,他心里的价格便是一成,能多赚这半成,已经足够了。 钱太多,对他而言没好处。 他之所以讨价还价,是为了报复上次李世民压他价格的仇了。 “可以。” 李世民颇为无奈的答应了。 不过嘛,铸钱可是有损耗的,到时候再偷偷弄点出来。 反正温禾这竖子也不知道。 “那微臣谢过陛下了。” “呵呵,不谢不谢。” 翁婿二人对视一笑,都觉得自己得逞了。 只留的长孙无忌一脸愕然。 和那心如死灰的阴弘智嚎啕大哭。 (本章完) 第186章 不如我们私奔吧? 第186章 不如我们私奔吧? 阴弘智被罢免,即日驱逐出京城。 而接替他的成为吏部侍郎的人,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此刻长安城的街道上。 一辆行驶的马车中。 “韩仲良?” 阎立德说起这事时,温禾大吃一惊。 他记得韩仲良好像是民部尚书啊。 他早年也当过吏部侍郎,这等于是平调回去了。 不过这一次民部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连裴矩都因此辞官了,他被调离民部,也算是李世民保护他了。 而且从检校民部侍郎,到吏部侍郎,他这也算是升迁了。 阎立德也觉得世事无常,无奈笑道:“另外长孙无忌被调去民部,为民部侍郎,若是无意外,改元之后,他应该就是民部尚书。” 温禾不禁哑然。 又是因为他这个蝴蝶? “那吏部尚书会是谁?” 韩仲良应该不会成为吏部尚书,这么重要的位置,李世民肯定会放自己人。 “太子右庶子,高士廉。”阎立德小声道。 这事还没有公开,中书省那边还没草拟,只是内部传出来的消息。 所以阎立德也不敢声张。 “高士廉啊。” 在温禾的记忆中,高士廉应该是贞观五年就任吏部尚书的,没想到因为他,提前了五年。 不过这位比长孙无忌要靠谱,当然要是因为他的外甥女婿比前者的外甥强了太多。 想起他,温禾还是不禁有些唏嘘。 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高士廉在玄武门之变的作用不小。 他为了策应李世民,释放在押囚犯,发给他们武器,并与他们赶到芳林门,配合发动玄武门之变。 但因为温禾的缘故,李世民提前发动玄武门之变,导致他没来得及实施。 不过这也让长安城在那一夜平静了不少。 那些囚犯中,穷凶极恶的人不少,若是没控制住,这对于李世民而言,也是一个抹不去的黑点。 “另外……” 阎立德故作神秘的看了温禾一眼,后者不禁诧异。 他知道阎立德这一大早来找他,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带他去永安坊的,以及说这些朝堂上变迁的事。 “阎兄你就别卖关子了。”温禾失笑道。 “陛下似乎有意让你进工部”阎立德莞尔。 温禾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不能吧,我才十岁啊。” 哪怕再过几个月,过了元日,他也才十一岁吧。 “这是陛下暗示的,让愚兄在工部给你寻个主事,也就一个从九品上的官职。” 阎立德觉得不过就是个小事。 那些门荫的,最低也都是六七品的散官,一个区区九品主事而已,要不是温禾年龄确实小。 他甚至想建议让温禾直接做个员外郎,或者郎中。 “有了官职,你才好在工部做事,愚兄便擅自做主了,正好我这还有一个主事的空缺。” 工部之中分为四部:工部、虞部、水部、屯田。 两个侍郎管着后面三个,每一部最大的长官是郎中,而后便是员外郎,在后面才是主事。 不过阎立德虽然掌总,但也兼顾着工部,所以温禾去工部做主事,相当于是在他麾下做事了。 只是温禾有些疑惑。 好端端的李世民干嘛将他安排到工部。 他现在不还掌管着百骑吗? 这已经够他忙的了,每天早上一起床要带着家里的三小只,去宫里和李世民练武。 然后被迫得去上朝。 下朝后,还要去百骑训练那三个纨绔。 现在每天除了陪陪温柔,还得陪出宫来玩的李丽质。 如今还有造纸坊要建立。 他现在每天偷懒睡午觉的时间,已经严重缩减到一个时辰了。 他还在长身体呢! 似乎是察觉到温禾的疑惑,阎立德压着声音解释道。 “陛下要将阴家那三座铜矿都归于工部,不过此事民部那边有些说辞,特别是长孙无忌,所以啊,陛下才让你来工部的。” “这长孙无忌,他要不要脸了,那是我的铜矿!” 温禾不禁有些恼怒,上次在立政殿,他就感觉长孙无忌觊觎。 没想到这铜矿还没到手,他竟然就想着拿去民部。 还好李二没有听他的。 “所以陛下是打算借我的名义,让铜矿归工部?” “是极。” 阎立德朗声大笑。 说到底,这铜矿是德妃给温禾当聘礼的,名义上还是属于他的。 所以所有权归谁,温禾是有话语权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阎立德。 难怪他一大早就来了,说是要带自己去永安坊。 想必,也是担心长孙无忌会先他一步去找他。 而事实上。 他和阎立德前脚刚走,后脚长孙无忌就到了温禾家里。 当他从文忠口中得知,二人已走的消息,脸色顿时一阵铁青。 他随即便进了宫去。 “臣拜见陛下。” 来到两仪殿,只见房玄龄和杜如晦、萧瑀等人都在。 “辅机刚刚到了民部,可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李世民故意调笑着。 他调长孙无忌去民部,一来是让他帮着自己看管大唐的钱袋子,二来便是让他调查民部的贪腐。 以许敬宗和黄春的能力,要想对付那些世家的人,还是有些不够。 “陛下,臣到民部确实发现了些许问题,不过臣皆可处置,今日臣来,是为了百骑之事。” 他说完,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不少。 房玄龄正在批阅札子的手顿了一下。 一旁的杜如晦好似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的在那忙碌,拿着一份札子翻来覆去的看着,好像有什么天大的问题,难以解决。 萧瑀“哎呦”了一声,扶着腰站了起来:“年纪大了,坐不住了,陛下,臣请更衣。” 待李世民点头后,他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外头走。 根本没有一点老迈的意思。 其余人也都纷纷做着手头上的事。 倒是有一个人眼睛微挑,随即眼瞳深眯的朝着长孙无忌看来。 魏征之前便有意探试李世民对百骑的态度。 但裴矩的辞官,让他暂时压下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这个时候,长孙无忌却跳了出来。 “百骑之事,辅机有何看法?” 李世民语气淡淡。 但和他相处多年的长孙无忌明白,皇帝陛下这是恼怒了。 他沉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设立百骑无可厚非,然百骑所行之事,事关重大,既有缉捕之权,又有审讯之权,臣以为,百骑之长当选一名稳重之人才是。” “哦,所以辅机是不愿意去做民部的侍郎,要去做百骑的司马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啪!” 一份札子被李世民重重的砸在桌案上,他脸上依旧平淡,语气也不重,可却已经把长孙无忌吓出一身冷汗。 后者有些难以置信。 以往陛下从未对他有过这样的态度。 即便以前他说错了话,陛下也都是一笑了之。 可如今为何…… “辅机啊,你如今是重臣了,不可为了眼前之事,而不顾大局啊。”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了,就差指着长孙无忌的鼻子骂:“你这个蠢货!” 李世民怎么可能不知道,长孙无忌为什么突然向百骑发难。 说什么百骑之长当选一名稳重之人,他不是在说许敬宗,也不是黄春,明明说的是温禾。 为的是那三座铜矿。 “臣不敢。” 长孙无忌不由得将头低的更深。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这几日有些得意了。 “唉。” 李世民暗自叹了口气,他如今看到长孙无忌,便又想起温禾和他说的那些话。 这让他不得不去想:‘未来,高明可能斗得过他这舅父吗?’ 但他知道,他不得不用外戚。 就像温禾之前和他说过,不能重用宦官,可他不得不让黄春去监督百骑一样。 他必须把控住朝堂上的平衡。 “冲儿如今到了舞象之龄了吧?” 李世民忽然提了一嘴长孙冲。 长孙无忌心中疑惑的应了一声:“元日后,便十五了。” “嗯,那也该历练历练了,去礼部吧,先从主事做起。” 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了。 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打消长孙无忌的怨念,顺便告诉朝堂上的那些人,他还是很信任自家大舅子的。 长孙无忌闻言,心中不由一喜。 长孙冲出仕便是主事,这可是实际官职,而不是那些散官。 可见陛下的恩宠。 他当即向着李世民一拜:“臣替犬子,拜谢陛下恩德。” “免了。” 李世民强笑着虚扶了一把,又说道:“四娘今年也已八岁,朕打算封其为遂安公主,让其认皇后为母,将其下嫁冲儿,辅机可愿与朕做这个亲家?” 上次李世民说将李丽质嫁给温禾,长孙无忌心中一直郁郁。 李四娘虽然不是嫡出,可她从小便养在长孙无垢的身边,如今更是被提前封为公主。 而且是认皇后为母,这是要记入宗牒的,那就等于是嫡出了。 这是李世民给长孙无忌长脸。 后者诧异万分,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行礼谢恩。 “陛下厚爱,臣诚惶诚恐,公主下嫁,乃长孙家之荣幸。” “嗯,如此便定下了。” 长孙无忌再三拜,以此来表示自己此刻的激动。 只是欢喜的他,却没有注意到,李世民脸上的笑意一直很平淡。 等他退下,离开立政殿。 李世民“失手”打碎了一个茶盏。 “给长孙冲赐婚了?” 这个消息,第二日温禾是从李丽质口中得知的。 “是啊,昨日阿娘亲口告诉四阿姊的,今天一早,就叫表哥进宫了,不过我不喜欢他,就出宫了。” 李丽质嘟着小嘴,有些忿忿。 “他那个人很坏的,以前专门欺负我,还抢我的吃,欺负阿兄,说什么教他习武,可我看着,他就是故意打大兄的。” “呵呵,是嘛。” 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这也是因为他这只蝴蝶。 遂安公主原本的历史上嫁给谁来着? 温禾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好像是个短命鬼,很早就死了。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好像是姓窦。 温禾之所以想起来,是因为遂安公主原本丈夫的堂弟之女,生了一个儿子叫李隆基。 没想到这个时代居然嫁给了长孙冲。 温禾眯着眼,手指不知觉的在石桌上轻轻敲着。 长孙无忌明显因为铜矿的事情,对他心生不满。 这阴比,日后说不准还会对他做什么。 看来得提防一下了。 免得到时候猝不及防。 “你想什么呢。”李丽质看他不理自己,用小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然后拽住温禾的衣服,爬到他的膝盖上。 “你干嘛?” 突然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出现在面前,温禾吓了一跳。 李丽质嘟着小嘴,轻哼一声:“你说要带我出去踏青的,这都好几日了。” “额,这事吧……我最近很忙。” 她不说,温禾都没想起来这件事情。 李丽质顿时不高兴了起来,后者见状,连忙哄道:“这事怪陛下,要不是他给我安排了那么多事,我也不会这么忙啊,你看看,我现在连午睡时间都没有。” “你这么可怜吗?”小丫头眨了眨眼,用小手摸了一下温禾的脸,眼中竟然有几分怜悯。 温禾干笑着:“额,其实还好。” “阿耶不乖,不让我和你还有小柔出去玩,哼。”小丫头翘着嘴,不过她这话,温禾可不敢接。 她忽然灵光一闪:“那要不我们跑吧,让阿耶找不到我们,话本里说这样叫私奔。” “你这是要带我私奔?”温禾愕然道。 “对啊对啊,私奔,一起出去玩呀,嘻嘻。” 她欣喜的跳了下去,然后拽住温禾的袖子,想将他往外面拉。 “额,不是,郡主啊,私奔不是这个意思。” 他如果真的带李丽质去私奔,不说李世民会怎么样,长孙皇后肯定会将他千刀万剐了。 “那是什么意思啊?” 李丽质蹲下脚步,茫然的望着他。 “额,这个,这个是个很不好的行为。”温禾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丽质却拽着他袖子不放:“不行,我们今天必须私奔去。” 这么奔放吗? 温禾一时无语。 就在这时。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什么私奔?!” 闻言,温禾朝着不远处的拱门看去,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本章完) 第187章 陛下,你再活三十年没问题 第187章 陛下,你再活三十年没问题 “陛下,您怎么来了?” 看到李世民,温禾愕然的有些不知所措,想从李丽质手里抽回袖子,却被小丫头紧紧的拽着。 “朕若是不来,可看不到这场好戏,你刚才说要带丽质去做甚?” 李世民眼含怒意的走来,看了一眼李丽质拽着温禾衣袖的手,眼中赫然要喷出怒火了。 “私奔呀!”李丽质没有注意到她阿耶那已经怒不可遏的模样,还欢喜不已的说道。 温禾闻言,惊惶的解释道。 “陛下,郡主说的私奔不是你理解的那个私奔。” “嗯?私奔不是出去玩的意思吗?”小丫头茫然的望着温禾,看他这害怕的模样,当即转头看向李世民不满道:“阿耶,你不要吓唬温禾!” 李世民一愣,看着李丽质站在温禾前面,张开双手,一副要保护后者的样子。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还没宣布让女儿和温禾这竖子订亲,这丫头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对,郡主说是出去玩,不是您理解的那个私奔。” 温禾暗自松了口气,可当他再看向李世民时,却发现后者的目光越发的凌厉。 “额,陛下,您这突然出宫,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怎么不让我入宫呢,还劳你大驾出来一趟。” 温禾打着哈哈,想将话题转移开。 李世民没有说话,眯着眼睛打量着温禾许久。 心中暗自思忖:‘到时候朕给小柔和恪儿赐婚,到时候看你还能笑出来否?’ “今日你没进宫习武,朕以为你去永安坊了,未曾想居然在家里,倒是自在啊。” 李世民笑着走来,温禾却感觉一股压迫感袭来,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这是忙里偷闲嘛,人不能一直工作,要休息的,否则一定活……活的不自在。” 温禾本来想说活不长的,可一想到李世民平日比他还忙。 他当即便改了口了。 要不然这李二肯定要发飙了。 “自在?朕看你太自在了。”李世民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看了一眼刚才温禾坐的躺椅,便走了过去坐下。 “阿耶,今天你不处理政务啦?”小丫头喜笑颜开的来到他身旁,望着自家女儿,李世民脸上的寒意弱了几分。 他摸了摸李丽质的小脑袋,柔声道:“五娘去找小柔玩,阿耶要和温禾说些事。” “唔。” 李丽质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她不满的哼了一声:“阿耶不乖。” 说罢,便转身跑走了。 “这小丫头。”李世民无奈的一笑,长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温禾,招手示意他上前。 温禾抿了抿嘴,有些犹豫。 这李二不会是要打我吧? 好似是看出了温禾的心思,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过来,朕不揍你。” “额,陛下圣明,怎么会对微臣动手动脚呢。” 温禾干笑着,小心翼翼的上前了几步。 可他才到李世民面前,脑袋就被打了一巴掌。 “皇帝是不会打臣子,但岳父可以打女婿,你这竖子,说什么私奔,你若是敢带着丽质胡闹,朕就把你吊在万春殿大门上。” “又不是我说的,您还是少让丽质看那些话本吧。”温禾揉着头,嘟囔了一句。 李世民下手都有轻重,看温禾这煞有其事的模样,他不禁失笑。 “朕有正事和你说。” “说呗。” 温禾一脸郁郁,看着自己椅子被李世民霸占了,他干脆就席地而坐。 李世民没好气的一笑,也不理会他这粗鲁,直入主题道:“日后你可有把握帮助高明牵制辅机?” “额……” 温禾愕然,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抛来这个话题。 他顿时愣住了。 李世民也没有催促他,而是躺在那闭目养神。 明明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可是他们二人却一句话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还是李世民开口喝骂道:“你这竖子,是故意不回答朕的?” 他原本还以为温禾没想好怎么说。 可一转头,就看到温禾正盯着两只蚂蚁看。 显然这竖子是故意不答。 温禾一脸无奈的看向他:“陛下,您在担心什么?” “高明不是李治,他今年八岁了,而您日后只要不吃丹药,注意养身,少吃荤腥的,以及别太频繁做那个事,再活三十年没问题,如果你不想做皇帝了,到时候退休做太上皇也行。” “有你在,长孙无忌就是有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做权臣。” 李世民担心原本历史上的事情再度发生。 可李治登基的时候才多大,手上更是没有多少资源,所以他不得不依赖长孙无忌。 这才造成了后者权倾朝野。 然而现在,李世民亲自培养的李承乾,即便是二十三年后,李世民驾崩了。 那个时候李承乾也三十多岁了。 长孙无忌拿什么和他斗? “啪!” 他话才说完,李世民又一巴掌落在他头上。 “你这竖子,明明是好听的话,偏偏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什么叫朕再活三十年也没问题!” “是是是,您万岁,活到一万年以后。” 温禾当即蹦了起来,远离李二,后者才抬起来的手当即落空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去叫青雀再杀头乳猪,朕今日早膳便在你这用了。”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李世民笑颜展开,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他之前一直纠结,自己死后,李承乾能否掌握朝政,是否能压制住长孙无忌。 但是却忘记了,现在的一切已经和温禾所知道的历史不同了。 等高明登基,也已经是壮年了。 到时候便无需安排什么托孤大臣。 再加上温禾这竖子在,辅机想和历史上一样,绝无可能。 “您还是少吃荤腥吧,您看您那肚子。” 李世民才登基多久啊,那肚子明显胖了一两圈。 “胡说,朕这叫健硕,再说了,朕吃自己儿子养的猪,不应该吗?” 李世民横了一眼,温禾原本要说的话当即咽下去了。 李二家好像有遗传性的高血压,他如果想活得比历史上久,以后肯定要少吃肉,多运动。 不过他也才二十八吧,那就过几年再说吧。 说是早膳,其实吃饭的时候,已经快临近中午了。 在李泰不舍的嚎啕下,又杀了一只猪。 不过这一次,可比他们上一次吃的要肥许多。 算算时间,大概也就半年时间,这群猪就能出圈了。 到时候肯定会把这群大唐人吓一跳。 吃过饭,李世民便走了。 温禾正想回去睡个午觉。 谁知道,没多久,工部的人找来了。 是阎立德属下的郎中,温禾之前和他见过面,是那个叫赵凯的。 “温县子,陛下那传来口谕,要我们督促您去造纸工坊去。” 赵凯欣喜的迎了上来,却看到温禾一脸郁郁的模样。 这李二,简直没人性! 一刻都不想我休息啊。 “陛下还说,只要您每日点卯,每个月多给您加二十贯……” “走!” 他绝对不是因为钱,正所谓生命在于运动。 再说了,造纸这件事情,造福的可是天下百姓。 这种事情当然要尽快做完了。 对,他是为了大唐,绝对不是为了那二十贯。 “你确定陛下说多给二十贯啊。” 上马车的时候,温禾再三确认道。 赵凯愕然的点了点头:“是的,陛下亲口说的,不过这钱要从工部出。” “行,那就走吧。” 不管从哪里出,反正到他手上就行。 …… 造纸坊,昨日便开始修建了。 所需要的匠人也都到齐了,现在还没有开始,是因为一些需要的东西还有造好。 特别是筒车,现在那些匠人都还在研究怎么造。 温禾不在的话,他们甚至都没有人咨询。 而且造纸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单单纸浆的工艺就十分的复杂,和如今大唐的造纸技术完全不同。 所以阎立德恨不得让温禾就住在永安坊。 可又不想因此得罪了他,所以这才让人去宫中传消息。 没想到陛下如此雷厉风行,竟然真的说服了温禾。 不过温禾在造纸坊,并不算忙碌。 只是有匠人时不时来问一些问题,剩下的都是靠他们自己去解决。 所以第二天,温禾就把躺椅带了过去,顺便把新三小只和李义府也一同带到造纸坊。 让他们跟着那些工人干苦力。 “正所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小小年纪就好吃懒做,那是不行滴,所以为了你们的未来,为师才痛下决心,让你们受这份苦。” 温禾说的自己很感动。 可李泰和李恪没有一点反应。 李义府只是笑着。 李佑有些郁郁:“可是我才六岁。” “额,你在我身边做数学题。” “真的?先生人真好!” 李佑欢喜不已,他却没发现,身后他那两个兄长冰冷的目光。 等造纸坊建好,开始制作第一批纸浆的时候。 之前让文忠派人去南边收购的茶叶也到了长安了。 温禾随即和李世民请假了几天。 几天后,他让文忠给他包下长安城内的一家酒肆,让人去请那些突厥的商人过来。 不过突厥人还没来,他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本章完) 第188章 若是能温饱,谁愿意出来拼命。 第188章 若是能温饱,谁愿意出来拼命。 “陛下啊,两仪殿内那么多政务,您怎么有空到这来啊。” 当温禾推开包房的门,看到李世民坐在那,高月站在一旁笑脸盈盈的时候。 他内心多了几分想骂娘的冲动。 你之前不是看不上吗? 之前不是不在乎茶叶吗? 怎么着,今天却跑到这里来了。 “你突然将这么多突厥商人召集起来,朕不放心。”李世民淡淡的回了一句,他目光朝着温禾手上看了一眼。 见他两手空空的,眯起了眼睛:“你那个什么炒茶呢,怎么没拿上来,那东西倒是提神,味道也不错。” 温禾就知道,一定是文忠泄露的,竟然还偷偷拿了一点入宫。 这老东西,这个月别想拿月钱! 温禾心里腹诽,但面上露出一副和善的笑来。 “陛下想喝,和微臣说嘛,何必如此辛劳的来这里呢。”温禾干笑两声,转身让人拿点茶叶上来。 谁知文忠知道李世民来,亲自拿了一批茶叶。 温禾看了一眼,恨不得踢他一脚。 他刚才让人去拿的是散茶,味道一般,专门卖给突厥人的。 可文忠拿上来的却是他精心制作的好茶。 这是他打算拿去卖给那些世家的。 “收起你那吝啬的目光。”李世民突然哼了一声,刚才温禾那模样早就被他收入眼中了。 “文忠之前拿的就是你的好茶,难不成你想拿那些差的来忽悠朕,还是说你想欺君啊?” 李世民横了一眼,温禾哪里敢承认连忙摇头:“怎么会,我是想以后做出更好的,再给陛下嘛。” “是嘛,难为你有孝心了。”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 温禾心疼却还要强装自愿的模样落到李世民眼中,后者不禁开怀大笑。 这竖子越来越小气了。 “过来,泡茶。” “是。” 温禾一脸不情愿的去给李世民泡茶。 正巧他今天还把茶具都带来了,正好给李二露一手,让他看看,什么才叫做茶。 你们大唐人喝的,那明明就是汤。 一套行云流水的功夫茶,看的李世民只觉得赏心悦目。 一旁的高月连忙细心的记载心里,等回宫后,亲自侍奉。 “不错,这茶汤清澈,入口虽然苦,却又回甘。”李世民评了一口连连点头,只觉得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难怪你这竖子不喝茶汤,原来是早早体会过这等好茶了。” 看着杯中的茶水,李世民不禁感慨。 未来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朕没见过的。 也不知道这竖子日后能否一一呈现出来。 “你怎么不喝?”李世民看温禾没给再倒,不禁疑惑。 温禾看他喝的津津有味的,有些无奈。“我年纪还小,不能喝太多茶,等过段时间我搞点茶。” “茶?”李世民不禁来了兴趣。 他正打算开口,却听到下面有了动静。 “我们是来赴约的。” 只见几个突厥人结伴而来,正疑惑的打量着酒肆内的环境。 这时,一个穿着布衣,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眉开眼笑的向着突厥人迎了过去。 “贵客临门,真是三生有幸。” “这人是谁?”李世民疑惑的指着楼下那个中年人。 “百骑的密探,他叫齐松,以后便是负责联系突厥密探以及走私事务的。” 齐松不是温禾挑出来的,而是张文啸举荐的。 他小的时候和家人做过生意,后来父亲参军死了,母亲也病逝了,这才加入的元从禁军。 “原来如此。” 李世民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功夫,从外头又来了几个人,其中还一些特意掩盖着脸,十分神秘的样子。 “汉人?” 看到那些人,在座的突厥人都不禁诧异。 他们还以为今天来的就只有他们。 “怎么,就许你们这些胡人来,我们就不能来,别忘了,这里是大唐!” 一个富态的人哼了一声,瞪了那些突厥人一眼。 突厥人不忿,指着那汉人正要大骂。 齐松忽然走了过来,拦住了他们:“今日来的都是客人,正所谓和气生财。” “看在齐大郎的份上,某不与你计较。” 那汉人鄙夷的看了那突厥人一眼,随即寻了个位置坐下。 那突厥人气的直咬牙,眼看着他就要拔刀了,齐松突然挡在他的面前:“胡力可你若是敢拔刀,我就将你赶出去,今天的东西,你就别想要了!” 那叫胡力可的突厥人一愣,愤愤的用拳头在桌上砸了一拳,这才坐下。 “这齐松认识那些突厥人?” 李世民不禁意外。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温禾笑道:“早在决定走私的时候,百骑就派人出去接触突厥人了,实际上已经有密探跟着突厥的商队去往突厥了。” 这些事许敬宗早就开始安排了。 不过之前带去突厥的,大多都是肥皂以及酒水,还有一些粮食。 当然这些都是经过李世民许可的。 所以齐松他们现在和突厥人的关系不错。 两天前,温禾就让百骑的探子带着茶叶去找了突厥人。 所以今天他们才会齐聚在这里。 “齐郎君,你的那个什么茶叶,到底怎么卖,把我们这些人都叫到这里来,你该给个说法了。” 有突厥人按耐不住了。 当他们第一次品尝到茶水时,只觉得苦涩,还以为是齐松戏弄他们。 可他们在喝过加了茶叶的马奶后,顿时眼前一亮。 赫然觉得身心舒畅。 这两天,他们已经把齐松送的茶叶都喝光了。 找遍了长安,却发现没有一家是卖这种茶叶的。 而那种普通的茶叶,加入奶茶后,完全没有之前那种感觉。 “不必着急,今天请诸位来,自然会告诉大家,不过茶叶的产量有限,不是谁都有资格购买的。” 之前温禾便已经交代齐松了。 想要将茶叶走私去突厥,那就必须答应他们两件事。 一,除了这一次外,日后想要买茶叶,就必须得用羊毛和铜币来交易,不收金银。 二,他们的商队里面必须要有汉人随行,而且突厥人必须保证这些人的安全。 当秦松说出这两个条件后。 在场的突厥人神情都有些怪异。 “羊毛和铜币没有问题,但为什么要让汉人随行,难道你们不信任我们吗?”有突厥人疑惑道。 “正所谓在商言商,茶叶卖给你们,万一你们将他卖到大唐别的地方,抢了我们的生意,那怎么办?” 齐松不急不慢的反问道,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不然这些东西你们可运不出去。” 这一点突厥商人确实清楚。 大唐是严厉禁止走私的,特别是对突厥,像是盐铁都是禁止贩卖的。 他们以前都要打通很多关系,才能将这些东西带出去。 “难道大唐要限制茶叶去突厥吗?” “当然,你们也体会过这茶叶了,你们觉得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会允许它流传到突厥吗?” 这番话,不是温禾教的,纯粹就是齐松知道李世民来后的,临时发挥。 “朕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旨?” 二楼的包房内,李世民眯着眼看向温禾。 后者轻咳了一声,干笑两声:“这种好东西,咱们大唐人自己都享用不够,怎么能流入外邦呢,陛下后面补上一道旨意不就够了。” “罢了,既然如此,那便禁止吧。” 李世民说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疑惑:“这区区的炒茶,为何这些突厥人如此趋之如骛?” 温禾笑道。 “普通的突厥人肯定喝不到,但是那些贵族一定喜欢,这些突厥商人自然看到了这里面的商机。” “如此对大唐有何利处?” 李世民不觉得温禾这么做,就是为了赚钱。 他若是想,早就加大生产肥皂和玻璃了。 “这事吧,说起来有点复杂。” “说。” “好吧。” 温禾整理了下思绪,将他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其实这事并不算复杂,只不过是古代人的局限性,让他们想不到这点。 如果真的说出来,以李世民的能力,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突厥贵族天天吃着荤腥,一肚子的油水,每日都腻的发慌。 而此时突然告诉他们有一个东西能解腻,那不管多少钱,他们都一定要得到。 等到喝奶茶成为突厥中的一种风潮,那茶叶的价格便会水涨船高,同时羊毛定然会供不应求。 为此突厥人不得不加大养羊的规模。 而草原上的水草就那么些,养了羊,便要少养马。 “所以到时候,突厥人的战马数量便会变少,而我大唐兵强马壮。”李世民眼中散着寒光。 “不止这一点,若是突厥人知道,不打仗也能温饱,只需要养羊便可以换到食物,那他们还会跟着颉利出来掠夺吗?” 其实突厥最大的问题就是穷。 寻常的突厥人根本吃不饱肚子。 所以他们只能跟着首领出来掠夺。 若是能温饱,谁愿意提着脑袋出来拼命。 李世民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就在他们二人说话的这段时间,一楼的那些突厥人突然有了动作。 (本章完) 第189章 朕知道你急什么,但还没到时候 第189章 朕知道你急什么,但还没到时候 “一万石!” 楼下传来一声突厥人的爆喝。 二楼的李世民端着茶杯的动作顿时顿住了,他扭头望向温禾:“你这茶叶,多少一石?” “十贯,再加一千斤羊毛。”温禾含笑道。 “你知道如今长安的粮价是多少吗?”李世民有些愕然。 温禾最近还真没了解过。 “一百五十钱一斗,一石也不过一贯五罢了。” 李世民的目光似乎在发光,就好像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似的。 一万石茶叶,那便是十万贯。 这还是只是一个人的量。 温禾无奈一笑,说道:“陛下,我如今一年也产不出一万石,而且那个突厥人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楼下那突厥人只是吓唬人而已,当齐松报出价格后,他顿时讪讪不已。 “主家有言在先,第一次每人限购十石,等下一次你们将羊毛运来后,购买的数量和羊毛挂钩,一千斤羊毛可购买一石茶叶。” 他话音落下,那些突厥人面面相觑。 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些汉人要那些羊毛做什么? 草原上,羊毛多不胜数,每年夏天他们都要为怎么处理羊毛烦劳。 从羊身上脱下的羊毛,没有经过特殊处理,又膻又臭。 突厥人和西域那边倒是有人将羊毛做成衣物,那也是因为那些人实在买不起皮衣,只能穿羊毛。 可他们都知道大唐这些汉人,哪怕是最贫穷的,也都受不了那一点恶臭。 他们可不觉得大唐人会拿羊毛来做成衣服。 “我能问一下,你们要羊毛做什么吗?”一个突厥人按耐不住的问道。 二楼的李世民同样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温禾要那么多羊毛做什么。 只见齐松莞尔,吐出了两个字:“保密。” 突厥人错愕。 二楼的李世民冷眼横了过来,随即轻笑道:“你应该不会对朕说保密吧。” “额,不会,怎么会呢,羊毛可用来制作保暖的衣物。”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世民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不过后者并没有急着问,而是耐心的听着。 看他的表情,温禾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笑道:“微臣知道,那羊毛味道很重,而且很难编织成线,但是微臣还是有办法能够清洗里面的杂质,这不冬日快要到了嘛。” 李世民目光平平,毫无波澜。 因为温禾这段话说了和没说没有任何区别。 他当然知道温禾这竖子有办法,从他说用羊毛能编织成线,他便知道后世肯定有羊毛做成的衣物。 只是这竖子藏着掖着的,竟然不和朕说时候? 察觉到李世民异样的目光,温禾当即猜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解释道:“陛下,这里面的东西很复杂,我还得先实验实验,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和你说说。” “比如啊,清洗这个羊毛啊,就需要就需要先清洗上面的油脂,这就得用到碳酸钾和石灰水。” “什么甲?” “碳酸钾,也就是草木灰。” “草木灰就草木灰,说什么什么甲。” “我的错,我的错。” 温禾无奈抿着嘴。 对一个连化学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古代人,来解释怎么清除羊毛,原来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情。 “原来如此。” 待他说完,李世民淡淡的点了点头。 但温禾从他那智慧的目光中看出来了,他压根没听懂。 不过若是他听懂了,那就太恐怖了。 与此同时,楼下的突厥人纷纷上来抢购。 这一次茶叶限购,所以他们担心,到了最后会买不着。 这可不是赚钱的事,也关系到他们能否接触到突厥的上层权贵。 若是将茶叶带回去,日后他们定然会成为那些贵族的座上宾。 “商贸啊。” 看着下面如此的疯狂,李世民心中思忖着。 “若是朕重开互市可好?”李世民忽然问了一句。 他是看到了突厥人的财力。 突厥人穷,绝大多数人吃不起饭,甚至还和牲口一样吃牧草。 但突厥人也很富有,他们拥有大量不出去的金银和铜钱,一部分是从大唐掳掠走的。 还有一部分是从西域那边抢来的。 所以,与其说突厥是一个国家,倒不如说他们就是一群聚集起来的强盗。 “不好。”温禾回道。 没等他解释,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朕还以为你被眼前的这一幕迷失了眼睛。” “突厥如今比大唐强,一个强大的人,不会去购买一个弱小之人的好东西,他们会去抢。” 这也是为什么,温禾没有建议李世民,学习宋朝开榷场。 一来,以大唐的实力完全没有必要,通过这种怀柔的手段,来巩固和突厥人的和平。 突厥不是辽国。 可以说北宋时期,宋辽两国与其说是在和平,不如说是在比烂。 一个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便安于享乐。 另一个觉得自己文治昌盛,不断内斗。 然后金人在他们两国的脸上狠狠的抽了一巴掌,并且将他们都灭了。 二来,互市会牵扯到朝中权贵的利益,若是哪一天大唐要对突厥开战,一些人定然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来阻止,甚至是破坏。 所以大唐不需要互市和榷场。 “不过大唐可以考虑商贸。”温禾突然将话题一转。 李世民依旧摇着头:“朕知道你急什么,但还没到时候,不过朕倒是考虑收取商税。” 今天温禾的这一出,让李世民突然醒悟过来。 这小小的炒茶便有如此巨额的交易,那么那些世家呢? 他们手上掌握着盐铁、皮货、布匹以及大量西域的商队。 大唐如今只有出关和入关的税收,但是对于寻常的交易并没有收取任何的税务。 “啊?” 温禾诧异。 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突然要对那些人动手。 可是他们会同意吗? 朝廷上三分之二都是他们的人。 “朕知道,他们不会同意,所以朕才需要你将纸和印刷术早日拿出来,相比于钱财,他们更在意文教和土地。” 李世民淡淡的抿了一口茶,闭目回味着苦涩后带来的回甘。 一时兴起,竟然还作了一首诗。 一旁的高月当即记录了下来。 不过温禾此刻却没心思品鉴他的诗。 他在回想着李世民刚才的那段话。 文教他知道,纸和印刷术,那土地是什么? 他沉吟了许久,直到楼下那些商人都离开后,他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陛下是要将沤肥纳入官卖?” “还有曲辕犁、锄车以及筒车,还有如今正在运回来的环王粮种。” 高啊!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这就等于是把农具、粮种都握在手里了。 “那若是他们私下仿造呢?”温禾试探的问了一句。 李世民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若是他们触犯国法,那便不是朕不仁了。” 他只差没说抄家灭族了。 若是大唐其他皇帝,哪怕是李渊说这种话,温禾都觉得是在吹牛。 可这位,可是大唐最强的皇帝,没有之一。 关陇和士族若是把他当做是杨广,那就太弱智了。 而且这个时候的关陇和士族已经形成了对立,两个势力内部也早就不是铁板一块。 李世民只需要拉一批,打一批,分化一批,便可以稳定局势。 “虽是官卖,但只是以朝廷定价,各家分配去卖,朝廷毕竟不是商户,不与民争利。” 李世民这是等于把那些人的嘴也给堵上了。 温禾愕然不已。 李世民看着他吃惊的模样,失笑道:“你有甚好惊愕的,这不都是你教高明的那些学问里的嘛,朕不过学以致用罢了。” “我那是纸上谈兵,真要我来做,我肯定做不好。” 李二凤不愧是李二凤。 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面,那些穿越者把皇帝耍的团团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到他这,感觉老是被李世民震惊了。 望着他一脸苦恼的模样,李世民不禁解颐,暗自有些得意。 ‘这竖子之前教高明的那些事,着实让朕大为吃惊,如今也让这竖子震惊一番,算是扯平了。’ 不久后,在楼下整理完货单的齐松上了楼。 “启禀陛下,小郎君,这是货单。” “一万三千贯?!” 看着上面的数字,李世民手里的茶杯都掉了。 短短的半日,这竖子就赚了这么多? 而这还只是开始。 “不算多,其中有三千贯是给高明和皇后的,还有一部分会送到杭州的茶园给那些采茶工,剩下还要去打点边境的那些官员,打通走私的道路。” 温禾不以为意的将单子收了起来。 一抬头却看到李世民那虎视眈眈的目光。 “给高明和皇后三千贯?” “嗯,之前他给了我一百贯,哦,还有皇后也给了三百贯,算是入股,陛下我就赚点辛苦钱。” 温禾知道李世民这是盯上自己这点血汗钱了。 “你这竖子,有这好处,为何不叫上朕,还有你不说是这走私能让朕获利吗?” 李世民瞪圆了双眸,宛如一副怒目金刚的模样。 温禾不忿的反驳道:“之前我是这么说,可不也是您自己瞧不上的吗?” “朕!” 李世民愕然,想起之前说过的过的话,他一时哑然。 但随即他目光一亮,想起一件事。 “高明的钱是朕给的。” 不要脸啊! 堂堂的大唐皇帝李世民不要脸啊! “那您去找高明说去,我什么都不知道。”温禾撇了撇嘴。 面对他的鄙夷,李世民丝毫没放在心上。 “那就这么决定了,日后茶叶属于高明的那一份,就送到朕这来,朕体量你,便给你五千贯,算是你说的那什么股。” “我谢谢你啊,陛下!” 温禾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的这句话。 果然做皇帝的,没一个要脸的。 温禾一脸不忿,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说道。 “行了行了,这股朕不白入,那些边境的官员,朕会派人帮你去打通,这可是给你省下不少钱了吧。” “真的?” “君子一言。” “陛下圣明啊,难怪你能成为千古一帝,后世人都以你为榜样,什么秦始皇、汉武帝、刘邦、刘秀、杨坚的,在你面前简直不值一……” “住嘴吧你。” 李世民没好气的用手点了一下温禾。 也就是这竖子没皮没脸的这么夸。 不过后世之人,怎么这么喜欢把朕和秦皇汉武一起比较。 朕有那么暴戾吗? 这竖子夸人也不会夸。 “时辰不早了,去你府里用膳。” “额,家里猪不多了。” “你个竖子,那猪是青雀养的,朕吃一点怎么了!” 李世民抬起手一巴掌落在温禾的脑袋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一顿午饭,吃的李世民格外的满意。 只有李泰抱着一只猪腿,嚎啕大哭:“颉利,你死的好香啊!” 这名字取的,让李世民拿着藤鞭抽了他好几下。 几日后。 温禾被拽到宫里,和李世民学习刀法。 然后又被后者拽去上朝了。 今天是大朝会,京城的官员都来了。 上朝第一件事,就是为之前会州之战的人封爵。 苦尽甘来的李靖,终于成了代国公。 而其余国公,都加封了食邑,赏了布匹和钱财、牛羊之类的。 就连温禾也多了一百五十户的食邑。 他现在多少食邑来着? 算了,反正他也不在意了。 等朝会结束后,其他人都去恭喜李靖他们,温禾趁机偷偷摸摸的准备开溜。 要不然一会谁知道会不会被李二抓壮丁去了。 他现在就想回去补个觉。 “温县子留步!” 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温禾只当做没听见,加快脚步。 可他没想到,身后的人健步如飞,眨眼功夫竟然就超过了他。 “温县子留步。” 来人看着像是三十多岁,四十出头的样子,模样看着倒是文雅,一副文人的做派。 身上穿着绯色的圆领袍,那就至少是四品以上的官身。 不过这人温禾没见过。 “温县子真是健步如飞啊,某差点没追上。”他浅笑一声。 温禾不禁讪讪,笑道。 “失礼了,在下心里正想着一些事,这才没听到郎君的呼唤,不知郎君名姓,找在下何事?” (本章完) 第191章 竖子,你是要与我几家为敌吗? 第191章 竖子,你是要与我几家为敌吗? “如此年少,又有如此气度,想来是那位温县子无疑了。” 那几个身穿紫袍的人上下打量了着温禾,频频点了点头。 这时,在温禾身旁的卢承安先行一步上去,依次和那些老者行礼温禾:“见过大父、崔公、李公、王公、郑公……” 听着卢承安这一连串的“公”叫下去,温禾都有些迷糊了。 他都不知道谁是谁,唯一知道的是,这些人不是关陇的就是五姓七望的。 看着他们慈眉善目的望着自己,温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种场面,李二叫我过来,不会是让我对付这些人吧?’ 温禾摇了摇头,随即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他觉得可能性不大。 即便他有这个信心,李世民也不会这么干。 让他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去对付这些人,那不等于是让他去虎口拔牙嘛。 那几个老者对着卢承安点了点头,随后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神情意味深长。 温禾顿时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干笑着学刚才卢承安的样子,一一问候。 “倒是少年英才。” 那位姓卢的老者点了点头。 他一旁那个姓崔的老者笑道:“可有师承,可读过经典否?” “有,学过,尚书、诗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礼、易、春秋、乐,都有涉及。” 温禾当然没读过,让他背背论语还行,其他的他都只知道书名而已。 但他话音落下,那些老者脸色宛如是吃了苍蝇一般。 寻常人连知道这些书都不容易,而温禾却能一口气说完。 温禾莞尔的望着他们。 有本事你们就考我。 他们不怕温禾说谎,就怕这少年说的都是真的。 “呵呵,那还真是博学啊。”那姓卢的老者干干的笑了两声,继续问道。 “老夫闻言,你出身于农家?” “正是。” 这对于温禾来说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而对于他的身份,在场的这些人也都了如指掌,所以并没有别的反应。 “可有婚配?” 那卢姓老者继续问道。 “大父?”卢承安诧异的看向卢姓老者。 老者冲他摇了摇头,继续看向温禾。 “有了。” 温禾平静的笑着。 不过他心里却大吃一惊。 这卢氏想招我做女婿? 虽然温禾不意外,这些士族和关陇用自家的女子来拉拢人。 不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主动招揽自己。 看来是昨天的那件事,让他们知道李世民的底线。 既然不能强迫,那便怀柔。 只是可惜了,他们晚了一步。 不过即便李世民没有提前说要让李丽质嫁给温禾,他也不可能加入士族。 真以为做了这些人的女婿是什么好事啊? 有用的时候,他们会尊你为座上宾,没用的时候,还不如他们养的一条狗。 士族在意的从来不是家族亲情,而是利益。 只要能让家族强盛,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 这样变态的理念已经在他们的心里根深蒂固了。 “嗯,无妨。”卢姓老者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温禾所谓的婚约者,不过就是那个农家小娘罢了,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和他们五姓七望的比。 他正要开口,身旁那崔姓老者抢先一步。 “老夫的庶子有一庶女,今年正好九岁,模样俏丽可爱,若是小郎君有意,日后可到我崔家。” 这关系论的。 庶子的庶女。 好嘛,他竟然连庶子的嫡女都混不上。 这庶女还不知道是妾生的还是婢生的。 “咳,崔兄,温小郎与承安有故,便是老夫的晚辈,此事还是不劳崔兄操心了。” 卢姓老者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即便对温禾说道。 “老夫三子有一孙女,虽也是庶出,是妾室所生,但却从小养在嫡母身边,可谓是温文尔雅,而且老夫做主,许你纳妾。” 天呐。 温禾不知道,这样羞辱人的话,他们是怎么做到,好像是恩赐一般的。 他以前知道士族的人桀骜,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能够骄傲到如此地步? 所谓的涵养呢? 所谓的修养呢? 就这? “你们脑子有问题吧?” 温禾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崔氏和卢氏的两个老者能是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放肆!” 不知是哪家的人冲着温禾呵斥道。 一旁一个老者捧腹大笑:“你们这两个老东西,以为这位温小郎是那些穷酸落魄的文人?” 他冲那两个老者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转头望着温禾,和蔼道:“小郎莫要理会这些士族的人,你乃长安人,便是我们关陇一脉。” 这老者温禾记得他是独孤家的。 “之前你和谋儿有冲突,这不算什么,阴家那事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过老夫喜欢你的性子,正好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生了个女儿,老夫愿意嫁于你为平妻如何?” <iframe class=“game-frame“ scrolling=“false“ src=“https:///game/gameads.html?count=5&isday=1“ style=“width: 100%; overflow: hidden; display: block; margin: 0px auto; border: none; position: relative; z-index: 1; background: transparent; height: 550px;“></iframe> 他所说的谋儿,应该就是独孤谌,温禾记得他的字就是谋。 “什么?”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向这位独孤氏的老者。 “老独孤,你疯了,竟然愿意让自家孙女与一农家女为平妻?”那些士族的人都难以理解。 独孤氏的老者却不以为然,宛若没有听见他们的质疑似的,目光依旧灼灼的看向温禾。 “看来您应该是知道我要娶的是谁了,不过大唐律法似乎不允许平妻吧,好像只有妻和妾。” 温禾婉拒道。 可那位独孤氏的老者却大笑了起来:“律法本就不是为了我们这些人订的,你若愿意,此事老夫出面与陛下请一道旨意。” “不必了,我只娶一妻。” 温禾仰着头直勾勾的望着他。 有本事你就让你孙女给我为妾! 那老者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面露怒意。 “你可知道我独孤氏都出了何人?” “知道啊,但那都是过往云烟了,现在这个天下姓李,现在的皇后姓长孙!” 后面那句后,温禾一字一顿,目光朝着那些老子扫了过去。 “你们士族也罢,关陇也好,今日之所以来这里,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为了什么。” “还庶子的庶女,留着你去招揽那些蠢货吧。” “如今的天下不是北周,也不是前隋,没有八柱国,也没有王与马共天下,能招揽我温禾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当今陛下!” 温禾的声音特别嘹亮。 他知道,李世民一定就站在某个地方看着。 这个时候不表演一番,那实在太可惜这个机会了。 在场无论士族还是关陇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倒也不是,还有两个人除外。 这时温禾才发现,在人群中间有两个熟人。 正是高士廉和长孙无忌。 差点忘记了,这二位也是关陇在长安的领军人物。 “放肆!” 那郑家老者出面呵斥。 他身旁的王姓老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着温禾的目光格外的不善。 反正都撕破脸了,温禾也不怵他们,瞪着眼睛怼了回去:“放你*****操*****” 立政殿门后,站在李世民身后的高月都傻眼了。 这温小郎还真是出口成脏啊,如此粗鲁的话竟然都说的出来。 即便上次见识过未来脏话艺术的李世民,也不由得瞠目结舌。 而直面温禾攻击的那些士族和关陇,一个个面色铁青。 “竖子安敢辱我!” 几个气性大的,当即大喝一声就要出来。 温禾迅速退后一步,然后放声大喊:“护驾,有人在宫里行凶,意欲谋反,快来护驾!” 守在外头的禁军,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听得有人示警,当即便冲了过来。 见状,那些士族脸色一变,连忙惊恐的退后。 关陇的人比他们好一些,但也神色一变。 这时还是长孙无忌站了出来:“住手,都退下!” 他毕竟还是左武卫大将军,这一声呵斥,虽然让禁军停了下来,却没有让他们退下。 “长孙侍郎失礼了,事关陛下安危,某将求请陛下出面!” 有人示警,他们出来护驾,可不是长孙无忌说退下他们就退下的。 长孙无忌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高士廉说道:“舅父,我去请陛下出面。” “也好。” 高士廉无奈失笑,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温禾。 ‘这竖子,好一张利嘴啊。’ 温禾注意到他的目光,愣了一下,随即投去一抹微笑。 如果他娶了李丽质,高士廉应该就成了他舅姥爷吧。 “竖子,你是要与我几家为敌吗?!” 那崔姓老者大怒,指着温禾怒喝道。 温禾没有回他,只是用一种看待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为敌? 但愿你们一会不要嬉皮笑脸的求到我面前。 到时候最好守好你们士族的气节! “咳!” 就在这时。 只听得立政殿上面传来一声轻咳。 刚刚走到门口的长孙无忌,顿时停住了脚步。 只见门口,李世民缓缓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含笑着望着在场的众人。 “臣等拜见陛下!” 众人纷纷回头行礼。 “免了。” 李世民应了一声,示意众人起身。 待所有人都站好后,他迈着步子从立政殿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适才听闻有人要招朕的驸马为婿,不知是那几位卿家如此慧眼识珠啊?” (本章完) 第192章 为天下黎民计,陛下忍痛割爱 第192章 为天下黎民计,陛下忍痛割爱 立政殿外,一片寂静。 好似此刻若是有一根针掉落,声音都会无比的清晰。 除了长孙无忌和高士廉、独孤氏的那老者外,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 方才那崔家、卢家的两位老者,此刻脸色涨红,惊愕的甚至不敢去看李世民的眼睛。 他们早就知晓,对于他们这些士族,当今陛下心中早有不满。 为了所谓的气节以及名望,他们依旧坚持着,不让自家子女和皇家联姻,哪怕是庶子庶女也不允许。 但他们并非有恃无恐。 自从李世民登基后,大肆提拔寒门一系。 如今不少以前被他们所鄙夷的寒门出身的人,一举成了四品五品的官吏。 这也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但好在无论是六部还是三省,都有他们士族和关陇的人。 至少目前和皇帝形成了一种表面的平衡。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却出现了温禾。 对于纸张他们心里更多的是半信半疑,可那印刷术,前些时候陛下是亲自演示过的。 外加上那些工具,和即将到来的粮种,这让士族们都看到了这位陛下和太上皇不同。 李世民眼眸微缩,面带笑意的扫了一眼那些士族和关陇,忽然,他故作诧异道。 “哦,是了,朕好似还未颁旨,不怪诸位卿家要招揽嘉颖。” 他笑的温和,但却宛如冬日的寒风。 他看向温禾,故意不悦的呵斥道:“今日在场的都是长辈,你这竖子怎敢口出秽语,下次万万不可如此了。” 这如隔靴搔痒的警告,甚至都没让温禾致歉。 五姓七望的那些人都傻眼了。 你这算什么?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是,微臣铭记,下次定然不会说这些。”温禾莞尔,心中想着:‘下次换一些话骂。’ 李世民看他眼神闪躲,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没什么好话。 不过他并不在意,今日让这些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谁才是大唐的主人。 “哦,对了,还有独孤卿,方才你言要让温禾娶平妻,朕怎么记得大唐律法中,好似无平妻一说。” 说罢,他迟疑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 “哦,朕想起来了,唯有商贾才有此说法,可那好似也归于贵妾,温禾乃高阳县子,只能有一妻,其余都是妾,莫不是独孤氏要送一嫡女为他妾室?” 赤裸裸的打脸。 但这也是那独孤氏老者自作孽。 他早知道温禾日后要娶谁,可他却提议让温禾娶什么平妻。 你区区独孤氏的女子,有什么资格做大唐驸马的平妻,与未来的公主平起平坐! “老臣,老臣不是此意,老臣是……” “那你是在欺君吗!” 李世民语气平淡,可那那独孤氏的老者吓的顿时瞪圆了眼眸,连忙垂下头。 “老臣不敢。” “无妨,朕允许嘉颖纳妾,若是诸位卿家家中有女子,皆可送到他府上为妾!” 最后两个字,李世民咬的格外重。 你们这些士族不是自视甚高吗? 不是宣扬,天下才子以娶五姓女为荣吗? 可站在他身后的温禾感觉,好像他被李世民给卖了。 真的送他这么多妾室,那他家还不闹翻天。 而且他这身子骨也吃不消啊。 ‘看来得尽快找到孙思邈,让他帮我补补。’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李世民下旨,那些士族和关陇宁可抗旨,也不从。 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陛下这是要羞辱我等吗?” 只看那卢姓老者满脸涨红,怒气腾腾的直视李世民。 士可杀不可辱。 这些士族为了脸面,还是要表现出一些气节的。 要不然今日之事传出去,他们今日在场的这些人都会成为笑话。 他们往日的名望,将一扫而空。 “咳,陛下。” 一旁的高士廉轻咳了一声走了出来。 论关系他是李世民的舅父,在场的众人中,除了长孙无忌,也就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出来缓解气氛。 “高卿,有何见解?” “老臣不敢,只是陛下今日召臣等前来,想必是有重要之事吧,正好温县子也在此处,不如请他来说解一二?” 他在给李世民台阶,也是在给在场的人一个台阶。 若是真的闹大了,只怕前隋的事又要再闹一次了。 而这一次士族和关陇面对的不是杨广,而是这位百战百胜的天策上将。 “高卿提醒的是,朕差点忘记了,如此那便立政殿议事吧,当然了,若是不愿意来的,朕也不会强求。” 在官场上的人,哪一个脸皮不是厚的和城墙似的。 上一刻,彼此相互问候对方祖宗父母,下一刻便可以为了共同利益同仇敌忾。 十七岁便入仕的李世民,玩的如鱼得水。 而周围这些士族和关陇的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才还红着脸质问李世民的卢家老者,转脸便换了一张脸,和在场的人恭送李世民回立政殿。 朝前走了几步,李世民忽然回头,对着温禾喊了一句:“你这竖子还不随朕来,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折辱我大唐的股肱之臣?” “好嘞。” 温禾欢脱的应了一声,快步跟上李世民。 只留下那些关陇和士族的人,面色铁青,咬着牙看着这俩翁婿一前一后进了立政殿。 “欺人太甚!” 卢氏老者愤愤的低喝一声。 一旁从开始都未开口的王氏老者,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鄙夷。 “自取其辱罢了。” “你说甚!” 那卢氏老者大怒,横眼瞪了过去。 王氏老者依旧平淡的哼了一声:“诸位莫要忘了,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何?” “那温禾确实造出了可以方便抄写的印书法,然而纸呢,陛下说温禾能够将造纸之法简便,使得价格更低。” 他说的这些,在场的人都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今日亲自来此,为的就是一探究竟。 王氏老者长叹了一声,继续说道。 “想必尔等也都注意到了,那永安坊可是多了一座工部的工坊,而且这些时日,正有源源不断的车马进出。” “据说工部在虔州购置了大量毛竹,还有长安外,工部带人砍伐了不少慈竹,还从荆湘购买了不少,正从运河北上。” 他目光如炬,望向立政殿。 “你崔家有造纸工坊,前不久推出的竹纸,便是改良了前晋葛氏的技艺,如此难道尔等还不知晓,今日陛下和温禾的底气为何吗?” 他说的这一番话,在场的这些人并非不知。 否则刚才崔家和卢家的那两个决策者,便不会向温禾抛出橄榄枝。 至少在他们看来,那已经是他们给出的最好条件了。 你一个区区田舍儿,能够娶到士族家的庶女,便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你应该感到荣幸,并且感激涕零五体投地,然后献出你的一切。 至少曾经那些投效在他们家族中的人便是如此。 然而温禾刚才却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娘,那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王氏老者,望着那些人依旧沉默,轻蔑的挪开了目光。 而在他们中,那些关陇的人早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反正刚才温禾羞辱的士族和独孤氏的,和他们无关。 什么同气连枝。 若是得罪了皇帝,日后其他家族的人得了专卖权。 那他们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到时候那些获利的,过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还会和他们同气连枝吗? 那些消亡的,被吞并的,当初可有谁在末路的时候帮他们一把? 关陇的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皆都默默的朝着立政殿走去。 “臣等请见陛下。” 来到立政殿外,由高士廉为首,关陇纷纷低头。 就连之前那独孤氏的老者也在其中。 没多久,高月便走了出来。 “陛下宣诸位觐见。” “谢陛下。” 关陇一众长长的松了口气。 随即向着立政殿内走去。 外头的那几个士族的人见状,面面相觑。 只见那王氏老者一语不发,自顾自的迈着脚步踏上了阶梯。 而与王氏交好的那几家也紧随其后,郑家也在其中。 只留下崔氏和卢氏,以及和他们交好的几个小士族。 “大父,大局为重。” 卢承安来到卢氏老者身旁,压着声音说道。 那卢氏老者蹙着眉头,沉吟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老夫低头!” “唉。” 那崔氏老者也是一声叹息,二人对视一眼,皆转身向着立政殿而去。 他们请见入殿后,立政殿内,各方势力已经就坐完毕。 只留下最后面的几个位置。 而坐在左边最前面的是高士廉、长孙无忌,以及温禾。 他本是这里所有人中爵位最低,年纪最小的,可他此刻却凌驾在众人之上。 若是以往,早就有人出来呵斥。 可今日所有人都只当做没有看见。 温禾淡然的坐在位置上,看着摆在面前的西瓜,咂了咂嘴,最终还是没伸手去拿。 自顾自的从一旁的木盒里面拿出一些茶叶来,坐在那泡茶。 “既然人都齐了,辅机啊,开始吧。” 长孙无忌今日来此,目的和这些士族、关陇不同。 他来就是作为李世民的代言人。 毕竟皇帝嘛,不与民争利,所以话音落下后,他便将注意力转向正在泡茶的温禾,不再发一言 好似今天的事,和他毫无相关。 “诺。” 长孙无忌起身,来到大殿中央。 紧接着,有几个内侍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们分别抬着曲辕犁、锄车,以及之前温禾在工部做的筒车模型。 后头还有一个案几,上面摆放着十几个卷轴。 在座的人目光纷纷投去。 这时长孙无忌开口道。 “想必诸位贤达都知道了,这三样物品是何物,如今朝廷拮据,为天下黎民计,陛下忍痛割爱,愿将它们的官卖特权许给诸位。” 众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朝廷拮据啊,国库空虚,上古贤达有云,盐铁乃国家之本,奈何如今盐铁混乱,商贾谋私,混乱朝纲,陛下常为此感到悲痛,今日请诸位贤达前来,便是为商议此事,不知诸位可有见解?” 这就像是一声晴天霹雳。 长孙无忌说的委婉,可在场的人哪个不知道他说的意思。 早在前隋之时,杨广便想要盐铁官卖,可他最后没能斗过关陇。 关陇的人纷纷朝着士族看去。 这盐铁中的前者归士族,后者归关陇。 可如今陛下都要拿去,就用这区区农具,这交易并不值得。 所以并未有人说话。 “好茶啊。” 上方的李世民忽然开口,他举着一杯茶,细细品味。 众人都不解的朝他看去。 只见李世民不满的对温禾呵斥道:“你这竖子实在无礼,今日在场的都是长者,如此绝美的饮品怎么能不共享,快,多泡一些,让诸位卿家都享用享用。” 看着做戏的李世民,温禾一阵无语。 他就说,怎么李世民突然拿一副茶具来给他。 合着是要将茶叶也喂给这些人啊。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下,他们的面前都摆了一杯茶水。 “诸卿可是疑惑?” 李世民朗声笑道:“这是那竖子弄出来的炒茶,比起茶汤美味百倍,更是提神醒脑,洗涤心神,喝上一杯回味无穷。” 论大唐有谁能比皇帝更适合做代言人的。 正所谓上行下效。 今天李世民这番话若是传出去,那大唐的茶叶的价格,必定要水涨船高了。 在座的那些人将信将疑,学着李世民的样子喝着茶。 第一口喝进去,不少人心里都在骂娘,苦的他们差点没喷出来。 可是很快,他们的脸上的表情便逐渐怪异。 那些个老者更是深吸一口气,将杯中剩下的茶水都一饮而尽。 “好茶。” “回味无穷啊。” “入口苦涩,可便是回甘,此乃仙品也。” 他们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什么东西没尝过,甚至连皇帝都不可能喝到的茶叶,他们都喝过。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竟然为这一杯茶,而吃惊。 这时,李世民向着长孙无忌打了个眼色,后者见状,开口说道。 “高阳县子为陛下分忧,愿意捐出这炒茶配方,不过日后炒茶也属于官营,毕竟如今国库空虚,实在叫人发愁啊。” 他一声叹息。 随即便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请问长孙侍郎,这茶叶可否也能像那些农具一般,授与我等贩卖?”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王姓老者最先站出来。 琅琊王氏,自曹魏西晋起家,后更是成为东晋第一大家。 后来的那首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说的便是他。 长孙无忌没有回答他。 李世民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回味了一番,笑道:“嘉颖啊,长者问你话,你怎能不作答呢?” 他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一怔,目光纷纷投向了温禾。 (本章完) 第193章 臣启奏陛下,将盐铁官营 第193章 臣启奏陛下,将盐铁官营 温禾一怔,对上李世民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心中暗自吃惊。 他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让他出来背书? 不对,他忽然感觉李世民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温禾沉吟了片刻,赫然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这不是让他出来背书,而是让他出来,报复刚才士族的羞辱。 不愧是李唐最强的皇帝,睚眦必报,我喜欢。 “咳!” 温禾故作矜持的轻咳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闻了一下。 他现在年纪小,喝茶对身体没多少益处,所以一贯就是闻闻茶香解馋。 “陛下,不是微臣不愿意回答,只是这炒茶啊。” 他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些士族和关陇的正提着耳朵听着,见他戛然而止,只觉得心肝痒。 前世看过不少小说,他很清楚,这种断章带来的感觉,是多么的难受。 抓心挠肝的,恨不得抓住作者狠狠的揍一顿。 在那些人炙热的目光下,温禾这才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之前微臣卖了一些,也才一千多石,才赚了一万三千贯而已,实在不值一提。” “一千石,一万三千贯!” 坐在末尾的崔氏倒吸一口凉气。 他身旁的卢氏老者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巴掌。 其余人更是瞠目结舌。 “不过那些还都是劣等茶,是陛下允准卖给突厥的,若是今日诸位喝的茶,那可就不是一石十贯了,而是一两一贯了。” 温禾话音落下,一个士族手一抖,茶杯从他手上掉落,茶水洒了他一身,他却浑然未知。 不少人低头看着手里的茶。 一贯一两,这卖的不是茶,这是铜钱啊。 “另外还有更高档的茶,那就要十贯、百贯了。”温禾说罢,含笑着扫视着大殿内的其他人。 只见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久久不能回神。 不是他们没见过好东西,这些人什么没有享受过。 可是坐在他们这个位置上的,考虑的不是享受,而是家族的发展。 “真的会有人买吗?” 有人质疑道。 温禾看了过去,记忆中这个人好像是太原李家的。 “若是李公有闲情雅致之时,可愿寻一处僻静之地,听着高山流水,与三五知己,用清泉烹煮上一壶清香怡人的好茶?” “正所谓,流华净肌骨,疏瀹(yue)涤心原。” 温禾举着茶杯,轻轻的嗅了一口。 他不算懂茶,只是因为以前孤儿院院长喜欢喝,所以他便也学着喝。 不过他也没喝过什么好茶。 至于刚才说的那些,纯粹就是忽悠这些人的。 想要把茶卖出好价格还不简单,精美的包装,再请一些文人骚客来做代言,最后写一些清新脱俗的诗。 保证会有一群附庸风雅的人来抢购。 到时候还怕卖不出高价? “可这毕竟是茶,不是粮食。”那李氏老者淡然道。 他的意思是,这茶的价格虽然高,但不像是粮食那样是必须的。 所以不是什么人都会来买。 温禾不以为意的笑道。 “寻常百姓也吃不起精米,甚至有些人连糙米都吃不起,只能食用麦麸,但诸位家中不都还在屯粮?” “更何况,以诸位的身份,可愿和你们所鄙夷的那些人,共用一物否?” 人富贵了,要的就是面子和身份。 就像后世的一句网络名言:“什么档次,和我看一样的电视。” 若是真的让人人喝的起这些茶,那茶就真的不值钱了。 “农具、茶,以及。” 温禾后面这个以及拖的格外的长。 在场的人心头一提。 他们可还没忘记今日来的目的。 “以及纸。” 长孙无忌用余光瞥了温禾一眼,抢过温禾的话头。 后者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说道:“对,还有纸,我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吧,根据工部的统计,一刀纸的成本为……” 温禾竖起了一个手指头。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朝着他的手指集中。 这是什么意思? 一百贯? 十贯? 总不能是一贯吧。 “一百文。” “这不可能!” 崔氏老者大喝一声,拍案而起。 也难为他这年纪还有这样好的身子,竟然一跃而起。 一刀,按照唐律规格的一百张纸。 也就是说,温禾造纸的成本,一张纸才一文钱。 崔氏有自己的造纸工坊,他虽然不知道成本是多少,可他们家的纸,至少要一百贯,这还是最差的那种。 可现在温禾却告诉他,一百文一刀。 这对于崔氏而言何止是晴天霹雳,简直就是塌天大祸。 而其他有造纸坊的士族和关陇,也都是难以置信,出来质疑。 温禾含笑的耸了耸肩,说道:“一个月后,诸位可见分晓。” 他又不在乎这些士族的人信不信。 这是李世民和他们的交易,又不是他的。 若是士族不信,那就更好了,到时候他们自产自销。 要不是李世民想用这些换取世家的盐铁,他也不想将这些东西送出去。 没办法,这个时代,盐铁才是重中之重。 一个关系到民生,另一个关乎到大唐的军队。 可惜不能再进一步,若是能够将铜矿也都拿到手,那就好了。 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提前解锁火炮技术。 以现在大唐的技术,铁炮太难了,现在连铁锅都造不出来。 但是铜又太少,所以未来的火药武器,还是得依靠手雷。 不过如果大唐能够盐铁官营,那国库就有钱了,到时候李世民拿出一部分来,负责科技研发。 还愁研究不出来高炉炼铁和炒钢法吗? 他不懂,但可以提供思路啊。 现在就看这些士族和关陇动不动心了。 李世民依旧老神在在,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们会拒绝。 长孙无忌有些坐立不安,目光不断的扫视着那些人。 而温禾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反正他手里还压着一张大杀器,若是日后士族真的和他闹翻了,他到时候便拿出来反制。 不过那东西太危险了,一不小心甚至会颠覆皇权。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让它出现的好。 毕竟那位置上坐着的人,叫李世民。 “陛下,臣有奏!” 只见那王氏老者忽然来到大殿中央。 士族的人一怔,还没等他们翻过身来,只见宇文士及和萧瑀也起身。 “陛下,臣亦有奏。” “哦,三位卿家可是觉得这茶好喝,若是如此,朕可以让嘉颖送一些给三位。” 李世民明知故问。 这个时候他们三人站出来,怎么可能是为了要什么茶喝。 这时,从关陇那边又走出来了几人。 士族那边几家见状,大吃一惊,有些按耐不住的也纷纷起身,来到大殿行礼。 “臣等有奏。” 其余的人也都不由心动。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家族未来发展之事。 若今时今日是前隋,他们根本不必理会皇帝的心思。 那个时候他们要人有人,要兵有兵。 实在不行就躲到坞堡里面。 可是现在他们虽然有人,可上面这位陛下手上有兵。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李世民这才缓缓放下茶杯,笑道:“不知诸位卿家有何奏禀啊?” 王氏老者正要开口,只见宇文士及抢先一步道:“自隋末以来,天下混沌,野心之辈四起,幸得天公怜悯,降下真命天子立大唐基业。” “如今大唐初建,天下虽然一统,然百废待兴,陛下夙夜匪懈才有如今大唐之安宁,然国库空乏,黎民日难两餐,冬无寒衣,此乃臣等之过。” 这冠冕堂皇的话,快把李世民捧上云端,又把他们自己贬入尘埃了。 读书人就是读书人。 温禾觉得如果自己去说,应该就只有一句话:“陛下,我服了,咱们说好了,盐铁归你,刚才那些东西可都归我了?” 但是宇文士及偏偏先夸一番,然后才直入主题。 “臣以为,盐铁之事乃国家之重,管仲治齐首在盐铁官营,商鞅变秦亦是如此,所以才有齐霸秦强,臣启奏陛下,将盐铁官营。” 说罢,他作揖深拜。 方才被他抢先一步的王氏老者紧随其后。 “臣附议。” 没办法,好话都让宇文士及说了,他只能附议了。 “臣等附议!” 大殿之内,就连刚才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也都不得不起身表态。 崔氏和卢氏看着那些曾经的盟友,一个个低头,他们二人又能如何。 若是其他家族的人得了那些农具、粮种以及造纸术,短时间内或许动摇不了他们什么。 可百年之后呢? 士族之所以是士族,在乎的不是眼前的利益。 而是家族的源远流长,传承百年的,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暴发户。 所以他们也不得不低头。 “唉。” 李世民却叹了口气。 他起身从皇位上迈步走了下来,一脸吃惊的模样。 “卿等如此决心,朕心甚安啊,只是此等大事,怎可私下定夺,不如就请诸卿先写下札子留在朕这,等两日后大朝议之时,一起上书如何?” 这便是大唐版的投名状吧。 留下札子后,他们日后若是反悔,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到时候李世民便没了顾忌。 这就是李世民的手段啊,一切好似春风化雨一般。 “臣等遵旨。” 几十个人齐刷刷的一同在写札子,这场面,也是格外壮观。 可惜没有手机,不能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等他们都将札子都写好后。 便开始利益分配了。 各家能获得多少份额,他们都以为是由李世民来分配。 谁多谁少,这自然是根据各家的影响力,和对李家的亲疏远近来分配了。 而太原李氏和关陇李氏,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李渊出自关陇李,但和太原李氏也有联系。 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李,所以他们自然不担心自己分到的少。 而此刻心中不安的便只有崔氏、卢氏和独孤氏了。 “农具、粮种之事,大家可寻工部商议,至于茶叶嘛,那便是嘉颖的私事了,诸位卿家便自行去和他商议吧。” 李世民大手一挥,竟然做起了甩手掌柜。 留下温禾在那错愕不已。 ‘我靠,你是真的看不得我有半分空闲啊。’ 他一回头,只见那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睛。 那一个个投向他的目光,都带着渗人的善意。 他顿时感觉心头发毛,连忙起身说道。 “咳,陛下,微臣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未给中山王上课,臣先行告退了。” “也是,都这个时辰了,也好,你去给高明上课,午膳一会与朕和皇后一同用。”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 他这是抬高温禾,也在告诉那些士族和关陇的人,莫要有什么歪心思。 除非你们真的愿意让自家的女子,做温禾的妾室。 温禾在那些灼热的目光下躬身退下。 这让士族和关陇的人一怔,顿时急了。 “陛下,温县子忙碌,不知茶叶之事,臣等何时可以上门拜访?” 那太原李氏的人上前问道。 “此事不急,那竖子刚刚卖了一批茶,虽然赚了些许钱,但也分了内帑一部分,说起来朕也惭愧啊,可奈何他是朕的女婿。” 李世民笑的和善,看似说的好像是题外话。 但明眼人都听的出来,李世民是在告诉他们。 那茶叶生意,他也有一部分。 你们若是敢逼迫温禾,便要考虑清楚了。 另外日后你们赚的钱,也有朕的一部分。 众人心中只觉得苦涩。 这位新皇的心计,比起太上皇实在高太多了。 难怪先太子和齐王,再加上太上皇都不是他的对手。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等改元之后,那竖子要去收新茶,说是什么上好的春茶,到时朕便让那竖子在家中设宴。” “不过啊,盐铁之事事关国本,天下黎民可等不得,诸位卿家能在几日内与民部交割啊?” 李世民含笑问道。 他虽然说的如沐春风,可更像是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 在场的这些人,此刻算是明白,为什么长孙无忌会是未来的民部尚书了。 陛下这是不给他们一点机会啊。 但如何做决定,那些小家族没有任何话语权。 所以士族看向了五姓七望的人,而关陇也望着宇文士及、高士廉、独孤氏等人。 就看他们愿不愿意了。 (本章完) 第194章 又有人造反了? 第194章 又有人造反了? 可他们有选择吗? “臣等遵旨!” 还是宇文士及出来做表率,一众关陇纷纷低头。 随后便是士族的人。 “如此,朕代替天下黎民,谢过诸位卿家了。” 李世民开怀大笑,好似完全没有看到,下方那些人的满面愁容。 而他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消散过。 就连吃饭的时候,他难得让人上了一份炙烤牛肉,特意给了温禾。 “今日嘉颖辛苦了,多吃一些,男儿不能柔软,要顶天立地,日后要上马可杀敌,下马可治世。” 长孙无垢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能够让她家二郎如此高兴,那便说明,事情发展的很顺利。 温禾看了一眼面前的牛肉,苦着脸说道:“陛下,你对我这期望太高了,我就想着以后一天能睡够五个时辰。” “你这竖子!”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长孙无垢捂嘴匿笑着。 这时,小丫头李丽质忽然从自己的座位上跑到温禾身边,她眨着眼,笑脸盈盈的指着那盘牛肉。 “我想吃。” 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然后目光灼灼的直勾勾的望着温禾的眼睛。 “就一点。”她比了一个手指。 然后怯怯的朝着不远处的长孙无垢看去。 温禾没有犹豫,将面前的牛肉推到她面前,然后小声说道:“我家有。” 说罢他轻轻挑了一下眉头,小丫头顿时欢喜道:“那我想去找小柔玩了。” 她以为她这心思,别人不知道。 但这笨拙的谎话哪里瞒的过皇后啊。 “五娘,小心积食。”长孙无垢无奈的提醒一句。 以前有二郎宠着,如今又多了一个温禾,这丫头日后不知会不会被宠坏了。 这几日她发现,她家二郎对那些女儿越来越严苛了,甚至三四岁便请了礼教嬷嬷,唯独对五娘放纵。 她也担心,如此下去,会让李丽质成为众矢之的。 好在如今李丽质不怎么住在公主殿,要么是住在她的宫中,要么就是去温禾家里。 只是等再长大一些,就不能如此任性了。 吃过饭后,温禾便打算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告退,随手还从宫里带走一些点心,准备回去给温柔吃。 只是他刚刚说完,只见外头急匆匆的来了一个内侍。 高月在李世民的示意下走了过去,那内侍附耳和他说了什么,他顿时吃惊,连忙走到李世民身边。 “许敬宗回来了?” 李世民眉头一皱,眼中赫然闪过一道寒芒。 但他很快就舒展开眉头,掩饰着心中的怒意,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对温禾说道。 “之前让许敬宗去调查水利的事已经有结果了,他正好回百骑,你去一趟吧。” 让许敬宗去调查水利? 不是让他去幽州抓人吗? 温禾疑惑,随即注意到长孙无垢、李承乾和李丽质在这,当即便明白李世民的心思了。 他不想让他们因为这糟心的腌臜事而担心。 温禾闻言,无奈说道:“陛下,水利的事有专门的人处理,微臣今天应付那些人已经很累了。” 他是真心不想去。 那可是造反啊。 王君廓肯定死在路上了,可不还有李瑗和原州的官员吗? 肯定血淋淋的。 他这才吃饱饭,怕到时候见到那场景会吐出来。 “你这竖子,你再如此惫懒,朕就把你吊……” “吊在万春殿嘛,我去还不行吗,不过陛下我先说好了,‘水利’的事情我一窍不通。” 温禾提醒道。 让他去可以,但是别想让他去插手这件事情。 “滚!” 李世民拿起桌上的酒樽就砸了过来。 温禾闪身躲过,让酒樽砸了空。 最近习武他这身子骨倒是健硕了不少,动作可比以前灵敏多了。 和李承乾、李丽质挥手告别,他大大咧咧的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 “这竖子啊,日后得多给他找些事做。” “陛下,嘉颖今年才十岁呢。”长孙无垢担心李世民着急,提醒了一声。 后者一愣,不禁失笑。 “是啊,他才十岁啊。” 说罢,他转头看向李承乾。 后者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得身体一僵,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李世民并没有在意他这模样,柔声说道。 “你这先生这个性子,日后你可有麻烦了,不过你要记得,莫要逼迫,这竖子是个意气用事的,对他一分好,他便会对你百般好。” “他也是个没野心的。” 说起温禾,他不禁想到了长孙无忌。 这个和他曾经也是亦师亦友的大舅哥。 希望日后,不会再让历史重现吧。 不过今日之事,长孙无忌做的还是让他很满意的。 …… 另一边,温禾从万春殿出来后,便直奔武德门而去。 他到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看到一队风尘仆仆的百骑,以及几辆囚车。 “小郎君!” 见到温禾,那些百骑纷纷行礼。 “兄弟们辛苦了,一会让伙房给你们备一些羊肉,黄中官出钱。” 温禾冲他们招了招手,逗趣的开了个玩笑。 众人会心一笑。 这时恰巧黄春和许敬宗走来。 前者闻言,苦着一张脸,见那些百骑都投来目光,他也只能肉疼的应下了。 没办法,谁让温禾不能掏钱请客呢。 “许兄,多日不见,你黑了不少啊。” 温禾看到许敬宗,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从一个俊朗的文人,变成一个土人了。 许敬宗才回长安,连家都没回,脸也没洗,就去禀告李世民了。 他见温禾逗趣,他却笑不出来。 “贤弟啊,你莫要打趣我了,出大事了。” “什么意思?” 温禾不解。 难不成李瑗和王君廓跑了?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许敬宗神秘兮兮的,脸色满是愁容。 看他这模样,温禾也收敛起了笑容。 百骑三巨头对视一眼,一同去了他们的公廨。 一进门,老许就将门关上,神情严肃的问着温禾:“贤弟可是知道李孝常?” 温禾一怔,瞪圆了眼睛,刚刚坐下的他猛的起身,大吃一惊道:“他也造反了?” (本章完) 第195章 有人打算利用太上皇作乱 第195章 有人打算利用太上皇作乱 “义安郡王造反?” 许敬宗大吃一惊。 黄春一双眼睛瞪的快要掉出来似的,盯着温禾:“小郎君,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额,看这两人的意思是,李孝常还没造反? 温禾清了清嗓子,干笑道。 “我就是猜测,要不老许你干嘛突然提起他?” 二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许敬宗后怕道。 “幸好没有外人在,若是被人听了去,定然会治贤弟你一个污蔑宗室之罪,到时候就连陛下都保不住你。” “好好好,老许你先说说,李孝常怎么了?” 李瑗的事情提前爆发,所以温禾才会以为李孝常也提前谋反了。 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唉,这事说起来某也觉得奇怪,堂堂义安郡王之子,竟然去做强盗,在幽州一带扮作马匪劫掠商旅。” “什么!” 黄春大吃一惊,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疯了不成,此事可有证据?” “有三个商贾作证,而且李瑗也知道此事,王君廓那里也搜出了检举信,此事已经不假。” “另外据调查,不止是幽州,而是从利州至辽东,都有其属,据说人说已达三千,而且都是骑兵。” 许敬宗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黄春和温禾。 三千骑兵,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孝常虽然是利州都督,可他并没有权利私自招募骑兵。 更别说是他儿子了。 “是谁,某这就去禀告陛下!” 李孝常的儿子不少,嫡子就有好几个。 “义安郡王世子李义宗。” 许敬宗说完,温禾虽不动声色,可心头依旧咯噔了一下。 李义宗,这个在史书上只留下一句话的人,却在贞观年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因儿子李义宗犯劫盗罪被诛,心怀怨望,与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外甥统军元弘善、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借助禁军反叛。 但温禾知道,这件事情并没有字面上看的这么简单。 李孝常他们谋反,打着的是李渊的名号。 而且他们所组织的人,不是被冷落的宗室,就是郁郁不得志的李渊旧部。 而且能买通一部分禁军,这里面没有李渊在背后发力,温禾打死都不信。 不过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一件事。 刚才那些士族和关陇,才刚刚被李世民逼迫一番。 如果这个时候,李孝常打出李渊的名号,那些人会不会滋生出野心。 对于他们而言,利益如果足够大,就值得他们去冒险。 就像前隋他们推翻杨广一样。 原本的历史上,李世民确实轻而易举的拿下了李孝常。 可现在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如果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为了平衡,他不知道李二会不会把他推出去。 即便李世民不会这么做,但士族和关陇联合,也足够让大唐乱上一阵。 到时候他现在这安稳的日子岂不是会被打乱! 温禾猛的站起来,许敬宗和黄春见状,都抬头看向他。 二人只以为,温禾是听到有人犯法,所以才如此激动。 许敬宗劝道:“那毕竟是宗室,此事还是要先禀报陛下才是。” “对,前不久义安郡王才答应回长安,如今若是将其子拿下,只怕要生波折。” 黄春也觉得此事暂时先不要着急。 说罢他便要起身进宫去,温禾却开口将他拦了下来。 “此事我去,二位在这召集人马,接下来一段时间,百骑的兄弟们可能要辛苦一些了。” 温禾说罢,也不理会许敬宗和黄春二人的诧异,便从公廨离开。 “这小郎君还真是嫉恶如仇啊。”黄春失笑道,他一转头却发现许敬宗脸色有些不对。 “老许你这是什么表情?” 许敬宗拧着眉头,问道:“老黄,除了上次罗艺的事,你什么时候见过温禾如此着急的揽事的,他甚至主动要去见陛下。” “额,这……” 黄春一想,也呆滞住了。 是啊,温小郎什么时候愿意去做事了? …… 此刻已经回到立政殿的李世民,正赏心悦目的看着宫女在一旁学着温禾的方式泡茶。 只见外头有内侍迈着小碎步,恭敬的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高阳县子求见。” “嗯?” 李世民愣住了。 一旁的高月也难以置信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高阳县子,那不就是温禾吗? 那惫懒的,怎么会主动来见陛下? 李世民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刚才他让温禾去一趟百骑,那竖子如今又折返回来,难不成是幽州的事情有什么变故? 他脸色一冷,点头道:“让他进来,另外左右都退下,调玄甲卫来,百步之内不得靠近。” 李世民有直觉,温禾那竖子这一次来,肯定有要和他说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如先将人都退下去。 所以当温禾来到立政殿外的时候,赫然看到了整装齐备的玄甲卫。 ‘这都快成为和我李二见面的标配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然后大步的朝着立政殿内走去。 那些玄甲卫都和温禾熟悉了,见他来,纷纷笑脸相迎。 和他们笑着打了招呼,温禾大大咧咧的进了立政殿。 连高月都不在,也没人帮他通报。 “怎么,许敬宗给朕带了什么坏消息?” 看温禾一脸愁容,李世民便知道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闻言,前者苦着脸,长叹了一口气,向着李世民拱手道:“臣想领着百骑,拱卫大安宫。” “什么?” 李世民以为自己听错了。 温禾向来是能偷懒就偷懒,可他现在竟然主动求事情做。 而且还说拱卫大安宫。 “李瑗的背后是父皇?” 李世民手上一紧,目光冷峻的瞪着温禾。 “不是。”后者果断的回道。 “那是为何?” “有人打算利用太上皇作乱。” “谁?” “李孝常。” “啪!” 温禾话音刚落,李世民便抬手重重的拍在了桌案上。 他想起之前,调查李瑗前,温禾和他列出过未来会谋反的人。 他派许敬宗去调查李瑗的时候,便下旨调李孝常回京。 暗中也派人去了利州,但是完全没有蛛丝马迹可循。 李孝常也十分坦率的答应回长安,如今正在路上。 可是温禾这竖子,现在却来告诉他,李孝常会利用他父皇谋反。 对温禾,李世民向来没有质疑。 可今日…… 但是李孝常和温禾之间,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他不觉得这竖子会和王君廓一样,为了建功做出污蔑宗室的事。 他眼眸微微眯起,冷声问道:“有何根据?” 对于李世民的态度,温禾毫不意外。 他淡然的继续说道。 “许敬宗在幽州查出,李孝常之子李义宗伪装马匪劫掠商队,这件事情王君廓已经调查清楚了。” “历史上,李义宗之死,便是这件事情的起因,随后贞观元年,陛下你又对宗室制度进行改革,削减了他们特权,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开始怀念太上皇了。” “李义宗来长安后,起初确实没有异样,但后来他突然暗中联系右武卫将军刘德裕、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借“符命”天命论为思想工具,密谋调动京师宿卫部队反叛。”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李孝常是李渊的从龙功臣,支持李建成。 如今李世民登基,他定然是怕自己会被忌惮。 温禾此刻甚至都不需要去看李世民的脸色,就知道他定然是杀气腾腾。 “长孙安业!”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李世民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裂出来了。 长孙安业是长孙无垢和长孙无忌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在长孙晟死后,他便将自己的弟弟妹妹赶出了家门,送到高士廉家中。 后来长孙无垢以德报怨,长孙无忌也没有计较此事,毕竟若是没有这一出,他们或许也遇不到李世民。 李世民便封了他为右监门将军。 可他竟然敢谋反! “太上皇他,他可有参与此事?” 李世民的声音在颤抖。 他今日和李渊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若是父皇真的如此做…… “微臣不知道,但后世的分析中,有一个人至关重要。”历史上并没有写,这件事情和李渊有没有关系,所以温禾不敢妄下评判。 但李孝常利用李渊为借口,这件事情是真的。 “谁!” “杜才干,臣斗胆请问,他来长安述职之时,可见过太上皇?” 这也仅仅只是温禾的猜测。 这一段历史写的太过笼统,但一些证据连串起来,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李渊。 杜才干归唐后,一直被李渊所重视,武德二年时就被赐予了从二品的闻喜县公一爵。 还做到了做到了滑州总管、宗贝二州刺史、上柱国、平舆郡公。 而且此人极其重信义,如今旧主被软禁,以他的性格,要为李渊做出一些事来,也不是不可能。 要知道这个时代有些人,把信义和忠诚,看的比命还重要。 要不然河北的世家和地主,也不会因为李渊杀了窦建德,而记恨数百年。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温禾,而是沉吟了许久,深邃的眼眸越发的凌厉。 “此事你亲自去,领百骑、玄甲卫五百人,朕稍后会传旨兵部,让尉迟恭、李道宗领五千人与你拱卫大安宫,对外言,长安不靖,有贼人威吓太上皇!” “你去传旨许敬宗,让他去刑部,以蛊惑罪拿下杜才干、长孙安业、刘德裕等人,至于宿卫……” 既然这些人能说服禁军的人,就代表这些宿卫里面,一定还有他父皇的人。 “查,一查到底,不过此事让许敬宗和黄春去做,你只要守备好大安宫即可!” “微臣遵旨。” 温禾长长的松了口气。 现在能够控制住局势,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或许李渊压根就不知道杜才干他们干的事。 原本的历史上这件事情的究竟怎么样,温禾不知道。 或许李渊真的希望自己能复位。 可在这个时空的李渊,应该没有这个想法。 毕竟有温禾这个蝴蝶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温禾还是想和李渊去谈谈。 所以离开立政殿后,他便去百骑传了李世民的口谕。 许敬宗和黄春大吃一惊。 原本他们以为只是李义宗的事,可万万没有想到,去而复返的温禾竟然带来陛下这样的口谕。 温禾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震惊,带着百骑和玄甲卫的人,径直去了大安宫。 此时的李渊,正躺在温柔乡内。 一个衣着暴露的妃子,躺在他的怀中,口中含了一口酒,妩媚的撩拨着李渊。 兴致高昂的李渊见状,哪里还控制的住自己,刚要动手。 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猛然一惊,跳了起来,抄起桌案下的刀。 (本章完) 第196章 李渊不会安排了刀斧手,要杀我吧? 第196章 李渊不会安排了刀斧手,要杀我吧? “启禀太上皇,高阳县子求见。” 寝殿外,内侍的声音,让紧张的李渊稍稍松懈了几分。 但他依旧没有将刀放下,斜睨了被吓的容失色的妃子一眼,冷哼道:“丢人现眼,还不滚下去。” “是,是。” 那妃子仓皇的起身,连地上散落的衣物都来不及捡,慌张的从侧殿离开。 “让那竖子进来。” 李渊整理了下衣袍,对着外头说道。 外面的内侍应了一声,不一会,李渊便听到外面传来温禾的声音:“臣温禾,求见太上皇。” “哼,装模作样作甚,还不滚进来!” 李渊不满的哼了一声。 在外头的温禾闻言,就知道这老头子肯定又是闹脾气了。 也不知道刚才他在里面做什么,怨气竟然这么大。 他推开门进去,只见李渊慵懒的坐在那,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把横刀。 寝殿之中,一股旖旎的气息,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女人的衣物。 温禾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李渊刚才那语气那么不满了。 原来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啊。 “微臣见过太上皇。” 温禾上前行了个礼。 李渊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目光横了过去,抬眸质问道:“之前朕让人去请你,你不来,今日来作甚?” “额。” 温禾差点忘记了,之前他刚回长安的时候,李渊让内侍去找他。 不过刚好那个时候李世民让他出去办事了。 后来温禾就忘了这件事情,所以一直没来大安宫。 不过他即便记得也不会来。 这老家伙不好对付。 这一次要不是担心,士族和那些关陇的人会利用他,他才不来。 “启禀太上皇,这事可不能怪微臣啊,是陛下一直让微臣替他办事,如果您心里有气的话,要不我去把陛下叫来?” 温禾故意调侃,打着哈哈。 李渊怎么可能主动要求去和李世民见面。 即便以往李世民来请安,父子二人单独见面,都略显尴尬。 巴不得以后少见面的好。 “你这竖子!” 李渊知道温禾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忿忿的站了起来。 温禾特意朝着那把横刀看去,见李渊没拿刀,暗自松了口气。 只见李渊走到温禾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这竖子今日居然着甲了?” 是的,温禾身上套了一层皮甲,但因为穿在里面,所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说罢,你这竖子没什么事也不会来朕这里,听说幽州的李瑗谋反了,难不成他们起兵了,那逆子要朕出去帮他解围?” 李渊轻笑道。 温禾抬头看向他,望着李渊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不禁蹙起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来,笑道。 “太上皇深居简出,依旧能够耳听八方,实在是让微臣佩服啊。” 李瑗谋反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就连尚书省和中书省以及门下省,到现在都还未收到消息。 可李渊这里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过也仅仅只是知道李瑗要谋反的消息,却不知道李世民派许敬宗去幽州。 那就说明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不是李世民身边的人。 应该是外来者。 而且是早就知道李瑗想要谋反的人。 “哼,别在朕面前说这些弯弯绕的事,朕知道你是来打探消息的,告诉他,朕什么都不知道。” 李渊大手一挥,寻了个地方,忿忿然的坐了下去。 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 “不过既然你来了,就陪朕下几盘棋,宫里的这些奴婢都是废物,无用至极。” 他不满的骂了一声,转头就喊着外头的人去拿棋盘去。 温禾无奈一笑,对李渊说道:“太上皇,有些话,微臣想和你单独说说。” 他看着周围那些宫女和内侍,示意李渊。 后者眉头皱起,不满的哼了一声,但还是冲着那些宫女和内侍挥了下手:“尔等都退下!” “诺。” 那些宫女和内侍应了声后,慌忙的离开了。 久在宫里的他们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下一定是要说私密话。 那种话,听了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所以走的一个比一个快。 看他们都走了之后,李渊瞪向温禾:“现在都没人了,说吧,你今日来找朕,可是那逆子有求于朕?” “不是,陛下是让微臣来保护陛下的,不过微臣有些私密的话,想问问太上皇。” 温禾莞尔一笑,可李渊的脸上愈发的冷了。 “你这竖子,敢质问朕?” “不是质问,就是疑惑。”温禾走到李渊身旁的一张桌案上坐了下来。 不过他这样大胆的行为落在李渊的眼中,后者竟然没有呵斥,而是继续问道:“你有何疑惑?” “微臣是想问陛下,您觉得你若是复位后,可能做的比未来的陛下更好?” 温禾话音落下,李渊神情顿时一怔,他凝视着前者久久不语。 看他这表情,温禾不禁叹了口气。 看来杜才干之前来,确实和李渊说了什么。 要不他就不是迟疑,而是反问温禾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竖子,这还不是质问朕?” 李渊大怒,站起身,抬手就要朝温禾打来。 后者连忙缩了脖子,翻身跳到另一边去。 “太上皇,君子动口不动手,而且我这只是疑惑,不是质问!” “呵呵,太上皇不打人,但是大父可以,你日后娶了丽质,便是朕的孙婿!” 李渊喝了一声,抬脚就朝着温禾追了过去。 后者愕然,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对了,李世民好像说过! 这两人还真是亲生父子啊,连打人的理由都如出一辙。 不过温禾自然不可能站在那被动挨打,李渊追,他就跑。 绕着寝殿,两个人你追我赶的,跑了快半柱香的功夫。 只见李渊扶着柱子,大口的喘着气。 “你这竖子,朕命令你站住!” “太上皇我又不是傻子,站着白白挨你打啊。” 温禾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 李渊虽然生气,可他已经累的在那大口喘着气,最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毫无仪态可言。 “你刚才问的那番话,可是那逆子让你来问的?他把杜才干如何了?” 果然如温禾所想的那样,杜才干来大安宫的时候,和李渊说的些什么。 温禾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陛下让我来问的,是我自己好奇,不过看来杜才干真的和您说了些话,您不会真的答应他什么了吧。” “哼!” 见温禾如此问,李渊气的捡起一旁的一个酒樽,就朝他扔了过来。 好家伙,这父子俩还真的是一模一样,都这么爱扔东西。 “朕什么都没有答应他。” “也就是说,您也没有拒绝他?” 温禾顺着李渊的话猜测道。 正要张嘴的李渊,顿时愣住了。 见状温禾眼眸微微眯起:“太上皇心中还是有些侥幸对吗?觉得那些人若是成功了,便可以将您迎回皇位,可是太上皇可有想过,那些人真的会如您所愿吗?” “前隋的事就在眼前,若是关陇的那些人趁机发难,那这天下还会姓李吗?” 李渊糊涂吗? 如果真有人这么认为,那他一定是糊涂蛋。 他可是在杨坚和杨广眼前隐忍了数十年,更是聚拢了关陇大半的人心。 当年他一路西来,不知多少的旧友开门迎接。 大唐的一多半的天下确实是李世民打下来的,但是如果没有李渊,他们也没有那么容易进长安。 所以温禾的话,李渊不是不明白,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今日你来这,只是为了和朕说这些,还是那逆子来让你炫耀,他是不是正得意着!” 李渊暴怒,起身抄起桌案上的横刀,指着温禾。 后者平静的看着他,淡淡说道:“这是太上皇和陛下的家事,我不想掺和,刚才那番话也是我的真心话。” “我被迫来到大唐,原本就是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然后承欢膝下,终老一生。” “可是李元吉那不长眼的管家把我的美梦打碎了,我只能依附当今陛下,如今好不容易没让原本的渭水之盟发生,又击败了突厥人,好不容易能多几天安生日子。” “我没什么远大的抱负,就想在太平年景摆烂,当条咸鱼,所以啊,您也别折腾了,现在这样的日子不好嘛?就让陛下他们这些能人去操心天下吧。” 温禾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也是他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李世民一直说他惫懒,他不过是想极力避开这些事。 他不想做易小川,可也不想做高要啊。 本来这样的事,他就不想参与进来。 可他知道,除了他,无论李世民让谁来,最后只能将事情闹的越来越大。 士族和关陇的人,定然会借着这个机会造势。 到时候大唐内必然人心不稳,谁知道这个时候,突厥人会不会再次卷土重来。 其实他知道,从他自曝身份后,他就没得选择了。 现在只不过是因为他年纪小,那以后呢? 李世民教他习武,让他进入工部,还让他去接触那些士族和关陇的人。 这一系列为的是什么,温禾很清楚。 所以他今天才会来这里。 “朕,朕没答应他,没有!” “滚,滚出去!” 李渊将手上的横刀朝着温禾扔了过来,幸好是还带着刀鞘,正正好落在后者的怀里。 “朕不想看到你,滚!” 李渊喝骂着。 温禾见状,抱着刀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大门被合上。 李渊的眼眶顿时红了。 一行泪水,从他眼中滑落,他盛怒之下,用力将身旁的桌案掀翻。 金银做的器具掉落了一地。 “朕没有祸害大唐,朕没有答应他们,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都滚,滚!” 屋外的温禾听着里头的怒吼,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抬头看着高墙外的天空。 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同样都是被圈禁,李渊的下场比赵武灵王好的太多了。 李渊那发怒的声音,听的实在聒噪,温禾干脆绕着大安宫巡视了起来。 可没走多久,只见一个内侍急匆匆的来找他。 “温县子,太上皇召见您。” “啥?” 温禾愕然道:“他才说不想见我,现在又叫我去干嘛,我不去。”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内侍连忙拦着他,苦苦哀求道:“温县子,奴婢等都不容易,还望县子体谅一二,如果您不去,奴婢等都要被罚了。” 看着内侍都要跪下乞求了,温禾只好应下,硬着头皮跟他去了李渊的寝宫。 来到寝宫外,温禾感觉有些奇怪。 这四周一片寂静,连他安排的百骑都不见身影。 ‘卧槽,李渊不会安排了刀斧手,要杀我吧?’ 他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本章完) 第197章 你个竖子竟然敢骂朕是无赖 第197章 你个竖子竟然敢骂朕是无赖 “太上皇?” 温禾趴在门框外,探着头的朝着里头看着。 只见原本狼狈的寝殿已经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李渊坐在中间,在他面前摆着一张棋桌,温禾定睛一看,不禁啧啧称奇。 那棋子竟然是用水晶做的。 看着就比他之前那副木头做的要高端许多。 ‘所以李渊这是让我来陪他下棋?’ ‘不是吧,刚才还在那歇斯底里的狂怒,现在就要和我下棋,难不成有陷阱?’ 可看周围,不像是躲着人的样子。 这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手里还握着刚才李渊扔来的刀。 “还不滚过来!” 李渊忽然转头过来喝骂一声。 温禾愕然,干干的笑了两声,说道:“太上皇,您找我来作甚?” 李渊瞪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自己面前的位置指了指。 他知道温禾这是在明知故问。 不过看着后者这胆小的模样,他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原来这竖子也知道害怕。’ 温禾见状,想着拒绝来着。 李渊这个臭棋篓子,和他下棋实在没什么意思。 但他似乎看出了温禾的意思,手里把玩着棋子,冷笑道:“如果朕在这里出了事,你觉得二郎他……” “太上皇想下棋,微臣怎么能拒绝了,多日未和太上皇切磋了,微臣早就手痒了。” 温禾不等李渊把威胁的话说完,快步的走了过去。 不过他心里却不忘腹诽:‘你大爷的,有本事你真的死去!’ 坐下后,李渊二话不说,便来了一记“当头炮”。 他也就这一招了。 比起之前简直毫无长进。 温禾随即应付的下了一步。 李渊哼了一声,挪动棋子。 二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下着棋。 而此时的大安宫外,却迎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温禾呢,怎么就你们在这?” 带着兵马而来的尉迟恭,看着门外的百骑和玄甲卫,顿时不满的质问道。 负责门口守卫的张文啸连忙上前行礼,禀报道:“启禀吴国公,小郎君正在和太上皇下棋呢,百骑和玄甲卫如今都由卑下统辖。” “下棋?” 一同来的李道宗不由得好奇,他朝着尉迟恭看去:“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吴国公负责拱卫了,本王进去看看。”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尉迟恭回应,翻身下马后,便朝着大安宫内走去。 见此尉迟恭重哼了一声,大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兵马进入大安宫内。 与此同时。 一个内侍着急忙慌的朝着李渊寝宫跑来。 因为太过急切,他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倒,直接扑进了寝殿内。 “哈哈,将军!” 李渊高呼一声,吃下了温禾的将。 坐他对面的温禾强笑着拍手叫好:“太上皇棋艺精湛,佩服佩服。” “啪!” 李渊抬手,冲着他的头就来了一巴掌,愤愤喝骂道:“别以为你这竖子让着,朕看不出来,朕是不愿意和你计较。” 温禾的棋艺李渊还是知道的,以他的实力,绝对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输给自己。 这竖子明显就是藏拙了。 “是是是。” 温禾无奈。 他本来想着让李渊赢了一局,自己就能溜了。 没想到这老头子竟然不领情。 他揉着脑袋,在李渊的注视下摆着棋,而后者也注意到那个内侍了。 “这么着急作甚,是有人打进来了,还是天塌下来了?” 那内侍摔的一脸血,颤颤巍巍的起身,也不敢去抹脸上的血迹,向李渊说道:“启禀太上皇,任城王和吴国公率军进入宫中了。” 听到吴国公,李渊心头一怔。 他至今还没有忘记,当初在咸池的时候,尉迟恭满脸煞气的杀将进来。 他睨了一眼温禾,只见后者淡然的摆着棋,解释道:“长安城最近不宁静,陛下担心太上皇的安危,这才让吴国公和任城王率部而来,太上皇不用忧虑。” “你倒是比朕看的开,罢了,只要别让那熊罴来见朕,一切随他。” 尉迟恭给李渊带来阴影着实不小。 他怕见到尉迟恭后,日后该做噩梦了。 “滚出去,别打扰朕下棋!” 李渊喝了一声,那内侍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就在内侍走了没一息的功夫,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太上皇好雅兴啊,侄儿可能进来否?” 听着声音,温禾嘴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李渊眉头轻挑,嗤笑一声:“长安城内,如此混不吝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那程知节,还有一个就是你李道宗,滚进来!” “侄儿遵旨。” 只见李道宗轻轻一跳越过了门槛,进来时满面春风,笑的像是一朵盛开的。 “哟,小娃娃,许久未见了。” 自从上一次他上温禾家支援后,二人便没有见过面了。 他近日负责长安的防务,所以连早朝都没去。 温禾正想和他打招呼,可听他又叫自己“小娃娃”,当即扭过头去,拿起棋子下了一步,吃了李渊的棋子, “诶诶,等等,不对,朕刚才被那混不吝打扰了,下错了,这一步不算,不算啊。” 李渊连忙阻止温禾将棋子拿回去,然后又悔棋的将刚才下的棋子换了个位置,这才开怀道。 “诶,这就对了。” “确定了,不改了?” 温禾看着他淡然的问道。 原本自信满满的李渊,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又迟疑了起来。 低头望着棋盘琢磨了起来。 不远处的李道宗被这一老一少所忽视,不禁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想引起他们的注意,但是却没有人理会他。 不久后,只听李渊说道:“你这竖子吓唬朕,这一步朕就这么下了。” “行。” 温禾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三步之后,他的车便杀入李渊的大阵。 “将军。” “你,你这,不算不算,都是李道宗这混不吝,这局不算。” 李渊恼怒的一挥手,起身就要去抢温禾手里的帅。 后者一个后退,翻身起来躲了过去。 “太上皇你不能耍无赖啊。” “嘿,你个竖子竟然敢骂朕是无赖,你找打!” “你再这样,我不和你下棋了。” “那朕命令你下,你敢不下,朕就去二郎那里告状,说你虐待朕。” “太上皇你不讲道理啊!” “朕就不讲道理了!” 这一老一少在寝殿内你追我赶的,把李道宗看的错愕不已。 他之前还担心,温禾会被李渊为难。 可看到他这场面,他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小娃娃和太上皇的关系不错啊,难怪陛下和太上皇之间缓和了不少,只是可惜那些不长眼的人,非要来送命。’ 今日的长安城注定不太平。 黄春带领着一众百骑直扑驿馆而去。 驿馆二楼的雅座内,李德盛正举着酒杯敬着面前的中年人。 “杜兄之才,宛如繁星,难怪太上皇如此倚重,真是羡煞旁人啊。” 没错他面前的这位中年人,正是杜才干。 前些日子,李德盛想去拜访李渊,却被拒之门外。 当时他还想贿赂一下大安宫的内侍,没想到等到了杜才干。 他这几日有意接触,才换得今日后者一见,所以便在这里摆下酒席。 方才杜才干作了一首诗,李德盛自然是要捧上一番。 “区区文章诗作不值一提,陛下当年赏识某,可如今某却无法为陛下脱困,为臣如此,有何颜面留存这世间。”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的摔在桌案上。 “如今奸臣当道,逆子为君,可恨这世人皆是眼盲耳聋之辈,李使君乃魏州刺史,受陛下之恩,为何不行忠君之事?”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德盛的冷汗都下来了。 前面那一句话,他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杜才干口中的陛下说的是李世民。 可现在他明白了。 这杜才干是疯了! “这,这,杜使君,在下突然有些不适,先,先行一步去如厕,先行一步。” 他不敢再留下来,猛然起身就要走。 杜才干见状,当即嗤笑一声:“今日听了某这番话,你以为你脱得了身,若是日后事情败露,你觉得你能洗的了干系?” 李德盛一怔,这才明白,为何杜才干为何这么轻易就答应他的邀约。 原来是在这里等他。 他张了张嘴,口中话还没说出来,突然雅间的门被打开了。 他想起刚才杜才干的话,担心被这些人听了去,颤颤巍巍的问道:“你们是何人,竟然敢在此偷听杜使君说话!” 这他一句话,算是把自己摘了出去。 “百骑!”黄春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李德盛猛然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吓的退后几步,只见一群身着百骑制服的人鱼贯而入,在他们身后便是黄春。 “你又是何人?” 盯着李德盛,黄春问道。 看着他身上穿着内侍中官的衣服,李德盛惶恐不已,道:“下下下官魏州刺史。” 自从上次民部之事后,百骑的威名早就在长安城内打响了。 哪个心里有鬼的不怕他们。 “放肆!” 杜才干猛然的站了起来,有些微醺的他踉跄了几步,指着黄春呵斥道:“区区内侍,也敢如此放肆!” “啪!” 黄春上去,毫不犹豫的甩了杜才干一巴掌。 后者顿时都懵了,抬头难以置信的瞪着黄春:“你敢打我?” “唰!” 就在这时,只见黄春拔出了身旁百骑的刀,架在杜才干的脖子上。 “你这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某不仅敢打你,还敢杀了你!” (本章完) 第198章 为朕想个注意,不让父皇牵扯其中 第198章 为朕想个注意,不让父皇牵扯其中 寒芒抵在脖颈,杜才干眼中却丝毫没有畏惧。 他望着眼前的这些人,竟嗤笑一声。 “陛下何苦如此,何苦啊!” 他以为是李渊告的密,所以才如此的怒其不争。 黄春没有和他解释,抬脚踢中他的膝盖,顺势将他拿下。 随即他抬头看向李德盛,后者一怔,连忙摇头道:“在下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知啊。” “一同带走!”黄春收刀,冷喝了一声,他身后上去了两个百骑。 见状,李德盛连忙惊呼:“犬子,犬子李义府是,是温县子的学生。” 黄春没有理会他,让人将他的嘴堵住,押了下去。 等人都走后,他才对左右问道。 “小郎君还有别的学生?” 他知道温禾收了几个小殿下做学生,没想到竟然还有外人。 他身旁的百骑回忆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似还真有一个,前番随着小郎君来过,是叫什么李义府。” “那就是自己人?”黄春微微点头,对属下说道:“那便给他安排一个舒适的,让人去高阳子府,去叫那个……” “李义府。” “哦,对,李义府来百骑领人。” 他看刚才李德盛那模样,就知道,那不是一个有胆子的人。 这种人会投机取巧,可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谋反。 只是人在这,他不得不抓。 没多久,正和李佑挑猪粪的李义府便得知消息,惊的他面色全无。 连忙赶去百骑,将自己的父亲接了出来。 李德盛从百骑牢狱中出来时,好似老的十多岁,走路双脚都不住的打颤。 “太残暴了。” 离开百骑走了好一段距离,李德盛才带着几分哭腔哆哆嗦嗦的说道。 “阿耶,您怎的如此糊涂,竟然去讨好那些来路不明之人,若是今日不是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您以为您能如此轻易的离开百骑?” 李义府没好气的抱怨道。 也多亏了温禾如今还是百骑的检校长史。 要不然他都怕自己见不到自家阿耶。 “那杜才干得太上皇赏识,为父如今已是不惑之年,只求能够再进一小步。” 李德盛长叹了一声,也在庆幸自己的好命。 “您已经是正四品了。” “可那只是刺史啊。” 李德盛最遗憾的便是不能来长安做官。 如今是大唐,一州刺史的权利根本没办法和前汉相比。 他确实已经是正四品了,可身上连一点爵位都没有。 这代表若是哪天被致仕了,或者不禄了,李义府连门荫都混不上。 李义府知道自家父亲的心思,他失笑道:“阿耶莫不是忘了,如今我的老师是何人了。” “阿耶没忘,只是想给你多留下依仗,万没想到竟然去了炼狱走了一遭。” 想起之前在百骑看到的那一幕,他到现在还不寒而栗。 那些百骑审讯人的手段,可谓是残忍至极。 特别是那黄春,看着好似人畜无害,可却没想到,竟然是个那样的酷吏。 杜才干被折磨的甚至高呼:“杀了我!” “阿耶莫要想了,您还是快些回驿馆吧,您在长安也待了不少时日了,该回魏州了。” 李义府也感觉长安如此的风向有些不对。 上一次民部贪图,百骑便让长安城内不少人风声鹤唳。 而这不是最可怕的。 他还记得之前那位叫做许敬宗的百骑参军,突然消失了许久时间。 方才他在百骑中见到过许敬宗一面,那人明显黑了不少,脸上还掉了不少皮。 这俨然就是去了一趟北方。 而这件事情,长安城内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八岁开始,便跟在他阿耶身边,经历官场的是是非非。 所以他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 不为人知的事,才是最可怕的。 “把李义府的父亲抓了?” 大安宫内,温禾知道这事,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李德盛竟然会去接触杜才干。 或者说,后者是故意去靠近各地刺史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件事情牵扯的人可不会少。 不过有李德盛这个先例在,那些只是和杜才干见过几面的人,应该只是会被抓入百骑询问一番,便会释放。 黄春和许敬宗都是聪明人,不会傻到做出宁可错杀也不错放的这种糊涂事。 对于李世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朝局,不让这些事情对大唐有什么影响。 “竖子,发什么呆呢,肉烤好了没有!” 温禾正在想着事,身后传来李渊不耐烦的呵斥。 这老东西,晚饭非要吃什么烤牛肉,还不让庖厨动手,非要温禾来。 不过,不得不说,李渊这老东西确实有享受。 用的香料全是顶尖货色,只是闻闻味道便让人感觉垂涎欲滴。 温禾刚才偷偷吃了几块,先帮李渊尝尝鲜。 “这小娃娃肯定偷吃了,烤个肉哪里这么慢。”李道宗抬眸朝着温禾那看去,他才看了一眼,脑袋就挨了李渊一巴掌。 “好好下你的棋,你年少时不是挺聪明的嘛,怎么的学个象棋如此笨拙。” 李渊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抬手拿起一枚棋子将了他的军。 李道宗一脸无奈,说道:“太上皇,要不然我们玩六博吧,这东西太难了。” “那东西,朕早就玩腻了。” 李渊哼了一声,一回头,看着宫墙之外。 “可惜了,朕老了,现在不能骑马狩猎了,以往这个时节,去禁苑猎鹿,二郎总是能博得头彩。” 他眼神有些落寞。 不过李道宗却不敢接他这话,低着头摆弄着棋子。 “摆错了!” 李渊毫不客气的又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 如今快而立之年的他,在李渊面前,完全被当做是个孩子了。 “好了。” 这时温禾端着一盘牛肉走了过来,就摆在二人的案几边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李道宗摆的棋子,顺手帮他摆回了正确的位置。 “小娃娃,你就没有什么有趣的游戏,这棋太无聊了,有没有适合三个人玩的?” 李道宗这是想把温禾也一起拉进来。 省的他老是被李渊打。 温禾“呵呵”了一声,刚想拒绝,却见李渊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找个好玩的,朕送你金叶子。” 温禾郁郁的神情顿时变的热切起来。 有金叶子,不拿白不拿。 “有,当然有了,正好我们三个人,不如就玩斗……土匪吧。” 斗地主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 索性改个名。 “怎么玩?”李渊好奇道。 那象棋他也玩了不少时日了,确实有些厌倦了。 正好如今温禾在这,就让这竖子多想些好玩的。 反正那金叶子没了,就去找二郎要去。 “先做点东西。” 没有硬纸板,温禾便用木牌来代替。 李渊这正好有专门做叶子戏的工匠,做个木牌版的扑克牌不算难事。 没多久,温禾便和李渊、李道宗围着一盘烤牛肉,在那斗地主,啊不,斗土匪了。 这种乏味又漫长的日子,温禾到了第二天就腻了。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为什么当时他要揽下这件事情。 好在第三天,一大早李世民便派人来接他了。 “陛下说,高阳县子在大安宫荒废了三天时间,今日也该进宫去习武了。” 来的是高月,李世民身旁的其他内侍可不敢到这来。 李渊不满的哼了一声,将手上的木牌随手扔到桌上。 “不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去找舞姬来,朕要喝酒!” 他就像是个老小孩,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瞪着温禾,他不耐烦的挥着手:“滚滚滚,朕看到你就心烦。” “那微臣就告退了。” 温禾含笑着,心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来。 ‘终于解放了!’ 不过等他离了大安宫,随即就被高月请了上马。 “不是,陛下是真的找我去习武啊?” 他还以为李世民是觉得他在大安宫待的时间太长了,毕竟外头造纸和炒茶可都需要他盯着。 所以让高月来帮自己解脱的。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要带自己入宫去。 “温县子说的是哪里话,若不是陛下召见,奴婢可不敢假传口谕。” 高月皮笑肉不笑的。 温禾闻言,一阵无语。 等他到了宫中,李承乾、李泰还有李恪和李佑都到齐了。 李世民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短打,手里拿着木刀,正在给他们几个演示刀法。 见到温禾来了,这才停了下来。 “微臣见过陛下。” 温禾上前行了一礼,李世民走到一旁,拿起一杯茶一口饮尽,这才让他起身。 然后淡淡的问了一句:“太上皇如何了?” “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就是脾气有点不太好,不过也情有可原嘛。” 温禾“嘿嘿”一笑,惹得李世民瞪了他一眼。 这话也就温禾敢说了。 李世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木刀,忽然不怒反笑的朝着温禾看来。 “嘉颖习武也有多日了,今日正好得空,不如让朕试试你的学了多少。” “陛下不用了吧,微臣愚钝,学艺不精啊。” 他敢发誓,李世民绝对是要找借口揍他。 “少废话,朕说试试就试试,你们四个还等什么,给你们先生穿上护具。” 李世民喝了一声,刚才在那发呆的四小只当即一拥而上。 “我去,来真的!” 温禾大吃一惊,不过他可不会傻站着,让四小只得逞。 只见李承乾刚刚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一招擒拿手将他拿下。 “哦?” 这一幕落到李世民的眼里,让他稍稍吃惊。 随即只见李泰从右边偷袭。 这坏小子,早就想对温禾动手了,可以前碍于李世民,他才不敢。 可今日算是能公报私仇了。 然而他才靠近,温禾突然抬腿,冲着他踢去。 不过这一脚没有踢到实处,看他出手,李泰自己吓的退后一步,结果脚下一软,竟然跌倒了。 “你以为我的擒敌拳是白练的。” 剩下的李恪和李佑,看着前两个都吃了瘪,当即停了手。 “先生,先生,疼疼疼!” 被温禾抓住的李承乾,吃疼的求饶,这才让前者松了手。 “陛下,别闹了,他们哪里会是我对手啊。”温禾嘚瑟的挑了眉。 只见李世民含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朕这几个儿子不是你的对手,那朕呢?” “我靠,不能这样啊,陛下,陛下,你不讲武德啊!” “啪!” 穿越到大唐,结果你的对手是李世民,该怎么办? 温禾觉得无非就两个选择。 一个是有多快跑多快。 如果跑不过,那就自求多福吧。 “呀!偷袭!” “啪!” 当温禾手上的木刀被轻而易举的挑掉,李世民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前者当即站的笔直,只见后者轻笑了一声,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他。 “李孝常在路上遇到马匪,被杀了,下一个又会是谁?” “额,陛下,剩下的都在这了。” 他们二人比斗,四小只都只敢远远的观望。 所以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李世民没有说话,而是眯着眼睛望着温禾。 后者咽了咽口水,沉吟了片刻,忽然想到:“还有一个,但他不算是谋反,只能说是叛逃,凉州长乐王李幼良。” “他暗中豢养死士,暗中和突厥勾结,最后被人检举,您让宇文士及去调查,吓的他跑去突厥,结果路上被抓住,带回来处死了。” 温禾以为李世民是因为李瑗和李孝常的事,心里对宗室有了芥蒂。 但是大唐的安稳又离不开这些宗室。 李世民也得倚靠他们,才能在朝堂上形成一种平衡。 所以他才劝道:“陛下,其他宗室还是不错的。” “比如李道宗?” 李世民反问道。 “他不错个屁,他就是个混蛋。”提起李道宗,温禾一脸的埋怨。 结果李世民收了刀,朝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那是朕的王弟,你这竖子不可胡言。” “是是是。” 温禾不以为意的随口应了一句。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我反应快啊,李二不会以为我故意要和宗室交好吧,那我以后离着李道宗远点?’ 他正这么想着,却听李世民说道:“承范是个真性情,你和他交好,倒是无碍,宗室内若是多一些他这样的人,朕也不用烦心了。” “前些日,朕打算削减宗室食邑,他们便像是恶狗一般冲朕咆哮,还有当场嚎啕大哭,好似朕比父皇残酷冷血!” 李世民说这些事的时候,满脸的怒意。 温禾这才明白,刚才他为什么问自己,日后还有没有人谋反。 他是想杀几个宗室,以压制他们此刻的气焰。 可惜没有什么合理的借口。 不过这事,总不能随便冤枉人吧。 他又不是东厂厂公,或者锦衣卫指挥使。 他正想着,李世民忽然低头看向他,说道。 “朕预将李瑗与李孝常的事公之于众,但后者之事牵扯太上皇,你为朕想个主意,不让父皇牵扯其中。” (本章完) 第199章 李二你大爷的,你又要搞什么 第199章 李二你大爷的,你又要搞什么 “主意?陛下你这可就难为人了,你让我帮你说说关于未来的事,我可以,但你让我帮你出谋划策,那你就是羞辱我。” 这李二搞什么啊,他不是有房谋杜断吗? 再不济那十八学士只剩下十六个,难道就不能帮他吗? 这段时间,老许不是被李世民用的挺顺手的吗? 他肯定有办法。 “此事不宜宣扬。” 李世民轻咳了一声,愠怒的瞪了温禾一眼:“莫在再推辞,否则朕就让你去陪太上皇去。” “去就去,在大安宫我还清闲呢,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哎呀!” 温禾话还没说完,李世民手上的木刀就已经打到他屁股上了。 “让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是你说要把我送到大安宫去的!” “你还敢和朕顶嘴!” “陛下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温禾在前面跑,李世民在后面追。 可前者根本跑不过后者,不断的被追上,要么是挨脚踢,要么就是被木刀打屁股。 不远处那四小只看着这一幕,神色各异。 不过有一个却笑的格外开心。 “原来他也怕打啊,就该让阿耶好好的揍他,给我报仇!” 看到温禾此刻的狼狈,李泰别提多开心了。 自从秦王府认识温禾后,他可没少挨打。 如今见自家阿耶揍温禾,赫然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只是他没注意到,他身旁的李恪一脸愁容。 “你觉得先生被阿耶打完后,回去会不会冲我们三个出气呢?” 闻言,李泰的笑容戛然而止。 刚刚加入的李佑不禁愕然:“他,他不会这么不讲理吧?” 李恪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不过李泰一脸惊恐的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么不讲理。” 不知过了多久。 温禾实在跑不动了,蹲在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着李世民好似没事人一样的走来,好似闲庭信步一般,他只觉得无语。 一个大人追着小孩,李世民简直不是人! 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腹诽。 “行了,今日练的也差不多了。” 李世民冲着远方招手,一名侍卫朝着这边跑来,他将木刀递了过去,便示意那侍卫退下。 他随即在温禾身旁坐下。 “这事朕便自己担下了,那杜才干不是想做太上皇的忠臣嘛,那朕便……” “哇,今天的天气真好啊,陛下你那朵云像不像是一朵美丽的呀,世界如此美好,天地如此广阔,哇,空气如此清新。” 李世民默默的看着温禾起身,像是得了癔症似的指着万里无云的天空。 他是真的不敢听李世民后面要说什么。 这李二存心不想让他清闲,所以他只能装疯卖傻了。 “你这竖子,滚!” 李世民起身,冲着他的屁股便抬起脚踹了过去。 一炷香后。 带着衣袍上的一抹脚印,温禾和三小只出宫了。 李泰和李佑在他身后,捂着嘴努力的憋着笑,二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但是他们这动静,温禾早就看到了。 ‘等着吧,今天不让你们作业写到晚上,我名字倒过来写!’ 四人刚刚来到玄武门。 只见一队禁军从里面跑了出来。 这样敏感的地方,突然来了一队禁军,温禾下意识的将三小只护在身后。 他身后的李恪和李泰都不由一愣,抬头看向前者的后背。 “不会有埋伏吧?” 这地方邪门的很,所以温禾才下意识的担心。 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许敬宗带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他身后,一众百骑正押解着几个身戴镣铐,浑身血淋淋的人。 “某要见皇后,某要见皇后!” 其中一个癫狂的大喊着,他身上的铁链被两个百骑死死的拽住,这才没让他挣脱开。 “贤弟啊,你这是出宫?” 看到温禾,许敬宗当即下了马迎了过来,走近时他才发现李泰他们三人。 不过他不认识李佑,只向着李泰和李恪行了礼。 这让堂堂楚王殿下十分不满:“我是楚王!” 刚刚起身的许敬宗一愣,朝着温禾看了一眼,后者含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对,他是楚王。” “见过殿下。” 许敬宗闻言,迅速的向着李佑行了一礼,这才让后者满意的仰起头嘚瑟。 可在场除了许敬宗外,根本没有在意他的身份。 “这些人都是和李孝常有牵连的?怎么带到这里来了?” 百骑的牢狱如今是借大理寺的,不在皇城之中,所以不会从玄武门进来。 而且还如此大张旗鼓的。 “陛下要见他们。” 许敬宗压着声音说道。 若是其他人问,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我要见皇后!!!” 那群囚犯内,其他人连喘气都费劲,走路都要靠百骑拽着,唯独这个人声音竟然还能如此洪亮。 而且温禾观察过,他身上好像没有受刑,就是外袍被扒了了,脸上有些淤青。 “这个人好像是大舅父啊。” 李泰眯着眼,有些难以置信。 “他是长孙安业?” 听到李泰的话,温禾随即想起来他的身份了。 许敬宗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 这是确定他的身份,但是不可明说。 可是不对吧。 李孝常还没有联合他谋反啊,这个时候李世民用什么罪名拿下他啊? 似乎是看到温禾的诧异,许敬宗以为他吃惊的是,堂堂皇亲国戚被下狱,便附耳小声说道。 “陛下让百骑特意去调查,几年前他酗酒闹事,打杀了五人,还抢了三个良家女子,最重要的是,他平日里对陛下和皇后颇有怨言。” 得了,这下也根本不需要他是否参与谋反了。 也就是他运气好,有个妹妹是皇后,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死了。 不出意外的话,李世民应该还是会按照原先历史一样,将他流放吧。 不过嘛,流放路上,路途遥远,山高水长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一伙流寇来。 “其余的也都不是贪污,便是乱纪,陛下说了,都是死罪,不过在他们临死之前,陛下想见他们一面。” 许敬宗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直接交给刑部判刑不就得了。 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要做什么。 “特别是那个杜才干,陛下竟然说要单独见他,这样的乱臣贼子,就应该当场斩杀才是。” 许敬宗有些愤愤。 他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全靠李世民。 而现在有人想要推翻他所忠诚的陛下,那他便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温禾顺着许敬宗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最前面那早已经没有人形,完全被百骑架住的那个人。 他顿时有些头疼。 这事以后李渊肯定会问起。 一想到要面对那个老东西的怒火,温禾就头疼。 算了,不管了。 这事还是让李二自己去解释吧。 最近这段时间,他还是不去大安宫的好。 和许敬宗告别后,他便带着三小只离开了。 路上李泰有些郁郁,他偷摸的看了温禾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 温禾被他看的有些不耐烦了。 “额,先生,大舅父他是不是要死了?” 李泰有些怯怯,声音都小声了许多。 温禾疑惑的看向他:“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历史上也没有说李泰和长孙安业关系怎么样。 而且长孙安业将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赶出家门,按理来说,李泰兄弟俩应该不喜这个大舅父才对。 “我和他的关系才不好,舅父说,这个大舅父就是个混球,我是担心阿娘伤心,她最怕的就是亲人离世了。” 李泰的眼睛有些泛红。 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这么有孝心。 不过也是,长孙无垢在世的时候,他和李承乾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波折。 一直到长孙无垢去世后,他才和李承乾斗起来。 “放心吧,你大舅父死不了。” 温禾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先生,为何?”问话的是李恪,他看向温禾,问道:“孔先生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泰瞪了一眼。 “你什么意思,你想让阿娘伤心吗?” “我没有要让母后伤心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不该如此,法该约束所有人。” 李恪倔强的看向李泰。 一旁还有些懵懂的李佑,呆呆的眨了眨眼。 看着这他们兄弟二人对峙。 直到温禾一声轻笑,打破了他们的对峙。 “是不该,但是他们不在乎,而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温禾面色沉沉。 他没有去为陌生人拼命的勇气。 他能够在大唐活下去,便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恪有些郁郁,李泰也有些闷闷不乐。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欢喜出来迎接温禾的小温柔,还以为他们吵架了。 狠狠的骂了一顿三小只。 唯一还算高兴的李佑,无辜遭殃,然后也郁闷了。 吃午饭的时候,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而就在这时,只见文忠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神色焦急的甚至连行礼都忘了。 “小郎君,宫中来人了,请您立刻入宫!” 温禾愕然,气的要摔碗了。 你大爷的,我才刚回家不久! 不过他还没开口,一旁的温柔不忿的大喊道:“阿兄才回家,不能走!” 她都好几天没看到阿兄了。 怎么才回家,皇帝陛下就又让他离开。 可文忠却好似要哭出来,急忙道:“中山王被陛下罚跪了!” “什么!” 温禾猛然站起,毫不犹豫的朝着外头走去。 ‘李二你大爷的,你又要搞什么!’ (本章完) 第200章 有为师在,不用怕 第200章 有为师在,不用怕 文忠甚至来不及备马车,温禾让一个玄甲卫带着他骑马,朝着玄武门而去。 “温县子?” 看着去而复返的温禾,在外头巡视的张士贵不禁诧异。 温禾没让人去通报,而是拿出了自己百骑的腰牌来。 “我要急事去百骑,有劳北门长上让行。” 北门长上是如今张士贵的官职,全权负责玄武门的一切要务。 见他如此匆忙,张士贵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没丝毫犹豫,将他放行。 温禾让玄甲卫带着自己策马朝着立政殿而去。 一直到了太极门,这才下马。 看着他如此横冲直撞的进来,周围的禁军都愕然不已。 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拦。 “那竖子来的倒是快!” 立政殿内,李世民早就知道温禾来的消息。 从他出门的时候,就有人传递消息,在他到玄武门的时候,李世民便收到消息了。 高月低着头不敢言语。 只见一旁坐着的长孙无垢站起身来,向着李世民行了大礼。 “陛下,此前乃是臣妾失言,如今看来,这已不是家事了,陛下为君,当为大唐法纪计,怎可为臣妾一家徇私。” “观音婢,你这是作甚!” 见到长孙无垢行大礼,李世民连忙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那逆子敢忤逆你,在那唱什么高论,他便一点都不心疼你这身子,区区一个长孙安业算得了什么!” 李世民压制着怒火。 前不久他见了长孙安业后,便去万春殿,想问问长孙无垢的意思。 李承乾正好去问安。 后来长孙无垢向他求情,谁曾想,李承乾却反对。 还说什么:“国家法度,若是因一家一人之私便可废除,那天下必将大乱,孩儿虽然年少,但也知道国法无情!” 随即他便请求让李世民将长孙安业按国法处斩。 长孙无垢闻言,差点昏厥过去,幸好太医来的及时,这才稳住了她的气疾。 李承乾当时也后怕不已,连忙向着长孙无垢认错,随即便被李世民带到立政殿外罚跪。 “陛下!” 忽然,又有内侍进来。 “长孙侍郎、魏大夫、中书令求见。” “不见,让他们都走!” 李世民怒喝,可他话才说完,手掌忽然被长孙无垢握住。 只听后者柔声道:“二郎,听高明的吧。” 她眼眸微颤,下定了决心。 一个不过是欺辱过她的异母兄长,而另一边是自己的孩子。 她又如何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陛下,高阳县子求见。” 就在这时,又有个内侍走了进来。 李世民冷眼横了过去,怒喝道:“让那竖子滚进来!” 而与此同时。 立政殿外。 温禾来到李承乾的身边。 看着这小子满脸是泪,还一副倔强不屈的模样,温禾气的朝着他脑袋就来了一巴掌。 周围那些内侍都看傻眼了。 这人竟然敢对中山王动手! “先生。”李承乾呜咽的看向温禾。 “我刚才让阿娘气病了。”他抽泣着几分,温禾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承乾作为未来的太子,如今还没有被立储,就被罚跪。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明明他早上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成这样了? 难道因为之前李瑗和李孝常,谋反的事,让李世民的疑心病提前发作了? 李承乾哽咽的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温禾闻言,一时间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好太子,还是愣头青。” 不过温禾更吃惊的是,他竟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恼怒,反而有种欣慰的感觉。 也就是少年人,有这样的赤子之心啊。 也不枉费,这大半年来,他讲了那么多的课。 李承乾垂下了脑袋。 下一刻,他感觉有只手摸了摸他的头,他诧异的抬头望着温禾。 “有为师在,不用怕。” 温禾将衣袖甩开。 学生已经作为先锋冲阵了。 那接下来便轮到他这个老师,为他掠阵。 “宣,高阳县子觐见!” 只听得上方的内侍传来一声,温禾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朝着立政殿走去。 他身后的李承乾,望着他毅然决然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臣,温禾拜见陛下,皇后。” 温禾今日的礼行的格外端正。 和他往日那轻挑的形象比起来,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上方的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随即便恢复厉色,呵斥道:“温禾,你教的好学生,朕让你传授高明学识,你却将他教成了一个逆子!” “陛下言重了,臣却不知中山王做了何事,竟然让陛下如此责罚?” 温禾抬头,直视着李世民。 这让后者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温禾。 那个惫懒轻挑,向来能不管闲事就不管闲事的竖子,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皇后被他气病了,朕所下的旨意,他公然反对,这不是忤逆吗?” 李世民眸光微微眯起,眼中散发着寒意。 温禾却没有丝毫退却,反而转头面向长孙无垢,问道:“臣斗胆问皇后,国法重,还是亲情重,个人名誉重,还是家国民心重?” 如此郑重的询问,让长孙无垢不得不起身。 这可不是普通的询问,若是在朝议上,这已经算是弹劾了。 李世民闻言,不由得咬着后槽牙。 ‘这竖子胆子这么大,难道就没看出朕是在演戏吗?’ “自然是国法重,民心重。”长孙无垢平静的回道。 “那既然如此,臣以为,中山王孝感动天,他宁可自己被罚,也不愿意让父母背上,枉顾国法之罪名。” 温禾说罢,向着李世民长长一拜。 他进来之前,还不敢笃定。 可是在他问完刚才那番话后,便确定了。 李世民也不想放过长孙安业,但奈何皇后求情,他不得不如此做。 可这个时候偏偏李承乾出来了。 他气的长孙无垢犯了气疾,李世民当时肯定愤怒不已。 可后来长孙无垢恢复了,他便冷静下来。 要不然,谁有胆子,在没有告知李世民的情况下,让内侍出去通知他。 “好你个温禾,你的意思是朕和皇后错了,那逆子是对的?”李世民喝骂道。 温禾却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圣明自然无错,皇后贤良淑德亦无错,中山王忠孝两全,更是无错,错的是那逆贼,他若不犯国法,便不会发生今日之事。” “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乃是天子,该做万民表率,若是今日因为触犯国法的人是皇亲国戚,便减罪一等。” “那后世之君必定会以此为例,前汉之所以衰败,不正是因为外戚、宦官、权臣乱法吗?” “正所谓……” 关键时刻,温禾忘词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前人哀之,后人哀什么来着。 他没想出来,但随即又想到一句更合适的。 “正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温嘉颖你放肆!” 温禾话才说完,李世民猛然站起,指着他大喝。 随即他便冲着外头喊道:“左右,将这竖子押下去,打五十棍!” 温禾猛然瞪圆了眼睛。 好你个李二,我配合你演戏,你真要打我啊。 五十棍啊,出人命的。 “陛下。” 就在这时,只听长孙无垢起身,从上面走了下来,向着李世民一拜。 “嘉颖所言句句肺腑,实乃忠君体国的良言,他与高明皆是爱陛下,所以才会如此胆大,还望陛下采纳,收回成命。” 望着长孙无垢,温禾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 不愧是历史上能排进前三的贤后。 李二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能遇到这样的妻子。 “观音婢,你快些起来。” 李世民快步的走了下来,担心的看着长孙无垢。 “你身子骨还未完全康复。” “陛下,臣妾不愿因一家之私,而乱了国法,更不想让陛下与高明、嘉颖因此事而心生嫌隙。” 长孙无垢郑重的望着李世民。 后者满面愁容,沉吟了许久,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此事朕便收回之前的旨意,判他弃市,不过其家人乃你的血亲,朕不容让你伤心,便流放吧。” 谋反罪,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不过在这个时空,长孙安业还没来得及谋反,而他犯的那些罪,他家人也不至于连坐。 长孙无垢闻言,疲惫的脸上多了一分笑意。 “陛下英明。” “对对对,陛下圣明。” 温禾就好似变脸一般,又变回了以往的模样。 李世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回头看向长孙无垢时,眼中满是柔情。 “你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让高明去侍奉你,就当做他给你赔罪。” “那臣妾告退。” 长孙无垢福了一礼,回头离开时,还冲着温禾柔和的笑了一下。 “皇后,慢走。” 温禾笑脸盈盈,目送着长孙无垢从立政殿离开。 “呼,陛下啊,那我……” 温禾转身正要告别,却见李世民突然抬起脚,就要冲他踹来。 他迅速闪过,让后者落了空。 “竖子,你还敢躲!” (本章完) 第201章 他们会不会形成一个新的势力? 第201章 他们会不会形成一个新的势力? “躲怎么了,陛下,皇后都说了,我刚才那番话乃是良言,你可不能秋后算账啊。” 温禾闪身避开,躲到一根柱子后头,只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李世民若是敢再和他动手动脚,他就……绕着柱子跑。 “哼,观音婢那是怕朕罚你。”他瞪了温禾一眼,随即长叹了一声:“她也是怕朕为难,长孙安业突然被百骑拿下,只怕她也猜到了什么。” 以观音婢的聪慧,在知道温禾是未来人的身份,定然是联想到一定是长孙安业做了什么让李世民不得不杀的事。 温禾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若只是因为杀人,李世民让刑部去查,最多就是斩立决罢了。 毕竟法纪对于这些权贵而言,犹如儿戏。 那些人犯了法,多数是让自家奴仆去顶罪,少数的甚至置之不理,不以为意。 就像长孙安业,他这一次的罪,是几年前犯下的。 李世民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有时候让人去训斥一番。 而这一次他要杀长孙安业的理由只有一个。 谋反。 只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发生,所以李世民才用了别的罪行。 而所谓的弃市,不过就是杀鸡儆猴罢了,威慑一下那些关陇和士族。 告诉他们:“朕是会杀人的!” 否则何必弃市呢。 所谓弃市,便是在大庭广众下斩头,将尸体和头颅展示三天,才允许家人来收敛。 算是大唐律法中最重的刑法之一的。 上一个被这么对待的人,叫做窦建德。 “你这什么表情,你也觉得朕太狠心了?”李世民横了一眼过来。 温禾身体僵硬的连忙摇头。 “陛下一向最仁慈了,怎么会狠心呢,那长孙安业该死。” 他干干的笑着。 不过李世民却是半分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朕若是真的狠心,也是你这竖子害的,要不是你这竖子和朕说了那些未来的事,朕又怎会杀鸡儆猴。” 这李二竟然这么说,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吃饱了骂娘啊。 “陛下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朕就这么说,日后史书上若是说朕暴戾,必然有你温禾一份!” 李世民指了过来。 温禾“呵呵”的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暴戾就暴戾吧,你们这个时代还说秦皇汉武不好呢,在我们那个时代,他们可是比你推崇的汉文帝、汉景帝还要得人心。” 名声? 他还要什么名声。 穿越来之前,手机浏览器和电脑硬盘都没来得及删。 他早就没有什么名声了。 李世民神色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温禾,轻轻的咳了一声,那眼睛亮着期待的光。 看他半天不说话,就这么望着自己,温禾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 “陛下,我脸上有东西?” 温禾指了指自己。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垮了下来,追上去,一把将温禾从柱子后面拽了出来。 “朕是说,朕。” “什么意思?” “后世对朕,咳咳,如何评价?”李世民有些尴尬,后面的声音压低了好多。 如果不是温禾站的近,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什么。 “额,这事之前不是说过了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你这名声还用得着我多说嘛。” 温禾这才明白,原来李世民刚才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夸他。 这也太不要脸了。 “你之前说朕是什么七世纪东亚最强碳基生物是何意思?” 之前李世民就想问,可后来却忘了。 今日既然说起后世的评价,他便想了解一下。 可温禾却愕然了。 这就是网络上的一个梗,就像是李二凤这个名字一样。 背地里说说还好,当着李世民说,温禾怕自己被揍。 “就是很好,很强,很厉害的意思,整个东亚,啊不,应该是这个时代,全世界你是最厉害的人。” 不就是夸人嘛。 温禾捡着李世民喜欢听的:“陛下您文韬武略远超古人,文治武功千古第一,真可谓是千古一帝,后世那个野猪皮的十全老人和你比,简直一根毛都不是。” 李世民听着心里还挺高兴的,可后面一些话他又迷糊了。 “什么野猪皮的十全老人?” “额,几百年后,北面的一群野猪皮趁着中原大乱入侵,夺了正朔自称大清,不过这个时代,他们的祖先现在应该叫什么靺鞨中的粟末部,生活在辽东的白山黑水间。” 对于满清的发展历史,温禾记得不清,他一贯不喜欢那个朝代,所以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 只不过小时候不懂事,看了一些电视剧,才了解过一些。 “靺鞨?就是那个连文字都没有,在山林里面茹毛饮血的野人,他们日后竟然能入主中原?” 饶是李世民都不由感到震惊。 这后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原竟然孱弱如此? “额,这事吧,说起来很复杂,后世士族门阀消失后,取而代之的便是各地的节度使,而这也造成了武人作乱,今日同殿为臣,明日君臣之分。” 这事李世民应该不陌生,毕竟南北朝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到了宋朝,赵匡胤为了压制武人,便提高了文人的地位,其实他这么做也没错,只可惜继承他皇位的是个废物,过度重用文人,导致平衡失衡。” 可以说自从宋朝以后,武人的地位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明初倒是有复苏的迹象,但一场土木堡之变,让文官彻底碾压了武官。 “自宋以后,中原武备一直不强,除了宋太祖和明朝太祖以及明太宗的两任君王外,几乎没有什么皇帝和陛下您一样,能让外族忌惮的。” 宋朝皇帝的武力值,好像都被加在了赵匡胤的身上,其余皇帝文治武功全无。 还有一个打退敌人,签订赔款的,竟然还好意思去泰山封禅。 丢人啊。 温禾话里顺带又夸了李世民一嘴。 心中暗自想着,这下满意了吧,能让我回家了吧? “文人。” 李世民嘴里念了一句,好似没有听到温禾的那句夸赞。 他沉吟了片刻,神情忽然认真的看向温禾。 “你之前建议朕,让庶民黔首读书,日后他们科举,入朝为官,可若是这些人做大呢,他们会不会形成一个新的势力?” 不得不说李世民的眼界确实不凡。 这件事情还没开始做,他便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温禾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李世民已经从他迟疑的目光中看出来了。 “任何势力若是同出一脉,那就必定会抱团取暖,若是让庶民子弟入朝,为了对付关陇和士族,他们一定会团结一致。” “如此一来,便形成了对峙。” 这不算是李世民自己总结的,而是李世民的教训。 从列国开始便是如此。 所谓的百家争鸣,不就是党争的最初的原型吗? “后世叫这为党争。”温禾应了一声。 最早有党争这个说法的,应该是东汉吧。 所谓的党人之乱。 但真正指士大夫的,应该是“牛李党争”。 也就是唐朝后期统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利的宗派斗争,也称“朋党之争”。 “不过这件事情陛下并不需要担心,等他们形成所谓的朋党、乡党,那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事了。”温禾说道。 李世民蹙着眉头看向他,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要陛下不想让关陇和士族灭亡,那么那些文人便只能成为陛下手里的利剑。” “另外陛下也无需给那些文人什么特殊的待遇,别像宋朝和明朝一样,又是免税又是免租的,以大唐的现状,根本无需如此拉拢他们。” 其实大唐的条件真的是得天独厚。 有士族和关陇在,士林即便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他们也只能成为三角之一。 而且大唐并无文武的区分,这也让大唐没有重文轻武的土壤。 只要皇帝不作死,去掉三角中的一块,那么朝廷便会稳定住。 最重要的是,大唐不需要与士大夫共天下。 更不需要,用什么优厚的代价让那些人为朝廷效命。 老朱是泥腿子出身,怕被文人鄙夷,毕竟确实有人敢这么做。 再加上元人入侵,导致汉学凋零,他这才出此下策。 至于北宋嘛,赵大是为了让文人压制武人。 而李世民不需要学他们,只要告诉天下人,只要读书就能参加科举考试,然后做官。 会有无数人趋之如骛。 以前是那些人读不起书。 可若是纸张便宜,温禾借机再推出炭笔,还怕没人读书? 就怕到时候生产力跟不上去,没人种地。 不过也不用担心,大唐目前还不可能推广全民教育。 连让长安县这一县之地,人人有书读都做不到。 “只怕是双刃剑吧,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对,他们确实是对付那些人的好手段。” 像李世民这样皇帝的,其实有点神经质。 既怕手下团结一致来对付自己,又怕他们相互争斗乱了朝政。 不过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朝代都无法规避。 或许等人类都灭亡了,才有可能真正解决。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觉得如今的科举如何,后世的那些君主又是如何科举的?” 李世民忽然将话题一转。 温禾就知道,他已经不再去纠结,那些庶民入朝后,会不会形成一种争斗。 “陛下,太早了。”温禾有些无奈。 李世民闻言,怔了一下,不由自嘲的笑了起来。 “确实太早了。” “罢了,你退下吧,大安宫那边就交给李道宗吧,你在家休息几日,然后尽快将纸和茶叶弄出来。” 李世民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温禾退下。 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了。 李瑗、李孝常等人的事,让他再一次的注意到,士族和关陇的不可靠。 温禾有一点没猜到。 那就是李孝常常年在外,他是如何能接触到宿卫禁军的? 十六卫里面,下级军官里面关陇的人不少,以及还有和士族有所联系的。 他们手下兵马虽然少,可若是聚集起来,也会让长安不靖。 所以他才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被他完全控制的势力。 温禾猜到几分李世民的心思。 不过他没有揭穿。 这种麻烦事,还是让这些大人物去发愁吧。 他现在只想回家,睡个午觉。 走出太极门,他正想去找那个带他来的玄甲卫。 忽然之间几个彪形大汉挡在他面前,一个个黑着脸,怒目金刚似的。 “诶,长孙兄、房公、杜公,萧公也在这呢,哈哈,好巧啊。” 打量着面前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某是你舅父!” 长孙无忌抬手,朝着温禾的脑袋打来。 后者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咦?” 众人见状,都不由吃惊。 这温禾和陛下学了几日武,竟然有如此长进。 长孙无忌看了一眼落空的手,不满的哼了一声,目光灼灼的望着温禾。 “刚才陛下只召见了你一人,可是和你说了中山王的事?” 温禾闻言,这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老家伙都在这里了。 合着是为了李承乾的事啊。 不过他们在这里,想来应该是派人去和李世民汇报了。 没想到后者竟然没见他们。 “启禀几位明公,中山王没什么事,几位明公还是去忙自己的事吧。” 温禾含笑的向他们作了个揖。 “小郎君,此事关乎国本,莫要玩笑。”萧瑀捋了捋胡子,一脸认真的望着温禾。 他脸上的愁容多了几分。 这位也是不容易,经历了前隋宫变、然后又历经了玄武门。 只怕是不愿意看到,又有太子死了。 温禾闻言,睨了长孙无忌一眼。 众人不解,也都看向他。 长孙无忌蹙眉,愠怒道:“你这竖子,如此看老夫作甚?” “额,这事吧,和长孙安业有关。” 众人闻言,看向长孙无忌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 “长孙安业之事,怎会牵扯到中山王?”长孙无忌诧异不已。 他之前是竭力禁止那位同父异母的大兄与几位殿下接触的。 难不成那长孙安业,背着他私自来找过中山王? 见众人猜测,温禾也不卖关子了,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众人神情各异。 长孙无忌更是暴怒:“皇后糊涂啊,那长孙安业咎由自取,该杀!” “某这就去请见皇后!” 长孙无忌说罢,就要朝着万春殿方向而去。 可就在这时。 只见太极殿内,急匆匆的跑出来一个人。 众人一看,竟是高月。 他慌慌张张的来到众人面前,连气都没喘匀,便急切开口说道。 “诸位明公,陛下召诸位觐见。” (本章完) 第202章 温县子不顾朝议之礼,冒犯君上 第202章 温县子不顾朝议之礼,冒犯君上 长孙无忌几人面面相觑。 房玄龄看了一眼温禾,又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他觉得这事太巧了。 前者刚刚说完中山王的事,后者才说要进宫去见皇后。 高月便带来皇帝陛下的口谕。 怎么感觉,这好似是故意为之。 特意让他们在这听完温禾的话,然后再传召他们。 “诸位请。” 高月含笑着做了一个请。 “既然陛下召见,我等便同行吧。” 萧瑀捋着胡子,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见状,看了彼此一眼,随即便跟在萧瑀身后。 温禾见没自己的事,便去找了那名带来他的玄甲卫,出宫去了。 李世民和萧瑀他们说了什么,温禾就不知道了。 但第二天朝议上,萧瑀被封为了太子少师。 温禾站在最后一排,正昏昏欲睡,听到这道旨意,顿时就醒了过来。 ‘萧瑀提前坐上太子少师了?’ 温禾记得历史上,萧瑀应该是先被贬官,然后才成为太子少师吧。 这个人在历史上的评价褒贬不一。 有的说他是直臣,有的说他是小肚鸡肠。 温禾记得,历史上记载,萧瑀和陈叔达起了争执,然后在朝议上动了手,被李世民罢了相。 为什么争议,温禾不记得了。 但因为这点小事,便被罢相,这里面要说没有李二想要立威的原因,他是不相信的。 而这一次,也成了萧瑀罢相的起点。 被罢免之后没多久,萧瑀便被重新启用任命为太子少师。 后来尚书右仆射封伦病故,李世民才重新任命他为尚书左仆射,第二次成为当朝首相。 而这位也正是开启了被罢之路。 先后六次被罢免、启用,可以说是大唐的一个传奇了。 最后一次,史书上说他是因为嫉妒房玄龄权势超过自己,所以污蔑后者造反,然后被李世民呵斥。 不过李世民对他,确实很欣赏。 那一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便是他为萧瑀做的诗。 正诧异的温禾,没有发现,他此刻的神情正好落到李世民的眼中。 只是后者并没有声张。 说完,萧瑀的任命,李二便说起了昨日的事。 李承乾被罚跪的事情,早就不胫而走了。 只不过一夜的时间,长安内便有了风声。 不少人甚至都在传,李世民很有可能要立李泰为太子。 也就是李泰住在温禾家的这个消息,只有少数人知道。 要不然他家门口,肯定门庭若市。 一群人想要试探的,去见李泰了。 不得不说,李世民之前将李泰送到温禾家里,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只是对于温禾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昨日中山王之事,乃朕之过错,国法之重不可轻视,朕深以为然,但却知行不一,多亏中山王提醒,朕才没酿成大错。” 李世民一番话,大殿内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他说的这些,虽然不是明旨下诏,不算是罪己诏。 可毕竟是他亲自说出来的,这是要记录起居录的。 所以和罪己诏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的。 众人心中都不禁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李世民如此郑重的在朝议上说这番话。 “启禀陛下!” 就在这时。 只见萧瑀站了出来。 刚刚被封为太子少师的他,还兼任尚书左仆射的他,至少在名义上已经压过了房玄龄等人一头。 他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不少人神色都不由肃穆起来。 以为是萧瑀和李世民做了什么交易。 而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些昨日一同被召见的人,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臣听闻,曾子曰:‘若夫慈爱、恭敬、安亲、扬名,则闻命矣。敢问子从父之令,可谓孝乎?’” “子曰:‘是何言与!是何言与!昔者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争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争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争友,则身不离于令名;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 “故当不义,则子不可以不争于父,臣不可以不争于君;故当不义,则争之。从父之令,又焉得为孝乎!’” 这段话的意思,也就是后世总结的“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 也就是古人喜欢在重大的事情上引经据典。 在萧瑀说这个典故的时候,在场不少人都不由屏气凝神了起来。 温禾也隐隐感觉,似乎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中山王为母而跪,乃是孝,与君父进言乃是忠,如此忠孝两全者,乃陛下之麒麟也,如今陛下登九五,而东宫空虚,臣为太子少师。” 萧瑀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一下,向着李世民大拜。 而他后面的话,已经被不少人猜出来了。 至少温禾已经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了。 “臣请陛下立储!” 说罢,这一声宛如一声晴天霹雳落在太极殿内。 玄武门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 李世民也才刚刚登基不久。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作为嫡长子的李承乾,日后必定是太子无疑。 可这事现在却没有人敢在李世民面前提。 就连长孙无忌,都没站出来。 而萧瑀竟然做了出头鸟。 ‘立储而已,有必要搞的这么复杂?’ 温禾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他甚至都不用去猜就知道,萧瑀这么做,肯定是李世民授意的。 所以他才得了太子少师。 李二肯定是担心昨日李承乾罚跪的事,被传言出去,会让长安再起风波。 没听到,萧瑀口中在那颠倒黑白吗? 昨日李承乾明明是被罚跪的,可在他口中,却变成了为了长孙无垢而跪。 这就突出了李承乾的孝。 “高明还小,此事现在议,还为时尚早吧?” 李世民笑着扫了满殿文武一眼,最后余光落在了,末尾正哈气的温禾身上。 ‘这竖子,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高明之事,竟然还在那犯懒,今早习武的时候,便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他在心里腹诽着,不过脸上笑意未减丝毫。 他却不知道,他在心里骂温禾的时候,后者也在心里鄙夷了他一番。 ‘萧瑀刚才说的是让你立储,又没说让你立李承乾为太子,你这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这事温禾今天肯定是不会出头的。 前面那么多高官在,他说不说话都无所谓。 这朝议他早就不想来了。 ‘得想个办法以后不来参加这朝议。’ 这每天,天不亮就要被李世民抓来习武,紧接着饭都没吃,就被带来太极殿。 很影响他发育的好不好。 就在温禾想着这些的时候,房玄龄和杜如晦相继出班了。 二人也引经据典了一番。 温禾听的云山雾罩的,反正他们的中心思想就只有一条。 “陛下立储吧,中山王李承乾不错,就让他做太子吧。” 最后尚书省、门下省以及中书省的三省长官都出来附议了。 六部六位尚书、十二个侍郎也都一同出班。 “臣附议!” 等到魏征带着御史台的人出列后。 李世民捋了一下胡子,压下勾起的嘴角来,“深思熟虑”之后才点头道。 “既然诸位卿家都推崇高明,朕也不好违背了众臣之意,也罢,待改元之后,让太史局择吉日,迎中山王入主东宫。” 想要在大唐成为太子,有两条路走。 一个是被正式册封,经过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后,成为储君入主东宫。 另一个简单一些,就是走李世民的路子。 ‘我得想个办法出去一段时间。’ 温禾心中思量着。 李承乾封太子,他作为先生,肯定要被赋予一些任务。 而且肯定很乏味。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李世民的目光忽然看向了他。 “温嘉颖。” “额,臣在。” 在温禾出班的时候,前面那些官员都回头看向了他。 他在这太极殿内算是一个异类了。 以十岁的年龄,跨过了那道门槛。 要知道,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进入这太极殿一步。 “你与高明亦师亦友,既然高明将为太子,朕打算……” “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奏禀!” 李世民话还未说完,温禾突然打断了他。 “大胆!” 一旁当即有御史出来呵斥他。 “温县子不顾朝议之礼,冒犯君上,当杖责!”那御史一头白发,胡子都快耷拉到胸口了。 看着至少五六十,说话倒是中气十足。 李世民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眼中带着几分愠怒。 “额,陛下,臣不是故意的,臣年纪还小,这不懂礼仪也是有的吧。” 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皇位上的李世民,这才散去了怒火,笑了起来:“嘉颖才十岁,何必苛责。” 他刚才生气不是因为温禾,而是觉得那老御史有些小题大做了。 那个出班的御史,有些坐蜡,向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又退了回去。 “好了,你这竖子要说什么?” 李世民眼眸微眯,望着温禾。 “陛下,工部那造纸工坊已经全面竣工了,第一批纸即将完工,臣怕出了纰漏,所以想请旨亲自去盯着。” 温禾笑着。 众人不禁错愕。 这种小事,也值得请旨? 这不荒唐吗? 可是李世民却知道,温禾故意打断他,说这番话,明显是有别的意思。 他嗤笑一声,指着温禾骂道:“你这竖子,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什么,什么亲自盯着造纸,你是不想来上朝,不想做事!” (本章完) 第203章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来邀功了 第203章 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来邀功了 朝堂上不少人纷纷垂下了头。 不是他们畏惧,而是都在憋着笑。 现在长安内,谁人不知道高阳县子惫懒。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皇帝在朝议上,骂臣子偷懒的。 温禾也算是开创先河了。 “启禀陛下,微臣说的都是实话,朝中有如此众多的贤臣,他们去做,肯定比臣做的要好。” 温禾丝毫没有被揭穿心思的心虚。 李世民当时立储,是因为太仓促了,加上他很快就要登基,所以一切行事从简。 当初的李建成,也因为大唐局势不稳,大唐只有一隅之地,在加上李渊顾忌李世民,所以也没有大办。 可李承乾不同啊。 如今除了北方有个梁师都,大唐已经可以说是一统海内了。 这样的局势下,李承乾这位太子的立储典礼,自然不可能简陋。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若是李世民让他参与,那风头太盛了。 还没有成长起来的他,还是低调点的好。 “罢了罢了,知晓你这竖子惫懒,不过既然你不操持高明的立储之事,其他事你便不能推辞。” 咦? 这么好说话? 温禾还以为李世民还要和他费一番口舌,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下来了。 不对劲啊! 太不对劲了。 “工部那缺一个主事,你便去吧,兼任东宫司经局校书,此乃朕的旨意,刚才你已经推辞过一次了。” 李世民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温禾要张嘴了,他当即补充了一句。 拒绝的理由都已经到温禾嘴边了,被他这一声冷喝,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众臣见状,都有些哭笑不得。 陛下给温禾授官,怎么和市井商贾买卖似得。 竟然还要先忽悠人。 也亏得是这温禾年纪小,否则这般恩宠,只怕会红了不少人的眼。 “是,微臣遵旨。” 被他这么盯着,温禾心里也发毛。 李世民轻笑一声,让他退了回去。 回班的温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好像有些太顺利了。 ‘靠,不对啊,李世民坑我啊!’ 温禾这才回过神来。 即便李世民有意,真的想让他去参与李承乾的立储典礼,朝中的大臣肯定会反对吧。 毕竟他才十岁啊。 谁会愿意让一个毛头小子,去参与这等重要之事。 李世民肯定也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提出来了,并且他肯定猜到温禾会拒绝。 然后就坡下驴,让温禾接受工部主事和经局校书一职。 被坑了啊。 不过这凭白多了两个官职,不知道俸禄有没有提升。 他有些郁郁,一直在下朝后,心里都在腹诽李世民阴险。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他便准备开溜。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走出太极殿,就被叫住了。 “温县子。” 他回头一看,只见萧瑀满脸堆笑的正朝着他走来。 “可否一叙?” 他捋着胡子,看向隔壁的偏殿。 “咳!”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旁。 “为萧公贺喜了。” 他余光睨了温禾一眼,随即向着萧瑀拱手贺喜。 萧瑀笑了两声,心中却疑惑。 这事昨日长孙无忌就知道了,今日为何又来和他道喜。 他却不知道,长孙无忌暗中特意给了温禾一个眼神。 刚才他本想离开了,可听到萧瑀要和温禾说话,心中突然一惊。 这竖子是个口无遮拦的,一激动什么话都会往外说。 他是担心萧瑀会知道什么。 所以特意过来,想要警告温禾。 可温禾压根就没看懂他的意思:“长孙侍郎,眼睛不舒服?” “额,呵呵,是啊,多谢温县子关怀了。” 长孙无忌有些尴尬。 温禾说完后,萧瑀明显朝着长孙无忌看了一眼,心中疑惑道:‘方才他和温禾使了眼色,这是为何?’ ‘难道他是怕温禾会和老夫说些什么?’ 可他来找温禾,是想和他说,关于李承乾的事。 又不涉及其他,长孙无忌为何如此担心? “下官忽然想起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长孙无忌被这一老一小盯着,有些不自在,干笑了两声便告辞了。 “长孙侍郎对温县子还真是关切啊,这是担心老夫会为难你,所以特意过来为你撑腰?” 萧瑀误会了,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温禾。 自从上次李世民当众宣布,日后李丽质会下嫁给他后。 这件事情在长安城内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要说如今还不知道的人,应该就只有李丽质本人了吧。 所以在萧瑀看来,长孙无忌是怕他这个太子少师,会为难温禾。 毕竟温禾虽然说是李承乾的先生。 可这个“先生”并没有实际上的名分。 特别是李承乾成为太子后,他的先生只有太子三师,也就是太子少保、太子少傅和太子少师。 温禾这个先生,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所以刚才李世民才说,温禾和李承乾是亦师亦友。 再加上日后他又会是驸马,所以这个先生的名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取消了。 “萧公说的哪里话,您如此和蔼可亲,对下官这个晚辈肯定是爱护有加的,怎么可能会为难下官呢。” 温禾知道,萧瑀是个好面子的。 像他这样的老牌关陇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脸面。 只要对他客客气气的,他便不会故意为难。 果然,温禾说完,萧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自然自然,老夫最是爱护晚辈。”他朗声笑着,在前面带着路,和温禾一同来到了偏殿。 他让内侍上了茶和蜜水。 “这炒茶,之前陛下赐了一些,可谓是极其合老夫的胃口,只是可惜长安城内却无售卖,老夫那茶都快喝光了,只能来这宫里打打秋风。” 刚刚坐下,萧瑀便笑着说起了茶的事。 温禾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随即笑着说道:“萧公爱茶,乃晚辈荣幸,既然您喜欢,稍后晚辈便让人送一些到您府上。” “如此倒是破费了,不过啊,老夫确实可受你这一礼。” 萧瑀捋着胡子,故作神秘的说道。 温禾不解,问道:“请萧公明示。” “你那东宫司经局校书,便是老夫建言的。”萧瑀说完,满意的捋了捋胡子。 温禾错愕的嘴角不住抽搐了几下。 ‘原来是你啊!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到我这来邀功了?’ “温县子可勿恼,老夫早早的便关注与你,你虽年少,却早慧,入长安不久,便已经是陛下恩宠之臣,又为几位殿下的假师,可谓是前途无量。” 萧瑀似乎是看出了温禾的心思,但他依旧不以为意的笑着。 温禾觉得他这话里有话。 “晚辈愚钝,还请萧公指教。” “东宫初立,太子三师,老夫为太子少师,高士廉为太子少傅,而陛下无意立太子少保,然陛下暗示过,老夫和高士廉只领官职,而无教导之权,你可明白是何意?” 萧瑀问道。 温禾摇了摇头。 只见萧瑀笑着继续道:“为了你,也为了中山王,陛下是要亲自教导,而老夫虽然不知道温县子有何教授中山王的,但从昨日之事可以看出,中山王有明君之资。” “然他年纪尚小,而陛下正值壮年,你可明白老夫之意?” 这是试探。 萧瑀也想看看温禾的本事。 不过有些话他也确实不方便明说。 “萧公之意,晚辈知晓了,所以我便是那个缓和是吗?”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 难怪萧瑀要让他做东宫司经局校书。 这是一个正九品下的官职。 若是其他人来做,那这个官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陪太子读书的而已。 但温禾不同。 他现在才十岁,而且在外人看来,深得李世民信任。 又是李承乾实际上的老师,日后如果不出意外,等李承乾登基后,出将入相是肯定的。 若是以后,皇帝和太子之间有什么嫌隙,他便是最好的中间人。 “温县子是个明白人,老夫只求大唐能够安安稳稳,莫要如……” 他说到这不由的叹了口气。 后面那句“莫要如前隋与陛下一般”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多谢萧公提点。” 这位太子少师还没正式上任,就已经为李承乾考虑这么多了,值得温禾为他行这一礼。 萧瑀捋着胡子笑道:“温县子无需如此,老夫不求其他,只求日后这茶水不断。” “一定一定。” 一老一少会心一笑。 而他们的这段对话,没多久,就送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都说,萧时文耿直,父皇也多有依赖,今日才见其真性情啊。” 看着绢布上的对话,李世民不禁失笑。 他起身将绢布放到火烛上,任由火焰将其燃烧,然后随手丢到干涸的笔洗中。 “罢了,换个人吧。” 李世民暗自叹了口气,回到座位上。 而在他面前,摆着一份卷轴,当他打开来,上面赫然记着十几个人名。 这些人无一不是李渊时期的重臣,而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关陇一系的。 他提起笔,抹去了萧瑀的名字。 目光在上面搜索了一番,最后锁定了一个人,用笔在那人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勾。 “高月,传旨百骑,查僧人法雅。” (本章完) 第204章 他们长的丑,想的还挺美的 第204章 他们长的丑,想的还挺美的 “裴寂被贬了?” 温禾到百骑,例行公事训练独孤谌的时候,才从许敬宗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 他记得是贞观三年的事吧,现在距离贞观元年,都还差一个多月,怎么裴寂就提前被贬了? 又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 他现在不用去上朝了,每日习武结束,便来百骑。 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那妖僧法雅牵扯到杜才干的事,而之前这妖僧便是裴玄真引荐的,陛下知道后盛怒不已。” 许敬宗一脸欣喜,这件事情百骑做的不错,可谓是雷厉风行。 当夜就抓到了法雅,黄春随即便从那妖僧口中,问出了关于裴寂的事。 “这法雅妖言惑世,便是他去散播谣言,告诉那杜才干,说是太上皇想复位,杜才干竟然信以为真。” “而且据说裴玄真也知道此事,可他竟然未禀报陛下,陛下如何不发怒。” 许敬宗“啧啧”了两声,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审讯的时候,你可在?”温禾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许敬宗是个聪明人,知道温禾是什么意思,笑道:“此事某不擅长,不过毕竟是老黄说的,那定然是真的。” 即便不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 “许延族,你住口!” 一旁正在泡茶的黄春,抬头狠狠的瞪了许敬宗一眼。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温禾和许敬宗的言外之意。 “此事某绝无枉法之举,裴寂确实知道这件事情。”黄春不忿的瞪了眼前二人一眼。 怪他们在这胡乱猜忌。 温禾和许敬宗连忙笑着赔了罪。 “百骑日后至关重要,某也知道,不可发生逼供之事,否则这百骑便要从根子上烂掉。” 黄春给他们二人各自倒了一杯茶,说的格外郑重。 好似也是在提醒他自己。 温禾不禁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黄春身上有这么一个优点。 果然是一直跟在李世民身边的人。 其实一开始,温禾就知道,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即便现在能够克制,但是以后呢,只要有像毛骧、蒋瓛那样的人出现,那么百骑一定会走歪路。 可奈何现在的大唐需要百骑。 无论是对官员、还是关陇和士族,以及外藩。 百骑的职能都是必须的。 所以他只能从源头开始,给那些百骑的人灌输一些他的理念。 只可惜,审讯和抓人这些事,李世民都不愿意让他插手。 还好黄春这个人不错。 “在下以茶代酒,敬黄中官一杯。” 温禾笑着举起茶杯。 黄春闻言,不禁失笑,回敬了温禾一杯。 “不行了,跑不动了。” 就在这时,只见独孤谌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在这训练了这么久,他们三人看着比以前健壮许多。 脸也黑了,也高了不少。 以前绕着校场跑十圈,他们都要哭爹喊娘的,现在可以跟着百骑的基础训练了。 “行了,我出完气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温禾将茶杯放下,淡淡的说了一句。 独孤谌三人瞪着他,不由得咬牙切齿,可温禾眼眸一扫过来,他们随即偃旗息鼓了。 他们若是敢炸毛,那接下来几天在百骑就别想安生了。 “明天给你们放个假,回家一趟。” 温禾一边拒绝着黄春要给他倒茶的动作,一边对着三个倒霉蛋说道。 “真的?” 刚才还在心里腹诽温禾的独孤谌,有些难以置信。 他来这以后,每天都在想家。 可这里是皇城,若是他敢私自逃跑,被禁卫发现的话,杀了他也是白杀。 “除非你不想回去。” “想,当然想,谢谢小郎君。” 独孤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对温禾行的这个礼有多么的丝滑。 而在他后面的武家兄弟俩还在发呆,被独孤谌一人一巴掌,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温禾行礼。 “走吧走吧,看到你们就心烦。” 要不是因为这三个,他现在肯定躺在家里呼呼大睡了。 等他们三人走后,一旁的许敬宗忍俊不禁的问道:“这是原谅他们了?” “不过是三个小屁孩而已,说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而且关了这么久了,也该让他们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温禾笑道。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 前世有个训狗师告诉过他,训狗这件事情,不能一味着用强硬的手段,若是他们表现好了,也可以给点奖励。 这样狗就会觉得你对他好,以后就不会炸毛了。 这话说出来有些不太合适,所以温禾这才没说。 许敬宗和黄春也没有多想。 那边训练结束,他们也要散了。 温禾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然后再去造纸工坊。 而就在这时。 外头却跑来一个百骑。 “小郎君,外头来了个小厮,说是新任鸿胪寺卿要见您。” “鸿胪寺的,见我干嘛?” 温禾不解。 上次突厥和倭人的事情过了这么久了,他们不会这个事情想起来,找自己麻烦吧。 再说了唐俭那个礼部尚书也没说什么啊。 温禾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去为妙。 省的又招惹到什么麻烦。 “告诉他,今日百骑事情多,我没空。” 看来暂时是回不去了,那今天就在百骑睡一觉吧。 来传话的百骑,不禁失笑。 谁不知道,在百骑除了督促训练之外,小郎君根本就没有别的事。 他行了一个礼,随即转身离去。 温禾让张文啸给他找个安静的屋子。 可没多久,那个百骑又折返回来了。 见到他温禾,顿时眉头一皱,觉得情况不妙。 “小郎君,来人说是陛下旨意。” ‘你大爷!’ 他差点骂出口。 他就知道,鸿胪寺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这李二还真的是,一点空余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啊。 他不就是不去上朝嘛,非要给他找点事情做。 再说了,鸿胪寺涉及外交,他对这方面懂的又不多。 “知道了。” 温禾一脸怨气的应了一声。 最终还是选择出去看看。 武德门外。 那鸿胪寺的小厮正焦急的等着。 见到有人出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请问来人可是温小郎君?” “不是,我不认识什么温小郎君。”温禾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一旁的几个百骑都不由憋着笑。 还是小郎君厉害,说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那小厮愕然,上下打量了温禾一眼,疑惑道:“可小人听说,温小郎君今年好似十岁,应该和您是……” “谁说我十岁了,你看一眼就知道我十岁了,我不认识温禾,别挡我的路。” 居然派了一个不认识自己的。 温禾心中暗喜。 等他出宫后,就去偷偷溜到造纸工坊去,看鸿胪寺和李世民的人去哪找他。 那小厮傻眼了。 目瞪口呆的看着温禾离去。 “小样,还和我斗。” 没多久,温禾便到了玄武门。 他加快脚步,正打算出去,耳边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小娃娃来了?” 他顿时汗毛竖立,脚下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风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某叫你呢,你跑什么。” “李承范你放开我。” 这抓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李道宗。 而承范便是他的字。 “某就是在这特意等你的,放开你作甚。”李道宗双手按住了温禾的肩膀。 后者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是太上皇让你来的?” 他还以为,李道宗在守着李渊。 刚才听到他的声音,才会以为,是李渊让他来叫去自己大安宫的。 李道宗失笑的摇了摇头:“你这段时间都在作甚啊,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温禾摇了摇头。 前者没好气的说道:“杜才干等人弃市后,某和尉迟敬德便卸了差事了,某现在到了鸿胪寺。” “原来如此,等等,你到了鸿胪寺?” 温禾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又是大吃一惊。 他诧异的看着李道宗,赫然明白,这混不吝的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自己了。 他怎么忘记这件事情了。 李道宗当过鸿胪寺卿。 如今唐俭提前四年升任礼部尚书。 那李道宗肯定也会提前。 只是这个混不吝找自己作甚? 他不会是要让自己去鸿胪寺任职吧。 “是啊,某现在是鸿胪寺卿,咦,我不是让那小厮去找你吗,怎么的就你一个人出来了?” 李道宗见状,疑惑的转头朝着内重门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急切的走了过来。 小厮看到李道宗后,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一阵慌乱,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告罪。 “小人见过寺卿。” “你这么着急忙慌的作甚?”看他一脸惶恐,李道宗疑惑不已。 那小厮正要开口,只见温禾突然抢先说道:“任城王啊,你找我什么事啊,要不我们边走边说?” 没有什么比说谎被当事人揭穿还要尴尬的事了。 那小厮这才注意到温禾也在,他诧异的眨了眨眼,望着温禾。 李道宗有些不明所以,他点了点头,正要和温禾走。 只见那小厮追上来赔罪道。 “寺卿,小人没找到高阳县子。” “啊?” 李道宗脚下一顿,抬头去找温禾,只见后者脸上有些尴尬。 “你没找到温禾,那这家伙是谁?” 他指着温禾问道。 小厮顿时呆滞住了,过了好一会,他才茫然道:“这位小郎君,说自己不是温禾。” “噗,哈哈哈哈。” 李道宗捧腹大笑,上前来用手按住了温禾的肩膀:“好你个小娃娃,从哪里学会的如此不要脸的招数。” 温禾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埋怨道:“你以为我想啊,我今年才十岁好不好,再说了,外事的事情我又不懂,你找我作甚。” 他瞪着李道宗。 后者不以为然,笑道:“可不是某找你,你以为某闲着没事干,来招你厌烦啊,是倭国人找你。” “啊?” “某知道你不喜他们,原本某是想将他们赶出去的,可他们说愿为大唐上交国书,某毕竟是鸿胪寺卿,所以不得不将此事上报陛下。” 李道宗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上交国书,他们使团都在此地,竟然还未上交过国书?” 温禾诧异不已。 不过这倒是解开了他心里的一个疑惑。 正史上记载,倭国是贞观四年才正式派遣遣唐使的。 之前他还疑惑,怎么倭国人现在就出现在大唐了。 原来是还没有上交国书。 那就等于还未正式建交,所以史书上才不会记载。 毕竟此刻的倭国,对于大唐而言,只是一个蛮夷之地,弹丸之国。 “这使团的一些人是前隋留下的,还有一部分自称倭国商人,他们虽然住在鸿胪客馆内,但并不算是真正的使节。” 李道宗这话说的有点绕。 “那你们也是够客气的,他们连使节都没有派,竟然就让他们住到鸿胪客馆内。” 倭人都是贱皮子,对他们越好,他们便越下贱。 在温禾心里,他们在大唐呼吸一口空气,对大唐而言都是损失。 李道宗指了指宫外。 “这是当时太上皇允准的,说是体谅倭人渡海不易,前隋能容忍他们,大唐有何不能。” “呵呵。” 李渊其实和杨广没什么区别。 都是好大喜功,骄奢淫逸的主。 只不过好在他有一个好儿子罢了。 “所以呢,倭人要派使节来,找我干嘛,难道是陛下要我去打他们一顿?” 说到这,温禾就有些兴奋了。 正好最近一肚子怨气,打打倭人出出气。 李道宗错愕,失笑道:“小娃娃怎么这么恨这些人?” “说了你也不明白,陛下到底让我去鸿胪寺做什么?” 以后的事情,现在也说不清楚,所以温禾也懒得解释。 见他不说,李道宗也没有追问,便将倭国的目的说了出来。 “倭国人想购买你的那个炒茶、肥皂和玻璃,以及想带回一些大唐的匠人回倭国做他们的老师,说是要向天朝上邦学习……” “他们长的丑,想的还挺美的!” 李道宗话还未说完,就被温禾愤愤的打断了。 前者失笑:“所以陛下说了,应付倭国的事,得找你,正好那些东西都是你的,所以去不去?” 温禾闻言,一口应下。 “去!不过先派人去我家,把玄甲卫都叫上!” (本章完) 第205章 你这个人言而无信,我不和你赌 第205章 你这个人言而无信,我不和你赌 鸿胪寺外。 几个倭人正坐在一旁的茶摊内,焦急的朝着大街的另一边看着。 他们不是正式的使团,所以连进入鸿胪寺等待的资格都没有。 “小野君,这些唐人实在太傲慢了,陛下有意向他们交好,他们竟然这么对待我们,还是以前那个皇帝好?” 小野马子身旁的一个中年倭人,眼中满是不忿。 他说的以前那个皇帝,指着的是前隋的杨广。 小野马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警告道:“这里是大唐,请注意你的言辞,你不要以为大唐人听不懂我们的语言!” “而且杨广他有什么好的,他派往倭国的那个使者那样的傲慢,竟然要我们的陛下和他下跪行礼,那才是羞辱!” 虽然杨广在迎接使臣这件事上确实很大方,可是他的桀骜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派遣去倭国的那位使者,极其的傲慢,竟然说倭国的天皇只是隋朝外藩的王而已。 不承认他们天皇的事。 “裴使君嘛,他人不错,还教会了我们使用筷子,还有他带来的那个小桌子,天皇特别喜欢。” 那中年倭人有些怀念。 可他没有注意到,小野马子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他对很多来大唐的倭人都说过,以后回到倭国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支蹱是大唐人垫在屁股底下的。 因为他们的天皇,将那东西,当做了餐桌。 “那是不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唐人的工匠,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唐人的那些工坊,都不让我们靠近了。” 小野马子哼了一声,他来大唐不是为了什么筷子和餐桌的。 他想要的是大唐的盔甲和武器。 “如今天皇陛下病重,苏我大臣想要拥立田村皇子为太子,当时那些蠢货竟然要立山背大兄皇子,那个无才无德的纨绔之辈,他如果成为下一任天皇,一定会把倭国推入深渊!” 小野家向来和苏我家同气连枝。 当年第一位遣隋使,便是小野马子的祖父小野妹子。 推举他的人正是当时的大臣苏我马子。 为了感谢苏我马子,在小野马子出生时,他祖父特意去求见了前者,为他求了名字。 所以小野马子对苏我家,更是推崇至极,觉得如今的大臣苏我虾夷,才是振兴倭国的最好人选。 所以他才在大唐忍气吞声,为了能够从大唐获得更多好东西。 “大臣要为田村皇子立威,他要灭了对马宗,然后伺机窥视百济和新罗,只要能够在大陆上占据一块土地,那田村皇子便是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天皇。” 在场的这些倭人里面,不是苏我家的人,便是苏我家的盟友。 自然都很清楚,如果田村皇子成为下一任天皇,那么苏我家将成为倭国真正的掌控者。 这让他们如何不兴奋。 “呦西,可是,那个高阳县子,他会同意吗?”有人担心道。 到现在如果他们还看不出来,温禾对他们的敌意,那他们就真的太蠢了。 “这个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贪婪的人,上一次是我们唐突了,大庭广众之下送礼,是我的失误。” 小野马子蹙着眉头。 他当时看到烟之后,太过心急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场合。 所以温禾当时的拒绝,在他看来,不过是在大唐皇帝面前的表演。 “另外记住一点,以后在大唐,不要称天皇陛下为天皇,就叫女王吧。” 小野马子无奈道。 不过这件事情,反正也传不回倭国。 到时候等他们回我国后,说什么,还不是由他们自己来定。 他身旁的倭人点了点头。 “虽然心里不甘心,但是为了倭国的未来,我们愿意忍受!” 他们眼中流露着不甘。 这也是小野马子想要的。 倭国内,其实有很多人害怕大唐,也不愿意渡海。 所以苏我虾夷便故意传播大唐的美好,同时也在暗中宣言对大唐的仇恨。 只有这样,倭人们才能在大唐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拿起刀剑。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 茶汤后面的土灶后,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正默默的将他们的话记录下来。 “这断句怎么这么多?” 前往鸿胪寺的马车上,温禾看着百骑传来的消息,不禁蹙眉。 外头来送信的百骑,讪讪道:“偷听的那个人,倭国话学的不精,那些倭国人说的又太快了,所以才记的不算清楚。” 温禾无奈,随即说道:“让他去倭人的住所附近支个摊,以后每天都去找倭人说话,两个月后如果还是如此,就调他去一队。” 百骑一队是明面上的力量,负责抓捕、审讯,干的都是苦力活。 二队则是负责打探、侦察和密碟工作。 外头的百骑心里为那位同僚默哀了一番,随即便向温禾告辞了。 “这倭国内部的局势竟然如此复杂,为什么他们的大臣,名字叫做虾夷?” 李道宗看着传来的消息,有些忍俊不禁。 这些倭国人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好笑。 “他们在汉朝之前,甚至都没有文字,所以这并不奇怪。” 温禾一把从李道宗手里抢过情报。 只看了一眼,他便不由得冷笑。 “果然,倭国早就盯上了百济和新罗了,只不过碍于高句丽,才一直没有动手,但这一次他们似乎有什么依仗。” 温禾觉得有些奇怪。 相比较大唐,倭国现在最担心的一个就是高句丽了。 毕竟那个才是辽东现在最强的势力,也是最接近倭国的。 “这有什么好想的,他们定然是和高句丽有所瓜葛,之前百济的使臣来过鸿胪寺,说是高句丽的兵马在边境有异动。” 李道宗不以为然的说道。 温禾诧异的回头看向他:“此事你可有和陛下禀报?” 李道宗看他紧张的模样,不禁笑道:“小娃娃,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互为犄角,谁也奈何不了谁。” “特别是那新罗最是反复无常,历年来百济和新罗的使臣,都要因为高句丽陈兵之事,来鸿胪寺一遭。” 在李道宗上任之前,新罗就已经来求援一次了。 不过被当时的还是鸿胪寺卿的唐俭给回绝了。 现在李道宗刚刚上任不久,百济又来了。 而且如今倭国人也盯上了新罗和百济。 温禾总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 “如果倭人和高句丽前后夹击,以新罗和百济,可能抵抗的住?” 温禾问道。 上一刻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李道宗闻言,顿时怔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 “若是倭国兵马的实力能和百济或者新罗差不多,那这两国可抵挡不住,不过即便如此,对大唐而言也无关紧要。” 李道宗深思过后,随即轻笑了一声。 温禾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百骑将这份情报送给李世民。 李道宗毕竟只是将才,而不是帅才。 他虽然能大战,可看不到全局。 如果此刻坐在他身边的是李靖,或者是李世绩。 他们二人一定会意识到,如果那个半岛被高句丽统一,或是和倭国瓜分。 这对大唐都有极大的隐患。 特别是日后大唐要进攻高句丽时,一定会因此变得更困难。 不过这件事情,和李道宗说也没用。 看他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温禾无奈的将情报收了起来。 “小娃娃,你这什么表情啊,难道你觉得本王说的不对?”李道宗看他这模样,有些不忿的问道。 温禾“呵呵”了两声,眼看着要到鸿胪寺了,便也没有理他。 李道宗却不服了:“即便这件事情你告诉陛下,相信陛下也是按下不表,不信我们打个赌?” “打赌?上次在会州你欠我的小马驹还没给我呢,你这个人言而无信,我不和你赌。” 温禾不说这件事情,李道宗都快忘记了。 此刻想起来,不禁有些讪讪。 “呵呵,这不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嘛,我这不给忘了,等一会应付完倭人,我就带你去我家挑选。” “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对刚才那件事,你可要打赌否?”李道宗眉头一挑,笑的格外奸诈。 要不是有把握,温禾还真的得考虑考虑。 可冲着辽东那块肥沃的土地,温禾知道,李世民怎么着也要去灭了高句丽。 要知道,高句丽如今的疆域也不仅仅是半岛,还有鸭绿水以北的一大块领土。 那上面拥有着大量的煤炭、铁矿。 几百年前,那里本来应该是汉土,可是高句丽趁着中原纷乱,才强行夺了过去。 如今也该拿回来了。 “打,不过赌约是什么?”温禾也和善的笑了起来。 看他答应,李道宗心中一喜,觉得他是中计了,便笑道:“如果我赢了,我想参与你的炒茶生意。” 原来这个混不吝是盯上炒茶了。 也难怪,如今李世民只开放给了关陇和士族。 宗室虽然得了消息,但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而关陇李氏早就和宗室分割了,这份生意,自然不允许李道宗他们参与。 “可以,那你若是输了呢?”温禾轻笑一声,冲着李道宗挑了下眉。 后者愣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输,所以压根就没想好要给温禾什么。 不过既然是赌约,那自然是要先下赌注。 “只要本王有的,你都可以提。” “欠我一个人情,如何?”温禾竖起一个手指头。 李道宗一愣,没想到温禾只要他一个人情。 他沉吟片刻,不禁笑道:“一个郡王的人情,这可不便宜,不过只要你小娃娃不让本王去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本王都可以答应。” “你才去做大逆不道的事,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言为定。” 李道宗不觉得自己会输。 在他看来,陛下即便要征伐高句丽也不会是现在。 而且现在大唐的目标是北方的突厥,即便新罗和百济求援,陛下多半是安抚一番,然后便置之不理了。 绝对不可能大动干戈。 若是温禾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会说他太天真了。 不过因此能够得到李道宗一个人情也不错。 至少是能在关键时刻保命的。 李世民对他可是极其信任,甚至连军队都可以放权。 否则长孙无忌也不会对他如此忌惮,甚至不惜借着房遗爱谋反,将他流放。 二人各怀鬼胎之时。 马车停在了鸿胪寺的门口。 茶摊中的小野马子等人见状,连忙整理好了衣袍,向着这边迎了过来。 为了今日的见面,他们可是下了血本。 特意了大价钱,定制了衣袍。 倭国不算穷,或者说很富裕,国内拥有大量的银子。 奈何大唐市面上的交易,只能用铜钱,大部分人是不收金银的。 因为大唐律法规定,非高品官员,是禁止使用金银器。 普通百姓收了去,也不出去。 更别说是地位最低的商贾了。 “外臣小野马子,恭迎任城王,高阳县子。” 倭人将姿态摆了很低,行礼的时候,头都快垂到地上了。 马车上,李道宗睨了温禾一眼,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温禾“呵呵”了一声,举起手比了一个拳头。 这意思是,直接打一顿了事。 李道宗见状,连忙摇了摇头。 他现在是鸿胪寺卿,又不是上马打仗的将军,若是用拳头说话,明日就得有御史来弹劾他。 他可不是温禾,仗着年纪小,所以无所谓。 李道宗无奈,在车中整理了一下衣袍,清了清嗓子走了出去。 “贵使免礼吧。” 这时车夫去搬马凳,刚刚起来的小野马子见状,连忙谄媚的去接过,笑脸盈盈的摆到李道宗的脚下。 这谦卑的模样,让李道宗十分的受用,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小野马子的目光和善了不少。 注意到这善意的目光,小野马子,顿时激动不已,又行了一礼:“今日之事,烦劳大王了,外臣备了一些薄礼,改日亲自登门拜访。” 拜访送礼,这在大唐算是平常事,不算受贿。 李道宗自然却之不恭。 可就在这时,一声嗤笑从马车内传来。 “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吧。” 小野马子等一众倭人定睛一看,只见温禾正从车厢内走出来,戏谑的看着他们。 (本章完) 第206章 两千斤白银?你打发乞丐呢 第206章 两千斤白银?你打发乞丐呢 倭人都怔住了。 看到温禾时,不知道为什么,小野马子总感觉心头一紧。 潜意识告诉他,这位高阳县子十分危险。 但是他又不得不接近温禾。 那烟、造纸术还有那些炒茶。 这都是倭国现在所需要的,特别是前面两个。 要知道,现在倭国贵族书写用的还是竹简,他们甚至穷的连绢布都用不起。 “高阳县子说笑了,我们滴不是老鼠。” ‘我也不是鸡!’ 李道宗暗中瞪了温禾一眼。 这小娃娃好端端的做什么比喻。 这群倭国人是什么黄鼠狼也好,黑鼠狼也罢,怎么还把本王比作鸡了。 “我们是带来女王陛下的诚意的。”小野马子向着温禾行了礼。 温禾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来到他的面前。 他不过才十岁,可论起个头,却已经和小野马子差不多了。 “之前不还称什么天皇吗?怎么如今又变成女王了?”温禾嗤笑一声,问道。 “女王?”李道宗有些吃惊。 他只知道新罗的王是女的,没想到倭国所谓的天皇,竟然也是女的。 他哪里知道,现在日本的这位后世称为推古天皇的女皇,她的父亲是上上任倭王,她的丈夫也是倭王。 而她更是倭国历史上,第一个以天皇自称倭国君主。 也是倭国第一个女主。 不过这也导致了,她死之后,倭国第一系的君主血脉由此中断,倭国的王室由从主家变成了旁系。 “是之前那人不懂得天朝礼节,有所冒犯了,还望高阳县子,海涵。” 小野马子将姿态放的很低。 至少在李道宗看来,他们的态度还算诚恳。 但温禾却知道,这个民族的劣根性,在强者面前,他们就把自己当做孙子一样。 可若是有一天,他们意识到强大的邻居衰落,便会亮出獠牙了。 小野马子很早就来大唐了,他清楚的意识到大唐的强大,所以才会摆出这样的姿态来。 可那些从未见识过大唐的倭人,却早就将大唐当做了一块肥肉,若不是有大海阻隔,他们早就忍不住扑上来了。 但在小野马子这些人的心里,无比的庆幸着。 幸好有大海阻隔,否则倭国在很早以前,可能就成为这个强大国家的郡县了。 “冒犯了,就道歉就结束了?”温禾轻笑一声。 一旁的李道宗见状,干脆不说话,看着温禾在那表演。 小野马子一怔,可他心里却有些欢喜。 他以为温禾这话,是向他索要财物。 刚才他说要送礼物去李道宗的府上,却没有说送给温禾,所以他便误会,以为是自己没有说的周全。 随即连忙补充道:“高阳县子说的极是,外臣也备了一些薄礼,改日定然登门拜访。” “薄礼?你准备薄礼,也敢登我的门啊,你是找打啊?”温禾当即挽起了袖子。 这把小野马子吓的够呛,连忙退后了几步。 他有些错愕。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大唐人的话里“薄礼”并不是指很薄的礼物,而是谦虚的意思吧。 可这位怎么…… 哦,是了,他才十岁,肯定不懂这些。 小野马子想到这,连忙说道:“不薄不薄,之前从国内送来了不少银子,外臣为高阳县子,准备了三千斤。” 他小声的说着。 不过这话还是清楚的传到了李道宗的耳中,他“噗”的一声,失了态。 “多,多少?” 这些倭国人这么有钱吗? 银子论斤送。 三千斤,那就是四万八千两银子啊,以现在大唐的银价大概五万贯。 小娃娃这是要发财了啊。 可他的吃惊,在小野马子的眼中,以为是不满。 小野马子见状,连忙补充道:“外臣为大王准备了六千斤。” 他腆着脸笑的好似一般,送钱送的像是拿了钱似的。 “咳咳。” 李道宗轻轻的咳了两声,掩饰着此刻躁动的心。 六千斤啊,这可比他府里一个月的收入还要高出不少。 “高阳县子啊,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毕竟是外邦使臣,还是请进鸿胪寺说话吧。” 李道宗轻轻的推了一下温禾。 后者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被钱了迷了眼了。 好歹也是郡王,至于嘛。 再说了,这钱即便真的收了,你以为就能留得住啊。 不过倭人既然这么大方,温禾自然却之不恭了。 只不过钱收下,他可没有说事情也要办。 “既然如此,便请吧。” 温禾冷冷的说了一句,随即拽了一下李道宗的衣袖,让他在前面带路。 至于他这冷漠的态度,倭国人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小野马子,之前担心的是温禾会对他们置之不理。 如今愿意和他们洽谈,那就说明,是有进展的。 “小野君,这些唐人是愿意了?” 身旁一个倭人问道。 小野马子笑着摇了摇头:“快了,唐人都喜欢矜持,但是他们也很贪婪,所以我们要得到的越多,就必须付出的越多。”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现在给出去的,以后我们也可以拿回来,只要我们比大唐强大!” 小野马子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等他进入鸿胪寺的时候。 温禾和李道宗分别在上首的左右两边坐下。 公廨的仆役,随即上了茶。 “任城王,高阳县子,之前外臣所提议之事,不知大唐皇帝陛下,可否允准啊?” 进门行礼之后,小野马子便直入主题的问道。 李道宗喝了一口茶,刚想开口,却见一旁的温禾,重重的将茶杯放下。 杯子和桌案相撞的动静,堵住了他的口。 他疑惑的转头过去,只见温禾神情冷漠的说道:“哦,知道,陛下体谅你们倭国,毕竟渡海危险,既然你们千里迢迢而来,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 “所以陛下特意让某前来。” 说罢,他特意抬眸看了一眼小野马子。 后者闻言,不由一喜,连忙称道:“是是是,高阳县子乃是陛下眼前的一等一的俊才,这等要事,陛下让您前来,自然是十分重视的,这也是我等的荣幸。” “嗯。” 温禾整理了一下衣摆,淡淡的应了一声。 李道宗不禁疑惑。 这小娃娃之前不还大骂倭人想得美吗? 怎么到了这里后,突然又改口了。 不过他打算再看看。 他总感觉温禾憋着什么坏主意,所以并没有开口打断他。 只听温禾一副老神在在的说道。 “茶叶嘛,虽然某家中稀少,但是呢匀一些卖给你们也是可以的,价格也好说,某也知道你们倭国缺铜,没什么铜钱。” “是是是,多谢高阳县子体谅。” 小野马子心中欢喜,他没想到,温禾的态度竟然改变的这么快。 竟然还为倭国考虑。 “高阳县子真是良善之人啊。”小野马子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 “这事某做主了,一两茶叶,十两银子如何,这可是优惠价了。” 现在温禾的茶叶还没推广出去,小野马子自然不知道茶叶售价几何。 何况即便他知道了,也只会以为,温禾卖给他的是好茶叶,而不是那种大众货色。 “如此甚好甚好。” 小野马子心满意足了,然后望着温禾,等着他继续说。 可温禾喝了一口茶,咂吧了几下嘴,对李道宗说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那下官便告退了。” 说罢,他便要起身。 可小野马子却错愕了。 他今天来可不只是为了茶叶啊。 “小郎君,还有其他的呢,其他的。” 他以为是温禾忘了连忙提醒道。 温禾却狐疑的望着他:“其他的?其他的什么,你们今日来要的不就是茶吗?我说完了啊。” “三千斤白银,能换购买茶叶的资格,已经是某给你的优惠了。” 温禾笑的是那样的和善,好似做了什么大好事。 可小野马子却哑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温禾要走,他连忙跑了上去。 “你干嘛,你要对某行凶啊!” 温禾突然大喝一声,还不等小野马子反应过来,立刻冲着外头大喊道:“玄甲卫!” “唰!” 只是眨眼的功夫,外头赫然冲进来十几个着甲的士兵。 只一个人进来的小野马子吓的面色惨白,连忙摆手摇头道:“误会,误会了,外臣没有伤害县子的意思。” “县子,那个借一步说话。” 小野马子胆战心惊,连忙向着温禾行礼。 后者见状,清了清嗓子,走了过去,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还有何事啊。” 小野马子谄媚的躬身,笑道。 “外臣,外臣不仅是想要茶叶,我们国家对大唐格外的敬仰,但奈何国力贫瘠,百姓苦不堪言。” “大唐是天朝上邦,还望能够体恤一二,外臣愿意再送上……两千斤白银。” 这么多白银送出来,小野马子也觉得心疼了。 “两千斤白银?你打发乞丐呢,至少五千斤。”温禾喝了一声。 小野马子心头一凉,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听县子的,五千斤。” “这样才对嘛。” 温禾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做主了,给你们购买肥皂的特权,这可是别国都没有的。” “肥,肥皂,不是,县子,外臣想要的是工匠,那些会打造铁器还有木器的工匠。” 小野马子连忙补充道,想伸手拽住温禾,可在玄甲卫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又不敢如此做。 “你要工匠?”温禾看向他。 小野马子连忙点头。 温禾顿时不满的呵斥道:“那你怎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呢,在这浪费我的时间。” “是是是,是外臣的不是,外臣赔罪了。” 小野马子忍着心头的怒火,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狠狠的揍面前这个少年一顿。 温禾沉吟片刻,才开口。 “工匠嘛,可以啊,不过啊大唐养这些工匠不容易,这样吧,我再做一回主,一个匠人嘛,十万斤白银吧。” 说完他便笑了。 笑的依旧是那么和善。 可小野马子觉得自己好像快疯了。 (本章完) 第207章 让世家的人去冒险 第207章 让世家的人去冒险 “十万斤白银,高,高阳县子,您是和外臣在开玩笑吧?” 小野马子干干的笑着,他觉得温禾一定是和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但后者那认真的模样,又让他心中忐忑不已。 十万斤白银啊,别说他不愿意给,就是愿意,那从倭国运过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渡海。 李道宗战术性的喝了口茶,起身后轻咳了两下嗓子,来到温禾身旁拽了拽他的衣袖。 “那个,嘉颖啊,这个十万斤白银是不是……” “哦,任城王是觉得太少了是吧,确实是少,但是没办法,咱们要体谅体谅倭国嘛,小野君也不要不好意思,这就当做是大唐给你们的善意。” 温禾笑着,就好似他做了一件多大的好事。 小野马子愕然不已,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在袖子里的手不禁撰紧。 此刻如果他还意识不到温禾是在耍他,那他就真的太蠢了。 “好,外臣答应便是,十万斤白银一个工匠,但外臣所带的白银不多,能否先支付一部分,后续外臣再带剩下的白银偿还,可否?” 小野马子克制着心中的怒火,强撑笑意。 一旁的李道宗见状,吃惊的想找个医者来,给他看看。 这倭人的脑子不会是被门挤了吧。 十万斤啊,那可是一百六十万两银子,就为了换一个匠人? “这……”温禾故作犹豫,暗中却给李道宗使了一个眼色,见他没反应,微不可查的挪动脚,踩了他一下。 李道宗扭过头,瞪着他正要发怒,却见温禾借着抹嘴的动作,无声的说道:“快来劝我。” 以小野马子的角度,看不到温禾这小动作,只以为他是在发愁。 后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着温禾劝道:“嘉颖啊,人家千里迢迢的渡海而来,运送白银也要好些时日嘛,大唐作为天朝上邦,怎能为难友邻呢。” 不得不说,李世民选他做这个鸿胪寺卿,还真没有选错人。 这临机反应就是快啊。 “对对对,任城王言之有理。”小野马子见有转机,连忙顺着李道宗的话说道。 他心里打着主意,如果能说服温禾,先每个人支付一千斤的白银,他带走十个匠人。 等这些匠人到了倭国,自然是不可能回大唐了。 至于剩下的钱,到时候拖着便是了。 大唐也不可能为了这些钱,渡海去攻打倭国吧。 别说温禾能不能说服大唐的皇帝,即便是说服了,他也不怕。 那将倭国困住的大海,也会成为庇护倭国的天然屏障。 “既然任城王都这么说了,那好吧,那就先支付个定金,一人一万斤。” 温禾伸手比了一个一,也不给小野马子讨价还价的机会,说道:“如果这都不行,那就算了,之前说的茶叶、瓷器也都不给了。” “不不不,可以,可以!” 小野马子连忙应了下来。 一万斤就一万斤吧,大不了让国内号召那些贱民都去开采。 反正那些贱民也不值钱,一斤麸糠就能够让他们干一天。 外臣想要十人,能够造铁器、纸张还有打造农具的。” 小野马子说的小心翼翼,他担心温禾再次为难自己。 没想到这一次,后者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过几天你来领人就是了,不过某事先说好了,这些人都是大唐人,到你们倭国是做客的,不是做奴隶的,你们要好生招待。” “是是是,一定一定,他们一定会在倭国受到最好的待遇。” 小野马子满嘴应下。 他在心里欢喜的想着:‘到时候这些工匠便是倭国人,不出二十年,你们大唐的工艺,就会成为倭国的,总有一天,你今天拿走的都要还回来!’ 他冲着温禾点头哈腰,却没注意到后者那戏谑的笑。 小野马子随即便告退了,他还要派人回去,让苏我虾夷去招募劳役,开采那些银矿。 等他走后,李道宗这才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小娃娃,你不是说绝对不能给这些倭人工匠吗?” 他实在没看到温禾这番举动。 “工匠?我说给他们工匠了吗?”温禾好像是失忆一般,纯真的望着李道宗。 后者愕然:“你不会是要拿钱不办事吧,可这是外事啊,若是传出去了,大唐的脸面何在?” 虽然李道宗也很喜欢温禾这样的做法,可他毕竟是鸿胪寺卿,若是这些倭人去皇帝陛下那告状。 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给他们人就是了。”温禾不以为意的说道。 “啊?” 李道宗糊涂了。 温禾失笑,说道:“我之前还想着怎么让人潜入倭国,现在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白送的银子,干嘛不要?” 百骑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让他们潜入倭国,刚刚踏上小岛就得露馅。 正好借着这一次机会,让小野马子将他们送到倭国去。 顺便摸一摸小鬼子他们的航海路线。 “而且这一次我打算借着护卫的名义,让陛下下旨派一队人马跟着他们,等摸清楚后,便暗中派人将百骑的人接回来。” 温禾说完,李道宗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盯着温禾愣了许久,失笑的说道。 “别人都说本王和宿国公是混不吝,可本王怎么觉得你比我们还不要脸,你就不怕倭国人闹上门来?” “你觉得他们拿的出那么多白银吗?”温禾反问道。 李道宗拿不准,毕竟倭国人好像很自信的样子。 温禾摇了摇头,负手走到门口,望着不远处正在告诉其他倭人好消息的小野马子。 “他们拿不出来,倭国确实有很多银矿,可是他们的开采技术落后,一年能开凿出个几万斤白银就算不错了。” “所以小野马子注定是会赖账的,到时候只要在契书上规定,半年之内他们若是不能缴纳,便将人都带回归来,至于定金,自然是不退的。” 李道宗闻言,焕然大悟,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高,实在是高啊,不过如此一来,这些倭人可就要记恨上你了,不过你要这么多白银作甚,这东西可没有铜钱好用。” 温禾眼神忽然沉了沉,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李道宗赫然从他眼中,看到一抹狠厉。 “那是他们欠我们的,这些白银不过只是利息而已。” 两亿三千万两白银。 这是莫大的耻辱! “不过倭国竟然有这么多的白银,可他们怎么看着那么穷酸?”李道宗有些不解。 “白银又不能吃不能穿,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好看一堆没用的石头而已。” 而对于大唐来说,倭国的白银是未来必不可少的资源。 不论是在解决钱荒,还是发展科技上。 “咳咳,那本王的那份?” 李道宗眯着眼睛,笑的格外灿烂。 他虽然不缺钱,可也不介意别人送钱啊。 温禾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大兴宫:“这个你要自己去说。” 李道宗顿时哑然。 心里埋怨那群倭人,既然送钱,你们就不能偷偷的送吗? 这事肯定会传到皇帝陛下那,他那六千斤白银看来是保不住了。 不过皇帝向来大方,应该会还他一些吧。 “既然倭人如此大方,那朕便却之不恭了,这些银子归入国库吧,你们二人做的不错。” 当李道宗满心欢喜的和温禾的去找李世民禀报此事后。 大方的皇帝陛下,毫不客气的将所有银子都收下来。 李道宗站在那错愕,张着嘴巴,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陛下,你这是不是有点……” 温禾有些不忿,你李二也太小气了吧。 “有点什么?”李世民抬眸盯着他。 一旁的李道宗见状,连忙冲着温禾使眼色:‘小娃娃你说,快说陛下小气啊,本王不敢说,但你说没关系的,快说啊。’ “有点太客气了,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说你大爷! 温禾没好气的白了李道宗一眼。 你以为我真的头铁啊。 后者鄙夷的回了他一眼,心中腹诽:‘你这小娃娃,也是个没胆子的。’ 看他的眼神,温禾就猜到他心里肯定没憋什么好话,抬脚就朝着他的脚背踩了下去。 李道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还好温禾年纪小,力气也不大,他这才忍住了。 不过他目露奸笑,伸手冲着温禾的胳膊抓了一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用力,就听到“啊”的一声。 “陛下啊,任城王打我啊!” “什,什么?” 李道宗傻眼了,他连忙松开抓住温禾胳膊的手,慌忙解释道:“没有啊,陛下,我还没来得及用力啊。” “陛下啊,您看啊,他准备打我啊,微臣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经得住他这大块头啊,啊!” 温禾故意上前一步,朝着他的脚背又是一脚。 李道宗顿时憋红了脸。 ‘好你个小娃娃,你够狠的!’ 温禾冲他挑了眉,转头面对李世民,一副委屈的模样。 好似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 可他那眼睛,硬是挤不出一点眼泪来。 “够了够了!” 在上面的李世民可没那么好骗。 这两个刚才的小动作,他可都清楚的看在眼里。 “一人一百万钱,可以了吧。”李世民扶额无奈一笑。 温禾和李道宗闹这么一出,还真以为他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啊。 刚才肯定在心里腹诽朕小气。 “这么多白银,你们拿着又无用,按规制温禾你还不能使用银器,朕再批给你一千斤铜,你拿去做些器具吧。” “切。” 温禾心中不忿,但还是笑吟吟的对李世民行了一礼,道:“多谢陛下。” “臣谢过陛下。” 李道宗紧随其后。 对他而言反正都是捡便宜了。 白白得了一千贯,今夜就去万春楼听曲去。 “好了,承范先退下吧,朕还有事和嘉颖说。” 李世民挥了挥手,李道宗随即便告退了。 走之前还冲着温禾打了个眼色。 只是后者没看出来他是什么意思,正想着呢,只见立政殿的大门被合上了。 硕大的宫殿内,只剩下温禾和李世民二人。 “你要做什么?” 李世民忽然声音沉沉的问道。 温禾抬头看他,笑道:“当然是赚钱了。” “啪!” 李世民猛然拍了桌案,冲着他怒目而视。 “若只是为了赚钱,你派百骑去作甚,你就是盯上了他们的银矿!” “难道陛下不心动?” 温禾笑着反问道。 李世民脸上的表情顿时停滞住了。 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是现在大唐的目标是突厥。 如今他连分心对付高句丽都做不到,何况是悬居海外的倭国呢。 “朕是怕你太着急了。” 李世民干咳了两声。 温禾失笑:“陛下放心,来日方长,臣一点都不心急,不过陛下倒是可以借着这件事情,再和士族、关陇做一笔交易。” 他话音落下,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李世民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那么多白银,就连他都心动了,若是那些贪婪之辈,只怕也会想不惜一切代价去一探究竟吧。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李世民眯着眼睛,不确定道。 “事实胜于雄辩,另外陛下可以开海,允许那些商贾自行出海,不过凡是出海者,都必须经过朝廷的允许,陛下可以设立一个新的衙门,以此来监督,而且还可以收税。” “另外,未经朝廷允许,不许私自在民间招募人手,而要出海的人,必须要登记造册,若是没有户籍的,一律就地办理。” 温禾的意思很明确。 就是让那些士族和关陇的人出去冒险。 这样的话,便不会影响民间正常的生产。 另外还有一件好事,那就是那些世家一定会让自家的隐户去,毕竟这可都是不用钱的。 而只要将这些隐户登记造册,那他们可就都是有户籍,便不再是隐户。 “一箭三雕。” 李世民这才眉开眼笑,他摸了摸胡子,笑道:“如此赚钱的好事,那朕是不是该和他们换一些好处呢?” 这事温禾就不知道了。 反正那些世家手上的好东西不少。 (本章完) 第208章 温禾难不成会变戏法 第208章 温禾难不成会变戏法 关于让世家出海的事,李世民再一次召见了那些人。 这一次他并没有让温禾参与。 温禾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事和他无关。 对他而言,总算是回到了平静的时候。 每天早上去宫里和李世民习武,然后去百骑训练那三个倒霉蛋,再然后便是去造纸坊。 其余时间,不是睡觉,就是陪着李丽质和温柔,哦,还有武妹妹,或者是教授三小只课程。 好消息是,李恪和李泰在数学上勉强做到小学毕业的水平了。 坏消息,李佑来的晚,加上他年纪也小,进度根本跟不上前两人,温禾只能将之前给前两人上过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可怜天下老师心啊。” 温禾一声长叹,低头只见李佑一脸委屈的望着他,然后指了指他刚刚说过的题目。 数学这东西不会欺骗你,因为不会就是不会。 李佑不像李泰,后者是贱皮子,但是真的聪明,前者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所以这二人的教育方式也有不同。 对李泰打一顿就完事了,他一会就会老老实实的去学。 对李佑得先哄着。 “没事,不着急,慢慢想,实在想不出来,就先去玩。” 温禾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李佑点了点头,脑子里回想着温禾教过的东西。 可学习这种事,你越着急便越想不出来,越想不出来就越着急。 看他这愁的快把五官拧成一团的模样,温禾干脆不让他去学了。 “带你们踢球去。” 这个时代做不了足球,但是别忘了,足球的祖宗是在这片土地诞生的。 听到玩,李佑顿时来了兴趣。 刚才那还愁容满面的,此刻顿时雨过天晴了。 “我也要玩!” 李丽质也兴冲冲的拉着温柔跑了过来。 “额,女孩子……” “你不带我玩,我就告诉阿耶阿娘去。”李丽质嘟着嘴,双手叉着腰。 “嗯嗯,告诉皇后去。”小温柔这胳膊肘竟然也往外拐了。 温禾无奈,只能应下。 他抬头看向两个女孩身后的武妹妹。 武二娘见状,莞尔的摇了摇头:“我还小,就不加入了。” “好吧。” 没多久,文忠便拿来一个蹴鞠,温禾说了一些关于后世的规则,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懂,便开始了。 不远处武二娘坐在一张墩子上,悬空的小脚轻轻的晃荡着。 她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欣赏这一幕的岁月静好。 只是这份平静,没多久就被人打破了。 “先生。” 李义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今天早上,温禾让他去帮着门子一起看门。 作为他的一个功课,去观察街上那些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见他进来,温禾凌空一个射门,从李泰的头顶飞过。 “温禾得一分!”李丽质欣喜的拍手叫好,飞奔而来,抱住了温禾雀跃的跳着。 温禾失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义府有事找我,你们先玩。” 在李丽质幽怨的目光下,松开了抱住温禾的手,望着他远去。 “有人上门?” 温禾疑惑道。 李义府点了点头:“是倭国人,自称小野马子,带来了好多箱子。” “哦?” 温禾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没想到倭人的速度竟然这么快,这就把银子送来了。 可惜这些银子也就是在他这过了过手,一会就得送到李世民那。 “你去前院东偏院,叫那几个人过来。” 为了不让倭人怀疑,温禾之前就将要送到倭国的人,都安置到自己家里了。 除了他之外,就连文忠都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文忠还将这件事情送到宫中,石沉大海后,他便知道,这件事情陛下是知道的。 “喏。” 李义府行了礼,照着温禾的吩咐离开了。 他让一个仆役去前面,让文忠叫人请小野马子进来。 他自己则是先去换了一身衣服。 等他到前院的时候,小野马子已经喝了好几杯茶了。 “见过高阳县子。” 见温禾前来,小野马子连忙起身行礼。 “小野君别来无恙啊。”温禾淡淡的说了一句。 连回礼都没有。 不过小野马子早就习惯了他这冷漠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贸然上门,实在是外臣失礼了,不过因为国内催促,所以外臣才会登门的。” 小野马子一上来便赔礼道歉,想要堵住温禾的嘴。 可他却忘记了,温禾向来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 “原来你也知道你失礼了,不知道某每日都要为陛下处理很多事务吗?竟然连拜帖都没送来,若不是看在你今日是送银子的份上,某早就将你扫地出门了。” 温禾冷哼了一声,满面的怒意。 小野马子闻言,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他刚才只是客套一番,这温禾竟然真的如此不客气的呵斥自己。 也亏他知道,今日自己是来送银子的。 “罢了罢了,既然都上门做了恶客了,某也不与你计较了,那银子可都齐了?” 温禾冷冷的问道。 小野马子赔笑着递上来了礼单。 “这些都是我们倭国的珍宝。” “嗯。” 温禾接过,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 心里啧啧称奇。 这小鬼子竟然这么有钱。 可惜了,现在李世民对倭国是怀柔政策,要不然真想带兵去,将他们的东西都拿回来。 别看倭国贫瘠,可是对于他们的上层贵族而言,该有的东西都还是有的。 就比如金银器,还有一些,当年他们先祖出使汉朝时,带回去的一些东西。 温禾自然照单全收,但依旧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白银呢?” 小野马子还等着和他套近乎。 这一次来,他还有一个目的。 之前在鸿胪寺他不方便说,一直等到今日,想要和温禾私下说。 可后者压根就不给他说其他事情的余地,开口就是银子。 而他又不能不应。 “银子都带来了,就在外头呢。” “那还不搬进来,难不成还要某亲自去?”温禾冷着脸喝了一声。 小野马子连忙说着不敢。 “外臣亲自去叫人送进来。” “嗯,也好,文忠,去把家里的账房叫来,都一一清点了,看看没有少了的。” 看着温禾这不咸不淡的模样,小野马子心里顿时燃起了怒火。 可他一扭头,只见门口站着一群虎背熊腰的士兵,他这怒火就被这一股寒意熄灭了。 “应该的,应该的。” 小野马子强撑着笑意,点头应着。 心里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发火。 要不然这会,他肯定要被赶出门去,坏了大事了。 温禾抿了一口茶,好似没有注意到,刚才小野马子眼中闪过的怒火似的。 他心中不由得腹诽:‘这小鬼子这么能忍?本来还想找借口揍他一顿,看来是没机会了。’ 见希望落空,温禾也不板着脸了。 等文忠让人抬着银子进来后,他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随即展颜笑道:“竟然这么快就准备好这么多银子,不错不错,贵国的诚意,某收到了。” 小野马子不禁愕然于温禾这变脸的速度。 ‘这温禾难不成会变戏法?变脸的速度竟然变的这么快。’ 不过这都是他的心里话,表面上依旧恭迎着温禾。 “这是外臣应该做的,也是为了以前的那些冲突赔礼。” “嗯,很好,如果以前你们也是这样的态度,那么那些冲突便不会发生,毕竟我们大唐对于邻居,可都是非常友好的。” 温禾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 小野马子应和着:“是是是,高阳县子,说的是。” 不多时,文忠那边已经清点的差不多了,他进来汇报了一声后。 温禾便让人去叫李义府带人过来。 所有去往倭国的百骑,都经过了一些简单的培训。 虽然他们什么都不会,但为了应付倭人的询问,对于一些冶炼的基本知识,他们都背的滚瓜烂熟。 而且为了让他们更符合形象,这段时间,他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没事就到太阳底下晒着。 力求做到,能够和真正的铁匠一样。 等他们人都来时,小野马子仔细的打量完他们的模样后,顿时一喜。 心中雀跃道:‘这个温禾虽然极其讨厌,但还是很讲诚信的,有了这些人,那么我们倭国就可以和大唐一样了,拥有强大的武器和盔甲了。’ “这些可都是从工部调给你们的,有几个可是某卖了人情,要来的,全部都是制造横刀和盔甲的好手。” 温禾故意提了一嘴,脸上赫然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来。 小野马子闻言,心中虽然半信半疑,可还是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 “高阳县子受累了,这是在下给您的一点礼物。”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可不敢再说是什么薄礼了,以免温禾连人带东西都给扔出去。 温禾接过那盒子,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还别说,确实很重。 当他打开来,赫然感觉眼前一亮。 只见一颗拳头大小的珍珠,撞入他的眼帘。 “这颗珍珠,乃是倭国的至宝,是苏我大臣特意送给县子的,是代表友谊的礼物。” 这话,温禾半个字都不信。 但东西他还是要收下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温禾随手就放入袖子中,然后和善的看着小野马子:“时辰也不早了,既然事情都办好了,那某就不留你吃饭了。” 刚要开口的小野马子,顿时就像是吞入一只苍蝇一般。 高阳县子就这么要赶他走了,可他还有话没说完呢! (本章完) 第209章 陛下,国库没钱没粮了 第209章 陛下,国库没钱没粮了 “来人,送客!” 温禾根本不给小野马子开口的机会。 这小鬼子突然送这么大的一份礼,肯定别有所求。 他偏偏就要堵住他的嘴,让他难受去。 文忠闻言,当即走了过来,向着小野马子做了一个“请”字。 后者愕然,连忙要开口,却听温禾忽然喊了一声:“哎呀,我真给忘了,我今天还要进宫面圣呢,文忠你怎么也不提醒某一声。” 文忠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但听温禾这么说,当即便反应过来。 “奴婢差点也忘了,来人啊,快去给小郎君备马!” 说罢他便挡在小野马子的面前。 看着这对主仆在做戏,小野马子一时也不知道真假。 可他又不敢阻拦。 若是真的耽误了温禾进宫的时间,他怕前者会迁怒于他。 ‘算了,等下一次吧,反正如今已经和他改善了关系了。’ 前几日他便收到了倭国传来的消息。 推古天皇已经正式决定派遣使团来大唐了。 到时候,连苏我虾夷也会一同前来。 有那位苏我大臣在,对付温禾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小野马子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带着工匠们走了。 他刚刚到了门口,就看到上了马车的温禾。 心中这才确定道:‘原来高阳县子真的没有骗我,他真的是进宫了。’ “这小鬼子真该死,偏偏送我这么大颗珍珠,但凡送我一点金子,我也不至于将这玩意送给李二。” 温禾小声的嘀咕着。 有些肉疼的看着手上那颗锃光瓦亮的珠子。 这东西,别说传到后世了,即便是在大唐也是价值连城。 在长安买一套院子,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马车一路来到玄武门,温禾步行去了立政殿。 到了门口,便让一个宦官进去汇报。 不久后,只见高月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 “见过高阳县子。” “呵呵,见过高中官。” 温禾和他相互行了礼,便打算朝着立政殿内走去。 谁知道,高月却突然拦住了他。 “小郎君稍候,陛下正在见他人呢。” “额,我来的不是时候,好吧,那请你帮我将这东西转交给陛下,我就先走了。” 说着话,温禾便要将那装着珍珠的盒子交给高月。 后者却连忙退后,避开来,对着温禾笑道:“陛下让小郎君在此处等着,他要见你的。” “额,好吧。” 温禾无奈的叹了口气,环顾了一圈四周,正好看到一处摆着石凳的地方,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坐下。 高月见此,便朝着立政殿而去,不过走之前,他特意嘱咐了一旁的禁卫。 “若是高阳县子要走,可一定要拦住他。” 若是其他人,高月不必如此,他们都没有这个胆子。 可这位高阳县子可不同,他若是脾气一上来,那可就是说走就走的。 高月临近走入立政殿前,还有些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温禾正用手托着下巴,靠着石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踏入大殿内。 只见李世民抬眸看向了他。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示意温禾还在外面。 前者才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转向了他面前的那个人。 来人正是长孙无忌。 “如今各处民夫短缺,眼看着秋收在际,可还有四成的水渠以及水井还未打造,而国库的钱粮已经见空了。” “臣以为不如就此停止,让民部做好旱灾来临的准备,凑集粮食后,等旱灾来时,再赈灾便是。” 这段时间,为了关内修水利这件事情,长孙无忌几乎都要住在民部了。 可这远远不够。 而大唐的徭役时间只有二十天,便是让关内所有黔首用上明年的徭役时间都不一定够。 最重要的是,秋收快到了,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个时候无论何地都会停止徭役。 让他们回家收割粮草,以防止入冬之前,还未收粮。 所以长孙无忌深思熟虑后,这才进宫谏言。 这事他甚至都没有和房玄龄说过。 若是其他人,那便是触犯了官场的潜规则了。 可谁让他是长孙无忌呢,李世民的大舅子。 “可即便今年秋粮送上来,只怕也无济于事吧。” 李世民沉着脸。 他没想到,国库比他想象的还要空虚。 竟然连为关内修建水渠和水井的钱都没有,更别说日后还要铺设筒车。 难怪当年杨广修建大运河,能耗尽了前隋的国运。 “若是雇呢?” “什么?” 长孙无忌难以置信的看向李世民。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朕的意思是雇佣。”李世民重复道。 长孙无忌有些错愕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记得刚才明确的说过,国库没有钱粮了,连徭役的那点补偿都给不起了,哪还有钱雇佣啊。 大唐的徭役可不是白干的,来服徭役的人,每日都是有口粮的。 这笔钱分给个人确实不值一提,但所有人加起来便是天文数字。 李世民没理会他的震惊,而是对高月说道:“让那竖子进来吧。” “喏。” 高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躬身退出立政殿。 到了门口,他朝着温禾那边看去,有些哭笑不得。 只见温禾正趴在那石桌上呼呼大睡。 “如今天凉,你们也不找个毯子给小郎君盖上。” 他瞪了附近的禁军一眼,快步的走了上去。 温禾本就没有睡的太深,听到有动静,便抬起头来。 刚刚一睁眼,赫然看到一张笑的宛如菊盛开般的脸,撞入他的眼帘。 “啊,陛下谈完事了?” 温禾用衣袖抹了抹湿润的嘴角。 高月失笑道:“陛下请小郎君进去。” “嗯。” 温禾应了一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这桌子睡的不舒服,不如再在这里打造一张榻,我下次来好睡一些。” 他满嘴抱怨着,在他前面带路的高月,有些哭笑不得了。 进了立政殿。 温禾还有些迷迷糊糊,慵懒的作揖拜见:“微臣参见陛下。” “你这竖子,在外头睡着了?”李世民见他这模样,不禁蹙着眉头,呵斥道:“如今天凉,你这竖子也不怕着凉了,高月你去让拿一碗姜汤来。” “别吧,那东西不好喝。” “不好喝你也得喝,若是害了病,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李世民指着他,没好气的喝骂道。 一旁的长孙无忌见状,不由感觉心里有些泛酸。 这温禾不久前还只是一个外人,怎么才过了多久,陛下竟然真的将他当做子侄一般了。 “诶,长孙兄也在这啊。” 温禾这才注意到长孙无忌。 自从上一次李承乾那件事后,他们也好久没碰面了。 不过温禾可没忘记,这阴比之前在李世民面前给他下眼药的事。 长孙无忌黑着脸,他还没开口,只听李世民笑骂道。 “胡闹,叫舅父!” “额,陛下,同朝为官,不如就各论各的吧,你看长孙兄……好的,舅父。” 眼看着李世民举起了笔洗,温禾当即改了口。 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叫那老阴比一声舅父嘛,又掉不了肉。 李世民闻言,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洗,轻咳了一声,说了正题。 “朕叫你来,是想问你,倭国的白银可都到了?” “嗯,都到了,微臣打算晚点就送入宫。”温禾应道。 “不必了,直接送到民部即可,另外朕还有一件事情问你,在你……” 李世民看了一眼身旁的高月。 后者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是自己在这多余了。 他连忙行礼,随即对着其他内侍和宫女说道:“全部都出去。” 没多久,立政殿内,就只剩下李世民、温禾和长孙无忌三人了。 “朕问你,在后世,若是朝廷人手不够,可有什么好办法?” 人手不够? 温禾好奇的睨了长孙无忌一眼。 难怪要将白银送到民部啊。 看来是修水渠遇到麻烦了。 “外包呗。” “外包,何为外包?”长孙无忌回头看了过去。 李世民也一脸好奇。 “准确的来说,这个叫招标,就是朝廷让商人去负责修建……” “荒唐!” 温禾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孙无忌打断了,他开口正要骂,就听李世民说道:“辅机,这是后世所验证的事,无需质疑。” “额,陛下你要不让他质疑吧。” 温禾跃跃欲试,他来大唐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打脸的剧情。 就等着他们来质疑自己呢。 李世民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顺手就拿起了笔洗,凝着目光朝他瞪了过来。 “诶诶,别,不用质疑了。” “这个招标呢,是让商人们自己竞价,然后拿出修建的方案来,朝廷审批后,派人去监管,若是完成了呢,就钱货两讫,如果没完成或者有纰漏呢,就人头落地。” 温禾说道后面,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当然了,后面那段话是他夸大了。 如果真的能人头落地,那也就不会有那么多豆腐渣工程了。 “这事,看似好像可行。” 李世民摸了一下胡子,迟疑道。 长孙无忌一愣,他发现,李世民竟然没有过问他的意思。 在以往,若是遇到犹豫的事,皇帝陛下都会询问他,而他如今就在这里,陛下竟然都不咨询? 李世民没有注意到长孙无忌的诧异。 沉吟了片刻,他看向温禾说道:“若是此事由你来做,你可有把握?” (本章完) 第210章 你在朝中的好友也不少了 第210章 你在朝中的好友也不少了 “没有。” 这种事,让温禾提个建议,他张口就来,可让他亲自去做,那还是算了吧。 “陛下,我年纪小,这种事得选个有威望的。” 温禾用眼神冲着长孙无忌那指了指。 后者见状,不禁对温禾一笑。 ‘这竖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到这,他转头正要毛遂自荐,可李世民却抢先他一步开口道:“此事倒是朕没有考虑周全了,既然关系到匠人,那便让工部负责吧。” 长孙无忌错愕的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陛下这本是民部的事,若是给了工部,那之前的事,只怕会难以协调。” 李世民淡淡的看了他,沉吟了片刻,笑了起来。 “辅机不用如此急切,朕没忘了你,此事自然需要你来协助,朕不过是让阎立德主持罢了,这样可好?” 他面色平静,但那句“可好”,却吓的长孙无忌差点跪下。 “臣莽撞了。”后者连忙行礼赔罪。 李世民含笑着摆了摆手,说道:“都是一家人,不碍事的。” “既然说是一家人,你这竖子也不能闲着,此事毕竟是你提出来的,阎立德掌总,辅机协助,你便当个咨询吧。” 李世民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温禾感觉他的情绪有些怪,总感觉他笑的有些不从心。 “臣遵旨。” 长孙无忌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应了下来。 这事做好了便是政绩,做不好就让阎立德和温禾去背锅。 陛下考虑周全啊。 让他协助,以阎立德那不争不抢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不会和他争。 最后还不是让他来掌总。 至于说温禾,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一个靠着预知未来的幸进之辈罢了。 日后陛下还是要仰仗他。 “嗯,既然这样,你们便去工部找阎立德,明日朕会让中书省草拟旨意,至于商人如何召集,便由尔等去办了。” 皇帝本就是掌总的,具体事情怎么做,还是需要下面的臣子。 即便是李世民,也不能面面俱到。 长孙无忌领旨,随即便要告退了。 温禾正想跟着一起走,只听李世民开口拦住了他:“嘉颖留下,朕许久未过问中山王的学业了。” 温禾顿了一下,回过头去。 正要离开的长孙无忌特意朝他这边睨了一眼,但什么话都没有说,便自行离去了。 外头等候的人,随即将大门关上。 立政殿内,便只剩下温禾和李世民了。 “辅机啊。” “陛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你也什么都别问我。”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温禾当即将自己的耳朵捂了起来。 他就知道,李二这家伙单独将他留下来,肯定没安好心。 没想到还真让他猜中了。 什么询问中山王的学业啊,这就是说给长孙无忌听的。 李世民狠狠的瞪了一眼过来,拿起一旁的笔洗便朝着温禾砸了过来。 “啪!” 看那五彩的瓷器碎裂,温禾那叫一个心疼啊。 如果留下去,那他后代子孙可就吃穿不愁了。 “是你告诉朕关于辅机的未来的,如今朕忧虑他的事,都是因为你这个竖子!” 李世民冲着他怒目而视,宛如一尊怒目金刚。 温禾苦着脸,讪讪道:“陛下你就当我年少不懂事,嘴贱口嗨行不行?” 李世民不懂什么叫口嗨,但结合前面那个嘴贱,他大致明白温禾说的意思。 “晚了!” 李世民拍着桌案,站了起来,他从台阶上快步走下来的时候,温禾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反正外头没人,他一会打开门就朝着外面跑去。 然后立刻出宫去,他就不信李二还能派禁军将他抓回来? 他心里正这么想,忽然就看到李世民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拽住了他的衣襟。 “你还想跑!” 看着温禾正要转身的动作,李世民赫然猜出了他的心思。 “没有,怎么会呢,陛下英明神武,从不打骂臣下,和蔼可亲,可谓是千古第一明君,臣怎么会舍得跑呢,是吧,呵呵。” 他干笑着,在李世民那炯炯的目光下,咽了咽口水。 卧槽,李二不会真的要我去对付长孙无忌吧。 “陛下啊,其实吧,这件事情我们上次不是聊过了嘛,您还年轻,正值壮年,只要有你在长孙无忌一定不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他刚才之所以表现的那么激动,就是担心李世民对长孙无忌起了杀心。 虽然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 而且李世民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啪!” 李二抬手,朝着温禾的脑袋便是一巴掌,冷哼一声道:“你这竖子,是觉得朕在猜忌辅机嘛?” “没有,怎么会呢,陛下知人善用,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这么圣明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昏君的想法呢。”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都这么不要脸的夸了,该让他走了吧。 “闭嘴吧你!” 李世民瞪了他一眼。 正以为朕不知道,你个竖子说这些话,就是为了应付朕的。 他将温禾按住,拽着他的手,拖到一旁坐下。 “朕不是猜忌辅机。” “是是是,肯定不是猜忌。”温禾“呵呵”的应了两声,惹得李世民当即怒目而视,抬手就要打。 他连忙缩起了脖子。 “你个竖子,正经一些!” “好哒好哒。” 温禾随即端正了姿态,坐的笔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可这模样,比起以往的形象,在李世民眼中实在有些滑稽。 “罢了罢了,你还是随性一些吧,朝中文武,也就只有你在时,朕才感觉自己不像是个孤家寡人。” 李世民长叹一声,眼中流露出些许的落寞。 曾经他无比渴望这个位置,可当他真正成为万人之上,登上九五后。 他才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他曾经的良师益友,现在眼中所看到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利益。 他甚至有些羡慕自己的父皇,至少他还有一个裴寂。 刚才长孙无忌的那些情绪,虽然隐藏的很好,可这么多年的相处,李世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说国库空虚,可前不久才查出了一批贪官的资产,那些钱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自从长孙无忌去了民部之后,他的桌案上,便只有每个月民部的汇总账目,却没有明细。 他现在都可以忍,但是以后呢? 就像温禾说的,日后长孙无忌将进入中枢,一步一步成为大唐的首辅。 那个时候他若是活着,还能容忍吗? 他若是死了,高明和嘉颖能对付的了他吗? 最重要的是,他不忍心看到长孙无垢再伤心了。 之前长孙安业的事,就让她差点犯了气疾。 李世民心里感慨着,却不知道温禾看他这模样,在心里腹诽:“矫情。” 明明都是皇帝了,还想这么多。 说好的杀伐果断呢? “啪!” 温禾正想着,脑袋又被挨了一巴掌。 “你干嘛又打我!” “谁让你当初曝出辅机的未来的,朕如今就是想压一压他,都难了。” 李世民瞪着他。 温禾闻言,顿时恼怒的恶向胆边生,狠狠的瞪了回去。 “什么叫我曝出他的未来的,还不是你当初不相信我,我不得证明一下啊,再说了,大不了不给他实权不就行了。” “或者是提拔李靖,让他和长孙无忌相互制约,这点你儿子做的就不错,让李世绩出面和长孙无忌抗衡。” “你可是李世民啊,这都想不到?” 温禾不屑的“切”了一声。 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 毕竟人只在愤怒的时候才会暂时性的失去理智。 他现在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后怕。 可李二却不怒反笑,伸手过来,见温禾要躲,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用力的揉了几下。 “还是你这竖子和朕是一条心啊,不过暂时还轮不到李靖,朕打算拉一拉阎家,你觉得如何?” “这是陛下你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温禾撇了撇嘴。 李世民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道。 “你这竖子,亏得阎家兄弟和你交好,你也不为他们说说话,你看看辅机才到民部多久,就拉拢了一批心腹。” “还有玄龄,如今中书省一多半是他的门生故吏,克明少了一些,但六部中也有不少他的旧友。” “萧瑀自是不必说了,宇文士及、陈叔达,就连那行将朽木的封伦,也是满朝的好友知己和学生。” 他说着这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可温禾却感觉有一股寒意袭来。 怎么感觉,他念的好像是死亡名单似的。 “如今你身边的人也不少啊,任城王李道宗、刚刚被封为代国公的李靖、还有百骑的许敬宗、黄春,李君羡和段志玄似乎和你关系也不错,哦,对了还有武士彟,还有……” 他一一细数着,温禾听的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他:“别还有了,陛下先不说其他的,就李道宗那个混蛋,我和他关系哪里好了?” “要不是我打不过他,早就揍他了,至于李靖嘛,我可和他没什么关系啊,老许和老黄我承认,我们关系是不错,但那也仅仅是在百骑而已,至于其他人,我连他们的府邸在哪都不知道,算什么关系好。” “那是你无用!”李世民重哼了一声, “你怎么不知道去结交,你从民部赚了那么多钱,为何不在家办酒宴,还有那些茶,你除了送到宫中的,便只给了萧瑀,其他人呢,为何不送?” “怕死呗。”温禾无奈的笑了一声。 李世民顿时哑然,平静的望着温禾许久,伸手又摸了摸后者的脑袋。 “你就不能哄骗朕,说什么无私心,一心为公,从无结党之意,所交之人,全是大唐的栋梁?” “这话陛下肯定听的耳朵都起茧了吧,我就不说了。”温禾笑道。 心中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 李世民不是对长孙无忌不放心,而是对满朝的文武都不放心。 他才刚刚登基不久,甚至都还没有改元。 但是那些跟随他从秦王府出来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了。 难怪他刚才会有那样的感慨。 孤家寡人这四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赤子之心啊,好生的去做吧,多和朝中的人接触接触,莫要整日窝在家里睡觉,想李靖他今年也不小了,他那一身的本事,却无一个传承之人。” “朕甚是忧虑啊。” 李世民这话里明显是在暗示,让温禾去和李靖学本事去。 后者闻言,却装糊涂起来。 “是啊,不过陛下不用担心,后面还有李世绩呢,而且上一次去会州,我又遇到了两个名人,苏定方和梁建方,前者那可是……” “苏定方?” 温禾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忽然想起了这个人。 “可是那个苏烈?” “对对对,哦,陛下肯定是见过了吧。” 大军班师回朝,照例李世民是要去阅兵的,见见这一次建功立业的将士们。 苏定方之前突袭突厥后方,搅乱军阵,让颉利所部军阵大乱。 即便不是头功,但这功劳也不小了。 “那是个桀骜的,所以朕打算压压他。” 李世民说要压制苏定方的时候,温禾喉咙里“可别”二字正要冒出来,就被他深深的压下去了。 刚才李世民才说他如今交好了不少人,若是此刻再为苏定方求情,那会不会也以为他是在收买人心? 但是原本的历史上,苏定方是在贞观四年征伐突厥时出头的。 现在因为他的蝴蝶翅膀,提前被李世民打压了。 那这不是让李靖日后少了一员虎将吗? 不过他刚才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被李世民看在眼里。 ‘这竖子也不肯与朕交心了?’ 李世民心中有些不快。 而就在这时,只听身旁的少年有些犹豫的说道。 “陛下啊,其实吧……” 温禾想了想,还是打算还是将苏定方的事情说一说。 “其实苏烈这个人吧,他虽然是桀骜了一些,但是他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压制是可以压制,但是陛下你不能压着压着,就把他给忘了。” “朕把他给忘了?” 在温禾开口的时候,李世民心里顿时感觉一阵畅快。 可听温禾说的,他不禁有些疑惑。 (本章完) 第211章 办公事的时候,称官职 第211章 办公事的时候,称官职 “也不能说是忘记吧,反正他立功之后,二十年便一直未能升迁。” 温禾是觉得可惜了,若是后来李世民征伐高丽的时候,薛万彻、苏定方和薛仁贵,这三员虎将都在。 那战局可能会顺利很多。 “二十年,咳,朕是真的把他忘了?”李世民觉得自己不该如此。 他知道苏烈的能力和胆气,敢在千军万马中,直奔敌酋而去,这可不是单单有武力便可以的。 这样的虎将,他怎么会给忘了。 这事情其实说起来有点尴尬。 温禾笑道。 “额,这后世的人分析,一来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上,定方在灭东突厥之战中纵兵掠夺而受到处罚,二来还因为你手下的猛将太多了。” “尉迟恭、张士贵、薛万彻这些人就不用说了,后来的薛仁贵、契苾何力等等,你不缺将,不久之后肯定把他忘了。” “但好在你儿子启用了他,后来他西灭突厥,东平百济,南镇吐蕃,纵横万里,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让西域诸国震慑降服。” 可惜这样的猛人,在后世的演义小说里面,成了一个大奸臣。 还被后世翻拍成了电视剧。 连他儿子都不能幸免,被写成了叛逃西凉的叛徒,给一个虚构人物捧臭脚。 “哦,他竟有如此功绩。”李世民认可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记下苏定方。 “朕知道了,不过他这桀骜的性子,也需要再磨砺磨砺,朕欲扩建百骑……” “陛下!” 温禾连忙劝道。 李二这是把百骑当做啥了,什么都人都要往里面扔。 那可是苏定方啊,而且他现在应该也至少是正五品以上的武职吧。 “陛下这不合适吧,百骑庙小,有许参军就足够了。” 所谓百骑,就是指一百人的编制,有许敬宗一个从四品下的就足够了。 再来一个,那百骑也就臃肿了。 何况来的是苏定方。 “无碍,朕之前打算晋他为左武候中郎将,也只是从四品下的武职罢了,不过如今朕改主意了,让他去百骑担任检校中郎将,你来替朕,好好的磨磨他的性子。” 区区一个百骑,还要设一个中郎将。 温禾觉得李世民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 “百骑就一百人。”温禾小声提醒着。 这事如果传出去,只怕那些御史又要出来弹劾了。 说不定还能看到魏征出来,说李世民荒唐的。 “所以朕打算让百骑扩充至千人,玄甲卫将调出宿卫,其守备之责任归百骑,不过百骑之名不变。” 李世民说完,温禾诧异不已。 他甚至觉得这不是李世民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的。 只不过借着这一次苏定方的事情说出来罢了。 李世民见他诧异,笑着解释道:“之前朕便觉得,百骑所行之事太多,人手不足,之前许敬宗率部前往幽州,还需和李世绩汇合。” “若是百骑人手充足,若是再有此事发生,那便朕便无需再指派他人了。” 温禾明白了。 李世民这是担心,以后会有人串联。 他才登基,就碰到了两次欲要谋反的事情,即便是他,如今肯定也缺少一些安全感。 所以他才这么急切的想要加强百骑。 “可是苏定方他,陛下我压不住啊,他不磨砺我就算不错了。” 那可是一个猛人,而且也不是元从禁军出身。 根本不会在意,温禾是不是李世民面前的红人。 对付他,可不像是对付百骑其他人那么简单。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不过此事不急,正式的任命还要等元日之后,你暂时先好好处理那个什么招标,以及茶叶和纸张的事。” 李世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禾一脸郁郁。 合着李二也知道自己事情很多啊。 他又得帮李世民对付那些世家和关陇的人,又要帮他去熬鹰。 这日子没法过了。 见他如此,李世民气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 “好了,元日之后,朕加你的俸禄,再加一百贯如何?还有你府邸旁边的宅子,朕让人给你买下了,待开春的便让人去修缮,日后你打通便可。” 温禾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又是送钱又是送房子的。 这李二以为我温禾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陛下您放心,臣一定做好这些事,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嗯。” 李世民含笑的又拍了拍温禾的肩膀,随即便让他退下了。 等温禾离开立政殿后,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无踪。 他望着大殿之后洒进来的阳光,负手握了握拳头。 …… 温禾从立政殿离开,刚刚太极门,便被人拦住了。 长孙无忌捋着胡子,迈着四方步朝他走来。 一双眼睛,意味深长的上下打量了温禾一番。 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特意在这里等温禾的。 后者稳了稳心神,强笑着迎了上去。 “长孙兄,你怎么在这啊,没去工部吗?” 长孙无忌刚要开口,听到“长孙兄”三字,嘴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但他却不怒反笑,道:“看来小郎君是不愿意娶郡主了。” 他老神在在的摸着胡子。 他这句话倒是捏住了温禾的死穴了。 后者咬着牙,从牙缝里面挤出了两个字:“舅父” “诶,这才对嘛,舅父我是在这特意等你的,既然陛下让你我甥舅二人一同去工部,舅父我自然要等你了。” 这一口一个舅父,温禾盯着他那胡子,真想一根一根的将他揪下来。 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 好像叫长孙无忌舅父也没什么,先不说李丽质的关系,何况他比温禾大了一千多岁,这声舅父也不亏。 “那就多谢舅父了,不过在下既然叫您一声舅父,这见面礼。” 温禾说着,伸出了手去。 长孙无忌一愣,没想到温禾的脸皮竟然这么厚。 哪有这么直白的要见面礼的。 “我老家可都是有改口费的,陛下送了我两套宅子,正所谓天大地大舅父最大,您这个舅父该不会比陛下给的少吧?” 竟然要让自己叫舅父,那你这个舅父不给点好处,可说不过去。 长孙无忌错愕了。 他本想故意调笑温禾一番,没想到这竖子不仅认下了,还和他要什么改口费。 这钱他若是不给,只怕这竖子日后指不定会怎么编排他。 “咳,这个,某两袖清风,家境贫寒。” “不用多,给个十万八万贯的就行。” 说个笑话,长孙无忌家境贫寒。 不说他是否贪污,就说李世民登基这段时间给他的赏赐,就已经不少了。 虽然不可能拿出个十万八万的,几千贯也是有的。 “咳,你和郡主还有订亲,改口之事日后再说,日后公事时,还是称官职吧。” “切,抠门。” 他不敢怼李世民,还不敢怼你长孙无忌了。 后者的脸上顿时铁青,好似一块猪肝。 “那长孙侍郎,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趁着他还没发怒,温禾突然将话头一转,让长孙无忌生生的将这怒火憋了回去。 “哼,走。” 长孙无忌重哼了一声,迈着大步,走到温禾的前头去。 二人从玄武门离开,绕了一圈,前往工部。 大唐的皇城不单单指着大兴宫或者太极殿,六部、尚书省等所在地都在皇城。 只是中间隔着一道城墙。 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心眼的,设计这么一套礼仪。 明明从承天门或者长乐门可以直接出来,非要让人从玄武门出来绕一圈。 说什么非重大典礼或者仪式,不得开启承天门。 这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 他一个从九品的官员,还不能在皇城内坐马车。 好在他蹭上了长孙无忌的马车,要是让他靠着11路,他宁可回家去。 到了工部。 门口的小厮认出了长孙无忌来,连忙上前恭维的迎接。 “阎尚书可在?” “在的在的,不久前刚视察回来。”小厮谄媚的笑着。 长孙无忌却连正眼都没瞧他,自顾自的朝着里面走去。 那小厮也没在意,笑着又向温禾行礼:“温县子,有礼了。” “有礼了。” 温禾笑着和他点了点头,随即也迈步朝着里头走去。 阎立德确实刚刚回来,身上的衣物都没有换。 只见他出来的时候,衣袍上还都是泥土。 “阎尚书。” “原来是辅机兄,有礼了。” 阎立德虽然是工部尚书,比起长孙无忌要高上一个品级,但是他心里很清楚。 长孙无忌这个民部侍郎只是暂时的。 没看到现在民部都是由长孙无忌说的算吗? 另外一个侍郎,如今都快成为边缘人物了,是民部中最闲的人。 所以他也没有称呼长孙无忌为侍郎,而是和他称兄道弟。 毕竟是皇帝陛下的舅哥,拉近一些关系,也是好的。 “阎尚书。”温禾也上前打了招呼。 阎立德闻言失笑:“嘉颖今日何故如此啊,愚兄可没有得罪你啊。” “阎尚书误会了,刚才长孙侍郎教训我,说是公事时,要称官职。” 温禾特意睨了一眼长孙无忌。 后者脸色又黑了不少。 阎立德有些愕然,望了一眼温禾,只见后者冲他递了一个眼神。 “哦,原来如此,那高阳县子、长孙侍郎请。” 阎立德笑着做了一个请。 长孙无忌尴尬的笑了两声,和阎立德一同进了公廨内。 温禾不禁觉得心情畅快。 能让长孙无忌吃瘪,可遇不可求。 进入公廨后,阎立德亲自奉茶。 “这是高阳县子之前特意送到工部来的,长孙侍郎品品?” 他亲自泡着茶,长孙无忌也没有托大,双手接过。 他现在毕竟还只是侍郎而已。 “高阳县子,你……” “立德兄,我这个人随和,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被阎立德这么叫着,温禾感觉好似心里发毛。 他刚才那么说,是为了给长孙无忌难受,又不是让自己难受的。 阎立德闻言,失笑的点了点头。 “我让人给你准备蜜水如何。” “多谢了。” 阎立德记得温禾说过,他现在年纪太小,不适合喝太多茶。 所以他之前给温禾上好的蜂蜜,还在工部里备着。 等到温禾来工部上任后,再送给他。 没多久就有人奉上了一碗蜜水,温禾大口的灌了一口。 刚才和李二说了那一番话,他可是一口水都没喝。 “慢一些。” 阎立德失笑,怕他呛到了。 “舒坦。”温禾长舒了一口气,惹得阎立德大笑。 这一幕落到长孙无忌的眼中,让他大吃一惊。 他诧异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温禾这竖子,竟然已经和阎立德如此亲切。 陛下之前说他们是一家人,可长孙无忌怎么感觉,面前的这二人才更像是一家人。 “咳咳,阎尚书。” 长孙无忌轻咳了一声,将阎立德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呵呵,失礼了,某和嘉颖一见如故,所以不由得多说了几句,不知侍郎今日和嘉颖来,所为何故啊?” 阎立德笑着问道。 长孙无忌暗中叹了口气,随即正色的将之前李世民所交代的事,说了一遍。 “招标?” 阎立德闻言,疑惑的看向了温禾。 “嘉颖啊,这事可不好办啊,那些商贾虽有钱财,可万一他们谋私该如何啊?” 阎立德确实一语中的。 工部是六部中,和商贾打交道最多的。 所以李世民才会让阎立德来主持这件事情。 “杀。” 温禾毫不犹豫的吐出一个字。 “如此太暴戾了。”长孙无忌不满的反驳道。 温禾轻笑一声:“这一次,让他们修建的是水利,此乃关乎到民生,几十万人的性命,他们若是敢谋求私利,杀了也只是便宜他们了。” “正是此理。”阎立德沉吟片刻后,点头赞同道。 “那此事便由工部派人监督,那召集商贾之事,便由民部来?” 这两件事情,其实工部就能做好。 阎立德只不过是碍于长孙无忌的面子,才将一件事分成了两件。 “也好,不过某觉得,此事应当不止于商贾,可让勋贵和各大世家也参与其中,若是靠着他们的名望,此事可事半功倍。” 长孙无忌说完,抿了一口茶,然后抬头含笑着望着阎立德。 ‘他是真以为李世民对他毫无芥蒂啊!’ 温禾微不可查的睨了他一眼,随即端起蜜水喝着。 他倒是不介意,让关陇和士族的人参与进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们有人有钱,确实能做的更好。 只是工部不好监督罢了。 而且那些人也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为他们口中的贱民办事。 不过若是他们中有人犯错,到时候李世民反倒是有借口,铲除几家。 这事该如何办,最终还是得李世民拍板。 就是不知道,他知道这件事情是长孙无忌提出的,会有什么样的感想。 (本章完) 第212章 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第212章 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至于这招标的详细?” 阎立德看向温禾,同时长孙无忌也转过头来,向他投去目光。 这事是温禾提出来的,他们二人第一次听闻,自然不懂。 “我一会回去写一份札子。”温禾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得做事。 他的咸鱼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也好,那便明日,某与侍郎看过后,便一起呈交陛下?” 阎立德点了点头,向着长孙无忌看去,询问他的意思。 后者沉吟了片刻,也点了点头。 确定下来后,长孙无忌便先行告辞了。 等他一走,阎立德顿时松了口气。 “这位国舅啊。”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温禾明白他要说什么。 长孙无忌刚才那番话,定然是把阎立德吓到了。 李世民一直以来,都想着让士族和关陇在朝廷上淡化。 可长孙无忌,却偏偏提议让士族和关陇加入,这不是违背了李世民的初衷吗? “这不算是坏事,何况那些商贾的背后,又何尝不是那些人呢,与其让他们偷偷摸摸的,不如干脆让他们到台面上来。” 温禾的意思阎立德明白。 不过后者还是很诧异。 “温小郎,你真的才十岁吗?”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说的出这番话来。 不过温禾之前给他带来的震惊也不少了。 温禾失笑,说道:“你不也没有把我当做一个孩子吗?” 要知道阎立德的儿子,都比温禾大了一两岁。 可他依旧和后者称兄道弟的,这说明他压根就没有将温禾当做一个晚辈。 阎立德失笑,随即亲自送温禾离开了工部。 走出皇城后,他才看到文忠的马车,以及李义府在那等着。 今日李义府充当温禾的书童,便随行跟着。 回到家后,给三小只上完课,他便一个人进了书房内,开始构思这一次招标的明细。 后世的那一套,全部都用到大唐的身上肯定不合适。 特别是监督这一块。 其实在温禾看来,无论是放在工部还是民部,都不适合。 这种事情当然还需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不过他在这份札子上面,却不能这么写。 要不然那就是得罪阎立德了。 阎立德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主要他兄弟俩笔墨,几十年后都特别值钱。 以后可以从他们那里多拿点字画,这样就不用担心子孙落没,没出路了。 他一直写到下午。 等他出书房后,刚刚走到园,就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声音。 不用猜,一定是李丽质来了。 也不知道李二是怎么放心的,天天让这小丫头来他家蹭饭。 远远的,李丽质便看到温禾,挥着手冲他喊着。 温禾无奈的走了过去。 如果不理,这小丫头回去后,肯定会和李世民告状。 陪着两个小丫头待了一下午。 吃过晚饭后,李丽质便回宫去了。 翌日一早。 温禾在睡梦中被文忠叫醒。 出去一头,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来。 “这不还没到时候吗?” 温禾打着哈欠,最近他午觉时间越来越少了,晚上再不多睡一会,这一天下来都没精神。 “阎尚书和长孙侍郎来了。” 文忠无奈的提醒道。 “啊?” 温禾诧异不已。 他们两个怎么来的这么早。 他还是个孩子啊。 温禾一脸郁郁的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便到前院。 阎立德和长孙无忌正在品着茶。 “嘉颖这府中的茶叶,看来是新品啊,比起之前的更加清香。” 阎立德这段时间也喜欢上了这茶。 比起以前的茶汤来,这茶更方便,也更省钱了。 不用去放那些昂贵的香料。 长孙无忌没这个心情,只是淡淡的应和了一声。 他打算今日朝议的时候,便上奏李世民关于招标的事。 所以他才会和阎立德此刻来此。 但他又担心,以温禾那个惫懒的性子,可能连札子都没有写好。 “立德兄,今日来的好早啊。” 还没见到温禾的人,阎立德和长孙无忌便听到他的声音了。 不过后者顿时有些不满。 这竖子,竟然只叫了阎立德,而没有称呼他。 只见温禾走了进来,和阎立德行了礼,转头在看长孙无忌的时候,忽然停住了。 “你这是不认识某了?”长孙无忌话里带着几分怨气。 温禾眉头一挑,笑问道:“在下真是不知道,今日你来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呢,在想着要不要称呼你职务。” “你!” 长孙无忌这才知道,温禾还记得昨日的事,恼怒的甩了一下长袖,说道:“今日是做了那招标之事来的。” 他可不想说是私事,然后被温禾当着阎立德的面,讨要什么改口费。 “哦,那就是公事,见过长孙侍郎。” “呵呵,见过。” 长孙无忌此刻只想尽快拿到温禾手里的札子,然后立刻离开此地。 他现在见到温禾,就觉得一肚子的火。 “好了,嘉颖,正事为重。” 日后还要一起共事一段时间,阎立德觉得温禾和长孙无忌闹的太僵不好。 温禾不以为意,不过看在阎立德的面子上,也懒得和长孙无忌计较了。 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份写好的卷轴。 “这就是关于招标的流程了。” 温禾说完,长孙无忌便伸手过来,但前者却快一步给了阎立德。 后者恼怒,狠狠的剜了一眼他。 “嘶,竟然如此复杂?” 看完内容后,阎立德不由吸了一口凉气。 他昨日听长孙无忌说的那番话后,以为所谓的“招标”就是把商人聚集在一起就完了。 可是看完温禾写的,他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细节。 “若是按照你写的,只怕愚兄昨日的想法便不适用了,监督之事无论是工部还是民部都不适合,该是请清流来监督才是。” 温禾没想到,阎立德竟然和他的想法一样。 这样的人,因为家族落没,在原本的历史上蹉跎了太久了,一直在李治登基才当上了工部尚书。 如今他能提前二十几年坐上这个位置,以他的才能,日后或许也能窥视宰相之位。 阎立德将手中的卷轴交给了长孙无忌。 后者一看,也如前者一样,大吃一惊。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细节,点头说道:“不错,如此做法,确实可行。” “小郎君大才也。”阎立德赞赏的笑着。 可一旁的长孙无忌却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阎立德闻言,只觉得不明所以。 这种形式他可从未听说过。 长孙无忌也知道自己说漏嘴,故作镇定的转移了话题。 “你也莫要偷懒了,换上官袍进宫面圣吧。”他傲慢的看了温禾一眼,正要将卷轴收起来。 谁知,温禾突然伸手抢了回去,长孙无忌顿时蹙起眉头瞪着他:“你要作甚!” “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昨日想了许久,这事无需民部参与!” 温禾朝他投去冷厉的目光。 什么东西! 拿了我的东西,你还一副不屑的模样。 你还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长孙无忌! (本章完) 第213章 这事怎么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第213章 这事怎么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温禾,你放肆!” 长孙无忌大怒,指着温禾,气的浑身发颤。 “我就放肆了,你待如何!” 大不了就是和长孙无忌撕破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 长孙无忌指着他,却哑然。 他还真的奈何不了温禾。 “嘉颖啊,息怒,息怒,方才长孙侍郎所言不过无心之失,是吧长孙侍郎。” 阎立德感觉自己好似被夹在了中间。 他心里虽然更偏向于温禾,也不满方才长孙无忌的态度。 偏偏此事又是陛下安排的,招标的事情还没开始,两个主事之人便已经闹成这样了。 他现在一心只想将此事做好了。 所以他只能担任和事佬的角色,想着给他们彼此一个台阶下。 他向着长孙无忌使着眼色。 后者蹙眉,随即冷静了下来,向着温禾淡漠的道了声歉:“是某失言了,此事事关重大,你莫要胡闹。” 温禾闻言,冷笑了一声,懒得理会他,转身便要走。 “嘉颖你去哪?”阎立德见状,立刻问道。 他担心温禾意气用事,就此撂挑子了。 这事虽然他详细的写出来了,可该如何真正的实施,还是需要温禾来主持。 他也不知道长孙无忌是怎么想的,和颜悦色一些不好嘛。 非要和温禾较真。 他哪里知道,从上一次,温禾与李世民说起他日后会报复房玄龄之后,他每一次见到前者,心里就有无名之火。 再加上之前,李世民将李丽质许配给温禾,这股怨念就更重了。 “长孙侍郎,要和气啊,此事事关重大,莫要横生波折啊。” 阎立德苦口婆心的劝着,见长孙无忌无动于衷,只好轻声说道:“长孙侍郎莫要忘了,那民部尚书之职虽陛下已经认可你,然朝中有人可不满,若是他们借着此事,那只怕陛下也不得不改主意了。” 长孙无忌本不屑一顾的,可听到阎立德的话,不由得一愣。 他之前之所以有恃无恐,那是因为温禾说过,日后他会位极人臣,深得皇帝的信任。 所以他才会觉得李世民不会怀疑他。 但是这不代表别人会容忍他。 而且皇帝现在需要温禾,若是和他的关系搞僵了,到时候只怕皇帝就真的和他生出嫌隙了。 ‘罢了,来日方长。’ 长孙无忌眼眸微微眯起。 他觉得阎立德提醒的在理。 “多谢阎尚书提醒,下官错了。”长孙无忌向着阎立德拱手。 后者连忙说着不敢。 等温禾换好衣服回来后,赫然感觉到长孙无忌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竟然主动前来道歉。 “嘉颖啊,方才是舅父失态了,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长孙无忌赫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不是温禾知道,这绝非他的性格,此刻只怕也会真的以为,他是诚心道歉。 都说李义府是笑面虎,可这长孙无忌又如何不是呢。 只不过他比李义府多了一个骨气罢了。 他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失败,然后慷慨赴死。 “舅父说的哪里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刚才不过是玩笑而已,我作为晚辈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温禾笑的格外和善。 “诶,舅父错了就是错了,这样,等此事结束了,舅父便在望春楼摆上酒宴,请嘉颖一叙。” 长孙无忌笑的和蔼,就好像之前他和温禾没有发生任何的冲突似的。 温禾笑着应下:“舅父如此,真叫我羞愧啊,还是我来请。” “不不不,老夫请。” “还是我来请。” “不,必须是老夫请。” “舅父太客气了。” “嘉颖万万不可推辞。” 看着这一大一小你来我往的,阎立德傻眼了。 他怎么有点看不明白呢?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纯粹就是为了吓唬长孙无忌的。 昨日他弟弟阎立本曾经来过他府上,当他说起这件事情后,他弟弟便给他说了这段话。 阎立本是担心阎立德压制不住长孙无忌,若是立功还好,可若是出错了,他这个傻兄长,很有可能就会被拉出来顶罪。 所以他才特意说了刚才阎立德对长孙无忌的那番话,为的就是能吓唬他一番。 可没没想到,他说完那番话后,长孙无忌和温禾都变得有些诡异。 这还是刚才那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吗? “你是晚辈,理应是舅父来请才是。” “不不不,正因为我是晚辈,所以该是我来请。” 看着他们还在那客套,阎立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前打断道:“长孙侍郎、嘉颖你们二人别争执了,到时候我来请。” “如此倒是让立德兄破费了。” “那便多谢阎尚书了。” 温禾和长孙无忌赫然回头冲他一笑。 阎立德不由愣住了,望着面前这二人满脸的笑意,他忽然有一种自己好像是被人骗了的感觉。 “罢了罢了,我们还是先进宫吧。” 幸好他们来的算早,虽然发生了小插曲,但还是赶上了早朝的时间。 许久未上朝的温禾,自然受到了不少人的注意。 “小娃娃,你怎么来了,听说倭国的银子送来了?”李道宗不知何时,偷偷摸摸的绕到温禾的身后。 他这突兀的开口,差点没把温禾的小心脏吓出来。 “李承范,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道吗?”温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后者不禁讪讪,伸手搭在温禾的肩膀上:“还不是你最近行踪不定,今日总算是找到你,上次我给你打了眼色,让你出宫后去鸿胪寺找我,你怎么没去?” “你那眼色是让我去找你?”温禾错愕。 他当时完全没有领悟李道宗的意思。 “自然,那天拿了那么多钱,还想请你去望春楼,最近那里来了一批新的西域的胡姬,身姿婀娜,迎风摆柳,还有一位歌姬,声如黄莺一般。” 李道宗说着,自己便开始回味了。 温禾这才明白,那望春楼是什么地界。 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酒楼,没想到居然是“不良场所”。 也不对,毕竟在大唐,这种勾栏是合法经营。 “今日傍晚我派人去找你,如何?”他冲着温禾挑了下眉头。 后者“呵呵”了两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开。 “说罢,你找我什么事?” 他不相信李道宗会无事献殷勤。 李道宗闻言,好似一副伤心模样的说道:“嘉颖啊,你这可是误会为兄了,你我兄弟之间去寻欢,还用得着什么理由吗?” “你不说,我就走了。” “诶诶,别啊,咳,其实是这样的,陛下之前召宗室的人,询问是否有人想出资研发海船出海的,愚兄便知晓,这定然是盯上倭国的白银了,嘿嘿。” 李道宗憨笑了两声,还特意压低着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见。 温禾就知道,他来找自己肯定有事。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因为出海。 他更没想到的是,李世民竟然又派人偷听他给李承乾上课,然后立刻就拿来对付宗室了。 他之前和李承乾说过未来出海的事。 后者问他,国库空虚,朝廷没有多余的钱和人力制造大船,该怎么办? 温禾便告诉他。 “大唐日后会养很多的宗室,还有勋贵子弟,以及那些世家的人,这些人家里钱多,人也多,不如全部派出去,也好废物利用。” 不过这当时在温禾看来,有些太理想化了。 一群废物,连出门都费劲,更别说出海了。 可没想到,李世民还真的召集了宗室的人。 “所以你想出海?” 温禾望着他,不禁蹙眉。 这李道宗好好的鸿胪寺卿不做,竟然想着出海。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个时候出海极其的危险,特别是现在大唐的海船可承受不了什么巨浪狂风。” 大唐现在用的还是平底船,在江河湖泊中自然没什么问题,即便是近海也可以航行。 但若是去远海,那便随时有覆灭的危险。 倭国每一次派人来大唐,至少要覆灭一两成的船只。 否则之前小野马子送白银过来,也不会那么肉疼了。 李道宗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想出海,可我那几个王叔、王兄心里痒痒着,看着他府里的那些白银,眼里都是嫉妒。” “而且陛下说,未来会在杭州建造市舶司,每年市舶司的海税有一半归宗室所有,只要出资的都能分,没有出资的嘛,只能干瞪眼了。” 温禾一怔,小声问道:“那陛下是不是要取消宗室日后的俸禄?” “你果然猜到了。”李道宗笑的意味深长。 温禾大吃一惊,李世民这是打算借着出海,同时解决宗室待遇过高的问题啊。 也亏得上一次小野马子送来这么多白银,才让宗室的人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所以这会放弃的如此轻而易举。 “而且第一任市舶令,由淮安王叔担任。” 淮安王? 李神通! 望着李道宗这笑容的如同一般的脸,温禾眯着眼沉吟了片刻,轻笑一声,问道:“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淮安王授意的吧?” 这李神通是宗室内,少有支持李世民的。 而且他的功绩,在大唐的武将中,也算是名列前茅了。 当年李渊能顺利的进入关中,正是因为他和那位奇女子平阳公主,在关中响应。 可惜这件事情后世知道的人不多,甚至不少人还将他的功劳都归于平阳公主身上。 之后李唐建立,李神通跟着李世民,几乎未尝一败。 直到遇到了窦建德,才战败被俘,全军覆没。 后来遇到刘黑闼更是仅以身免。 这两次战败是他的一个污点,导致前段时间,李世民论功行赏之时,他的处境十分的尴尬。 他当时还不忿的和李世民争辩:“我在关西起兵,首先响应义旗,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只是捉刀弄笔,功劳却在我之上,我感到难以心服。” 而李世民干脆也就不给他面子,当众说道:“叔父虽然首先响应义旗举兵,这也是自谋摆脱灾祸。等到窦建德侵吞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次纠集余部,叔父丢兵弃甲,望风脱逃。” “房玄龄等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使大唐江山得以安定,论功行赏,功劳自然在叔父之上。” “叔父您是皇族至亲,朕对您确实毫不吝惜,但不可循私情滥与有功之臣同等封赏。” 李神通当即羞愧难当。 不过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李世民是借着这件事情,压制那些想要冒头的宗室。 不过也仅仅是一部分,比如李道宗就没有受牵连,转眼就成了鸿胪寺卿。 而这一次市舶令,应该也是李世民给李神通一个补偿吧。 不过温禾记得,他贞观四年就去世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今日请我去望春楼的也是淮安王吧?”温禾意味深长的看向李道宗。 后者顿时不悦道:“你这小娃娃,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请你去听曲的,至于王叔的事,他日后会亲自找你来。” 温禾愕然,连忙笑着赔了罪:“是我误会你了,不过望春楼我还是先不去了。” 他以为李道宗是来给李神通打前站的。 没想到前者是真的要请他去那种地方啊。 可惜他现在年纪小,即便是看到倾国倾城的,也什么都做不了。 还不如不去。 “不过我确实有件小事想问你,这出海真的能赚很多钱?” 李道宗眼睛发着亮光。 “能,但是风险也很大,你可以投钱进去,但是千万不要出海。” 现在出海风险太大,只要遇到风浪那便是十死无生。 李道宗失笑:“这点你放心,我在长安过着舒坦的日子,何必出去风吹雨打的。” 看他这样子,温禾就知道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去前面了吧,你在这里他们那些人的目光都太刺眼了。” 李道宗在这,不少人都投来审视的目光。 温禾感觉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前者不以为意的说道:“不用管那些人,我其实还有一件事问你。” “你事情怎么这么多?”温禾有些不耐烦的怼了一句。 李道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陛下故意透露的消息,说是关内修缮水渠,要招募商人来做,说是什么,哦对了,招标,据说其中有利可图。” “这都说了?” 温禾大吃一惊。 长孙无忌昨日想着让士族和关陇参与。 今天李世民便打了主意让宗室加入。 他原本设想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标准,现在却变成各方势力的博弈了? 这事怎么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他正发呆,外头忽然传来钟鼓声。 这是提醒百官,圣驾要到了。 李道宗闻言,拍了拍温禾的肩膀:“我先走了,等下朝了,我去找你。” (本章完) 第214章 想出海?找温禾去 第214章 想出海?找温禾去 “圣人临朝!” 随着高月一声呐喊,太极殿内,文武集体行礼大拜。 “臣等恭请圣安。” 李世民落座,目光在满殿的臣子中扫视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最后面,一个鬼头鬼脑的人身上。 温禾个子不高,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即便是鞠躬行礼,也足够挡住他。 如果不是特别关注,没人能够注意到,他此刻站的笔直,只是做出作揖的模样来。 可偏偏,今日李世民知道他会来上朝,所以特意朝着他看去。 ‘这竖子,行礼都和他人不同,也亏得那些御史没有注意到他,否则定然会定他一个失礼之罪。’ “圣躬安。” 高月复述了一番,群臣这才起身来。 按照惯例,尚书省的那几位大佬先汇报一下近期的情况,各州县的官员是否有消息禀报上来。 等这一切都结束后,便迎来今天的重头戏了。 “臣民部侍郎,长孙无忌有奏。” “允。” 上方李世民的话音落下,长孙无忌出了班,随即便禀报了关于招标之事。 不得不说,长孙无忌的能力确实很强。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便能够将温禾之前所写的内容,总结概括,随后禀报。 还能够让所有人都听的明白。 待他说完,便默默的退下了。 这时阎立德站了出来附议,并请求由御史监管。 李世民特意看了一眼温禾,见那竖子正打着哈欠,不禁摇了摇头。 他却不知道,温禾今天难得没有走神。 他是在想之前李道宗说的话。 李世民让宗室也参与进招标。 其实如果只是粗浅的看着招标,确实好像没有什么利益,甚至有可能还要赔钱。 长孙无忌之前说让世家的人加入进来,他们所图的是名望。 别小看了名望,这对于世家而言就是生存的关键。 有了名望,才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 如果他们帮着关内的人修好了水渠,那自然会收获一众信仰。 像是这些世家的祖地,他们是不认唐律,只认宗族之法。 就连当地的官员都无可奈何。 而这就是名望带来的好处。 可对于宗室而言,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赚钱就行。 所以温禾才想不通,李世民是怎么说服宗室加入招标的。 “启禀陛下!” 就在这时。 只见一身穿紫袍的白胡子老者,走了出来。 温禾站的太后面了,只能看见这人的侧脸,没看清楚长相。 正当他疑惑此人是谁的时候,只见上方的李世民含笑道:“淮安王叔今日难得来朝议,不知所谓何事?” “启禀陛下,工部招标,乃利国利民之策,我等身为宗室,自然义不容辞,请陛下允准我等参与招标。” 这人竟然就是李神通? 温禾看着他那宽阔的背影,暗暗吃惊。 这个时候他站出来,应该是李世民提前授意的。 只是温禾想不通,宗室在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可图的。 这李二尽给他捣乱。 原本有世家参与进来,就已经够乱了。 工部的官员肯定不敢监督,所以只能请御史台出手了。 有魏征这个谏议大夫在,那些御史暂时还不敢和世家的人有任何苟且。 李神通这么突然的横插一脚,吃惊的可不仅仅是温禾,还有长孙无忌和阎立德。 很明显,他们也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王叔有心了,既然如此,那朕便允准了。”李世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甚至没有掩饰,宗室的参与,便是他来主导的。 此事便这样确定下来,五日后,将在工部进行招标。 而今日工部便会去选择那些有资历的商贾。 一场朝议下来,温禾一言不发。 他想去问问李世民,但是又担心那李二借机故意为难他。 想了想,他便注意到李道宗了。 这个混不吝可是宗正卿,他肯定知道,李世民和宗室做了什么交易。 “我不知道啊。” 下朝后,李道宗和温禾同行,出宫的时候他问起这件事情,李道宗一脸的茫然。 “陛下只和我们说有利可图,说是成功获得招标资格后,便让朝廷出钱给我们修缮水渠啊。” 他望着温禾,有些愕然。 他还想从温禾那里知道,到底有什么利可图的。 温禾却傻眼了。 他不由回头看向太极殿。 ‘好你个李世民啊,你是给宗室挖了一个大坑,让他们就这么自愿跳进去啊。’ “不是,这招标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道宗拽住了温禾的衣袖,他也参与其中了。 “额,这个嘛。”温禾看着他,不禁觉得有点可怜。 这是被人坑了,还兴高采烈的帮着别人数钱。 “其实也不复杂,刚才长孙无忌不是说了嘛,就是参与的人报价格,到时候谁价格低,便能获得修缮水渠的资格。” “不过所有人的报价和方案都是隐秘的,写在一张纸上,由我们来审查。” 他说的和之前长孙无忌在朝会上说的差不多。 但李道宗要听的不是这个。 “我是说有什么利可图的。” “额,好名声。” “我要那个作甚?” 宗室还需要名声嘛? 他们巴不得自己的名声越差越好。 “除了这个呢?” “可能还会得到陛下的亲自接见,以及各种名誉。” “没了?” “没了。”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 李道宗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那我可以不参与吗?” 温禾眨了眨眼,现在说这个话好像晚了吧。 刚才李神通可是请旨了,让宗室也参与竞标。 所以宗室现在是不参加也得参加。 而且温禾感觉,宗室的名额肯定是内定了。 “你们之前可是和陛下说过,要和朝廷要多少钱?”温禾问道。 他觉得宗室的人应该不至于这么蠢,或许是李世民给了他们不少钱。 “朝廷还给钱吗?”李道宗诧异道。 温禾愕然的看着他:“额,不然呢,那陛下和你们承诺了什么?” “市舶司往后五年的全部海税,以及赦免牵扯进李瑗案的人。”李道宗眨了眨眼。 温禾呆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好吧,他收回刚才那句话。 他现在不知道该说宗室的人是蠢还是精明了。 倭国那边这一次送来的白银确实多,若是这五年有人去倭国赚白银。 那市舶司的海水带来的利益,足够他们修建三个关内的水利。 可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 别说现在海船能不能顺利的前往倭国,就是真的到了倭国,倭人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带走那么多白银。 温禾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不愿意让人出海的李世民,突然要成立市舶司。 这明摆着就是空手套白狼啊。 主要是,他还将祸水引到了温禾的身上。 难怪刚才李道宗问他,修水利有什么利益可图的。 他肯定还以为,这里面还隐藏着什么利益,所以才来问自己。 这一次,无疑是李世民给宗室挖了个大坑,还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而且李世民也知道,他们即便知道自己中计了,哪怕心里有怨言,也不敢说出来。 毕竟李孝常才死了没多久。 而李瑗如今还在百骑的大牢中,至今李世民都没有处决他。 也没有公布任何的消息。 这就成了悬在宗室头上的一把刀。 什么赦免牵扯进李瑗案的人,到底有没有宗室被牵扯进去,这都是未知数。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 只要李世民说你有,那就有。 未来长孙无忌利用房遗爱谋反案,将自己的政敌尽数抹杀。 和现在李世民用的手段,如出一辙。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骗了?”李道宗看着温禾表情不对,当即便猜出了一些来。 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也不算吧,毕竟市舶司的海税不还有嘛。” “可我怎么感觉你的表情有些不对。”李道宗眯着眼,盯着温禾的眼睛。 “有吗,没有吧,那个时候不早了,我突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我先走了啊。” 温禾不想泄露太多,他只当做自己不知道。 要不然若是宗室闹事,李二肯定要找他麻烦。 “饿了,这好办啊,不是说去望春楼嘛。”李道宗说罢,便拽住了温禾的衣袖。 也不等温禾应下来,就拽着他朝着外头跑去。 与此同时。 立政殿内。 李世民没有坐在上方的皇位上,而是在中间摆了一个桌案。 他的面前,坐着的正是李神通。 二人正沉默的品着刚刚泡好的茶水。 就在这时,外头快步走来一个内侍,在门口处,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任城王与高阳县子离开了。” “嗯,退下吧。” 李世民拿起茶杯,淡淡的应了一声,随即便抿了一口茶水。 “那竖子今日有配了一些好茶,王叔可尝尝。” “谢陛下。” 李神通沉着声,拿起茶杯来,一口饮尽。 他如此牛饮,让李世民不禁失笑,缓缓的放下茶杯,望向李神通那沉重的脸色。 沉吟了片刻,他才笑着问了一句:“王叔觉得,宗室在得知此事后,会不会来反对朕?” “陛下所做之事,皆是为了宗室未来,臣等自然体谅。”李神通虽然这么说,可脸上明显有几分恼怒。 下朝之后,李世民便叫他来此地,和他开诚布公。 李神通闻言后,却是恼怒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给宗室挖了这么大的一个陷阱。 所谓的市舶司五年的海税,明显就是一句空话。 若是无人出海,那市舶司将颗粒无收。 “其实朕并非哄骗尔等,而是鼓励宗室自己出海,若是你们出海,所得利益皆归你们所有,市舶司五年之内不收取一点海税。” 李世民亲自给李神通倒了一杯茶。 后者连忙行礼。 “出海,可是出海极其危险,陛下戏言了。” 李神通毫不避讳的指出李世民是在戏耍他们。 李世民却笑道:“王叔可知,这茶是从何处来的?” “据说是高阳县子不喜喝茶汤,所以才制作出这炒茶。”李神通淡淡的回道。 这件事情,在长安内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笑着继续说道:“那王叔可知,那送往江南的曲辕犁,和播种的锄耧又是出自谁手。” “据说亦是高阳县子。” “望远镜呢?” “还是他。” 李神通不禁蹙起眉头,不明白李世民为何要说起这些。 “那王叔可知道,提议出海之人又是谁?”李世民喝完一杯茶,再次问道。 李神通是个聪明人,李世民都这般明示了,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依旧是高阳县子?” “没错,是他,记得不久前那竖子和朕说过,他有办法造出可航行于风浪中大船的办法,也有在海上识别方向的技艺,只是可惜啊,他无钱可用,朕亦无钱可用。” 李世民说罢,手中的茶杯重重的落下。 望着李神通,笑的意味深长。 而坐在他对面的李神通,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本章完) 第215章 长孙无忌儿子就这点出息? 第215章 长孙无忌儿子就这点出息? 李神通如何不明白,李世民说的意思。 只是他不敢相信,温禾真的能够造出可以抗拒风浪的大船。 他并不知道,其实李世民自己都不能确定。 因为温禾从未和他提过,只是之前在给李承乾上课的时候说过,什么尖底船,三角帆船和六分仪。 他找阎立本来质询过,但并没说是温禾设想的。 阎立本在看过后,说这些是无稽之谈。 李世民也觉得不可思议,若是尖底的船,如何能稳住船身? 可这些事情又是温禾说的,所以他才想让李神通去试试。 若是失败了,损失也是宗室,不过是他们更恨自己罢了。 若是成功了,那宗室日后对他便再无怨言,而他在宗室的威望,将会超越他的父皇。 这可不单单是凭借武力就能得来的。 或许日后的李世民凭借种种功绩,就能让宗室不敢擅动。 可那是未来的他,而不是现在。 “承范与他交好,此事可让他去询问。”李世民提醒道。 李神通闻言,向着李世民一拜:“老臣明白了。” “呵呵,好了,公事说完了,今日叫王叔来就是为了品茶,对了,温禾那竖子新做了个游戏,叫做象棋,今日正好闲来无事,朕与王叔把玩一番如何?” 李神通明白,这是李世民特意要和他拉近关系的意思,他自然不会拒绝,点头应下了。 与此同时。 平康坊。 前世的时候,温禾就听说过,这大唐第一娱乐场所。 全国长安最好的酒肆、茶馆以及颜色产业,都汇聚在这小小的平康坊内。 在这里你可以遇到长安内绝大部分的权贵。 而能够进入这里的只有两种人,一个便是权贵,另一个便是在此地谋生的人。 若是站在街头,拿起一个板砖砸出去,砸中十个人里面,就有九个不是家中有爵位的,便是世家子弟出身。 总而言之,想到此地来,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份,连大门都踏不进来。 而这大白天的,那街边雕梁画栋的楼阁上,飘荡着多彩的薄纱,随着风而来的是那空灵的丝竹声。 隐隐可见,小楼之上,曼妙的舞姿。 “这么早就营业了?” 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勾栏不都是晚上才营业的吗? 这才什么时辰,就这么的婀娜,是不是有点伤风化啊。 好吧,他忘了,大唐是有宵禁的。 这些地方若是白日不营业,到了晚上更是不能开门了。 “呵呵,小娃娃,没来过吧。” 看着温禾在那发呆,李道宗轻轻的推了他一把。 温禾回过神来,不以为意。 前世手机电脑在手,他什么没见过。 那些倭国的老师名字,他能倒背如流,比如某司、某某枫。 就李道宗这古代人,能和他比吗? “今日正好有诗会,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有位歌姬嘛,那可是名动长安啊,即便是我都难得一见。” 李道宗那一副向往的模样,落在温禾眼中,只觉得他活脱脱像个舔狗。 “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就是立牌坊罢了,这叫饥饿营销。” 这种手段在后世太多见了。 那些女主播不都是如此嘛。 可惜在他们榜一大哥幻想的时候,她们正躺在别的男人怀中嘤嘤嘤。 “你好像很懂啊?”李道宗投来狐疑的目光。 温禾愣了一下,随即换了一张孩童的表情,挠着头笑道:“没有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李道宗压根就不信。 二人坐着马车又走了一段路,赫然来到一座无比奢华的楼阁前。 这小楼坐落在市井街巷的喧嚣处,黛瓦粉墙与朱漆栏杆相映成趣。 飞檐下悬着彩绘的幡旗,上书“望春楼”字样,风吹幡动时,鎏金的字边在阳光下明明灭灭。 楼阁二层的雕格窗半开半掩,窗棂上刻着缠枝莲与鸳鸯纹样,精致处可见匠人以螺钿镶嵌,折射出细碎的光彩,远远望去,宛如浮在人声鼎沸中的一处精巧画舫。 未近望春楼,先闻丝竹声。 琵琶的轮指如珠落玉盘,二胡的旋律婉转悠扬,间或夹杂着鼓板的节奏,与台下看客的喝彩声、小贩的叫卖声混作一团。 阁楼前车水马龙,挑夫、书生、商贾皆在此驻足,幡旗招展下,穿红着绿的伶人在戏台上水袖翻飞,唱词随着风飘向街衢,引得路人纷纷抬头张望。 “看来诗会已经开始了。” 李道宗听着那唱词,不禁陶醉。 温禾看他这一脸痴迷的模样,忽然有种他也被人魂穿的感觉。 二人到了门口,便有小厮迎了过来。 李道宗早就是此地的熟客,那小厮一眼就认出了他。 “见过李郎君。” “嗯,带某二人去某之前的那个位置。”李道宗说罢,拿出一个锦囊扔了过去。 小厮连忙接过,可他却有些发愁。 “李郎君,甲字号今日已经被人订出去了,不如去乙字号可好?”那小厮说罢,咽了咽口水,连那锦囊都不敢收下,还在手里托着。 李道宗果然眉头一皱,正要发怒,他身后的温禾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没必要较真,去乙字号便可。” 因为这点小事,找一个小厮麻烦,纯属浪费时间。 这又不是什么打脸爽文,难道还要让那个甲字号的客人,滚出来给李道宗行礼赔罪啊。 “你这小娃娃,罢了罢了,今日某心情好,不和你们一般计较。” 李道宗哼了一声,便让小厮在前面带路。 位置在二楼,中间是镂空的,从他们位置往下看,正好是中间的舞台位置。 婀娜的舞女翩翩起舞。 而在他位置边上,五位妙龄女子衣着妖艳,拿着各式的乐器,在那恭候他们二人。 “这首诗唱完后,让下面的乐师唱某这一篇诗,让乐师以乐府曲唱词。” 李道宗刚刚坐下,便拿出一个卷轴出来。 “唯。” 那小厮不敢拒绝,双手接过他手里的唱词。 “你还写诗了?” 温禾疑惑的看向他。 这混不吝不会是为了特意显摆他这首诗来的吧。 李道宗却没有回话,而是故作神秘的一笑。 温禾见状,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忽然,楼中的乐声停下了。 换了曲调的乐师,才刚刚弹了前奏。 可就在这时! 忽然只听见一声巨响。 不远处三楼的位置上,一个青年面露凶光的喝骂一声。 “为何不是长孙郎君的诗,谁让你们弹奏乐府曲的!” 温禾一怔。 长孙郎君? 底下的乐师不禁都犹豫了起来,看了彼此一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能坐在甲字号和乙字号的人,都非富即贵。 他们这些乐师可一个都不敢惹。 这时,只见一个打扮美艳的妖娆妇人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 “哎呦,贵客勿恼,奴家这就继续让人吟唱,今日长孙郎君的费,皆记在奴家这。” 明显这妇人应该就是这望春楼的管事的。 也就是所谓的老鸨吧。 “是某说要换的,难不成这望春楼只允许吟唱尔等的诗词?” 忽然乙字号中传来一声冷喝。 三楼的那个青年一怔,他正要开口,只见他身后走来一个少年。 “某长孙冲,不知足下是何人?” “呵呵,怎么,要拿身份压人了,长孙无忌儿子就这点出息?”李道宗不屑的哼了一声。 隔着屏风,三楼看不清他和温禾的面目。 但这番讥笑,让楼上的长孙冲也不敢妄动。 在长安敢这么直呼他阿耶名姓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沉吟了片刻,沉着声说道:“既然足下有诗,想必定然也是有才华之人,方才某听曲,向来是乐府曲,不如某与足下比一比作诗如何?” “噗,哈哈哈。” 只听得那乙字号传来一声爆笑。 李道宗大笑着:“就你方才那文采,也配和某让他们吟唱的那首诗比?” 楼上长孙冲已经握紧了双手,忍着怒火问道。 “哦,不知足下之作,何名?” “此诗,名为胡无人……”李道宗得意洋洋,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身旁一声爆喝。 “我去你大爷!” (本章完) 第216章 你好像很看不起我啊? 第216章 你好像很看不起我啊? 温禾掀桌了。 实际意义上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道宗竟然会拿“胡无人”出来。 自从上一次李世民将这首诗广而告之后,温禾就尽量不在公开场合说这首诗。 实在是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长安内也不再说起这件事情了。 没想到李道宗竟然在这里有提起。 这望春楼乃是风月场所,每日不知来去多少文人墨客,所以很多人都会在此写诗,以此让自己扬名。 就比如三楼的长孙冲,他在这写诗,让人编曲歌姬唱词,不日长安城内便会开始流传出他的诗词来。 这其实和后世的所谓推广相差无几。 只不过这个时代,信息流传的慢了一些。 “小娃娃,你别不好意思啊,某这可是为你扬名啊。”李道宗以为温禾是害羞了。 后者只觉得无奈,瞪着他咬着后槽牙说道:“我可真得谢谢你啊。” “无需客气,这都是某应该做的。” 也就是李道宗不知道“你大爷”这句话的意义。 温禾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此刻。 在三楼的长孙冲脸色有些凝重。 “胡无人,这不是那个田舍儿作的嘛?阿耶之前还会说他是拾人牙慧,根本没有真学实才。” “不会吧,那温禾不是才十岁嘛,可刚才那人的嗓音浑厚,不像是孩童的声音?” 方才那开口呵斥的青年,疑惑道。 长孙冲点了点头,随即冲着二楼方向说道:“据某所知,这胡无人乃是高阳县子温禾所作,足下来此地,用他人之诗,未免有些厚颜了吧。” 这是在骂李道宗不要脸。 不过这话说的确实没错,他确实有点不要脸了。 “嘉颖啊,你看看这长孙冲,竟然如此嚣张,你可要帮着阿兄出出头啊。” 李道宗竟然没有回击,而是转头向着温禾求道。 后者眼眸微眯,望着有些谄媚的李道宗。 “你和长孙无忌有仇?” “没有,怎么会,某和他哪里有仇了。” “那你干嘛特意拉我过来,对付长孙冲?” 真以为他是个孩子啊。 这么明显的事,真当他看不出来啊。 李道宗分明就是知道长孙冲今日会来,所以特意让带来他这的。 还美名其曰什么诗会。 “呵呵,这事吧,其实呢,应该怎么说呢。” 他这吞吞吐吐的遮掩实在太明显了。 温禾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走,李道宗见状连忙拉住了他的衣袖。 “好好好,某的好贤弟啊,上一次某来这作了一首诗,却被这长孙冲身边的一个小子,给压了下去。” “当时要不是有人拦着,本王定然要将他二人痛揍一顿,不过嘛此乃文事,若是用武力倒是落了下乘了。” 也亏得他知道,不能动武。 不过李道宗的文采还是不错的,之前在会州做的那首诗,也还算拿得出手。 长孙冲今年才十五岁,他日后虽然是负责宫廷礼乐的,但那也是以后的事。 不知道他身旁的那个人是谁,竟然能够轻而易举的碾压李道宗。 “你可知道他是谁啊?” “忘了,只记得好像叫上官什么的。” “上官?” 温禾凝着眉,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不过她现在还没有投胎吧。 她父亲…… “上官仪?” 温禾赫然想起他来。 “哦,对对对,你也听说过他?”李道宗有些吃惊。 没想到温禾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竟然也知道长安内的事情。 “呵呵,我可太知道他了。” 一个墙头草、冤大头。 麟德元年,武妹妹,也不知道因为啥,突然引道士入宫,行厌胜之术,被宦官王伏胜告发。 当时,唐高宗常被武则天压制,对她已有不满,意欲将她废为庶人,便密召上官仪商议。 上官仪道:“皇后专横,海内失望,应废黜以顺人心。” 高宗便命他起草废后诏书。武则天得到消息,向高宗申诉辩解。 高宗又不忍废后,因怕武后怨怒,便道:“这都是上官仪教我的。” 不过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被人诬陷的。 因为武妹妹没有任何的动机。 另外,这一系列的事情,和当年汉武帝时期的巫蛊案,如出一辙。 而这件事情也让武妹妹恨上了上官仪。 同年,武妹妹指使亲信许敬宗,诬陷上官仪、王伏胜勾结废太子李忠,图谋叛逆。 上官仪曾在李忠的陈王府担任谘议参军,与王伏胜一同侍奉过李忠,因此遭到诬陷。 不久,上官仪下狱,与儿子上官庭芝、王伏胜一同被处死,家产抄没,李忠被赐死于贬所。 不过相比较于上官仪在后世的名气,他那孙女,似乎要更高一筹。 上官仪遇害时,孙女上官婉儿尚在襁褓,与母亲郑氏一同被没入掖庭,充为官婢。 她生性聪颖,逐渐得到武妹妹的重用,被引为亲信女官,掌管宫中制诰。 后世也有传言,她和武妹妹之间,有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还专门为武妹妹挑选男宠。 温禾刚才听到“上官”二字的时候,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上官婉儿。 也多亏了这位好孙女,上官仪后来才得以平反。 现在算算时间,他应该才十八岁吧。 温禾记得上官仪是科举出仕的。 对了,李世民刚刚登基,等改元之后,应该就会举办春闱,到时候上官仪肯定会参加。 那他跟着长孙冲,想来是他家长辈,特意让他和长孙家拉近关系。 “小娃娃,你想什么呢。” 李道宗看他在发呆,轻轻的推了一把他。 温禾回过神来“啊”了一声,随即淡淡的回了一句:“没什么,那上官仪确实是个文采斐然的,你还是退一步吧,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怎么足下是觉得羞愧了?” 就在这时,三楼赫然传来一声讥笑。 “也是,那胡无人虽然作的妙,可某却知道,不过是那温禾拾人牙慧,也不知是从何处抄来的无名之作,他一个区区田舍儿,贱民之后,尔等真的相信他能作出如此大作。” “我去你大爷的,长孙冲你脑子被驴踢了吧,还是你娘生你的时候把你扔了,把胎盘留下了吧,我********你******日*****” 看着突然一脚将屏风踢飞的温禾,李道宗站在那愣了好久。 说好的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这出口成脏的本事,厉害啊。 即便是那市井恶少,和他此刻比起来,都感觉文明许多。 三楼的长孙冲面色铁青,瞪着温禾浑身颤抖。 “某杀了你!” 他猛然暴起,拿着一个胡凳就朝着下面扔来。 可惜他那力气,根本砸不到温禾。 “你要杀了谁?” 李道宗赫然来到温禾的身旁,看到他,三楼的长孙冲和上官仪,这才面色一变。 不过刚才温禾那么羞辱长孙冲,他此刻自然也不会顾及李道宗的颜面。 “任城王,方才是我等失礼,可这小儿竟然如此侮辱某和家慈、家严,他实在该死!” 长孙冲恨不到此刻手里有把刀,冲上去将温禾大卸八块。 “你方才羞辱他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自己该死,一口一个贱民之后,他乃高阳县子,而你算什么东西!” 李道宗怒目而视。 温禾有爵位有官职,虽然出身不高,但那些世家哪个不敬他三分,他结交的人哪一个不是朝中重臣。 就长孙冲这个依靠着长孙无忌,得了个闲散主事,竟然也敢在这辱骂温禾。 礼部主事看是有实权,可一般关于外事,都是鸿胪寺负责。 至多是在议事上,负责一些杂事。 平日里空闲的很。 否则这个时候长孙冲也不可能会出现在你这里。 而他这样的身份,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要不是隔着一段距离,李道宗早就出手教训了。 “他是温禾!” 长孙冲这才意识到。 而他身旁的上官仪更是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在他们这个圈子,背后说人坏话不算什么,谁还没有骂过人。 可你当着别人的面,一轮他的出身。 还是如今皇帝陛下面前最红的人。 “此事某说的有何错,你温禾农家出身,如今幸进,竟然还厚颜求娶郡主,实在无耻!” 长孙冲不愿意低头。 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今日若是低头了,那么明日全长安的人都会知道。 所以哪怕是得罪了李道宗,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了。 大不了回去之后,被阿耶责罚一顿就是了。 不过他也确实恨温禾。 他阿耶早就和他说过,日后他家定然会和陛下联姻。 以他长孙家嫡长子的身份,只有李丽质配的上他,年岁也正好相仿。 然而突然出现了一个温禾。 此乃夺妻之恨。 温禾沉默着,沿着阶梯朝着上面走去。 李道宗蹙眉,随即跟在他的身后。 “如何,你这粗鄙之人还想动手,别以为你深得陛下恩宠便可以肆无忌惮,家父乃皇后兄长,当朝国舅,某,你,你要作甚!” 长孙冲惊愕的发现,走上三楼的温禾,手里提着一根木棍。 他身后的护卫当即握住了刀柄,护了上来。 一楼的那老鸨见状,三魂吓去了二魂。 这些人她可都惹不起啊。 任何一方在她这里出了事,她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慢动手,慢动手啊,此地乃文雅之地,莫要动武啊。” 这老鸨喊了一声。 周围不少人都起了心思。 如今长孙无忌正是火热,他们自然也想巴结巴结长孙冲。 此刻见温禾动手,当即便有人抬头呵斥道。 “住手,你乃朝中勋爵,怎么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闹事,此地乃谈风弄月之地,若是你不服长孙郎君,何不和他比比文采!” 那人说完,还略有得意,觉得自己肯定能让温禾羞愧。 而周围人也不禁投去了赞扬的目光。 “说的有道理。” “正是如此,方才高阳县子粗鄙之语,简直不堪入耳,这让我等也不得不疑惑,那首胡无人是否是其所作。” “呵,所以你们的意思是,陛下欺骗你们了?”一声冷笑从三楼传来。 只见温禾低头扫视着下面议论的那些人。 胡无人之所以在长安传来开,那是李世民下的旨。 方才还在那振振有词的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连忙低下了头。 “如此也只能说明,是陛下被你欺骗了!” 就在这时,只听长孙冲指责道。 温禾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和善的笑了起来:“长孙家那么富裕,你家的医者医术应该很高明吧?”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冲嘴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任城王,您乃郡王之身,难不成要以大欺小?”一旁的上官仪站了出来,对李道宗质问道。 他和长孙冲都以为,李道宗是温禾故意带上来为他撑腰的。 他们自然不怕温禾,一个十岁的孩子而已。 但若是李道宗为他出头,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前者一只手。 “你是从哪跑出来的蛆虫,本王动手了嘛,要你在这多嘴!” 李道宗本就看不惯上官仪,这一声喝骂,让后者顿时怔住了。 “你不帮他?” 长孙冲一喜,当即推开面前的护卫,朝着温禾走去。 他十岁便开始习武,每日都跟着家中请来的护院练拳。 对付不了李道宗,他还对付不了温禾吗? “你好像很看不起我啊?”温禾笑着望着他。 “区区一个田舍儿,只怕六艺都没学过吧,不过就是占着……啊!” 长孙冲话还没说完,温禾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朝着他的膝盖便重重的挥了一棍。 前者顿时感觉一阵剧烈的疼痛,身体猛然向下缩,就在这时,温禾猛然一跃,用膝盖狠狠的顶到他的脸上。 长孙冲身体赫然向着后面倒了下去。 温禾当即踩到他的身上,拿着木棍就冲着他的头砸了下去。 长孙冲身后的护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李道宗已经挡在他们面前了。 “六艺是吧,文采好是吧,家里有钱有势是吧!” “嘶,够狠。” 李道宗不禁啧啧称奇。 而一旁的上官仪失神了片刻,当即大喊:“护卫,护卫啊! 正当他们即将冲上三楼时,只见楼梯口赫然站着一位更凶恶的人。 “本王在这,你们谁上来?” 李道宗紧了紧袖口,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那些护卫顿时进退两难。 只能听着楼上长孙冲那凄厉的惨叫声,干着急。 (本章完) 第217章 我要杀了温禾! 第217章 我要杀了温禾! “陛下,陛下,不好了!” 立政殿内。 高月神情慌张的冲了进来。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位贴身大监,如此失态的。 “慌里慌张的作甚,没看到我等在议事嘛,有其他事等会再说!” 长孙无忌不满的冲着高月呵斥道。 他刚才正和李世民汇报世家那些人,准备包揽多少水利的工程。 正要邀功,却被高月打断了。 后者闻言,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随即连忙向着李世民告罪:“陛下恕罪,奴婢失态了。” “罢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 若是前朝有急事,门外定然会有那个重臣来,高月也不至于如此慌张。 他以为是后宫哪个皇子或者嫔妃出了事。 不过有观音婢在,这些事不需要他来操心。 随即他便和长孙无忌继续说刚才的事:“既然崔家有意,那便定下吧,不过五万贯少了些,你去告诉他们至少要八万。” “这,陛下,崔家他。” “既然他们要好名声,那就拿钱来换,若是不愿意,朕还有别的选择。” 李世民淡淡的说了一句,完全不给长孙无忌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长孙无忌无奈,只好应了下来。 随即他便要起身离开,走之前还特意瞪了一眼高月,但什么话都没有说。 高月毕竟是李世民的贴身大监,他方才呵斥,已经属于是僭越了,也就是李世民没有责怪他罢了。 “发生何事了,如此着急?”李世民拿着一份札子,随口问了一句。 “启禀陛下,高阳县子和长孙郎君在望春楼打起来了,长孙小郎君……” “你说什么!” 还没离开立政殿的长孙无忌猛然回头。 而上方的李世民猛然站起,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说嘉颖和冲儿打起来了?” “是,长孙小郎君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等金吾卫赶到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了,据说腿可能要断了。” “冲,冲儿!” 长孙无忌赫然感觉眼前一黑,他脚下踉跄了几步,他虽然愤怒,可是心里却知道此刻自己在哪里。 他浑身不住颤抖着,向着李世民行礼:“陛下,臣,臣请太医。” “快,让太医局派最好的外伤医官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冲儿的腿。” 李世民心中也不由腾起一团怒火。 这个竖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竟然敢去望春楼! 他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长孙无忌见他脸上浮现怒意,心中稍稍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他心里很清楚,陛下不可能严惩温禾,但这口气他又实在憋不下去。 ‘先回家看看冲儿,若是日后冲儿真的……温禾,老夫便与你势不两立!’ 长孙无忌急匆匆的从宫中离开,一路催促着马车朝着家中赶去。 而就在他离开立政殿的时候。 李世民询问高月事情的经过。 后者也都是听金吾卫说的。 “金吾卫说,是长孙小郎君先羞辱高阳县子的,今日任城王带着高阳县子去望春楼,是为了他扬名。” “却不想长孙小郎君也在,说高阳县子的出身,羞辱他是贱民之后,高阳县子这才怒不可遏的动了手,当时长孙府的那些护卫都动刀了,若不是任城王在,后果不堪设想。” 高月这话看似不偏不倚,可后面那几句才是重点。 陛下您看,长孙家的人竟然如此嚣张,大庭广众下便带刀行凶。 而温禾是受了委屈,这才怒而动手的。 他话音落下,李世民忽然抬眸特意看了他一眼。 高月心头一惊,以为是自己的心思被李世民发现,连忙低下头,正要认罪时,却听李世民说道。 “你去那竖子家,呵斥他一顿,然后让他老实在家里待几日。” 说罢李世民长叹了一声。 他知道以温禾那个性子,若不是真的惹怒了他,定然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可是那竖子也不想想,他如此做,不是让朕为难吗? 想到这,他也无心再处理政务了。 索性去了万春殿,去找长孙无垢。 他将此事告知后,后者大吃一惊。 “那冲儿的腿?” “朕已经让医官去了,想来并无大碍,那竖子学武时间不长,顶多是疼上一阵。” 李世民猜的没错。 毕竟温禾那力气,还没到一棍子就打断人腿的地步。 长孙冲的腿确实没什么事,就是红肿了一些,骨头并没有断。 但是他的脸……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长孙府内,长孙冲双手被按在床上,挣扎的怒吼着。 他那俊俏的脸,此刻肿的好似猪头一般。 左脸上还有棍子的印记。 右脸上还有一个十分明显的鞋印。 一旁的王氏心疼的直哭。 “小郎君莫要动怒了,你这么乱动,在下上不了药。” 医官也着急,手里拿着绢布细条,想下手但又无从下手。 “我要他死!” 长孙冲怒吼着。 他忘不了,刚才温禾打完他,将他踩在脚下,那冷厉鄙夷的目光。 “你应该庆幸你是长孙无忌的种,要不然,你今天离不开望春楼。” 温禾冷笑着,话音落下,朝着他的脸狠狠的踹了一脚。 那一刻,长孙冲只觉得天旋地转,委屈和屈辱涌上心头。 他知道,今天之事一定会在长安内传遍,而他将成为长安城内最大的笑话。 “冲儿!” 只听得外面一声哀嚎,长孙无忌一把推开门口围观的众人,冲进屋中。 当他看到床榻上面目全非的长孙冲,眼眶顿时红了。 “啊!” 长孙无忌愤怒的喊着。 长孙冲看着自家阿耶,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阿耶,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冲儿,冲儿!” 长孙无忌踉跄了几步,来到长孙冲的身旁,父子俩当即握住了彼此的手。 “冲儿你放心,阿耶一定要那个田舍儿付出代价!” “阿耶,让我们兄弟去找那温禾算账吧!” 刚才在屋外围观的几个少年,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 各个慷慨激昂的说要为自己兄长去报仇。 可在长孙无忌回来之前,他们都只在一旁看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滚,你们这些混账,都滚!” 床榻上的长孙冲暴怒的指着他的几个兄弟。 “你们这些畜生,故意来此看某的笑话,都滚,滚啊!” 在场的这些个长孙家的,除了长孙涣、长孙濬、长孙淹外,都非王氏所生,也就是庶出。 在这些世家嫡子的眼中,这些庶出的,和他们家的奴仆没什么区别。 长孙冲也从不把他们当做是自家的兄弟。 如今自己这出丑的模样,被他们看在眼中,这让他更加悲愤。 他突然感觉胸口一闷,脸色一变,口中骤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长孙无忌顿时慌了,大喊着:“医官,医官!” 刚才那被推开的太医,着急忙慌的走来,给长孙冲把脉。 “小郎君这是气急攻心,还是先不要动怒为好,虽然伤势未及内脏,可还是需要静养。” 太医苦口婆心道。 长孙无忌闻言点了点头,走上去安慰道:“冲儿你放心,阿耶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报仇,那就来呗。” 高阳子府内。 温禾躺在摇椅上,在他面前放着一个火堆,上面正烤着一串鸡翅膀。 看他这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李道宗觉得自己还是得提醒一番。 “长孙无忌这人看似性格温和,然则睚眦必报,而且他那些个儿子里面,他最疼爱的便是这长孙冲了。” “而且你要知道,皇后对此也是格外疼爱,要不到时候你便推到某的身上,某是宗室,那长孙无忌不敢对某如何。” 温禾看了他一眼,失笑道:“莫要操心,大不了就是被罢官免职,然后被关在这府里一辈子呗,正好不用出去做事了。” 事后,温禾也知道自己冲动了。 当时他也想着忍一下,可退一步越想越气。 反正都动手了,那就下手狠一点。 大不了就是囚禁呗。 然后他摆烂个二三十年,等李二死了,让李承乾捞他出去。 他现在才十岁,他等得起。 “任城王,你还是赶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宫中来人了,说不定还会牵连你。” 这件事情虽然是因为李道宗而起的,但这家伙刚才那番话说的不错,所以温禾也不想被他牵连,因此被长孙无忌记恨上。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李道宗意外道。 “人生不过百年,哪里怕这里怕的,缩头当乌龟,不如轰轰烈烈的闹一场,再说了我又没杀了他。” 温禾望着天空。 这一次虽然是临时起意。 可他也在赌。 赌输了,他就在这里呆个几十年,等温柔长大了,就将她送出长安,最好是去南边。 而他和大唐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就在这时,文忠走了过来。 “小郎君,高中官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温禾慵懒的摆了摆手。 一旁的李道宗见状,无奈一笑。 不久后高月来了,身后还跟着一队禁军。 看这架势,李道宗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神情赫然凝重起来。 (本章完) 第218章 区区孩子斗殴,就扯上国将不国? 第218章 区区孩子斗殴,就扯上国将不国? “就禁足?” 高月宣读完口谕后,李道宗愕然不已。 他看着高月带着这么多禁军过来,还以为是要将温禾押到刑部去。 “是禁足,陛下还要奴婢呵斥高阳县子,太过胆大妄为了,怎能当街行凶,下次不可再如此了。” 高月故意板着脸,但他这所谓的呵斥,更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是,微臣知错了,微臣下一次一定下手轻一些。” 温禾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 高月见状,不禁失笑,向着李道宗行了礼后,便走了。 他带来的禁军留了一下。 足足有一百人,带队的还是温禾的老熟人,之前帮着他训练百骑的那位左威卫郎将赵勤。 高月走后,温禾坐回了躺椅上,抬头看着站在那的赵勤一眼,笑着问道。 “吃鸡翅不?” “这不好吧,下官……” 赵勤余光向着李道宗看去。 后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装模作样的作甚,这又不是本王的家,那小娃娃才是这里的主人。” “是是是,那某便却之不恭了。” 来之前高月特意提醒过他。 陛下让他们来,明面上说是为了监禁温禾,让他不得离开。 但实际上就是来保护他的。 果然没多久,长孙无忌便带人来了。 “你们拦着老夫是何意!” 大门外,看着那整备齐全的左威卫,长孙无忌怒不可遏的握紧拳头。 门外的十几个禁军堵在大门前。 “启禀侍郎,陛下有旨,高阳县子禁足期间,无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 长孙无忌脸上的肉不由的抖了几下。 他没料到,皇帝陛下竟然早就有所准备了。 区区禁足而已。 他的冲儿可是要在床上,躺上一个多月。 “哟,这不是长孙辅机嘛,你这凶神恶煞的,是来和温禾致歉的嘛?” 李道宗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他。 见他在这,长孙无忌咬着后槽牙大喝道:“任城王,我敬你三分,可不代表你便能欺辱我长孙家!” “本王欺辱你?” 李道宗好似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 “笑话,你那好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骂温禾的出身,说他所作之诗乃拾人牙慧。” “长孙辅机,他这高阳县子乃是陛下所赐,他未来也将是陛下的驸马,敢问长孙家是要欺辱我宗室吗?” 他目光赫然变得凌厉。 长孙无忌一怔。 他之前怒上心头,并没有询问事情的经过。 所以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胡说,冲儿一向谨小慎微,儒雅待人,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长孙无忌不信。 李道宗嗤笑一声,负着手,从他身旁走过。 “望春楼当时那么多人在,你长孙辅机,能堵住这长安悠悠众人之口吗?” 李道宗说的如此自信。 这让长孙无忌不得不相信,他刚才所说的一切。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即便是告到皇帝陛下面前,他的冲儿这仇也报不了。 不! 他必须让温禾付出代价! 翌日。 朝议上。 今日乃是常朝,所以来的人不多。 除了三省长官和六部尚书、侍郎外,还有御史台以及东宫的一些人。 大概十来个,比起大朝议算是小规模了。 今日一开始,气氛就有些不对劲。 特别是萧瑀、宇文士及等人,都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房玄龄和杜如晦在汇报结束后,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 皇位上,李世民轻轻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等最后一个侍郎禀奏结束后,李世民当即给高月递了一个目光。 后者明白,就要开口。 可就在这时! 只见一个御史喊了一声:“陛下,臣有奏!” “今日朕甚是疲惫,所以有事改日再说。” 李世民一看那御史,便认了出来。 那人是关陇的,依靠关陇高家出仕,和长孙无忌走的很近。 他一开口,李世民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陛下,御史弹劾,君王不得不听,还是您忘了之前您承诺的风闻弹事?” 魏征忽然站了出来。 李世民当即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这田舍翁难不成今日也要为难温禾? 他莫不是忘了,若不是温禾,朕早就送他去幽冥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世民的目光,魏征随即补充道:“臣绝无私心,而是认为,无论何事,都不能坏了国家法度,君王制度。” “若是君王肆意妄为,朝令夕改,那朝中何来威严可言,君威又如何能存乎?” 这魏征! 李世民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该说魏征这人较真,还是该说他不会看脸色。 “谏议大夫说的有理,既然如此,你有何事便说来吧。” 李世民重新坐了下去。 那御史出班,说道:“臣弹劾高阳县子当街行凶,致使无辜之人重伤在榻,古人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以为若不严惩之,只怕是要国将不国,法将不法。” “区区孩子斗殴,就扯上国将不国?” 一声冷笑,赫然从一旁传来。 老神在在的长孙无忌不由一惊,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老者站了出来。 “臣以为,陈御史所言过了,不过就是两个孩童起了冲突,若是这样都能国将不国,那长安城内每日都有人斗殴,不知我大唐是不是早该亡国了?” 这人看着笑脸盈盈的,可话中却夹枪带棒。 那陈御史见他出来,心中虽然吃惊,但很快便按耐下来,回道:“高阳县子乃是勋爵,当街斗殴,罔顾王法。” “哦,那请问那无辜之人。” 那老者嗤笑一声,看了一眼长孙无忌:“好似也是勋贵子弟吧,老夫可听说,他折辱高阳县子,讥笑他的出身……” “温侍郎!” 那老者话还没说完,长孙无忌突然打断了他:“是那温禾口出狂言在先。” “那为何老夫听闻,是那无辜之人欺辱在前,陛下之前称赞之‘胡无人’在某些人口中,变成了拾人牙慧,请问他拾的是何人牙慧,莫不是长孙侍郎,之前所作,那老夫孤陋寡闻了。” 老者直视着长孙无忌,讥讽的笑着。 后者忍着怒火,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小儿不懂事,但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下这样的重手。” “高阳县子今年不过十岁吧,而令郎已然十五了,到底谁更小,莫不是令郎有什么缺陷。” “噗。” 不远处,阎立德忍不住笑了一声,但随即连忙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 “这茶水有些烫了。” “温大临!” “老夫与你舅父是故交,比他还长一岁,你叫声叔父也不为过。” 老者捋着胡子,毫不在意长孙无忌的怒火,继续说道:“陛下已然让高阳县子禁足了,他都受罚了,你又何必对一个晚辈苦苦相逼呢,莫不是长孙家缺医药钱,若是如此,老夫帮他出了便是。” “不需要!” 长孙无忌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一句话。 “臣有奏!” 就在这时,魏征又站了出来。 长孙无忌一愣,诧异的看向他一直不怎么对付的魏征。 难不成他要出来帮某说话。 而那老者神情未变,只是捋着胡子看向魏征。 方才一言不发的李世民,语气有些不善:“魏卿家有何话说?” “启禀陛下,臣请罢免陈书。” 这陈书,便是那个陈御史的名字。 闻言,太极殿内,所有人都不禁错愕的看向魏征。 就连李世民都有些意外。 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魏征弹劾别人的。 往日里这田舍翁,可都一直在弹劾他。 “陛下勤政,所以允准风闻弹事,然陈书却为私人恩怨,恶意攻讦朝中勋爵,臣以为若不遏制,只怕日后将无所约束,到那时,人人自危。” 听着魏征的话,那陈书已经面无人色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上官竟然会如此的无情。 他慌忙的向着长孙无忌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后者却避开了。 就连李世民都有些意外,这魏征今日竟然帮着温禾说话? 不对,这田舍翁绝不会如此。 那他这么做,应该是因为陈书身为御史台的人,却为辅机做马前卒。 罢了,此人确实也留不得了。 “嗯,魏卿所言甚是,不过罢官不必了,贬去西沙洲吧。” 李世民淡淡一句话,便决定了那陈书的下场。 陈书闻言,绝望的行了一个礼:“臣,谢恩。” 长孙无忌面色如常,可他隐藏在袖子里面的手,紧紧的握成一团。 而就在这时,只听上方传来李世民的声音。 “不过这一次的事,确实是温禾那竖子太过放肆了,众卿觉得,该如何惩罚?” 长孙无忌心中不由一喜。 ‘陛下还是顾念旧情的。’ 李世民望着大殿内的所有人。 他话音落下,大殿内忽然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 “陛下,臣有奏!” 闻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投去了目光。 当他们看到李靖起身的时候,都不禁大吃一惊。 自从陛下登基以后,李靖可从未参与过朝中的争执。 每日上朝,他都像是一樽泥塑一般站在那。 可他今日竟然为了温禾的事开口了。 “难得今日药师有事要奏,既然如此,不妨说说吧。”看着他,李世民轻笑道。 李药师微微颔首,起身后,他神色淡然的向着李世民行了一礼。 (本章完) 第219章 温禾被禁足了?报应啊! 第219章 温禾被禁足了?报应啊! “臣以为,高阳县子此次之所以怒而动手,皆是因为年少,性格使然,臣以为该当磨砺一番。” 李靖走出来的时候,长孙无忌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知道温禾和李靖在会州时,关系便不错。 后者更是知道,他之前能被启用去会州对付突厥,也是因为温禾的关系。 所以他此刻站出来,长孙无忌觉得多半是为了给温禾求情。 但没想到他竟然说要磨砺。 “哦,药师觉得,该如何磨砺?” 李世民悠然问道。 “兵部尚缺一名主事……” “不可!” 李靖话还没说完,阎立德忽然起身阻止。 他之前还担心李靖真的要建议惩罚温禾,没想到竟然是来他工部挖人的。 “高阳县子如今负责工部的造纸之事,后续招标事宜也离不开他,如何能去兵部?” 看到阎立德出来,大殿内的人都不禁诧异。 朝中的人都知道,阎家兄弟在明面上,一向都是不争不抢,也不轻易的站队。 可今日竟然为了温禾反驳李靖。 “不错,刚才陛下说的是如何惩处温禾,李尚书只怕是误会陛下意思了!” 长孙无忌紧接着说道。 他就知道李靖没安好心,他竟然想着让温禾去兵部历练。 兵部那可是武官的窝。 李靖为兵部尚书,而被温禾之前救活的敬君弘虽然不再是兵部尚书,但他依旧是左屯卫大将军,并封上柱国。 另外十六卫中,至少有三四人和温禾都有关系。 若是这让竖子去了兵部,那他还不是如鱼得水。 这还算是什么惩罚。 “长孙侍郎莫要着急,老夫此言并非为温禾开脱,方才老夫想了想,以温禾所立的功绩,可否能功过相抵,正好兵部缺了一个主事,不如就当做是陛下于他之前功绩的赏赐了。” 这便是说话的艺术了。 李靖提起温禾的功劳,但又没有说李世民有功不赏赐。 而是将矛头转到长孙无忌的身上。 长孙无忌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知道李靖说的确实有道理。 在场的人都知道,现在温禾虽然只是个区区县子,但这只是陛下因为他年少罢了。 否则单单会州一战,靠着弓弩和火药大败突厥人,就这一份功,足够温禾到兵部做了郎中或者员外郎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高阳县子可在工部任员外郎。” 阎立德怎么可能允许让温禾去兵部。 他可是工部的宝贝疙瘩。 “其实我们礼部……”唐俭轻咳了一声,刚想开口,却被一道凌厉的目光瞪了过来。 只见李世民看了他一眼,他当即闭上了嘴。。 ‘唉,早知道就不应下李道宗那混不吝了。’ “这可不行,陛下说了要罚高阳县子,阎尚书此举,可不是罚。” 李靖故意把那个罚字咬的格外重。 阎立德一时哑然。 “好了好了,工部如今确实离不开温禾。” 李世民淡淡的说了一句。 李靖随即拱手退下了。 “不过温禾这竖子确实有些胆大妄为,还是要磨砺磨砺,这一次招标结束后,便去兵部吧,不过无需做什么主事,去左武卫做个仁勇校尉吧。” 这是个正九品上的武职散官。 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做。 主要是负责府兵训练时的督促事宜。 没有什么实权,类似于军训教官的职务。 “臣附议。” 李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微微抬眸和李世民对视一笑。 昨日得知此事后,李靖便收到来自宫中的密信。 李世民只给了他一句话:“调温禾任职兵部。” 他随即便明白了,陛下这是要给温禾撑腰,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陛下。” “辅机啊,此事二者都有错,朕再罚他一年俸禄,如此便够了,要不然朕让他登门道歉?” 长孙无忌正要开口,却被李世民打断了。 后者的语气虽然温和,可了解他的长孙无忌心中明白,陛下不愿意重罚。 他心中恼怒,却也不得不低头。 “不必了,此事全是误会而已,犬子亦有错。” 李世民闻言,这才展露笑颜,说道。 “嗯,如此便散了吧,高月你去高阳子府传旨,顺便呵斥那竖子一番。” “啥,又罚俸禄!” 知道自己的工资又没了,温禾气的原地直接蹦起。 他虽然也不知道现在自己一年的俸禄具体有多少,但工部的、百骑的,再加上李世民之前承诺的一百石,合起来至少有两千贯了。 就这么没了? “早知道之前下手就该更狠一点!” 温禾气的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来宣旨的高月一脸的无奈。 “另外这兵部我能不能不去啊,我现在去兵部也没有什么用啊。” 温禾看向高月,讨价还价道。 后者一脸平淡的看着他。 “奴婢就是来传旨的,您还是和陛下去说吧,另外啊,您现在还不能进宫,要在家禁足。” 他倒是想帮温禾来着,可惜他也帮不上。 听高月这么说,温禾不禁讪讪。 “这倒也是,那中午一起吃个饭不,这两天老是让你来我家。” 从太极殿到温禾家,这距离可不近。 即便是坐马车那也累人。 高月愣了一下,随即不禁失笑:“谢过高阳县子了,奴婢还要回宫复旨,便不留下了。” 说罢,高月向着温禾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退去后,温禾一屁股坐回了躺椅上。 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 “这算是赌赢了?” 李世民这一次的偏心,明显的让温禾都有些意外。 他之前设想的最好结果是,李世民会将他的爵位、官职全部都撸了下去,以此来安抚长孙家的人。 然后他正好也可以无官一身轻。 没想到他现在爵位和官职都保住了,李世民还另外给他找了一个事情做。 “额,等等,不对啊,这难道就是李二对我的惩罚!” 温禾猛然坐起,瞪圆了眼睛。 那李二知道他从来不愿意出去做事,所以才会故意给他安排兵部事去做。 可恶啊! 实在太可恶了! “嗯?” 立政殿内,李世民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痒,有种打喷嚏的感觉,但他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今日这天气越发的凉了。” 看着外头,李世民忽然来了一句。 可惜此刻高月不在,要不然一定会觉得皇帝陛下这是冷了。 殿内的那些小内侍,低着脑袋,好似没听见一般。 这时,忽然有个内侍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 “皇后有何事?”看着来人,李世民便认出他是万春殿的。 那内侍躬身道:“皇后想送些药材去长孙家,来询问陛下意思。” 李世民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毕竟是姑母,去吧,再派个太医一同去。” “是。” 内侍躬身退下后。 李世民忽然长叹一声。 这几日他算是不能去万春殿了。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只是一场意外,可李世民知道,即便是这一次温禾和长孙家没有爆发冲突。 日后也会来上一次。 他昨日派人去了望春楼,将当时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记录了下来。 包括长孙冲说的那些话。 一个从未和温禾见过面的人,竟然对他有如此之大的恶意。 这次和上一次不同,独孤谌乃是纨绔子弟,他之前和温禾发生冲突,那只是世家子弟眼高手低。 而长孙冲这一次,完完全全是因为长孙无忌。 他不知道长孙无忌平日里在家是如何评价温禾的,但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话。 “来人,叫黄春来。” “是。” 身旁的内侍应了一声,随即便退了出去。 不久后,黄春急急忙忙的从百骑赶了过来。 李世民让殿内的人都退下后,询问道:“辅机身旁可有百骑的人?” “启禀陛下,之前您说不必安排,所以并没有。” “此事你亲自去安排,不必和任何人说。”李世民面色沉沉。 黄春闻言,心头一惊,当即向着李世民行礼道:“奴婢知道了。” 他刚要走,李世民忽然叫住了他:“等等。” “陛下。”黄春以为李世民是反悔了,没想到却听到皇帝陛下,低沉的说道。 “温禾身边,同样。” “是。” 黄春心头一怔,只是脸上强装着冷静。 从立政殿离开后,他只觉得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等他回到百骑,还是一阵心惊胆战的。 就连许敬宗和他说话,他都没听见。 “这老黄是怎么了?” 他不禁疑惑道。 一旁的张文啸思索了片刻说道:“难道是因为小郎君被禁足了?” “怎么可能,温县子被禁足,说是惩罚,不如说是奖励。”许敬宗失笑的摇了摇头。 他也不禁羡慕。 陛下对温禾的恩宠。 “温禾被禁足了?竟然有如此普天同庆的喜事,真该好好庆祝一番!”校场上独孤谌得知这件事情后,喜悦的差点蹦起来。 武家俩兄弟,齐齐拍手叫好。 “我们的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活该,活该啊。” “喂,谁让你们三个停下的,都多久了,这一片区域的训练还不能在一炷香内跑完?” 三个倒霉蛋正高兴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鞭子声。 顿时吓了一激灵,一回头,只见张文啸手里拿着鞭子,对他们虎视眈眈。 似乎是在告诉他们。 想结束苦日子,没门。 独孤谌见状,差点要崩溃了。 一旁的武元庆却笑道:“小郎君想想,那温禾被罚了,此刻定然是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一定急得要哭了,只要这么想,是不是心情好多了?” “对啊,那混蛋可是被陛下亲自禁足的,他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一想到温禾在家中害怕的紧,独孤谌心情顿时转好了。 他甚至能想象,温禾在家里着急的上蹿下跳,哭爹喊娘的要见陛下。 “报应,报应呀!” “啪!” 就在这时,一记藤鞭落在他的背上。 疼的独孤谌惨叫了一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张文啸冷厉的看着他。 他吓的连忙转身就跑。 如今他们的训练已经不是单纯的跑步了。 而是和百骑的其他人一样,进行翻越障碍的训练,以及每五日一次的野外生存。 日子虽然苦,但是一想到温禾也在受苦,独孤谌心里便高兴不已。 被禁足的日子,确实苦。 主要是难熬。 所以温禾只能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和小柔,陪着那三小只在书房里面读书,以此来消磨时间。 或者做点小手工。 这段时间天气有点冷。 虽然他记得后世说,唐初时期气候回暖,连吐蕃那边都能种粮食。 可这才寒露刚过,天气就这么冷了。 小柔有些怕冷,所以他打算给这小丫头做个小东西。 早早的就让人去买煤炭了。 文忠还以为温禾说错了,以为他要买的是木炭,还再三确认了几遍,才诧异的离开。 随即他便在水榭中架了个火锅。 吃着火锅,唱着歌,然后就被…… “小娃娃,过的真潇洒啊。” “任城王,我被禁足了,不是任何人都不能来见吗,你怎么还来啊?” 当温禾看到李道宗出现后,大好的心情顿时郁郁了。 遇到这家伙准没什么好事。 三小只连忙起身,向着他行了个礼:“见过王叔。” “见过三位殿下。” 他含笑着回了个礼。 一旁温柔正要起身,被他阻止了:“小娘子就不必起来了,这繁文缛节的甚是麻烦,叫声叔父来听听。” “李承范,你大爷的!” 这混不吝竟然让小柔叫他叔父,那不是占他便宜吗? “你急什么,你和公主成亲后,不也得叫我一声王叔?”李道宗白了他一眼,大大咧咧的就在温禾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这是缺钱了,竟然不分餐?”李道宗好奇的看着面前的火锅。 温禾呵呵了一声,看着他问道:“你知道老子为什么写道德经吗?” “额,为何?” “因为老子愿意!” “噗!” 一旁的三小只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李道宗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你个小娃娃,也就你敢说,那李耳可是我李家老祖宗,也就没有旁人在。” 他虽然这么说,却也没在意。 反正没有外人在。 李道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即冲着一旁的侍女说道:“去拿副碗筷来。” “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特意来蹭饭的。”温禾眯着眼,凝视着他。 李道宗闻言,含笑着点了点头。 “这话你说的没错,本王自然不是来蹭饭的,而是来给你道喜的。” “啊?道喜?” 温禾愕然。 他还能有什么喜啊。 可别是李世民又给他升官了! (本章完) 第220章 让他们拿粮食来换 第220章 让他们拿粮食来换 “你可以出去几日了。” 李道宗话音落下,他原以为会看到满脸欣喜的温禾,不料温禾却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去。” “你鸿胪寺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懂,别叫我出去。”温禾当即变了脸,看侍女拿了碗筷过来,便喝了一声:“不用给他,他一会就走了。” “这是作甚啊。”李道宗起身从侍女那将碗筷拿了过来,坐下后,笑脸盈盈的对着温禾问道:“小娃娃,你咋知道是鸿胪寺的事情啊?” “不然你来作甚?” 温禾白了他一眼。 难怪他能进来,合着又是李二有事来找他啊。 “我都被禁足了,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李道宗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见温禾面色缓和了,他才继续说道:“高句丽人听说倭人和你做了生意,也想着……” “可以给,让他们拿粮食来换。”李道宗话还没说完,温禾便打断了他。 “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李道宗有些意外,随即看了一眼锅里的肉,伸着筷子就去夹。 谁知道李泰竟然比他快了一步,抢了过去。 他随即盯上了另一块,结果李恪又先他一步。 “不是,本王是客人好不好,礼让懂不懂。”李道宗看着那三小只,都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的肉,没好气的说道。 “先生说家里穷了,以后五天只能吃一顿肉。”李佑叹了口气。 他来温禾家里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每天一早起来就要干活,然后读书,中午睡一觉,接着起来干活。 虽然说一天三顿饭,可很难看到荤腥。 “所以你是因为穷了,才要和高句丽人做生意的?”李道宗愕然的看着温禾。 “不至于吧,陛下不是才罚了你一年俸禄吗?” “三千多贯啊,这叫不至于?” 温禾去问过文忠了,才知道他这一年的俸禄有这么多。 李二竟然全部给罚没了。 长孙冲他又不是金子做的,打一顿至于罚他这么多钱嘛。 “那行,那我去和高句丽人说说,不对啊,你要粮食做什么?” 李道宗忽然想起来,温禾说的让高句丽人拿粮食来换。 温禾顿了一下,沉吟了片刻说道:“昨晚有人给我托梦,说来年春天会有旱灾,所以我要屯一点粮食。” “额,托梦?” 李道宗觉得温禾是在骗自己。 这小娃娃肯定有别的事瞒着自己,竟然还找了一个别人托梦的借口。 “你告诉我呗,到底是因为啥?”李道宗不死心的追问着。 温禾白了他一眼。 他说的就是实话。 只不过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才以托梦为借口。 “太史局告诉陛下的,所以之前工部才会招标修水利,对了,说起这件事情,他们开始了吗?” 温禾想起招标的事。 原本是他负责的,但是他如今在禁足,所以这事他倒是不用去操心了。 “昨日便开始了,宗室分了三块,每块区域要八万贯,其余的都被世家和关陇拿去了。” 李道宗想起自己凭白要掏出那么多钱,就觉得心疼。 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坐在他的面前。 随即他便化悲愤为食欲,夹起桌上的肉就往锅里放。 这小娃娃吃的竟然是牛肉。 他还说自己没钱。 太不要脸了。 温禾看他这一脸忿忿的样子,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吃牛肉有问题。 “你这么看我作甚,这牛是前不久摔死的,又不是我杀的。” “本王说的不是牛肉的问题,本王穷了。” 李道宗瞪着他。 “哦。” 温禾淡淡的应了一声。 “就哦,你得想个办法让本王赚钱。” “我还想让自己赚钱呢,再说了,你可是郡王,出去转一圈,多的是人给你送钱,你还说自己穷?” 温禾可不相信李道宗是那种两袖清风的人。 他在家里坐着,都会有人给他送钱。 “民部那件事情后,今日那些人都老实了,好久没有冤大头上门了,你们这吃肉怎么没酒啊。” 李道宗咂吧了几下嘴,他刚才就觉得少了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没有酒啊。 “你觉得我们这几个谁会喝酒?”温禾翻了个白眼。 李道宗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笑道:“差点忘了。” “罢了,那高句丽的事情便这么定了,不过你真不出去?”李道宗试探道。 “不去,正所谓无事一身轻。” 他巴不得李世民多禁足他一段时间。 反正今年也没工资拿了,他才不傻傻的出去白上班。 李道宗见状,也不再劝了,厚着脸皮在这蹭了一顿饭,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先生。” 就在李道宗离开后不久,李恪忽然拽了一下温禾的袖子。 “怎么了?” “刚才王叔说,公主要许配给你,是什么意思啊?”李恪眨眼问道。 李泰和李佑以及温柔这时才反应过来。 温禾不禁错愕。 他和李丽质的事,他们确实还不知道。 不过不等温禾回答,只见李佑惊呼一声。 “难道是那个姑母?” “对啊,阿耶的女儿现在都还是郡主,不对,之前大阿姊是公主,但她是嫁给长孙冲吧。” 李泰疑惑着。 “对啊,怎么是公主了?” 温禾也才回过神来。 不过很快,他便从文忠那里得到了答案。 李丽质被封为长乐公主了。 温禾闻言,不禁一阵错愕。 他这才禁足多久啊,就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还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很快温禾便感觉到禁足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太无聊了。 以前他是觉得没时间睡觉,可现在他除了睡觉,好像确实没什么事情干了。 如果是后世,一台手机他能看一天。 现在他一天只能面对三小只和一个小丫头。 在忙碌过后,突如其来的沉寂,会让人感觉疲惫。 来大唐之后,他几乎没怎么闲着,每天过得都很充沛。 可是现在他只能托着下巴,看着天空发呆。 有时候实在无聊,就抓李佑和李泰来打一顿。 但最近,这俩不知是不是看出什么了,竟然不惹事了,每天乖巧的和小绵羊一样。 温禾想找个揍他们一顿的借口都没有。 “唉。” 正当他无聊的时候。 李道宗又来了。 “小娃娃,那高句丽人说了,他们粮食少,能不能用铜来换……你咋了,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李道宗感觉温禾好像憔悴了不少。 见他到来,温禾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你之前不是说高句丽人要见我吗,这几日我深思熟虑后,感觉还是要和他们见见面。” “啊?” 李道宗诧异不已,随即打量了一番此刻一脸郁郁的温禾,笑道:“本王看你是无聊了吧。” “你就说,带不带我走?” 温禾扭头望着他。 “行吧,谁叫本王是好人呢,不过你毕竟还在禁足中,出去后,可别闹出什么事啊。” “我什么时候闹过事,望春楼还不是因为你。” “额,这么说,好像也确实有道理。” 之前望春楼那件事,李道宗心里还是蛮愧疚的。 如果不是他带温禾去,也就不会遇上长孙冲了。 后面的事情,便不会再发生了。 温禾收拾了一番,便和李道宗从侧门出去。 毕竟是在禁足中,还是要做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李道宗的马车就停到一旁,二人出了门,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和做贼似的,你确定是陛下让你来带我出去了的?” 上了马车,温禾才意识到这件事。 李道宗愣了一下,摸着胡子的手顿时停住了。 “额,上一次是,这一次我还没来得及和陛下说。” “呵呵。” 得,他是被李道宗坑了。 “李承范……” “知道了,去我大爷,话说大爷到底是谁?” “滚!” …… 二人的马车没多久,便到了鸿胪寺。 路上的时候,李道宗便让人去通知高句丽的使臣了。 在鸿胪寺的侧门下车后,早已经有小厮在这边等着。 “寺卿,礼部也来人了。” 小厮行礼后提了一句。 “礼部来人作甚?” 李道宗不禁蹙眉,大唐外事一向都是鸿胪寺来负责。 除非是出使,这是由陛下安排的,其余的事情,礼部压根就管不着。 “来人说是,之前高句丽的人找过他,所以他便来了,此事已经和唐尚书请示过了。”小厮回道。 “这高句丽居然还会找礼部的人,这是没将我们鸿胪寺放在眼里?” 李道宗不禁恼怒。 虽然鸿胪寺隶属于礼部。 可偏偏鸿胪寺卿是他李道宗。 就连唐俭如今都不敢干涉鸿胪寺的事情。 一个区区礼部的…… “来的人是什么官职?” “主事。” “什么?” 李道宗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一个区区主事,也敢来管他们鸿胪寺的事情。 “你们都得癔症了,一个主事而已,打出去便是了,竟然还让他去和高句丽的人谈!” “可,可那人手持唐尚书的手令,所以小人也不敢拦着。”小厮连忙低头赔罪。 李道宗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教训那小厮。 就在这时温禾将他拦了下来。 “你为难他有什么用,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得唐尚书手令的,他们这些人也惹不起。” 李道宗闻言,也觉得有道理,随即摆手让那小厮退下。 他带着温禾,急匆匆的向着公廨走去。 (本章完) 第221章 用渊盖苏文来交易 第221章 用渊盖苏文来交易 “这点无需担心,茶叶和肥皂,民部也有,不过烟这事,要家父先去询问陛下。” 温禾和李道宗才走到门外,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 二人面面相觑,随即李道宗眉头一皱,一把将门用力地推开。 屋内正在洽谈的两人猛然回头,当他们看到李道宗怒气冲冲的走进来时,都不禁愕然。 随即屋内的那名高句丽使者便起身向着李道宗一拜。 “见过李寺卿。” 李道宗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那少年。 “长孙冲,是谁允许你在此地?” 不错,这少年正是长孙冲,他此刻脸上还绑着绷带。 那还红肿的脸庞显得格外的滑稽。就在这时温禾从外头走了进来。当看到温禾时,长孙冲面色一变,浑身颤抖指着他。 “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望着他温禾眉头轻挑。 “我在哪儿似乎不需要你管吧。” 看着温禾的这张脸,长孙冲不由得想起在万春楼时的场面。 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可就在他退后的李道宗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襟。 “你一个区区的礼部主事。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此地面见外事?” “这是唐尚书的意思。” 长孙冲连忙解释道。 这时一旁的高句丽使者有些茫然。 他没有想到李道宗竟然不知道此事。 随即他便笑脸盈盈的上去解释道。 “李寺卿不要误会,长孙郎君此举确实是唐尚书的意思。” 那使者想着上去劝劝,毕竟他今日来是有正事。 可不是为了看这些唐人内斗来的。 可他才开口,李道宗一个眼神瞪了过去。 那使者见状,失笑道。 “之前我们去拜访了长孙侍郎,长孙侍郎便向唐尚书推举了长孙郎君。” 又是长孙无忌? 李道宗和温禾的脸上赫然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他们此刻算是明白了为何长孙冲会出现在此。 这明显就是唐俭想卖了长孙无忌一个人情。 之前望春楼的事情,便让长孙冲在长安城内名声扫地。 如今若是能够拉拢高句丽,那么至少在李世民那里,长孙冲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此便能够挽回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长孙无忌知晓,之前望春楼的那件事情,虽然皇帝明面上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心里一定会有芥蒂。 正巧这个时候,高句丽的人找上门来。 而长孙冲又是礼部的人,所以他这才去见了唐俭。 毕竟李道宗虽然是鸿胪寺卿,可他对于外事一窍不通,往日里都是依靠鸿胪寺少卿。 而那位少卿又是唐俭的人,所以这一切就好似水到渠成了。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李道宗会去找温禾,而且后者竟然敢冒着抗旨的风险,从家中出来。 长孙冲有些坐蜡了。 他看着温禾,双脚不住的颤抖着。 几日前他倒在床榻上,每天嘴里都喊着要杀了温禾。 可现在当温禾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感觉四肢冰凉,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一般。 但温禾没有理他,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望着那高句丽的使者,淡淡说道:“你要的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他之前给你的承诺都不作数。” “温禾你!” “长孙冲,今天我不想和你动手,你识趣的就滚!” 要不是有高句丽的人在这,温禾不想让大唐丢脸,他早就亲自动手将长孙冲扔出去了。 和李世民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武,就是再来两个长孙冲,都不是他的对手。 后者咬着后槽牙,愤愤的瞪着温禾。 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温禾,而且这里又是李道宗的地盘。 刚才李道宗进来时,那宛如杀人的目光,就好像是架了把刀在他的脖子上似。 他心中愤怒和恐惧交集,但很快,他便又冷静了下来。 “那下官便告辞了。” 长孙冲忍着怒火,向着李道宗行了礼,转身便朝着外头走去。 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温禾一眼,生怕会被后者叫住。 他走的飞快,完全看不出来,前段时间受伤的样子。 “宫中的医官,医术不错啊,腿伤这么快就治好了?”温禾冷笑一声。 一旁的李道宗不满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那位高句丽的使者,只见后者竟然还悠然自得的在那喝茶。 “既然刚才那位长孙郎君所承诺的不作数,那不知道温县子能够给我们什么?” “对了,之前我向长孙郎君透露了一个消息,倭国人准备找我们合作,当然了,我们是大唐的盟友,只要大唐和我们友善,我们自然不会寻找其他的盟友。” 他轻笑着,抿了一口茶。 一副好似占尽优势的得意模样。 李道宗蹙眉,正要呵斥,却被温禾拦了下来。 “那你可以走了。” 温禾说道。 “你说什么?”高句丽使者神情一怔,没想到温禾一开口就下了逐客令。 “难道大唐就不怕我们和倭国联合吗?”高句丽使者质问道。 温禾望着他嗤笑一声。 “你们联合对大唐有什么损失吗?” 一旁的李道宗闻言,顿时愣住了。 这话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倭国和高句丽联合,似乎对大唐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不对! 他摇了摇头。 若是让高句丽和倭国拿下了新罗和百济,那日后高句丽岂不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难道大唐就不怕新罗和百济覆灭?”高句丽使者声音低沉,握着茶杯的手都不由紧了一些。 然而温禾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不过就是两个藩属国,而且还是两个不听话的,灭了就灭了吧,不过某倒是要担心高句丽了,若是倭国占据了其中一块土地,那高句丽面对的可就不是新罗和百济这样的弱国了。” 倭国的战斗力如何,大唐人不了解。 可是高句丽很清楚。 倭国对马岛和新罗之间,发生过几次战斗,都是后者大败。 而这仅仅只是倭国上面一个家族罢了。 还有一点,高句丽也比大唐清楚的多,那就是倭国的海船。 那群小矮子每年都会建造上百艘船。 而这也是高句丽想要和倭国合作的原因。 但这件事情,一直是高丽王高建武的想法,而大对卢渊盖苏文一直很反对。 所以这一次他们来长安后,从未和倭国有过接触。 “呵呵呵,误会,都是误会。” 高句丽使者顿时换了一张脸,好似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存在过。 “高句丽和大唐是盟友,至于区区倭国,我们没有放在眼里。” 他还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 倭国之前得到了工匠,以及能和温禾贸易的资格。 这让他们格外的羡慕。 高句丽的冶炼技术,虽然不比大唐的差,但他们缺铁,若是能够通过温禾获得大量的铁矿。 那么高句丽的实力将会提高更多。 到时候覆灭新罗和百济,也根本不需要得到倭国的帮助。 还有那个烟。 他还记得,当时渊盖苏文见到烟后,回去和他们说过的话。 “大唐人实在愚蠢,那能够在天上爆炸的东西,如果能够用在战场上,可以轻而易举的吓退敌方的骑兵。” 高句丽除了大唐外,还有强劲的对手。 他们同样要面对突厥人,还有一支在辽东刚刚崛起不久的契丹部落。 去年,高句丽便被劫掠了数次。 这迫使他们不得不停止对新罗的吞并。 温禾没有理会他,拿起刚才长孙冲看到的那个卷轴。 只扫了一眼,温禾便嗤笑了一声,抬头看向对面的使者:“就这些?” “啊,是,是啊。” 使者见他嗤笑,都已经做好了温禾会拒绝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后者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难道是他们要的少了? 李道宗更是意外,他拿过温禾手上的卷轴,等他看完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高句丽人竟然如此贪婪。 那长孙冲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竟然敢答应高句丽这名单上的东西。 名单上虽然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可唯独两个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给高句丽的。 一个是铁矿,另一个便是火药。 李道宗眉头紧锁正要呵斥,却见温禾又抢先他一步说道:“这些东西可以给,而且可以免费送你们,但我需要你们送一个人来。” “啊?不知温县子说的是何人?” “渊盖苏文。” “这不可能!” 高句丽使者顿时大怒,拍案而起。 “那是我们高句丽的大对卢!” “别着急拒绝,你可以带着我的要求回去问问,用一个人,换到这些东西,你们不亏。” 温禾和善的笑起。 一旁的李道宗却一头的雾水。 若不是高句丽的使者还在这里,他便忍不住好奇询问了。 这渊盖苏文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温禾知道他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很重要。 渊盖苏文现在虽然是高句丽的大对卢,但他并未一手遮天。 至少现在的高句丽王,还能掣肘他几分。 如果将这个消息传到高句丽,以渊盖苏文的性格,他一定会起疑心。 觉得高建成会对他下手。 那到时候高句丽,便有很好戏看了。 一个内乱的高句丽,无论如何,对大唐都是有利的。 “此事绝对不可能!” “那就请便吧。” 温禾拿起茶杯,随即才想起,唐朝还没有端茶送人这个说法,不禁自嘲的笑了一声。 而这模样,落在那高句丽使者的眼中,像是在嘲笑他。 “那便告辞了!” 那使者哼了一声,甩着袖子便走了。 “就这么结束了?” 李道宗错愕的望着温禾,他进来后,甚至都没有和高句丽的使者说几句话,那人就被这么打发走了? “结束了。”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我该回去了。” 出来透了透气后,温禾心情好了不少,如果没有遇到长孙冲那就更好了。 李道宗失笑,起身送他。 只是当二人才走出公廨,就见一个小厮急忙忙的从前面跑了过来。 “寺卿、高阳县子,陛下召见。” (本章完) 第222章 此人比朕如何 第222章 此人比朕如何 立政殿外。 唐俭焦急的站在这,藏在袖子内的双手,绞成一团。 “辅机啊,你可害死某了,那火药之事你怎未和我言过一句!” 望着长孙无忌,唐俭恨不得狠狠的骂他一顿。 之前长孙无忌来找他,说了高句丽提的要求,他看过那份名单,上面大多都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比如茶叶、玻璃之类的,这些民部之前就有库存,而且高句丽要的数量也不多。 虽然名单最后面还有三千斤的铁,但这些长孙无忌说,由他们长孙家来承担,不从国库里拿。 唐俭闻言,这才同意。 若是能借此稳住他们,不让他们袭扰边境,也算是礼部的业绩了。 可万万没想到,如今闹出了火药! 这若是同意了这份名单,那他到了皇帝那可不好交代了。 “此事乃冲儿自己做主,而且给的不是那温禾造的,是之前工部的库存,只能点燃的那种,茂约兄,某向你赔罪了。” 长孙无忌没说,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被瞒在鼓里。 长孙冲之前给他的名单上,也没有提及火药。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他只能为自己儿子找补。 如今陛下召他们来此,却久久不见他们。 长孙无忌知道,陛下是真的动怒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陛下三令五申,不得将火药送于他邦,唉,看来某这一次最好的结果便是被贬去下州了。” 唐俭甩着衣袖,向着另一边挪动几步,和长孙无忌拉开了距离。 后者见状,正想开口解释。 就在这时。 只见外头走来了两个身影。 “唐尚书,好巧啊,你也在这。” 来的正是李道宗和温禾,二人刚才远远的就看到长孙无忌和唐俭了。 心中顿时明白,今日皇帝陛下召见他们是为了什么。 不过李世民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那说明鸿胪寺内,也有他的人。 “任城王,温县子。” 唐俭强撑着笑意,向着二人迎了过去,正要行礼,却见面前的两个人默契的躲开了。 “任城王。” 长孙无忌也走了上来。 李道宗却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唐俭说道:“看来唐尚书是觉得本王这个鸿胪寺卿做的不好啊,竟然派了一个主事来,那为何不直接让本王辞官多好。” “任城王,咱们大唐主事可以管外事了,那要鸿胪寺作甚,不如都交给主事去做吧。” 李道宗话才落下,温禾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唐俭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他知道,面前这二位是在对他冷嘲热讽,可这件事情本就是他的错。 “此事乃是老夫的错,不怪唐尚书。”长孙无忌硬着头皮说道。 他不得不站出来。 若是将这件事情全部推给唐俭,那他将会被朝堂上的所有人唾弃。 你长孙无忌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导致唐俭受罚,你却只站在一旁看戏。 那日后谁会出来帮他。 “长孙侍郎也在啊。”李道宗好似才注意到他一眼,戏谑的问了一声。 “任城王。” 长孙无忌心里窝着火,但他只能忍着。 温禾干脆就当做没看到他,扭过头,朝着立政殿走去。 “温县子,留步。” 唐俭见状连忙追了上去,挡在了温禾的面前。 “敢问那交涉如何了?” “唐尚书怎么来问我了,不是应该去问长孙冲嘛,下官如今好像是在工部和兵部任职,不关礼部的事吧。” 温禾莞尔一笑,说罢,便从唐俭的身边绕了过去。 立政殿门口,一个内侍见状,转身进去通报了。 没多久,高月便走了出来。 “陛下召高阳县子觐见。” “臣遵旨。” 温禾一拱手,在身后三人的注视下朝着立政殿内走去。 唐俭见状,脸色赫然一变,心如死灰。 “完了。” 他还想着能让温禾帮忙说些好话,可现在看来,后者能不添油加醋就不错了。 “高中官,我等也想求见陛下。” 长孙无忌走上前几步。 台阶上的高月回头,望着长孙无忌,淡淡的笑道:“长孙侍郎稍后,陛下说了,要先见温县子,问问刚才鸿胪寺发生了什么。” 他可还没忘了,之前长孙无忌呵斥他的事。 你是国舅,了不起。 但他也是皇帝的贴身大监,代表着皇帝的脸面,你也配那般呵斥! 高月回过头,脸上顿时冰若寒霜。 与此同时。 温禾进了立政殿内。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李世民竟然没有坐到皇位上,而是坐在御阶上。 “臣……” 温禾正要行礼,却被李世民打断了:“不必行礼了,来朕这坐着。” 李世民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温禾见状,知道他心情不好,若是此刻拒绝,肯定要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见状,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李世民身旁坐下。 “方才辅机在外头可有和你说什么?” 温禾这才坐下,便听到李世民询问。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理他。” 李世民闻言,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朕不想你们闹的水火不容,没想到你们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步。” “辅机他竟然真的容不得你!” 作为这么多年的良师益友,李世民很清楚长孙无忌的性格。 他是个有能力的,因此便有了些许的骄傲。 当年秦王府的十八学士中,除了房玄龄和杜如晦,谁都不能入他的眼。 而前两者的能力确实比他强,资历也比他深,所以长孙无忌才忍让。 但温禾,一个农家子,因为知晓未来的事情,竟然压过了他儿子一头。 “此事是朕对不住你,一年前朕和观音婢提起,要将丽质下嫁长孙冲,虽然并未外传,可观音婢身边的人竟然将消息传了出去。” “朕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件事的。” 李世民轻吐出一口浊气来,目光微凝。 “望春楼那事,李道宗和你都被人利用了,那些人想让辅机或者你与朕离心,那上官仪便是他们安排在长孙冲身边的人。” 闻言,温禾不禁诧异。 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他知道李道宗是故意带他去望春楼,为的是一雪前耻。 但没想到,这整件事情的背后,竟然和世家有关。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你竟然敢对长孙冲动手。” 李世民目光投来。 温禾不禁有些讪讪。 “这事可不能怪我,而且你已经把我禁足了,还罚了我一年的俸禄。” 想到那三千贯就这么没了,温禾就觉得肉疼。 “今日之事,也是那些人去找的辅机,愿意让唐俭帮他一把,至于他们做了什么交换,朕还不知晓。” 李世民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长孙家百骑没有安排人,但那些人的府中,很早就有他的人了。 如今还有百骑的人渗了进去。 温禾忽然感觉有点冷。 历史上长孙无忌可没有这么作死啊。 李世民还活着的时候,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才对吧。 难道是因为自己? 那天他述说了长孙无忌的未来,让他的心思提前膨胀了? “不过好在,他没有将你的事情说出去。” 这算是让李世民唯一感到欣慰的。 这至少说明,长孙无忌对他还是忠诚的。 温禾没有回答,他现在只做一个倾听者。 “冲儿是朕看着长大的,他性子倒是类父,和辅机年轻时一样,都急切了一些。” 听着李世民的话,温禾眉头一皱。 李二不会是要为长孙冲求情吧? 不过你是皇帝,你想放过长孙冲,也不用问我的意思啊。 他这蹙眉的模样,落入李世民的眼中,后者当即就瞪了他一眼,抬手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朕不是那徇私之人!” “是是是,圣明不过陛下了。” 温禾捂着脑袋,干干的笑着两声。 那你突然说这些作甚。 “他如今和大娘定了亲,此事已经无回旋的余地了,为了大娘朕也不能重罚他。” 虽然是庶女,可毕竟是亲生女儿,李世民还是心疼的。 如果长孙冲因为此事,被贬或者被罚,那日后受苦的还是他的女儿。 “朕打算调他去……” “陛下,百骑人满了,不能再来了!” 温禾闻言,连忙打断李世民。 这长孙冲和独孤谌还有武家兄弟俩可不同。 后面那三个就是纯粹的纨绔,他们和温禾之间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可长孙冲不同,因为他,未来长孙家和温禾算是不死不休了。 “他是未来的驸马,朕自然不会让他去百骑,你急什么。”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罢了,还是让他待在礼部吧。” 呵呵! 什么不会让他去百骑。 如果不是温禾回绝的快,李世民肯定要这么做。 他还想着让温禾缓和与长孙家的关系啊。 此事绝无可能! 现在他年纪还小,斗不过长孙无忌。 他还斗不过长孙冲? “高句丽的事,如何了?” 说完了闲话,这位皇帝陛下终于进入主题了。 温禾将刚才鸿胪寺和高句丽使者说的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 “渊盖苏文?此人朕知晓,那是高句丽权臣渊太祚的儿子,如今高句丽的大对卢,掌握高句丽军政大权。” 大唐还没建立的时候,李世民便对高句丽有着很深的敌意。 当年几十万隋军命丧辽东,其中也包括他李家不少部将。 “此人比朕如何?” 李世民问道。 “渣渣。”温禾说道。 前者疑惑的看向他,温禾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意思就是比不过陛下您,您是天上的皓月,他就是地上的尘埃。” “那你为何如此重视?”李世民问道。 温禾眉头轻轻的挑了一下,莞尔道。 “额,一来嘛,是因为高句丽现在太团结了,高建武刚上位不久,还要依赖渊盖苏文,但他心里肯定想除掉这个权臣,所以微臣便想试着挑拨挑拨。” “二来嘛,刺激一下渊盖苏文,让他在高句丽的日子吃不好睡不着,反正一个混乱的高句丽,对大唐一定是有利的。” 李世民摇了摇头。 “这离间计,太拙劣了。” 温禾这意思太过明显了。 所以李世民不觉得高建武会上当。 温禾却笑道:“可历史上,高建武确实要对渊盖苏文动手,只不过他失败被反杀了,而后渊盖苏文便成为高句丽实际上的掌权者。” “他之后所扶持的那个叫高藏的高句丽王就是个傀儡,此人对大唐一直虎视眈眈,时刻想着一统半岛后,挥师西来。” 历史上渊盖苏文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可惜他遇到了李世民。 大唐第一次攻伐高句丽,就差点将其灭国。 只是可惜天气原因,导致粮草不济,所以李世民才不得不撤离。 “朕记得你之前说过,日后朕伐高句丽之所以失败,是因为粮草,那日后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高句丽他是一定要灭的。 否则他如何证明,大唐远胜前隋。 “走海路呗。” 这件事情温禾早就想过了。 “而且如果能从海上进攻,还能抄高句丽的后路。” 后世的那个五星上将,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他曾经对此还格外得意,天天吹嘘那场登陆战扭转了战局。 奈何他遇到了那位横刀立马的大将军。 “海路啊……你之前和高明说,未来有能乘风破浪的船,你可能造?” 李世民的目光忽然变的灼热。 大唐有高句丽的地形图,所以当温禾说从海上出发的时候,他便在心中思索了一番。 “额,这个得给我时间,我找人研究研究,陛下,我只是知道理论,你不能强人所难啊。” 温禾是担心李世民又给他一个期限,让他短时间内将船造出来。 真以为他这个穿越者能手搓战船啊。 “啪!” 李世民抬手又冲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你这竖子,朕在你心里就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吗?” “给你五年时间,这五年朕会平定突厥,安定西域,五年之后朕想一窥高句丽。” 他没说五年之后灭亡高句丽,温禾顿时松了口气。 现在的大唐可不是天宝年间,还很穷。 真要打高句丽,最后很有可能会和杨广一样。 “好了,你去把外面那三个人叫进来吧,今日之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李世民轻轻的推了一把温禾,后者起身后,不忿的撇了撇嘴。 这是把他当做内侍使唤了。 看他不满,李世民抬脚就朝着他的屁股踹去。 温禾闪身躲过,雀跃道:“嘿,没踢着。” “你个竖子!” 李世民指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温禾屁颠屁颠的朝着外头走去,叫那长孙无忌、唐俭和李道宗进来。 (本章完) 第223章 观音婢如此向着女婿 第223章 观音婢如此向着女婿 “臣等拜见陛下。” 进了立政殿,唐俭一直忐忑的不敢抬头。 他不知道温禾与皇帝陛下说了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了殿内的气氛明显不对。 “唐卿任礼部有多少时日了?” 李世民眼皮未抬一下,神情淡然的问了一句。 “启禀陛下,两月有余了。”唐俭的声音在发颤。 “嗯,唐卿辛苦了,礼部有你,倒是井井有条。” 李世民一句话,吓的唐俭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不怕李世民呵斥他,就怕如此好声好气的与他说话。 “臣死罪!” 唐俭知道,与其等李世民说出来,不如自己干脆一些的认罪,或许还能让陛下知道,他的态度。 “唐卿辛劳了,怪朕急于想着让卿家磨砺一番,但未曾考虑到卿力有未逮,朕打算让卿去刑部磨练磨练,可愿意?” 李世民含笑着问道。 看似询问他的意思,但唐俭明白,他不得不卸了这礼部之职。 “臣不敢不从。” “嗯,唐卿之能,朕是知晓的,便去刑部当做检校侍郎吧,好生去做,莫要再犯糊涂了。” 李世民这话说的隐晦,但唐俭知道,这是在警告他。 若是再有下次,那他不是去岭南,就是去陇右了。 唐俭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他知道陛下是念在他之前的功劳,否则以他这一次以权谋私,和长孙无忌私相授受之举。 贬出长安做一个刺史,也算是轻的。 如今陛下还将他留在长安,只不过是降了一级去做个检校侍郎罢了。 “退下吧。” “臣谢恩。” 唐俭向着李世民长拜,躬身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高句丽那边就按照温禾的说法,若是他们不给人,那就不用理会。” 李世民一指李道宗。 后者一愣,随即暗自松了口气,向着李世民一拜:“臣告退。” 他离开后,冲着温禾眨了一下眼睛,这才走了出去。 李道宗一走,这立政殿内就剩下李世民、长孙无忌和温禾了。 连高月都自觉的退下了。 “现在这里便都只有咱们一家人了。” 李世民目光沉沉的从皇位上走了下来。 “陛下,臣有罪。” 长孙无忌拱手一拜。 李世民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朕知道,你是为了冲儿,但这一次确实太冒失了,辅机啊,你和朕是有情谊的,比这竖子可要深的多。” “你难道觉得朕会不顾旧情,让冲儿受委屈嘛,那也是朕的侄子和女婿啊。” 他握着长孙无忌的手,说的语重心长。 长孙无忌顿时红了眼眶,望着李世民:“陛下,是臣糊涂了。” “不怪你,朕怎么会怪你呢,都是这个竖子,好端端的竟然去招惹冲儿。” 李世民突然冲着温禾横了一眼。 “你这竖子,还不向你舅父认错!”他喝骂了一声。 看着他们这两人在自己眼前展现如此精湛的演技,温禾差点拍手叫好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说什么聊斋啊。 温禾知道李世民是要给长孙无忌一个台阶下,顺便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他现在还离不开长孙无忌。 若是连自己的亲舅哥都能随意惩罚,那么其他人便会恐惧他。 一个能做到大义灭亲的皇帝,那么对于其他臣子会如何? “陛下,此事不是高阳县子的错,是臣管教不严,那逆子竟然敢将火药私自送于外邦,臣请陛下免了他的官职,让他在家反省。” 长孙无忌这是要让长孙冲去尾求生。 一个区区的主事而言,被罢免就罢免了,对长孙家而言不算什么。 长孙冲如今才十五,进六部只是时间问题。 对此长孙无忌似乎不担心。 “唉,朕原想让冲儿历练一番,未曾想……还是怪这个竖子!” 李世民抬手,冲着温禾的脑袋便来了一巴掌。 “还不和你舅父认错。” “是,舅父我错了。”温禾说完,心里早就骂骂咧咧起来了。 你个李二,你要演戏给长孙无忌看,那我配合作甚。 你以为我这示弱,这个老阴比就不对付我了? “高阳县子何必如此啊,此事都是舅父的错,是舅父没有管好那个逆子,让你受委屈了。” 长孙无忌回头,一脸惶恐的对温禾说道。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下手太重了,竟然失手差点打死了他” “是舅父的错,那逆子口无遮拦,即便是打死也不打紧。” 二人看着彼此,脸上一副谦虚知错的模样,可看着对方的眼中,赫然都带着一丝不忿。 ‘老阴比!’ ‘田舍儿!’ ‘活该你以后全家流放!’ ‘老夫日后一定让你百倍奉还!’ “舅父,我错了。” “嘉颖啊,舅父错了。” 二人高声嚎叫着。 李世民站在一旁,好似没有看到他们暗中的争执,一脸欣慰的握住他们二人的手。 “朕何其有幸能得辅机和嘉颖二人,这是天佑大唐,日后你二人若能不计前嫌,定然能助大唐兴盛。” “臣惶恐。” 长孙无忌行礼。 温禾慢了一拍,随即也学着老阴比的模样,向着李世民行了一礼。 后者拍了拍长孙无忌的手,说道:“冲儿身上还有伤,那便先在家中修养,至于礼部的事,他还小,要先学学。” 李世民的意思是,长孙冲这个礼部主事的位置没了。 而且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给他安排任何的官职。 长孙无忌心中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惊讶,向着李世民一拜道:“臣遵旨。” “至于你。”他指着温禾:“你也禁足了不少时间了,朕想你一定知道错了,工部的事你该担起来了,白纸和炒茶什么时候能拿出来?” 所谓的禁足本来就是做给长孙无忌看的。 要不然李道宗也不可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让温禾出来。 “额,陛下微臣觉得……” “嗯,朕知道你定然是觉得惩罚不够,那要不取消禁足,你去左武卫待几天?” 李世民眼睛一横。 他知道温禾巴不得再休息几天。 后者连忙摇头:“不不不,臣觉得陛下所言甚至,白纸乃造福天下之事,自然不能再拖了,不如就三日后?” “嗯,那便三日后。” 造纸工坊那边第一批纸张早就造好了,只不过温禾不在,工部的人也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一直存着。 李世民虽然早知道这件事情,但因为温禾不在,所以故意拖着。 这段时间,不少世家的人都等不及了,可又不敢询问。 只敢明里暗里的问询,温禾禁足的时间还有多久。 之前李世民下旨,可没有说时间。 就是为了让世家这么些人,自食恶果。 你们敢算计温禾,那就别怪朕算计你们。 “时候也不早了,朕让皇后准备了家宴,今日你二人便留下来,一同用膳。” 李世民笑脸盈盈,一左一右分别握住了温禾与长孙无忌的手腕。 前者有些错愕,本想拒绝的,可先被李世民用眼神警告了。 后者笑呵呵的道了一声:“遵旨。” 家宴上,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长孙冲的事。 长孙无垢即便问了家中的事,长孙无忌也识趣的避开,只道是:“家中都好,多谢皇后关心。” 随即长孙无垢也询问了一番温禾,他的回答和长孙无忌如出一辙。 “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君臣和睦,国泰民安。”李世民最后总结道。 “陛下所言甚是。” 一场家宴。 温禾吃的索然无味。 人都是有私心的,长孙无垢不是圣人,温禾不相信她心里没有芥蒂。 可她依旧对温禾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这让后者总感觉很别扭。 所以这顿饭,他只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筷子。 等时候差不多了,便告退离开了。 “这竖子,心里还有埋怨。” 等人都散去了,就留下李世民和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闻言,失笑道:“只怕是他觉得臣妾对他有芥蒂吧,往日来臣妾这,可都是狼吞虎咽的,今日却没有动几筷子。” “长孙冲毕竟是你侄子,此事他心里有怨气是必然的,可他竟然对你如此,真是该打。” 刚才温禾的脸色,李世民自然看在眼里。 只是没有声张罢了。 “这才是真性情。”长孙无垢笑道,心中并没有将刚才温禾那冷漠的样子放在心上。 “毕竟是少年人,记得他原本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又无亲人傍身,不免会比他人想的多一些。” “臣妾对他也是喜爱的,冲儿这一次受人挑拨,和他说了那些腌臜的话,确实让他受了委屈,这一次大兄又如此莽撞,坏了他的事,可怜他还要被陛下您责骂。” 长孙无垢竟然为温禾叫屈。 若是他在这里,一定不敢相信。 不过李世民却已经习以为常了。 十几年的夫妻,他自然明白枕边人是什么性格。 所以今日才会安排这一场家宴。 “他如今已经是三部主事了,朕不算委屈他了,等他和世家做了生意,那便是日进斗金,算是便宜这竖子了。” 大唐律法,是不允许官员经商的。 而温禾已经是个特例了。 “这钱陛下不是也有份,可怜那女婿要为你受苦受累的。”长孙无垢故意调笑道。 让李世民不禁错愕,随即幽怨道:“观音婢如此向着女婿?” “臣妾是帮理又帮亲。” “罢了罢了,扣了他一年俸禄,是朕不该了,一会便让内帑的人送他三十万钱,就当是这一次给他的奖赏吧。” 李世民没说是当做什么的奖赏,长孙无垢便也没问。 朝中的事情,若李世民不说,她一向是不会过问的。 温禾离间高丽,这份功劳,让他升了一个品级也不为过。 可奈何他现在他太小了。 所以只能送些钱财了。 “三十万钱?我的钱又回来了?” 当装着铜钱的车送到温禾家里时,他当即就叫人将箱子都给打开了。 “陛下说,此为奖励。” “那谢谢陛下了。” 三十万钱有多少? 如果全部倒出来,能有一个小山包高了。 “阿兄,买吃。” 温柔拽着温禾的袖子,眼中闪烁着期待。 “买。” “先生,我没笔墨了。” 李泰学着温柔的样子,温禾脸色顿时一黑,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你一个卫王,跟我哭穷?” “阿耶不给钱啊。”李泰委屈道。 他出宫的时候就身无分文,要不是温禾包吃包住,他早就饿死了。 “我也想吃。” 李泰刚哭穷,李佑也走了过来,双手绞成一团,委屈巴巴的。 温禾无奈,转头又看向李恪。 只见他抿着嘴,眨了眨眼。 “买买买,哪个义府你有什么缺的,也都买了。” 李义府没想到还有自己这一份。 他虽然认了温禾为先生,可还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他一直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没想到先生竟然还想着自己。 他心中不禁感动,但觉得自己不该温禾的钱,所以婉拒道。 “先生,学生身上还有些积蓄。” “那你仨瓜俩枣的留着自己买零嘴去,今天先生我带你们逛街去!” 被禁足这么久了,温禾早就在家里待腻了。 “走走走。” 温柔闻言,雀跃的拽着温禾的袖子就朝着外头走。 文忠见状,连忙去备了马车。 “陛下赏了温禾三十万钱?”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长安城内传开了。 长孙无忌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他愤怒的一拳砸在桌案上。 ‘陛下是要告诉他,他还需要用得着温禾嘛?’ 想到之前立政殿的事,长孙无忌目光阴沉。 ‘这几年是动不了那竖子了,到不妨让家中其他人先向那竖子示弱。’ 一旁的长孙冲不甘的说道:“阿耶,那温禾难不成是陛下的私生子,为什么陛下对他如此厚爱,孩儿不服!” “啪!” 长孙无忌反手就冲着他的打了一巴掌。 “逆子,还不是怪你自己莽撞无知,你日后若再敢胡言,为父定然打断你的腿!” 长孙冲捂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从他记事以来,他阿耶从未打过他,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一句。 “二郎。” 长孙无忌忽然唤了一声。 一旁的长孙涣闻言,心中顿时一喜,连忙上前。 “三日后,温禾那便由你去,你一贯是谦逊的,温禾不会为难你的。。” 这种事,以往都是长孙冲去做的,可今日却落到了长孙涣的头上。 后者按耐着心中的狂喜,应了一声:“阿耶放心,孩儿知晓了。” “阿耶。” 长孙冲不服,可却被长孙无忌一个目光瞪了过去,顿时偃旗息鼓了。 “从今日开始,你便去书堂读书,若是敢出家门,某便打断你的腿!” 长孙冲顿时面如死灰。 看着自家大兄如此,长孙涣心中得意。 至于去温禾府上的事,他并不担心。 得罪温禾的是他大兄,又不是他。 (本章完) 第224章 这是上门求人的态度? 第224章 这是上门求人的态度? 翌日,温禾府外。 才不过巳时,便有人在门口大排长龙。 门房打开小门时,都不禁吓了一跳。 “你们是?” 他才开口,只见那些人纷纷涌了上去。 “我家乃是太原王家,今日前来递上拜帖。” “我是太原李家,今日前来递上拜帖。” “陇西李氏,今日前来递上拜帖。” “琅琊王氏,今日前来递上拜帖。” “太原温氏……” 那门房以前在秦王府,只是一个扫洗的仆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当即便慌的向着众人一拜道:“诸,诸位稍后,小人去请管家。” 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便着急忙慌的关上了门,去请示文忠去了。 正堂内。 文忠正伺候着温禾这一家子吃早饭。 “今日这博饦不错啊,是用鸡汤吧,好像最近家里多了不少鸡。” 温禾吃了两口,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唐美食贫瘠,一日三餐吃的也就那些了。 难为这些厨子每天要想着样做出不同口味的博饦来。 文忠闻言,笑着说道:“近日关内养鸡的人多了不少,如今一只母鸡才不到十文钱,老奴便做主买了一些来。” 温禾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想来应该是官府号召的。 旱灾过后,往往伴随着便是蝗灾。 多养家禽放到田地里,可以让它们去吃蝗虫的虫卵。 若是等到蝗虫成灾,那可就来不及了。 寻常的蝗虫是可以吃的,但若是成群之后,它们的体内就有毒素。 家禽出于生物本能,都会避之不及。 “先生,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养鸡啊?”问话的是李佑。 他这个年纪,正是喜欢问为什么的原因。 “因为好吃,而且便宜,寻常人家可吃不起羊肉,但人又不能不吃肉,所以鸡鸭便成为他们最好的选择。” 李佑顿了顿,那茫然的神情,显然没明白,为什么寻常人家吃不起肉。 一旁的李泰却笑道:“等我的猪都养好了,那他们就可以吃得起肉了。” 温禾原本想那个告诉他,那也要过很多年。 但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他便含笑的点了点头。 这时,门子匆匆的到了门口。 文忠见状,向着温禾行了一礼后,便走了出去。 得知门外的事情后,他有些无奈的一笑。 自从温禾搬到此处后,来的客人不少,但如此正式递上拜帖的可还是头一次。 “小郎君,门外有许多人送来拜帖。” 文忠话音落下,温禾也有些不适应的抬头看向他。 “这还真是头一遭啊。” 虽然意外,但送来拜帖的是谁,温禾心里有数。 除了那些人外,不会有谁在这个时候送上拜帖了。 温禾淡淡一笑:“那就都收了吧,另外一会去调一波茶叶过来。” 之前从南方送来的茶叶,已经制成炒茶了。 就是可惜,那批茶叶摘的时间晚了一些,质量不算太好。 如果在后世那些行家眼里,肯定都是便宜货。 不过忽悠忽悠大唐人,还是可以的。 “诺。” 文忠应声便退下了。 没多久,他便带着一大堆拜帖回来了。 温禾愕然的看着那一堆东西。 “这些不会都要我过目吧?” “小郎君是主家,自然是要过目的。”文忠将拜帖整齐的放在桌案上。 别的事情他都能帮着温禾处理,但这个他确实不敢做主。 温禾撇了一眼,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看不看其实都无所谓,知道到时候会来多少人就成。” “小郎君,还有礼单呢。” 文忠无奈的提醒道。 这拜帖可不是当初的说要来拜访的。 上面还会记录登门时带来的礼物,主人家还要根据对方带来的礼品和身份来安排位次。 而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礼”字。 若是温禾没有安排好,那么大唐的上层都会把他当做是个笑谈。 之前那一次,还可以归结于温禾才起步,所以家中穷顿。 再加上当时李世民亲自到来,所以才没有什么议论声。 可这一次不同,来的都是世家的代表,若是没做好,他只怕也要被皇帝陛下处罚了。 “麻烦。”温禾揉着自己的三叉神经。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让李世民安排去立政殿了。 不过就在他发愁的时候,目光忽然扫到了李泰和李恪以及李义府三人的身上。 他顿时笑了起来。 “为师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三个去办吧。” 李恪平淡的望着温禾,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李义府很是雀跃,当即向着温禾行礼道:“请先生放心,学生一定不负先生所托。” “我要养猪,小颉利刚到府上,我还要照顾他。”李泰鼓着嘴,幽幽道。 之前被李世民吃了几只小猪后,文忠他们又去买了一些来,其中一只和当初李泰养的颉利很像。 思念旧情的他,便给那只小猪取名小颉利。 “啪!” 温禾二话没说,冲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昨天你了为师五十贯,你再啰嗦,昨天买的那些东西我全给你没收了。” “抠门。” 李泰嘟囔了一句,趁着温禾动手前,他猛然跃起躲开了。 “嘿,没打着。” 看着温禾落空的巴掌,李泰嘚瑟的做了一个鬼脸。 这欠揍的模样活脱脱的像一个人。 不过好在李泰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照着温禾的吩咐做事了。 来的人确实不少,关陇八大家、五姓七望,外加一些世家和国勋,细细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几家。 “太多了!” 知道人数后,温禾只觉得头疼。 这么多人,他不可能全部都同意。 至于选谁或者不选谁,这也不是他来做决定的事情。 “把这份名单送到宫里,让陛下挑选人。” 温禾干脆就将锅甩到李世民的头上,当起了甩手掌柜。 文忠见状,只能将名单送入宫中。 “前番他们还设计挑拨,如今却如此厚着脸皮上门,实在无耻!” 这名单上赫然有几个让李世民重点关注的人。 就连温禾都不知道,这些人的家中早有百骑的人潜伏进去了。 不过其中有一个名字,最为显眼。 “辅机啊。” 李世民望着名单上长孙涣的名字,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他终究还是要插一脚。 罢了,只当是他要修复和温禾的关系吧。 李世民摇了摇头,用笔在名单上勾选了几个人名。 “这上面未被勾选的,便让嘉颖发回帖吧。” 他将名单交了回来。 没多久,文忠便返回了温府。 他正要交给温禾,却见后者连看都不看,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道:“我现在在休息,你去回帖吧,另外告诉他们,这是陛下选的,和我无关。” 既然都当甩手掌柜了,温禾便不管到底了,借着李世民的名字,到时候没被选上的人,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文忠立刻让人去写了回帖。 当门外一些人收到回帖高兴的离去后。 还有一些没收到回帖的人,错愕的站在那。 “敢问贵管家,是不是遗落了,我们是陇西陈家的。” “我们是晋阳赵家。” “还有我们,我们是南阳姜家的。” 这些小厮都慌了。 若是没能拿到回帖,那他们必然会被主家惩罚。 这原本的美差,可就变成苦差了。 “此乃陛下所定,我家主人也无权更改,诸位回去后,尽可如实禀报。” 文忠都有些佩服温禾了。 这时拿皇帝陛下出来背书,那些被拒的人,即便不满,也不敢来责怪。 否则可就落了欺君的罪过了。 等将他们送走后,文忠便开始忙碌了。 如今家里没有女主人,温禾又什么事情都不懂也不管,所以一切的操办都得由他来。 不过为了不僭越,他还是事事去询问温禾。 本以为后者会不耐烦,然后将所有人的事情都全权交给他。 没想到温禾却事无巨细的询问,思索后方才让他去做。 “阿兄不偷懒了?” 就连小温柔都有些诧异,今天的阿兄好勤劳啊。 温禾失笑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这是咱们家。” 他虽然希望偷懒,可是自己家的事情,他如何能全权交给一个外人。 文忠闻言,心头一怔,随即释然的笑了。 他知道,他在这个家待的时间不会太久。 等到温禾能够真正的掌家后,他也该离开这里了。 文忠向着温禾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两日后。 永乐坊,吃过早饭的坊正,正像着以往那样,在坊市内巡逻兼散步。 忽然他手下的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来。 “坊正,来大人物了!” 那小厮走的很急切。 坊主却不以为意的说道:“能有什么大人物来。” 永乐坊内住的贵胄可不算,单单县男就有三家,两个县子,还有一个国公。 之前他还见过郡王,以及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陛下。 所以坊正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了。 “是卢氏的马车,还有崔氏的,还有太原李氏的,还有……” 那小厮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风吹过。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坊正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永乐坊门口。 一辆辆马车鱼贯而入。 就连金吾卫都来维持秩序。 周围的人看着,都不禁大吃一惊。 “这都是去哪里的,这么大的阵仗?” “上一次看到这么多世家聚集在一起,还是陛下登基的时候。” “这好像都是去高阳子府的,据说前两日他们就送来拜帖了。” “是那位温县子?” “可不是,那位可是像如今最受陛下器重的了。” “他好似才十岁吧。” 不少人感叹着,一回头看到自家同样十来岁的孩子,正抠着鼻子,傻里傻气的,便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十岁,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如果温禾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定会感叹一声。 我也想要无忧无虑的童年啊。 一大早,在睡梦中被叫醒的痛苦谁能懂啊。 为了给他造势,李世民特意让宫中的人出来,为他穿扮一番。 因为他还没行冠礼,也没有到束发的年纪,所以来的宫女给他绑了个蒲桃髻,就跟头顶上顶着一串葡萄似的。 “粉就不用上了吧,娘们唧唧的。” 见温禾抗拒,那梳妆的宫女询问了文忠的意思后,便只好作罢。 “小郎君,客人来了。” 只听外头小厮来报,温禾这才摆脱了束缚。 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圆领袍后,他亲自出门去迎接。 门口的马车早早的就停下了。 车上的人,都在等着温禾的到来。 这群老顽固,心里死守着那份祖宗的尊严。 非要让温禾出来。 到门口的温禾见状,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意思是要我一个个去请?” 温禾指着门外的那些马车说道。 文忠苦着脸点了点头。 “来的都是身份尊贵的,您作为后辈是该出去请的。” “可他们是上门来求我办事的。” 温禾眯着眼,脸上赫然露出几分不悦。 “这……” 文忠有些为难了。 若是其他人,这些世家到访,恨不得全家都出来迎接。 这对于他们而言乃是莫大的荣耀。 “这样,你去让李泰、李恪和李佑那三个小混蛋换好衣服出来,然后在这里摆好椅子,我倒要看看,外头哪些人会不会下来。” 能到门口来迎接,已经是温禾最大的让步了。 这些世家的人,竟然还要让他一个个去请。 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不过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前面的人怎的还没走?” 只见挂着太原温氏旗帜的马车内,一位老者掀开了车帘,蹙眉问了一句。 一旁的小厮上前答复:“回禀阿郎,前面车架的主人都未下车,好似是温县子还没出来迎接。” “嗯?” 那老者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悦的哼了一声:“五姓七望这些人,脑子都被驴踢了不成,明明是上门求人的,倒是摆起架子了,哼,他们爱去不去,老夫自己去。” 说罢这老者便自行下了车,向着温禾府邸走去。 前面马上的人自然看到了他。 “此人是,温家的温大临?”崔氏老者一眼便认出他来。 “正是。”他身旁一个青年答道。 崔氏老者顿时冷着脸,哼了一声:“不知礼。” 可就在温大临进入高阳子府没多久,只见一个小厮走了出来,高声喊道:“卫王、汉王、楚王,王驾驾临!” 马车上的人,神色浑然一变。 只听得一声嘈杂。 原本还气定神闲坐在马车上的人,突然慌忙的从上面下来。 着急的连马凳都来不及用,便跃下了马车。 (本章完) 发个单章解释一下最近单更 发个单章解释一下最近单更 看到评论区好多书友说,我最近单章的事情,之前在章节说里解释过,但应该很多书友都忽略了。 这里再解释一下。 最近血高了,压力有点大,所以休息一下。 每章的字数也都是四千+。 正好29号来畅销,所以打算当天爆更十章。 还望各位书友见谅,谢谢。 (本章完) 第225章 温禾:我变士族出身了? 第225章 温禾:我变士族出身了? 不久前。 温大临一进门,正好遇到三小只前来。 李泰正在后院喂猪,连澡都没洗,就被迫换上一身锦绣华服,此刻正一脸郁郁。 三小只很少露面,才回长安不久的温大临,也没有认出他们来。 看着面前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他有些茫然的笑着问道:“不知哪位郎君是温县子?” 正要投手去教训李泰的温禾愣了一下,这才发现竟然有人进来。 他转头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老者,整理了一下衣袍,笑着上去迎道:“晚辈温禾,不知尊驾是?” “老夫温大临,字彦博。”他慈祥的笑着,和温禾回了一个礼。 后者一愣。 姓温的? 历史上温姓的名人还真不多,要说最让温禾记忆深刻的,应该是一千多年后的那一位了。 不过温大临的名字,他前世看过的史书上有记载。 出身于太原温氏,但并非关陇。 起源可追溯到周王室,祖上是姬姓。 而温禾之所以记得他,那是因为他被后世誉为初唐时期的温氏三杰之一,与温大雅、温大有并称。 后世的史书上,可能记错了一点,那就是温大临的名和字,与前面两位是相反的。 变成了温彦博,字大临。 可温大雅,又是字彦弘。 温大有也是如此。 温家乃是士族,绝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那就很有可能是史书上的记载错误。 不过温禾对他有印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武德八年,温彦博被任命为并州道行军长史,随行军总管张瑾出兵抵御。 八月,唐军在太谷战败,温彦博被突厥俘虏。 颉利可汗知其是皇帝近臣,逼问唐朝兵力虚实。 温彦博坚贞不屈,不肯吐露,被流放到阴山苦寒之地。 可以说是大唐版的苏武了。 原本的历史上,他应该是在渭水之盟后被放回来的。 这个时代没有渭水之盟,他是怎么回来的? 颉利竟然如此心甘情愿? “见过温公。”温禾按捺心中的疑惑,向着温彦博一拜。 这个称呼他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罢了,还好不是瘟神。 “不敢不敢,老夫今日来,一来是为了白纸和茶叶之事,二来是为了答谢县子的,若不是县子力主抵抗突厥,致使颉利大败,老夫可没这么容易从阴山回来。” 说着话,温彦博竟又要一拜,温禾连忙拦住了他。 “巧合而已,温公不必如此。” 他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 “县子仁义,不过外头那些个老顽固却都是没脸的,竟然想着为难你这晚辈,都是厚颜无耻之徒,老夫替你出去呵斥他们。” 温彦博是个直率的性子,要不然当初被俘虏后,他也不会指着颉利的鼻子骂他是“犬入的胡人”。 气的颉利当场就要砍了他。 至于没砍的原因嘛,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见温彦博要去,温禾连忙将他拦下,笑道:“温公莫急,晚辈有办法让他们自己乖乖的进来。” “嗯?” 温彦博不解。 以为温禾是要叫人出去威胁一二,没想到他指着身后的那三个少年。 “陛下的三位皇子都在这,外头那些人身为臣子,敢不进来拜见?” 五姓七望也是要脸的。 若是此事传出去,他们难道不怕别人指着他们的脊梁骨,骂他们目无君王? 千万别小看皇子了,虽然没有太子那样的半君值钱,但好歹也是天家血脉。 何况这还是在长安城内。 “三位皇子?” 温彦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温禾的另一个身份。 想到这,他连忙绕过温禾,提着衣摆上前,恭敬的向着三小只行了礼。 “臣检校吏部侍郎温大临,见过卫王、汉王、楚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李佑吓了一跳。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外臣。 反观李泰和李恪,早就习以为常了。 在温禾的目光示意下,他们二人连忙上前,虚扶了温彦博一把。 “温公有礼了。” “文忠让人出去喊一声,三位殿下在这,如果他们不来拜见的话,以后也就别进我家的门了。” 温禾说罢,随即让人请温彦博进入正堂。 后者却拒绝了,笑呵呵的说道:“那些个老不修的,惯是会为难人的,老夫在此为三位殿下和县子你撑腰。” 温禾不禁有些错愕。 他总感觉温彦博说的言不由衷,不像是要来撑腰的,倒是像在这看戏。 果然,小厮出去没多久,就看到外头人头涌动。 只见之前温禾在丽正殿外见过的崔氏老者和卢氏老者为首,一群人鱼贯而入。 “臣等见过三位殿下!” 众人立刻就找到了正主,上前拜见。 突如其来这么多人,让不明所以的三小只大吃一惊。 他们突然被叫到这里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纷纷转头看向温禾。 温禾递给他们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三小只见状,只好安稳的站在那。 那些世家的人连气都没有喘匀,就这么作揖。 几个年纪大的还好,他们只需要行平礼即可。 那些个年轻的,还是白身的,是要弯腰大拜的。 “咳咳,殿下说免礼。” “呼。” 那些士族和关陇的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来,起身满面堆笑着。 崔氏老者率先开口解释道:“老朽年迈了,这步伐慢了一些,怠慢三位殿下了,若是知道陛下今日让三位殿下前来,那老朽定然再快一些。” 他们走的这么急,一来是怕外头日后会传他们怠慢皇室,二来他们以为,李恪他们在这里是李世民授意的。 不过不少人心中也疑惑。 为何皇帝陛下不派遣太子过来,而是这三位。 但不容他们细想,温禾便开口道:“崔公和卢公年纪大了,竟然还亲自来此,实乃晚辈的荣幸啊。” 温禾和颜悦色,冲着众人一笑。 士族和关陇,以及那些士族的人都打着哈哈,却听温禾突然话锋一转。 “不知方才其他人是否也是腿脚不便,若是如此,不如今日便暂且回去休息休息,反正那纸张的事不着急,白纸和茶叶嘛,某可以自己先卖。” “咳咳,他们俩腿脚不便,老夫健壮的很,方才是因为他们二人不下马车,老夫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那位太原王氏的老者轻咳了一声,当即撇清了关系。 “没错。”另一旁的老者紧随着说道:“这些士族的人就是麻烦,非讲什么礼节,老夫向来不在乎这一套,若非是他们,我等今日如何会怠慢三位殿下。” “杨景猷!”崔氏老者大怒,指着前者。 前者却冷笑一声:“本公在此,某乃太常卿,安德郡公,不知汝是何官职,有何爵位,敢直呼本官。” 杨景猷? 正在看戏的温禾闻言一愣,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同样在吃瓜的李恪。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李恪不禁茫然,冲着温禾眨了眨眼。 前者哪里知道,这一位可是他的未来岳父。 杨景猷,名杨师道,弘农杨家在长安的代表,论关系的话,三小只还要叫他一声姑父。 这位在历史上可是有名的愣头青。 他后来主掌吏部时,虽然压制权贵、亲朋以避嫌疑,但所任命的官员却大多都是庸才,因此受到不少人的讥讽。 李世民对他的评价,也不算高,说杨师道性行纯善,自无愆过,而情实怯懦,未甚更事,缓急不可得力。 根据百骑的资料,自从他哥哥杨恭仁,因为小杨妃被李世民罢相,离开长安后。 如今弘农杨氏便以他马首是瞻了。 他这太常卿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职,比起崔、卢两家那白身,可要高出不少。 自从大唐建立后,从李渊到李世民,都有意无意的打压士族。 崔氏老者在前隋也是上层人物,可那毕竟是前朝的官。 杨师道如此以势压人,气的卢氏老者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 “你你你你!” 他一连串的你,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杨郡公,祖父年迈,若是您想比官职,小侄可请家父出面。”一个中年人从后头走了上来。 杨师道见来人,顿时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义玄,退下,长辈说话,哪里有你出来插嘴的份!”那崔氏老者轻哼了一声,但他神情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温禾摸着下巴,细细的打量着这位中年人。 这人应该就是崔义玄。 又一个历史名人啊。 日后李治废王立武的领军人物之一,也是负责审判长孙无忌的官员之一。 难怪他面对杨师道搬出了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崔溉是上一任的太常寺寺卿。 似乎注意到温禾的目光,崔义玄一愣,等再去确认时,发现前者拿着蜜水,并没有去看他。 他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咳,诸位,别忘了今日之事,我等在此争执,只怕是要让温县子看笑话了。” 崔义玄提醒了一句。 众人闻言,随即整理了一下仪态。 崔氏老者转了笑脸,笑容可掬的说道:“不过就是一些玩笑,温县子莫怪啊。” “谁和你们玩笑了,也就你们这些士族脸皮厚了些,要不是陛下允准,你们以为你们今日能进来此门?” 杨师道冷笑一声。 “就是,老夫记得之前你们还羞辱过温县子吧,还什么嫁庶女,可笑至极。” 独孤氏的老者也不忘火上浇油。 “什么,嫁庶女,匹夫!” 温禾正在看着好戏,突然就听到身旁一人爆喝。 他诧异的看着温彦博从他身旁快步走了出去,指着崔氏老者骂道:“你是在羞辱我太原温氏不成?” “什么?” 吃瓜的温禾一怔。 在场那些士族的人也都傻眼了。 “温彦博,你说什么?” “他是你们温氏的人?” “这,这不可能吧。” 士族的人一副难以置信。 别说他们了,就连温禾都吓的把茶杯弄掉了。 ‘我什么时候成了太原温氏了?’ “先生,原来你也是士族的?”李佑傻乎乎的说了一句。 温禾抬手就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别胡说,少给我乱认祖宗。” 李佑顿时捂着脑袋,缩起了脖子。 “咳咳,那个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办正事吧。” 温禾连忙起身说道。 他此刻都慌了,别真的到时候温氏的人找上门来,给他来个认祖归宗。 “啊对对对,正事要紧。” 那位卢氏老者见状,连忙接着话茬。 他也怕温禾真的出身于太原温氏。 虽然温氏不属于关陇,是士族,可奈何他们和关陇走的近啊。 温彦博的儿子,便娶了李渊的女儿。 而关陇和士族从北魏开始便不合了,当年南北分治,双方可没少争斗。 这万一温禾被关陇的人拉拢过去。 那他们岂不是要吃亏了。 “正事要紧,呵呵,正事要紧。” 崔氏老者当即转移了话题。 “那诸位便请里面坐吧,你们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 温禾不给关陇和士族的人话头,朝着正堂内比了一个请字,迎着他们走入正堂。 不过温彦博却故意留了一步,等着和温禾并行。 “嘉颖啊,老夫年长便如此称呼你了,你的身世老夫让家中的人查过,你祖父确实为温家旁支出身,后家道中落来的长安,所以啊……” “温公啊,此事日后再说,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先聊正事啊。” 不等温彦博说完,温禾当即打断了他。 即便他真的出身温家又如何,如今对他而言,士族的身份不仅不能给他带来庇护,反而会是一种累赘。 温彦博见状,对他的拒绝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之事,来日必定会传开,不管温禾认不认,只要外人知晓便可。 至于什么认祖归宗,那只是仪式罢了。 温彦博捋着胡子,眉开眼笑的跟着温禾走入正堂。 正堂内。 文忠早就布置好一切。 从造纸工坊内生产的白纸,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众人的面前。 一旁还摆着刻好《三字经》和《论语》的雕版。 正堂的中间,宫中派来的宫女,正在烹煮热水,她们身旁都摆着上好的茶叶。 温禾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朝着上位走去。 三小只紧随他身后。 他是主人家,今日又是主角,虽然年纪最小,身份也不高,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说他配不上主位。 “诸位请坐吧。” 温禾笑着比了一个请,众人纷纷看向最前头的几位老者。 见他们坐下后,这才落座。 温禾轻撩衣袍,落座后,淡然的说了一句。 “开始吧。” (本章完) 第226章 你们可以开始撕咬了 第226章 你们可以开始撕咬了 宫女动手泡着茶,当沸腾的水注入茶盏中时,一股清香蔓延开来。 第一步洗茶,而后才是正式的泡茶。 今天来的这些宫女,都是特意挑选的,每一个都是高挑婀娜,青葱细指。 此刻的大唐还没有开始丰硕为美的风潮,所以此时的美人,还是杨柳细腰,樱桃红唇。 配合着乐声,她们的动作格外的赏心悦目。 那些个老家伙们,一个个都捋着胡子,看的格外入神。 等茶水分好,由另外一批宫女从前到后奉茶。 “这是特意在南方制好送来的炒茶,日后为了便利,各家都将直接从南方取货。” 等茶水分好后,温禾才开口说道。 “嗯,不错,好茶。” 那卢氏老者,只闻了一口茶香,便不由得点头称赞。 至于他是否真的能品出这茶的品质,那就不得而知了。 温禾闻言,只淡淡一笑。 茶叶只是开场,所以温禾不打算着墨太多。 至于每家拿多拿少,这就看他们出多少钱了。 “请问县子,这茶叶每家的份额是多少?”有人问了一句。 是个年轻人,看着面生,温禾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 “此事不着急,今日这茶只是配角,诸位莫不是忘了那主角?” 温禾笑着站起身来。 在场众人闻言,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中间摆的桌案。 上面赫然摆放着一迭白纸。 刚才进来的时候,无论是五姓七望还是关陇的人,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向着它看去。 “温县子,这白纸果真只需一百文,便可买一刀?”事到如今,还是有人难以置信。 特别是崔家的人。 他们自己便有造纸工坊,而且从很久开始便制造出竹纸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的成本也不可控,至少也需要一贯的成本,才能造出一刀来。 而且成品绝没有像眼前这般白。 温禾造出的纸,还算不上雪白,成色还有些偏黄。 但比较现在大唐市面上所用的白纸,已经好太多了。 “当然,不过今日要展现的不单单是这纸,还有这印刷之术,诸位可别小看了这印刷术。” “莫要以为,只需找个石板雕刻,便能够使用,想要完整的印刷出上面的文章,还需要特制的墨水,而这墨水嘛,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墨水才是核心技术。 即便这些人回去仿制雕版,没有这墨水,他们也无济于事。 众人闻言,都不禁蹙眉。 “墨水工艺,难不成不给予我们?”有人忿忿的问了句。 温禾抬眸瞥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温县子这是何故,难道某说错了?”那人不甘心的继续问道。 温禾一边上手印刷,一边淡淡的回了一句:“看你出身应该不凡,可为何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明摆着温禾不会给,这人竟然还做出头鸟,这不是找骂嘛。 那人闻言,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他恼怒的要继续开口,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拽住,呵斥道:“坐下!” 那人这才忿忿不平的又坐了下去。 而这时,温禾已经完成了印刷,将文章举了起来。 “竟然这么快,这还不到几息的时间!” 崔氏老者惊呼一声。 坐在他身旁的卢氏老者冲着身后的卢承庆示意一下,让他出去看看。 与此同时,不少人也都围了上来。 “一字不差,而且极其工整,比起拓印更清晰。” 卢承庆赫然吸了一口凉气。 他抬眸问着温禾:“寻常的墨水,果真不行?” “卢侍郎可以回去试试,若是可以,日后大可不来购买我的墨水。” 温禾这自信的模样,让不少半信半疑的人越发的笃定。 印刷术,必须要使用温禾制造的墨水。 可若是如此,那他们日后岂不是要受制于温禾? 不,准确的说,是受制于陛下! 这温禾身后站着的可是皇帝。 “诸位放心。”温禾淡淡一笑,说道:“无论是墨水还是白纸,这都是造福于民的,所以价格不会太高,比如这纸,一刀卖给诸位不过两百文,而这墨嘛,一斗二十文。” “竟然如此便宜?” 众人不禁诧异。 若是如此,这里面可就有极大的利润啊。 “那不知,各家该如何分配?”坐在左边次座的中年人询问道。 温禾记得他好像姓谢。 难怪和琅琊王氏一起坐,就连太原王氏,都坐的比他靠后。 既然话说到这了,他便也不藏着掖着,对着文忠点了点头。 后者见状,随即从后头拿出了一幅大唐的疆域图。 地图上,温禾以刚刚确立的道州县来划分区域,每个区域的价格都不相同。 “这个是?” 跟随卢氏老者来的卢承庆,不解的询问道。 温禾笑着解释道。 “此乃分销制,每个区域明码起拍价格,获得资格者才能够在此地销售茶叶,并且能够在此地扩展下属的经销商,而其他人不得将商品送往此地销售。” “而分销区域,不仅仅包括茶叶,还有纸张、书籍以及农具和粮种。” 温禾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目光顿时亮了起来,齐齐点了点头。 “这,倒是也公平。” “那若是违反呢?” 忽然有人开口问道。 温禾望着那人,只淡淡的笑着。 不等他开口,只见一旁的太原李氏冷眼扫了在场人一圈,说道:“那便是自绝于我等!” “不错,若是违反,人人得而诛之!” 在座的这些人,背后的势力组成了大唐的三大势力。 五姓七望、关陇和士族。 后者依附皇权,和关陇走的近。 不像五姓七望那个清高。 这三股势力,各自平常团结一致,可那是对外,若是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便会即刻上演狗咬狗的戏码。 而温禾的分销,便是分化他们的第一步。 茶叶、白纸和印刷带来的利益,足够他们彼此防着彼此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提醒诸位。”温禾含笑着扫了在场众人一眼。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将目光都投向他。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专利,若是谁回去私自伪造,并且售卖的话,那么将立刻取消销售资格,并且永久拉入黑名单。” 温禾说罢,在场的人没有几个有反应的。 在他们看来,这根本不算是什么事。 取消便取消了,若是能掌握这些技艺,到时候还用得着遵守你的规则。 “温县子所言甚是,我等自然不会如此。”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卢氏老者打着哈哈。 但温禾知道,他们明摆着没有放在心上。 他轻笑了一声,随即拿出了一个盒子来,当着众人的面,将盒子打开来。 “我想大家都知道肥皂吧,这是加了香味的,叫做香皂,可比上好的胰子还要好用。” 他将香皂摆在面前,赫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只有坐在前面的五姓七望和关陇八大家族的人,不为所动。 对他们而言,这只不过是商品罢了,不像纸张和印刷术以及农具,能够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 但对于普通士族而言,他们却心动了。 “请问,温县子,此物可是也给我等售卖的吗?”后面的一个士族代表起身问道。 “不是,这是下一期的,也就是明年,到时候分销区域将重新划分。” 温禾说着话,将香皂收了起来。 “什么,分销区域不是永久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错愕。 五姓七望和关陇的人,更是皱起眉头。 温禾轻哼了一声。 这些人想什么呢,真以为我那么蠢,将东西白送给你们卖? “当然,这也是为了公平嘛,让每家都有机会分到好的区域,不是嘛?” 来争吧,抢吧,你们争的越激烈,我就越安全,大唐也就越平稳。 最好是打的头破血流,反目成仇! “以后每年这个时候,请诸位按时来拍卖,若是错了机会,可就要再等一年了。” 温禾“啧啧”了两声,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在开始之前,容我再补充一句,给诸位的货品虽然允许各位去贩卖,但价格将由我来定,各区域的商品减掉运送开支,不得超过成本的三成,若是各位介意的话,此刻可自行离去。” 他话音落下,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好似那些投射过来的灼热目光根本不存在。 “限制定价?” 众人都诧异万分。 若是如此,他们还赚什么钱! 但就此离去…… 他们看着彼此,眼中都不禁犹豫起来。 若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对家。 五姓七望和关陇的人纷纷盯着彼此,双方竟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了,诸位可以开始了,不如我们就从最富庶的区域开始?” 温禾起身,走到地图边上,手指赫然指向了江南道的位置。 那位琅琊王氏老者,和他身边谢氏的老者顿时瞪圆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温禾的手指建康的区域。 那可是他们的核心。 而关陇的人见状,眼睛也亮了。 若是他们拿下此地的经销,可就是狠狠的打了五姓七望的脸。 自衣冠南渡,南方便被五姓七望和江南世家的势力铸成铁板一块,无论是关陇还是其他士族,哪怕是皇室,都难以渗透进去。 至于说,拿下这块区域,会不会被五姓七望排斥。 那完全不用担心,除非江南道的文人,不想用便宜的纸。 “起拍价,一万贯,每次交加不得少于一……” “一万五千贯!” 温禾话还没说完,那琅琊王氏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喊价。 “两万贯!” 关陇这边不甘落后,刚才和卢氏针锋相对的杨师道当即开口。 他们两家若是各自出,自然出不起这么多钱。 但这不是两家的纷争,而是两个势力的针锋相对。 没多久,价格便到了三万贯。 而且势头依旧没有减弱的意思。 直到价格到了五万贯的时候,关陇这边明显有些迟疑了。 五姓七望传承的时间更久,家中积累的财富和底蕴更强一些。 温禾见报价的节奏有些慢,当即添了把火。 “哎呦,这可是江南道啊,大唐文教最昌盛的地方之一,即便是卖卖书啊,纸啊,这一年少说也有一百万贯吧。” “还有这茶叶,想当年竹林七贤,曲水流觞,多么的诗情画意,可惜那时是酒,茶水与诗赋再加上高山流水,寻觅知音,那意境想必会有不少文人墨客,趋之若鹜吧。” “十万贯!” 当温禾话音落下,关陇那边咬了咬牙,喊了一句。 五姓七望的人面带怒意。 就在这时,只听温禾又说道:“都说江南风景好,正所谓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如此富硕繁华之地,一年何止百万贯啊。” “单单论这纸和墨,每年就有上百万吧,更别提茶叶了。” 温禾说完,淡然的品了一口茶。 他感觉眼前好像有一堆白的,哦不对,应该是黄灿灿的铜钱,朝着他飞来。 “二十万贯!” “三十万!” “四十万!” “五十五万贯!” 谢家的那一位,声音嘶哑的吼了一声。 “成交!” 关陇那边已经没有再叫价的意愿了。 为了一个江南道,付出五十万贯,对于关陇而言,并不值得。 即便拿了经销权,他们也要费大量的精力和五姓七望的人斗上斗。 而接下来,态势反转了。 刚才江南道是五姓七望的地盘,而现在的陇右道变成关陇的势力了。 无论是关陇还是五姓七望的人,都看出来了,温禾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方才挑拨他们竞价,如今又来一次。 不过即便他们知道又如何。 为了面子,以及踩踏对方的面子,他们会像疯狗一样,彼此撕咬。 最后陇右以三十五万贯的价格被关陇拿下了。 这倒不是五姓七望不争,而是陇右贫瘠,三十五万贯都算不值得了。 让给关陇不算什么。 不过接下来的河东道,双方再一次开战。 而且这一次,就连士族也都加入进来了。 太原乃是朝中关陇的核心地盘。 也是那些士族的根基所在。 一时间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起价十五万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已经涨到了六十万贯。 就连温禾都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座铜山,啊不,是金山。 而就在正堂内竞争火热的时候。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在左边的偏房内,有道目光正时刻的盯着他们。 (本章完) 第227章 你这竖子,又打朕的儿子! 第227章 你这竖子,又打朕的儿子! “目前是多少了?” 偏房内,李世民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案。 高月跪坐在他对面,为他沏茶。 在他左侧站着黄春,而右侧许敬宗正在一笔一笔的记录着外面的每一次成交。 天还未亮,李世民便来到温禾的府中。 也正是他,将温禾从被窝中拽出来的。 刚才前院发生的事情,以及正堂内正在发生的,都被他看在眼里。 “启禀陛下,目前为止,已有三百七十八万六千贯了。”许敬宗轻声的应了一声,并且将记录的账簿递交了上去。 李世民并未看,而是眯着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外头。 不久后,外面再次传来成交的消息,总数额到达四百三十五万贯。 而大唐刚刚确定的十道,除了还有两处,其余的分销名额已经分出去了。 “没了吗?” 外头突然没了下文,之前还在犹豫的几家诧异的问道。 温禾笑着摇了摇头。 “诸位,剩下的两道,一个是京畿,另一个洛阳,你们敢买,我可没胆子卖,见好就收吧。” “方才没有获得分销权的可不打紧,各道下面不是还有州嘛,州下面还有县,你们可以找刚才拍到经销权的商议。” “不过在此之前我可以提醒一下,府州的经销权售卖价格最高不得超过一万贯,而县的价格不得超过一千贯,若是有人违反,我将有权收回经销权,并且不退钱。” 温禾说完,方才拿到经销权的人顿时错愕不已。 “为何方才不说!”有人当即质问道。 温禾拿起茶抿了一口,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忘了。” “什么?” 众人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这温禾竟然连个理由都不愿意找。 这竖子难不成是故意的? 不少人心中暗自想道。 温禾不缓不慢的笑道。 “如果有意见,趁着现在还没有签订契书,你们可以放弃刚才拍卖得到的经销权,反正时间还早,我想会有人想要你们手上的资格。” 他确实是故意的,倒不是存心恶心这些人,而是为了看看他们会不会团结一致的否定自己。 这是一场豪赌。 不过他的运气很好,看在场这些人的模样,很明显,他赌赢了。 三方势力在暗中博弈,五姓七望底蕴最强,关陇实力最强,士族有底蕴、数量也多。 三方的制衡,让相互忌惮。 别看士族表面上和关陇是一条心的,但背地里又和五姓七望的人联姻。 可以是说最错综复杂的。 不过这对于温禾来说,是好事。 反正在这三颗鸡蛋上跳舞的又不是他。 “如果没有问题,那便签订契书吧。” 温禾早就准备好了,他话音落下,文忠便将契书拿了出来。 刚才拍下经销权的,并非单独一家,如今要派出代表来,自然都会选择各自势力中最德高望重的人。 签字画押。 然后便是各家递交上信物。 “三日之内,请交上款项,否则就当做是弃权,并且永久拉入黑名单,日后再不合作。” 温禾在各个契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抬头望着在场的众人笑道。 “我等自然不会违约。” 崔氏老者觉得温禾是在羞辱他。 五姓七望的名声,这天下何人敢质疑。 哪怕身无分文,只要你是五姓七望中的人,到任何地方都可以衣食无忧。 而温禾这句话,明显就是对他们的侮辱。 所以他才会这么生气。 温禾干干的笑了一声:“失言了。” “货品的报价单我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雕版,日后各位可以自行复印,为了感谢今日各位的光临,今日到场的每位都会获得一斗特制墨水,以及十刀的纸,和十两顶级绿茶。” “另外寒舍还准备的酒宴、歌舞,还望诸位尽兴。” 温禾笑着向着他们行了一礼。 人家几百万贯都拿出来了,自然是要客气一些。 要不然传出去,还不得说他是小家子气,以后谁还会来和他做生意。 歌舞和酒宴,文忠早就安排好了。 乐师和庖厨都是从宫中请来的。 温禾就一开始在,然后找了个“喝醉了”的借口,偷偷溜走了。 只留下文忠一人去面对他们。 没有人在意温禾为什么一滴酒都没喝,就说自己醉了。 那几个拍下经销权的世家,此刻也没心思管温禾。 他们周围早就围满了人。 有商量着如何划分经销领域的,也有上前讨好,想要获得府州或者县级经销权的。 拍到经销权的人,也想着如何快速回本。 一道几十万贯,这可不是小数目。 还是一年一次。 即便是五姓七望这样的大士族,也要肉疼好一阵。 所以除了划分给盟友,和留给自己一部分,其余的他们将全部卖出去。 …… 温禾和三小只从正堂后面离开,想绕到偏房去,中途被黄春拦了下来。 “陛下去后院了。” 见状,温禾便带着三小只去了后头。 后院。 早有人布置好了膳食,炙烤和火锅,几个宫女和内侍在忙碌着。 李世民带着温柔坐在一边,慈眉善目的逗着小丫头。 “你阿兄可曾让你学女红了?” “阿兄就让我描红了,不过丽质教我,可是我笨,没有学会。”温柔嘟着小嘴,还冲着李世民伸出胖乎乎的十指。 “阿兄说我的小指头像是水萝卜,他老是怪我吃的多,他还说我胖了,不过他不让我吃,但是恪阿兄偷偷给我了。” 温柔嘻嘻一笑,但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嘴。 她到了换牙的年龄了,嘴里缺了几颗牙齿。 所以温禾才不让她吃甜食的。 没想到李恪这臭小子,竟然偷偷给他吃了。 “啪!” 温禾抬手就给他脑袋来了一巴掌。 李恪揉着头,却并不在意,迎着温禾审视的解释道。 “是五娘让我给她的。” “真的?”温禾眯着眼睛,仔细想想,李恪对温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这小子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嗯,五娘说的,不信你去问她。”李恪一脸认真的样子,看着也不像是说谎。 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也不像是那种会特意讨女孩子欢心的人。 ‘我想多了?’ 温禾暗自思索着。 李丽质和李泰关系一般,和李佑更不用说了。 她如果要偷偷送东西给温柔,好像也只能找李恪了。 “你又打朕儿子作甚!” 李世民突然一声怒喝,将温禾从思索中拉出来。 后者一抬头,就见李世民正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阿耶!” 看到李世民,李泰和李佑当即冲了过去,欢喜的喊着。 李恪不像他们,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向着李世民行了礼:“见过阿耶。”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这么板正作甚,过来给朕看看。” 李世民也很久没有见到三小只了。 这段时间,温禾也没去宫中习武,他们自然也就没有进宫。 虽然平日里文忠都会传消息,但还是比不过自己亲眼见一面。 “都壮实不少了,不错。” 三小只最近可能到发育期了,都长高了不少。 特别是李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天扫猪圈、挑猪粪的缘故,壮硕了不少。 只是他看着李世民,神情有些害怕。 “阿耶,你今天来不会又要吃我的小猪吧,要不然我们吃点……” “啪!” 他话还没说完,李世民的巴掌就落在他头上了。 “你这个逆子,朕吃你几头猪怎么了。” 李泰捂着脑袋,心里顿时委屈:‘阿耶从哪里学来这不好的习惯,他以前从不打我头的。’ 就在他被打的时候,温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他觉得李二肯定是打自己打习惯了。 连亲儿子都下这么重的手。 “都是你这个竖子,以前青雀多孝顺,跟了你之后就变的吝啬了!” 李世民指着温禾。 “陛下,我哪里吝啬了,你看看外头,今日这酒宴可了我足足五百贯。” 李二这纯纯的就是诽谤自己。 “乐师、歌姬还有宫女,都是宫中的,你就出了个酒菜钱,竟然还敢和朕叫苦。” “诶诶,陛下,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你刚才还打朕的儿子!” “我那是教训学生。” “那朕是教训女婿。” “啪!” 看着李世民追着温禾打,李泰和李佑顿时感觉身心舒畅。 一旁的李恪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的走到温柔身边,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木盒。 “这是宫里的蜜饯,我让母妃偷偷拿出来的。” 温柔顿时眼前一亮,欢喜的说道:“谢谢恪阿兄。” “不能让先生知道。” “嗯嗯,这是我们的秘密,不让阿兄知道。” 温柔笑的宛如一个小太阳。 李恪怔了一下,原本清冷的脸上顿时浮上一层红晕。 他身体僵硬的挪动了几步。 这时李泰正好转身看来,见他脸上发红,不禁疑惑道:“你脸红什么?” “精神泛发。” “额,怎么又白了?” “饿了。” “唔,我也饿了。” 李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他最近瘦了不少,而且还有腹肌了。 那边李世民追上温禾,朝着他的脑袋打了一巴掌后,顿时心满意足了。 随即拽着他的袖子就走了回来。 “陛下陛下,阿兄的头不能打的,会变傻的。” 小温柔跑了过来,撒着娇。 温禾一阵无语,打都打了,你这小丫头才跑过来。 唉,小袄看来是漏风了。 “好,下次朕不打他头,改踹他屁股好不好?”李世民故意逗着小丫头。 后者愣了愣,特意朝着温禾的屁股看了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好。” “你这个月的没了。” “唔,阿兄不疼小柔了。” “没事,他不给你吃,朕给你。” “陛下最好啦。”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哄李世民了。 还把他逗的这么开心。 温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里竟然有些泛酸。 看来自己得多陪陪小柔,要不然以后说不定会被那个黄毛给拐跑了。 吃饭的时候,李世民特意让温柔坐他身旁。 还让宫女伺候,但被小丫头给拒绝了。 “阿兄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 小丫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正在一旁给李世民布菜的高月坐蜡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夹还是不该夹。 坐在一旁的温禾见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好样的小柔。 “小柔说的对。”李世民没将她这童言放在心上,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背着身对高月说道。 “今日你不必伺候了,叫许敬宗和黄春用完膳后过来。” “诺。” 高月闻声,放下碗筷便退下了。 “你把小柔教育的不错。”李世民看了一眼温禾,赞扬道。 又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正大口大口吃着饭菜的三小只,欣慰的点了点头。 “朕的这三个儿子,你也教育的不错,对了六郎年纪也差不多了,朕觉得明年也让他……” “陛下你再这样,我就把他们三个都送回去了。” 温禾无语了。 真把他这当做幼儿园了。 李世民以后十几个儿子,难不成都送到他这来啊。 “罢了罢了,你也事多。” 见他抗拒,李世民也不再提这件事情。 反正到时候,他直接将人送过来,这竖子难不成还真能将他们都赶出去? 眼看着吃着差不多了,三小只都已经放下筷子。 李世民叫李恪过来,将温柔带到一边玩去。 温禾不禁蹙眉,正要开口叫温柔来自己身边,却听李世民忽然问道。 “今日你可赚了不少啊。” 温禾的注意力便从温柔那转移走了,他失笑道:“陛下不是全程都在听吗?” “而且这些钱,我一分都拿不到。” 分割各道的经销权,拍卖得来的钱,全部都进内帑。 这是李世民同意此事的唯一要求。 这钱温禾也不敢拿啊。 说白了,这就是买卖国土啊。 “朕允你调用工部所有工匠,许你便宜行事,日后你单单卖那些商品,便可日进斗金,你莫要在这得了便宜卖乖。” 这也是李世民之前答应温禾的。 等于省去了温禾所有的人工成本。 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了。 “不过朕还有一件事情不解,长安和洛阳你为何不售于他们?难不成你想自己行商?” 李世民之前以为,温禾会将十道的经销权全部拿出来。 没想到他竟然留了一手。 面对他的审视,温禾只淡然一笑:“陛下,今日来了关陇、五姓七望和其余士族的人外,还少了哪些人?” (本章完) 第228章 那不知你要如何描写玄武门啊? 第228章 那不知你要如何描写玄武门啊? “你这是在考朕?”李世民眼眸微眯。 温禾顿时无语:“陛下你可别来这一套,我又不是房玄龄他们。” 他话音落下,前者顿时大笑了起来,然后抬手冲着他的脑袋来了一掌。 “你个竖子。” “不过朕还真不知你说的是谁?” 咦? 竟然还有李世民看不出来的时候。 温禾还以为自己的心思,都会被李二看穿,原来他也有不懂的时候啊。 温禾嘴角不禁勾勒了起来,可一抬眸,就见李二目光不善,当即收敛了几分嬉笑,说道:“宗室、藩王啊陛下。” “宗室?” 李世民之前确实没有仔细想过宗室这个问题。 虽然之前坑过他们一次,但在他看来,日后若是能出海,宗室定然获利颇多。 只是温禾突然提起,他也不禁思索起来。 赡养宗室,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朝廷没钱,但每年又不得不拿出大量的钱财来。 之前他是消减了一些,可余下的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陛下,宗室和藩王可都是您的血亲啊,若是您能掌握的住,那日后便是你手上的利刃。” “还有啊,如果借着这一次机会,让宗室支持您收取商税呢?” 温禾冲他眨了眨眼。 他不相信,这么大块的蛋糕摆在李世民的面前,他不心动。 “商税?” 李世民眉头不禁舒展开来。 他很早之前就和温禾提过,可他自己又否决了。 因为朝中的那些人一定会反对。 但若是宗室的人支持,那么这件事情或许还真的能施展开。 “朕明白了,此事朕会找王叔洽谈一番,想必宗室定然会同意的。” 李二含笑着。 可温禾总感觉他这笑的让他有些如芒刺背。 若是宗室不同意会怎么样? 算了,那场面太血腥,少儿不宜啊。 “宗室之事倒是无关紧要,现在朕更在意的是人才和科举,改元之后便要科举了,可朕一想到,参加科举的人是那些世家子弟,朕便……” 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温禾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他觉得李世民有些矫情了,或者说有些偏激了。 世家的人又如何,能为皇帝所用不就得了。 可他偏偏要去钻这个牛角尖。 或许是之前隋朝的事情,让李世民心有余悸。 他如今凭借战功能够压制这些人,可日后呢,百年之后呢? 李世民把这些大族当做威胁,可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后代子孙。 当年的司马懿,曹操在世的时候,他敢有一点妄动吗? 当年的宇文士及,杨坚在世的时候,他不也龟缩着做人嘛? 还有他们李家。 其实还是那句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陛下这件事情记不得,其实可以分为两步走。” “说说。”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望着温禾。 他就知道这个竖子肯定有主意。 后世科举既然能够留存上千年,后人必定进行过改革。 “第一步先让一些人读得起书,认得了字,这一步呢,我们目前实际上已经走了一半了。” 便宜的纸张,加上雕版印刷的出现,让学识的传播速度变的更快。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各家的知识垄断。 从汉朝开始便是如此,这些士族将典籍藏着掖着,视为禁脔。 隋唐时期还好一些,为了自家的发展,各个世家都允许外姓人投效。 不过这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只不过对于很多出身不好的人来说,这样的代价也等于是机遇。 有些人即便想认祖归宗都没这个机会,比如李义府。 陇西李氏至始至终都不承认,他是本家。 “那剩下一半呢?”李世民问道。 “出书。” 温禾笑道。 “你是说出那些典籍,宫中确实有一些,此事朕让匠作监的人去做。” 李世民没有丝毫的惊喜,因为他早就想到了。 将那些典籍印刷后,以低廉的价格售卖出去,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不够。 如今能读书的大多还是寒门。 一般的市井黎庶哪有可能读书,他们每日大把的时间在地里干活。 但如此也好,至少能够让寒门读书的人多一些。 “不止是那些典籍,还有故事啊,小说啊,寓言之类的,比如写本楚汉争霸,三国演义,隋唐英雄……诶,这个可以啊,隋唐英雄传。” 温禾一开始的念头是想写三国的,可仔细想想,后者似乎更有意思。 “隋唐英雄传?”李世民眼眸微眯,不善的盯着温禾。 “你这竖子莫不是想借机编排朕,不行,你说的那个三国演义,朕倒是有兴趣,不过你可能记得住?” 李世民摸了摸胡子。 温禾却不乐意的撇了撇嘴:“陛下,这个都写烂的,我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面,穿越到大唐就是写三国,要不写隋唐演义吧,保证把你写的英明神武。” “是嘛。” 李世民忽然含笑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问道:“那不知高阳县子要如何描写玄武门啊?” “咳,陛下我忽然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三国演义是本不错的历史小说,未来的四大名著,我觉得很有必要让他提前出现。” 他怎么把这点给忘了。 难怪李世民刚才那样一副好像要吃了自己的模样。 李世民哼了一声,但沉吟片刻后,他忽然又改口道。 “不过,武德九年之前的事,倒是可以写写,也算是朕为那些功臣们扬名了。” “那到底写啥!” 这李二怎么一会一个样。 “你就不能两本都写?” “那不行,陛下你不知道,我以前认识个作者每天写一万字,结果高血挂了,死之前还苦苦哀求着月票、打赏,可怜呐。”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世民听的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温禾说的是什么意思。 后者也就是开个玩笑,不过写两本书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慢慢写呗,大不了就找个落魄的寒门文人,来帮自己写稿子。 至于说内容嘛。 看了十几年的《三国演义》了,他甚至可以将整本书倒背……额,有点吹牛了,反正里面的内容,他记得大差不差。 别人穿越能写《红楼梦》,他为什么不能抄《三国》呢。 反正都是文抄公。 “那个隋唐你先写,朕要看,就给你三日的时间,先写几回出来。” “给稿费吗?” “你要多少?” 李世民悠悠的问了句。 温禾用手比了个一,笑道:“一回一贯。”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朕给你个大巴掌!” 李世民抬手就要打,温禾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见状前者突然伸手过来,以掌化爪向着他抓来。 温禾挥手格挡,反制住李世民的手臂,后者见状嘴角不禁勾起,左手一挥,只听得“啪”的一声。 “你个竖子,还敢反抗。” 李世民满意的拍了拍手。 温禾郁郁的看着他。 算了,他是李世民,输给他不丢人。 对了,李泰去哪了,突然感觉手痒了。 “你什么你,好生的去写,写完之后,便去兵部报告,李药师和士毅那边还有事情要找你。” 士毅乃是敬君弘的字。 他如今虽然不是兵部尚书,但作为左屯卫大将军,大唐的上柱国,依旧协助李靖。 “陛下,我一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你真让我去兵部啊?” 温禾之前还以为李世民就是找个由头,让他多个官职。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想。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着他。 “人岂有生而知之的道理,任何事自然都要刻苦去学,你整日在家里,自然什么都不会。” “如果我不去呢?” “左屯卫近日要招府兵操练,要不朕送你去练练?” “呵呵,开个玩笑。” 顶着寒风去操练,那还不如去兵部的公廨里面混日子呢。 前面的酒宴差不多快散了。 文忠叫人进来提醒了温禾一声。 作为主人家,该要去送送。 到了前厅,只见五姓七望、关陇和士族的人,都是一副尽兴的模样。 看来是都已经分好了。 “今日诸位光临寒舍,实乃某之幸也,若是有招待不周的,还望见谅。” 温禾冲着他们作了个揖。 那崔氏老者朗声笑道:“温县子说的哪里话,今日之事,利国利民,温县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能,实乃国之幸事也。” “不错不错,之前是老夫眼薄了,日后温县子便是我卢家之友。”那卢氏老者捋着胡子,但他这话里依旧有一种像是施舍的意思。 好似在说,日后你温禾便是我卢家认可的朋友,你应该感到荣幸。 温禾面带浅笑,并没有理会他们。 “明年开春,请诸位来此提货。” 这句话便是送客的意思了。 在场的这些人大多数也没有久留的意思,告辞之后,便离去了。 不过有两个人倒是留了下来。 一个是温彦博,另一个是个青年。 温禾不认识他,可后者却一直冲着他傻笑。 不过来着都是客,温禾礼节性的微笑问道。 “你是?” “见过妹夫,某是长孙涣。” 他话音还没落下,温禾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垮了。 今日长孙家竟然也派人来了。 早知道之前不偷懒,看一眼拜帖了。 “原来是长孙侍郎之子,既然见过了,那便不送了。” 别以为换了个儿子过来,他就会和颜悦色。 他现在看到长孙家的人心里就烦。 “妹夫,妹夫,之前某那兄长对你多有冒犯,但那只是他一人之过,某绝非他那愚蠢之人。” 长孙涣见温禾要走,连忙拦住了他。 一旁的温彦博不禁蹙眉。 他还有事想找温禾聊,这长孙涣在此,纯纯浪费他的时间。 “那个长孙郎君啊,老夫找嘉颖亦有事,你不如日后再来。” 温彦博盯着前者。 不过前者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对着温禾小声说道:“妹夫你不要有芥蒂,某和那长孙冲从来不合,看他倒霉,某还要感谢妹夫呢。” 这人……脑子有病吧。 “那请你回家庆祝去。”温禾没有什么好脸色。 长孙涣却不以为意,笑道:“回家庆祝自是不敢,只是想请妹夫一个方便,若是能成,某日后定然感激不尽。” 温禾顿下脚步,望着长孙涣。 他在怀疑,这是不是长孙无忌在给他挖的什么陷阱。 历史上也没有说长孙家不和这件事情。 不过有长孙无忌压着,他们这些兄弟,也不敢不和。 而且长孙冲是嫡长子,无论是礼法还是长孙无忌的偏爱,长孙家的其他几个人确实没有什么露头的机会。 温禾记得长孙涣在史书上只有寥寥几笔,他最后止步于鸿胪少卿,上党郡公。 然后就被长孙无忌所牵连被流放了。 见温禾犹豫,长孙涣连忙说出自己的述求:“请妹夫调我进百骑。” “什么?” “妹夫你也知道,家父从小便看重阿兄,对某以及其他兄弟,皆视若无睹,去岁科举,家父甚至不愿让某去参加,所以某只能去百骑了。” 他说去百骑,这意思是要投靠我? 不可能吧! 温禾摇了摇头。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百骑乃陛下直属,某也想为长孙家留一条后路。”长孙涣说的真诚,向着温禾一拜。 望着他,温禾沉了沉心神。 他眼眸一转,当即甩着长袖,呵斥道。 “你在说什么,某听不懂,陛下对长孙侍郎恩宠信赖,日后长孙侍郎定然是我大唐擎天一柱,你竟然在此说什么后路,胡言乱语。” 长孙涣闻言怔了片刻后,连忙告罪:“是是是,某失言了,不过还请劳烦妹夫考虑一二,今日时候不早了,某先告退了。” 他不再多言,向着温禾和温彦博分别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试探吗?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温禾有些摸不清楚。 长孙无忌这个人太危险了。 别看他被李治搞死,好似很弱。 可要知道,输给长孙无忌手下的,也都不差。 若不是李治是皇帝,又是他的外甥,他们二人的胜负犹未可知。 “嘉颖啊。” 就在温禾思索的时候,一旁赫然传来温彦博祥和的笑声。 前者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走。 “温公,不知温公还有何事?” 温禾笑着行了个礼。 温彦博见状,回礼后,笑道:“嘉颖啊,是有一件私事想询问你的意思。” (本章完) 第229章 这竖子应该不是要隐射朕吧? 第229章 这竖子应该不是要隐射朕吧? “温公,您要说什么我知道,即便我祖父来自太原温家,那也只是旁支,而且也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我本人毫无意愿要回温家。” 温禾眼神坚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想起过往那些艰难岁月,原主落难时,温家众人避之不及。 当他和温柔连饭都吃不饱,在街头忍饥挨饿时,温家人的身影从未出现过。 如今,他们却突然找上门来,这怎能不让他心生芥蒂。 温彦博闻言,爽朗大笑起来:“啊,回温家,哎呀嘉颖啊,你误会了。” 他边笑边上前,轻轻拍了拍温禾的肩膀,“这种事情老夫怎么会强迫你了,老夫是想问问你妹妹是不是到了该上女学的时候了?老夫正好认识一位女学士,若是你愿意,我便介绍你妹妹去读书。” 温禾愣在原地,脸上顿时泛起尴尬之色。 他心里暗自吐槽,这温彦博说话也太会大喘气了,害他还以为对方是来逼迫自己回归温家的,没想到竟是为了温柔的事。 “额,那个,不用了不用了。”他连忙摆手拒绝,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先告辞了,不必送了,留步留步。” 温彦博说着,脚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那急切的模样,就好像是有人在赶他似的。 温禾见状,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以为他可能是突然想起家里有什么急事,便只将他送到了门口。 看着温彦博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温禾心中的疑惑却并未消散。 而此时,马车上的温彦博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轻轻捋着胡须,暗自庆幸:“这温嘉颖年纪轻轻的,竟然如此敏锐,幸好那些话没有说出去,否则被一个晚辈拒绝,老夫这脸可就丢大的,还好老夫反应的快。” 待温彦博离开许久,等前面的人都散去后,李世民才从后院的屏风后缓步走了出来。 走到正厅的上位落座后,文忠立刻恭敬地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方才长孙涣和温彦博和你说了什么?” 李世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目光如炬地看向温禾。 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让人不敢有丝毫隐瞒。 温禾心中一动,既然李世民主动问起,他便顺水推舟,将长孙涣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知道,以李世民对长孙无忌多年的了解,定能判断出这件事情里是否存在陷阱。 李世民听完,神色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涣儿是急了,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他。”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神情郁郁,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同样作为次子,他对长孙涣的处境感同身受,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过往。 温禾心中一惊,连忙开口道:“陛下,这不太合适吧,百骑毕竟是机密。”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生怕李世民误会自己是在挑拨关系。但他深知百骑的重要性,绝不能随意安排人进入。 李世民没好气地白了温禾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这竖子,辅机虽然是性子急了一些,但是他不会利用亲人面临陷阱,而且这种事情,他也不屑去做。” “你不也说了嘛,他日后并没有行偏激之事,那也是因为他不愿意伤害自己的外甥。所以涣儿这件事情,并无大碍。” 温禾心中大急,他觉得李世民似乎有些太过信任长孙家了,竟把百骑当成了收容所。 “陛下,百骑乃是接触到核心之事的,若是随意安排人的话,那岂不是和其他官衙差不多了吗?” 他再次提醒道,希望能让李世民改变主意。 李世民抬头,先是欣慰地一笑,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才更要让涣儿进入百骑,他向来交友广泛,经常和那些关陇子弟同行出游,既然你不放心,完全可以让他去负责关陇的事务。”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局势。 “有些事,不是特意防范便可以避免的。而且你还忽略一点,那就是,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长孙无忌设计的,那若是拒绝了长孙涣,岂不是正说明,朕对他有戒心。” 温禾沉默了,他知道,既然李世民都已经决定了,自己再拒绝也无济于事。许久,他才淡淡的应了一声:“是。” 声音里满是无奈。 李世民看出温禾的不乐意,抿了一口茶,笑着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你啊,莫要因为冲儿,便对长孙家的人心怀芥蒂,你这性子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用手指点了一下温禾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道,“要学会忍让,从来就没有什么非黑即白之事,你要谨记。” 他最担心的就是温禾冲动行事。 这竖子看似好像对什么都很慎重,但骨子里还是带着几分桀骜,要不然之前长孙冲那件事,他便不会那么冲动了。 温禾抬起头,看着李世民那充满关切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李世民是为了大局着想,也是为了他好。 但他的内心深处,对长孙家的警惕和防备,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的。 李世民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嘱咐了几句,让温禾别忘记写书的事情,便离开了。 说起出书,温禾摸了摸下巴,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那便开始吧。 省的李二到时候催促自己。 “文忠。” “诶,老奴在。” 刚刚送完李世民的文忠,含笑着走了过来。 “之前送纸来的匠人还没走吧?”温禾问道。 “还没,现在正在右院那边安置着。”文忠猜到温禾定然还有用得着那些工匠的地方,所以并没有让他们离开。 之前工匠送纸过来的时候,温禾还特意问了他们一句。 “会不会裁剪。” 那几位工匠都点头说道:“自然是会的,小人都要靠着手艺吃饭的。” 当时温禾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文忠带他们下去了。 “小郎君可要老奴叫他们过来?” “嗯,让他们来一趟吧。” 既然要写小说了,那现在大唐用的卷轴就不太方便了。 正好可以让线装书提前问世。 这东西明朝才会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正因为如此,所以明朝的小说特别的多。 毕竟用卷轴来写小说,写完成书,几乎得用马车来装吧。 不久后,三个从造纸工坊来的工匠,便跟着文忠来了。 “诸位辛苦了。” 温禾含笑的问了句。 倒是让那三个工匠一阵错愕。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温禾了,但之前在造纸工坊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如此和颜悦色的贵人,让他们实在是有些不太习惯。 “不辛苦不辛苦,小郎君辛苦了。”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憨厚的汉子,黑麦色的脸,穿着一身青灰色的短打。 “你叫什么?” “小人阿四。” 他的声音有些磕巴。 之前被留下的时候,他们心里就不禁忐忑。 生怕那批运送过来的纸会出什么问题。 此刻突然被叫到前院来,自然就更紧张了。 “不用慌,你们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想让你们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就是想让你们帮我裁剪纸,顺便想你们研究一个新的技艺。” 线装书,可不是说用线将书本缝起来就行。 印刷半成品、理料(撞理)、(开料)折页、配页、检查理齐、压平、齐栏、打孔、穿纸钉定型、粘封面、切书、包角、复口、打孔、穿线订书、粘书签、印书根字。 单单想起这些,温禾都有些发懵。 至于具体怎么做,他也只能在一旁指导,让这些工匠自行去研究了。 “新的技艺?” 那个叫做阿四的汉子茫然的挠了挠头,他身后的两个同伴,也都不解。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嗯,我会大概和你们讲讲该怎么做,不过具体的还是要你们自己去研发。” 温禾从来不觉得古人的智慧会比后世的人弱,他们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局限性罢了。 而且后世很多技术虽然能实现古代的技艺,却无法理解,古人是如何造出来的。 即便科技发达的未来,不还是有很多东西都仿制不出来吗? 温禾说完,阿四他们几个都没有什么反应。 之前他们也遇到不少少贵人,说什么要让他们研发新的技艺。 可到最后要么就是无疾而终,要么造出来的,都是一个玩乐的东西。 他们辛辛苦苦了许久,最后只得到几句赞扬罢了。 见他们没动静,文忠不禁恼怒的呵斥道:“小郎君和你们说话,为何不应!” 阿四等人被吓了一跳,连忙作揖想着认错。 却听温禾说道:“文忠,不用吓唬他们,正所谓拿钱办事,我只叫他们做事,没说给多少钱,他们肯定没什么反应。” “小郎君,这些贱民若是不呵斥,他们不晓得厉害,你太仁慈了了不行。” 文忠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这家你是主,还是我是主?”温禾望着他,淡淡的问道。 文忠一怔,干干的笑了两声:“自然是小郎君了。” 温禾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阿四几人:“你们不用害怕,好生的做事,做的好了,到时候某自然会奖赏你们。”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 阿四等人顿时眉开眼笑、 他挥了挥手,让阿四他们先去裁纸去了。 先弄出一些来,让他好写小说,至于线装书倒是不着急。 等来年也行,不过卖书之前,他好像得开一家书铺吧。 温禾摸着下巴,这事到时候得找个熟人帮个忙。 “小郎君,老奴是不是要去准备些什么。”文忠问了一句。 温禾眉头轻轻一挑,手指有所律动的在桌案上敲打了几下,看向他问道:“府中还有多少钱?” “这,老奴今日没有去问,但大概还有一千多贯。”文忠笑道。 “就一千多贯了?” 这数目不对啊。 他今日没有什么开支啊。 文忠见他疑惑,笑着解释道:“这段时间府中工匠开支的比较多,所以钱就少了。” 闻言,温禾眼眸微微沉了沉,抬起头时,又恢复寻常样子,笑道:“好,辛苦你了,下去吧。” 文忠闻言,躬身退下了,他转身时,没有发现温禾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 监视也就罢了。 你竟然敢贪污我的钱! 找死! 下午,温禾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内。 “先生又要造什么新东西了?” 三小只和温柔,一起坐在外头,四个人蹲在那,用手托着下巴。 “不知道呀,阿兄说要写什么书,还要给陛下看。”小温柔嘟着小嘴,不满道。 她还想让自家阿兄陪自己玩呢。 “写书?” 李泰和李佑都诧异的扭头看向他。 李恪见状,眼眸微眯,突然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先生文采斐然,写书不算什么。” “……” 李泰当即冲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话李恪自己说出来,只怕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那我们下午还上课吗?” 李佑问道。 他话音才落下,只见李泰和李恪的目光齐刷刷的朝他看了过来。 “你方程式学会了吗?” “先生让你抄的十遍论语抄好了吗?” “你这年纪你怎么还想着玩呢。” “再害我们俩个被罚抄,我打爆你的狗头!” 被两个兄长瞪着,李佑顿时耷拉下了头。 “你们不要欺负他啦,要不然我们下午出府去玩吧。” 温柔也觉得李佑有些可怜了。 怎么天天被欺负呢。 “他不可怜,是他自己贪玩,没有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李恪看着李佑的目光更不善了。 温柔懵懂的点了点头:“那确实不乖了。” “那我们就不带他出去玩了。” “温柔,我……”李佑正要辩解,却见李恪冷厉的目光,他后面想说的话,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我去做作业。” “我也不去了,最近有几个猪生病了,我还得留下来照顾他们。” 李泰长长的叹了口气。 养猪真的不容易啊。 又要防止猪生病,还得担心自家阿耶来这里吃了它们。 温柔见状,担心李恪也不走了,可怜兮兮的轻轻的拽了几下他的衣袖。 “恪阿兄。” 李恪身体顿时僵住了,脖颈发硬的点了点头。 “我带你出去。” “恪阿兄最好啦。” 温柔雀跃着,李恪望着她脸上不禁浮上一层红晕。 两个人在护卫的簇拥上,出去玩了一个下午。 好在赶在温禾出关之前回来了。 李恪还特意嘱咐文忠,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温禾。 文忠有些犹豫,好在温禾出来后,并没有询问这事。 将一堆书稿递给他说道:“把这些送进宫里给陛下看。” 他没写太多,就写了两回。 《隋唐演义》前两回都是关于杨广的。 里面抹黑的成分不少,就看李世民如何看了。 没多久,这两回的稿子便送到了李世民的案头。 他拿起第一张书稿时,看到上面的章节名“隋主起兵伐陈,晋王树功夺嫡。” 不由得眉头一皱。 ‘这竖子应该不是要隐射朕吧?’ (本章完) 第230章 朕这个女婿,文采斐然吧? 第230章 朕这个女婿,文采斐然吧? 翌日,温禾便收到了李世民的回馈。 他只写了一句话。 写的不错,但暂时不许发售。 送口谕来的高月笑道:“陛下说了,让您继续写,不过得先让他过目,那本三国您倒是可以先写着。” “呵呵。” 温禾当即冷笑了一声。 李二明显是自己爱看,但又怕这本书传出去,会造成影响。 特别是大唐这得国之路。 真以为他不知道,李世民想看隋唐演义,最主要是想看看未来发生了什么。 让温禾写这本小说,正好还能给他解解闷。 “有劳中官了。” 温禾笑容满面的送走了高月,然后就去给三小只上课去了。 下午又一个人猫在书房里面。 三国演义嘛。 那第一章自然就是宴桃园豪杰三结义斩黄巾英雄首立功。 前世看的小说里面,那些穿越者都快把三国和红楼写烂了。 不过不得不说,在古代。 写小说确实是普及识字率最稳妥的方法,而且没有之一。 有了成品书,再找一些说书先生,大街小巷的一传播,这书的知名度蹭蹭往上涨。 到时候再卖的便宜一些,让贩夫走卒都能买得起。 日后跟着那些说书先生学着认字即可。 没办法,谁让大唐穷了,只能先这么做了。 等到日后以各村为基础,建立公学,才能改变这个现状。 三国比隋唐好写多了。 温禾只要照抄就行,不必像写隋唐一样忌讳什么。 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温禾便写出了前十回了。 随即他便让文忠送入宫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词!难得一见这曲子词,写的真磅礴大气。” 两仪殿内,萧瑀拿着文稿,大为惊叹。 曲子词,也就是后来的词,出自于南朝时期,一般士族子弟从小都会学诗和词。 萧瑀祖上为南朝人,家中也有传承。 “这是临江仙?老夫记得教坊司内就有此乐曲。” 一旁的高士廉摸着胡子,说道。 词的格式固定,所以单单看着词中的内容,不难看出这词应该配上曲。 “陛下不该啊。” 萧瑀忽然摇头叹气。 上座的李世民不禁错愕了。 这萧老儿,莫不是来找朕不痛快的? 大殿内的其他人都不禁愕然。 方才萧瑀和高士廉一同前来,是为了李承乾这几日的学业。 虽然李承乾以往和温禾学习,但经世典籍、以及那些史记等,还是要请别的老师。 好在李承乾敏而好学,萧瑀这个人虽然是个急性子,但也是个好老师。 而高士廉这个舅姥爷,那就更是舍不得严厉了。 所以二人想着,是该到李世民面前夸夸太子了。 正巧这个时候,高月将前十回的《三国演义》送来。 听说是温禾写的,萧瑀便有了兴趣。 这不,书稿还没送到李世民的手上,就让他先看了。 “三国演义,这写的是东汉末年之三国?” “不曾想,温县子竟然还是位小说家?” 萧瑀捋着胡子。 他对这首临江仙格外的喜爱。 “那竖子说,既然如今有了印刷术,纸张也便宜了,不妨写点寓教于乐的文章,所以他便写了这本三国演义,想送进宫来,说是孝敬孝敬朕。” “朕担心朕这女婿啊,若是写不好了,发售此书给朕丢人,所以便答应了他,让他送进来,朕帮他审阅一番。” 李世民摸着胡子,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嘴角勾的高高的。 他这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向在场的众人炫耀。 你们看到了吧,这可是朕的女婿写的。 你们家里的女婿可能写说书? 可有这样的好文采? “咳咳。” 底下坐着的长孙无忌有些不自在。 他知道,这肯定是温禾抄袭后世的哪位大才的。 但偏偏他又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来。 而且即便他说出来了,只怕也没有人会相信,到时候还会说他因为嫉贤妒能得了癔症。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温县子如此年纪便有这样的学识,若是能多加教导,日后必是大唐的栋梁之才。” 萧瑀接着之前那句“陛下不该呀”说道。 在他看来,不能让温禾如此听之任之,应该多加教导才是。 李世民笑的有些合不拢嘴了,说道:“那竖子顽劣的很。” “陛下,臣也以为,高阳县子确实需要有人教导。”忽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李世民下意识的看向长孙无忌,后者突然被他这么看了一眼,有些茫然,随即连忙摇了摇头。 刚才那话可不是他说的。 只见右侧位置上,魏征缓缓的站起身来,向着李世民一拜。 “启禀陛下,方才那首词写的厚重沉稳,大气中不失含蓄,可谓是写出了历史的沧桑。” “臣若不是从未听说过这首词,只怕也会以为是温县子从何处抄来的。” 魏征扶着胡子。 不远处的长孙无忌闻言,心中不禁感叹,还是这魏玄成敢说真话啊。 那竖子就是抄的。 “虽然臣不知他所写的三国如何,单单凭借这首词,足以让温县子流传于青史之上,只是臣也担心啊。” 说到这,魏征忽然叹了口气。 “担心什么?”李世民凝着目光望了过去。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魏征这田舍翁,要说好话还是弹劾温禾。 “臣担心温县子的脾气秉性,太过冲动了,虽说他这般年纪该当有这样的赤子之心,然玉不琢,不成器,这样一块上好的璞玉,若是听之任之,只怕日后陛下要后悔啊。” “更何况,温县子还是实际上的太子之良师益友,陛下要慎重。” 魏征不是想贬低温禾。 而是觉得可惜了。 这样的一个天才,却没有一个名师指导。 若是真的不小心让他走错了路,那日后岂不是大唐的损失。 李世民闻言,当即松了口气。 心中对魏征改观了不少。 ‘这魏玄成啊,还是忠直的,若是其他人朕或许真的要担心了,可那竖子除了惫懒一些,品行上倒是不用担心。’ “魏卿所言,正是朕所忧虑之事,不过魏卿不必担心,朕已经给他找好了几位老师了。” 李世民笑道。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诧异,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萧瑀有些急切:“不知陛下给他找了何人教导?” 他还想着收温禾做学生,有这样一个比肩甘罗的学生在,千百年后,他必定青史有名啊。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一笑,说道:“朕让他去兵部,便是让他去学习李靖等人的带兵之道,让他去工部,是为了让阎立德教他匠作之学,至于其他学问以及品德之说。” 李世民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一下。 萧瑀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望着李世民,疯狂的暗示自己。 却听李世民轻笑一声,说道:“朕将亲自教导,朕想应该没有比朕更合适的人选吧,毕竟这竖子的字可是朕亲自取的。” 众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他们竟然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自古以来,取字之人,非师长不可。 他们之前都以为李世民是以岳父之尊,为温禾取的字。 现在才知道,李世民是把温禾当做学生了。 “圣明不过陛下。” 魏征难得这么赞同李世民。 后者闻言,不禁开怀。 可除了李世民和魏征外,其余人的脸上都笑的很勉强。 皇帝亲自收学生,古往今来几乎可以说没有。 若是皇帝陛下今日所言传扬出去,只怕那高阳子府的大门都要被人踏破了。 “既然这竖子的书稿都送来,诸位卿家若是有兴趣的,可以传阅,若是那竖子写的不好的,尽管批改。” 李世民莞尔的望着大殿内的众人。 魏征觉得皇帝陛下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了。 这里是两仪殿,是谈论政务的地方,怎么能看说书这种东西呢。 他正要开口,却听萧瑀抢先道:“多谢陛下,老夫看了这开头啊,就想继续往下看,只是觉得此地不合时宜,既然陛下允准,那老夫便不客气了。” 萧瑀都如此说了,魏征只好悻悻然的闭嘴了。 萧瑀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他看的格外认真。 前排的杜如晦几人回头一看,见他时而严肃,时而点头,都不禁好奇起来了。 一直暗中观察萧瑀的长孙无忌,不由得好奇。 ‘这后世之人写的三国,到底有何趣味?’ “萧卿,这三国如何啊。” 批改完札子后,李世民起身活动身子时,朝着萧瑀那边走去。 闻言,萧瑀起身,笑道:“可谓是通俗易懂,比起三国志的晦涩,多了几分的趣味,只是有几处错误,但不失故事本身的有趣,毕竟只是说书,并非正史。” 看到第五回的时候,萧瑀便不禁蹙眉。 他记得史书上记载,明明是孙坚军冲阵斩的华雄,怎么到温禾这本书里,变成关羽阵前斩华雄呢? 萧瑀也是上过战场的,自然知晓,所谓的阵前挑战,不过是儿戏罢了。 还有这青龙偃月刀是何物,竟然那么长。 用这种兵刃可不适合在马上冲阵。 “哦,既然如此,那朕倒是要好好看看,对了,还有哪位卿家想看的,朕不着急。” 见李世民问起,房玄龄等人确实来了兴趣。 看了这大半天札子了,正好休息休息。 随即这本三国便在两仪殿内传播开来。 每个人几乎都看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写的确实太直白了,但若是作为市井说书,还是不错的。” “开头那首词不错,叫什么来着?” “临江仙,教坊司的曲词。” “对对对临江仙,一会下了衙,不如将这首词拿去,让她们唱唱。” 诗词若是没有乐曲的配合,其中的风味便会少几分。 房玄龄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赞扬。 就连李世民都不由来了兴趣。 但他是皇帝,这教坊司自然是去不成。 不过他可以让乐师过来。 “既然诸位卿家有兴致,那今日便在这两仪殿设宴,让宫中的乐师为诸位卿家弹奏,如何?” 李世民今日的心情不错。 殿内的众人闻言,自然是支持的。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陛下。” “魏卿,那竖子昨日给朕的内帑进了不少钱,朕心里高兴,莫要扫兴。” 李世民含笑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让他适可而止。 魏征见状,还想说什么,却听一旁的高士廉说道:“魏玄成啊,你若是高兴的时候,也会多喝几杯酒吧,莫要扫了陛下的兴致,听曲又不了什么钱。” 魏征见状,也只好作罢了。 不久后,宫中的乐师便被请了过来。 有乐曲又怎么能没酒宴。 魏征之前反对的不是李世民要听曲。 而是他知道,既然请了乐师,那陛下自然少不得宴请了。 在这的又都是重臣,这其中费可不低。 但想起高士廉方才的话,他也只能忍着了。 没多久,高昂的乐声便在这两仪殿内响起。 不到两日的功夫。 这首《临江仙》便在长安城内传开了。 望春楼,二楼的乙座内。 “又是这个温禾所作?” “他不是才十岁嘛?” 几个士族的人围坐在一起。 “上官仪你可能压制的住他?”几人都将目光朝着上官仪看去。 上官仪手里捏着酒杯。 他从小到大便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即便上官家如今家道中落。 可在士族中不少德高望重之人,都很看好他。 这一次春闱,上官仪报了进士科,他对此势在必得。 然而来长安后,却被一个十岁的孩子连续打击。 今日这一首《临江仙》更是让他自愧不如。 他十岁的时候,虽然已经饱读诗书,可却做不出这样蓬勃大气,充满沧桑气息的诗句。 “某不如也。” “诸位,莫要长他人志气,不过就是一个幸进的田舍儿罢了。” 有人不屑道。 上官仪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酒杯,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隐隐有些发白。 “不提他了,喝酒。” 可他们不提,楼下却时不时传来议论三国和临江仙的事情。 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让上官仪越发的烦躁。 而就在这时,一楼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 “诸位,高阳县子盘下了一处店铺,据说三日后,便要开张售卖三国演义。” (本章完) 第231章 我不怪你骗我,但你不该贪我的钱 第231章 我不怪你骗我,但你不该贪我的钱 “我要开书铺?” 温禾诧异的望着面前的李道宗。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李道宗更纳闷,眨了眨眼,问道:“这事大半个长安都知道了,而且你不是连店铺的地址都已经选好了吗?” “我连店铺都选好了?” 温禾指着自己。 “我这几天连门都没出去,我去哪里选店铺啊。” 大半个长安都知道他要开书铺的事情,就他不知道。 李道宗不禁愕然。 他今天知道这件事情后,便来找温禾了。 之前传的神乎其神的那本《三国演义》,如今只有宫中才有,他一直想看来着。 所以来找温禾,看看能不能提前要上一本。 没想到温禾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书铺的名字都挂上去了,还是陛下亲笔所书‘嘉禾书屋’。” 李道宗说完,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一看温禾,只见他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你说叫什么名字?” “嘉禾啊。” “呵呵,为何不叫邵氏呢。” “你又不姓邵,为何要叫这个名字?”李道宗觉得温禾可能得了癔症了。 连自己要开书屋这件事都不知道,还记错了自己的姓氏。 温禾自然没有和他解释,这两个名字的含义。 要不然还要和他解释什么是电影。 他打了个哈哈便将这个话题转移走了。 不过刚才李道宗的话,倒是提醒了温禾。 “去,叫文忠来一下。” 温禾对着身旁的仆役说了一句。 仆役点了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李道宗见状,眼眸微微眯起,意味深长的笑道:“你不会认为是陛下私下做的这件事情吧?” 温禾轻笑了一声,拿起那碗蜜水喝了一口。 不多时,文忠匆匆而来。 见到二人后,上前行礼道。 “见过任城王,小郎君。” 温禾看着他,放下手中的小碗,问道:“听说长安城内都在传,我要开书铺的事情,你可知晓?” “此事老奴知道,那店铺是陛下以您的名义买下来的,匠作监已经印刷好三千本《三国演义》,明日就开始售卖。” 文忠笑着回道。 李道宗见状,错愕的张大了嘴巴。 这件事情,还真是皇帝陛下自作主张啊。 而且竟然没将这件事情告诉温禾。 “陛下可有让你来告知我?”温禾脸色有些冷,手指缓缓的在小碗的碗口上划动。 文忠一愣,脸上有些心虚。 他连忙上前告罪道:“陛下确实有让老奴转告小郎君,只是老奴忙着前院的事情,所以不小心忘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辛苦文管家了。” 他说他忙碌前院的事情。 可这里是温禾的家,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除非有客人来,否则前院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文忠去忙的。 “不敢不敢,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 文忠干干的笑了两声,额头上已经滴落下冷汗了。 “此事某知道了,你退下吧。” 温禾的语气很平淡,可他脸上的神色赫然流露着几分冷意。 文忠虽然看在眼里,却没有放在心上,向着温禾和李道宗行了礼后,便退了下去。 “这刁奴,要不你去让陛下将他换了?”李道宗从小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温禾摇了摇头。 “不必了,他毕竟是陛下的人,我可不好得罪他。”温禾惨淡的笑了一下。 李道宗却看不过去的喝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某去帮你说话。” “任城王,真的不必了,诶诶,你别走啊,任城王。” 温禾嘴里说着不要,但他只是单纯的站了起来,连拦都没有去拦。 文忠最近有一些不安分了。 甚至连府内的账簿都已经好久没给他过目了。 他甚至不知道,这段时间,从府里的工坊拿出去多少肥皂和玻璃。 李二或许不会换了文忠,但至少会给他一个教训。 立政殿内。 直到李道宗来请见后,李世民还有些疑惑。 难道是鸿胪寺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世民蹙着眉头,便叫他进来。 “臣拜见陛下。” “承范啊,今日为何事进宫啊。” 李世民一抬头,就看到李道宗眼中带着几分怒意。 他的眉头不禁锁的更深了。 这李承范今日是怎么了? “陛下,臣今日去高阳县子那了,竟然被一个恶奴给欺了。”李道宗幽怨道。 听到他去温禾那里,李世民并不意外,可听到李道宗被人欺负了,他却有些不相信。 这长安城内谁人敢欺负李道宗啊。 温禾那竖子更不敢了。 “难不成是温禾得罪你了?”李世民失笑道。 李道宗和温禾那竖子,整日打打闹闹的,他都见怪不怪了。 可告到御前可还是头一次。 “不是高阳县子,是他府中的那个管家,竟然欺上瞒下,连高阳县子都不敢责怪那管家。” 李道宗为温禾叫屈。 “文忠?” 在李世民的印象中,文忠可是个忠心的。 而且办事稳妥,怎么会出现欺主的事情。 何况就温禾那个性格,只怕也不会任凭一个下人欺负他吧。 他可是连长孙冲都敢打的人。 “您还不知道吧,温禾今日才知道自己要开书铺这件事情,要不是臣去了他家,那文忠都不见得会和温禾说起此事。” 李道宗幽幽的说了一句。 李世民的脸色赫然阴沉了下来。 难怪他今日等到现在,还不见温禾进宫。 他就说,以温禾那性子,知道这件事情后,怎么可能这么沉的住气。 原来是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高月!” 李世民重重的将手中的札子拍在桌案上。 一旁的高月见状,连忙躬身走了过来。 “陛下。” “你亲自去一趟高阳子府,查一查那刁奴,若是真的欺主,便将他送到掖庭去,再派……罢了,让那竖子自己去找牙行吧。” 李世民头疼的揉着鼻梁。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道宗这么急匆匆的来宫里,多半也是那竖子利用了前者。 “陛下,我家里还几个听用的,不如……” “你自己去找那个竖子说去,朕还有事,快滚。” <div id=“pf-15812-1“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李世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李道宗见状,笑呵呵的告退了。 等他走后,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让人去把黄春叫来。 不久后,黄春急匆匆的赶来。 “奴婢拜见陛下。” 黄春行了大礼。 李世民也没叫他起来,低着头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对他说道:“这几日温禾应该会招一些人入府,你找一些机灵的进去照顾他,不过这件事情就不要对外说了。” “诺。” 黄春应下,随即便退了出去。 温禾府内。 高月带着人到时,文忠还诧异为何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可是陛下有旨,我去叫高阳县子。” 他说罢,正要转身离去。 却见高月突然冷着脸,背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拿下!” “什么?” 文忠顿时诧异不已。 “为,为何要拿我?” “你这刁奴,陛下昨日与你交代之事,你竟然隐瞒高阳县子,不知你往日在这府里是如何仗着陛下威名为非作歹的!” 高月等着文忠。 后者闻言,顿时惊恐的瞪圆了眼睛:“中官误会了,误会了,老奴只是太过忙碌,一时间忘记罢了。” “行了,不用在某的面前装这委屈的模样,这样的事,某见的多了。” 高月根本不在意他的哭喊。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这样,表面看起来忠厚,暗地里却欺上瞒下的事。 “先等等。” 忽然间,只听一声劝阻。 高月不满的回过头去,只见温禾朝着这边走来,他脸上顿时堆起了笑脸。 “温县子啊,您怎滴来了,这刁奴让奴婢带走便可。” “小郎君救命啊,老奴,老奴没有欺上瞒下啊。”见到温禾,文忠顿时就像抓住一个救命稻草一般。 温禾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不怪你骗我,但你不该贪我的钱。” “小郎君冤枉啊,老奴没有,绝对没有。”文忠拼命的摇头。 若只是因为欺骗温禾被罚,他最多下半辈子在掖庭过活。 但要是查出他真的贪了温禾的钱,那么他也就没有下半辈子了。 不过文忠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他不相信温禾能够查的出他做的那些手脚。 这少年确实神奇什么都懂,可那账簿如此复杂,即便是经年的账房先生,也都不一定看的出来。 当年他在秦王府,能当上管家,可不仅仅是因为办事得力。 “行了,别嚎了。” 温禾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转头看向高月。 “高中官,麻烦你的人去账房,将账簿拿出来,免得到时候说我动手脚。” “好,你放心,这刁奴若是真的敢贪了县子的钱,奴婢定然如实禀告陛下,定叫他生死两难。” 高月瞪着文忠。 可后者强撑着镇定的说道:“小郎君,您真的误会某了,” 当年他在秦王府便没少做手脚,即便是当年的秦王妃,如今的皇后都未曾看出端倪来。 一个区区温禾……应该看不出来吧。 没多久,账簿便被送来了。 温禾当即让人搬来了桌案,让人准备了笔墨。 “县子,要不奴婢去请民部的人过来?” 高月提议道。 他是担心温禾看不懂这账簿。 后者摇了摇头:“不必了,若是连账簿都看不懂,那我还如何教导太子他们。” 不过当他放开账簿的第一页,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记载,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不得不说他还是小看古人了。 这么复杂的记账方式,难怪文忠有这样的信心,觉得能够欺骗过自己。 但可惜啊,终究还是落后了一千多年。 就是多费一点时间罢了。 高月半信半疑,随即看了一眼桌案上的东西,又提醒了一句:“县子可要算筹,奴婢就让准备去。” “多谢高中官了,不过不必了,我这有比算筹更好用的东西。” 温禾谢过高月后,随即对着身旁的仆役说道。 “去右院那边,让他们把我之前做好的算盘拿过来。” 在察觉到文忠可能贪污的时候,温禾便开始做准备了。 “算盘?” 高月不禁好奇。 这东西听起来,应该是和算筹一样的。 他转头看向文忠:“你这刁奴,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老实交代,非要让县子查出来,你才肯认罪不成?” “高中官啊,这分明就是小郎君想要除掉我,他早就对我不满了,这是冤枉啊。” 文忠知道,今日之后他和温禾算是撕破脸了。 可他是皇帝陛下潜邸时的管家,来温禾府中也不是来做奴仆的,而是来监视他的。 他就不信,如果没有证据,皇帝陛下真的会赶自己走。 而只要查不出东西来,他刚才这番说辞,传到陛下的耳中。 那陛下定然会对温禾起疑心。 那往后,还不是让他随意拿捏。 高月顿时皱起眉头,上前冲着他就打了两巴掌。 文忠顿时懵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温禾突然“啧啧”了两声。 “文忠啊,你这手法太粗糙了,半个月前定了五百只鸡,除掉路上折损,和到府里病死的,最后只剩下二十只。” 温禾抬头看向文忠。 后者却不慌不忙的说道:“这,这是常有之事,路途遥远,自然会有折损。” “那府中接管这批鸡的人是谁?”温禾问道。 “是,是我亲自接管的,还有后院的二石头,他负责养鸡,不过因为他养死了这么多只鸡,所以我就将他放走了。” 这意思是没有人证了。 温禾却嗤笑一声:“你之前说长安母鸡如今十文钱一只,可为何这五百只鸡,却了整整一百贯?” “吃食,养这些鸡的吃食。” “这些鸡吃的什么,竟然要这么多钱?” “麸皮。” “一斗麸皮多少钱?” “一贯。” “一斗麦米呢?” 温禾气定神闲的望着他。 文忠的声音已经在发颤了。 他不相信温禾能够这么快就看出这里面的细节。 “而且某记得,某几乎没怎么吃过麦米吧,若是府中仆役吃的,可也不可能吃下整整一百石吧!” 温禾突然一声大喝。 只听得“噗通”一声,文忠双腿一软,赫然跪在了地上:“小郎君,老奴,老奴错了,这些麦米,老奴私自拿去救济灾民了。” (本章完) 第232章 让长孙无忌找温禾学 第232章 让长孙无忌找温禾学 温禾眉头轻轻一挑,这文忠为了保命是什么胡话都敢编啊。 “近日长安附近有受灾?” “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秋收才结束不久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问你,之前我说让我名下的农庄都免除佃租,你应该没去收吧。” 温禾含笑着的望着他。 文忠心头一怔,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 自从温禾上一次说了一句后,便再也没有过问佃租的事。 所以他便故意没提,甚至连在账簿中都没有记载。 而那些收来的佃租,自然是进了他的腰包。 “我听说文管家在永和坊购置了一处宅子,足足五千贯啊,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这种消息,只要百骑想查,那就绝对不可能瞒得住。 如今长安城内,一般的恶少都已经被百骑收编了。 还有那些不良人,每个月百骑都会给他们三百多贯的外快,让他们负责盯着各个坊市的动向。 另外百骑每个月还有一笔额外的支出。 这是黄春去负责的,即便是温禾,也只知道账目上出了这笔钱,但至于在什么地方,他从来不过问。 所以文忠的底细,温禾早就知晓了。 想必李世民也都知道了,所以今日才会让高月来此。 文忠顿时面如死灰。 这时,只见刚才去拿算盘的仆役已经回来了。 温禾不再询问他,而是拿起算盘开始清算。 文忠肯定会被他赶出府去,但他从自己这拿走的钱,必须要还回来。 一文钱都不能少。 温禾将账簿整理了一番,随即就见他在算盘上快速的律动手指。 “哗啦啦”的打击声,犹如夏日午后的清雨。 高月在那看着只觉得一头雾水。 看着温禾拨动几下那古怪物件上的珠子,随即便算好了一个数字记录下来。 高月把刚才去拿算盘的仆役叫到跟前来,询问道:“这是何物?” “这叫算盘,是小郎君昨日叫人打造的,还说是能算账的。”那仆役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眼看着文忠就要完了,府里的这些仆役,心里也不禁慌。 他们可都是跟着文忠从秦王府里来的,所以都担心自己会不会跟着遭殃。 “您要喝茶吗?小人给您泡去。”那仆役想着讨好高月。 却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你这没眼力见的,没看到你家小郎君辛苦,还不给他先泡一碗,不对,他说了他现在不能多喝茶,你去准备蜜水。”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那仆役连忙躬着身子退下。 在温禾算账的时候,那文忠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看着前者在纸上记下的一笔笔数字,他只觉得心慌。 他这模样落在高月的眼中,已经是将他的行径暴露无遗了。 在宫中高月见过太多,那些心虚的人,面临事情暴露前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还好他早有应对,让人将文忠压住。 省的他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怎么回事?还没将人带走?” 就在这时,只见从外头走进来一伙人。 打着算盘的温禾抬头一看,只见是李道宗带着一个瘦高个走了进来。 他身后的那个人长的富态,大圆脸,大肚腩,穿着一身浅绿色的丝绸长衫。 他穿的不是官制圆领袍,那就不是官身或者勋爵。 “见过任城王。”高月行礼道。 李道宗向着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正在算账的温禾。 “小娃娃你这是搞哪一出啊,这噼里啪啦的做什么呢?” 他好奇的走了过去。 见温禾正在记着数字,然后又拨弄了几下算盘,不禁来了兴致。 “你这是在算账,这东西可比算筹好用?” 他摸了摸短须,目光盯着算盘。 可看着温禾的手在上面飞舞,他却看不出来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先别吵。” 温禾冷着声音喝了他一句。 这一笔笔的帐算下来,温禾可谓是火冒三丈。 他才搬过来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混账东西竟然就拿了他这么多钱。 另外他和小柔几乎没有做几套衣服,可宫中送来的上百匹布,如今竟然只剩下不到二十匹。 账簿上的原因,竟然是都给他做衣服了。 李道宗倒是没将温禾的呵斥放在心上,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合着这刁奴,不仅仅是欺主啊。 连钱都敢贪了。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温禾总算是理清楚了。 “一共六千七百五十三贯九百二十一文,老子累死累活赚的钱,全被你给吞了!” 温禾大怒,拿起账簿就朝着那文忠砸了过去。 他暴起抬腿便朝着文忠狠狠的踹了一脚。 这老东西,之前还告诉他府里就剩下一千贯了。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文忠在地上滚了一圈,连忙起身就要跑。 可高月带来的禁军当即上前,将他拿下。 “这账目我都算好了,有劳你交给陛下了,这里面的钱,一分不少的都要还给我,否则我不干了!” 这文忠是被你李二安排来做管家的。 现在好了,管家管的都快把老子的家搬空了。 高月尴尬的站在那,不敢应温禾说的话,只好将李世民方才的话转达:“奴婢来之前陛下说了,日后府里的人,县子自行招揽便是,这府里若是还有敢怠慢您的,您也可自行处置。” 后面的话,李世民虽然没有说,但高月知道,陛下定然也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温禾也知道,李二这是好心办坏事。 能当上秦王府管家的自然不是什么庸人,可若是人太聪明了,就会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奢望。 “你回去告诉陛下,管家还是让宫里的人来,不过我要自己选,之前在禁苑那个给我驾车的阿冬,倒是个机灵的,就让他来吧。” 那个人温禾相处的不错。 而且之前答应过他,要保他一命,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要到府里来。 一个能够在危急时刻,跳车保命的人,反应能力肯定不错。 虽然年纪轻,但慢慢培养就是了。 “别啊,小娃娃,我可把城中最好的牙行给你找来了。” 李道宗闻言,顿时急了。 他招呼着刚才带来的那个富态的人走来。 “这人叫赵全,我特意去打听了,我府里的管事丫鬟都是他这里买的。” “小人赵全,见过高阳县子。” 向着温禾一拜,赵全谄媚的笑着。 温禾上下打量着他,难怪这个人如此富态,原来是做牙行的。 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专门为权贵服务的。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管事还是用宫里的人,不过你这边帮我找几个账房,还有厨娘、丫鬟之类的,但无需太多。” 不是温禾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 而是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够及时向李世民传达消息的人。 不过这个人又不能像文忠那样,时时刻刻的监视自己。 把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一股脑的告诉李世民。 所以选个内侍来做他的管家,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和文忠一起来的那些人,温禾也不敢用。 “就这些啊,你不再找一些美妾……哦,对了你如今才十岁。” 李道宗嗤笑一声。 温禾无语的白了他一眼,真想撕了他的嘴巴。 “赵全你可听好了,莫要找那些不入流的,若是你选的人敢慢待,本王的手段你是知晓的。”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李道宗,目光忽然凌厉起来。 赵全闻言,连忙说着不敢。 另一边,高月已经让人将文忠押下去了,走来询问温禾:“县子啊,那府中的其他奴仆,是否?” “前院的都带走吧,后院的留下。” 那些个侍女都和温柔认识了,若是贸然将他们换掉,小丫头肯定会以为出了什么事。 “温县子放心。” 高月长长莞尔,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温禾没有将这件事情闹大,要不然内侍省又要出麻烦了。 他随即将文忠和温禾写下的账簿带了回去。 李世民正在万春殿休息,长孙无垢正亲手为他泡了一壶茶。 “这茶虽然不错,但也太解乏了,朕昨晚就贪嘴喝了一壶,竟然一夜未眠。” 李世民闻着茶香,失笑的摇了摇头。 想起昨夜的事,长孙无垢俏脸微红,白了李世民一眼。 这时,外头传来宫女的声音。 得知是高月来了,李世民便传他进来。 “文忠的事如何了?” 李世民放下茶杯,沉着脸问道。 高月双手将温禾府中的账簿递了上去,李世民蹙着眉头接过,只是扫了一眼便震怒不已。 “蠹虫!” 他猛的将账簿拍在桌案上。 坐在他对面的长孙无垢抬眸瞟了一眼,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文忠是当初秦王府的老人了,怎会如此糊涂!” 高月见状,紧接着说道:“温县子还说,他早就免除了名下所有农户的佃租,可奴婢去查过了,这几个月那些农户还在缴纳,只是高阳子府的账簿上并未记载。” “好一个刁奴啊!” 李世民心中的怒火顿时便腾了起来。 “若不是朕让你去查,只怕那竖子要以为是朕让那刁奴这么做的。” “将他押到内侍省,至于温禾那……” 李世民声音忽然顿了一下,望着高月。 后者见状,继续说道:“温县子说,府中的管家请陛下从宫中为他挑一位,说是想要禁苑的一个叫做阿冬的内侍。” “这个阿冬是作甚的?” 长孙无垢问道。 这算是家事了,所以她是有权过问的。 何况是给自家女婿选人。 “是在禁苑赶马车的,之前温县子在禁苑时,便是他驾的车,今年18了。” “小了点。”长孙无垢摇了摇头。 “不过既然是嘉颖的意愿,便让他去吧,但不任管家,吾这里给他再挑一个老成持重的。”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话音落下,便去看李世民的意思。 一个十八岁的管家,只怕压不住人。 而且管家之职,还要负责帮衬温禾去联络亲朋好友,上门送礼,以及应对他人拜访等事。 选个年轻的,到时候只怕会让人笑话。 “嗯,那此事便听皇后的,至于其他仆役,便让那竖子自行去折腾吧。” 这件事情想起来,李世民便窝火。 可高月却还没退下,他有些犹豫:“陛下,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话你就说,支支吾吾的作甚。” “是,高阳县子说,那文忠所贪污钱财,让陛下尽数还给他,他已经把数额算清楚了。” “噗嗤。” 长孙无垢闻言,不禁掩嘴匿笑。 李世民满脸的无奈,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不对:“他这么快就算出来了,莫不是那竖子早就准备好的?” “是奴婢在场亲眼所见,这是温县子所整理的账簿。”高月又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番。 看着上面整理清晰的表格,李世民眼中逐渐的认真。 “另外温县子还制造了一个叫做算盘的物件,奴婢亲眼看着他使用,比起算筹来,要好用许多。” 对此,李世民并不奇怪。 后世之人的手段,自然要超越他们这些前人。 只是那竖子又藏着掖着,这么好用的东西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他算了多久?” “一炷香。” “一炷香!” 长孙无垢诧异不已。 她掌管后宫,自然了解这账目会有多难算。 她方才只是看了一眼那账簿,便感觉里面的复杂。 可温禾竟然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竖子,如今已经是工部和兵部主事了,莫不是还要让朕给他在民部安排个主事?” 李世民确实心动了。 这样的记账方式,就该让民部的那些庸官好好的学学。 之前他让民部总汇今年六部的开支。 可是这么久过去了,民部到现在还没有交上来。 真该叫温禾那竖子去一趟。 可他知道,这样做太过急切了。 温禾才十岁啊。 若是给他太多的官,日后如何能够压制住的。 而且他人必定会嫉妒。 “啪!” 李世民不禁恼怒。 “这竖子为何不多长几岁。” 闻言,一旁的长孙无垢有些哭笑不得。 陛下这是又闹小孩子脾气了。 “去民部,让辅机找温禾去,询问这记账和算盘之事,让民部的人去学。” (本章完) 第233章 奉旨来和您学算学 第233章 奉旨来和您学算学 “此事老夫知道了。” 民部内。 长孙无忌淡淡的应了一声。 来传口谕的内侍闻言,便躬身告退了。 等他走后,在长孙无忌身旁郎中窥探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侍郎,可否请高阳县子来此?” “请他作甚?”长孙无忌眉头当即蹙起,瞪着说话的那人。 “额,是。” 那郎中当即退了下去。 “没了那竖子的法子,难不成民部就不能运转,尔等为官难不成还要靠一个稚子来教!” 长孙无忌暴怒。 将刚才那内侍带来的东西拿起,正想扔出去却又忍住了。 这毕竟是皇帝交代的事,若是事后问起来,他没有让人去和温禾学,定然是要被责问。 “罢了,去找几个无用的主事,让他们去寻温禾,不过莫要让那竖子进民部,若是那竖子不教,那便是他的过错!” 长孙无忌轻哼了一声,大手一挥,叫刚才那郎中去办这件事。 没多久,那郎中便选了几个主事。 无一例外都是民部的边缘人物,毫无背景,而且年纪也都不小了,最小的都是三十出头。 这样的年龄,还只是主事。 不是庸碌,就是没有家世背景。 那郎中挑完人也不管了,只叫他们明日去温禾家中拜访。 翌日。 刚刚从宫中出来的一老一少,赫然就在大门口,看到一群身穿青色官袍的人站在门口。 “周中官,这些人是上门来拜访的吗?” 那小的好奇的指着面前的那群官员。 “不是和你说了嘛,日后就叫某周管家,以后咱们就是温府的人了,不是那宫中的,莫要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像那文忠一般。” “是,小人记下了,周,周管家放心,县子救过我,此次能出宫也多亏了他。” 这一老一小,正是宫中出来到温禾府中的二人。 那小的便是阿冬。 而那老的,原本是万春殿的副管事。 如今已经快四十岁了,在宫中不温不火的,但他为人倒是不错,长孙无垢这才将他留在身边听用。 温禾的府中缺人,若是没个能得用的管家,若是有人上门拜访,只怕会笑话,所以长孙无垢今日一早便让内侍省他放了出来。 二人没去正门,而是到了侧门的位置。 敲了门后,是一个少年来开的门。 “请问你们找谁?” 这少年是新来的仆役,昨日牙行送来的,今日也是第一天,所以有些怯怯。 “在下周福,这位是阿冬,是宫中派来伺候高阳县子的。” “啊,宫里来的。”那少年吓了一跳,连忙退后了几步。 “我,我叫二牛,是新来的门子,二位快快进来。” 这少年虽然初来乍到,但他知晓,这两位宫里来的,日后地位肯定比他高,所以客客气气的向着他们行了礼。 可他一抬头,却见外头的两人并没有进来。 只见周福含笑着说道:“今日某还不是管事,所以只是提醒,无论何人拜访,即便是陛下来此,也要记住先行告知小郎君,否则便是犯错,可记住了。” “啊,是,那我这就去告知小郎君。” 二牛闻言,连忙又行了一礼,感谢周福的提醒,然后匆匆的去找温禾去了。 “宫里的人来了,两个?” 正吃早饭的温禾,诧异的问道。 他不是只要了阿冬吗? 为何会来两个人。 “先生那文忠就这么被送走了?” 李泰忽然抬头看向温禾问道。 “怎么,你还想让他留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吧。” 温禾眯着眼盯着李泰。 他确实不知道,只是想诈一下。 李泰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他有给我,但我没拿。” 果然,温禾就知道。 文忠怎么会放过这个近水楼台的机会。 这三位未来怎么说也都是亲王。 “我看到李佑拿了。”李泰忽然一指,正在大口吃着面饼的李佑,脸色一变,惊慌之下,口中的食物都忘了咀嚼,便咽了下去。 顿时呛的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直流。 “胡,胡说,他就给了我一点糕点,没有别的,先生你不能听李泰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李佑忿忿的瞪了李泰一眼,转身就跟着温禾装可怜。 “行了,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这一点小事就吵起来,这俩兄弟上辈子是冤家吧。 温禾将豆浆推到李佑的面前,示意他先喝一口。 没多久,周福和阿冬便被带来了。 看着周福衣着朴素,身上就带着一个小小的背囊时,温禾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等温禾询问,周福便躬身身子,恭敬的上前来行礼。 “老奴周福,见过小郎君,小娘子,汉王、卫王、楚王。” 他身旁的阿冬慢了一拍,但也毕恭毕敬的。 单单凭借周福的行礼来看,这位确实是个比文忠拎得清的。 他先问候的是温禾,对三小只也都是按照长幼顺序来的。 这便足矣说明,他是个极其守规矩,并且很清楚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启禀小郎君,陛下与皇后以为阿冬年少,所以特让老奴前来府中行管事一职,等阿冬年长一些后,再行管事一职,请来询问小郎君是否许可。” 周福行着大礼。 温禾一怔,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阿冬,随即明白过来了。 不过仔细想想,李世民和长孙无垢考虑的确实有道理。 阿冬年纪轻,若是让他出门去别家办事找人,说不定还会被人轻视了。 这家里还是得有一个老成持重的。 不过他之前因为文忠的事情,心里有些芥蒂。 但如今人都来了,那便留下吧。 “那日后便有劳周管事和阿冬了。”温禾颔首笑道。 周福连忙说着不敢。 就在这时,只见李义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家里之前的门子已经被送走了,现在的门子才刚刚来,李义府担心出什么意外,便毛遂自荐。 他一进来,暗自打量了一番周福和阿冬。 这二人不是从正门进来的,而且看穿着和姿态,也不像是什么权贵。 所以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径直走到温禾面前,行礼道。 “先生,外头来了不少人,说是从民部来的,奉旨来和您学算学。” “嗯?” 温禾茫然的抬头。 什么东西? 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了。 “民部的人来和我学算学?” “好耶,那先生,我们是不是可以休息了?”李泰突然欢呼了一声,但迎接他的却是温禾无情的一巴掌。 “昨日做错的题目,今天抄二十遍。”温禾看都没看他一眼,神情淡淡的宣布了结果。 李泰“啊”了一声,顿时面如死灰。 坐他对面的李佑当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活该。”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你也抄二十遍。” “噗!” 之前还一脸郁郁的李泰,看着李佑那一脸错愕的模样,捧腹大笑了起来。 “让你幸灾乐祸,活该!” “你!” “你什么你,你俩都闭嘴!” 眼看着这兄弟俩又要斗起来,温禾当即一声冷喝,吓的他俩顿时耷拉着脑袋,继续吃饭了。 温禾没空理会他们。 正想着民部找上门来这些主事的事。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李世民看过他的账簿后,让民部过来学的。 可长孙无忌却只派了一些主事过来。 想来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李世民责罚。 否则定然只会派一些小吏,或者压根就不让人来。 温禾沉吟了片刻,轻笑一声:“周管事,我不想见这些人,让他们回去吧。” 既然周福这个管事的来了,这种事情自然由他替自己出面。 顺便看看他的能力。 周福闻言,面色平静的应了一声:“老奴知晓了。” “义府,你去让人将之前文忠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以后就让周管事和阿冬居住。” “诺。” 李义府拱手应道。 …… 温禾府外。 那些民部的主事,正百无聊赖的等着。 不少人哈气连连。 “也不知道上官为何让我等前来,那温县子不过才十岁吧,有什么能教我等的?” “正是,这大好的日子,还不如在公廨内睡觉。” 这些个都已经成为老油条了。 每日上衙也都是能睡觉就睡觉,反正一些重要的事情,也不会安排到他们头上。 要不是上官要求,他们今日也不会来此。 “都别说了,这位温县子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若是能够哄好他,那我等还怕没有机会?” 忽然有人说了一嘴。 方才那些抱怨的人顿时愣了一下。 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对啊,那温县子才十岁,小孩子可是最好哄的。” “我等都因为没有背景,这才处处受到打压,若是能借助温县子,那日后还担心不能青云直上?” 闻言,刚才还一脸郁郁的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就在这时,只见高阳子府的侧门打开。 那几个民部主事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这位管事,见礼了,我等是民部各房的主事。” 不等出来的周福说话,他们便迫不及待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等都是来求见温县子的。” 周福神色淡淡,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说道:“我家小郎君说了,他今日有事,便不见诸位了,请诸位先行返回民部。” 他这话拒绝的意思明显,但没落了这些人的面子。 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这些人虽然在民部郁郁不得志,整日摸鱼耍滑,但没有一个是愚蠢的。 自然都听出了周福这话中的意思。 “可这是上官的意思。” 有人上前说道。 周福含笑,说道:“这是我家小郎君的意思。” 周福这话中的意思是告诉他们。 不管是谁的意思,我家小郎君说不见,那就是不见。 那几个主事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温禾竟然连见都不愿意见他们。 可他们也不敢在此闹事,不少人一怒之下甩着袖子便走了。 余下的倒是规矩的向着周福行礼后,才离开。 见他们走后,周福便回去和温禾禀报。 这时,后者也已经和温柔、三小只等吃过了早饭,准备去后面上课了。 见他来。 温禾便知道他已经办好了事,笑道:“有劳周管事了,一会让义府陪你去熟悉一下府里的情况,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不像文忠那样即可。” “另外府里的账目之类的,你这边七日归纳一份,然后交给义府即可。” 周福闻言,没有多大的反应,微微的颔首说道:“老奴谨慎记,老奴初来乍到,不知小郎君喜好的吃食。” 之前文忠可从来没问过这种事。 温禾失笑,随即说道。 “我这里和外头不同,一日三餐,另外我不太喜欢吃麦米和粟米,日后餐食要么面食,要么稻米,至于府中其他人吃什么,你自行安排即可,另外我不喜欢吃辛辣的,小柔最近换牙,也少一些甜食。” “至于那三位,准备的和我吃的差不多就行,如果能买到牛肉的话,那是最好了。” “诺。” 将他应下,温禾点了点头,带着三小只去书房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周福便准备了一锅稻米饭,是他特意嘱咐阿冬去购置的。 上完菜后,他便站在一旁恭候着。 若是文忠,早就自顾自的去吃饭了。 “宫里来的就是不一样。” 李泰倒是第一个对他满意的。 李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我母妃宫里的也能做的好。” “啪!” 李泰抬手冲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巴掌。 “吃饭吧你。” “李泰,你再敢打我,本王就揍你了!” “来啊,有本事你就动手!” “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李佑挽着袖子站了起来。 李泰切了一声:“本王就以为你不敢!” 二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动手了。 可桌上的李恪却一脸淡然,偷偷的夹了个鸡腿给温柔。 小柔见状,朝着他抿嘴笑着。 小丫头又掉了一颗牙了,现在笑起来嘴巴都不敢张开了。 温禾淡定的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坐好后,只吐出两个:“吃饭。” 眼看着要打起来的李泰和李佑,顿时偃旗息鼓,齐齐的“哦”了一声。 吃完饭后,李泰和李佑又较劲的要比试比试。 温禾直接将他们两人赶到后院去打扫猪圈去,省的打扰他写书。 就在他准备去书房的时候。 外头阿冬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份帖子,来到温禾的面前。 (本章完) 道歉章 道歉章 十分抱歉,之前说十章的,但是今天没做到。 抱歉了。 都怪我当初嘴馋了,喝了杯咖啡,没想到香草味的美式居然是加的。 然后就爆炸了。 这两天虽然降下来了,但还有11点多。 还望诸位书友大大见谅,欠的三章补一章的利息。 明天开始每天两章,每章四千字(不算欠的章节,每天补一章欠款,四天内还完。) 滑跪道歉。 求别骂,别喷,别弃书。 (本章完) 第235章 此事关乎到大唐的未来 第235章 此事关乎到大唐的未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 来东宫上课,见到李承乾时,他便注意到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李承乾轻咳了一声,怪笑着望着温禾,背着手竟然连礼都不行了。 “你脑子抽了?” “妹夫啊。” “你叫我什么?” 温禾眼眸微眯,语气不善的问了一句。 李承乾“嘻嘻”一笑,小脑袋轻轻的扬起,说道:“五娘若是和你订亲,那你就是孤的妹夫了,自然是叫你妹……”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温禾抬手冲着他的脑袋便来了一巴掌。 伺候李承乾的那几个内侍见状,连忙低下了脑袋只当做没看见。 “妹夫是吧?” 温禾一把拽住他的衣襟,露出“和善”的微笑。 李承乾心头顿时疙瘩一下,惊慌的连忙摇头:“不不不,我错了,先生,先生,诶诶诶,先生饶命啊!” 挨了五鞭子的李承乾,被按在座位上,委屈巴巴的抽泣着,在那抄写《商君》。 “先生,这是阿耶和阿娘说的。”李承乾嘟囔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转头,却看温禾那犀利的目光,连忙陪笑道:“当然了,我心里一直是敬重先生的。” “少扯,今天抄不完十遍商君,你别想吃饭。” “唔,先生,孤是太子!”李承乾觉得自己得找回面子。 温禾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他顿时缩起了脖子:“也是先生的学生,先生说的对,先生说的都有道理。”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晚点带你出宫去,到我家吃饭。” “真的!” 李承乾眼中发亮,欣喜不已。 温禾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在这片小天地内困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早就想出去了。 前几日他出宫时,那眼睛都在发亮。 “出宫了?” 当温禾带着李承乾离开东宫后,李世民便收到了消息。 “这竖子,带着太子出宫,也不来和朕商量。” 他嘴里埋怨着,但其实并没有生气。 “陛下,私自带太子出宫,这是否有些不合适?” 长孙无忌蹙着眉头,起身说道。 李世民轻笑一声道:“此事嘉颖与朕说过,也是朕许可的,不碍事。” 长孙无忌闻言,不禁错愕。 方才陛下那模样,分明就是刚刚听说。 可他竟然帮着温禾解释。 “长孙侍郎,太子与高阳县子乃亦师亦友,何况老夫这个太子少傅都未说话,你未免有些越界了。” 只听得不远处萧瑀冷哼一声。 望着他,长孙无忌脸上的肌肉不住抖动了几下,心中大骂道:‘老匹夫!’ “好了,太子之事嘉颖会有分寸的,还是继续方才的秋收之事,各地的税粮可否如实抵达?” 李世民打断了即将要起来的争执,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长孙无忌闻言,向着李世民一拜,说道:“启禀陛下,除江南、岭南道、剑南道外,各道秋税皆已入库。” “岭南与剑南路途遥远崎岖,故会晚些时日,这是统计秋税后的库存。” 长孙无忌拿出一份札子来。 高月去接过后,递交给了李世民。 后者认真的扫了几眼,神情却没有多大的喜悦。 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将札子放到一旁,继续问道:“今年葛家庄那边,收成如何?” 他抬眸看向长孙无忌,后者却有些坐蜡了。 他知道李世民问的是,那些施了沤肥的田地,出产的粮食。 可此事他从未过问。 他甚至不觉得李世民还记得这件事情。 “陛下,臣初到民部,所处置的政务过多,所以忽视了,不过想来收获已经颇丰。” 长孙无忌当即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李世民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辅机辛苦了。” “臣不敢。” “礼部。” 一名约四十岁的老者走出班来。 这位便是代替唐俭的新任礼部尚书卢宽。 “环王那边的使者可回来了,粮种还需多久能到?” “启禀陛下,使者与粮种还需月余方能归京,唐侍郎去职前,已经去信催促过了。” 卢宽回道。 “粮种之事关乎天下百姓,卢卿虽初到礼部,但也要重视之。” 李世民好似在提醒卢宽,可这话中的意思,未必没有敲打长孙无忌的意思。 那沤肥的事情,之前李世民多次提醒过,可他却还是忘了。 “臣谨记。” 卢宽作揖,随即便退下了。 “臣有罪!” 长孙无忌没有丝毫犹豫的向着李世民认罪。 他这样精明的人,如何不知道李世民刚才话中的意思。 “无碍,辅机之才可为张良,让你去当萧何,是为难你了。”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顺道给了长孙无忌一个面子。 拿张良和萧何与他比,虽然有些夸大。 可他也是在告诉在场的这些大臣,长孙无忌依旧是他的心腹。 “好了,这几日在这立政殿内坐的太久了,朕也许久没有出城了,不如今日诸卿,随朕出城踏青如何?”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笔,含笑着扫着大殿内的众人。 所有人都不禁错愕。 长孙无忌心中更是大吃一惊。 他知道李世民突然提议,便是想去葛家庄看看。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杜如晦,他当即应和道:“陛下所言极是,如今大唐生机勃勃,是该出去看看,据臣所知那葛家庄距离长安不远,正好可以去问问今年的收成。” “启禀陛下。” 就在这时,那魏征忽然站了出来。 “魏卿放心,朕是简装出行,不会兴师动众。” 魏征还没开口,李世民便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不就是担心,他出行的时候,太过隆重了。 魏征闻言,依旧面无表情,但还是难得奉承了李世民一句:“陛下圣明。” “此事关乎到大唐的未来,朕不得不慎重,对了,这沤肥是那竖子弄出来的,高月你去让那竖子……还有太子、汉王、卫王、楚王以及小柔同行。” 他也许久没有看到自己那三个儿子了。 心中甚是想念。 ‘也不知恪儿和青雀是胖了还是瘦了,肯定也高了不少吧,近日政务忙碌,倒是忽略了他们了。’ 没多久。 正在家里准备烧烤的温禾,便见到周福的身影。 得知高月前来,他不舍的看了一眼,已经腌制好的牛肉,气呼呼的去了前院。 李承乾和那三小只见状,偷偷的乐着。 他们都以为李世民只传召了温禾。 “先生进宫,肯定要很晚才出来。” “那我们今日就不用上课了?” 李泰和李佑欣喜的差点就原地蹦了起来。 而一旁的李承乾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起身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他家先生一进宫,他肯定也不能久留了。 “带些牛肉回去吧。” 李恪忽然提了一嘴。 李泰和李佑也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家愁眉苦脸的阿兄。 “有什么好叹气的,带些回去偷偷吃,别让父皇发现就好了。”李泰撇了撇嘴。 心中在庆幸,还好自己被送出宫了。 要不然想吃口牛肉都很难。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格外的勤俭,所以李承乾在宫里的饮食,甚至没有温禾家中这三小只好。 十天半个月,肯定都吃不到一口牛肉。 今天温禾带他出宫,便是特意给他准备这顿烧烤的。 “算了,阿耶和阿娘,都好久没吃牛肉了。”李承乾咽了咽口水。 “你就装吧,你就不能带到回去给阿耶和阿娘?”李泰白了他一眼。 李承乾闻言,失笑道:“这样先生会生气的。” “那就说是我们吃的。”李恪不以为意。 李泰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只有李佑担心的嘟囔道。 “可这样先生会不会责罚我们啊?” 他话音落下,只见李泰和李恪都朝着他投来目光。 他吓的连忙摇头:“先生罚我们,我也不会说是阿兄偷拿的。” 他如此说,李泰和李恪的神情才缓和了下来。 “行了,你就别倔了,一点牛肉,好像先生真的会怪你似的,趁着他没回来,你全端走,到时候我们就说全是李佑吃的。” 李泰咧着嘴笑着,一旁的李佑愕然的张大嘴巴。 “不是,为什么要推到我身上啊?” “因为你是楚王。” “啊?这,这有什么联系吗?” 李佑没想明白。 “没联系啊,但你想想楚王啊,那可是项羽啊,义薄云天,力大无穷,力能举鼎,这点小事对你而言算什么。”李泰在那忽悠着。 李佑眨了眨眼,沉吟片刻说道:“其实我更想做关羽,我偷偷让人去给我打造一柄青龙偃月刀了。” “行,只要你认下这件事情,以后你就是关羽了。”李泰冲着他一挑眉。 “好啊好啊。” 这傻小子,就这么被忽悠瘸了。 趁着温禾没回来,李泰和李恪拿着一个食盒,将刚才温禾腌制好的牛肉倒了快三分之二。 还有三分之一被李恪装到另一个碗里了。 “你干嘛留下一些?”李泰疑惑道。 李恪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先生和小柔还没吃。” “呵呵。” 李泰送了他一记白眼,随即对李承乾说道。 “你把这东西交给你贴身内侍,让他悄悄的送上马车去,千万别被先生发现了。” “什么别被我发现了?” 就在李承乾和三小只准备暗度陈仓之时。 温禾宛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四个小屁孩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呢?” 温禾审视着面前的他们。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一旁的牛肉不翼而飞了。 而李承乾手上多了一个食盒。 不用说,肯定是这四小只合起伙将他的牛肉偷走了。 “先,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李承乾干干的笑着。 李佑直接起身,正要开口,却被李泰一把拉住:“这事,是我的主意!” 他梗着脖子,直视着温禾的目光。 “啪!” 温禾抬头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你嘚瑟啥,吃点牛肉和做贼似的,你们先生我有那么小气吗?” 四小只下意识的齐齐点头。 “什么?” “没有没有,先生最大方了。” “对对,先生是天下最好的先生。” 四小只连忙改口。 温禾看着他们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说李佑,李泰和李恪与李承乾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居然还敢合起伙来,忽悠自己了。 “行了,这牛肉你让人带回去,不过记住了,对外人要说这是羊肉,知道吗?” 身为太子,如果带头吃牛肉,只怕那些御史就要坐不住了。 “多谢先生。” 李承乾不禁感动。 “看你这委屈的,以后嘴馋了,就出来,不过这牛肉确实不能多吃,太贵了。” 这段时间长安牛肉是多了不少,那是因为之前会州之战缴获了不少肉牛。 那些牛不能耕地,所以都能杀。 但一斤牛肉差不多就要五贯。 看他这肉疼的模样,四小只都有些忍俊不禁。 被温禾瞪了一眼,这才都憋了回去。 他毫不犹豫的给了四人的脑袋来了一巴掌。 打完之后,赫然觉得身心畅快,拍着手说道:“行了,你们都收拾一下,和我出门吧。” “出去,不是回宫吗?” 李承乾诧异的问道。 那三小只也都一脸疑惑。 “是出城,你们阿耶今日心血来潮,想要出去转转,顺便将我和你们都带上。” 自从上一次会州回来之后,温禾就再也没有出过长安了。 这一次去的还是葛家庄,不知道小柔想不想回去了。 “对了,来个人去叫小柔来。” “我……去叫人。”李恪说道。 李恪一副平静的模样,所以温禾也没放在心上,随即点了点头。 李恪去找温柔的同时,温禾带着李承乾、李泰还有李佑先去了前院。 见到这几位皇子,高月连忙上前来行礼,然后才对温禾说道:“高阳县子,圣家已经出宫了,我们也得抓紧时间了。” 他有些着急。 总不能让皇帝陛下等他们几个吧。 “知道了。” 没多久,李恪和温柔便出来了。 得知能回葛家庄,小丫头高兴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她自从来到长安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再过几日正好是重阳了,她还想着回去祭拜父母,没想到今日就能回去了。 人都齐后,便朝着外头走去。 众人刚刚要上车,只听得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匹快马,正朝着他这边疾驰而来。 (本章完) 第236章 你我君臣如履薄冰 第236章 你我君臣如履薄冰 那骑马之人,在距离温禾还有一百多步的距离,才逐渐的放慢速度。 温禾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张文啸。 他今日没有带甲,只是穿了一件普通的青蓝色短打。 这急匆匆的样子,莫不是百骑又出了什么事? 温禾想到这,不禁蹙眉。 只见张文啸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停住了马匹,下的马来近前来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汉王、卫王、楚王。” 向着四小只行完礼后,他笑脸盈盈的冲着温禾见礼:“见过小郎君。” 看他笑容,温禾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百骑没发生什么事情。 “你今日怎么来了?” “陛下有旨,让百骑拱卫,今日护卫之百骑,皆由小郎君调遣。” 张文啸笑道。 温禾这才明白,难怪张文啸来找自己。 他不知道该说是李世民信任自己,还是说他生怕自己闲着。 百骑护卫的事情交给许敬宗不就得了。 或者随便哪个武将也行。 他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张文啸问道:“今日来了多少人?” “陛下只许调十五人,他们都在坊市外等候小郎君了。”张文啸答道。 “这么少?” 温禾还以为至少要调动一队百骑。 “陛下无意扰民,温县子,莫要磨蹭了,只怕陛下都要出城了,陛下身旁只有三五个侍卫。” 高月有些着急了,他出宫的时候,李世民便已经启程了。 如今这个时间,只怕都要离开长安了。 不过他更担心的是李世民的安全。 万一出了事,那可就要出大乱子了。 “高中官莫急,你护送太子殿下他们,我和张文啸先行一步。” 说罢,温禾便朝着张文啸招了招手。 后者随即便明白他的意思,将他抱了起来。 “先生,我也想骑马。” 李承乾见状,忽然动了心。 可他话音刚落却见温禾回头瞪了他一眼:“之前和你说的都忘了,老老实实的坐马车,骑什么马。” 被他这么一喝,李承乾顿时耷拉了脑袋。 “行了,大兄,坐马车才舒服呢,骑什么马。”李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就钻入到车厢中。 “看好他,别让他骑马。” 张文啸抱他上马后,温禾嘱咐了一句,话音落下,便让前者加速离开。 李承乾郁郁,只能上了马车。 “你怎么不上来?” 李泰忽然冲着李恪一指。 后者一本正经的指了指身后的那辆马车。 “先生不在,我担心小柔害怕,我去陪她。” “呵呵,你小心先生揍你!” 李泰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向李佑看去:“你别想了,否则他和先生一起揍你。” 他朝着李恪那边一指,本来也想去后面那辆车的李佑,赫然注意到前者投来的犀利目光。 他当即缩了缩脖子,不敢觊觎了,连忙上了李泰所在的马车。 “咦?阿兄呢?” 温柔在马车上等着温禾,却看到是李恪上来,不禁歪着脑袋疑惑的眨了眨眼。 “先生骑马先行了,让我来陪你。” “唔,好吧好吧……你有带好吃的吗?” 温柔原本还有些伤心的,可突然闻到一股香味,像是糕点的甜香。 李恪点了点头,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你少吃些。” “唔,你也嫌我胖了!”温柔顿时鼓起小嘴,幽怨的瞪着他。 “没有,你不胖。” “嘻嘻,我就喜欢你说实话。” 温柔高兴的从他手里接过点心,却没有注意到,李恪宛如苹果熟透的那张脸。 与此同时,对此一无所知的温禾,正和百骑的人会合。 如今百骑还没有扩编,所以今日来的人都是温禾的熟人。 只是这些熟人里面,有三个人的出现,让温禾错愕的瞪圆了眼睛。 “他们三个怎么也来了?” 温禾指着中间那三个兴奋不已的脸。 这三位不是别人,正是独孤谌、武元爽和武元庆。 “这是陛下钦点的。”张文啸无奈说道。 “这三个废物来有什么用,添乱吗?”温禾毫不客气的喝了一声。 正一脸喜悦的独孤谌三人,脸色赫然垮了下来。 “温禾!” “嗯!” 独孤谌刚要开口反驳,却发现周围十几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他身旁的武元庆连忙拉住了他,说道:“这些可都是他的人,莫要吃眼前亏啊。” “小郎君,我等是陛下钦点的!” 独孤谌虽然心中不服,可奈何百骑以温禾为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陛下钦点的了不起啊,一会给我老实的待着,没有我的命令敢私自行动,后果自负!” 温禾瞪着他们警告道。 “是。” 独孤谌三人应的勉强。 他们还想在皇帝面前露一手。 若是能够得到陛下的青睐,那说不定他们就能脱离百骑这个苦海了。 “出发。” 温禾没理会他们三人一脸不服气的表情,一声令下,张文啸带着他先行,身后十几个百骑追随。 等温禾率部追上李世民的时候,他们刚刚离开了长安城。 他要去拜见李世民,所以便让百骑左右散开,让张文啸亲自去前面侦察。 他则下马,来到李世民身旁。 “臣拜见陛下。” 温禾行了一个礼。 还没等他抬头,就见一只大手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襟。 他猛然惊呼一声,只见李世民将他提到了马上。 “陛下!” 周围的众人一阵诧异。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李世民可是皇帝。 能享受这样待遇的只有皇子。 温禾一个区区开国县子,哪有资格和皇帝共乘坐一匹马。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一旁的魏征眼眸一转,又要开口,却听李世民抢先说道:“你这竖子,也不坐马车前来,不上马,难不成你要步行前往?” 众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 温禾不会骑马,他们这一次出行也没有马车。 只是即便如此,让温禾与侍卫同乘坐一匹不就得了,陛下又何必如此呢。 但魏征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这种事情,无伤大雅,说了倒是败坏陛下的心情,还是当做没看见吧。 “好了,出发吧。” 李世民没去理会周围人那惊讶的表情,大手一挥,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他们走的并不着急,就像是春游一般。 但这长安城外的景象,却没有春天的盎然生机,只有秋季的荒凉。 “这周围倒是多了不少的水渠和水井。” 走到半路上,李世民突然提了一嘴。 跟在他身后的阎立德闻言,知道这是他的表现机会,当即上前说道:“启禀陛下,长安附近的水利也都承包了出去,您现在所见的这段水渠,正是有商人修建的,工部只了不到五千贯。” 他这算是在邀功了。 但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才五千贯?”李世民看着那条连接着渭水的细长水渠,不禁诧异。 “朕记得,往年若是要修缮这样一道水渠,少说也要八千甚至九千多贯,为何这一次这么少?” 他是担心那些商人会偷工减料,欺瞒朝廷。 他之前虽然同意温禾的承包策略,但是心里对那些商人还是带着几分偏见。 毕竟是氏族出身,即便是在前隋,李世民也算的上是天潢贵胄。 他眼见虽然远,可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对商人天生有一种鄙夷。 “启禀陛下,商人自然是牟利的,所以他们会压低所购买的材料,比起工部要节省许多,另外他们家中都有……劳力,可以省下不少成本。” 阎立本后面那句话说的很隐晦。 但李世民依旧听出了他的意思。 “阎卿是说隐户吧?” “不知是隐户,还是农户、佃户,那些商人都以免除他们一年租赁,换的薪酬。” 这样一来,等于那些商人几乎没有什么人工成本了。 “哼,还不是吸民血!” 李世民眼眸泛着冷意。 “也不能这么说。”温禾轻咳了一声,想帮着阎立德解围。 “那些佃户一年到头,两季种植,若是交了租,再交了税,留到他们口中的难以温饱,而如今不需要交租,那他们便多了口吃的,至少能温饱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 以现在的生产力,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吃饱肚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推倒重来,也无济于事。 除了后世那一位,有谁是真的为天下黎民做主的。 麦子熟了几千次,人民万岁第一次。 “唉。” 李世民叹了口气,将话题一转,问道。 “关内道的水渠,如今修缮的如何了?” “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到冬日前,都可以完成。”阎立德暗自松了口气。 他最怕的就是皇帝会怪他虐民。 总算是听到一则好消息了,李世民颔首,随即对着长孙无忌说道:“辅机,今年收上来的税粮,都先留着,以防不测。” “诺。” 这点长孙无忌早就做好规划了。 除了一部分用做军粮外,其余的都暂时压下,若是明年发生灾荒,也好能及时应对。 “唉,大唐百废待兴啊,你我君臣如履薄冰啊。” 李世民不由得一声感叹,周围的人纷纷应和着。 就连魏征也难得捧了一番李世民。 倒是温禾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看着不远处,那处阡陌上正步履蹒跚的老者,和扛着一个曲辕犁的少年。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满身的泥泞,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曲辕犁拖动。 那老者好似只有一条手臂,左脚似乎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这二人好似刚刚犁完地。” 李世民顺着温禾的目光也注意到了他们二人。 “是啊,刚刚收买麦子,便要将田地犁一遍,可疏松土壤,防止虫害。” 长孙无忌捋着胡子笑道。 他把这当做是他展示的舞台了。 是在告诉李世民,他这民部侍郎也不是白当的。 陛下你看,我还了解耕种之事。 李世民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对长孙无忌投去赞赏的目光。 随即他低头冲着温禾问道:“嘉颖你可知道?” 他以为温禾看向那两人,是在疑惑为何他们这个时候会带着曲辕犁出来。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长孙侍郎不知道的事。”温禾淡淡的回了一句。 李世民长长的“哦”了一声,笑问道:“那什么事情是辅机不知道的?” 长孙无忌心中不以为意,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问道:“老夫确实不是全知全能,只是不知道老夫说漏了何事,还请县子指教一二。” 温禾睨了他一眼,笑道:“指教不敢,难道长孙侍郎没有发现,他们没有牛和马吗?” “甚至连驴都没有,你觉得他们是如何犁地的呢?” 长孙无忌和李世民顿时一愣,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自然是靠人。” 温禾回过头,只见魏征望着那一老一少摇了摇头。 “长安繁华,可天子脚下之民,尚且如此,何况天下哉。” 李世民大好的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了。 “长安城内,食牛肉之事,屡禁不止。”李世民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温禾。 你这竖子在被悲天悯人的,可牛肉你也没少吃。 “陛下,和这关系并不大,即便是养牛,他们依旧用不起,他们一年所得的口粮都难以温饱,去哪里买牛?” 即便是全天下都不吃牛肉,这些人还是用不起牛。 一头牛几十贯,像这样的农家,要不吃不喝几年的时间才能买得起。 如此他们还要乞求上天保佑无病无灾。 “你这竖子。” 李世民有些恼怒,瞪了温禾一眼,随即对着身旁的人说道:“这竖子要出恭,你们在这等着,朕带他去。” “出宫?我们不是已经出……诶,陛下慢点啊!” 只见李世民突然策马而出。 周围的人顿时都傻眼了。 “陛下这是作甚?” 萧瑀等人惊呼,正要让侍卫追出去,杜如晦却拦在他们面前。 “陛下不让我等一起,便在这等候吧,想必很快他和温县子就会回来了。” 什么出恭啊。 这是陛下要去问策了。 眼看着李世民带着温禾飞驰了数百步,到一处水渠边上才停了下来。 温禾还一脸懵,只见李世民瞪着他问道:“告诉朕,如何改善这缺牛缺马之事?” (本章完) 第237章 大唐如今之太平,非朕之功 第237章 大唐如今之太平,非朕之功 李世民目光炯炯的,双手搭在温禾的肩膀上。 还好他注意分寸,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是这么抓住他,好像担心他会跑似的。 “其实这个问题很复杂,想要解决的话,那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加强生产力。” “发展科技,比如后世的蒸汽机啊,电力发动机啊,内燃机啊,外燃机啊……” “等等,这些鸡,都该怎么造?” 李世民听的都迷糊了,他只听过蒸鸡和烤鸡,这什么蒸汽机有什么用? 温禾微笑着望着他,耸了耸肩膀,说道:“我不会。” 李二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 “你不会你说这些作甚!” “但我知道理论啊,可以让匠人慢慢学。” 想要解决牛马的问题,确实不容易。 温禾转头看着李世民面色沉沉的,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咱们虽然少牛和马,但是突厥有啊。” “再说了,牛马不足,我们可以去外面找嘛,去找奴隶啊,咱大唐不是有人牙子专门去新罗抓新罗婢嘛?那也可以去抓壮汉嘛。” 温禾嘿嘿一笑。 后世那些殖民强国不都是靠着奴隶生意起家的嘛。 “此事不合礼法。” 李世民这说,倒不是因为他遵从礼法。 主要是说出去不太好听。 即便真的要做这些事情,那他肯定也是站在幕后,安排别人去做。 “此事急不得,朕是问你如今该怎么办?” 看到刚才那一老一少,李世民便心有触动。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爱名如子的皇帝,虽说他才登基不到半年的时间,但看到刚才那样的场景。 他依旧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其实还真有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朝廷买牛,以一个村子为单位分配牛,耕种的时候可以借给他们用,每家每户只要出草料钱即可。” 后世建国初期,拖拉机缺少,也是用这个方法。 也就是集体制。 不过当时是几个生产队才有一辆拖拉机,再加上后来一些特殊原因。 所以才导致这个制度损坏。 李世民闻言,没有即刻回答温禾,他在那思考。 过了好一会他才点头说道:“如此倒是能解决牛少田多的问题。” 见他有采纳的意思,温禾补充道。 “不过这件事情也有缺陷,那就是对牛的管理,以及会不会有人因此徇私,但也不能因噎废食,如果日后能在草原养马养牛,那这个制度便可以逐渐废除了。”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户籍统计困难,而且分配的话,还要考虑到各村的田地数目,以及原本这个村有多少人家有牛,多少人家没有,这都需要大量的人员去统计。” 总之这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决定的事情。 需要有人去实地考察。 后来的张居正所行的一条鞭法,不就是因为没有实地去验证。 这才导致了下面小吏借此为非作歹,将这政策搞的一塌糊涂。 最后是肥了官吏和大明国库,却苦了底层的百姓。 但老张的心是好的,一条鞭法虽然有漏洞,但若是执行力强一些,监督力度强一些,或许真的能改变大明的结局。 只能说张居正有些天真了,相信那些文官集团,会和他一样心系大明。 李世民闻言,随即点了点头。 “朕知道了。” 他话音落下,便调转了马头,向着大部队而去。 众人方才在这远远的看着,只见李世民和温禾一直都在马上,自然明白,他们突然远去不是为了什么出恭。 杜如晦不禁失笑。 “看来陛下是有对策了。” “杜相何出此言啊?” 不知道温禾身份的那些人只觉得奇怪。 为何杜如晦看到皇帝陛下回来,便知道他有对策了。 杜如晦一愣,知道自己失言了,捋着胡子干干的笑了两声,却没有解答。 倒是一旁的长孙无忌说道:“此事民部早有札子递交上去,想来以陛下的圣明应该是思虑许久了。” 他一句话算是堵住了在场那些臣子的嘴了。 难道你想说陛下不圣明吗? 没多久,李世民回来后,众人行了礼。 他向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刚才温禾出恭之时,朕和他说起了这牛马缺少之事,他给了朕一些建议,朕与诸位卿家边走边说,如何?” 杜如晦闻言,会心一笑:“臣恭听。” 一旁的长孙无忌心中虽然不忿,知道温禾又是拾人牙慧,但面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听从的样子。 而其他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温禾。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脑子。 转眼之间便能向陛下建言,他才十岁吧。 李世民只当没看到那些人吃惊的模样,将刚才温禾所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不过他没有提那些机器和出去捕捉奴隶的事情。 毕竟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台面上说,实在是有些有辱斯文了。 那些位大佬闻言都不禁陷入沉思。 “如此一来,倒是要费时费力,各地的情况都不同,不能一概论治。” 先开口的竟然是魏征。 温禾还以为会是杜如晦或者是宇文士及这些人。 不过想来也是,魏征是小时候吃过苦的,不像其他人那样锦衣玉食。 他应该算是这群人中,最能体谅那些穷苦人家的。 “而且必须派人去监督,以免有徇私之事,臣以为此事不得交于当地县衙,应该由御史台督管。” 魏征话音落下,在场的六部和三省的都不由蹙起了眉头。 这魏征不会是要给御史台揽权吧。 御史台可以说是大唐上层机构中,实权最低的。 平日除了弹劾人,监督百官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权利。 而且御史在朝中,也是人人都厌弃的角色。 谁愿意整天被人这么盯着。 但若是将此事交予御史台,那他们的地位可就水涨船高了。 “御史都是清流,行此事只怕不太合适,既然是与民有关,那自然应该归民部所有。” 长孙无忌也跳了出来。 “臣以为此事可行,今日回去之后,臣便让部中的小吏、主事到民间查询,不如就依照葛家庄的先例,先从长安县开始如何?” 虽然温禾不怎么喜欢长孙无忌这个人。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确实不错。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便已经想到后续该如何去做了。 李世民闻言,含笑的向他点了点头:“辅机考虑深远,既然如此那便让民部先去调查一番,日后将情况整合递交给朕就是了。” “臣遵旨。” 就这么结束了? 温禾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至少要再讨论一段时间。 没想到李世民就这么轻易的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长孙无忌。 果然还是信任自家的大舅哥啊。 温禾暗自失笑的摇了摇头。 “陛下,臣以为不可。” 可就在这,有人开口道。 只见魏征一脸倔强的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要御史台监督,可让监察御史随民部官员同行,以防有徇私之举。” 他话音落下,长孙无忌的脸色当即变了又变。 “魏大夫,你是觉得我民部之人不能自律不成?” “长孙侍郎误会了,人性本贪,特别是低下小吏,时常见利忘义,无监察,不可行也。” 魏征对长孙无忌的质问不以为然。 他这话的意思是说,人都是贪婪的,所以必须得有人监督,要不然这件事情就办不成。 长孙无忌有些坐蜡。 他是反对不行,不反对也不行。 御史监管按照惯例是合理的,可魏征这个行为,却是在暗中让御史台压过了民部一头。 温禾看着他们二人这针锋相对的模样,不禁有些头疼。 他以后不会也要这样吧。 这做官非要这么争执吗? 和平相处不好吗? “够了。” 直到李世民一声冷喝,长孙无忌和魏徵这才停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此事御史台监管就是了,辅机也莫要有抵触,此乃防小人,不防君子。” 李世民都下了结论了,长孙无忌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臣遵旨。” 他和魏征上前领旨。 其他人见状都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毕竟这块肉没有送到他们的嘴里。 不过他们也在观望,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块肉到底是肥肉,还是会崩掉牙齿的骨头。 所以他们都打算先观望观望。 若是日后有利可图,再介入也不是不可。 各怀心思的一行人,随着李世民一路向着葛家庄走去。 百骑几乎一炷香回来汇报一次。 独孤谌想着要在李世民面前混个脸熟,竟然主动申请去做探子。 不过可惜李世民根本就不过问这件事情。 走了没多久,他们又遇到了方才那犁地的一老一少。 见到这么大的阵仗,那一老一少都有些诧异。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群人来自哪里,可看着他们身穿华服,还骑着高头大马,便知道这是一群贵人。 不过当李世民走近的时候,那个年长的突然神情一怔,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是,秦王!” 那老者一声惊呼。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 李世民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转头望向那老者。 只见那老者连忙按住他身旁少年的头,向着这边大拜。 “这老翁识得朕?” “我去看看?” 温禾问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翻身下马,亲自走了过去。 见状,他身后的众人也连忙下了马去。 温禾大手一挥,几个百骑快速的越过众人,跟随在李世民身后。 见到李世民等人走去,那老者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眼中含着热泪。 “小人拜见秦王。” “大父,是陛下,是陛下。”那少年连忙提醒道。 那老者眼中含着热泪,声音颤抖道:“小人错了,见过陛下。” 他正要大拜,却被李世民抢先一步扶了起来。 “你可从军过?” 老者闻言一怔,望着李世民激动道:“武德元年小人与三个儿子随秦王殿下讨伐伪帝薛举,武德三年小人和二郎随同您一同追击宋金刚至介州,后来的武牢关小人也在,后征伐刘黑闼的时候,断了这手,无奈退兵了。” 他苦笑着。 李世民低头望着那残缺的手臂,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今年多大?” “小人四十有八了。” 李世民顿时沉默了。 在他身后的温禾有些错愕。 四十八了? 可这老者看起来,像是六十多。 胡子头发全白了。 “这是你的孩子?”李世民望着他身旁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惧怕的连忙低下头,不敢和李世民直视。 后者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少年顿时呆傻住了。 陛下摸我的头了! 老者摇了摇头,悲伤道:“这是小人的孙儿,大郎死在了北邙山、二郎死在了武牢关,三郎死在豳州,大孙和二孙都殒命在了会州,这孩子是三郎的独苗。” 李世民和温禾都怔住了。 会州! 温禾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满门忠烈。” 李世民握住那老者断臂的袖子。 “小人这不算什么,还有的一家老小都没有回来的,小人如此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如今又能见到秦王,啊不,是陛下,小人死而无憾了。” 那老者说的真诚。 李世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 大唐建国这短短九年,几乎每一年都在征伐。 从太原到关内,那家那户门前不是飘荡着白幡。 “大唐如今之太平,非朕之功,而是汝等以血肉之躯换来的。”李世民一声长叹。 他身后的那些大臣们,也纷纷唉声叹气,脸上满是伤悲。 可这些食肉者们,又有几分是真心诚意的? “陛下莫要过度伤悲。”不少人上来劝着。 可他们都是在安慰李世民。 而温禾却是打量着面前的一老一少,看着他们衣衫褴褛的模样,和那少年骨瘦如柴的身子。 他的眉头不禁越皱越深。 “老人家,这些年朝中的抚恤,以及军功的奖励可有到你们手中?” 如果这个老者说的是真的,他们的日子绝对不可能过的这么苦。 那些抚恤金,足以让他们买一头牛了。 温禾话音落下,李世民悲伤的神情顿时怔住了。 而周围的那些重臣们,脸色都变了又变。 “唉。” 只见那老者长叹了一声。 队列后随行的兵部侍郎卢承庆,赫然流下了冷汗。 (本章完) 第238章 是朕让你们受委屈了 第238章 是朕让你们受委屈了 “老人家,陛下在这,有事您尽管说。” 温禾知道,喝兵血这事,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 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连将士的抚恤金都敢扣下。 “这事啊,小老儿明白,陛下要对付突厥人,肯定处处紧缺,小老儿去统军府问了,说是兵部那边还没发下来。” 这老者说着不在意,可他握着自己孙儿的手,明显抖了抖。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小老儿还能做事,可怜那些孤儿寡母,唉。” 老者想起村中那些孤寡,不禁又叹了口气。 他身旁的少年忽然鼓起勇气望着李世民说道:“张狗他爹死了后,他娘还被里正欺负了,隔天就在村口上吊了。” “还有黑子、二河、三狗……” 少年双腿都在打颤,但依旧壮着胆子说出一个个名字来。 李世民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眉头锁的更深。 他没有打断少年的话,而是听着他说完,才声音冷厉的问了一句:“兵部今日可来人了?” “臣在。” 卢承庆拱手硬着头皮上前。 在那温禾问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便知道要遭了。 “大军归来之日,朕便下旨犒赏出征将士,论功行赏,如今你为朕解释一二,为何这些忠烈还是如此的苦。” “启禀陛下,臣才到兵部,对于之前之事所知不多,而此次会州之战,立功将士与犒赏名单早已下发各处了,此事尚书省可为兵部作证。。” 卢承庆额头上滴落下来。 “启禀陛下,此事老臣知晓,确实已经批复兵部了,并且让民部转运钱粮,只是民部那边好似有些困难。” 萧瑀不得不站出来,他是尚书左仆射,既然说到了尚书省,那便是他的责任了。 他说罢睨了长孙无忌一眼。 李世民的目光赫然投向了他。 ‘辅机啊,你莫要让朕失望啊!’ 在他身后的温禾,也悄悄的看了一眼长孙无忌。 他觉得后者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个人虽然阴险,小心眼,但绝对不敢私吞赐给军中的赏赐。 李世民能够在玄武门后这么迅速的掌握军权,不正是因为在军中的威望吗? 长孙无忌定然是清楚这一点,所以绝对不会毁了李世民的根基。 “启禀陛下,民部早已经将钱粮送往各地统军府了,并且将有功将士的名字记录在册,以免除其劳役。” “这位官人说的是真的,小老儿未来三年的劳役确实都免了,但统军府的人就给了我们家两斗的麦子。” 老者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那是他两个孙子用命换来的麦子。 李世民心中的怒意就要喷出了。 他感觉似乎有人狠狠的在他的心头插了一刀。 “查,百骑的去查,就从此地统军府查起!” 李世民压制着怒火,随即指着温禾:“你亲自去,朕许你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陛下不可!”长孙无忌心中一惊,连忙出来阻止。 可他话音刚来,却听到身后有人哼了一声:“有何不可,臣以为正当如此!” 只见那说话的人正是魏征,他说罢,转头看向温禾,接着说道:“小郎君只管去,若是有人敢阻止你,老夫与御史台为你做主。” 长孙无忌脸青一阵紫一阵的。 这个老匹夫! 他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是个小小统军府就敢干的。 民部确实发放了钱粮,可这些钱粮有没有送到统军府都犹未可知。 这长安城只怕是要地动了。 长孙无忌暗自叹了口气。 转头一看,那魏征竟然还冲着温禾使了个眼色。 这魏征啊。 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向着李世民接旨后,正要走。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抖了抖身子的袖子。 李世民和众人都不解他要做什么,只见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五六个锦囊出来。 他拿着锦囊塞到那个少年的怀中。 “去买头牛,剩下的钱去买书,以后去参加科举,当官之后弄死那些贪官污吏。” 温禾想买个心安。 会州之战,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他而起。 这些钱比不上两条人命,但温禾也不知道该为这爷孙二人做些什么。 不过他的话却让在场不少人有些难堪,神情怪异的扭过头去。 还有人心里不忿。 科举岂是这些泥腿子能参加的。 没人举荐……不对,这温禾好似也有举荐的资格! “谢谢,谢谢贵人。” 那老者连忙道谢,想按着自家孙儿给温禾磕头。 却见李世民将他们扶了起来。 “这是他的一片心意,他是朕的女婿,这也是他该做的。” “原来是驸马郎,难怪如此英武,陛下好福气啊,多谢陛下大恩大德。” 那老者激动的又要拜,被李世民好一阵安抚。 温禾在一旁无语的翻了白眼,这明明是他做好事,李二竟然上赶着讨人情。 太不要脸了。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倒要看看,本地统军府的人,究竟有多大的胆子! “派个人回去报信,让老许把百骑一队的全部叫来。”温禾喝了一声。 有百骑上前接令,骑上马便朝着长安赶去。 温禾上了另一个百骑的马,带着人马朝着统军府赶去。 “陛下百骑离开,您的安全?”长孙无忌有些担心。 “这里都是大唐的将士,谁敢作乱。” 李世民哼了一声,对着那老者说道:“与朕同战者,皆为兄弟,朕唤你一声老兄如何?” 那老者傻眼了,连忙想着拒绝,却被李世民强安了一个“老兄”称谓。 “可否愿意带朕去你家坐坐?” “愿意愿意的,只是小人家中寒酸,怕委屈了陛下。”那老者即期待又害怕,生怕怠慢了李世民。 后者不以为然的笑道:“是朕让你们受委屈了,是你们受苦了。” “陛下!” 那老者突然一声嚎哭,心中的委屈再也控制不住了。 李世民安抚了好一阵,还亲自把自己的马让出去给他骑,老者诚惶诚恐。 见他又抱起自己的孙儿,吓的差点从马上掉下去。 “朕本是想去葛家庄的问问今年秋收,原以为能看到一片勃勃生机,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景象。” 李世民一句话,让在场的那些臣子一时哑然。 他们也不知道啊。 要是知道,今日就不来了。 特别是卢承庆更是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他这检校兵部侍郎才上任两个月,对于之前犒赏之事一点都不知情。 别说他了,即便是李靖和敬君弘,此前都没有想到,兵部竟然这么久没有下发抚恤了。 “某记得,自从郧国公薨逝后,就任兵部的是李药师吧?” 跟在萧瑀身旁的宇文士及小声的询问道。 “李药师只当了半月,太上皇撤销行台后,他便调任检校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了,后来是李建成的人担任的,记得叫什么来着。” 萧瑀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此人已经病逝了吧?”听萧瑀说起那人的名字,宇文士及也想起来了。 “前事不可追了,不过当时的犒赏并未出现纰漏,至多就是少发一些罢了,但这一次是撞到陛下的刀上了。” 萧瑀也有些头疼。 陛下才刚刚登基不到半年,第一场大胜之后,竟然就发生这样的事。 他只求出事的就只有一个统军府。 否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的人头落地。 而且,去主办这件事情的人,还是温禾。 这位高阳县子的脾气,如今长安城内外谁不知道,他嫉恶如仇。 “驾!” 和许敬宗汇合后,温禾带着一队五十号百骑直奔统军府而去。 他本来想自己先行动的。 奈何他不知道本地统军府的方向。 “嘉颖啊,这京兆统军府的统军都尉乃是霍国公的堂弟,一会莫要冲动啊。” 许敬宗看着温禾这怒气腾腾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霍国公,谁?” 温禾有些印象,但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了。 但管他那个国公,今天谁来也没用。 “平阳昭公主的驸马,柴绍。”许敬宗无奈道。 “老许,你是百骑。” 温禾格外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在提醒他。 百骑的作用,那便是李世民的一把刀。 这把刀应该是无所畏惧的。 许敬宗一愣,随即不禁苦着脸笑了起来。 温禾这句话,是在告诉他,别说那个人是柴绍的什么堂弟,就是他本人来了也没什么用。 京兆统军府外。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围堵在门口。 “我阿弟就是在会州战死的,他队率中的人都可以作证,为何你们要说他是逃兵!” 只见一个断了半只胳膊的中年人,怒不可遏的指着那大门后的人,红着眼眶,声嘶力竭。 他身旁的同伴,群情激奋。 “说好了十贯抚恤,为何到我们手上只剩下一百文,不服,我等不服!” 他们高呼着,握着横刀,眼看着就要冲进去。 却见大门后面,突然冲出一群士兵,手握长矛与他们对峙。 “尔等是要造反吗!” 一个明光铠的中年人拧着眉头走了出来,他拔出横刀,冲着那群人指去。 “若是敢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就在那中年人话音落下,突然,不远处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来。 在场的众人正错愕着,只见一匹马挡在了那些府兵的面前,马蹄高高扬起。 随即便听得一声冷喝:“某看谁敢!” (本章完) 第239章 和他说说,咱们百骑是做什么的 第239章 和他说说,咱们百骑是做什么的 “汝是何人!” 穿着明光铠的中年人,和统兵府的府兵,因为突然出现的温禾,大吃一惊。 不由得紧张起来。 “此乃高阳县子,百骑长史,奉圣意而来!” 张文啸迅速的策马来到温禾的身旁,望向那些府兵大喝一声。 “区区长史,一个小娃娃,也敢来此地放肆!” 那穿着明光铠的中年人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 “大胆!” 许敬宗紧赶慢赶,也驱使战马走了过来,他瞪着那对温禾不屑一顾的中年人,呵斥道:“那某呢,百骑参军在此,可能让你住手否?” 京兆府乃是上府,所辖的统军府统军都尉为正四品上的官职。 老许不过才从四品上,比对方低了两个品级。 官职上他肯定是压不过对方,但百骑的威名…… “一个区区参军,也敢来此闹事!” 那中年人竟然依旧不以为然。 许敬宗顿时有些坐蜡了。 一旁的温禾见状,被气笑了,他指着那中年人问道:“你可知百骑?” “知道,不就是拱卫皇城的看门狗嘛,怎地,今日你们不去保护皇帝陛下,居然跑到这里来多管闲事?” 那中年人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 温禾和许敬宗对视了一眼,当即明白了,这个人虽然知道百骑,却不知道百骑是做什么的。 也是,此地虽然是京兆统军府,但远离长安城。 百骑如今的名声,除了上次捉拿民部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 统军府的上一级是兵部,若是今日来的是个侍郎,那他定然要慌了。 “张文啸,和他说说,咱们百骑是做什么的!” 温禾看了一眼张文啸。 后者上前,望着那中年人厉声喝道:“奉陛下旨意,百骑监管天下官员,拘捕、审讯、搜查无一不可,高阳县子奉陛下便宜行事之权,尔等可要试试百骑的刀是否锋利乎?” 他说完,抬起了手。 “刷”的一声,百骑所有人在顷刻间,拔出了挂在马脖子上,早已上弦的神臂弩。 他这举动做的有些早了,就在他说出百骑拥有拘捕、审讯和搜查权利的时候,那中年人顿时就慌了。 此刻面对五十架神臂弩,那中年人的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 敢在京畿地界使用弓弩,这若是没有皇命,那就是造反。 “放下,都放下!” 中年人丝毫不敢犹豫,连忙上去叫那些府兵把长矛放下。 他紧接着笑脸盈盈的上前,拱着手说道:“不知贵使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温禾冷哼一声,挥手让百骑的人将弓弩手收起来。 那中年人闻言,错愕的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他克制着心中的不忿,赔笑道:“此乃统军府,本官才不得不警惕,还望见谅见谅。” 温禾却没有理会他,让人将他从马上抱下去,他径直朝着刚才那些喊话的人走去。 看他这小小年纪,身上却穿着官衣,那些庶民都不由一怔。 人群中有个人眯着眼睛,盯着温禾许久,突然猛的缩起了眼眸,惊呼道:“你是温禾,温正的儿子!” “嗯?” 温禾没想到来这的人竟然还有认识自己的。 “你是?” “我也是葛家庄的,我是葛二啊,你忘了你小时候去我家偷鸡子,被我追着……” 他欣喜的说着,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不对劲了。 温禾也想起来了,几年前原主母亲去世后,小柔生病了,原主趁着夜色去了葛二家偷鸡蛋。 结果被他家的狗发现,被葛二拿着扫把追着。 难怪这葛二突然闭口不说了。 他定然是看到自己如今这架势,怕自己会报复他吧。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这件事情本就是原主的错,这葛二家里也不富裕,平日里自家都不敢吃鸡蛋。 所以那天晚上才会那么的生气。 那葛二红着脸,向着温禾行了一礼。 温禾无奈,这就是权势啊。 他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问道。 “你们来这,可是为了抚恤和赏赐的?” “是的是的,你可记得葛三叔,就是咱们葛家庄住东边那个,他一个儿子去了会州战死了,可这统军府的人非说他是逃兵。” “今天来的这些人都是这样的,这是陈家村的,那边是二河村的,还有这位他和他弟弟一起去的会州,可惜只有他活下来了。” 葛二不知道温禾能不能为自己做主。 可刚才张文啸的话,他听的是一清二楚,此刻来的这些人,那可是在皇帝陛下身边做事的。 即便他们不能做主,但若是能将这件事情告诉陛下,那陛下也一定会为他们做主的。 温禾点了点头,看向葛二指着的那个人。 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这些人里面只有少数带着横刀的,他便是其中一位。 大唐律法不限制带刀剑,但若是敢冲击府衙,那便是谋反。 “你去过会州?” 温禾看向那青年问道。 “启禀贵人,小人叫方大,随卢国公左卫在会州外侧击颉利,小人弟弟叫方二,也是一同随军的。” 方大心中顿时涌现了几分期待。 他见温禾问起,便知道,这位看似年少的贵人,一定能为他们做主。 那身穿明光铠的中年人闻言,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妙。 他轻咳了一声,连忙上前,说道:“高阳县子,和这些贱民有什么好说的,不如先进府衙,某备了一些礼物。” “所以你对所有来核实军功的人,都备了礼物?” 温禾连正眼都没有看那人。 后者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温禾竟然会是这个态度。 他眼眸微微眯起,转头看向那许敬宗。 这位是百骑参军,地位肯定比这小娃娃高,他随即向着许敬宗笑道:“许参军,你看高阳县子误会我了,不如你帮我劝劝。” 许敬宗轻笑一声:“本官虽是参军,然高阳县子奉命便宜行事,本官也得听他的。” “便宜行事”这四个字,就相当于如朕亲临。 别说许敬宗不敢管,即便他敢,也不会管。 “拿下!” 温禾当即喝了一声。 (本章完) 第240章 某可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第240章 某可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放肆,谁敢拿我!” 那中年人赫然暴起,在两个百骑上去要拿下他时,他赫然拔出了佩刀,与他们对峙。 他猛然一喝,指着温禾道:“你凭什么捉拿某!” “就凭你贪污军饷,喝兵血,欺压有功将士。” 温禾冷冷的看着他。 那中年人反驳道:“胡说,你可有证据。” “这么多的人证在,以我的职权足够拿下你了。” 别说这里有这么多的人证,即便没有,温禾也照样可以拿下他。 之前那一老一少在李世民面前说的那些话,就足够让眼前这位统军都尉落马了。 “一群贱民而已,你竟然为了他拿下某,某堂兄是霍国公!”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温禾。 试问这天底下哪个官员,会为这群贱民做主。 “弩箭!” 温禾却没有给他一点好脸色,抬手喝了一声。 “什么!” 那中年人猛然一惊,他万万没想到,温禾竟然如此不讲武德。 他这才拔出刀,竟然就使用弓弩对付他。 “快,快来保护某!” 那中年人冲着那些府兵怒吼着。 可那些士兵却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先不说那他们能不能对付的了这百骑,即便是能,他们也不敢啊。 这些人可都是皇帝身边的人马。 这若是动了手,那万一被按上谋反的罪名,可就完了。 见没有人上前帮他,那中年人顿时绝望了。 百骑持着弓弩对他虎视眈眈,他咬着牙,只能扔下手中的刀。 “拿下!” 温禾当即喝了一声,几个百骑同时上前将他压住。 “去,快去一个人找某的兄长,他自然会为某做主的!” 中年人还是不死心。 这个忙倒是有不少人心动了,见百骑没注意,便有几个人偷偷的溜走了。 “小郎君,可要拿下?”张文啸见状,有些担心的问道。 温禾摇了摇头:“不必了,你们进去询问,他的住处,另外去他的公廨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账簿。” 说罢,温禾便来到那中年人的面前。 “对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某叫柴兆,乃太原柴氏出身,就凭你也敢拿某!” 他虽然被几个百骑压着,可依旧在挣扎。 不得不说他的力气确实大的出奇,三个百骑竟然才堪堪能够稳住他。 温禾知道,这柴兆是想借着自己的背景来威胁自己。 但有什么用呢? 先不说柴家如今落没了,早就没有隋末时的势力。 他连长孙冲和独孤谌都敢打,就凭你。 温禾讥笑一声,对于他的威胁丝毫没放在心上。 “找铁链将他捆住,独孤谌他说他是太原柴家的,那就由你这个独孤家的来看管,他若是跑了,我砍你脑袋。” 被突然点名的独孤谌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欣喜的点头道:“诺。” 原本以为今天自己就是来凑数的,没想到还能有这好事。 他当即跳下了马,带着武家的兄弟俩走了过去。 “柴家有什么好牛气的,小耶耶可是独孤家的,你敢跑就把你的腿打断了!” 独孤谌这个纨绔子弟,终于有发挥的机会了。 只是这嚣张的模样,实在是欠打。 温禾忍不住冲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巴掌:“少废话,将他押进去。” 独孤谌捂着脑袋,埋怨的看了温禾一眼,却不敢说出一个不字,只好听着他的命令,让武家兄弟俩押着柴兆,进了统军府。 这突如其来一幕,让葛二等人吓的站在那,连动都不敢动。 他们只想着让温禾去帮他们告御状,万万没想到,后者竟然直接将柴兆拿下了。 “贵人呐!” 忽然间,只见那叫方大的,在温禾的面前跪下。 猝不及防的温禾,正想去拦他,又见其他人纷纷下跪。 “都起来,你们这是作甚啊,快都起来,来人,将他们都扶起来。” 这么多人,温禾实在扶不过来。 他身后的百骑闻言,连忙随着他一起,将面前这些人都扶起。 “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日后朝廷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些人都带着横刀,温禾不敢想象,若是他晚来了一步,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 到那个时候,这些人不仅要不到钱,只怕还要被安上造反的罪名。 “温禾,以前是我对不住你,如果这一次你能帮葛三叔把抚恤要下来,日后你到我家,鸡子随便你吃。” 葛二握着温禾的胳膊,眼中满是泪水。 温禾原本还感动着,听到他后面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 “放心吧,抚恤很快就会下发,朝廷是不会亏待那些英烈的。” 温禾心中无奈的叹口气。 回去之后,得先让李世民先把钱发下去再说。 总不能让这些将士们就这么干耗着吧。 国库虽然没钱,但是李世民他的内帑有钱啊。 之前倭国送的那么多白银,可是一分钱都没有。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先查查这个柴兆。 百骑的办事简单粗暴。 既然已经目标明确这个柴兆定然贪污,那就不用做什么审问,直接去他家里和他公廨中搜查。 不过半个时辰。 张文啸便带着人回来了。 “启禀小郎君,在他家中共查出铜钱六千贯,另外这是他家中的账簿。” 正在上首喝茶的许敬宗不禁一愣。 “怎么才六千贯?” 他不禁有些慌了,这六千贯虽然不少了,可是对于一个出身世家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若是只依靠这些钱去断罪,那只怕没有多少人会信服。 “老许,你贪污的话,会把钱堂而皇之的放在明处吗?”温禾不以为然的笑着问道。 许敬宗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急忙道。 “什么叫某贪污,嘉颖此事可不能误会,某可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 “行了行了,知道你廉洁,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找到他贪污的证据,只要找到他并没有将抚恤金发放下去的证据即可。” 温禾将桌案上的名册拿了出来。 “这名册上一片空白,一个来领饷钱画押的人都没有,会州一战,此地府兵征集了三千人,足足六万贯不翼而飞,那柴兆如何解释?”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即便抓不到柴兆的证据,单单这渎职之罪,就足够将他罢免了。 闻言,许敬宗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而就在这时,外头忽然进来一个百骑。 “启禀参军,小郎君,外头来了个小郎君,自称是霍国公之子,名柴令武。” (本章完) 第241章 陛下许我便宜行事 第241章 陛下许我便宜行事 柴家的人来的竟然这么快。 而且派来的还是柴令武这个废物点心。 论关系的话,温禾和他应该算是连襟了。 他日后会娶李世民的第七个女儿巴陵公主,那个小丫头现在应该才两三岁吧。 之所以温禾觉得他是废物点心,是因为以他的家世背景,和李世民对平阳昭公主的思念。 他若是老老实实的,未必不会被李二重用。 奈何他却把宝押在了李泰的身上,以为李承乾瘸了之后,李世民便会很快厌弃太子,将日后的魏王李泰送上太子宝座。 如此倒也无妨,若是他在李治登基后老实一些也就罢了了,可偏偏他要去作死。 不但自己死,还让长孙无忌借着他这一次的谋反,铲除异己。 差一点就将李治的权力被架空了。 李道宗的死,让宗室丧失了对兵权的掌控。 还好李绩站在李治这边,要不然这位唐高宗,只怕晚上是要睡不着觉了。 “谯国公世子,乃是太上皇的外孙,陛下的外甥,不可怠慢啊。”许敬宗见温禾半天没有反应,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温禾睨了他一眼,用手指轻轻的敲打下桌面。 “咱们是百骑。” 许敬宗闻言一愣,不由得轻咳两声,故意板起了脸。 见状,温禾不禁失笑。 该是说这老许担心的太多,还是说他还没进化为,未来那个只做皇帝手中刀的“奸臣”。 作为百骑的参军,他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无视一切的权贵。 也就是做所谓的孤臣。 先不说下场如何,只要老许知道进退,他至少有十几年的荣华富贵。 而这恰恰是老许自己想要的。 否则以他的出身,想要更进一步,宛如登天。 “让他先在外面等着。” 柴令武今日来定然是为了给柴兆求情的。 可现在后者的罪证还没有彻底的查清楚,所以温禾绝对不会让他进来。 要不然谁知道,他进来会不会摆什么世家子弟的谱,要强制带走柴兆。 到时候定然是要发生冲突了。 许敬宗端正的坐着,没有反驳温禾的意思。 那进来汇报的百骑见状,也只好退下去了。 统军府外,柴令武正有些不耐烦的在外头踱步,背着手,眼睛时不时睨着阻拦他进去的百骑。 来之前他父亲便交代过,绝不可和百骑有任何的冲突。 面对那温禾时,也不可轻视。 他知道他阿耶是忌惮百骑,也担心因此会得罪了陛下。 所以他来此后,便老老实实的让人进去禀报。 可这都过了多久的时间了,竟然还没有人出来请他进去。 他朝着大门内眺望了几眼,却被百骑的人死死的拦住了。 就在这时。 方才进去的百骑走了出来。 他见状,脸上顿时展露笑颜:“可是高阳县子要见某了?” “柴小郎君温长史让您在此地等候。” “什么?” 柴令武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对那百骑问道:“你可仔细和他说了某是谁?” “说了。”百骑点了点头。 这认真的模样,让柴令武错愕的握紧了拳头。 温禾这是在轻视某吗? 他一个区区县子! 柴令武心中顿时升起一团怒火。 可看着外头的百骑,他强压着怒意,忍了下来。 与此同时。 京兆统军府内的账簿都送到温禾的面前了。 “开始吧。” 他伸了一个懒腰,随即便开始查看。 许敬宗亲自帮他记载。 之前查的账簿是今年会州的兵册,可这柴兆在此地当然统兵都尉有好几载了。 他绝不可能只贪污了一次。 一直到两个时辰之后,温禾和许敬宗才停了下来。 看着自己记录的数字,许敬宗冷汗都下来了。 “少了三万五千六百贯,下发随军的粮草少了整整两千石。” 他执笔的手不由抖了一下,那笔落在了纸上,留下一团墨迹。 “去,把那柴兆叫来。” 许敬宗大怒。 可他话音才落下,温禾却拦住了他。 “叫他来,他打死都不认,到时候老许你待如何?” “你说该怎么办?” 许敬宗听温禾的意思,便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主意了。 索性便坐了回去,看温禾怎么处置了。 “先去将长史,和兵曹参军叫来。” 温禾淡淡的说了一句。 方才百骑进来搜查的时候,便已经将这统军府内上上下下所有的官员都拿下了,关押到一处偏房之中。 不过他们和柴兆是分开关的。 这也是温禾的意思,以免这些人串供。 没多久,两个被卸去了甲胄的中年人被押了上来。 二人双腿发软,走路几乎是靠着百骑拽着他们,才能走动。 那脸上满是心虚的模样。 温禾拿起一份账簿走了过去。 “你们二人都是什么时候来任职的?” 二人抬头,望着温禾。 虽然诧异为何来问话的是个孩子,可他们心里却没有一点轻视的意思。 左边那个先回答道:“下官是,是武德七年来,来此地任长史的。” “下官亦是,亦是。” 武德七年,李渊改制,将原本的车骑将军府隶骠骑府改为统军府。 所以统军都尉,又称为骠骑将军。 不过这骠骑将军的份量,与汉朝时的相差甚远。 “武德七年。” 温禾轻笑一声,翻开手中的账簿,翻了几页后,拿到二人的面前。 “武德七年,户部调拨两千三百石粮草,其中损耗高达七成,下发的抚恤高达一万七千二百贯,当年京兆统军府所调派的府兵不过四千人,这些人即便是全部阵亡了,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吧!” 他突然的一声大喝,吓的那二人面上顿时毫无血色。 那长史连忙摇头辩驳道:“下,下官不知啊,武德七年的抚恤全是上任长史,下官负责的是武德八年的。” “哦,武德八年,那是我错怪你了。”温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将账簿翻了几页。 “武德八年,京兆统军府调派六千府兵,耗费粮饷六万贯,战后犒赏各级军士以及抚恤共计二十万三千六百贯,另外武德九年也是你吧,武德九年……” 温禾一串串数字报出去,那长史身上已经被汗淋湿了。 “你是兵曹参军,负责的是调配吧。” 温禾突然将矛头转向那兵曹参军身上。 后者神情一滞,惶恐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不吓唬你了,只要你说出你拿了多少,我可以许诺你罪减一等,如果他比你先说,你的罪比他多加一等。” 温禾收起了账簿,含笑着望着他。 兵曹参军顿时懵了,他还以为温禾会像刚才那样,拿着账簿追问他。 却没想到他竟然釜底抽薪。 “你也一样。” 温禾睨了那长史一眼。 “下官,下官,下官拿了一,一千。” “某会派人去查,若是少说了一文钱,某就割你身上一块肉,别以为某不敢,陛下许诺某,便宜行事。” 温禾负着手,“和善”的笑着。 那二人顿时吓的将眼眸一缩。 这少年是怎么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不说是吧,好,张文啸!” “卑下在!” “我说,我说,下官这几年拿了至少七千贯,其中四千贯都孝敬上官了。” 率先喊出来的是那兵曹参军。 “老许,派人去查。”温禾淡淡的说了一句。 正坐在那品茶看戏的许敬宗,迟疑了片刻,回过神来后,便派人去了这兵曹参军的家。 “拿纸笔过来,让他一五一十的将贿赂的,受贿的,以及钱财的去向都说出来,但凡记不住,就掰断他一个手指。” “饶命啊,上差饶命啊!” 那兵曹参军被人拖到了一旁,笔墨就摆在地上,连桌子都没有。 他只能撅着屁股在那写着。 “该你了,说,还是我去查?”温禾望着那长史。 长史不住的颤抖着,心中一直在犹豫,可就在温禾逐渐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 “下官说,下官检举,下官检举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在统军府内响起。 门口在心里大骂温禾的柴令武被吓了一哆嗦。 “里面发生何事了?” 他回过神来,急忙向着百骑询问道。 那守卫的百骑,站的宛若青松一般,只要他不靠近,连话都不和他说。 他一靠近,那些百骑便会直接拔刀。 柴令武不禁忐忑。 就在这时,门内突然来人。 “柴家小郎君可在?” 闻言,柴令武顿时一喜,心中的郁郁瞬间消散,连忙上前说道:“某在,某在。” “温长史有请。” 那百骑冷着脸说道。 柴令武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还会被晾一段时间。 看来温禾也不敢太过怠慢他。 整理了一下衣袍,他大步的朝着统军府内走去。 就在他来到正堂时,眼前所见的一幕,让他面无血色。 只见柴兆被捆在柱子上,他下面坐着一块长条的木板,而在他双脚的位置。 有人正不断的在他的脚下放置砖块。 柴兆疼的双眸通红,拼命的挣扎着。 ‘这是什么刑法?’ 柴令武赫然感觉心惊肉跳。 如果温禾知道他此刻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这叫老虎凳。 只是可惜,没有凳子,只能弄个简陋版的。 柴令武压下心中的惊骇,目光找寻温禾和许敬宗。 在场所有人也就温禾最好认,那坐在他身旁的那位定然就是许敬宗了。 “柴令武见过高阳县子,许参军。” “柴郎君,今日到此,可是为了那柴兆?”许敬宗语气沉沉的问道。 柴令武闻言,笑道:“柴兆虽是柴家旁支,可终究是柴家人,既然其触犯国法,自然罪不可饶,所以柴家愿意赎买,填补其所贪钱财。” 就在柴令武侃侃而谈之时。 温禾正细细的打量他。 历史上说,柴令武生的俊郎,身高八尺有余。 不过此刻的他应该才十四五岁的样子。 历史上虽然没有记载平阳昭公主和柴绍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但有记载,二人成亲时柴绍还只是千牛备身。 所以二人成亲的时候,应该还是隋朝还未彻底混乱的时候。 “填补?” 温禾只觉得可笑。 他指着那柴兆说道:“此人武德七年便调到此处,这几年所贪钱财何止十万,据他招供,其中有一部分钱财,孝敬了霍国公,不知小郎君如何解释?” “什么?” 柴令武大吃一惊。 他连忙摇头否认:“此事定然是有误会,家父乃是国之重臣,如何会收这宵小之辈的钱财,这是污蔑!” “他说这是污蔑。”温禾扭过头看向柴兆。 他身旁的百骑,赫然拿出一块砖石,另一个百骑用力的将柴兆的腿抬起。 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给了给了,某给了,真的给了,每年五万贯啊,要断了,断了!” 温禾颔首,回过头来继续望着柴令武,笑道:“他说给了,从武德七年到今年,合计十万,不知柴郎君如何解释?” 柴令武额头赫然滴落下一滴冷汗,眼中惶恐不已。 他现在好似有些明白了,为何阿耶不让兄长来,而是让他来了。 “此事,在下不知。” “那就请回去问问令尊,某给他一个晚上的时间,若是明日辰时,某见不到那十万贯,那某会亲自带百骑上门去拿。” 温禾的语气不急不缓,可柴令武却感觉好似有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望着周围的那些百骑,那些人满脸的肃穆,丝毫没有一点犹豫。 好似只要温禾一声令下,他们真的敢闯入霍国公府。 “温县子,先妣乃是昭公主!” 柴令武硬着头皮,只想挽回一点颜面。 许敬宗闻言,连忙用目光提醒温禾,他担心后者会口不择言。 那可是平阳昭公主啊。 “若不是因为某敬重公主,某刚才便直接带人押着你去霍国公府了,回去好好和令尊说,此事陛下许我便宜行事,即便是亲王某也能拿下。” 就单单这京兆统军府所贪污的钱财,就足足有七十六万贯,这还不算那些被贪墨的粮草、军马。 这些钱足以让李世民雷霆大怒了。 更别说其他地方的统军府。 柴令武一愣,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温禾了。 他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霍国公会把钱带来吗?” “他没有选择。” 柴绍是个聪明人,至少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 所以温禾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好了,下一个。”温禾望着那柴兆,笑着问了一句。 柴兆送钱给柴绍,是因为他是本家,又是国公,还是皇亲国戚。 这最多算是交好。 可柴兆敢贪墨如此大的金额,上面没有人,温禾绝不相信。 柴兆犹豫的不敢言。 温禾知道他已经快到极限了,便起身走到他面前,从他脚下抽走一块板砖,让他松了口气。 “这是我的诚意,接下来你该献上你的诚意了,不如这样,我给你提个醒,咱们先从兵部来,从小到大,你慢慢说。” 温禾笑的宛如一个童真的孩子在询问大人问题。 面无血色的柴兆,却感觉浑身好似掉入寒潭一般寒冷。 他咬着牙,迟疑着。 温禾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不领我的好意,那便算了。” 他摇了摇头,退后了几步。 “帮他卸甲,每隔一息便用针刺入他的皮肤。” “你,你不能如此,某是骠骑将军,某是四品武职!” 柴兆惊恐的大喊着。 温禾依旧淡淡的问他一句:“说,还是不说?” 就在这时,已经有百骑将针拿了过来。 这可不是绣针,每一根针都有一尺多长。 望着那些针,柴兆浑身不住的颤抖,挣扎了好一会,最终红着眼睛爆哭道:“说,某说。” (本章完) 第242章 朕的国库都快空了吧 第242章 朕的国库都快空了吧 “这名单……” 看着自己记录下来的名字,许敬宗忽然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有些疼。 柴兆报出的这些人的名字如果递交上去,六部定然会迎来一次大清洗。 看到这些名字后,就连温禾都有些诧异。 这些名单上不乏有世家和士族出身的, 他想不通,这些人家中殷实,可以说是吃穿不愁,却还要伸手去掠夺穷苦人的钱。 “都该杀!” 温禾一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一旁的许敬宗被他吓了一跳。 “不至于,小郎君,咱大唐律法没有如此严苛。”他干干的笑了两声,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温禾这杀性竟如此大,难怪陛下要让他到百骑来,唉。’ 区区一个京兆统军府便揪出了这么多来,天下十道数百州府,又不知道会牵扯到多少人。 原以为只不过是和上次民部类似的贪污案的许敬宗,如今有些坐蜡了。 因为他在这名单上,看到了不少他往日的一些好友和同乡。 温禾睨了许敬宗一眼,虽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从他的表情中,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他不怪老许有别的想法,除非是圣人,否则谁没有私心。 如果这份名单上有他认识的,他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徇私。 “将这些人都锁起来,我去找陛下,老许你带他们回百骑。” 既然许敬宗为难,温禾便将这件事情揽下来。 反正以他的身份,即便是有人记恨他,也无济于事。 只要李世民还活着,下一任皇帝是李承乾,那他就可无忧。 最差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带着小柔出海去。 但这件事情,他若是不做,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嘉颖啊,唉,罢了,你去吧。” 许敬宗本想叫住他,可一想起他的脾气,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他离开了。 张文啸见状,带着十几个百骑护前往护送温禾。 就在温禾出发没多久,便看到高月带着几名禁军前来。 “陛下去葛家庄了,让奴婢在此等候县子。” “没回宫?” 温禾还以为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李世民一怒之下会回宫去。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执意要去葛家庄。 高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虽然龙颜大怒,可心中还是挂念着葛家庄的收成,那毕竟也是关系到天下黎民的事。” 他这是在感慨李世民太辛苦了? 温禾不禁失笑,和他寒暄了一番,便带着人前往葛家庄了。 与此同时。 葛家庄内。 “这就是温禾之前的住所?” 站在一处简陋的农家小院前,李世民意外的看着面前那四面透风的屋子。 篱笆墙倒了一半,里面屋子的夯土墙垮了三分之一,屋顶上的茅草有一部分早就不知所踪。 这若是下一场雨,整栋屋子顷刻间都会倒塌。 李世民沉默的站在那。 带着他来此的里正,不禁有些错愕。 他不知道李世民的身份,只以为他是温禾的那个亲戚。 “这温禾和他妹妹倒也算是幸运的,据说被长安的亲戚接过去过好日子的,诶,贵人你们莫非就是他在长安的亲戚?” 里正早就注意到,这些人衣着华贵。 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答应来带路。 特别是身旁这个看起来英武非凡的人,出手特别阔绰。 只叫他带了路,便给了一贯钱。 “某是他的岳父。” “哎呦,原来如此啊,那温禾还真是走运了。”里正心中大吃一惊。 心里羡慕嫉妒。 这温禾是走了什么运道,竟然能入赘到这样的富贵人家去。 虽说赘婿让人看不起,可至少日后能衣食无忧了。 一旁的长孙无忌闻言暗自嗤笑了一声,他一扭头却发现李世民眼中露出几分伤悲。 他上前几步说道。 “郎君,温小郎君如今托了您的福气,如今可谓是衣食无忧了。” “某想的不是温禾,而是这天下如他一般的少年,唉。” 看着温禾以前住的破烂屋子。 李世民便不禁想到那些和他一样遭遇的人。 温禾确实走运了,他拥有来自后世的记忆,所以入了他的眼,从此平步青云。 可那些平凡人家的呢? 在之前那个老者的村子,他便看到了好几个,父母不在的孤儿。 那些孩子的父亲都战死沙场,他们的母亲要么另嫁抛下他们,要么干脆跑回娘家去。 或者是病死的。 长孙无忌闻言,不禁错愕。 这种事情太多了,即便是陛下有心,也不可能改变。 朝廷可没有这么多钱。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他身后却有一个人,有了答案。 “李郎君,天下之大,黎民之多,若是想改变非一朝一夕可得,还是要靠朝廷和陛下勤勉持政才是。” 李世民不用回头,便知道说话的人是魏征。 也就只有他敢在这个时候出头了。 “玄成说的在理。” 李世民点了点头。 一旁的里正看着觉得一头雾水。 这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谈论朝政。 “将此地收拾一番,某今日便在这里住下了。” “不可啊!” 李世民话才说完,长孙无忌便激动的阻止道:“郎君身份尊贵,怎可在此地过夜,反正时辰还早,不如回长安吧。” “不必了,某就在这等温禾。” 李世民否决道。 温禾去了这么久,这让李世民心里有些不安。 整整三个多时辰,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李世民便有了几分猜测。 “这就是你家呀?” 马车上,李恪撩开车帘望着外头。 温柔托着下巴看着外面,眼中有几分的落寞:“屋子还是塌了,那顶子,阿兄之前说要修的,也没有修。” 之前长安下了几场大雨,温柔猜测应该就是那段时间塌掉的。 她之前离开的时候,篱笆墙和屋子的外墙还好好的。 李恪回头,看着她伤心的模样,不由愣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认真的望着温柔承诺道:“等我长大了,就帮你在这修一个漂亮的院落。” 温柔闻言,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望着他。 “嗯。” “汉王殿下,温小娘,陛下请你们过去。”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一个内侍走了过来。 为了安全,所以刚才李世民并没有让他们下车。 随行的禁军已经将周围打探完了,正好也快到饭点了,所以李世民这才叫人来请。 李恪先下了马车,扶着温柔的小手。 “这是?”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眼中都闪烁过怪异的光芒。 “汉王殿下好似和温小娘走的很近啊。” 有人特意凑到长孙无忌的身旁,压着声音问道。 如今温禾的身份地位虽然不显。 可皇帝陛下对他可是极其重视。 日后他的地位可想而知,那自然而然,温柔日后的婚事便会受到不少关注。 长孙无忌睨了说话的人一眼,压着声音回道:“陛下已经看重雍州苏氏,尔等无需紧张。” 说罢,他轻哼了一声。 这些人看起来好似是在打探李恪和温柔的事情。 实际上他们更担心的是,会再出现一个他。 所以他才会如此不悦。 前头温柔带着李世民在周围参观着。 其实就是一些杂乱的物件,几面夯土墙罢了。 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 李泰和李佑早就无聊的打着哈欠。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 众人不由得回头看去。 此刻外头早就有禁军隐藏在暗处,若是有人骑马而来,定然会被阻拦。 而此人竟然畅通无阻。 那便说明,他定然是朝中之人。 李世民拿出望远镜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当他看到温禾的时候,原本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 “李伯伯怎么了?” 之前李恪提醒过温柔,不要称呼皇帝为陛下。 所以温柔该才叫了声李伯伯。 “无妨,是你阿兄来了,你先和三郎去用饭,伯伯与你阿兄有要事商议。” “诶,温禾来了?” 还没离开的里正诧异道,踮着脚朝着外头望去。 “刚才葛二回来,说温禾能帮着解决个葛老三家里的事,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葛老三,那葛老三家发生了什么事?” 李世民闻言,不禁蹙起了眉头。 一旁的李恪见状,便拉住温柔的衣袖,先带她离开了。 里正闻言,看着李世民的目光顿时一亮。 “是啊,您可是长安城内的贵人,温禾说能解决,那您肯定比他厉害吧。” 李世民不禁失笑,但也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那竖子能解决的事,某自然行。” “唉,那葛老三也是个可怜的,两个儿子都去了会州,一个活着回来了,还有一个留在了那,可这统军府那边,却都没有将军饷发下来,他那二儿子啊,如今都快二十了,连找婆娘的钱都没有。” 院子内的那些人面色骤然大变,宇文士及等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李世民。 兵部侍郎卢承庆的双腿都软了,连忙找了个地方撑着,这才没失态。 他现在只想找个借口快点回长安去。 今天这件事情实在太惊心动魄了。 方才去了那老者的村子,所见的不是残疾的军士,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虽然皇帝陛下并没有说他什么。 但他能预料到,这一次回长安,他这检校兵部侍郎,只怕是待不下去了。 “子余啊。” 李世民忽然唤了他一声。 子余是他的字。 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上前行礼道:“郎君,在下在。” “记得不久前,你曾经和某说过,前隋与前晋之乱,天下纷乱让人口凋零,今日所见所闻,你有何感想?” 李世民淡淡的问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不禁深吸一口凉气。 没有人幸灾乐祸,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殃及池鱼。 “在下以为,当重罚之!” 这个时候卢承庆已经顾不得别人了,他出身卢家,必须为自己和家族的利益考虑。 “嗯,不错,当重罚之。” 李世民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便让随行的内侍搬来一张胡凳。 众人见状,都不禁忐忑起来。 他们都知道,李世民这是在等温禾到来。 在场唯一不明所以的,也就只有那个里正了。 没多久,温禾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子外头。 “这是谁把我家给拆了?” 看到原主曾经的家,已经不成模样了,温禾不禁大吃一惊。 他好歹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也有几分感情了。 没想到这才离开半年,这家便快成废墟了。 “哎呦,温禾啊。” 那里正看到他,当即热情的迎了上去。 “你那位?” “我葛大兵啊,你们这的里正,你不记得了?”那里正来到温禾的马前,殷勤的为他牵住了缰绳。 望着跟随在温禾身后的那些士兵,他心里不禁羡慕道:“这温禾还真的是出息了,身边竟然连护卫都有了,这些人骑的马,少说也要十几贯吧。” 他却不知道,这可是禁苑养的马,一匹至少要一百多贯。 “葛大兵?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之前带着齐王府管家来我家要债的?” 温禾记起来了。 可葛大兵却错愕了。 他自己反倒是忘记这件事了。 想着来献媚的,却忘记当时齐王府的管事找不到路,是他亲自带的路。 “误会,都是误会,小人当时也是被威胁的。”葛大兵笑着连忙解释着。 但温禾此刻却没有时间给他翻旧账,他让百骑将他抱下马,径直去找李世民。 那葛大兵想着上前讨好,却被张文啸挡在外头:“再进一步,死!” 明晃晃的横刀出鞘,寒芒吓的葛大兵顿时面无血色。 “他欺负过你?” 温禾走到李世民跟前的时候,后者瞧了一眼葛大兵问道。 “都是以前的事了。” “小柔好像不认得他?” “当时我怕小柔有危险,就将她关到屋里了,她不知道……陛下,之前都是小事,这才是大事。” 葛大兵不过就是个小人物,温禾压根都没放在心上。 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份卷轴来。 就在这时。 在场至少有七八道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却没有接过温禾手中的卷轴。 “这是京兆统军府从武德六年至今贪墨的罪证,一共为七十六万三千六百二十五贯,仅柴兆所供述的牵扯官员,便有二十六位,其中还有三位国公、两位宗室。” “好啊好啊,七十六万三千六百二十五贯,朕的国库都快空了吧。” 李世民不怒反笑,目光扫在在场诸公。 轰! (本章完) 第243章 朕也是有苦衷的 第243章 朕也是有苦衷的 “朕?那位贵人刚才是不是自称朕?” 外头的里正葛大兵清楚的听到李世民刚才说的话。 他猛然一惊,向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激动的问道。 张文啸蹙着眉头,瞪着他:“闭嘴!” 葛大兵连忙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再说话。 想到刚才李世民对他说的话,他心中便忐忑不安。 ‘某是他的岳父。’ 皇帝陛下竟然是温禾的岳父! 那他一个区区的里正,连一个不入流的官员都算不上,温禾如果想碾压他不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吗? 他惶恐不安,使得双腿不住的打颤。 这一刻他想离开这里,跑的越远越好,可是周遭这些士兵,却将这里团团围住。 “官长,小,小人可否离开吗?” “不可。” 先不说刚才温禾与他之间的对话,张文啸听的真切。 此人之前竟然敢欺负他们的小郎君,还想离开? 要不是他还没资格去百骑的监牢,早就将他拿下了。 更不要说陛下也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葛大兵被喝了一声,顿时缩了缩脖子,怯怯的看向不远处李世民所在。 破败的小院内,李世民静静的看着温禾递交上来的供状。 里面的内容其实不多,扫一眼即可。 但李世民却看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温禾赫然注意到,在场不少人,神情越来越紧张了。 “辅机。” 李世民忽然将供状收了起来,叫了声长孙无忌。 这个时候,李世民突然唤了长孙无忌这个民部侍郎,让不少的心顿时被提到嗓子眼了。 “臣在。” 长孙无忌倒是面色平静,端正的走了出来。 他自信此事和他毫无牵连。 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若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他,便不会唤他的字了。 “之前不是买了一些新粮嘛,正好让诸位卿家尝尝,嘉颖这也是靠你拿劳什子沤肥产出的粮食,一亩地竟然多出二斗五升,如此增幅,你立大功了。” 额…… 温禾愣在那,望着李世民那喜出望外的模样,有些愕然。 他刚才禀报的是贪污的事,怎么又扯到粮食产量上了。 不过一亩地多出二斗五升,这倒是超出了温禾的意料之外了。 沤肥虽然是有效果,但在温禾看来能多出一斗多便了不起了。 “是啊是啊,温县子立大功了。” 宇文士及忽然出来赞扬着。 一旁的萧瑀朗声笑道:“这天下田地若是都能多出这两斗来,那可谓是盛世了。” “是啊是啊,若是盛世到来,那陛下必然成就被后世之人所敬仰,温县子功不可没啊。” “温县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日后不可限量。” 众人见状,也紧随着对着温禾夸赞。 好似刚才那怕牵连自身的担心,从未发生过似的。 李世民含笑,意味深长的扫视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温禾。 看到他恨不得无语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这竖子莫不是以为朕不处理此事了吧。’ ‘可区区一个京兆统军府便有二十多人,那整个关内道,天下十道数百统军府,又会有多少人牵连其中。’ 李世民暗自叹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微笑。 “诸位卿家用过膳后,便自行回长安吧,朕明日午时之前回长安,到时候希望诸位卿家能给朕一个交代,国库空虚,朕也为难啊。” “另外朕想来京兆统军府不是个例,还望诸位卿家帮朕再看看,还有哪里藏污纳垢的,若是诸卿看不透,那朕再派百骑出马。”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错愕的看向面带微笑的李世民。 其中不少人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 他们原以为,李世民将那份供状收起来,是为了大事化小。 毕竟他才刚刚登基,还需要安抚人心。 可没想到陛下大事化小的条件,是让他们把钱都还回去。 若是明日午时之前不能给陛下一个交代。 只怕陛下就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当那香喷喷的麦饭端上来时,在场多数人都没有任何胃口。 只是当着李世民的面,又必须要强迫自己吃下去。 “阿兄,这麦米好香啊。” 突然一声天真无邪的声音传来,他们抬头望去。 只见那小丫头温柔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着麦饭。 一旁的温禾也吃的格外香。 ‘哼,小家子气,不过一碗麦饭罢了。’ 不少人心中鄙夷。 一碗区区的麦饭,竟然吃的好似山珍海味一般。 “嘉颖和小柔胃口不错啊,可要再来一碗?”李世民大笑着问道。 温禾放下碗筷,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没做亏心事,所以这胃口就是好,农户种的粮,微臣吃的安心。” “说的极是。” 他话音落下,只见魏征忽然开口。 “启禀陛下,这麦饭臣吃的也香,就是不知道何人食不下咽了。” 他说话时,目光赫然朝着周遭看了一圈。 除了少数几人外,其余人都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 方才李世民将供状收起来的时候,魏征便要开口了。 后来听他话锋一转,他才没有说话。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就此偃旗息鼓。 此地毕竟不是太极殿,而且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牵扯进来。 等到他查明,上朝之后,这些人一个都别想逃脱他的弹劾。 “不错,嘉颖所言极是,唯有正守本心之人,才能吃下这麦饭,辅机、克明,尔等可享用之?” 他向着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问道。 看似问他们能不能吃下这麦饭,实际上是在询问他们二人,是否也参与到这些事情中。 “启禀陛下,臣已食一大碗了,这麦饭可比在臣府中所买的要香的多。” 长孙无忌故意将自己的碗侧了过来,让李世民看的清楚。 今天走了这么久,他确实是有点饿了。 加之这麦饭的口感确实不同,所以他难得吃了这么一大碗。 一旁的杜如晦也笑道:“确实香,不知温县子可愿割爱,送老夫一些?” “嘉颖,此地可是你的农庄所在,克明都开口了,你可不能吝啬了。” 李世民心情大好,指着温禾故意调笑道。 “蔡国公想要自然是有的。” 他其实有些吃不惯。 前世作为南方人的他,还是喜欢吃稻米。 今天是饿很了,才吃了这么多。 不过小柔这丫头倒是喜欢吃,这一口气都快吃两碗了。 要不是温禾压着,这小丫头竟然还要让李恪去盛。 “如此那便说好了,你也莫要小气,再往宫里送一些。” “是。” 温禾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免了这里的佃租,所以想要麦米,还要自己出钱去买。 罢了,就当做是给这里的农户送福利了。 “诸位卿家可还有谁想要的?”李世民笑着问道,不过不等人开口,又接着说道。 “都无需客气,毕竟民脂民膏,尔俸尔禄嘛,诸卿家为民效力,吃一些并不大碍。” 李世民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顿时哑然,看着碗里的麦米,觉得更加难以下咽了。 温禾睨了李世民一眼,心中腹诽:‘不要脸啊,又偷听我给高明上课的内容。’ “嘉颖,此言后半句是什么,朕有些忘了?” 李世民忽然转头看向温禾。 后者知道,李二是故意要让那些人的这顿饭吃的不安生。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当文抄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好!” 魏征当即拍掌叫好。 打断了正要开口的李世民。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此乃天理,不知是哪位大贤所言,此人必将流芳千古,陛下,这样的大才岂能在野,该是请入朝中为陛下效力。” 魏征有些激动。 坐在他前面几位的萧瑀,有些不自在的看向温禾。 温禾在给李承乾上课的时候,说这句话时,他就在一旁。 当时他虽然大吃一惊,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那些庶民宛若草芥,欺了便欺了,难道后世历史真的会去记住他们若何虐民? 可看着魏征如今激动,他便不禁有些坐蜡了。 但很快,他便平静下来,说道:“此乃温县子与太子授课时所言,当时老夫便觉得此乃正言,让人记下。” “温县子所言?” 魏征难以置信,看向温禾的目光瞪的斗大。 “此事朕作证,确实是温禾所言。” 就连李世民都为他背书了,那此事便不需要质疑。 长孙无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刚刚送来的麦饭,顿时也没有胃口了。 ‘这竖子,不要脸啊!’ “啪。” 他手上没收住力,竟然将筷子折断了。 “辅机你这是?” 这一幕赫然落在李世民的眼中,他不禁疑惑不已。 众人也纷纷朝着长孙无忌投去目光。 你好端端的干嘛折断筷子啊。 长孙无忌反应极快,愤愤说道:“启禀陛下,臣想到那些贪官污吏,便忍不住有了怒意,这才在陛下面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原是如此,既然辅机都说到此处了,那朕便宣布一事,明日起由魏征、长孙无忌协同刑部、百骑调查兵部、民部、各地统军府。” “明日午时之前归还钱款者,降职一品,未归还者,抄家充军。” 一时间,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神色如常之人不过寥寥。 也就只有魏征、杜如晦、萧瑀和宇文士及几人。 对了,还有温禾。 不过他在心里还是吐槽了一句:‘这方面,老李还是不如老朱啊。’ 但他也知道,大唐和大明不一样。 和老朱起家的那些淮西,大多都是泥腿子出身,那些文官之前都是小吏罢了。 杀了便杀了,不会对大明有多大的影响。 但是大唐不同,门阀世家根深蒂固。 若不是李家是造反起家,杀出来的天下,那他也压不住那些人。 就如杨坚所建立的隋朝。 就处处受制于关陇。 要不然杨广登基后,也不会急于为了证明自己和竖立威望,干预高句丽的战事。 前隋的大败和杨广的微操,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说,李二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臣等遵旨。” 众人起身。 这顿饭算是彻底吃不下去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李世民便让他们都回去。 只留下长孙无忌和温禾,以及百骑等人。 他自然不是住温禾以前的那座破屋,而是特意从长安调来帐篷。 这么大费周章的,温禾觉得还不如回长安去。 “你这竖子,是不是在心里腹诽朕?” 当就只剩下李世民和温禾时,前者一个巴掌拍在后者的脑袋上。 “陛下,你过分了啊,你这是猜忌我!” 温禾捂着头,气冲冲的怼了一句。 虽然他确实在心里腹诽了。 可你李二……算了,你是皇帝你了不起。 “哼,朕看你刚才的表情,就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要知道,杀人并不能解决事情,若是滥杀,必定会导致人心不稳。” “前车之鉴,朕也是有苦衷的。” 李世民抬手,摸了摸温禾的脑袋。 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温禾没想到李世民居然和自己解释这件事情。 他心里当然明白了,不过这个时候,还是要装糊涂。 “我只是想到后世的一个皇帝,人家开局一个碗,建立了不亚于大唐的王朝,对待贪官污吏更是狠辣,剥皮揎草,以儆效尤。” “然后呢,贪官可除尽否?”李世民反问道。 “额,没有,而且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老朱家小气,还是别的什么问题。 从开门开口到结束,贪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直接把国家贪没了。 “不过这个问题,历朝历代都有。” “是啊,历朝历代都有,所以朕真的要开杀戒,你觉得大唐上下文武官吏,还有几个人能上朝的?” 李世民望着他,有些无奈。 “那如果明天他们不给呢?”温禾问道。 他想知道李二会不会拿起刀来,手起刀落。 “春闱要开始了。” 李世民负着手,望着夜空。 春闱要开始了,能代替他们的人便有了。 即便不能杀那些重臣,可杀鸡儆猴还是能做到的。 如果杀鸡没效果,那就只能杀猴了。 (本章完) 第244章 背上你们所贪墨的铜钱 第244章 背上你们所贪墨的铜钱 翌日一早。 李世民让人将温禾从被窝中拽了出来,然后带着他和四小只,绕着葛家庄跑了一圈。 回来的路上,恰巧遇到了满面憔悴的葛大兵。 他带着不少人,特意在这里等候着。 “见过李郎君。” 他知道李世民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也不敢称呼陛下,但他这礼却行的极其恭敬。 “此人是?” 李世民却没认出他,向着身旁的温禾问道。 “本地的里正,叫葛大兵。”后者回道。 “哦,就是那个带着齐王府管事欺负你的那个?” 也不知道李世民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的。 反正葛大兵吓的双腿一软,当即就跪了下去。 被他带来的那些农户们,都不由大吃一惊。 见惯了葛大兵在乡里作威作福,从没有看到过他这么卑微的。 竟然还下跪了。 “是小人当初有眼无珠了,还请贵人恕罪。” 葛大兵昨夜一个晚上没睡觉。 知道这些贵人喜欢吃庄子里生产的麦米,他便连夜召集人将麦米装好了送来。 不过这都是他自己名下土地的。 如今葛家庄有一大半的土地和佃户都归温禾所有,他早就不敢像当初那样了。 之前葛家庄有八成的田地是归齐王李元吉的,他仗着自己堂叔是齐王府的管事,所以才得了这个里正的位置。 可当李元吉“谋反”后,他是一个字都不敢提,生怕会连累到他。 “你这是作甚,起来。” 李世民眉头一簇,喝了一声。 葛大兵连忙站起身来,垂着头,恭敬的上前:“启禀郎君,这是小人家中今年的收成,多亏了温县子,今年足足多了两斗还多,小人特意献给郎君品尝。” 他说完,抬起头谄媚的笑着。 只是这份献媚不是对李世民,而是温禾。 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讨好皇帝陛下也无用,温禾一句话,便能决定他的生死。 “按市价将钱给他们。” 李世民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后不再理会葛大兵,径直离开了。 “温县子。” 葛大兵见状,连忙来到温禾面前。 “这些麦米是小人诚心赠送的,这钱……” “李郎君都说把钱给你了,你不要?”温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要要,小人不敢不要。” 葛大兵的冷汗都下来了,身体不自觉的哆嗦着。 这钱若是他不要,只怕明天他就要进监牢了。 “温县子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小人保证以后一定会看护好您的农庄,还望县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葛大兵拘着身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温禾有些嫌弃,没有回他,径直的走了。 他本来就没有记得这件事情。 若是什么事情都睚眦必报,斤斤计较那和长孙无忌那个老阴比有什么区别。 “县子。” 见他走,葛大兵心头一惊,还想追上去,却被护卫的张文啸拦了下来。 “你这人,怎么如此脸厚,小郎君的意思是以前的事情不追究了,你若是再纠缠,便将你送入牢中。” 张文啸一声冷喝,葛大兵顿时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目送着李世民等人离开后,他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浊气。 “里正,这群人是谁啊?” “刚才那个是温禾吗?你怎么叫他县子了?” 他手下的几个狗腿子见状围了上来。 葛大兵当即暴怒,冲着他的几个手下便打了几嘴巴。 “都闭嘴,这里有你们说话的地方吗?” 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吓出的冷汗浸湿了。 想起刚才温禾的冷漠,葛大兵无比的庆幸。 “你不报复?” 走在路上,李世民回头问了一句。 随行的四小只,也不由向温禾投去目光。 “先生,如果是我,少要叫他在牢中住上几日。”李泰哼哼了两声。 温禾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那还不至于,一个小人物罢了。” 温禾不想计较,是他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精力。 “先生这是以德报怨。”李承乾点了点头。 只是他话才说完,就被温禾瞪了一声:“少学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日后的日子自然会不好过,根本不需要我出手。” 要不是李世民在,温禾刚才肯定赏他一个脑崩。 李承乾“哦”了一声,却没有明白温禾的意思。 只有李世民失笑的摇了摇头。 一个区区里正罢了,确实用不着温禾这位高阳县子出手。 当地的官员若是知道,这人曾经欺辱过温禾,自然会帮着他动手。 至少这葛大兵的里正之位,算是保不住了。 果然,等李世民启程后。 万年县那边便派了小吏来。 “葛大兵,你里正之位从今日起交给别人了。” “喏。” 葛大兵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早就预料到了。 但能保住这条命,就算不错了。 …… “陛下,我带小柔回家去了。” 进了长安城,温禾就想溜。 他原本是想偷偷走的,奈何李世民让他同乘一匹马。 所以他只能向李世民请示了。 “朕昨日说让你和辅机协同大理寺调查此事,你回家作甚?” 李世民眼眸微眯的望着他。 温禾愕然:“你不是说百骑嘛?” “那你如今身负何职。” “工部主事,陛下阎尚书那边肯定有事找我。” “还有呢?” “兵部主事,说起来我还没去兵部报到呢,陛下……” “还有呢!” “陛下你当初说好的,我只负责对百骑的训练,你让老许……许参军去啊。” 贪污军饷这事已经明朗了,接下来就是审问和抓捕了,温禾觉得这两个自己哪一个都不拿手。 “许敬宗说你审讯手段不错,此事他是推荐你为主。”李世民悠悠回了一句。 “什么,这老许真不厚道。” 温禾咬着后槽牙。 李二这意思是非要他掺和进去了。 “三郎、青雀还有五郎,你们护着小柔回府。”李世民不给温禾回绝的机会,对着后台的马车说了一声。 李泰和李佑闻言,喜出望外。 ‘今天不用上课了。’ 李恪看了一眼温柔,瞧着她翘起了嘴,小声安抚道:“一会我带你去东市。” “真的?” “嗯。” “你真好。” 车厢和外界隔档开来,温禾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在担心小柔会不会因为自己不在,而感到孤单。 李世民策马朝着皇城内走去。 之前,天还不亮,高月便早早的回了皇城了。 传李世民的旨意,打开承天门。 今日原本不是不用朝议的,但长安城内外,五品以上的官员几乎全部到齐了。 而在承天门外,排着一辆辆装载着木箱的马车。 官员肃穆的站在那。 周围的住户,都早早的被赶进了各大坊市内。 当李世民到来时,俨然看到这宛如军训一般的场景。 “臣等恭迎圣驾,恭请圣安。” 群臣作揖长拜。 马上的李世民轻轻的推了一把温禾。 后者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清了清嗓子喊道:“圣躬安。” 这李二竟然把我当做宦官用。 好气! 听着这稚嫩的声音,群臣诧异的纷纷抬头。 当他们看到和李世民同坐一匹马的温禾时,都不禁瞪大了眼眸。 “陛下!” 魏征当即严肃的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自古君臣有别,陛下此举非爱护高阳县子。” 君臣同乘一匹马,而且还同时收到朝臣的拜见,那不是倒反天罡嘛? 温禾刚才还不觉得,现在反应过来,顿时感觉汗毛倒立。 李二不会是故意要害我吧? “咳,魏卿说的在理,既然如此便罚高阳县子一个月俸禄吧。”李世民讪讪的说了一句。 他心里想着军饷的事情,却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不过此事也是朕的疏忽,这钱就从朕的内帑里面扣吧。” ‘呵呵!’ 温禾心中不忿。 这李二太不要脸了! 明明是你要我和你同乘一匹马的。 这时高月已经匆匆的走了过来,将温禾从马上抱了下去。 魏征见状便退回班中。 一时间气氛越发的凝重了。 随着李世民朝着前面走去,马蹄声宛如要和他们的心跳的频率重迭。 “这里有多少箱?” 看着承天门外摆放的箱子,以及那些还在马车上,还没来得及卸下的。 李世民翻下了马,让高月来到身旁,问道。 高月躬身回道:“启禀陛下,有两千一百箱已经记录,其余不久前送来的,还未详细数过,另外还有不少马车正在送来。” “这么多啊,不知这一箱子能装多少铜钱?” 李世民语气依旧平淡。 可在场不少人额头已经流下冷汗了。 “今日天气爽朗,诸位卿家这是热了?” 李世民笑着问道。 那些流汗的臣子慌忙用袖子拭去额头的汗水:“不热不热。” 李世民却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们,而是转头看向尚书省的那几位。 “萧卿家,今日可有你萧家的马车?” “启禀陛下,臣管教不严,竟然养出硕鼠,臣请陛下降旨,将其罢官免职,以儆效尤。” 萧瑀毫不犹豫的,一脸正直的说道。 看着他,李世民不由得想起之前温禾和太上皇下棋时所用的策略。 好似是叫丢车保帅吧。 真是如出一辙啊。 “封卿家,可有你家的?” 李世民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封德彝。 后者也学着萧瑀的模样,只不过不同的是,他还想保着家中的后辈,只说:“请陛下恕罪。” 李世民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点名。 尚书省从左右仆射,再到尚书令、侍中、左右丞都被问话了。 然后是门下省、中书省。 无论是李渊的老臣,还是秦王府一系的。 就连长孙无忌都没有放过。 不过长孙家算是落没之后再次崛起的,他的几个儿子都还没有出仕,那些侄子早就因为长孙安业被流放了。 所以他可以说是最轻松的。 “诸位卿家昨日想必都辛苦了,高月,让他们上茶。” 问完了一圈,李世民淡然一笑。 吩咐了一声高月后,招手让温禾上前:“嘉颖你出列,辅机、魏卿也出来。” 满朝文武,就这三人毫无牵连。 温禾不知道此刻李世民心中有何感想。 他面色平静的问了一句长孙无忌。 “辅机,你是民部侍郎,应该知晓这一箱子能装多少铜钱吧?” “启禀陛下,一箱子,大致能装二十五万钱,大致两百五十贯。” “嘉颖你算学好,单单这记录的两千多箱,有多少钱?”李世民又问了一句。 “五十二万五千贯。” 这算是什么问题。 让李泰来他都能随口算出来。 “才五十二万五千贯啊,不算多。” 确实不多,这还只是统计的。 还有大量的钱财还在运来的路上。 李世民面带微笑,负着手,望向面前的群臣。 “朕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与京兆统军府的柴兆有所牵连的,此刻出来,背上你们所贪墨的铜钱,从这里走到左藏库,此事便既往不咎。” 他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就连温禾都没想到,李世民竟然能想出这种方法。 现在大唐所使用的开元通宝,每一枚的规制是二铢四絫,相当于后世的4.2克。 一贯钱便是四千二百克,相当于是八斤了。 这些人伸手拿的何止千八百贯,每个人都至少要负重几千斤。 别说搬到左藏库了,就是抬起来都难以做到。 “陛下,臣死罪,臣斗胆请陛下恕罪,臣愿赎罪!” 只见一个身穿国公袍服的中年人,慌神的走了出来。 他出现的时候,温禾赫然看到李世民眼中泛起了寒意。 “霍国公,你让朕好生失望。” 李世民放置在背后的手,当即握紧了。 “陛下,臣错了。” 原来这人就是柴绍啊? 温禾暗中打量着他。 这形象和他印象中差的有点大。 可能是受到后世电视剧的影响,在温禾眼中,柴绍应该不至于这么怂。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第一个求饶的。 “你拿了多少。” “十,十万贯。”柴绍惊慌的报了个数,又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实在不知情,这是那柴兆扣下的军饷,若是臣知晓,臣定然不会拿半文钱。” 十万贯,也就是八十万斤。 压都能将柴绍压成肉泥。 “来人,搬十万贯来!”李世民突然一声冷喝。 柴绍猛然抬头,已经吓的面无血色。 (本章完) 第245章 今日之后,朕无虑矣 第245章 今日之后,朕无虑矣 “这,这是。” 看着需要用两只牛才能拉的动的车子缓缓驶来,柴绍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他嘴角不住的抽搐着,用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的双腿抖动。 牛车有些超负重,木轮摩擦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动。 看着上头的箱子,柴绍的脸色越发的雪白。 “陛下。” 他惨叫一声,向着李世民深深的鞠了一礼。 这马车上的铜钱若是压下来,能将他砸死。 而那些同样被牵扯到京兆统军府贪腐的那些官员,此刻更是瑟瑟发抖,惴惴不安的望着前面。 他们都在心里祈祷,请求陛下能够看在已故平阳昭公主的面子上,放过柴绍。 倒不是他们和柴绍的关系有多好,同情他。 而是因为如果陛下能够放过柴绍,那么便没有理由再为难他们了。 “阿姊逝世前让父皇要好生照顾你,如今尔却触怒国法,朕虽念及阿姊,可朕乃是天子,如何能徇私啊。” 李世民悲伤的仰天长叹。 这是他这句话,看是在陈述,但又好像是在发问。 似乎是在对谁说:“快来告诉朕如何徇私。” 温禾挑了一下眉,挪开了目光,他心中唯有“呵呵”二字。 就在这时。 只见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向着李世民拜道:“启禀陛下,臣有奏。” “辅机可是求情,若是为了求情,便不必再说了。”李世民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只见长孙无忌说道:“启禀陛下,臣不是求情,而是请罪。” “你有何罪,莫不是你也和霍国公一样?” 李世民像是在质问,可他明明知道,长孙无忌并没有沾染。 温禾看着只想打哈气,这二人就不能直接点吗? 非要在这演这么一出。 长孙无忌闻言,解释道:“启禀陛下,臣之罪不在贪墨,而是忘记提醒君父,昨日陛下曾言,今日若是能上交贪墨钱财者,便既往不咎,如今陛下食言,乃臣之过。” 这是进入主题了。 昨天当李世民说出这话时,温禾便知道,这群人若是老老实实的交出钱来。 那便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刑不上大夫,可不是宋朝才开始的。 这些权贵哪怕是杀人,只要了钱,便能脱罪了。 温禾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无趣。 还不如让他回家去,陪着小柔讲故事。 “这,朕倒是忘记此事了。”李世民故作诧异,望着柴绍,正要就坡下驴,无意间却看到温禾刹那间露出的一抹不屑。 ‘这竖子看出来了?’ 李世民心头一怔。 他倒是不意外,毕竟以温禾的机灵,很难看不出来,方才长孙无忌和他演的戏。 但这小子这模样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觉得朕不如后世那个只会剥皮揎草的皇帝? “陛下?”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世民的下文,却见他突然呆住了。 柴绍已经准备好谢恩了。 就在这时,只听李世民冷着声音说道:“死罪可免,然不得不罚,与京兆统军府贪墨案有所牵连的官员、勋爵全部罚俸一年,并且在此清算这些铜钱。” “一枚一枚擦干净了,用新的线串联一起,在未清算结束前,所有人不得进食,不得如厕,只许饮水。” 不让吃东西,只允许喝水,但又不允许上厕所。 这大冷天的,在这外头数钱,只怕不好受吧。 可即便如此,也比让他们背着钱强,至少不会被钱压死了。 “臣谢恩。” “嗯。” 李世民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满朝文武看去。 “天下数百府,各地都有统军府,朕会一查到底,还望诸位卿家莫要自误,若是如数奉还,朕既往不咎,只许来此数钱即可,若是不那便莫怪百骑了。” “朕再给你们一日的时间,一日之后,百骑与刑部彻查。” 他厉声喝了一句。 挥了一下衣袍,转身朝着宫殿内走去。 群臣连忙恭送,直到看到李世民的身影进了承天门,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啊,没闹出人命来。” 封德彝唏嘘了一声。 在他身旁的萧瑀轻笑道:“若是不还钱,那就要出人命了。” 他家中后辈所贪墨的早就送来了,他也让那些人递交了辞呈。 在大唐建立之后,萧家便一直在风口浪尖。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而其中的原因嘛,自然是因为萧瑀的姐姐,曾经是杨广的皇后,而如今这位萧太后正躲在突厥那,撺掇着突厥人对付大唐。 再加上他现在又是太子少傅,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 所以这一次他才会如此雷厉风行。 封德彝闻言,瞪了萧瑀一眼。 不过后者毫不在意,笑呵呵的朝着温禾走去。 “温县子啊,许久未见了。” “萧公,多日未见了,身体可好啊。” 温禾还是蛮佩服萧瑀的魄力的。 “好是好,只是啊吃不下饭睡的不舒服。”萧瑀唉声叹气着,让温禾有些错愕。 这小老儿故意到我面前说这些作甚。 难不成是要让我帮他去李世民面前美言几句。 “萧公不知何意啊?” “还能是何意啊,你那三国演义都多久了,怎么还只有前十回啊,可能再多写一点,年纪轻轻的莫要偷懒,要多写才是。” 怎么到了大唐还有人催更的。 温禾心中腹诽了一句,干干的笑了两声说道:“萧公所言极是,只是近日事情多,等我空闲的定然多多更新。” “更新?” “就是多写一些。” “原来如此,你这说法倒是有趣。” 萧瑀捋着胡子,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萧瑀便告辞离开了。 温禾失笑,正打算也往回走,却发现自己连马车都没有。 “早知道和萧瑀一起走了,还能蹭马车。” 看来是要走回去了。 他正打算离开,却见另一边高月急匆匆的跑来。 温禾见状,连忙回过身去,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可高月似乎看出了他的动静,当即大喊了一声:“高阳县子,陛下召见你。” 正抬腿要跑的温禾,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心中腹诽:‘你大爷的李二!’ 回过头,温禾笑脸盈盈的迎了上去:“见过高中官,可是陛下要召见我啊?” 他这态度,就好像刚才那逃跑的人不是他。 高月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面上依旧笑的如沐春风。 “奴婢也不知晓,陛下只是召见您与长孙侍郎去立政殿。” “原来如此,那就请高中官引路吧。” 还能是什么事。 温禾都能预料到,李世民找他是为了什么。 来到立政殿的时候 宫女正在送上早膳。 见温禾到来,李世民便冲他招了招手,让他进去坐下。 “先用膳。”李世民说道。 闻言,温禾便大大咧咧的在空位上坐了下来。 用鸡汤做的馎饦,味道竟然和他家里的差不多。 温禾本来就饿了,索性便吃了两大碗。 感受到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投来的灼灼目光,他这才放下碗,用袖子抹了抹嘴。 等宫女将餐具都收下去后,立政殿的大门便被合上了。 只留下高月一人在里面侍奉。 “辅机刚才说,杀几个小吏,以儆效尤,嘉颖你如何看?”李世民忽然开口问道。 温禾诧异的抬眸向着长孙无忌看去。 这老阴比这是知道李世民想杀人,却又想保住那些世家的人,所以这才想着拉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吏出来垫背啊。 难怪他能得李世民的信赖,这手段玩的真是妙啊。 “不如何,若是陛下觉得如此便能阻止贪腐之风,那便杀咯。” 温禾不是觉得那些小吏不该死。 贪官污吏本就该杀。 只是他觉得更该杀的人,如此便逃过一劫,有些不忿罢了。 他这模样落在李世民的眼中,让后者不禁失笑。 “那你是觉得不该杀?” “我是觉得都该杀。” “若是都杀了,朝中便无人可用了。”李世民笑道。 不知道是笑温禾的想法幼稚,还是觉得自己的手段太软了。 “陛下。” 长孙无忌向着李世民一拜,说道:“若是他们能把贪墨的钱财如数归还,日后定然能记住此次的教训,臣说杀小吏,并非杀鸡儆猴,而是此事本就是自下而上。” 在长孙无忌看来,若不是那些小吏贿赂,上面的人怎么会贪墨呢。 世家子弟都是高洁的。 温禾“切”了一声。 “京兆统军府内,贪墨的大多数都是七品以上的武官,越往上拿的越多,倒是那些小吏,却没有拿到本该拿的钱,舅父此言偏颇了吧。” 京兆统军府的那些小吏,别说贪墨钱财了,他们连自己的俸禄都有一多半没拿到。 看见长孙无忌却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 长孙无忌不禁哑然。 李世民睨了他一眼,然后冲着温禾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此事莫要再说了,朕说了,既往不咎。” “但朕担心会有人借贪墨行不轨之事,这么多的钱财,拿去了难道只是为了自家所用,嘉颖啊,这件事情需要百骑好好的查查。” 温禾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李世民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要借……有人要借贪墨谋反?” “陛下!” 长孙无忌顿时瞪大了眼眸。 什么有人要借贪墨谋反。 而是陛下要借谋反杀人啊! “辅机以为不可?” 李世民转头看向他。 长孙无忌的额头分明流下一滴冷汗来。 “此事不可!” 大殿内赫然传来一声否决,却不是长孙无忌。 出乎意料之外的,竟然是温禾。 只见他一脸肃穆的望着李世民:“陛下是明君,是圣主,如何能行这等污蔑之事,如果你要让百骑去做这种事,我不干了,我带着小柔回葛家庄去。” 长孙无忌难以置信的看向他。 看着他一脸坚决的认真模样,他不禁有些失神。 他原本以为温禾会毫不犹豫的接下来。 毕竟他和那些世家的人,也算是不合了。 借着这个时候,铲除异己,还能讨好陛下。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开口拒绝了。 李世民顿时紧锁起了眉头:“朕若是下旨呢。” “那我便抗旨不遵,你把我一撸到底吧,大不了我回家当个田舍郎。” “竖子,你当朕给你的官职是什么!” 李世民大怒,一把抄起桌上的笔洗。 一旁的高月见状,吓的连忙去阻止:“陛下,这是和田玉的,一个两百贯呢,宫中就三个,砸不得啊。” “滚开!” 李世民一脚将他踢开,然后将笔洗轻轻的放下。 温禾梗着脖子,望着李世民,认真道。 “陛下你如果让我找人去揍那些世家的人一顿,或者查他们的贪污,以此让他们下狱我可以做,这是因为他们触犯了律法。” “那个时候他们是杀是流放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他们自找的,可若是你让我以谋反去污蔑他们,我做不到,如果真这么做了,我良心过不去。” “呵呵,良心。”李世民突然笑了两声。 他指着温禾,喝道:“那你就带着你的良心滚回家去。” “滚就滚!” 温禾哼了一声。 大不了脱了这身官服,回家逍遥去。 或者去南方也不错,把田地都卖了去造一艘大船。 可惜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李二即便是罢免了他的官,也会留他在长安。 何况李二也不会这么做。 “这竖子。” 等温禾离开,李世民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怒意。 他笑的不能自已,格外的欣慰。 “陛下这是?” 长孙无忌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李世民了。 那位曾经和他亦师亦友的秦王殿下,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坐下时神情格外的轻松。 “朕只是想试试这竖子,辅机和朕相交多年,莫不是真的以为朕是那昏聩之人?” 长孙无忌闻言,连忙说道:“臣不敢,只是臣不解陛下的意思?” 李世民轻笑一声,说道。 “李瑗、李孝常谋反之事,让朕不免有些担心,若日后那竖子厌恶谁,便说谁谋反,那朕该如何判断啊。” “今日之后,朕无虑矣。” 李世民说罢,随即从桌案上拿出一份旨意来,交给高月。 “擢升高阳县子检校百骑参事,兼任工部、兵部、刑部主事,全权负责调查军饷贪腐案,授便宜行事,四品以下问罪皆无需上报。” (本章完) 第246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第246章 朝中有人好办事 “旨意宣读完了,请温县子领旨吧。” 高月望着面前满脸错愕的温禾,笑脸盈盈的递上了圣旨。 “不是,刑部是怎么回事,还有怎么突然升官了,陛下他不罚我了?” 看到他这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高月便忍俊不禁。 “县子说的哪里话,陛下如此重视你,怎么可能舍得贬你呢,之前在立政殿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考验你。” “考验?用那些人的命?那陛下还不如拿点真金白银出来实在些。”温禾翻了个白眼。 高月失笑,将圣旨塞到了温禾的手中。 “县子莫要埋怨了,陛下也是为了你好,这圣旨啊,您还是接着吧,这次可不能再抗旨了。” 之前在立政殿的时候,高月是真的为温禾捏了一把冷汗。 自从皇帝陛下登基以来,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大胆的抗旨。 哪怕是魏征,似乎也不敢如此。 “好吧好吧,那微臣遵旨。” 温禾象征性的行了个礼,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高月不知道,自从温禾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等着李世民的这道旨意。 他知道在立政殿的时候,李世民说的那些话,一定是在试探他。 以李二的性格,怎么可能做的出这种事情。 不过李二给他升官,又让他兼任刑部主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等高月走后,温禾打开圣旨,扫了一眼。 “六部之中我任职三部了,这李二到底要干嘛?” 他隐隐感觉李世民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目的,但是又猜不出来。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温禾摇了摇头,将圣旨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温禾便去了百骑,召集人马前往民部。 长孙无忌正准备去两仪殿,一出门,赫然发现百骑的人将民部围起来了。 “温嘉颖你这是作甚!” 长孙无忌大怒。 之前百骑包围民部,他当时还不是民部的人,可如今温禾明知道他是民部侍郎,事先竟然未向他禀告一声。 “长孙侍郎,行公事的时候称职务,这可是你教某的。” 长孙无忌眼眸一缩,正要发怒,却见温禾悠悠的下了马车,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圣旨来。 众人见状,纷纷行礼。 “奉旨调查军饷贪墨案,民部所有官员皆要过问,所有账簿封存。” “放肆,陛下的旨意,明明是让民部协同,民部之事老夫会处理,无需百骑代劳!” 长孙无忌凝视着温禾,被袖子掩盖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头。 温禾望着他,收起了圣旨,轻笑了一声:“既然长孙侍郎如此说,那民部的调查便有劳您了,下官告辞。” 退了? 就连长孙无忌都没想到,温禾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 他还以为,至少要有一番争执。 一直到温禾回到马车上,长孙无忌都有些不敢相信。 以为是温禾耍的什么诡计。 直到他和百骑的一行人离开后,长孙无忌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侍郎,高阳县子是何意啊,莫不是特意来示威的?” 一名郎中诧异的问道。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说道:“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要老夫在此,他便不能在民部放肆。” “至于查账之事,尔等需得尽心尽力,莫要出现任何纰漏,以免让那竖子抓住什么把柄。” 郎中闻言,连忙行礼应道:“请侍郎放心,下官等一定尽心尽力。” “嗯,好生去做。” 长孙无忌拍了拍那郎中的肩膀,后者顿时喜出望外。 恨不得跪下给他磕个头。 与此同时。 在前往兵部的路上。 许敬宗和黄春特意下马,进了温禾的车厢内。 “嘉颖啊,你刚才那是作甚,难道真的不查民部了?” 要说温禾怂了,许敬宗是一百个不相信。 真是如此,那他就不是温禾了。 “老许啊,你觉得有长孙无忌在,民部的那些人会配合吗?”温禾笑着问道。 “不会。”回答的是黄春。 “长孙侍郎或许在陛下和那些重臣面前,会显卑微,但在我们面前,他定然是强硬的。” 许敬宗闻言,也点了点头。 之前温禾说要来民部的时候,他也有些担心。 之前百骑和民部起冲突,虽然陛下偏袒百骑,但那是因为当时的民部主事人是裴矩。 可如今是长孙无忌。 许敬宗怕事情闹大了,日后不好收拾了。 “所以说,不能强着来,那便另辟蹊径,我们先去兵部查账,若是查的比民部的快,到时候陛下会怎么想?” 温禾笑着,给他们二人都倒了杯茶。 二人道了谢后,都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只见许敬宗开口说道:“陛下定然会觉得民部有意隐瞒,到时候一定会明旨让百骑介入。” “可县子如何保证我们能查的比民部快?”黄春问道。 温禾笑而不语。 还是一旁的许敬宗说道:“之前嘉颖家中那内贼不正是他查出来的,他那新式的记账方式,民部可不会。” 那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百骑内早就传开了。 黄春这才想起来,顿时眼冒亮光。 原来温禾是给长孙无忌挖了一个坑啊。 “某不禁有些期待,到时候看到长孙侍郎的错愕了。” 他们自然也知晓,民部之前只派了几个主事去和温禾学,结果连他府门都没有进去的事。 那次分明就是长孙无忌怠慢了温禾。 这次就让他吃个大亏。 百骑到达兵部时。 外头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见过许参军、黄监视、温参事,下官是新任兵部库部司郎中陈规,奉尚书命,在此等候。” 来的是个中年人,留着山羊胡,穿着绿色的圆领长袍。 论职位,温禾是兵部主事,百骑参事也不过是从七品下的官职。 理当是对方的下官。 而且他还特意提及了自己是新任的兵部库部司郎中,这其中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必如此多礼了,你虽然是新任的,但亦要配合,本官是不会徇私的。”许敬宗摆起了官谱。 温禾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上前行了礼:“见过陈郎中。” “不敢不敢,高阳县子折煞某了。” 陈规陪着笑,连忙避开来。 “代国公走之前交代下官了,兵部自下而上全力配合高阳县子,若是有人不服,请县子无需留颜面,将其拿下便可。”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李靖这算是给了温禾一个很大的面子了。 比起长孙无忌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温禾自然不能驳了他的这个脸面,随即便对百骑说道:“一会进去的时候,不要打搅正常的办公,封锁兵部后,也不得对人恶语相向,听见了吗?” “喏!” 众人应声。 随即百骑分为两队。 一队封锁兵部的出入口,另一队进入兵部进行探查。 温禾与许敬宗、黄春二人,也随即朝着兵部内走去。 “许参军、黄监事、高阳县子有礼了。” 刚刚进门,三人就遇到了卢承庆以及兵部的另一位侍郎。 也是温禾的熟人,秦王府一系的吕世衡。 在历史上本该早就死去的他,如今成为了兵部侍郎。 算是温禾来到大唐后,第一个改变了命运的人。 不过这二位如今可没有什么叙旧的心思。 “原来是卢侍郎、吕侍郎啊,久违了。”许敬宗笑脸盈盈的上去和他见了礼。 黄春隔着一段距离点了点头。 他是内侍,本就不该和外朝的臣子有太多的接触。 何况如今情况特殊。 “卢侍郎,吕侍郎有礼了。”温禾也见了礼。 “有劳两位侍郎,将兵部从武德五年开始,所有的账簿都拿出来,接下来,直到百骑调查清楚前,兵部所有人,包括小吏、仆役都禁止出入。” 温禾说道。 “若是公事该怎么办?”吕世衡蹙着眉头问道。 对于百骑进入兵部,他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 但奈何这件事情的源头,就出自兵部,而且李靖走之前还特意交代了,所以他们也只能配合了。 何况温禾和许敬宗都是出自秦王府的,至于那黄春,之前也是陛下的身边人。 想来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吧。 “自然会有百骑的人帮忙,请侍郎放心。”温禾含笑道。 随后,温禾便请卢承庆帮他找了个公廨,所有的账目除了百骑外,任何人都不能过手。 “唉,感觉给自己接了一个麻烦事啊。”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账簿,以及外头还在不断送进来的,温禾只觉得头大。 “这次事情结束后,一定要让陛下给我放假几个月,睡眠不足以后长不高的。” 温禾嘟囔了几句。 许敬宗和黄春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笑个屁,开始吧,张文啸拿我的算盘来。” “喏。” 外头正在监督搬运账簿的张文啸,跑了进来,从包裹里面拿出了算盘。 “让独孤谌、武元庆和武元爽都进来负责抄写。” 百骑中识字率不高,这三个世家子弟倒是变成了难得的人才了。 三人得到命令后,都是一脸郁郁的。 可是被温禾一人踢了一脚后,都老实下来了。 一连五天,除了上厕所,其余吃饭睡觉温禾都在这间公廨里面。 兵部的人也都不能回家。 “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啊?” “唉,家中都写信来询问情况了,某想回信,他们竟然不许。” “这高阳县子如此大张旗鼓,莫不是故意要让兵部难堪?” 那些官吏都有些不耐烦了。 虽然这几天饮食都没有受到影响,可这住的实在不舒服。 几乎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 “这账簿好像少了不少,某刚才去问过了,像是要查到今年的了。” 在一旁正喝茶的卢承庆,突然提了一嘴,然后抬头看向吕世衡。 后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过查账而已。” 就在这时,只见那间公廨的大门打开。 独孤谌带着两个人走了出来,这几日都没洗脸的他,脸色显的有些苍白,发髻也是乱糟糟的。 绑在上面的头巾,都有些松了。 “库部主事方知瀚、刘卫全,进来!” 人群中,两个身穿青色圆领袍的官员面色顿时一变。 周围人赫然向他们投去了目光。 而在外头守候的百骑,也握住了横刀,盯着他们。 二人强装镇定的走了出来。 “本官在此。” “进去。”独孤谌这纨绔睥睨的扫了二人一眼,随即指着身后的公廨。 那敞开的大门,好似一张虎口一般。 二人哆哆嗦嗦的走了进去。 只见温禾、许敬宗、黄春三人,面带疲惫的坐在那,喝着刚刚泡好的茶。 “方知瀚,武德八年入兵部库部司任职主事,负责武库日常巡视。” “刘卫全,武德七年入兵部库部司任职主事,负责府兵登记造册。” 张文啸报着二人的履历。 温禾将茶杯放下,从左侧拿出了一份账簿来。 “别紧张,就是问问话,某只是想问问你们,从武德七年开始,每年空缺的六千人,他们的军饷是进了谁的腰包啊?” “启禀上差,某只是负责巡视武库,兵员登记之事某一概不知,前任库部司郎中,也从未和下官说起过此事。” 方知瀚连忙行礼辩解。 而他身旁的刘卫全闻言,顿时慌了,愤怒的指着他:“你是不知道兵员的事,可你虚报了折损。” “可是绢布甲?”温禾又问了一句。 方知瀚愕然的抬眸,他绝望的望着温禾,缓慢辩解道:“此事下官是听从郑郎中的命令,是他将绢布甲拆了去卖的,下官,下官,只,只拿了,只拿了……” “尔等真是胆大包天!”黄春大怒,将茶杯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绢布甲是绢布一类纺织品制成的铠甲,它结构比较轻巧,外形美观,但没有防御能力。 所以不能用于实战只能作为武将平时服饰或仪仗用的装束。 平常也用不到,一般只有大典的时候,才会让禁军用上。 “拿下。” 温禾一声令下,百骑动手,将这二人压下。 “上差,下官,下官检举啊,是前任库部司郎中郑方,是他,是他啊。” 那二人慌忙的叫喊着。 温禾轻笑一声:“可愿作证?” “愿意,愿意。” 二人连忙点头。 温禾见状,随即给张文啸打了个眼色:“去询问郑方的住址,将人带来。” “喏!” 张文啸赫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那些兵部的官员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几个百骑凶神恶煞的离开了。 紧接着就见独孤谌走了进去,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驾部的两位主事有请了。” (本章完) 第247章 他们这是要毁了大唐,毁了朕! 第247章 他们这是要毁了大唐,毁了朕! “冤枉!冤枉啊!” “某要检举,某要检举!” “温禾你倒行逆施,你不得好……”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将那咒骂温禾的人啪的眼冒金星,牙齿掉了几颗。 独孤谌收回拳头,冷漠的望着他:“带下去,这个人的家某亲自去搜,就凭你也配骂温禾,阿耶还没骂呢。” 兵部的那些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那,低着头,不敢发出一声的抗议。 当官这么多年,谁敢说自己是绝对清白的。 那些被掠过的人,在心里庆幸的同时,又担心温禾会不会在后头等着他们。 眼前的这间公廨,赫然成了酆都,独孤谌成了拘人魂魄的鬼差。 凡是被他点进进去的,十之八九都是被百骑押解走的。 还有一些,比如新来的库部司郎中陈规,是少有笑着出来的。 “那陈规不查查可有受贿?” 黄春有些意外,温禾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 至少要让百骑去他家查明一下吧。 温禾将面前的账簿放在一旁,喝了口茶,解释道:“如果真的这么较真,那这大唐可就没有官了,老黄你和老许只怕也要去百骑监牢中走一趟了吧。” “咳,胡说,某两袖清风。”黄春有些不自在。 许敬宗倒是不以为然的说道:“做官难免要有人情世故,有些事情可论不清楚,底下人若是送礼,这如何分辨是送礼还是受贿?” 温禾也笑道:“这世上没有圣人,即便是陛下,也会因为多吃一块羊肉而感到高兴,做官拿些钱财不算什么,但是拿了钱还不办事,并且还贪婪的压榨民脂民膏,这样的人才该死。” “不错。”许敬宗赞同的点了点头。 黄春有些无奈。 也就温禾敢说这样的话了。 什么叫做陛下多吃一块羊肉就会感到高兴? 陛下是那种庸俗的人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接下来,该到那些郎中了。” 之前审讯的都是主事、小吏以及员外郎。 陈规是第一个被叫进来问话的郎中。 另一个库部司郎中已经被拿下了,等兵部事情结束后,便从兵部调人去抄家。 兵部共分四司。 职方司,负责武职官员的考核、边防镇戍以及各地舆图地形的绘制。 一共是一位郎中,一位员外郎和两个主事。 除了那一位员外郎,其余全部被百骑拿下。 驾部司,负责战马、皇家车舆和百官乘具,这一部由之前是敬君弘现在是李靖亲自监督。 除了一个主事贪墨了十斤的马料外,全员无事,而那贪墨了十斤马料的主事,温禾只让他赔了钱。 库部司,除了陈规和他直属的两个主事,剩下的一个员外郎和两个主事全部押到了百骑。 最后一个,兵曹司。 这是兵部直属,对外也称为兵部司。 由兵部右侍郎吕世衡亲自管辖,负责军政、军令以及兵员奖赏。 当看着自己属下一个个进去,随即一个个被百骑架着出来时,吕世衡的脸色越发的铁青了。 在他身旁的卢承庆端着茶水,看似在品茶,实际上是在观察吕世衡的神情。 他心中也不禁意外。 这高阳县子既是秦王府的旧人,也是陛下的女婿,可对秦王府一系下手竟然也如此狠辣。 整个兵曹司这是要全军覆没啊。 “侍郎,侍郎救某,侍郎,侍郎!” 当兵曹司郎中被百骑拖出去时,兵部之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望向吕世衡。 而他的脸色已经黑的好似从煤矿中出来一样。 吕世衡猛的站起身,快步的朝着那公廨走去。 堵在门口的独孤谌当即握住了横刀。 他这个世家子,凭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温禾和张文啸等百骑的人。 “吕侍郎这是知晓我等要走了,特意前来相送,这未免客气了。” 只听得许敬宗打趣的声音传来。 百骑三巨头几乎是同一时间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位上差这是结束了?”只见卢承庆走来,笑脸相迎。 这一次他算是有惊无险。 他所属的人只有三个落网,其余人都和军饷贪墨案无关。 至于私底下送礼这件事情,无伤大雅。 “是啊,毕竟陛下只授予下官审问五品以下官员的便宜之权,若是四品的话,那下官可能要再留一段时间了。” 温禾眯着眼睛,笑道。 这一刻他后悔之前和李世民说了吕世衡的事。 他才担任兵部侍郎三个月啊。 李二这一次只怕是要伤心了。 “高阳县子,借一步说话。”吕世衡听出了温禾的意思,他没想到温禾竟然如此不念旧情。 同样都是秦王府出身,他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这几日都没睡好,有些困倦了,而且兵部的事情千头万绪,下官就不久留了,告辞。” “温禾!” “某在此!” 温禾一声冷喝。 他身旁百骑的人顿时警觉起来,纷纷握住了横刀。 周围兵部的官吏都不由大吃一惊。 这是要在此地动手了? “咳咳,吕侍郎,陛下还等着我等呢。”黄春轻咳了一声,上前缓解气氛。 吕世衡瞪着温禾,咬牙切齿道:“你我无冤无仇,同为陛下效力,莫要赶尽杀绝!” 这几乎是在求饶了。 但温禾却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大步的朝着外头走去。 “走。” “高阳县子,某送你们。” 卢承庆笑脸盈盈的追了上去。 吕世衡若是下马,那兵部可就有了空缺了。 到时候这兵部侍郎,若是再安排一个五姓七望的人,那或许他们可借此机会,安排自家人进入军中。 “世衡啊。” 立政殿内,李世民愁容满面。 兵部每有一个人被百骑逮捕,便有一个名字送到李世民的面前。 但看到这些人的名字后,李世民便知道事态有些失控了。 “药师,若是世衡……唉。”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 毕竟是秦王府的旧人。 而且在原本的历史上,吕世衡为了保住玄武门战死。 这一世保了他的命,还让他成为兵部侍郎。 希望他不要让朕失望啊。 李靖沉默的没有说话,这几日他除了去太极殿和两仪殿,便是来这立政殿了。 为了避嫌,他甚至都没有靠近兵部一步。 “陛下,想来吕侍郎不会让您失望的。” 长孙无忌看李世民心情不好,便开口安抚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向长孙无忌问道:“之前听说民部要自查,辅机可有查到什么?” 说来也奇怪,兵部之上已经有将近四成的官员下狱,可民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还以为是长孙无忌不愿意自己发愁,所以一直压着。 长孙无忌闻言笑道:“启禀陛下,民部账簿还在核查中,毕竟账簿繁琐,又牵连甚久,想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嗯?”李世民目光凝视着他。 “可为何温禾查兵部账目如此迅速?” “迅速?”长孙无忌不解。 他这几日确实很认真的在调查民部的账目,所以对温禾在兵部的事情了解的不多。 他以前做过兵部侍郎,所以明白,那些账目若是要调查的话,迟早要个把月。 为何陛下要说迅速? “你不知?”看他疑惑,李世民不禁蹙起眉头。 长孙无忌有些纳闷,问道:“请陛下明示。” “温禾仅仅用了五天便查明了兵部武德六年到今年的所有账目,昨日便已经开始着手抓捕兵部牵连的官员。” “民部的账目虽然繁琐,可若是用他所教授之法来算账,不至于会慢他这么多吧?难不成是那竖子故意藏拙,没有尽心教授民部算账之法?” “咯噔。” 长孙无忌的心头顿时颤抖了一下。 但随即他便想要了说辞。 “启禀陛下,臣曾派人去请教高阳县子,可奈何高阳县子他事务繁忙,所以将他们驱赶了回来。” 他这是将过错都推到了温禾的身上。 他好似在说温和繁忙,实际上是指责温禾偷懒不办事。 “你是说那几个郁郁不得志,被排挤的主事?计算之事,不是度支司去做嘛?为何不让他们去?” 从那些主事离开民部时,李世民便知道了消息。 他一直在给长孙无忌机会,可直到现在他竟然还没有派人去和温禾学。 明明知道温禾来自未来,知晓未来的事情,可你长孙无忌却依旧如此傲慢。 李世民放在桌面下的手,紧紧握成了一团。 “臣有罪。” 长孙无忌见状连忙认罪。 李世民眼眸微眯,重重的一掌落在桌案上。 “你也知晓你有罪,朕知晓你与温禾有怨,可此乃国事,你何时成了这般不顾国事之人,日后你叫朕如何托付于你啊。” 说到后面,李世民格外的语重心长。 长孙无忌垂着头,心中骇然。 自己怎么忘了,日后自己还是托孤大臣啊。 “唉,看来,你还是要历练一番啊。”李世民摇了摇头。 长孙无忌的脸色勃然大变,抬头望向李世民,只听他缓缓说道:“让中书省拟旨,门下省传旨,晋升窦静为民部尚书。” “陛下!” 长孙无忌顿时瞪大了眼睛。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包括长孙无忌自己都知道。 改元之后,他必定是民部尚书。 可如今陛下竟然让窦静任民部,那他算什么。 “辅机,朕希望你我君臣共勉,莫要因私事而乱了朝政!” 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了。 长孙无忌呆呆的站在那许久。 他似乎还没有适应。 如今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早就不是秦王了。 而是大唐皇帝,而他也已经是臣子了。 立政殿中的众人,也都不由屏气凝神。 没有人敢幸灾乐祸。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皇帝陛下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保全长孙无忌。 这一次军饷贪墨案,还不知道多少人要倒霉呢。 兵部和民部首当其冲。 “启禀陛下。”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有内侍走了进来。 长孙无忌见状,只能退到一旁去。 “发生何事了?”李世民收敛了几分怒意,问道。 内侍上前行礼后,说道:“启禀陛下,百骑参军许敬宗,监事黄春求见。” “哦~这是兵部的事情了了?嗯,温禾呢?” 李世民捋着胡子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想起内侍少说了一个人。 内侍茫然的摇了摇头。 “宣他们进来吧。” 李世民缩了缩眼眸,已经猜到此刻温禾去什么地方了。 不多时,许敬宗和黄春进入殿内,向着李世民大拜。 二人才刚刚起身,就听到李世民问道:“温禾呢,那竖子可是回家了?” 许敬宗和黄春不禁愕然。 不得不说陛下对温县子还真是了解颇深啊,一猜就猜中了。 “启禀陛下,温县子夙夜匪懈,熬了几日,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才将兵部之事查明,他年岁尚小,所以贪睡了一些。” 许敬宗背书道。 李世民哼了一声,指着许敬宗和黄春说道:“你们也知道他年岁尚小,怎可由着他胡来。” “高月速去让太医去他家看看,开一些温补的药,那竖子身子骨本来就弱。” “喏。”高月闻言,躬身退了出去。 众人闻言,都有些无奈。 陛下对温禾未免有些恩宠过头了吧。 只怕太子都没有这个待遇。 “兵部之事如何了?”李世民继续问道。 黄春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卷轴来。 “启禀陛下,从武德六年至武德九年兵部所有账簿皆已经查清,与军饷贪墨案所牵连的官员,也尽数拿下,如今正关押至百骑。” 高月不在,所以黄春便自主的将卷轴递了上去。 李世民接过,打开后只扫了几眼,脸上赫然暴怒。 “蠹虫,一群蠹虫,朕的兵部竟然有四成的官员牵扯其中,他们这是要毁了大唐,毁了朕!” 他一掌落下,桌案都抖了起来。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 “陛下息怒。” “臣为兵部尚书,有失察之罪,请陛下治罪。” 李靖起身来到大殿中间跪了下来。 李世民见状,收敛了几分怒意:“药师你这是作甚,你初到兵部,此事与你无关,快快起身。” “谢陛下。” 李靖和李世民不过是做做样子,没有人真的会将这罪责怪到他的身上。 但敬君弘只怕是要受牵连了。 “启禀陛下,臣还有事要奏。” 许敬宗又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份札子来。 李世民眼眸微眯,冷声道:“不必呈上来了,直接说。” “喏。” 许敬宗应声,特意看了一眼长孙无忌,才打开了卷轴。 “臣温禾弹劾兵部侍郎吕世衡勾结民部度支司郎中魏泰、员外郎范家良,主事秦海、郑元,侵吞军饷一百三十六万五千二百贯,侵吞粮草八千二十五石。” (本章完) 第248章 本官奉命便宜行事 第248章 本官奉命便宜行事 长孙无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猛然瞪着许敬宗呵斥道:“这是污蔑!” “此前你们百骑不是查过民部了吗?为何之前并未查出度支司有异常,如今却只凭借兵部的供词,便弹劾度支司!” 也不怪长孙无忌如此生气。 民部度支司便是归他管辖,温禾这份札子,看似弹劾魏泰等人,实际上矛头直指他。 “长孙侍郎,之前百骑所调查的是肥皂和玻璃,并未涉及到军饷,另外当日长孙侍郎说会自行调查,如今百骑已经算清了兵部的账目,不知民部如何?” 许敬宗这明显是在明知故问。 长孙无忌有些坐蜡。 方才刚刚被李世民训斥了一顿,此刻许敬宗的话,就像是抽了他一巴掌。 “一百三十六万五千二百贯。” 李世民忽然冷笑了一声,目光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淡淡的说道:“之前送到承天门的,便有四百多万贯,这合起来便将近六百万了,克明啊,去年国库税收几何?” 杜如晦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禀告道。 “启禀陛下,不算布匹和粮食,去年国库入铜钱六百七十二万三千五百四十五贯一百二十三文。” “也就是说,这些蠹虫拿走了大唐一年税钱,好啊,朕正愁不知来年如何面对灾荒,他们倒是热心的把钱都送来了。” 李世民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望着许敬宗说道:“查,一查到底,民部、工部都给朕查,百骑人手不够,便从玄甲卫抽调两营。” “陛下!” 一时间立政殿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陛下,此事太大了。”宇文士及有些慌了。 若是如此,长安城内岂不是人人自危。 “陛下,您之前说过,若是交出钱财便既往不咎,不如再给他们一些时日。” 萧瑀也站了出来。 他担心之前隋朝的事情又会再度发生。 那些人若是狗急跳墙,大唐上下都会震动。 单单兵部,就已经少了四成的官吏了,若是再这么查下去,只怕日后朝议,太极殿内要少很多人了。 李世民凝视着二人,目光如炬,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半分要退却的意思。 “一查到底!” “臣遵旨!” 许敬宗心中无比的兴奋。 这天大的功劳如今落到他的头上了。 当初答应进入百骑,实乃正确的选择。 许敬宗和黄春随即退了下去。 “陛下,臣有奏。”只见杜如晦走了出来。 “克明若是来劝谏的,那便无需再言了,大唐建立多靠府兵,朕为难之时,也多亏府兵支持。” “若是朕不能安抚军心、民心,如何能坐稳这皇帝之位。” 李世民想的很清楚。 世家造反又如何,那些官吏闹事又能怎? 他当初为什么敢毅然决然的先发制人,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他若成为太子,那天下兵马无一人敢反。 只要有兵马在手,那些世家有几个敢出来反对他。 所谓的文治武功,若是没有武功,哪里来的文治。 那些世家不是说自己人才济济嘛? 既然如此,那便杀一些,再从他们家中挑选一些安抚便是了。 六百多万贯啊,这还是查清楚的。 那些没有查清楚的呢? 不过李世民很快也冷静了下来,在众人惊惶的目光中说道:“对于之前已经上交贪墨钱财的,朕依旧会既往不咎,如此只查未自首者。” 有了他这句话,在场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而言,损失一些钱算不得什么,只要能保住官位和性命即可。 “陛下圣明。” 众人齐声高呼。 李世民心中却冷笑一声。 ‘你们这些人,莫不是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他心中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忍下来。 若是真的一刀切,只怕明日长安城就要乱了。 ‘倒是委屈了温禾了,那竖子只怕知道消息后,也不会甘心吧。’ “杀?为什么杀,除了那些小吏,有几个是能杀的?” 面对老许的抱怨,正吃着蒸饼的温禾,不以为然的说道。 许敬宗闻言,有些诧异。 他还以为温禾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肯定恨不得将那些贪官污吏全部杀了。 “高阳县子有何高见啊?” 一旁的黄春好奇的问道。 他觉得温禾肯定话里有话。 温禾失笑,将剩下的蒸饼塞入口中,拿起水囊喝了口温水,感觉五脏庙被填饱后,拍了拍肚皮,说道。 “那些人中关系错综复杂,昨日我刚从兵部回家,就有好几个人来我府前求情,都是代替谁谁谁的侄子或者外甥。” “这些人在朝中有所谓的同乡、姻亲,若是都杀了,那其他人会不会人人自危,觉得陛下好杀,然后就不上朝了,这样的话,陛下可就成为光杆司令了。” 虽然他们二人没听过光杆司令,可大致能明白温禾说的意思。 “那该如何处置?” “流放、贬官、抄家,你们觉得陛下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温禾冲着二人挑了一下眉头。 二人都纳闷的摇了摇头。 若是他们知道,就不会在这里纠结了。 “钱粮啊,如今国库空虚,求的不就是这两样嘛,至于杀人,把他们杀了又能如何,除了让朝政混乱,什么好处都没有。” 杀人是最低级的手段。 而如今李世民甚至连刀都没有拔出来,就让那些人拿出了四百多万贯。 如此一来,即便明年关内没有修建水利,也不用担心赈灾的问题了。 而如今有了水利,旱灾便能够得到有效的缓解。 那这笔钱,便会进入军中。 或许对付东突厥的决战,会比温禾想的要快一些。 “好了,走吧,该去民部了。” 温禾拍了拍手,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许敬宗和黄春见状,面面相觑,随即便跟着温禾一起。 当温禾到达民部后。 只见民部门口,那群官员正义愤填膺。 长孙无忌不在,不知道是不是特意避开。 不过民部的人似乎团结起来了。 要不是外头,玄甲卫和百骑的人已经将民部围了起来。 只怕他们看到温禾的时候,就要冲出来了。 “要不,我们还是别进去了?”许敬宗有些担心。 他这个人胆子就像是薛定谔的猫,让人捉摸不透。 “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他们敢造反?”黄春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竟然一人当先,朝着民部大门走去。 “百骑倒行逆施,为害忠良,我等不服!” 一个穿着青绿色圆领袍的中年人,摆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在他的煽动下,那些官吏喊起了口号。 张文啸当即下令,让百骑拔刀,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温禾你小小年纪,便如此残忍,日后只怕会落得和张汤一般。” “放肆!” 百骑众人大喝。 温禾依旧平淡,用手指抠了抠耳朵,嫌弃道:“有些聒噪了。” “此人叫什么?” “某便是魏泰!” 那人自报家门。 温禾不禁笑了出声。 难怪这个人敢怂恿民部的人对抗百骑。 他这是想要自保啊,所以拉着民部的官吏在此集结,想要让百骑知难而退。 “拿下。” “你敢!” 魏泰不相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禾敢对他动手。 温禾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 “本官奉命便宜行事,拿你一个区区郎中有什么不敢的,尔等想要反抗,那就别怪本官杀人了!” “陛下仁慈,不想杀人,可某很不甘啊,如果你们想送上门来,让某出口恶气,某很乐意的。” “出刀!” 温禾话音落下,张文啸赫然吼了一声。 “唰!” 百骑纷纷拔刀出鞘。 配合的玄甲卫,也只迟疑了片刻。 明晃晃的横刀在太阳的照耀下,格外的亮眼。 大唐确实民风彪悍,文武的界限很模糊。 这些官员中,也少有没有习武的。 可他们如此赤手空拳,而百骑和玄甲卫都是甲胄在身,还有刀在手。 更别说还有人数上的优势。 想要火并? 温禾丝毫不介意他们上前来送死。 “咳咳,诸位同僚,百骑此次前来乃是奉命行事,诸位莫要自误啊。” 一声清朗的声音从民部大门后传来。 民部的官吏都不禁回头。 只见一位身穿绯红官袍的中年人,笑脸盈盈的走来。 “这位是?” 温禾看着陌生,便问了许敬宗。 “窦静,今日刚刚上任的民部尚书。”后者回答道。 “嗯?” 温禾还不知道李世民让窦静上任的消息,所以这才如此惊讶。 “因为之前的事情,所以陛下让长孙无忌再磨砺磨砺,这民部尚书,自然就落到了窦静的手中。” 许敬宗冲着温禾意味深长的挑了下眉。 他这意思是说,温禾给长孙无忌挖的坑,让后者丢了一个尚书的位置。 温禾顿时明白了过来。 难怪窦静这一副笑容满面,这是新官上任。 而且还是因为他的缘故。 “见过窦尚书。” 众人行礼。 窦静笑着摆了摆手:“无需如此,还是如往常一般即可。” 他说罢,走到魏泰的面前。 “魏泰啊,百骑只是询问,又不是定罪,你莫要如此嘛,若是闹起来,陛下怪罪下来,可就不好办了。” 他笑着拍了拍魏泰的肩膀。 后者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他原本是窦静的人,后来长孙无忌来了之后,便投效到其麾下。 原以为若是长孙无忌成为尚书,他也能晋升,谋求侍郎之位。 可万万没想到,窦静竟然一举成了尚书。 而今日长孙无忌更是连民部都没来。 他的靠山没了。 窦静笑的温和,随即便朝着外头走去。 他的身份在,所以玄甲卫的人也不敢拦,张文啸等人看向温禾,得了许诺后,这才让开了路。 “高阳县子失礼了。” “不敢不敢,见过窦尚书。”温禾笑着回礼。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窦静如今好像还是信都县男。 论爵位的话比他低了一等,但是论官职,可高了好几级。 原本的历史上,窦静好像要到贞观三年才任职民部尚书,可惜没当几年就去世了。 说起来,他做这个民部尚书,确实比长孙无忌要合适的多。 历史记载,武德初年,窦静受命任并州大总管府长史。 当时的大唐还处于东征西战建立政权的过程中,北边的突厥部落趁机不断向内地袭扰,唐廷不得不派兵防卫。 战事频繁,军粮供应比较困难。 为了缓解军粮匮乏局面,窦静向李渊上表,请求在太原附近实行屯田,就地耕种粮食,就近供应军队。 这样,既可补充军粮不足,又节省了运费。 但朝廷中有的大臣不同意这个办法,认为战争时期不宜屯田。 窦静再三上书,陈述理由。 于是,李渊召他入朝,与裴寂等大臣当面争论。 随后他说服了裴寂等人,朝廷便决定实施屯田。 率部下士卒垦荒种田,一年收获粮食达十万斛。 李渊得报大喜,以功升他为检校并州刺史。 不过他也有一些受人诟病的地方。 那就是贞观三年时,李世民打算把突厥牧民迁到黄河以南来居住。 窦静却提出反对说:“突厥人以畜牧为生,不会耕种,朝廷要供应他们衣食。” “况且,他们不会忘记被打败的耻辱,有可能叛乱,不如另委任一个首领,加封王号,再以唐宗室女与其婚配,与他们永结友好关系,使其世为唐朝廷的藩臣,边境也可安宁。” 这等于是要大唐向失败者联姻。 刚刚获得大胜的李二,自然不会同意。 要是温禾,他也不会同意。 凭什么和异族人联姻。 那件事后,窦静似乎有些颓废,但李世民还是重用他。 毕竟这人搞粮食的手段,确实不错。 而此时的窦静更是意气风发。 原以为会被长孙无忌压制的他,如今却成了前者的上官。 他这脸上的笑容都快压制不住了。 “高阳县子无需担心,民部将竭力配合百骑,已经为三位准备好公廨了,账簿也可随意调配。” 窦静对温禾的好感已经涨到了顶点。 若不是温禾,这尚书之位可轮不到他。 温禾都不禁有些意外。 调查兵部的时候,李靖虽然是配合,可心里肯定不自在,所以避开了。 但这位民部尚书好像巴不得他们将民部闹的底朝天。 而就在温禾等人走进民部的时候。 那魏泰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某,某愿意将钱财尽数交出。” (本章完) 第249章 你家里也有人牵扯进来了? 第249章 你家里也有人牵扯进来了? “魏郎中你这是作甚,快快起来。” 温禾故作诧异,却没有上去扶他的意思。 魏泰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在窦静出来后,便不复存在了。 百骑在兵部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 本以为有长孙无忌在,温禾不敢查民部,结果谁知道,陛下一个旨意就让窦静成了民部尚书。 兵部四成的人都被百骑拿下了,就连他和吕世衡的那些勾当都被查出来了。 他不相信,温禾若是调了民部的账簿,会查不出来他的事。 “陛下说,自愿交出便可既往不咎……” “可陛下说的是百骑介入调查之前,既往不咎。”温禾走到他的面前。 他这个子正好和跪下来的魏泰差不多高。 后者顿时瞪圆了眼眸,双手不由的握紧。 “嘉颖!”许敬宗赫然来到温禾身旁,盯着那魏泰:“你想作甚!” 他见魏泰握紧双手,还以为他要伤害温禾。 不过这个时候了,魏泰没那么傻。 “不过。”温禾话锋突然一转,笑道:“如果你能检举同伙,某可以建议陛下让你罪减一等。” 魏泰一愣,他望着温禾,不禁想起一件事。 “你莫不是要我检举长孙……” “啪!” 温禾抬手一巴掌落在了魏泰的脸上。 所有人都震惊了,难以置信的看着魏泰脸上那发红的小巴掌。 就连魏泰都懵了,望着温禾:“你,你打某?” “别耍什么小心思,如果长孙无忌没有罪,到时候某便说你诬告,本案至今还没有一个被杀的,你可想成为第一个?” 不管这魏泰是想拉长孙无忌下水,还是故意要陷害温禾污蔑。 温禾都不可能让他得逞。 他和长孙无忌的关系确实不好,可也用不着用这样的手段,去陷害他。 魏泰错愕不已。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 他是真的误会温禾要让他构陷长孙无忌。 没想到竟然不是,自己还平白无故的挨了一巴掌。 没多久,这件事情便传到宫里了。 正好长孙无忌也在。 李世民闻言后,不禁大笑:“辅机啊,你之前可是小看这竖子了,朕早就说过,你尽可放心,他不会借此对你做什么。” “何况你和他之间,又没有什么不能解的仇怨,不如这样,朕做主了,让你家二郎去百骑任长史如何?” 长孙无忌意外不已。 虽然长孙涣之前和他说过,想要进百骑,但被他呵斥了。 那百骑可是陛下的,容不得任何一个势力沾染。 何况还有温禾那个竖子在,长孙涣若是进了百骑,日后能有什么前途。 万万没想到,如今陛下竟然提起。 “陛下,二郎他……” “辅机啊,有些事,还是咱们自家人做安心,朕信任二郎,日后他若喜欢军中,朕便安排他进兵部。” 李世民赫然打断了长孙无忌的话。 这句话说进了后者的心窝里了。 ‘是啊,某一家和陛下是一家人啊,若是日后二郎能进兵部,倒是也不错。’ “陛下下旨,臣哪里敢不从啊,就是二郎他比较顽劣,还需陛下多多管教才是。” 长孙无忌爽朗的笑着。 之前因为民部尚书被人抢走之事的郁郁,也消减了不少。 李世民打一棍子,又给一个甜枣。 这手段他用的格外顺手。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对温禾那竖子用处不大。 这小子升了官,加了职,一连几日了都没有进宫来谢恩。 实在可恶至极! 李世民越想越生气。 想着等几日民部那边调查结束后,温禾进宫时,他再教训一顿。 然而,民部那边事情结束后。 入宫的依旧是许敬宗和黄春。 “温禾呢,那竖子呢,他为何不进宫,他就不能进宫再回去睡觉吗!” 两仪殿内的所有人都愕然的望着生气的李世民。 此刻陛下最应该过问的不是民部吗? 新晋的民部尚书窦静也有些不高兴。 因为民部除了度支司外,其余三司,竟然没有一个人牵扯其中。 魏泰也确实检举了,可他所检举的是工部的两个郎中,如今已经被百骑下狱了。 还有一些他所行贿的人,那些人百骑暂时没动。 因为不好动。 “启禀陛下,民部账目繁多,高阳县子这年纪尚小。”许敬宗干干笑了两声。 前几日,皇帝陛下还斥责他们没有照顾好温禾,让他受累了。 这一次他们两个守着温禾,生怕累到他,每天都强制温禾必须睡上三个时辰。 “罢了罢了,民部如何了?”李世民摆了摆手,不再说温禾的事。 这几日民部那边传来的消息,算是给李世民一些安慰了。 毕竟之前就查过一次,换了一批官员,所以被百骑抓捕的人并没有像兵部那么多。 “启禀陛下,民部账目已经查清,魏泰等人所贪墨的军饷与此前无异,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万贯是魏泰等人贿赂勋爵的,名字都在这上面了,还请陛下审阅。” 黄春拿出了一份札子。 这份札子里面的名字,份量可不低。 李世民蹙眉,让高月将札子拿上来。 当他打开札子后,入目的第一行名字,便让他的眉头紧锁的更深了。 “这里面竟然牵扯出五个宗室!” “啪!” 李世民一掌重重的落在桌案上。 而且上面竟然还有李孝常的名字。 这是什么? 这是资敌谋反! “传大理寺卿与宗正卿。” 没多久,李神通便和一个老者联袂而来。 二人行礼后,李世民便直入主题。 宗室的事情归宗正寺,官员的事情归大理寺。 百骑的任务算是结束了。 许敬宗和黄春都不禁长舒一口气。 抓捕调查不算什么,最大的压力便是在这判决上了。 “最严重的,也至多是流放而已。” 温禾府邸的园内。 李承乾、李恪、李泰还有李佑围坐在一旁的石阶上。 李义府泡着茶。 一旁还坐着李道宗。 为毛他这家里好像被姓李的承包了? “我那几个堂兄已经被押入宗正寺了,他们家里人都到王叔那求情,想着能不能罢官免职以作惩处,但人还留在长安。” 李道宗说罢,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温禾闭着眼睛,享受着秋风和洒下来的阳光,没有说话。 “王叔,那些人若是只罢官免职留在长安,他们不还是能和以往一样,日后那些人再找个理由,不还是重新起复!” 李承乾有些不忿。 他这几日知道温禾查询贪墨之事,特意请了旨意出宫来,想从温禾这里问一些详细。 李道宗闻言,有些讪讪。 “太子殿下,毕竟都是自家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承乾梗着脖子。 李道宗顿时哑然了。 他难道能说不对嘛? “你今天来不会是想找我来求情的吧,你家里也有人牵扯进来了?”温禾挑眉,朝着李道宗看了一眼。 后者无奈的抿了抿嘴:“明知故问,那些人不都是你查出来的。” 温禾说的没错,他今日来,确实是想给他那几个堂弟求求情。 但是如今看温禾的意思,他便明白了。 这事肯定说不通。 索性他便不再说了,以免和温禾之间有什么嫌隙。 “不过这一次兵部和民部更惨,你就不怕那些人恨上你?” 李道宗有些担心。 这一次被抓的人,可不单单是一个派系的。 从秦王府的旧人,再到世家、关陇还有南方士族,以及五姓七望的人全部都被牵扯进来了。 虽然说不至于杀人,可损失了那么多人,温禾必定会被这些人怨恨上。 温禾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们恨便恨吧,只要陛下那里不松口,我便无忧,而且这一次的事情,陛下可是大大的涨了一波威望。” “那些被克扣了军饷的府兵,日后会更加为陛下卖命,而有了兵,陛下会怕他们吗?” 这是对李道宗的回答,也是说给李承乾听的。 当权者如果没有兵权,那就是无根的浮萍。 李道宗对此也深以为然。 他在温禾家没有久留,没多久便离开了。 随后他特意去了李神通那,将温禾的意思传达。 李神通对此并无意外。 “他是陛下的人,而且年纪轻轻便已经坐上了这样的高位,他若是结交朝臣和宗室,难道陛下就不担心他成为下一个杨坚?” 当年的杨坚不也是少年成名,然后广交好友。 即便是蛰伏之时,当时的北周朝堂上,依旧有人为他说话。 最后的结果嘛,那就不用多说了。 …… 温禾在家中休息了几日。 外头的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关内道的一些地方竟然下起了小雪。 吃过早饭后,温禾便出门去百骑打卡。 一进百骑,他便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长孙小郎君,日后便是百骑的长史了,嘉颖你和他应该见过吧。” 许敬宗介绍的时候,特意用眼神示意温禾。 他是担心温禾突然来了脾气,会对长孙涣动手。 “哦,见过。” 出乎黄春和许敬宗的意料之外。 温禾竟然如此平静。 “是啊,之前下官曾经去高阳子府,拜访过,所以和高阳县子见过一面。” 长孙涣倒是表现的彬彬有礼的。 温禾只觉得有些头疼。 他虽然早就料到李世民会让他来百骑,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想来是为了安抚吧。 不过即便他来了百骑,百骑的三巨头也不会变成四个。 百骑长史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职务。 因为之前在任上的是温禾,所以显得百骑长史好似很重要一般。 但那都是李世民赋予的权利。 “既然你上任了,那日后百骑的那些杂事便交给你了,至于具体的事情,某官职低微,自然是由许参军和你说吧。” 温禾淡淡一笑,朝着许敬宗看了一眼。 后者当即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不想和长孙家的人多有牵扯。 “咳咳,当然,温参事自顾去做训练的事,去吧。” 在外人面前,老许摆出一副上官的姿态。 温禾递给他一个白眼后,行着礼退下了。 长孙涣只当做自己没发现他们二人做戏,依旧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 “有劳许参军了。” “那长孙家的二郎怎么来了?” 校场上,独孤谌特意来找温禾。 之前长孙冲和温禾起了冲突,他还以为会在百骑看到前者。 没想到竟然来的是长孙涣,而且一来就做了长史。 “啪!” 温禾朝着他的脑袋就来了一巴掌。 “训练去,一百步障碍跑过了没有。” “今日我休沐啊,第一次休沐啊,要不我请你去望春楼?”独孤谌咧着嘴。 只见温禾抬起脚朝着他的屁股便来了一脚。 “滚蛋。” “望春楼不想,还有锦绣楼啊,据说新来了一批西域的歌姬,摇起屁股来格外好看。” “你再不滚蛋,我就取消你的休沐!” “诶,别别,我走,我走还不行嘛。” 独孤谌嘚瑟的离开了。 温禾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故意来刺激自己的。 还摇屁股。 他才十岁! 去了能干嘛? 上午的早训结束,吃过饭,温禾回到自己的公廨便想睡觉。 可这时,外头忽然有人找来。 “小郎君,大理寺的人来了。” 刚刚趴在桌上的温禾,顿时一脸郁郁的抬头,看着张文啸。 “就不能让他们去找老许或者老黄吗?” “额,许参军出去了,黄监事入宫了。”张文啸有些无奈。 他知道温禾有起床气,如果睡不够,就像是要喷发的山火似的。 “这两人偏偏这个时候不在,肯定有猫腻。” 温禾打着哈欠,嘟囔了一句。 随着张文啸出门后,果然看到大理寺的人正在外头等着。 “温县子有礼了,在下大理寺主簿范安。” 来的是个中年人,穿着青绿色的圆领袍,看着倒是精神。 大理寺主簿,从七品下的官职。 比起温禾要高上一级。 他这么客气的自称在下,是在顾忌温禾。 “见过范主簿,不知上官来此有何指教?”温禾收敛起几分郁闷,强撑着笑容问道。 范安含笑,作揖道。 “指教不敢,是刘寺卿让在下来请温县子前往大理寺询问一些事。” 温禾闻言,眼眸微眯,望着眼前之人问道:“好事坏事?” “额,不算好也不算坏。”范安愕然,他没想到温禾竟然这么直接。 温禾闻言,不禁沉吟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点头道:“也罢,那我便去大理寺走一遭。” (本章完) 第250章 我恨不得把你杀了 第250章 我恨不得把你杀了 大理寺外。 温禾的马车到时,早有人在这恭候多时了。 一身绯红圆领袍的老者,见到温禾出现后,便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范安见状,先行一步迎了上去,和他见了礼。 等温禾下了马车,便上前引荐道:“这位便是高阳县子,百骑参事温禾,温嘉颖。” 说罢,他便又向温禾介绍道:“这位是武昌县男,大理寺少卿戴胄,戴玄胤。” 武昌县男,这爵位比起温禾要低上一级。 但是他是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上的官职,又比温禾高了十六个品级。 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见过戴少卿。”温禾年纪小,便先问礼了。 “不敢不敢,见过高阳县子。”戴胄没有托大,也没有将温禾当做是低品级的官员,行的也是平礼。 “早就听闻高阳县子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此次军饷贪墨案,高阳县子可谓是名扬天下了,日后前途无量啊。” 初次见面,便如此毫不吝啬的夸赞,让温禾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笑着回礼:“戴少卿谬赞了,此次非下官一人之功。” 他说着,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戴胄的记载。 还别说,这位确实青史留名了。 而且日后,还是身兼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二职,被李世民授予加授“参预朝政”的宰相头衔。 他算是寒门出身的典范,父亲只是区区的县令。 隋朝时以明经入仕,起家吏部云骑尉,迁门下录事。 后来跟随王世充,武牢关一战郑州司马沈悦在洛阳围城期间,献虎牢关投降唐军,戴胄由此为唐军所俘获,但因“行能”出众得到李绩的推举。 被李世民召入秦王府中。 温禾记得他好像担任过兵部郎中。 说起来,之前在兵部查阅账簿的时候,确实也有看到过他的名字。 不过这人和军饷贪墨案无关,所以温禾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他此刻对自己这么热情,便也说的通了。 戴胄捋着胡子,不禁感慨。 “本官数月前还在兵部,未曾想,才调任大理寺,兵部便发生这样的事情,昔日同僚,今日却成了堂下犯,实乃世事无常啊。” “戴少卿洁身自好,两袖清风,那些人见你,只怕是要羞愧而死了。” 至少在军饷贪墨案上,戴胄确实是一分钱没有拿。 这也是因为他在兵部的时间并不长,五月份任职兵部员外郎,玄武门之后任职兵部郎中。 李世民登基后他便调到了大理寺,压根就没有接触到会州之战。 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贪墨的机会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于温禾说些好听话。 一番寒暄后,戴胄请温禾进入大理寺。 这大理寺和温禾所想象的不太一样。 以前看电视剧或者电影,这种地方都是阴暗森冷的,到了实地一看,其实和别的衙门没有什么区别。 进了大门便是大堂,两边连接着长廊。 只不过今日多了不少禁军,以及全副武装的官差。 以前温禾以为,大理寺隶属于刑部,后来才知道,这两个是相互独立的衙门。 大理寺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而刑部相当于是司法部。 前者有处罚权,而后者只针对平民和七品以下的官员,并且只有审讯权,没有处罚权。 说起来大理寺的职权好像比刑部要更高。 可大理寺寺卿的官职又比刑部尚书低了一个品级,前者从三品,后者正三品。 温禾记得未来李道宗好像就做过。 可惜也没做多久。 进了正堂的公廨,又见一个身穿绯红色圆领袍,姿貌魁伟的老者,正捧着茶抿了一口。 见到有动静,这才抬起头来。 看到温禾时,那脸上笑容都快挤成一团了。 “有劳高阳县子来大理寺,老夫有失远迎。” “这位便是大理寺寺卿刘德威。”戴胄上前一步介绍道。 温禾当即行了礼:“下官温禾见过刘寺卿。” “多礼了多礼了,久仰高阳县子之名,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刘德威一把握住了温禾的手,话语格外的亲切。 “今日唐突了,贸然请县子到此,实在是为了那些犯人之事,大理寺忙的焦头烂额。” 他虽然这么说,可神情中却没有丝毫的埋怨,笑的好似脸上都能开出来了。 说起来百骑的职能其实和大理寺有些冲突。 不过百骑终究还是台面下的势力,像是这一次这么大的案子,还是需要大理寺来。 毕竟百骑还不是锦衣卫那样的组织。 刘德威之所以这么高兴,也是因为,温禾给他送来了这么多的政绩。 这几日长安中他和戴胄可以说是最炙手可热的。 不知道多少势力的人登门拜访,就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亲属减刑。 温禾对刘德威的印象,比戴胄的要深一些。 因为未来他那倒霉学生李佑谋反的时候,正好被刘德威撞破。 《旧唐书·卷七十七·列传第二十七》记载:十七年,驰驿往济州推齐王李祐还,至濮州,闻祐杀长史权万纪,德威入据济州,遣使以闻。 诏德威便发河南兵马,以申经略,会遭母忧而罢。 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是,因为遇到了他母亲的丧事,所以便作罢,回家丁忧去了。 温禾也不知道他是孝顺,还是借此避免介入天家的纷争。 他在心中感慨一声,面上含笑着恭维了几句。 一番寒暄后,刘德威与戴胄便谈起了正事。 “今日请高阳县子到来,实乃无奈之举,是为了一部分的犯官,他们说县子曾经答应过他们,要减罪一等,此事老夫已经禀明陛下。” “陛下说,允县子便宜之权,而且县子也是刑部的主事,还是这次案子的主办官,所以老夫便自作主张,请你到此。” 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这刘德威确实滴水不漏。 他都如此说了,温禾就是有心想拒绝,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而且刘德威说的没错,之前是他允诺在先,所以如何定罪确实需要他来参谋。 这也算是大理寺对他的尊重。 “这时候也不早了,寺卿、高阳县子,不如尽早提审犯人,晚些下了衙,去平康坊饮几杯如何?” 戴胄是三人中最年长的,那胡子都已经白的如雪一般了。 可他这精神头,温禾总感觉好似不弱于自己。 不过这饮酒的事情还是算了。 上次被李道宗坑了之后,他对这种烟场所避之不及。 “咳咳,还是先审讯犯人吧。” 温禾讪讪一笑。 他面前这两位可都是老人精,能从前隋乱世中活下来,并且能在大唐得到重用,位极人臣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一下子还是面对两个不熟悉的人,温禾稳了稳心神,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 “那好,我等便先移步正堂。”刘德威捋了捋胡子,和蔼的笑着。 闻言,温禾先行起身。 他岁数最小,官职也最低,理应是要讲一些礼数的。 这里不是秦王府,也不是李世民跟前,所以他也必须遵守一些规则。 来到大理寺的刑讯正堂,刘德伟坐在大堂的正上方,戴胄在左侧,温禾在右面。 惊堂木一响。 没多久,犯人就被带上来了。 不过倒是没有出现电视剧里面那样,喊“威武”的画面。 两边站着的也不是后世的衙役,而是身着甲胄的金吾卫。 温禾摸着下巴,打量了他们一番。 不得不说,这金吾卫的甲胄确实比百骑的好看。 不过等百骑扩军后,温禾便打算上个札子让李世民换一下装备。 好歹是给皇帝办事的,没点排面怎么行。 看看人家锦衣卫,最出名的不还是他们的穿着和装备吗? “咳咳。” 忽然,一声轻咳打断了正在遐想的温禾,他回过头来,只见刘德威和戴胄都冲着他笑。 “温县子,犯人来了。” 刘德威指了指堂下。 温禾有些尴尬,讪讪的笑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朝着那边看去。 只见堂前跪着一个身着囚服,四肢都带着镣铐的中年人。 披头散发,身上还有鞭打过后的血迹。 “温县子?” 那人听到温禾的称谓,猛然抬头,当确认是温禾时,他顿时欣喜非常。 “温县子,某,啊不,犯官是魏泰啊,是魏泰啊。” “魏泰?” 这名字很熟悉啊。 “哦,想起来了,民部的那个郎中?” “对对对,民部的郎中。”魏泰连忙点头,满怀期待的望着温禾:“温县子,之前犯官检举并且交出全部钱财,您答应过犯官可以减罪的。” 他激动不已,要不是有金吾卫拦着,只怕是要冲到温禾面前跪下了。 这件事情温禾自然没忘,他转头看向刘德威和戴胄。 “请问寺卿、少卿,大理寺对此人如何判决的?” 刘德威看向戴胄,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 戴胄随即拿出一份卷宗来。 “犯官魏泰判抄没全部家产,流放于西沙州为奴,家中女眷没入教坊司,男子打入奴籍。” 温禾此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魏泰见了他和见了亲爹似的。 他自己要去边境做奴隶不说,家中的子女还要遭受连累。 女眷没入教坊司,那日后不是官妓,便是奴仆,彻底失去人身自由。 他昔日那些结怨的人,只怕会迫不及待的去报复。 温禾不是圣母,但他之前毕竟答应过魏泰。 “之前他确实检举有功,若不是他,下官还要费一些时日,可否判的轻一些,家中女眷不如就驱赶出长安,可好?” 温禾这谦虚的建议,让刘德威和戴胄对他多了不少好感。 虽然温禾说是主办人,可这里毕竟是大理寺。 刘德威含笑的点了点头:“温县子乃是此事的主办人,既然如此,那便改判,一应女眷赶出长安。” “多谢温县子,多谢刘寺卿!” 魏泰高呼一声,跪下后涕泪横流。 哪怕是贪官污吏,心中也有牵挂的人。 “不必谢某,你所贪污的那些钱财,背后伤害了不知多少家庭,我恨不得把你杀了,但某毕竟承诺过你,去了西沙州好好的赎罪吧。” 温禾冷喝了一声。 魏泰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随即便被金吾卫带了下去。 戴胄又拿出了一份卷宗来。 “接下来是京兆统军府的统军都尉,此人是四品,之前已经有霍国公求过情了,判的是流放岭南从军,其家眷都被柴家庇护,他之前还要求减刑,不知温县子如何看?” “戴少卿,此人罪大恶极,如今没有祸及其家人,已经是陛下最大的仁慈了,而且下官觉得此人罪不容诛,如今免了死罪,这活罪应该再重一些,至少还要加上抄家才是,并且离京之前该先打一顿。” 温禾记得那人好像叫柴兆吧,柴绍的堂弟。 他祸害了那么多府兵,竟然才得了一个流放从军。 那人还有脸喊什么减刑。 活剐了他都不够他恕罪的。 戴胄闻言看向刘德威。 关于柴兆,他们二人都十分谨慎,毕竟那可是柴家的人。 刘德威轻轻的捋了捋胡须,点头道:“温县子言之有理,加上抄家,鞭一百,至于其家眷,此事不如请示陛下?” 他朝着温禾看了一眼。 不说柴兆的背景,单单冲他正四品上的官职,想要罚他的家眷,最好还是过问皇帝的意思。 但这事他觉得还是看温禾是怎么想的。 “这是自然。”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 刘德威和戴维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心中对温禾的好感度又多了几分。 这位温县子看着年少,可这心思倒是沉稳。 虽然年少成名,却没有丝毫的傲气,而且审时度势。 ‘不错不错。’刘德威赞许的点了点头。 可若是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在此,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嗤之以鼻。 你们可不知道,这竖子当初刚刚来的时候,那性子是有多跳脱。 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温禾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看刘德威笑容越发的和蔼,精神松懈了不少。 “那便下一个……” 戴胄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刘德威和温禾几乎同时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为何不接着念了?”刘德威不解道。 戴胄面色有些苦涩,看着手中这卷宗的名字,失笑道:“这位是陛下钦点让温县子来判决的人。” (本章完) 第251章 微臣等着宿国公他们打上门来 第251章 微臣等着宿国公他们打上门来 这么神神秘秘的? 李二还要特意让自己去量刑? 温禾不禁蹙起眉头,心中思索了起来。 会不会李二让自己来大理寺,就是为了这个人? “不知是哪位?”温禾问道。 “兵部侍郎吕世衡。” 戴胄将卷宗铺开来。 听到这个名字,温禾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原本的历史上,这位算是死的轰轰烈烈了。 最后追封为和宰相平级的大将军。 在如今的时间线上,李世民并没有让他驻守玄武门。 他保住了一条命,并且成为了兵部侍郎。 要知道秦王府一系的人,入朝为官后,如今除了长孙无忌和温禾外,其他人的官职面前都加了检校二字。 而吕世衡是正儿八经的兵部侍郎,正四品上。 可见李世民对他多器重。 然而没想到,他才到兵部没多久,竟然就贪墨了这么多钱。 温禾看着戴胄和刘德威为难的模样,也猜测到了几分。 想来之前他们一定是去询问过李世民的意见,但那位皇帝陛下肯定什么都没有说。 最后把他给推出来了。 “这毕竟是从潜邸出来的功臣,有从龙之功在身,老夫的意思是,不如建议陛下罢官吧。” 刘德威捋着胡子,眉头紧锁着。 戴胄也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二人的目光都朝着温禾看来。 他们二人刚才说的话,只是单纯说给温禾听。 至于结果如何,当然是看他的意思了。 感受到二人灼热的目光,温禾无奈的苦笑着。 果然他刚才没有想错,这两个老狐狸,分明就是不愿意得罪秦王府一系的。 而温禾又是从秦王府出来的人,若是他来做决定,那些人也只会以为是皇帝的意思。 便不会来为难他们二人了。 “罢官未免太轻了吧?”温禾说道。 “什么?” 刘德威和戴胄都有些诧异。 判处吕世衡罢官免职,他们二人都心惊胆战了。 万万没想到,温禾竟然说太轻了。 “咳咳,温县子啊,这吕世衡与宿国公还有翼国公以及绛国公关系匪浅,还是要慎重一些。” 刘德威好心提醒了一句。 先不说敬君弘和秦琼了,就程知节那个混不吝,若是知道此事,只怕是要大闹大理寺了。 温禾闻言,向着刘德威行礼说道:“此事下官会亲自去面见陛下,两位明公尽可放心,绝不会牵连到大理寺。” “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大理寺秉公执法,不畏强权,老夫不是那顾忌颇多之人,只是担心温县子而已。” 刘德威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先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又将温禾的安危放在首位。 不愧是从前隋活到现在的老臣了。 “多谢刘寺卿了,既然如此,那吕世衡下官便不见了,下官这就入宫去。” 吕世衡是块烫手山芋。 放的越久,越容易出事情。 特别是那些个曾经和他出生入死的将军。 不知道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为他求情。 若是李世民也动了旧情,放过吕世衡,那么这一次查出贪墨案的意义又何在。 温禾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李二不是没有前科。 原本的历史上,侯君集谋反,李世民竟然都舍不得治他死罪。 何况吕世衡呢。 这个在历史上,为李世民牺牲的人。 听到温禾说要入宫,刘德威和戴胄顿时笑的像是盛开的一般。 “真真是有劳温县子了。” “不敢不敢,不知可否借用吕世衡的卷宗?” 虽然知道吕世衡贪墨了多少钱,但这些钱究竟被在什么地方,温禾却不知道。 这些事情大理寺应该早就查明了。 戴胄没有拒绝,亲手将卷宗交给了温禾。 “有劳温县子了。” “那下官便先告辞了。” 温禾行礼,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刘德威和戴胄都明显的松了口气。 “寺卿,你我如此,可有些不太厚道了。”戴胄苦笑的摇了摇头。 他们这可是算计了小辈了。 刘德威也有些无奈,失笑道:“确实是有些不厚道了,可那十六卫的将军,你我二人如何能扛,温嘉颖毕竟是秦王府出身,而且日后还是驸马,又与程知节等人交情匪浅。” “不过你我倒是可以弥补他一番,他这一次行事雷厉风行,老夫觉得此子不该去刑部任什么主事,不如请他到大理寺来,老夫这正好有个主簿的空缺。” 两个老头忽然对视了一眼,嘴角都不禁勾了起来。 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谋算。 不过这事,他们也知道没那么顺利。 要让温禾来大理寺,还需要陛下点头才是。 就在刘德威和戴胄谋算着如何将温禾挖到大理寺的时候。 温禾这时已经进宫了。 “那竖子来了?” 知道温禾今日去了大理寺,李世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想起吕世衡的事,李世民便不禁头疼。 这几日,十六卫的几个将军都联名上奏。 剩下没有联名的,也是担心会犯忌讳,若是十六卫的将军全部都上札子,那可就是逼宫了。 虽然这些人没有上札子,也没有替吕世衡说话,但他们的心思,李世民很清楚。 “高阳县子,正在殿外等候。”高月应道。 “让那竖子滚进来。” 李世民锁着眉头,将笔放下。 没多久,温禾的身影便出现在立政殿内。 “臣参见陛下。” “免了。” 李世民抬眸,看向站着规规矩矩的温禾,发愁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可是为了吕世衡来的。” “陛下您知道了。”温禾抬眸,咧着嘴笑道。 “朕说了,许你便宜行事,你可自行决断。”李世民冷着声音。 温禾撇了撇嘴,说道:“陛下你忘了,你之前说的是五品以下,可没有四品啊。” “他如今已经被罢官了,不过就是一个庶民,你有什么不能处置的!”李世民哼了一声,盯着温禾。 温禾闻言,知道李二这是想甩锅。 当即叹了口气。 “那请陛下还是给微臣准备一个上好的医官,微臣等着宿国公他们打上门来,将微臣打的卧病在床的时候,也好有个人能为微臣治伤。” “你这竖子!” 李世民抄起桌上的笔洗。 一旁的高月顿时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他就松了口气。 因为那笔洗是陶瓷的,不值钱。 那笔洗落下,温禾当即躲了过去,看着那碎裂的瓷器他撇了撇嘴。 李二穷了? 竟然用这样的廉价品。 “再拿个笔洗来,朕让你躲!” “啥!” 温禾闻言,顿时懵了。 此刻不跑更待何时啊,他也顾不上行礼了,转身就要跑。 谁知突然和一个进来的内侍,撞了个满怀。 (本章完) 第252章 总是会牵扯出谋反 第252章 总是会牵扯出谋反 温禾一个踉跄朝着身后退了几步。 那内侍倒是不打紧,可当他看到自己所撞之人后,吓的连忙跪下认错:“奴婢失礼,请县子恕罪。” “额,没事没事,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着。”温禾有些无奈,上前去将他扶了起来。 “发生何事了,如今惊慌失措。”李世民的声音骤然传来。 那内侍躬着身子,上前连忙答道:“启禀陛下,宿国公、樊国公、绛国公、薛国公求见。” 四个国公一起来! 而且全部还都是十六卫的将军。 温禾特意朝着李世民看了一眼,后者神情平静,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让他们进来吧。”李世民说了一句,随即便坐了下来。 “咳咳,陛下,我要不要避让啊?” 这些人突然这个时候来这里,温禾不用多想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冲着吕世衡来的。 “你不是等着程知节他们打上门吗?既然如此那你就在这里,朕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打你!” 李世民冷笑着。 温禾顿时撇了撇嘴。 这李二。 不过刚才那话里面好像带着几分怨气。 看来他还是生气了,只是表现的平静而已。 见状,温禾只好老老实实的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没多久,内侍领着程知节等人来到大殿, 一行四人,其中有三个温禾的熟人,还有一位虎背熊腰的老者,温禾不认识。 但对于他的身份,温禾还是知道一些的。 “臣,程知节。” “臣,段志玄。” “臣,敬君弘。” “臣,长孙顺德。” “见过陛下。” 四人一同行礼。 皇位上的李世民,故意拿着一份札子看着,好似没有注意到他们四人到来。 程知节他们四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也不敢动,就这么鞠躬。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李世民淡淡的说了一句:“免礼吧。” “谢陛下。” 四人暗自松了口气,这才起身。 刚刚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坐在那的温禾。 “高阳县子也在啊。”程知节咧着嘴笑着问道。 “见过宿国公。”温禾起身,向着他们四人行了礼。 段志玄暗自冲他眨了下眼,敬君弘也挤着眉头,像是在暗示什么。 但温禾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自顾自的坐下,然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诸位卿家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李世民将手中的札子放下,抿了一口茶。 好似并不知道他们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那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他们都将目光定在了长孙顺德的身上。 “启禀陛下,臣等听闻高阳县子去大理寺参谋军饷贪腐案,所以臣等想来询问一番,不知吕世衡……” 长孙顺德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 他忽然朝着温禾看了过去,微微眯着目光,这意思是让温禾接着他的话。 这是朝廷上的一种台面下的默契。 如果这个时候温禾接话,说了吕世衡的判决,他们这些人便顺势求情。 至少别让吕世衡被流放,罢免个官职就够了,日后再找个借口启用就是了。 但温禾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潜规则。 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也不可能理会。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 不过还别说,温禾还真的认识长孙顺德。 北魏上党文宣王长孙稚曾孙、隋朝开府长孙恺的儿子、文德皇后长孙无垢的堂叔,“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这样的背景,在大唐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了。 隋朝时期,以门荫入仕,起家右勋卫。 但为了逃避杨广征伐高句丽,便投靠到李渊麾下。 晋阳起兵后,担任统军,参与平定霍邑、攻破临汾、生擒名将屈突通、攻取陕县,屡建战功。 李渊称帝后,便拜长孙顺德为左骁卫大将军,封薛国公。 玄武门之变的时候,温禾在秦王府见过他一面,但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此人便是长孙顺德。 “咳咳。” 程知节忽然轻咳了一声。 “那个温县子啊,不知吕世衡那个混账怎么判的啊?” 他和温禾还算有接触,自认为关系还不错。 “宿国公你别问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温禾含笑道。 他是在告诉程咬金,你们可别为难我,这件事能做主的此刻坐在上面呢。 “启禀陛下。” 段志玄忽然行礼喊了一声。 “刚刚封为樊国公,你这声音都变大了啊。”李世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瞬间将段志玄刚才提起来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李二这句话有些杀人诛心了。 他是在告诉段志玄。 朕刚刚给了你国公之位,你就敢随着这几个老家伙来逼问朕了? “臣不敢!”段志玄顿时惶恐的低下头。 他身后的那三个老油条,都不禁无奈。 这年轻人就这么轻易的被陛下吓唬住了? 早知道还不如带几个老家伙来。 “陛下,臣想为吕世衡求情。” 敬君弘开口了。 而且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始竖起来吕世衡的功绩:“自武德初年以来,吕世衡……” 不知道该说是敬君弘记性好,还是说他爱较真。 他把吕世衡的军功一一数了一遍,好似生怕不够,甚至连给李世民喂马这种事情都算上了。 不过这也可能是为了打感情牌。 他扭头一看李世民,只见后者眼眸微红。 以后的人都说李世民比刘备爱哭,以前温禾是不信的,现在他信了。 这流水账一样的报军功,都能让他感动哭了。 泪点也太低了吧。 “嘉颖你觉得如何?” 温禾正感慨着,谁知道李世民突然话锋一转,竟然将球踢到了他的脚下。 “啊?” 他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朕是问你,吕世衡该如何处置,如今他可有将赃款全数退还?若是有,那便从轻处置吧。” 李世民也有些头疼,但实际上他也想就坡下驴。 只不过怕朝中有人较真。 所以他才要借着温禾的口。 程知节等人闻言,都暗自松了口气,然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温禾。 “我不知道啊,查抄赃款这事归大理寺管,百骑只负责审讯和缉捕。” 百骑也不能把大理寺的功劳全部都抢了。 所以许敬宗就卖了一个人情给大理寺了。 温禾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最后钱都收回来,能放给那些府兵就好。 至于说杀了吕世衡,他从一开始就没这个打算。 要不然也不会来找李世民了。 “那就让大理寺的人去查……” “启禀陛下。” 李世民话还没说完,长孙顺德忽然开口。 殿内的众人都不禁疑惑。 陛下都有意要从轻处置了,这老小子又要说什么? “启禀陛下,臣以为,若是论吕世衡的功绩,不如将他所贪墨的部分就当做赐于他的如何?” 长孙顺德这突然的提议,让程知节他们都有些意外。 来之前长孙顺德并未说起过这件事情。 李世民的眉头顿时便紧锁起来了。 长孙顺德自然是感受到异样,随即解释道:“启禀陛下,臣听闻之前吕世衡曾奢靡过一段时间,若是要他尽数归还,只怕他难以偿还,若是如此岂不是还要重罚吗?” ‘原来如此。’ 程知节和敬君弘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道理。 那钱毕竟贪墨过去就是的,吕世衡肯定不知道了多少,那自然是不可能如数归还的。 “若是不能,便抄家填补,至于他免了流放,罢官回家去吧。” 李世民有些烦了。 刚才他已经退让一步了,长孙顺德竟然还顺着杆子爬。 要不是看着这些功勋之前为他出生入死的份上,他早就让吕世衡流放了。 “诺。” 见李世民发怒,长孙顺德不敢再说什么。 程知节他们也松了口气。 罢官倒是无所谓,只要不被流放,还在长安城内便还有机会。 这流放可不是说让你去那,就送你过去。 而是不给钱财,让官差押着你过去,这一路坎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路边了。 如今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 “陛下,臣替吕世衡那个混账谢过您了。”程知节憨笑着大拜。 敬君弘和段志玄也连忙应和着。 “请陛下放心,那混账出来后,臣等一下好好训斥他,让他来给陛下您认错。” 李世民不禁失笑,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也是他们懂得分寸,只来了几个人,若是十六卫的将领都来了。 那可就是逼宫了。 到时候别说是吕世衡了。 李世民都不得不对这些功臣们动手。 不过今日最让李世民欣慰的是,尉迟敬德和秦琼以及李世绩都没来。 这说明,他们还是懂得谅解他的苦心的。 等他们都离开后,他转头看向温禾:“这可是朕为你解决的麻烦事,你……你怎么了?” 李世民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温禾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可温禾好像没听见,他便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温嘉颖!” “啊。” 温禾被吓的回过神来,不解的朝着李世民看去。 “陛下你叫我啊?” “你这魂不守舍的是在想什么。”李世民瞪着他。 刚才朕帮他解决麻烦,他竟然在那神游天外,简直岂有此理。 温禾不禁讪讪,回想起刚才记起来的事情,他有些犹豫的问道。 “额,我刚才想到了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莫不是要说刚才那几个人里面,有人谋反吧?” 说起来李世民也好久没有询问臣子的履历了,主要是他有些后怕。 每一次问起来,总是会牵扯出谁谁谁谋反。 “这倒不至于。”温禾摇了摇头。 李世民闻言,顿时送了口气,却听温禾补充道:“就是有人贪墨被你发现,然后被罢官了。” (本章完) 第253章 就让这大唐看看,什么叫做化腐朽为 第253章 就让这大唐看看,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 “你说什么?” 李世民震惊的瞪着温禾。 这军饷贪墨之事还没了结,莫不是又要搞出什么风波来。 “额,我也是突然想起来,但原本的历史上是,长孙顺德好像收了李孝常的钱财,所以才被你罢免的。”温禾干笑着说道。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如今李孝常已经死了,你还说这些作甚。” 他暗自松了口气,刚才他真的担心,温禾又会说出什么让他震惊的话来。 只是随即他便感觉到温禾神情有些怪异。 “你这竖子有话就说,如此神情看朕,信不信朕抽你!” “额,陛下你是李世民啊,又不是朱元璋,动不动就打臣子,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历史上的李世民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皇帝吗? 怎么也和老朱一样是个大老粗了。 “朕不是打臣子,而是打女婿,罢了罢了,你先告诉朕你到底想什么!”李世民握着拳头。 温禾眨了眨眼,无奈道:“陛下,你真的要我说明啊,其实你心里不是也有怀疑嘛,我就不说了吧,省的又有麻烦。” “而且皇后会伤心的。” “你这竖子,滚!” 李世民抬手要去拿笔洗,可发现那个位置却空了。 “笔洗呢!”他猛的转头瞪着高月。 后者正捂着耳朵低着头,当做刚才李世民和温禾的对话一个字都没听见。 此刻听到李世民的呵斥,他才抬起头来说道:“陛下,新的还没拿来呢。” “温禾!” 李世民一回头,只见温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他可不相信长孙顺德和吕世衡之间没有猫腻。 之前以为吕世衡是这一次最大的官,现在看来这背后竟然还有一只更大的老虎。 不过他又不是去演什么扫黑除恶,打击贪腐的戏。 抓了个吕世衡就已经让那十六卫的将领惴惴不安了,若是再拿下长孙顺德,只怕长安城又要地震了。 从大兴宫内出来,温禾回到家里便好好的睡了一觉。 翌日也没有去百骑,而是让李义府帮忙去告假。 顺带着去工部、兵部以及刑部告假。 理由嘛,当然是身体不适了。 “病了?” 两仪殿内,李靖说起此事,李世民不禁有些担心。 ‘这竖子前段时间都没睡好,操劳那军饷贪墨案,难不成真的累着了?’ “是的,已经连着告假十日了。” “嗯?为何高明他们未曾和朕说过?”李世民不禁疑惑。 若是温禾生病了,李承乾他们定然会第一时间告诉朕。 他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高月。 高月闻言,有些无奈道:“启禀陛下,高阳县子好似并未得病,昨日寒衣节还回了一趟葛家庄,祭奠父母,送寒衣。” 李靖闻言有些愕然。 他还等着温禾去兵部呢。 当李义府来告假的时候,他都没有怀疑,只当真以为温禾生病了。 “这竖子!” 李世民当即拍案大骂。 但很快他便无奈的歇了口气。 他知道温禾这是故意在逃避。 军饷贪墨案已经结束了,那些获罪的官员大多都是流放处置,还有一部分像吕世衡这样的,也不过是罢了官职。 还有那柴兆也是如此。 而且其中还有一部分赃款并没有追回。 李世民知道,那竖子肯定有些心冷了吧。 可他也无奈,刚刚登基的他,必须平衡各方的势力。 这一日如果只有世家和士族的人,那他不介意大刀阔斧。 可这其中还牵扯到不少曾经秦王府的功臣,以及支持他的一部分关陇。 所以他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可李世民也不想冷了温禾的心。 这竖子的赤子之心,日后能帮助大唐。 “罢了,那竖子这一次费了不少心思,也立功不少,解除他之前的罚俸吧,让民部的人照常将他的俸禄送过去。” “天气冷了,他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小柔,让内侍省送一百匹布过去,之前进贡的熊皮和貂皮送十件,昨日朕打的那鹿也送一只过去,那竖子好吃,让他补补。” 两仪殿内的众人都不禁错愕。 温禾这可算是欺君了,陛下竟然不责问,还送这么多东西。 虽然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也不算是什么值钱的。 可这是陛下赏赐的。 “陛下十六卫那边都等着,若是入冬了,可就不好集结了。”李靖请示道。 李世民无奈一笑,摆了摆手。 “罢了,等开春吧,就让那竖子窝个冬,他是个惫懒的,不过等天暖了,他若还告假,朕就揍他的屁股。” 他说完,殿内的众人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没多久,宫内的东西便送到温禾家里了。 可迎接高月的却是周福。 “小郎君今日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什么突厥那边的东西送来了。” “出去了?”高月愕然。 说好的告假在家呢,你这出门算是怎么回事。 罢了,还是让他明日进宫谢恩吧。 回宫后,高月如实禀告。 李世民却并未发怒,而是诧异他说的,突厥那边的东西。 这件事情他都差点忘记了。 “去,让百骑的人找到温禾,叫他进宫。” 与此同时。 长安德安坊内田边的一座小院。 这里对外的说法,是一处织造坊。 实际上却是百骑的一处据点。 昨日数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走了进去,然后里面便传来一股恶臭难闻的味道。 “小郎君,这味道太臭了,这么放着,只怕周围的人要上门来讨说法了。” 一众人等围在院子内。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羊毛,都不知所措的看向温禾。 “那些从突厥回来的弟兄们呢?”温禾问道。 “都在睡觉呢,一个个都可惨了,人都黑了,脸上的皮掉了好几层。” 那些百骑的弟兄们都不禁唏嘘。 草房上风大,没遮没拦的,还吃不好穿不暖,也为难那些兄弟们呢。 “让长孙涣支些钱来,去突厥的每个兄弟奖励十贯。”温禾对张文啸说道。 后者应了一声“喏”。 看着面前的这些羊毛,温禾不禁有些感慨。 如今已经入冬了。 这些羊毛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但同时,他也有些无奈。 接下来可有他好忙的了。 首先就是得先将这些羊毛弄干净了,然后编织成线。 好在他早就准备好了。 ‘就让这大唐看看,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吧。’ “开始卸货。” 温禾一声令下。 周围的百骑,忍着臭味上前去将羊毛卸了下来。 就在他们开始搬运羊毛时。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本章完) 第254章 你们若是要感谢,那就去感谢陛下 第254章 你们若是要感谢,那就去感谢陛下 “小人是高阳子府的,我家小郎君可在此处?” 门外赫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家中来人了? 温禾有些疑惑,出门的时候,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将羊毛都收起来,然后让人去粘贴告示,招募人手。”温禾吩咐了一句,随即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门外的人那好似有些焦急,还在对守门的百骑晓之以情:“小人真的找我家小郎君有急事,还有……” “阿冬?”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间门打开来,温禾疑惑的望着他。 “小郎君。” 见到温禾,阿冬宛如一幅见了亲人的模样,连忙上前行礼。 见他如此激动,温禾不禁蹙眉,厉声道:“不会又有人打上门了吧?” “额,这,这倒是没有。” 虽然之前高阳子府被人打上门的时候,阿冬还没来。 可当时那件事情,早就在长安城内传遍了,连任城王都帮着温禾出手,此后谁还敢如此不长眼啊。 “但府里确实出事了,周管事也拿不定主意,所以这才来让小人找小郎君的。”阿冬说道。 “那就先回府吧。” 温禾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让阿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小郎君名下几个田庄来的人,还有京兆附近那些府兵委托了一些人来了,周管事原是先拒绝的,可他们却骂周管事,还都不走了,非要在府门口。” “周管事也无可奈何,所以才让小人来的。” 阿冬为难的说道。 那些人不是什么恶人,他们之所以骂周福,也是因为不愿意就这么被赶走。 “他们是不是还带了很多东西来了?”温禾问道。 阿冬点了点头,苦着脸说道:“好几大车,看起来很多是粮食,还有鸡鸭的,对了,还有三只牛,说是去长安县办了契书的,也不知道哪个混账说出去,说县子爱吃牛的。” “……” 对啊,那个混账说出去的。 不过眼下的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他听阿冬说起,便知道,这些人定然是来感谢他的。 可这么多东西,他也收不下啊。 马车一路进了永乐坊。 刚刚进入大门,温禾就清楚的听到街边有人高喊着。 “高阳县子回来了!” 得,这是连他的马车样式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怎么了?” 温禾疑惑道。 从坊门进入后,这才没走多久,不可能到家了。 外头的阿冬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无奈的说道:“小郎君,要不您还是自己出来看看?” “你这小子,发生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何必……我去。” 掀开车帘,只看到面前乌泱泱的人正围堵在他的马车前面。 男男女女加起来有上百人了,每个人都穿着朴素,憨厚老实的脸上带着真心的笑容,其中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这大冷天里穿的单薄,冻的鼻涕都流出来了。 可他们依旧笑的开心。 所有人手里都抱着东西,有麻袋装的粮食,还有活鸡活鸭,或者是什么野味。 还有两个汉子,正一起扛着一只黑猪。 “是温县子吗?” 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老者,小声的问了句。 “不知啊,我也没见过温县子,但看年纪应该是吧。” “葛家庄的人呢,温县子不是他们那里长大的吗?” “是啊,人呢,过来认人啊。” 被挤到后面的葛二和葛三叔,正纠结着不能靠前,这时人群纷纷给他们让开了路。 “葛家庄的,那位是温县子吗?” “是啊是啊,他就是啊。” 虽然隔着距离,但葛二还是一眼将他认出来了。 他身旁几个葛家庄的,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当即冲了上去。 这阵仗就好像是临阵对敌似的。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们已然来到温禾马车前面了。 “葛二,你是葛三叔,葛大田,葛大木、二木……” 眼前这些葛家庄的人一出现,温禾脑海中顿时涌现出关于他们的记忆。 葛大田是他以前对门隔壁家的,大木和二木是村尾林子外的。 还有其他人,温禾记得是以前葛家庄一个农庄里面的。 “是我们,温县子,小人是来给你送东西的,小人家里没什么东西,正好秋收的粮打好了,特意送来给县子你尝尝。” 说话的是葛三叔。 记忆中,这是一个很凶的人。 因为整个葛家庄就温禾家里是外姓人,原主的父亲又不是府兵,一直不遭人待见。 小时候他没少被葛三叔的那个儿子欺负笑话,但没想到转眼间,那个小霸王已经死在会州了。 “县子啊,以前是小人对不住你啊。” 一声哀嚎,葛三叔突然跪了下去,涕泪横流。 “这一次你不计前嫌,抓了那个贪官,救了小人一家啊,要不然小人连给儿子下葬的钱都拿不出来,小人给你磕头了。”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头就重重的磕在地上,温禾想去阻拦都没来得及。 “葛三叔你先起来,我也不是单纯为了你家,你……” “温县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骤然间,一多半的人竟然全跪下了。 “温县子公侯万代!” 温禾顿时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也亏得这个时候没有青天这个说法。 要不然温禾觉得,面前这些人,应该会大喊一声:“青天大老爷。” “诸位都请起吧,此次都是陛下圣明,惩处那些贪官污吏,我其实就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温禾伸手将葛三叔扶了起来。 “葛三叔你将东西都带回去,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儿子吧,让他们都好生过日子,日后去读书。” 葛三叔眼中泛着泪,望着温禾,激动道:“你不怪我?”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原以为今日来,温禾会和他算以前的旧账。 他也是抱着被羞辱的心来的。 但以前的事是以前的事,若是他不来感谢,这辈子心里都不会安稳。 “好生回去过日子吧,莫要想着以前的事了。” 温禾没有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随即便转身看向其他人。 “诸位都快起来吧,你们若是要感谢,那就去感谢陛下,此事我不过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行事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民心啊。 可惜了,这种民心还是别安在他身上的好。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混账啊,我是畜生,当年都是我的错啊。” 葛三叔抬手就朝着自己的脸抽了几巴掌。 温禾连忙上去阻止,安抚了好一阵,才让他停了下来。 他的脸都被打肿了,嘴里也都渗出了血。 “葛三叔你这又是何必呢,罢了罢了,以前的事情就罢了。” 温禾也不知道该说古人是直肠子,还是太过看重礼义廉耻了。 “各位也都回去吧,如果你们真的要感谢,那就去承天门,去感谢陛下,真的无需在这里谢我了,我就是个小官而已。” “这竖子,倒是会说好话。”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李世民放下了车帘,轻笑的摇了摇头。 “陛下,温县子说的在理。”一旁的高月陪着笑脸说道。 “什么在理,此事若不是他,只怕是要不了了之了。” 李世民很清楚,但凡换上其他人。 哪怕是许敬宗,这一次的军饷贪墨案,都不会这么顺利。 那些人沆瀣一气的手段,他见多了。 而这一次,他们之所以没有出来捣乱,是因为主理人是温禾。 “那些人也有忌惮的人了。”李世民轻笑了一声。 一旁的高月听的稀里糊涂的。 不过他也不会问,这种事情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好。 “走吧。” 李世民淡淡的说了一句。 高月疑惑道:“陛下可是要回宫?” 李世民闻言,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朕饿了。” 高月闻言,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说道:“对对,时候也不早了,正好高阳子府就在前面,陛下不如去其府上用饭如何?” “嗯,那便去那竖子家里吧。” (本章完) 第255章 将这些人都给我赶进府里 第255章 将这些人都给我赶进府里 那些府兵的代表总算走了。 但他们都留下了东西,鸡鸭鹅还有米粮。 他们放下东西就跑,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追似的,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留下。 温禾有些无奈,在后面喊着让他们回来拿东西,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他想留着葛家庄的人,葛二和葛三叔也都不好意思留下来。 府兵的家眷走了之后,少了一多半人。 剩下还有一些憨厚老实的,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们是?” “这些都是咱们的佃户。”阿冬在一旁提醒道。 温禾眯着眼睛,眼看着那些人要将东西放下,当即喊了一声:“你们敢放东西就跑,我就给你们加租!” 这一喊,倒是有效果。 那些正准备放东西的人,动作赫然停住了。 纷纷不知所措的看着温禾。 “小郎君,这都是我们的心意,您这免了我们的租赁,府里肯定吃不到这新鲜的粮食了,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要不然小老儿我就跪下不起了。” 说话的是个老者,温禾也不知道他是自己哪个田庄的。 但看起来倒是这群人里面,蛮有声望的。 他这么说完后,其他人也都纷纷点着脑袋,好似真的要随着老者一起。 温禾无奈,看着他们手上的东西和地上的那些。 “小郎君不如就收下吧,也成全了他们一番心意。”阿冬劝道。 温禾见状,也只好点头了。 “罢了,那我就收下了,不过今日你们都必须留下吃饭,要不然你们就拿着东西回去。” “真的?谢过小郎君了,谢过小郎君了。” 明明是来送礼的,可他们却好像比收了礼物还要高兴。 真不知道是说他们纯朴,还是说以前他们被祸害的太深了。 温禾让阿冬先回去,让人出来收拾东西。 总不能将这道路都堵上了。 顺便让他回去叫周福准备些吃的,再准备些钱,让这些乡亲都带回去。 “你们也都一起进去吧。” 来到门口,温禾想请他们进府。 可佃户们都讪讪的摇了摇头。 那个老者说道:“不了不了,我们都是低贱的人,就在外头就好了。” 他憨厚的笑着。 温禾却有些失神。 他转头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大门,随即眼眸微眯。 朱门啊。 “来人,都出来,将这些人都给我赶进府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甚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听说过将人赶出府外的,还没有听过将人赶进府内的。 “在外面吃饭成何体统,你们莫不是要人戳我的脊梁骨,让别人觉得我在欺负良善!” 温禾背着手,故作严厉的呵斥道。 可那些佃户,却没有一个觉得温禾凶狠的。 为首的老者更是热泪横流。 他这几十年的人生里,哪里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和善的贵人。 “谢过小郎君,谢过小郎君。” 眼看着那些人又要跪下,温禾连忙让出来的仆役拦住他们。 不是说大唐不会动不动就给人下跪吗? 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让人安排好这些佃户,转身进了府里,正要叫人给自己倒杯茶水来。 却见周福一脸紧张的凑了过来。 “小郎君陛下来了,是从侧门来的,老奴不敢拦着。” 周福愧疚道。 温禾愕然。 这个时候李二来做什么? “现在人在哪?” “就在后院,正和小娘子说话。”周福说道。 温禾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刚坐下的他只好起身,朝着后院走去。 刚从长廊中走过,还没进入后面的拱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温柔的笑声。 “恪阿兄小时候竟然是这样的啊。” “现在是看不出来了,这竖子当初还故意让身旁的小厮把湿了的床铺偷偷拿出去,结果被人发现了,羞了好几天。” 李世民在那大笑着说起李恪小时候的糗事。 难得那位冷面的汉王,脸红的就像是熟透的石榴一般。 他想反驳来,可面对李世民,他又说不出口。 一旁的李泰和李佑早就笑的前仰后合了。 温禾一头雾水,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不过他也好奇啊,毕竟这都是历史上没有记载的。 “恪儿小时候就是这副不闷不响的,不像青雀这般调皮,朕啊以前给他找了几个侍女,都被他赶走了,说是什么不近女色,乐的朕好几日看到他就想笑。” 李世民讲的开心了。 可李恪越发的窘迫了。 他连忙避开温柔投来的目光,正好一转头就看到外头的温禾。 “先生来了。” 李恪当即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温禾。 见自己被发现了,他便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上前行了礼后,笑着问道。 “陛下今日怎么有兴致来了。” “若是朕不来,哪里看的到刚才那番好戏啊。” “额……” 听李世民这么说,温禾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可仔细一看,又感觉他好像没有太在意。 “之前朕听闻你家又被堵了,所以想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不怕死,没想到竟然看到如此有趣的一幕,你这竖子不错。” 李世民捋了一下胡子,笑的格外的欣慰。 他之前也担心温禾那跳脱的性子,日后会祸害大唐。 如今看来,这竖子倒是得民心啊。 而且张弛有度,进退自如,知道分寸。 “不过朕不是那种贪功之人,你不用将那些事安在朕的身上。”李世民瞪了他一眼。 温禾知道李世民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怕人非议吧,和后世的人议论此事吧。 他笑道:“陛下此言差矣,此事若不是陛下下令调查,臣又如何能抓出那些贪官呢,您是掌众的,自然是首功,臣就是您的兵而已。” “你这竖子,总是会说好听的,罢了罢了,那朕就帮你背了这件事。”李世民故作无奈,可温禾知道他心里早就乐开了了。 这李二就是既要面子,又要里子。 不过看在这老板给的多,待遇也不错的份上,温禾就不打算计较了。 “不过你也别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发朕。”他神情忽然变的严肃,望着温禾继续说道:“今日朕来此还有件事要问你。” (本章完) 第256章 这年头,想做点好事也是不容易啊 第256章 这年头,想做点好事也是不容易啊 “朕问你,你所收集的那些羊毛,真的能够制造什么保暖的衣物?” 想必运送羊毛的百骑入关时,就有人将消息送来了。 不过他之前不是不在乎嘛? 怎的今日还特意为了此事来了。 “当然可以,羊毛衫现在是便宜货,在我老家可都是奢侈品。” 记得一件品牌的羊毛制造的衣物,好小几万吧。 不过在大唐也不便宜,虽然羊毛不值钱,可运输费是个大头。 以现在的成本,一件羊毛的成衣少说也要几贯。 如果单纯的只是买羊毛线回去的话,倒是可以便宜一些。 李世民闻言,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能否在冬日前,制造一万件。” “多少?” 温禾诧异的瞪圆了眼眸,不等李世民说话,当即摇头说道:“做不到啊,即便后续羊毛充足,我人手也不够啊。” 李世民当即蹙眉,厉声道:“今年供应北方的布匹缺了不少,冬日去换防的府兵,好几处都缺了冬衣。” “我记得府兵不是自己备衣物的吗?” 在大唐当兵也是够惨的,除了甲胄和重武器外,其余的都要自己准备。 不过他们只要他们上过战场,回来后都能免除劳役,以及获得相应的田地赏赐。 这也是府兵制的核心。 李世民神色有些尴尬,喝了口茶水掩饰了一番,说道。 “之前军饷被贪墨,导致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准备冬衣,官库内至少有一万的缺额,朕打算自己出钱为他们贴补。” 难怪后世都说李世民的成功,靠的就是他这爱兵如子的手段。 为什么十六卫的府兵都愿意为李二拼命,正是因为他对底层士兵确实不错。 这一次军饷贪墨案,李世民如此动怒,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些人贪了府兵的钱,而是那些人这么做,在他看来,就是动摇他统治的根基。 而这一万件冬衣,说是弥补,更多的意义就是收拢人心。 这比下一千道罪己诏还有用。 “这些钱朕来出了,至于人手嘛,倒是简单,天气冷了,田间的百姓也无所事事,不如给他们一份事做,正好也可以让他们赚些钱财。” 李世民说完,看向温禾,这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但温禾沉吟了片刻,随即说道:“陛下,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你说说看。” 李世民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微微勾起。 他就知道,温禾这个竖子心里肯定早有主意了。 “不如将那些府兵的女眷都召集起来,然后让人教她们织毛衣,等她们学会后便可以亲手为自己的丈夫儿子织毛衣,这样一来不但能节省成本。” “另外她们学会后,还能织毛衣贴补家用,相信将士们在北方穿上自己妻子和母亲织的毛衣,心里肯定暖洋洋的,对陛下的恩德会更加感激,可谓是一举三得。” 温禾说罢,冲着李世民轻轻的挑了下眉头,得意的笑起。 不过后者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看向身旁那两个还在沉思的小屁孩。 “恪儿和青雀似乎有别的想法?”李世民笑着问道。 “阿耶,我觉得是一举四得,先生此举还能为他节省很多开支,他可以赚不少钱。”李泰努了努鼻子,昂着脑袋,一副看穿了温禾心思的得意。 李恪抿着嘴,退后了一步。 他当然也想到了,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啪!” “你这竖子!” “阿耶!” 李泰捂着脑袋去找李世民求安慰。 温禾淡然的拍了拍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多嘴。” 这种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 “啪!” 只见李世民一巴掌落在了温禾的头上。 “你打青雀作甚。” “陛下,臣这是在教他,谨言慎行嘛,你看恪儿他也看出来了,可他没说。”温禾一指李恪,后者连忙避开目光朝着天空看去。 嗯,今天晴空万里。 “哼,你还教别人谨言慎行,就数你这嘴巴最会说了。”李世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温禾不禁讪讪。 不过这话说的可不对,他最近可是改了好多了。 看他一脸不服,李世民不禁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不过你刚才说的事,倒是可行,只是教授女眷织毛衣的事情,你不用寻找别人了,明日你入宫一趟,朕给你找个帮手。” “啊?” 温禾诧异不已。 宫里的帮手? 温禾沉吟了片刻,想不到会是谁。 难不成是找内侍省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反正这是李二要施恩。 “好了,时候不早了,今日这午膳……”李世民笑着看向温禾。 可不等后者说话,李泰顿时紧张了起来:“阿耶,没了,这次真的没了,现在都还没长大,不能再吃了。” “你这吝啬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最后看向温禾,指着他说道:“定然是学你的,有什么样的先生,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温禾顿时撇了撇嘴。 什么叫做学我的? 最后李世民还是不忍心让自家儿子伤心,没吃烤乳猪。 不过现在那些猪也长的差不多了,肉质其实也没有小时候好吃,也没有大了的肥嫩。 奇怪的口感,还是不吃的好。 吃过午膳后,李世民依旧是从侧门离开的。 前院还有那些佃户在,他不愿意太过声张。 不久后周福过来,说是那些佃户也都离开了,他们的东西都留下了,可没有一个人收钱的。 “小郎君若是想补给他们一份,不如等元日的时候,多发一些厌胜钱,而且佃户来送东西,您若是给的太多,其他人也会不满的。”周福知道温禾不懂得这些,提醒了一遍。 所谓厌胜钱也就是压岁钱,不过这个时期不单单是给小孩子发的。 一些有钱的人家每当过年的时候,也会给家中的下人和仆役发钱。 但寻常时候,那些权贵对自家的佃户不会这么好。 能不压榨就算不错了。 所以温禾若是对佃户太好,反倒会被人记恨。 都是食肉者,你竟然不吃肉,那你是想要搞另类咯。 温禾明白周福的意思,也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办吧。” 这年头,想做点好事也是不容易啊。 (本章完) 第257章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你妹夫啊! 第257章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你妹夫啊! 翌日。 他便被李泰和李佑吵着拉进宫。 他们这么兴奋不是因为进宫有什么好玩的,而是只要进宫,今日便不用做功课了。 李恪倒是没有那么激动,反倒是想留在家里。 “阿兄我也进宫吗?”温柔换了身齐胸襦裙,在侍女的陪同下,有些无精打采的走了过来。 “嗯,陛下说带你一起,快来吃早饭吧。” 温禾端了碗豆浆给她。 小丫头犯困,眼皮直打架。 强撑着困倦,大口的喝了一口豆浆。 “小柔阿妹也去?”李恪闻言,故作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温禾特意看了他一眼:“你不乐意?” 李恪闻言,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 “没有,之前母妃说要见见小柔阿妹,若是进宫让我务必带她去。”李恪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就看小柔的意思吧,不过后宫那边……” “我去我去。” 温禾话还没说完,温柔连忙点头应下了。 她一副欣喜的模样,小脸红补补的。 “你们……”温禾眼眸微眯,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母妃之前给小柔阿妹准备了不少好吃的,都是宫里的御厨做的新点心。”李恪解释道。 “果然是为了吃的。” 温禾无奈的摇了摇头。 难怪最近小柔都胖了。 “不能吃的太多,知道吗?”温禾提醒着。 温柔眨了眨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三辆马车,来到玄武门外。 高月早早的就在这等候着,引他们去了万春殿。 “我也去皇后那吗?” 温禾还以为李世民会在两仪殿召见自己。 没想到他也是去万春殿。 “今日陛下休沐,所以便不去前殿了。”高月笑道。 温禾觉得稀奇,李世民竟然还会给自己放假。 他那个工作狂,不是恨不得一年四季全部都在前殿处理政务吗? 来到万春殿,温禾便听到从里面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 看样子,好像不止有长孙无垢在。 “启禀圣人、皇后,汉王、卫王、楚王三位殿下与高阳县子、温小娘子来了。” 高月进去禀告。 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了李世民传召他们的声音。 进入寝殿后,果然里面不止长孙无垢一人,李恪的母亲杨妃也在。 李承乾和李丽质也在一旁坐着 众人见了礼。 长孙无垢便朝着温柔招了招手。 小丫头下意识的朝着温禾看了一眼。 “皇后喜爱你,你不用看那个竖子,快来。”李世民和善的笑道。 小丫头倒不是征求温禾的意思,只是有些发怵。 听李世民如此说,便也不再看温禾,笑着朝着长孙无垢走去,规规矩矩的福了一个礼。 “不必如此多礼,这些规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咱们是自家人不用如此。” 长孙无垢笑的温和,小丫头红着小脸,乖巧的点了点头。 ‘什么自家人?’ 温禾感觉长孙无垢这话里有话。 他猛然转头看向李承乾。 难不成李世民真的要亲上加亲,让温柔入东宫? 开什么玩笑,想都别想。 若真是如此,他明天就给温柔定个亲事啥的。 “咳咳,启禀皇后,小柔还小,不懂宫中的规矩,而且性格调皮,不适合宫里的。” 他这话说的隐晦,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李世民当即朝他瞪了一眼过来,不满的说道。 “你这竖子,皇后喜欢你妹妹,难不成你还不高兴了?” “嘉颖是舍不得吧,不过你放心,吾只是把小柔当做自家女儿,杨妹妹你说是否?”长孙无垢特意问了一句杨妃。 温禾当即一头雾水。 难不成是自己想多了。 “是啊,妾身也是喜爱的,若是能有这样的女儿,妾身做梦都能笑醒呢。”杨妃掩嘴笑着。 这对话,搞的温禾云里雾里的。 好端端的说什么认女儿的事? “阿娘,要不让阿柔做我阿姊吧,你让她做义女呀。”李丽质眼里泛着亮光。 她是想着如果温柔做了自家阿娘的义女,那就可以住在宫里了。 到时候她就可以每天找温柔玩了。 长孙无垢和杨妃对视了一眼,都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今日还有正事呢。” 李世民看到温禾正在琢磨着,当即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羊毛的事情。 “嘉颖啊,朕打算让皇后去教那些府兵女眷织毛衣,你觉得如何啊。” “啊?” 被打断思绪的温禾当即错愕不已。 让长孙无垢教那些府兵女眷? 随即他便明白过来了。 李二倒是玩的好手段啊,这样一来,那些府兵不是对他一家更是感恩戴德。 “不止是吾,还有苏亶之女,也会一起来,嘉颖啊,你觉得如何?”长孙无垢笑着问道。 “苏亶之女?”温禾闻言,不禁沉吟了起来。 他记得李承乾的太子妃好像就姓苏吧……对了,好像就是苏亶之女。 长孙无垢这么问,看似在问他织毛线的事情。 但应该是在询问他苏亶之女如何吧。 等等! 李二把自己的身份告诉长孙无垢了? 看着帝后笑脸盈盈的,温禾心中顿时大吃一惊。 靠,难怪长孙无垢会问他这个问题。 “皇后问你呢,为何不说了。”李世民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虽然面带着笑意,可这话里带着几分认真。 温禾这才明白,今日让他来宫里,原来不单单是为了毛线的事。 还有未来太子妃的事。 “嘉颖你尽可说出你的想法,今日所言无需顾忌。”长孙无垢柔声道。 温禾看了一眼李承乾,只见那小子脸已经红的快成苹果了,那双目光也试探性的朝他看来。 “启禀陛下、皇后,臣以为这事还是看太子的意思,他若是喜欢的话,自然可以。” 其实温禾暗中也松了口气。 至少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看中的不是温柔。 李世民不以为然,但长孙无垢觉得有道理,随即看向李承乾问道:“高明,你先生都如此说了,你觉得如何?” “母后,儿臣……” 李承乾有些犹豫,目光忽然朝着温禾看去。 温禾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暗自想到:‘卧槽,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是你妹夫啊!’ (本章完) 第258章 这是要欺天啊! 第258章 这是要欺天啊! “儿臣以为,如今儿臣尚且年幼,应当将时间费在学业上,多和阿耶以及先生学习课业,至于其他的事情,不如再等等。” 李承乾说的格外认真。 若不是这件事情李世民从未和外人说过。 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温禾或者是萧瑀教的这番话。 ‘这样的太子,日后朕为何会和他产生嫌隙呢?’ 李世民不禁想到之前温禾说起过关于李承乾的未来,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不过当他目光触及到温禾的时候,忽然间,好似明白了什么。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 自从温禾来了之后,无论是李承乾,或者是李泰、李恪,似乎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特别是李承乾,变化好像是最大的。 ‘有了温禾这个变数,高明再不像以前那般,在朕的面前唯唯诺诺,之前长孙安业之事,他能那般直言,也多亏了温禾啊。’ 再看看李泰,这段时间可瘦了不少,人也变的壮实了。 不像以前那样,走起来都很臃肿。 只是这小子,愈发的抠门了。 昨日竟然不给朕猪肉吃,和温禾那竖子一样小气。 至于李恪嘛…… 性子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看着很冷漠。 不过他和李泰之间的关系倒是融洽了许多。 想起之前,温禾说的话,李世民此刻无比的赞许自己当时的决定。 至少能够让自己这几个儿子,日后兄友弟恭了。 这个来自未来的少年,确实在改变大唐未来的轨迹。 ‘额,李二这什么目光,他不会觉得这些话是我教高明说的吧。’ 温禾感觉李世民看他的目光有几分奇怪。 那好像是欣慰又得意。 莫名其妙的。 “订亲之事还早,让苏氏女来,是让你自己见见,朕和皇后不会强迫于你,你也长大了,一些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无需来过问朕。”李世民老神在在的说道。 李承乾闻言不由一怔,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小小年纪的他似乎还没学会自我做主,之前的几次也不过是率性而为。 但如今李世民如此说,让他确实有些无所适从了。 见他如此,李世民并没有怪罪。 作为太子,这是李承乾必须要走的路。 倒是温禾有些担心了。 “咳咳,陛下,太子殿下年纪还小,还是要由您和皇后做主才是,他现在还是得先学习,还是要您在身旁指点,他自己做不了主的。” 现在就给他能做主的权力,那以后呢? 李世民现在是开放,可他老了之后会不会起疑心呢? 汉武帝一开始对刘据也不错啊,可最后还不是上演“父慈子孝”。 李世民闻言,看向温禾的目光顿时变的有些不善了。 “呵呵,嘉颖啊,你过来一下。”李世民忽然冲着温禾招了下手。 后者不明所以,但还是走了过去。 刚刚靠近,只见李世民抬手,温禾当即缩了一下脖子,他这一巴掌落空了。 “陛下,我没那么傻。” 温禾嘚瑟了一番,迅速退后,可李世民比他还快。 一个箭步便追了上去。 温禾见状当即就跑了。 “你这竖子,给朕站住!” “陛下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么多人在呢,你就不能给臣一个面子!” “给你面子?那朕的面子何在,你站住,朕就打一巴掌。” “我才不信!” 温禾一个闪身冲出了万春殿,出门前,还不忘冲着长孙无垢行了个礼:“皇后,臣先告退了,家妹先拜托您照顾……” 他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已经快到他面前了,他猛然一个转身,跑了出去。 “这竖子,气煞朕也!” 李世民没有追出殿去。 不然堂堂大唐皇帝,追着一个臣子满皇城的跑,传出去只怕是要闹大笑话了。 “阿兄跑的越来越快了。”小丫头坐在长孙无垢的怀里,眨着大眼。 “阿耶追不上温禾嘞。”同样坐在长孙无垢怀里的李丽质,掩嘴小声说着。 两个小丫头对视一眼,都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 “你们啊,不得编排陛下。”长孙无垢也有些忍俊不禁,揉了揉两个小丫头的脑袋,佯嗔道。 一旁的杨妃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一幕,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李世民对温禾很不一般。 否则也不会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成为皇子和太子的老师。 可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实在是有些超出她的想象了。 这根本就不像是对待一个臣子,甚至连今日在场的这四个亲儿子,似乎都比不上吧。 “今日要不是朕穿的长袍不便,定要抓住那竖子,狠狠的踹他的屁股。”李世民愤愤道。 温禾那竖子,竟然怀疑朕? 真把朕当做是汉武不成? 今日算是他跑的快。 听到他要踹自己阿兄,温柔顿时有些慌了,连忙说道:“不行的不行的,屁股踹坏了,阿兄就不能坐着也不能睡觉了。” “对对对,小柔说的对,阿耶不能踹温禾的屁股。”李丽质也连忙应和着。 “但是可以打他的手,嘻嘻。” 两个小丫头,当即对视了一眼,都不禁笑了起来。 她们其实都知道,李世民舍不得真的教训温禾。 殿内的众人闻言,都不禁捧腹大笑了起来。 此刻正出宫的温禾,还在郁闷没能在宫里蹭上一顿午饭。 一旁送他出宫的高月喋喋不休的说着,温禾也没听清是什么 不知不觉他忽然想起长孙无垢织羊毛的事情。 “若是那羊毛真的好用,日后宫里也能节省一些开支了,皇后最喜爱给陛下织衣物,想必这第一件羊毛衣该是陛下穿的。” 他在那自顾自的说着。 温禾忽然脚下一顿,双手一拍,大喊一声:“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什,什么?” 他这突如其来的喊了一声,把高月吓了一跳。 “皇后有气疾,动物皮毛容易犯病。” “什么!” 高月大吃一惊,神色一变,一把拽住了温禾的胳膊:“这可是真的?可往年皇后也穿裘衣啊。” “只是说会诱发,不一定会经常发作,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若是长孙无垢织毛线的时候,哮喘犯了,温禾觉得李世民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 “是极是极,那奴婢这就去禀告陛下去。” 高月顾不上温禾了,当即转身就走。 “动物皮毛容易诱发气疾?” 万春殿内,李世民等人正在吃饭,高月来报后,他猛然一惊。 当即转头看向长孙无垢身上披着的裘衣。 “快快脱下,来人,去取锦袍来,日后入万春殿内不许任何人穿裘衣……”李世民当即紧张万分,竟然失去了分寸。 众人见状都有些瞠目结舌。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措的李世民。 “陛下,陛下。”长孙无垢轻轻的拽着李世民的衣袖,可后者依旧没有冷静,直到她轻喝了一声:“二郎!” 李世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长孙无垢没好气的娇嗔道:“嘉颖说的应该是可能会诱发,臣妾平日里也是多着锦衣的。” 长孙无垢平日里都节省的很,今日是见儿子,所以才穿上换上这白狐裘。 而且她也就这么一件。 “阿娘,还是要小心的好,您还是先去换了衣裳吧。”李承乾也担心道。 见父子二人如此紧张,长孙无垢也有些无奈,只好点头应下了。 长孙无垢去换衣服的时候。 李世民不禁有些发愁了。 这锦衣虽然也能御寒,也终究比不上裘衣。 若是天气寒冷了,皇后这身子骨只怕也受不了寒。 之前太医也说过,烧炭取暖,也会引发气疾。 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温禾在这里,一定会说李世民关心则乱了。 现在长孙无垢的身子骨还算不错,没那么容易引发气疾。 李世民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李丽质和温柔小声说话的声音。 他的嘴角猛然勾起。 ‘温禾那竖子一定有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我没办法,我们关系很熟吗?” 刚出宫的温禾,就被李道宗堵住了。 他严重怀疑,这混不吝就是故意在门口堵着自己的。 “嘉颖啊,贤弟啊,某的好弟弟啊,你就帮帮愚兄吧,这是要出人命的啊。”李道宗拽着温禾的肩膀摇晃着。 这肉麻的话,让温禾只感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任城王,你先停停吧,高阳县子都被你晃晕了。” 一旁的李君羡都看不下去了,哪有求人是这么求的。 “你闭嘴!” 李道宗冲他吼了一声,然后盯着温禾:“只要这一次你帮某,你要什么某都给你。” “上次你说的小马驹都还没给呢。”温禾直接送他一个白眼。 “额,这不是忘了吗?” 李道宗不禁讪讪。 从会州回来后,他就忘了这件事情了。 当然这其中是不是故意的可就不知道了。 “行了,粮种的事情,错的又不是你,至于那些使者也都是唐俭派过去的,陛下要责罚也是该责罚唐俭啊。” 温禾觉得李道宗有些担心过头了。 不错,从环王送来的粮种到了,而且如今已经送到了鸿胪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环王胆大包天。 送来的粮种竟然有一半是熟的! 这是要欺天啊! (本章完) 第259章 荥阳郑氏的拜帖 第259章 荥阳郑氏的拜帖 从环王回来的几个使者,出发前检验过,可他们所检验的都是环王国那边故意给他们看的。 不过这个责任也不在于李道宗。 他才接任鸿胪寺寺卿多少时日。 只是唐俭可能要倒霉了。 “这事吧,其实吧,但是吧……” “说人话。” “额,其中有两个人是愚兄的人。”李道宗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温禾当即“呵呵”了两声。 他现在算是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道宗在就任之前,应该是事先知道自己会进鸿胪寺,所以想安排自己的人去立功。 结果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一档事。 “那个嘉颖啊,你就帮着说说好话就行。”李道宗腆着笑脸。 有事叫我嘉颖,没事就是小娃娃。 你大爷的! “行啊,这事其实也好解决。”温禾忽然和善的笑了起来。 “怎么说?”李道宗当即瞪大了眼睛,期待道。 “到时候你戴罪立功,带兵去灭了环王不就行了。” 温禾说完,方才还兴奋的李道宗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地界多丛林,瘴气多,骑兵施展不开,关内的府兵去的话,一时间难以适应,当年始皇帝费时费力,举兵数十万才将其拿下。” 如果那么好拿下的话,李世民也就不会以物换物了。 不过这一次被环王坑了,以李世民的脾气,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至少这个仇,他是记下了。 “而且陛下如今的目标是突厥。”李道宗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的想请战。 可是他知道,即便是陛下同意,尚书省的那些人也一定会反对的。 “那你自求多福吧,对了,今日陛下休沐,我觉得你不如明日去说这事?”温禾善意的提醒道。 李世民今天看着心情虽然不错,可若是李道宗去说这坏消息,只怕他的怒火会更盛。 李道宗苦笑的摇了摇头。 “若是明日去说,吃的苦头更多,也都怪某识人不明啊,小娃娃啊,某去了。” 李道宗松开了温禾,向他摆了摆手。 从玄武门进去的时候,颇有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 “温县子,你觉得陛下真的不会对环王用兵吗?” 等李道宗离开后,李君羡忽然凑了过来。 “武连县公想去南方?”温禾歪着头看向他。 “成日守着这门,倒是无趣,若是能率军出征,建功立业一番岂不快哉。”李君羡朗声说道。 或许这就是大唐武将的缩影吧。 闻战则喜。 “会有机会的,陛下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突厥。”温禾含笑道。 不过他在心里还补充了一句:‘现在李二知道未来的女帝是武妹妹了,所以你也不会像历史上死的那么早了。’ 其实温禾也不知道,历史上李世民到底有没有赐死李君羡。 这件事情后世的争议也很大。 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和他寒暄一番后,温禾便告辞离开了。 马车一路回了府中。 “小郎君,似乎有客人。” 马车才刚刚停下,外面就传来阿冬的声音。 温禾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找自己? 他掀开车帘出去,顺着阿冬搬来的马凳走了下去。 只见不远处,正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马车。 “请问小郎君可是高阳县子?” 只见府门前,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向着温禾行礼问道。 “我是,你是哪家的?” 看着小厮的穿扮,他背后的主人身份应该不低。 要不然一个仆役,也不可能穿丝制的衣服。 “小人主家乃是荥阳郑氏。”那小厮作揖道。 荥阳郑氏? 五姓七望的? 温禾记得之前分经销商的时候,荥阳郑氏好像出了不少钱,和崔氏一起拍下了一块区域。 后来他和荥阳郑氏也没有什么交集。 “这是小人主家的拜帖。” 那小厮双手递了上来。 至少在礼数这一块,荥阳郑氏倒是做的不错,区区一个小厮,举手投足都带着规矩。 温禾没去接,他身后的阿冬上前双手接过来,再递交给他。 这也是规矩。 毕竟温禾的身份在这里摆着,若是他亲自去接,那可就成为笑话了。 古人的规矩是麻烦,温禾有时候也不想遵循,但实在没办法。 翻开拜帖,上面确实是荥阳郑氏的。 这郑氏也确实厉害,纵观唐朝二百八十九年的历史里。 荥阳郑氏一共有十一人人当宰相,大概平均每二十六年便出一位。 家中一共出了一百一十四位进士,其中有十三位是状元、一百五十八人科举及第,占唐朝进士总数近百分之一。 而且郑氏也是第一个打破五姓七望不与皇家通婚的潜规则。 记得后来李世民有一位郑贤妃,好像就是荥阳郑氏的。 之后李唐皇室也有下嫁公主。 而最出名的人,叫郑冠。 历史上唯一一位文武双科状元。 可惜他是两百年后的人了,温禾注定是见不到他了。 温禾记得,现在郑家在长安的话事人,应该是叫郑元璹(shu)吧。 官拜左武候将军。 不过这拜帖上的人,并不是郑元璹。 而是郑允浩。 温禾想了片刻,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不知是荥阳郑氏的哪一位?”温禾问道。 “家中郎君乃是左武候将军之子。”小厮回道。 温禾眼眸微眯。 随即将拜帖交给了阿冬,然后说道:“明日某要入宫,若是贵郎君下午有空闲,可来,若是不想来,也请便。” 虽然温禾不想和五姓七望的人有什么瓜葛。 但他实在好奇,这郑允浩突然来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后世记载的历史上,温禾不记得有看过这个人的资料。 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 但他背后的是荥阳郑氏,倒是不能小觑了。 不过之前在立政殿的时候,那郑氏的老者还呵斥过他。 温禾自认为自己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但也绝对没那么心宽。 所以他才会约到下午,而不是明日。 这也就是在告诉郑氏的人,对于这一次的见面,他并不在乎。 你们若是有求于我就来,若是也无所谓,不来也无妨。 小厮闻言,应了一声,离开时还不忘给温禾行礼。 “倒是懂规矩的一家。” 温禾不禁失笑。 他觉得自己有些小看这些士族出身的了。 那小厮应该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依旧不忘礼节。 看来不是每一个都像是长孙冲和独孤谌一样。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对士族多一些好感。 只是让他更好奇,郑氏到底有什么目的了。 吃完午饭,温禾便在书房内等待客人上门。 刚刚过了午时没多久。 李义府便来书房了。 “先生,郑氏的人来了。” (本章完) 第260章 老子买个羊毛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第260章 老子买个羊毛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温禾府邸的正堂内。 一个身穿白狐裘衣的中年人在阿冬的指引下走了进来。 这人看着贵气,单单论这穿着,便价值不菲。 “请郎君稍候,我家小郎君即刻就来。” “嗯。” 中年人淡淡的应了一声,在阿冬的指引下坐了下来。 他便是荥阳郑氏,郑允浩。 没多久,便有仆役端上了茶水。 闻着茶水的清香,他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动容。 “这茶叶似乎比我们之前买的要好很多。”郑允浩捧起茶水抿了一口,顿时觉得齿颊留香。 跟随在他身旁的小厮笑道:“这茶叶是从温府流传出来的,自然是有更好的。” “嗯,单单凭借这茶叶,这位高阳县子便能日入斗金,也难怪就连太原温氏都派了不少人赶来长安,只是太贪心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喝了一口茶,才将杯子放下。 倏然间,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只见一个少年从外头走了进来。 郑允浩随即站起身来,向着温禾迎了过去。 “高阳县子有礼了。” “见过郑员外郎。” 昨日温禾特意让周福去问过,郑允浩今年三十七,就职吏部司勋司员外郎,从六品上。 二人见过礼,温禾请他入座,随即又叫人奉了茶。 “这是刚从南方调来的,口味比起之前要好上一些,员外郎莫要客气。”温禾笑着说道。 他觉得自己有些堕落了,竟然也学会说场面话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郑允浩客套了一番,和温禾品了一番茶后,这才进入正题。 “鄙人今日冒昧递上拜帖,实属有一事想请教县子,不知可否作答?” 额…… 听他这自谦的称呼,温禾有些不太自在。 总感觉他这话说的有些做作。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温禾脸色却没有显露出一分,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员外郎请讲。” “鄙人闻言,温县子从突厥运来一批羊毛,要编织成能够抵御寒冷的冬衣,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郑允浩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带着几分审视。 温禾拿着茶杯,掩饰着神情中的诧异。 百骑运送羊毛这件事情,虽然没有刻意的保密,但是若不是故意探视绝对不可能知道。 而且羊毛的作用,除了他和李世民外,其他人无从知晓。 这郑允浩竟然能猜出来。 看他犹豫没有说话,郑允浩意味深长的补充道。 “说出来让高阳县子见笑了,家中虽然耕读传家,可也有一些不争气的,行那商贾之事,碰巧是做布匹、皮革的,之前正巧在突厥境内遇到了一伙人。” “好似便是百骑之人,所以鄙人想来,这定然是县子的主意,这羊皮制作成裘衣,虽然被视为下下品,但若是卖给寒门,依旧能日进斗金。” 被他这么一说。 温禾这才想起来,荥阳那个地方,是嫘祖之乡。 一多半的产业都是养蚕织布,作为荥阳,哦不对,北周灭北齐的时候,荥阳就被改名为荥州了。 隋朝建立后,这里又改名为郑州。 虽然郑家依旧自称自己是荥阳郑氏。 但实际上,已经叫做郑州郑氏了。 一州之名,却是一家之姓,所以可想而知,郑家在郑州的地位何其庞大。 温禾现在算是明白,郑允浩突然上门来找自己做什么了。 他放下茶杯,说道:“员外郎误会了,在下无意做什么裘衣生意,而且裘衣用的是皮毛,在下买的都只是羊毛而已。” “是吗?”郑允浩淡淡的笑了一下。 他知道温禾没有说实话。 郑氏旗下的产业也试过制作羊皮裘衣,但是清洗的成本太高,而且买的人并不多。 但凡有些钱的,至少也会选择兔皮。 穷一些的便买锦衣。 当然买这些的至少也是寒门,像一般的平民大多都是麻布衣物。 而温禾是农户出身,所以族中的人才会想到,温禾是不是知道能够便利清洗羊皮的方法,然后制造裘衣卖给那些庶民。 若真是如此,这其中就是巨大的利益。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温禾这一次的制衣方法,会不会影响到布匹。 担心这个的可不只是他们郑氏,其他士族的人也同样如此。 要知道,在大唐布匹的价格和铜钱是挂钩的。 民间甚至是可以用布匹来交税的。 若是布匹的价格降低,陛下取消了布匹交税,那他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当然是,这一点在下可以保证。”温禾笑道。 他确实不是做裘衣啊,只是把羊毛编织成线罢了。 “可县子似乎没有否认,是用羊毛来制作可御寒衣物的。”郑允浩忽然将话题一转。 温禾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见他默认,郑允浩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郑氏名下有不少布行与皮行,而且还认识一些人,那些人在突厥境内有一些门路,若是县子愿意,这羊毛生意,郑氏可以帮你分担一二。” “想必高阳县子也不想让陛下知道,你私自用百骑去突厥收购羊毛行商贾之事吧。” 好嘛,不愧是士族的人。 这威逼利诱的手段用的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早知道如此,温禾也就不浪费这个时间见他了。 “时候不早了,在下突然想起一些事,就不留员外郎用饭了。” 温禾站了起来。 是拒绝,也是逐客。 郑允浩闻言,轻笑了一声,起身来,说道:“鄙人知晓,高阳县子如今手握分销之事,确实让不少人忌惮,可既然是公平交易,那便看的是底蕴,而且钱财交易,有契书在,县子难道还能不供货品?” 他这是在提醒温禾,别想着用分销的事情来和士族的人对抗。 即便明年重新选定地界,到时候只要出钱多,郑氏依旧能够拿到如今的分销权。 “员外郎说的哪里话,生意是生意,恩怨是恩怨,不过不知道员外郎可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郑氏上千年的基业,朋友多,仇人也多,还是小心为好。” 温禾笑的和善。 威胁人谁不会啊。 郑允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但他的涵养让他克制住了心中的怒意,向着温禾行了一礼笑道。 “既然如此,那鄙人便告辞了。” “员外郎慢走。” 温禾没有去送,而是让阿冬去了。 等人走后,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 “老子买个羊毛你们就找上门来了,娘希匹的,来啊,谁怕谁!” 只要李二不对付他,他在大唐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温禾没想到,士族的动作比他想的要快的多。 (本章完) 第261章 臣,弹劾高阳县子以权谋私 第261章 臣,弹劾高阳县子以权谋私 “臣,弹劾高阳县子以权谋私,勾结突厥走私出境,中饱私囊。” 大朝议上。 才刚刚开始,便有御史出班,一开口就给温禾定了一个大罪。 如今军饷贪墨案才刚刚结束,此刻便有人来弹劾温禾中饱私囊。 皇位上的李世民,眼神顿时阴郁了起来。 他目光朝着下方扫去,想找寻温禾的身影,忽然才想起他之前答应过温禾,允许他不来早朝。 “咳咳。” 李世民轻咳了一声,面色赫然肃穆问道:“虽说朕允许风闻奏事,然若是污蔑,朕也绝不轻饶。” 说罢他特意朝着魏征看去。 想看看这御史出班弹劾温禾,是不是他的意思。 察觉到李世民的目光,魏征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除了前者太极殿内,并无人发现。 “启奏陛下,此事臣已有证据,高阳县子利用百骑,与突厥人勾结,派遣商队走私盐、茶以及其余突厥所需之物,换取钱财与羊毛。” “据臣所知,那羊毛前日便入了长安,正在德安坊内,只要一查便能知晓。” 御史说着话,却没发现李世民此刻脸色的异样。 尚书省和中书省以及兵部的人,眼中好似都要喷火似的。 他们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人盯上了温禾的羊毛了。 还让御史来发难! 边境府兵的一万件冬装,可都要靠着温禾的这一批羊毛。 这件事情牵扯的可不单单是兵部,中书省和尚书省都有联系。 这个件事情本就是李世民和中书省确立的,而后让尚书省答应兵部,并且准备派人去接触温禾,询问价格。 兵部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已经开始动员府兵的家眷了,不日就会有人作为代表来和皇后学习编织毛衣。 如今这一切都要开始了,却偏偏遇上人弹劾! 御史弹劾可不是单纯的在朝廷上说说就好,特别是此人还说温禾勾结突厥,利用百骑中饱私囊。 即便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种事情毕竟是台面下的,不能公之于众。 所以就必须要调查。 如此一来,岂不是耽误时间了。 “启奏陛下,臣有一言。” 只听一声浑厚的声音,温彦博突然出班。 见状,文臣班列中,不少士族的人脸色都变了又变。 更有甚者在心中将他咒骂了一遍。 “温卿有何话说?” 看着温彦博,李世民玩味的笑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最近太原温家在想什么。 温家在世家中名望不算低,但也不算太高。 而在朝中嘛,如今官职最高的只有这温大临了。 所以他们想拉拢温禾。 对此李世民倒是不介意,如果能借此拉拢一些世家的人,分化关陇和北方的世家,也算不错。 就是温禾那竖子,是个死脑筋的。 肯定是以为朕又要忌惮他了。 李世民在心里骂着温禾的时候,温彦博正向他行了一礼,说道。 “臣以为,方才御史弹劾纯属子虚乌有,据臣所知,高阳县子派百骑之人去突厥乃是为了探查军情,至于说什么行商,不过是为了掩护真实目的罢了。” “而羊毛之事,据臣所知,此物去味之后能够御寒,而且价格低廉,若是能制作成衣物,便是惠及万民之事。” “如此忠君体国之少年,竟然有人无耻的诋毁,臣羞与此人同朝为臣,若非陛下圣明,知晓高阳县子之品性,没被此人蒙蔽,只怕高阳县子要寒心了。” 温彦博正义凛然的说着,又是骂了那个御史,又是夸了李世民。 最重要的是,他和李世民说清了温禾的重要。 那御史闻言,脸色顿时铁青:“狡辩,即便羊毛能惠及百姓,也改变不了他利用百骑为自己谋私之事,如此行径误国误民,臣以为当将其驱逐出朝。” 这御史也是被逼急了。 若是不能确定温禾的罪,那他这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虽然身后的人承诺过他,会举荐他孩子进太学,可若是他没了官职,日后还不得被那些人弃之敝履。 “此事乃是朕之决意,你是觉得朕也误国误民,也该被驱逐出朝了?” 一声冷漠的声音,赫然从皇位上传来。 那御史脸色一变。 他并不惊讶这件事情背后是李世民,而是吃惊,皇帝陛下竟然承认了这件事情。 “你这逆贼,你可知一万多府兵今年无冬衣过冬,若无这些羊毛,难不成要让他们在冬日里顶着寒风守卫边城!” 李世民都下场了,作为他最忠心的臣子,长孙无忌又怎么可能缺席呢。 虽然他也并不想为温禾说话。 但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 而他话音刚刚落下,在他左前方的李靖神色一沉,也出来,盯着那个御史:“敢问尊驾,那一万去北方的府兵该如何过冬?” “这,这,朝廷自有法度,总不能因为此事,便乱了法……”他话说到一半,顿时停住了。 要说温禾乱了法纪。 可刚才陛下说了,这件事情是他做主的。 那如此岂不是说,陛下乱法了。 他顿时汗流浃背,连忙朝着班列中寻找盟友。 之前那些支持他的的人,此刻却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背。 御史咬着牙,最终还是没崩住,向着李世民一拜:“臣,错了。” “罢了,知错便好,日后莫要这般无端的指责同僚,虽然朕许风闻奏事,但也不能无端指责,魏卿可认同否?” 谁也没想到,李世民突然将矛头指向了魏征。 后者闻言,有些坐蜡了。 当初是他建议李世民开启风闻奏事的,可没想到,手下的御史竟然会如此。 “臣失职了。”魏征倒是不扭捏,出班认错。 李世民见状,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了。 ‘你这田舍翁,也有今日。’ 不过表面他依旧还是装着大度:“此事非卿之过。” “谢陛下。” 魏征不禁苦笑。 李世民更得意了。 至于那个御史,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等回了御史台,魏征自然会找个由头让他调走。 因为这个小插曲,今日的大朝议李世民也没心思再进行下去了。 只叫了三省和六部的头头去两仪殿,让其他人散去了。 半个时辰后。 两仪殿内,正在议事的众人忽然被突然闯进来的内侍打断了。 李世民顿时眉头紧锁,还没等他质问,就听那内侍慌忙说道。 “启禀陛下,高阳县子在玄武门外行凶了!” (本章完) 第262章 高阳县子实乃大唐第一祸害 第262章 高阳县子实乃大唐第一祸害 玄武门三个字一出现,两仪殿内顿时陷入一阵死寂。 秦王府一系猛然转头朝着李世民看去,而其他人纷纷垂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背。 李世民暴怒,赫然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 “那竖子带了多少人!” “就,就他一人,哦,还有十几名玄甲卫。” “那竖子打了谁?” 站在一旁的房玄龄悄悄拉了拉杜如晦的衣袖,低声道:“这下怕是要出事了,温禾这性子,真是半点都不肯吃亏。” 玄武门外,被弹劾的御史捂着脸瘫坐在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着面前目露凶光的温禾,声音都在发颤:“某、某是朝廷御史,你、你竟敢对言官动手!” 他脸上火辣辣地疼,那股钝痛顺着神经蔓延至全身,让他又气又怕。 一炷香前,正在东宫给李承乾授课的温禾正讲到“科学发展和生产力”的时候。 突然,一个内侍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打断了课堂。听闻太极殿有人弹劾自己,温禾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安抚好李承乾,便跟着内侍往两仪殿走去。 昨日郑允浩才来自己家里威胁,今日就有人来弹劾自己了。 他们还真的是等不及了。 谁曾想,在半路转角处,竟撞见了下朝的御史们。 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温禾听得一清二楚。 “那高阳县子实乃大唐第一祸害!黄口小儿便敢蛊惑君心,日后必成大奸佞!” 一个身材微胖的御史唾沫横飞地说道,脸上满是鄙夷之色。“依某看,怕是学杨坚了。” 另一个年长些的御史接过话头,语气笃定,仿佛温禾谋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御史们群情激愤,你一言我一语,将温禾贬得一文不值,只差没说温禾明日就要谋反。 温禾听着这些诛心之言,原本迈向两仪殿的脚步缓缓停下,眼中的从容渐渐被寒意取代。 他当即转了方向,不远不近地缀着这群人出了宫。 大兴宫内毕竟是天子脚下,动手不便,可出了宫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刚出玄武门,温禾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抬脚狠狠踹向领头的那个微胖御史。 其余人惊呼回头,这才发现这位正主竟一路跟了过来,脸上的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恰在此时,原本候在门外的玄甲卫以为温禾遭人围堵,当即拔刀护在他身前,玄色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刀刃上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动手?”温禾拍了拍袖口浮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方才不是说某是大唐第一祸害么?既是祸害,动手又何妨?”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清晰地传到每个御史耳中。 他向前迈了半步,御史们竟吓得齐齐后缩,仿佛温禾是什么洪水猛兽。 “长安城里纨绔遍地,游手好闲之辈车载斗量,你们视若无睹。 偏生整日盯着某不放,莫不是某太老实,倒让你们觉得好欺负了?” 温禾的目光扫过那群御史,眼神锐利如刀,让他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此乃玄武门!你、你敢在此行凶?禁军何在!禁军救某!” 被踹倒的御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嘶声高喊,可身后厚重的城门纹丝不动,连守城兵士的影子都没瞧见。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城门外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城墙上,张士贵捧着茶盏轻轻晃悠,茶汤里的碎沫打着旋儿。 “比起温嘉颖那清苦茶汤,老夫还是爱这浓茶,若再添几片羊肉,简直赛过神仙。” 他咂咂嘴,眼角余光瞥向身旁的李君羡,看似悠闲,实则一直在留意着城下的动静。 李君羡干笑两声,目光不安地瞟向城墙下:“将军,咱们职责是守备玄武门,温禾在此动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怕是会怪罪下来。” 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剑,指节微微发白。 “外头的事,与你我何干?” 张士贵将茶盏重重顿在城砖上,青瓷与砖石相击的闷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温禾此子,虽是年少,却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今日如此,定是那些御史触了他的逆鳞。再说了,陛下对温禾的看重,你我又不是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 李君羡一怔,随即失笑点头,转身从箭窗旁挪开,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玄武门外的御史望着死寂的城门,心一点点沉下去,如同坠入了冰窖。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踉跄后退数步,色厉内荏地威胁:“温禾!你若再行凶,老夫定要在陛下面前弹劾你的罪状!让你身败名裂!” “某早就动手了。” 温禾冷笑一声,身形骤然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这段时日跟着李世民习武,他的身手早已非昔日可比,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御史绰绰有余。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只一瞬间便冲到了那御史面前。 旁的御史见状欲上前相助,却被玄甲卫横刀拦住。 甲胄相撞的脆响中,只听“哎呦”一声闷哼,温禾一拳正中那御史面门。 不等对方倒地,他已翻身骑坐上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御史身上,他还专拣肉多的地方招呼,疼得钻心却不伤筋骨。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某错了,某再也不敢了!” 那御史疼得嗷嗷直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在朝堂上的嚣张模样。 “同僚们救某!快救某啊!” 他朝着周围的御史们呼救,可那些人一个个都往后退,生怕被牵连其中。 御史的哀嚎在朱雀大街上回荡,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可围观的官民们都抱着胳膊看戏,谁也不肯上前。 一个卖葫芦的小贩一边给孩子递葫芦,一边对身旁的人说:“这御史也是活该,平日里仗着自己是言官,就到处挑刺,今日算是踢到铁板了。” 旁边的人连连点头。 “就是,温县子年纪轻轻便为大唐立下不少功劳,他们却这般诋毁,换做是谁都忍不了。” 人群深处,郑氏派来打探消息的仆役见此情景,吓得脸色苍白,连忙转身离去。 而就在这时。 只听得玄武门方向传来一声高亢的喊声:“住手,都快住手!” 温禾拽着那御史的衣襟,抬头一看。 只见不远处高月正带着人火急火燎的跑来。 (本章完) 第263章 请陛下允准臣告小还乡 第263章 请陛下允准臣告小还乡 “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高阳县子嚣张跋扈,您看看老臣被打的,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 刚刚到了两仪殿,那御史便迫不及待的向着李世民控诉温禾。 撩起身上的衣袍,说的是声泪俱下。 皇位上的李世民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目光朝着温禾扫去。 后者却不以为然的正朝着周围的熟人打着招呼。 阎立本失笑的摇了摇头,李靖虽然板着脸,可眼底也有笑意。 温彦博倒是毫无顾忌的冲着温禾点了点头。 那边还有个萧瑀,失笑的捋着胡子。 还有大理寺的刘德威,竟然还暗中朝着温和眨了眨眼。 反倒是之前秦王府最先认识温禾的长孙无忌、杜如晦和房玄龄三人,显的有些冷淡。 长孙无忌和温禾有怨,李世民是知道的。 至于后面那两位,是否是在避嫌,他便不知了。 “咳咳,陛下,高阳县子在玄武门外行凶,此事确实不妥。” 魏征看着大殿内竟然没有一人为那御史说法,只好自己站出来了。 他毕竟是谏议大夫,算是御史台的二把手了。 先不说温禾为何殴打那御史,但他若是不出来,只怕日后是要被其他御史戳脊梁骨了。 但他这话里的意思,也没有指责温禾的意思,只是说了,此事不妥。 李世民轻咳了一声,瞪向温禾:“竖子,你安敢在玄武门外动手,竟然还殴打朝廷官员,你可知罪!” “微臣知罪。” 温禾没有丝毫犹豫的承认了。 大殿内的众人都不由愣住了。 就连那个御史,也都有些错愕。 他都想好了,若是温禾反驳或者否认,他便据理力争。 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的便认罪了。 “陛下,您看他都认了,陛下啊,高阳县子仗势欺人,如此年纪便如此凶狠,日后只怕是更加横行霸道了。” 那御史当即又哀嚎了起来。 “咳咳,启禀陛下,臣以为此言有些太过了。” 李靖忽然起身。 “高阳县子今年不过十岁,如此年轻正是血气方刚之时,若是臣在这样的年纪,得知有人诽谤污蔑,臣早就提着三尺剑找上门去。” 说罢,李靖还特意睨了那御史一眼,吓的他不由得一哆嗦。 “代国公所言极是。” 方才温彦博便要起身,却被李靖抢先一步,但等后者话说完,他便紧接着起来说道:“高阳县子屡次建功,前番更是大破军饷贪墨案,可如今却受到如此污蔑,臣以为今日高阳县子所为,当为大丈夫。” 这话也是温彦博的真心话。 他对温禾确实是格外欣赏。 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能力,日后的前程只怕是要不得了了。 不管日后他会不会认祖归宗回到温氏,私下也要和他交好。 李世民不禁失笑,不过很快便掩饰了过去。 温禾还没开口辩解,没想到朝中就有两位尚书出头为他背书了。 “咳咳,温禾你有什么好说的。”李世民看向温禾问道。 “启禀陛下,臣没什么好说的,臣就是一时怒火攻心,怒发冲冠,怒气腾腾,怒火中烧,怒……” “你闭嘴!” 李世民一声冷喝,打断了温禾那“怒”字的组词游戏。 他没好气的瞪着他,喝道:“你当街殴打御史,可是有什么情弊!” 他冲着温禾使了好几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在这胡言乱语。 温禾摆了摆手,说道:“没有,纯属私人恩怨,微臣就是看他不爽,启禀陛下,微臣年迈,额,年幼,担不起大任,有负圣恩,请陛下允准臣告小还乡。” 两仪殿内,顿时一阵死寂。 所有人,包括那个御史,都难以置信的望着温禾。 因为年幼,还告小还乡? 这竖子一定是故意的! 李世民当即大怒,拍着桌案喝道:“不许!” 当李世民话音落下,只见前方的房玄龄骤然起身,厉声说道。 “陛下,臣弹劾御史黄允棋,污蔑功臣,离间君臣!” “什,什么?” 那御史惊愕万分。 他想不通为什么房玄龄突然出来弹劾他。 难道就因为温禾请辞? 可那竖子明明就是在演戏啊,问天下哪个傻子会自愿辞官的! “臣亦弹劾御史黄允棋,私收贿赂,以权谋私,离间君臣!” 让黄允棋更吃惊的是,竟然就连魏征都站出来了。 “你你你,为何,为何!” 他想不通,指着魏征质问道。 而这时,他才注意到,两仪殿内,上到李世民,下到各部尚书。 似乎从来都不在意温禾为什么殴打他。 他们更在意的是,温禾动手的地点是在玄武门。 “别啊,弹劾他作甚,他就是被人推出来当枪使的,陛下我真的累了,做点事情都要被人弹劾,心累啊……” 温禾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一副好像心如死灰,对朝廷失望的语气。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前方飞来一物。 ‘得,这个和田玉的笔洗,终究没能逃脱。’高月无奈的暗自叹了口气。 “竖子,你给朕滚回家去禁足十日,下次还敢胡言乱语说什么辞官,朕就把你吊在太极宫前,抽一百鞭!” “哦,那微臣告退了。” 温禾撇了撇嘴。 不辞官就不辞官嘛,乱砸东西做什么。 好好的和田玉就这么碎了。 “御史黄允棋罢官,由大理寺负责调查。” “臣遵旨。” 大理寺寺卿刘德威嘴角上扬,望着御史黄允棋的目光,就好似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竟然敢弹劾我大理寺未来的主簿,别让本官抓住你的把柄,否则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大理寺了。 没多久,再一次离开玄武门的温禾,只看到面前围满了人。 方才那些官员都没有离去,在这等着结果。 如今见到温禾出来,都心知肚明了。 得,那个御史倒霉了。 “唉。” 可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只听到温禾叹了口气。 众人顿时不解。 你都把那个御史斗倒了,如今还在这里叹什么气啊。 温禾和善的笑着,目光扫着人群,赫然捕捉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原本某是想和你们和平共处的,既然你们出招了,那我就当做是你们宣战了,都说你们的底蕴很强,既然如此那就让某看看你们的底蕴吧。” (本章完) 第264章 天下寒门士子,都会投向温禾 第264章 天下寒门士子,都会投向温禾 “狂妄!” “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荥阳郑氏府邸。 博陵崔氏的老者拍案大骂,若不是此地是郑氏府邸,他早将手头的茶盏摔落,以示自己的愤慨。 自汉末以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挑衅他们。 世人都说娶五姓女为荣,尊崇敬仰五姓七望。 可今日竟然有个黄口小儿,当街向他们宣战! 这样的行为,在被公认为第一士族的崔氏眼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立廷兄何必如此,不过就是一个孺子罢了。” 那博陵崔氏的老者闻言,当即瞪了过去,重哼一声:“你们范阳卢氏倒是坐的安稳,卢子业莫要忘了,那竖子威胁的是所有士族!” “五姓七望同气连枝!” 那叫卢子业的老子长长的叹了口气,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将茶杯缓缓的放下后,才说道:“此事老夫之前本就反对,此前分销之事,便让我等和其他士族有了嫌隙,这已经是断了我等一臂了,不过是些许羊毛,让让他又何妨,何至于如此。” 其余人闻言都有些不满。 之前在卢氏在长安的代表并非是他,而之前那位因为一些原因被调回范阳养老了,什么原因卢氏的人并未说明。 可在场的人心知肚明,他们卢氏不愿意与皇家交恶,所以才派来卢子业这个温和派。 “卢公之意,是怪我郑氏了?” 上位那身着锦绣圆领袍的中年人,沉着脸问了一句。 他正是郑氏这一代的领军人物,郑元璹。 “老夫并无此意,只是想提醒诸位,高阳县子背后是陛下,尔等不妨细数一番,如今这朝廷之上,五姓之中有多少四品以上的官身?” 在场的除了郑元璹为左武候大将军,乃正三品。 其余人皆是白身。 而他们的下一代也是如此,第三代也只有少数是侍郎,比如卢承庆等人。 其余的都是五品以下。 如今的大唐还没到下品无士族的地步。 特别是五姓七望,从杨广开始,便被一直打压着。 而郑元璹之所以能到正三品,是因为他多次出使突厥,再加上当年唐军起义时,他以郡来降。 也算是十六卫里面,难得不是秦王系的。 卢子业话音落下,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卢公何意?”郑元璹眼眸微眯。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和温禾为敌,他知道这位高阳县子背后是陛下和太子。 但是对他而言,家族利益高过一切。 “诸公莫要忘了,温禾做出了廉价的白纸、农具,让我等不得不遵从他的规则,但是我等都是千年传家,难道便甘心被一个黄口小儿欺压?” 郑元璹目光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某并非是要置他于死地,也不是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而是想为我等争一口气。” “若是今次我等让温禾服软,不也意味着陛下服软,到时候分销之事或许还能握在你我手中。” 所谓的五姓七望,其实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结合体。 方才各家没有说话,那是没有看到利益。 可如今郑元璹已经将一大块肥肉抛出来了。 这分销权的分配,单单区域的拍卖,一年就有好几百万贯。 这么大块的肥肉,如今却只在温禾一人的手中,他们怎么可能不眼馋。 “所以此事并非我郑氏一家之事,而是七家之事。”郑元璹嘴角微微勾起。 他太了解这些人的心思了。 一个个都是表面的君子,说着什么道德伦常,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 “此事……” 就在他话音落下没多久,便有人开口了 郑元璹一副如我所料的模样,朝着说话的看去。 那是陇西李氏的人。 郑元璹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竟然是陇西李氏。 这可是皇帝的本家。 “此事我陇西李便不参与了。”陇西李氏来的是个中年人,在朝中的官职也不高,但出身正房的他,足够代表陇西李氏的意思了。 郑元璹当即蹙起眉头,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又一个拒绝的声音:“我赵郡李,家中也无布匹和皮革之生意,便也不参与了,诸公请便。” 说话的也是一个中年人。 在场七家,两家姓李的都干脆的拒绝了。 “你们!” 那博陵崔氏的老者勃然起身指着二人。 不过这两位李郎君却不以为然,好像是相约好的,一同起身。 “诸公慢慢谈,晚辈先行告辞了。” 二人一同行了礼,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结伴而走。 ‘一群疯子!’ 二人离开屋子,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下李姓是一家,如今是他们的天下。 这些人竟然要他们去对付陛下,那不就等于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吗? 更何况,即便这一次温禾吃了亏,可日后呢? 他才十岁啊。 日后若是身居高位,或是太子登基,到时候只怕是羽翼丰满了。 想要报复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两家一走,屋内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罢了罢了,还有谁要走的?”博陵崔氏的老者长叹了一声。 可就在这时,却听一旁传来一阵笑声。 “立廷莫要心急,如今我等都未走,不就代表着,这才是真正的同气连枝吗?” 坐在左侧上首位置上的老者,忽然开口说道。 他说罢,特意看了一眼那卢氏老者。 后者有些讪讪,轻咳了两声。 而这时,其余人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投向了他。 清河崔氏。 五姓七望之首。 天下第一等姓氏。 而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明显就是在说,日后要将那两家姓李的排除在外。 “既然要对付那孺子,便要运用雷霆手段,不可犹豫,正所谓先发制人,老夫以为那孺子最在乎的无非就是钱财,而陛下在乎的便是信誉,那羊毛是为了给前线将士制作冬衣的,不如……” 那老者笑脸盈盈的捋着胡子,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但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那温禾看重羊毛,就将羊毛毁了。 没了冬衣,陛下不还要仰仗他们,否则陛下便是失信于军中。 到时候他们不就可以趁机和陛下提出要求,将分销权拿到手中。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众人都不得不叹服一声。 而就在这时。 只听得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何人?” 郑元璹不禁眉头一簇,他三令五申,不让人进来打扰。 只见有人掀开帘子,原来是郑允浩。 “见过阿耶,见过诸位贤达。”郑允浩脸上虽然急切,但也没忘了给众人行礼。 “是个有礼的。”那清河崔的老者点头赞许道。 若是往常,能得他这一番赞许,郑允浩早就喜出望外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五姓中老者的评价,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仕途。 可此刻郑允浩却没有一点喜悦,他上前几步,到郑元璹耳边说了一句。 后者脸色顿时一变。 “你说的可是真的!” 郑允浩认真的点了点头。 其余人见状,都不由不解。 “发生何事了?” 众人目光纷纷朝着郑元璹望去。 后者面色凝重,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高阳县子在东市开了间书铺,无论什么书,每本售价三文钱。” “什么!” 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温禾那竖子是疯了不成!” 博陵崔氏的老者面色骤然变的铁青。 哪怕现在纸张便宜,也不可能做到三文钱一本书。 而且竟然还是无论什么书,都是三文钱一本。 “你亲自去,去买几本回来!” 郑元璹指着郑允浩,后者当即点了下头,快步的走了出去。 屋内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特别是那清河崔氏的老者。 方才他才说要先发制人,可就在他们在此聚会的时候,温禾早就动手了。 三文钱一本书啊。 那天下寒门士子,都将会义无反顾的投向温禾那方。 (本章完) 第265章 如此一来怎么能不长安纸贵 第265章 如此一来怎么能不长安纸贵 长安城。 三味书屋前,人头涌动,大排长龙。 “都别挤了,里面的人都出不来了。”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踩到我的脚了。” “买到了买到了,这下我家娃娃也能成读书人了。” 上到贫苦的寒门士子,下到贩夫走卒,几乎都朝着东市而来。 而在三味书屋对门的茶楼二楼上。 温禾正带着李泰、李恪还有李佑,望着面前的这一幕。 “这人也太多了吧,那些个庶民买书回去作甚啊,他们看得懂吗?”李泰拿着一个糕点趴在窗台上。 李恪端端正正的坐着,翻开面前不同于大唐如今使用的卷轴的册书,笑道。 “先生所编写的声律启蒙,便是专门教授稚子的,他们买回去可以教授自家孩子,先生又安排了不少会识字的到各村游走,负责讲解传教,如此一来怎么能不长安纸贵呢。” 他所翻开的书本第一页便写着: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 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 “先生,为何之前你不把这书写出来给我们啊,以前那背书实在麻烦的很。”李佑有些幽怨的说道。 “那好,这本书就送给你了,给你三日时间熟背。”温禾嘴角勾起,朝着李佑挑了下眉。 后者顿时愕然住了。 逗得李泰在那捧腹大笑。 “不过先生,三文钱是不是太少了,而且您每个月还要拿出一千贯来给那些游学士子,让他们去各个村子教授学问,为何不办私塾啊?” 李恪有些弄不懂温禾的做法。 这也太烧钱了。 “因为若是办私塾,依旧会有很多人读不起书。” 说话的不是温禾,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 不过不用转头,温禾便猜到是谁了。 李泰、李恪和李佑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见过太……” “今日便服出门,都是自家兄弟,私下不用这样。” 没错,来的正是李承乾。 三小只正要行礼,就被他给拦下了。 他带来的护卫找了个相邻的位置坐下,只当做是陌生人。 但目光依旧时刻警惕着四周。 “坐吧。” 温禾一扭头,将一盘点心推到他面前。 “见过先生。”李承乾行了礼,满脸堆笑的坐下,然后盯着温禾,就像是一只想要得到夸赞的小猫。 “说的不错。”温禾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又补充道:“让士子去游学教授,也可以让那些没买到书的一起学,如此一来便可大大提高孩童的识字率。” 西方的那些传教士便是这么做的。 到各地教授那些贫困的孩子学字读书,还帮人治病。 因此在极其短的时间内,他们便收获了大量的信徒。 而那些孩子长大后,也记得传教士的恩惠,成为最忠诚的信徒。 只是可惜,这套方式在他们来到东方后,因为语言的限制,效果大打折扣。 所以他们才转头去忽悠当时的掌权者。 比如某个自称是“千古一帝”的麻子。 因为传教士的蛊惑,将研发出连珠火枪的戴梓流放,彻底遏制住了火器的发展。 想到这温禾不禁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 而他如此,被四小只看在眼里,还以为他是担心钱财不够。 “先生,如此一来,只怕是一家书铺便不够了。”李承乾有些担心。 温禾摇了摇头,说道:“以后可以去每个县、每个村都开一家,你现在不应该担心书铺不够,而是该担心你的钱不够。” “啊?先,先生何意啊?”李承乾有些懵。 温禾双手抱胸,失笑道:“你打开书的扉页看看。” “嗯?” 李承乾不解,只见李恪将书递给他,他打开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在书的扉页上,赫然印着一行字“此书成本皆由陛下、太子捐赠”。 “我,我和阿耶捐的?”李承乾诧异的指着自己。 他抬眸望着温禾,眼眶顿时湿润了。 他知道,这是自家先生在为自己扬名。 明明自己一文钱都没拿出去。 “行了,哭什么,你先生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可承担不了这么大的民望。” 温禾失笑,擦去他眼角的泪水。 他又不需要那么多的名声,如果真的誉满天下,只怕到时候李世民真的要将他关起来了。 “这钱,我一定会还给先生的。”李承乾倔强的抬起头,目光灼灼。 “啪!” 温禾抬手,朝着他的脑袋来了一巴掌,在李承乾茫然的目光中,大笑了起来。 爽! 趁着这小家伙还小,多打几下,等他以后长大了,可就没机会咯。 “对了,一会你带几本回去,给你阿耶看看。”温禾提醒了一句。 李承乾揉着脑袋“嗯”了一声。 “这便是册书吗?确实巧妙啊,携带方便不说,而且所记内容也比卷轴要多。” 从一楼走上来了几个书生打扮的人。 “方便是方便,只是可惜太少了些,而且大多都是启蒙书籍,那些经典却很少。” 他们就在温禾身旁不远处的位置坐下,几个人看着并不算富裕,只点了一壶茶,连点心都没有。 “那些经典都在士族大家的手中,高阳县子能如此已实属不易了,有这《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便足够我等读上许久了,宾王兄你方才怎的不买上几本?” 他们说着话,目光纷纷投向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 只见他面色有些讪讪,手里就拿着一本书。 “只是觉得新奇,便买了一本。” “那个好像是先生写的初级数学啊。”李泰眼尖,一眼就看了出来。 “我记得上面好像就只有到一元一次方程吧,这都是给小孩子看的。”他嘚瑟的撇了撇嘴。 “啪!” 温禾看他骄傲,毫不犹豫的赏了他一巴掌。 “你就不能低调点。” “先生,读书又不是为了当乌龟,自然是要高调行事,才能让他人知道某饱读诗书。”李泰不服的反驳道。 这话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就像是人发迹了,若不是去显摆一下,犹如锦衣夜行。 “那你为什么不高调养猪呢?”李佑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李泰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虽然养猪是他的爱好,但若是说出去实在有点丢人。 “闭嘴吧你!”李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李佑“切”了一声。 “行了,你们别吵了,让我安静点。”温禾抬起手,两个人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高明,拿份点心过去,就说给那个买了数学的书生。”温禾将自己面前一盘完好的点心递了过去。 “哦。” 李承乾点了点头,拿着点心走了过去。 那三小只偷偷的乐着。 “先生是看难得有人买了数学,所以高兴是吧。”李泰调笑道。 温禾失笑,说道:“算是吧。” 而那边,当李承乾送着点心过去后,几个书生都不禁大吃一惊,纷纷转头朝着这边看来。 只见是几个孩子,他们心中更诧异了。 那个买了数学书的书生,望着温禾,忽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勃然起身,整理了衣袍,朝着这边走来。 他的那些同伴都还不解,就见那书生来到温禾面前行了大礼。 “唐博州茌平人马周,马宾王,见过高阳县子。” 果然是他。 刚才听那些人称呼他为“宾王兄”的时候,温禾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所以这才叫李承乾端着点心过去。 没想到这人,竟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难怪日后他能把常何算计一番,借此平步青云了。 温禾不置可否的一笑,对他点了点头。 正要说话,就听到一声惊呼。 “高阳县子?高阳县子在哪?” (本章完) 第266章 大唐第一位出身寒门的宰相 第266章 大唐第一位出身寒门的宰相 紧随而来的便是潮涌般的呐喊。 “县子何在?” “某之恩师高阳子在何处?” 一时间,从茶楼到外面的街道,只见人声鼎沸。 不少人纷纷朝着这茶楼这边看来。 二楼处,那些在这里歇息的书生,赫然捕捉到了目标。 “这里,高阳县子在这里!” 只听得一声高呼。 温禾等人赫然感觉到地面在震动,楼下的茶楼小厮竭力的大喊着:“别挤了,进不去了!” 还好附近有金吾卫在,迅速的将后面的人驱离,否则只怕是要发生意外了。 而此刻,温禾一行人,在马周的带领下从另一处下楼,又从侧门离开。 “这里是专门让茶楼小厮走的,委屈高阳县子了。” 一出门马周便立刻向温禾请罪。 在他看来,让贵人走这样的门,是一种羞辱。 他担心温禾日后知道会怪罪他,所以索性便在此说明白了。 若是温禾真的因此责难于他,不如就此离去也好。 “额,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刚才那情况,就是狗洞也得钻,说起来该是我多谢你了。”温禾莞尔,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他之前完全没想到,原来大唐人也追星。 而且还这么的疯狂。 如果刚才没及时离开的话,只怕是要被那群疯狂的粉丝围住了吧。 说不定还会有人强行认师。 “先生,好像刚才也是他暴露你的身份吧。”李泰撇了下嘴,他方才还没吃饱,就跑出来了。 回府之后,可就没点心了。 “闭嘴吧你。”温禾剜了一眼。 李泰下意识的捂住了脑袋,以为温禾要揍他。 “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再找个茶楼?”李承乾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询问道。 他好不容易出来,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宫去。 温禾见状,失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行,走吧,三儿,你去找义府,让他牵着马车过来。”温禾叫了一声李恪,后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叫他。 虽说他在温禾府邸被强行叫做李三,但好像还真没多少人这么称呼过他。 李恪抬眸睨了一眼马周后,他便明白了,先生这是不想让他们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 随即他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朝着巷子外头跑去。 “方才确实是在下不对。”马周这边连忙道歉。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只是“高阳县子”四个字,便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无妨,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温禾今日穿的衣物也不算富贵,就是一身布衣而已。 身边就连个护卫都没带,李义府都被他安排到楼下去坐着,以免他前倨后恭的暴露他的身份。 可没想到,马周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温禾说到这,马周有些讪讪,向着他行了一礼说道:“方才那份点心,需要一百二十文钱,而县子你们穿着普通,年纪如此小,却能将那样昂贵的点心送人,身份肯定不简单。” “在加上方才这位小郎君频频朝着三味书屋看去,以及县子满面贵气、年龄相仿,所以在下才斗胆猜测,没想到竟然猜中了。” 这推理能力,如果不是狄仁杰现在还没有出生,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过聪明人都是一通百通,这马周擅长察言观色,懂得利用机遇,有这样的能力不算稀奇。 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大唐第一位出身农户的宰相。 历史上记载,马周来长安后便投效在常何家中做幕僚。 贞观五年,李世民令百官上书谈论朝政得失,常何因是武官不涉猎经学,马周就替常何撰写札子陈述有利于国家的二十多条建议,叫他上奏,条条都说进了李世民的心里。 李世民一看那札子,就知道不是常何写的,那家伙打仗可以,但是让他去治理天下,能力还不如一个里正。 所以李世民便叫来常何询问。 常何见败露了,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我没有这个能力,是我家客人马周写的,他每次和臣谈论,无不以忠孝为宗旨。“ 李世民一听,当即大吃一惊。 有这样的奇才,朕竟然不知道? 所以当天就召见了马周,在马周尚未到达期间,李世民还派人连续催促了四次。 待到马周来后,李世民和他彻夜畅谈,之后更是直接令他在门下省供职。 他便成为了有唐以来,第一位以田舍郎的出身直接进入门下省的。 但马周算起来还是寒门出身,他祖上是扶风马氏,也就是战国时赵国的马服君赵奢。 赵奢之孙为避祸改'马服'为氏。 只不过他这个寒门,过的还不如一般的农家,但好在能读书。 另外温禾以前就怀疑,马周很有可能是坑了常何一把。 他在常何身边做幕僚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主家的能力。 可他依旧写了一篇能够让李世民震惊无比的札子。 不过他这么做,倒是也没什么,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 也好在他遇到的是李世民这样的皇帝,以及常何这样的老实人,要不然他只怕是要被连夜送到长安城外的乱葬岗了。 “县子,在下可有什么不妥吗?”马周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 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宾王小心过头了,我就是个十岁的孩子,有那么可怕吗?” “不不不,在下不是惧怕,是敬仰,之前县子以雷霆手段铲除奸佞,如今又以此谋打压五姓七望等士族,令在下实在佩服仰望。”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真的在发光。 温禾被他这么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被人拍马屁是这种感觉啊。 只是他还没高兴多久,就被一旁的笑声打断了。 “噗嗤!” “这人这么会阿谀奉承,先生不如留在府里当个说书……” 李泰话还没说完,温禾的巴掌已经落下了。 “你今天再说一句话,我就让陛下把你的猪全宰了!” 李泰捂着脑袋,顿时委屈了起来。 温禾剜了他一眼,回过头,向着马周笑道:“这小子欠揍,他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不敢不敢。” 马周刚才确实有些恼怒,可没想到温禾竟然会和他赔罪。 这高阳县子身居多职,又是陛下心腹,却没有一点权贵的架子。 马周心中不由大喜。 他觉得自己找对人了。 不过他也知道一个道理,如今的他一穷二白,身无分文,就是想去自荐也拿不出给门子的钱。 而要想让这位高阳县子高看自己一眼,那就必须拿出一些真材实料来。 “县子容禀,在下想为县子献上一策。” (本章完) 第267章 我期待了这么久,你就和我说这个? 第267章 我期待了这么久,你就和我说这个? 温禾望着面前弯腰行礼的马周,眼眸微眯。 他之前果然没有想错,这是一个会抓住机遇的人。 “换个地方说吧。” 温禾没有马上询问,指了指巷子口已经行驶来的马车。 马周抬眸,有些讪讪,他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 明明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孩子,可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错过这一次机会,便会失去些什么。 到了马车前,温禾附耳和李泰说了句什么,然后让一个玄甲卫带着他先走。 随后他又让李义府过来,附耳和他说了句话。 后者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宾王可愿与我一辆马车?”温禾笑着看向马周。 后者有些诚惶诚恐,连忙应了下来。 就连上马车时,动作都好像有些僵硬。 上马车后,马周以为温禾会询问他些什么,可后者只是闭着眼睛,靠在那好似睡着了一般。 这让马周不禁有些拘谨,正襟危坐,一动不敢动。 这一路,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马车走的好像很慢。 直到马车停下后,外头传来了李义府的声音。 “先生,到地方了。” “嗯。” 温禾淡淡的应了一声,睁开眼向着马周看去,笑道:“那便下车吧。” “是。” 马周一怔,躬着身子先下了车,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温禾。 “这里是我过段时间要开业的酒楼,只是人手还没配齐,委屈宾王了。”温禾从车厢内出来的时候,顺嘴说了一句。 马周一回头,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酒楼。 酒楼外都已经修缮完成了,大门敞开着,一眼望去,里面空荡荡的。 大门外的牌匾也没有上,看起来要开业,应该还要过很长一段时间。 “在下不敢,能得县子一见,已经是在下的荣幸了。” 马周哪里敢有半分的不满。 他如今不仅仅是白身,而且还是身无分文。 能被温禾如此对待,已经是格外重视了。 若是去别家,只怕连主人家的面都见不到,就要被门子赶走了。 更别说是和他们共乘坐一辆马车了。 “日后这种奉承话还是不要说了,虽然好听,但是容易让人飘飘然。” 以前看电视,在他的印象中马周应该是那种直臣形象。 和眼前这个人完全不符合嘛。 果然啊,生活让人不得不弯下腰。 马周有些错愕,看着温禾笑脸盈盈的拍了拍他的手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但还是恭敬的跟在温禾的身后。 连一旁的李义府都感觉他做的比自己好。 ‘此人是谁,莫不是也是来投效的?’ 李义府眼眸微眯,心中暗自思量着。 不过他更多的是好奇。 方才自家先生特意嘱咐,让马车行驶的慢一些,最好走上半个时辰。 之前他还不解,可如今看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叫做马周的人。 只是看这人穿着和面相,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的人啊。 “小郎君有礼了。” 马周见李义府这么望着自己,笑着行了个礼。 后者一怔,干干的回了一个礼。 一行人跟着温禾一路上了二楼。 这酒楼一楼虽然没有装修,但二楼已经有一处包厢修缮完成了。 里面也早有人等候。 当门打开,李义府跟着温禾进入后,只听一声熟悉的声音。 “恭候县子。”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中年人和一位老者向着温禾行了礼。 看到二人中的那个老者时,温禾有些诧异,向着中年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后者使了眼色,虽然温禾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按耐了下来,点头说道。 “嗯,免礼了。” 中年人和那老者起身,就见到温禾的嘴角快要裂到耳根了。 ‘这竖子!’ “娘呀!”只听一声惊呼。 众人回头,只见李义府竟然坐在地上,吓的脸色惨白。 “咳咳,义府这是身体不适了?”温禾走了过去,使了个眼色。 李义府见状,连忙点头:“对,对对,身体不适,呵呵,身体不适。” ‘某刚才是不是看到陛下和李公对先生行礼了?!’ ‘是某眼了,还是这是在做梦啊!’ 李义府没有眼,也没有做梦。 这两位穿的和仆役一般的人,正是李世民和李靖。 温禾让李泰去传口信,叫李世民过来,没想到还附赠了一个李靖。 想来他们之前应该是在谈论什么公事,李靖应该是过来凑热闹的。 “我这学生缺乏锻炼,身体比较虚,宾王莫要见怪啊,来,快请坐。” 温禾笑着说道,微不可查的用脚踢了李义府一下。 后者回过神来,干干笑着:“是,是的,我身子骨虚弱。” 马周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和温禾述说自己的策论,若是能得这位高阳县子传到陛下面前,定然能得陛下青睐。 待坐定后,温禾轻咳了一声,故意沉着声音说道:“来人啊,上茶。” “诺。” 看他这故意的姿态,李世民恨不得抬脚踢他的屁股。 但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知道,温禾不会无缘无故让他穿扮成这样。 应该是为了这个年轻人。 不知这个年轻人有何特别的,竟然让温禾如此大费周章。 为了不暴露,他亲自泡了茶,不过一旁的李靖和李义府可不敢真的让他端上去。 李靖要去端,李义府连忙去接手,对二人笑的格外恭维。 还好马周背对着他们,才没有发现端倪。 温禾也只当做没看见,与马周说道:“方才宾王说,要为我献上一策,不知是何策?” 马周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水,有些意兴阑珊。 温禾知道他喜欢喝酒,历史上他还是开创了“醉态谏言”的先例。 李世民每次看到他的奏疏上有酒渍,也从未怪罪,还欣赏的说道:“这是他酒后吐真言。” 不过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温禾自然不能暴露他知道马周身份这件事,所以没让人准备酒。 马周倒也没在意,只是不喝茶罢了。 他清了清嗓子,向着温禾一拜,说道:“县子开设书铺,又以低廉交个收买书籍,编撰启蒙音律,在下斗胆猜测,定然是为了断绝士族垄断学识,在下佩服至极。” “然而如今大唐实行九品中正制,官员选拔权被士族垄断,寒门子弟入仕困难,即便县子行此大义,只怕若要让士族受到重创,无十数年不可,所以在下想请县子向陛下建言。” “行孩童考试之法,凡未及弱冠者皆可参与。” 他神态认真,说完后还回想了一番自己刚才可有说错的地方。 可等了一会,却没见动静,一抬头只见面前的温禾一脸诧异的望着他。 这不就是童试吗? 后来的童试,便是唐朝的县试啊! 虽然叫法不同之外,其中多了一些考试的流程,但大抵是一样的。 只不过后来的童试过后便是士子,有资格进入府学或者县学读书,成为秀才。 而唐朝的秀才,是需要通过春闱秀才科考试后,才能被赋予的。 含金量比起后来的秀才要重的多。 马周所说的更像是后来宋朝时期的县试方法。 这套方法不是说不行,只是让温禾有些失望。 我期待了这么久,你就和我说这个?! (本章完) 第268章 你这竖子,倒是给朕寻了一个人才 第268章 你这竖子,倒是给朕寻了一个人才 温禾在心中思索的同时,在他对面正煮茶的李世民也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马周说的并不符合他的心意,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了。 温禾摇了摇头,问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利诱之,可是你想过没有,那些农户家中的孩子,会有时间读书吗?” “而且若是他们通过了考试,得了士子的身份,以他们的身份想要接着参加州试,也需要好几年的时间,用几年的时间专心读书,只怕没有几家人负担的起。” 还有一点温禾没有说,那就是如果大量的人去读书,这无疑是让本就生产力贫瘠的大唐,失去更多劳动力。 “另外求学还需要去私塾,寻常的庶民连温饱都难以解决,如何能上的了学?” 马周确实有才能,但是在温禾看来,宋朝的科举制度并不适合唐朝。 要知道,宋朝是经历过唐朝中后期文化喷涌,以及五代十国世家遭到毁灭性打击后,才形成了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场面。 这才形成了科举制度的完善。 而在唐初,那些掌握着话语权的世家,绝对不可能让皇帝这么做。 否则他们很有可能会联合起来,对付皇权。 如果真是那样,即便是李世民,也不得不担心,这天下会不会再一次的动乱。 “县子误会了。”马周解释道。 温禾好奇的望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马周笑道:“在下的意思是,这孩童之考试并非是科举,也无需以考试结果赋予官身,而是一种激励,成绩上佳者或是赏赐钱粮,或是免除一年的赋税,或者是兵役、劳役。” “至于他们是否愿意继续求学,那便是他们自家的意思,而有了这样的奖励,想必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让自家孩子读一段时间的书,至少在农闲的时候,会让家中孩子读书。” 有点意思啊。 这倒是和后世建国初期一些地方的扫盲时候用的方法很像。 这样一来,费的代价便不会很大。 不像明清那样,只要是秀才就能免除一切田税,导致不少地主都将田地记在那些秀才的名下,以此来逃避税收。 “只是还有一些问题。”马周说完倒是没有多高兴,反而有些担忧。 “什么?”温禾问道。 “那便是督考之人,若是用世家出身的官员,只怕会有人从中作梗,若是用当地官员,又怕会有人徇私舞弊。” 能想到这一点,说明马周的这个想法不是临时起意的,他应该想了很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历史上马周并非和李世民提出过。 难道又是因为自己这只小蝴蝶? 温禾暗自失笑,至于马周的担忧,在他看来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一点无需担心,春闱结束后,便会有一批新进的官员,到时候让他们去即可,这些人都是年轻人,不像那些老思想的顽固,不会舞弊或者凭借喜好做事。” “而且这也可以作为那些新进官员的一次考核。” 这些话温禾可不是说给马周听的,而是在告诉李世民。 “喝茶。” 李世民端着茶水走到二人身旁,将茶盏分别捧到二人的面前。 温禾当即站了起来,恭敬的退到一边。 马周茫然的看着起身的温禾,不解的也要站起来,却见那身穿布衣的中年人冲他摆了摆手:“你坐着即可,这竖子是害怕了,让他站着。” 敢叫高阳县子为竖子,马周当即明白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贵不可言。 他连忙正襟危坐,向着他行了礼:“见过贵人。” 他心中更不解的是,为何高阳县子要让这位贵人,故意装扮成仆役的模样。 难道就是为了听方才他所说的话? “马郎君之前,可治过什么经典?” 原本以为马周只是一个庸才的李世民,在听到他刚才的谋划后,对他便来了兴趣。 现在他算是明白,为何温禾要特意让他来一趟了。 “诗、书、礼、乐、易、春秋,在下皆有涉及,不过最为精通的是《诗经》与《左传》。” 马周也不谦虚。 机遇就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只是他话音落下,李世民的神色有些玩味:“能学如此多的书,郎君的身世应当十分显赫吧?” 这个时代虽然不像前汉那样,寻常人连书籍都接触不到,但读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李世民才会如此问。 马周的才能确实让他吃惊,可若又是一个世家出身的,那他便要好好考虑一下,刚才他说的那番话了。 马周闻言,不禁讪讪:“父亲离世前留下一些书籍,母亲去世后,在下将家中的东西都典当买书了,所以如今可谓是身无分文。” ‘好!’ 李世民大喜,扭过头冲着温禾赞许的点了点头。 “你这竖子,倒是给朕寻了一个人才。”李世民大笑道。 温禾撇了撇嘴,幽怨道:“陛下不治我的罪就好了。” “朕,陛下?!” 马周身体顿时僵住了。 他之前想过,眼前这个人可能是某部尚书,或者是尚书省的人。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皇帝! 他刚才好像还给高阳县子行礼! “啪!” 马周慌忙的站起身来,动作过大的他差点把桌子给掀翻了。 他连忙向着李世民行礼:“小民马周拜见陛下。” “免了免了,倒是吓到你了,都怪这竖子非要搞这么一出。”李世民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一旁的温禾轻轻的哼了一声。 真以为他这样脱裤子放屁啊,还不是担心若是贸然举荐,李世民心里会有猜忌。 所以他才让李世民亲耳来听听。 “刚才你所建言的,朕都听到了,药师你觉得如何?”李世民抬头看向李靖。 后者原本就是来凑个热闹,顺便抓温禾的,对于刚才马周说的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李靖笑道:“老臣对此事懂得不多,还是不擅自评判了。” “你啊。”李世民闻言,指着他无奈的笑着。 他知道李靖这是故意在避嫌。 此刻马周已经傻眼了。 原来这一位也是个云端上的大人物。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惊喜,还是害怕。 双腿都不住的抖动起来。 “别紧张,李尚书是个很和蔼的人。”温禾走到马周身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马周干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他已经感觉到身上被冷汗浸湿了。 “咳,温县子啊,本官虽然和蔼,可是也容不得他人再三欺骗吧。”忽然间李靖眼眸扫了过来。 温禾不由一怔。 他最近好像没得罪李靖吧。 “啪!” 就在这时,只见李世民突然抬手冲着他的脑袋拍了一巴掌,笑骂道。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兵部主事的官职啊,药师在兵部都等你多久了,你倒是在家里逍遥啊,最近连百骑和工部都没去了!” “陛下,你之前还让我禁足来着。”温禾揉了揉自己的头,有些无语了。 他不说,李世民差点忘记这件事情了。 “那你今日禁足不是结束了吗?明日进宫参与朝议,然后去兵部……哦,对了,宾王在长安可有住处,若是没有就住到这竖子家里,明日让他带你进宫。” “什么?”温禾愕然,连忙拒绝:“陛下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他以后是你的人,凭什么到我家蹭吃蹭喝啊!” “凭你是朕的女婿,还有,少怀疑朕的心胸,你就是真有结党的意,朕还会怕不成,日后别在朕面前演戏。” 李世民冲他瞪了一眼,抬手又在他的头上打了一巴掌,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 之前在万春殿让这竖子跑了,今日得手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药师,今日与朕去这竖子家用膳,如何?” 得了一个可用的人才,李世民心情大好。 这些时日他为了冬衣的事情,愁的也没吃好饭,正好出了宫,不去温禾家蹭一顿,总感觉少了什么。 李靖失笑,点头听道:“既然陛下有此雅性,臣自然跟随。” “好。”李世民朗声大笑,一回头却见温禾一脸郁郁,他顿时不满的质问道:“怎的,你这竖子难不成还不愿意?” “微臣自然愿意,就是青雀可能会不太高兴。” 温禾知道,李二肯定又盯上那些个猪崽子了。 好好的一个皇帝,居然喜欢吃猪肉。 算了,反正李二曾经在他心里的光辉形象早就破灭了。 “别拿青雀作伐。”李世民轻哼一声,转向马周时,又变成一副亲切的样子:“宾王也同行吧,朕顺便与你说说学问之事。” 这是要考校的意思了。 马周自然不敢拒绝,连忙恭敬的应了下来。 他如今还感觉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 去温禾府邸的路上,李世民便和马周同乘一辆马车。 二人说了什么,温禾不知道,但当他看到李世民和马周从马车下来后,那满脸欣喜的模样便知道。 这一场考校马周不仅通过了,而且还可能得了满分。 这二人的见面,比原先历史提前了五年。 温禾也不禁有些期待,会因此改变什么。 “阿耶,您怎么来了?” 刚刚进到府邸,看到温禾和李世民的时候,出来迎接的李泰等人顿时傻眼了。 特别是李泰,一双眼睛瞪的斗大,心中直呼:‘完了完了,阿耶又来了,我的猪保不住了!’ (本章完) 第269章 周万死不能报县子恩德之万一 第269章 周万死不能报县子恩德之万一 “马周此人,大才也!” 当吃过午饭,李世民特意支走了别人,与温禾去了后者的书房。 刚刚进门,他便忍不住夸赞了一句。 “你这竖子倒是慧眼识珠啊。”他走到一旁大大咧咧的坐下,然后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桌面,这是让温禾给他奉茶的意思。 “不算我慧眼识珠,算是他是个懂得寻找机会的人。”温禾泡了杯茶送了过去。 李世民不解的问道:“为何如此说?” 温禾在给自己泡茶的时候,回答道。 “他身上没有多少钱,却还是去我的书铺买了一本‘数学’,但在我记忆中,马周并不是一个喜欢算学的人,所以他并不是为了买数学,而是在给自己买机会。” 李世民闻言,指着温禾笑骂道:“你这竖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陛下可知道我那书屋内,数学卖出了几本?”温禾问道。 “几本?” “两本,一本是马周买的,还有一本是个小道士,而其他人却连看都不看,陛下以为他买数学的目的是为何?” 温禾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的事情。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巧合往往都是有意为之。 李世民闻言,眼眸微眯,深思了片刻后又摇了摇头:“他又如何会知道你会去?” 温禾端着茶走到李世民的面前坐下,说道。 “那是微臣的书铺,即便今日不去,明日也会去,明日不去,日后总有一天会去,而一个买了冷门书籍的人,自然会引起微臣的注意。” “即便微臣不知道马周的未来,也一定会好奇他为什么会买那本书,而这个时候马周在展现出他的才学,微臣如果是个在意人才之人,定然会引荐与陛下,如果微臣不是,他自此离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李世民是个聪明人,温禾的话他自然听的明白。 不过对此他并不在意,一个能为自己寻找到机会的人,便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能力。 再加上之前在马车上,他和马周的那一番谈话,更让李世民笃定这一点。 “是个有趣的人,不过这倒是让朕发愁该让他去哪了,若是贸然擢升,只怕会引起他人的瞩目。” 马周的能力李世民是知道的,可该怎么用他,倒是让李世民有些头疼了。 温禾没说话,淡然的喝着茶。 这种事情他还是别给意见的好。 “你这竖子,难道就不能帮朕解忧?”李世民用手敲了下桌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动。 温禾“嘿嘿”一笑,说道:“陛下,我就是个九品的小官,这种事情你难道不应该去问房玄龄他们吗?” “若是能问,朕还叫你来作甚,此人对外又不能说是你举荐的,没了举荐人,朕一时间也不好给他安排官职……” 温禾的爵位是够的,可是他如今被五姓七望的人盯上。 他若是举荐人,只怕朝堂上会有大半的人拒绝。 “咳咳,陛下,代国公今日也在。”温禾轻咳了一声,打断了李世民的话。 闻言,李世民眼前一亮,笑了起来:“对啊,药师今日也在,有了,朕想到给马周安排做什么了。” 对于李世民要给马周安排什么官职,温禾并不关心。 只是这李二说到这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总感觉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不会又要坑我吧? 不久后,李世民便和李靖离开了。 二人一走,马周便向着温禾行了一个大礼。 “谢过县子大恩。” “不至于不至于,还是你自己有本事,让陛下看重。”温禾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马周起身后,又向他拜了三拜,抬起头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周当年出仕,却只得了一个区区助教之职,周心中郁闷只能以醉酒度日,后被博州刺史达奚恕多次训斥,周愤恨之下弃职而去,未曾想又被浚仪令崔贤首侮辱,于是在激愤之下奔赴长安。” “这才来到长安,可居住之地之人都瞧不上周,厮混多年如今一贫如洗,未曾想遇到县子,县子高义,不以周卑鄙,荐于君前,周万死不能报县子恩德之万一……” 这咬文嚼字的说的温禾都有些迷糊了。 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过啊你要想清楚,陛下一开始给你的官职也不会太高,这一次你可千万别再弃职而去了。” 他故意调笑着。 助教是个连不入流都算不上的微末小吏。 而李世民给他的官职至少会是九品。 只要马周不犯傻,自然不可能弃职而去。 翌日。 温禾打着哈欠洗漱完后,来到正堂时,马周已经早早的恭候在那了。 等人都到齐了,马周一一给李泰他们行了礼后,才坐着一起用饭。 “以后在我这不用讲这么多的规矩,他们以后在这里只是李三李四李五,他们日后若是敢和你摆谱,你告诉我,我抽他们。” 温禾刚才没有阻止马周行礼,是全了他的心意,之后这番提醒,是在告诉他以后在府里不要透露三小只的身份。 “先生,我最近没做错事。”小李佑嘟囔了一句。 “行,知道了,今日我上朝,给你们放假一天当做奖励。”温禾笑道。 闻言,李泰和李佑顿时面露喜色。 李恪面色平静的问了一句:“可以出府吗?” 他说话的时候,温柔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带着人出去,还有,别给我惹事啊。”温禾提醒道。 李泰“嘿嘿”一笑:“好像惹事的都是先生吧。” 他话还没说完,坐在他身旁的李佑当即挪动屁股,和他拉开距离。 果不其然,温禾的巴掌虽迟必到。 “让你多嘴,吃饭。” 什么叫我惹事? 我是个好人,什么时候惹过事。 都是别人来招惹我的好不好。 吃过饭后,他便和马周一起出门了。 周福早早的备好了马车,阿冬在外头恭候着。 就在温禾和马周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只听得一声激烈的马蹄声。 只见不远处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就在他在门口停下。 马背上的人翻身下来,便朝着温禾府邸冲去,口中还大喊着:“门子呢,快去通禀,百骑二队陈大海要见小郎君!” (本章完) 第270章 有人谋反,欲要挑起兵祸 第270章 有人谋反,欲要挑起兵祸 “发生何事了?” 听到是百骑的人,温禾当即掀开了车帘,探出脑袋去。 二队的人专门负责打探、侦察和潜入伪装,轻易是绝对不会自爆身份。 这个陈大海,温禾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假扮商人去突厥,他便是带队人之一。 能让他如此急切的,难不成是突厥那边有什么变故? 陈大海听闻声音,连忙回头,朝着温禾这边跑来。 “小郎君,两个时辰前,存放羊毛的仓库失火了。”陈大海急切道。 温禾顿时瞪圆了眼睛,目光赫然变的冷厉:“有没有人员伤亡?” “没,没有,火势倒是不大,刚刚起火就被人发现,很快就被熄灭了,属下已经让人将工坊都围起来了,羊毛也没有损失,方才坊市开门,属下便急忙赶来,属下守护不利,还望小郎君恕罪!” 陈大海话还没说完便要行礼认罪,温禾赫然打断了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去德安坊。” 温禾此刻看着冷静,实际上心里已经恨不得去杀人了。 这件事情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一定是那些士族做的。 好在他早就安排了百骑的人在看守,再加上羊毛具有天然阻燃性,其燃烧时不易扩散火焰且能自熄。 如果是或者是其他布料,只怕昨晚的德安坊至少有一半要毁在火海中了。 “县子可是遇到什么急事了?”车厢内的马周走了出来,刚才那番话他也听了去。 这朗朗乾坤竟然有人纵火,简直胆大包天。 温禾对他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 他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像是没有大事的样子。 “义府,去把府内的玄甲卫都调出来,让他们着甲带刀骑马,叫赵勤的人跟我一起。” 往日里温禾出行,身边最多就带五六个玄甲卫而已。 几乎没有将二十个玄甲卫全部带出去过,而且还是着甲带刀。 这一次甚至连赵勤都带上了。 自从上一次温禾被禁足后,赵勤这队人马就专门留下来保护高阳子府。 为了避嫌,赵勤所部就住在左厢房那边,平日里也不会到前院来。 按理来说,温禾是没有指挥他们的权利的。 不过现在人手不够,所以温禾想试试。 要知道赵勤这队人马自从驻扎在此后,温禾可没少给他们提供肉食。 “先生,我们不是去上朝吗?”李义府担心温禾会冲动行事,连忙又提醒道:“何况这件事情,我们并没有证据。” “证据?莫须有!” 温禾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李义府顿时心头一怔。 他知道自家先生这一次,一定是怒不可遏。 否则怎么会说出“莫须有”这三个字。 “让李三出来,陪同宾王入宫,若是陛下问起,就说有人谋反,欲要挑起兵祸!” 既然你们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就别怪我了。 当初建立百骑可不是为了查什么贪腐的。 大不了老子就做一次毛骧和蒋瓛! “陈大海,抱我上马!” 温禾喝了一声,一旁的陈大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他抱了上了马去。 没多久,赵勤那一百多禁军和二十名玄甲卫便到前门集结了。 “见过小郎君!” “见过高阳县子!” 两队人马齐声呼唤。 温禾坐在马上,望着面前这一百多人。 “赵郎将,有人意图谋反,试图挑起兵祸,还望赵郎将相助于我。”温禾拱手抱拳。 赵勤有些措手不及。 突然被召集,他还以为是有人来挑衅温禾,所以他们被拉出来壮壮声威。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谋反之事被牵扯出来。 赵勤嘴角压抑不住的勾了起来。 这可是军功啊! “既然有奸贼,我等作为禁军,自然义不容辞。”赵勤拱手。 他如今的职责是保护温禾,去抓逆贼这种事情如此的危险,他自然是要率部贴身保护了。 顺便在帮助温禾抓捕逆贼,拿个军功。 “阿冬你去百骑传口信,让许参军带着一队人马到皇城外等我。” 温禾留下一句话,说罢便让陈大海前往德安坊。 不久后,李恪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 看到在马车边上等待的马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他,疑惑的问道:“马郎君,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先生突然不进宫了?” 马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在赶往大兴宫的路上,和李恪复述了一番刚才听到的事。 “这群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李恪闻言大怒,骂了一声。 “不过先生为何不进宫当面告诉阿耶呢?” 他有些想不通。 那都是两个时辰以前的事了,现在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还不如进宫让自家阿耶下令让大理寺的人协助。 他可记得昨日自家阿耶严令今日让先生进宫的。 一会若是没看到先生,只怕又要龙颜大怒了。 李恪正在这叹息的时候。 万春殿内。 李世民和李承乾刚刚用过了早膳。 “这几日嘉颖为你操劳不少,又是开书铺,又是为前线将士做冬衣,这都是为了给你积累声望,一会下了朝,你私下要好好感谢他一番。” 去太极殿的路上,李世民难得没坐銮驾,而是和李承乾步行前去。 “儿臣明白。”李承乾行了一礼。 其实不用李世民说,李承乾自己心里也清楚。 明明那些事情都是自家先生做的,他却不图功利,还将一系列的事情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这份恩情,他自然记得。 “不过那竖子这一次也是用你作伐,有朕和你的名字在,士族的那些人便不敢对他的书铺做些什么,这小子也算是利用了你我父子一次了。” 想到这,李世民摸着胡子失笑的摇了摇头。 与他错开了一个身位的李承乾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对他阿耶说的话,不以为然。 ‘可先生这一次掏出了不少钱财,即便是利用了,那也是为了大唐着想,阿耶这么说未免显的小气了。’ 他不知道,李世民其实并不在意这个。 而是觉得温禾这竖子,这一次算是被士族逼急了,竟然舍得拿出那么多钱,还借了他们父子的名号。 不过想必这一次也该让那些士族老实了吧。 父子二人正走在前往太极殿的大道上,只见不远处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跑来。 高月见状,当即上前将那内侍拦下。 “发生何事了?” “启禀高中官,汉王携士子马周求见,另为高阳县子请罪。”内侍不敢怠慢,行礼说道。 “什么请罪?三郎怎么来了,温禾那竖子呢,朕让他入宫,难不成他又要告假?”李世民面色沉沉,满面怒意的走了上去。 那内侍闻言,焦急的回禀道:“启禀陛下,汉王说,说,有人蓄意谋反挑拨兵祸,高阳县子闻言遂带着玄甲卫与赵勤所部前往探查。” “你说什么!” 李承乾大吃一惊。 竟然有人敢谋反! 他转头看向李世民,只见他阿耶那深邃的目光,涌向着冷意。 “好啊,好,朗朗青天,倒是朕眼瞎了。”李世民面色平静,可周围的人都不禁感觉脊背发凉。 “今日朝议取消,宣大理寺、尚书左右仆射、左右丞、中书令、兵部尚书,到两仪殿。”李世民用力的甩开了袖子,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李承乾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阿耶,还有那马周呢。”李承乾提醒道。 李世民脚下一顿:“倒是差点将他忘了,今日便不见了,让他去吏部便可,朕昨夜已经传旨过去了。” 原本今日他还想将马周引荐给房玄龄他们,今日没这心情了。 太极殿外。 正等着上朝的群臣,没等来皇帝,却等来了高月。 当得知今日朝议取消后,众人脸色都不由大变。 “陛下有召,宣尚书左仆射,尚书右仆射、尚书左丞、尚书右丞、中书令、兵部尚书,前往两仪殿见驾。” “臣遵旨。” 萧瑀等人纷纷出班。 其余人的目光都朝着他们投去。 特别是长孙无忌。 陛下竟然没有召见他? 而被召见的人也格外迷茫。 往日若是去两仪殿议事,三省六部的头头都会去。 可今日独独只召见了兵部和他们尚书省的,中书省的也只去了中书令房玄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太极殿内群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长安城,德安坊内。 温禾率部赶到时,德安坊的坊正已经带着人将周围都包围起来。 见到温禾到来,当即便上前行礼。 “见过高阳县子。” 温禾向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 “有礼了,方才可有什么人出去?” 起火的时间点是在坊市开门之前,当时就连陈大海都无法离开,那么纵火之人必定就在这坊市中。 就是不知道事情发生后,可有人出去否。 “启禀县子,方才陈郎君出去后,小人就让人看着了,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进来。”坊正笑脸盈盈,在向温禾邀功。 “有劳了,你叫什么名字。”温禾向他莞尔的点了点头。 那坊主闻言顿时大喜,连忙报出自己的名字来:“小人,吴有才。” 吴有才? 无有财? 这名字感觉不太像是能发财的样子。 “某记住你了,一会给他留十贯钱,当做感谢。” 这坊主人不错,工坊着火后他还带人来救火,事后还帮忙将坊市的大门封锁起来。 羊毛工坊在这里,日后也少不了要他帮忙照看,点钱买个善缘。 “谢谢县子,多谢县子。” 吴有才喜出望外,向着温禾拜了三拜,让他都有些膈应了。 我还没死呢,你三鞠躬作甚? 他赶忙让陈大海驱使着马去羊毛工坊。 到了院子外头,温禾赫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院子的外墙已经成了废墟了。 原本囤积羊毛的地方,外面的木墙都成了黑炭。 露在外面的羊毛也有部分烧焦了。 只看外头,确实很严重。 陈大海见温禾眉头蹙起,连忙解释道。 “属下方才已经叫人查验过了,只有很小一部分的羊毛被烧毁了。” “嗯,你先抱我下马。”温禾点了点头,也没有责怪他。 陈大海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了,他觉得小郎君还不如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他一顿,这样他还能安心一些。 下了马,温禾便径直去那废墟的地方。 “这些就是羊毛?” 一同而来的赵勤也下马陪同着他。 虽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也能猜到,一定是有人暗中来点火。 为了以防万一,他自然是要亲自护在温禾的身旁。 之前他听说过羊毛,只是他不懂,这些羊毛和造反有什么关系。 “赵郎将可知这些羊毛是做什么用的?”温禾见他疑惑,便向他问道。 赵勤摇了摇头。 他知道羊皮能做裘衣,可是羊毛能用来做什么,他便不知道了。 “陛下承诺,今年换防去北方的一万府兵的冬衣由他承担,而这些羊毛编织成羊毛线后,可制作比锦衣还保暖的冬衣,所以你现在可明白为何我方才说有人造反了吗?” 温禾意味深长的睨了他一眼。 赵勤是个聪明人,温禾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他又怎么可能想不通。 “这是有人蓄意破坏陛下对将士的承诺,这是要构陷君父于不义!”赵勤慷慨激昂。 在他看来,这妥妥的就是军功啊。 若是能跟着温禾破获此案,他说不准还能升了官。 “能在短时间内将这外墙烧成如此,定然是用了火油,用了火油者身上必定会有味道,去挨家挨户的查,另外将消息扩散出去。” 温禾负着手,望着那烧毁的地方,神情凝重。 闻言,众人都有些不解。 用了火油身上会沾染味道确实不假,可是为什么要将这消息扩散出去? 这不是给了贼人预防吗? 但是温禾下令,百骑的人从不质疑,随即便带着赵勤的人在德安坊内进行搜查。 由吴有才带队,挨家挨户的寻找。 “县子啊,就这么让人用鼻子闻吗?要不属下去牵几条狗来?” 赵勤觉得温禾这么做,有些太浪费时间了。 这靠着人鼻子闻,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温禾失笑,说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即便身上有味道也不会留存,就是牵着狗来,只怕也找不到踪迹。” “那县子这么做是?” “若是犯人此刻必定心虚,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温禾反问道。 赵勤这才明白,为什么温禾要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 这是要引蛇出洞啊。 果然没多久,陈大海他们便押着两个人回来了。 “启禀县子,这两个人偷偷摸摸的在那烧衣服,属下见他们有鬼,便将他们带来了。” 陈大海让人将被五大绑的两人扔到温禾面前。 这二人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打扮普通,但皮肤白皙,脸上也没有晒伤的痕迹,不像是农户。 二人被堵着嘴,拼命的挣扎着。 温禾只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让人将他们嘴里的堵塞物松开,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吴有才。 “吴有才,可认得这二人?” 后者闻言,笑脸盈盈的上前。 他作为坊正,对于德安坊内所住的人自然了解。 他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二人,随即疑惑的摇了摇头。 “县子,这二人不是我们德安坊的,不过他们身上这衣服好像是赵老四的。” “赵老四是谁?”温禾问道。 随即只见吴有才冲着人群中一个麦色的汉子指了过去。 那汉子见状,当即脸色大变,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下跪道:“贵人误会,误会啊,是今早他们两个到小人家买的衣服,还给小人两贯钱,小人一时贪心,才收下的。” “将他扶起来。”温禾有些头疼,他实在看不惯别人动不动就给他跪下。 他被人扶起来后,哆哆嗦嗦的站在那,为了让他安心,温禾对他宽慰道:“此事不怪你,那钱你安心的收着便是了。”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赵老四感激不已,又要下跪,却被吴有才一脚踢开了。 “你这遭瘟的,还不快滚,省的在这玷污了贵人的眼。” 吴有才骂着,回过头来,却见温禾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 什么叫遭瘟的?! 你就不能骂他是狗入的! 不过看吴有才的样子,他纯属是无心之失。 温禾无语的叹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到那两个被抓住的人身上。 “某今日很生气,虽然没什么耐心,某只给你们一次机会,谁先说出幕后主使谁先活命,另一个某保证他一定会生不如死,全家遭殃,父母妻子儿女一个都逃不了。” “别以为某只是恐吓,之前军饷贪墨案就是某办的,连四品侍郎和宗室都被某拿下了,你们觉得你们背后之人能保得住你们?” “唔唔唔!” 当即便有一个挣扎着要开口,温禾给陈大海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将那人嘴里的堵塞物拿掉。 “贵人冤枉啊,小人是良民啊,之前买衣服也是因为身上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贵人您不能冤枉好人啊。” 他这一开口就是辩解。 温禾的耐心瞬间消散一空。 “某是个好人,为什么要逼某呢。”温禾握着拳头。 一旁的赵勤怕他气坏了身子,连忙宽慰道:“县子,这些人或许是死士,自然是不会说实话的,你莫要生气。” “吴有才,将附近的人都赶回家去。” “陈大海将他们两人绑起来,用刀一刀一刀的给我割下他们身上的肉,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停下。” 温禾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赵勤闻言一惊,连忙劝道:“县子啊,这万万使不得,万一他们真的是被……被冤枉的呢?” “若是寻常人,会一大早就在那烧衣服吗?无缘无故两贯钱去买一件破衣服?如果他们真是无辜的,那某到时候以死谢罪!” 温禾没有那个耐心玩什么审案的游戏。 如果不是为了要给一个说服朝堂上那些人的理由,他现在就带着人去郑氏的府邸了。 “唔唔唔唔!” 就在这时,一旁那个还被堵着嘴的人疯狂的摇头。 陈大海看向温禾请示,见后者点了点头,他这才上去将那人的嘴里的堵塞物摘掉。 “是崔,崔三给我们一百贯让我们做的。” 崔? 不是郑? 也对,郑氏不可能让自己的人动手。 “崔三是谁?” “小人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善安坊的坊主,是个恶少出身,和长安县的不良人还有差役都有关系。” 吴有才想起了这个人。 “陈大海带人去。” “善安坊和郑氏有没有什么联系?”温禾问道。 吴有才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他还真没有听说过。 温禾默默的点了点头。 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 没多久,陈大海便带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回来了。 当那个中年人看到地上跪着哭泣的二人后,顿时面如土色。 “刚才某和他们说,若是他们不说,便用刀一刀一刀的割下他们的肉,某现在依旧没有耐心,如果你说,某保证你活着离开长安,如果你不说,某可以让你试试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郑五,是郑五,是他让小人做的。” “郑五是谁?” “是,是,是左武候大将军府里的马夫,小人,小人是瞎了心啊,高阳县子饶命啊,饶命啊。” 那崔三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脑袋。 温禾看着他的模样,当即嗤笑了一声,向着陈大海问道:“你可说了我的身份?” “没有,小人去抓他的时候,只是说了百骑行事。”陈大海如实说道。 温禾闻言,随即看向那崔三。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猜的,是猜的,县子贵不可言,一看就是身份不简单的人物。”那崔三连忙解释道。 温禾含笑,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应该说,是通过我的年龄才猜测出来的,你不老实啊,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温禾当即目露凶光。 这崔三一眼就认出了自己,那说明他之前一定见过他。 而且百骑的人到了之后,他却没有跑,竟然如此老实的跟了回来。 自己刚才不过吓唬一下,他便脱口而出,这件事情和郑氏有关。 真把他当做是愣头青了! 温禾突然退后,拔出了陈大海的刀,当即朝着那崔三的脖子挥了过去。 (本章完) 第271章 他还说要颠覆朝廷! 第271章 他还说要颠覆朝廷! “饶命!饶命啊!”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还未消散,寒光已停在崔三脖颈三寸之地。 他喉间挤出的求饶声带着破风般的颤音,冷汗顺着鬓角淌进衣领,将粗布短打浸出深色水痕。 周围百骑将士俱是屏息,握缰的手不自觉收紧。 火把噼啪爆出火星,映得众人脸上惊疑交加。 谁也没料到,这位平日“和善”的温县子,挥刀时竟真有取人性命的狠戾。 陈大海按在腰间长刀的手微微松开,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小郎君这是动了真怒。 “说,你背后到底是谁!” 温禾手腕微沉,刀锋在崔三颈间压出细浅血线。 他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半分情绪,却让崔三浑身汗毛倒竖。 崔三喉结剧烈滚动,咽下的不知是口水还是恐惧,牙齿打颤的声响格外清晰:“真、真是郑五让小人做的!不、不过……他、他现在是崔家的人,是、是郑家陪嫁到崔家的……” “有点意思。” 温禾忽然狞笑一声,那笑容里淬着的冷意让崔三眼前发黑。 他反手将刀抛给陈大海,刀柄撞在对方掌心发出沉闷响声,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温县子这是什么意思啊?某怎么听得糊涂了?” 赵勤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额发,手指挠着后脑勺,满脸茫然。 方才郑氏刚冒头,转瞬间又扯上崔氏,绕得他头晕眼。 “糊涂了?”温禾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随即长叹了口气,幽幽道:“那些人也以为我会糊涂了吧。” 他抬眼望向羊毛作坊的方向,火光虽已渐熄,焦糊味仍顺着清风飘来,像一块沉甸甸的铅压在心头。 这招连环套当真是精妙,若不是崔三慌不择言漏了破绽,他怕是真要一头栽进这泥潭里。 士族的人心眼多如牛毛,烧毁羊毛作坊不过是开胃小菜,竟还藏着一箭三雕的毒计。 温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袖,冷声道:“先前郑允浩上门威胁时,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便是埋下的引子。” “如今羊毛被焚,无论是我还是陛下,第一反应定然是荥阳郑氏所为。” 赵勤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又很快皱起眉:“可方才崔三说,动手的是郑五,还是崔家的人……” “这便是他们的高明之处。” “接下来我率百骑追查,若抓住那两个纵火犯,顺着口供查下去,线索定会指向郑五。而郑五确实与崔氏过从甚密,这是铁打的事实。”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此时若我怒火攻心,带着百骑直冲荥阳郑氏府邸的话……” “对啊!” 赵勤猛地拍了下大腿,随即又愣住。 “可那样一来……” “那样一来,便是跌入他的陷阱了。” 温禾替他说完,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郑氏只需推说郑五早已脱离宗族,如今是崔家之人,便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届时我拿不出人证,便是冲撞三品大员府邸的重罪,还是五姓七望的荥阳郑氏。” 火把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映出与年龄不符的沉凝:“朝堂上那些士族官员定会联名弹劾,陛下即便想护我,也堵不住悠悠众口,百骑会被解散,我会被削爵罢官,这是第一雕。” “第二雕呢?” 赵勤追问,已全然被这层层算计惊出冷汗。 “羊毛作坊被毁,北疆将士冬衣无着,陛下为安稳军心,只能转头向世家采购。” 温禾声音里添了几分冷冽。 “他们不仅毁了我的产业,还要逼着朝廷买他们的高价货,算盘打得真响。” 陈大海在旁忍不住道:“那第三雕?” “第三雕,便是分销权。” 温禾望向长安城的方向,朝阳下宫阙轮廓若隐若现。 “我若获罪,掌管的分销权自然要易主。那些士族盼着接手这块肥肉,怕是盼了许久了。” 他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寒意:“一箭三雕,哦不,算上让陛下失去百骑与我,该是一箭四雕了。” 这些古人玩弄权术的本事,真是让人叹服。 “那小郎君,如今该怎么办?” 赵勤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温禾转过身,脸上已换上温和笑意,只是眼底那抹冷光未散:“可惜他们算漏了一点,百骑办案需讲证据,可我有便宜之权。” “先前军饷贪墨案虽结,陛下却从未下旨收回这特权。” 赵勤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对啊!陛下当初亲口允诺的便宜行事之权!” 他先前只当案子了结,这权力便自然失效,竟忘了君无戏言,旨意未收便是有效。 “可即便有便宜之权,咱们手里也没实打实的证据啊。” 赵勤很快又皱起眉,崔三的供词太过单薄,郑五的身份又错综复杂。 “证据?谁说没有?” 温禾挑眉一笑,转身走向仍瘫在地上的崔三。 崔三见他走来,像被毒蛇盯上似的,手脚并用地往后缩,后腰撞在碎石上也顾不上疼。 方才那一刀的狠厉犹在眼前,这少年笑起来越和善,他越觉得头皮发麻。 “郑五给了你多少钱?”温禾蹲下身,声音像春日暖风般和煦。 “三、三百贯……” 崔三哆嗦着回答,目光死死盯着地面,不敢与他对视。 “我给你一千贯。” 温禾的声音压着声音。 “事后带你全家来我府中做事,保你们衣食无忧,我只要你说句实话。” 崔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一千贯! 够他在长安买处带院子的宅子,再雇上两个仆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可…… 他偷瞄了眼温禾,对方脸上那抹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他心里发寒。 “县子!小人说的真是实话啊!” 崔三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 “真是郑五指使的,小人不敢欺瞒!” “不够。”温禾缓缓摇头,笑容加深,像个讨要果的孩童,却在崔三耳边压低声音,字字如冰。 “你只说了郑五,却没说他背后的郑允浩,不是吗?” 他眨了眨眼,那抹纯真在火把下竟透着几分诡异。 崔三浑身一震,瞳孔骤缩如针。 他瞬间明白过来,温禾这是要他咬出郑氏核心人物! 这事说难也不难,郑允浩与郑五的关系本就不清不楚,可真要把这位郑氏嫡子拖下水……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你觉得,你不帮我,能活得过今晚吗?” 温禾故意压低着声音。 “这事已惊动陛下,事后那些人为平息龙怒,定会杀你全家灭口,士族的手段,你该比我清楚。”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崔三心上。 “是!是郑允浩!” 崔三突然拔高声音,似乎是想喊的让所有人都听见,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帮忙造伪证。 “是郑允浩指使郑五来找小人的!郑五是他庶妹的陪嫁,自然听他号令!昨日午时,平康坊清月楼,郑允浩亲自给了小人三百贯,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你认得他?”温禾追问,目光如炬。 “认得!小人昨日亲眼见了!他穿着月白锦袍,腰间挂着块羊脂玉佩!” 崔三说得斩钉截铁,细节清晰得不像编造。 温禾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心里已有了计较。 不管崔三是真见过还是顺水推舟,这人证,他要定了。 “看好他们三个。”他对陈大海吩咐道,目光扫过另外两个被捆着的纵火犯。 “等下许敬宗来了,一并带走。”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百骑一队的玄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为首两人正是许敬宗与黄春。 “逆贼在哪?” 黄春刚勒住马,便提着横刀跳下马鞍,声如洪钟。 当他看清地上跪着的三个布衣,不禁愣住。 “就这三个?”许敬宗下了马,露出满是疑惑的脸:“嘉颖,你说的谋反之人……便是他们?” 这三人面黄肌瘦,看着倒像街边混混,哪有半分谋反的模样。 温禾尚未答话,崔三突然哭喊起来:“官爷!是郑允浩指使小的纵火!他还说要颠覆朝廷!” 这话喊的有些夸张了,就连温禾都有些错愕,这可不是他引导的。 纯属崔三自我发挥。 许敬宗眼睛一瞪:“郑允浩?荥阳郑氏的那个?” “老许,老黄,带上人和我走。” 温禾不给他们追问的机会,走到张文啸身边。后者立刻下马,稳稳将他抱上马鞍。 “嘉颖这是要去哪?”许敬宗连忙跟上。 “总得让某知道要办什么案子吧?” 温禾侧头看他,唇角噙着笑:“去了就知道了,提前说了,怕你不敢跟。” 许敬宗脖子一梗:“某身为百骑长史,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有不敢去的地方?”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打起了鼓。 能让温禾说出这话,绝非寻常去处。 黄春在旁嗤笑:“我看你就是怂了!” “胡说!” 许敬宗怒喝,催马跟上队伍。 “为国除贼,某万死不辞!” 他偷瞄着温禾背影,心里暗自嘀咕:‘不会是要去荥阳郑氏抓郑允浩吧?’ (本章完) 第272章 竖子,某要将你碎尸万段! 第272章 竖子,某要将你碎尸万段! 百骑队伍重新整编,马蹄声再次响彻街道。 温禾和张文啸坐在一匹马上。 他望着长安城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锐光。 这盘棋,该轮到他落子了。 崔三被两个百骑架着跟上队伍,路过那片焦黑的羊毛作坊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清晨的阳光下,焦糊的羊毛蜷缩成黑色团块,像无数只枯瘦的手伸向天空。 他忽然明白,自己卷进的,从来不是简单的纵火案,而是能把整个长安城都搅翻的漩涡。 赵勤策马走在队伍末尾,回头望了眼那片废墟,又看了看前方温禾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位年轻的县子,比传说中还要深不可测。 那些士族想算计他,怕是打错了算盘。 清晨的凉风掠过树梢,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远方已经破晓了。 长安城的清晨有些寒凉,可一场风暴,已在温禾的马蹄声中悄然酝酿。 队伍行至朱雀大街时,遇到巡逻的金吾卫。 领头校尉见这么多人马,心头不由一颤,当即上前问道:“尔等是何人,为何在此聚集?” “百骑办案。”张文啸亮出那块刻着“百骑”的令牌,火光下,两个鎏金熠熠生辉。 金吾卫校尉脸色微变,不敢多问,连忙挥手放行。 待百骑队伍走远,他才擦了擦额头冷汗,对身旁队正低声道:“快去报给卫率,百骑出动这么多人,这动静不对,怕是要有大事发生。” 队正领命匆匆离去,清晨中的朱雀大街,只余下百骑远去的马蹄声。 温禾勒住马,在一处岔路口停下。 左侧是通往皇城的驰道,右侧则是荥阳郑氏所在的坊区。他回头看了眼许敬宗,后者正紧张地攥着缰绳。 “走这边。”温禾马鞭指向右侧,声音清晰而坚定。 许敬宗脸色骤变:“嘉颖!那是荥阳郑氏的地盘!你要去……” “去会会郑允浩。”温禾打断他,策马前行。 “放心,出了事我担着。” 黄春哈哈大笑:“这才像样!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 他催马跟上,横刀在鞘中发出轻响。 许敬宗看着两人背影,又看了看身后百骑将士们坚定的眼神,有些无奈。 那是会会郑允浩的事吗? 一会要会的可是正三品的左武候大将军郑元璹啊。 可看着百骑的人都去了,他也只好咬了咬牙,猛抽一鞭:“等等某!”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千万别真把天捅破了才好。队伍转过街角,荥阳郑氏的朱漆大门已遥遥在望。 门楼上悬挂的“荥阳郑氏”匾额在日光下泛着暗红色光泽,两尊石狮蹲在门前,獠牙毕露。 温禾抬手示意队伍停下,让人上去敲门。 “百骑办案,开门!” 睡眼惺忪的门子也没听清楚喊的是什么,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大白天的叫鬼呢?” 门子不耐烦的打开了侧门,他才一探头,一把横刀赫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门子这才看清楚面前那凶神恶煞的脸,他猛然一惊,开口正要喊,却被人堵住了嘴巴,一把拉了出去。 三个百骑从侧面冲了进去,随即打开了府邸的大门。 “进去,将郑氏之人拿下!” 温禾一声怒喝,百骑加上赵勤禁军的人马,赫然鱼贯而入。 与此同时。 郑氏府邸书房内。 郑允浩和几个五姓七望的青年,正泡上一壶清茶。 “温禾这孺子虽说卑贱,可这做出来的茶倒是上品,日后他若是识相,到某崔家做个小厮,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景云兄此话言过了,不管如何说,那温禾终究还是高阳县子。”郑允浩嗤笑一声。 言语中明显没有将这所谓的高阳县子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罢了,而且今日之后,只怕他连这县子的爵位都保不住了吧,瀚之兄,今日我等到你府上来是为了看好戏,不知何时能够上演啊?” 坐在郑允浩对面的青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郑允浩闻言大笑道:“应该快了吧,以百骑的能力,只要不太蠢,至多午时便会来。” 既然知道今日温禾他们会找上门来,郑元璹自然不可能没有准备。 他好歹也是左武候大将军,家中有护卫和家丁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不好了!” 就在这时。 屋内的人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紧接着书房的门便被打开了,一个小厮急切的在外头行礼。 “启禀郎君,温禾和百骑的人杀进来了。” “哦,来的倒是迅速。”郑允浩有些吃惊。 这比他想的来的还要快。 从坊市开门到现在,不过就过了一个多时辰,百骑的人竟然就杀上来了。 “一个马夫出身的贱人,果然办不好事,不过好在阿耶上朝之前早有准备,让府中的护卫全部上去,这是他们私闯进来的,所以无需留情,全部杀了,留下温禾即可!” 郑允浩轻蔑的哼了一声。 即便是百骑又能如何,无旨意闯入他们的府邸,即便是杀了,皇帝也说不了什么。 “瀚之兄果然有汝父之风啊。” 那些个士族子弟纷纷夸耀起来。 郑允浩一时间也有些飘飘然了,但依旧故作谦虚的说道:“不过尔尔,不过是对付一个田舍儿,不当如此夸赞。” 他随之一笑,书房内的众人也纷纷捧了几句。 “杀!” 荥阳郑氏府邸前院,看着面一百多手持利刃的护院,温禾当即嗤笑了一声。 果然如他之前预料的一般,郑家早就预料到他会带着百骑打上门来。 “荥阳郑氏意欲谋反,若有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温禾自然不会吝啬给他们安上罪名。 “这,这不太好吧。”许敬宗有些犹豫。 毕竟现在荥阳郑氏并没有露出真的要谋反的嫌疑。 温禾嗤笑一声问道:“不如老许你去问问那一万多即将去北边的府兵,问问他们,若是他们的冬装被烧没了,这荥阳郑氏的人该不该死?” “咳咳,该死。” 许敬宗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 他若是说不该,只怕明日他府邸前面,就该被那些府兵给包围了。 “冲阵!” 赵勤一声大喝,只见他麾下的禁军整齐划一的排着阵型,向着那些护院杀去。 一方是装备齐整训练有素,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还有一方看着五大三粗凶横无比,实则是在府邸中养尊处优的。 二者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 只是一个照面,便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形。 原本郑元璹和郑允浩父子,只以为温禾所带的不过是五十名百骑而已。 这一百多人,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即便不能杀败百骑,也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温禾今日还带来这一百多禁军。 也就是长安城内,未经允许不能动用弓弩,否则温禾连赵勤他们都用不上。 “这里交给赵郎将,其余人冲进去,捉拿郑允浩!” 温禾一声令下,百骑众人纷纷应了一声,绕开那些护院径直向着更深处杀去。 沿路那些小厮和侍女看着这群人气势汹汹而来,早就慌忙逃窜了。 “老黄,得辛苦你入宫一趟了,去禀告陛下,就说郑氏和崔氏的人意欲谋反。” 听着温禾的话,黄春也十分的无奈。 事到如今,也只能将他们谋反的事情坐实了。 他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去,骑着马便朝着皇城而去。 而就在黄春到了朱雀大街时,两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正好和他交错而过。 “真是放肆,长安城内,竟然有人如此张狂的纵马!” 马车上的人正是那郑元璹。 今日朝议结束后,他和清河崔氏、博陵崔氏以及卢氏的人碰了面。 四人商议后,便一同出宫来他府上。 路上他们遇到了太原王氏的人,本来想着一起邀请的,可后者却推托有事,便没来了。 但郑元璹看的出来,那太原王氏的人,分明就是故意不来,想和他们划清界限。 当日明明说好的一起行事,今日却突然反悔。 所以他此刻才有着一肚子的怒意。 “德芳勿恼,不过是一群不遵从法纪之人罢了,我等还是莫要为这等人分了心,这个时候只怕百骑的人已经在前往你府邸的路上了。” 那博陵崔氏的老者安抚了一番,随后让车夫加快些书读。 郑元璹淡淡的“嗯”了一声。 可马车正起步,还没走多远,忽然就听到身侧传来一阵呐喊。 “不,不好了,百骑杀入荥阳郑氏了,郑公之子郑允浩被百骑抓住了!” 马车中,正闭目养神的郑元璹猛然瞪圆了眼睛。 怎么会? 这不可能! 即便百骑提前赶到,可他在府里也安排了一百多。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他猛的深吸一口气,当即从马车中钻了出去,一把将前面的车夫踢下了马车,拉住缰绳怒喝一声:“驾!” 驱使着马车,向着荥阳郑氏的府邸飞奔而去。 而这可是让车厢内博陵崔氏的老者受苦了。 等他们赶到荥阳郑氏的府邸的府邸时。 赫然看到百骑的人,正将尸体拖到门外。 郑元璹目眦尽裂,怒吼一声:“竖子,某要将你碎尸万段!” (本章完) 第273章 百骑奋起抵抗,杀出重围 第273章 百骑奋起抵抗,杀出重围 “逆贼!” 郑元璹几乎是滚下马车的,华贵的锦袍下摆被车轮碾出一道褶皱,沾满了驿道上的尘土。 他落地时踉跄了两步,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却浑然不觉,只是双目赤红地朝着朱漆大门猛冲。 他心中怒火一烧,整个人像是从灶膛里捞出来的木炭,随时都要爆出火星。 “拦住他!” 门外警戒的百骑厉声喝道。 晨雾尚未散尽,他们只瞥见一个身影疯了似的扑来,看不清面容,只当是郑氏余孽反扑。 三十余柄横刀同时出鞘,玄铁刀刃在晨光里划出凛冽弧线,寒光直逼郑元璹面门。 “郎君!” 护卫们的惊呼声刺破晨雾。 为首的护卫一个箭步蹿上前,双臂如铁箍般死死锁住郑元璹的腰,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他这位主子此刻的力道,竟比拉车的犍牛还要蛮横。 其余护卫纷纷拔刀,刀锋与百骑的刀刃在空中相抵,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惊得檐下栖息的麻雀扑棱棱飞散。 郑元璹的目光越过人墙,像两柄烧红的锥子,狠狠扎在那道暗红色的门槛上。 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正被百骑抬出,青灰色的家奴衣料从席角垂下,沾染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粘稠的黑红。 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几乎要冲破皮肤:“尔等逆贼!看清了!这是荥阳郑氏的府邸!五姓七望的门楣,岂容尔等放肆!” “逆贼!尔等逆贼!” 他奋力挣扎着,锦袍前襟被扯得歪斜,露出里面汗湿的中衣。 唾沫星子随着怒吼飞溅,落在护卫手背上,烫得人心里发颤。 “郑氏伏击百骑,理当诛之。” 百骑队正往前一步,玄甲在晨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他缓缓收刀入鞘,甲叶相撞的轻响竟盖过了郑元璹的咆哮。 握刀的手青筋微露,却稳如磐石,目光扫过门前的血渍时,平静得像在看脚下的石板:“我等奉旨查案,是尔等私藏甲士在先,持械袭杀在后,小郎君有令,正当防卫,格杀勿论。” “放屁!” 郑元璹猛地弓起脊背,竟差点挣脱护卫的钳制,“我郑氏耕读传家,怎会做这等谋逆之事!你们这群奸贼逆贼,再此毁谤,老夫,老夫……” 话音未落,他忽然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猛地顿住。 方才路上听到那些关于“郑允浩被擒”、“郑氏府邸遭围”的传闻,此刻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我儿呢?” 他猛地转头,赤红的目光死死盯住百骑队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嘶哑。 “你们把我儿允浩如何了!” 这话一出,连挣扎的力道都弱了几分,只剩下浓浓的恐慌在眼底蔓延。 “还有吾孙呢?!” 一声苍老的惊呼陡然从街角传来。博陵崔氏的老者拄着拐杖,被两个仆役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他白的胡须在晨风中乱颤,青色的官袍下摆沾着泥点,显然也是一路急行。 方才在马车上听到郑元璹的怒吼,他心头便是一紧,此刻看到门前的阵仗,更是魂飞魄散。 “今早、今早吾孙说要来此处,说要见见那温禾……” 老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朝议才散,他定然还在里面!还在里面啊!” 他想起孙儿出门时意气风发的模样,说去见见如今那长安城内被誉为甘罗在世的温禾,今日会是何等的窘境,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士族的厉害。 可眼前这景象,带血的门槛,抬出的尸体,凶神恶煞的百骑。 他们把什么都想到了,可万万没有想到,温禾不按常理出牌。 他竟然真的敢在荥阳郑氏大开杀戒。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险些栽倒在地,全靠仆役死死架住才勉强站稳。 “闯进去!给我闯进去!” 崔氏老者猛地拔高声音,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杖头甚至裂开了一道细缝。 他像是瞬间回光返照,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指着府门嘶吼:“救我孙儿!谁能救回我孙儿,崔家重重有赏!” 随行的护卫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微微发颤。 他们看着百骑身上锃亮的铁甲,看着那些人握刀的沉稳姿态,再看看自家单薄的身板,哪里敢上前。 方才百骑拔刀的速度他们都看在眼里,真要冲上去,怕是连府门都碰不到,就成了刀下亡魂。 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腥气,与街边早点摊飘来的面香诡异的混合在一起。 郑元璹仍在徒劳地挣扎,崔氏老者拄着拐杖瑟瑟发抖,百骑们则如标枪般挺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明晃晃的亮着刀。 只要面前这些人敢上前,那便是手起刀落。 “好热闹啊。” 一声轻笑陡然炸响,带着冰碴子似的轻蔑,紧接着是厚重的脚步声,一步一顿,敲碎了晨雾里的死寂。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心尖上。 郑元璹浑身一僵,崔氏老者更是踉跄着后退半步。二人猛地抬眼望去,只见朱漆大门后,一个玄衣少年正踱步而出。 他身后跟着的禁军与百骑,甲胄上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妖异的红,刀刃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朵朵细碎的红梅。 他们沉默地列成两排,宛如刚从血海里爬出来的煞神,气息沉凝得让人窒息。 就好像是一堵刀墙,耸立在那。 “阿耶!阿耶救我!” “郑大将军救命啊!” 被百骑拖拽着的郑允浩突然爆发出哭喊,嗓子眼里像卡着破锣。 他发髻散乱,原本一尘不染的月白锦袍被血污浸透,前襟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颤抖的皮肉。 另一个被捆着的崔家子弟更是涕泪横流,往日里的矜贵傲慢早被吓得烟消云散。 谁能想到,他们在书房里正嘲笑温禾蠢货,说他中了连环计还沾沾自喜,然而刹那间百骑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撞开了门。 但看到那些百骑凶神恶煞的闯入时,书房内的所有人一时间都面无人色。 当时张文啸踹开书房门时,嘴角噙着的那抹冷笑,他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哪些人惊恐之中还夹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见过蠢的,没见过你们这么蠢的,等着被瓮中捉鳖呢?” 可不是么? 前院厮杀声震天,他们竟还在慢悠悠地品茶论道,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 门前竟然只留下了几个护卫,被百骑轻而易举的拿下了。 直到被押到前院,郑允浩才明白什么叫人间惨剧。 一百多护卫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的被削去了头颅,有的胸膛被捅出大洞,温热的血汇成小溪,漫过他的靴底。 那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再看温禾时,只觉得这少年哪里是人,分明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百骑屠戮我家护卫,私闯三品大员府邸!温禾,你就不怕王法吗!” 郑允浩的声音发飘,却还强撑着气势。 他死死盯着温禾,眼底藏着一丝疯狂的期盼。 骂我啊,嘲讽我啊,只要你露出半分桀骜不驯,只要你敢说一句僭越的话,我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他甚至忘了自己此刻是阶下囚,脸上肌肉扭曲着,竟透出几分狰狞。 鬓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沾满血污的锦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可他半点没察觉,只等着温禾落入自己最后的圈套。 温禾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张牙舞爪的蝼蚁。 晨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里,连半分怒意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王法?” 少年忽然开口,声音清润得像山涧流水,却让郑允浩的心猛地一沉。 “郑允浩,你勾结外人纵火,伏击百骑,哪一条不该按王法处置?” 温禾缓缓踱步上前,玄袍扫过地上的血痕。 “还是说,在你们士族眼里,王法从来只约束旁人,不约束自己?” 郑允浩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但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冲着温禾叫嚷着:“胡说,这是污蔑,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纵火,难道就因为此前在你府上某的威胁,你便可以断定?!” “可我刚才好像没有说羊毛的事啊。”温禾嘴角微微勾起。 郑允浩一怔,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什么羊毛,某不知道,不对,某也没有说羊毛被烧的事情,你,你在诈某!” “谁和你说了羊毛被烧毁了,某只说了羊毛,为何你就知道羊毛被烧毁了?” “某,某,不对,是你说羊毛又说纵火,某才想到的。” 郑允浩连忙辩解,望着温禾的目光,愈发的带着几分警惕。 这少年竟然敢连番诈他! 温禾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郑允浩还真的不好骗啊,他确实小瞧了这些士族的子弟了。 不过没关系,带回百骑后,不怕他不招认。 另外几家的士族子弟,见温禾也要将他们带走,慌忙的喊了起来。 “温县子,此事与我等无关啊,我等今日只是来做客的。” “是啊是啊,今日之事是博陵崔氏和郑氏密谋的,我等什么都不知道,某乃清河崔氏崔远,你,你不能将某带走!” 喊话的那位看着二十出头,虽然此刻被绑了起来,却依旧桀骜的昂着脑袋。 清河崔氏,大唐第一士族。 “咳咳,嘉颖啊,此事慎重。”许敬宗上前来压着声音提醒了一句。 就连一旁的张文啸也默默的点了点头。 崔氏一族桃李满天下,门生故吏数不胜数。 朝中和他们有牵扯之人不在少数。 很多重臣都和他们有联姻。 比如程知节,他的妻子便是清河崔氏。 二人是担心温禾将清河崔的人都得罪了。 “我们是百骑,陛下的百骑!”温禾只冷冷的回了他们十个字。 许敬宗和张文啸顿时一愣,二人随即明白温禾的意思。 他们是陛下的百骑,那便不能有太多的顾忌。 一切以陛下的利益为准。 “拿下!” 张文啸当即不再犹豫。 他是元从禁军出身,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来自皇帝,至于什么士族与他有什么相干。 而就在他们将那些哭哭啼啼的士族拿下的时候,外头赫然传来郑元璹的暴怒声。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许敬宗大吃一惊。 “看来陛下是将今日的朝议取消了。”温禾失笑。 知道有人谋反,李世民自然没有什么上朝的心思。 随即温禾便让张文啸先出去,稳住郑元璹等人。 随后让赵勤和百骑的人整队,押着那些士族子弟一同出去。 面对着初次见面的温禾,郑元璹此刻心中怒意滔天。 恨不得冲上去,将这小贼千刀万剐。 然而,他身旁却站着大唐最精锐的禁军和百骑。 就凭他身旁这些护院和崔氏的那些人,只怕一个冲锋,便要身首异处了。 “百骑屠戮我郑氏,莫不是陛下要灭了我五姓七望!” 郑元璹看着自己儿子无事,他心中稍稍恢复了些许冷静。 随即便想到之前给温禾设下的圈套。 只要他儿子无事,多死几个护院算不了什么。 那些人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群看门的狗而已。 而温禾如此做,在郑元璹和博陵崔氏老者的眼中,已然变成了一次机会。 所以郑元璹才会将李世民也设计进来。 “郑氏私藏兵甲、勾结突厥欲要烧毁府兵冬衣,某拥有陛下所赐便宜行事之权,然进府搜查却遭受郑氏伏击,身负重伤,所以百骑奋起抵抗,杀出重围!” 既然郑元璹能颠倒黑白,为何自己不行。 “咳咳,嘉颖啊,你这哪里身负重伤的样子啊。”许敬宗轻咳了一声。 别说受伤了,温禾在百骑和禁军的保护下,身上连一点血迹都没有。 “内伤啊。”温禾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了一句。 而他这话,让郑元璹和博陵崔氏的那老者,顿时怒不可遏的瞪圆了眼睛。 不要脸。 这竖子太不要脸了! (本章完) 第274章 臣只怕见不到陛下了 第274章 臣只怕见不到陛下了 “放了吾儿!” 郑元璹目眦欲裂,猛地从身旁护卫手中劈手夺过横刀。 刀身在晨光里划出冷弧,他一把撞开拦路的护卫,踉跄着冲向温禾,刀尖直指那抹玄色身影。 “保护小郎君!”赵勤哪管对方是三品大将军,当即怒喝一声。 百骑将士齐刷刷上前半步,玄甲相碰的脆响连成一片,瞬间在温禾身前筑起人墙,刀刃与郑元璹的横刀相距不过寸许。 “赵勤你敢!”一个区区的从四品的郎将,竟然也敢拦住自己。 “大将军您是左武候大将军,不是左威卫的。” 赵勤这是明晃晃的告诉郑元璹,自己不是他的属下,所以他管不着自己。 何况他还有皇命在身。 这一次虽然被温禾牵扯进来了,可对于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次机会。 “左武候大将军,难不成你真想谋反?”温禾从人墙后探身,眼神冰寒如刀,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郑元璹耳膜嗡嗡作响。 “竖子!你休要颠倒黑白!”郑元璹胸膛剧烈起伏,怒吼震得人耳膜发疼,握刀的手因暴怒而颤抖。 “我儿纵有过错,也轮不到你私设公堂!” “大将军,且慢!” 博陵崔氏的老者疾步上前,枯瘦的手死死攥住郑元璹的手腕。 他瞥见被捆在百骑身后的孙儿虽狼狈却无伤,心头大石落地,语气也沉稳了许多。 “令郎只是被擒,温禾那竖子想必不敢妄动,我等还是依计行事,莫要乱了阵脚。” 老者此刻已从慌乱转为镇定,甚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今日之事虽出了岔子,却仍在算计之内。 温禾私闯郑氏府邸,斩杀护卫,已是板上钉钉的罪过。 “对!我等去见陛下!”老者猛地转向温禾,拐杖重重顿地。 “老夫就不信,这竖子如此狂妄,陛下还能一味偏袒!”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看见温禾被押上朝堂的模样。 只要能定下温禾的罪责,从分销权到造纸工坊,都会成为陛下赔罪的筹码。 李世民纵然偏爱这少年,可在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真要为了一个竖子,与天下士族为敌? 郑元璹闻言,攥着刀柄的指节泛白,指缝间渗出的汗水浸湿了刀柄。 他望着被百骑押着的郑允浩,那绝望的哭喊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可终究还是强压下杀意。 就在这时,坊市街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都住手!都住手!” 两匹快马踏碎晨雾,马蹄铁与青石板碰撞的脆响密集如鼓点。 高月紧抓缰绳的手被磨得发红,黄春的衣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汗湿的中衣。 二人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的,落地时踉跄几步才站稳。 视线触及郑氏府邸门前的尸骸,两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晨光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堆迭在门槛内外,暗红的血渍漫过青石板,连石狮子的爪子都被染得发黑。 高月喉结微动,黄春则下意识按住腰间刀柄,直到看见禁军队列里那抹玄色身影,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松弛。 “高中官?” 郑元璹攥着刀柄的手猛地收紧。他认出那身明黄蟒纹宦官服,心头咯噔一响。 这竖子竟早就派人进宫了! 高月来不及打理凌乱的袍角,尖细的嗓音陡然拔高:“陛下有召,宣左武候大将军郑元璹、其子郑允浩、高阳县子温禾,即刻前往两仪殿觐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持械对峙的护卫,声音淬了冰:“所有人即刻放下武器,违者以谋逆论处!” 作为李世民贴身太监,他的话音落地,便如皇命亲临。 百骑将士率先收刀入鞘,玄甲碰撞声整齐划一。 禁军紧随其后,刀刃归鞘的脆响连成一片。 高月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些人虽听温禾调遣,却始终将皇命置于首位,比起那些只看主子脸色的护院,高下立判。 士族护卫们面面相觑,握着刀的手迟迟不肯放下,目光频频瞟向郑元璹与崔氏老者。 “都放下!” 郑元璹怒吼一声,将横刀掷在地上。 刀身与石板相撞的闷响里,他指着温禾的手仍在颤抖。 “老夫这就去陛下面前,细数你的罪状!” 温禾轻嗤一声,懒得与他置辩。黄春早已牵来战马,躬身将他扶上马鞍。 少年坐稳后,淡淡吩咐:“百骑继续包围府邸,将所有涉案人等押往大理寺。” 刑部牢狱他不放心,倒是大理寺卿刘德威刚正不阿,前日查案时打过交道,值得托付。况且这些人身涉勋爵,按律也该交由大理寺审理。 当然,更重要的是,百骑至今尚无独立监牢,此事过后,怕是得向陛下提一提了。 “你敢!” 郑元璹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府邸里还藏着多少秘密,他比谁都清楚。 若被大理寺抄检,怕是要掀起更大的风波。 可温禾根本不看他,只是策马转向皇城方向。 马蹄踏过血渍,溅起细碎的红珠,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 郑允浩的哭喊从身后传来:“阿耶救我!” 郑元璹猛地回头,看着儿子被百骑拖拽着远去的背影,终究是咬碎了牙,转身跟上高月的脚步。 崔氏老者望着三人远去的方向,忽然低声对身旁小厮道:“去,速去通知族中,备好重礼,联络相熟的御史,今日必要那温禾万劫不复。” 他的脸色愈发的狰狞。 白纸和分销权。 若是博陵崔氏能得一半,那日后即便是清河崔氏…… 不,就是皇帝也要让他们三分了。 那温禾再聪明,也不过就是个十岁的孩子。 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我崔氏做嫁衣! 而在博陵崔氏联络御史的时候。 大兴宫两仪殿内。 沉重压抑的气氛,好似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脸色凝重。 额,除了一人之外。 “陛下啊,郑元璹勾结突厥意图谋反,还伏击百骑,臣都被重伤了,求陛下为微臣做主啊,要不然微臣就乞骸骨了!” 刚刚进入两仪殿,郑元璹甚至还没来得及行礼。 就听到身旁一声惨烈的嚎啕声。 他猛然回头,只见温禾声泪俱下,好似今日那受了莫大委屈的人是他。 “受伤了?” 李世民心中正怒不可遏,闻言,神色顿时慌了。 这竖子难不成是自己冲阵了? 他还记得当初会州之战后,李靖和他说过。 当时温禾好几次独自上了城墙,后续追杀的时候,更是和李靖同乘一匹马。 这竖子怎么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还愣着作甚,去叫太医!” 他猛的瞪了一眼高月。 后者闻言,只好应下。 可心里叫苦连连。 温禾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他身上就连衣服都没有破一点。 陛下这是关心则乱啊。 李世民看着温禾,当即对着内侍说了一句。 “来人给高阳县子赐座。” 郑元璹看着李二的态度,身体顿时抖了一下。 陛下你这偏心的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温禾又是一阵嚎啕:“陛下啊,微臣苦啊,郑元璹这个犬入的不是人啊,派人去烧微臣的羊毛,要让那一万将士无法在边境过冬。” “他还骂微臣是贱人,是田舍儿,他羞辱微臣啊,微臣苦啊!” “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如果陛下不为微臣做主,只怕左武候大将军要杀了微臣了。” 不要脸啊! 这竖子为何能如此不要脸。 殿内的众人都目瞪口呆了。 看着温禾这哭的声泪俱下,都不由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了。 “陛下,高阳县子是在污蔑臣,明明,明明是他私自闯入臣的府邸,屠戮臣的家人,陛下臣才是那个受了委屈……” 郑元璹心里是真的委屈,虽然说是设计陷害,可他这一遭损失也不小。 单单要给出的抚恤,就至少要上千贯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又听身旁的温禾嚎啕大哭,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啊,左武候大将军家中聚集了一百多人,各个手持利刃,训练有素,若是穿上甲胄便是精兵啊,臣率领百骑进入后,竟然遭受围攻,若不是弟兄们拼命,臣只怕见不到陛下了。” 此话一出,两仪殿内的气氛顿时陷入冰冷。 训练有素,还手持利刃! 所以各府中都有护卫,而且大多都是曾经的军中好手。 但这都是台面下的事,大家伙都是心照不宣。 然而如今却被温禾给揭破了,还是当着陛下的面。 那陛下会如何想? 你郑氏在长安城安排这么多人,意欲何为啊! 莫不是要学当年的杨玄感! 李世民面色越发的冷,放在桌案上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他之前只是厌恶士族和世家,因为朝中几乎都是他们的代言人。 能够真正为他办事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他才会容忍这些士族,因为若是除了他们,那日后谁来为他做事。 温禾所说的让庶民识字,可真要等有用之人出现,只怕是要十数年了。 可这一切的容忍是建立在士族解除私兵,真正做在耕读的前提下。 现在你们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在长安城内组建自己的私军。 你们是真的想要反了啊! 而且最让李世民忌惮的是,郑元璹还是左武候大将军。 左武侯常备的六千多兵马,可就驻扎在长安城外。 (本章完) 第275章 你这竖子,朕何时允你此权? 第275章 你这竖子,朕何时允你此权? “启禀陛下,高阳县子这是污蔑!臣……臣府中不过是些护院,怎会是什么私兵!” 郑元璹跪在丹墀之下,白的鬓角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锦袍前襟的褶皱里还残留着府邸门前的尘土,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 他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仍带着世家大族独有的倨傲。 温禾上前一步,玄色朝服的衣摆在地砖上划出一道轻微的弧线,少年的身姿挺拔如松,目光清亮得如同淬了寒冰:“护院?郑大将军怕是对‘护院’二字有什么误解。” “长安城内,金吾卫日夜巡逻,十六卫禁军镇守四方,防卫之严密堪称铜墙铁壁。” “可郑氏府邸的护院,手持利刃,行动间队列整齐,进退有度,分明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精锐,这样的‘护院’,敢问长安哪家世家有资格豢养?又有哪家敢豢养?” “你休要混淆视听!” 郑元璹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温禾,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世家大族豢养护院看家护院,乃是常例!我荥阳郑氏传承数百年,门楣显赫,难道连几个护院都容不下了?” “常例不代表合法!” 温禾寸步不让,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郑元璹的心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私藏私兵本就是世家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平日里皇帝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一旦被拿到台面上,尤其是被温禾当众点破,便成了无法辩驳的硬伤。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左侧列班的士族官员们纷纷垂下眼帘,有人悄悄交换着紧张的眼神。 他们都不禁有些怀疑,温禾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在争论护院与私兵的区别,实则是在借机敲打整个关东士族。 郑元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不能再被温禾牵着鼻子走。 私兵之事虽是软肋,但毕竟难以找到确凿证据,可温禾擅闯府邸、屠戮护院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陛下!” 郑元璹转向御座上的李世民,重重叩首,声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委屈与悲愤。 “高阳县子无视朝廷法度,擅自带领百骑闯入三品大员府邸,斩杀护院百余口,血流成河!此等暴行若不严惩,日后长安勋贵人人自危,朝廷的颜面何在?国法的威严何在?” 他不再纠结于护院与私兵的区别,而是将矛头直指温禾的“擅闯”与“屠戮”,试图占据道德与法理的高地。 李世民端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群臣。 左侧的士族官员们大多低着头,一个个都是事不关己,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似的。 “高阳县子,”李世民的目光最终落在温禾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郑大将军所言,你可有辩解?” 温禾睨了郑元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躬身行礼:“启禀陛下,今日百骑急报,臣位于德安坊的羊毛工坊突发大火,火势凶猛,疑似人为纵火。” “臣当即带领百骑前往查看,在现场抓获三名纵火嫌犯,其中为首的崔三供认不讳,称是受郑允浩指使。” 他顿了顿,语气沉稳:“臣念及此事关乎重大,不敢怠慢,便率百骑前往郑氏府邸,欲请郑允浩到案对质。” “谁知门房不仅拒不通报,反而暗中通报府内,片刻之后,数十名持械护院便从府邸内冲出,对百骑刀砍箭射,毫无惧色。百骑将士出于自卫,才不得已反击,其间伤亡在所难免。” “一派胡言!”郑元璹厉声驳斥。 “允浩昨日一直在府中读书,从未踏出府邸半步,何来指使他人纵火一说?定是你屈打成招,伪造证据,意图污蔑我郑氏!” “是不是伪造,一查便知。”温禾从容不迫,“崔三的供词、清月楼的账房记录,皆可佐证郑允浩与纵火案有关,陛下只需传召清月楼的掌柜问话,便可真相大白。” 就在这时,李靖突然轻咳一声,银须微动,缓步出列:“高阳县子,若仅是工坊失火、有人纵火,为何要派人入宫急报‘谋反’?” “区区一个羊毛工坊,纵是烧毁了,也不过是些财物损失,怎就牵扯到谋反了?” 这番话看似是在质问温禾,实则是在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更严重的层面。 房玄龄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故作紧张地问道:“代国公有所不知!那德安坊的羊毛工坊,存放的可不是普通羊毛!” “那些羊毛是专为今年北境一万府兵准备的冬衣原料,数日前陛下还曾许诺,定要让北境将士穿上厚实暖和的冬衣,抵御严寒,代国公莫非忘了此事?” 李靖故作恍然大悟,猛地提高声音:“竟是此事,老夫差点忘了!北境苦寒,入冬后气温骤降,若是府兵冬衣不济,轻则冻伤致残,重则引发兵变,一万府兵的冬衣原料被毁,这不仅是陷陛下于失信之地,更是要寒了边关将士之心啊!” 他转向郑元璹,目光如刀,带着沙场老将独有的凛冽杀气:“动摇军心,危及边防,此等行径,与谋反何异?” “郑氏身为关东士族的领袖,不思为国分忧,反倒做出此等阴狠毒辣之事,其心可诛!”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原本只是一桩普通的纵火案,经李靖与房玄龄一唱一和,瞬间上升到了动摇国本、意图谋反的高度。 郑元璹心头猛地一颤,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多年的政治历练让他很快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中暗自盘算:‘温禾啊温禾,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郑氏吗?太天真了!’ “陛下明鉴!” 郑元璹再次叩首,声音铿锵有力。 “此事与郑氏绝无半点干系,臣敢以郑氏千年声誉担保,允浩绝无可能指使他人纵火!” 他的心中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按照原定计划,此事本就与郑氏无关。 郑五虽是郑氏出身,但如今已是崔家的人,户籍、田产皆在崔家名下,与郑氏再无瓜葛。 更何况,郑五早已在昨夜被秘密送出长安,此刻恐怕早已葬身荒野,化为野兽的腹中之食。 没有了郑五这个关键人物,温禾即便想牵扯出崔家,也缺乏确凿的证据。 到时候崔家再反咬一口,说温禾诬告,温禾纵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想到这里,郑元璹的底气又足了几分,他抬起头,直视着温禾,眼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高阳县子,你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便想将纵火之罪、甚至谋反的大帽子扣在我郑氏头上,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 “倒是你,私自擅闯大臣府邸、屠戮护院的罪行,铁证如山,我倒要看看,今日陛下如何为你开脱!” 温禾看着郑元璹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心中暗自嗤笑,这老狐狸,笃定了他找不到郑五这条线索? 可惜啊,他如今早已不需要那个什么郑五了。 他缓缓抬眼,目光如利剑般直刺郑元璹:“大将军,莫非是耳朵不好使?”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郑元璹眉头紧锁,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温禾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某刚才已经说过,你家犬子郑允浩收买崔三纵火,如今崔三已经认罪伏法,供词确凿,某怎会是空口无凭?”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至于你说的什么擅闯大臣府邸、屠戮护院,那更是无稽之谈,那些人是咎由自取,陛下允某便宜行事之权,某前往查案,他们却敢持械阻拦,这与谋反何异?” “什……什么?” 郑元璹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御座上的李世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甚至顾不上温禾故意骂郑允浩是犬子。 便宜行事之权? 这竖子怎么会有这种权力? 两仪殿内的文武百官也纷纷露出错愕之色,交头接耳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李世民。 陛下竟然暗中给了温禾如此大的权力。 难道陛下早就打算对士族动手了? 若真的是如此,那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劝谏一番。 只是众人转头一看,忽然发现两仪殿内少了一个人。 魏征不在啊! 那不知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了。 就连李世民也微微一怔,心中暗自嘀咕。 这竖子又在胡说什么? 他何时允过这种权力了?虽然他确实不喜五姓七望的嚣张气焰,但也清楚如今并非铲除他们的时机。 这温禾之前还劝过他要循序渐进,今日怎么突然如此激进? 李世民目光沉了沉,厉声问道。 “你这竖子,朕何时允你此权?” (本章完) 第276章 若是那些御史敢弹劾,朕都帮你压下 第276章 若是那些御史敢弹劾,朕都帮你压下 李世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他觉得温禾这是在扯虎皮拉大旗。 温禾却笑容不改,从容拜道:“陛下,先前调查军饷贪墨案时,您曾赋予臣便宜行事之权,至今尚未收回。” “如今这烧毁羊毛一案,与贪墨军饷一样,都是祸害军中,危害边防,臣便斗胆行使了您赋予的权力。” 众人闻言,无不愕然,纷纷转头看向李世民,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李世民也是一愣,随即恍然。 之前温禾被禁足后,他竟把这茬给忘了! 那道旨意确实未曾收回。 “咳……确有此事。” 李世民轻咳一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总不能当众否认自己说过的话,只能硬着头皮认了。 心里却把温禾埋怨了千百遍,这竖子行事也太鲁莽了,事先竟不知会他一声。 众人闻言,顿时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是方才自己等人想多了。 不过这温禾倒是个伶牙俐齿的,竟然将这件事情和之前的军饷贪墨案牵扯到了一起。 如今就连陛下都硬着头皮认下了,他们还能如何。 郑元璹彻底傻眼了,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 便宜行事之权,如朕亲临啊! 若是如此,那他那一百多护院就真的是白死了,连半点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既然如此,那高阳县子便不是私闯府邸,而是奉旨办案。郑氏之人却持利器抗拒,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莫非是真有异心?” 李靖当即接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投向郑元璹。 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那一万府兵若是得不到冬衣,今年冬天前往北境,不知会有多少人冻伤冻死。 若是伤亡过重,作为兵部尚书的他,必定会是第一个被御史弹劾的对象。 所以他今日并非单纯帮温禾,更是在为自己。 郑元璹被李靖看得心头一寒,连忙辩解:“误会,这只是一场误会,那些护院只是不知内情,才会一时糊涂……” “误会?”房玄龄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令郎烧毁羊毛之事,难道也是误会?” “那可是关系到一万府兵的冬衣,若是因此引发兵变,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郑元璹张口结舌,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被温禾这突如其来的“便宜行事之权”打得措手不及。 温禾看着郑元璹狼狈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 这便是士族的傲慢,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却不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说起来温禾也觉得有趣。 这郑元璹以前也算是个有胆识的人,敢亲自前往突厥和颉利谈判。 能坐到左武侯大将军这个职位的人,自然不简单。 只是可惜,最终还是败在利益熏心上。 不过温禾能赢也不容易,还是多亏了李世民,以及他那想要借机敲打五姓七望的心。 郑元璹不是秦王一系出身,是李渊一手提拔的,而且还是五姓七望中少有掌握军权的人。 这样的人,在李世民眼中自然会格外的碍眼。 即便没有这一次的事情,不久后他还是会被李世民借故罢官。 历史上好像就是如此,只不过提前了几年罢了。 “令百骑彻查烧毁羊毛幕后之人,温禾,今次你做事虽然合乎规矩,却也鲁莽,所以朕给你三日时间,若是三日之内未能查明,未来三年的俸禄都免了!” 李世民心里对温禾也有气。 虽说便宜行事之权他忘了收回了,可这竖子还是在扯他的虎皮。 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的。 若是罢官的话,温禾肯定不在乎,他巴不得不做官。 打他的话,李世民又有些舍不得,而且皇后和李丽质肯定会来寻他,到时候还要哄自己的妻女。 温禾这竖子最舍不得的就是钱财了,罚俸禄绝对能让这竖子难受一阵。 果然温禾闻言,顿时郁闷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黑心的资本家啊! 李二你大爷的! 心中虽然埋怨,但温禾也只好躬身应下:“臣遵旨。” “嗯。”李世民对此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朝着郑元璹看去:“至于郑元璹,先行回府吧,左武侯卫的事情,暂时交由药师管辖。” 郑元璹愕然的抬头。 他府中死了一百多人,陛下竟然还要剥夺他的兵权。 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他今时今日算是明白了。 可在李世民的威逼下,他不得不从。 “臣,臣遵旨,谢恩。” “左武侯大将军,你放心,某是个秉公办事的,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温禾咧着嘴,笑的格外天真。 望着他,郑元璹赫然感觉胸口沉闷,一股腥甜的味道骤然从他咽喉中涌出。 为了不被他人看笑话,他硬生生的将这口血咽了下去。 “好了,除了温禾,尔等都退下吧。” 李世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 众人见状,纷纷告退,只留下温禾一人站在那。 “你也出去。”等那些臣子都离开后,李世民睨了一眼高月。 后者闻言,毫不犹豫的向着李世民行了一礼,随即便招呼着大殿内的那些宫女和内侍都退下。 出了两仪殿,他还不忘了将门关上。 “你这竖子!” 等两仪殿内,只剩下温禾和李世民后,只听得一声爆喝。 随即温禾就看到一块白色的长条物品从他面前飞来,他连忙躲了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 等他转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方镇纸。 可惜了,就这么碎了。 “陛下你不扔笔洗了?”温禾调笑着转过头去,只见李世民已经夺步从御阶上走了下来。 “为何此事不来和朕商议,谁让你如此莽撞闯入郑氏的,那郑元璹乃左武侯大将军,掌控着六千多兵马,你以为你靠着百骑能对付的了他!” 李世民方才一直压抑着怒火,此刻只剩下温禾了,才全部宣泄出来。 这竖子实在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朕说过,铲除世家不急于一时,你之前不还劝朕吗?”李世民宛如怒目金刚似的瞪着他。 温禾见他这怒气冲冲的,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便收敛起了笑意,说道:“陛下,是他们先欺负到我头上来的,要不是羊毛有阻燃性,只怕这一次我们都得被他们套进去。” 李世民闻言,沉吟了片刻,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温禾说的没错。 “罢了罢了,这事朕为你兜着,若是那些御史敢弹劾,朕都帮你压下,只是你啊!”李世民没好气的用手指重重的点了一下温禾的额头。 “百骑那么多人,你让许敬宗去不行吗?” “你才多大,竟然亲临战阵,若是万一郑氏的人准备了弓弩,你该如何?” 李二竟然这么关心自己? 温禾有些讪讪,失笑道。 “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私藏私兵还有些余地,可若是私藏弓弩和甲胄,那可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世民觉得温禾还是有些天真了,轻哼了一声,说道。 “哼,当年杨坚削弱他们的兵权,驱散他们的私兵后,也觉得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可后来呢,宇文化及不还是敢弑君。” 这话倒是没错。 “好了,此事朕会让人帮你,不过除了郑元璹父子,其余人你不可再牵扯了,到此为止,朕会让他们付出别的代价。” 李世民担心温禾冲动行事,所以特意叮嘱。 温禾笑着应下,心中却不以为然:‘真当我是小孩啊,若不是为了出口气,我才懒得管这件事情,若是想把事情闹大的话,我早就派人去崔氏堵门了。’ “你这竖子!” 李世民看他懂事正欣慰着,却见他撇了撇嘴,当即一脚朝着他的屁股踹了过去。 半柱香后。 温禾顶着屁股上的脚印出了宫。 许敬宗和黄春都在玄武门外焦急的等着。 见他出来,许敬宗连忙迎了上前。 “嘉颖啊,不好了,那博陵崔氏正在长安城内联络御史和清流准备弹劾你。” 博陵崔氏虽然比不上清河崔,可影响力也是足够庞大的。 加之还有别的士族在暗中推波助澜。 许敬宗担心温禾会成为众矢之的。 “弹劾而已,嘴长在他们的脸上就让他们说吧,如今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让郑允浩认罪。” 只要证据确凿,任凭那些御史和清流说破天,他也是秉公处置。 只不过行事稍微有些偏激,可这不恰恰说明,他对陛下的忠心吗? “那之前抓的那些士族子弟呢?”黄春问道。 正朝着张文啸那边走去的温禾,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眼眸一转,忽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未来长孙无忌抓到房遗爱后,给了他一张纸和一支笔,让他供述出同谋是谁。 这一次嘛…… 李世民说不要让事情闹大,可没有说不让他敲诈。 温禾摸了摸了下巴,回到黄春的身边压着声音说道。 “有劳老黄你,派人暗中去通知那些士族子弟的家人,就说郑允浩在狱中攀咬,供出了不少人来。” (本章完) 第277章 崔氏尚未到存亡的地步 第277章 崔氏尚未到存亡的地步 “夫君,门外有人找。”妇人撩着围裙,指尖还沾着和面的面粉,轻轻叩了叩书房门。 她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眼角眉梢都透着光。 来的是崔氏的人,那可是博陵崔氏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中年官员正握着狼毫誊写文书,闻言抬头:“何人?” “是崔家的管事!” 妇人搓着手上的面粉,语气里满是憧憬。 “夫君,咱们怕是要时来运转了!” 她望着丈夫青灰色的襕衫,总觉得这料子配不上日后可能青云直上的身份。 可话音未落,她就见丈夫脸色突然煞白,手一抖,案上的毛笔滚落在宣纸,晕开一团墨渍。 “快,去回了他,说为夫偶感风寒,不便见客。” 中年官员声音发紧,额角渗出细汗。 “好……什么?” 妇人脸上的笑容僵住,转身的动作也停在半空,“夫君要拒见?那可是崔氏啊!” “崔氏?” 中年官员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这蠢妇,可知他们为何而来?定是要拉为夫弹劾高阳县子温禾!” 他指着窗外,语气急促:“你忘了为夫是如何从殿中侍御史升任侍御史的?前四个侍御史,皆是因弹劾温禾被罢官,黄允棋你还记得吗?” 妇人惊愕地瞪圆了眼睛,连连点头:“记得,那位黄御史半个月前刚升的侍御史,比夫君还早几日……” 当时她还纳闷,为何短短一月内,侍御史的位置竟换了五人。 “那你可知他如今境况?”中年官员冷笑一声,拂开她的手。 “因弹劾温禾,被温禾当着整个御史台的面,用廷杖打了四十,打得皮开肉绽。” “如今被贬为录事,从九品下,每日在御史台抄录文书,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你是想让为夫步他后尘?” 妇人吓得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可……可那是崔氏啊……” “崔氏又如何?” 中年官员烦躁地踱着步。 “荥阳郑氏刚出事,崔氏就急匆匆找人弹劾温禾,这分明是要把人当刀使,黄允棋当初不也靠着郑氏才升的官?结果呢?” 他猛地顿住脚。 “去,让小厮去御史台告假,就说某染了风寒,需静养几日。” 他可记得清楚,温禾查军饷贪墨案时的狠辣,连兵部尚书都敢拉下马,何况他一个小小的侍御史。 平稳度日不好吗? 何苦蹚这浑水。 妇人愣在原地,直到晨风吹散灶间的热气,才讷讷地转身去回话。 院门外,崔氏管事的锦袍在晨光里泛着亮,与这小院的朴素格格不入。 几乎是同一时刻,御史台几位官员的府邸也响起了相似的对话。 或称病卧床,或言外出探亲,连平日与崔氏走动最勤的两位殿中侍御史,也让家仆支支吾吾地推脱了。 博陵崔氏府邸的正堂里,檀香燃了半炉,却驱不散满室的沉闷。 “人呢?” 博陵崔氏的老者拄着玉杖,重重顿在金砖地上,杖头的貔貅雕刻仿佛也染上了怒意。 他望着空荡荡的正堂,只有寥寥三五人垂手侍立,气得白须颤抖。 老仆躬身回话,额头渗着细汗:“回阿郎,去请的几位侍御史、殿中侍御史,或说身体不适,或说奉诏出巡,这几位……是主动前来的监察御史。” “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博陵崔氏的老者怒喝一声,声音在高阔的厅堂里回荡。他岂会不知,这些人是怕重蹈黄允棋的覆辙。 温禾那竖子,短短数月内,竟让御史台的人闻风丧胆,实在可恨! 正堂里的几位监察御史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不敢作声。 他们不过是正八品下的官阶,在这位德高望重的崔氏老者面前,连辩驳的资格都没有。 “诸位能来,足见风骨。” 博陵崔氏的老者缓和了语气,目光扫过几人,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 “高阳县子温禾,年少轻狂,目无王法,竟敢擅闯郑氏府邸,屠戮人口。诸位身为御史,当为朝廷清流,仗义执言,此事不必老夫多言吧?” 几位监察御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本想攀附崔氏,却不想是要做这等烫手山芋。 “崔公所言极是。” 为首的监察御史拱手应道,声音有些干涩。 “既如此,便去吧。” 博陵崔氏的老者挥了挥手,连奉茶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打发几个仆役。 监察御史们躬身告退,走到门廊下才敢松口气。 “去,持老夫手书,速往清河崔氏,请兄长相助。” 博陵崔氏的老者待他们走远,对老仆吩咐道。 区区几个八品御史,掀不起大浪,若想扳倒温禾,还需整个崔氏联手。 “不可!” 一声浑厚的嗓音如惊雷般炸响在堂外,硬生生截断了老者的话。 博陵崔氏的老者猛地回头,见两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正大步跨入正堂,襟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 他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的怒容瞬间消融,甚至漾起几分和煦:“安上,仁师,你们怎的来了?” 来者正是崔氏这一代最出挑的子弟。 崔敦礼与崔仁师。 二人皆是朝中重臣,崔敦礼任中书舍人,是崔氏在朝堂上的顶梁柱。 崔仁师为右武卫录事参军,兼修梁、魏二史,以才学闻名。 崔敦礼上前一步,官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流淌,他拱手行礼,语气沉稳:“听闻叔祖要联络族人弹劾温禾,特来劝阻。” “劝阻?” 博陵崔氏的老者眉头瞬间拧成疙瘩,玉杖重重顿在金砖上,杖头貔貅仿佛要扑噬而出。 “那竖子抓了你们兄弟,毁郑氏基业,辱我士族,难道不该弹劾?” 崔仁师连忙上前,声音温厚如春风:“叔祖息怒,温禾有陛下亲授的便宜之权,又牵扯北境冬衣之事,此刻弹劾他,便是与陛下作对,郑氏的例子就在眼前,我等岂能重蹈覆辙?” 他望着老者,语气凝重如铅。 “郑氏刚出事,我崔氏更应谨言慎行。 温禾锋芒正盛,与其硬碰,不如暂避其锋。” 博陵崔氏的老者目光“唰”地转向崔敦礼,声音沉沉如坠石:“安上也是此意?” “非也。” 崔敦礼缓缓摇头。 博陵崔氏的老者顿时露出欣慰的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可这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便被崔敦礼接下来的话冻成了冰。 “我博陵崔氏,不该与高阳县子、与陛下为敌。” “混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博陵崔氏的老者浑身剧颤,难以置信地瞪着崔敦礼,白的胡须气得直竖、 “我等乃是士族,千年传承,你的气节呢?你的傲骨呢!” 他颤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崔敦礼脸上。 崔敦礼却依旧神情淡然,反问一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敢问叔祖,那郑氏的气节与傲骨,如今何在?” 堂内瞬间死寂,檀香的烟气仿佛都凝固了。 郑氏被百骑破门,一百多护院惨死。 如今郑允浩更是被关入大理寺中,而郑元璹更是自身难保。 这件事情本就是清河崔氏提议的,可是他们如今却隐匿在身后,让博陵崔氏出头。 崔敦礼知道,这明明是叔祖利益熏心,真以为如今的五姓七望还和前朝一样吗? “今朝非前朝,士族已是俎上之肉。” 崔敦礼负手而立,坦然迎上老者暴怒的目光,语气里没有半分退让。 “孩儿虽不过是区区中书舍人,却也知审时度势。” 一旁的崔仁师暗自捏了把汗,悄悄拉了拉崔敦礼的衣袖,示意他语气柔和些。 他太了解这位族弟了,外人皆称他君子,他也确实秉持着“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信条。 先前族中要对付温禾,他便隐隐反对,后来双方讲和才作罢。 更遑论,前不久李瑗谋反时,崔敦礼被囚于幽州,若非百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份救命之恩,让他对温禾本就多了几分善意。 如今族中要不顾体面地对付一个少年,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崔仁师担心他这执拗性子会激化矛盾,才特意陪同前来。 没想到,还是被他猜中了。 “放肆!” 老者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眼眸瞪得滚圆,握着拐杖的手都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愿与崔氏共存亡?” “崔氏尚未到存亡的地步。” 崔敦礼寸步不让,声音陡然转厉。 “然叔祖如此偏激,只会将崔氏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放肆,莫不是你做了这中书舍人,便以为老夫要让你三分!” 老者怒喝着,玉杖重重砸在地上。 崔敦礼却只是淡淡道:“叔祖可以不让,只是孩儿已去书博陵,在收到回信之前,叔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老者如遭雷击,瞬间哑然。 他虽是博陵崔氏在长安的代表,却终究要受制于博陵主家。 若是族中掌事不同意,他纵有天大的执念也无济于事。 甚至还很有可能将他从长安调离。 他望着崔敦礼挺拔的身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捂着胸口厉声喝道:“好啊……你很好,老夫真是小看你了!” “不敢。” 崔敦礼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却无半分恭敬。 老者怒极,甩着袖子便要拂袖而去。 崔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连忙与崔敦礼一同躬身:“恭送叔祖。” 二人起身,看着他的背影,都不由松了口气。 崔仁师无奈的一笑,看向崔敦礼说道:“你这性子啊,难怪你能去做中书舍人,而为兄只能编史。” 这话倒不是酸,而是真心实意的。 崔敦礼连忙说着不敢。 就在这时,入口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发髻散乱,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启禀阿郎,方才有人从侧门传信,说是……说是百骑那边传来消息,小郎君他……” 老者正要迈出门槛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头一跳:“我孙儿怎么了?” “那人说,郑氏的小郎君在狱中攀咬,供出了不少人来……” 小厮低着头,声音发颤。 “他只说到这,便匆匆离开了。” “噗——” 老者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一口血气直冲天灵盖。 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便直直向后倒去。 “叔祖!” 崔敦礼与崔仁师大惊失色,连忙抢上前去扶住他软倒的身子。 堂内的老仆和侍从也慌作一团,乱纷纷地呼喊着:“快请医者,快去请医者啊!” (本章完) 第278章 若是不能补偿,我只能让他们伏法了 第278章 若是不能补偿,我只能让他们伏法了 “吐血病倒了?” 大理寺监牢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钻进温禾鼻腔。 他从百骑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挑了挑眉梢,颇有些意外。 那博陵崔氏的老者看着苍劲,没想到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这就撑不住了? 他失笑摇头,指尖摩挲着茶杯温热的边缘,仰头饮尽杯中残茶,起身朝着监牢深处走去。 铁链拖地的“哐当”声在甬道里回荡,像催命的符咒。 “都是郑允浩做的,与我等无关啊,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郑氏和崔氏谋划的,某就是去做客的,啊!” “呜呜呜……饶了小的吧……” 刑讯室的木门虚掩着,里面的哭喊与惨叫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疼。 温禾推门而入,视线扫过室内景象。 几个往日里锦衣玉食的士族子弟,此刻蓬头垢面,形容枯槁。 有的被架在木架上,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有的被绑在老虎凳上,额头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最里面那个被强行按着脑袋,脸上敷着三层浸湿的桑皮纸,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挣扎得最为疯狂。 温禾瞥了眼那纸上晕开的深色水渍,想不起这刑罚的名字。 是叫“贴加官”? 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看这生不如死的窒息模样,想必是诸刑之中最磨人的一种。 ‘我明明是个好人,怎么就走上刑讯逼供的路了呢?’ 他在心里啧了两声,缓步走到那被“贴加官”的子弟面前,抬手示意用刑的狱卒退下。指尖捏住最外层的纸角,轻轻一撕。 “嘶啦——” 湿纸剥离皮肤的声响在惨叫声中格外清晰。 郑允浩的脸暴露在空气里,涨得青紫,双眼翻白,鼻腔里淌出的血沫糊了半张脸。 没了纸张的压制,他像离水的鱼般大口喘气,喉间发出破风箱似的抽噎,眼泪鼻涕混着血水流了满脸。 直到看清温禾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他浑身猛地一颤,仿佛被冰水从头顶浇透。 那笑容在摇曳的烛火下明明灭灭,和善得像春日暖阳,却让他从骨髓里透出寒意。 “郑郎君受苦了。” 温禾的声音温和得像在拉家常,“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郑允浩剧烈地哆嗦着,牙齿打颤的声响盖过了喘息。 他看着温禾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平静,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连连点头,下巴磕得胸口生疼。 “愿意,愿意,都是我做的,是我指使的!” 他急切地哭喊,生怕慢了半分又要遭那份罪。 “但、但是……是清河崔公提议的,是他说烧了你的羊毛,就能让你栽赃郑氏,一石二鸟啊!” 这是疯狂的开始攀咬了。 温禾端起旁边案上的凉茶,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目光转向另一边被绑在老虎凳上的青年。 那青年穿着锦缎里衣,此刻已被冷汗浸透,脸上沾着污泥,正是方才哭喊“只是去做客”的那位。 “哦?” 温禾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某记得,你们好像都姓崔?不知道哪位是清河崔,哪位是博陵崔啊?” 话音未落,左边那青年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扭动起来,急切地冲右边的人扬下巴:“他,他是清河崔氏的崔明,某是博陵崔氏的崔安,某真的只是去做客的,高阳县子明鉴,某跟这事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他语速快得像爆豆子,生怕晚一秒就被归到“清河崔”的阵营里。 那副急于撇清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士族子弟的矜贵,倒像个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泼皮。 温禾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却掠过一丝冷冽。 他缓缓起身,走到崔安面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拍了拍对方颤抖的脸颊:“做客?那可巧了,某这里也缺个‘做客’的,不如崔郎君再多留几日?” 崔安的脸“唰”地白了,瞳孔骤缩成针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 “不不不,某想回家,求你了,这件事某真的不知道啊!” 崔明涕泪横流,声音抖得不成调。身下的锦裤已湿了一大片,骚臭味混着刑讯室的血腥气,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温禾嗤笑一声,踢了踢墙角的稻草。 这就是所谓的士族子弟? 平日里吟诗作对、自命清高,真到了要命的关头,连市井泼皮都不如。 他转身走向郑允浩,后者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不住颤抖,铁链拖在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哀鸣。 “别害怕,某不会伤害你。” 温禾蹲下身,语气温和得像在哄孩子,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 “某就是想知道,你的同谋还有谁,千万别说没有,也别装糊涂,某的耐心,可不太好。” 明明是个十岁少年,说出的话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郑允浩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刑讯室里格外清晰。 他望着温禾那双看似纯良、实则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那某该怎么说?” 他颤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绝望。 温禾站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扫过那些仍在挣扎的子弟,语气毫不掩饰地引导:“同谋是谁,郑郎君心里难道没数?今日到你府中做客的,可不止一两位吧?他们难道就真的和这事毫无牵连?” 郑允浩浑身一颤,深深吸了几口气。 方才“贴加官”的窒息感还残留在喉咙里,那种肺腑被掏空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活下去,哪怕是踩着别人的骨头活下去! “有,有,他们都在!”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崔明提议用松油助燃,说这样烧得干净,还有博陵的崔安,是他说要把账算在郑五头上,让崔家也脱不了干系……” “很好。”温禾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转身对狱卒吩咐:“给郑郎君写份供状,让他画押,其他人,今晚之前必须认罪。” “对了,给郑郎君松绑,换间干净的牢房,好吃好喝招待着,记住,单独关押,别出任何意外。” 郑允浩闻言,顿时瘫软在地,冷汗浸透的后背终于透出一丝暖意。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郑允浩你这个犬入的!” “彼其娘之,郑允浩,某今日便与你割袍断义!” “混账,你这个畜生,卖友求荣的小人!” 那些被绑在刑具上的士族子弟彻底疯了,原本对温禾的恐惧与愤怒,此刻尽数转嫁到郑允浩身上。 污言秽语像冰雹般砸来,有的甚至挣扎着要扑过来撕咬,却被狱卒狠狠按住。 郑允浩闭着眼,任由那些恶毒的咒骂钻进耳朵。 他知道,自己这一世的名声算是毁了,可名声再重要,也比不上命重要。 温禾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所谓的士族情谊,所谓的风骨气节,在生死面前,竟脆弱得像层窗户纸。 “带郑郎君下去。” 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出刑讯室。 木门在身后关上,将里面的嘶吼与怒骂隔绝在外。 温禾抬头望向监牢顶部的铁窗,一缕微光从那里透进来,落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 他知道,郑允浩的供状只是开始。 这些士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要消灭士族,现在看来不过痴心妄想,没了这批人,士族会立刻换上下一批。 所以温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先敲一笔钱。 “小郎君,这逼供会不会不太好?”见他出来,张文啸便迎了上来低声问道。 “嗯,确实是不太好,所以日后百骑不能学。” 这一次他也是无奈之举。 但一想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他便不禁有些担心。 等回去之后,要找老许和老黄商量一下,日后能不逼供就不逼供。 当然了,对待自己的敌人除外。 从牢狱出来,温禾迎头便撞上了一个熟人。 “刘寺卿,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大理寺寺卿刘德威,看他这一见到自己便笑容满面的模样,应该是特意在这里等自己的。 “温县子,可是辛苦了?”刘德威笑脸盈盈。 温禾上前行了一个礼:“为陛下做事,不敢说辛苦。” “呵呵,此番之事啊,是那些人不厚道了,竟然如此下作,更有甚者还厚颜无耻的求到老夫这里,老夫当即断然拒绝了,并且告诉他们,此事老夫啊管不着,全由县子你负责。” 刘德威抚着胡子,说的义正言辞的。 可这话里的意思,温禾却听出了别的味道来。 这是想要求自己办事? “敢问刘寺卿不知是哪几家?”温禾莞尔。 刘德威闻言,知道他是听出自己的意思来,便直言道:“唉,说来实属惭愧啊,是老夫昔日的好友之子,出身太原王氏的王桦,不知温县子可有印象?” 果然如此。 “记得,此人确实在里面。”温禾点了点头。 刘德威见状,赶忙说道:“那王桦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虽然性子顽劣了一些,但决计不会做出什么枉法之事,定然是被人蛊惑了,还请县子多多明查才是啊。” “唉。” 温禾当即叹了口气,一副悲痛的模样。 “此前军饷贪墨案,大理寺相助颇多,刘寺卿所请下官本该即刻放人,可惜此事事关重大,特别是羊毛损失惨重,令陛下龙颜大怒,若是不能补偿,下官只能让他们伏法了。” 刘德威能做到大理寺寺卿这个位置,自然是个人精。 他当即便听出了温禾话中的意思。 “只需补偿即可?” “自然了,这件事情还是要给陛下一个交代的,不过郑氏不在其中。” 温禾特意叮嘱了一番,以免刘德威日后还来为郑允浩说情。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刘德威连连点头,笑道:“那老夫这就去告知好友。” 说罢,他与温禾行了一个平礼,然后匆匆而去了。 “小郎君,真的要将那些人放走啊,那我们不是白做事了吗?”张文啸实在不理解温禾这样的做法。 温禾轻笑道:“你真以为我们能将士族连根拔起啊,能让他们出点血就够了。” 他原本还想让人去传消息的。 没想到刘德威竟然送上门来了。 正好让他去告诉那些士族们,快点送钱来。 “好了,你去将郑允浩的供状拿过来,我该进宫去了。”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温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大理寺的饭实在难吃,正好入宫去蹭一顿饭去。 张文啸闻言,行礼退下。 不多时便带着郑允浩亲笔画押的供状回来。 (本章完) 第279章 朕不想看到你落得那般下场 第279章 朕不想看到你落得那般下场 “好啊,这是供认不讳了!” 立政殿内,李世民抓起郑允浩的供状,重重拍在紫檀木桌案上。 “啪”的一声闷响,震得案上的镇纸都跳了跳。 温禾站在阶下,心头猛地一跳。 他望着李世民绷紧的下颌线,真怕这位陛下盛怒之下,会亲手撕碎这份来之不易的供状。 “传旨许敬宗。”李世民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怒意,却字字清晰。 “让他配合大理寺,即刻捉拿郑元璹,押送至大理寺!” 有了这份供状,郑元璹就算没亲手参与,“管教不严”的罪名也跑不了。 李世民早就想动这位左武侯大将军了,如今总算师出有名。 “奴婢遵旨。” 高月躬身应下。 等高月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李世民陡然转头,冷喝一声:“其余人都出去!” 殿内的内侍宫女们像是早有准备,鱼贯而出的脚步轻得像猫。 谁都知道,每逢陛下与高阳县子议事,必定要屏退左右。 这少年虽只十岁,却能让陛下说出许多不对旁人言的话。 “你这竖子!” 御阶上的龙袍一闪,李世民已大步走到温禾面前。 没等少年反应过来,“啪”的一声,他的后脑勺就挨了记不轻不重的巴掌。 “谁让你亲自去刑讯的?”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着他,眼角却泛着红。 “你不要自己的清名了?就不怕日后被言官钉在耻辱柱上?” 得知温禾在大理寺亲自动手时,他差点掀了桌案。 这竖子! 怎么就不明白,酷吏的名声一旦沾上,这辈子都洗不清!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心头发热。 这孩子是真把他的事,以及把大唐的事,看得比自己的前程还重。 想到这,李世民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欣慰。 他至少没有看错人。 温禾捂着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挠头道:“我这不是不放心嘛,而且我寻思着,这种事我来做就够了,不能让百骑的弟兄们沾手,这一次真是无奈,刑讯逼供确实不是什么光彩事。” 李世民被他这副坦诚模样弄得哭笑不得。 伸手在他头顶狠狠揉了两把,把原本整齐的发髻揉得像团乱草:“若是许敬宗办这事,朕心里自有计较,可你不一样,朕知道你虽然跳脱,但本性纯良,断不会滥杀无辜。”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 “可是那些人若是对他们仁慈,只怕下一次他们会变本加厉,不过你还早。” “记住了,只此一次,有史以来,哪有酷吏能得善终的?朕不想看到你落得那般下场。” 李世民这特意的提醒,让温禾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话太不像帝王对臣子说的了。 不过温禾也没有多想,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也辛苦了,回去吧。”李世民笑着冲他摆了摆手。 却见温禾含笑着的冲他眨了眨眼。 “你这竖子,如此看朕作甚?” “咳咳,陛下,这时候也不早了,你应该要用膳了吧。”温禾故作矜持,可这话里哪里有半分不好意思。 “你这竖子。”李世民没好气的笑了一声。 这竖子特意挑选这个时辰进宫,原来就是为了来自己这里蹭饭的。 他抬手就在温禾的脑袋上来了一巴掌,看着温禾那幽怨的目光,朗声大笑了起来。 “那便用膳吧。” 虽然说李二节俭,但是毕竟是皇帝,吃的东西还是不错的。 只是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铁锅,东西不是煮的就是炖的,还没有味精。 即便是好东西吃起来,也没有什么滋味。 但都白嫖一顿饭了,温禾也就不去计较这些了。 吃过饭后,他便大摇大摆的朝着玄武门外走去。 路上正好遇到了回来复命的高月。 “高阳县子这次可是出了好大的威风了。”高月是由衷的对温禾佩服。 之前一出马就抓了一个侍郎,如今更是让一个三品的大将军落马。 陛下今日想必是圣心大悦了。 “不敢不敢,高中官谬赞了,对了,不知道百骑可出动了吗?” 温禾担心夜长梦多。 那个郑元璹应该不会束手就擒吧。 高月笑道:“高阳县子放心,奴婢是随着许敬宗一同去的,郑元璹已经束手就擒了,如今正押往大理寺。” “他竟然不反抗?”这是温禾没想到的。 他还以为郑元璹怎么也会挣扎一下。 至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束手就擒吧。 “反抗?只怕是他已经被郑氏抛弃了,这些士族的人啊,心狠。”高月话语中对那些士族好似颇为不屑。 这确实有些出乎温禾的意料之外。 士族的人竟然如此果断,说断尾就断尾啊。 这可是正三品的大将军啊,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高月看他吃惊,心中暗自想着:‘高阳县子还是年轻啊,哪里知晓那些人的狠辣。’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向着温禾拱手后,便离开去立政殿了。 温禾唏嘘的摇了摇头。 虽然这验证了他之前的想法,靠着这件事情无法对士族,哪怕是郑氏造成什么。 但士族的果决还是让他感觉一种可怕。 日后只怕自己要更小心一些了。 这一次不就差点被算计了吗? 他有些惆怅的离开了玄武门,正打算寻找自己的马车时。 忽然只见面前迎面走来一个人,看他穿着,虽然不是官袍,却也是锦绣的圆领袍,这样打扮的人身份定然不低。 而且看他面带笑意的正朝自己走来。 毋庸置疑,此人应该就是冲着他来的。 “不知小郎君可是高阳县子,温嘉颖?”那人一来,便拱手问候道。 这人年纪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长的儒雅,有几分君子的味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温禾便笑着回礼:“正是在下,不知尊驾是?” “博陵崔氏,崔敦礼。” 来人说罢,温禾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见他面色一变,崔敦礼并不意外,他知道温禾对他们博陵崔氏定然有很大的偏见。 对此他也颇为无奈,轻叹了一声,对着温禾拱手道:“某今日特来寻见县子,不知可否能赏面,一同吃茶?” (本章完) 第280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第280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不知是为崔安而来,还是为郑氏而来?” 温禾站在玄武门外,目光平直地看向面前的崔敦礼。 秋阳穿过他的发梢,在玄色袍角投下细碎的金斑,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疏离。 他自然知道崔敦礼是谁。 史书中那位多次出使突厥、回纥的能臣,那位随李勣击灭薛延陀的文武全才,甚至连五代的刘昫都称他为“太平君子”,赞其“恪恭匪懈,以保名位”。 可再耀眼的光环,也掩不住他身后“博陵崔氏”这四个字。 而且史书记载,李恪被房遗爱谋反案牵扯进去后,李治原本想赦免他的。 可崔敦礼进谏却道:“周公诛除管叔、蔡叔,汉景帝戡平七国之乱,汉昭帝诛杀燕王、盖主,这些都是宗室谋逆被诛的例子,陛下怎能因顾念私情而罔顾国法呢?” 崔敦礼倒没在意他语气里的冷淡,毕竟博陵崔氏在这次事件里确实不占理。 只以为温禾是不喜崔氏。 他拱手笑道:“县子莫要多心,今日前来,是代替博陵崔氏向县子赔礼的。” “向某赔礼?” 温禾不禁失笑,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递颗? 还是觉得他年纪小,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 “若是为了崔安郎君的事,” 他后退半步,拱手作势欲走,青石板上的鞋印还带着监牢的寒气。 “还请明日去大理寺,届时下官自会有章程,今日下官已下衙,便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崔敦礼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却没半分恶意,只是牢牢牵着不让他走。 那力道拿捏得极妙,既让人生不出真怒,又没法轻易挣脱。 “小郎君误会了。” 崔敦礼笑得温和,干脆连“县子”的称呼都省了,亲昵得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与崔安无关,只是某想请小郎君吃杯茶,略表心意,不如同去平康坊,那里有家清风楼,茶品极佳。” 他也不等温禾应承,拽着人就往街对面走。 这一幕正好被赶来的李义府撞见。 少年抱着书卷的手猛地收紧,看着自家先生被一个陌生男子拽着往平康坊走,顿时惊得脸色发白,快步上前时,声音都带着颤:“先生?” 若不是见对方衣饰华贵,气度沉稳,他怕是已经转身去喊护卫温禾的那些玄甲卫了。 温禾被拽得踉跄了半步,回头瞪了崔敦礼一眼,却见对方笑得坦荡,只好对李义府道:“你坐着马车跟到平康坊清风楼。” “是。”李义府虽满心疑惑,还是躬身应下,转身时,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崔敦礼的背影。 穿过两条街,平康坊的热闹便扑面而来。酒旗招展,歌姬的笑闹声顺着风飘过来,与别处的肃穆截然不同。 清风楼就坐落在坊门不远处,朱楼画栋,门口的伙计见崔敦礼这副架势,刚要招呼,又识趣地退到了一旁。 “松开吧,我自己会走。”温禾挣了挣手腕。 崔敦礼这才松了手。 他笑着侧身让开:“小郎君请。” 温禾没理他,径直走上二楼。 临窗的位置正好空着,能看见楼下往来的车马与坊内的垂柳。 他刚坐下,就见崔敦礼跟着坐下,熟练地唤来伙计:“煮一壶茶汤。” “不必了。”温禾抬手止住。 “下官还有事,就不喝茶了,不知中书舍人找下官究竟何事?” 崔敦礼也不勉强,示意伙计退下,才缓缓开口:“县子可知,博陵崔氏已将族叔从调回博陵了?” 温禾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与我何干?” 他在乎的可从来不是那个博陵崔氏的老者。 “自然与县子有关。” 崔敦礼看着他,目光诚恳。 “这次的事,是族叔欠考虑了,族叔是族中长辈,性子执拗,总觉得士族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才会糊涂行事。”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加之他年岁已高,所以族中人都认为,该送他回博陵养老了。” 温禾闻言,却嗤笑一声:“为了颜面?他怕不是冲着我那些造纸工坊和茶叶这些生意来的吧?” 他现在相信崔敦礼是带着善意来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原谅博陵崔氏。 “若是这一次郑氏父子陷害之计成功,只怕今日在牢狱中的便是某了,而某的那些产业,想必你们博陵崔氏也能分得一杯羹吧。” 温禾突然将话挑的如此明白,让崔敦礼确实有些意外。 沉吟了片刻,他失笑的摇了摇头,喊着外头的小厮进来。 “上一些糕点,某要清茶,给小郎君准备一碗上佳的蜜水。”吩咐完小厮,他回过头来见温禾要开口拒绝,便先说道。 “某之前听闻小郎君说过,少年人不好多喝茶,这清风楼用的是上佳的蜂蜜,甜而不腻,来此若是不品尝一二,岂不可惜了。” 温禾抿了抿嘴。 这崔敦礼未免有些和善过头了。 怎么感觉反倒是他做的有些不对了。 他轻咳了一声,板着脸点了点头。 崔敦礼见状,也笑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对那小厮又嘱咐道:“还有刚才与我们同行而来的小郎君,莫忘了给他也备一份。” “是。”小厮恭敬的行礼后,躬身退了出去。 崔敦礼一时不言,只是沉默的笑着,等到糕点和茶水都上来后。 他特意将一份看起来算是不错的点心递到温禾的面前,然后才开口说道。 “我今日来,一是赔罪,二是想告诉县子,崔氏之中,并非人人都那般顽固。” 温禾看着他,忽然笑了:“崔郎君这是想与我讲和?” “算不上讲和。”崔敦礼摇头。 “只是不想让误会加深,百骑曾救过我一命,这份情,某记着。” 他望着窗外的枯木,声音轻了些:“再说了,今朝非昨日,士族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若还是如之前一般目中无人,迟早会像郑氏一样,落得个断尾求生的下场。” 温禾端起面前装着蜜水的瓷碗,温热的水汽模糊了少年的眉眼。 楼下的丝竹声隐约传来,与崔敦礼的话语交织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平和。 温禾忽然放下瓷碗,青瓷与木案相触的轻响在丝竹声中格外清晰。 他指尖还沾着蜜水的甜腻,抬眼看向崔敦礼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天气:“五千贯,明日崔安便可离开。” “可。” 崔敦礼应得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心中却长长松了口气。 温禾肯开价,便说明这事有转圜的余地。 他原以为至少要万贯才能赎回人,看来这少年虽锋芒毕露,却也并非得理不饶人。 “明日某会亲自将钱送到大理寺。” 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像是在承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温禾挑眉,这才慢悠悠地问:“那不知安上兄今日特意来找我,总不会只是为了崔安吧?” 说了这么多软话,又是赔罪又是请喝茶,若只为一个崔安,未免太过兴师动众。 崔敦礼没有立刻回答,反倒将话题转了个弯,笑道:“某痴长几岁,若是不弃,小郎君不妨叫某一声崔兄,或是直呼表字安上,某便称你嘉颖,如何?” 温禾看着他眼中真切的笑意,沉默片刻,终是轻咳一声:“安上兄。” 这声称呼一出口,崔敦礼的笑容更盛了,仿佛两人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被打破了些。 他端起茶盏,却没喝,只是望着袅袅升起的水汽,缓缓道:“嘉颖可知,为何五姓七望能连绵千年,为何历经改朝换代依旧屹立不倒?” 温禾想也不想便答:“相互联姻,垄断教育,收拢人才,掌握话语权。” 虽是用了些后世的词汇,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崔敦礼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赏:“嘉颖看得透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还有一样,那便是朋友,士族之间要相互扶持,与朝中新贵,亦要广结善缘。” “那若是做不成朋友呢?” 温禾忽然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目光直直看向崔敦礼,像是在审视一般。 崔敦礼拿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心中更是觉得温禾有趣。 他笑着沉吟片刻,才放下茶盏,坦然迎上少年的目光:“前汉司马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什么人是不能成为朋友的。” 这句话可是比本杰明·迪斯雷利那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要早两千多年了。 他笑了笑,话锋一转:“这次的事,博陵崔氏确实理亏,为表歉意,某愿代表崔氏捐赠一万贯,专为北疆府兵添置冬衣,嘉颖觉得,这份诚意够不够?” 一万贯?温禾失笑着摇了摇头,指尖在蜜水碗沿轻轻划着圈:“安上兄这是欺我年少?” 崔敦礼不由愣了一下,诧异的抬眸望向温禾,一副不解的模样:“嘉颖这是何意,愚兄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啊?” (本章完) 第281章 今天教你们烧开水 第281章 今天教你们烧开水 “若是这一万贯由崔氏所出。” 温禾嘴角微微勾起,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划着圈,蜜水的甜香混着茶香漫上来。 “那日后北疆府兵说起冬衣,是该谢陛下,还是谢博陵崔氏?”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崔敦礼那番“诚意”的说辞。 崔敦礼先是一怔,随即失笑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破心思的坦然:“原来如此,是愚兄考虑不周了。” 他放下茶盏,语气诚恳了些。 “方才还以为嘉颖要以自己的名义捐赠,想着锦上添,看来是愚兄唐突了。” 温禾暗自点头。 这崔敦礼果然精明,一句“误会”便轻轻揭过,既没失了体面,又隐隐透出对他与李二之间关系的试探。 和聪明人打交道,确实有点累啊 崔敦礼故作苦恼地摩挲着茶盏,沉吟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嘉颖之前不是说,想让寒士学子前往长安各地游学,传授孩童学识吗?此事关乎教化,乃是大功业,崔氏耕读传家,倒也有几分薄力,或许能为嘉颖分忧一二。” 温禾抬眸,凝视着崔敦礼许久。 从军中冬衣,到基础教育,绕了这么大一圈,崔安的事果然只是个引子。 所谓的“交朋友”,说到底,是博陵崔氏想在游学这件事里分一杯羹。 “自然可以。” 温禾缓缓点头,语气却留了余地。 “只是具体事宜还需从长计议。若是崔氏有真才实学之人,尽可让他们来我府中,某自会妥善安排。” 崔敦礼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温禾忽然转头望向窗外。 “时辰不早了。” 温禾起身,理了理衣襟。 “安上兄,某家中还有个妹妹,性子娇怯,不喜独处。若是回去晚了,怕是要哭闹不休。” 话已说透,崔敦礼自然没有挽留的道理,当即起身相送:“既如此,愚兄便不多留了。” 到了一楼,温禾一眼就看见角落里的李义府。 少年正捧着茶杯,听得台上歌姬唱曲入了神,脑袋随着曲调轻轻一点一点的。 “走了,别吃了。”温禾走过去,抬手就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李义府被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回头看见是温禾,非但不恼,反而眼睛一亮:“先生,你们谈完了?” 在他看来,先生肯动手教训,才是真把他当自家人。 “嗯,走吧。” 温禾点头,率先迈步出了清风楼。 崔敦礼正站在二楼窗前,目送着那抹玄色袍角隐入人流。 “安上,这温禾确实不似寻常孩童。” 厢房另一侧的门被拉开,崔仁师走了出来,眉头依旧紧锁。 他在屏风后听了全程,越听心越沉那少年的心思之缜密,措辞之老练,哪里像个十岁孩童? 崔敦礼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仍落在窗外温禾离去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 “虽没应下冬衣之事,却松口让我崔氏参与游学。” 崔仁师搓了搓手,语气里难掩兴奋,“此事若成,我博陵崔氏在文坛的声势,未必不能压过清河崔氏!” 他正说得兴起,却见崔敦礼转过身,脸上哪有半分喜悦,反倒凝着一层深不见底的凝重。 “兄长莫要高兴得太早。” 崔敦礼的声音低沉了些。 “温嘉颖说的是‘若有大才,可送至他府中,自当安排’,而非直接让我崔氏主持一方游学。” “这有何不同?”崔仁师不解,挠了挠头。 “能参与便是好事,难道还怕他苛待我崔氏子弟?” “苛待倒不至于。”崔敦礼摇了摇头,走到茶案前,给自己斟了杯冷茶,“你忘了,我崔氏在长安近郊有万亩农庄,佃户数千,孩童亦有不少。” 崔仁师猛地一愣,随即脸色微变:“你是说……他可能把我崔氏的人,派去咱们自家的农庄?” “极有可能。”崔敦礼呷了口冷茶,眼底却泛起一丝兴味。 “让我崔氏的人,在自家的土地上,替他温嘉颖推行教化。 届时百姓称颂的是陛下圣明,是高阳县子体恤民情,我崔氏不过是做了嫁衣。” 崔仁师这才恍然大悟,后背竟渗出一层冷汗。 原以为是占了先机,没想到早已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 “这温嘉颖,着实有趣。” 崔敦礼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先前的凝重散去不少,“有这少年在,往后几十年,长安城怕是不会寂寞了。” 他望着温禾马车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温禾日后到底会如何安排他们崔氏派去的士子。 “先生,您怎么能答应让崔氏参与游学啊!” 马车内,李义府捂着被撞疼的额头,急得满脸通红。他实在想不通,先生刚扳倒郑氏,怎么转眼就对崔氏松了口。 温禾斜倚在车壁上,指尖转着那枚从茶肆带出来的蜜饯,漫不经心道:“为何不能答应?” “他们是博陵崔氏啊!”李义府急得直拍大腿,“要是让他们掺和进来,指不定会安插多少人手,到时候游学之事岂不成了崔氏收拢人才的助力?” 李义府觉得自己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温禾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助力?”温禾嗤笑一声,将蜜饯丢进嘴里,甜意瞬间漫开。 “崔敦礼想要的是名,是让崔氏在教化上占一席之地,可他忘了,游学这件事情的掌控权在我的手上。” “而且就算不答应又能如何,崔氏依旧可以派人出去,甚至他们可以自己去买书,印书,到时候只怕更难控制。” 而崔氏如今不敢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们怕那些农户。 若是人人都去读书了,当官了,那日后谁来给他们种地。 “再者,”温禾继续道,“崔氏有能人,我用之;若有宵小,我便黜之,主动权在我手里,怕什么?”他指尖敲了敲车厢。 “而且崔氏这面旗帜虽好,可你先生我背后的旗帜,可比他们大多了。”温禾笑着刮了下李义府的鼻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狡黠。 李义府眼睛一亮,脱口而出:“先生说的是陛下?” “啪!” 温禾当即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力道不重,却带着十足的恨铁不成钢:“是太子。” “这种教化之事,让太子出面牵头,远比陛下亲自动手要好。” 他压低声音。 “底牌哪有轻易亮出来的?自然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 李义府捂着后脑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把这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先生说的,准没错。 马车刚停在温府门前,一道小小的身影就像只乳燕般扑了过来。 “阿兄!”温柔仰着小脸,辫子上的红绳晃得人眼。 “对门的二娘妹妹来了,还给你带了请帖呢!” 温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个穿鹅黄襦裙的小丫头,正是许久未见的武二娘。 几个月不见,她好像长高了些,只是那双眼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见过县子。” 武二娘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小手捧着一封烫金红帖,努力把胳膊举得高高的。 “阿耶说,搬来长安许久,还没办乔迁宴,五日后请县子去家里坐坐。”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却特意拔高了些,像是怕被风卷走似的。 温禾笑着接过请帖,指尖触到她微凉的小手:“替我谢过你阿耶。只是这几日我怕是没空,到时候让小柔替我去道贺。” “嗯。” 武二娘眨了眨眼,淡淡的应了一声,眼神里没什么波澜,既不失望,也不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二娘不理他,我们去玩!” 温柔气鼓鼓地瞪了温禾一眼,拉着武二娘的手就往院子里跑,“我给你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上次讲到毒苹果了……” 看着两个小丫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温禾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丫头,明明平日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偏要在他面前装委屈。 “先生,审问犯人好玩吗?” 一个满怀期待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温禾转头,只见李佑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正拽着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活像只好奇的小狼崽。 “小孩子问什么问,读书去!” 温禾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不远处的李泰见状,抱着肚子笑了起来:“老五又挨揍了!” “李泰你骗我!”李佑顿时炸毛,甩开温禾的袖子就冲了过去。 “明明是你自己想去的!” 李泰笑着转身就跑,两人在院子里追打起来,惊得廊下的雀儿扑棱棱飞了一地。 一旁的李恪端着本书,望着漫天飞舞的鸟羽,忽然长叹一声,抬头望向天空,眼神忧郁得像幅水墨画。 温禾看得直撇嘴。 这小子怎么又犯文艺病了? 他上前一把拽住李佑的后领,像拎小猫似的把人提起来,又指着跑得气喘吁吁的李泰:“都给我回书房去,今天教你们烧开水。” “烧开水?”李佑和李泰异口同声地愣住,面面相觑。 这有什么好教的? 温禾却懒得解释,拎着李佑就往书房走。 (本章完) 第282章 出乎温禾意料的李佑 第282章 出乎温禾意料的李佑 温禾教的烧开水,自然不是真把水壶架在灶上烧开那么简单。 他从厨房拎来一把黄铜水壶,刚要往书房走,才猛然想起这时代没有可移动的火炉。 总不能抱着灶膛里的炭火走吧? 索性转身带着三个半大孩子回了厨房。 “都看好了。”温禾将水壶灌满水,架在灶台的铁架上,引了火种点燃干柴。 火苗“噼啪”舔舐着壶底,映得他眼底亮堂堂的。 “这壶嘴冒出来的白雾,看着像气,其实是水汽凝结成的小水珠,也就是蒸汽。” 三小只听着一头雾水,什么气体又是水的? 温禾正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一只小手悄悄伸了过去,似乎想接住那些飘散开的白雾。 “李佑!” 温禾眼疾手快,一把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 李佑“嗷”地叫了一声,捂着被打红的手背缩回去,委屈巴巴地望着他,眼眶都红了。 “这蒸汽烫得很,能把皮肉烫掉一层。” 温禾板着脸训斥,语气却软了些。 “好奇可以,但得先弄清楚利害,我可不想晚上的时候,多加一份蒸人掌。” 李佑连忙点头,小手在背后偷偷揉了揉,眼底的委屈很快被好奇取代。 温禾继续讲解:“水烧开后变成蒸汽,体积会变大,这股力量要是困住了,就能推着东西动。” 他一边说,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简易的水壶剖面图,标出壶盖、壶嘴和里面的水汽流动方向。 灶膛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着三个孩子的脸。 李泰趴在灶台上,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柴火,眼神早就飘到了后院。 这个时辰,他养的那几头小猪该饿了,不知道阿土有没有按时添食。 那奴婢做事向来毛躁,怕是又忘了给小颉利单独留些精饲料。 李恪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似在听,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厨房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方才还能勉强跟上温禾的话,这会儿眉头都皱了起来,像是被什么难题困住了。 温禾看着这俩心不在焉的模样,心头那点“恨铁不成钢”的怒意渐渐冒了上来。 这俩家伙,怕是觉得烧开水是小孩子过家家,根本没往心里去。 就在他准备敲敲灶台提神时,身旁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疑问:“先生说蒸汽能推东西,那要是把水壶做大多了,装满满一肚子水,烧出的蒸汽是不是就更多?” “到时候能不能推着大车走?” 温禾猛地转头,只见李佑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小脸上满是探索的兴奋,还带着点求表扬的期待。 呦呵?这小子倒是抓住重点了! 温禾心头一喜,方才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语气都轻快了几分:“说得对!道理就是这样,不过真要做出来,还得算清楚蒸汽有多大劲儿,怎么把劲儿引到动力上,这些都得慢慢琢磨。” 他索性蹲下身,拿着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更细致的图,开始给李佑讲解如何利用蒸汽推动活塞,又如何让活塞带动齿轮转动。 原本是三个人的课,渐渐变成了温禾单独给李佑开小灶。 李泰趴在灶台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口水都快流到柴火里了。 李恪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了出去,说是去如厕,结果小半个时辰过去,连影子都没见着。 灶上的水“咕嘟咕嘟”开得正欢,蒸汽“嘶嘶”地从壶嘴喷出来,在厨房顶上凝成一片白雾。 温禾讲得兴起,李佑听得入迷。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一点点漫过温禾院中的梧桐树梢。 直到李恪牵着温柔的手走进来,少年才从蒸汽原理的推演中回过神,肚子“咕”地叫了一声,这才惊觉已是午后。 “阿兄,我跟恪哥哥去看二娘妹妹了,她阿姊好凶哦。” 温柔扑到他怀里,小脸上还带着点不平,“不过二娘偷偷塞给我一块麦芽,可甜了。” 温禾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被一只小手拽住了衣袖。 李佑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先生,蒸汽能不能做个会转的轮子?就像水车那样,但是不用靠水?” 这小子倒是钻进去了。 温禾心头微动,原本只当李佑是李世民送来避祸,能护着他避开日后的坎坷便好,没成想这孩子竟对蒸汽感兴趣。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树枝在青石板上画了个简陋的齿轮:“理论上可行,不过得先算清楚蒸汽的压力,还有齿轮的咬合角度……” “那我明天就去算!” 李佑立刻接话,小手还在比划着轮子转动的样子。 “等我学会了,我就去做个能揍李泰的东西,力气大的能打的他下不来床的那种!” “啪!”温禾屈指敲在他脑门上,又气又笑、 “刚夸你两句就没正形,学问是让你干这个的?” 一旁的李泰正抱着胳膊偷笑,冷不防后脑勺也挨了一下,顿时嗷地叫起来:“凭什么打我?又不是我说的!” “谁让你笑得像只偷油的耗子。” 温禾挑眉,转身牵着温柔往饭厅走。 “饿了吧?厨房炖了羊肉。” “要吃两大块!” 温柔立刻把武二娘的事抛到脑后,小短腿迈得飞快。 饭厅里的八仙桌上已摆好了几样菜,酱色的羊肉在白瓷盘里堆得像座小山,翡翠色的青菜上还沾着水珠。 三小只都等着温禾坐下,他牵着温柔的手坐在上面。 刚拿起筷子,就见李佑扒拉着碗里的饭,还在念叨:“先生,蒸汽要是从细管子里喷出来,会不会比壶嘴更有力?”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温禾夹了块羊肉塞进他碗里。 “这得看管子多细,蒸汽压力多大,明天咱们找根铜管试试便知。” 李泰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混不清地嘟囔:“弄那些铁片子有什么意思,不如去看我养的小猪,今天又胖了半斤。” “你就知道吃。”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李佑满脑子都是蒸汽管子,李泰惦记着后院的猪,李恪偶尔插两句嘴,温柔则专心致志地跟羊肉较劲。 温禾看着这几个半大孩子,忽然觉得这样的午后倒比朝堂上的算计舒服得多。 饭后温禾送温柔回房,小姑娘缠着他讲了半宿《绿野仙踪》,直到眼皮打架才肯睡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月已上中天,银辉透过窗棂,在书案上洒下一片清光。 他点亮油灯,从抽屉里翻出一迭宣纸。 闲来无事,反正也睡不着,他打算写几章《三国演义》。 一直到了月上枝头,他才感觉到困倦。 翌日。 温禾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 小温柔都来他屋子门口催了三次了,他才悠悠的醒过来。 到了前院的时候,只见李义府正在那和一个陌生人说着话。 二人见到温禾,连忙迎了上来。 “见过县子。” 那人穿着普通,虽然是圆领袍,但制式确实布衣做的,应该是那处的小吏。 “见过先生,这位是大理寺刘寺卿派来的,说是那些人一大早就到了,正等着先生呢。” 这小吏来了快有一个时辰了。 却始终不见温禾醒过来。 李义府也不敢去打扰温禾睡觉。 先生最忌讳的便是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否则一整天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所以只能在这干等着了。 “哦。”温禾闻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着急,你们用过饭了吗,先用饭吧。” 温禾打了个哈欠,便抛下那小吏,自顾自的去洗漱了。 留下那小吏在那干瞪眼。 可来之前,刘寺卿特意交代过,万万不可怠慢了高阳县子。 他也只能在那干笑着等候。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温禾这才洗漱完毕,吃过了早饭,换了身衣服,慵懒的准备出门了。 “阿兄早些回来,今日有牛……羊肉吃。”小温柔俏皮的冲着温禾眨了眨眼。 这小丫头差点就说漏嘴了。 温禾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一会如果闷了,让阿冬陪着你出去,不可一个人到处乱跑。” “嗯嗯。” 小温柔乖巧的点了点头,目送着温禾上了马车。 一直看着温禾的马车离去,温柔再也耐不住想要出去玩的心思,一把拽住了身旁李恪的袖子。 “阿兄走了,阿恪,我们也走吧。” “阿恪?” 不远处李佑狐疑的望着面前正朝着府外走去的两人,挠着脑袋,然后看向李泰。 “为什么小柔叫三郎叫阿恪?” “你傻,我不和你说话。”李泰直接白了他一眼。 “你才傻,昨日先生说我最聪明了,你和三郎连蒸汽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傻,我不和你说话。” “你你你你!” 李佑指着他,气的直跺脚。 可奈何他又打不过李泰。 此刻出了永乐坊的温禾,还不知道,他马车后面正偷偷跟着两个小家伙。 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的他,心里正想着一会如何敲诈五姓七望那些人的事。 昨日崔安就卖了五千贯,后来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亏了。 只好用卖崔敦礼一个人情说事。 今日其余那些人他可不会贱卖了。 (本章完) 第283章 陛下好狠的心啊 第283章 陛下好狠的心啊 大理寺内。 “温禾是何意,我等都在这等了一个多时辰了,他竟敢如此慢待我等!” 一个中年人用力的拍着桌案,瞪着一双眼睛,好像要将温禾生吞活剥了一般。 坐在他对面的崔敦礼,不急不慢的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笑道。 “仁祐兄不可急切,少年人缺觉,自然醒的慢了些,是我等早到了。” 这话一出,王仁祐顿时错愕地挑眉,满厅的目光也齐刷刷地聚在崔敦礼脸上。 谁不知道博陵崔氏在这次事件里折了崔安,按说该比谁都急,怎么反倒替温禾说话? 王仁祐虽未见过温禾,却早从族中长辈口中听过这少年的厉害。 那是个能从石头里榨出油的“扒皮”角色,先前光是造纸坊的分销权,就从各家手里赚走了数不清的银钱。 今日特意传召,怕是又要狮子大开口,崔敦礼怎还能如此从容? “安上兄,某昨日闻言,你与那温禾见过面了?” 坐在崔敦礼下首的中年人,忽然问了一句。 崔敦礼睨了身旁之人一眼,将茶盏放下,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确实有,安业兄不知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说,只是你我两家,虽然分清河、博陵,然都源出一脉,两家之事,其实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家之事。” 不错,这位正是清河崔氏,也就是牢中那崔明的父亲。 昨日便有人来报,说是崔敦礼私自见了温禾,而且二人洽谈甚欢。 崔安业心中便有了计较,今早见崔敦礼不仅带了沉甸甸的木箱,神色间更是毫无焦躁,他心头的疑虑顿时变成了笃定。 而且他刚才也注意到了,崔敦礼来的时候,还额外带了一辆马车,上面装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也不知是何物。 “安业兄,你与其问小弟,为何不问问仁祐兄,他或许也知道些什么。” 崔敦礼轻笑一声。 这崔安业今日竟然是空手来的,看来应该是没人给他传递消息。 不过那王仁祐竟然也带了一口大箱子。 想来应该是谁和他透了口信了。 崔敦礼记得,刘德威似乎和太原王氏有些联系,他的连襟好似便是王氏之女。 如此看来,刘德威之前应该是和王仁祐通过气了。 崔安业的目光赫然朝着王仁祐看去。 “咳,不就是钱财赎人嘛,此事某也是今早才知晓的。”王仁祐干干的咳了两声。 说好的五姓七望同气连枝呢?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竟然不和我等通气! 崔安业顿时眼眸微缩,心中顿生不满。 可他虽是清河崔,但奈何对面那位也是太原王。 两人分不出高低,而且还相互有联姻,他只能咽下这口气。 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温禾如此,不就是公然索贿,若是我等去参他一本……” 崔安业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身旁空了一下,他一回头,只见崔敦礼竟然起身,拿着茶盏坐到他对面去了。 方才还在大骂温禾的王仁祐,更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好似能看出来一般。 还要作孽啊! 你自己想去你便自己去吧。 堂堂清河崔氏,人才济济,怎么就派了你这么一个蠢货来。 还没想明白,这背后的人是谁啊。 “不知这位郎君要如何参某啊?可要某为你参谋参谋?” 一声轻笑赫然从外头传来。 屋内的三人顿时一怔,几乎同一时间转头望了过去。 只见门外赫然站着一个少年,嘴角上扬着打量他们。 崔安业和王仁祐都是第一次见温禾,所以并没有认出来,还是等崔敦礼起身后,他们才反应过来。 “嘉颖啊,可让愚兄久等了。”崔敦礼笑脸盈盈的迎了上去,把崔安业和王仁祐都看傻眼了。 什么时候,这位中书舍人竟然对人如此亲近了? 即便那牢中有崔安在,可那也只是博陵崔氏一个小小的晚辈罢了。 还不至于让崔敦礼如此吧。 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但也只犹豫了片刻,便起身来。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温禾向着崔敦礼回礼。 一句“安上兄。”让二人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崔敦礼竟然和温禾如此熟络,可为何这一次博陵崔氏会联合荥阳郑氏来对付他?难不成博陵崔氏已经投靠皇帝了?’ 他们二人心头一惊。 而他们的吃惊,虽然被崔敦礼看在眼中,但他却没有解释,还笑着为温禾介绍了二人的身份。 对于崔安业温禾不熟,也没有印象在那本史书上看过他的名字。 但是另一位王仁祐,他格外的熟悉。 贞观年间通过科举入仕,其祖父王思政为西魏时期重臣,官至左仆射。 他兄长的妻子还是李渊的嫡亲妹妹同安公主。 不过这并不是温禾记住他的原因,最大的原因是,他的女儿便是未来李治的王皇后。 在王皇后被废后,许敬宗以“宫掖私恩“为由奏请褫夺王仁祐爵位。 这个世界李治出生的几率几乎为零。 那他这算起来,应该也算是他女儿的恩人了吧。 “嘉颖识得仁佑兄?” 崔敦礼见温禾目光闪了一下,还以为他对王家有好感,不由得警惕起来。 “没有,只是觉得面熟,昨日应该是在牢中见过。”温禾笑了两声,将话题转开。 崔敦礼闻言,忍俊不禁。 可王仁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高阳县子,莫要扯些其他的,今日某已经将钱带来,请你即刻放了某的孩儿!”王仁祐语气有些不善。 一旁的崔安业眯着眼睛,审视了温禾一眼,说道:“昨日并未有人告知某,不过若是今日能将犬子带回去,明日某可以派人将钱财送来。” “不急不急。”温禾笑着摆了摆手。 随即在三人的注视下,朝着正堂内走了进去,到了上位上,他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崔安业和王仁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 一个十岁的稚子,而且还是农户出身,他何德何能敢坐在他们的上首。 崔安业正要开口,却见崔敦礼竟然上前,就在温禾的下首坐下,然后还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们二人:“安业兄,仁佑兄,你们不来坐吗?” “不坐!” 崔安业哼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投向温禾:“高阳县子,若你要钱财,晚些时候某便可让人送来,可你至少要某见见某家二郎。” “不着急,某都说了不用着急,咱们先来算算帐。”温禾笑着,然后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份卷起来的纸。 就连崔敦礼都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这上面是郑允浩昨日的供词,上面可是仔仔细细的说明了,崔安等人犯下的罪行,啧啧。” 说到这温禾故作唏嘘的摇了摇头。 “那羊毛可是陛下之物啊,他们何来的胆子啊,就这些罪过,即便是打了一百鞭,再流放到西沙州都足够了。” 温禾“啧啧”了两声,将手中的供状翻了一个面。 “这不可能!” 崔安业冷喝了一声。 那王仁祐顿时瞪圆了眼眸,反驳道:“此事是清河崔撺掇,博陵崔和郑氏密谋的,我儿是被卷进去的!” “咳咳,贤弟啊,昨日我们说好的。”崔敦礼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有这番变故。 温禾闻言,转头看向他,失笑道:“也就是安上兄你了,若是其他人啊,某绝对没那么好说话,罢了罢了,你自可去牢中将那崔安带走,唉。” 他这一副好似亏大发的样子,让崔敦礼看着实在别扭。 后者干笑了两声,郑重地行了个礼:“多谢嘉颖。” 他转身时瞥见崔安业和王仁祐铁青的脸,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这俩怕是还要被温禾好好“招待”一番。 正堂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堂内顿时暗了几分。 温禾慢悠悠地转过头,目光在崔安业和王仁祐脸上打了个转,笑容里的暖意渐渐散去,多了几分寒意:“现在,该算算你们二位的帐了。” 王仁祐的喉结动了动,下意识地看向脚边的木箱。 那里装着他备下的五百贯,他有种感觉,这些钱只怕是远远不够了。 崔安业则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少年根本不是什么“扒皮”。 而是头披着人皮的狼,看似笑着,獠牙却早已露了出来。 温禾拿起那份供词,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声音平静得可怕:“崔明是主谋之一,按律当处……”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崔安业的脸一点点变得惨白。 “至于仁祐兄的公子……虽非主谋,但知情不报,怕是也得领几十板子,还要流放几千里路吧,啧啧,这身上有伤,到时候只怕是要在路上得病了。” 王仁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知道这几十板子下去,儿子半条命怕是要没了,根本就得不到流放了。 “温县子,你还是开门见山吧,区区钱财,太原王氏还是有的。”王仁祐眼神带着几分阴冷,他也是被逼急了。 ‘陛下好狠的心啊!’ 在他看来,温禾这小小年纪定然想不到这些。 一定是他背后那个人! 大唐的皇帝陛下! 亏得他王氏和皇室还是联姻,竟然如此算计! 温禾还不知道,王仁祐的脑补,让李二帮他背了锅。 他莞尔一笑,伸出一只手指头。 “一口价,一万贯。” (本章完) 第284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求月票) 第284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求月票) “一万贯?温县子,莫要玩笑了!” 崔安业的眉头骤然拧紧,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指节攥得泛白,几乎要嵌进手掌的纹路里。 这温禾竟真敢如此狮子大开口。 一万贯,足够在长安置下三进带跨院的宅邸。 王仁祐的嘴角也不住抽搐。 太原王氏在晋阳经营百年,商铺田庄遍布三晋,论家底原是不缺这点钱的,可谁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傻子。 那份供状他方才瞥过一眼,字里行间都是刻意罗织的罪名,以他对自家儿子的了解,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去干。 而温禾竟要他们拿出一万贯来赎,这与拦路抢劫何异? 如果温禾知道他此刻的心声,一定会告诉他:“拦路抢劫可没有这来钱快。” “若是不给,那本官便要按大唐律法行事了。” 温禾坐在桌案上,轻轻撩起衣袍,翘着二郎腿。 他望着面前二人,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无半分笑意,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数着他们仅剩的耐心。 他心里冷笑。 你们这些五姓七望的人,在郑氏府邸密谋构陷时,怎会想到有今日? 百骑内线传回来的消息写得清楚,那日除了陇西李氏和赵郡李氏的提前离开以外,其余五家可都留了许久。 虽说没有实证,可他们分明就是默认了这一次针对温禾的行动,此刻又何必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你敢!” 王仁祐猛地一拍案,案上茶盏被震得轻颤。 他双目圆瞪如怒目金刚,指着温禾的手指都在发颤,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碎眼前这张带笑的脸。 “怎的,你还想对本官动粗不成!” 温禾冷笑一声,抬眸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陡然转厉,像淬了冰的匕首。 史书记载,王仁祐是贞观年间的进士,如今不过是一介布衣白身,也敢在大理寺正堂对朝廷命官大呼小叫? 温禾哼了一声,目光转向崔安业,故意从袖中摸出那份供状,在二人面前缓缓展开。 “崔明可是主谋之一啊,崔郎君万万不可自误。” 他指尖在供状上轻叩,郑允浩那枚鲜红的指印像滴凝固的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对了,一会本官就要进宫了,这份供状若是呈到陛下面前,龙案上的朱砂笔一勾,到时候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崔安业心上。 “令郎的性命,总不会不值这一万贯吧?” 崔安业死死咬着牙,下颌线绷得像根将断的弓弦,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不甘的挤出一句话:“好,一万贯,某出,何时可放了某儿?” “不能,正所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温禾摊了摊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家常。 “钱到账,狱卒自会把人领到侧门,省得诸位在正门碰面,伤了和气。” “某这就回去筹备!” 崔安业不等温禾回复,猛地转身,甩着袖子朝外走去。 见他离开,温禾长长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歪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映出几分少年人的倦意,却又在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光。 “有了郑允浩和王小郎君,某也算是可以给陛下交代了。” 他慢悠悠地说着,忽然像是才发现什么,故作惊讶地看向仍立在原地的王仁祐。 “诶,王郎君怎么还没走啊?若是无事便请回吧,本官困倦了,想休息一下。” 王仁祐凝视着温禾,目光沉沉如寒潭,里面翻涌着怒火与不甘。 他沉吟许久,指尖在袖中掐得发白,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厉:“今次,我王氏认栽了,还望温县子日后……” “王郎君,如今主动权在某手上,那些无用的威胁还是少说吧。” 温禾整理着衣袍站起身。 “你该明白,若不是因为刘寺卿,今日你们二位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来。” 他对于王仁祐的怒火视若未见,轻笑一声。 “某劝你还是早些回去拿钱,早一点给钱,令郎便少受一份罪,百骑的都是一群粗人,粗手粗脚的,若是磕了碰了,可别怪本官没提醒。” 王仁祐握着拳头,指节泛白,手背的青筋都突突跳着,恨不得一拳砸在面前这黄口小儿脸上。 可他心里清楚,温禾敢如此行事,背后定然有皇帝撑腰。 若是此刻动了手,别说救儿子,怕是他自己都要被牵连进去。 他重重哼了一声,甩着袖子转身离去。 目送着他出了门,温禾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来。 “这闹心的差事啊,我费这么大的功夫,拿这点钱,还不是我自己的,靠。” 温禾挠了挠头,忽然感觉有些心烦意乱的。 不行,等这笔钱送到李二那里后,他得要点好处。 总不能白白帮着他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累啊,我就是个十岁的孩子啊,天天这么劳心劳神的,以后会长不高的。” 温禾抱怨了一句,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 昨晚写三国写的太晚了,若不是想着今天还有事,他决计要睡到下午。 “高阳县子?” 门外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正打算趴在桌案上睡一觉的温禾,顿时抖起了精神。 待他回头一看,只见刘德威笑脸盈盈的走了进来。 “见过刘寺卿。”温禾起身,向着他拱手行礼。 “有礼,有礼了。”刘德威迎了上去,和他回了一礼。 “今日占了大理寺的正堂,让刘寺卿无处办公,还望见谅。” 温禾以为他是来要回自己地盘的,还好刚才没在这里睡着。 罢了,一会去一趟百骑睡个回笼觉吧。 要不是怕李世民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见他,温禾都想回家去了,睡觉哪有躺在床上来的舒服。 刘德威闻言,连忙摆手,说道:“怎能如此说呢,此次虽说是大理寺协同百骑一起,可能顺利的查明案情,多亏了县子和百骑,老夫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呢。” “不过那郑元璹,不知县子觉得应当如何处置呢?” 刘德威忽然将话题一转,目光直勾勾的望着温禾。 温禾愣了片刻。 他作为大理寺卿,这种事情应该还不至于来过问自己吧。 “刘寺卿,郑元璹乃朝中三品大将,审讯的事乃是大理寺的职责,下官怎敢过问呢。” 大唐的律法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高级官员,即便是像百骑这样的皇帝亲信,也不能擅自抓捕和询问。 即便是想要搜集证据,也必须要有皇帝的许可,而不是私下自行决定。 所以温禾这还真不是谦虚,也不是不想揽事,只是不愿意犯了官场忌讳。 “高阳县子严重了,协同办案,老夫自然是要来与你探讨一二了。”刘德威笑道。 温禾觉得奇怪。 但很快,他便明白刘德威的意思了。 郑元璹怎么判,定什么罪,刘德威也拿捏不准。 毕竟这件事情牵扯了太多。 他过来的目的应该不是真正找我探讨什么郑元璹的罪过。 而是想通过我,去询问李二吧。 但刘德威又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去得罪五姓七望的人。 他和太原王氏关系匪浅,想来也有这一层的原因。 想通了这一层,温禾便会心一笑,说道:“刘寺卿,我年少无知,这事啊,恕下官不能效劳,我突然想起来,我还要去审问犯人,下官先告辞了。” 刘德威这个人虽然不错,就是有点太圆滑了。 难怪日后他遇到李佑谋反的时候,事情都做到一半了,突然放弃。 虽然说是回家为母丁忧…… 可对方可是谋反啊。 这个借口未免有些太牵强了,至少你把兵权交给身边的人啊。 见温禾要走,刘德威顿时愣了一下,当即伸手就要去拦他。 可温禾一个滑步,避开了他伸来的手,从他身旁就这么溜走了。 “这个温县子啊。”刘德威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有些自讨苦吃了,早知道郑元璹这么棘手,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百骑,将他关押在大理寺内。 应该直接送到皇帝陛下面前。 另一边,温禾从大理寺正堂离开,径直去了大理寺的监牢。 昨日审讯结束后,郑允浩他们都被分别关押,不再用刑了。 “那个崔明可以放走了,还有崔安和王氏的那个一会也会有人来带你们离开。”温禾示意百骑的人将他们身上的镣铐都拿下来。 这三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牢中还有一些其他士族的人。 “县子,我等呢,我等也无罪啊。”他们急匆匆的喊着。 温禾不耐烦的做了个掏耳朵的动作。 “聒噪,想出去的都闭嘴。” “某这里有一份供状,上面写着关于郑元璹父子的罪状,你们都是当事人,若是愿意检举,在这上面画押,某就当做你们戴罪立功,即可释放。” 温禾从袖子内拿出一份供状来。 牢中那些不属于五姓七望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向着他高喊着。 “愿意愿意,某愿意!” 他们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郑允浩和郑元璹父子,与他们何干。 他们本就是去郑氏凑热闹的,往日里这些五姓七望的人,在他们面前都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 也别怪他们如今落井下石了。 另一边的牢中,郑允浩听着周围那些人的哭喊,绝望的握紧了拳头。 披头散发的他,早已经没了当初和温禾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份儒雅了。 他失神的盘坐在那,一语不发。 他知道,即便他再怎么叫喊,也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 温禾让百骑的人将供状拿去给那些人签署,他独自走进关押郑允浩的监牢内。 “放心吧,某答应过你,不会让你死的,等此事盖棺定论,你与你父亲便离开长安吧。” 这不是温禾仁慈,或者以德报怨。 而是他知道李世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就杀了郑允浩和郑元璹。 算是李世民卖给五姓七望的一个人情。 但郑允浩这辈子也别想踏入官场了。 闻言,郑允浩抬眸望着温禾,一双眼睛充斥着血丝。 他咬着牙,盯着温禾许久。 这举动,让监牢外的那些百骑都不由紧张起来,纷纷将手按在刀柄上。 郑允浩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某输了,某自诩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却不想今日却会输在一个稚童手中,从此以后,士族只怕是容不下某了。” “送你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温禾只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郑允浩突然大笑起来:“巴蛇食象啊,巴蛇食象啊!” 巴蛇食象,出自《山海经》,和温禾方才所说的是一个意思。 温禾看他这逐渐癫狂的样子,冷漠的摇了摇头。 “所有百骑,收队。” 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大理寺了。 而五姓七望那三家送来的钱,到时候也由大理寺的人来拿。 “就是可惜了,这一次居然没有范阳卢氏的人。” 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不过这一次的战果,不可谓不辉煌了。 不多时,百骑集合,随着温禾回了百骑司。 他才带着人马刚刚到了百骑司,还没进门,就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含笑的望着他。 看着那熟悉的模样,温禾顿时有一种想要转身就跑的冲动。 “温县子,不用跑,不是陛下传召你。”高月看着他的小动作,便猜出了他的心思。 “呵呵,高中官啊,我刚才没看到你,你怎么有空来这里啊。”温禾干笑着上前,拱手问道。 高月失笑的摇了摇头,和他回了一个礼后,说道:“陛下是让奴婢来拿东西的,另外陛下让奴婢转述县子,郑元璹之事你莫要参与了,全权交由大理寺即可。” “好的好的。” 温禾暗自松了口气,他就怕李二又要他接手这事。 “还有就是,陛下口谕,让你记得参加两日后的朝议,到时候可不能再有借口不去了。” 高月郑重的提醒了一句。 温禾愕然。 我不想起那么早啊! (本章完) 第285章 承天门外群星云集 第285章 承天门外群星云集 天还没亮透,天幕上还悬着几颗残星。 温禾的卧房门外就响起了“砰砰砰”的叩门声。 “阿兄,起床了!” 温柔的声音脆生生的,穿透门板直往屋里钻。 她站在廊下,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双手牢牢叉着腰。 “再不起床,陛下就要来打你的屁股了!” 这话喊得格外响亮,睡梦中的温禾赫然被惊醒了。 这是昨日陛下特意打发内侍来传的话,说:“温县子近来总爱赖床,让小娘子务必在今日卯时前把他叫醒,若是叫不醒,朕便亲自来赏他几板子,帮他提提神”。 李世民不过是句玩笑话,传旨的内侍当时也笑了,可这小丫头却当了真。 昨夜临睡前,她拉着侍女阿竹的手,一脸严肃地吩咐:“阿竹,你寅时就叫我起来,我得去盯着阿兄,绝不能让他挨陛下的打。” 此刻她踮着脚尖,小鼻子都快贴上门板了,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软糯。 温禾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些。 这“黑心”,真是越来越会拿捏他了。昨夜核对完游学的各项开支,又写了几章三国演义,忙到快三更才沾床。 此刻眼皮重得像是坠了铅,连睁开的力气都快没了。 全府上下,也就她敢这么折腾,换了三小只或者李义府,此刻怕是已经被他按在书案前鞭挞了。 小温柔见里头没动静,索性抬起小脚,轻轻踹了门板两下,声音里带上了点小小的威胁。 “阿兄你再不起来,我就哭啦。” 廊下的侍女阿竹赶紧拉住她:“小娘子,仔细脚疼。” 温禾在屋里闷笑一声,这丫头,为了叫他起床,居然还敢威胁自己了。 他慢吞吞地坐起身,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认命地掀开被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温禾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底还带着惺忪的红血丝,看着门口叉着腰的小丫头,满脸的郁郁。 “阿兄终于起了!” 小温柔立刻收起了那副“凶巴巴”的样子,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几步就跑到温禾身边,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阿兄最棒了!” 温禾没好气地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额头:“也就你敢这么折腾我,迟早找个厉害的人来管管你。” 小柔这年纪,确实该找个女先生了。 温柔闻言,翘着小嘴,哼哼了两声:“应该找个厉害的来管管阿兄才是。”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温禾心里忽然一暖。 想起刚穿来那会儿,小丫头干干瘦瘦的,身上的粗布衣裳洗得都快看不出原色了,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见了他总是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他那时刚苏醒,饿的不行,正想找点吃的,就看到小丫头捧着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糙米粥,端到他面前,小声说:“阿兄吃。” 那碗粥里的米粒屈指可数,她却硬是分了一半给他。 如今想来,还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这几个月养下来,小丫头脸蛋圆了,气色红润了,性子也从当初的怯生生,变成了现在敢叉腰指挥他的小霸王。 “早上喝麦粥,可以吗?。” 温禾牵着她往厨房走,晨光正一点点从东边漫上来,给廊檐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好!”小温柔立刻响亮地应下,一把拉住温禾的手,时不时蹦跶一下,像只快活的小兔子,还会故意踩着温禾的影子走,笑的格外开心。 温禾用过早饭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饭堂里的青瓷碗还沾着热气。 三小只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悠悠晃进来。 刚跨过门槛,就撞见温禾正支着下巴看他们,嘴角噙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那目光看得人心里发毛。 “见过先生。” 三小只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大半,连忙规规矩矩地行礼。 温禾朝他们摆了摆手,笑容越发温和:“来,快坐,早饭还热着呢。” “吃饭吃饭!阿……恪阿兄、泰阿兄、小佑快来!” 温柔捧着个小碗,腮帮子鼓鼓的,笑眯眯地冲他们招手。 可三小只却僵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不对劲”。 李泰悄悄拽了拽李佑的袖子,压低声音嘟囔:“先生今天笑好生奇怪,准没好事。” 他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把小鞭子,正等着抽在他们背上。 李佑缩了缩脖子,小手攥着衣角:“咱昨日好像没做错什么事情吧。” 他想了半天,觉得自己蛮老实的。 只是偷偷溜到厨房,多烧了几大桶水而已。 然后因为火烧了太大,差点把厨房点着了,可是厨房管事说过会帮他隐瞒的。 “见机行事。” 李佑的声音压得更低,目光飞快扫过温禾身边,发现没有藤鞭,顿时松了一口气。 兄弟俩正咬着耳朵合计,却见李恪已经迈开步子,径直走到温柔身边坐下,还顺手帮她把掉在衣襟上的馒头屑拈掉了。 李泰当即不屑地哼了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没出息!” 他偷偷翻了个白眼。 温柔有什么好? 一个小娘子,刚刚见面就按着他的头打。 凶巴巴的,哪有宫里那些宫女说话软和? 她取这名字真是白瞎了。 “吃完饭,随我入宫。” 温禾忽然开口,夹了块酱菜放进嘴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许久没带你们去练武场活动活动了。” 果然! 三小只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就知道这“温柔”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先生定是被小柔催着早起憋了火,要拉着他们一起受罪。 一想到太极宫练武场自家阿耶那练兵似的严苛。 李泰的腿肚子就开始打转。 李佑的小脸直接垮了下来。 连最沉稳的李恪,嘴角都悄悄往下撇了撇。 “唉。” 三声叹息异口同声地响起,像三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拖着长音泄了气。 温柔正喝着麦粥,闻言“噗嗤”笑出声,一口粥差点喷在桌上。 她放下碗,笑得直不起腰:“你们三个……” 李泰瞪了她一眼,却被小丫头回了个鬼脸,气得他夹起一块羊肉就往嘴里塞,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得像只青蛙。 李佑凑到李恪身边,小声问:“恪阿兄,一会去了能不能装肚子疼?” 李恪没理他,只是默默往嘴里扒着饭,心里却在盘算,一会要不要去见见母妃,拿一些小娘子喜欢的东西。 见他不说话,李佑翘着嘴,也不去自讨没趣了。 这人没救了。 不多时,李义府也匆匆赶来。 他掀开门帘时,见温禾与三小只都已坐在饭堂,不由得脸上一热,连忙躬身赔罪:“学生起迟了,望先生恕罪。” 温禾正夹着块腌菜,闻言笑了笑:“无妨,先吃饭吧,备车的事已交代阿冬去办,不急。” 李义府这才松了口气,躬身应了,轻手轻脚地在角落坐下。 约莫卯时三刻,一行人终于出了门。 温禾的马车行至承天门时,已近辰时。 三小只的马车则绕去了玄武门。 温禾刚掀帘下车,脚还没站稳,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小娃娃。” 他心头一紧,刚想加快脚步,后领已被人牢牢拽住,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熟稔。 回头一看,果然是李道宗,这个混不吝正斜挑着眉,嘴角挂着惯有的痞笑,身上的紫袍玉带衬得他愈发精神。 “跑什么?” 李道宗把他转过来,按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 “这么久没见,就不想为兄?” “不想。”温禾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早起的困倦本就没消,见了这混不吝,更是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这小没良心的。” 李道宗故作幽怨地叹了口气。 “亏我今日还特意早起,想着帮你对付那些要弹劾你的那些人呢。” 温禾被他这表情逗得一怔,随即失笑。 李道宗见他绷不住脸,顿时开怀大笑:“好了不逗你了,那边有几位找你。” 他朝着不远处的凉棚扬了扬下巴,眼底闪过一丝郑重。 温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猛地睁大了眼睛。 凉棚下散落着几张胡床,李靖正捧着茶盏与李世绩说话。 阎立本与阎立德兄弟二人并肩坐着,时不时的点头着。 段志玄、程知节、尉迟恭三个武将凑在一起。 敬君弘、窦静、温彦博几个文臣则围坐一桌,低声交谈着。 只是让温和没想到的是,竟然就连长孙无忌也在,黑着一张脸,好似有人欠他钱似的。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秦琼竟也坐在那里,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已能看清眉眼间的刚毅。 这阵仗有点太夸张了。 温禾暗自心惊。 六部尚书来了四位,十六卫大将军到了七位,个个都是跺跺脚长安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承天门的匾额。 还好这里不是玄武门,否则他真要怀疑这些人堵在这里,是不是要干些惊天动地的事了。 “别傻站着了。” 李道宗拽了拽他的胳膊。 温禾这才回过神,被他半拉半拽地往凉棚走。 越靠近越觉得气氛不同,那小小的凉棚外仿佛有层无形的结界。 从四品下的官员,都只敢在十步外徘徊,连脚步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许敬宗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见温禾走近,连忙凑过来,压着声音问:“嘉颖,这是……来给你撑腰的?” 温禾也是一头雾水,刚要摇头,旁边的李道宗已开了口:“昨日陛下特意传了口信,三省的人除外,秦王府的老人今日都站在小娃娃这边,不过窦静和温彦博他们几个,是自己要来的。” 温禾心头剧震。 这些人若是拧成一股绳,便是逼宫都够了,李二竟事先半点风声都没透给他。 即便是为他撑腰,也不至于用这么多大杀器吧。 这里面哪一个出门不是众星捧月的,现在竟然都来捧他了? “咦,那不是魏玄成吗?”快到棚边时,许敬宗忽然低呼一声。 温禾抬眼望去,只见魏征正迈着四方步从另一侧走来。 走到凉棚下,与众人一一见礼,动作一丝不苟,脸上依旧是那副惯有的板正神色。 就在这时,魏征忽然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温禾身上,那双总是含着锐光的眼睛里,竟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打量。 “他怎么也来了,等等,那不是薛万彻吗?他何时回长安了?”李道宗忽然朝着一旁一指。 只见一位风尘仆仆的将军,正从马上下来。 他似乎听到了动静,回头过来,当他目光注意到温禾时,嘴角赫然勾起一抹微笑,然后远远的向着温禾拱手。 (本章完) 第286章 朕给的才是你们的 第286章 朕给的才是你们的 温禾赶忙向着薛万彻回了一礼,目光随着他的身影投向凉棚。 晨光里,薛万彻那道挺拔的身影在一众绯红官袍中格外显眼。 他刚从河北战场回来,铠甲上的霜痕还未褪尽。 “之前听闻薛万彻去了河北,没想到这时候回来了。” 李道宗摸着下巴上的短须,指尖捻着刚冒出的胡茬,压着声音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薛万彻是李建成旧部里最能打的一个。 玄武门之变时,这人带着东宫卫率猛攻玄武门,差点改写了战局。 若不是温禾这只小蝴蝶,吕世衡、敬君弘这几位可都要死在他的手上。 如今他肯在此时回来,意义非同小可。 温禾心头微动,望着薛万彻走进凉棚的背影,喃喃道:“也是为我?这不至于吧。” 凉棚里的阵容已经足够震撼。 便是五姓七望倾巢而出,也未必能讨到好,实在没必要让薛万彻特意赶回来。 “他可不是为你。” 李道宗轻笑一声,抬眼望向宫墙深处。 “该是为了元会,他毕竟是建成旧党,手握河北兵权,此时回来,便是告诉天下人,陛下才是众望所归。” 温禾恍然大悟。 李世民让薛万彻回来参加元会,是要借这位旧部的归心,宣告自己的统治已然稳固。 元会之后,大唐便要改元贞观,这才标志着属于李世民的时代到来。 不过那都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想必这个时候宫中应该已经开始准备了吧。 一想到那元会还要入宫,温禾心里有些烦。 那种场合实在没什么意思。 要不届时找个理由,带着百骑去城外巡视? 比起在太极殿里听着众人吹捧李二,干坐大半天吃那些早就凉透的菜,倒不如回家去吃火锅。 “发什么呆?” 李道宗拽了他一把,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 温禾回过神,已到凉棚外。 看着里面或坐或立的一众大佬,他深吸一口气,赶忙躬身行礼,像是说着贯口一般的报着面前这些人的爵位和官名:“下官见过代国公、曹国公、翼国公、宿国公、吴国公、绛国公……见过温尚书、阎尚书……见过左卫大将军、右卫大将军……” 单是念这些名号,就说了快一盏茶的功夫。 他念得口干舌燥,腰眼都酸了,却没一个人喊“免礼”。 那些老狐狸们要么捧着茶盏假装没看见,要么捻着胡须若有所思,个个端着架子,倒是默契得很。 温禾暗自嘀咕:‘这群老登,故意折腾我呢。’ 不过说起来也是恐怖,这些人不是国公就是尚书,最差的也都是个大将军。 诶,不对,差点忘了长孙无忌了。 这家伙现在也才是个民部侍郎吧,正四品下。 记得原本历史上,这个时候,长孙无忌去的是吏部,改元之后便成了礼部尚书了。 然后一路青云直上。 现在嘛,老老实实的在民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坐上几年吧。 不知道若是他知道原本的历史,心里会不会憋屈。但即便如此,长孙无忌在这群人中,地位也不算低。 毕竟他现在可是国舅,而且还是李二的心腹。 不像许敬宗,只能站在外头,乖巧的就像是个孩子一般。 再看棚外的许敬宗,这位从四品的官员乖得像个学童,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不是进不来,是没资格上前见礼。 方才温禾进来时,瞥见他偷偷往这边望,眼神里满是羡慕与局促。 温禾瞧着他那副憋屈样,倒有些理解。 在外头也是牧守一方的大员,到了这儿,却卑微得连搭话的资格都没有。 “嘉颖啊,莫多礼了。” 李靖率先开口,走来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今日我等虽为你而来,却也借着机会述职,你不必挂怀。” 他这话算是解了围。方才众人都没开口阻拦,无非是碍于场面,此刻有李靖带头,其他人便顺势松了口。 程知节拍着大腿笑:“就是!温小子快过来坐,老夫刚赢了尉迟黑子两贯钱,正愁没处呢,正好请你吃酒!” 温禾连忙谢过,直起身时腰还有些酸。 他拱手道:“劳诸位挂心,实在受宠若惊。不过是些小事,竟惊动了诸位……” “小事?” 尉迟恭眼一瞪,大步上前,蒲扇似的巴掌“啪”地拍在他肩上,力道差点让他趔趄,“那些魑魅魍魉想动咱们手底下的兵,想动陛下看重的人,那是做梦,你这次做得对,合某的胃口!” 温禾疼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强笑着应承:“吴国公谬赞。” 他揉了揉被拍的肩膀,暗自腹诽:‘这黑炭手劲也太大了,骨头都快被他拍散了。’ 程知节在一旁看得直摇头,蒲扇似的大手朝温禾招了招,声音里带着几分痞气:“过来过来,离这黑炭远点,他那手劲没轻没重的,别把你这细胳膊细腿拍散了架。” “程咬金彼其娘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尉迟恭顿时炸了毛,黑黢黢的脸涨得通红,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 “你在这装什么,你自己一个大老粗,自己舞着平日里便没轻没重,还好意思说某!” “嘿,某那是战场上习武,你这是平白欺负小辈,能一样吗?你看看他瘦的和小鸡似的,能受的了你一掌吗?” 程知节顺手往温禾身后一躲,虽然说他是帮着温禾说后。 可温禾越听越感觉这话有点不太对劲啊。 什么叫瘦的和小鸡似的。 凉棚里的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至于程知节和尉迟恭这一副要打起来的姿态,他们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两人就像天生的对头,一碰面就剑拔弩张。 凉棚外的侍卫们早已见怪不怪,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这两位国公爷的拌嘴。 毕竟这种场面,每月总能见上七八回。 凉棚内的众人也纷纷转过头去。 李靖虽然在军中声望很高,但毕竟不是秦王府出身的,所以遇到这种事,一般都只是冷漠的看着。 李世绩和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算好,所以也没有开口。 至于其他人,那更是不敢拦着了。 没看到段志玄直接从程知节身后退了几步,躲开了吗? 这两个大老粗如果动起手来,那可不是好凑热闹的。 “莫要闹了。” 一声淡淡的嗓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正挽着袖子准备“理论”的程知节和尉迟恭,动作猛地一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随即讪讪地放下胳膊,干笑着挠了挠头。 秦琼望着这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转向温禾时,神情已恢复了惯有的郑重,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沉静下来:“温县子,陛下让我等今日来此,实则是想向某些人表明军中的态度。”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凝重:“无论是先前的军饷贪墨案,还是这次的冬衣克扣,但凡触及军队根基者,绝无姑息的可能。” 秦琼的脸色有些发白,看来病情越发的严重了,不过他看向温禾的眼底依旧流露着几分坚毅。 这位虎将是不甘心啊。 温禾不禁的摇了摇头,等日后得让百骑的人去找找孙思邈了。 有这位药王在,或许能够为秦琼续命。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刚才秦琼说的那番话,倒是让温禾明白了李世民今日召集这些人来的深意了。 他哪里是单纯让军方大佬来给自己撑腰。 他是借着这件事情,让李靖、秦琼等人为军中发声。 告诉所有觊觎兵权、试图染指军需的人一件事。 军队是他的底线,是逆鳞,谁碰谁死。 郑氏父子的下场就是明证。 无论是你五姓七望,还是关陇门阀。 朕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朕不给,谁也不能来觊觎! 想通这一层,温禾下意识地睨了一眼长孙无忌。 这位国舅正站在凉棚另一侧。 难怪他今日会来给自己站台。 这件事情上,长孙无忌和温禾的利益是相同的。 而且他也必须站在李世民那边。 似乎察觉到温禾的目光,长孙无忌转过头,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嘴角没什么弧度,眼神里带着冷漠。 温禾不禁有些诧异。 这老阴比转性了? 他哪里知道,长孙无忌心里正打着另一番算盘。 这段时间因为温禾的缘故,他与李世民的关系明显冷淡了许多,几次进言都被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虽说心里他依旧对温禾极其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怨恨,可表面功夫总得做足。 至少不能让陛下觉得,他因为私怨而与军方产生隔阂。今日来此,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咚!” 忽然,一声清脆的铜钟声从太极宫方向传来,绵长而厚重。 凉棚里的喧闹瞬间平息。 众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整理着身上的圆领袍。 “走吧,该上朝了。”李靖声音沉沉的吐出一字。 可不知道为什么,温禾却感觉他像是在说:“该出征了。” (本章完) 第287章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第287章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太极殿内。 满殿绯色官袍如潮水般铺开。 各级官员们按品级排班站立,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里,忽然冒出一抹刺眼的绿。 温禾缩在队伍末尾,那身从八品下的校书郎的青绿袍在周遭绯红中,格外的显眼。 他下意识往许敬宗身后缩了缩,借着对方宽厚的背挡住自己。 许敬宗今日穿了件崭新的绯红圆领袍,正昂首挺胸地站着,浑然不觉身后的少年正把他当挡箭牌。 温禾眯眼打量着周遭,殿门就在身侧,他索性往门板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 反正他这身高,在前头人挡着,便是偷懒不行礼,也未必有人察觉。 “啪!”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鞭响。 所有官员齐刷刷挺直腰杆,连呼吸都放轻了。 温禾眼皮跳了跳,刚想站直些,就听高月那标志性的高亢嗓音穿透殿门:“圣人驾临,众臣迎拜!” 禁军侍卫们浑厚的复述声紧随其后,在宫道上层层迭迭地荡开:“圣人驾临。” “臣等恭迎圣驾!” “陛下圣安!” 满殿官员躬身行礼,衣袍下摆扫过金砖地,发出整齐的沙沙声。 温禾跟着弯了弯腰,眼角余光瞥见御阶上的明黄色身影。 李世民今日穿了件米黄色圆领袍,缓步走到龙椅前落座。。 “圣躬安。” 高月再次扬声,殿内随即响起一片附和。 李世民目光缓缓扫过殿内。 自从登基以来,今日的大朝议算是来得最齐的一次。 元日将近,先前派去安抚各地的臣子陆续回京,虽还有屈突通等老将未归,却已足够显出朝会的分量。 只是殿内的气氛有些异样,压抑得像是在酝酿暴雨前的宁静。 温禾悄悄抬眼,视线在人群中溜了一圈。 五姓七望出身的官员们大多神色凝重,兵部侍郎卢承安站在靠前的位置,眉头紧锁,时不时往武将那边瞥一眼。 唯有博陵崔氏的崔敦礼还算镇定,站在文官队列里,手里捧着笏板,眼神平静。 不过他还是特意悄悄的朝着后头看了一眼, 当他看见缩在许敬宗身后、半眯着眼的温禾时,不禁失笑。 这少年竟敢在太极殿上偷懒? 而旁边守殿的禁军侍卫明明看见了,却装作浑然不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少年,也太自在了吧。 今日可是他的主场。 不过这大殿之中,如此惬意的可远远不止温禾。 最前列的那几位尚书省、中书省和门下省的那几位,好像也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 就好像是完全不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似的。 但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郑氏父子被押入大理寺的事早已传遍长安,刘德威迟迟不宣判,明摆着是在等皇帝的意思。 今日那些平日里懒得上朝的士族官员齐齐到场,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冲着郑元璹来的。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等着李世民开口时,他却忽然勾了勾嘴角,目光越过文官队列,投向武将那边:“右领军将军可回来了?” “启禀陛下,臣在。” 薛万彻从武将班列中走出,抱拳行礼。 殿内众人先是一怔,随即纷纷释然。 武将回朝,皇帝按例先问候,原是情理之中。 李世民望着薛万彻,目光里带着几分关切,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河北那边安顿得如何了?” “回陛下,窦建德旧部谭通等已悉数归降,臣按陛下旨意,将其编入府兵,已带回长安。”薛万彻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如钟,字字砸在金砖地上,“只是沧州一带遭了大雪,其中二十五个统军府的府兵都缺少冬衣。” 殿内顿时起了阵小小的骚动。 河北道十三州总共才四十一个统军府,如今竟有大半府兵缺少冬衣,这可不是小事。 自从太上皇杀了窦建德,河北一带本就暗流涌动,若是再因冬衣之事激起兵变,后果不堪设想。 更让人心头一紧的是“冬衣”二字。 这两个字如今在长安城里,简直像根绷紧的弦,谁碰谁心惊。 李世民闻言,长叹了一声,眉头紧锁,语气里满是自责:“冬衣啊……前番军饷贪墨,已让军中将士难以为继,如今又缺了这冬衣,是朕之过错啊。” “臣等有罪!” 宇文士及第一个惊呼出声,因为出班的动作过于激烈,手里的朝笏都差点掉在地上。 紧接着,三省的大佬们齐刷刷出列,躬身叩拜,声音整齐划一:“臣等未能为陛下分忧,罪该万死!”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满殿官员见状,也纷纷跟着出班请罪,黑压压一片垂头大拜。 “尧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李世民站起身,目光扫过殿内,带着几分沉痛。 “大唐初立,百废待兴,众卿与朕共勉才是。” 这话说得恳切,几乎就差说出要下罪己诏了。 那些个五姓七望,额头都快贴到地面,后背却已被冷汗浸湿。 他们这才回过味来。 陛下哪里是在安抚归将,分明是借着沧州雪灾之事,堵死了他们为郑元璹辩解的路! “都起身吧。”李世民又轻叹了一声,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众臣小心翼翼地起身,回到班列中,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殿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连高月都屏住了呼吸,眼观鼻鼻观心。 就在这时,一声浑厚却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启禀陛下,臣有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秦琼手持朝笏,缓步从武将班列中走出。 他面色依旧苍白,显然身子还未痊愈,可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有力。 殿内不少人都吃了一惊。 自从陛下登基,这位翼国公便极少上朝,虽说挂着左武卫大将军的职衔,可左武卫的事务向来是由左武卫将军公孙武达处置。 之前所有的大朝议,他也从未露面,今日却突然出现在殿上,还在陛下提及冬衣之事后出列,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五姓七望那伙人更是心头一紧,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秦琼是军中威望极高的老将,连尉迟恭、程知节都敬他三分,他此刻出列,显然是要为军方表态。 陛下这是铁了心,不打算轻易放过郑元璹了。 “叔宝请讲。” 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暖意,看向秦琼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秦琼手持朝笏,躬身说道:“启禀陛下,臣听闻高阳县子近日得了一法,可用羊毛编制保暖冬衣。” “那羊毛实惠得很,突厥人常随意丢弃,若是能制作成冬衣,可谓物美价廉,正好能解沧州府兵的燃眉之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声音里添了几分恳切:“若是此法当真可行,那便不仅仅是军中受益,寻常百姓亦可有暖衣过冬了。” 别看秦琼是武将出身,他祖上可是正经的官宦世家,几代人都在朝为官,说起话来既有武将的果决,又不失文官的缜密。 这番话看似在举荐温禾的法子,实则是在为羊毛事件定调。 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东西,竟然有人想偷偷烧毁,其心可诛! 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秦琼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静水,在众人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李世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哦?竟有此事?若是真能让羊毛变废为宝,那可真是大功一件。” 正隔岸观火的温禾闻言,嘴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李二居然还演上了。 这演技有点差啊。 群臣也都有些无语了。 若是陛下事先不知道此事,又怎么可能允许温禾带着百骑去抄了郑元璹的府邸。 不过他这话看似平常,却坐实了秦琼的说法。 羊毛是好东西,能救军民于寒冬,那么破坏此事的人,自然就是祸国殃民的罪臣。 五姓七望那伙人脸色煞白,卢承安手里的朝笏都快捏不住了。 他们这才明白,今日这场朝会,从薛万彻出列到秦琼奏言,全是陛下布下的局,一步步堵住他们的话头。 温禾缩在许敬宗身后,悄悄抬眼朝着五姓七望的那些人看去。 忽然就在这时。 他清楚的看到,崔敦礼竟然出列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不由诧异。 崔敦礼是博陵崔氏的,按理来说,他是代表五姓七望。 那就应该是站在郑元璹那边的,可刚才陛下已经将此事定性了,若是他为其开罪,那必然会被陛下呵斥。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敢站出来? “启禀陛下,通事舍人郑仁基昨夜请臣代奏,望陛下垂见。” 通事舍人为门下省隶属,从六品下,所以只能站在太极殿外。 若是有事一般都是自行请见,然后由外头的宦官传话。 可今日却偏偏是让崔敦礼代为奏请。 ‘有点意思。’ 温禾摸着下巴。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是因为郑仁基这个人。 他记得此人好像差一点就成了李世民的岳父了。 史料记载:贞观八年,长孙皇后为唐太宗寻访美女,听闻郑仁基的女儿绝色,于是推荐给太宗,聘为充华。 魏征听说郑氏已经许嫁士人陆爽,立即上表劝谏太宗,此事遂寝。 所谓遂寝,也就是停止不办的意思。 但后来房玄龄等上奏:“她许嫁过陆氏的事情没有明证,册封大礼已经开始实施,不应中途停止。” 陆爽也表示没有婚娶郑氏女的约定。 李世民因为此事还问魏徵:“众臣也许是迎合朕意,陆爽本人也表白,这是何故?” 魏徵回答:“他认为陛下表面虽表示舍弃,暗地里或许要责怪,所以不得不如此。” 李世民笑着说:“朕说的话这样不能使人相信吗?” 为此李世民对郑仁基便心有芥蒂,还有那陆爽虽然后来中了进士科,却也没有得到重用。 这件事情肯定让李二心里觉得不快。 特别是郑仁基和陆爽,好似觉得他急色一般,此事若是传出去,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何在。 不过今日郑仁基求见,肯定不是为了献女之事。 温禾记得他同样也是荥阳郑氏出身的。 那就一定是为了郑元璹而来。 崔敦礼既然都出班了,按照惯例李世民还必须允准。 毕竟圣明这个形象,还是得维持一下的。 “宣门下省通事舍人郑仁基。” 不久后,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躬身从外头,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似的。 此人便是郑仁基了。 “通事舍人有何奏请?”李世民问道。 郑仁基一直垂着头,不敢直视李世民,行礼拜道:“臣弹劾左武侯大将军郑元璹欺君罔上,陷忠良于不义,逆天而行,请陛下降旨,驱逐郑元璹于郑氏祖籍。” 他话音落下,众人顿时哗然。 (本章完) 第288章 百骑扩编,温禾升官 第288章 百骑扩编,温禾升官 ‘郑氏这是要丢车保帅了?’ 温禾的目光在郑仁基的背影上打了个转,心头暗自琢磨着。 郑元璹倒台已是定局,荥阳郑氏在朝堂的话语权必定旁落。 此刻联合博陵崔氏,无非是想借崔敦礼之手稳住阵脚,这步棋走得又急又险,却也是眼下唯一的活路。 正思忖间,崔敦礼已手持笏板,稳步出列,躬身朗声道:“启禀陛下,臣附议。郑元璹教子无方,险些酿成兵祸,臣以为其父郑元璹不可能毫不知情,请陛下重罚。” 他显然摸透了李世民的心思,顺水推舟得恰到好处。 既然保不住郑元璹,不如借此来为自己获取利益。 向皇帝表明忠心,我们博陵崔氏是站在您这边的。 话音刚落,班列中便响起一片附和:“臣附议!” 其中竟有卢家子弟,这变故让温禾都有些意外。 站在班中的卢承安更是大吃一惊,猛地回头看向崔敦礼,眼神里满是错愕与不解。 却见崔敦礼朝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目光沉静如潭。 卢承安喉结滚动了两下,沉吟片刻,终是咬了咬牙,跨步出列,躬身行礼:“臣附议。” 武将那边,程知节用胳膊肘狠狠戳了戳尉迟恭的后腰,压着嗓子嘀咕:“大老黑,这是不用咱们出手了?” 尉迟恭吃痛,反手就往后踩了一脚,正踩在程知节的云纹靴上,疼得老程龇牙咧嘴:“你这憨子懂什么?他们这叫断尾求生。” “谁憨?”程知节气得瞪眼,伸手就拧住尉迟恭腰上的肉。 “某读过的书不比你少!当年李牧破匈奴,用的就是这招!” “程咬金你找死!” 尉迟恭脚下加力,靴底碾着程知节的脚背,程知节也不含糊,攥着他腰肉转了半圈。 “你们二位莫要胡闹了,上朝呢。” 一旁的李道宗担心出事,想着劝上一句,却被二人齐刷刷的瞪了一眼。 他堂堂任城郡王,竟被这俩混不吝瞪得缩了脖子。 罢了,跟这俩活宝置气,纯属自降身份。 这朝堂上的小插曲被不少人看在眼里,却没人分心去管。 五姓七望的官员们个个心头紧绷,连呼吸都放轻了。 郑氏倒台已成定局,他们更关心的是,陛下会不会借着此事,对所有士族开刀。 御座上,李世民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声音里带着几分赞许:“荥阳郑氏大义灭亲,朕心甚慰,然定罪需以律法为本,大理寺卿何在?” 这话听似夸赞,实则字字带锋。 你们用宗族法弃车保帅,朕认这份大义,但最终如何判,得按国法来。 国家行的是国法,不是你们士族的家法。 郑仁基站在班中,闻言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后颈的衣料已被冷汗浸得发潮,连带着握着笏板的手都有些发颤。 “臣在。” 刘德威整理了下衣冠,稳步出列,躬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臣大理寺卿刘德威恭听圣垂。” “郑允浩及其父郑元璹所犯国法,该如何判决?” 李世民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刘德威,像是在审视。 刘德威没有直接作答,反而抬眼问道:“臣斗胆询问,不知那批羊毛是陛下赐予军中之物,还是高阳县子个人私物?” 殿内众人闻言,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问看似寻常,实则关系重大。 若是私人之物,关系便不大。 若是军用之物,那便是触犯国法,性质天差地别。 “百骑所取,归于国库,非朕与私人之物,乃国有之物。” 李世民坐直了些,语气陡然郑重。 刘德威躬身应道:“若是如此,郑允浩与其父郑元璹,毁坏国有之物,按律需赔偿国库损失,另杖五十,郑允浩怂恿他人纵火,加徒两千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 “郑元璹教子无方,当斥其失察之过。” 就这? 温禾藏在许敬宗身后,眉头微蹙。 按李世民的心思,分明是想将郑元璹一撸到底,彻底拔除荥阳郑氏在朝堂的根基,刘德威这判决未免太轻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合理。 他是大理寺卿,需守律法底线,至于最终如何定夺,自有皇帝与朝臣博弈,轮不到他越俎代庖。 这便是刘德威的精明之处,既没违逆律法,也没直接顶撞圣意,把皮球又踢回给了李世民。 这人果然厉害。 秦王府一系的官员果然坐不住了。 长孙无忌率先出列,绯色袍角扫过金砖地,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躬身朗声道:“启禀陛下,郑元璹与其子所行之事,祸国殃民,非斥其失察可了,臣请将其贬黜!” “臣等附议!” 武将班列中,程知节、尉迟恭早忘了方才的较劲,齐齐出列,声如洪钟。 文官里,于志宁、虞世南、褚亮等秦王府一系也紧随其后。 加上崔敦礼带动的五姓七望官员,太极殿内至少八成官员躬身附议。 三省大佬中,房玄龄捻着胡须沉吟片刻,与杜如晦交换了个眼神,也缓步出列。 温禾扫了眼殿内,忽然发现,除了他这个八品小官,就只剩魏征和几位御史还立在班中。 魏征手持笏板,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依旧是那副惯有的板正神色,仿佛周遭的浪潮与他无关。 一副不愿随波逐流的态度。 温禾也摸不清楚魏征的想法,但他没有反对便是好的。 看来真实的魏征,并没有后世说的那么执拗。 温禾却不知道,魏征自己心里其实有别的想法。 他这是在告诉李世民他的态度。 他不表态,是因为他知道郑元璹罪不至此,不反对是因为此乃国事,而且他还欠温禾一个人情,这一次便当做是还了。 也就是温禾不知道他的想法,要不然一定大骂他“不要脸”。 “唉。” 突然,只听得御座上一声叹息。 众人知道,这是要尘埃落定了。 “郑卿少在戎旅,尤明军法,父皇常令巡诸军,教其兵事,武德元年,朱粲侵犯淅州,郑卿率领一万步骑攻打,一月便大败其军,唉。” 李世民说到这,又是一声叹息。 他这是在说自己的不舍,告诉外人,朕要处置郑元璹,纯属无奈之举。 “朕虽惜才,却不能枉顾国法,传旨,左武侯大将军郑元璹与其子枉顾国法,罢黜其左武侯大将军之位,贬为崇州统军府录事,其子杖五十,与父随行。” “令百骑抄家,郑元璹府中一切财物,皆归为国库。” 崇州? 四川? 哦,不对,现在的崇州好像是在河北道那块。 唐武德五年,李渊分饶乐郡都督府置崇州,为羁縻州,如今好像是隶属于营州都督府。 后来五代时期,契丹于崇州故地置建州,应该是在后世的辽宁吧,具体是哪里温禾还真没仔细查过。 那地方这个时候,正是大雪纷飞,白雪皑皑啊。 温禾不由得猜测,这是不是李世民的恶趣味了。 你敢烧毁羊毛,差点毁了朕的施恩,那就让你父子二人去那寒风中苟活吧。 至于抄家,这是在割荥阳郑氏的肉吧。 他们在长安的资产,多数都在郑元璹名下,如今算是鸡飞蛋打了。 但即便是心疼,郑仁基也不敢有什么怨言,还要摆出一副心甘情愿的姿态,随着众人山呼一声。 “陛下圣明!” “温禾。” 等众人起身,李世民忽然叫了一声。 温禾还在愕然呢,就被许敬宗一把给推出去了。 “啊,微臣恭听圣垂。” 看着温禾这慌忙的模样,李世民就猜到这竖子刚才肯定是走神了。 要不是此刻是在太极殿,他去找笔洗了。 “命令率领百骑前往郑元璹府中查抄。” “啊?” 温禾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百骑现在名义上是许敬宗主事啊,这活应该让他去才是吧。 “啊什么啊,一点人臣的样子都没有,还不领旨。”李世民没好气的指着他骂道。 可这骂的不轻不重的,哪里像是呵斥啊。 “哦,那微臣遵旨。”温禾心不甘情不愿的撇了撇嘴,然后行了礼。 这竖子! 李世民咬着牙,真想着下去狠狠的踹着竖子屁股。 他就不想想,朕这么做,是想让他去报仇的吗? 整日这么慵懒,日后高明该如何管的住他。 唉。 李世民心中一声长叹,随即摆了摆手,对李靖问道。 “那苏定方如今可还在兵部?” “启禀陛下,苏定方还在兵部候职。”李靖回道。 “嗯,那便让他去百骑担任检校中郎将吧,朕欲扩充百骑至一营,交由他来管辖,今日便让他和温禾同行。” 百骑扩充? 这件事情李世民事先除了温禾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完全是打了三省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的百骑在那许敬宗和温禾手中,已经如此势大了,日后再扩编,那满朝文武只怕是要更不安宁了。 可今日谁敢上前反对? 没看到就连魏征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吗? 陛下这是借势啊! “臣遵旨。”李靖毫不犹豫的上前领旨。 对于他而言,只要皇帝重用他,能让他展现抱负,那么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目光投向温禾。 “另外你这竖子惫懒,等抄家之事了结后,每日都去工部点卯,朕限你五日之内将羊毛之事办好,元日之前必须赶制出千余冬衣,否则你就跟着郑元璹去崇州吧。” 你大爷! 温禾强忍着心里的郁闷,才没让自己骂出来。 看着他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李世民顿时开怀。 随即他又接着说道:“不过这段时间你所做之事皆不错,赐钱百万,银一百斤,绢布百匹,晋百骑校尉,从七品下,着吏部登录。” 升官了? 可温禾还是不爽。 这明摆着是要他以后干更多的事情啊。 那扩充的九百人,还不得让他去训练。 不过看在那一百万钱的份上,这次他就忍了吧。 这好歹也有他几个月的俸禄,能买不少牛肉和羊肉了。 算是李二有点良心啊。 “微臣谢过陛下。”温禾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可李世民这份晋升的旨意,却让太极殿中不少人打了寒颤。 以后大家伙只怕没好日子过了。 “好了,你即刻带人去郑元璹府中吧。”李世民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这竖子就是个财迷啊。 “喏!” 温禾躬身一拜后,转身出了太极殿,直奔百骑而去。 许敬宗不在,只有黄春和长孙涣在这。 不过后者更多的像是一个吉祥物。 “弟兄们,带着刀、甲、弓弩,咱们抄家去!” (本章完) 第289章 这是要抄家,还是要谋反啊? 第289章 这是要抄家,还是要谋反啊? “抄家喽!” 不知是谁在队列里喊了一嗓子,校场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 百骑的汉子们个个摩拳擦掌,方才还肃杀的校场,转眼间就热闹得像要去赶年集。 前几日在郑元璹府里杀了一场,他们可都没觉得过瘾。 也只有像是这样抄家或者跟随小郎君出门查案,才能松松筋骨。 温禾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这群如狼似虎的家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他身旁的黄春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温禾脸上,那眼神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痛心。 好好的百骑,怎么就被这小子带成了这般模样? 温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暗自嘀咕。 老黄这么盯着我干嘛? “都集结完毕了?” 他转头问身旁的张文啸,后者正咧着嘴搓手,脸上的笑就没断过。 “启禀小郎君,都齐了!” 张文啸嗓门洪亮,震得人耳朵发麻。 “咳咳。” 黄春在一旁重重咳了两声,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公事场合,当称职务。” 这话明着是说给张文啸听,实则是敲打着温禾。 这温嘉颖最近是越来越没规矩,张口闭口“老黄”。 连带着许敬宗都跟着没大没小,上次竟当着众人的面喊他。 张文啸愣了一下,看看黄春紧绷的脸,又瞅瞅温禾满不在乎的样,干笑道:“是,参事、监事。” “行了行了,职什么务,我还植树呢。” 温禾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张文啸的肩膀。 “叫兄弟们上马,张文啸,跟我共乘一骑,出发!” 这老黄今天指定是吃错药了,逮着点小事就摆谱。 黄春看着温禾翻身上马的背影,只能暗自叹气。 百骑的风气啊,迟早要被这小子带偏了。 “出发!” 温禾一声令下,百骑众人顿时欢呼着翻身上马,马蹄声哒哒哒响成一片,像滚过地面的惊雷。 他们簇拥着温禾的坐骑,浩浩荡荡地往玄武门方向去,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打仗。 到了玄武门前,守门的张士贵被吓的差点把茶盏给砸了。 他正站在城楼上喝茶。 忽听得一阵震天的马蹄声。 探头一看,只见数十骑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个个眼神发亮、杀气腾腾。 他还以为是宫中出了变故,或是有乱兵哗变,吓得他一把揪住身旁的副将:“快!快让士兵张弓!准备御敌!” 城楼上的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搭弓上箭,箭镞寒光闪闪,眼看就要对准来人。 温禾在马上远远瞧见,赶紧勒住缰绳,高声喊道:“是我,百骑温禾!” 张士贵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见领头的果然是那个常来常往的少年。 见他身后跟着的也都是百骑的人,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连忙让人收弓放行:“原来是温县子,这是……有公务?” “奉旨抄家。”温禾勒着马缰,笑了笑。 张士贵这才注意到百骑众人马鞍旁都挂着绳索、枷锁,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样,恍然大悟,连忙摆手:“快请快请!” 心里却暗自嘀咕:‘抄家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跟打了鸡血似的,你们这是要抄家,还是要谋反啊!’ 出了玄武门,刚过护城河,温禾忽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前方道路中央,赫然立着一骑。 只见前方一员身着明光铠,腰间佩刀,满脸英武之气的青年正骑着马拦在道路中间,正目光如炬地望着他们。 ‘苏定方?’ 温禾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一眼便认了出来。 虽已隔了数月未见,可这位青年将军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锐气,却比当年在会州城初见时更盛。 苏定方显然也认出了温禾,他勒住马缰,在温禾面前数步外停下。 他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如钟:“高阳县子有礼了,某奉陛下旨意,前来与百骑一同前往郑氏府邸。” 他没有直接说自己是来任职的,毕竟旨意还没有下达,吏部那边也没有挂档。 所以他现在明面上还不算是百骑的人。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温禾身后的百骑众人。 只见这些人身形彪悍,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些桀骜不驯,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劲,活像一群刚从山林里放出来的野狼。 苏定方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抹喜色。 他先前虽久闻百骑的名号,却总觉得这不过是皇帝身边的护卫,最多算是些身手不错的侍卫,谈不上真正的军队。 更何况,此次陛下突然下旨,让他担任百骑检校中郎将,他心里本就有些嘀咕。 这检校中郎将看似是中郎将衔,却只有从四品下的品级,与许敬宗平级。 而队里还有个年纪轻轻却军功赫赫的温禾,说心里没有半点不服气,那是假的。 李靖临行前曾特意提点他:“百骑虽新,却藏龙卧虎,尤其是温嘉颖,不可小觑,你要想真正掌住这支队伍,需得先赢得他的认可。” 当时他还不甚在意,此刻见了百骑的精气神,心里那点不服气顿时消了大半。 “拜见中郎将。” 温禾笑着拱手还礼,姿态不卑不亢。 不管怎么说,苏定方日后便是百骑的顶头上司,而且此人确实有真本事,值得他敬重。 他转过身,提高了声音对身后的百骑众人道:“弟兄们,都听好了!陛下已经下旨,日后苏将军便是咱们百骑的检校中郎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张文啸等人闻言,脸上的嬉笑顿时敛去,齐齐一惊。 随行的长孙涣更是愕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下好了,他这个长史的地位又降了一级,往后百骑中,怕是更没他说话的份了。 唉,罢了,当初来百骑也是自己的选择。 “见过中郎将!” 百骑众人齐声行礼,声音算不上多么恭敬,却带着一股子直来直去的悍气。 特别是独孤谌那三个人。 他们都是世家出身,骨子里天生带着桀骜。 现在之所以听命温禾,那也是被驯服的,至于这新来的什么中郎将…… 还是先露露本事再说吧。 苏定方拱手回礼,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不必多礼,日后同属一营,便是袍泽,某只认本事,不认其他。” “那时候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吧。”温禾笑着打圆场。 “等抄完家,回来给苏中郎将摆桌接风宴,让弟兄们陪将军喝几杯!” 苏定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点头:“也好。” 他虽然是新官上任,可他也知道,他摆不出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心里清楚,自己虽以军功得任此职,但论起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怕是还不及眼前这少年。 单是那火药一事,便足以让温禾功抵万户侯,若是同岁相比,这检校百骑中郎将之位,怕是轮不到自己。 “出发!” 温禾振臂一呼,百骑众人顿时发出一声响亮的狼啸。 苏定方看着这一幕,不禁微微一怔。 这股子野性,这股子冲劲,简直就是天生的虎贲! 他忽然想起当初突袭颉利的时候,若是那时能有这样一支部队,他定能直捣黄龙,斩将夺旗,哪还会让颉利跑了。 可惜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 这样一支精锐骑兵,竟被困在长安城里当护卫,实在是屈才了。 不过他记得当初在会州的时候,这百骑似乎也没有这么凶猛。 要不然代国公当时也不会让他们在后军了。 他记得之前兵部一直催促让温禾去点卯,好像说是要让他训练左屯卫。 可温禾一直告病没有去。 所以如此说来,这百骑的训练,便是这位高阳县子亲自抓的? 苏定方与温禾所乘坐的马并驾齐驱,目光时不时的朝着他看去。 只见温禾神色轻松,正与张文啸说着什么,引得后者哈哈大笑。 苏定方忽然觉得,或许来百骑任职,也并非坏事。 至少,身边有这样一群悍勇的弟兄,还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却总能出奇制胜的同僚,日子应该不会太枯燥。 等过了闹市,周围的人流逐渐的减弱。 温禾当即一声令下,让百骑加快速度。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荥阳郑氏府邸进发。 不久后,那坊市正在巡逻坊正,差点被百骑一行,吓的尿了裤子。 “这群凶神怎么又来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前不久百骑突袭郑元璹府邸,杀了那一百多人,吓的他做了两天的噩梦。 原以为郑元璹被带走后,此事就了结了。 万万没想到,这群杀神又回来了。 坊市内,看到百骑的人,纷纷扭头回了自己家中。 看到这一幕的温禾,不禁失笑。 ‘什么时候百骑也成了防小儿啼哭的存在了?’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郑元璹府邸。 这里早就被禁军包围了,里面的人都被关在府中。 大理寺早就传令,无关人等禁止出入。 可温禾到这后,却发现,这府门前正站着一个人。 那人年岁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当他看到温禾等人的时候,赫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荥阳士子郑允铸,见过高阳县子。” (本章完) 第290章 小郎君,里面还有一座金山 第290章 小郎君,里面还有一座金山 郑氏府邸的朱漆大门前。 郑允铸一身月白襕衫站在阶下,正向着温禾行礼,神情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谦卑。 “郑允铸?” 温禾勒住马缰,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 这眉眼间的轮廓确实像极了郑允浩,只是眼底少了几分桀骜。 “你是郑元璹的什么人?”温禾翻身下马,上下打量着他。 “家严,讳善愿,乃郑元璹之弟。” 郑允铸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错处,连声音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 温禾指尖在袖中轻轻叩了叩。 郑善愿…… 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对了,想起来了。 这个郑善愿虽然史料记载的不多,后世更是连百度百科都没混上。 但温禾之前读《隋书》的时候看过的。 不过他在历史上确实没什么作为,也没有什么名气。 他在前隋的时候被封为归昌县公,为郑译的次子,也就是郑元璹二弟。 后来因为支持杨勇而被冷落,之后天下大乱他便致仕归隐了。 没想到郑元璹倒台后,竟然是他来主持大局。 不过也对,如今荥阳郑氏有资格主持大局的可不多了。 大房郑元璹一脉彻底垮台,也就这位归隐多年的二房,还能勉强撑起门面。 这也多亏了郑氏千年的传承,没让郑氏真的就这么垮台了。 “原来是归昌郑公之子。” 温禾语气缓和了些,抬手示意他起身。 “某记得郑公早年便隐居荥阳,不问世事,不知郎君何时来的长安?” 郑善愿的爵位是前隋封的,本朝虽不承认,但冲着郑译当年的面子,大唐上流还是会尊称一声归昌郑公。 人家既以礼相拜,他也没必要摆架子。 毕竟不是所有郑氏子弟都像郑允浩那般欠揍。 郑允铸直起身,脸上堆着温和的笑:“启禀县子,在下是昨日刚到的长安,家严听闻伯父府邸被查抄,特意让在下来求见陛下,想请陛下恩准,让郑氏购回此府。” “只是为了这府邸?” 温禾挑眉审视着他,就真没什么目的? 比如说报复我之类的? 郑允铸笑得越发恭顺:“只是为了府邸。” 温禾转头望向府门上那块“荥阳郑氏”的金字牌匾。 他忽然明白了。 这哪里是为了府邸,分明是为了脸面。 只要这块牌匾还挂着,荥阳郑氏在长安就还有立足之地。 若是连这宅邸都没了,那他们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他没立刻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定方:“中郎将,此事你如何看?” 苏定方正一头雾水,听到温禾问话,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有些讷讷地说:“此事……不如事后询问陛下的意思?” 他是军伍出身,打硬仗没问题,对付这种世家子弟的弯弯绕绕实在不在行。 温禾忍不住笑了一声,转头对郑允铸说:“听到了?中郎将说要问陛下的意思,若是无事,你便先回去吧。” 郑允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苏定方的存在。 这一身明光铠,显然是军中高阶将领。 他来之前打听过,百骑主事的是温禾这个少年,怎么突然冒出来个中郎将? 此刻朝会刚散,崔敦礼那边的消息还没传到他耳中,自然不知道百骑已经扩编,苏定方是新任的百骑检校中郎将。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又躬身行礼,姿态比刚才更低了:“启禀中郎将、温县子,郑元璹咎由自取,我荥阳郑氏已将他逐出宗祠,与他划清界限,只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恳求,“还望二位稍后入府时,能保全郑氏颜面,莫要打砸器物,另外府中还有家眷,在下伯母出身范阳卢氏,几位妹妹也是从小娇养,如今遭此大变,还望二位怜悯一二。” 苏定方看着他这副卑微模样,不禁有些惊异。 归昌县公之子,荥阳郑氏嫡系,怎么会对一个少年县子如此恭敬? 他偷偷瞥了眼温禾。 这小娃娃眉眼清秀,看着温和得很,怎么看都不像能吓住世家子弟的样子啊。 “百骑奉旨行事,只查抄家财,不会做那些污糟事,你大可放心。” 温禾淡淡说道。他忽然有点想让郑允浩来看看。 这才叫求人的态度,哪像他之前那般嚣张跋扈。 “好了,你退下吧。”温禾摆了摆手,语气添了几分不耐烦。 “再不走,某就把你送去大牢,让你跟你堂兄作伴。” 郑允铸吓得一哆嗦,连忙笑着行礼:“不敢叨扰,在下这就告退。” 说罢后退数步,却没真的离开,只是退到禁军戒备的区域外,远远地站着,目光紧盯着府邸大门。 温禾率着百骑鱼贯而入时,眼角余光瞥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神色。 “大房啊大房,何至于去招惹这个煞星。” 郑允铸望着紧闭的大门,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唏嘘。 “到头来落得这般下场,何苦来哉。” 他眼眸微眯,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像是在回忆往事:“少年时你欺我辱我,今日某护你母亲妹妹周全,也算是尽了最后一点血缘之情。”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这位高阳县子倒是性情中人,日后在长安,少不得要多打交道了。” 荥阳郑氏一日换主。 大房被削了祖籍,郑氏老家主不得不让二房来长安主持大局。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长安城的上层传开了。 只是这二房的郑善愿,之前隐居,如今连个爵位都没有,只有一个空名。 所以不少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郑允铸的身上。 不过这些事情,和温禾没什么关系。 府邸内,温禾坐在一处水榭前,手里拿着鱼食逗着湖里的鱼儿。这园林假山,亭台楼阁可谓是风雅至极。 刚才他问过管事了,单单这园林便有十几亩。 这还不算前院和后院,以及三处园和一处人工开凿出来的荷池。 他之前原本以为自己那府邸已经够大了,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了。 难怪都说士族底蕴强,这座府邸,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张文啸正指挥着士兵们守住各条通道,黄春则捧着账册,准备登记查抄物品,连屋顶瓦片上的都不放过。 抄家这种事,百骑也不是头一回干。 可温禾总感觉这不像抄家,像是在搬家。 温禾扶额,直接把张文啸叫来:“先查账房和书房,重点看有没有与其他世家的往来密信,还有注意查暗格,郑氏这种人家,家财肯定不会放在显眼的位置。” 苏定方跟在他身后,不禁有些惊讶:“温县子对这些门道倒是熟悉。” “一般一般。” 不过是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而已。 不多时,百骑的人果然在府中的库房发现了一个暗道,张文啸亲自带人进去,没多久他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惊呼道。 “小郎君,中郎将,里面好多铜钱啊。” “大惊小怪,这些士族的人就喜欢藏钱。”温禾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背着手沿着暗道朝着下面走去。 没走多久,他就感觉脚下好像踩什么东西了,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好家伙,这台阶上都是钱啊。 又走了几步,当他来到藏钱的地方时,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心中惊呼一声:‘我的妈呀!’ 不是温禾没见过世面,在这大惊小怪,而是他面前是一座钱海。 一眼望去全是黄灿灿的。 “小郎君,里面还有一座金山。”去里面探查的百骑回来复命道。 温禾随即拔腿就朝着里面走。 苏定方深吸一口气,都觉得这里满是铜钱的味道,愣了好一会他才跟着温禾的脚步。 “过分,太过分了,他家这么多钱竟然还来欺负我一个穷人!” 一想到郑允浩那威胁自己不要做冬衣,温禾便想着狠狠揍他一顿。 他面前至少有个篮球场大小的地方,堆满了金子。 火光照在上面都显的格外刺眼。 “来人,将这些金子和铜钱都搬出去,另外告诉兄弟们,不该拿的谁敢动一文钱,某就让他生死两难!” 温禾声音有些发冷。 不是他不相信百骑的弟兄们,而是就连他都动了心思。 他之前只听过马蹄金,如今算是亲眼见识过了,每一块金子都差不多有他拳头大小。 “中郎将。”温禾回头,正要找苏定方,却见他站在那傻眼。 他用力的轻咳了两声,才让苏定方回过神来。 “县子何事啊?” “这里钱太多了,我担心百骑的人手不够,而且以防万一,我去让陛下派人来过监督,这里便有劳你了。” 温禾的担心可不是多余的,这种事情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苏定方沉吟了片刻,点头头:“如此也好,县子放心去吧。” 苏定方的人品温禾还是相信的,何况还有张文啸他们在这。 随即温禾便和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这处洞窟。 从库房离开后,他正想找个百骑骑马送自己走。 就在这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放手,你们放手!” 只听是个女子的喊叫声。 温禾脸色顿时一变,双眉皱起。 (本章完) 第291章 郑氏的钱,只怕是明年去打突厥都足 第291章 郑氏的钱,只怕是明年去打突厥都足够了 “在我眼皮底下犯事?” 温禾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眼底翻涌着寒意。 他循着那哭喊声快步走去。 身后两名百骑士兵见状,立刻按刀跟上,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绕过那座堆砌着太湖石的假山,眼前的景象让百骑士兵顿时怒目圆睁。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被两个仆役打扮的汉子架着胳膊,她穿着半旧的襦裙,领口被扯得歪斜,露出纤细的脖颈。 此刻正哭得梨带雨,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糊了脸上的薄妆,看着格外惹人怜惜。 而在她身前,另一个满脸横肉的仆役正摩拳擦掌,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淫笑:“小娘子,哭什么?” “反正你们这些官眷迟早要被送去教坊司,与其到那里被千人骑万人压,不如现在便宜了我等,至少兄弟们还能疼你几分。” “就是!” 旁边一个瘦高个仆役帮腔,眼神在少女身上滴溜溜地转。 “到了教坊司,你还不是要陪那些达官贵人笑?如今在这儿装什么贞洁烈女,给谁看呢?” “不要……求求你们放开我……” 少女拼命摇头,发髻都散了,几缕青丝黏在泪湿的脸颊上,她的手腕细得像根芦苇,在仆役的钳制下徒劳地挣扎着。 “我是荥阳郑氏庶女,你们敢动我,我叔叔不会放过你们的!” “荥阳郑氏庶女?” 横肉仆役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捏少女的下巴。 “嫡女我们不敢动,可你这小小庶女,郑氏可不会放在心上?” “何况之前可是你求着我们给你些吃的,如今我们不过是要回些酬劳罢了,小娘子莫要躲啊……” 他嘴上说得龌龊,可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那只脏手在离少女脸颊寸许的地方停住了,指尖虚虚悬着,压根没敢真的碰上去。 而那两个架着少女的仆役,看似胳膊绷得笔直,瞧着用了十足的力气,可指尖只是虚虚捏着女孩的衣袖,连布料都没攥出褶皱。 “小郎君,这几个狗东西找死!” 身后的百骑士兵按捺不住怒火,就要拔刀上前。 “急什么。” 温禾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这么好看的戏,打断了岂不可惜?” 他眼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到底是士族出身,就算落了难,也没有彻底的绝望,而是寻求别的出路。 这女孩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遇袭,而且那些仆役竟然傻到连嘴都不会堵上,明知道周围都是百骑的人,还让女孩喊的这么大声。 这不就是在告诉别人,快来啊,这里有人遇难了。 快来英雄救美啊。 这女孩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冲着他来的。 若是冲着苏定方、张文啸他们去的,安排的定然会是那些十八九岁的女子。 ‘不老实啊。’ 温禾心里冷笑。 ‘都被抄家了,竟然还敢让心腹演这出戏来试探我,看来我之前还是太仁慈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了声音,确保假山周围都能听见:“去,传令下去,把府中所有女眷都赶到正堂去,一个个清点登记,告诉那位卢夫人,若是再敢教下人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就休怪某不讲情面!” “是!” 百骑士兵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转身就要去传令。 不远处,那正在“演戏”的四人闻言,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被识破了? 三个仆役脸上的猥琐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惊恐取代,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而那个哭泣的少女,眼中的泪水瞬间止住,原本颤抖的肩膀也僵住了,她飞快地与三个仆役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满是慌乱。 不等那三个仆役反应过来,少女忽然猛地挣脱开他们的束缚。 那力道之大,哪里像个柔弱的闺阁少女? 她提着裙摆,也顾不上散乱的发髻,踉踉跄跄地朝着温禾这边跑来,跑到他面前三尺处,“噗通”一声跪下,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求小郎君救命!” 她仰着泪痕斑斑的脸,眼中却没了方才的惊惧,反而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执拗。 他缓缓蹲下身,目光与少女平视,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哦?求我做主?那你方才演这出戏,是想让我做什么主呢?” “是想让我怜香惜玉,放你一条生路,还是说要到我身边为奴为婢,然后趁机刺杀我啊?” 温禾虽然是笑着,可这话中明显带着几分冷意 他不得不承认,这女孩生得确实出挑,士族出身的女子,哪怕是庶女,眉眼间也带着精心教养出的温婉。 只是这年纪实在太小,十二三岁的模样,瞧着像是一朵还未绽放的骨朵。 若是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来演这出戏,说不定他还真会多看两眼,可对着张稚气未脱的脸,只觉得荒唐。 “不不不!” 女孩拼命摇头,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沾湿了衣襟。 “小郎君明鉴,这都是嫡母逼迫的,若是小女子不照做,她们……她们就要害死阿弟,求小郎君发发慈悲,救救小女子吧!” 她伏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连旁边的百骑士兵都有些动容。 温禾却只是冷笑:“都被抄家了,还搞这些阴私把戏,当真是改不了骨子里的龌龊。” 他心里盘算着。 按常理,荥阳郑氏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眷流落到教坊司。 士族最看重脸面,若是族中女子被教坊司的人凌辱,传出去能让整个家族沦为笑柄。 郑允铸他们迟早会想办法将人赎走,这女孩何必急着演这出戏? “所以她想要什么?”温禾挑眉看向女孩,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女孩哽咽着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嫡母……嫡母想让小女子委身小郎君,只求换些钱财,那些是她带来的嫁妆,都没登记造册,如今就藏在母亲的院子里。” 这倒算有些道理。 郑元璹一脉彻底垮台,就算日后能脱离教坊司,荥阳郑氏也未必会管她们的死活,卢氏自然要为自己和儿女谋后路。 士族的嫁妆向来丰厚,田地、商铺、金银珠宝,随便拿出些都够寻常人家活一辈子。 唐律中,虽然女子的嫁妆有独立权,被抄家时不在其中。 但她们日后要去的是教坊司,这就意味着她们被打入奴籍,所有财产都是要充公的。 别说嫁妆了,若是狠一点的,连她们身上穿的衣服都会被扒下来。 “只要一些……” 女孩眼中含着泪,一抹泪珠从眼角滑落,砸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片湿痕,“母亲说,只要些许就够了。” “若是不给呢?” 温禾步步紧逼,目光像刀子似的剜着她。 女孩顿时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母亲说,若是不能说服小郎君,便要托人在半路上打死阿弟,也绝不会让人赎我出教坊司……求小郎君救救我们!” “虽然我是个好人,但是我凭什么这么做?” 温禾嗤笑一声。 他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转身便要离开,懒得再看这出拙劣的苦情戏。 那女孩却突然像疯了一样扑上来,动作快得连温禾身后的百骑都没反应过来,纤细的手指死死拽住了他的衣摆,力道大得惊人:“我可以当你的丫鬟,只求你救救阿弟,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她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青石板,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执拗:“父亲和阿兄平日里最厌恶我们母女,他们做的那些事,与我们无关啊,阿弟才五岁,若是跟着流放,定然会死在路上的,求您了,求您发发慈悲!” 话音未落,她连着重重磕了三个头,额角瞬间红了一片,渗出血丝来。 温禾咬着牙,心里暗骂一声。 这年头做个恶人就这么难? 他最烦的就是这种道德绑架,偏生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真动起手来反倒显得自己没格调。 “你叫什么?”温禾终是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女孩闻言,眼中猛地迸出一丝光亮,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连忙哽咽道:“我叫……我叫郑五娘。” “让人去查。” 温禾冷声对身后的百骑吩咐,随即用力抽回自己的衣摆,布料被拽得发紧,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将她安置到独立的院子,派人看住,不许与其他人接触。” 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不容置喙。 “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 郑五娘以为自己的哀求起了作用,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却没看见温禾转身时,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冷漠。 “再去卢氏的院子仔细搜,床板、地砖、房梁,任何角落都别放过。” 离开园后,温禾的声音冷得像冰。 “另外,把那三个仆役带到刑房,好好审审,看看这位郑五娘到底是什么身份。” “喏!”身旁的百骑沉声应下,转身匆匆离去。 温禾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郑氏府邸比战场还累心。他重新点了两个百骑,嘱咐道:“送我进宫。” 没多久,温禾便出现在立政殿中。 大殿之中,只有李世民和高月二人,看这架势,分明就是特意在等他到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那郑元璹两袖清风,家中一贫如洗?” 见到他,李世民调笑了一声。 这种事,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温禾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轻笑一声,慵懒的回了一句。 “启禀陛下,郑氏的钱,只怕是明年去打突厥都足够了。” 御阶上的李世民顿时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温禾,确认道:“你再说一遍?” “启禀陛下,虽然还没有查明,但是郑氏府库下面,堆积着金山和铜山,微臣不敢擅自做主,请陛下派人监察。” 这李二装什么聋子啊。 他话音落下,御阶上赫然传来一阵大笑。 “好啊,好啊,一个区区郑氏在长安的府邸内,就有金山铜山,那不知整个郑氏会有多少钱财啊!” 一股冷意赫然在立政殿内席卷开来。 在李世民身旁的高月,清楚的看到皇帝陛下那紧握起的双拳,那眼中凌厉的杀意。 他不知道,足够去攻打突厥的钱财需要多少。 但他知道,陛下曾说,至少需要三年的国库储备。 那是多大一笔财富啊。 就是他这个阉人都不禁心动了。 (本章完) 第292章 朕何时让你纳妾了? 第292章 朕何时让你纳妾了? “陛下,您先冷静一下。” 温禾见李世民眼中瞬间亮起的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开口劝阻。 他太了解这位帝王了,看似沉稳,实则骨子里藏着狠劲,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当年窦建德号称三十万大军堵在武牢关,他只有三千兵马,可当他看到战机后,便义无反顾的出兵。 柏壁之战,李二带头冲锋,在雀鼠谷追杀了宋金刚三天三夜。 足以看出李二的性格中,充满着冒险和赌徒心理。 而且每一次,他都赢了。 郑元璹这次栽跟头,一半是因为郑允浩这个猪队友,另一半是他们没料到温禾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五姓七望盘根错节,若是真被逼得联合起来,以大唐现在的家底,还真未必能讨到好。 “你这竖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朕会想不到?” 李世民斜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却没真的动怒。 “朕还没糊涂到要同时与所有士族为敌。” 温禾撇了撇嘴。 什么叫我都能想明白。 合着他在陛下眼里就是个只会打打闹闹的愣头青? “这一次郑氏在长安的资产被抄没了大半,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足够让他们疼一阵子了。” 李世民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 “你做得不错,干净利落,没给他们留下反扑的余地。” 温禾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望着李世民的目光泛着微光。 李世民被他这模样逗笑了,轻哼一声:“你这般看着朕作甚?前些日子才赏了你百骑都尉的职衔,还不够?” “可你这次可得了一座金山和铜山啊。” 温禾理直气壮地嘟囔。 “陛下您这次抄了这么多钱,多少分点给臣呗?郑元璹这事,从头到尾可都是臣在忙活。” 看他这满脸怨念的样子,李世民只觉得好笑。 这竖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像个守财奴,眼睛里总盯着那些金银。 他故意板起脸,话锋忽然一转:“朕听说郑氏家中有不少女眷,个个都是士族出身,知书达理。不如朕选个与你年龄相仿的赐给你,做个侧室如何?” 温禾顿时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 老丈人要亲自给自己挑小妾? 还是说,这是李二的考验? 温禾心里一沉,连忙收敛神色,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揖,语气无比郑重:“启禀陛下,臣对公主绝无二心,此生唯公主不娶,日后也绝无纳妾的念头,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世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表态弄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胡话?朕何时让你纳妾了?便是赐你妾室,也绝不会是犯官之女。” 李世民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 ‘更不可能是五姓女。’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八成是想歪了。 不过温禾这番话倒是合他心意,若是真能对丽质一心一意,倒也不负他的托付。 只是…… 李世民忽然想起长孙皇后,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拿这事逗温禾,今晚怕是又要被赶到杨妃宫里去睡了。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 李世民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常态,又睨了高月一眼,沉声吩咐:“你亲自陪温禾去一趟郑氏府邸,所有查抄的钱财器物,在入国库之前,必须一一登记造册,半点不许马虎。” 先前的民部贪墨案和军饷贪墨案,已经让这位帝王落下了心理阴影,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奴婢遵旨。” 高月躬身应道,一丝不苟的模样,倒比寻常内侍多了几分沉稳。 温禾也顺势行礼:“那微臣便告退了。” “去吧去吧。” 李世民摆着手,一脸不耐烦,仿佛多待一刻都嫌他聒噪。 可等温禾与高月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他却忽然笑了出来,指尖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这竖子有句话倒是说对了,有了这笔钱,倒是能提前开始筹备对付突厥了。” 他想起温禾之前闲聊时提过的话。 贞观三年他派遣李靖出征,历时近一年才剿灭东突厥。 可现在,他有些等不及了。 温禾说过的渭水之盟并未发生。 可当年父皇送突厥财物以求安稳,终究是奇耻大辱。 市井之中,甚至有流言说父皇曾向突厥称臣,前些日子突厥使臣来朝,不也借着酒意说过类似的浑话吗?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改元贞观了。 若是能在明年就灭亡突厥,那后世之人说起他时,或许就不会只盯着杀兄弑弟不放了吧? 父皇也能在大安宫里安安心心养老,不必再为外患忧心。 “来人!” 李世民扬声道。 “速召兵部尚书李靖、中书令房玄龄、民部尚书窦静入宫!” 此时正出宫的温禾,压根没料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言,竟彻底点燃了李世民灭突厥的决心。 他与高月带着两名百骑,不多时便赶回了郑元璹的府邸。 刚进大门,就见张文啸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脸上满是焦急,连行礼都带着几分仓促:“小郎君,出事了!” 温禾蹙眉:“何事如此慌张?抄个家而已,怎么接二连三出事?” 张文啸喘着粗气,急声道:“是苏中郎将,他罚了刚才护着您的那两个弟兄各十军棍,说他们看护不利,竟然让犯人近身!” “什么?” 温禾还没说话,身旁的高月先吃了一惊,连忙上下打量着温禾,眼神里满是关切。 “温县子可有受伤?” 他又转头对着张文啸厉声呵斥:“你们百骑便是如此当值的?若是那靠近之人身带利器,县子岂不是危险了!” 温禾若是出了事,他都不敢想陛下会如何震怒。 “就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温禾有些无奈,他倒是没想到苏定方如此较真。 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 军伍之中,规矩大于天,护卫主官不力,本就是该罚的。 而且苏定方是未来的百骑之主,此刻立威也是应当,他不好去反驳。 “张文啸。”温禾沉吟道。 “你去找李义府,让他从账上支十贯钱,你亲自送到那两个弟兄手上,就说是我给的汤药费。” 张文啸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喏!” 高月在一旁听着,眉头微蹙:“温县子,此事不妥吧,军法如山,苏中郎将按律处罚,您这般私下补偿,怕是会让他难做。” “我知道。”温禾笑了笑. “所以这钱不是补偿,是汤药费,弟兄们因为我挨了打,这点心意还是要有的,苏中郎将是明白人,不会多想的。” 他心里清楚,苏定方罚人,是立军规. 他送钱,也不是为了拢人心,而是不让手下的弟兄们离心。 这两者并不冲突。 百骑既是皇帝的亲卫,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队伍,既要守规矩,也要有情谊。 正说着,就见苏定方从内院走出来,身上的明光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见到温禾,微微颔首:“温县子回来了。” “苏中郎将。”温禾拱手还礼,语气平和,侧身对着高月笑道:“这位是高中官,陛下特意派来监督查抄事宜的。” “见过高中官。” 苏定方不卑不亢地行礼。 高月淡淡扫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目光随即转向温禾,语气带着几分审视:“陛下让某来,只为监督财物入册,其余事某不便插手,只是……温县子先前说的金山铜山,眼下何在?” 他心里其实存着几分疑虑。 温禾出身贫苦,早年在乡野间连饱腹都难。 所以他总觉得温禾或许是夸大其词,多半是这少年没见过真正的财富,才把些金银说成“山”。 苏定方闻言,也不多言,只做了个请的手势:“高中官随我来便是。” 说罢,他转身领着众人往府库走去。穿过两道厚重的木门,又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了数丈。待高月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只觉得双腿一软,若不是苏定方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怕是当场就要瘫坐在地。 “这……这……”高月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手指微微颤抖。 他在宫中伺候多年,见过陛下的私库,却也没见过这般堆积如山的财物,难怪温县子会说是金山铜山,这形容竟半点不夸张! 温禾看着他失态的模样,心里暗笑,面上却依旧平静:“让弟兄们搬出去吧,先在院子里登记造册,对了,搬运和清点的事,让独孤谌、武元爽、武元庆还有长孙涣负责监督。” 这四人都是世家出身。 虽在百骑挂职,却家底丰厚,眼界也高,不至于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坏了名声,让他们监督再合适不过。 张文啸在一旁听得清楚,当即领命:“喏!属下这就去安排!” 说罢转身匆匆离去,脚步都带着几分雀跃。 这么多财物,光是登记怕是就要忙到天黑,想想都觉得过瘾。 虽说不是自己的,但好歹也能体验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苏定方扶着高月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递过一盏水:“高中官缓口气,这些财物虽多,却也得按规矩来。” 高月接过水盏,指尖还在发颤,喝了两口才勉强镇定下来。 温禾让他在这休息,他回到了上面的库房,让人给他准备了个桌案,将算盘摆上。 搬东西可以叫别人,但算账记录这事还是得他自己亲自来。 而就在他准备开始的时候,就见之前负责审讯的百骑匆匆跑来。 百骑来到温禾身旁,低头压着声音禀报道:“小郎君,属下去审这府中的仆役,问出那郑五娘的身份了。” (本章完) 第293章 还有多少啊,老子不干了 第293章 还有多少啊,老子不干了 温禾抬眸,目光落在回话的百骑脸上,沉声问道:“审下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倒也没有太大出入。” 那百骑拱手回道,“不过有仆役招认,郑五娘虽是庶出,却早早挂在卢氏名下,另外,她确实有个五岁的弟弟,名叫郑允安,卢氏对他也格外体贴。” 温禾闻言点了点头。 这与郑五娘的说辞倒是能对上。世家大族里, 将庶女记在嫡母名下的事并不少见,无非两种情况。 要么是女孩生母早逝,嫡母心善收养。 要么是主君强硬要求,为了抬举孩子的身份。 可郑元璹乃是士族出身,决计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否则传出去,一定会让他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他眼眸微眯,继续追问:“那卢氏对她如何?可有苛待?” “吃穿用度从无苛待,去年还特意请了先生,让她与嫡出的姐妹一同上女学。” 百骑回忆着供词。 “府里的下人说,卢氏待她与亲女无异,连首饰料子都按嫡女份例分。” 温禾指尖在袖中轻轻叩击。能让庶女上女学,这在士族里已是极大的恩宠。 女学传授的不仅是针线女红,更有诗书礼仪,是为日后嫁入高门铺路。 卢氏若真待她如此亲厚,为何偏偏在落难时,逼着她演这出献身求存的戏码? “那郑允浩对她如何?” 温禾追问,语气里添了几分探究。 “据说是待若亲妹。”百骑道。 “嫡姐有的东西,从不会少了她的份例。哦对了,还有件事,郑五娘的生母,原是卢氏的陪嫁丫鬟。” 温禾顿时豁然开朗。 他当即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有意思。” “去,着重查她那个五岁的弟弟郑允安,看看这孩子的身子骨如何,平日里由谁照管,卢氏待他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疼爱。” 这事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卢氏若真是为了给自己谋出路,大可自己出面周旋,何必让一个半大的女儿抛头露面? 更何况这女儿还是自己陪嫁丫鬟所生,又记在自己名下,这般操作,倒像是在刻意保护什么。 “喏!”百骑领命退下。 温禾暂时将郑五娘的事压在心底,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清点郑氏的财物。 他转头对身旁的张文啸道:“让独孤谌他们开始吧,仔细些,别漏了任何东西。” “喏!”张文啸应声而去。 没多久,独孤谌、长孙涣、武元爽、武元庆四人便带着十余名百骑,跟着苏定方往地库走去。 刚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金银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待看清里面的景象,饶是出身世家的几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郑允浩家里竟有这么多钱?” 独孤谌出身独孤氏,自小锦衣玉食,可看到地库里码得比人还高的金砖银锭,也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难怪往年他在望春楼能豪掷千金,原来家里竟然藏了这么多的金钱。” 以前他总听长辈说世家家财丰厚,心里还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才赫然发觉自己竟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长孙涣站在金银堆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连空气里都飘着铜钱的味道:“某也是头回见这等奇观,光这一块金砖,怕是能抵我长孙家三年的开销了。” 如果此刻温禾在此,一定会说长孙涣在扯淡。 你长孙家可没有这么节约。 武元爽咽了咽口水,拉了拉身旁的武元庆:“二哥,这钱可比咱们家的还多!” 他们父亲武士彟虽是长安有名的富商,可比起眼前这堆积如山的财物,也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好了,再多也不是咱们的。” 独孤谌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用力拍了拍手,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百骑都停下了动作。 他扬声道:“快点让人搬,登记时仔细核对,半点差错都不能出,高中官就在外头盯着,谁要是敢动歪心思,仔细自己的脑袋!” 他虽出身世家,见惯了金银,可面对这堪比国库的私藏,仍忍不住心头发颤。 但他清楚,这些抄没的赃款沾不得。 哪怕私藏一文钱,传出去都是身败名裂的下场,他可不想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长孙涣连忙附和:“独孤兄说得是,咱们只管按规矩办事,清点清楚了,也好早些交差歇息。” 他说着,还特意瞥了眼武家兄弟,示意他们收敛心神。 武元爽和武元庆连连点头,转身指挥着百骑开始搬运。 士兵们动作麻利,金砖银锭被小心地装进加固的木箱,绸缎被卷成整齐的一束束放进竹篓,那些易碎的珠宝玉器则用絮仔细裹好,再放进铺着绒布的木盒里。 独孤谌捧着账册,逐件核对名称数量,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长孙涣则在一旁来回巡视,防着有人趁机私藏。 武家兄弟一个点数,一个记账,配合得倒也默契。 清点好的财物,会先送到张文啸那里汇总,再由他送到温禾面前。 温禾坐在临时搭起的案前,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将一箱箱财物折合成贯,登记入总册。 这般有条不紊的流程,反倒让一旁的高月和苏定方有些坐立难安。 高月原想亲自盯着登记,却发现百骑早已形成了一套严谨的规矩,从搬运到核对再到记账,环环相扣,根本插不上手。 他只能捧着茶盏站在一旁,看着温禾拨弄算盘的手快得像道残影,心里暗自咋舌。 这少年不仅手段利落,算起账来竟也如此厉害。 苏定方比高月更坦然些。 见自己实在帮不上忙,便索性走到百骑士兵中间,和他们闲聊起来。 他知道,日后百骑扩编,核心必定是这最初的一百多人。 二队那些人他暂时接触不到,可一队的弟兄今日几乎都在,正好趁此机会了解他们的性子和日常作风。 “以往百骑日常训练,严苛否?”苏定方拍着一个百骑的肩膀问道,语气亲和得不像个将军。 那百骑愣了一下,随即挠头笑道:“还好,小郎君训练虽严,却从不瞎折腾,比在军营里舒坦多了。” 苏定方闻言挑眉。 看来这温禾在百骑中的威望,比他想的还要高。 苏定方特意朝着温禾看了一眼,沉了沉心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晨光熹微到日头正中,又渐渐沉向西方。 中间除了短暂的用饭时间,温禾几乎没停下过拨弄算盘的手。 直到黄昏时分。 温禾才猛地停下手,只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指尖更是又酸又胀。 “还有多少啊,老子不干了!” 温禾将算盘往案上一推,没好气地大喊一声。 他这辈子都没算过这么多钱,还真是算钱算到手抽筋。 正在往外搬东西的众人闻言,都忍不住苦笑起来。 他们也累坏了。 从上午到黄昏,快六个多时辰没歇过,搬的还都是沉甸甸的金银,胳膊早就抬不起来了。 谁能想到,有一天竟会因为搬钱搬到累瘫呢? “县子辛苦了。” 高月连忙笑着凑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蜜水,殷勤地递到温禾面前。 “快喝点蜜水歇歇,看你这手,怕是都僵了。” 温禾也不客气,接过来一饮而尽,甜丝丝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总算缓过些劲来。 他抹了抹嘴问道:“高中官,之前算好的那些,送走了吗?” “早送了。” 高月连忙回道。 “陛下特意派了左威卫来接应,直接运往左藏库了,只是这总数……”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宫里已经来催问好几次了,陛下想知道具体数目。” 温禾朝着地库入口努了努嘴,语气无奈:“总数?我说高中官啊,你看这情形,你觉得我今天能算完吗?” 高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独孤谌几人和搬运的百骑个个汗流浃背,连里衣都湿透了。 这大冷天的,他们竟热得敞开了衣襟,地库里还堆着大半财物没搬出来呢。 “是是是,是咱家心急了。” 高月连忙赔笑,态度愈发恭敬,他现在有求于人,也只能顺着温禾。 “是是是,那不知那目前已经核算多少了?”高月又问。 温禾从案上拿起一本账册,递给高月:“你把这份送去给陛下,就说余下的财物暂时封存,今夜百骑全员值守,任何人不得离开此地。” 他担心夜里出什么岔子,毕竟这么多钱财放在这里,出一点事情,他可能没事,但百骑的其他人,难免会被责罚。 “喏!” 百骑众人虽累,却依旧齐声应道,没有半句怨言。 高月接过账册,便匆匆带着人往宫里去了。 没过多久,许敬宗就带着余下的人马赶到了。 他还顺路从府里带了饭菜,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见过苏定方后,许敬宗拉着黄春去地库转了一圈,回来时惊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乖乖,难怪到现在还没算完,这么多家底,怕是抵得上江南半年的赋税了!” 他越想越兴奋,摸着胡子笑道:“有了这笔钱,来年即便有什么灾荒,朝廷也能从容应对了,说起来,这可都算是咱们百骑的功劳啊!” 温禾见他乐得合不拢嘴,当即把看守库房的差事丢给了他:“既然老许你这么有兴致,今夜就辛苦你盯着了。” 说完,他也不管许敬宗愿不愿意,让人在偏院找了个房间,倒头就睡。 累了一天,他现在只想好好歇歇,连手臂的酸麻都顾不上了。 就在温禾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他猛然睁开眼睛,拔出枕头下的横刀。 (本章完) 第294章 我明明是个好人才对 第294章 我明明是个好人才对 “小郎君,是某。” 门外传来的赫然是百骑的声音。 温禾握着刀的手微微一松,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但他并未将刀放下,只是对着门外沉声道:“稍等片刻。” “是。”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随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显然是自觉退后了几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温禾侧耳听着屋外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起身吹熄了床头的油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到门边。 他先是从门缝里瞥了一眼,见那百骑果然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房门,姿态恭谨,这才拉开了门栓。 开门的瞬间,他看到那百骑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温禾自嘲地笑了笑。 觉得自己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侧身让百骑近前,问道:“深夜寻我,何事?” 那百骑上前行礼,压低声音道:“启禀小郎君,卑下按您的吩咐去查郑五娘口中的阿弟,果然查出些问题,那孩子并非庶出,而是卢氏亲生的第三子,郑元璹的第九子,郑九郎。” 温禾指尖在门框上轻轻点着,示意他继续说。 “当年卢氏生这孩子时难产,伤了身子,一时难以照料,便将郑九郎送到郑五娘生母,也就是卢氏的陪嫁丫鬟那里寄养。” 百骑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 “三年前,那丫鬟突然暴毙,对外说是急病去世,恰逢卢氏身子好转,便将郑九郎和郑五娘一同接到身边抚养,只是府里新来的下人都以为这姐弟俩是那丫鬟所生,府里的老人则被卢氏严令封口,不许提及此事。” 温禾摸着下巴,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 “这未免太过巧合了。” 他低声道。一个陪嫁丫鬟,替主母养孩子,偏偏在孩子该记事儿的时候突然暴毙,怎么看都透着股刻意。 “是啊,卑下也觉得蹊跷。” 那百骑抬头看了看温禾,试探着问道。 “那是否要接着查?比如那丫鬟的死因,还有卢氏当年为何要隐瞒孩子的身份?” 温禾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很闲吗?” 那百骑一愣,挠了挠头:“额……不闲啊。” 地库里还有大半财物没清点,光是守着库房就够他们忙的了。 “不闲还多管闲事。” 温禾抬手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们内宅这些污糟事,争嫡夺庶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陛下让咱们抄家,是查贪腐,不是查人家的家丑。” 那百骑被说得有些纳闷,忍不住小声嘀咕:“小郎君之前让属下查这件事,属下还以为……以为您是看上那小娘子了,想救她脱离苦海呢。” “胡说八道什么!”温禾抬脚作势要踹,那百骑连忙笑着躲开,眼底的促狭藏都藏不住。 温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豁然开朗。 他之所以让百骑去查,并非对郑五娘有什么心思,而是觉得她那番话里漏洞太多。 如今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郑五娘口中的阿弟,根本不是什么需要保护的庶子,而是郑元璹的嫡子郑九郎。 郑元璹和他的嫡长子郑允浩都要被流放,这孩子便是大房仅存的根苗。 卢氏自然拼死也要保住他。 可一个五岁的孩子,跟着流放队伍去苦寒之地,存活率几乎为零。 卢氏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让郑五娘演那出遇袭的戏,既是试探他的性情,也是想借着献身或求助的由头,激起他的怜悯之心,最好能让他出手将这对姐弟留下来,远离流放之苦。 至于郑五娘的身份…… 她虽是丫鬟所生,却记在卢氏名下,对外是嫡女,对内又因生母是陪嫁丫鬟而对卢氏言听计从,由她出面再合适不过。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温禾挥了挥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喏!” 那百骑应声退下,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显然还在琢磨自家小郎君到底对那郑五娘有没有心思。 温禾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望着窗外的残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卢氏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想用一个半大的女孩换儿子的性命,还想借着他的手保住郑氏大房的血脉,当真是把他当成了会怜香惜玉的愣头青。 温禾长长的打了个哈欠,走到床榻边,鞋都没脱就往床上一倒,柔软的被褥陷下去一块。 他盯着帐顶,喃喃自语:“不过郑元璹父子也不是全然没了利用价值……” 眯着眼睛琢磨片刻,他心里渐渐有了个主意。 等这边抄家的事彻底了结,倒是可以去大理寺见见这对父子。 翌日天刚蒙蒙亮,温禾还在梦里数着金灿灿的元宝,就被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吵醒。 “温县子,该起了。” 是高月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温禾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声闷气地嘟囔:“让我再睡会儿……” “可库房那边还等着您算账呢,独孤郎君他们都快搬完了。” 高月在外头苦劝,语气里满是无奈。 这少年虽是个有本事的,可贪睡的毛病倒是和寻常少年没两样。 温禾挣扎了半天,终是抵不过现实的召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满脸不情愿地应道:“知道了,这就起。” 洗漱完毕,高月早已让人备好了早饭。 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两个面饼,还有一小碟酱菜。 温禾狼吞虎咽地吃完,抹了抹嘴,又被“押”到了案前,被迫拿起算盘。 看着算盘温禾直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发誓。 ‘这次抄家结束,老子至少一两个月不想再看到算盘,谁提跟谁急!’ 来之前原以为一天就能搞定,没想到这郑氏的家底竟厚到这种地步,硬生生拖了两天还没算完。 温禾果然还是错过了武家的乔迁宴。 温柔见他三天没回家,急得坐立难安,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最后还是李恪带着武士彟家的管家找了过来。 毕竟武元爽、武元庆也在百骑,跟着温禾一起忙抄家的事。 李恪入宫请示后,便带着他们到了府邸门口。 但他们却被百骑拦在外面,说是温禾有令,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得了外头的禀报,温禾这才带着武家兄弟出去见了一面,简单说了几句近况,报了平安,又匆匆赶了回来。 这般连轴转,直到第三天下午。 当最后一箱铜钱被登记入册,温禾猛地将算盘往案上一甩,长舒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终于结束了!” 独孤谌、长孙涣几人也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个个衣衫湿透,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张文啸端来几碗凉茶,大家抢着灌下去,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才算是活过来了。 高月拿着最后汇总的账簿,手指都在颤抖,逐字逐句地念着:“金铜总和五百二十七万贯,绸缎三百二十匹,珠宝玉器折合十万贯,另有长安及周边商铺二十间,良田一百二十顷……” 念到最后,他声音都发飘了。 这等财富,说一句“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要知道去年大唐全年的税收也不过一千多万贯,这次抄郑氏的家,加上之前军饷贪墨案查抄的数额,竟硬生生凑出了超过一年的税收! 难怪之前温禾跟陛下说,若是明年打突厥,连军饷都够了。 有这笔钱打底,别说出征突厥,就算再打几场硬仗都绰绰有余! “这……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怕是要龙颜大悦啊!” 高月激动得满脸通红,捧着账册的手都在抖。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哪家犯官能抄出这么多家底。 温禾靠在椅背上,揉着发酸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龙颜大悦是肯定的,说不定还能再赏我点什么。”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最好能睡上三天三夜。 许敬宗站在一旁,看着账簿上的数字,眉头却微微皱着:“郑元璹的家产不过是郑氏的一部分,就有这么多私产,若是把荥阳郑氏全抄了,还有那些士族……”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兴奋劲儿顿时淡了几分。 是啊,荥阳郑氏尚且如此,那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呢? 这些世家盘根错节,积攒了数百年的财富,若是真要算起来,恐怕比国库还要丰厚。 温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场一场打,一口气吃太多,那不是噎死就是撑死。” 他心里清楚,许敬宗这是立功心切。 但是五姓七望如果那么好对付,李世民这一次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了。 正说着,苏定方打着哈欠从偏院走出来,显然是刚睡醒。 他昨晚守了一夜库房,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可看到温禾手里的账册,顿时来了精神:“算完了?总数多少?” 温禾把账册递给他,苏定方接过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里不停念叨着:“好家伙……五百二十七万贯……这要是都充了国库,陛下怕是要给咱们百骑记头功啊!”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正式加入百骑,竟然就得了这么大的功劳。 一旁的高月已经等不及了,拉着温禾就要往宫里去:“走,咱们这就进宫报喜去!” “不去。” 温禾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要去你去,我现在只想睡觉。” 他现在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更别说进宫去见李二了。 高月哪里肯依,半拉半拽地拖着他往外走:“睡什么睡,难怪陛下天天说你惫懒。” 温禾闻言,无语的抬眸看了高月一眼。 与其进宫和李世民说些废话,他不如去办一点正事。 “我还有事,有劳高中官进宫帮我说一句,说我去大理寺见郑元璹父子了。” 温禾是想睡个三天三夜来着,但他怕睡醒后,郑元璹他们已经离开长安了。 所以便打算先去见一见。 既然郑元璹父子几个要去辽东了,也不能让他们白去不是。 要知道大唐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北面的突厥。 东面那个高句丽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还有此时弱小,可未来成为猛兽的契丹。 百骑在辽东那边正好缺人啊。 现在郑元璹的小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百骑的手上。 如果不利用一下,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啧,我明明是个好人才对,唉。’ 温禾长长的叹了口气。 周围人的人见他突然如此,都一头的雾水。 “县子为何要去见他们?”苏定方微微蹙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温禾闻言,冲着莞尔:“此事还没有定论,等有了结果,下官再和中郎将说明。” 见他如此说,苏定方愣了愣,索性也不再多问了。 不多时,温禾便让张文啸带着他前往大理寺监牢。 (本章完) 第295章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郑公叛唐 第295章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郑公叛唐 “他好端端的去大理寺见郑元璹作甚?” 立政殿内,李世民看着空荡荡的殿门,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原本等着温禾进宫报喜,没想到等来的只有高月、许敬宗和苏定方三人。 案上的茶盏已经凉透,他却浑然不觉,指节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不是郑元璹府中又查出了什么隐情?”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面前三人,带着几分审视。 高月捧着账簿,脑袋垂得更低了,像只受惊的鹌鹑。 他本就只是奉旨监督抄家,温禾的心思比长安城的胡同还绕,他哪里猜得透? 此刻唯有装聋作哑,免得引火烧身。 许敬宗满脸无措,手心里沁出了汗。 他倒是想为温禾辩解几句,可那小子临走时只说去见郑元璹,连句解释都没留,他总不能凭空编瞎话。 情急之下,他偷偷扭头去看苏定方,想让这位武将先开口打个圆场。 可转头一看,却见苏定方站在那,虽然脊梁挺得笔直,但脸上满是诚惶诚恐小心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敬宗这才想起,这位新任的百骑检校中郎将,前前后后统共只见过陛下两面。 如今是他第一次来立政殿这种地方,不紧张才怪。 “说话!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不成?” 李世民见三人鸦雀无声,怒火更盛,一掌拍在御案上,“砰”的一声闷响让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启禀圣人。” 高月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犯官郑元璹府中所有财物、田地、店铺都已核算清楚,账目在此,请陛下过目。” 他连忙将账簿往前递了递,试图转移话题。 说不定拖上片刻,温禾就进宫了呢? 他心里暗暗祈祷着。 李世民眉头拧成了疙瘩,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 但眼下他确实也想知道抄家所获得的具体数额,便冷哼一声,厉声道:“呈上来!” “喏。” 高月如蒙大赦,迈着小碎步走到御案前,将账簿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随即躬身退回原位,连头都不敢抬。 许敬宗和苏定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松快。 总算暂时躲过一劫。 李世民翻开账簿,目光落在“金铜总和五百二十七万贯”那一行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手指猛地攥紧,账簿的纸页被捏出深深的褶皱,随即“啪”的一声将账簿拍在案上,脸色铁青:“该杀!” 这两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殿内三人都打了个哆嗦。 高月把头埋得更低,许敬宗眼观鼻鼻观心,唯有苏定方愣了一下。 直到许敬宗在他背后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袍,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去。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他知道,郑氏所拥有的财富只是冰山一角,五姓七望哪个不是如此? 但眼下不是动怒的时候。 他缓缓开口,语气恢复了平静:“将这些财物全部归入国库。许敬宗,你亲自去盯着民部的人登记造册,若有半点纰漏,朕拿你试问。” “臣遵旨!” 许敬宗连忙拱手领旨,心里却暗自咋舌. 陛下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当真是越来越难揣摩了。 李世民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转向高月:“派人去大理寺外等着.那竖子见过郑元璹父子,说不得就直接回家睡觉了,别让他跑了。” 高月连忙应道:“喏!奴婢这就去安排。” 他心里也纳闷,这节骨眼上,温禾放着天大的功劳不去领,偏要跑去见郑元璹,难不成那老狐狸手里还有什么把柄不成? 李世民挥了挥手,示意三人退下。 待殿内只剩自己一人时,他重新拿起账簿,眼睛虽然看着上面的内容,可是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当然是给两位送行了。” 大理寺监牢内,温禾提着一个食盒,慢悠悠地走到郑元璹父子关押的牢房外。 不过三四日未见,这对曾经风光无限的父子已是判若两人。 郑元璹的乌发尽数染霜,原本身上的绯色袍服换成了粗布囚衣,却依旧坐得笔直。 郑允浩则缩在草堆里,脸上带着未消的淤青,昔日的飞扬跋扈荡然无存,只剩满眼的惶恐。 这般形容,若是丢到长安西市的乞丐堆里,怕是也分不出差别。 “温县子,久违了。” 郑元璹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温禾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此刻身处的不是阴冷牢房,而是自家府邸的正堂。 “不算久违,不过三四日而已。” 温禾笑着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这牢中度日如年,说是久违,也不为过。”郑元璹自嘲的笑了一声。 “郑公倒是比我想的镇定。”温禾笑道。 牢门“吱呀”一声打开,郑允浩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嘶吼道:“温禾!你之前答应过我,只要我招供就从轻发落,为何陛下要将我们贬去崇州那等苦寒之地!” 张文啸早有防备,一步上前拦在温禾身前,伸手按住郑允浩的肩膀,稍一用力便将他推了回去。 郑允浩踉跄着撞在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却再不敢上前。 “贬官已是从轻发落了。” 温禾走进牢房,示意狱卒搬来一张矮桌。 “你身上那五十杖至今未打,难道还不算恩典?” 他亲自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两碟小菜、一盘羊肉和一壶酒摆在桌上。 酱香混着酒香在潮湿的牢房里弥漫开来,郑允浩的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 这几日在牢里,他顿顿都是糙米饭,从小便锦衣玉食的他,哪里见过这般吃食。 他却不知道,他眼中瞧不上的饭菜,外头那些佃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顿。 郑元璹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看着:“元会之前,我父子便要离京,县子此刻来送行,怕是不止为了这点酒菜吧?” “郑公果然通透。” 温禾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二位此行前去崇州,心里可有不甘?” 郑元璹冷哼一声:“成王败寇,自古皆然,我技不如人,认栽。” “可别这么说。” 温禾放下酒杯,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若不是这次的事,我对郑公其实蛮钦佩的,自义宁以来,五入蕃充使,舌战颉利,为大唐挣得喘息之机,这份胆识,不是谁都有的。” 历史上的郑元璹,确有几分能耐。 只可惜贪婪二字,毁了所有。 若他当初不对付自己,或许日后还有合作的余地。 郑元璹的睫毛颤了颤,显然没料到温禾会说这话,沉默片刻后问道:“县子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郑公说说府里的趣事。” 温禾笑了笑,慢悠悠地将那日在郑府假山后撞见郑五娘演戏的事说了一遍,连她如何哭求、如何提及阿弟,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话音未落,郑允浩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质问道:“温禾!你把五娘怎么样了?你别伤害她!要罚就罚我!” “放心,她好得很。” 温禾瞥了他一眼。 “住独立的院子,每日有肉有汤,比在牢里的你舒服多了。” 看郑允浩这样子,好像自己是什么禽兽一样。 就他这身子,有想法也没有行动力啊。 郑允浩愣了愣,随即又道:“那……那我弟弟呢?九郎才五岁,他经不起折腾啊!” 温禾没理他,只是看向郑元璹:“郑公想必也听明白了,小娘子演的那出戏,应该是尊夫人卢氏的意思吧?想让她勾住我,保住郑九郎这条根苗。” 郑元璹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死死盯着温禾,指节攥得发白,几乎要嵌进掌心:“你待如何!” “某不想如何。” 温禾拿起酒壶,慢悠悠给他斟了杯酒。 “郑公不必激动,说实话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难道不是你们咎由自取嘛?” 温禾冷笑一声,他至始至终可都没想着去对付郑氏。 反倒是他们先动的手,他才被迫反击的。 郑元璹一时语塞,转头看了一眼郑允浩,无奈的叹了口气。 见他无言,温禾笑着继续说道。 “某是个好人,难免动些恻隐之心,就是觉得郑九郎那孩子太无辜,真要跟着你们去崇州,天寒地冻的,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天。” 他顿了顿,忽然笑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促狭:“不过吧,某这人做事,向来不喜欢凭白做好事,为此啊,咱们陛下还骂过我,说我是雁过拔毛,半点亏都不肯吃。” 郑元璹眉头紧锁地望着他,心头那股不安越发浓重。 温禾这般自贬,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消遣他。 “温县子不妨有话直说。” 他沉声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郑公叛唐。” 他嘴角微微勾着,语气平淡得仿佛在商量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似的。 可郑元璹与郑允浩父子俩,却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牢狱中死寂一片,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在空旷里回荡。 “你、你在说什么?” 郑允浩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温禾竟然要他父亲背叛大唐? 郑元璹却依旧坐着,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清明,死死锁住温禾,可他并没有发作,而是沉默地等他说下去。 温禾见状,反倒笑了:“某知道郑公终究是为国为民的人物,不过是一时行差踏错。如今啊,恰好有个能让您戴罪立功、扭转命运的机会。” “你想让我父子去做细作!” 郑元璹猛地拍案而起,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曾身居左武侯大将军的他,怎会不清楚辽东藏着多少野心家? 高句丽、契丹。 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 “郑公格局小了。” 温禾摇了摇手指,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 “此乃卧薪尝胆的大丈夫,您若应下,某便力保郑五娘与郑九郎在长安衣食无忧,就算是想入国子监读书,某也能替他们安排妥当。” 郑元璹眯起眼,眸底寒光乍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若是老夫不应呢?” “那也无妨。” 温禾放下酒杯,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只是此去辽东路途遥远,郑公这些年树敌不少,前隋旧部恨您叛隋,朝堂对手盼您早死,真要没人照看,您这九个儿子,还能有几个陪您走到崇州?” 这绝非虚言。 也不是温禾特意的威胁。 若他撒手不管,这一路必定凶险重重。 卢氏让郑五娘演那出戏,何尝不是看透了这点? 郑元璹自己,又何尝没想过? 温禾话音落下,牢房里又是一阵死寂。 郑元璹缓缓坐下,枯瘦的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许久,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说道: “某要见陛下!” (本章完) 新的一月,求月票,两点之前更新 新的一月,求月票,两点之前更新 新的一月,求月票,两点之前更新一章 (本章完) 第296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96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要见陛下’,微臣把话说完,他便这么喊的。” 立政殿内只温禾与李世民二人相对。 从大理寺出来时,高月派来的人早已候着,其实他本就打算入宫请示,没想到李二竟然这么不放心他。 见着李世民时,这位帝王脸色分明带着几分沉郁。 温禾也不绕弯,索性将对郑元璹的盘算一股脑说了出来。 话音落定,他偷眼瞧着御座上的李二,见那眉宇间的不悦渐渐散去,才悄悄松了口气。 “郑元璹终究是大唐的左武侯大将军,真要让他走这‘叛国’的戏码,朕的颜面往哪里搁?” 李世民指尖在龙案上轻轻点着,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 帝王的体面重于泰山,重臣叛唐这种事情说出去,太丢脸了。 温禾闻言,忍不住眨了眨眼。 李二竟也会顾虑起颜面来? 这可不像他素来雷厉风行的作风。 “陛下,正因他曾居高位,才更能让高句丽深信不疑啊。” 温禾往前半步,声音清亮。 “若只是个无名小卒叛逃,他们未必放在心上。可郑元璹这等人物‘投诚’,他们定会当成天大的彩头,反倒会对他放下戒心。” 李世民抬眸看他,眉峰微挑:“那高句丽不过弹丸小国,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等大唐再攒几年气力,大军一到,自可一马平川,何况那地界贫瘠,于我大唐而言,未必是什么宝地。” 温禾心里暗暗纳罕。 李世民此刻竟这般轻视高句丽? 那后来三征辽东又是为何? 是因渊盖苏文弑君篡权、抗旨不遵? 还是为替前隋雪耻? 可这些终究是台面理由,以李二的远见,断不该看不出辽东的分量才对。 他沉吟片刻,觉得有必要给这位陛下好好说道说道。 “陛下有所不知,高句丽鸭绿河以南或许不值一提,可北岸却藏着大片沃野,还有挖不尽的矿脉,便是再过千百年,依旧能滋养一方。” 温禾刻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 后世建国初期的重工业地区,被称为ghg长子的地方(和谐)。 大唐未来的安东都护府。 “那地方打先秦时便是我华夏疆土,如今被宵小占了去。以陛下的英明,若想成就千古功业,岂能容故土流落在外?” 他故意抬高了声调,说得慷慨激昂,仿佛已望见辽东大地重归版图的景象。 李世民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这竖子,真当朕目光短浅? 朕难道是隋炀帝那般昏聩,连他都能看出辽东的重要性,朕又如何不知? 只是看着温禾那副恳切模样,他终究没把这层意思说出口,只淡淡道:“你且继续说。” 温禾见李世民默不作声,眉峰微蹙的模样瞧不出深浅,索性再往前递了一步,语气愈发恳切。 “陛下可还记得,微臣先前说过您日后征伐高句丽会遇挫,其实症结大半出在水土不服与地理生疏上。” “正因如此,后来寒冬将至时,我军才迟迟未能攻克安市城,粮草转运不畅,陛下才不得不下令退兵。” “那次征伐,我大唐折损近两千将士,战马死了八千匹,最终打下高句丽十座城,迁七万百姓入中原,斩首四万余级,歼灭其十五万大军,缴获战马五万匹、牛五万头、铁甲万领。” 这般战绩,若是搁在后面那个朝代,怕是足够皇帝摆驾泰山封禅了。 毕竟连击退来犯之敌都敢自诩不世之功。 然后就和对方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所谓盟约,跑到泰山封禅去了。 脸都不要了。 可在李世民这里,终究是失利,只因他最初的目标是彻底灭国,将辽东尽数纳入版图。 “竟如此艰难?” 李世民终于出声,眉头蹙得更紧,指尖在龙案上轻轻敲击着,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 他原以为即便未能全胜,至少也能拿下高句丽半壁江山,却没料到耗时费力,最终只得了十座城。 温禾瞧着李世民神色变化,心知这话起了作用,便顺着话头道:“正是如此,高句丽依山傍水,城池多建在险要处,冬季严寒又来得早,我军若是对地形气候一无所知,极易陷入被动。” 李世民面色沉了沉,前隋大军在辽东折戟沉沙的旧事,他怎会不知? 那些因严寒冻毙的士兵、因险地受阻的粮草,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那郑元璹的作用,当真有这么大?” 他追问,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摩挲着,似在权衡。 “额……暂时不好说。”温禾坦诚道。 “但以他的身份,渊盖苏文不可能不重视,陛下有所不知,那渊盖苏文是个极其自负的人,尤其在弑杀荣留王之后,他甚至给自己配了五把刀,整日佩在身上,以此彰显权力。” “他一开始一定会重视郑元璹,可至于会不会重用,那就要看郑元璹父子二人如何做了。” 李世民瞬间明白了。 这般狂妄之徒,若听闻大唐重臣叛逃,定会觉得是天命归己,免不了得意忘形,对郑元璹放松警惕。 就像当年杨玄感起兵时,总以为天下响应,却不知早已成了他人棋子。 沉默片刻,李世民抬眸问道:“你觉得,郑元璹可信?” “不可全信,但可用。”温禾答得干脆。 李世民微微颔首,眸底闪过一丝决断。他征战半生,自然明白知己知彼的分量。 温禾说得没错,辽东那片土地,的确不能仅凭弱小二字便轻忽对待。 只是…… 让郑元璹投降高句丽那样的小国,终究太丢大唐的脸面。 “要不,朕将他贬去灵州,让他‘投降’突厥?” 李世民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突厥毕竟是大国,若能安插眼线,价值似乎更大。 温禾闻言愕然,无奈地望着他:“陛下,那才是真的危险。” 突厥与高句丽不同,前者是真有实力与大唐掰手腕的劲敌。 郑元璹几次出使突厥,与颉利可汗交情不浅,若是他真为了前程狠下心,抛妻弃子归顺突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要知道突厥那边可还有不少前隋的人。 那位萧太后也在那里。 李世民咂摸出其中关节,也觉得不妥,摆了摆手:“罢了,便依你之意。” 他终是松了口:“让郑元璹来见朕。朕倒要亲自问问他,有没有这份的胆识。” 温禾心中一喜,连忙躬身领旨:“臣遵旨!” 他知道,这事成了。 有李世民亲自敲打,郑元璹定会乖乖就范。 而这步棋一旦落定,大唐征伐辽东的棋局上,便又多了一枚暗藏锋芒的关键棋子。 李世民望着他退下的背影,指尖在舆图上的辽东地界轻轻一点。 或许,这竖子的算计,比自己想的更深远些。 若真能借郑元璹之手摸清高句丽虚实,日后大军出征,便能少走许多弯路。 至于颜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等辽东纳入版图,谁还会记得这些细枝末节。 没多久,换上一身百骑服饰的郑元璹便被领入宫中。李世民特意吩咐要单独见面,连温禾都只能候在殿外。 温禾靠在廊柱上,心里暗自琢磨。 李二定然是先温言安抚,再晓以大义,最后许些好处,劝郑元璹应下这桩差事。 这般恩威并施的套路,他闭着眼都能猜到。 可立政殿内的气氛,却与他设想的截然不同。 “你可愿学苏秦?” 李世民翻阅着案上的札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日天气。 郑元璹这些日子在牢里积压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冤枉啊!臣不服啊!” 自被打入大理寺,他便再没见过天颜,此刻见了李世民,只觉得满腹冤屈无处诉说。 李世民却没给他倾泻情绪的机会,眉头猛地一蹙,抬眼看向他,目光冷厉如刀:“你冤枉?你不服?” “你可知晓,朕原打算让你死在大理寺之中!” 这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郑元璹吓得浑身一颤,连声道:“臣知罪!臣知罪!” “朕自问待你不薄。” 李世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失望。 “可你却利益熏心,勾结崔氏,险些坏了朕的大事!” 这番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郑元璹心上,他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 “如今朕只给你两个选择。” 李世民的语气恢复了些许平静。 “一,去高句丽,事成之后,朕允你县公之位,保你儿女平安;二,赐你毒酒,你那几个儿子,一同流放辽东苦寒之地。” 若是温禾此刻在殿内,惊呼一声。 陛下这哪是恩威并施,分明是直接把刀架在人脖子上! 威逼利诱也没这么直白的啊!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只能听到郑元璹粗重的呼吸声。 李世民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着,丝毫没有催促的意思。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郑元璹忽然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已没了刚才的惶恐,好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臣愿为陛下献犬马之劳,仿苏秦间齐之举。”他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拜,“只是臣有一请求,还望陛下能够允诺。” 李世民放下茶盏,语气缓和了些许:“郑卿请讲。” 郑元璹叩首道:“启禀陛下,臣想请陛下赐旨,让温县子纳臣家中之女五娘为妾。” (本章完) 第297章 十八岁之前,臣绝不会碰女色 第297章 十八岁之前,臣绝不会碰女色 李世民的脸色骤然一沉,眸底翻涌着不易察觉的愠怒:“你可知朕给温禾许了什么亲事?” 温禾将尚五公主的事,虽未正式下旨,却是长安上流圈子里心照不宣的秘密。 郑元璹自然也听闻了风声,他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几分难掩的局促:“臣……臣知晓,是尚五公主。” “既知道,为何还要提此等无理条件?” 李世民的语气添了几分厉色,指尖在御案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让未来驸马纳妾,传出去岂非要让天下人耻笑皇家无状?” 更别说此事若是让观音婢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在御前苦劝。 日后丽质若是知晓了,还不怨恨他? 郑元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声音里满是绝望的颤抖:“启禀陛下,臣也是无奈之举啊。如今长安城内暗流涌动,前隋旧部恨臣叛隋,崔氏余党怨臣牵连,臣那九郎才五岁,懵懂无知,若是无人庇护,恐怕……恐怕活不过这个冬天啊!” 他的担忧,李世民何尝不知。 权贵之间向来是利益交换,从无平白无故的照拂。 郑元璹这是要以女儿为质,用名分拴住温禾,既能让他念及情分照拂幼子,又能让女儿在府中就近照料。 这算计虽露骨,却也是走投无路下的唯一能做的了。 可这无疑触到了李世民的底线。 温禾是他属意的驸马人选,岂能让罪臣之女坏了皇家体面? “郑卿,你糊涂啊。” 李世民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便是朕应下,温禾那竖子也未必肯依。” “他性子看着随和,实则执拗得很,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何况他年岁也不大,不知道什么男欢女爱,你此举只怕是会让他更厌恶。” 郑元璹的肩膀骤然垮了下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一片惨白。 李世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温禾的妹妹温柔身边正缺个体己人,就让郑五娘去伺候吧,这样既能让她留在温家近处,也不算坏了规矩。”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飘落的雪,声音沉了几分:“至于郑九郎,便别去温府了。凭空多个孩子,难免引人猜忌,反倒招祸。” “朕会将他安置在城郊一处隐秘田庄,那里远离纷争,最是安全。” 郑元璹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说起来,妾和丫鬟好似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温禾才十岁,也做不出什么禽兽的事情,所以他之前才想着让郑五娘为妾。 现在看来做丫鬟似乎也更妥当,谁知道那温禾是不是人面兽心。 他重重叩首,额头撞得金砖发疼:“臣……谢陛下恩典!” 立政殿外,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廊檐,发出呜咽似的声响。 温禾正靠在廊柱上呵气暖手,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打得鼻尖泛红,眼眶发酸。 “这几日风雪急,温县子可得添件衣裳。” 高月捧着鎏金暖炉路过,见他这般,连忙停下脚步关切道,炉身的缠枝纹在雪光下闪闪发亮。 温禾笑着紧了紧身上的紫貂锦袍,领口的绒毛蹭得下巴发痒:“倒也不冷,许是有人在念叨。” 不久后,立政殿厚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里面传来李世民召见温禾的声音。 温禾与高月几乎一前一后踏入殿内,殿中暖炉里的炭火正旺,将两人身上的寒气驱散了大半。 “郑卿已经应下了。” 李世民的语气带着几分轻快,指尖在御案上轻轻点着。 他此刻已改称郑元璹为“郑卿”,温禾一听便知,李世民俨然将人彻底说动。 “恭喜郑公,日后必成大唐灭亡高句丽之首功,当真是可喜可贺。” 温禾转向一旁的郑元璹,脸上笑意温和,眼底却藏着几分促狭。 郑元璹心中怒火翻腾,偏生还得强压着陪笑:“不敢当,日后还要多仰仗温县子照拂。”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半大孩子,往后便是自己名副其实的上官,而且自己一双儿女都在他的手上。 “此事便交由温禾你亲自去办。”李世民看向温禾,语气郑重。 “具体如何安排,朕不懂,便不插手了。你办妥后写份札子呈上来即可。” 以往安排细作这类事,多是长孙无忌经手,李世民向来只过问结果,从不细究过程。 温禾也没打算偷懒,毕竟这事关乎辽东战局,半点马虎不得。 “臣遵旨。” 他躬身领命,应答得干脆利落。 见他这般爽快,李世民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先送郑卿回大理寺吧,温禾留下,朕还有话问你。” 高月连忙上前,亲自引着郑元璹退下。 两人走出立政殿时,高月还特意将殿门轻轻合上,将殿内的谈话与外界彻底隔绝。 殿中只剩李世民与温禾二人,炭火噼啪作响,映得龙椅上的李世民面容忽明忽暗。 片刻后,只听李世民慢悠悠开口:“朕打算让郑元璹之女做你的妾室,你觉得如何?” “什么?” 温禾猛地抬头,满眼错愕。 他原以为李世民要问的是高句丽后续的部署,没料到一开口便是这般劲爆的话题,惊得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启禀陛下,臣还年幼。” 他定了定神,语气恳切。 “至少十八岁之前,臣绝不会碰女色。” “十八岁?” 李世民在心里默算了算,那便是八年后。 到那时,丽质也该十三岁了,正好到了出嫁的年纪。 只是温禾这话听着,似乎有些别的意思。 他眼眸微眯,带着几分探究:“你的意思是,十八岁以后便可以纳妾了?” “陛下可不能歪曲臣的话!” 温禾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几分急色。 “这话若是让公主听到,眼下或许无碍,日后少不得要吃味的。”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郑重:“而且微臣对公主的忠贞,可谓日月可鉴!” 这话听着连自己都有些反胃。 可温禾知道,此刻必须说得情真意切,才能打消李世民的疑虑。 他严重怀疑李世民是在试探自己,否则为何要特意支开郑元璹? 果然,听他说完,李世民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点头:“那便罢了。” “不过,还是让郑五娘去你府中,伺候你妹妹温柔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深意:“为此,你可以适当向她透露些消息,日后若是郑元璹在辽东行事顺利,倒是可以将她纳入百骑,加以培养。” 培养女特工? 这事温禾之前都不敢想。 没想到李二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倒是比他这个穿越者想的前卫。 “好了,时候不早了,走吧。” 温禾还在琢磨着“女特工”,冷不丁听见李世民的声音,抬头时眼里还带着几分茫然:“啊?去哪?” “都这个时辰了,自然是用膳。” 李世民笑着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锦袍传过来,带着几分难得的和煦。 “这几日你辛苦,替朕找出那么多钱财,朕请你吃顿饭,还是可以的。” 请我吃饭? 温禾嘴上憨笑着应承,心里却打起了嘀咕:‘你也太抠门了吧,那么多钱,就请我吃顿饭?’ 不久后,温禾随着李世民的銮驾,转过几道宫墙,熟悉的万春殿匾额便映入眼帘。 殿门刚开,就听见里面传来孩童的笑闹声。 不用想也知道,李承乾和李丽质定在里头。 果不其然,温禾刚迈过门槛,一道小小的身影就扑了过来。 “温禾!”李丽质仰着小脸,梳成双丫髻的脑袋上还别着两支珍珠钿。 看到他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压根没给温禾给长孙皇后行礼的机会,直接攥住了他的衣袖。 “你好久没来找我了。” 小丫头嘟着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眼底竟浮着几分委屈的幽怨。 温禾看得直咋舌。 这才五岁的娃娃,哪学来的这般扮可怜的招式? “陛下最近给我派了好多差事。”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余光瞥见李世民嘴角正不住地抽搐。 果然,下一刻就见李丽质转过头,小眉头皱着,不满地看向李世民:“阿耶!” 连一旁正在给李承乾剥橘子的长孙无垢也抬眸笑道:“嘉颖还在长身体呢,哪能让他这般操劳?” 李世民顿时朝着温禾投去一记眼刀。 “那明天呢?明天还有事吗?” 李丽质又拽着温禾的袖子追问,眼里满是期待。 温禾一看她这模样,便猜到了七八分:“你想出宫?” 小丫头连忙重重点头,羊角辫都跟着晃悠:“想!宫里好无聊,嬷嬷们总说这个不许碰,那个不许玩。” 她偷偷瞟了眼长孙无垢,声音压低了些。 “你能不能和阿娘还有阿耶说说,就让我出去和小柔玩,好不好?” 难怪这般盼着自己来,原来是在宫里憋坏了。 温禾正想回话,却见长孙无垢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怀念:“她也确实许久没见小柔了,这个时节,曲江池的梅应该开了吧?” “启禀皇后,已经开了。” 殿角侍立的内侍总管连忙躬身回话,他是万春殿的老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 李世民闻言,目光落在长孙无垢的脸上。 她说话时望着窗外的飞雪,眉宇间那抹淡淡的怅然,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 自从登基以来,他整日埋首于朝政,要么是批阅不完的奏折,要么是与大臣们商议不完的国事,竟真的许久没陪她出过宫了。 他的观音婢从来不是什么笼中鸟,可却偏偏被这宫墙围住了。 想到这,李世民不禁觉得有些愧疚。 他沉吟片刻,说道:“不如明日,一同去曲江池赏梅?” 他话音落下,万春殿内上到长孙无垢,下到李承乾和李丽质,都诧异的看向他。 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等长孙无垢细想,李世民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她顿时明白了自家二郎是何用意,不禁莞尔的点了点头。 温禾暗自松了口气,李世民他们这一家去,他就不用去了吧。 明天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正这么想着,却见李世民忽然指着他:“让这竖子作陪。” 什么? 温禾顿时愕然。 “听说曲江池明日还有诗会,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俊才。”李承乾欢喜的脱口而出。 可他才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赫然感觉到一记如刀的目光狠狠的盯住了他。 ‘原来是你小子!’温禾咬着后槽牙,李承乾见状,连忙缩起了脖子。 (本章完) 第298章 冬至无雪,必有旱(求月票) 第298章 冬至无雪,必有旱(求月票) “阿兄,下雪了!” 天刚蒙蒙亮,细碎的雪沫便从铅灰色的云层里飘下来。 温柔吃过早膳,披着件月白色的云锦小袄,踩着软底绣鞋就往院子里跑,小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轻响,她欣喜伸手去接那些冰凉的雪粒,笑的格外灿烂。 温禾站在长廊下,身边跟着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一旁还站着李义府,正垂手侍立。 廊外的红梅沾了雪,枝头沉甸甸的,倒像是缀了满树的胭脂。 “先生,你好像不太高兴?” 李恪仰起脸,望见温禾紧锁的眉头,轻声问道。 他性子沉稳,最是能察觉旁人的情绪。 李泰在一旁晃着脑袋,故意调笑:“先生不高兴,定然是因为起得太早了。” 温禾懒得理他,只是望着天空中零零散散的雪,眉头皱得更紧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雪能为越冬的庄稼盖层被,融化时还能给土壤添些氮化物,促着麦苗往上蹿。 可今年的雪,来得也太迟,太吝啬了。 眼下已是腊月,按说长安早该落过几场大雪,可今年直到此刻,才飘下这点像样的雪沫子。 地上连层薄白都积不起来,刚沾着青砖就化了,别说滋养土地,怕是连墙角的枯草都润不透。 他心里隐隐发沉。 这个时期的大唐,本就处在气候回暖的当口,这般稀疏的降雪,怕是开春后关东要遭大旱了。 土地裂了缝,庄稼长不起来,蝗灾便会跟着来。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事,实则像串在绳上的珠子,一环扣着一环,哪一环断了,都会掀起滔天巨浪。 历史上自贞观元年开始,连续两年粮食欠收,不是旱灾就是洪涝,要么就是蝗灾。 也难为李二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只隔一年的时间,便能积蓄征伐突厥的储备。 当然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包括人口的问题。 唐初人口加上隐户也不过两千五百万左右,而且还有大量未开垦的荒地。 才让大唐的存粮能够支撑两年。 可这只是盛世的表象罢了,这两年国库也仅仅只是维持了表面。 那些死去的隐户、佃农,在朝廷的眼中,可算不上什么百姓。 “先生?” 李义府见温禾半天没动静,忍不住轻声唤道。 往日里,若是卫王殿下说这种调笑的话,先生少不得要敲他一脑壳,今日却一言不发,眼神里的忧色看得人心里发慌。 温禾这才回过神,抬手揉了揉眉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今日要去曲江池,所以上课时间提前到早膳后,哈。” 尾音还带着浓浓的困意。 “抓紧时间,讲完了好出发。” 李泰和李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李泰刚想抱怨两句,却被李恪悄悄拽了拽袖子,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谁知温禾话音刚落,李泰反倒抢先一步开口,眼里闪着光:“先生讲农作物吧,你说的那个什么三熟稻,之前还没说要怎么培育呢!” “不不不!” 李佑连忙摇头,小脸上满是急切,“先生讲力学和蒸汽!上次说的‘用蒸汽推轮子跑’,到底是怎么个道理?” 李恪在一旁淡淡开口,声音平稳:“我觉得不如说说地理,上次先生讲的欧罗巴,还有什么美洲上面有种能培育成亩产二十石的农物。” 温禾闻言,不禁有些错愕,挑了挑眉看向这三个小郎君。 他忽然笑了,这是让这兄弟仨都找到各自的爱好了? “行了,别吵了,今天你们说的那些都不讲。”温禾清了清嗓子,指着廊外的雪,“今天就说这雪说,你们可知,这雪下得好不好,关系着明年的饭碗?” 三个小郎君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一场雪还能扯上饭碗。 李义府也悄悄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放轻了些。这雪看着寻常,难不成真有什么不一般的门道? 温禾索性在长廊下站定,指着檐外飘落的雪絮开了口:“你们瞧这雪,看着绵密,落到地上却连层白霜都积不住,这般雪量,好看是好看,于农事却是极其不利。” 李泰探出半截身子,伸手接了片雪,眼看着那六角冰晶在掌心化做水珠:“先生是说,雪得下得厚实才好?” “正是。” 温禾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冬雪如被,得盖过脚踝,才能把土里的虫卵冻透,把墒情锁住,就像咱们盖被子,薄了挡不住寒气,厚了才能捂得严实,这土地啊,也得裹着雪被睡足一冬,来年开春才能透着劲儿长庄稼。” 李恪望着远处田埂,若有所思:“那若是雪少了,来年便要歉收?” “不仅仅是歉收,冬至无雪,必有旱。” 温禾的目光扫过廊外光秃秃的菜畦。 “雪水不足,开春地气就燥。地里裂了缝,秧苗扎不下根,蝗虫就该结伴来了,那东西最是欺旱,一飞起来能遮半个天,青苗、树皮,能啃得干干净净。” 李佑听得眼睛发直:“那百姓岂不是要挨饿?” “所以说。” 温禾转过身,目光在三个小郎君脸上一一扫过。 “治国不止是看奏章、批文书,还得看天上的云、地里的土、仓里的粮,冬日里别总守着暖炉,得多去田埂上踩踩,雪够不够厚,土够不够润,百姓的米缸够不够满,比账本上的数字实在。” 他说得恳切,三小只听得入了神,连李义府都垂着眸,把“雪薄防旱、防蝗”几个字在心里反复掂量。 而就在温禾说的入神的时候。 温禾府邸外头不知何时立了一行人。 李世民穿着件藏青便袍,袖口沾了些雪沫,眉头微蹙着。 长孙无垢、李承乾和李丽质相继下了马车 “这竖子,明知我们要来,竟连迎都不迎一下。”李世民故意沉了脸,语气里却没什么真怒。他今早特意让人递了话,没想到这大门竟然紧闭着。 他正待开口,侧门“吱呀”一声开了,阿冬提着件沾雪的袍跑出来,见了门口的人,忙不迭躬身行礼:“见过贵人、夫人、李小郎君、小娘子。” 看李世民这身打扮,便知今日不宜声张,连称呼都换得妥帖。 “温禾呢?”李世民蹙着眉问,语气里带了点刻意做出来的不满。 “小郎君正给三位小郎君讲雪呢,说这雪下得蹊跷。” 阿冬老实回话,不敢有半分隐瞒。 “雪?” 李世民抬眼望了望天,方才还飘着的雪絮不知何时停了,只余满地湿痕。 他轻轻叹了口气。 今早太史局递札子,说入冬以来,关内道除了零星小雪,再无像样的积雪,河北道有大雪,却逐渐成了雪灾。 这般光景,来年关东怕是要遭大旱。 虽说关内道的水利这两年抢修了不少,可他心里终究悬着块石头。 原是不想扫了今日的兴,才没跟长孙无垢细说。 长孙无垢早已从他眉宇间看出端倪,此刻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的暖意顺着掌心漫过来。 李世民侧头看她,见她眼里带着安抚的笑意,心头那点沉郁便淡了些。 “罢了,这竖子倒还有些心思。” 他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 “进去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名堂。” 只是还没等他们进去,只见温禾府邸对门,忽然大门洞开。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着急忙慌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李世民随即被动静吸引,一看来人,他便认了出来。 正是应国公武士彟。 不久前他听管事说,温禾府前来了一会人,其中一个看着像是太子模样。 毕竟李承乾之前在温禾府邸住过一段日子,武士彟便特意让自家管事的记住他的名字。 又听陪同李承乾的是一对夫妇,他猛然一惊,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冲了出来。 “陛……” “武兄。” 武士彟“陛下”二字还没出口,就被李世民打断了。 周围路过的人,好奇的看了一眼,但都没有放在心上,便匆匆离去。 “李,李郎君。” 武士彟不是个愚蠢的,突然见李世民如此,便知道今日陛下是要隐匿身份,当即换了称呼。 “武兄这是有急事?” 李世民看他这风风火火的,也不禁好奇。 “不不不,是在下知道李郎君携夫人到来,特意前来迎接。” 往常李世民虽然经常到温禾府上,但大多都是偷偷从侧门进去的,而且都是一个人。 武士彟自然不知道。 今日这大大小小三四辆马车,还有十几个护卫,这阵仗虽然不算大,可想要瞒住人是决计不可能的。 “不必如此,今日某是想带着夫人去赏赏梅。”李世民笑道。 武士彟只是思考了片刻,便顿时眼前一亮。 “对,赏梅,不瞒李郎君,今日在下也想带着家眷去曲江池,不知可否同行否?” 这长安城梅盛开的地方不少,但这曲江池却是其中最出名的。 而且今日还有文会。 所以武士彟才大胆猜测。 李世民浅笑,回眸望了一眼长孙无垢,像是在询问她的意思。 “人多也热闹些。”长孙无垢笑道。 “也好。”既然自家夫人都没拒绝,李世民便也应了下来。 “多谢李郎君,多谢夫人。”武士彟心怒放,连忙拱手,然后回府里去安排事情去了。 “赏梅?不去,有什么好去的,妾身这肚子都大了,才不去凑什么热闹。”武士彟说要去曲江池,杨氏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她觉得自家郎君可能是犯病了,好端端的去什么曲江池。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着能生个嫡子出来。 武士彟还没来得及将李世民夫妇到来的事情说出来,见她拒绝,也不再劝了。 便带着武顺和武二娘一同出了府。 当她们姐妹看到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时,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要不是武士彟提醒过,此刻她们定然不小心暴露皇帝和皇后的身份了。 不过武二娘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躲在自家阿耶的身后,脸色带着几分怯怯。 而武顺的胆子明显比她大,竟然直勾勾的盯着李承乾,还故作娇羞。 惹得李承乾原本大好的心情,顿时变的有些不快了。 “她们怎么也在?” 当温禾出来,看到武家姐妹的时候,不禁蹙起了眉头。 不过等他注意到武士彟在李世民面前那谄媚模样时,也猜到了几分。 他不禁叹了口气,本来就不想去,现在更不想了。 “李小郎君,听闻今日曲江池有不少才子,其中不少小女子都是认识的,一会可引荐给小郎君。” 武顺有意无意的靠近李承乾,可后者脸上愈发的不悦。 闻言,当即冷着脸:“不必了。” 武顺却好似听不出,正要继续说,却忽然听到一声冷喝:“既然武大娘子认识那么多才子,今日还是不必陪同了,不如好好的待在府中读读《女诫》!” 她脸色顿时一白,一回头,只见温禾正用冷厉的目光警告她。 (本章完) 第299章 这哪里是游玩,分明是小型朝会 第299章 这哪里是游玩,分明是小型朝会 “先生。” 李承乾见到温禾,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虽为太子,可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面前,总需端着几分稳重,面对武顺那黏黏糊糊的腔调,既不好呵斥,又实在厌烦,正憋得难受。 “你!” 武顺许久没见温禾,此刻骤然撞见,先前在他面前吃的亏顿时涌上心头。 她本想在李承乾跟前卖些乖巧,没料到被这少年打断,当即翘着嘴角,愤愤地瞪过去:“我与太子殿下说话,与你何干?” “呵呵。” 温禾嗤笑一声,毫不掩盖他的嘲讽。 难怪史书里说她连妹夫都敢招惹,最终连累儿女葬送了性命。 原以为是后来权势熏心才失了分寸,没成想这年纪轻轻,便已蠢得这般明目张胆。 “要不我把陛下和你阿耶叫来,问问他们,我与这事可有干系?” 温禾背着手,眼皮都懒得抬,那轻蔑的神情,仿佛连正眼瞧她都是多余。 武顺被噎得脸色发白,嘴唇咬得通红。 她方才敢凑到李承乾跟前,不过是仗着离李世民夫妇远些,想偷偷讨个好。 真要把陛下和父亲武士彟叫来,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般放肆。 “温禾!” 一声清脆的呼唤忽然响起,李丽质像只快活的小雀,提着裙摆朝这边跑来。 不远处,正与武士彟说话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垢闻声转头,这才注意到温禾带着三小只和温柔,早已走了出来。 “小柔!” 李丽质本想一头扑进温禾怀里,跑近了才想起今日人多眼杂,脚步猛地一顿,随即转向温柔,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我好想你呀,你好久没出宫了,大白还好吗?它是不是又胖得跑不动了?” 温柔笑着迎上去,两个小姑娘手拉手转了个圈,欢喜得眼睛发亮。 李丽质欢喜道:“我也想你呢,大白前日还啃坏了阿兄的书,被阿兄罚了不许吃肉,现在瘦了好多!” “那下次我带它爱吃的肉脯去看它!”温柔凑近她耳边,余光偷偷的看了一眼温禾,见他没注意自己,压着声音说道。 李丽质连忙点着小脑袋小声说道:“我母后宫里新得了种蜜饯,酸酸甜甜的,下次偷偷给你装一包。” “真的吗?那我把阿兄做的糕分你一半。” 两个小丫头头挨着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京巴犬的糗事说到零嘴点心,把旁人都抛在了脑后。 李承乾见李丽质来了,趁机往后退了半步,与武顺拉开距离,对着温禾投去个“多谢解围”的眼神。 李泰和李佑则凑到温禾身边,前者低声问:“先生,那武家小娘子,怎么总缠着太子兄长?” 温禾没接话,只是望着不远处的武士彟。 他正满脸堆笑地跟李世民说着什么,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瞟向这边,见武顺站在原地没再上前,才悄悄松了口气。 李世民显然也注意到方才的情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随即对长孙无垢笑道:“这几个孩子凑在一起,倒热闹。” 长孙无垢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温禾,见那少年正耐心听李佑讲着什么,时不时点头应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便轻声道:“嘉颖是个真心的,所以这些孩子都喜欢跟在他身边。” 李世民闻言,也不禁点了点头。 说话间,温禾已带着三小只走过来,与李世民夫妇行礼问安。 武顺也赶紧跟上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方才那点刁蛮劲儿收敛得一干二净,只是偷偷瞪温禾的眼神,依旧带着不甘。 “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去曲江池吧。” 李世民挥了挥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温禾身上。 “听说你今日给他们讲什么下雪,倒有几分意思,路上再给朕说说?” 温禾虽不怎么情愿,却架不住李世民半拉半拽,只能跟着上了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曲江池去。 李丽质和温柔手拉手,缠着长孙无垢同乘一辆。 温禾则被李世民拽着,与李承乾、李恪、李泰、李佑四小只挤在另一辆。 武士彟一家则远远跟在后面,自成一车。 车厢里炭火烧得旺,温禾把方才跟四小只说的雪情、旱情、蝗灾的关联又复述了一遍,从冬雪保墒说到春旱防蝗,连蓄水池的修法都细细讲了。 李世民听得专注,时不时点头:“你说的这些,正是朕近日烦心的,关内道水利虽修了些,可真要遇上大旱,怕是不够。” “不过这些事急不得。” 温禾见他眉头紧锁,便笑着劝道。 “今日出来游玩,陛下且先把烦心事搁一搁吧。” 他自己也想趁机松口气。 自打李二登基,他就没怎么清闲过,此刻竟觉得哪怕是禁足,能睡到自然醒也是好的。 李世民被他逗笑,指尖在他额头上点了下:“你这竖子,倒会劝人。” 说话间,马车已到曲池坊附近,再往南便是曲江池。 车窗外传来嘈杂的人声,温禾撩开帘子一看,忍不住咋舌。 路边人头攒动,竟都是冲着文会来的百姓。 “下来走吧。” 李世民掀开车门。 “人太多,马车进不去了。” 李丽质刚跳下车,看到眼前涌动的人潮,眼睛顿时亮得像落了星子:“好多人啊!” 她最是爱热闹,小身子都跟着雀跃起来。 温柔也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新奇,却还是乖乖攥着长孙无垢的衣角,不敢乱跑。 周遭虽挤,却泾渭分明。 百姓们扎堆在外围,而李世民一行人身侧,早有内侍省的人清出一条通路。 温禾瞥见人群外站着的高月,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没见着高管事,原来是早就来这儿打点了。” 高月快步上前,躬身笑道:“小郎君见笑了。老奴怕来晚了人多扰了兴致,便先一步来安排了。” 话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思。 李世民满意颔首:“带路吧。” “喏。” 高月应声在前引路,身后跟着一队便衣侍卫,不动声色地将闲杂人等隔开。 周围百姓见了,也只当是哪家勋贵出行,并不稀奇。 今日曲江池有文会,能进去的哪不是权贵? 寻常人便是万贯家财,也未必能踏进一步。 “先生,你看!那武家小娘子好像被人打了。”李泰不知何时溜到温禾身后,指着不远处的武士彟一家,压低了声音。 温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武顺那原本白皙的面颊上,多了几道手指印。 看来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被武士彟打了。 “你盯着她做什么?”温禾失笑,“难不成对她有兴趣?” 李泰吓得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那样的小娘子,我才不稀罕!” 他偷瞄了眼李承乾,又小声道:“不过她方才总往太子兄长跟前凑,说不定日后……” “啪!”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重重一下。 这次却不是温禾动手。 李承乾不知何时转过身,冷着一张脸,摆出兄长的威严,瞪着李泰道:“下次再敢胡说,就让先生罚你抄《论语》百遍,把你那猪圈里的猪,全送进宫给父皇加餐!” 李泰捂着后脑勺,委屈地瘪瘪嘴,不敢再吭声。 李恪在一旁看得直笑,李佑则凑到温禾耳边,小声嘀咕:“先生,太子兄长是不是怕武家小娘子真缠上他?” 话音刚落,就被李承乾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再多嘴试试”。李佑吐了吐舌头,连忙缩回头去。 正热闹间,温柔忽然迈着小碎步跑过来,仰着小脸问:“阿兄,能不能让武二娘和我们一起玩?丽质也说想跟她说话呢。” 她特意把李丽质搬出来做借口,小脸上满是期待。 四小只闻言,神色各异。 李承乾眉头微蹙,李泰面露好奇,李恪不动声色,李佑则凑在温禾身边看热闹。 但听清是武二娘后,又都悄悄松了口气。 他们都怕武顺那股子黏糊劲儿,搅了今日的好兴致。 “去吧。”温禾点头应下。 温柔在长安没什么同龄好友,李丽质又常被宫规拘着,既然她喜欢武二娘,让她们交好一番也无妨。 何况,他心里暗笑,有自己在,往后怕是不会再有那个搅动风云的武则天了,武家这两个女儿,大抵也只会是寻常贵女。 “谢谢阿兄!你最好了!” 温柔笑得眉眼弯弯,像朵沾了雪的梅,甜得让温禾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小丫头谢过之后,便蹦蹦跳跳去找武二娘,后者犹豫片刻,得了武士彟的默许,才怯生生跟着温柔走到李丽质身边。 一旁的武顺看得眼睛都红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嘴唇咬得发白。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闷葫芦妹妹能得到温县子和公主的青睐? “嘉颖,磨磨蹭蹭做什么,过来。” 另一边,李世民的声音传来,温禾被他拽着往不远处的茶楼走。 四小只紧随其后。 刚登上二楼,温禾就不由得吃了一惊。 好家伙,这哪里是游玩,分明是小型朝会!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心腹重臣自不必说,连萧瑀、陈叔达、宇文士及等前朝旧臣也赫然在列,六部尚书除了李靖外全员到齐。 更让他意外的是,五姓七望的人也都端坐在席,一个个锦衣华服,气度雍容。 这阵仗,比朝会还热闹几分。 温禾下意识就想拱手行礼,把脑子里那些官名报一遍,却被李世民按住了肩膀。 “今日只论游玩,不必多礼。” 李世民摆了摆手,语气随意。 其余人见状,自然也不好端架子,纷纷笑着颔首示意。 温禾嘴角微勾,在李世民身旁的空位坐下。 刚坐稳,就听李世民问不远处的卢氏老者:“这文会何时开始?” 那老者须发皆白,闻言抚须笑道:“不知李郎君今日会来,我等方才已自行点了题,以寒梅入诗,如今士子们正在构思,想来快有佳作了。” “哦?那还真是来得巧了。” 李世民笑道:“今日才俊齐聚,可有出众之人?” 他虽对五姓七望的跋扈心存不满,却也明白这些世家子弟中藏着不少可用之才。 卢氏老者身旁,一位身着墨色锦袍的老者开口了:“若论青年才俊,当属上官家的上官仪,此子诗作不凡,是近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温禾闻言,不由得多看了那老者两眼。 这人看着眼生,但他身后坐着的正是崔敦礼。 如此说来,这人怕是博陵崔氏派来长安的新代言人。 似乎察觉到温禾的目光,老者朝着他温和一笑,微微颔首,带着几分刻意的示好。 温禾愣了一下,也点头回礼,心里却犯了嘀咕。 上官仪? 按说他也算世家出身,可五姓七望为何要特意推举他? 温禾正思忖着,忽然就楼下梅林中传来一声清朗的高喊:“某有了!” (本章完) 第300章 你这也叫诗?(求月票) 第300章 你这也叫诗?(求月票) “哦?竟然这么快就有人成诗了?” 李世民挑了挑眉,目光扫过楼下梅林。 来之前他便听说,文会的命题才刚发布,这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竟已有了成品。 要说那些士族子弟没提前备好诗作,他是万万不信的。 毕竟今日文会设在曲江池,周遭最惹眼的便是这漫山红梅,命题十有八九离不开“梅”字,稍作准备便能抢占先机。 他不动声色地睨了眼身旁几位士族老者,见他们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心里便有了数。 房玄龄适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李郎君,可有兴致到梅林中走走?” “今日来的多是要参加春闱的士子,其中不乏俊才,人虽多,但有某在,二郎不必担心失了体面。” 长孙无忌也在一旁附和道。 在场众人中,也只有他敢这般亲昵地唤李世民二郎了。 “也好。” 李世民颔首应下。 楼上多是朝臣与士族,终究少了几分自在。 若去梅林,便能与长孙无垢、丽质她们挽手同行,倒更像寻常人家的出游。 见他应下,那些士族老者眼中都闪过一丝得逞之色。 原本他们还打算等文会结束,再将今日出众的士子诗作誊抄传开,好让陛下知晓。 没承想陛下竟亲自来了。 楼下那些人但凡能作出一首让陛下赏识的诗,来年春闱必定榜上有名,这可是天大的机缘。 “嘉颖。” 李世民起身时,头一个叫的便是温禾。 后者正靠在窗台上,手里捏着块梅糕往嘴里塞,闻言茫然转头。 只见李世民冲他招了招手,温禾顿时有些犯愁,他正想躲个清闲,可那眼神明摆着“你敢不来试试”。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下糕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不情不愿地跟在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让人去告知长孙无垢,自己则带着温禾与几位重臣,从另一侧的楼梯下楼。 刚走到庭院中,迎面便是一株覆雪的红梅,暗香浮动,沁人心脾。 “今日文会这般热闹,嘉颖可愿意赋诗一首?” 李世民望着那枝头红梅,忽然转头问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压低声音:“陛下,臣今日身子不太舒服,一会就想在旁边看着,行吗?” 他是真不想凑这热闹,免得又被那些士族盯着咬。 李世民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故意提高了嗓音:“怎么?咱们的高阳县子是觉得,这些士子还不如你这小娃娃?” 靠!李二又坑我! 温禾在心里暗骂一声,果不其然,周围那些士族子弟和老者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来。 带着几分审视,几分不善,还有几分等着看笑话的嘲弄。 作诗与做文章同理,若无博览群书的积淀,断难写出佳作。 但在场不少人心里存着疑虑。 先前温禾虽有两篇诗作流传,可那恢弘大气、藏着沧桑感的《临江仙》,那杀意凛然,气势磅礴的《胡无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少年能写出的。 难免有人揣测,怕是陛下有意为他造势,才让这些诗作传遍长安。 “李郎君说笑了,我就一个十岁孩童,当然不比今日来的士子了,他们皆是大才,我哪敢班门弄斧。” 温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语气漫不经心。 话音刚落,就见长孙无垢牵着李丽质和温柔,款款走来。 在场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行礼。 “今日不过赏游园,诸位不必多礼。” 长孙无垢虚扶一把,目光转向温禾,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嘉颖今日要作诗?”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夫妻同心,这是合起伙来逗他玩呢? 罢了罢了,既然躲不过,不露一手怕是真过不去了。 “自然。” 他挺直腰板,笑道:“既然夫人想听,在下便献丑作一首。” 众人闻言,都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 连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士族老者,也眯起眼睛,想瞧瞧这少年能拿出什么本事。 李丽质牵着温柔的小手,眼里像落了星光。 她们身后的武二娘,也抿着小嘴,微微歪着脑袋,满脸期待。 温禾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天空飘落的雪上,清了清嗓子,缓缓念道: “六出九天雪飘飘,恰似玉女下琼瑶。” 第一句出口,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微微点头。 “六出”代指雪。 “琼瑶”喻雪,还算工整。 也有人暗自摇头,觉得这句虽稳妥,却少了些新意,算不上惊艳。 李世民微微蹙眉,总觉得这竖子今日答应得太干脆,莫非是想借着观音婢的面子讨巧? 可没等他细想,温禾的第二句便接了上来: “有朝一日天晴了。” 话音刚落,李世民的脸色骤然一变,周遭众人也都愣住了。 方才第一句还算雅致,怎么这一句突然画风大变? 直白得像市井俚语,哪里有半分诗味? 不等众人反应,温禾已朗声道出最后两句: “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 念罢,他大手一拍,笑得格外爽朗,仿佛对自己这“诗作”满意极了。 现场一片死寂,连落雪的声音都听得见。 片刻后,唯有温柔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阿兄作的好,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 她是真心觉得有趣,这诗里说的,不就是雪停后扫雪的景象吗? 四小只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这也能叫诗? 李承乾皱着眉,像在解一道难题。 李泰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李恪忍着笑,眼底却满是促狭。 李佑直接凑到温禾身边,小声问:“先生,这真是诗?” 李世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竖子哪是在作诗,分明是在故意捣乱! 虽然这也是他的本意,想让温禾抄一篇后世的诗,来压一压那些士族士子。 没想到温禾捣乱是捣乱了,可却和他的意思截然相反。 “你这竖子!”李世民指着温禾,没好气的质问道。 “这也叫诗?怕是连街头卖唱的都比你文雅些!” “陛下此言差矣。” 温禾一本正经地拱手。 “诗者,言志也,雪停了要扫雪,这是实情,为何不能入诗?难道只有‘琼楼玉宇’才算诗,寻常人家的扫帚铁锹,就登不得台面?” 这话一出,倒让几位老臣陷入了沉思。 房玄龄抚须笑道:“温县子这话,倒有几分道理,诗本就该不拘一格,能写出真情实景,便是好的。” 长孙无垢也笑着摇头:“亏你想得出来,这般诗,怕是前无古人了。” 李丽质似懂非懂,却觉得有趣,拉着温柔的手念叨:“使扫帚的使扫帚,使锹的使锹……阿兄,下次下雪,我也要去扫雪!” 温禾笑得更欢了,心里却暗道:‘这可是中唐“打油诗”的鼻祖张打油的名作,与“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齐名,今日拿出来,也算让这些盛唐名士开开眼界了。’ 士族众人先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 方才竟还如临大敌般紧张,如今看来,这温禾即便早慧,终究是个孩子,怎比得上在场苦读十数年的士子? 先前那两首诗,怕真是陛下为他造势了。 “你你你,退下吧。” 李世民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看温禾的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恰在此时,前方人群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浪滚滚,压过了落雪的簌簌声。 “发生何事了?” 有人好奇发问。 片刻后,便有内侍匆匆来报:“是陕县士人上官仪,作了一首赞梅诗,引得众人叫好!” 说罢,便朗声吟诵起来。 诗句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赞叹。 或许是方才温禾那首打油诗太过接地气,衬得这首诗愈发雅致,字句间透着梅的清傲风骨,确实算得上佳作。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温禾一眼:“你听听,这才叫诗作!” “二郎莫要苛责他了。” 长孙无垢掩嘴轻笑,伸手护在温禾身前。 “嘉颖还是个孩子,何必与士子们相较。” 李世民无奈叹气,不再理会温禾,转而细细回味上官仪的诗,眉头却微微蹙起。 这诗虽好,却少了几分锋芒,倒像是特意写给士族看的。 正思忖间,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桀骜的冷笑:“游韶所作之诗,写尽梅风骨,不知尔等可有能与之相比的佳作?” 李世民闻声蹙眉,这语气里的挑衅太过明显。 “听着像是新晋的监察御史马周?”人群中有人低语。 “马周?” 温禾一愣,这声音粗哑带着锐气,可不像是马周那沉稳的语调。 而且以马周的性子,断不会去拍上官仪的马屁。 “这卢少游竟借着上官游韶的诗为难寒门士子,可耻!” 又有人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 李世民身后的卢氏老者脸色骤变,立刻反驳:“自古以来,文坛之道便是博弈!诗作之事虽属风雅,却也能决出高低,如何能说可耻?” 他这是明着为自家人站台,话语里的傲慢,让周围寒门士子敢怒不敢言。 李世民面色沉了沉,迈步向前。 护卫连忙开路,围观人群见状纷纷退让,让出一条通路来。 温禾紧随其后,待视线开阔,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眉头紧锁。 (本章完) 第301章 你什么身份,敢这样与本官说话 第301章 你什么身份,敢这样与本官说话 梅林之中。 马周与几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寒门士子,正被一群锦衣华服的士族子弟围在中间。 为首的青蓝长袍青年,正用轻蔑的眼神扫过马周:“莫以为攀了某人的高枝,便能青云直上,为官之道在于才学,无才无德之辈,日后必定被弃如敝履!” 他身旁的上官仪,虽面色平淡,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 他心中本就不服。 不久前大家都是白衣士子,马周不过是借着温禾的势,一跃成了监察御史,凭什么? 所以他们特意邀马周等寒门来此“赏梅”,名为切磋,实则是想当众打压,借着马周抬高自己的名声。 只是他们算错了最关键的一点。 一贯惫懒的温禾,竟被李世民强行拉到了这里。 他们在那指桑骂槐,却不知道正主正盯着他们看着。 马周面色铁青,攥紧了拳头。 他想反驳,可上官仪的诗确实出色,周围又是士族子弟的起哄声,一时竟找不到话来。 “尔等若是作不出,还是早些离去吧,免得在此地徒增笑柄!” 又一个华服少年嘲笑道。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刺耳的笑声像针一样扎在寒门士子心上。 不远处,李世民看着这一幕,面色平静得可怕,淡淡说了一句:“这世家与士族的子弟,今日倒是和谐得很啊。” 话音落下,围在他身边看戏的众人脸色骤变。 陛下这语气,分明是带着责怪! 卢氏老者心头一虚,强作镇定道:“启禀李郎君,文会切磋历来有之,皆是能者上,无能者下,原是常事。” 他心里清楚,今日为难马周,本就是士族们的默契。 甚至连让李世民“恰好”看到这一幕,也是他们暗中安排的。 就是想在陛下面前打压寒门,让他知道,士族与世家已有足够多的人才,不必再从寒门提拔。 “是嘛?” 李世民赫然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能者上,无能者下,好啊!那今日朕便给你们选个能者!” 说着,他猛地伸手拽住温禾的衣襟,将他往前一拉,眼神锐利如刀:“你给朕好好作首诗,若是再开玩笑,朕罚你一年俸禄!” 温禾被拽得一个趔趄,抬头便对上李世民冷厉的目光。 得,这是非要让他在人前显圣啊。 “二郎,这怕是不妥吧。”长孙无忌有心想要劝劝。 他可是知道温禾的身份的。 不过周围的那些人却不以为然,卢氏老者笑道:“既然李郎君有兴致,试试也无妨。” “极是极是,文会之中自然无劝阻他人作诗的道理。” 除了崔敦礼外,其余士族之人都没将温禾放在眼里。 刚才那首诗,已经让他们笃定了,温禾之前所作定然是陛下叫人为他写的。 即便今日来此之前,陛下给了温禾一首让他扬名的诗,那也只是一首,以上官仪的文采自然应对自如。 长孙无忌闻言,暗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你们就作死吧。 非得给温禾扬名,有你们后悔的。 他索性便不再管了,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高阳县子需多久方能作出佳作?” 士族中有人扬声发问,语气里的挑衅藏都藏不住。 温禾斜睨了他一眼,那目光淡淡的,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那人被看得心头一突,竟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温禾当即失笑:“怕什么?我很凶吗?” “咳……只是风有点冷。” 那人梗着脖子辩解,手却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他们差点忘了,这少年在长安扬名,靠的可不是诗词歌赋,而是百骑营里实打实的铁血手段。 “高阳县子,今日是文会。” 卢氏老者适时开口,语气看似温和,实则在提醒。 这里是笔墨较量的地方,靠朝廷权势可没用。 “知道了。” 温禾懒洋洋应着,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 “好了,莫要啰嗦。”李世民在一旁沉声道。 “嘉颖,莫要让朕失望。”他太清楚这少年的底细,以他对后世的知晓,作出佳作绝无问题,就怕这竖子又犯惫懒,故意弄出方才那般打油诗来。 “晓得了。” 温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迈步朝着人群中央走去。 卢少游与上官仪等人早注意到他,见这半大孩子径直走来,皆是一愣。 “这小娃娃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也要作诗?” “瞧着不过十岁模样,怕是连字都认不全吧?” 周围那些不认识温禾的人见状,纷纷窃笑起来。 而知晓他身份的,则都屏息凝神,默默观望。 尤其是上官仪,他万没料到温禾会在此刻现身,更没想到他竟敢走到台前。 “你是何人?” 卢少游蹙眉喝问,语气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傲慢。 不等温禾答话,马周忽然上前一步,对着温禾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下官见过高阳县子。” “高阳县子?他便是温禾?” 卢少游一行士族子弟顿时大惊失色。 他们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竟不知这位传说中的少年县子,真的这般年少。 “马御史多礼了。” 温禾笑着回礼,随即转身看向上官仪等人,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慵懒神情。 “有人让我来治治你们的嚣张气焰,说实话,若今日不是文会,我真想揍你们一顿。” 能动手绝不动口,向来是温禾的信条。 上官仪想起上次在望春楼,亲眼见他暴揍长孙冲的模样,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脸色发白。 “这竖子……” 人群后的李世民没好气地低骂。 “实在有辱斯文!” “他还年少呢。” 长孙无垢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眼底带着笑意。 李世民无奈摇头:“罢了,且看他能作出什么诗来。” “今日是文会,非演武场。” 卢少游虽有忌惮,却不肯在众目睽睽下退缩,强撑着道。 “不知高阳县子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 温禾摆了摆手。 “你们不是要作咏梅诗吗?我送你们一首便是。” 卢少游当即嗤笑:“原来高阳县子也会作诗?” 他说话时,丝毫没注意身旁上官仪的脸色早已变了。 “高阳县子先前所作《临江仙》《胡无人》,早已传遍长安,怎会不会作诗!”马周愤愤反驳。 可卢少游依旧不以为意,只当是帝王为少年造势。 温禾懒得与他计较,背着手悠悠道:“方才上官郎君以红梅入诗,今日曲江池也多是红梅。不过我方才在墙角,见着几朵白梅,倒有几分意思。” “一时心有所感,便有了几句拙作。” 他说罢,众人皆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一片艳红的梅林中,几株矮小的白梅悄然绽放,素净淡雅,若不是温禾提起,竟真无人留意。 就在众人惊叹这白梅的清雅时,温禾的吟诵声缓缓响起,清晰地传遍梅林: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他话音落下,宛如平地惊雷。 方才还笑话他作了首怪异诗句的人,都是哑口无言。 这首诗,真的是这少年所作? 他竟然以诗喻事,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写入诗中。 而这也证明了,这首诗,决计不是提前作下来让温禾扬名的。 卢梅坡的这首诗,若是翻译过来,是在说:梅和雪都认为各自占尽了春色,谁也不肯服输。 而这却难坏了诗人,难写评判文章。 若是说句公道话,梅须逊让雪三分晶莹洁白,雪却输给梅一段清香。 可放在今日的场合,却生出别样的意味。 马周等寒门士子,不正如那墙角的白梅? 虽出身寒微,却自有风骨。 而卢少游、上官仪之流,便如这漫天飞雪,看似声势浩大,却未必能掩过白梅的清芳。 “高阳县子这是用诗喻人?”人群中忽然有人惊呼一声。 “这是将马周那些寒门士子比作了梅,而士族士子如这满天大雪,以境为诗,以物喻人,好诗,好诗。” 听着周围人的夸赞,温禾都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得等一会,才能有人品鉴出来他的意思。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想到其中的联系了。 此言一出,寒门士子们眼中顿时燃起光亮,先前的憋屈一扫而空。 马周望着温禾的背影,激动得嘴唇颤抖。 这诗不仅解了围,更道出了寒门与士族本该平等的道理! 卢少游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真的是这少年所作? 上官仪更是面如死灰,他引以为傲的诗作,在这四句面前,竟显得那般刻意浅薄。 人群后的李世民抚掌大笑:“好一个‘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说得好!”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道理。 士族有士族的积淀,寒门有寒门的锐气,二者本就该相辅相成,而非相互倾轧。 长孙无忌看着那些士族子弟灰溜溜的模样,暗自点头。 果然,让温禾出手,效果就是不一样。 温禾扫过众人神色,淡淡道:“诗已作好,你们慢慢评鉴,若是不服也都憋着。” 说罢,他转身便走,懒得再理会这些人。 “且慢!” 忽然,那卢少游开口想要叫住他。 “高阳县子既然要为他们出头,只做一首只怕是不够吧,不如改个题目,再比试一番如何?” 温禾脚下一顿,他面色平静的回头望向卢少游与上官仪。 “你一介白衣,毫无什么身份,也敢这样和本官说话!” (本章完) 第302章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第302章 待到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卢少游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当众扇了几记耳光,瞪着温禾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却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高阳县子这是要以势压人吗?” 上官仪猛地上前一步,紧锁眉头质问道。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想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 看吧,这少年仗着身份,在文会上恃强凌弱。 日后长安流传的,只会是温禾的嚣张跋扈,而非他那首暗含讥讽的诗。 温禾闻言回头,冲上官仪勾了勾嘴角,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如果我是你,现在绝不会出头。” 上官仪心头猛地一凛,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他是真怕。 怕这少年像揍长孙冲那样,当众对自己动手。 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竟对一个十岁孩童如此忌惮,说出去已是天大的笑话,今日在此,他算是把脸面丢尽了。 温禾见他这副模样,当即嗤笑一声,转过身背着手,慢悠悠朝着人群中走去。 众人都以为这事该就此了结,连那些等着看后续的士族也暗自松了口气。 可就在温禾即将融入人群时,他忽然开口,声音清朗。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枝俏。”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卢少游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仿佛没听清这几句词。 上官仪更是屏住了呼吸,指尖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忘了。 就连李世民也情不自禁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温禾继续往前走,那些挡在他身前的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开,纷纷退到一旁。 他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续道。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念到最后一句时,他恰巧走到李丽质面前。 小姑娘仰着小脸,眼里满是崇拜的星光。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卷起两人身旁梅枝上的残雪,几朵红梅瓣随风旋舞,轻轻落在温禾的锦袍肩头,也落在李丽质的发间。 雪落梅香,少年与少女立于其中,宛如一幅精心勾勒的工笔图,静谧而美好。 “好词!” 李世民忍不住一声惊叹,语气里满是赞赏。 “这首比先前那首更应景!” 便是那些士族老者,也忍不住抚掌点头。 这词看似咏梅,实则藏着磅礴的气度,那“悬崖百丈冰”中的“枝俏”。 那“山烂漫时”的“丛中笑”,哪是在写梅? 分明是在写一种历经寒冬而不屈、功成之后仍淡然的风骨! “真的好吗?” 李佑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地看向身旁的李泰。 “阿耶说应景,可这里既没有悬崖,也没有百丈冰啊?” 李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就给了他一记爆栗:“笨,这是喻,不懂就多琢磨。” 一旁的李承乾含笑解释:“先生这首词,说的是咱们大唐如今的处境,外有突厥虎视眈眈,恰如‘悬崖百丈冰’,可即便如此,我大唐依旧如这寒梅般傲然挺立,‘犹有枝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昂扬:“待到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便是‘山烂漫时’,而我大唐,自会如这梅般,在盛世中淡然绽放。” “高明说得好!” 李世民听得心潮澎湃,重重抚着李承乾的肩膀,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欣慰:“不愧是某的长子,这般年纪便有如此见地,朕心甚慰!” 一旁的长孙无忌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既欣慰太子在少年时便有这般眼界与气度,也乐见陛下对太子的信赖日益深厚。 如今的李承乾,眉宇间已隐隐有了储君的沉稳风范。 可偏偏,促成这一切改变的人,是那个总不按常理出牌的温禾。 是好是坏? 他一时竟也说不清。 “诶,高阳县子呢?” 有人从那首《卜算子咏梅》的意境中回过神,正想上前与温禾攀谈,转头却发现,方才还在李丽质身边的少年,竟已没了踪影。 “就这么走了?”有人满脸诧异。 “作了这般惊艳的词作,竟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换做任何一个士子,此刻怕是早已被众人簇拥着,接受满堂称赞,恨不得将这首词誊抄百遍,让在场的文坛贤者一一品鉴,好借此扬名。 就像先前的上官仪,一首词罢便昂首而立,等着众人追捧。 可温禾呢? 他竟连片刻停留都不曾,仿佛那些惊叹与赞赏,于他而言不过是过耳风声。 这姿态,分明是在说。 你们的点评,我不在乎。 你们的追捧,我不需要。 “这竖子啊。” 李世民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笑骂,眼底却藏着赞许。 身旁的长孙无垢看得通透,自家二郎此刻心里,定然是欢喜的。 这少年的不慕虚名,恰是最难得的品性。 “高月,可知嘉颖去了何处?”长孙无垢唤来高月问道。 高月躬身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启禀夫人,方才高阳县子说这边人太多,扰了赏的兴致,便带着五姐儿和温小娘子往梅林另一头去了。” 别人费尽心思求关注,这位温县子却避之唯恐不及。 “罢了,让他们去吧。” 李世民笑着摆手。 “难得清净,别去扰了他们。” 而此刻,最尴尬的莫过于上官仪。 他原本想借文会扬名,没料到反倒成了温禾的背景板。 那些原本要推举他的士族与世家子弟,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冷漠,仿佛在说“扶不起的阿斗”。 卢少游临走时,更是重重哼了一声,忿忿不平地瞪了上官仪一眼。 仿佛方才受的屈辱,全是因他而起。 上官仪站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袖中的手攥得死紧。 他知道,经此一役,自己在长安文坛的名声,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这上官仪,今年也要参加春闱?是考进士科?” 李世民忽然转头,看似随意地问道。 房玄龄在一旁应道:“回陛下,正是。他早有准备,原是今年进士科的热门人选。” 围在一旁的众人闻言,都不禁暗自叹气。 陛下此刻提起,哪里是看中了上官仪的才学? 这分明是意有所指,只怕今年春闱,这位“才子”的路,怕是不好走了。 “文采是有几分的。” 李世民淡淡评价,话锋却陡然一转。 “只是这品性,差了些。” 轻飘飘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无形的判决。 还未开考,上官仪便因此被罢黜了。 还好李世民他们离的远,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上官仪也已经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若是让他此刻得知此事,只怕是要失心疯了。 而另一边。 温柔和李丽质正拽着温禾的袖子,穿过一片梅林,来到街道边上。 今日这样的场景,自然少不了那些摊贩。 特别是那用新鲜梅做的糕点,格外引这些小姑娘们喜欢。 “我要十个。” “不想,就三个。” “八个。” “三个。” “五个!”温柔鼓起小嘴,双手叉着腰,一双大眼直勾勾的望着温禾,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三个。”温禾伸手捏住了小丫头的鼻子,惹得她气的直跺脚。 “太甜了些。”李丽质只吃了一口,便不喜的摇了摇头。 她刚才是被温柔说的好奇,所以想要尝尝。 可这糕点比起宫中的差了太多了。 “那给我给我。”温柔连忙朝着她伸手,李丽质瞅了一眼温禾,见后者摇了摇头。 她当即便收了起来。 “不行,温禾说你吃的太多了不好,这些就给武二娘。”李丽质将那些没吃的都收到盒子里了。 温柔见状,顿时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你,你们,你们夫唱妇随,啊,不对,你们狼狈为奸!” 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成语。 骂人都用词不当。 温禾没好气的冲着她的额头轻轻的敲了一下。 一回头正想和李丽质解释,却见小丫头脸上有些红。 “你热了?” “啊?”李丽质茫然抬头,一双大眼茫然的眨了眨。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僵硬的点了点头。 “有些热了。” “额” 温禾看着还在落雪的天空,又低头看着她。 突然伸手摸了一把她的额头,李丽质顿时像是被虫子咬了一般,连忙退后。 “你,你干嘛呀。” “我怕你发烧了,不过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温禾是担心,若是让李丽质得病了,李世民还不把他皮给扒了。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李世民也打算回宫了。 经过刚才温禾那么一幕后,今日这文会有些索然无味了。 有了刚才那一首词在,谁也不敢再冒头了。 回去的路上,李世民只让温禾上了他的马车,李承乾和三小只都被赶去和长孙无忌一起了。 “刚才那首词作的不错。” 温禾一上车,就听到李世民夸赞道。 他讪讪一笑。 “不是我作的,我这是抄袭。” 这首词他可无论如何都不敢承认是他作的。 那一位,在他心中可是万古第一的伟人。 李世民却并不在意。 “无妨,又没有人会揭穿你,方才那首词确实深入朕心啊,可惜了,无缘和他见上一面,实在遗憾啊。” 李世民轻叹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失落。 隔着一千多年呢。 不过那位对李世民的评价还是蛮中肯的。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啊。 “你这什么眼神,朕有什么不对吗?”李世民忽然感觉温禾的目光有些奇怪。 温禾连忙摇头,陪笑道:“没有,没有,陛下依旧英武非凡。” 李世民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也懒得计较了。 “你这竖子,罢了,这几日你休息一段时间。” 李二竟然大发善心? 温禾不禁意外。 只见李世民掀开车窗的帘子,望着外头来往的行人,忽然长叹了一声。 “今年终于要结束了。” 是啊,武德九年就要结束了。 (本章完) 第303章 就你们,也配见我?(求月票) 第303章 就你们,也配见我?(求月票) 放假第一天,温禾的计划很简单。 在家舒舒服服睡个天昏地暗。 不用去百骑营报到,不用琢磨那些繁杂的政务。 连清理羊毛的琐事都已交代下去,料想两三天内不会有什么岔子,届时再进宫也不迟。 “今日谁来叫我都没用。” 睡前他特意叮嘱三小只,把温柔看好了,绝对不要让她来叫自己起床。 他下定决心,非睡到日头晒屁股不可,天塌下来都得等他睡醒再说。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他正陷在温暖的被窝里与周公对弈。 卧室门外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惊得他一个激灵。 “小郎君?” 是阿冬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温禾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懒得理会。 “砰!”又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撞到了门框上。 “阿冬!” 温禾猛地坐起身,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底满是被惊扰的怒火。 “你最好真有天大的事,否则我把你丢进猪圈,让你跟猪睡三天!” 门外的阿冬打了个寒颤,苦着脸暗自腹诽。 他早说他不来,周管事非让他来,早知道还不如请小娘子出面呢。 他硬着头皮回话:“小,小郎君,是来客人了,是外邦的使节……周管事不敢自专,所以才……” 话没说完,卧室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温禾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领口松垮垮地敞着,满脸阴郁地盯着他:“外邦使节不去鸿胪寺,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他咬牙道:“告诉他们,我休沐,不见客!” 说罢“砰”地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震得门框都颤了颤。 阿冬抿着嘴,一脸无奈。 自家小郎君这脾气上来了,他是万万不敢再敲门的。 真惹急了,被丢去猪圈可不是玩笑话。 他蹑手蹑脚地从温禾的院子退出去,一路小跑回了前院。 周福见他独自回来,不用问也猜到了结果,不禁失笑。 他整了整衣襟,走到门口迎客。 “两位贵客,实在抱歉。” 周福对着门口的两人拱手道。 “今日我家小郎君休沐,实在不方便见客,不如明日再来?” 温禾府邸门口站着两个异乡人。 一个身高不过五尺,身形矮胖,手里捧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盒面上刻着繁复的纹。 他身旁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大唐圆领袍,袖口明显短了一截,显得有些局促。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 他们特意打听了今日温禾在家,才专程赶来,没料到竟吃了闭门羹。 那矮个子率先开口,说的是一口生硬的大唐官话,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既然高阳县子有事在身,在下便不打扰了。” 他将手中的木盒往前递了递,“只是还劳请管事,将这份礼品送于县子阁下,请转告高阳县子,这是来自倭国苏我健次郎的心意。” 周福费了些功夫才听清,连忙摆手:“老奴不敢替小郎君做主……” 话未说完,他面前的中年人也拿出一个锦盒,盒身绣着高丽特有的缠枝纹:“在下是高丽王的使者,特意为我王奉上薄礼,还请县子笑纳。” 周福挺直了身子,脸上依旧挂着客气的笑,语气却十分坚定:“二位贵客的心意,老奴心领了,只是我家小郎君没有交代,老奴不敢收,还请二位收回。” 他可不敢擅自替温禾收礼。 这要是传出去,说高阳县子私受外邦馈赠,岂不是坏了小郎君的名声? 那倭国使者苏我健次郎和高丽使者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 在他们本国,官员收受外邦礼品乃是常事,何况温禾还是陛下跟前的红人,按理说该给几分面子才是。 对视一眼后,二人也不好再强求。 “既如此,在下改日再来拜访。” 苏我健次郎将木盒收回,微微躬身行礼。 “我也改日再来叨扰。” 高丽使者也收起锦盒,跟着行了一礼。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离去。 苏我健次郎走到街角,早有几个倭国人候在那里。 他脸上带着几分郁色,用倭语低声对同伴道:“这温禾,比传闻中更难接近。” “小野君早说过,若想探知唐皇的心意,必须借重此人。” 一个身穿浅蓝色圆领袍的倭人神色凝重的说道。 “苏我大臣抵达大唐前,我们必须见到这位高阳县子。”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大臣打算借此次出使,让山背大兄王来长安做质子,如此才能顺理成章推举田村皇子为太子,可唐国从无外邦皇子为质的先例,大臣怕唐皇拒绝,才要我们设法接近温禾。” 苏我健次郎等人恍然大悟,对视一眼皆露出了然之色。 “难怪我们刚到长安,便让我来拜访高阳县子,而非小野马子。”苏我健次郎抚掌道。 “正是。” 那倭人点头。 “小野家虽是大臣最忠心的盟友,可唐国有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轻信他人。” 几个倭人连连称是。 “今日见不到,明日再来便是。” 苏我健次郎话锋一转。 “方才见高句丽的人也来拜访温禾,可知他们的来意?” 众人皆摇头。 “罢了,此事还是得问小野家。” 领头的倭人挥了挥手。 “先回馆驿。” 一行人上了马车,车轮碾过雪地,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们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杂物堆后,一个百骑营的暗探在马车驶远后,悄然钻了出来,抹去脸上的雪沫,转身消失在巷弄深处。 日上三竿,温禾终于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走到前院。 李义府早已泡好新茶,见他出来连忙奉上。 “阿兄是懒虫!” 温柔叉着腰,冲他做了个鬼脸。 温禾一把将她捞过来,捏着她软乎乎的脸颊:“小丫头片子,敢笑你阿兄?” 小丫头连忙求饶,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庭院。 正闹着,周福引着一个百骑走进来。 温禾给三小只使了个眼色,李恪立刻会意,拉着温柔和李泰、李佑往后院去了。 正堂内只剩温禾与那百骑,他才端起茶盏,慢悠悠问道:“上午来的是何人?” “回县子,是倭国与高句丽的使者。” 百骑躬身回话。 “倭国为首的是苏我虾夷的弟弟苏我仓麻吕,还有他儿子苏我健次郎,瞧着是为苏我虾夷出使大唐打前站的。” “苏我虾夷?”温禾眉梢微挑。 史书上记载,苏我虾夷的父亲苏我马子曾出使大隋,却从未提过他亲赴大唐。 看来又是自己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搅乱了历史轨迹。 “他们来做什么?” “好像与储君之争有关。”百骑有些讪讪。 “属下只零星听到‘大王兄’‘皇子’之类的词,还说要送一位王子来做质子。” 温禾也没有怪他。 之前懂得说倭国话的,都跟着小野马子去倭国了。 留下的人对倭国人也只能零散的听懂一些。 不过温禾倒是猜出了一些来。 算时间,推古女王应该快死了,现在肯定是在重病中。 她想让山背大兄王继位,但苏我虾夷看中的是田村皇子。 看来苏我虾夷是要开始布局了。 “有点意思。” 他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倭国这潭水,倒是可以搅得再浑些。 “倭国那边有任何动静,立刻报给我。” 温禾叮嘱道。 虽然他往倭国派了细作,可隔着大海,消息传递终究迟缓。 “属下遵命。” “那高句丽呢?”温禾呷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问。 “高丽王高建武似要对渊盖苏文动手,这次派人来,是想求大唐相助。” 温禾挑了挑眉。 好吧,又一个受到他影响的。 高句丽,其实准确的来说,这个时候就应该叫做高丽了。 至少在南北朝时期的官方文书上就已经这么称呼的。 南梁武帝普通元年册封高安为“宁东将军高丽王”时,就已经将国名改为“高丽”。 再后来的武德七年,李渊便册封高建武为上柱国、辽东郡王、高丽王。 不过私下里,还是习惯叫做高句丽。 高建武算不上明君,却也非昏聩之辈。 他留着,对大唐而言是个不错的制衡棋子。 可若真让他除掉了渊盖苏文,高句丽得以休养生息,反倒不是好事。 邻国安稳,未必是大唐之福啊。 “辛苦你了。”温禾放下茶盏。 “回去找长孙涣领十贯钱,这次算你立功了。” 那百骑喜出望外,郑重行礼后退了出去。 温禾随即叫来了周福:“去鸿胪客馆,请高丽使者来府里一叙。” 周福一愣:“那倭国使者呢?” “让他们等着。”温禾淡淡道:“等他们的正使到了再说。” 苏我虾夷没来,就你们这些在史料上就留了个名字的人,也想见我? 那我岂不是自降身份了? 周福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小郎君这是转性了? 怎么又主动要做事了?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周福愣了一下。 想起来了,上一次自家小郎君这么主动揽事,还是郑元璹那件事。 那这一次倒霉的变成高句丽和倭国了? (本章完) 第304章 堂堂县子,居然在家里做女红。 第304章 堂堂县子,居然在家里做女红。 翌日午时刚过,高句丽使者朴之休才登门拜访。 他怕又像昨日那边吃了闭门羹,所以特意去打听了。 得知温禾喜好睡觉,十分惫懒,他心中便有了主意,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到访。 周福引他往正堂走时,恰好与温禾前后脚进门。 “昨日事务繁忙,慢待使者了。” 温禾一进门便笑着拱手,像是在赔罪,可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 朴之休闻声望去,不禁意外。 虽早听闻对方年纪尚轻,可亲眼见到这般稚气未脱的模样,还是暗自诧异。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恭敬行礼:“高丽王使臣朴之休,见过高阳县子。” “使者免礼。”温禾笑着回礼,径直走到上首落座,抬手示意,“请坐。” 朴之休却未入座,反而示意随从上前,从对方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木盒。 “这是外臣临行前,我王特意嘱咐带给县子的礼物,还请笑纳。” “这……不太合适吧。”温禾嘴上推辞,眼角却向身旁的李义府递了个眼色。 李义府心领神会,上前接过木盒,在温禾面前缓缓打开。 盒盖开启的瞬间,一道绚丽夺目的光华骤然亮起。 一颗拳头大小的东珠静静躺在锦缎中,珠圆玉润,色泽莹白,在堂内光线映照下,几乎快要晃人眼。 朴之休紧盯着温禾的神情,在他看来,这世间无人能抵挡这般重礼的诱惑。 他适时笑道:“这是我王为县子特意备下的东珠,除此之外,这般大小的还有六颗,正想进献给大唐陛下。” 温禾的眼眸微微眯起,指尖在盒沿轻轻敲了敲,随即示意李义府合上盒子。 “贵使这般破费,怕是有事相求吧?” 他故作茫然,语气平淡地问道。 朴之休见状,立刻起身拱手,声音陡然拔高:“我王少年继位,便被奸臣渊太祚挟持朝政,虽一心向唐,却苦于奸佞当道,动弹不得,如今渊太祚虽已殒命,其逆子渊盖苏文却继承父志,把持国政,倒行逆施,实乃我高丽心腹大患啊!” 他说得声情并茂,仿佛真有天大的冤屈。 “说重点。” 温禾却面露不耐,故作傲慢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拐弯抹角的,听着累。” 朴之休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没料到这少年竟如此直接,愣了片刻才硬着头皮道:“我王恳请大唐……铲除逆贼,之前县子说用他来换那些技艺,我王非常愿意。” “你的意思是,让大唐派兵去高句丽?” 温禾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 朴之休脸色骤变,连连摇头:“不不不,并非派兵,只需陛下下一道旨意,罢黜渊盖苏文的官职便可!” 他心里清楚,以高句丽如今的局势,绝不能让大唐军队入境,那无异于引狼入室。 可渊盖苏文手握兵权,高建武根本无法撼动,只能寄希望于大唐的威望,借天子之名施压。 温禾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眼底却划过一丝了然。 这高建武打得倒是好算盘,想用几颗东珠换大唐的“尚方宝剑”,既除掉心腹大患,又不用付出任何实质代价。 “使者觉得,大唐的旨意,在高句丽管用吗?” 温禾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看向朴之休。 “渊盖苏文若是肯听,又怎会把持国政?” 朴之休被问得一噎,随即辩解道:“县子有所不知,渊盖苏文虽跋扈,却对大唐心存敬畏,只要陛下开口,他定然不敢违抗!” “哦?”温禾挑眉,“若他真敢违抗呢?” 朴之休的脸色白了白,支吾道:“那……那便是公然与大唐为敌,我王自会联合国内忠义之士,共讨逆贼,只是……还需大唐在旁震慑一二。” 说到底,还是想让大唐做他的后盾,却又不愿付出任何代价。 温禾笑了,这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使者怕是忘了,去年渊盖苏文才侵扰我大唐辽西,杀我边民,如今让我朝为他‘震慑一二’,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朴之休的额头渗出细汗,连忙道:“那都是误会,是渊盖苏文擅自妄为,我王早已严令禁止……” “是不是误会,大唐心里有数。” 温禾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冷。 “至于陛下是否会下旨,我做不了主。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李义府手中的木盒上:“贵使的礼物,我收下了,至于后续……容我考虑考虑。” 朴之休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多谢县子!我王定不忘县子今日相助之情!” “不急着谢。” 温禾淡淡道:“我可没说会帮你,只是这东珠看着确实不错,留下赏玩罢了,你莫要曲解了某的意思。” 朴之休的笑容僵在脸上,心里暗骂这少年出尔反尔,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能躬身道:“是外臣唐突了。一切全凭县子做主。” 温禾挥了挥手:“义府,送客。” 待朴之休离开后,李义府捧着木盒上前:“先生,这东珠……” “送入宫中。” 这东西温禾自然不会收下。 不过就是一颗长的好看的石头而已。 “先生,那大唐要不要帮忙铲除那个什么渊盖苏文?”李义府好奇道。 温禾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笑了起来。 李义府茫然的挠了挠头,有些讪讪的拱手道:“请先生教我。” 温禾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长舒一口气后,问他:“东汉末年,曹操挟天子之时,若是有人让汉献帝杀了曹操,他可能做到?” “自是不能……可我大唐毕竟是高句丽名义上的宗主国。”李义府说道。 “你也说了,只是名义上的,渊盖苏文可不承认。”温禾嗤笑了一声。 “那高丽王为何还这么做?”李义府不解。 温禾摇了摇头,轻笑道:“因为愚蠢。” 这件事情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确实发生过,高建武想借大唐的名义除掉渊盖苏文,结果他自己却成了曹髦,被人弑君。 最后连葬礼都没有。 随后渊盖苏文便扶持了他弟弟高藏为新的高丽王,并且借此机会在高句丽宣发对大唐的仇恨,以此脱离所谓藩属的身份。 同年,渊盖苏文便发动对新罗和百济的战争,也正是因此引发了大唐和高句丽的第一场战争。 而现在大唐还不能和高句丽发生任何冲突,否则必定会两面受敌。 至于高建武,渊盖苏文也不可能现在杀他,毕竟他现在羽翼未丰。 “我这也是在养虎啊。”温禾长叹一声,随后便让人备车进了宫。 当他到达两仪殿的时候。 李世民和三省六部的人都在。 从他口中得知高句丽的请求时,毫无疑问,没有一个人同意的。 “不过也不能回绝的太果决,还是要给高丽王一点希望。”房玄龄沉吟过后说道。 杜如晦随即应和道:“倒是可以以此为借口,加强辽东的军备,再从高句丽获得一些军粮钱财。” 两个老狐狸对视一笑。 他们二人态度一致时,李世民几乎不会有任何的反对。 “另外,臣觉得,可以将消息暗中透露给渊盖苏文。”长孙无忌随即也出班说道。 “以及百济和新罗。”房玄龄赞同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若是让这两国知晓,定然不会放过袭扰高句丽的机会,如此一来,渊盖苏文也会忌惮,不会对高丽王动手。” 这群老狐狸啊。 温禾站在这,赫然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白兔。 比起他们,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从宫中离开,温禾失去了一颗拳头大小的东珠,只拿走了一百贯当做补偿了。 翌日的朝议他没有参加,但朴之休当天下午再一次的到他府上。 笑脸盈盈的送了一大箱子的礼物,还有几颗高句丽特产的人参。 等把人送走后,温禾看的都没看,就将这些东西都送进宫去了。 因为见高句丽使者浪费了他一天的时间,李世民特意给他补了两天的假期。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休息,羊毛工坊那边就传来消息了。 “之前送来的羊毛都已经处理完毕了,全部编织成羊毛线了,另外北面传来消息,今年大雪封路,新的一批羊毛至少要到开春才能送来了。” 来报信的是之前那个陈大海。 他和之前几个二队的百骑因为露了身份,所以现在已经被温禾调到了一队去了。 “有劳了,这一次看守羊毛工坊的兄弟们都记上一功。”温禾拍了拍他的肩膀,奖赏道。 “多谢小郎君。”陈大海躬身谢过。 随后温禾便让他去叫人送一些羊毛线到他府上。 几日后。 李世民意外得知了一个让他有些愕然的消息。 “你是说,那竖子这几日在府里做女红?” “嗯,是,已经告假好几日了,奴婢去问了才知道,高阳县子好像在给温小娘子做冬衣,据说三位殿下和太子殿下都有。” 高月之前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格外意外。 堂堂开国县子,居然在家里做女红。 这事如果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冬衣?羊毛!” 李世民猛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把高月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询问。 “陛下?” 李世民嘴角高高的勾起,眼中泛着微光,对他说道。 “去万春殿请皇后换便衣,把丽质也叫上,随朕出宫。” (本章完) 第305章 男儿做女红没什么丢人的 第305章 男儿做女红没什么丢人的 高阳子府的书房外,阿冬一路小跑而来,额上沁着细汗,连气都没喘匀,抬手就要叩门。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手腕。 阿冬猛地一惊,回头便撞进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眸。 竟是陛下! 他顿时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朝不远处的周福投去求助的目光。 周福也是一脸无奈。 方才见陛下与皇后突然到访,他忙给阿冬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通报小郎君,没成想这小动作正好被陛下看在眼里。 “你们倒是忠心。” 李世民瞥了眼阿冬,又回头看向周福,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话音刚落,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阿冬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李世民一记眼刀瞪了回去,只能讪讪地退到一旁。 就在这时,书房内传来温禾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慢慢来,别急。线越是乱,越不能心急,找到线头,自然迎刃而解……李泰,你再拿毛线缠来缠去,信不信我用它把你吊到院外的树上?” “先生,这织毛衣的活计,让织女来做便是,为何非要我们亲手弄啊?” 是李泰的声音,满是委屈和抱怨。 紧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这分明是巴掌拍在脑袋上的声音。 李世民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挑。 这竖子,又打朕的儿子! 还没等他推门,里面又传来温禾的训斥,语气却比刚才缓和了些:“你要送给陛下和皇后的寿礼,难道不该亲手做,才显得出孝心?” “若是让别人代劳,和去坊间买个现成的有什么区别?如何能让陛下和皇后感受到你们的心意?” 李世民放在门框上的手停住了。 他侧耳听着,书房里隐约传来线轴滚动的声音,还有温禾低声指导的话语:“李泰,你那针脚歪了……李佑线要拉紧些……” 一旁的长孙无垢看得清楚,自家二郎方才还带着几分怒意的嘴角,不知何时已悄悄上扬,眼底的锐利也化作了柔和的暖意。 “原来他们在做这个。” 长孙无垢轻声道 李世民没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 只见书房内,温禾正坐在矮榻上,手里拿着两根竹针,指尖缠着一团灰线,动作略显笨拙地织着什么。 四小只围坐在他身边,面前摆着各自的线团和竹针。 李恪正蹙眉和打结的线头较劲,李泰捂着脑袋噘着嘴,手里的毛线却缠成了一团乱麻,最小的李佑则拿着竹针,有样学样地戳着线团。 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在孩子们认真的脸上,连温禾那带着几分不耐烦的侧脸,都显得柔和了许多。 “先生,你看我这针脚对吗?”李恪举起手里的半成品,是一片织得还算平整的灰色布片。 温禾扫了一眼,点头:“还行,比昨天强多了。记住,每一针都要拉紧,不然穿起来不暖和。” “那……阿耶会喜欢吗?”李佑小声问,手里的竹针差点掉在地上。 “用心做的,陛下自然喜欢。”温禾的声音不自觉放软。 门外的李世民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方才那点儿子被打的不快,早烟消云散了。 他回头看了眼长孙无垢,两人眼中都带着笑意。 “走吧。”李世民轻轻合上房门,放低了声音。 “别打扰他们。” 周福和阿冬见状,都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走到庭院里,长孙无垢忍不住笑道:“没成想嘉颖还会教孩子们做这个,倒比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还懂得教他们用心。” 李世民哼了一声,语气却满是欣慰:“这竖子,总算做了件正经事。” 他想起自己收到过的那些惊喜。 从改良的曲辕犁,到能望远的“千里镜”,再到如今这亲手织的毛衣…… 这少年总能用些稀奇古怪的方式,带来意想不到的温暖。 只是可惜,这一次的惊喜被他撞破了。 “对了。”李世民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周福。 “其他的羊毛,可都处理好了?” 周福躬身回道:“回陛下,都已经处理好了,小郎君说要等几位小殿下织好了毛衣,就送进宫去。” “嗯。”李世民点头,嘴角噙着笑。 “看来,朕不久后,朕就能穿上那青雀他们亲手织的毛衣了。” 长孙无垢失笑的摇了摇头。 可惜她有气疾,没办法穿孩子们亲手织的毛衣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正堂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意融融。 而书房内,温禾还在和乱成一团的毛线较劲,嘴里念叨着:“李泰,说了多少遍,别把线绕到自己脖子上,你是想给陛下织个上吊绳吗?” “哎呀先生我错了!” 李泰惨叫了几声,可惜这个时候,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已经离开此地了。 前院的暖阳下。 李丽质正围着温柔转圈圈,手指轻轻拂过她身上那件灰色的羊毛衣,触感柔软蓬松,带着几分新奇的暖意。 “摸着是舒服,就是颜色太素了。” 她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憨。 “就没有些鲜亮好看的颜色吗?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喜欢裘衣和锦袍。” 在她看来,这般灰扑扑的衣裳,远不如狐裘的华贵、锦缎的绚烂,实在配不上温柔。 温柔摇了摇头,低头摸了摸身上的毛衣,小脸上满是珍视:“阿兄说,这是穿在里头的,外头再配上好看的衣裳就好啦。” 虽然颜色素净,可这是阿兄亲手为她做的。 李丽质还是不太喜欢,眼珠一转,拍着胸脯道:“我那儿有件白狐裘,毛光水滑的,可好看了!下次我带来送给你!” 她总觉得,温柔该穿更金贵的衣裳,温禾也太“小气”了,竟让妹妹穿这种不起眼的羊毛衣服,想来定是不如裘衣舒服。 温柔茫然地眨了眨眼,小手紧紧攥着毛衣的衣角:“可是……这是阿兄亲自做给我穿的,天底下独一件呢。” “唔。” 李丽质闻言,小嘴微微鼓起,指尖再次触碰到那件羊毛衣。 阳光落在衣料上,泛起一层柔和的绒毛光泽。 她忽然有些莫名的吃味。 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有人特意为她做过一件衣服呢。 “那……” 她犹豫了一下,拉着温柔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声音软了下来。 “你能不能让温禾也给我做一件?虽然这衣服看着不那么好看,可我也想要一件独属于我的。” 不远处的宫女们闻言,都忍不住暗自诧异。 谁不知道五公主是陛下和皇后的心头肉,宫里的衣饰哪一件不是精工细作,放眼天下也是独一份的? 可公主此刻竟羡慕起一件灰扑扑的羊毛衣,还盼着高阳县子亲手来做,实在让人费解。 温柔听了,立刻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真诚:“好呀好呀,阿兄说过,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肯定会给你做的,等回头我就去说!” 李丽质没听出“以后就是一家人”这话里藏着的深意,只当是温柔应下帮她求毛衣,笑得眉眼弯弯,像檐角挂着的新月,明媚又娇憨。 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正叽叽喳喳地商量着毛线的颜色,浑然没察觉前院入口处,李世民和长孙无垢已悄然立在那里。 “什么叫以后就是一家人!” 李世民眉头一挑,不满地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沉脸。 长孙无垢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莞尔。 自家二郎又在闹别扭了。她故意打趣:“这婚事可是二郎你亲口定下的,难不成现在要反悔?” “朕哪里反悔了!” 李世民立刻反驳,梗着脖子强辩,“只是旨意还没下到宗正寺,那竖子要是在外头胡咧咧,传出去岂不是坏了皇家名声?” 长孙无垢抿嘴轻笑。作为枕边人,她再清楚不过。 陛下心里巴不得温禾和丽质赶紧长大,好把这桩婚事敲得死死的,免得夜长梦多。 只有订了亲,才能将温禾牢牢的锁在长安中。 只是这话,她才不会拆穿。 不多时,温禾带着三小只从书房出来透气。 今日的课程总算结束,接下来是他们自由研习的时间。 往常这个点,李泰准会溜到后院猪圈,去看他那群被戏称为“小颉利”的小猪。 李佑会抱着温禾给的力学和化学启蒙书,找个角落自顾自的研究去。 温禾本也没指望他懂,只当是给孩子找个打发时间的兴趣。 李恪则总爱凑到温禾画的那张粗糙世界地图前,对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大洲轮廓发呆。 而温禾自己,多半是找个晒得着太阳的地方,蜷着身子补觉,等着开饭。 可今日,他刚带着三小只走到前院,就撞见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顿时四人都傻眼了。 “微臣拜见陛下,皇后!”温禾反应最快,连忙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李泰三人也慌忙跟着行礼。 看着他们四个一脸错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模样,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嘴角竟忍不住勾起一抹孩子气的笑。 长孙无垢瞧着他这副模样,也不禁失笑。 堂堂大唐天子,竟像个恶作剧成功的顽童,实在难得。 “都起来吧。”李世民清了清嗓子,努力板起脸,可眼底的笑意藏不住。 “朕听说你最近在做女红,可知这都快成了长安士人的谈资?” 李世民故意板起脸,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质问。 温禾却满不在乎,挑眉回道:“陛下先前还说,要让微臣教皇后织羊毛衣呢。” “若是微臣被他们笑话,那日后他们定然因为此事也会笑话皇后,笑话微臣不要紧啊,可皇后是国母,母仪天下,若是他们笑话,岂不是欺君罔上?” “依臣看,这些嚼舌根的,都该扔进百骑营好好管教。” 李世民本想逗逗他,没料被反将一军,愣了愣竟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一时语塞。 这竖子还真是巧舌如簧啊。 “陛下的意思是,男儿当以文武为重,不该沾这些女儿家的活计。” 长孙无垢见李世民被绕进去,笑着打圆场,点出关键。 “启禀皇后,事无男女之别。” 温禾昂着头,胸膛挺得笔直。 “所谓男耕女织,不过是因个体擅长不同,与性别无关。” “微臣觉得,男儿做女红没什么丢人的,何况这羊毛之事,能让天下百姓冬日暖衣,乃是大大的善举,比那些空谈经义的酸儒强多了。” 长孙无垢闻言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孩子,倒会说话。” 李世民也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你这口中的歪理一直都是这么多,不过……歪理也是理。” 他转头对不远处侍立的高月嘱咐。 “高月,记下温县子这番话。” 高月先是一怔,随即会意,躬身应下。 陛下这是要让她寻机会传开,让那些笑话温禾的人知道,这位高阳县子心中装着的,是惠及万民的大义。 好好的羞煞那些人。 其实说白了,还是说给那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和庶民听的。 “好了,说正事。” 李世民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起来。 “既然说起羊毛衣,元日后府兵便要开赴北方,只剩不到十日。一万件,能赶制出来吗?” 这才是他今日到温禾府上的真正原因。 这可关系到他的信誉。 羊毛已备妥,温柔身上的毛衣也证明了衣物可行,眼下最关键的便是时间。 “来得及。” 温禾笃定道。 “只需陛下传旨,让府兵家眷聚集起来,到时候……” 他话说一半顿住了。 按先前李世民的想法,这件事本是让长孙无垢牵头主持。 可皇后有气疾,羊毛絮难免引发不适,实在不宜操劳。 那该让谁来做这件事? 李丽质年纪太小。 李承乾身为太子,出面主持女红之事又有损储君威仪。 府里的三小只更不必说,根本不可能参和进这件事情。 而后宫妃子,李世民也不可能让她们压过皇后的。 所以温禾犯了难,看向李世民,等着他拿主意。 李世民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眉头微蹙:“此事确实需要有一人牵头,你是男子不适合厮混在女子之中,皇后又有气疾,如此……” 他沉吟片刻,目光忽然锁定了一个人。 (本章完) 第306章 阿娘,颉利没多少只了 第306章 阿娘,颉利没多少只了 “便让丽质跟着你学,到时候设个屏风,让皇后在旁陪同便是。” 李世民看向李丽质,眼中带着几分期许。这已是眼下最妥当的安排。 长孙无垢的气疾不算严重,有屏风隔绝羊毛絮,便不会受侵扰。 皇后出面镇场,既能凝聚人心,又能借此事进一步稳固她在朝野间的声望。 而丽质跟着学习主持,既能习得处事之道,又能落下孝心名声。 可谓一举三得。 而且她还是女儿身,即便是在军中有了名望,日后也不会被李承乾所忌惮。 李二这一手玩的不可不漂亮。 “丽质,这两日你便在此好生跟着温禾学,不可贪玩误事。” 李世民难得用这般郑重的口吻对李丽质说道,目光里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阿耶放心,我定会好好学的!” 李丽质连忙应下,心里却偷着乐。 只要能留在高阳子府,不用回宫,哪怕学织毛衣也乐意。 至少能天天和温柔凑在一起,总比在宫里对着那些规矩强。 “你这小丫头,莫要因私废公。” 长孙无垢一眼看穿女儿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玩心太重。 李丽质连连点头,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生怕阿耶阿娘下一秒就变卦要带她回宫。 “嗯,时候也不早了,咳咳。” 李世民看了眼院外的日头,忽然轻咳一声,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住了。 众人都有些茫然,陛下为何突然欲言又止。 温禾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若是陛下真想回宫,断不会这般欲言又止。 还是高月机灵,立刻上前打圆场:“启禀陛下,此刻时辰不早,若是这会儿回宫,怕是要耽误午间用膳了,不如今日就在高阳县子府用顿便饭?” 这话听着有理,实则在场的人都清楚。 陛下与皇后素来节俭,每日只按寻常百姓的规矩用两餐,早膳已过,晚膳尚早,哪来的耽误用膳? 分明是高月瞧出了陛下的心思,给了个台阶。 “咳咳,也罢,那便给这竖子一个面子,留下来用饭好了。”李世民故作沉吟,还不忘给高月递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那模样仿佛真是勉为其难。 温禾在心里默默“呵呵”两声。 这李二,戏还挺足。 “听说之前,陛下常在你这吃猪肉?” 长孙无垢笑着看向温禾,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显然,皇后也早听过高阳子府里猪肉的名声,想来尝尝鲜。 温禾正想应下,一旁的李泰却急了,小脸皱成一团,连忙道:“阿娘,颉利没多少只了!” “啊?”长孙无垢愣了一下,满脸茫然。 “青雀说什么胡话?什么颉利?” 李世民没好气地笑出声,指着李泰对长孙无垢解释:“这小子,把后院那些小猪仔叫‘颉利’呢,不知怎地就起了这么个名字,还天天念叨着要‘养肥了再宰’。” “原来如此。”长孙无垢恍然大悟,忍不住失笑,伸手将李泰拉到身前,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 “你这孩子,也太过胡闹了,这名字若是传到突厥那边,岂不是要无事生非?” 李泰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李世民轻笑一声,摆了摆手:“不过是孩童的玩笑罢了,不打紧。” 他心里却另有盘算。 就算突厥人知道了又如何? 如今大唐府库渐丰,兵甲充足,唯一缺的便是粮草。 待粮草齐备,他便让李靖率领大军北上,直捣东突厥王庭,届时将颉利可汗生擒活捉,带他来瞧瞧后院这群“小颉利”! 其实长孙无垢哪里真在乎那些猪叫什么名字,她不过是担心李世民会因此责怪李泰。 如今见陛下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便知是自己多心了,当下也不再多言,只笑着摇了摇头。 “那便看嘉颖如何安排了。”长孙无垢笑脸盈盈地望着温禾。 温禾点头,对周福吩咐:“让后厨杀只猪,炖个红烧肉,剩下的肉便烤了吧。” 闻言,长孙无垢又特意对周福叮嘱,语气温和:“不必太过铺张,家常便饭就好。” 周福看了眼温禾,见自家小郎君点头,这才躬身退下吩咐。 说是家常便饭,他却不敢真弄得寒酸。 毕竟是陛下皇后驾临,总得体面些。 “这竖子不喜分餐,今日便围坐在一起。”李世民大手一挥,示意众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前。 除了李承乾不在,今日算是人最齐的一次。 他特意让温禾多备些饭菜,稍后装在食盒里,回宫后送去给李承乾。 之前长孙无垢说要品尝猪肉。 可面对那一桌油腻腻的炖肉,她吃的并不多。 特别其中的一道杀猪菜,看着上面的猪血和猪肠,长孙无垢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下筷。 反倒是李世民吃的不亦乐乎,这一桌的猪肉他吃了至少大半。 温禾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打开了李二什么奇怪的口味。 他哪里知道,李二本就喜欢吃肉。 可他一贯节俭,而那羊肉偏贵,他便舍不得吃。 如今有了这便宜的猪肉,虽然比起羊肉要肥腻,可却解了他的口舌之欲。 要不是长孙无垢拦着,他能把那锅炖肉都给吃了。 “等这些猪都出圈了,送一些到宫中来。”李世民吃的满嘴流油,完全没有看到一旁正盯着一个猪蹄委屈的李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用过饭后,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便准备回宫。 临走前,长孙无垢拉着李丽质细细叮嘱,让她不可胡闹,不可随意出府。 得了女儿的保证,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李世民离去。 谁知皇帝皇后刚走,李丽质就迫不及待拉住温禾的袖子,满眼期待地问:“温禾,我们去哪里玩?” 温禾无奈道:“公主莫不是忘了,方才皇后的叮嘱?” “你别叫我公主嘛。” 李丽质轻轻晃着他的衣袖,鼓着小嘴撒娇。 “不玩就不玩,那你快教我织羊毛,等我学会了,你再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她晃得愈发用力,大有温禾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 “好好好,我答应你。”温禾被她缠得没法,只能点头。 李丽质顿时开心得跳起来,眼底的雀跃藏都藏不住。温禾瞧着她这模样,心里暗自叹气。 看来她在宫里是真憋坏了,这点小事竟能高兴成这样。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学?” 李丽质拉着温禾往书房跑,像只快活的小雀儿。 温柔也颠颠地跟在后头,手里还抱着一团浅粉色的毛线:“阿兄,我也想学!” 温禾被两个小姑娘拽着,脚步踉跄地进了书房。 看着桌上摆着的竹针和毛线,他忽然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清闲了。 他的假期啊! 不知是不是为了想要早点出去玩。 李丽质学的格外认真。 只可惜她年纪太小了,拿不稳竹签,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织出了一小块来。 “已经很棒了。”温禾想着不让小丫头太伤心,便鼓励道。 “真的吗?” 方才还犹豫郁郁的李丽质眼前一亮,抬起头眨了眨眼。 “当然。” “那我把这个送给你。”她咧着小嘴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看着她递来的一方羊毛布,面对她期待的目光,温禾也只好收下了。 只是这么小块,好像也只能做个手套了。 总不能留着当手帕吧,羊毛手帕,想想都觉得刺嘴。 不过这也算她出师了。 毕竟是个小孩子,温禾也不期待她真的能织出一件成衣来。 “那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吗?”李丽质又跑来拽住了温禾的衣袖。 温柔也连忙站起来。 两个小丫头,就这么直戳戳的投来目光。 那水汪汪的大眼,让温禾都不忍心去拒绝。 “好,带你们去玩。” 随后温禾便让阿冬去备车,带着两个小丫头去了一趟东市。 “高阳县子新作三国演义第十回到二十回,新鲜出炉咯,快来听啊!” 一间茶楼外头。 只见一个小二高声吆喝着。 街上不少人闻言,纷纷朝着那茶楼走去。 没过多久,里面已经人头涌动了。 “三国演义,温禾,是你的写的吗?”李丽质听到高阳县子四个字,目光便朝着温禾投去。 “是阿兄写的。” 不等温禾承认,一旁的温柔便快速的点着头。 “那我也要听,快些,要不没位置了。” 两个小丫头就这么拽着他朝着茶楼走去。 好在这茶楼规模不算小,在二楼也专门给贵人留的雅间。 要不然这么多人,温禾肯定拒绝进去。 等他们到了雅间就坐,茶点都上齐了之后,只见楼下的高台上,走上去了一个身穿儒袍的说书人。 “今日要讲的便是那《三国演义》中的第十回,勤王室马腾举义,报父仇曹操兴师。” “上回书说到,李傕郭汜破长安,挟天子乱天下,说那李、郭二贼欲弑献帝……” 说书人说的绘声绘色,温禾却感觉有些无聊。 少了一块惊堂木,也没有那定场诗,这个时代的说书人还得再精进一些。 不过两个小丫头倒是听的认真。 只是这三国她们应该也就是听个热闹而已。 (本章完) 第307章 这高阳县子,果然俊俏 第307章 这高阳县子,果然俊俏 两日后,长安城曲池坊。 冬日难得的暖阳穿透云层,洒在曲池江畔的梅林上。 红梅依旧开得如朝霞般绚烂,只是今日的梅林旁,少了几分文人雅士的风流,多了几分军伍的刚硬气息。 “你这婆娘,一会可别给某丢人,里头待着的可是公主和皇后!” 一个身着布衣的汉子站在梅林外,嗓门洪亮如钟。 他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一看便知是军伍出身。 他身旁的妇人穿着浆洗得发白的布裙,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性子却大大咧咧的,闻言白了他一眼:“知道了知道了,从家里出来你就絮叨没完,好像我多给你丢人似的!” 她手里攥着个粗布包袱,里面裹着针线。 那是兵部派人提前分发的羊毛线和竹针。 不远处,另一对夫妇的光景却截然不同。 妇人穿着半旧的襦裙,双手紧紧绞在一起,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利索:“公、公主与皇后殿下在前,万一我做错事了可怎么办?”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忍不住失笑,伸手握住妻子的手,掌心的厚茧蹭得她手腕发痒:“娘子不必如此,你自小读过书,难道还比不上那些村妇出身的?放宽心便是。” “可这是你晋升旅帅的关键时候……” 妇人依旧忧心忡忡,声音发颤。 “妾身怕耽误了郎君的前程。”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带着暖意:“傻娘子,陛下让家眷来学织毛衣,本就是体恤将士的心意,哪会因此苛责?再说了,你能来,某就已经欢喜得很了。” 他这娘子自小家中落没,性子便越发胆小,这次还是他磨了半天才肯来的。 再往远些,又是另一番景象。 往日里总是妻子送郎君上战场,今日却反过来。 汉子们站在梅林外,看着自家婆娘整理衣襟,再三叮嘱:“进去后少说话,多学着点。织得快些,也好让弟兄们早些穿上暖衣。” 两日前,李世民从温禾府中回宫后,便让兵部传了旨意。 令长安附近的统军府派遣代表前来曲池坊。 毕竟需要冬装的府兵太多,一万件羊毛衣,总不能让一万户家眷都挤来,便让各府推选军官家中手艺灵巧妇人。 今日到场的男子,至少也是正七品上的队正,还有少数几位从六品下的旅帅。 他们都是大唐军中的基层军官,大多是靠着一刀一枪的军功,从普通士卒一步步爬上来的好汉子。 “都到齐了吗?” 一个禁军的校尉站在梅林入口,手里拿着名册清点人数。 见人差不多到齐了,他抬手朗声道:“诸位娘子随我来,高阳县子早已备好了场地,公主殿下和皇后娘娘在里头等着呢。” 妇人们互相看了看,有的紧张得手心冒汗,有的强装镇定挺直了背,跟着校尉往梅林深处走去。 汉子们留在原地,望着妻子们走进梅林的背影,心里头既有期待,又藏着几分莫名的忐忑。 谁能想到啊,自家婆娘竟有机会得见天颜! 那可是皇后殿下,他们这些基层军官,这辈子都未必能得见一面。 便是陛下,也只在大朝会时远远瞧过一次轮廓。 日后回到营里,跟弟兄们说起来。 “我家那口子,可是见过皇后和公主的!” 光是这一句,好似就能光宗耀祖似的。 便是家中儿女将来订亲,这也是桩能让媒人高看一眼的体面事。 梅林深处,一道素色屏风立在暖阁前,屏风上绣着松鹤延年的纹样,针脚细密,墨绿的松针衬着丹红的鹤顶,雅致又喜庆。 屏风后隐约能看到两道端坐的身影,正是长孙无垢与李丽质。 前者依旧端庄典雅,后者显的有些紧张。 温禾站在屏风侧,看着低声对身旁的李丽质道:“别紧张,就像在家教温柔那样就行,她们都是来学手艺的,又不是来考较你的。” 李丽质攥着手里的竹针,指尖微微发颤,竹针冰凉的触感反倒让她定了定神。她用力点头:“我知道!” 今日她特意穿了件浅粉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枝缠枝莲,头上只簪了支素银簪子,少了几分皇家公主的娇贵,多了几分邻家少女的亲和,瞧着倒像个跟着大人学事的小姑娘。 屏风后,长孙无垢端坐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串菩提子,听着外面渐起的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她特意让宫女将场地布置得简单些,暖阁里烧了地龙,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梅香,倒不像个皇家场合,更像寻常富贵人家的内院。 不多时,那些军官的家眷便在宫女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诸位娘子,请按方才领的号码牌,到相应的位置就坐。” 说话的是长孙无垢的贴身宫女,举止端庄,声音清亮的说道。 妇人们虽不认得她的身份,可瞧着那沉稳的气质和精致的衣料,便知是位“贵人”。 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按着号码牌上的数字,找到铺着垫的矮凳坐下。 一时间,暖阁里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屏风方向,反倒让屏风后的李丽质紧张起来。 她小手绞着裙摆,小声唤道:“阿娘……” 长孙无垢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指尖带着暖意:“安心,有嘉颖在一旁陪着你,不必害怕。她们都是将士的家眷,心思最是淳朴,你好好教她们便是。” 她其实打心底里乐意让丽质做这件事。 皇家儿女,不该只困在宫墙里描龙绣凤,能像当年的平阳昭公主那般,为家国出份力,才是真的体面。 李丽质闻言,偷偷回过头,朝着屏风外的温禾望去。 温禾当即扬起嘴角,给了她一个宽慰的微笑,胳膊竖起悄悄向下一挥,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小姑娘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扬起小脸,跟着宫女绕过屏风,走到了妇人们面前。 “皇后殿下、五公主殿下驾到。” 随着宫女一声清亮的唱喏,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 “拜见皇后殿下,拜见公主殿下!” 妇人们慌忙从矮凳上起身,学着来时教的规矩福礼。 只是大多人都是头回行这样的礼,手忙脚乱的,有的弯腰太急,裙摆扫倒了脚边的线团。 有的忘了屈膝,竟学着男子的模样作揖,胳膊肘还撞到了旁边的人。 一旁侍立的宫女们看着这景象,都忍不住低下头,偷偷憋着笑。 “诸位娘子请起。” 李丽质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稚嫩,却努力说得清亮些。 妇人们依言起身,忍不住悄悄抬起头,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前面的公主,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穿着浅粉色的襦裙,手里还攥着两根竹针,瞧着比自家闺女大不了几岁,乖巧可人得紧。 而屏风后面的皇后,虽然看不清真容,可依稀还能看到几分端庄的轮廓。 至于在场唯一的那个小娃娃,应该就是传闻中的高阳县子了吧。 果然长的俊俏。 和公主站在一起,好似那庙宇里面的神童玉女似的。 “咳咳。” 温禾被看的有些不太自在。 面前这些妇人,可不似那些高门中的贵妇娘子。 这些人中不乏有那种性格彪悍的。 要不是今日有皇后和李丽质镇场,温禾相信,决计会有不少人过来给他说亲讲媒。 “开始吧。”温禾淡淡的说了一句。 一旁的宫女点了点头,高声道:“请诸位娘子入座,一会公主殿下会亲自示范,由奴婢在一旁讲解,若是有不懂之处,请勿中途打断,等公主示范结束后,再统一发问,可否明白?” “是。” 妇人们齐声应了一句,然后将目光都投向了李丽质。 后者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后,娇声道:“那我们开始吧。” 这一声,好似蜜,让在座的那些妇人们感觉自己的心都快化了。 温禾看着她逐渐从容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小丫头的手法已经不像是之前那么生疏了。 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也在极力的控制住。 她声音有些小,好在身边有宫女帮衬着,那些个妇人也能清楚的听到。 温禾就在一旁看着,喝着蜜水吃着糕点,倒是格外的悠闲。 看着那些飘落的梅,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这个时代没有相机,要不然将这一幕拍下来,绝对会是一副上佳的作品。 听着窸窸窣窣的织线声,温禾不由得觉得眼皮沉重。 竟然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鼻子有些发痒。 赫然感觉身边有个人影,他猛然睁开眼睛,就听到“呀”的一声。 只见李丽质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慌忙的逃开了。 温禾摸了摸鼻子,赫然感觉到一股梅的清香。 抬头朝着李丽质看去,只见小丫头已经躲到一个宫女的身后了。 “结束了?” 察觉到周围没了动静,温禾慵懒的站起身来。 “早结束了,你都睡了两个时辰了,阿娘都回宫了。”李丽质俏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温禾闻言,有些讪讪。 实在是今日这暖阳,让人睡的格外舒服。 “那你怎么不回去呢?”温禾笑着问道。 李丽质小脸一红,眼眸转了一圈,娇嗔一声:“阿娘允准的,我是想去你府上找小柔玩,可不是为了等你醒来的。” 这话怎么感觉好像是在强行解释呢? “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李丽质有些慌乱的催促道。 温禾也没有多想,笑着点了点头,随着她一起朝着外头走去。 就当二人来到外头时,前方忽然走来了一群人。 (本章完) 第308章 朕从不信什么长生不老 第308章 朕从不信什么长生不老 十余人皆是身着甲胄的军士,玄甲卫见此情形,第一时间握住了腰间的横刀,护在温禾与李丽质身前,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可是高阳县子在前?” 那群人中走出一个络腮胡汉子,他身上的甲胄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刚从营中赶来,对着温禾拱手抱拳问道,声音洪亮如钟。 “某是。” 温禾警惕地打量着面前这些人,脚步微不可查地向后挪了半步,将李丽质护在身后。 小姑娘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小手不由自主地拽紧了他的衣袖,指节都有些发白。 下一秒,只听得“唰”的一声脆响,金属甲片碰撞的声音齐齐响起。 那些军士竟在同一时间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我等代替关内府兵,拜谢高阳县子大恩!” 十余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梅林里的积雪簌簌落下。 李丽质彻底懵了,下意识往温禾身后缩了缩;温禾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快步上前,将刚才说话的汉子扶起来:“诸位快快请起!这是作甚?” 他是真的愕然。万万没想到,这些军士竟会特意守在此处等他,还行此大礼。 “若不是县子,只怕我等弟兄年后去北疆,真要在冰天雪地里挨冻了!” 那汉子被扶起时,声音依旧带着激动,眼眶都有些泛红。 “此前也多亏县子,揪出了克扣军饷的贪官,才让弟兄们出发前,能给家里多留些银钱过冬,这份情,我等记在心里!” 他说罢,身后的军士们又齐齐躬身,再次行礼。 温禾这次没敢受,连忙侧身避开,郑重回礼:“诸位言重了,当兵吃粮饷,本是天经地义,冬日备暖衣,亦是朝廷体恤。无论是军饷还是羊毛衣,都非在下之功,乃是陛下仁德,是朝廷诸公谋划,诸位要谢,该谢陛下,谢大唐!” 他这话并非谦虚。这些军士虽无坏心,可这份盛情实在太重,重到让他脊背发凉。 若是今日受了这礼,传出去说“高阳县子深得军心”,以李世民的性子,怕是夜里都要多翻几个身。 其他朝代尚且罢了,如今皇位上坐的可是那位玄武门杀出来的主儿,对军权的敏感程度,比谁都高。 温禾可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发现身上被人盖了件明黄色的袍子。 那汉子闻言,脸上的激动淡了些,却依旧坚持道:“陛下仁德,朝廷体恤,我等自然铭记。” “可县子为弟兄们做的实事,也容不得我等装傻!羊毛纺织的法子是您想的,贪官是您揪的,就连教家眷织毛衣的法子,也是您手把手教的……这些,弟兄们都记着呢!” 温禾一时间也不知该说这些人憨傻还是老实,只能哭笑不得地强调:“是陛下,这一切都是陛下吩咐我做的。” 那些军士闻言,脸上都露出几分困惑。 “都说高阳县子淡泊名利,以前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人群中忽然有人拍着大腿悟道。 “何意啊?”身旁的同伴一脸茫然。 “你们想啊,”那人望着温禾,声音越发响亮。 “先前高阳县子立了多少功劳?火药、改良弓弩……换作旁人,早就穿上绯色官袍了,可他如今还是个从七品!这不是淡泊名利是什么?” 周围的军士顿时眼前一亮,齐齐点头:“原来如此!” “诶诶,别胡说!”温禾连忙摆手,“我这是年岁太小,陛下怕我担不起太重的担子罢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古代人脑补起来,丝毫不输后世的网络小说读者。 “对对对!”先前那粗犷汉子朗声喊道,“日后高阳县子必定公侯万代!” 一石激起千层浪,十几个军士齐声呐喊:“高阳县子公侯万代!” 声音震得梅林嗡嗡作响,路过的行人都被吓了一跳,远远望着这边,还以为有人在此密谋造反。 “公侯万代,嘻嘻。” 李丽质觉得有趣,也跟着挥着小手喊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温禾那张堪比苦瓜的脸。 他只想安安稳稳赚钱啊! 当初搞羊毛纺织,不过是看中了衣服生意来钱快。 毕竟玻璃产量有限,哪比得上冬衣刚需? 可万万没料到,竟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温禾暗道不好,再这么下去,传到李世民耳中,指不定会曲解出什么意思。 他当即提高嗓门,大喊一声:“应该是陛下天恩浩荡,皇后仁德贤良!让我们遥祝陛下万万岁!” “遥祝陛下万万岁!”李丽质反应极快,挥着小拳头跟着高呼,清脆的童声混在军士的呐喊里,格外响亮。 在场的军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纷纷高声附和:“陛下万万岁!” 看着众人群情激昂地喊起口号,温禾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他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 “高呼朕万岁?” 立政殿内,李世民摩挲着案上的奏折,闻言不禁勾了勾嘴角,眼底漾起几分笑意。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将那抹笑意衬得愈发真切。 “这定是温禾那竖子搞出来的名堂,也就他会说这‘万万岁’的新鲜词。” 他放下奏折,指尖轻叩着案面,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藏不住一丝纵容。 还记得第一次带温禾去见父皇时,那小子张口便是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喊得又急又响,让他都错愕无比。 当时他只觉得颜面尽失。 那般场合,本当盛气凌人,偏这竖子弄出些旁门左道的礼数,让他的气势顿时一泄。 可今日再想起这三个字,竟莫名觉得心头畅快。 算是那竖子有心了。 “奴婢瞧着,高阳县子这是真心祝福陛下。” 一旁侍立的高月见缝插针,语气里满是奉承,却也不全是虚言。 他跟着陛下多年,看得出陛下对温禾的看重,早已不是寻常君臣。 李世民却收敛了笑意,望着殿外光秃秃的梧桐枝,轻声叹道:“万岁?朕虽以天子之名牧养万民,终究是凡胎肉体,寿数自有定数,怎能真个万岁?” 这话里藏着几分怅然。他还有太多事要做。 北疆未平,突厥未灭,漕运要改,均田要推,还有那高句丽的血海深仇。 这大唐的江山,百废待兴。 都需要他来执掌权柄。 可岁月不饶人,他才二十八岁,可鬓角的白发已悄悄冒了出来,夜里批阅奏折久了,腰脊也会隐隐作痛。 一想到这些,便忍不住长叹。 高月闻言,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忽然想起件事,脸上顿时泛起激动的红光,连忙躬身道:“启禀陛下!前几日黄春来报,说高阳县子正派人秘密寻访孙神医的踪迹。” “听说这位孙神医有妙手回春之能,能令白骨生肉,说不定……说不定高阳县子是想为陛下寻访长生不老药呢!” “住口!” 李世民脸上的怅然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凛冽的寒意,声音陡然沉了下去。 高月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发颤:“奴婢失言!奴婢罪该万死!”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温禾寻找孙思邈,是为了皇后的气疾,为了叔宝的旧伤,不是什么长生!”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 “朕也从不信什么长生不老!” 他缓缓起身,龙袍的下摆扫过案角,带起一阵微风。 “你以为,若真有长生药,始皇帝会病死沙丘?秦朝会二世而亡?” 他走到高月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汉武帝求仙问道,晚年却落得荒废朝政、修建行宫的地步,若非最后下了罪己诏,汉室江山险些动摇,前车之鉴摆在眼前,朕岂会重蹈覆辙?” 高月趴在地上,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这些话,看似好像是李世民在教训高月。 但更像是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去奢望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 他心中其实还有一段话没有说出口。 ‘何况,温禾那竖子常说,他来的时代,王朝帝制都成了过眼云烟,连王朝都有兴衰,人怎会有不死的道理?’ 所以他知道,与其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不如在有限的岁月里,多做些实事。 “陛下圣明。”高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还在发抖。 李世民摆了摆手,转身回到龙椅上坐下,眼底的寒意渐渐散去。 他并非真要责怪高月,这奴婢虽是揣度错了,却也是出于一片忠心,想让他活得长久些。 “起来吧。” 他淡淡道。 “往后莫要再提‘长生’二字,朕要的不是活多久,是这大唐能传多久,是百姓能安稳多久,不然这天下再次陷入隋末之时” ‘也不能再让后世陷入那竖子口中的五代之时。’ 李世民想到这,不由得振奋了一下精神。 “是,奴婢谨记陛下教诲。” 高月这才敢慢慢起身,低着头侍立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对了,郑元璹家眷可都安置了?”李世民坐下后,问了一句。 高月当即毕恭毕敬的上前,说道:“回禀陛下,郑元璹的正妻与其嫡女都被郑氏从教坊司赎回了,除了郑九郎外,其余子嗣都随其父前往崇州。” “郑五娘呢?可还在教坊司?”李世民问道。 “还在,不过奴婢特意嘱咐过,所以内侍省的人并没有为难她。”高月说道。 “嗯,如此一会便派人将她送往温禾府中,再赐三名宫女,当做是给他的赏赐。” 李世民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高月见状,心中顿时了然。 陛下虽然说长生之路虚无缥缈,可这心里还是喜欢高阳县子说的“万岁”。 这不,明明是未来的驸马,陛下却还是送了宫女去。 这在本朝可是前所未有的。 (本章完) 第309章 小郎君这般洁身自好,倒真是少见。 第309章 小郎君这般洁身自好,倒真是少见。 “阿兄早。” 翌日天刚蒙蒙亮,温禾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晃进前院饭堂。 假期的余韵还没散尽,浑身的骨头都透着股不愿动弹的慵懒。 若不是阿冬在门外连催带劝,他怕是能睡到日头晒屁股。 饭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往日也没这么多人啊。 而且还有几个没见过的。 不过此刻还没睡醒的温禾,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温柔穿着件水绿色的夹袄,正捧着个白瓷碗小口喝着豆浆。 三小只和李义府则围坐在另一张桌旁,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炊饼,显然已经吃了一会儿。 “见过先生。” 四人见温禾进来,连忙放下手里的吃食起身行礼。 温禾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坐吧坐吧,不用多礼。” 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桌面。 “今天不是博饦?” 往日里,周福知道温柔牙口浅,不爱吃太硬的东西,所以总爱做些汤汤水水的博饦。 可今日桌上摆的,却是实打实的炊饼,看着就顶饿。 “周伯说今日阿兄要去做事,得吃点顶饿的。” 温柔仰着小脸笑,露出一口尖尖的小白牙,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唉,苦啊。” 温禾拿起一块炊饼,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假期刚结束的第一天。 尤其是想到自己身上还挂着百骑、兵部、工部的一堆差事,头就更疼了。 百骑那边暂时没什么要紧事,兵部的军务轮不到他一个主事插嘴,工部的阎立德虽客气,可差事也不轻。 至于刑部……上次帮着揪出克扣军饷的贪官后,他是半点不想再沾那边的案子。 ‘李二也是,给我找了这么多活儿。’ 温禾在心里嘀咕,有时候真的想直接辞官,告小还乡得了。 当然,也就是想想,他这年纪,怕是连“还乡”的资格都没有。 “阿兄多吃些。” 温柔见他唉声叹气,笑着把自己面前的炊饼往他那边推。 “这个是咸的,我不爱吃,给阿兄。” 她人小力气也小,桌子又宽,手够不着,一使劲身子就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朝着地面扑去。 “小心!” 温禾心头一紧,猛地起身去扶。 可他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温柔身后的一个侍女比他更快,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了小丫头的腰,稳稳地将她扶回了座位。 “多谢了。” 温禾长舒一口气,对着那侍女道谢。 刚才那一下要是摔实了,温柔少不了要哭鼻子。 那侍女却垂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请小郎君恕罪。” “阿兄不凶的。” 温柔揉了揉衣角,看出侍女在害怕,仰着脸笑道。 “刚才是我自己不小心,他不会怪你的。” “嗯?” 温禾正想附和,忽然眉头一皱,心里莫名升起一丝异样。 他下意识地扫了眼饭堂。 今天的侍女确实比往常多了几个,面孔也生分得很。 还有刚才那侍女的声音…… 温禾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他眼眸微眯,不动声色地转头望去。 晨光透过糊着云母纸的窗棂,在饭堂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恰好落在那侍女低垂的侧脸上。 青布裙裾洗得发白,领口袖口却浆洗得笔挺,素净的脸上未施半点脂粉。 乌黑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用根简单的木簪固定着,看着和府里其他洒扫的侍女没什么两样。 可当他看清那张脸的轮廓。 手里的炊饼“啪嗒”一声掉回了盘子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不是之前在郑元璹府里,陪着演了一出“苦肉计”的郑五娘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成了他府里的侍女? 温禾心头猛地一沉。 他正怔忡间,周福端着一碟酱菜从外面走进来,见温禾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摸了摸满是皱纹的脸,疑惑道:“小郎君,老奴脸上有什么东西?” 温禾没接话,只是抬手指了指郑五娘,又扫过另外三个面生的侍女:“她和她们,是怎么回事?” “是阿耶叫人送来的!” 李泰嘴里还塞着半块炊饼,含混不清地抢在周福前面答道。 “陛下送来的?” 温禾愕然,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捏稳。 李世民好端端的,给他送这些宫女做什么? 尤其是郑五娘。 这可是罪臣之女啊。 “是今早就送来的。” 周福也跟着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陛下身边的高中官说,郑五娘是您之前便应下的,让老奴好生安置,老奴还以为是小郎君您提前打过招呼……” “什么叫我应下了?我何时……” 温禾话没说完,一回头,余光正好对上郑五娘抬起的眼。 那双眼睛里没了当日在郑家的怯懦,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可怜,像只受惊的小鹿。 “阿兄!” 温柔忽然从座位上跳下来,小短腿“噔噔噔”跑到温禾身边,攥住他的手轻轻晃着, “你就让她留下来吧!我都给她取好名字了,叫小梅,梅的梅,她长的好漂亮,就像是之前咱们看过的梅一样。” 小丫头仰头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分明是又要撒娇的架势。 温禾眼眸微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三小只的方向。 温柔向来单纯,哪懂什么给侍女改名字的门道? 这改了名字,就相当于认下了主仆名分,是明明白白的接纳。 这一招,小丫头肯定想不出来,定是三小只里哪个撺掇的。 李泰和李佑像是被烫到似的,察觉到温禾的目光,当即屁股一挪,悄悄往旁边缩了缩,和李恪拉开了半截距离。 那模样活脱脱在说“这事跟我没关系”。 李恪被两人卖得彻底,只能硬着头皮,放下手里的豆浆碗,小声道:“先生,小柔喜欢她,所以我才出的主意的,而且阿耶定下的旨意,不太好抗旨吧。” “阿兄,我真的喜欢小梅姐姐。” 温柔见温禾没松口,又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声音软绵绵的。 “她好可怜的,家里人都被抓了,就剩她一个了……” 温禾听得一阵无语。 妹妹啊,抓了她家里人的,可不就是你阿兄我么? 他看着温柔纯真的小脸,又看了看垂着头、肩膀微微发颤的郑五娘,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郎君放心。” 郑五娘,哦不,现在该叫小梅了。 这时忽然福了福身,声音虽轻,却说的格外认真。 “奴婢一定会尽心照顾好小娘子,绝不敢有半点别的心思,若有差池,任凭小郎君处置。” 温禾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问道:“你阿弟呢?” 李世民既然把她送到自己府里,那对于郑元璹小儿子肯定另有安排。 小梅的眼眶倏地红了,长长的睫毛上瞬间凝起一层水汽。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才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低声道:“不知……但宫中来人说,阿弟现在过得很好,有人照看,奴婢来此,也是阿耶同意的。” 温禾心里了然。 那就是被当做人质了。 一儿一女分开安置,这明摆了就是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 只是不知李世民当初跟郑元璹说了些什么,竟能让那位昔日的左武侯大将军甘愿让女儿来自己府里做婢女。 想来无非是许了保全幼子性命,或是允诺将来给个富贵前程。 不过做卧底的,最后能全身而退的可不多。 这份富贵,想来最终是会落到郑元璹的小儿子身上。 “阿兄……”温柔见他沉吟不语,又拽了拽他的衣袖,小脸上满是期盼。 “好好,留下吧。” 温禾无奈地叹了口气。 “陛下都下旨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让她留下也好。 往后正好可以借着她的名义写些信件,旁敲侧击地提醒郑元璹父子安分些。 毕竟,隔着那么远,谁知道郑元璹会不会有别的心思。 “谢谢阿兄!” 温柔顿时眉开眼笑,抱着温禾的胳膊晃了晃。 郑五娘,哦不,现在该叫小梅了,连忙向着温禾郑重地行了个福礼,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激:“谢谢小郎君。” 至于另外三个面生的宫女,温禾直接让周福都送到温柔的院子里伺候。 倒不是他嫌弃人多,实在是他如今这年纪,即便真有什么心思,也难以付诸行动。 更何况他还是内定的未来驸马,若是让长孙无垢知道他府里藏着不明不白的女子,怕是真要让人打上门来。 就是不知道,皇后知道这件事情后,会不会把李二赶出自己寝宫呢? 吃过早饭,温禾给三小只布置了课业,又叮嘱李义府随自己一同出门。 外头,阿冬早已备好了马车,正候在阶下。 “让人盯着那个郑五娘,哦,小梅。” 温禾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低声对阿冬吩咐道。 若不是怕惹温柔不高兴,他大概率会直接把人打发到后院养猪。 以免她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毕竟他府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个男的。 那三小只未来也是前途无量的。 阿冬闻言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自家小郎君面对那样清秀的女子,竟半分心动都没有? 要知道,长安城里的大家族,像温禾这般年纪,身边早就有暖床丫鬟了,十一二岁行房的也不在少数。 小郎君这般洁身自好,倒真是少见。 心里虽嘀咕,阿冬却毫不犹豫地应道:“是,小郎君放心。” 阿冬被留下来,驾车的差事便落到了李义府头上。 他虽生在寒门,却也学过赶车,鞭子甩得有模有样,马车行驶得平稳顺滑。 “说起来,春闱还有不到三个月,你可有参加的意愿?” 行到半路,温禾忽然掀开车帘问道。 这话并非临时起意。 早在李义府跟着他读书时,温禾就想问问他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 今日正好,车厢里只有他们师生二人,再合适不过。 李义府握着马鞭的手顿了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头答道:“先生,明年的春闱,学生就不去了,学生还想在先生身边多学些东西。” “哦?” 温禾有些意外,毕竟之前李义府接触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去太学。 以便参加科举。 不过历史上的李义府,是被举荐入仕的,并非通过科举。 这也让他在朝堂上被人排挤。 “以你的才学,春闱未必没有胜算,为何不去?” 李义府的文章他看过,虽少了些风骨,却字字珠玑,透着股机灵劲儿,加上有他这层关系,要考上进士科不难。 别以为科举最开始就是公平的。 此时的科举,没有糊名,也没有誊抄。 名字身份写在纸上,那考官所看重的便是其中的背景和人脉。 “学生愚钝。” 李义府转过头,继续赶着车,声音却透着股笃定。 “先生教的东西,远比科举文章更有用,学生宁愿多学些经世济民的实学,也不想急着去考那功名。” 他这话可不算坦诚。 温禾笑了笑。 这小子,倒是看得通透。 知道依附自己,远比考个进士更划算。 毕竟,如今的温禾虽官阶不高,却深得圣宠,手里握着的人脉和资源,远非一个新科进士能比。 而且他还是太子的老师,未来自然会位列重臣之列,提举一个学生还不是顺手的事。 “你倒是有心了。”温禾靠在车厢壁上,指尖敲着膝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李义府闻言,像是没听出来温禾话中的意思,笑道。 “能在先生身边,是学生的荣幸,学生不求其他,只求能为先生多做一些事。” 温禾闻言,没再说话。 李义府的心思,他懂。 这是想先做自己的“门人”,借此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 毕竟这段时间,他们府中出入的不是李二,就是各位朝中重臣。 比起科举,留在他身旁,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也好,李承乾那边,少的就是这样有算计的人。 既然他有这份心思,温禾也不再过问了。 距离皇城还有一段路,温禾闭着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可就在这时,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极其不愿意听到的三个字。 “小娃娃!” 温禾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下意识的去掀开车帘。 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从后面策马而来。 (本章完) 第310章 你信不信我告你虐待童工 第310章 你信不信我告你虐待童工 “小娃娃,见了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李道宗几步追上温禾的马车,生怕他跑了似的,利落地一跃而上,稳稳落在车厢板上。 这动作哪有半分鸿胪寺卿的体面,活脱脱像个拦路的土匪,看得赶车的李义府都愣了愣。 “惊喜谈不上,意外也没有。” 温禾掀起车帘,毫不犹豫地给了李道宗一个白眼。 “我就想问问任城王,上次答应我的小马驹呢?” 这都过去多久了? 上回在玄武门外,这家伙拍着胸脯保证,结果呢? 别说小马驹了,他连一根马毛都没见着。 李道宗闻言一怔,显然是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他讪讪地挠了挠头,干笑道:“某的错,某的错!这不是前段时间忙着环王的事,实在抽不开身嘛。” “哦?陛下难不成又让你派使臣去环王了?” 温禾挑眉。 他觉得李世民应该没这么重的受虐倾向。 前两次派去的使臣要么被羞辱,要么被欺骗,难不成还想再来一次? 李道宗笑着摇头,拍了拍车厢壁:“派了使臣,却不是去环王,是去真腊和扶南国,告诉他们大唐愿意出售兵器,帮他们攻打环王。” 温禾心里一动。 这是要玩代理人战争? “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他好奇追问。 李道宗“嘿嘿”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还能是谁?房玄龄呗。” “他说春秋时晋楚争霸,不都是让附属的郑、宋两国打先锋?如今环王离得远,大唐鞭长莫及,不如学老祖宗的法子,让他们自己打去。” 温禾暗自点头。 后世那些大国玩的手段,自家老祖宗早就玩得炉火纯青了。 后来王玄策借兵灭中印度,高仙芝远征西域,其实都是这路数。 “这么说,你没事了?” 他想起之前李道宗还担心因环王之事被李世民责罚,今日瞧他这眉飞色舞的模样,显然是没受牵连。 “自然没事!” 李道宗一拍大腿,语气越发轻快。 “半个月前,扶南国已经给岭南道的交州都护府去了信,说愿意买咱们的军械,他们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还有一个月就能到长安……” 说到一半,他见温禾脸上没什么喜色,反倒皱着眉,不由得停住话头:“怎么?你觉得这法子不好?” “我怕养虎为患。”温禾直言不讳。 之前派使臣去环王,是为了换取粮种,目标明确。 可若是让扶南和真腊灭了环王,事情就不一样了。 真腊如今本就是扶南的属国,环王一灭,东南亚怕是要被扶南统一。到时候一个统一的强权在南边崛起,对大唐未必是好事。 “这你就多虑了!”李道宗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 “那扶南穷得叮当响,连文山甲都买不起,顶多买些步兵甲,数量还少得可怜,兵刃也多是长矛,也就陛下仁德,赏了他们十几柄马槊撑场面。” 温禾看着他这满不在乎的模样,忽然想起后世某国国会里那些老爷们。 当初他们给“小弟”送武器时,大概也是这副“对方弱得不足为惧”的神情吧。 结果嘛,世人皆知了。 好在这时候没有什么经济援助,也没有贷款捆绑的套路,否则他真要冲进太极殿,阻止这看似精明实则埋雷的举动了。 还送马槊? 温禾忍不住咋舌。 太败家了吧? 马槊可是大唐骑兵的制式重器,造价高昂,工艺复杂,寻常府兵都未必能用得上,居然随手送给扶南? “那任城王来说了这喜讯之后,还有什么事吗?” 温禾挑眉看向李道宗,他不信这家伙会闲着无聊,特意跑来就为了和他说些环王的事情。 “这不是你先起的话头吗?” 李道宗被他问得一愣,看着温禾不耐烦的模样,摸着胡子道,“你追着问小马驹,某才顺嘴提了环王的事。” “我只问你小马驹。” 温禾伸出手,做出讨要的姿势。 “我的小马驹呢?” 李道宗连忙陪着笑脸,往后退了半步:“改日,改日一定送到你府上!今日某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你先等等。” 温禾当即抬手打断他,掰着手指头数道。 “我现在是百骑校尉,兼着工部、刑部、兵部的主事……好像,没在鸿胪寺挂过职吧?” “你这话说的,就生分了不是?” 李道宗凑近两步,笑得像格外狡黠。 “之前高句丽和倭国的使臣,不都是你出面应付的?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两日后,那个倭国的苏我虾夷派来的人就到了,你来帮某应付应付。” “不去。”温禾想都没想,干脆利落拒绝。 “再加十匹小马驹!”李道宗立刻加码,拍着胸脯保证。 “你就是给我一个骑兵连,我都不去。” 温禾眼皮都没抬。 李道宗没听懂“骑兵连”是啥意思,但看他拒绝得如此坚决,也知道这招不好使了。 他摸着胡子,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忽然笑了起来:“说起来,我鸿胪寺司仪署最近缺个司仪丞,这差事累得很,要招待番邦使臣,还要安排他们参加元会……” “你信不信我告你虐待童工!”温禾瞪圆了眼睛。 “大唐律法可没这一条。”李道宗摊手,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 “陛下不会答应的。”温禾咬牙道。 “某听说陛下最近缺个上好的笔洗,某家中正好有几件前朝的珍品。”李道宗笑得越发得意。 “你大爷的!”温禾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只要你帮某,别说大爷,二爷某也让你骂。”李道宗彻底豁出去了,脸都不要了。 反正他也不知道温禾骂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温禾咬着牙,最终还是泄了气,瞪着他道:“你们鸿胪寺那么多人才,为何非要揪着我不放?再说了,不过是招待倭国使臣,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派个人不就行了?” 他之所以不答应,就是觉得李道宗肯定有事瞒着他。 否则以鸿胪寺的职能,招待使臣本就是分内之事,哪里用得着任城王亲自来求他这个“小娃娃”。 “不是寻常招待。” 李道宗收起玩笑的神色,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之前倭国人透了口风,说想正式派遣遣唐使,还要送一位王子来大唐学习汉家文化,尚书省和中书省的几位大佬意见不一,吵了好几日。” “陛下来问某的意思,某也拿不定主意,这不就来问问你嘛。”他说着,脸上几乎带上了谄媚的笑。 温禾扶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李世民这分明是故意给他找事! 之前关于倭国的事,他早就说过。 现在陛下不明着拒绝,反倒去问李道宗,明摆着就是算准了他拿不定主意,定会来找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遣唐使这事,倒也未必非要一竿子打死。 看着温禾脸上露出迟疑,李道宗眼睛一亮,连忙追问:“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有什么好处?”温禾抬眸看向他,面色淡淡。想让他干活,总得付出点代价,谁让这家伙刚才还威胁自己。 “小马驹?”李道宗试探着问。 “你下车。”温禾面无表情地指着车外。 “那……司仪丞的职位?从六品下,比你现在的官阶还高呢!”李道宗又抛出个诱饵。 “我刀呢?” “好了好了,莫要激动嘛。” 李道宗连忙摆手,见温禾油盐不进,摸着胡子沉吟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说道:“之前有人卖给某华原县一块地,某送给你如何?” “就一块地?”温禾挑眉,语气里带着不以为然,心里却莫名觉得“华原县”这地名耳熟。 好像在哪儿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那地可有五顷!”李道宗伸出手掌,重重比了个“五”字。 一顷地是一百亩,五顷便是五百亩。 温禾顿时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五百亩地,哪怕是在华原县那种离长安稍远的地方,也值不少钱了。 若是用来种些经济作物,或是开个工坊,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既然如此……”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些。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这个忙吧。” 李道宗当即双手一拍,朗声笑道:“陛下不愧是陛下!他说你肯定会同意的!” 之前李道宗担心温禾拒绝,特意进宫问过李世民。 后者只淡淡说了句“温禾是个财迷”。 他便瞬间明白了该用什么法子。 闻言,温禾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合着他在李世民眼里,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虽然……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心里郁郁,只想赶紧把这占便宜还卖乖的李道宗赶走,便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去百骑营了。” “同去同去!” 李道宗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拍着胸脯道。 “某也好久没动动筋骨了,听说你那百骑营最近来了个检校百骑中郎将,之前会州之战好似也在吧,叫什么苏定方的,某今日就陪你去镇镇场子!” 见温禾应下了差事,李道宗心情大好,说话都带着股扬眉吐气的劲儿。 温禾闻言,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眼神里闪过一丝促狭:“哦,是嘛?那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李道宗vs苏定方……结果还有悬念嘛? 说老子财迷? 你给我等着! 一会有好戏看咯。 (本章完) 第311章 小娃娃,你莫不是觉得我会上当 第311章 小娃娃,你莫不是觉得我会上当 武德门旁的百骑司校场,晨光正烈。 温禾与李道宗抵达时,正赶上百骑的早训。 甲胄碰撞声、呼喝声此起彼伏,将士们列着整齐的队伍,在空地上操练。 “见过小郎君!” 值守的校尉见温禾来了,连忙上前行礼,声音洪亮。 温禾休沐的这几日,虽没来营中,却早让人把训练章程传了过来,校场上的操练丝毫未歇。 李道宗放眼望去,忽然被场边一排新奇的物件吸引了目光。 有半人高的木墙,有横架的绳索,还有埋在沙地里的木桩。 “那些是什么?”他指着障碍物,满眼好奇。 此时正有一队士兵,正猫着腰快速翻越木墙,踩着木桩穿梭,动作利落得像狸猫。 “用来训练体能的。” 温禾解释道。 “模拟各种复杂地势,让士兵日后上了战场,能更快适应山地、壕沟这些环境。” 说白了,就是后世的五百米障碍跑,不过他换了个更贴合战场的说法。 李道宗顿时来了兴致,摩拳擦掌道:“这倒新鲜,某去试试!” “诶。”温禾想拦,却没拦住。 这位任城王早已大步流星冲到校场边,拦住一个正要上前示范的军士:“这玩意儿怎么玩?” 那军士抬头见是个陌生的锦袍男子,正要回话,却见对方一身贵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倨傲,顿时蹙起了眉头。 百骑的将士都是精锐,最见不得这般摆谱的做派,眉宇间不由得带上几分不善。 “本王跟你说话呢!” 李道宗见对方迟疑,眉头一挑,直接亮明了身份。 “本王”二字一出,周围准备上前的军士都吃了一惊,脚步顿时停住。 百骑虽直属于皇帝,但军中规矩森严,见了宗室亲王,按例是要行礼的。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明光铠的高大身影从队列中走出,铠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对着李道宗拱手,声音平稳却带着股刚劲:“百骑检校中郎将苏烈,见过任城王。” “苏烈?”李道宗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拍了下手。 “哦,想起来了!你就是之前在会州之战,带数十骑突袭颉利本阵的苏定方吧!” 苏定方如今穿的是百骑制式的明光铠,与当年在会州时的轻甲截然不同,加上他这两年在军中磨砺,身形愈发沉稳,李道宗刚才竟没认出来。 但“苏烈”这个名字,他却印象极深。 会州之战前,苏定方与梁建方争夺先锋之位,当时他的桀骜就让李道宗记忆深刻。 “正是下官。” 苏定方神色未变,拱手行礼时,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竟没有像寻常官员那样低头哈腰。 温禾刚走到近前,见这情形顿时停住了脚步,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这架势,怕是要起冲突,他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不过他也理解苏定方的不服气。 苏定方今年和李道宗同岁,靠着战功才得到检校中郎将的职位。 而李道宗同样二十六岁,凭着宗室身份,便已经是郡王爵位,三品左领军将军,兼着鸿胪寺卿,这般落差,换谁心里都难免有芥蒂。 要知道,即便是面对李世民,苏定方依旧敢直视。 不过李道宗也不是外强中干之人,他身上的功绩也不低,之前随着李世民南征北伐,立下的功劳,也对得起他现在的身份。 李道宗显然也察觉到了苏定方的不敬,脸色沉了沉。 “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进了百骑,不过你之前所立之功,倒是勉强能配得上这检校百骑中郎将。” 这话中的意思,是在告诉苏定方。 你在本王面前还没有桀骜的资本。 “这百骑是温嘉颖一手创立的,你如今虽为这间之首,却不可意气用事,凡事要多听取温嘉颖的意见。” 李道宗忽然收起了方才的随性,背着手,用下巴点了点苏定方,赫然摆出一副上官的姿态。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比苏定方高出三级,头上还顶着个任城王的爵位,这话里的分量,足以让任何一个官员心惊。 “下官明白了。” 苏定方攥了攥拳,终是咬着后槽牙低下了头。 他可以不服气,却不能真的抗命。 温禾在一旁看得愕然。这两人竟然没动手? 他还以为能看到一场他们两个打上一次。 话说这二人后世都被黑惨了,这不过是一种缘分。 “那你便来为本王说说这些物件吧。” 李道宗没再揪着行李的事不放,负着手,用下巴冲障碍训练场那边点了点,语气依旧带着几分倨傲。 “咳咳。” 这时,温禾忽然轻咳两声,走上前来,对着李道宗小声提醒:“过分了啊。” “某这是在帮你立威。” 李道宗轻哼一声,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苏定方紧绷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温禾失笑,转头对苏定方莞尔道:“方才之事,中郎将莫放在心上,日后百骑的操练与防务,还要多多仰仗中郎将才是。” 刚才李道宗来示威,温禾没出来。 那是因为苏定方来百骑的目的,可不是真的让他接管百骑。 李世民之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是为了磨砺他的性格。 特别是他那浮于表面的桀骜。 虽说有本事的人都是如此,可这是官场,何况大唐有本事的人多了。 还真的不缺你一个。想要被重用,首先就要先学会低头。若是不服,自可离去。 但凡事还是有个度,适可而止。 所以他此刻站出来,既是解围,也是给双方一个台阶。 “不敢。” 苏定方的回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是不满还是感谢,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松开了。 “中郎将来百骑不过数日,便已将这些新器械摸得透彻,实在令我佩服。” 温禾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他休沐的这几日,苏定方显然没闲着,能把障碍训练的门道弄明白,可见用了心。 “某只是去询问了张队正。” 苏定方坦然道,说的正是张文啸。 他说罢,还特意看了温禾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试探。 怕他介意自己擅自接触旧部。 温禾却神色如常,仿佛毫不在意,转而看向场边列队待命的士兵:“这些人是?” “是新来的。” 苏定方解释道。 “前几日某特意挑了一百多名新人,让他们先熟悉这些器械,等温县子回来后,再进行考核。” 不得不说,他做事确实有效率,也有分寸。 “这么做,也是为了后续扩编时,能有足够的人手顶上。” 苏定方怕温禾误会自己越权,又补充了一句。 百骑扩编的事,陛下早有旨意,只是具体章程还没定。 所以他才提前预备。 “中郎将考虑得甚是周到。” 温禾笑着拱手,语气里带着真切的赞赏。 苏定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般坦诚,迟疑片刻,终是端正地回了一礼:“县子过誉。”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在这咬文嚼字了。” 一旁的李道宗看得不耐烦,挥了挥手催促道。 “快些说说这些玩意儿怎么练!” 他睨了温禾一眼,心中腹诽道:‘合着小娃娃做了好人,倒把本王衬成恶人了?’ 温禾莞尔,没接话,只是对苏定方道:“既然王爷有兴致,那便继续吧,方才没完成训练的队伍,依次开始。” 他的语气平淡,却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主导地位。 如今的百骑,苏定方、许敬宗与黄春,算得上三足鼎立。 三人职位不同,品级却相当。 而温禾,不过是个从七品下的校尉,论官阶,比他们低了整整三级。 可只要他站在这里,便没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这百骑的根基,是他一手打下的。 苏定方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那便开始吧。” 他一声令下,方才那散乱的队伍迅速的集结起来。 “都是精兵。” 李道宗便是带兵的人,所以只凭借这点便能看的出来。 “还不够。”温禾却摇了摇头。 “你这小娃娃眼见有点过高了。”李道宗轻哼了一声。 他左领军卫帐下那些士兵,也不敢说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令行禁止这四个字,好说,可不好做。 “百骑和府兵不同,他们要做的可不仅仅是令行禁止这么简单。” 温禾完全是按照后世侦察兵的要求去做的。 百骑必须适应各种环境,以最快的反应行动。 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确实很难,他能做的就是让他们无限接近而已。 李道宗不以为然,可当他看到,那些士兵翻越那些障碍后,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 “可要试试?”温禾笑着问道。 看他笑的如此狡黠,李道宗嗤笑了一声:“小娃娃,你莫不是觉得我会上当。” “额。”温禾愕然。 被看出来了? “你别以为你想什么某不知道,之前你是不是还想着让本王去和苏定方打一场?”李道宗眼眸微眯。 被看穿心思的温禾,干笑了两声,摸了一下鼻子掩饰自己的心虚。 难怪李道宗刚才是以势压人,却没有挑衅苏定方。 原来这混不吝早就摸透自己心思了。 “没有,怎么会,被你说的我好像是那种阴险的小人,我还是个孩子呢。” 温禾故意咧着嘴,露出那孩童般天真的笑容来。 李道宗压根就不吃他这一套,递给他一个大白眼,随即认真说道。 “不过你这方法确实不错,什么时候去左领军,教教?” “算了吧,百骑的训练方式不适合府兵,他们训练这些是为了侦察、暗杀以及敌后破坏。” 温禾没那么自大,觉得后世的练兵方式就适合这个时代的兵种。 毕竟一个是冷兵器,一个是热兵器,操练的方式还是不同的。 “你以为某信?”李道宗转过头来凝视着他。 这审视的目光,看的温禾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了。 “你这什么目光,某还是孩子。”温禾故作恐惧的退后一步。 李道宗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代国公在兵部可是说了好几次了,说你有练兵之法,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催促你去兵部,要不是冬日到了,你以为你还能在家那么悠闲?” “啊?” 温禾诧异不已。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练兵之法?” 李道宗面露狐疑。 “代国公说你训练百骑之时,用的什么站立之法,可使万人如一,气势如虹啊,难不成是假的?” 温禾眉头一挑,不禁扶额失笑。 “就是站军姿,训练士兵的服从性和纪律性而已,没那么夸张。” 李道宗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迟疑了片刻后说道:“那你演示一下?” “行吧。” 温禾看他好奇心这么重,想着也满足他一下。 或许李道宗不以为然后,还能让他去李二那里,帮他卸了兵部的差事。 随即他便叫人去找了张文啸,将百骑的那些老兵集结起来。 正好也让新人看看。 苏定方得知后,让那些新兵都停了下来。 他之前虽然听说百骑令行禁止,可还未亲眼见过。 “立正!” 一声令下。 四十多个百骑分为四排整齐站立,挺胸抬头,宛如雕塑一般。 “就这样?” 李道宗确实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苏定方也默然的点了点头。 温禾看着他们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李道宗与苏定方,都不禁吸了几口冷气。 “多久了?”李道宗惊异道。 “一炷香了。”苏定方蹙起了眉头。 那些新兵都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似乎是想从面前那整齐的队列中,找到一点破绽。 可事实却让他们失望了。 校场上那四十几人,就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竟然一动不动。 若不是有人还在眨眼,他们甚至有种面前这些人都是雕塑的错觉。 “这就是你说的站军姿?”李道宗一把拽住了温禾的衣襟。 “是啊,没什么了不起的。” 温禾笑的坦然。 李道宗闻言,嘴角不住的抽搐了起来。 几十个人这么站着确实没什么了不起,可若是一万人,五万人呢? 想想看,在战场上。 几万人如此整齐划一,不动如山,动则宛如排山倒海。 吓都能把敌人给吓的失了魂。 李道宗摸着胡子思量着。 这所谓“站军姿”看着也不难,就是让人这么站着。 今日回去之后,倒是可以试一试,等有成效了,就让陛下到军中看看。 到时候,让其他十五卫的都看看,什么叫做精兵。 看李道宗奸诈的笑着,温禾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 这人脑子瓦特了? “对了,过几日倭国使者来的时候,你这支百骑借某用用。”李道宗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一出口,温禾便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 只是吓一个区区倭国,就用百骑去,未免有些太大张旗鼓了。 所以温禾直截了当的回绝道:“不借。” 李道宗却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不借,本王就去找陛下,接待外邦使臣可是大事,陛下定然会借。” “呵呵。”温禾冷笑了一声。 李二可没你傻。 不过他没有阻止,而是放任李道宗去找李世民。 一旁的苏定方见状,问道:“敢问县子,陛下可会答应?” 温禾闻言,抬头看向他一笑:“这是百骑,不是左右备身。” (本章完) 第312章 两年之内,灭此朝食! 第312章 两年之内,灭此朝食! “滚!” 立政殿内,李世民将手中的奏折重重拍在案上,龙颜大怒。 “区区倭国,也配让百骑去迎接!” 他怒视着面前的李道宗。 李道宗被这声怒喝吓得一缩脖子,连忙告罪。 然后连忙抱头逃出了立政殿。 出门时心里却暗自嘀咕:‘不就是借几个百骑用用嘛,陛下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待李道宗走后,李世民端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口,长舒一口气后,重哼了一声,说道。 “这李承范也是,存心不想让朕安生!他难道不知道温嘉颖最厌恶的就是倭国吗?” “让百骑去迎接?那哪里是迎接,怕是要把人给拆了!” 李世民越想越气,若是真让百骑去了,以温禾对倭国的厌恶,到时候他见到的恐怕不是完好无损的倭国使臣,而是身首异处的尸体了。 “启禀陛下,刚才任城王是从百骑那边过来的。” 高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回禀,生怕触怒了龙颜。 李世民闻言,当即嗤笑一声,脸上的怒气消了些许,带着几分了然:“朕就说他怎么敢来提这荒唐事,怕是那竖子已经拒绝他了,所以才来找朕碰运气。” 他摇了摇头,没再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重新拿起奏折批阅,只是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不悦。 另一边,李道宗从宫中灰溜溜地离开后,也没闲着,反而琢磨起来。 既然百骑借不到,那他便自己想办法。 他好歹也是左领军卫将军吧。 随即,他调转马头,径直去了兵部。 “你要练兵?” 兵部衙署内,李靖正对着一张军事舆图凝神细看,见李道宗进来,听明他的来意后,不禁蹙起了眉头,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各府卫的士兵大多都在营中“猫冬”,养精蓄锐,好端端的练什么兵? 若是换了旁人,李靖或许不会多想,可偏偏眼前这位是宗室亲王,姓李。 前不久,才刚刚有两位李姓宗室因为谋反被诛杀,由不得他不警惕。 “代国公放心,本王可不是要干什么出格的事。” 李道宗察觉到李靖眼神中的审视与警惕,连忙解释道。 “这不是后日要迎接倭国使团嘛,本王想着让队伍整齐些,别丢了我大唐的脸面,所以想临时练练兵,您可千万别多想啊。” 李靖闻言,迟疑了片刻,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沉吟道:“只有两日时间,如此临阵磨枪,能练出什么名堂来?” “就是温嘉颖那套站立练兵之法,简单易行,本王想试试,至少能让队伍看起来整齐些。” 李道宗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闻言,李靖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权衡利弊。 温嘉颖的练兵之法? 李靖之前见过百骑的训练,自然是认可的。 但他可不觉得,就这两日,便能练成。 可也不妨试试,反正面对的只是区区倭国罢了。 “要多少人?”李靖终是松了口。 “一百即可。” 李道宗伸出一根手指,语气轻松。 “不过是一百府兵罢了,想来代国公不会为难本王吧。” 其实,以他任城王的身份和职权,即便不来兵部,也有权限调拨一百府兵。 他来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让李靖安心罢了。 李靖也没有为难他,拿起笔,在调拨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兵部的大印,递给了李道宗:“去吧,莫要生事。” “多谢代国公!” 李道宗接过文书,喜笑颜开,连忙拱手告辞,转身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兵部,生怕李靖反悔似的。 只是,等李道宗离开后,李靖却对着身旁的亲卫吩咐道:“备车,随我进宫。” 亲卫有些疑惑:“代国公,不过是调拨百余名府兵,这等小事,还需要特意禀报陛下吗?” 李靖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关乎军伍,便无小事。李道宗虽是宗室亲王,可调兵之事,终究要让陛下知晓,以防万一,还是报备齐全的好。” 刚才没有拒绝李道宗,是顾及宗室颜面,也是因百骑府兵数额不大,未触碰到军权的核心。 而此刻进宫禀明,却是作为兵部尚书的臣子本分。 军中任何调动,哪怕只是临时借调,都该让天子知情。 不久后,立政殿内。 李世民听闻李靖求见,眉头微蹙,还以为是北疆传来急报,突厥人趁着寒冬犯边了,连忙扬声道:“快请代国公进来!” 谁曾想,李靖走进殿内,行礼过后,说的却是李道宗借调府兵练兵迎接倭国使团的事。 “他倒是会折腾。”李世民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摇头。 “不过是百余名府兵,随他去吧,权当让他过过练兵的瘾。”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看着李靖依旧肃然的神色,忽然笑道:“既然药师来了,便莫急着走,正好朕有些饿了,御膳房刚炖了些羊肉,不如陪朕小酌一杯如何?” 李靖本想拒绝。 伴君如伴虎,这位殿下可比他家中那只猛虎,还要令他敬畏。 可还没等他开口,便被李世民抬手拦住。 “今日不可拒绝。” 李世民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亲昵。 “你我君臣,许久未曾痛饮了,武德三年征伐洛阳时,你我分兵之前,在军帐中同饮的烈酒,朕至今还记得滋味。” “之后你平定萧铣,协助赵郡王安定巴蜀,居功甚伟啊,朕多年未能和你畅谈了,今日便莫要拒绝了。” 提及当年征战的岁月,李靖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洛阳一战,也是他唯一一次,和李世民一同征伐。 当初见到的那位秦王殿下,如今已经是大唐的皇帝了。 想起往事,李靖也不禁有些感慨,见李世民投来期待的目光,他不再推辞,起身行礼:“臣,遵旨。” “今日无君臣,只有你我。” 李世民大笑着摆手,亲自上前扶他入座。 话虽如此,李靖却不敢真的失了分寸,举手投足间依旧带着臣子的恭谨。 君臣二人推杯换盏,聊着当年大唐建立后的每一次转折。 酒过三巡,李世民的脸颊泛起酡红,眼神却愈发清亮,他忽然放下酒杯,眼中泛起泪光,伸手握住李靖的手:“药师可知,朕如今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臣不知。” 李靖轻轻摇头,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 李世民拿起酒樽,亲自为他斟满,酒液溅出些许在案上,他却浑然不觉。 李靖连忙拱手:“臣谢陛下。” “莫要拘礼。” 李世民按住他的手,声音陡然沉了几分。 “药师可知,颉利那厮,会州一战他输得丢盔弃甲,却仍不肯向朕俯首称臣。”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指节因紧握而泛白。 “实在可恨!” 李靖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杯中的酒晃出了些许。 他忽然明白了。 今日陛下留他饮酒,哪里是叙旧,分明是在说心事,说那悬在北疆的心头大患。 想通此节,李靖当即起身拱手,语气铿锵:“启禀陛下,颉利倒行逆施,苛待部众,早已失了人心,终将自毁于天道之下,待大唐兵精粮足,臣必请命出征,灭此朝食!” “自然,朕最信的便是你。”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李靖连忙行礼。 他这敬小慎微的模样,让李世民颇为无奈。 他暗中失笑,长叹了一声,又继续说道。 “只是朕着急啊!温禾那竖子说灭亡突厥,要在三年之后,可朕觉得太慢了。” 三年太久,久到足以让颉利喘息,让他耐不住想杀了颉利的心。 他恨不得明日便让李靖挂帅,踏平突厥王庭。 李靖一愣,没想到这事竟还和温禾有关。 他定了定神,缓缓道:“启禀陛下,高阳县子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大唐刚经历大战,府兵需要休整,粮草需要囤积……” “这些朕都知道!” 李世民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钱财朕有,朕的内帑如今可是金银充沛,之前贪腐之案,让国库也多了不少钱财。” “粮食也不愁,环王的粮种开春便会送到,加上温禾的沤肥法子,只需一年,关中粮仓便能堆到溢出来!” 他看似醉了,眼中却闪过一丝寒芒,像极了当年决定发动玄武门之变时的决绝。 李靖心头一震,赫然明白过来。 陛下这是在选帅,在问他敢不敢接下这桩急差。 “臣李靖,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他猛地起身,撩衣跪倒,声音在殿内回荡。 “只要陛下下旨,臣必擒颉利于长安,让他为陛下献舞!” 李世民当即大笑,亲手将他扶起,将酒杯塞到他手中:“好!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朕也与你承诺,两年之内,必让你无后顾之忧!” “谢陛下!” 李靖举杯一饮而尽,酒液入喉,竟带着几分畅意。 “你们不是在唬我吧?” 百骑内,公廨内。 黄春惊呼一声,脸上满是狐疑抬眸看着许敬宗。 随即又转头看向正在泡茶的温禾。 见他看向自己,默默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羊皮纸放下。 “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刚才手上拿着的是今早从突厥境内送来的情报。 “发生何事了?”苏定方进来时,看着三人神色怪异的模样,不禁疑惑的问道。 “中郎将自己看吧。” 温禾将桌上的羊皮纸递了过去。 苏定方只扫了一眼,顿时瞪圆了眼眸,大吃一惊。 (本章完) 第313章 突厥分裂,时机未到 第313章 突厥分裂,时机未到 羊皮纸上其中最核心、也让两人脸色骤变的是末尾那两行字: ‘颉利重用赵德言,使薛延陀、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霫……十余部叛离颉利。’ ‘十二月初,颉利命突利征讨,遇大雪无功而返。’ 也难怪黄春和苏定方如此失态。 东突厥内部竟突然出现了如此剧烈的分裂。 仿佛一夜之间,那个曾经雄踞北疆的庞大汗国便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许敬宗的目光落在羊皮纸后半段,缓缓开口:“是因为羊毛?”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后面赫然写着: ‘赵德言定苛税,凡贩卖至大唐货物,皆收取十之五的税收,突厥境内所有羊毛,皆要在牙帐进行交易,否则一律禁止运往大唐。’ “这赵德言是看到了羊毛的利益?” 许敬宗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他毕竟是文官出身,对财货利弊的敏感度比苏定方和黄春要更敏锐些。 随即,他向众人解释起这位赵德言的来历:“此人本是汉人,中原战乱之时,他弃了故土北投突厥,竟被颉利可汗视作心腹,委以重任。” “说起来,他的定位倒与汉朝时投奔匈奴的中行说有些相似,只是论起能力和手段,比起中行说可真是天差地别。” 许敬宗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不屑:“此人生性极其贪婪,仗着颉利的宠信在突厥境内恃势专权,不仅逼着各部落改易旧有的风俗习惯,还添设了许多繁琐苛刻的政令,早已让突厥各部落怨声载道。” 他接着补充道:“如今恰逢今年冬天又赶上了百年难遇的大雪,雪深足足有几尺,草原上的牲畜冻死了大半,再加上连年的饥荒,突厥的百姓早就到了饥寒交迫的地步。” “颉利的牙帐府库定然空虚,拿不出钱粮赈济,所以这赵德言便趁机谏言,要向各部落征收重税,这才让突厥内部彻底炸开了锅。” “如此一来,突厥内部上下离心,怨声载道,各部落纷纷反叛,突厥的兵力也就此日渐衰弱。” 老许日后不愧是能做上宰相的人。 能结合羊皮纸上的内容看出这些门道来,属实不易。 温禾捻着下巴,心中暗自思忖。 薛延陀、回纥这些部落会背叛颉利,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历史上,这些部落本就与颉利的牙帐离心离德,只是如今叛乱的时间,比史料上记载的要早了不少。 这其中的缘由,他大致能猜到几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大唐并没有在会州一战中大败突厥,而是在渭水之盟后采取了分化拉拢的策略,才慢慢瓦解了突厥的势力。 可在现在这个时间线上,会州一战,颉利所部大败而归,一路上丢盔卸甲,不知丢弃了多少粮草辎重,元气大伤。 偏偏今年突厥又遭遇了这场毁灭性的大雪,加上赵德言在羊毛贸易上的这番“骚操作”。 东突厥提前走向分裂,仔细想来,倒也不算完全没有征兆。 “如此说来,这羊毛贸易反倒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春咂了咂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实在没想到,那些看起来看似废物的羊毛,竟能让突厥出现这么大的变动。 他不禁朝着温禾投去目光。 难不成这少年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苏定方却没心思琢磨这些,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亮得惊人。 “东突厥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动,这是天赐良机!我等该立刻将此事禀告陛下才是!”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前次会州一战,眼看就要生擒颉利,却让那突厥可汗借着混乱逃脱,这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这些日子,他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一雪前耻。 “若是能借着这一次机会,陛下决定征伐突厥,某绝不会再让颉利有逃跑的机会!” 苏定方目光坚毅的说道。 “到时候,某愿请命为先锋,直捣颉利的牙帐,将他擒回长安,为陛下献舞。” 黄春也点头附和:“苏中郎说得是,此事事关重大,拖延不得,必须立刻进宫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下一步的方略。” 温禾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指尖与木桌碰撞出规律的轻响,心中却丝毫没有苏定方等人那般乐观。 “虽是如此,可那些叛离的部落,未必愿意归顺大唐。” 他抬眸看向三人,语气凝重。 “尤其是那薛延陀,其首领夷男素来有野心,若是让他们借着颉利衰弱的机会壮大起来,日后恐怕会成为新的祸患,不得不防啊。” 苏定方、许敬宗和黄春闻言,都不由得愣住了,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 “那个什么夷男是何人?” 苏定方率先发问,他虽是武将,却对草原深处的部落首领不甚了解。 他们三人,一个是刚刚提拔上来的中郎将,目光多聚焦于战场交锋。 一个虽通政务,却也只熟悉突厥颉利身边的人和事。 黄春更不用说,他久在宫中,此前从未参与过边地军务。 是以,谁也不知道如今还只有七万余户的薛延陀,其首领名叫夷男。 更无人知晓,在东突厥灭亡后。 这个夷男只用了一年时间,便会凭借大唐的扶持与自身的手腕,成为草原上的新霸主。 之后十几年里与大唐打打和和,让李世民头疼不已。 “一个有野心的人。” 温禾淡淡回了一句。 毕竟现在的夷男确实不算什么大人物,过多的解释反而会让许敬宗他们怀疑。 “所以呢,大唐可否借着这一次机会出兵?” 苏定方目光灼灼地凝视着温禾,眼底的战意几乎要溢出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急切。 温禾不想给他泼冷水,只好含糊道:“这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至于李世民的心思,他已猜出大概。 眼下的大唐,其实打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北征。 只是这话太过直白,他不能说得太明显。 闻言,苏定方愣了片刻,脸上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握着拳的手缓缓松开。 温禾起身,将桌上的羊皮纸仔细折好收了起来:“我进宫一趟,随后便去兵部点卯。” 他说着便要告辞,许敬宗和黄春二人微微点头应下,唯有苏定方还在原地发呆,望着帐外的风雪出神。 不久后,温禾抵达立政殿,却被告知李世民因与李靖饮酒过量,还在歇息。 他便在偏殿耐心等候,一直等到下午,李世民才醒了酒,带着几分宿醉后的疲惫来到殿前。 当看到温禾呈上来的情报时,李世民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随手将情报收进袖中:“还不到时机。” 他抬眸看向温禾,见少年脸上摆出一副不甘的模样,不禁笑道:“你这竖子,哪来的好战之心?给朕回家等着,等时机成熟了,有你出征的机会。” “是。” 温禾低着头应道,故意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李世民被他这模样逗得笑出声来,望着他的背影轻笑道:“倒是有几分赤子之心。” 他并非不想打,只是刚登基不久,朝堂局势尚未完全稳固。 军备粮草都经不起一场持久战。 他可不想重蹈杨广的覆辙,为了开疆拓土耗尽国力。 李世民原以为温禾遭拒后会颓废几日,却不知温禾出了宫,去兵部例行点卯后,便径直回府补觉去了。 今日风雪初停,气候正好,若是不趁机睡个回笼觉,岂不浪费了这大好光景? 日落月升,再至天明。 鸡鸣犬吠,又是一日。 天还没亮,李道宗便亲自登门来接温禾。 好在昨日温禾睡得早,不等阿冬来叫,便已起身换好了官服。 到了前院时,李道宗正带着几名鸿胪寺官员走进来,为首的是个身着绿袍的中年男子。 “今日你起的倒是早。” 李道宗见温禾神采奕奕地站在廊下,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还以为要再等上半个时辰。” “为了你许诺的那五顷地,我也得把今天的差事办好不是?” 温禾勾了勾嘴角,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轻视道。 “不过我们这么早去城外迎接,是不是太给倭国面子了?” “邦交之事,无论大国小邦,总需一视同仁才好。” 说话的并非李道宗,而是他身旁那个绿袍官员。 这绿色官袍,正是大唐正五品上至从七品下官服的标志性颜色。 那人见温禾投来目光,当即拱手行礼,笑容温和:“四方馆通事舍人,方游,字子寻。” “原来是方舍人,有礼了。”温禾亦拱手还礼。 四方馆通事舍人乃是正五品下,比他如今最高的官阶还要高出九个品级。 若不论爵位,单论官阶,对方前来,他按规矩还需开中门迎接,此刻这般见礼,已经算是给足温禾面子了。 “行了行了,莫要拜来拜去的。” 李道宗不耐烦地摆摆手,冲温禾故作神秘地一笑。 “小娃娃,今日本王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模样,温禾眉头轻轻跳动了一下。 这惊喜不会变成惊吓吧? (本章完) 第314章 你们难道要背信弃义,截杀使团? 第314章 你们难道要背信弃义,截杀使团? 出了府门,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扑面而来。 “刷!” 一声清脆的甲胄碰撞声骤然响起,温禾抬眼望去,只见府门前赫然列着一队百余人的队伍。 士兵们身着崭新的山文甲,手握长戟,个个目光如炬,站姿挺拔得像冬日里的青松,队列齐整得仿佛用墨线量过一般。 “这是?” 温禾愕然转头,看向身旁的李道宗,只见后者正神采奕奕地挺着重腰,还冲他得意地挑了挑眉头。 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造反”,但随即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就凭这一百号人,别说攻破宫城了,连玄武门的门轴都碰不到,李道宗再荒唐也不至于如此。 “怎么样?” 李道宗拍着胸脯,带着几分嘚瑟问道。 “这些士兵虽然不如你训练的百骑,但也够展现我大唐军威了吧?” 温禾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该佩服李道宗为了这点事费尽心机的执着,还是该吐槽他实在太高估倭国了。 为了迎接一个弹丸小国的使团,竟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 “你之前不是说,倭国对新罗和百济虎视眈眈吗?” 李道宗轻笑一声,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趁机吓唬他们一番,让他们收收野心,省得在东边海域给我大唐惹麻烦。” 话虽在理,可温禾还是觉得这般兴师动众,反倒太给倭国脸面了。 “收了吧。” 温禾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李道宗和他身旁的通事舍人方游都愣了一下。前者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眉头拧成了疙瘩:“不带这些人?” 他这两日可没少费心,亲自盯着这些府兵操练温禾那套“站立之法”,嗓子都喊哑了才让他们站得有模有样。 温禾这小娃娃竟然要他撤了? “任城王,大唐何须做这种表面功夫。” 温禾看着他,缓缓道。 “与其安排这些将士摆阵仗,倒不如暗中放出消息,就说我大唐有意卖给新罗和百济一批兵器盔甲。” “你这么大摆阵仗去迎接,倭国人越发不会将大唐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样,倭国或许还真能被吓唬到。” 他不是反对威慑,只是这一百人的阵仗实在不够看,反倒会显得心虚。 真正的威慑,从来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李道宗闻言愕然,捻着胡子沉吟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的扣环。 通事舍人方游迟疑片刻,上前对着李道宗行礼道:“启禀任城王,下官觉得,高阳县子所言极是,区区弹丸小国,若是需靠百余名士兵才能威慑,反倒显得我大唐外强中干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李道宗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懊恼。 方游一怔,脸上泛起讪讪之色:“下官……下官是觉得高阳县子言之有理,才幡然醒悟。” “不管,本王就是要带着他们去。” 李道宗轻哼一声,转头对温禾道。 “也不是为了威慑,就是单纯吓唬吓唬他们。” 怎么说也是练了两天的队伍,兵部那边都传遍了他在给倭国使团“备大礼”,若是就这么撤了,传出去他这任城王的脸面往哪搁? “你是鸿胪寺卿,你说了算。” 温禾见他执意如此,也懒得再劝。 吓唬就吓唬吧,左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出发!” 等温禾的车马备好,李道宗大手一挥,带着队伍在前头开路,浩浩荡荡朝着城外走去。 实际上,倭国的正式使团昨日便已抵达长安城外,四方馆的人早已安排他们在驿站歇脚。 只是按照礼法,外邦使团需与鸿胪寺正式交接后,才能获准进入长安城。 一大早,长安城明德门外便热闹起来。 城楼上的值守校尉正眯着眼打盹,忽然被一阵喧哗惊醒,探头往下一瞧,顿时乐了。 “这是哪个番邦的使团?怎的如此穷酸,连件像样的甲胄都没有?” 他扯着嗓子笑道。 只见城下的倭国队伍里,除了领头的几人穿着粗布锦袍,其余随从竟还穿着竹片编的甲胄,阳光一照,泛着青黄的寒酸气。 “还有这身高,怎的都这般矮小,好似刚及某的胸口?” 旁边的将士也嗤笑起来,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下面的人听见。 也难怪他们发笑。 倭国使团里的随从大多身形瘦小,站在高大的唐军士兵面前,活像一群没长开的孩童。 城下的倭国队伍里,不少人望着城楼上如铁塔般的唐军士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为首的中年倭人骑在一匹矮马上,望着高耸入云的城墙和城门上“明德门”三个苍劲的大字,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颤。 这便是大唐的都城吗? 果然如传说中那般气派,光是这城墙,怕是比他们最大的城堡还要宏伟。 “之前小野君画过长安的画,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夸大,现在看来,确实是我们坐井观天了。” 那中年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昨日他远远的观望过,便已经觉得城墙雄伟了。 今日近距离一看,他赫然感觉,就连倭国的飞鸟城,别说比长安了,就是路上他们所路过的那些县城都比不上。 “大臣,等这一次回去后,我们也建造一座大城,即便不能修建的和长安一样,但也一定可以很雄伟的。” 一旁的中年倭人昂着头说道。 苏我虾夷闻言,嘴角微微的扬起。 他心中暗自想着,既然这些大唐人能做到,那他们倭人也能做到。 就在这时!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抬头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队身着精锐甲胄的唐军正朝着城门走来,甲胄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都整齐些。” 李道宗蹙着眉头,压着声音呵斥道。 可惜事与愿违,这支临时训练的队伍,终究还是不能做到如百骑那般,百人如一。 只是这阵仗,用来吓唬倭人也足够了。 出了明德门。 温禾便下了马车。 与此同时,李道宗让方游前去问话。 得知是大唐鸿胪寺的人,还是一位郡王来迎接。 苏我虾夷当即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大唐对我们还是很友好的,比起之前那个隋皇帝要对我们尊敬的多。” “这是自然,我们倭国也是大国。”苏我虾夷身旁的家臣奉承道。 只是二人话才说完,就听一旁的通译支支吾吾的翻译着方游的话。 “他说,让大臣下马去,去拜见。” “八嘎!” 那家臣大怒:“空弄亚努,他竟然如此放肆!” 在倭国之中,苏我虾夷的地位,仅次于他们的天皇陛下。 而如今,在天皇病重的情况下,苏我氏已经把控住了一切军权,成为倭国真正的掌权者。 大唐竟然敢如此羞辱他们? “怎么没动静啊?” 明德门外,李道宗看着倭国使团还没来拜见自己,顿时不悦的蹙起眉头。 “这些倭人也太不知礼数了吧?本王都屈尊来城外了,他们竟然也不主动来拜见,难不成还要本王去迎接他们?” 温禾闻言,嗤笑一声。 “这些倭人一贯心高气傲,只怕现在正在骂你呢。” “都说了,不必摆开阵仗,直接在鸿胪寺等着便是了,倭国人色厉内荏,你越是给他们面子,他们便越发放肆。” 李道宗闻言,脸色越发的不悦。 他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竟然真如温禾说的那样,他手下这一百人,竟然被倭人无视了。 他当即重哼一声,高举起手。 “大风!” 只见他身后那一百将士,异口同声示威。 “玄甲卫!” 温禾当即面色一冷。 负责保护他的二十名玄甲卫,赫然骑马出阵。 “压过去喊话,要么近前来拜见,要么以蔑视大唐国威,就地斩杀!” “诺!” 玄甲卫本就是骑兵中的精锐,身着重甲,所骑战马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头大马。 即便只有二十人,依旧能展现出数百人的气势。 马蹄声轰鸣。 倭国使团内顿时慌乱了起来。 苏我虾夷不由得瞪圆了眼眸。 大唐人这是作甚? 他身旁的家臣,慌忙的通过通译去质问方游。 “你们难道要背信弃义,截杀使团?” 方游虽然心中也格外诧异,但面色依旧不改,冷眼对着苏我虾夷和他的家臣说道。 “此乃天威,若是尔等不服,自可离去。” 可他话音刚落。 就听那些围绕着倭国使团骑行的玄甲卫高声呐喊。 “高阳县子有言,尔等或近前来拜见,或以蔑视大唐国威,就地斩杀!” 最先听懂的那通译,顿时吓的面色惨白。 连忙将这话转述给苏我虾夷。 后者顿时紧锁起了眉头,他身旁的家臣更是愤怒的去拔刀,好在被他拦住了。 “你们如此做,难道就不怕和我们倭国交恶吗?” 苏我虾夷压制着心中的愤怒,狰狞的质问方游。 方游也没想到,温禾竟然如此大胆。 可他也不能堕了大唐的声威,昂着头挺着胸膛,摆出一副对苏我虾夷的威胁不屑一顾的姿态。 “交恶?可笑至极,我大唐天兵百万,可开山填海,若倭国不敬敢犯天颜,那也不过是让大唐日后多了一处海外州府罢了。” 苏我虾夷顿时感觉胸口一闷。 欺人太甚啊! 这大唐不是自称礼仪之邦吗? 竟然如此赤裸裸的威胁! “八格牙路!” 只见苏我虾夷的家臣怒喝一声,拔出了刀来,冲着那方游便劈了过去。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住手!” (本章完) 第315章 如果让半岛三国联合攻倭会怎么样? 第315章 如果让半岛三国联合攻倭会怎么样? 苏我虾夷脸上苍白的大喝一声,伸手挡住了家臣的挥刀动作。 他看着面色依旧,丝毫没有一点惊恐之色的方游,不禁想起很久以前,他父亲和他说过的话。 “西方大陆上的那些庞然大物,都是一群表面和善的家伙,他们说是礼仪之邦,可若是想要攻打你,便会找各种理由,甚至于派人来寻死。” “记住,在倭国在那块大陆上拥有落脚之地之前,千万不能和这个庞然大物交恶,哪怕他们陷入内乱之中。” 这是他父亲几十年前来这片大陆后,得出的结论。 他还记得小时候,那个到倭国的隋朝大臣,也是如此桀骜。 竟然还要他们的天皇陛下,向他行礼。 当年的那一幕,和今日如出一辙。 他身旁家臣带着几分不甘:“大臣!” “够了,山田,我们下马。” 苏我虾夷目光沉沉的朝着明德门方向看去,随即翻身下了马。 步行朝着明德门那边走去。 那方游故作冷静的跟随在他们二人身后。 明明是大冷天,他的背后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刚才那把刀距离他,可就只有几寸的距离。 不过很快他便稳住了心神,端着四方步在前面为苏我虾夷带着路。 一直到李道宗近前,他才暗中松了口气。 “这位便是我大唐任城郡王,鸿胪寺寺卿李氏讳名道宗。” 等苏我虾夷近前后,方游特意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前,为他介绍道。 “大倭国大臣苏我虾夷见过任城王阁下。”苏我虾夷虽然不情愿,但事到如今,也已经由不得他了。 只好恭敬的向着李道宗行了倭国的礼仪。 “这不是知道礼数嘛?为何方才不愿意近前来拜见本王?” 李道宗心里正郁闷着,自然不会给苏我虾夷什么好脸色。 这居高临下的质问,让后者心中顿生怒意,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导致他脸上的肌肉不断的抽搐了起来。 “本王在问你话!” “启禀阁下,外臣不懂大唐礼仪,还望阁下宽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苏我虾夷虽然是倭国人,却也懂得这个道理。 他现在最后悔的,莫过于亲自来大唐了。 “听说你们觊觎新罗?”忽然,身旁传来一声质问。 苏我虾夷不禁蹙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个孩童。 他心中顿时不满。 大唐人竟然这么羞辱我? 竟然让一个孩子来迎接我? “这位是高阳县子。” 方游看他神情不对,当即呵斥了一声。 “县子?” 苏我虾夷了解过大唐的爵位,知道这是最低的爵位,所以依旧没将温禾放在眼中,所以只是冷冷的回复道。 “倭国从未觊觎过。” 可他说话后,忽然想起刚才那些骑兵喊的话。 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孩子说的? “是吗?可新罗的人说,你们在对马岛造船?” 温禾轻笑一声。 “污蔑,这是污蔑,而且那是对马宗做的,天皇陛下毫不知情!” 苏我虾夷当即否认道。 他确实说了实话,倭国的所谓天皇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 毕竟一个重病在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但苏我虾夷他不可能不知情。 “任城王,这位苏我大臣说是污蔑,那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是否把甲胄和兵器卖给新罗和百济的事了?” 温禾故作犹豫,小小的脸上赫然表现出一副不满的神情。 卖甲胄和兵器?! 苏我虾夷的目光不由得投向面前的那些唐军。 不可能! 这些肯定是大唐最精锐的军队,才有的甲胄和兵器。 他这一失神,便没有注意到温禾和李道宗二人的目光交换。 后者闻言,当即明白了温禾的意思,沉吟了片刻说道:“一会本王会去质问新罗和百济,若这件事情是假的,那么那十万套铁甲和横刀,本王绝不会卖给他们。” “嘶!” 苏我虾夷赫然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套铁甲和横刀! 他竟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哪怕给新罗和百济的甲胄没有眼前这些军队的好看。 但那可是铁甲啊。 在倭国,只有贵族才能拥有铁甲。 而大唐竟然能卖给邻国十万件! 这当然是吓唬人的,只是苏我虾夷无处考证罢了。 他们和新罗与百济的关系并不算好,彼此在海上多次摩擦。 即便是这一次,苏我虾夷到大唐来,也不敢从半岛那边过,而是绕了远路。 可别小看了这绕远路,以现在倭国的航海技术,在海上待的越久,对他们便越危险。 “好了,进城吧,鸿胪寺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住处,明日便会有人去你们住处教授你们礼仪,记住,在元会之前必须要学会,否则陛下是不会召见你们的。” 李道宗轻蔑的扫了他一眼,随后拉着缰绳便走了。 温禾也在同时上了马车。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离去,留下苏我虾夷等人,在风中错愕。 这也太不知礼数了! “大臣,我们回去吧,大不了不要大唐的技术了。”那叫山田的家臣怒不可遏。 只是他话刚说完,就被苏我虾夷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马鹿,愚蠢,只有得到唐国的炼铁技术,我们才能造出更多的盔甲和兵刃,以及更大的海船!” “嗨!” 一旁还在等待的方游,看了一眼那通译。 似乎是在等着他翻译。 可这种话,通译哪里敢说,只好干干的笑了两声。 方游拧起眉头,当即不满的哼了一声,然后也无可奈何的在前引着路。 当苏我虾夷通过宽厚的门洞,踏入长安城内时。 方游毫不意外的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震惊”二字。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苏我虾夷这份震惊的下面,还隐藏着“贪婪”。 ‘一百年,只要给倭国一百年,我们就能踏入这座像是神界的地方!’ “接下来鸿胪寺要做什么?” 去鸿胪寺的路上,温禾出了马车,让李义府坐到另一边去,他抬头向着李道宗问道。 “自然是按照惯例,让鸿胪寺派人教他们礼仪,然后让他们参加元会,再送一些东西,就让他们回去了,还能做什么?” “你们就这么搞外交的?”温禾有些无奈。 这鸿胪寺寺卿应该换个人了。 还不如让唐俭来呢。 “你这小娃娃,那你说本王该怎么做?”李道宗哼了一声,反问道。 “这事吧,其实简单,新罗和百济那边的使团什么时候到?”温禾突然一挑眉,面露狡黠的问道。 李道宗没有立刻回答温禾,而是想起刚才他在城门外,联合自己哄骗倭人的事情。 沉吟了片刻后,李道宗忽然轻笑了一声:“你这小娃娃,不会是要挑拨他们三家的关系吧,可他们本就交恶,无需我等挑拨。” “可他们如今只是小打小闹啊。”温禾说道。 “那是因为高句丽在,新罗和百济绝不可能愿意腹背受敌。” 这一点李道宗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作为鸿胪寺寺卿,若是这点见识都没有,那李世民就真的是不会用人了。 “那如果把高句丽也牵扯进来的,你说如果让半岛三国联合攻倭会怎么样?” 温禾狡黠的笑起。 李道宗突然拉住了缰绳,诧异的看向他。 若是真能这样,那么大唐在辽东的局势便会得到迅速的缓解。 无论他们四方谁胜谁败,大唐在辽东那边至少能有几年的安稳。 但这事,李道宗觉得有些过于理想了,而且也不好实施吧。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我们入宫。” 说罢,不等温禾反应过来,他伸手就将温禾从马车上提了起来。 “李道宗,你大爷!” 马车上的李义府,就这么愕然的看着自家先生,被人擒走了。 不多时,两仪殿内。 温禾和李道宗站在大殿中间,被一群大佬就这么盯着。 房玄龄捋着胡子,双眸微眯的盯着温禾看了许久。 “高句丽、新罗和百济三国,争斗日久,如何能够齐心?” 房玄龄并没有否决温禾的主意,而是在询问怎么做。 “让人去透露消息,倭国有大量的银矿,可日产数百斤,只要把地点告诉他们,他们自然会派人去探查。” 倭国如今能拿出这么多白银,肯定是发现了一些银矿。 以渊盖苏文的贪婪,和想要立威的心思,绝对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 “可如何能保证三国联合?”问话的是萧瑀。 温禾正要开口,却见杜如晦抢先一步说道:“这不难,百济和新罗擅长造船,而高句丽船少,若是要渡过大海前往倭国,高句丽则必须仰仗二国。” “那若是高句丽想要先覆灭百济和新罗呢?”宇文士及觉得此事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会。” 只听皇位上的李世民忽然开口道:“若那渊盖苏文是个聪明人,便绝不会如此,若是三国开战,倭国必然警惕,如此高句丽将会陷入泥潭之中。” 众人闻言,心中顿时了然。 陛下这么说,那便是认同温禾的提议了。 “只是。” 李世民忽然将话锋一转,凝视着温禾:“若是倭国真的被攻破了,那些白银难不成就这么送给他们了?” 自从得知倭国有银矿和铜、铁,李世民便将其视为禁脔,否则这一次也不会让李道宗亲自去迎接苏我虾夷。 温禾闻言,不禁失笑。 李二把倭国看的太弱了。 不过这也不怪他,毕竟倭国是一个悬居海外的国家。 “陛下,高句丽、新罗和百济即便三家联合,也不可能完全同心,何况倭国也不弱,召集个十几万兵马还是有的。” 温禾说道。 李世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沉吟了片刻后,只见前者先行一步出来。 “启禀陛下,新罗留守在长安的使臣,曾经和礼部问过,想购买一些兵刃,臣以为如今府库中倒是有不少旧兵器,不如售卖一些,如此可展现我宗主国之大义。” “可。” 李世民没有片刻的犹豫,随即便又看向温禾,郑重道。 “至于如何告诉他们倭国有白银之事……温禾,此事便交由你了,万可不出错。” 说起来,这事如今除了交给温禾以外,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了。 毕竟这种事情,还是百骑最拿手。 (本章完) 第316章 这年过的都不安生 第316章 这年过的都不安生 “怎么做?” 百骑四巨头再加上不请自来的李道宗,五人围坐案前。 那四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禾身上。 苏定方、许敬宗和黄春都有些急切,异口同声的问道。 唯有李道宗显得气定神闲,自顾自倒了杯热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此事简单,让你们百骑的人去市井里散播消息就是了。” 温禾抬眸看了他一眼,指尖在案上轻轻点着:“这样做效率太慢,而且高句丽、新罗和百济的使者也不是傻子,空穴来风的消息,他们未必会信。” “那你说,该怎么做?”李道宗捻着山羊胡,挑眉反问。 温禾嘴角高高扬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却笑而不语。 “小娃娃,你这是装什么神秘?” 李道宗被他这模样勾得心里发痒,放下茶杯催促道,“快说!” “这事,其实也简单。” 温禾终于开口,眉头轻轻挑起,却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但不急,得等倭国使团离开后再做。” “嗯?”苏定方和黄春面面相觑,显然没明白其中的关节。 许敬宗指尖在案上敲了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敢贸然开口。 李道宗摸着胡子,哼了一声:“故弄玄虚。倭国使团要参加元会才会离开,这至少得等半个月,难不成要让本王陪着你耗?” “不过可以先布局。” 温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稳。 “让二队的人去鸿胪客馆附近潜伏,先混个脸熟。尤其是半岛那三国的使者,得让他们觉得这些人不是刻意接近。” 这是第一步,对百骑而言不算难事。 二队本就是负责市井渗透的,平日训练的便是如何在三教九流中周旋,从闲聊中套取情报。 而二队的成员,除了温禾,身份信息也只有黄春知道。 苏定方和许敬宗只知其存在,却不知具体是谁。 “接下来呢?”李道宗追问,显然对这前戏没什么耐心。 “接下来,就是等着。” 温禾莞尔一笑。 这话跟没说一样。 李道宗顿时意兴阑珊,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案上一放,茶水溅出些许:“罢了罢了,你开心就好,反正这是陛下交给你的差事。” 他倒不是不相信温禾做不到。 而是这小娃娃故弄玄虚的,明摆着是不想让他知道。 他便不自讨没趣了。 “本王走了,元日前,本王让人把小马驹和地契送到你府上,省得你天天念叨。” 说罢,他摆了摆手,起身便往外走,锦袍的下摆扫过炭盆,带起一阵火星。 见他走远,温禾长长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随即对黄春道:“潜伏的人我来选,有劳黄监事上报陛下。” 对此黄春也没什么意见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知道二队的名单,却从不管人员调动的事情。 跳丸日月,时光荏苒。 又是几轮日月转换。 临近正旦。 长安城内的风似乎都带上了几分暖意,寒冬的萧条被日渐浓厚的节庆气息悄悄驱散。 街道两旁的商铺早早挂起了五彩斑斓的绸带,往来的行人比往日多了数倍,摩肩接踵间。 这热闹景象的背后,羊毛线的流传功不可没。 一捆上好的羊毛线不过百文钱,足够寻常人家织一件厚实的成衣,若是给孩童做衣裳,巧手的妇人甚至能改改补补穿两三年。 这般实惠又暖和的物件,让寒冬里的百姓多了添置新衣的念头,也让东西两市的烟火气比往年旺了不少。 往年这个时候,西域来的行商们总对着仓库里堆积的货物发愁。 寒冬腊月,买主寥寥,货物卖不出去,还要缴纳不菲的保管费。 可今年却截然不同,东西两市依旧人声鼎沸,尤其是与羊毛相关的摊位前,更是挤满了询价的百姓。 东市一隅,一间叫做“丽禾百货”看似不起眼的商铺内。 温禾正坐在靠窗的案前,低头核查着账簿,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 一个穿着青色短打的中年男子端着热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敬地放在他手边。 “小郎君,咱这羊毛线卖得可好了,” 男子脸上堆着殷勤的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每日刚开门就被抢着买,不到午时就脱销了。就是可惜工坊那边的产量跟不上,好多熟客跑了好几趟都没买着,小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家“丽禾百货”五日前才悄悄开业,没有敲锣打鼓的仪式,甚至没挂出显眼的幌子,只是默默地开了门,将羊毛线摆上货架。 在此之前,长安百姓想买羊毛线,只能去民部开设的官铺,那些铺子的货也不多,常常挂着“售罄”的牌子,买一次线要跑断腿。 如今“丽禾百货”一开,长安城中的人,自然趋之若鹜。 温禾翻过一页账簿,头也没抬地说道:“现在的羊毛要先紧着府兵,给他们赶制冬衣,分到商铺的数量自然少些。” “等过了年,工坊的机器调试顺了,产量跟上了,就不缺了。” 眼下兵部那边催得紧,边境的府兵还等着羊毛线做御寒的衣物,民用的份额只能先往后挪一挪。 “是是是,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中年男子连忙点头,笑容里带着几分谄媚,却并不让人反感。 他叫赵大福,是温禾通过牙行找来的掌柜。 按理说,这般直接关系到“钱袋子”的商铺,该找个知根知底的心腹打理。 可温禾手下实在没人可用。 李义府要盯着“三味书屋”的生意。 阿冬和后院那个叫阿土的仆役都不识字,周福又得在家帮着管账、照看家事,思来想去,只好委托牙行寻了个有经验的。 这赵大福目前看来还算靠谱,至少账簿做得清清楚楚,进项支出一目了然,没什么含糊的地方。 温禾将账簿合上,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驱散了几分寒意。 他抬眼看向赵大福:“以后每隔七日,你让人把账簿送到我府上,不用亲自跑,找个稳妥的伙计就行。” “是是是,周管事前几日就交代过了,小人都记下了!” 赵大福连忙应声,腰弯得更低了些。 他以前也是个小有家业的商贾,却因得罪了某个士族,被整垮了生意。 走投无路才投身牙行。 如今能得温禾这般“长安新贵”重用,掌管一家生意红火的铺子,已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福气。 自然就事事小心了。 温禾放下茶盏,起身走到门口,目光越过街面,落在斜对面那栋紧闭着大门的两层楼上,用下巴指了指:“对面那家酒楼也是我的,目前还没开业,牌匾都没挂。” “你若是把这家百货铺打理得好,等酒楼开张了,那边的生意也交由你一并管着。” 赵大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酒楼的门脸比“丽禾百货”大了三倍不止。 他顿时吃了一惊,猛地转过身,对着温禾深深作揖,语气激动得有些发颤:“小郎君如此器重,小人必定肝脑涂地,尽心竭力,绝不负小郎君的信任!”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看你的本事。” 温禾摆了摆手,随即对着不远处站着的阿冬招了招手。 阿冬立刻捧着一个沉甸甸的蓝布包袱走了过来,将包袱递到温禾手里。 温禾接过包袱,塞到赵大福怀里:“你来得巧,正好赶上正旦,我这人做事向来不厚此薄彼,这里面是二十贯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也当是提前给你发的节礼,先拿去补贴家用,给家里人添件新衣,买些肉菜。” 他心里清楚,能落到牙行介绍活计的人,多半是家里有难处的。 这二十贯钱,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对赵大福来说,却是能解燃眉之急的雪中送炭。 “小郎君!” 赵大福捧着包袱,只觉得怀里沉甸甸的。 他眼圈一红。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温禾重重磕了三个头,声音哽咽道:“小人……小人无以为报,唯有拼命做事,为小郎君打理好铺子!” “不必如此,起来吧。” 温禾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胳膊。 “明日会有几个人来找你,说是来帮忙的,你不用问他们的身份,也不用管他们做什么,只管让他们留在店里,给他们安排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是是是,小人绝不过问,绝不多嘴!” 赵大福连忙点头,将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就在这时。 商铺门口忽然探进来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脑袋,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沾着点渣,嘴里含着个半化的人,含糊不清地喊:“阿兄,你还没买好东西吗?外面好热闹呀!” 是温柔。 温禾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无奈的笑意,故意板起脸,大步走了出去:“买好了。你这丫头,怎么又偷偷买吃?谁给你买的?说了甜食吃多了坏牙齿!” 温柔见他“生气”,“呀”地一声惊叫,转身就跑,手里的人晃悠着,掉了不少渣在地上,身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今日温禾本是借着核查账簿的由头,来东市采购“年货”的。 虽说大唐过的是正旦,与他记忆里的春节不同,没有贴春联、守岁的习俗,但他总觉得,一年到头,若是少了点辞旧迎新的仪式感,心里就空落落的。 他望着温柔跑远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暖意。 转身对阿冬吩咐道:“去把刚才看好的那几样点心包上,再去肉铺割十斤羊肉,要带骨的,晚上给小娘做羊肉汤。” “是,郎君。”阿冬应声而去。 三小只今天就要进宫了,家里就剩下他和温柔,以及李义府了。 虽然是冷清了一些,但好歹是在自己家过年。 不像那些重臣勋贵,还要入宫陪李世民去。 吃着菜冷酒活受罪。 “年末进宫?我一个从七品下的,进宫作甚,陛下如此恩宠,微臣诚惶诚恐啊,只是微臣地位低微,就不入宫给陛下添麻烦了。” 温禾还想大年三十留在家里和温柔吃个团圆饭。 没想到来接三小只的高月,竟然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天噩耗”。 他虽然说的恭敬,可高月也听的出来,温禾这明显是不愿意入宫。 “高阳县子,这是陛下的旨意,这是天大的荣幸啊。” 整个大唐,也就只有温禾敢在面对陛下邀请时,这般嫌弃了。 “而且皇后,也请了温小娘入宫,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高月这话里话外带着几分乞求的意思。 “是要和青雀、阿恪和丽质还有李佑一起吗?”温柔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目光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 不远处的三小只也是神色各异。 李泰和李佑倒是平常,李恪则是特意朝着温柔看了一眼。 “是的。” 高月冲着她和蔼的笑着。 “那阿兄去嘛。”温柔拽着温禾的衣袖。 “可我们都走了,义府今年就一个人了。”温禾说道。 “啊,他不能入宫吗?”温柔眼巴巴的向着高月望去。 她是觉得就把李义府一人留下,实在是有些可怜。 “这……确实不能。”高月无奈道。 “先生,小娘子无需担心,学生在府中有周管事他们在,也不会寂寞的。” 不远处的李义府听闻刚才温禾那番挂念,只觉得心中流过一阵暖流。 没想到这个时候先生竟然还能想到自己。 ‘靠,我就是借你找个借口罢了。’ 看样子是避无可避了。 即便是他真的不入宫,只怕李世民在年末那天让禁军到他家里,强行将他带走。 “如此,便谢过陛下了。” 温禾无奈应下。 “好,那奴婢便回宫复命了。” 高月向着温禾行了一礼,便带着三小只回宫去了。 “唉,麻烦。” 温禾长叹了一声。 他忽然有种感觉,日后每年的大年三十,他都不能安生了。 而转眼,这一年便到了最后一日。 武德九年最后一个黄昏缓缓的从西山落下。 温禾给温柔换上新衣,牵着她的小手准备出门。 而就在兄妹俩走到前院的时候。 不久前去备车的阿冬,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向着温禾行了一礼,慌忙说道。 “小郎君,外头来了一个人,说是百骑的,有急事找您。” (本章完) 第317章 武德九年的最后一天(上) 第317章 武德九年的最后一天(上) “见过小郎君。” 来人一身青布短打,看模样,和寻常的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別。 但这人確实是温禾亲自安排在鸿臚客馆,倭国使团附近潜伏的暗线。 “是不是倭国使团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大过年的,倭国人不会是要在长安搞事情吧? 那百骑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启稟小郎君,这几日那苏我虾夷暗中派了人,接触了不少长安城里的工匠,尤其是擅长打造横刀的好手。” “哦?这是看出破绽了?” 温禾眼眸微眯,指尖停在案上。 之前他特意让百骑的人偽装成技艺精湛的工匠,借著“传授技艺”的由头忽悠小野妹子,本以为能糊弄些时日,没想到苏我虾夷竟亲自找起了工匠。 “应该不是。” 那百骑连忙解释。 “据属下观察,苏我虾夷对张东他们几人依旧格外器重,之前谈话的时候说起他们,好像很是满意。” “只是……倭国那边似乎要出什么大事,他们急需更多打造武器的人手。” 温禾微微点头,这解释倒在情理之中。 若是苏我虾夷真的察觉了破绽,以他的性子,绝不会亲自来长安。 而他如今冒著这被大唐追责的风险私下招募工匠。 应该是不想再拿出冤枉钱来,从大唐这购买工匠了。 毕竟一位工匠,就需支付十万斤白银,便是倭国白银储量丰厚,也经不起这般挥霍。 如此看来,苏我虾夷私下招募工匠,多半是想绕过官方渠道,用更低的代价笼络人手,以备国內之需。 “好,此事我知道了。” 温禾指尖在案上敲出轻响,节奏沉稳,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你让人暗自盯著他们接触过的工匠,不论对方是真动心还是假意应付,只要有谁敢真的跟著倭国人走,不必请示,直接扣押。”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另外,让兄弟们查查,苏我虾夷口中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温禾看著那名百骑,特意嘱咐道:“此事蹊蹺,需儘快摸清底细。” “是。”那百骑一拱手,躬身退了下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街巷中,如同融入水墨画的墨点。 等他走后,门外赫然跑进来一个小身影,扎著双丫髻,脸蛋冻得红扑扑的。 “阿兄,好了没?” 温柔仰著小脸,语气带著几分催促。 “我们要去晚了,对门的武二娘她们都已经走了!” 她在外头等得枯燥,却还是耐著性子,直到见来找阿兄的人走了,才敢进来。 “来了。”温禾笑著起身,揉了揉她的头髮。 这小丫头,往日里也没见她这么急著见李丽质,今日倒是反常得很。 温禾失笑地走过去,温柔立刻笑脸盈盈地上前牵住他的手,掌心暖乎乎的。 等兄妹俩出门时,阿冬已经牵著马车候在路边,见他们出来,连忙躬身行礼。 “一会送我们进宫后,你就先回来。”温禾上车前嘱咐道。 “说不定我们要待很久才能出来,这大冷天的,不必在宫门外等著。” 阿冬闻言,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小郎君,这……这不符合规矩吧?” 他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整个长安,怕是没有哪个主家会像自家小郎君这般体恤下人。可他身为僕从,守在宫外等候本是分內之事。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温禾故作凶態地挑眉。 “难道我说的,就不算规矩?” 阿冬不禁哑然,仔细一想,好像確实是这个道理。 “是,属下遵命。” 他连忙点头应下,眼眶微微发热。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承天门外。 今日能入宫的,非富即贵,即便是一般的从四品下官员,都没有资格踏入这道门。 宫门前车水马龙,来往皆是锦袍玉带的权贵。 温禾正准备下车,目光一扫,却看见不远处站著两个熟悉的身影。 许敬宗和苏定方,正对著一眾权贵笑脸相迎,手里还拿著本册子,时不时核对几句。 “老许,中郎將,你们今天这是……” 温禾走过去,十分意外。 他们二人怎么会在这里担任迎宾之事? 苏定方沉著声音解释:“陛下有令,今日由百骑为主,负责太极殿与承天门的拱卫。” 许敬宗在一旁无奈地笑了笑,默然点头。 温禾闻言,这才瞭然。 合著他们二人不是在迎宾,而是在负责查验入宫者的身份,排查潜在的危险。 说白了,就是搜身和核对名册。 这可是个费力不討好的差事,既要严谨细致,又不能得罪往来的权贵,若是换了一般人来,还真可能镇不住场。 不过百骑便不同了。 一来之前百骑奉命抄了几次权贵府邸,手段果决,早已让不少人暗自忌惮。 二来百骑直属皇帝,是天子亲军,比起寻常禁军更有威慑力,由他们负责拱卫,没人敢轻易置喙。 “辛苦二位了。” 温禾拱手道。比起许敬宗和苏定方在寒风中站著,他这待遇確实好了不少,至少能进太极殿內,不用在外头受冻。 “小柔,拜见许参军和中郎將。” 温禾转头对身边的温柔说道,让她给二人见礼。 许敬宗和温柔不算第一次见面,只是之前没怎么说过话。温柔眨著乌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向他福了下礼:“许参军好。” “这便是你妹妹?越发可人了。” 许敬宗笑得眉眼都弯成了月牙,语气里满是慈爱。 “谢谢许参军。”温柔“嘻嘻”笑了一声,目光转到一旁的苏定方身上时,小丫头却愣了愣。 苏定方並非故意板著脸,只是他常年在军中,习惯了严肃,又不擅长面对小孩子。 此刻站在那里,眉头微蹙,眼神锐利,看著確实有些可怖。 “咳咳,嘉颖啊,时候不早了,快带著你妹妹进去吧。” 许敬宗察觉到苏定方的不自在,连忙开口打圆场,免得小丫头被嚇著。 “那下官便先带著舍妹入宫了。” 温禾笑著冲二人一拱手,然后牵起还在发呆的温柔,走进了承天门。 刚过城门,温柔便拉了拉温禾的衣袖,怯怯地问:“阿兄,我刚才是不是失礼了?那个中郎將虽然看著有点凶,但应该是个好人吧?” 小丫头回过神来,心里满是不安,既怕自己刚才的愣神惹了对方不快,又担心那位看起来“凶巴巴”的中郎將是阿兄的上官,日后会为难阿兄。 “是,他是个好人。” 温禾失笑道,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苏將军只是性子直,不善言辞。” 兄妹俩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还是飘到了不远处的苏定方和许敬宗耳中。 “咳咳,中郎將,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呵呵。” 许敬宗连忙笑著打圆场,生怕苏定方往心里去。 苏定方淡淡“嗯”了一声,说道:“某知道。” 看他这淡然的模样,许敬宗暗自鬆了口气。 看来是没將温柔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话说回来,苏定方模样虽不算丑,可常年征战留下的煞气,加上这副不苟言笑的神態,確实容易嚇到小孩子。 …… 从承天门进入后。 夜色已浓,宫墙之上每隔数步便掛著一盏大红宫灯,灯穗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將朱红的宫墙映得暖意融融。 廊檐下缠绕著五彩绢,虽无真的芬芳,却胜在鲜亮持久,与宫灯的光晕交相辉映,平添了几分节庆的热闹。 地面的积雪被细心扫至两侧,露出乾净的青石板路,偶尔有未扫尽的碎雪反射著灯火。 远处的宫殿屋顶覆盖著一层薄雪,檐角的走兽在夜灯映照下轮廓分明,平添了几分威严与静謐。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松脂香,混著远处传来的丝竹声与隱约的笑语。 从承天门到太极门的甬道上,往日值守的禁军已换成了左右备身。 也就是左右府的人。 他们身著绣著瑞兽的锦袍,腰佩標誌性的千牛刀。 这些人站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虽不似百骑那般锋芒毕露,却自有一股久居禁中的沉稳气度。 所谓左右府,便是未来的千牛卫。 准確说,他们曾是千牛备身。 北魏时便有此职衔,杨广改制为左右备身府,李世民登基后改为左右领军府,因始终佩戴千牛刀,故依旧俗称为“千牛卫”。 “小娃娃!” 正走著,温禾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著几分爽朗的笑意。 “哟,小妹妹也来了。” 李道宗今日穿著一身鋥光瓦亮的明光鎧,头盔上的红缨隨风轻摆,衬得他身形愈发魁梧,端的是威风八面。 只是他嘴角那抹略显轻浮的笑,冲淡了几分甲冑带来的肃杀,反倒多了些亲和。 “见过任城王。”温禾与温柔一前一后行礼,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不必多礼。”李道宗虚扶一把,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甲,甲片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本王特意在这等你,哦对了,高月就在前面,一会他会带小娘子去万春殿见皇后。” 说著,他从袖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递到温柔面前,纸包上还印著淡淡的油:“这是我府上厨子新做的蜜饯果子,酸甜可口,你拿去尝尝。” 温柔没立刻接,而是仰起小脸看了看温禾,见阿兄微微点头,才伸出小手接过,甜甜地道:“谢谢任城王。” “不用客气。” 李道宗笑得更欢了。 “日后你若爱吃,就让你阿兄带你去我府上,让厨子给你做一匣子。” 这时,不远处的迴廊下,高月迈著小碎步走来。 见过礼后,她对温禾道:“皇后殿下特意让奴婢在此等候,一会奴婢亲自带小娘子去万春殿,高阳县子儘管放心。” “有劳高中官了。” 温禾点头应下。 温柔不是第一次入宫,且去的是皇后寢宫,本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 他看向温柔,故意板起脸:“一会可不能吃太饱,仔细晚上睡不著。” “知道了阿兄。” 温柔俏皮地嘟了嘟嘴,小手却悄悄將油纸包往身后藏了藏,心里暗自嘀咕:『反正阿兄不在身边,少吃点应该没关係吧?』 高月轻笑,对著温柔伸说道:“小娘子,咱们走吧。” “好。”温柔乖巧的点了点头,和温禾、李道宗摆手告別后,隨著高月向著另一边的宫道走去。 等他们走后,李道宗隨意地將手掌搭在温禾的肩膀上,笑著问道:“你可要到別处逛逛?这宴会至少还要一个时辰才开始。” “你很重啊。” 温禾猛地蹲下身子,躲开他的手。 李道宗身上的明光鎧少说也有几十斤,这般压下来,骨头都快被压弯了。 “本王也觉得重。” 李道宗拽了拽领口,无奈地嘆了口气,可脸上哪有半分嫌弃? 他胸前的甲片上雕刻著缠枝蟒纹,这分明是天子亲赐的仪制鎧甲,绝非军中將领能穿戴的。 “罢了,走吧。” 李道宗笑著一把拽住温禾的手腕,也不管他乐不乐意,径直往太极殿方向拉。 “里头现在已经来了不少人,虽说本王不喜欢这繁文縟节的场合,却也不能慢待了他们。” 正如他所说,太极殿內早已有人恭候。 殿顶的藻井描金绘彩,垂下的九盏巨大宫灯將大殿照得如同白昼,灯影里浮动著细微的尘埃。 地面铺著厚厚的波斯地毯,与殿柱上悬掛的五彩绢相映成趣。 殿中摆著数十张案几,案上已陈列好精致的食盒与酒樽,青瓷碗里盛著蜜饯,银盘里码著乾果,空气中飘著淡淡的酒气与糕点的甜香。。 此时殿中已聚集了不少朝臣,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低语。 就在李道宗和温禾进来的时候。 大殿內,原本的谈话声突然戛然而止,纷纷朝著这边投来目光。 “额。” 温禾愣了一下。 虽说他的身份特殊,但也不至於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吧。 而就在这时,只见一些人整理了衣袍,朝著他们这边走来。 温禾和李道宗面面相覷之时,只听他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任城王,高阳县子,何故挡在门口啊?” 闻言,二人回头。 只见宇文士及、萧瑀以及封德彝正在他们身后,含笑看著他们。 温禾顿时明白了。 原来刚才那些人不是衝著他和李道宗来的。 而是为了这三位。 (本章完) 第318章 武德九年的最后一天(下) 第318章 武德九年的最后一天(下) “见过二位相公,殿中监。” 温禾虽慢了半拍,却也立刻跟上李道宗的动作,一同躬身行礼。 他看著宇文士及身上的紫袍玉带,心中暗自思忖。 这是升官了? 殿中监虽不算中枢要职,却掌管宫廷礼仪器物,离天子极近,可见圣眷正浓。 不过他记得,好像过不了多久,宇文士及就会因病外放为蒲州刺史。 这个“因病”,总感觉是找的藉口。 应该是为了別的原因。 说罢,二人不约而同地退到一旁,给三位老臣让出通路。 封德彝睨了温禾一眼,淡淡点了点头,隨即只对李道宗拱手道:“任城王有礼了。”话音未落,便迈著四方步朝大殿深处走去。 他刚走没几步,周围便围上来不少官员,纷纷拱手行礼,恭维之声此起彼伏。 温禾朝著他看了一眼。 这老傢伙,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宇文士及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却转瞬即逝,周围人竟无一人察觉。 “温县子这段时日怎的都未去东宫授课?” 萧瑀上前一步,语气亲和得像多日未见的好友,主动与温禾攀谈起来。 “近日琐事繁忙,倒是疏忽了。” 温禾连忙回话。 “不过太子殿下的功课並未落下,请萧公放心。” 萧瑀身为太子少傅,过问李承乾的课业本是分內之事。 如今李承乾年纪尚幼,东宫之中除了温禾,还未正式设立其他学士,故而萧瑀对温禾格外留意。 “嘉颖需勉力啊。” 萧瑀压低声音,语气郑重了几分。 “老夫听闻,这几日已有朝臣上书,要为太子举荐学士了。” “可是孔颖达、于志寧等人?”温禾笑问道,语气平静无波。 萧瑀闻言大吃一惊,捋著鬍鬚的手猛地一顿,隨即又很快释然。 定是陛下暗中告知了温禾,否则这少年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想通此节,他点了点头:“你既知晓他们,想必也知道陛下已婉拒了,不过……陛下似乎有意让虞世南入东宫。” 这点温禾倒不意外。 李世民既已知晓李承乾未来的轨跡,自然不会再让孔颖达、于志寧入东宫。 就连魏徵,怕是也难有机会靠近太子。 至於虞世南…… 温禾在心中细细琢磨。 此人天性沉静,执著好学,早年便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与李世民君臣相知多年,可谓知根知底。 歷史上记载载他“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五绝,虽容貌看似怯懦、弱不胜衣,性情却极为刚烈,敢於直言进諫,向来深得李世民敬重。 这般既有资歷声望,又兼具刚柔的人物入东宫,既能堵住朝臣之口,又不至於让年少的李承乾感到压迫,確实是妥帖的安排。 只是……不知此人是否好相处? “虞世南颇有才学,且为人通达,不似孔颖达那般古板。” 宇文士及在一旁接口道,显然对虞世南颇为了解。 “想来陛下也是不愿太子被过多约束。” 萧瑀失笑道:“说起来,此人还是陛下让殿中监举荐的呢。” 宇文士及闻言,坦然一笑:“虞公之才,朝野皆知,举荐贤才本就是分內之事,倒是温县子,你与太子相处日久,若虞公真入东宫,你二人可得好好配合才是。” 温禾拱手道:“若能得虞公指点,是晚辈之幸,自当尽心配合。” 他心里清楚,萧瑀特意提醒此事,既是示好,也是提醒。 东宫之事敏感,容不得半点马虎。 而宇文士及的话,则更像长辈的提点,透著几分善意。 “多谢萧公、宇文公。” 温禾真心的谢过,二人微笑的点了点头,便朝著太极殿內走去。 “这两人是示好?”等宇文士及与萧瑀走远,李道宗才捻著鬍子,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就我这身份,还不至於让两位重臣特意示好。” 温禾笑著摆手,心里却明镜似的。 刚才萧瑀的提醒与宇文士及的提点,分明带著结交的意味。 李道宗轻嗤一声:“你懂什么?萧氏和宇文氏这两家,年轻一代就出了几个靠门荫混到六品的,连个能撑起门户的都没有,这两个老傢伙能不著急吗?” 他顿了顿,瞥了眼远处萧瑀的背影。 “尤其是萧家,全靠萧瑀硬撑著,才没彻底败落,不找个有潜力的后辈搭线,日后可就没人能撑的起来了。” 这话倒是不假。 想当年萧氏在隋朝何等风光,还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的萧皇后,如今却要靠萧瑀在朝堂苦撑,確实唏嘘。 温禾想起那位远在东突厥、还在攛掇女婿以“大隋”名义谋事的萧皇后,不由得暗自摇头。 后世有野史,据说李二和她还有一段緋闻。 但想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萧皇后都多大年纪了,李二不至於那么饥渴吧。 “二位怎站在此处?” 正说著,房玄龄与杜如晦並肩走来,两人皆是一身紫袍,步履沉稳。 温禾连忙躬身行礼,房、杜二人则先给李道宗行了礼。 这拜来拜去的规矩,著实累人。 “里面闷热,本王和小娃娃在这吹吹风。” 李道宗大大咧咧地说道。 房玄龄与杜如晦早习惯了他这混不吝的性子,淡然一笑后,房玄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问道:“不知高阳县子此前所说之事,进展如何了?” “启稟房相,等倭国使团离开,便可播撒鱼饵了。” 温禾也压低声音回了一句。 房玄龄捻著鬍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甚好甚好。”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房、杜二人便转身朝殿內走去。 他们刚走,李道宗便凑过来,拍了拍温禾的肩膀:“这房玄龄看著温和,肚子里的弯弯绕比谁都多,小娃娃你日后离他远些,別被他卖了还帮著数钱。” “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温禾挑眉,故意转移话题。 “我的小马驹和地契呢?这都多少天了?” 李道宗一噎,摸著鼻子訕訕道:“明日,明日一定送到你府上!” “我信你才怪。” 温禾翻了个白眼,刚转过身,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他那白眼还没来得及收回,在对方眼里,便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哼!”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不满地瞪了过来。 这少年如此目光看自己是何意思? 冲儿那件事,某还没和他算帐呢! 『这人怕不是有病?』 温禾在心里嘀咕,自己压根没招惹他。 长孙无忌用力甩了甩袖子,將不满写在脸上,从二人面前昂首阔步走过,连个眼神都懒得再给。 “他这是耍什么脾气?” 李道宗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温禾撇了撇嘴:“鬼知道。” “嘉颖啊。” 话音刚落,又有几位熟人走了过来。 温禾连忙收敛起情绪,老老实实地上前行礼。 来的是李靖、阎立德,还有大理寺卿刘德威与民部尚书竇静。 这几位竟结伴而来,倒是稀奇。 “我等刚在尚书省处理完公务,便一同过来了。” 李靖仿佛看穿了他的疑惑,淡淡解释了一句 温禾訕訕一笑,与几人寒暄起来。 他们见殿內人多,也没立刻进去,就在廊下聊了起来。 不多时,有內侍前来唱喏,说时辰已到。 眾人便跟著各自的內侍,前往指定的位置。 一群人中,数温禾的位置最近。 几乎没走几步就到了。 就在大殿靠后的角落,虽不算最末,却也离主位远得很。 他刚坐下,身旁便传来一声轻笑:“温县子倒是来得早。” 温禾转头一看,竟是段志玄。 他今日也穿著一件明光鎧,看样式比起李道宗那件要差一些,可好似也是新款。 “见过段將军。”温禾拱手笑道。 二人各自见了礼后,便相继落座。 “多日未见,县子好像高了一些。”段志玄好奇的打量了一番。 温禾闻言,不禁一喜,確认的问道:“真的吗?”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长高了不少。 他和段志玄確实很长时间没见了,自从会州之战后,后者便一直在军中。 而温禾这段时间连朝议都没来,不是在家里,就是在百骑。 被段志玄这么一说,温禾被迫来参加宴会的鬱闷瞬间消散了,难得主动的和段志玄攀谈了起来。 不久后。 太极殿外,骤然响起一阵鼓乐。 隨后又传来一阵浑厚的喇叭声。 门外,一眾宫女提著灯笼迈著小碎步进入大殿之中。 与此同时。 只听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 “太上皇圣驾至!” 一时间,大殿內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起身作揖。 不少人垂头下去的那一刻,脸上赫然露出了诧异。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太上皇竟然会驾临。 但在前面位置的那些位相公、尚书等重臣,没有一点意外。 这就说明,太上皇出席今日宴会,必定是陛下许可的。 “皇帝陛下,皇后殿下,至!” “眾臣恭迎!” 隨著高月那高亢的声音落下。 太极殿內赫然响起一阵山呼声。 “臣等恭迎太上皇陛下万安、皇帝陛下圣安、皇后殿下安。” “圣躬安。” 时隔半年之久。 李渊的声音再一次在这太极殿中响起。 只是这声音中,带著几分的沧桑和疲惫。 温禾此刻低著头,看不见李渊是什么表情。 不过想来,面对这样的场景,他应该很怀念吧。 只是再过不到四个时辰,武德九年的最后一天便结束了。 而迎来的,將是歷史上大唐最为荣耀的时代。 贞观! (本章完) 第319章 敬贞观 第319章 敬贞观 温禾起身时,只见李渊已登上太极殿的龙椅。 他悄悄朝那边睨了一眼。 时隔半年多,这位太上皇再坐回这个位置,不知心里是何滋味。 龙椅上铺著厚厚的明黄色锦缎,衬得李渊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端著酒盏的手微微发颤,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最终落在李世民身上,带著几分复杂难辨的情绪。 温禾猜不透李渊的心思,却看得清李世民脸上的笑意。 那是一种从容而坦荡的愉悦,仿佛肩头的重担轻了几分。 “岁序更新,又是一年过去了。” 李世民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如钟,瞬间压过了殿中的细碎声响。 就像后世酒局上,首个发言的永远是掌舵者,即便李渊端坐上位,李世民与长孙无垢侍立次之。 可这开口举杯之人,才真正彰显著谁是今日的主角。 “诸位卿家劳苦功高。” 李世民举起酒盏,目光扫过殿中。 大殿內的眾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也都是神色各异。 那些跟隨李渊的老臣,每日都在忐忑。 前番裴寂、裴矩都被罢免了,还有那郑元璹连家都没抄了。 而替换上这些人的,都是当初秦王一系的人。 或者是和陛下亲近之人。 “若无汝等兢兢业业,便无如今大唐之兴旺,朕这第一杯酒,是朕与太上皇对诸位卿家的谢意。” 这场景,倒像极了年会上集团董事长与前任董事长共同举杯,底下谁敢端坐不动? 群臣纷纷举杯,动作整齐划一,竟无半分错乱。 “臣等为陛下、为太上皇贺!” 山呼般的声浪撞在殿樑上,嗡嗡作响。 温禾端著盏中蜜水,跟著眾人朝李世民方向举杯。 倏然间,他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赫然是李世民与李渊父子二人。 一个眼中带著笑意,另一个怎么感觉有几分责怪呢? 这段时间自己也没见过李渊啊,更不曾得罪他。 “这第二杯酒。” 待群臣放下酒盏,李世民的目光扫过上首几位老臣,最终定格在李靖身上,笑意更浓,“前番会州一战,突厥大败而归,頡利仅以身免,朕问诸卿,此役谁为首功?” “自是代国公!” 长孙无忌第一个出列,声音乾脆利落,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紧接著,房玄龄、杜如晦、宇文士及、萧瑀等人纷纷起身附和:“唯代国公为首功!” “唯代国公为首功!”殿中群臣齐声吶喊。 谁都明白,这是李世民在为李靖正名,將这份泼天战功稳稳地扣在他头上。 李靖连忙起身,对著李世民深深一揖:“臣汗顏,若非陛下圣明,將士用命,更有高阳县子造强弩、研火药,会州之战绝无此番大胜。” 提到自己名字时,温禾都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李靖会在此刻提及自己,还是在太上皇与满朝文武面前。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带著几分少年人的得意。 这一幕刚好被李世民收入眼底,他忍不住失笑,对著李靖扬了扬酒盏:“药师谦虚了,请饮此盏。” “臣,谢陛下隆恩。” 李靖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著鬍鬚滴落,却丝毫不减其英气。 “好!”武將席上,秦琼猛地一拍案几,浑厚的嗓音在大殿中迴荡。 “好!”尉迟恭、程知节等人紧隨其后,粗豪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此前李靖班师回朝时,李世民並未举办庆功宴,朝中便有不少猜测。 有人暗忖,陛下许是怪罪李靖放跑了頡利,就连李靖自己,怕也难免揣著几分忐忑。 但今日这杯酒一饮而尽,所有猜疑便烟消云散。 李世民亲自斟满第三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盏中轻轻晃荡。 殿內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著几分炙热与期许。 第一杯敬群臣,是感念这一年辛劳。 第二杯敬李靖,是褒奖会州战功。 这第三杯要敬的人,必然是未来能定鼎朝局的肱骨之臣,只是不知这份殊荣,会落在谁的头上。 群臣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房玄龄与杜如晦之间流转。 房玄龄为中书令。 杜如晦即將就任尚书右僕射。 这对“房谋杜断”的组合,无疑是朝中最耀眼的文星,陛下若要从中择一,实属情理之中。 人群里,长孙无忌的指尖悄悄攥紧了玉带。 他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却还是忍不住暗自思忖:『陛下这杯酒,会不会是敬某的?』 毕竟在温禾那番石破天惊的“预言”里,他才是未来的託孤重臣。 这份隱秘的期待,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朕……” 李世民开口,声音不高,却似有千钧之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房玄龄下意识地挺直脊背,锦袍上的褶皱都舒展开来。 杜如晦也敛了神色,目光沉静如潭。 连廊下侍立的內侍,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李世民手中的酒盏,仿佛那里面盛的不是酒,而是足以撬动朝局的分量。 “敬贞观!” 三个字掷地有声,殿內先是一静,隨即响起低低的抽气声。 温禾握著蜜水盏的手指微微一顿。 李二这是把所有人都耍了? 这位陛下有时候还真像是个孩子一样。 温禾失笑,一抬头却发现李世民的目光从他身上一闪而过。 他不禁诧异。 忽然想起刚才李世民说这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自己,甚至手中的酒盏,都极轻地朝他这边倾了一下。 是错觉吗? “敬贞观!” 群臣连忙举杯附和,只是声音里难免带著几分诧异。 本以为陛下要为某位“首辅”大臣正名,万万没想到竟是这般“虚晃一枪”。 可细细一品,又觉这三个字重逾千斤。 贞观,是年號,更是这一朝的气象风骨,敬贞观,便是敬这煌煌盛世的来日方长。 不过还是有人感觉到不对劲。 方才陛下举杯时,目光分明落向殿內某个角落。 长孙无忌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顺著记忆中李世民的视线望去。 殿角的烛火不算明亮,却足以让他看清那个身影。 温禾正低头盯著案上的寒瓜,眉头拧成个疙瘩,像是在琢磨这冬日里的瓜为何如此不討喜。 “这瓜没熟吧?” 温禾捏著半块寒瓜,带著几分嫌弃放回碟中。 这时代的寒瓜刚从西域传来,虽算珍品,却实在难称美味。 瓜皮青黄厚实,咬下去带著股生涩的硬劲,汁水寡淡得像掺了水,瓜子倒是又大又多,硌得牙床发麻。 比起后世那些沙甜多汁的品种,简直像个没长开的毛孩子。 “这是熟了的,內侍省可没胆子拿生瓜来糊弄陛下的宴席。” 坐在身旁的段志玄见他一脸嫌弃,不禁失笑,伸手也拿起一块寒瓜,咬了一大口,咂咂嘴道:“是不如咱们本土的瓜果清甜,可这是西域高昌国千里迢迢送来的,图个新鲜罢了。” 温禾闻言,訕訕一笑,也就不再纠结这瓜的口感,隨手將碟子里的寒瓜推得远了些。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唱喏:“大唐年节,恭贺正旦!外邦使臣求见大唐皇帝陛下,为大唐贺!” 这一声落下,殿內的丝竹声骤然停歇,连方才低声交谈的群臣都收了声。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宫宴的重头戏来了。 所谓盛世王朝,少不了“万邦来朝”的景象。 只是此刻的“万邦”,终究带了几分水分。 不多时,鸿臚寺少卿领著外邦使节鱼贯而入,算下来也不过七八人,远谈不上“万国”。 毕竟如今的大唐,尚未迎来那位威服四海的天可汗时代,即便是往后极盛之时,算上西域诸部与周边小国,能凑齐的邦国也不过百余。 为了今日的场合,使节们都换上了大唐的圆领袍。 高句丽、百济、新罗的使臣身形高大,穿著宽袍倒也合身。 唯独倭国使团那几位,本就身形矮小,宽大的袍袖几乎要拖到地上,领口松松垮垮地堆在颈间,怎么看都透著几分滑稽。 “拜!” 高月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清越如铃。 鸿臚寺少卿带头躬身行礼,身后的使臣们也依样画葫芦。 几日前,鸿臚寺特意派人教过他们大唐的礼仪。 高句丽、百济、新罗本就浸染中原文化多年,行礼时颇有章法。 倭国使臣也不生疏,毕竟苏我虾夷的父亲苏我马子便是汉家文化的推崇者,连倭国天皇的名號,都是经他提议、由额田部皇女定下的。 此刻躬身下拜,倒也像模像样。 “赐座。” 李世民端坐上位,声音平稳,自有一股大国君主的气度。 待使臣们依序落座,內侍便捧著托盘上前,开始赐礼。 温禾一眼瞥见托盘里的物件,眉头顿时又皱了起来. 每一位使臣面前,都摆上了一块拳头大小的马蹄金,金块上鏨刻的祥云纹在灯影下闪著晃眼的光。 『礼部这帮人也太败家了!』 他暗自腹誹。 这么大块金子,够寻常百姓过一辈子了,就这么隨手赏给外邦人? 李世民正被使臣们的恭维哄得心头舒畅,余光瞥见温禾那副气鼓鼓的模样,不禁暗自摇头:『这竖子,明明懂纵横之道,心眼却小得像针鼻,这些东西彰显的是大唐的气度,何况又不是拿不回来。』 在他看来,使臣们眼中闪烁的,是对大唐富庶的羡慕。 可温禾看得分明,那些使臣垂眸盯著马蹄金时,眼底翻涌的哪是羡慕,分明是贪婪。 特別是倭国的苏我虾夷,即便他將头颅垂得极低,嘴角噙著恰到好处的谦卑笑意。 可一直暗中关注他的温禾,还是捕捉到了他指节摩挲金块时的细微颤抖。 那不是敬畏,是按捺不住的占有欲。 別以为现在的倭国没有野心。 若是真的安分,几十年后也不会有白江口海战的兵戎相见。 要知道彼时的大唐,已灭突厥、破高句丽,让西域诸国尽皆臣服,堪称天朝上国。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倭国尚且敢捋虎鬚,更何况是如今羽翼未丰的大唐? 温禾不动声色地收敛了目光,拿起桌上的蜜水抿了一口。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 “鼓乐声起!” 片刻后,隨著李世民的朗声大笑,殿外的乐师重新奏响丝竹,胡旋舞姬踏著节拍旋入殿中,这场宫宴才算是真正步入佳境。 “听说今日有胡姬献舞,这下可有眼福了。” 段志玄凑过来,冲温禾挑了挑眉,语气轻挑。 只是话音刚落,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瞥了温禾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对了,听说不久前,陛下赏了你几个宫女?” “咳咳。” 温禾差点被蜜水呛到,连忙摆手,一本正经地回道:“女色刮骨,我年纪还小,可消受不起。” 段志玄倒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少年会像寻常勛贵子弟那般,对女色之事半推半就,没想到竟说得如此坦然。 他正要再打趣几句,却见一个內侍轻步走到二人席前,对著温禾躬身行礼:“高阳县子,太上皇有请。” 温禾和段志玄皆是一愣。 好端端的,太上皇为何突然要见他? 温禾心头打了个突,下意识地朝著殿首望去。 只见龙椅上的李渊正微微侧身,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他身上。 许是察觉到他探究的视线,李渊忽然板起脸,眉头一拧,竟朝著他瞪了过来,活像个被打扰午睡的老爷子。 这一幕恰巧落在李世民与长孙无垢眼中。 “温嘉颖!”李世民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上皇召你近前来,还在那磨磨蹭蹭作甚!” 他特意选在歌舞的间隙开口,这一声顿时让大殿內的喧囂戛然而止。 丝竹声停了,舞姬的旋身定在了半空,连端著酒盏的群臣都不由自主地转头,目光齐刷刷砸向温禾,带著几分探究与疑惑。 这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谁都知道温禾是李世民跟前的红人,可除了李道宗等寥寥数人,满朝文武几乎没人知晓,他与太上皇竟也有牵扯。 “咳。” 李渊轻咳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语气淡淡的,却带著不容置疑的从容:“朕是要找那竖子说说话,你们自饮,不必拘束。” 李世民適时地端起酒盏,对著群臣笑道:“太上皇许久不见少年人,想与嘉颖说几句家常,诸位继续。” “还不速来。”李世民衝著温禾喊了一句。 温禾无奈,只能硬著头皮,在眾人的注视下,朝著那边走去。 他心里也鬱闷著。 本想苟到等宴会结束就走了。 没想到李渊居然会突然叫他去。 也不知道这个老登要做什么? (本章完) 第320章 那高阳县子不足为惧 第320章 那高阳县子不足为惧 “微臣拜见太上皇。” 温禾被内侍引着踏上御阶,径直来到李渊面前。 这老登拧着眉头,对着他不满地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你这竖子,多少日没到大安宫了?是不是觉得朕这个太上皇老了、无用了,就懒得来了?” 这话听得温禾眼皮一跳。 那语气,活像个被冷落的深闺怨妇,又似青楼里过气的头牌,正抱怨恩客久不登门。 他脑子里刚闪过这念头,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连忙陪着笑脸解释:“太上皇误会了!陛下近日给微臣安排了不少差事,实在是分身乏术,故而没能及时去大安宫问安,绝非有意怠慢。” 你别多想,我不是忘了你了,是太忙了。 标准的“渣男语录”。 “是吗?” 李渊轻哼一声,目光却越过温禾,直直看向李世民,那眼神里的“你看着办”几乎写在了脸上。 “额……是,近日百骑事务繁多,确实劳烦嘉颖多费心了。” 李世民干笑两声,眼角的余光却狠狠剜了温禾一下。 这竖子,竟把矛头往朕身上引! 李渊却不接话,慢悠悠地说道:“他才多大年纪?安排那么多事作甚?这满朝文武难道还不够你用的?不是已经人多到连裴玄真他们都容不下了”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来了。 这老登哪是真为了抱怨自己没去请安,分明是借着他这个由头,翻旧账呢! 想来自从裴寂被罢免后,这老登心里就一直等着这个机会了。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恭谨:“裴玄真触犯律法,按律当严惩。朕已是看在阿耶的面子上从轻处置,仅罢其官职,允他归乡养老,已是法外开恩。” 言下之意,若不是看在太上皇的情分上,裴寂连长安城都出不去。 “这么说,朕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李渊被气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讥讽。 李世民也寸步不让,微微垂眸道:“孩儿不敢,只是依照大唐律法和规矩行事。” 父子二人的语气陡然绷紧,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箭矢在交锋。 一旁的长孙无垢见势不妙,刚要开口打圆场,却听身旁的温禾忽然冒出一句。 “那个啥……太上皇,陛下……”温禾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看向御阶上的三人。 “我刚才没吃几口菜,现在有点饿了,能不能先退下?” 话音落下,御阶上的李渊、李世民、长孙无垢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各异。 李渊是愣住了,大概没料到这小子敢在父子对峙时插这么一嘴; 李世民眼底闪过一丝哭笑不得。 这竖子,倒是会选时候,硬生生把剑拔弩张的气氛搅成了家常闲聊。 “嘉颖如今正长身体呢,可不能吃得少了。” 长孙无垢顺着温禾的话头打圆场,语气温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提醒。 “不过也别着急,一会吉时到了,等高明他们来了,才会开始上主菜呢。” 她特意提起“高明”,便是在暗示李世民。 万不可与太上皇闹僵,太子与皇子们还未到场,若是太上皇此刻动了气离席,这场正旦宴可就成了朝野笑柄。 李世民自然听出了皇后话中的深意,笑着点了点头,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眼底的锐利已然敛去。 温禾见状,连忙借机躬身:“那微臣先行告退。” 谁知李渊忽然哼了一声,目光扫过来:“明日朝中休沐,你来大安宫陪朕下棋。” “额……”温禾眨了眨眼。 “可以不去吗?” 李渊捋着胡子的手猛地一顿,随即慢悠悠地转向李世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朕那宫里最近缺个小内侍,二郎啊……” 话还没说完,温禾立刻改了口风,脸上堆起笑:“去!肯定去!怎么能不去呢?微臣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最大的优点就是尊老爱幼了!” “嗯。” 李渊满意地颔首,朗声笑道。 “既然如此,那便不用从内侍省调人了。” 温禾暗自撇了撇嘴,心里把这老登腹诽了千百遍,面上却恭敬地拱手退下。 他刚回到座位没片刻,殿外忽然再次响起礼乐声,比先前更显庄重。 只见身穿太子衮服的李承乾走在最前,玄色朝服上绣着十二章纹,虽身形尚幼,却步履沉稳。 身后跟着李泰、李恪、李佑等几位皇子,还有几个六七岁的皇子,一个个穿着锦袍,规规矩矩地跟着,由内侍引着从殿外走进来。 温禾之前还疑惑,怎么李承乾他们不在。 现在看来,定然是李世民特意安排的。 以此来彰显他对李承乾的器重,杜绝朝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儿臣拜见太上皇、陛下、皇后,恭问圣安。” 在这样的正式场合,即便是太子与皇子,也必须用最严谨的称谓,而非“父皇”“母后”。 后者的亲昵称呼,要到明朝才逐渐成为定制。 “圣躬安。” 李渊抢在李世民之前开口回话,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威严。 群臣下意识地看向李世民,见他依旧笑得坦然,甚至主动朝着太子招了招手,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父子间的那点不快,果然只是寻常口角。 “太子来的晚了。”李世民笑着对李承乾道。 “一会可要敬诸位卿家几杯才是。” “是。” 李承乾躬身应道,稚嫩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一举一动都透着储君的仪态,倒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 不久后,待太子与皇子们依序入座,群臣按品级上前见礼,随后外邦使臣又循例向储君行礼问安。 这一套繁复的礼节走下来,竟耗去了大半个时辰。 温禾远远看着李承乾,见他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坐姿却已有些不自在,肩膀明显僵硬了不少。 可这种场合,谁也帮不上他。 身为太子,日后还要面对无数次比这更冗长的朝会与宴饮,必须学会独自承受。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渊终是以“不胜酒力”为由,由内侍搀扶着离席。 走之前,他还特意让身边的老太监过来,沉声叮嘱温禾:“明日卯时,太上皇在大安宫等着温县子对弈,可别忘了。” 温禾苦着脸应下,心里把这“抓壮丁”的老登又腹诽了一遍。 待李渊离去许久,李世民与长孙无垢也起身回宫,这场持续了近三个时辰的正旦宴,才算真正落下帷幕。 “小娃娃,一起走?”李道宗大步走过来,甲胄上的铜扣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温禾点头应下,二人并肩朝着殿外走去。刚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唤:“温县子留步。” 温禾驻足回头,只见中书舍人崔敦礼正扶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朝这边走来。 老者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虽年迈却腰杆挺直,眼神里透着世家大族特有的审视感。 “博陵崔氏在长安安排的新主理人,名叫崔元瀚,前隋时也是一个县公,算是崔家在京中摆着的‘老招牌’。”李道宗压着声音,飞快地在温禾耳边嘀咕了一句。 温禾眉头微挑,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笑着拱手:“原来是崔舍人,不知这位老人家是?” 崔敦礼看到李道宗时,脸上赫然露出了一抹诧异。 刚才距离远,他没有认出李道宗来。 早知道这混不吝在这,他便不来了。 只是现在既然见了面,该行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这位是某的族叔。”崔敦礼回了一礼,语气不冷不热,“族叔久慕县子之名,特意想结识一番。” 那老者上前一步,脸上堆起和蔼的笑,活像位邻家老爷爷:“老夫崔元瀚,久闻高阳县子少年英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温禾瞧着,总觉得这份和善里掺了几分刻意的虚伪。 “见过崔公。” 温禾躬身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崔公是前辈,晚辈当不起崔公的谬赞。” 崔元瀚捋着胡须,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忽然笑道:“县子太谦了,会州一战,县子造强弩、研火药,助代国公大破突厥,这般功绩,便是老夫在你这年纪时,也望尘莫及啊。” “不过是恰逢其会,侥幸为之。”温禾淡淡回应,目光转向崔敦礼,语气平静无波,“不知中书舍人与崔公找下官,所为何事?” 崔敦礼干笑两声,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 不过他早知道温禾对世家向来敬而远之,这般冷淡的态度,倒也不算意外。 “族叔是想请县子这几日得闲时,到博陵崔氏府上做客,有些事想向县子请教。” “哦?”李道宗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 “你们前阵子还跟温禾闹得不快,这会子倒想起请他上门了?” 郑元璹那件事博陵崔氏也参与其中。 他们之所以无事,那是因为断尾求生的快。 如今竟然假惺惺的来交好? 李道宗颇为不屑。 崔敦礼闻言更显讪讪。 倒是身旁的崔元瀚沉得住气,听李道宗这般说,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前番不过是些误会罢了,族中有些人身居高位惯了,失了礼数,还望高阳县子与任城王见谅。” 温禾没接话,只是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这位崔公,倒是比先前那些盛气凌人的世家子弟通透得多。 “你倒是个明白人。” 李道宗摸了摸短须,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带了几分威压。 “不过有本王在,这长安城里,还真没谁能欺负了小娃娃去。” “这是自然。” 崔元瀚不卑不亢地应道,目光却转向温禾,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恳切。 “只是高阳县子如今年少,未来还有数十年的路要走,这世间路难行,多些朋友,总是好的。” 温禾眼眸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不知崔公何意?” 他心里暗自警惕。 难不成博陵崔氏换了主事人,也要来这套软硬兼施的把戏? 崔元瀚似乎察觉到他的戒备,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坦诚得有些出乎意料:“老夫知晓,这般唐突邀请县子做客,实在失礼,若是县子不愿,便罢了。” 他顿了顿,话锋忽然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只是近日,有些人托老夫来‘提醒’县子几句,说实话,老夫是不愿做这恶人的,我博陵崔氏,还是想和县子做朋友的。” 这话直白得近乎赤裸,倒让温禾愣住了。 故意透底给自己? 他看着崔元瀚那双看似浑浊却暗藏精明的眼睛,一时间猜不透博陵崔氏的用意。 是试探? 是示好? 还是另有所图? 李道宗也皱起了眉,显然没料到这老狐狸会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崔公这话,倒是让晚辈糊涂了。” 温禾不动声色地说道。 “不知是谁要提醒晚辈?又要提醒些什么?” 崔元瀚笑了笑,慢悠悠的说道:“县子虽然年少,却不同于同龄人的青涩,前番你所开设的‘三味书屋’,以极低的价格贩卖那些书籍,其中不乏有一些士族藏匿的经典。” “可如今这些如珍宝一般的学识,却在市井卖出如此低廉的价格,让不少士族此刻心中都担心不已。” “若非郑氏那件事情,只怕早就要向高阳县子发难了?” 他话音落下,温禾顿时了然了。 原来是这件事情。 说起来,他当初开设三味书屋,就是为了温水煮青蛙。 如果不是郑元璹父子把他逼急了,他也不会让百骑出手。 现在想来,这么长时间,那些士族没有去为难三位书屋,应该也是忌惮自己。 “那不知是何人要对某发难呢?”温禾问道。 崔元瀚却笑而不语。 一旁的崔敦礼见状,笑着赔礼道:“族叔年岁大了,今日时候不早了,不如改日再说?” 这是故意要卖关子啊。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坦然的和他们二人告辞。 等他们二人走后,李道宗顿时不屑的哼了一声。 “故弄玄虚,他们是想着你求上门吧,小娃娃你可别上当。” “连你都能看出来,我肯定不会去。” 即便是那崔元瀚和崔敦礼,摆出一副愿意交好的意思。 可他们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依旧没有变。 士族骨子里就充斥着桀骜。 李道宗白了温禾一眼,这小娃娃会不会说话啊! 不过他心里也担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那些人也不是善茬,你就不怕他们动用什么手段?” “怕什么,印刷术和造纸术都在我这,有本事他们就和我打价格战啊。” 三文钱一本书。 除非士族疯了! “你们真是疯了!” 两个时辰后。 长安城,清河崔氏府邸内。 卢氏在长安的主事人卢子业震惊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他眼眸微微发颤,望着在上首的那位清河崔氏的老者。 “崔钰书,一本书两文钱,你清河崔氏家大业大,可我卢氏没这本钱!” “大父。” 他身后的卢承庆连忙上前扶着。 那崔氏老者崔钰书,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抬眸望着卢子业。 “你可知这短短的旬月,有多少原本想要投靠我等的寒门,陡然离去?” “温嘉颖那三文钱一本书,才是真正的断了我等之路!” 他说罢,重重的将茶盏砸在桌案上。 “方才在元会上,陛下那第三杯酒,你们以为敬的是明日的年号?他分明敬的是温嘉颖,此子太过锋芒毕露了。” 崔钰书眼眸闪过一丝寒意。 坐在右边的那位王氏老者,沉吟了片刻,淡淡说道:“造纸和印刷都在温嘉颖手中,崔兄以为,我等该如何抗衡?” “若只是比他低一文,只怕不够吧,要知道他手上不单单有那些经典,还有启蒙的《三字经》,以及他所撰写的《三国演义》。” “之前郑氏的结果历历在目,崔兄总不能让我等也学郑元璹吧?” 之前让郑元璹去烧羊毛,也是这一位的主意。 他们之前没有反对,也是没想到,温禾下手竟然如此狠辣。 丝毫不顾及士族的颜面。 而且博陵崔氏迅速的和他们翻脸,才导致上一次的谋划落空了。 崔钰书闻言,收敛了几分怒意,摇了摇头说道:“放心,这一次不会那么鲁莽了,说起来,老夫给两位引荐一个人,进来吧。” 他话音落下。 从门外赫然走进来一个青年。 年纪看着二十五六的青年,穿着一身青衫,眉清目秀,倒是有几分俊才的意味。 “这位是颍川才俊,荀珏荀子璋,其祖上便是曹魏时的荀令君,当年北魏时的荀济和他同宗。” 崔钰书介绍时,荀珏正向着卢子业和那王氏老者行礼。 “晚辈见过王公、卢公。” 荀家在东汉与三国时声名显赫,可惜东晋之后逐渐落没。 原本的顶级士族,如今都快比不上寒门了。 而崔钰书口中的荀济,就是那位为了阻止高澄谋反,被他扔到锅里煮了。 那个时候清河崔保下了一部分荀氏,这位便是出自那一门的。 “要对付少年郎,自然是用一少年郎。” 崔钰书摸着胡子笑道, 王氏老者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朝着荀珏看去。 “既然如此,你便说说要如何对付那温禾?” “启禀王公,晚辈初来长安,对这位高阳县子了解的不多,大多都是听说,具体如何做,还是要等晚辈了解之后才能定夺。” 荀珏回答的从容。 可王氏老者和那卢子业却不满意。 “这是在敷衍老夫?”王氏老者不满道。 “子璋,莫要卖着关子,元辰是个急脾气。”崔钰书笑道。 那王氏老者不满的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说话。 只见荀珏行了礼,说道:“若只是对付那三味书屋,其实不难,晚辈听闻,国子博士孔冲远前番想入东宫被拒绝了,孔家便想寻求出路。” 他口中的孔冲远,便是当初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的孔颖达。 “何意?”卢子业不解道。 “孔家只怕是觉得是那温禾,挡了孔冲远的路吧。”崔钰书说道。 “原来如此,你是说要和孔家联合?”王氏老者蹙起了眉头。 “若是孔家经典得以印刷出售,自然会引得士子趋之如骛,至于印刷之术和纸张,其实也不难,纸张可以向温嘉颖购买,至于印刷术……” 他说到这,嘴角微微勾起。 “不瞒王公和卢公,此前崔公出重金让匠人研发,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了,虽然价格会高上一些,但至少不必受限于高阳县子了。” 那些消耗的钱财,对于清河崔氏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再加上王氏和卢氏,那些钱财根本不值一提了。 王氏老者和那卢子业对视了一眼,明显有些心动了。 “如此一来,便是和那高阳县子比消耗,他只身一人,又如何与三家相比?” 荀珏笑道。 别说三家了。 比价格战,单单清河崔氏就能够碾压温禾。 “若是能惠及天下士子,到时候清河崔氏、太原王氏与范阳卢氏,必然桃李满天下。” 后面的话荀珏没有说。 但在场的三位心里都明白。 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朝堂上做主的,只怕就不是皇帝了。 即便之前说自己家业不如清河崔氏的卢子业,此刻也不由心动了。 只是他还没开口,他身旁的卢承庆悄然的用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卢子业当即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转脸犹豫了起来。 “此事让老夫再考虑考虑,时候不早了,老夫便先走了。” “也好。” 崔钰书笑着点了点头,可当卢子业和卢承庆爷孙二人离开后,他的笑意顿时散去,冷喝一声:“无胆鼠辈!” 什么再考虑考虑,只怕他这一去,便不会再来了。 “崔公勿恼,即便只有崔氏,晚辈也觉得那高阳县子不足为惧。” 荀珏自信满满的说道。 “老夫就喜欢年轻人的朝气蓬勃,不知元辰觉得如何?”他转头看向那位王氏老者。 “此事……” 王氏老者沉默了片刻,随即看向那叫荀珏的年轻人说道:“王氏不会出面,但你需要多少经典,皆可去王氏借阅。” 他这意思就是,王氏不会在明面上掺和,只会在暗中出力。 荀珏闻言,向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一切尽在不言中。 翌日。 不情不愿的温禾,郁郁的在吃早饭。 他是真不想去大安宫,陪那个老登下棋啊。 而就在这时,只见李义府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这么冷的天,他额头上全是汗水。 (本章完) 第321章 快跑啊,不良人来了 第321章 快跑啊,不良人来了 “发生何事了,如此急切?” 看李义府连气都没喘匀,额头上还挂着汗珠,温禾便示意他先坐下缓口气。 此时饭堂里只有他一人。 三小只早早出去撒欢,温柔还在赖床,周福正指挥着仆妇收拾碗筷。 李义府依言在对面坐下,连灌了两碗凉茶,这才顺过气来,急声道:“先生,方才书铺的小厮来报,今早发现对面那家空置的铺子突然开始修缮了!” “小厮好奇去打听,说是有人要在那里开书铺。” “哦?”温禾放下手中的豆浆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这就按捺不住了?” 昨晚崔元瀚才提醒过他。 那些人今日便有动作,这效率倒是快得很。 现在才贞观元年的第一天啊。 “不必理会。” 温禾端起碗,将剩下的豆浆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对一旁的周福道。 “今日的蜂蜜放多了,小柔那碗记得少搁些,免得她一口蛀牙了。” “是。”周福躬身应下。 李义府却坐不住了,脸上满是急色:“先生,这可是冲着咱们三味书屋来的啊!对方若是也卖低价书,咱们的生意……” 温禾抬眼瞧了他一眼,慢悠悠道:“你觉得他们能拿出比三文钱更低的价?” 李义府一愣:“这……恐怕不能吧?光是纸张成本就……” “那不就结了。” 温禾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造纸的工艺他们短期内仿不来,即便仿成了,质量也赶不上咱们的工坊,成本也不低。” 他丝毫不担心。 造纸工坊的工匠,都是签了死契的,谁敢叛逃,便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至于印刷术嘛,这个倒是不难,油墨想要研究的话,只要钱心思也可以。 只是有了印刷术,没有纸,还不是白费工夫。 即便士族的人拥有印刷术,纸张也要从他这里购买。 若是他们要打价格战。那温禾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他巴不得那些人这么做。 要不然单单凭借他自己,怎么能让全天下的人都读得起书呢。 温禾站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走吧,再不去大安宫,那老登该派人来绑人了。” 刚走到门口,就见温柔揉着眼睛跑出来,身后跟着小梅,也就是那位郑五娘,恭敬的向他福了个礼。 小丫头兴冲冲地抱住他的大腿:“阿兄,你要出门呀?” 温禾低头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道:“嗯,去趟大安宫,你今日若是想出去东市,记得叫上护卫,不许一个人乱跑,听见没?” 温柔乖巧地点头,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道:“阿兄,小梅姐姐说城西的画做得最好看,我能去吗?” “想去便去,让护卫跟着就是了,记得多穿些衣物,外头冷。。” 他知道,今天这个时候,小丫头肯定是在家里待不住的。 “知道啦,阿兄,阿兄也不要太累了哦。” 温禾闻言,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又淡淡瞥了小梅一眼,“看好你家小姐。” 小梅连忙福身:“是。” 温禾不再多言,带着李义府便要朝着外头走去。 温柔笑嘻嘻的拽着他的袖子一起走到门口,然后笑着挥着手:“阿兄慢走。” 不久后,大安宫内。 “你这竖子怎么来得这么迟?快来,朕等你许久了!” 温禾刚踏入主殿,李渊便迫不及待地朝他招手。 只见殿中早已摆开棋盘,黑白棋子在青玉棋盘上泛着温润的光,旁边还设了乐师席与舞姬的空位,显然是做足了排场。 “太上皇,就下盘棋而已,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温禾看着这阵仗,有些愕然。 李渊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什么隆重?朕都住到这大安宫里了,还不许朕好好消遣消遣?” 他瞪了温禾一眼,话里有话地补充。 “难不成你敢带朕出去逛?” “额,臣不敢。”温禾连忙摆手。 让李渊偷偷溜出大安宫? 那不是茅房点灯——找死吗? 真要是被李世民知道了,怕是能把他吊在太极殿门口打。 “那还废什么话,快来下棋!” 李渊拍着棋盘大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朕今日非要杀得你片甲不留!” 温禾暗自腹诽。 就李渊这臭棋篓子的水平,就算自己放水,他也未必能赢。 偏这老登还越菜越爱玩,瘾大得很。 果然,一个上午下来,李渊就没从温禾手上赢过一盘。 “将军。”温禾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将“车”落在棋盘上,彻底封死了对方的将路。 “你个竖子!” 李渊气呼呼地一拍桌子,之前还说要“杀得片甲不留”,此刻却把棋盘一推,棋子滚得满地都是。 “不是说尊老爱幼吗?就不能让朕赢一局?” 竟还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额,太上皇,既然您不想下了,那微臣就告退了?” 温禾早就坐不住了,趁机起身告辞。 话音刚落,李渊的冷眼便扫了过来,语气陡然沉了下去:“怎的?你也觉得朕如今是个无用之人,连留你多说几句话都不成了?” 好嘛,这急脾气说上来就上来。 温禾无奈,只好又坐下劝道:“怎么会?太上皇正值壮年,日后还要为大唐发光发热呢。” “哼!”李渊显然不吃这一套,重重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几分落寞。 “不用在这口是心非,别以为朕看不出来,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有皇帝在,朕就成了摆设。” 他顿了顿,望着空荡荡的殿角,低声道:“自从裴玄真走后,这大安宫啊,冷得厉害……” 温禾闻言,不禁愣住了。 眼前这位,明明是大唐最尊贵的太上皇,是曾经执掌天下的开国皇帝,此刻却像个被冷落的老人,眼底的孤寂几乎要溢出来。 那种空落落的样子,竟让他莫名想起了后世那些守着大房子的“空巢老人”。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李渊冷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尖锐:“怎么?如今连话都懒得和朕说了?” 温禾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老人借题发挥的发泄。 朝中诸臣,要么本就与他疏远,要么忌惮李世民的威严,如今谁敢轻易靠近大安宫? 宗室子弟更是避之不及。 他这太上皇,说好听是尊荣,说难听些,与被软禁也差不离了。 “那要不……我带您出去转转?” 温禾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他总觉得,把这位困在这方寸之地,不是长久之计。 时间久了,弄不好外界还会有对李世民不利的舆论。 李渊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可转瞬便灭了。 他梗着脖子哼道:“就你?朕乃太上皇,还用得着你一个区区县子带出门?” 温禾在心里暗笑。 这分明就是傲娇。 以前去养老院做义工时,他见多了这样的老人,心里明明盼着有人陪、有人管,偏要摆出一副“谁稀罕”的架势,仿佛低头就丢了毕生的体面。 但温禾向来不是喜欢惯别人的人。 “既然太上皇这么说,那微臣就不强求了。” 温禾顺着他的话起身,躬身行礼。 “那微臣便告退了。” “你要走?” 李渊顿时炸了,一巴掌重重拍在案上,茶盏都被震得跳了跳。 “滚!都给朕滚!朕就是老死在这大安宫,也用不着你们……” 后面的“怜悯”二字他没说出口。 只觉得胸口越发的憋闷。 殿内的内侍宫女吓得齐刷刷跪下,头埋得低低的,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温禾忽然直起身,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朗声道:“微臣这就入宫,拿刀架在脖子上叩阙去,求陛下给太上皇放个假,让您出宫透透气。若是陛下不肯,臣便自刎归天,以全孝道!”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哄,他就是想逗逗这老小孩。 李渊果然被惊得瞠目结舌,嘴巴张了半天没合上,等温禾转身出了殿门,才反应过来,朝着门外大喊:“你这竖子,大可不必啊!” “太上皇就等着微臣的好消息,陛下若不应,臣便自刎归天!” 温禾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几分故意拖长的戏谑,人却早已没了影。 “温禾,有话好好说!” “放心吧太上皇,风萧萧兮易水寒,温嘉颖一去兮……额,定复还!” 差点没注意,一时口嗨就把自己说死了。 周围的禁军听得一脸懵。 高阳县子这是疯了?好端端的发什么狠誓? “陛下啊!太上皇说了,若是不让他出门放风,就逼微臣自刎归天啊!” 两仪殿内。 荒唐的一幕上演了。 三省六部的大佬们正在议事,李世民刚拿起一份奏折,就听外头有人说温禾觐见。 他正疑惑呢。 昨日这竖子不是去见阿耶了吗? 他以为是大安宫出了什么事,便叫温禾进来。 谁知他一进来,就“哭嚎”着冲了进来,地扑在地上,喊了一声。 他哭得声嘶力竭,脸上却一滴眼泪都没有,那模样,活像市井里撒泼的孩童。 李世民:“……” 房玄龄:“……” 满殿大臣:“……”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这刚从大安宫回来的温县子,竟带着这么一出“逼宫大戏”。 这太上皇不好好的待着,又做什么妖。 竟然还拿温禾来威胁陛下? 这事不对劲吧。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强忍着笑意,板起脸道:“温嘉颖!你胡言乱语什么,就你那性子,你会怕这个!” 李世民话音落下。 众人顿时焕然大悟。 是啊,即便太上皇真的这么威胁了。 就温禾这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陛下的性子,肯定也不会这副模样啊。 温禾见被揭穿了,立刻收了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讪讪的对李世民回道:“微臣罪该万死,但太上皇确实……闷得慌,所以臣这不想着,要不让太上皇出来放个风?” “放肆!” 一声呵斥陡然响起,出声的是魏征。 他快步出列,对着李世民躬身行礼,语气恳切:“高阳县子年纪尚轻,学识疏浅,方才用词失当,实属无心之失。请陛下念其年幼,宽恕他言行不妥之罪。” 魏征这是在为温禾兜底。 方才那句“放风”,说轻了是少年口无遮拦,说重了便是对太上皇不敬。 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弹劾“欺君罔上”,也并非不可能。 他此刻站出来,便是明着告诉众人:这孩子还只是个少年,童言无忌罢了。 “嘉颖不过是幼学年纪,朕自然不会将他的戏言放在心上。” 李世民顺势说道,目光缓缓扫过殿内,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意味。 心怀坦荡者自不在意,那些暗存计较的大臣,却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陛下这是在敲打他们,莫要借题发挥。 所谓幼学,指的就是十岁的孩童。 他是在警告大殿内的人,可不要和一个十岁孩童较真。 否则朕就会和你们较真了。 “咳咳。” 长孙无忌忽然轻咳两声,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出列奏道:“启禀陛下,太上皇年事已高,前些日子又染过疾,近日天寒地冻,实在不宜出宫受风,依臣之见,还是在大安宫内静养为好。” 他这话听似关切,实则藏着私心。 在长孙无忌看来,李渊最好能安安分分待在宫里,若能就此“静养”到寿终正寝,才是最省心的。 他生怕这位太上皇出宫后,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臣以为不然。” 房玄龄立刻提出反对。 “太上皇久居大安宫,外间难免会有流言蜚语,说陛下疏于孝道,若能时常陪太上皇出宫走走,既能安太上皇之心,也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岂不两全?” 站在他身旁的宇文士及、萧瑀等人闻言,都默默点头附和。 他们曾是李渊旧部,如今虽依附李世民,却也不愿看到太上皇被彻底软禁,只是顾忌着陛下的猜忌,不敢轻易开口。 房玄龄这番话,算是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房玄龄、长孙无忌二人皆是李世民的亲信。 此刻意见相左,殿内众人的目光便都聚焦在李世民身上,等着他定夺。 “温嘉颖,你觉得呢?” 李世民忽然看向一旁的温禾,似笑非笑。 温禾心中了然。 李二这是故意把皮球踢给了他。 不过对此他早就想到,如何把这个皮球踢回去了。 温禾躬身回道:“启禀陛下,微臣家乡有位老医者曾说,年长的老人若长期闷在一处,不见天日,久而久之,难免会憋出郁气来,反而伤了身子。” “若是能时常出门走走,看看市井烟火,沾沾人气,心情舒畅了,自然能长命百岁。” 这番话看似答非所问,实则让这件事情和朝廷纷争规避开来。 只从“养生”和孝道的角度切入,既合情合理,又透着少年人独有的质朴,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只要李世民应下,那他便是仁孝之君。 李世民望着温禾,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仿佛看穿了这少年的小心思。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点头:“嘉颖此言有理,孝道不止于锦衣玉食,更在于顺意舒心,下午便开始休沐,明日朕陪太上皇去曲江池看看红梅,也让他瞧瞧,咱们贞观的新气象。”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此事不必对外宣扬,太上皇年纪大了,经不起太多人打扰。” 话是松了口,却藏着两个条件。 李渊出门必须由他陪同,且依旧不允许外人与太上皇过分亲近。 不得不说,李二的孝心是真,戒心也同样不轻。 朝中众臣连忙齐声称赞:“陛下圣明仁孝!” 不远处的起居郎提笔疾书,将这一段君臣对话郑重记下。 不过温禾可不管李世民有多少意思。 他现在就知道,明日总算不用陪李渊耗在大安宫,能在家睡个安稳觉了。 谁知李世民话锋一转,朗声道:“明日,高阳县子率百骑陪同。” “什么?” 温禾猛地抬头,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只见李世民正含着笑看他,眼底满是戏谑。 “怎么,高阳县子不愿意?” “额……陛下,微臣明日休沐啊。” 温禾愕然说道。 他费这么大劲,不就是为了能在家安心歇着吗? “是啊,明日是休沐。” 李世民故作糊涂,望着他笑道。 “陪朕与太上皇出游,不也算休沐?朕可没给你安排差事。” 温禾心里只剩“呵呵”二字,嘴角抽了抽,试探着问:“可以不去吗?” 李世民挑眉:“你说呢?” “……是,微臣遵旨。”温禾有气无力地应道,活像只被戳破了气的皮球。 见他这副模样,李世民忍不住放声大笑,殿内的沉闷气氛顿时散去不少。 房玄龄等人看着温禾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也都忍俊不禁。 这高阳县子虽然聪慧,可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 只是陛下如今去哪里都带着他…… 不少人想到这,都不由收敛起了笑意。 特别是长孙无忌,赫然感觉胸口有些沉闷。 这一次陛下出行,又没有点他的名。 …… 曲江池畔,寒风卷着细雪,却挡不住岸边的几分热闹。 一处临时搭起的小摊前,支着口冒着热气的铁锅,滚沸的汤里浮着薄面片,香气混着水汽弥漫开来。 李渊换了身粗布短打,活像个寻常老汉,正捧着碗博饦吃得香甜,又往碗里猛倒了两勺醋,咂咂嘴道:“香是香,就是这醋,比不得晋阳的醇厚。” 抬眼时,正撞见温禾与李世民都盯着他看,顿时瞪眼:“看老夫作甚?你二人不吃?”说着,干脆将李世民面前那碗没动过的博饦也拖到自己跟前。 李世民刚要伸手阻拦,被他狠狠一瞪:“你不吃,便给老夫,要吃再叫一碗去!” “老人家,咱这博饦地道吧?” 店家是个机灵人,见还要添碗,连忙凑过来搭话,脸上堆着憨厚的笑。 “味道不错,有几分太原的意思。” 李渊点头,又打量他几眼。 “听你口音是河东人?莫不是太原出来的?” 他虽是陇西人,却在太原留守任上待了一年,对那方水土的味道还是很熟悉的。 “老人家好耳力!” 店家一拍大腿。 “我正是太原人,当年我阿耶跟着太上皇打长安,后来便在这落户了。” 这么巧? 温禾下意识看向李世民,见他老神在在的模样,心里顿时明了。 这定是李二特意安排的,选这么个有渊源的店家,就为了逗李渊开心。 李渊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怅然,似在怀念往昔,片刻后才问道:“那你怎的在此卖博饦?” “这可多亏了陛下和高阳县子!”店家朗声道。 “会州一战,我砍了五个突厥人,得了军功,赏了不少田地,上个月高阳县子惩治贪官,我那被克扣的饷银也追回来了,便索性退了役,寻个营生过安稳日子。” 温禾又看向李世民,这次连李渊的目光也投了过去,那眼神分明在说:‘这吹捧得也太刻意了,是你找来的托吧?’ 李世民被二人看得不自在,轻咳两声:“这店家在此摆摊好几日了,某只知他是太原人,其余的……当真不知。” “是啊,我这摊子摆了小半月了,生意好着呢!” 店家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就是可惜,摆不了几日了。” “为何?生意好怎就不摆了,莫不是今年收成多了,这是要回家窝冬了?” 李渊舀了一勺面片,不解地问。 店家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无奈:“那有什么收成啊?是因为朝中有人蒙蔽咱们陛下和太上皇了,说什么不让我等私自开设,最近也是因为这元日,才有几次空闲,再过几日啊,那些不良人就要来赶走我等了。” 这话倒是实情。 初唐时,市坊制度严格,商铺只能开在指定的东市、西市,不许随意占道经营,更别提夜市了,与后世宋朝的烟火气截然不同。 不过在这店家心里,陛下和太上皇是好的。 朝中一定是有奸臣作祟。 李渊皱眉:“回去种地也罢,总比这风吹日晒强。” 在他看来,百姓有田种便能温饱,摆摊不过是额外营生。 “老人家这话就不对了!” 店家苦笑道。 “若是只靠种地,我们哪活得起哟?田租、赋税,还有时不时的徭役,不靠这点小生意贴补,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这话一出,李渊和李世民都愣住了。 他们自小生于权贵之家,经历的是军旅征战、朝堂权谋,虽知百姓疾苦,却终究隔着一层。 在他们看来,有田便是根本,却没想过,仅靠田地,竟难以糊口。 温禾在一旁看着,心里暗笑。 这才是真实的民间啊。 李二费尽心思想让老爹开心,却没料到,一句实话就戳破了所谓的欣欣向荣。 李世民面色沉沉,而李渊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那店家犹豫的挠了挠脑袋,心里正想着:‘你们到底加不加一碗博饦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一阵骚动,有人高喊:“快跑啊!不良人来了!” 摊贩们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锅碗瓢盆碰撞声、孩童哭喊声混在一起,刚才还热闹的岸边瞬间乱作一团。 “哎呦这该死的不良人,今日怎么的来如此快。” 那店家顿时慌了,也顾不上一旁的食客,连忙收拾了起来。 (本章完) 第322章 请陛下将献策之人拿下,驱逐出长安 第322章 请陛下将献策之人拿下,驱逐出长安 “三位啊,我要收摊了,你们看这……” 店家望着桌上的三个空碗,急得额头冒汗。 “慌什么?老夫在此,谁敢放肆!” 李渊当即冷哼一声,拍了拍桌子。 店家听得一愣,只当这老汉是老糊涂了,哪还敢耽搁? 咬了咬牙,索性放弃那几个粗瓷碗:“今日真是亏大了!” 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方才就该先收钱再上碗。 “拿着。” 温禾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足有十几个,扔到店家手里。 这钱不仅够付博饦的钱,连碗钱都绰绰有余。 店家捏着钱,脸上有些纠结:“这……给多了。” “快跑吧,城……不良人都到跟前了。” 温禾朝他挥了挥手,差点把“城管”二字说漏嘴。 “谢过小郎了!” 店家拱了拱手,转身就要挑担子跑路,却被李世民叫住:“先等等。” “有什么好跑的?”李渊更是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眼神里带着几分执拗。 “天塌下来老夫顶着!” “两位客官啊,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店家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远处,一队数十人的不良人正气势汹汹地赶来,个个穿着黑色短打、套着皮甲,将跑得慢的小贩一个个摁在地上。 为首的不良帅腰间挎着刀,脸上带着倨傲的笑:“某昨日就说了,让你们滚远点!这些贱民,今日竟敢还来!” “范郎君,可……可我前几日给您交过钱了啊!您不是说还能再摆三日吗?” 一个卖画的小贩壮着胆子喊道,声音都在发颤。 那范姓不良帅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身后立刻有跟班上前,“啪”地一声甩了小贩一巴掌:“什么给某交钱?那是给朝廷的。” “再说了,弟兄们替长安维持治安,难道不该得些茶水钱?”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了声音,带着几分狐假虎威的得意:“还有,也别怪某心狠,今日陛下和太上皇要驾临曲江池,上峰特意让我等来净街,耽误了圣驾,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远处的摊前,温禾悄悄朝李渊和李世民递了个眼色。 瞧瞧,正主儿就在这儿呢。 这一幕,不由得让他想起前世看过的电视剧,脑子里莫名蹦一句歌词。 五马,青锋剑,江山无限…… “都别动!” 倏然间,几个不良人已经围了过来,刀鞘指着博饦摊的店家,眼神凶狠。 店家吓得一哆嗦,刚要乖乖蹲下受缚,却被李渊一把扶住。 “老夫说你没事,就定然没事。”李渊冷哼一声,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好的兴致被这群人搅了,更让他火大的是,这些人竟敢拿他和皇帝做借口作威作福。 这是要让百姓把他们父子比作当年的杨广吗? “哎呦,老人家,您就别再说大话了。” 店家哭丧着脸,哪敢信这布衣老汉的话。 这就好比在街上遇到个人说自己是天下首富,正常人只会觉得对方脑子不清醒。 李世民睨了温禾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既然阿耶不想走,就别扰了他的兴致。” 温禾闻言失笑,摇了摇头,故作叹惋:“唉,其实我最不想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我明明是个好人啊。” 话音刚落,他抬眼扫向逼近的不良人,沉声喝道:“拦下他们。” “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几步范围内,十几个看似寻常的布衣汉子同时站了起来。 他们原本或坐或站,混在稀疏的路人里毫不起眼,此刻却像拔鞘的利刃,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 每个人衣摆下都藏着兵刃,只是先前收敛得极好。 为首的正是百骑张文啸,他带着人瞬间挡在不良人面前。 “全部退下!” 不良人们都愣了。 在这曲江池畔,还真没谁敢拦他们的路。 若是有,那必定是有来头的。这群人虽横行惯了,却也不是真傻,见对方这架势,心里已打起了嘀咕。 那姓范的不良帅皱着眉走上前,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拱手问道:“不知诸位是哪家府上的?莫非是我等有什么冒犯之处?” 他倒也没立刻翻脸。 毕竟是奉命来“净街”,真要是冲撞了哪位微服的贵人,自己可担待不起。 再说,哪有贵人会来这种路边摊吃东西? 说不定只是路过的而已。 张文啸拧着眉头望了那不良帅一眼,随即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令牌。 令牌漆黑如墨,上面用鎏金赫然刻着“百骑”二字,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 见状,那不良帅双腿猛地哆嗦起来,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连忙对着张文啸等人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颤音:“不知上官在此,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这就带人退下,绝不敢叨扰!” 他始终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连乱瞟都不敢。 虽说地位卑微,可“百骑”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 那是直接拱卫皇城、随侍陛下左右的。 之前的两次贪墨案,让长安城内人人自危。 寻常官员见了都要忌惮三分。 如今这些人乔装打扮出现在曲江池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皇帝陛下和太上皇,定然就在附近。 不良帅心里透亮,李世民与李渊这是有意隐瞒身份,他自然不敢擅自揭穿,只盼着能赶紧带着人溜走,别撞在枪口上。 “让他过来吧。”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一声淡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方才在博饦摊前吃面的老者、中年人与少年,正静静地看着他。 在场的摊贩们还懵懵懂懂,不良帅心头却“咯噔”一下,如遭重锤。 他早有耳闻,如今执掌百骑的高阳县子温禾,不过才十一岁。眼前那少年的年纪,恰好对上。 若那少年是温禾,他身边的两位…… 想到这层,不良帅的膝盖都快不受控制了,差点当场跪下去。 “让你的人都散了,你自己过来。” 张文啸审视着他,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是是是!”不良帅忙不迭点头,转身对着身后的手下厉声喝道:“都给我滚!谁要是敢在附近逗留半步,仔细你们的皮!” 卖画的老汉,手还在哆嗦,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被打红的脸颊,望着那些跑远的不良人,又看了看挡在身前的百骑卫士。 最后目光落在温禾身上,忽然朝着他深深作揖:“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救命之恩啊!” 这一拜如同开了头,其余摊贩也纷纷反应过来,有卖胡饼的青年,有挑着担子的货郎,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都朝着温禾的方向拱手行礼,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多谢小郎君!” “小郎君公侯万代!” 今日若不是这少年出头,他们怕是免不了要被拖去万年县的牢狱里吃苦头。 温禾被说的都有些讪讪了。 特别是李渊和李世民,还调笑着看向他。 “公侯万代?倒是也不错啊。”李渊捋了捋胡子,然后特意朝着李世民看了一眼:“这便是民心。” “是。” 李世民自然知道。 但李渊是他父亲,所以故作听训的模样。 在他们身旁的那店家已经懵了。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 不良帅定了定神,硬着头皮一步步挪到摊前,离着几步远就停下,腰弯得像张弓:“小人……小人范彪,参见……参见……” 他实在不敢暴露李世民他们的身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能死死低着头,额头几乎要抵到胸口,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眼前的贵人。 “好了,别参见了,坐吧。” 李世民指了指温禾对面的空位,语气听不出喜怒。 范彪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针扎了似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小、小人不敢!这等席位,岂是小人能坐的?” 他偷眼瞟了瞟那空位,只觉得那木凳上仿佛长满了尖刺,别说坐下,连靠近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您就别为难他了。” 温禾在一旁笑道,目光扫过范彪发白的脸。 “他现在能站得住,就已经不错了。” 范彪连忙附和,声音抖得像筛糠:“是,是,小人站着就好,站着听训就好!” 此刻若是地上有条缝,他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早知道净个街能撞上这尊大佛,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来啊! 先前还觉得这是个能捞油水的好差事,如今看来,分明是送命的活计。 真要是把陛下惹恼了,自己这颗脑袋,怕是都保不住了。 他垂着手,双腿绷得笔直,可膝盖却控制不住地打颤。 “三位贵人,你、你们是什么人啊?” 那店家看得眼睛瞪得滚圆,手里的汤勺“当啷”一声掉回锅里。 眼前这祖孙仨穿着粗布衣裳,瞧着跟街坊邻居没两样,怎么看都不像有来头的贵人。 可再瞧瞧周围。那些百骑卫士个个眼神如刀,方才还凶神恶煞的不良人,此刻竟吓得像只鹌鹑,这哪里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排场? 要知道,这些不良人虽说身份低微,却大多是街头混出来的恶少,寻常权贵他们都敢敷衍几分,素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却不知道。 眼前这三位,分明不是“穿鞋”那么简单。 他们是握着刀的主儿。 “我们不是什么贵人,就是和这位上官有些交情。” 温禾笑着打圆场,指了指张文啸。 “对对对!有交情,是老交情了!” 范彪连忙顺着话头附和,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擦干。 店家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若只是泛泛之交,这范不良帅至于吓成这样? 他忽然心里一动,瞅着李世民那沉稳的气度,又看了看李渊眉宇间的威严,忽然福至心灵。 莫不是县衙的上官微服私访? 瞧那老人家的架势,说不定是县令或者县丞! 这可是天大地大的官! 店家顿时喜上眉梢,连忙搓着手笑道:“既然这样,那小人再给三位贵人多煮些博饦!今儿个我请客,管够!” 若是能得县令大人青眼,日后说不定真能在这曲江池畔摆个固定摊子,不用再被不良人驱赶了。 “好!多煮些,老夫还没吃饱呢。” 李渊捋着胡子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说来也怪,宫里那些山珍海味虽精致,却总不如这街头小摊的吃食来得对味,定是那些庖厨偷了懒,没下真功夫。 “对对对!多煮些!都算在我账上!”范彪连忙抢着讨好,想借着付钱攀点关系。 谁知他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声冷冽的呵斥:“不必了,若是算在你头上,只怕这店家到头来一分钱也收不到。” 李世民的声音不高,却吓的范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膝盖磕在冻土上,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吭声。 周围的摊贩们都吓了一跳。 这位中年人究竟是啥身份? 一句话就让不良帅跪了? “好了,别动不动就跪。”温禾睨了范彪一眼。 “你这模样太吓人,莫要让我们这顿饭吃的不安生,起来吧。” 范彪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腰弯得更低了。 李渊放下筷子,脸色沉了下来,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是、是万年县县尊!” 范彪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地回道。 “他得了上官的命令,说、说是有两位贵客要驾临曲江池,让小人等先来清场,不许闲杂人等打扰……” 他偷眼瞧了瞧李渊和李世民的脸色,见二人没说话,又赶紧补充:“小人也是奉命行事,那些茶水钱……是手下人私自收的,小人回头定严惩不贷!” “大唐律法,不允许在东西市外私设摊贩,你们却收钱纵容?”李世民厉声问道,目光如炬,直刺范彪。 范彪顿时懵了。 他原以为陛下是怪罪自己欺压商贩,没成想是因为“私设摊贩”。 他慌忙辩解:“这……还请贵人容禀,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如此,东市西市太远,里头东西又贵,那些穷苦百姓进去也买不了什么,所以都爱来曲江池这边……” 这话明着是解释,实则是想推卸责任。 毕竟是多年惯例,大家向来这么做,他不过是循旧例罢了。 “惯例难道就能代表律法吗?” 李世民呵斥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温禾闻言眨了眨眼。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哦,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之前怼那个谁的时候说的。 李二这是活学活用啊。 范彪被问得哑口无言,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那……那小人这就将他们赶走?” “你把他们赶走,老夫吃什么?” 李渊顿时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头瞪着李世民。 “百姓在这寒冬里谋个生计罢了,何必赶尽杀绝?” 李世民愕然。 阿耶啊,这市坊分离的律法,分明是您在位时定下的啊! 怎么这会儿倒成了我的不是? “百姓当专注农耕,即便是寒冬,也可修整水渠、积肥囤粮,若是都来做这摆摊的营生,谁来种庄稼?” 李世民觉得自家阿耶怕是闲得久了,连治国根本都忘了,竟只顾着眼前的口腹之欲。 李渊闻言,当即冷哼一声。 他倒不是真反对李世民的话,只是气不过这小子敢教训起自己来了。 别忘了,这皇位是朕先坐的! “这话怕是不太对。” 温禾忽然轻咳一声,打断了父子俩的争执。 李渊和李世民齐刷刷朝他瞪过来。 前者虽不满儿子说教,却也觉得“重农”没错。 后者更是纳闷,这小子难道要替商贩辩驳? “怎么不对了?”李世民皱眉问道。 温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逐渐恢复热闹的街道:“百姓忙碌了一年,紧绷了一年,逢年过节出来松口气,买点小东西,这是人之常情,东市西市终究太小,容不下这么多寻常烟火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重新支起摊子的商贩,继续说道:“再说,百姓若只靠耕种过活,那钱财何来?布匹何来?生了病、遇了灾,拿什么应付?” “自然是卖粮换钱!” 范彪想也没想就接话。 这话一出,李世民和李渊脸上的不满顿时消散了。 他们都清楚,百姓卖粮,往往只能找那些地主、士族的粮铺,价格被压得极低,最后肥的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百姓依旧攒不下几个钱。 “何况,能靠土地吃饭的,是那些有地的农户。” 温禾看向二人,语气郑重,“若是没地的流民呢?他们不卖力气、不做些小买卖,难道只能卖身去做奴仆?到时候,朝廷能征的丁役、能收的赋税,只会越来越少,大唐的根基,可不能只靠土地里的庄稼。” 说到底,大唐还是小农经济,可时代在变,总不能困死在老规矩里。 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土地兼并肯定是避无可避的。 李世民听着,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一直想着“重农固本”,却没细想过,当土地不足以养民时,该给百姓留条什么出路。 李渊也默默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可若是放开了,谁都来街上摆摊,长安岂不是要乱成一团?” 温禾闻言,莞尔一笑,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范彪,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才需要不良人啊。” 所谓不良帅,就相当于是未来的辅警、城管二合一。 “啊,小郎君是说需要我们吗?”范彪心中不由的激动起来。 难不成是要重用他们不良人了? “说说。” 李世民沉声问道。 “在每个坊市固定一个区域,让小贩做生意即可,每个区域安排几个不良人巡逻,另外加收商贩的税收,这叫做管理税,不能太高,一部分用来维护区域的运转,一部分上交朝廷。” 就像后世很多城市,都会开设一个夜市区域。 然后收取管理税,以此来作为维护夜市的成本。 这样一来,这些商贩便有了能够合法摆摊的地方,城市街道上乱摆乱放的现象也会减少。 当然了,这其中想要管理好,还需要一番运作。 毕竟就连后世,这样的夜市中也藏匿了不少猫腻。 “后……你家乡也是如此?”李世民问道。 温禾点了点头,但又补充道:“不过我家乡人口多,长安的人口少了些,所以还不能全面铺开,这项政策,可以向那些流氓优先开放,还有就是那些家中没有继承田地的人。” 这个时代的流氓和后世的不同。 指的是无业流民,和没有田地房产的人。 “如此一来,还能让那些促使那些宗族分家。”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 他猛的起身,向着李渊一拜:“阿耶,孩儿先回去了,就让这竖子陪陪你。” “走吧走吧,本就不用你来陪。” 李渊一脸嫌弃的挥了挥手。 李世民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走之前特意嘱咐了温禾,要保护好李渊,然后匆匆带着一部分百骑离开了。 “怎么走了?”那博饦摊的店家,正好端着几碗煮好的博饦走来。 “他没这个福气吃,老夫来吃。”李渊轻哼了一声。 “老人家是有福气的,儿孙都是俊才,模样俊郎,日后定然能为官做宰。” “儿孙?” 李渊一愣,瞅了一眼也同样懵住的温禾,当即大笑了起来。 店家以为自己说到他心里去了,也跟着赔笑着。 只有知道真相的范彪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温禾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怎地,你还不服啊,孙女婿也是孙。”李渊笑着拍了温禾的脑袋。 这有什么好笑的? 温禾实在不理解李渊着突然的人来疯。 另一头。 李世民一回到宫中,便叫人将三省和六部的官员都叫到了两仪殿内。 等人都到齐后,他便将温禾刚才的建议说了出来。 只是没说,这件事情是温禾提议的。 他话音落下。 两仪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只见有人神色凝重的站了出来,向着李世民一拜:“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若是如此,长安必将大乱,如此乱国之论,请陛下将献策之人拿下,驱逐出长安!” (本章完) 第323章 县子是说某不会用脑子 第323章 县子是说某不会用脑子 “黄门侍郎言过了吧。” 李世民望着面前这位新晋的黄门侍郎赵弘智,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若没记错,此人出身天水赵氏。 关陇士族的一支,与当年隋朝的权贵盘根错节。 他眼眸微眯,忽然想起一件与眼下无关的旧事。 温禾曾闲聊时提过,大唐亡后会有一段“五代十国”的乱世,最终由一个姓赵的人统一江山。 眼前这赵弘智,莫不是与那未来的“赵氏”同出一脉? 这念头一闪而过,李世民看向赵弘智的目光更添了几分审视。 赵弘智被这凌厉的目光扫得心头一紧,额角渗出细汗。 陛下向来以“从谏如流”闻名,今日自己不过是反对开放街面摊贩,为何会惹得龙颜不悦? 他暗自深吸一口气,却依旧挺直了腰杆。 此事关乎家族利益,即便触怒陛下,也必须据理力争。 “启禀陛下,臣也以为不可。” 另一道声音响起,说话的是即将上任尚书右仆射的杜如晦。 作为百官之中的二号人物,他的表态分量极重。 话音刚落,杜如晦便注意到李世民蹙起的眉头,当即话锋一转。 “不过,臣子建言皆为社稷,只是想法不同、所见有别罢了,臣以为,即便意见相悖,也不该轻易论罪。” 杜如晦心里清楚赵弘智为何要出头。 天水赵氏在东市经营的茶楼酒肆,每年进项少说上万贯。 若是朝廷允许百姓在坊市之外摆摊,赵氏的生意必然大受冲击。 不止赵氏,他们京兆杜氏的产业亦是如此。 只是看陛下这神情,那提议开放摊贩之人,怕是深得圣心。 他这番话,明着是为那“神秘建言者”开脱,实则是在给赵弘智递台阶。 赵弘智何等精明,立刻反应过来杜如晦是在帮自己,连忙躬身告罪:“臣失言了,陛下,臣并非质疑国策,只是担忧街面无序,扰了长安治安……” 李世民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眼底的冷意渐渐淡去,却多了几分沉郁。 大殿之内,竟无一人站出来反驳杜如晦与赵弘智的话。 即便是李靖与魏征,此刻也垂着头,默不作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殿中无论是关陇还是士族的,都不发一言。 李世民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了长孙无忌身上:“辅机可有话说?” 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长孙家虽属关陇集团,却始终与他同心同德。 在李世民看来,此刻唯有长孙无忌能说句公道话。 长孙无忌会心一笑,似乎早料到皇帝会点他的名,出列躬身道:“启禀陛下,臣以为今日是元日休沐,朝中重臣多未到场,此事关乎民生与律法,非同小可。不如等岁假结束,群臣齐聚之时再议不迟?” 他这话既是给皇帝台阶,也是给在场的关陇官员留了余地,算是暂时缓和了僵局。 李世民虽满心不悦,却也知长孙无忌说得在理。 今日朝堂不全,强行定夺只会引发更大争议。 他重重“哼”了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三日后再议!” 说罢,拂袖转身,径直离开了两仪殿。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殿内的群臣才齐齐松了口气,脸上的紧绷之色终于散去。 “今日陛下怎会突然提起开放街面摊贩之事?” 出了殿门,房玄龄拧着眉头,满脸不解地问道。 “不是说陛下今日陪太上皇去曲江池赏梅了吗?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 关陇集团的官员们纷纷将目光投向长孙无忌。 在场众人中,论与皇帝的亲近程度,无人能及他。 “某也不知。”长孙无忌故作无奈地笑道。 “许是陛下一时兴起吧。” “依某看,定是有小人在陛下跟前进了谗言!” 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关陇官员咬牙道。 “必须把这建言之人找出来,免得他蛊惑圣心,坏了我大唐根基!” 这话一出,其余关陇官员纷纷点头附和:“正是!那些黔首庶民,耕于田间便足够温饱了,若是给的多了,岂不是增长了他们的贪婪。” “今日多亏了黄门侍郎挺身而出!” 有人转向赵弘智,满脸赞许。 “赵侍郎智勇双全,及时提醒陛下,才没让那谗言得逞!” “是啊,多亏了黄门侍郎!” 赵弘智被众人恭维着,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嘴上却假意谦虚:“都是为了社稷,某只是尽了本分罢了。” “那建言之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又有人啐道。 “让小民得利,岂不是乱了尊卑?这天下还得靠我等士族支撑!” “正是此理!” 关陇官员们簇拥着赵弘智,一路议论纷纷,言语间满是对“建言者”的鄙夷与对自身利益的维护。 而另一边,李靖率先告辞离去,魏征则与几个士族官员走在最后。 这些人皆是五姓七望出身,多为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之人,还有少数来自太原王氏与赵郡李氏。 这些人在尚书省多任六品左右闲职,话语权远不及关陇集团。 “玄成兄。” 一个卢姓官员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关陇那些人之所以反对,无非是怕损了他们在东西市的利益。 依某之见,这次我们不如支持陛下。 既能让关陇吃瘪,也能卖陛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魏征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身旁几人。他虽向来以“孤臣”自居,却与山东士族集团渊源颇深。 当年李建成能拉拢山东士族,便是他在暗中牵线。 不过对于这些士族,他也有很多看不惯,所以之前从未帮他们说过话。 特别是在于温禾的事情上。 但士族还是想拉拢魏征的。 “卢兄说得有理。” 另一个崔姓官员附和道。 “能让关陇难受的事,咱们没理由不做,倒是不知这建言之人是谁,竟有如此见识?这般俊才,我等士族当设法拉拢才是!” “崔兄所言极是!若能将此人纳入麾下,日后对我等在朝中立足大有裨益!”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 魏征看着他们,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这些人啊……眼里终究只有自家的私利,何曾真正想过百姓的生计? 不过说起来,他倒是愈发好奇,今日这建言之人究竟是谁。 “阿嘁!” 大安宫内,温禾猛地打了个喷嚏,鼻尖一痒,差点把鼻涕甩到李渊身上。 亏得李渊身边的老内侍反应快,及时递上帕子,才没坏了规矩。 “你这竖子……” 李渊正要发作,忽然瞥见窗缝里灌进的寒风,脸色一沉,对着内侍呵斥道:“这炉火都快灭了,还不赶紧添炭?再去传御医,给这竖子瞧瞧,莫不是受了风寒!” 那内侍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道:“回太上皇,先前您说胸闷,御医特意叮嘱,屋内不可过于燥热,否则容易气闷……” “你这贱婢!” 李渊眉头拧成疙瘩,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朕的话你也敢反驳?” “太上皇息怒。” 温禾见内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开口打圆场。 “这内侍也是遵照医嘱,您何必为难他?再说,一点小风罢了,臣壮实得很,哪就那么容易生病。” 李渊顿时面露不满,将手里的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怎的?朕担心你,反倒成了朕的不是?” “哪里的话。” 温禾知道这老登就是个老小孩。有时候你就得顺着他,否则定然要闹脾气了 “微臣是觉得,太上皇仁德宽厚,向来体恤下人,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动怒,传出去反倒让人误会,污了您的英明不是?” 这话正说到李渊心坎里。 他脸上的怒色渐渐散去,摆了摆手,不耐烦地示意内侍退下:“罢了,滚吧。” 待内侍蹑手蹑脚地离开,李渊看着棋盘上的残局,忽然道:“这时辰不早了,你今日便早些回去吧,二郎明日啊,说不定要请你入宫议事。” 他将棋子一颗颗捡回棋罐,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太上皇也觉得,先前说的那些事,会有人反对?” 温禾问道,心里有些惊讶。 李渊这么敏锐的吗? “哼。” 李渊轻哼一声,撑着桌沿想要起身,温禾连忙上前扶了一把。 他看了温禾一眼,忽然笑了,任由少年搀扶着走到寝宫门口,望着庭院里的残雪,缓缓道:“朕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也算不上个顶尖的好皇帝,但朕和那些人是一路过来的,他们心里想什么,朕比谁都清楚。” 他的神色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历经沧桑的喟叹:“二郎先前总劝朕,说不要封赏过盛,那些不过立了微薄功绩的,便随意封了郡王、国公,连县公、郡公都成了烂大街的物件。” “可他哪里知道,若不是靠着这些爵位和赏赐笼络人心,大唐如何能安稳这十年光景?”李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那些人的胃口啊,大得能吞天。” 温禾知道,李渊这话既是提醒他,也是想借他之口转告李世民。 变革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太过强硬只会适得其反。 “风雪大了,你快些回去吧。”李渊回头,负手走向寝殿,背影在空旷的大殿内更显佝偻。 温禾对着他深深行了一礼:“微臣告退。” 看着寝殿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内里的烛火与暖意,温禾才转身踏入漫天风雪,离开了大安宫。 翌日,温禾起了个大早,原以为李世民会很快派人来召他入宫。 可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来。 他只好陪着温柔在院里堆雪人。 讲白雪公主在森林里面遇到了一个砍树的光头,和两只熊的故事。 故事都说完了,高月都没来。 “奇怪了,难道陛下竟不打算问我的主意了?” 温禾坐在长廊下,手托着下巴琢磨。 不远处,温柔正拉着小梅在雪地里滚雪球,银铃般的笑声混着寒风飘过来。 “阿兄,快来帮我堆个大圆球!” 小丫头叉着腰,脆生生地喊他。 温禾笑着摇摇头,把朝堂之事抛到脑后。 罢了,李二若是真需要他,自然会来。 他何必在这里瞎琢磨? 接下来的两日,温禾乐得清闲。 要么在家陪温柔描红,要么带她去东市看杂耍、买人,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直到三小只带着李承乾结伴而来,他才恢复了每日授课的节奏,总算不至于显得太过游手好闲。 只是朝中关于“是否允许百姓在坊市外经商”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 这日午后,苏定方却先一步找上门来。 “县子,昨日陛下传旨,让百骑加快扩编速度,特意叮嘱,让您亲自去元从禁军与十二卫挑选人手。”苏定方躬身禀道,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啊?我亲自去?” 温禾指着自己,满脸诧异。 “十二卫与元从禁军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万人吧?这让我从哪里挑起?” 要知道,大唐十二卫每卫常备兵力少则三千,多则六千,加上元从禁军,总人数确实有七八万之众。 这些人负责长安防务与宫城守卫,皆是精锐,可真要从中筛选,他这小小的年纪就得秃了。 苏定方见状,忍不住笑道:“县子不必担心,兵部已先行筛查过一轮,只留下家世清白、技艺出众者,如今只剩不到三千人待选。” “不到三千人?”温禾挑眉,觉得这话听着依旧头大。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只剩不到三千人,还都是兵部挑选的。 如果李世民信任他们的话,就不会特意点名让他亲自挑了。 “中郎将。” 温禾忽然敛了笑意,对着苏定方拱手,神色罕见地认真。 “虽说你日后未必长期留在百骑,但至少这几年需在此任职,容下官多嘴提个醒。” 苏定方见他这般严肃,也收了笑,正色道:“县子请讲。” “百骑首领,除陛下之外,不可轻信任何人,哪怕是至亲好友,入耳之言、入目之事,都必须先在脑子里过三遍。” 温禾用手指了指太阳穴,语气凝重。 “这是百骑的规矩,也是保命的根本。” 苏定方脸色顿时沉了几分,眉峰紧蹙:“县子是说某不会用脑子?” “非也,只是提醒罢了。”温禾笑意温和,见苏定方面色不善,连忙解释道。 “百骑之事关乎陛下决议,每一步都慎之又慎,若是出了差错,可不是罢官免职能了结的,是真要掉脑袋的。” 苏定方的能力毋庸置疑,温禾实在不愿见他栽在百骑这处险地。 苏定方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显然没将这提醒放在心上。 温禾也不在意,该说的已经说了,听不听得进去,全看他自己。 他话锋一转,说起正事:“既如此,还劳请中郎将去将兵部筛选出的三千人履历,全部调到百骑来。”温禾缓和了语气,笑意温和。 “我得先瞧瞧这些人的根脚,再决定去不去营中挑选。” 这话一出,苏定方的脸色更黑了。 在他看来,这纯属多此一举。兵部早已筛查过,何必再费这道功夫? 可毕竟是陛下钦点温禾主事,他这个检校百骑中郎将虽有职权,却也不好干预,只能依令行事。 “有劳了。”温禾笑着拱手。 苏定方僵硬地回了一礼,转身便黑着脸大步离去,袍角带起一阵寒风。 “这人太过傲气了。” 苏定方刚走,温禾身旁那个扮作小厮的少年便抬起头,正是乔装前来的李承乾。 他望着苏定方的背影,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忿。 温禾闻言起身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所以陛下才让他来百骑磨砺,高明啊,这招你得学着,遇到这样的人,别急着生厌,先看他的本事。” 他上前揉了揉李承乾的脑袋,明明只大两岁,温禾却已比他高出半个头。 这总让他想着去摸摸李承乾的脑袋。 若是不出意外,他未来可就是皇帝了。 “我老家有位伟人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以后你用人,千万记住,别凭自己的喜好下判断。” 李承乾还是有些半知半解,拱手:“谢先生教诲。” 他这才明白,先生为何特意让自己扮成小厮在此等候。 想来苏定方必有过人之处。 否则以先生的性子,除了自家阿耶,旁人敢在他面前摆脸色,怕是早被怼回去了。 温禾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小子没想明白他刚才说的话。 不过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又过一日,寒风更烈,铅灰色的天空飘起了细碎的雪粒。 温柔躲在暖阁里不愿出门,连早饭都是小梅端进去的。 可一听温禾要入宫,温柔连裘衣都顾不上披,赤着脚就从暖阁里跑了出来。 小梅在后头急得直追,手里还捧着她的狐裘斗篷:“小娘子!披上衣服再跑啊!仔细冻着!” “阿兄……” 小丫头跑到温禾跟前,仰着冻得通红的小脸,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混杂着寒气凝成了白霜。 她死死拽着温禾的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像只被抛弃的小兽。 “你在家乖乖的。” 温禾蹲下身,用袖口轻轻擦了擦她的鼻尖,声音放得柔缓。 “等我回来给你带城西那家的桂糕,还有你上次说的画老虎,好不好?”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不舍地抿着唇,却还是点了点头,小手攥着他的袖子不肯松:“阿兄要早些回来,不要太辛苦了。” “嗯,一定早些回。” 温禾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不容易才掰开她的手指,起身时又叮嘱小梅。 “看好你们家小姐,别让她再往外跑了。” “是,公子放心。”小梅连忙将斗篷披在温柔肩上,紧紧按住她。 兄妹俩隔着几步远对视着,直到温禾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温柔才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掉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莫哭了,给你。” 一只拿着粉色芙蓉糕的手忽然伸到她面前。 李恪不知何时从廊柱后转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别扭,眼神却偷偷瞟着她的眼泪。 温柔转过头,鼓着腮帮子把脸扭向一边:“不要!阿兄不在家,我要等他回来一起吃点心。” 说罢,她拉着小梅的手,噔噔噔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斗篷的下摆扫过雪地,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李恪拿着糕点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下一刻,身后传来三声憋不住的笑: “傻眼了吧?”李泰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活该。”李佑撇着嘴,眼底却藏着笑意。 李承乾忍着笑,故作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三弟啊,孤明日让东宫的人送些新奇玩意儿来,保管比这糕点管用。” 李恪猛地回头,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将糕点放入口中。 似乎对他们的嘲笑毫不在意,只是才没走几步,他脚下突然一滑,只听“噗通”一声,一头扎进了雪堆里。 只听得又是一阵大笑。 李承乾他们三个笑的欢了。 温禾却笑不出来一点。 看着只见公廨内摆放的如同小山一般的资料。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你们把某从清风阁叫回来的原因?”还带着微醺的许敬宗,差点一用力,将自己的胡子拽了下来。 “许参军,此乃正事。”黄春瞪了他一眼。 “老黄,清风阁最近可来了不少美姬,下次我带你去啊。”许敬宗朗声笑着。 温禾和苏定方不约而同的朝着黄春看了过去。 这尼玛是内侍啊。 他去能干嘛? 能干……吗? 老许你这就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啊。 “滚!” 黄春一双眼睛瞪的好似怒目金刚。 这一声惊的许敬宗顿时醒了一半的酒,他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赔罪道:“口误口误,那个嘉颖啊,不是要办正事吗?那我们开始吧。” 温禾正低头憋着笑,小脸都憋红了。 苏定方那脸色也有几分不自然。 叫阉人去妓院,也亏许敬宗想的出来。 “对对对,先办事。”温禾怕自己笑出声来,连忙转移注意力。 “黄中官帮忙整理,老许与中郎将,便帮下官读读履历,对了,让长孙涣也来,他一个长史不能不干活啊。” 就他们四个,不对,黄春还是个文盲,干活的就剩他们仨了。 要将这些资料整理完,至少得明天早上了。 守在外头的张文啸闻言,便去叫了人。 而这边温禾他们便开始了。 之前温禾还担心兵部负责审核的人有猫腻,现在他才拿起最上面的资料,只扫了一眼,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这个人,有问题。” (本章完) 开粉丝群了,群号在简介 开粉丝群了,群号在简介 开粉丝群了,群号在简介,可以自动申请 (本章完) 第324章 嘉颖啊,朕要委屈你了(万字大章, 第324章 嘉颖啊,朕要委屈你了(万字大章,求月票) “嗯?” 许敬宗和苏定方都还没来得及坐下,黄春也才将一摞履历搬到桌案上,三人闻言皆是一愣,齐刷刷看向温禾。 “如此之快?”苏定方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质疑。 他才看这份履历多久? 不过三两眼的功夫,就敢断定有问题? 莫不是昨日被自己甩了脸子,今日故意赌气找茬? “你说的那人,有何问题?”苏定方追问,目光落在温禾指尖点着的那份履历上。 “此人籍贯出自河北,却千里迢迢到关中来参军,这便是问题。”温禾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这虽不常见,却也并非没有。” 苏定方拧着眉反驳。 “河北之地近年不宁,有人为求安稳来关中投军,合情合理。” 温禾闻言轻笑一声,指尖在履历上轻轻敲了敲:“百骑不是寻常军营,容不得半点含糊。有一丝疑点,便不可让他踏入百骑半步。” 又不是拍谍战戏,非要查到确凿证据才罢休。他要的是绝对干净、绝对可靠的人,但凡有可疑之处,直接拒之门外便是,何必浪费功夫去调查? 许敬宗在一旁看得心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 他连忙轻咳两声打圆场:“咳咳,县子且看这份,此人履历倒是干净,弓马娴熟,还立过两次小功。” 说着,他递过一份履历,暗中给温禾使了个眼色。 苏定方是出了名的急脾气,又是军中悍将,真要是起了冲突,他这文臣可护不住温禾。 温禾接过履历扫了一眼,直接扔回桌案:“年纪太大了,三十多岁,在军中混了十来年,连个队正都没捞着,可见要么能力不济,要么早已没了斗志,百骑要的是敢拼敢闯,可为任务豁出性命的锐士,不是混日子的老兵油子。” 他这话半点情面没留,许敬宗却悄悄松了口气。 至少这理由站得住脚,能让苏定方明白,温禾不是故意刁难,是真在按标准筛选。 苏定方凝眉沉吟片刻,目光在温禾脸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许:“县子说的是,是某考虑不周了。” 百骑平日里还要负责对李世民的拱卫。 筛选标准本就该严苛到极致,一点可疑,一丝不合,都该剔除。 温禾这看似武断的做法,实则是对百骑、对陛下负责。 温禾见他听进去了,也松了口气,笑道:“中郎将不必介怀,咱们都是为了挑选最合适的人手。继续吧。” 许敬宗见状,随手就拿起面前的卷宗,看了一眼后,脸上堆着笑,说道:“这份年轻,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孤儿,在禁军中颇有名声,说他……” “孤儿如何能在军中轻易立起名声?” 温禾抬眸打断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许敬宗闻言一怔,随即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拍额头:“嘉颖说得是!你看某这脑子……” 他飞快扫过卷宗上的评语。 “这卷宗里对他的评语好得过分,所属旅帅更是极力推崇。若真是毫无背景的孤儿,在军中绝无可能有这等待遇,这里面定然有猫腻。” 混迹官场多年,他最懂其中关节。 一个无根无萍的孤儿,要想在等级森严的军队里被如此推崇,要么是真有通天本事,要么就是背后有人刻意运作。 “也未必。” 苏定方却有些不服。 “或许真是能力出众?比如某当年投军,不也是被代国公一眼看中?” “可此人寸功未立,不过是一个月前才参的军。” 苏定方是什么人啊? 隋末的时间便已经崭露头角了。 李靖自然看重他。 而且他也没有让李靖失望。 原本的历史上苏定方便生擒了颉利。 即便是在现在的时间线上,苏定方也让颉利差点被擒。 这样的猛将,别说是李靖了,就是温禾也肯定要给他走个后门什么的。 见他不解,温禾笑着解释道,他刚才扫过卷宗时便记准了关键信息。 “还是在百骑要扩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 苏定方闻言,这才从许敬宗手中拿过卷宗细看,上面的参军日期果然是一个月前,恰好卡在百骑扩编的风声传开之后。 他眉头一蹙,没再说话。 这时间点确实太巧了,由不得人多想。 他向来不习惯分析这些,若是打仗,他倒是有自信。 可是这种事情……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温禾。 心中发出一声长叹:‘也不知陛下,为何要让某来此。’ 他实在疑惑,索性也不说话了。 温禾沉吟片刻,看向众人:“这样吧,这些档案里,参军未满半年的,全部筛掉,年纪超过三十的,也一并黜落。” 前者是为了防止有人刻意钻空子,后者则是考虑到百骑任务凶险,需要更有冲劲的年轻人。 这一次,苏定方没有丝毫异议,默默点了点头。 他也不得不承认,温禾的标准虽严苛,却句句在理。 即便如此,剩下的人数依旧不少。 天还没亮透,百骑的值房里就已点起了油灯。 四盏羊角灯悬在房梁上,将桌案照得亮堂堂的,却驱不散清晨的寒气。 温禾裹着件厚袍,手里捏着块暖玉,正逐行扫过一份泛黄的卷宗,指尖在“父曾任齐州别驾”几个字上顿了顿,随手扔到右侧的竹筐里:“齐州王氏是山东士族旁支,这人不能要。” 苏定方坐在对面,正用朱砂笔在卷宗上勾画,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见那竹筐里已堆了小半筐被剔除的卷宗,眉头微蹙却没作声。 他手里这份写着“弓马娴熟,力能扛鼎”,可翻到籍贯一栏,发现是关陇某氏的远亲,也毫不犹豫地丢了过去。 他虽然不太认可温禾那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行为。 可他也知道,这些事情不能马虎,若是做错了,便是人头落地。 他虽然官职高于温禾,可论对百骑的熟悉,他自认不足。 就像在战场上,永远不要在打仗的时候,去质疑指挥者。 许敬宗捧着卷宗的手冻得发红,却依旧逐字细读,忽然指着某页笑道:“嘉颖快看,这人说自己‘通百家言’,可连字都写错了三个,显然是虚报学识,想混进百骑当文书。” 他将卷宗折了个角,扔进右侧筐里时,还不忘啐了一口。 “这般投机取巧之辈,留着也是祸害。” 长孙涣来得稍晚,手里捧着的是从兵部调来的补充档案,正与桌上的卷宗一一比对。 他忽然“咦”了一声:“这份卷宗说此人是农户出身,可兵部的户籍册上写着他有个叔父在吏部当值,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说着,他将两份档案并在一起,推到温禾面前。 温禾扫了一眼,提笔在卷宗上画了个叉:“典型的想隐瞒关系,筛掉。” 想来这个人以为百骑不会去核查兵部的筛选。 毕竟这么大的工作量,谁会费这徒劳的功夫。 四个人围着宽大的梨木桌案,各占一角,动作却渐渐默契起来。 温禾负责抓核心疑点,苏定方核查军功与武艺记载,许敬宗专挑文书里的疏漏,长孙涣则核对户籍与亲属关系。 卷宗一页页翻过,纸页摩擦的“沙沙”声、笔尖划过纸张的“簌簌”声,还有偶尔的低语讨论,成了值房里唯一的声响。 温禾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指腹在突突直跳的额角按了又按。连续几日埋首卷宗,眼睛干涩得发疼,连脖颈都像生了锈,转一下便咯吱作响。 “这‘朝五晚九’的日子,可比陪太上皇下棋累多了。” 他低声嘀咕,顺手将最后一摞筛选好的卷宗推到桌角。 原以为陪李渊那老登对弈已是磨人差事,如今才知,跟这堆密密麻麻的履历比起来,棋盘上的车马炮简直是消遣。 好不容易将卷宗按“入选”“待定”“剔除”三类归置整齐,他刚端起桌上凉透的茶盏想润润喉,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定方顿时眉头蹙起。 早前他们就已经吩咐下去了,若是没有急事,不得近前来打扰。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 “县子!”高月掀帘而入,脸上带着几分急色。 “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苏定方赫然低下了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卷宗。 温禾握着茶盏的手一顿,眉梢微挑。 这是之前的事情,在朝堂上的争论有了结果,或是……有了新的变故。 他放下茶盏,起身时因久坐而有些发僵的腿踉跄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稳住。 “知道了。”他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对苏定方等人道。 “余下的事,便劳烦诸位多费心,我去去就回。” 苏定方点头:“县子放心。” 许敬宗则连忙起身,想叮嘱几句,却被温禾一个眼神制止了。 有些话,不必说透。 温禾跟着高月快步走出百骑值房,寒风迎面吹来,带着雪后的凛冽,倒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奇怪的是。 高月带着温禾去的地方,不是两仪殿,也不是立政殿。 往日李二召他议事,不是在两仪殿即立政殿,今日却往禁苑这边走,实在不对劲。 “我们这是去那啊,这都出甘露门了吧?”温禾疑惑的问道。 在前面带路的高月笑道:“陛下想着去山水池散散心,特意让县子去作陪的。” 出甘露门,宫墙的巍峨逐渐被萧瑟的冬景取代。 温禾心头的疑虑愈发浓重。 “除了我没别人?” 温禾意外。 往日里李二都是召他去立政殿或者太极殿。 今天竟然这么有闲情逸致,让他到此游玩? 高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日只有县子一人。” 温禾撇了撇嘴,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不久后,一辆马车停在他的前面。 不等温禾询问,高月便请他上了车。 “这天气冷,陛下担心县子冻着。”高月笑道。 温禾干干的笑了两声。 李二也知道天气冷啊,那他干嘛不留在立政殿呢?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走到这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回去? 他也只好老实的上了马车。 不久后,只听外头传来高月的声音。 “县子,到了。” 温禾踩着脚凳下车,寒风裹挟着湖水的湿冷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裹紧了袍。 暖阁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凌,在洒下的日光中泛着青白色的光,阁内透出的烛火将窗纸上的人影拉得颀长。 走近了才听见,里面隐约传来银壶沸腾的咕嘟声,混着淡淡的松烟与茶香,在冷空气中凝成一缕缕白雾。 掀开门帘,暖意裹挟着茶香涌来,却驱散不了阁内沉闷的气氛。 几个宫女正垂首侍立在矮案旁,动作轻缓地煮着茶,见温禾进来,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而案后盘膝而坐的李世民,此刻全然没有了往日朝堂上的威仪。 他披着一件玄色狐裘,领口的貂毛衬得脸色愈发沉郁,手里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久久没有落下。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冰封的山水池上,湖面结着厚厚的冰,岸边的残雪在暮色中一片苍茫。 “微臣温禾,参见陛下。” 温禾放轻脚步上前,躬身行礼。 李世民这才缓缓回过神,抬眼看向他时,眼底的郁色稍稍散了些,却依旧难掩疲惫。 他抬手示意:“来了?坐吧。” 温禾依言在对面蒲团坐下,宫女端着个描金漆碗进来,碗里盛着热腾腾的红枣汤,汤汁浓稠,还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 “这是新进贡的河东枣,朕特意让御膳房煮了汤。” 李世民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你这年纪还小,平日里少喝些蜜水,多喝点这个,养身子。” “谢陛下关心。”温禾连忙起身谢恩,双手接过那碗红枣汤,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里却暗自嘀咕。 李二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朝堂上的事让他受了刺激,转性了? 他捧着碗小口喝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李世民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往日里,李二可是无胡椒不欢的。 喝个茶汤总要加些胡椒提味,和吃胡辣汤似的。 今日他那碗里却清清爽爽,显然是没放。 看来心情是真的差,连饮食习惯都变了。 暖阁里静了片刻,只有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李世民望着窗外冰封的湖面,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悠远:“朕以前总想来这山水池坐坐,可往年每到冬日,大兄总爱来此赏雪景,只要他来了,朕便得退避三舍。” 温禾握着碗的手微微一顿。 这是……触景生情,想起李建成了? 他这年纪,还不至于开始频繁怀旧吧? 似乎察觉到温禾脸上的怪异,李世民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听不出多少暖意。 “其实有时候朕也会想,若是当年大兄真的成了这皇帝,如今朕会是何等光景?”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这问题可太要命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盯着碗里的红枣汤,假装专心致志地喝汤。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还能是何等光景? 以李建成那性子,加上李元吉在旁边撺掇,您老人家怕是早就身首异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可这话别说讲出来,连想都得小心翼翼地藏着。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合格的鹌鹑,缩着脖子装听不见。 见温禾只顾着低头喝汤,脑袋埋得快碰到碗沿,连耳根都泛着红,李世民眼里的笑意愈发深了些,却也没再追问那敏感的话题,只是重新拿起茶盏,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盏壁。 “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朕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一声长叹突然在暖阁里响起,随即“当啷”一声,茶盏被重重搁在案几上,滚烫的茶汤溅出几滴,在紫檀木桌面上烫出浅浅的白痕。 温禾握着枣汤碗的手猛地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二这是在朝议上栽了跟头,而且栽得不轻。 贞观元年的第一次朝会,那些官员竟敢不给新君面子,难怪李二这么郁闷。 只是……这种烦心事,陛下不去找长孙皇后那位解语倾诉,反倒拉着他这个半大孩子来这寒风呼啸的山水池,未免太过奇怪。 温禾缩了缩脖子,将枣汤碗往怀里拢了拢。 这大冷天的。 偏偏要他来这么冷的地方。 “温嘉颖,朕在跟你说话!” 李世民突然一声冷喝,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吓得温禾手一抖,枣汤碗“哐当”撞在案几上,险些掉在地上。 “啊?陛下,臣听着呢!您继续说,继续说!” 温禾连忙稳住碗,抬头冲着李世民干笑两声,眼底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你!”李世民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可随即又沉下脸,锐利的目光直刺过来,仿佛要将人看穿。 “你先前不是说,杜如晦与房玄龄乃是朕的股肱之臣吗?”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正题来了。 “可如今,他们却……唉。” 李世民话说到一半,突然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暖阁四周。 站在不远处的高月何等机灵,立刻会意,向着侍立的宫女内侍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悄无声息地躬身退下,连门帘都轻轻放下,只留下暖阁内两人相对。 炭火在炭盆里噼啪作响,偶尔爆出的火星落在灰烬里,转瞬即逝。 窗外的风卷着松涛呜咽而过,像是谁在低声啜泣。沉默在暖阁里弥漫开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片刻后,李世民猛地将手掌拍在案几上,案上的棋盘都震得嗡嗡作响,棋子滚落几颗,在地上弹起清脆的声响。 “朕已经退让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烦躁,连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起来。 “朕没提开放所有街面,只求在长安城东西两市外,再设几个‘临时市集’,限定节庆才开,派专人管理秩序,只收些微薄的税钱,就这,他们竟然还不许!” “十数人联袂上书反对,赵弘智那厮更是跪在太极殿外,说什么朕好见小利妨于政。”李世民喘着粗气,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明显。 “更可气的是杜如晦和房玄龄!他们竟然也跟着附和,说什么‘市集无序则民生乱,民生乱则农耕废’,这是欺朕无知吗?!” 温禾捧着枣汤碗,默默听着。他心里清楚,杜如晦出身京兆杜氏,房玄龄虽非关陇核心,却也与关陇集团盘根错节。 如今一个任中书令,一个拜尚书右仆射,再加上尚书左仆射萧瑀、侍中宇文士及……三省的大佬竟全是关陇人?! 这还不算六部的呢。 这哪里是李家的天下? 分明是关陇的集团嘛。 难怪后世有人说,唐初的局势凶险至极,若不是李世民手腕强硬,怕是真要步隋朝后尘,二世而亡。 这么想来,关陇的威胁,可比士族大多呢。 难怪李治未来一登基,就要开始对付关陇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长孙无忌的锅。 谁让他太强势了。 “陛下息怒。” 温禾放下枣汤碗,笑着说道。 “您在这生气,终究解决不了问题,依臣看,不如找个外援?” 他心里清楚,李世民此刻的怒火,与其说是冲着关陇集团,不如说是源于一种被背叛的刺痛。 不过温禾还是觉得李世民应该不至于如此。 原本的历史上,这两位在玄武门之前,还在犹豫不决。 最后是被长孙无忌打了一顿,这才同意的。 而现在的历史上倒是没有这一出了。 很大的可能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温禾这个穿越者的身份。 现在想来,李世民当初暴露他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告诉杜如晦和房玄龄。 玄武门之事不可能有任何的意外。 如此说来,李二应该早就了解他们二人的身份才是。 何至于这么生气? 李世民脸上的怒意果然消散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的弧度渐渐平缓,望着温禾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又带着几分了然:“嘉颖果然通透,朕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要委屈你了。” “我?” 温禾茫然地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识地指向自己的鼻尖,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他飞快地在心里盘算起来。 如今大唐朝堂上,明里暗里盘踞着五方势力。 皇室自不必说。 关陇集团根基最深,把持着三省要职。 山东士族多为武将,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 江南世家虽在朝中话语权微弱,却掌控着东南财路、 还有那五姓七望,虽不轻易涉足军政,却以门第声望压人,连皇室都要让三分。 李世民要对付关陇,绝不可能启用山东士族、 那些武将本就与关陇军系渊源颇深,贸然提拔只会引火烧身。 如此一来,能借的力量,便只剩下江南世家与五姓七望了。 温禾猛地抬头,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自己和五姓七望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微妙。 先前在曲江池,他才刚怼过荥阳郑氏的人,如今陛下要借重五姓七望,该不会是想把他推出去当“祭品”,安抚那些士族吧? 不对…… 李二不是这种目光短浅的人。 自己手里握着百骑,又能时不时预知未来这件事情。 还有一系列的后续改革,李世民也需要用到他。 所以李二断不会为了安抚士族就牺牲自己。 那…… 是要让自己避开朝堂的风口浪尖? 温禾心里忽然冒出个更荒唐的念头。 难不成是要把他罢职,让他回家? 嘿,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不用每天对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卷宗,不用应付苏定方那张黑脸,更不用掺和关陇和士族的浑水…… 温禾越想越美,脸上却故意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悲壮。 “陛下,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他“嚯”地站起身,笑的格外洋溢。 “微臣年纪虽小,官职虽低,可常言道‘位卑未敢忘忧国’,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莫说委屈,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臣也万死不辞。就请陛下下旨吧!” 那语气,那神情,活脱脱一个忠君报国的典范,连眼眶都憋得有些发红。 李世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慷慨弄得一愣,手里的棋子停在半空。 他原本还琢磨着该怎么跟这小子解释。 要让他去跟那些老狐狸虚与委蛇,怕是比让他去扩编百骑还难。 可眼下这情形……怎么看都透着股不对劲。 等等,朕还没说要委屈他做什么呢!他这副样子,莫不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李世民目光微眯,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试探着说道:“这件事,朕原本打算全权交给马周去办,不过为了安抚士族,朕打算让郑善愿的儿子郑允铸在旁协助,暂任民部主事,负责与五姓七望的人对接。”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语气:“朕知道你先前与郑氏有些不快,但这是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你……可有异议?” 说话时,李世民的目光像鹰隼般紧盯着温禾,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倒要看看,温禾刚才到底想到什么去了 谁知温禾脸上一片茫然,甚至还带着几分没反应过来的无辜。 他眨了眨眼,心里还在嘀咕:‘怎么不提罢职的事?马周去就马周去,郑允铸当主事关我什么事?我没有担任民部主事啊?’ “陛下,我没异议啊,陛下圣明啊。” 温禾连忙拱手道。 “郑允铸虽是郑氏子弟,但只要他能为朝廷办事,为百姓谋利,出身又有何妨?臣先前与郑氏有隙,不过是私事,断不会影响国事。” 他说得坦坦荡荡,心里却在盘算。 只要别让我去跟那些士族打交道,谁当主事都一样。 最好能让我安安稳稳留在百骑,把扩编的事办完,然后…… 说不定就能请个长假回家陪小柔了。 温禾心里正盘算着长假的安排。 要不要先把大铁锅的模子敲定? 家里的高炉所产生的热度应该差不多了。 阎立德那边派来的人催了三回马蹄铁的样品,说是军中急着用。 还有那间酒楼,原计划过了元宵就开业,如今得赶紧让周福去盯着装修…… “啪!” 一记不轻不重的巴掌突然落在他后脑勺上,力道不大,却把他从思绪里拽了出来。 温禾捂着脑袋抬头,只见李世民正瞪着他,眉头拧成个川字,活像庙里怒目圆睁的金刚。 “你是不是觉得,朕会把你扔了,罢了你的官,让你回家歇着?” 李世民的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瞧你那嘴角快咧到耳根的样子,当朕看不出来?” 温禾被戳穿心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笑道:“误会,纯属误会……陛下英明神武,怎会做这等事?” 心里却在嘀咕:罢职多好啊,又省心又省力…… “朕是说启用郑允铸会委屈你,何时说过要罢你的职?” 李世民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额头。 “你这脑袋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 温禾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李世民看着他这副样子,气也消了大半,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不过,确实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之前主导的那些士子游学的章程,朕打算交给辅机来接手,他很快就要去吏部任职了。” 温禾闻言一愣。 士子游学是他先前为了对付士族用的。 之前崔敦礼也盯上了。 不过这段时间他事情多,天气又冷。 所以还没有正式招人。 如果长孙无忌想接手,到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他抬眼看向李世民,眼里满是疑惑。 这游学之事交给了长孙无忌。 李二又让他回了吏部,这明摆着是要提拔啊。 吏部侍郎啊,那可是六部里最炙手可热的位置,掌天下文官任免、考核、升降,权力重得能压死人。 关陇集团刚在市集之事上给了李二难堪,他转眼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了长孙无忌? 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李世民端起茶盏,指尖在微凉的盏壁上轻轻摩挲,声音悠悠的:“前几日朝堂争论,满朝文武要么附和关陇,要么沉默不语,只有辅机第一个站出来驳斥那些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雪景色,带着几分复杂:“朕知道你不喜他,也知道他将来会做成为你说的权臣。” “但辅机终究是观音婢的兄长,太子的舅父。” 李世民的声音低了下去,双眸微微发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柔软。 原来如此。 温禾恍然。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心吧。 说了这么多,李世民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让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杜如晦分庭抗礼。 他眉头微微一挑,随即笑道:“陛下,微臣明白。” 明白归明白,该提防的还得提防。 不过眼下,确实没有比长孙无忌更合适的人选了。 见他神色坦然,没有丝毫不满,李世民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欣慰:“嗯,你明白就好,等百骑扩编的事了了,辅机会去找你交接游学的章程。” “不去!为何要去!” 齐国公府的书房里,炭火烧得正旺。 长孙冲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看向长孙无忌的眼神里满是不甘。 他身上的伤看着好了大半,可天冷时膝盖依旧疼得钻心,走路还带着些微的瘸。 这些天在家养伤,心里的火气本就没处发,此刻更是像被点燃的炮仗,一点就炸。 “这是你姑母和陛下的意思!” 长孙无忌冷着脸,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可看着面前这个昔日最器重的儿子,心里终究是无奈的。 他何尝愿意让儿子去低头? 可眼下的局势,由不得他任性。 “是那田舍儿打的我!凭什么要我上门去给他道歉?” 长孙冲的声音陡然拔高,双目赤红。 “父亲,您忘了望春楼那日他是怎么羞辱我的?忘了我这腿是怎么伤的?” 方才长孙无忌把他叫到书房,竟让他明日带着厚礼,去高阳县子府给温禾赔罪。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父亲怎么会让他去给那个乳臭未干的竖子低头? “你可知陛下已经有意培养二郎了?” 长孙无忌没接他的话,只是声音沉沉地抛出一句。 “长孙涣?他算什么东西!” 长孙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大喝。 “住口!” 长孙无忌猛地一拍桌案,案上的砚台都震得跳了跳。 “自从望春楼那件事后,你在家自暴自弃,多久没进过书房了?整日里不是饮酒就是发脾气,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长孙冲:“而你二弟,如今在百骑虽只是个长史,可百骑几次行动他都参与其中,陛下对他多有赞赏,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陛下彻底放弃!” 长孙冲藏在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恨长孙涣的步步紧逼,更恨温禾的得势。 若不是那个田舍儿,他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长孙无忌看在眼里,却没再斥责,只是放缓了语气:“之前是为父莽撞了,总想着让你压过温禾一头。可这次房玄龄、杜如晦的事,让为父看清了陛下的心思。” 他走到窗边,望着院外光秃秃的树枝,声音里带着几分沧桑:“陛下要的从来不是某一家独大,而是朝堂的平衡,否则,以温禾的功劳,陛下为何迟迟不让他晋爵?” “关陇那些人这次明目张胆地对抗圣意,五姓七望和江南世家又想借机起复,陛下能用的人,除了温禾,便只有为父了,温禾不过是个孺子,这副担子,终究要落在为父肩上。” 让长孙冲去道歉,表面是给温禾台阶,实则是向陛下传递一个信号。 长孙家永远站在帝王这边。 管他什么关陇、世家,若敢与陛下为敌,便是他长孙无忌的敌人。 “父亲,可我们也是关陇一脉啊,这样做,岂不是得罪了那些人?”长孙冲终于冷静了些,却还是想不通。 “糊涂!” 长孙无忌回头瞪了他一眼。 “那些人在意的从来只有利益,你以为他们真把我们当自家人?若你失了势,他们只会把你弃之如履,像扔块破布一样。” 他太懂这个道理了。 小时候家族失势,那些人避之唯恐不及,连口饱饭都不肯接济。 要不是舅父,他和妹妹早就饿死了。 如今关陇推崇房、杜二人,不过是因为他们能给士族带来更多好处罢了。 看着儿子依旧紧绷的脸,长孙无忌无奈地叹了口气,放柔了语气:“陛下如今虽然对你失望,却还没彻底放弃,等开春后,为父会把你安排进游学的士子队伍里,让你去州县历练一番。” 这正是他从李世民那里讨来的机会。 “只要你能做出些成绩,让陛下看到你的改变,到时候自然会重新看重你,而这次去给温禾道歉,便是你迈出的第一步,让陛下知道,你懂事了,长大了,不是之前的莽撞少年了。” 长孙冲沉默了。 他看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颓废,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许久,他终于抬起头,脸上的戾气散去不少,对着长孙无忌郑重地行了个大礼:“儿子……知道了。明日,儿子会去高阳县子府。” 长孙无忌看着他低头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却又生出几分复杂。 他伸手扶起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我长孙家的好儿郎,记住,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眼下的低头,是为了将来能站得更高。” 长孙冲望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将心中的不甘压制了下去。 翌日一早。 高阳县府外头。 三辆马车稳稳的停在了门口。 长孙冲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在大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而不远处的那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暗自惊呼一声:“他怎么来了?” (本章完) 第325章 定要让先生的官位比舅父的大 第325章 定要让先生的官位比舅父的大 长孙涣远远瞧见长孙冲朝着这边走来,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眼眸微沉,快步上前迎接,拱手道:“见过大兄,你今日怎么来了?” 说话时,他的余光早已扫到长孙冲身后跟着的几辆马车。 车厢装得满满当当,几个用红绸盖着的大箱子棱角分明,瞧着分量不轻。 ‘这是……来送礼的?’长孙涣心中一沉,忍不住暗叹。 阿耶终究还是偏爱大兄,为了给他铺路,竟肯让他来向温禾低头。 “某是来寻高阳县子的。” 长孙冲的目光落在长孙涣身上,当看到他那件青绿色的官袍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只觉得那颜色在眼前格外刺眼。 “你倒是穿得光鲜亮丽。” “这官袍穿起来麻烦得很,反倒不如常服舒服。” 长孙涣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酸意,淡淡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 长孙冲轻哼一声,没接话,转而问道:“听闻百骑要扩编了,那你这长史,怕是要晋升一个品级了?” 长孙涣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话里却带着几分刻意:“应该是能小升一级,可也着实累人,你瞧瞧那上千人的卷宗……啊,失言失言!” 他连忙抬手作揖。 “此事乃是百骑公事,小弟不敢乱言,望阿兄见谅。” 话音刚落,他话锋一转,语气里的羡慕听起来格外真切:“不过还是阿兄好啊,能这般清闲自在,真是让小弟羡慕得紧。” 这话明摆着是故意刺长孙冲。 往日里,这位大兄是父亲最器重的儿子,他们这些弟弟即便同为嫡出,在父亲眼中也终究矮了一截。 如今他在百骑得势,难免想扳回一城。 长孙冲的嘴角不住地抽搐了几下,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他何尝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可他谨记着父亲的叮嘱,硬是压下了翻涌的怒意,沉声道:“既然高阳县子看重你,你便更不能懈怠,当尽心办事才是。” 他依旧摆出一副长兄的姿态,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长孙涣闻言,干笑两声,躬身行了一礼:“大兄说的是,小弟记下了。” 他心里清楚,礼法最讲究长幼尊卑,尤其在他们这样的世家大族。 若是在礼数上有半分差池,被人传扬出去,难免会落个“不敬兄长”的名声,于仕途无益。 两人站在府门前,一时无话。 寒风卷着雪粒掠过,长孙冲紧了紧身上的锦袍,长孙涣则拢了拢官袍的衣襟。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此刻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墙,明显透着几分疏离。 不久后,侧门才打开。 阿冬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望着外头这长相有些相似的二人,疑惑的问道:“不知两位小郎君是?” “某是长孙冲,今日特来拜会高阳县子。” 长孙冲先行一步说道,话语间带着几分傲气。 一旁的长孙涣却截然不同。 “有劳通禀一声,百骑长史长孙涣求见小郎君。” 百骑中,除了黄春和苏定方外,都只称呼温禾为小郎君,而不是县子,这一点阿冬也是知道的。 在加上长孙涣如此有礼数,阿冬对他自然多了几分好感,便行礼说道:“请长孙长史稍候,小人这就去通禀。” “请稍候。”阿冬又想着长孙冲行了礼,只是言语有些冷淡。 虽说长孙冲身份高贵,可这位是他家小郎君的对头,阿冬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另一边,温禾刚用过早饭,正给李承乾和李泰、李佑、李恪这三小只布置今日的课业。 案上摊着几张写满字的麻纸,上面是他昨夜熬夜拟出的算术题,字迹清隽,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今日的算学题要解出半数以上。” 温禾敲了敲桌面,目光扫过几个磨磨蹭蹭的身影。 “谁要是偷懒,晚上的羊肉汤就别想喝了。” 李佑咂了咂嘴,捏着笔杆嘟囔:“先生这是拿吃食当诱饵,也太没新意了……” 话虽如此,手上的动作却快了几分。 李泰和李恪则相对安静,一个低头研墨,一个已铺开纸,显然是习惯了温禾的规矩。 正说着,阿冬掀帘进来,见温禾已换好青色官袍,忙躬身道:“小郎君,百骑长史长孙涣和……长孙冲求见。” “嗯?” 温禾系玉带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 “这兄弟俩,怎的今日一起来了?” 李承乾坐在最外侧,闻言立刻放下笔,凑过来小声提醒:“先生,这长孙冲怕是来道歉的。” 温禾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揶揄:“你阿耶给你传信了?” 这些日子李承乾一直住在府里,却能精准猜到长孙冲的来意,除了李世民暗中提点,再无其他可能。 李承乾被说中心事,讪讪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老实点头:“阿耶昨日让人递了话,说……说舅父有意让两家缓和关系。” ‘呵呵。’温禾心里冷笑了两声。 什么和解,不过就是暂时停战罢了。 不过也好,他和长孙无忌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 不如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坏人!阿兄不要他进来!” 一旁的小温柔抱着温禾的胳膊,小眉头拧成个疙瘩,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 她虽然不认识长孙冲,但也知道是这个人欺负了她的阿兄。 “小柔。” 李承乾见状有些为难,连忙走到温柔面前,半蹲下身放软了语气、 “他今日是来为之前的错事道歉的,咱们得给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嘛。” 他心里暗暗着急。 自家先生最疼小柔,若是小丫头执意反对,说不定真会把长孙冲拒之门外。 可阿耶特意嘱咐过,务必让温禾与长孙家修复关系。 “咳咳。” 李恪突然轻咳两声,伸手不动声色地拽了拽李承乾的胳膊,将他往后拉了半尺。 李承乾茫然的回头看向他,只见李恪冷着脸说了一句。 “太近了。” 李承乾被拽得一个趔趄,回头看他,错愕的嘴角不住抽搐了几下。 刚才那距离,分明还有两尺远,哪里近了? 这三郎,简直是吃飞醋吃到没道理! 完了,他是彻底完了。 “小柔不喜欢他,赶出去就是了。” 李恪却不理会他的错愕,只是淡淡看向温禾,语气里满是无所谓。 在他看来,谁让小柔不高兴,谁就该滚远点,管他什么长孙家还是李家。 “这是阿耶的旨意!”李承乾压低声音提醒,额角都快冒汗了。 李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旨意也与我无关”。 ‘三郎这性子,真是没救了。’ 李承乾无奈扶额,转头看向温禾,脸上带着几分恳求,声音都软了下来:“先生……” 这小屁孩,竟然还学会撒娇了? 温禾被他这副模样逗得没脾气,摆了摆手:“行了行了。” 他俯身揉了揉小温柔的脑袋,柔声道:“小柔乖,先去书房描红,今日若是能写好三张字帖,晚上就给你炖你最爱的羊肉羹,再放两颗鹌鹑蛋,好不好?” 温柔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想了想羊肉羹的香味,又看了看温禾的脸色,终于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温禾让小梅将她带走。 “你们三个也都去书房吧,晚上我回来检查课业。”温禾拍了拍案上的书卷,目光扫过磨磨蹭蹭的李泰、李佑,最后落在面无表情的李恪身上。 “啊” 李泰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哀嚎,胖乎乎的手指绞着衣摆,满脸写着抗拒。 李佑也跟着唉声叹气,只有李恪默默点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小脸,瞧着倒有几分老气横秋。 温禾瞅着他这副冰块模样,心里忍不住嘀咕。 这孩子整天冷着脸,以后长大了该不会得什么洁癖,或者碰不得女人的怪癖吧? 他心中唏嘘,转身对阿冬道:“让长孙冲在府外等着,我带太子出去见他。” 李承乾一愣:“先生,不在府里见吗?” “不。” 温禾淡淡道,率先迈步出了院门。 寒风卷着雪沫子扑面而来,院外的长孙冲正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见温禾和李承乾出来,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高阳县子。” “两位表兄免礼。” 李承乾努力板起脸,摆出太子的肃穆模样,可攥着衣角的手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长孙冲和长孙涣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太子。 “二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温禾走上前,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长孙涣连忙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卷卷轴,双手奉上:“启禀县子,下官是来送入选人员名单的,这些都是按小郎君先前定下的标准筛出的,若是你同意,中郎将便可着手调人入营了。” 温禾接过卷轴展开,快速扫过上面的名字、籍贯和履历,确认都是之前圈定的可靠人选,便合上卷轴递还给他:“有劳长孙长史了,回去复命吧。” “不敢言劳,下官告退。” 长孙涣接过卷轴,竟连一句多余的客套都没有,转身便利落地离开了。 明明太子就在眼前,他却半分攀附的意思都没有,洒脱得让长孙冲都愣了愣。 这弟弟莫不是傻了? 太子在前,竟不知道趁机刷个脸熟? “高阳县子。” 长孙冲压下心头的诧异,换上一副恳切的笑容,指了指身后的几辆马车。 “在下今日是特意来赔罪的。前番是在下糊涂,受人挑拨冲撞了县子,这是一点心意,还望县子莫要计较。” 马车上的红绸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瞧着便知里面装的是贵重之物。 那马车明显被上面的东西压低了不少。 “哦,知道了。” 温禾却只淡淡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仿佛那些礼物不过是路边的石子。 “这……” 长孙冲的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隐藏在袖口中的拳头顿时握紧,手上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他本就是被迫来道歉,温禾这副全然不放在眼里的态度,简直是在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可他瞥见一旁的李承乾,只能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快步追上去:“高阳县子留步!” “先生。” 李承乾也连忙拽了拽温禾的衣袖,眼神里满是恳求。 温禾皱眉回头,看着追上来的长孙冲,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某都说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那毫不掩饰的厌烦,让长孙冲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脸颊发烫。 再往前凑,便是自取其辱了。 可太子还在这儿,戏总得演下去。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告退了。” 长孙冲勉强挤出笑容,对着马车拱了拱手。 “若是太子殿下和县子日后得闲,还望能移步齐国公府一叙,家父定然扫榻相迎。” “知道了,阿冬让人把东西都收下吧。” 温禾的声音从身前传来,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 他没说原谅,也没说和解,只让收下礼物。 可在外人看来,这便是愿意缓和关系的信号了。 反正都是做给旁人看的,温禾实在懒得虚与委蛇。 阿冬连忙应了声,指挥着仆役去搬马车上的箱子。 温禾和李承乾先后上了马车,车帘“唰”地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李义府扬鞭驱马,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只留下长孙冲站在原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先生?” 马车内。 车外的风雪声被厚厚的锦帘挡在外面,车厢里只有炭盆偶尔爆出的轻响。 李承乾绞着手指,小脸上满是纠结。 “怎么,想不通?” 温禾侧过身,看着他皱成一团的小脸,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李承乾用力点头,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阿耶说,舅父和先生都是自家人,可为什么……自家人要弄得这么生分?刚才大兄那般姿态,先生却还是冷冰冰的……” 这才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在东宫时,他阿娘就和他说过,舅父是阿耶最信任的人,先生又是阿耶亲自托付教养他的人,本该像一家人那样和睦。 可刚才府门前那番对峙,却比寒冬的风雪还要冷。 温禾拿起案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忽然问道:“你觉得,以陛下的信重,我和你舅父日后能坐到什么位置?” “定然是国之栋梁!” 李承乾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眼睛亮着光芒。 “舅父如今已是齐国公,日后定能做朝中重臣;先生您这么有本事,将来至少也是中书令,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封公!” 他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 等他当了皇帝,定要让先生的官位比舅父的大。 温禾被他这副认真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就算如你所说,我和你舅父日后都成了手握重权的重臣,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两个身居高位的重臣和睦相处,甚至同进同退,那无论是你,还是你阿耶,日后怕是都不得安生了。” 李承乾茫然地摇了摇头,小眉头拧得更紧了:“为什么?自家人联手,不是能把国家治理得更好吗?就像……就像先生教我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朝堂不是家宅,重臣也不是兄弟。” 温禾放下茶盏,语气沉了几分。 “你阿耶是天子,天子最忌什么?忌的是臣下结党,忌的是权柄旁落,若是我和你舅父真的‘和睦相处’,事事都能想到一处去,你觉得你阿耶会怎么想?” 他顿了顿,看着李承乾懵懂的眼神,继续说道:“他会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连成了一气?是不是想架空皇权?是不是……有朝一日会威胁到你的储位?” 李承乾的眼睛慢慢睁大了,小嘴微微张开,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他从未想过,“和睦”竟也会是错处。 “可……可舅父和先生都是忠臣啊!” 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小了许多。 “是不是忠臣,不重要。” 温禾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李承乾的心湖。 “重要的是,皇权容不得半分威胁,哪怕只是‘可能’的威胁,你阿耶是从玄武门杀出来的帝王,他比谁都清楚,权臣联手意味着什么。”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只有炭盆里的火星偶尔“噼啪”一声。 李承乾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坐垫上的纹,脑子里乱糟糟的。 温禾看着他这副模样,没有再往下说。 有些道理,太早说透反而不好,得让他自己慢慢琢磨。 长孙无忌日后必定会成为朝中的顶梁柱,这一点温禾比谁都清楚。 而李世民如今的种种安排,提拔长孙无忌入吏部,让他接手士子游学之事,无疑是在给他铺路,要让他成为制衡关陇、稳定朝堂的重要力量。 若是日后他和长孙无忌真的坐到了高位,还能“携手共进”,那李世民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 帝王心术,从来都是制衡二字。 让两个有能力的重臣相互牵制,谁也不能独大,才能确保皇权稳固,才能让李承乾这个储君将来顺利接位。 所以,他和长孙无忌,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真正和解。 今日收下那些礼物,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姿态,是告诉长安城里那些盯着他们的人。 他温禾要和长孙无忌与陛下联手了。 至于私下里,那还是算了吧。 他和长孙无忌闹的越大,日后李世民的忌惮便越少。 “先生……” 李承乾忽然抬起头,眼底还有些迷茫,却多了几分似懂非懂的清明。 “是不是……就像先生教我的算术题?两边的砝码,得一样重,天平才能稳?” 温禾笑了,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没说全对,但好歹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平衡。 马车外,驾车的李义府耳尖,将车厢里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默默记在心里。 温禾与李承乾说话的当口,马车已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路,缓缓驶入皇城。 今日轮到他去工部点卯,算算日子,已经歇了好几日,再不去,怕是真要被御史参一本“旷职”了。 下了马车,温禾让李承乾跟着自己往里走。 李承乾虽是第二次来工部,上次却刻意隐了身份,只作寻常小厮打扮。 工部里的小吏和低品官员,要么没见过太子真容,要么只远远瞥过一眼。 此刻见他穿着布衣,跟在温禾身后亦步亦趋,只当是新跟着的小厮,谁也没往深处想。 “嘉颖来了?” 一声略显急切的呼喊传来,阎立德从值房里快步迎出来,连鞋子都没穿整齐,袍角还沾着些木屑。 看他这样子,方才定然是去工坊转了一圈了。 年初了,工部正是最忙的时候。 祭祀的礼器。 还有今年军队要更换的新装,都要工部要做。 阎立德这位工部尚书,可以说是六部中最累的了。 方才他好不要紧挤出一点时间休息。 主事赵凯到他公廨中报信。 说是温禾来了,他顿时又急又喜,几步冲到温禾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嘉颖啊,休沐都停了好几日了,你怎的今日才来?” 他拽着温禾就往公廨里走,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你再不来,老夫可要亲自上你家去堵门了!” 他走得太急,压根没注意到温禾身旁的李承乾,只一门心思把人往屋里拉。 “诶诶,阎尚书,慢点,慢点!” 温禾被拽得踉跄了几步,险些撞到廊柱上,连忙稳住脚步。 “什么事这么急啊?”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马蹄铁!” 阎立德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铁矿五日前就运到了,老夫想着你休沐,没好去打扰,可你倒好,竟能把这等大事忘在脑后?若不是老夫帮你在部里点了卯,这会儿御史的弹劾奏章怕是都递到陛下案头了!” 温禾听着这话,忽然想起前世大学时的舍友。 每次点名前总有人急吼吼地打电话:“快醒醒!点名了!要不是我帮你答到,这科你肯定挂了!” 他忍不住失笑,讪讪道:“是是是,劳烦阎尚书了,前些日子琐事缠身,倒真把这事忘了……” 以他的记性,怎会真忘了? 不过是想着能偷几日懒罢了,没料到阎立德比他还急。 阎立德顿时被他气笑了,正要再数落几句,余光忽然瞥见温禾身后的李承乾。 那眉眼轮廓越看越熟悉。 他猛地一顿,瞳孔骤缩,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太……” “太子”二字刚吐出半个音,他慌忙捂住嘴,飞快地扫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连忙上连忙上前去将李承乾请到自己的公廨内,然后将门合上。 “太子殿下驾临,臣……臣未及远迎,罪该万死!” “阎尚书请起。” 李承乾连忙虚扶一把,声音平静。 “孤今日是随温县子来看看,不必多礼。” 阎立德这才敢起身,额头上已沁出一层冷汗。 他偷偷睨了温禾一眼,眼神里满是控诉。 你怎么不早说太子殿下来了? 这要是失了礼数,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禾瞧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捧腹大笑。 阎立德当即剜了他一眼,温禾才将笑意憋了回去,说道。 “阎尚书莫慌,今日特意请太子殿下来,是想让他亲眼瞧瞧,什么叫做科技改变生活。” (本章完) 第326章 马作的卢飞快 第326章 马作的卢飞快 “小马驹来咯!” 李道宗的大嗓门隔着老远就传了进来,带着几分不情愿的抱怨:“小娃娃,你这急吼吼的,生怕某忘了不成?” “还特意让人去鸿胪寺催,某像是那种小气之人吗?” 他身后跟着几个仆役,小心翼翼地牵着三匹矮小的马驹,马驹身上还盖着厚实的绒布,显然是怕冻着了。 两个时辰前温禾派人去传话时,李道宗还嘀咕这小子莫不是催债催急了,索性连华原县那块地的地契都揣在了怀里。 “本王答应给你两匹,今日可是多带了一匹,够意思吧?” 他刚跨进工坊院子,就被一股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明明是寒冬腊月,不远处的草棚里却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几个赤着胳膊的大汉正挥着铁锤,汗珠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正纳闷时,他扭头瞥见不远处的棚子下。 温禾、阎立德正围着个火盆坐着,旁边还跟着个穿布衣的少年,三人手里都拿着块半月形的铁器,目光齐刷刷地朝他这边看来。 第一炉铁炼了快四个时辰。 整整八个小时。 而这已经算是极快的速度了。 就连阎立德都不由得惊呼,实乃神速。 没办法,科技限制。 这样的土质高炉,能在四个时辰内炼好一炉铁,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个时辰前出的第一炉铁出炉后,铁匠便开始上手打造了。 而那第一炉铁,如今已经成了温禾手上这块马蹄铁了。 “大老远就听见王爷的声音了。” 温禾笑着起身。 “我不是让你派人送来就好么,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李道宗瞧见那布衣少年的眉眼,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是太子殿下么? 怎么穿着这身打扮? 不过他转念一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肯定是小娃娃不想让殿下暴露身份。 于是他干笑两声,悄悄的给李承乾拱了一下手,这才对着阎立德拱手行了个礼。 然后转头看向温禾道:“本王是担心那些小厮眼光差,糟践了好东西。” 说着朝仆役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马驹牵近了些,亲自掀起绒布。 “你瞧瞧这牙口,这体态,都是从西域特意挑的良种,虽说还没长成,却是千里挑一的好苗子。” 阎立德连忙上前行礼,又转头对温禾笑道:“嘉颖啊,马已经来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他手里还攥着块马蹄铁样品,显的有些急切。 “好。” 温禾失笑了一声,他知道阎立德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小家伙们大概是第一次见这阵仗,缩着脖子躲在仆役身后,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瞧着倒有几分机灵。 他转向李道宗,扬了扬手里的铁器。 “王爷来得正好,正好让您亲眼瞧瞧,这东西到底值不值您那三匹好马。” “这是什么?” 李道宗终于注意到他手里的物件,半月形的铁板上还钻着几个小孔,边缘打磨得颇为光滑,看着不像兵器,也不像农具。 “马蹄铁。” 温禾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抬手指向那三匹小马驹里最壮实的一匹:“就选这匹吧,我看着对眼。” 刚才他走近时,这匹黑马主动凑过来,对着他的手心吹了口热气,湿漉漉的鼻子蹭得他手心里发痒。 温禾本就不喜欢毛色过浅的马,另外两匹的鬃毛带着些发白的杂色,瞧着总觉得少了几分精神,倒是这匹黑马,油光水滑的皮毛像缎子似的,看着就透着股机灵劲儿。 李道宗捏着手里那块沉甸甸的铁片子,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悄悄挪到李承乾身边,见四周工匠都在忙活,才压低声音问:“殿下,小娃娃这到底要做什么?拿这铁片子对着马驹比划,难不成要给马打铁掌?” “先生说是……要给马穿个鞋子。” 李承乾也学得他的样子,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小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又有几分不确定。 “嗯?” 李道宗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差点没控制住音量,“给马穿鞋子?他莫不是失心疯了?马蹄子何等金贵,这铁片子硬邦邦的,钉上去还不得把马给废了?” 他打小在军营里长大,见过无数战马因蹄子受伤而被弃用,深知马蹄的娇嫩。 别说是铁块子,就是走在碎石路上都得小心翼翼,这温嘉颖竟想给马“穿鞋”?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他转眼看向不远处的阎立德,只见他正搓着手在一旁打转,眼睛盯着温禾手里的马蹄铁,亮得像见了稀世珍宝,嘴角的皱纹都笑开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快!把马厩里那副新做的木架搬来!再备些细锉和铁钉!” 那副激动得恨不得亲自上手的模样,又让李道宗心里犯了嘀咕。 阎立德是何等人物? 工部尚书,掌管天下营造,什么样的奇巧物件没见过? 若是这马蹄铁真的荒唐,他怎会如此郑重? “难不成……这铁片子真有什么门道?” 李道宗摸着下巴,重新打量起那块半月形的铁器。 边缘打磨得还算光滑,内侧弧度看着倒真像贴合马蹄的样子,上面还均匀地钻了几个小孔,想来是用来固定的。 正琢磨着,那边温禾已经指挥工匠把黑马驹牵到了木架旁。 一个经验老道的铁匠先拿出软尺,仔细量了量马驹的蹄子尺寸,又拿着锉刀小心翼翼地打磨着马蹄底部的角质,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什么宝贝。 “你看,马蹄最外层的角质其实和咱们的指甲差不多,定期修剪反倒更健康,现在马匹的损耗大多来自于这马蹄,如今用马蹄铁将它护住,便不会出现磨耗。” “到时候只要定期更换马蹄铁就是了。” 温禾的声音传过来,像是在给李承乾解释,又像是说给在场的人听。 “这马蹄铁的弧度是按马蹄形状铸的,钉上去不会伤着马,反而能护住蹄子。” 李道宗听得将信将疑,凑过去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铁匠将马蹄铁往马驹的蹄子上一放,果然严丝合缝,像是天生就该长在那里似的。 “任城王别急,等会儿钉好了,让马驹走两圈您就知道了。” 阎立德看出他的疑虑,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嘉颖这脑子,装的都是些能让人大吃一惊的点子。” 这话倒是没错,之前的火药和神臂弩,不都是小娃娃造出来的吗? 如果这东西真的管用,那大唐的战马损耗将会降的更低。 这可是大功啊! 李道宗在那吃惊的时候。 李承乾则看得格外认真,小眉头微微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铁匠手里的铁锤。 当第一颗铁钉穿过铁掌,轻轻敲进马蹄角质时,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那马驹会疼得嘶鸣。 可奇怪的是,那黑马驹只是甩了甩尾巴,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这模样,活脱脱以前温禾在手机上看修马掌的状态。 “这就奇了……”李道宗喃喃自语,摸着胡子的手都停住了。 温禾瞧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等会儿让马驹走几步碎石路,怕是李道宗要把眼睛瞪得掉出来了。 有些东西,说再多道理都没用,不如亲眼见一次来得实在。 铁匠的动作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四个马蹄铁就都钉好了。 他松开木架,拍了拍马驹的脖子:“去吧,跑跑看。” 黑马驹先是试探着抬了抬四蹄,似乎在适应新“鞋子”。 然后迈着小碎步在空地上踱了两圈,踏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脆响,比刚才没钉铁掌时听起来更沉稳些。 李道宗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往前凑了两步,恨不能把马驹的蹄子捧到眼前仔细端详。 “诶诶,这是马啊。”温禾伸手把他拦了下来,指了指马驹不安刨动的前蹄。 “被它踢一脚,你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 虽说这马驹个头不大,可蹄子上的力道着实不小,真挨一下绝不是闹着玩的。 李道宗撇了撇嘴,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你个小娃娃,太小看我了。” 他上下打量了马驹两眼,又咂咂嘴。 “不过这马确实太矮,我骑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他琢磨着,余光忽然扫到温禾,眼睛一亮,伸手就往温禾那边推:“你上你上,你去骑骑看。” 身旁的李承乾眼睛瞬间瞪直了,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他也想骑马啊! 可先生总说他年纪小,骨头还没长结实,坚决不让碰马匹。 此刻看着那匹甩着尾巴的小黑马,他的脚底板都在发痒。 “唉……” 少年太子偷偷叹了口气,刚把目光收回,就听见温禾在那边嚷嚷:“我不会啊!” “怕什么?” 李道宗拍着胸脯保证,又拽了拽马缰绳、 “这小马驹性子温顺,慢点儿走准没事。” “再说了,我牵着马呢。” “我还挑着担呢!”温禾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李道宗有些糊涂了。 牵马和挑担有什么联系? 温禾也懒得解释,他心里正发怵呢。 以前他是跟着别人骑过几次,真要自己上,他总觉得屁股底下没根,生怕摔个四脚朝天。 李道宗被他逗笑了,朝李承乾那边努了努嘴:“这里就你和这位小郎君能骑这小马驹,你不上,难不成让他上?” 温禾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李承乾,只见李承乾的眼睛亮得惊人,小脸上写满了期待,一副捺跃跃欲试的模样。 李承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立刻应声。 他其实偷偷在东宫练过好多次了,早就会骑了! 可下一刻,就听温禾斩钉截铁地拒绝:“那不行!他现在不能骑马!我来就我来!” 话音未落,他已撸起袖子,摆出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模样,一步步朝着马驹挪去。 开玩笑,让李承乾来骑马? 在他长大之前,驴都不给他骑。 李道宗被他这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小子是怕太子殿下出事啊。 他看了眼满脸失落的李承乾,又瞧了瞧温禾那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瞧你那点出息,我牵着缰绳还能让你摔着?” 说着,他亲自将马驹牵到温禾面前,又让人搬来个小马凳。 “踩着这个上,坐稳了就行,保证比你坐马车还稳当。” 温禾犹犹豫豫地踩上马凳,手忙脚乱地爬上马背,刚坐稳就紧紧抓住了马鬃,身子绷得像块铁板:“你可得牵紧了,千万别松手!” “知道知道。” 李道宗憋着笑,拽着缰绳慢慢往前走。 “你看,这不挺稳当的吗?” 小黑马驹似乎也知道背上坐了人,走得慢悠悠的,蹄子踏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脆响,带着铁掌特有的沉闷回音。 温禾起初还紧张得手心冒汗,走了两圈发现确实不颠,才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敢低头看一眼马蹄铁。 温禾刚想点头,就见小黑马驹突然打了个响鼻,似乎想加速。 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马脖子:“慢点!慢点!李道宗你快拉住它!” “哈哈哈哈!” 李道宗笑得前仰后合,竟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看热闹,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一旁的阎立德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想去拦,却被马驹带起的风刮得踉跄了几步。 李承乾更是惊得跳起来,指着前方大喊:“快!快拦住它!那边有碎石堆啊!” 被他这么一喊,还在大笑的李道宗猛地回过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嘴里急吼吼地喊:“抓住缰绳!稳住!” “李道宗你大爷的!” 马背上的温禾起初确实慌了神,但眼看就要冲进碎石堆,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把攥紧缰绳,双脚死死夹住马腹,身体微微前倾,尽量贴合马背的起伏。 “快转向!” 李道宗已经追到近前,伸手想去抓马鬃,却被马驹带着往前冲了几步。 谁料温禾竟没按他说的做,反而借着马驹加速的势头,径直冲进了那条铺满碎石的小路。 这条路本就是特意为测试马蹄铁准备的,原先只计划让人牵着马慢慢走,没成想此刻竟是疾驰而入! 阎立德吓得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心口差点瘫坐在地上。 这要是马掌崩了,或是温禾摔下来,他这工部尚书怕是别想当了! 可下一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匹小黑马驹四蹄翻飞,竟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上跑得稳稳当当,马蹄铁踏过尖锐的石块时,只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丝毫没有打滑或踉跄的迹象。 温禾虽还在努力控制方向,速度却丝毫未减。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铁器与石头碰撞的锐响,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忍不住放声大喊:“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爽!” 话音未落,他索性松开一只手,用力拍打马臀,让马驹跑得更快。 “这马蹄铁竟如此奇妙!” 李道宗看得眼睛都直了,转身就朝仆役大喊。 “来人!把我的马牵来!快!也给它钉上这铁片子!” 他看着旁边堆着的几块备用马蹄铁,激动得声音都发颤。 而一旁刚冷静下来的阎立德,忽然抚掌赞道:“好诗!好一个‘马作的卢飞快’,虽似半阙,却已有万丈豪情,快,取纸笔来,某要记下来!” 他颠颠地跑向公廨,连袍角被钉子勾住了都没察觉。 两人一个忙着牵马,一个忙着记诗,竟把蹲在地上的李承乾忘得一干二净。 少年太子蹲在雪地里,小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温禾在马背上想疯了似的,眼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阿嘁!” 刚从马背上下来,刺骨的寒风就钻透了衣襟,温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阎立德早有准备,让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姜香混着红的甜气扑面而来。 “嘿,小娃娃,这马蹄铁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道宗骑着刚钉好铁掌的战马溜达过来,马蹄踏在石板上发出“铛铛”的脆响,脸上满是兴奋。 “用脑子想出来的。” 温禾灌了口姜汤,烫得舌尖发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要不是你刚才撒手,我至于差点被甩出去吗?” “你这小娃娃,怎的还怪起我来了?”李道宗笑得更欢。 “要不是我这一下,你哪能学得这么快?想当年我学骑马,摔断了两根肋骨才练出来呢。” 这话倒没掺假。 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确实让温禾瞬间摸到了骑马的诀窍,就想以前学自行车一样。 只是也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温禾看着他,咬牙切齿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不客气不客气。” 李道宗摆摆手,拽动缰绳就要走。 “既然没别的事,我这就进宫给陛下报喜去。” 温禾不耐烦地挥手:“走吧走吧……等等,你说你要去哪?” 李道宗却没听见似的,双脚一夹马腹,低喝一声“驾!”。 策马扬鞭出了院子,玄色披风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任城王这就走了?” 阎立德刚从公廨里出来,手里捧着幅卷轴,见李道宗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有些诧异。 “阎尚书这是……写字了?”温禾注意到他手里的卷轴,好奇地凑过去。 阎立德笑着点头,将卷轴在廊下的石桌上摊开。只见宣纸上笔走龙蛇,正是刚才温禾脱口而出的那半阙《破阵子》。 墨色饱满,笔力遒劲,看得人心里发烫。 “嘉颖所作之佳作,某自当好好记下。” 阎立德满脸欣赏,手指在字迹上轻轻拂过。 “虽只半阙,却已有气吞山河之势。” 温禾盯着那幅字,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这可是阎立德的亲笔! 阎氏兄弟俩本就是书法名家,这幅字要是流传到后世,妥妥的国宝级文物啊! “那个,阎尚书啊,这字……” 温禾眨了眨眼,试探着伸手想去接。 阎立德本就是特意写来送他的,见状二话不说便将卷轴卷好,递到他手里:“嘉颖若是不嫌弃,便收着吧。” “不嫌弃!不嫌弃!” 温禾连忙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生怕折了边角。 阎立德看着他这副宝贝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一会老夫在清风楼设宴,想请嘉颖也来坐坐,正好庆祝今日之事。” “清风楼?” 一直没吭声的李承乾突然冒了出来,眼睛亮晶晶的。 “先生,我可以去吗?” 温禾和阎立德顿时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清风楼是什么地方?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 也就是传说中的妓院。 带太子去那种地方…… 温禾脑补了一下李世民得知后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怕是会被陛下用鞭子吊在承天门上抽吧? 两仪殿内。 今日兵部和十二卫的将军都在。 李世民将他们叫来,是因为之前突厥内部分裂的事情。 “陛下,臣以为,突厥既然内乱,便应该趁此机会,发兵攻之!” 说话的是侯君集。 自从李世民登基后,他在家赋闲太久了。 虽然得了一个国公的位置,可如今却连一个府卫的将军都没有混上。 若不是今日陛下召见他来,他都想找个机会进宫了。 “不可。” 带病的秦琼当即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大雪封路,就连突厥骑兵也不敢南下,我们若是贸然出击,只怕,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突然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程知节连忙去给端了碗水。 侯君集闻言,心中颇为不满:‘一个将死之人,也敢驳斥某,要不是某杀了建成和元吉,你们连这玄武门都进不来!’ 只是他心中虽然不满,可这种话,他自然不敢说出来。 “叔宝莫要着急,朕知晓此理,只是这般时机是否应该做些什么?”李世民捋了捋胡子问道。 “启禀陛下。” 只见长孙无忌忽然开口:“臣以为可不战而屈人之兵,臣以为不如下旨册封薛延陀首领夷男为可汗,让突厥内部自相攻伐。” 李世民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眼前的长孙无忌才是他的智囊啊。 “好,那明日朝议,辅机便上个札子吧,不过河北、河东以及陇右三道也不可松懈,之前所缺少的马匹,也要想办法速速补齐。” 长孙无忌现在还是民部侍郎,所以这件事情他有干系。 自从会州一战后,突厥那边突然将马匹管控起来,不允许一匹马卖到大唐。 如今的边军即便是有钱也买不到马。 虽然大唐有自己的养马场,比如陇右那边,但也只能自给自足。 之前会州之战结束后,战马就消耗了大半。 不单单是阵亡的,那些马蹄磨损的,便也只能被淘汰了。 若是有战争,以现在的战马储备,很难补充到前线去。 不过既然陛下有令,作为臣子的,长孙无忌应的没有片刻的犹豫。 “臣遵旨!” “陛下!” 而就在这时! 只见外头忽然有禁军急色来报。 “发生何事了!” 两仪殿内,十二卫大将军,即便是长孙无忌,也是一脸肃杀之色。 (本章完) 第327章 温县子带着太子去青楼? 第327章 温县子带着太子去青楼? 禁军被这声厉问吓得虎躯一震,慌忙矮身行礼。 “启禀陛下,任城王此刻正在玄武门外,执意要纵马入宫。” “骑马入宫?” 四个字掷地有声,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十二卫将军与朝臣们面面相觑,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便是他们这些人,也从未有过纵马入宫的特权。 上一次长安宫阙内响起马蹄声,还是武德九年那一天的玄武门。 李世民手指在御案的鎏金螭纹上重重一按,眉峰拧成了疙瘩:“这李道宗又要作什么?” 他话音里已带了明显的愠怒,眼下正商议着突厥军务,这任城王竟在宫门前闹着要破宫规,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李道宗……” 侯君集刚要附和着数落几句,却被李靖抬手打断。 “陛下。” 李靖上前一步,拱手道。 “任城王虽偶有跳脱,却绝非不知分寸之辈。老臣以为,他今日这般执拗,定有缘故,不如就允了他这请求,看他究竟有何要事。” 李靖素来赏识李道宗,这几年他作为宗室子弟,征战时向来身先士卒,绝非只会胡闹的纨绔。 李世民沉默片刻,指尖在案上轻轻叩了叩,终是松了口:“罢了,看在药师的面子上,朕允了。” 与此同时,玄武门处。 张士贵佝偻着身子,围着李道宗的战马转了三圈,目光在马蹄上的铁片子上打了个转,捻着白的胡须,慢悠悠摇了头:“这不就是马掌吗?” 李道宗闻言大惊,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你认得?” 他满心以为这是温禾独创的新鲜物件,怎么会有人识得? 张士贵直起身,拍了拍战马的前腿,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几分追忆:“这东西汉末就有了,专为护马蹄造的,只可惜啊……” 他指了指马蹄铁的边缘。 “那时候的铁太脆,在石地上跑几趟就裂了,费工费时不说,还滑得很,夏日还好,冬日结了冰,马蹄一沾就打滑,反倒误事。” 他比李道宗年长二十余岁,祖上张和是北齐开府车骑将军,父亲张国曾任前隋大都督,家底深厚,见识自然非寻常武将可比:“前隋时也试过重造,可惜耗费太大,实用性又差,最后还是搁下了。” “那你可见过?”李道宗问道。 张士贵摸着胡子摇了摇头:“小的时候见过一次,但后来这玩意就没有再打造过了。” 他话音刚落,李道宗的脸“唰”地一下就绿了。 他这才想起,温禾只说这是新造的马蹄铁,却没说前人从未试过。 自己这般大张旗鼓地要骑马入宫,若是到头来只给陛下看个早被淘汰的旧物件,怕是少不了一顿鞭挞。 “诶,不对不对。” 正心灰意冷间,张士贵忽然蹲下身,一把撩起战马的前蹄,浑浊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这和先前的马掌不一样!你瞧这铁……竟是精铁打造的?” 他用指腹摩挲着马蹄铁的边缘,又捻了捻上面的铁钉。 “这形状也改了,贴合马蹄弧度,连铁钉都打成了莲实模样,不易松动……” 他抬头望向李道宗询问道:“这物件你们试过了没?”。 “试……试过了。” 李道宗定了定神,想起温禾在碎石路上纵马的模样,底气又足了几分。 “在碎石堆里跑得比平地还稳,冬日结冰……想来也未必会滑。” 两仪殿内,议事的气氛因玄武门外的动静变得微妙。 李世民指尖轻叩御案,目光落在殿门方向,李靖、长孙无忌等人皆屏息等待。 忽闻殿外传来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在地面上发出“嗒嗒”脆响,那声音比寻常马蹄声更沉实,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道宗策马奔入殿中,在阶前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的瞬间,四蹄上的铁片子在晨光下闪过冷冽的光。 “臣李道宗,参见陛下!” 李道宗翻身下马,手中捧着一块半月形铁器,朗声道。 “臣奉陛下旨意入宫,特献一物,此乃工部新造的马蹄铁,或能解我大唐骑兵战马损耗之困!”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物件上,眉头微蹙:“这形制……倒像是古籍中记载的马掌。” 李靖已快步上前,接过那铁器细细端详,指腹拂过边缘光滑的弧度和均匀分布的钉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陛下说得是。此物与汉末马掌确有相似之处,只是……” 他翻转铁器,指着内侧贴合马蹄的弧度。 “这弧度打磨得极为精准,铁料也绝非寻常杂铁,倒像是精铁锻造。” 侯君集在一旁嗤笑:“不过是旧物新造罢了,前隋试过这东西,铁脆易裂,冬日结冰时打滑更甚,骑兵摔断腿的不在少数,最后还不是弃了?” 李道宗脸色一沉:“凉国公此言差矣,此马蹄铁与前隋马掌大不相同,之前已在工部试过,碎石路上能疾驰,陡坡之上不打滑!” “哦?” 李世民来了兴致,看向李靖。 “药师觉得可信?” 李靖将铁器递给身旁的将军们传看,沉声道:“旧马掌之弊有三,其一,铁料粗劣易脆裂,其二,形制不符易松动,其三,冬日结冰易打滑。” “若这新物件能解决这三点,确是军中福音。只是口说无凭,不如当场一试。” “善!” 李世民颔首,当即吩咐。 “来人,在殿外空地上泼些水,让它结冰!再搬些碎石来,铺出一条坎坷路!” 宫人不敢怠慢,不多时便在丹墀下泼了数桶冷水。 冬日严寒里,水渍转瞬凝结成冰,泛着清冷的光。 程知节又让人扛来半车棱角锋利的碎石,在冰场旁铺出一条崎岖小道,看着便让人觉得硌脚。 李道宗牵过战马,拍了拍马颈:“陛下,诸位请看!” 他翻身上马,先是在平地上缓行,众人只见马蹄铁踏在金砖上,发出“铛铛”轻响,战马步伐稳健,丝毫不见不适。 “走冰场!” 程知节忍不住喊道,粗声粗气的声音里满是期待。 李道宗猛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着冲上冰场。 众人屏息观望,只见马蹄铁与冰面接触的瞬间,并未像寻常马蹄那般打滑,反而牢牢“抓”住冰面,每一步都沉稳扎实。 李道宗策马在冰场上绕了个圈,速度渐快,那铁片子竟像生了齿一般,在冰面上划出细密的痕,却始终稳稳当当。 “好!” 李靖抚掌赞叹。 “单是这防滑性能,就已远超旧马掌!” 李道宗并未停手,调转马头便冲向碎石堆。 侯君集冷眼看着,嘴角挂着不屑。 碎石棱角锋利,寻常马蹄踏上去都要踉跄,这铁片子再结实,难道还能碾碎石块不成? 谁知战马冲入碎石堆的瞬间,竟如履平地。 尖锐的石块被马蹄铁碾得“咔咔”作响,有的碎石直接被踏碎,飞溅出细小的石屑,可那铁片子竟无一丝裂纹,连边缘都没崩口。 李世民已起身走到阶下,目光紧紧盯着马蹄铁。 他征战多年,见过太多战马因马蹄磨损而报废,此刻见这铁片子竟能让战马在冰面与碎石间自如穿梭,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待李道宗策马停下,他快步上前,亲手托起战马的前蹄细看。 那铁掌牢牢钉在马蹄上,与角质严丝合缝,踏过碎石的地方只留下几处浅痕,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这铁料……” 李世民指尖摩挲着铁掌,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质感。 “当真是精铁?” “正是!”李道宗翻身下马,语气带着难掩的兴奋。 “这是温禾改良高炉后炼出的精铁,硬度远超寻常杂铁,他说,这铁掌可定期更换,如此以来成本比养一匹新马低太多!” “记得之前工部就说过,温禾画了这马蹄铁的图纸,只是一直未打造。”李世民恍然想起,眼中笑意渐浓。 这个来自未来的少年,带来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有了这马蹄铁,来年对付突厥,大唐的骑兵便多了一层优势。 “温嘉颖,如今在工部?”李世民问道。 “在。” 李道宗点头。 “今日温嘉颖与太子都去了工部,这马蹄铁就是在工部刚试成,臣想着此事关乎军伍,便立刻入宫禀报,幸得陛下允准,才敢策马进来。” 李道宗有些讪讪,他也知道今日唐突了。 还好陛下没有怪罪。 听到温禾的名字,长孙无忌的脸色暗中变了又变。 但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 这时李靖从李世民手中,手中接过那块备用马蹄铁,反复翻看后,沉声道:“陛下,若此事属实,当速速推广,我大唐战马储备本就吃紧,会州之战后损耗更甚,若有这马蹄铁,战马使用寿命至少能延长一半,对边军而言,不啻于雪中送炭。” “药师说得是!”李世民将马蹄铁递给身旁的内侍,朗声道。 “传朕旨意,命工部即刻批量打造马蹄铁,优先供应河北、河东、陇右三道边军,所需铁矿,由民部全力调配,哪怕暂停其他营造,也要保证供应!” “臣遵旨!”长孙无忌躬身应道,心中也只能暗自苦笑了。 李靖捋着胡须,感慨道:“昔日卫青、霍去病征匈奴,最愁战马不济,为此才有了后来汉武耗费国力,若那时有这物件,又如何会有那样的惨剧,温县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巧思,当真是难得。” 李靖这话倒是说道李世民的心里去了。 侯君集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才还在嘲讽,此刻却哑口无言。 程知节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老侯,服了吧?这小娃娃可比你我会琢磨事!” 侯君集干笑了两声,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世民暗中睨了侯君集一眼,见他面上讪讪,便收回目光,转而笑道:“这时日也不早了,诸卿今晚便在宫中用膳吧,高月,你去工部请温禾来,他立了功,今日朕亲自为他庆功。” 高月领了旨意,脚不沾地地往工部赶,谁知到了工坊,只见到几个收拾工具的匠人。 问起温禾,匠人们说温县子跟着阎尚书往朱雀街去了,还说要去清风楼小聚,路上似乎还带了个少年郎。 高月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耽搁,转身便往立政殿回。 此时立政殿内已摆开酒宴,鎏金酒壶里的琥珀酒泛着暖光。 李世民正与李靖说着陇右马场的事,见高月独自回来,便扬声道:“怎的独自回来了?温禾呢?” 高月“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启……启禀陛下,温县子与阎尚书去了清风楼,说是……说是庆祝马蹄铁铸成,还有人说……说太子殿下似乎也跟着去了。” “哐当!” 李世民手中的玉杯猛地砸在案上,酒液溅了满案。 李靖手中的象牙箸掉在地上,程知节瞪圆了环眼,粗声嚷嚷:“清风楼?那不是妓院吗?温禾那小娃娃这才十岁,就想着开荤了,那里面的女妓,他那小身板,可不知道能不能受……” 程知节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秦琼狠狠的瞪了一眼,顿时偃旗息鼓的坐下了。 只见段志玄连忙起身:“陛下息怒,许是有误会,温禾素来谨慎……” “误会?” 李世民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杯盘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带太子进青楼,这也叫误会?这若是被那些御史知道了,明日朕这案台只怕就要出现弹劾太子的奏书了!” 李世民不生气温禾去青楼,若是只有温禾一个人,他早就和程知节一样笑了。 可是李承乾不能去啊! 殿内瞬间死寂,唯有炭盆里的火星噼啪作响。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指着殿外厉声道:“黄春!带百骑的人去清风楼,把温禾、阎立德给朕‘请’回来!若太子真在那里……” 他话锋一沉。 “一并带回!” 而此时的清风楼内,丝竹管弦正盛。 暖香裹挟着酒气漫过雕栏杆,楼下舞姬旋身甩袖,水袖翻飞如流云掠水,引得满堂喝彩。 温禾正看着热闹,暗自想着:‘可惜这身子骨还是太小了,阎立德应该是怕我这少年血气方刚,所以也没有叫人来作陪。’ 不过他猜测,也可能是被李承乾吓到了。 之前来的时候,他们发现李承乾偷偷跟在马车后,温禾吓得连忙让随行的李义府,将他送回府。 这小子太鸡贼了,竟然还偷偷摸摸的跟着。 就他那小身子骨,进了青楼,还不得被人啃个精光。 何况若是让李二知道,他带李承乾来这地方,能联合长孙无垢把他生吞活剥了。 “嘉颖啊。” 阎立德抿了口酒,老脸上的沟壑里都漾着笑意,举杯朝温禾示意。 “今日若非你,这马蹄铁不知要拖到何时才能成,某敬你一杯,为了咱大唐的将士,有了这物件,日后战马损耗少了,何愁边军不强?” 温禾连忙举着暖汤回敬:“阎尚书过誉了。” “你又来这套!”阎立德故作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连胡须都翘了起来。 “先前任城王和太子在,某给你留着脸,这会儿没外人,再叫‘尚书’,某可要罚你酒了!” 温禾失笑,连忙改口:“是是是,阎兄,小弟失言了。” “这才对嘛!” 阎立德笑得眼睛眯成条缝。 “今日高兴,某已让人去叫立本和几个犬子来作陪,你年纪轻不能喝醉,但总得尽兴才是,日后也好让你这个叔父,好好的教导那几个不成器的。” 好嘛,阎立德家里那几个儿子,好想都比他大了吧。 想到他们叫自己叔父的场面,温禾都替他们感觉尴尬。 正想着,阎立德忽然放下酒杯,神色郑重起来:“不过还有件事,某想拜托你。” 温禾疑惑道:“阎兄何必客气?尽管说便是。” “其实也不算大事。” 阎立德搓了搓手,倒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你先前骑马时念的那半阙词……能否给愚兄写全了?某这心里总惦记着,你若是不补全,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 温禾不禁愕然。 他当时骑在马上,不过是一时畅快感怀,随口念了辛弃疾那首《破阵子》。 没想到阎立德居然还真喜欢。 难怪他当时直接就写了一幅字帖。 “这个……”他正犹豫着,毕竟是“借”来的诗句,总觉得有些心虚。 阎立德见状,眉梢轻轻一挑,抛出诱饵:“某知道嘉颖偏爱字画,过几日愚兄寻两幅王右军的真迹摹本送你,如何?” 刚才还在迟疑的温禾,当即挺直了腰板:“那有什么好说的!阎兄既然喜欢,小弟这就补全!” 王羲之的摹本啊,这可是能当成传家宝的宝贝! 别说一千年后了,就是现在也值钱啊。 “善!善!”阎立德喜得连忙让人铺纸研墨。 而就在这时,楼下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只见一群锦袍玉带的文人士子簇拥着个青衫男子走了进来,正是上官仪。 “上官郎君可算来了!今日这清风楼的曲子新编了几支,正合郎君诗韵!” 楼中的老鸨带着莺莺燕燕迎了上去。 这些人文采斐然的,若是能够留下一首诗。 那足以让楼中姑娘的身价翻个几倍了 上官仪含笑颔首,虽无官职在身,却自有一番文人的矜贵气度。 他身旁跟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郎君,是曲阜孔家的子弟孔彦舟。 孔彦舟捧着酒盏笑道:“游韶兄今日既有雅兴,楼下舞姬腰肢如柳,何不为此情此景作一首诗?也好让我等一饱耳福。” 周围顿时响起附和声,连乐师都停了奏乐,等着记录佳作。 毕竟上官仪的诗虽未入仕,却早已凭着文采在长安文人圈里站稳了脚跟,能得他一首诗,清风楼都能多几分光彩。 上官仪清了清嗓子,指尖捻着折扇,正要构思落笔,却听得二楼传来个小厮清亮的吆喝: “楼上雅间,高阳县子作词《破阵子》!” 这一声喊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楼下的喧嚣。 上官仪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握着折扇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指节泛白。 上次曲江池诗会,他便是被两首诗压得抬不起头,今日难不成还要再遭此难堪? 孔彦舟也愣了愣,顺着声音望向二楼雅间,眼中闪过几分好奇。 只见那小厮捧着素笺,快步从二楼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个抱琵琶的乐伎,显然是要当场吟唱。 上官仪迟疑了片刻,忽然对着身旁的孔彦舟说道:“彦舟兄,某忽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啊?游韶,这就要走了?” 孔彦舟纳闷地看着他,只见上官仪脚步匆匆,几乎是逃也似的往门口去,那健步如飞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身体不适。 他正纳闷着,身后赫然传来乐伎清越的吟唱,伴着琵琶急促的弦音,如战鼓初擂: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清风楼内的喧嚣瞬间平息,连酒盏碰撞的轻响都没了。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吟唱声陡然拔高,仿佛有金戈铁马从词句中奔涌而出。 楼中那些曾披甲上阵的武勋出身的权贵,猛地挺直了腰板,眼中泛起潮热的光。 那是军营里烤肉的香气,是战鼓与胡笳交织的轰鸣,是秋霜里校场点兵的肃杀,一切都历历在目。 现在的大唐还没彻底结束战争,这些权贵也还没有陷入醉生梦死中。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最后一句落下时,琵琶声骤然收住,余音袅袅。 “好!” “善!” 满堂喝彩如潮水般涌起,几个武勋攥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想起自己鬓边的白发,忍不住红了眼眶。 阎立德在雅间内长长叹了口气,反复咀嚼着“可怜白发生”五字,转头看向身旁的温禾。 少年郎正望着楼下,侧脸在烛火下映得分明,可那双眼睛里,却仿佛藏着比岁月更沉的沧桑。 “嘉颖,”他忍不住开口,“你这般年纪,怎会有这般感慨?” 温禾刚要答话,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碰撞。 “砰!” 清风楼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身披明光铠的士兵鱼贯而入,甲叶碰撞声惊得烛火乱颤。 刚刚被《破阵子》勾起豪情的壮汉猛地拍案而起,怒喝一声:“哪个犬入的敢来闹事,坏了你耶耶的诗性!” 领头的人冷冷瞥了他一眼,沉声道:“百骑!” “噗通!” 那两个字刚出口,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壮汉瞬间如遭雷击,双腿一软竟直直跪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第328章 朕欲再给突厥加一把火 第328章 朕欲再给突厥加一把火 “百骑?” 温禾正被楼下的动静惊动,探头往栏杆外看,恰巧与人群中黄春探寻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黄春眼中闪过一丝急切,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些什么。 只听黄春压低声音,对身后的百骑卫吩咐:“去后门守着,一会儿找到人,直接从后门走,莫要惊动旁人。” 他今日带来的,都是苏定方先前选拔的新人。 连平日里温禾最亲信的张文啸都没有带。 明摆着就是为了防范温禾。 吩咐完,黄春整了整衣襟,快步朝着二楼走来。 温禾心里犯嘀咕。 百骑今日有任务? 怎么没人来通知他这个百骑校尉? 况且还是黄春亲自带队,这阵仗有些反常。 没等他想明白,黄春已急匆匆赶到二楼雅间,推门进来时,目光像扫雷似的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温禾身上,带着几分焦灼。 “那位小郎君呢?” 他一进门就急着问,视线在温禾与阎立德之间来回逡巡。 温禾与阎立德皆是一头雾水。 “什么小郎君?” 温禾反问。 黄春喉头动了动,没敢出声,只对着温禾用嘴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太子。 温禾恍然,随即淡淡回道:“他回府了。” 这下轮到黄春纳闷了。 他先前在宫里听闻温禾竟带着太子闯青楼,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把温禾骂了千百遍胆大包天,一边又急急忙忙召集百骑,生怕来晚了出什么岔子。 可看温禾这平静模样,倒不像是做了亏心事。 “那个小郎君……当真没来过这里?” 黄春还是不放心,又警惕地问了一句,眼睛瞟向雅间角落的屏风,仿佛太子会藏在那里似的。 温禾算是彻底明白百骑为何而来,有些哭笑不得:“老黄,你觉得我是那么莽撞的人吗?” 黄春闻言一愣,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 温禾看着偶尔跳脱,实则做事向来稳妥,怎么可能犯这种大忌? 这么说来,定是宫里传信有误,或是有人故意污蔑? 他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先前的焦灼散去不少,脸色也缓和了些。 一旁的阎立德被这没头没脑的对话搅得没了酒兴,不满地蹙起眉头,沉声道:“黄监事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他堂堂三品尚书,还轮不到一个内侍来这般盘问。 黄春自然不敢得罪,连忙躬身赔罪:“是奴婢唐突了!不过奴婢也是奉了陛下旨意,特来请阎尚书与高阳县子入宫见驾。” 闻言,温禾当即眉头一挑。 得,这绝对是李承乾那小子惹的祸。 肯定是有人瞧见他偷偷跟在后面,便添油加醋往陛下跟前告了状,说他带着太子进了青楼。 想到这里,温禾只觉得哭笑不得。 那小子倒是溜得快,烂摊子却留给他收拾。 可李二既已下旨,他与阎立德自然不能推辞。 温禾无奈地与阎立德对视一眼,只得随黄春往宫城去。 不多时,立政殿内的烛火已燃得愈发明亮。 “高明呢?” 温禾与阎立德刚踏入殿门,李世民的厉声质问已劈面而来。 只见他端坐于龙椅之上,眉头拧成个疙瘩,案上的酒盏早已凉透。 不远处,程知节捻着络腮胡,冲着温禾挤眉弄眼,嘴角的笑意从胡须缝里钻出来,明摆着觉得这局面热闹又有趣。 任谁瞧着陛下动怒、少年郎要挨训的场面,都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李道宗站在稍远些的地方,一只手假意抚着衣襟,实则掩住了微微勾起的嘴角。 另一只眼却朝温禾挑着眉,那眼神里带着几分“你小子又闯祸了”的戏谑。 李靖则面色凝重如深潭,眉头拧成个川字,目光时不时扫向温禾,那眼神像带了钩子,明晃晃写着“慎言”二字。 陛下正在气头上,半句错话都可能引火烧身。 最显眼的莫过于长孙无忌,他站在御案侧旁,脸色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紧抿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温禾甚至能瞧见他袖中的手指攥得发白,显然是按捺着极大的怒气。 若不是此刻陛下面前不便发作,怕是早已拿出弹劾的奏章,连珠炮似的数说温禾的不是了。 温禾心里明镜似的,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这群人啊,准是误会了。 他从容拱手,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已回微臣府中了。” 看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李世民额头顿时暴起青筋,猛地一拍御案:“好你个竖子!竟敢带太子去那种污秽之地,还敢在此嬉皮笑脸!” “陛下,误会啊!”温禾连忙打断他,语气恳切。 “太子殿下自始至终就没跟着去清风楼,一直就臣与阎尚书二人。” 李世民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说,怒火稍滞,狐疑地看向阎立德。 阎立德当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陛下,确如温县子所言,今日自始至终,只有臣与他二人在清风楼小聚,便是温县子的学生,都未曾带去。” 这话其实掺了点水分。 李义府本是想去的,偏偏被温禾派去送太子,这才没跟上。 李世民盯着两人看了半晌,见他们神色坦然,眼底毫无闪躲,不似作伪,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些。 所以只是个乌龙? 是朕误会了? 他正思忖着,阶下忽然“噗通”一声跪倒一人,正是高月。那小内侍脸色惨白,连连磕头:“启禀陛下,奴婢死罪!是奴婢听了旁人传言,未曾查实便胡乱回禀,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他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都怪他之前听闻太子的事,便着急的连查都没查。 所以才闹出这件事来。 好在陛下圣明,没有将事情闹大,只是让黄春带着百骑去了。 否则他这条命只怕今日是保不住了。 在场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看向高月。 可不是么,这场风波的由头,正是这小内侍的一句话。 若不是他说温禾带太子去了青楼,陛下也不会动怒,更不会让百骑司兴师动众去“请”人。 李世民看向高月,眼神冷冽:“二十棍,拖下去。” 这处罚不算重,却也足够让高月记个教训。 “谢陛下隆恩!”高月叩首,被人架了出去。 李世民知道,高月是这是无心之过。 但阎立德是三品尚书,平白被卷进这种流言里,总得给个交代。 至于温禾嘛? 李世民的目光又落回温禾身上,忽然瞪圆了眼睛,怒喝道:“你小小年纪,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刚才可有碰那些女子?” 温禾连忙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陛下,臣才十一岁啊,怎会做那等事?不过是阎尚书说要庆祝马蹄铁试制成功,非拉着臣去坐坐。” “哈哈哈。” 他话音刚落,殿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粗豪的大笑。 众人回头,只见程知节笑得前仰后合,一手拍着大腿,一手指着温禾:“陛下您瞧,某就说嘛!一个雏儿进了那地方,还能作甚?顶多是闻闻脂粉气,看两眼舞姬,还敢动真格的不成,他也没那个本事啊。” “程咬金!”温禾顿时涨红了脸,又气又窘 你才是雏儿呢! 你才没本事! 老子一夜…… 好吧,前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欲哭无泪啊。 程知节却不管他恼不恼,捋着络腮胡笑得更欢:“温县子莫生气嘛,等过几年你及冠了,某送你几个西域来的胡姬,那些个胡姬一个个都媚的很,保证酥的你骨头都软了。”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会心的哄笑。 连素来沉稳的李靖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眼中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纵容。 这里都是沙场拼杀出来的大丈夫,谁也不必装什么清高。 便是皇帝自己,当年也不是没睡过胡姬。 李世民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笑闹:“好了,都别调笑他了。” 经过程知节这么一闹,方才因误会而起的尴尬与紧绷,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殿内的气氛重新活络起来,炭盆里的火苗也仿佛旺了几分。 他看向温禾,语气缓和下来:“既然入宫了,便留下陪朕与诸位卿家同庆,马蹄铁一事,你是首功,只是这封赏……你如今年岁还小,朕担心你心思不稳,所以暂且记下,等你再长几岁,立了更大的功劳,朕一并赏你。” 这算是李二给自己找的一个台阶下了。 他其实也发愁,这一次的功劳该给温禾什么官职。 他毕竟年纪太小了。 所以便借着这个由头,将这件事情暂时压下。 不过这份功劳,日后还是需要兑现的。 温禾本就没指望立刻封赏,闻言顺势躬身谢恩:“臣谢陛下,能为大唐将士尽一份力,已是臣的荣幸,不敢奢求赏赐。”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高阳县子的爵位,怕是还要做上几年。 毕竟年纪太轻,提拔太快容易招人嫉恨,倒不如稳扎稳打,先把手里的差事做好。 阎立德在一旁看着,捋着胡须暗暗点头。 这温禾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心性,不骄不躁。 二人相继入席。 温禾虽然爵位低,可今日这庆功宴是为了他开的。 所以他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李道宗身边。 他刚在案前坐定,李道宗忽然倾过身来,用宽大的袍袖遮着半张脸,压着声音对他说了句:“小娃娃,你这去清风楼,怎么也不带着本王?” 温禾闻言,抬眼扫了他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好像是你自己急着入宫吧。” 李道宗一愣,转念回想。 好像是这样? 当时拿到马蹄铁,他一心想着赶紧进宫报喜,哪顾得上问温禾后续的安排。 他不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强自辩解:“本王这不是着急为你报功嘛,你看,若没有本王当机立断,陛下怎会特意为你设下这庆功宴?”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 温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信你个鬼”。 若不是李道宗这“热心肠”,他何至于被百骑司堵在清风楼? 虽说那些新来的百骑卫看在他校尉的身份上,表面上还算敬畏,没敢动粗,可那被“请”回宫的阵仗,想想都觉得憋屈。 李道宗却像没听出他话里的不满,反倒笑得更欢了:“不必客气,这都是本王应该做的。” 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副厚颜无耻的模样,看得温禾手痒痒,真想一拳挥过去。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 真动手的话,以李道宗那常年征战的身手,他怕是得被按在地上摩擦。 温禾别过脸,懒得再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李道宗却不依不饶,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说真的,那清风楼的舞姬,比起去年西域进贡的胡姬如何?本王听说最近新来了个江南舞姬,水袖舞得极好……” “任城王。” 温禾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 “陛下还在跟前呢。” 李道宗这才悻悻地闭了嘴,却仍冲他挤了挤眼,那眼神里的好奇藏都藏不住,活像个惦记着块的孩童。 温禾懒得理他,端起桌上的热汤喝了几口。骨汤熬得浓稠,混着些菌菇的鲜香,正好压一压方才的酒意。 而就在他和李道宗低声说笑时,大殿内有不少目光正悄悄朝他这边投来。 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探究。 其中一道目光,却让温禾心头微顿,颇为意外。 是侯君集。 他就坐在斜对面的席位上,身着国公朝服,脸色算不上好,眉宇间带着几分郁色,正端着酒盏出神,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温禾身上,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温禾微微蹙眉。 他竟然也在。 说起来,他本以为这辈子未必能在朝堂或者宴饮上见到侯君集。 这位玄武门之变的功臣,虽被封了凉国国公,待遇尊崇。 李世民待他其实不薄,诛杀李建成、李元吉的事,对外从未明说是他亲手所为,算是保全了他的名声。 可山东士族却认定了是他动手,这些年弹劾的奏章就没断过,明里暗里地压着他的官途,让他空有国公之位,却难掌实权。 至于这背后有没有李世民的默许,温禾就说不清了。 帝王心术向来深沉,既需功臣镇住场面,又需制衡各方势力,或许让侯君集处在这般不上不下的位置,才是最稳妥的安排。 正思忖着,侯君集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端着酒盏的手顿了顿,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侯君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端起酒盏朝他虚虚一敬,动作谈不上热络,却也不算敌意。 温禾迟疑了一下,也端起茶杯回敬了一下。 他对这位名将说不上好感,却也谈不上厌恶。 毕竟玄武门之变的血雨腥风早已过去,如今的侯君集,更像个被朝堂边缘化的失意者。 “看什么呢?” 李道宗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侯君集,压低声音道。 “别理他,他最近心情不舒坦,听说他自荐去经略西域,陛下没应。” 温禾恍然,难怪侯君集眉宇间有郁色。 这位凉国公向来好大喜功,渴望建功立业,被闲置在长安,自然浑身不自在。 “管他呢。” 温禾收回目光,舀了勺汤。 “咱们喝咱们的。” 李道宗嘿嘿一笑:“这话说得在理,来,尝尝这炙肉,御膳房新来的厨子,手艺不错。” 温禾夹了块烤肉放进嘴里,油脂的香气在舌尖散开。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侯君集已经转过头去,正与身旁的官员说着什么,只是那背影瞧着,总带着几分落寞。 正思忖着,殿外传来内侍的唱喏声,原来是御膳房送来了新酿的葡萄酒。 李世民端起酒盏,笑着朝众人示意:“来,为这马蹄铁,也为我大唐骑兵的将来,共饮此杯!” 满殿举杯响应,酒盏碰撞的脆响中,李道宗悄悄碰了碰温禾的胳膊,低声道:“回头得空了,你再请本王去趟清风楼,就当谢礼了。” 没多久,李世民便借着几分醉意起身,摆了摆手说要歇息了。 众人连忙起身恭送,他却在走到殿门口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温禾:“你随朕来。” 温禾一愣,只好快步跟上。 身后程知节还冲他挤了挤眼,李道宗则做了个“自求多福”的鬼脸,看得他哭笑不得。 出了立政殿,夜色已深。 天空中月头高挂,清辉洒满宫道,两旁的宫灯昏黄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抬头望去,星空璀璨如缀满碎钻的黑丝绒,没了后世都市的霓虹遮蔽,这夜空显得格外辽远壮阔。 “你可知今日朕为何召集十二卫的将军?” 李世民缓步走着,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温禾跟在侧后方,想了想答道:“为了突厥?” 除了这个盘踞北疆的心头大患,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皇帝召集这么多手握兵权的大杀器。 李世民脚步未停,微微的点了点头。 温禾能猜到,李世民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突厥内部分裂的情报,最早便是从百骑司递上去的。 “朕欲再给突厥加一把火。” 李世民忽然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啊。” 温禾下意识应道,随即又觉得这话太轻巧,补充道。 “突厥常年南下袭扰,确实该给他们些教训。” “那你便帮朕。”李世民转头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 “啊?” 温禾愣住了,连忙摆手。 “陛下不会是想让我出使突厥吧?别啊,臣可没这本事!” 且不说此刻突厥正值寒冬腊月,能冻掉人的耳朵,单是那千里迢迢的路程,他这小身板也扛不住啊。 李世民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力道却不重。 “陛下,您这就不讲理了啊!” 温禾捂着额头嘟囔。 “臣这不是怕办砸了差事嘛。”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出使之事,朕自有安排,不过……” 他话锋一转。 “朕打算让人带些‘谢礼’,你那些玻璃、肥皂,还有新出的羊毛线,最近多多生产,朕会让民部与你府中接洽购买。” 温禾眼睛一亮。 这是要把这些东西当成礼物去分化突厥人? 话说历史上,李世民好像在薛延陀反叛后,确实给那个夷男封了一个可汗。 他连忙应道:“没问题!只是玻璃窑和皂坊的工匠有限,若是要得多,怕是得再招募些人手。” “朕准了。”李世民颔首,又道。 “还有马蹄铁,一年之内,至少要造出十万件。” “十万件?” 温禾倒吸一口凉气。 不得不说李二现在的野心是真大。 可现在大唐能拿的出两万多匹战马吗? 别看以为大唐马战无敌,可现在的大唐只能从突厥那边购买。 “陛下,这可不是小数目,如今工部的铁料供应本就紧张,打造马蹄铁又费工时……” “铁料的事,朕让民部协调各地铁矿,优先供给你,工匠不够,便从军中抽调铁匠,或是从民间招募,待遇从优。” 李世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朕要让十二卫的战马,明年开春之前都换上新蹄铁,待春暖开,便是用兵之时。” 说到这,李世民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温禾,目光深邃:“你可知道薛延陀的夷男?” 温禾心里早有预料,他定会问起这个名字。他点了点头,语气凝重起来:“此人比颉利更难对付,陛下封他为可汗,他却并未真心归附,多次阳奉阴违,离开颉利麾下不过一年,便在草原上拉起二十万部众,可见其手腕与野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日后颉利败亡,夷男在漠北逐渐坐大,终将成为大唐北疆的心腹大患。” 李世民闻言,眉头果然紧紧拧起。 温禾的话,显然印证了他心中的隐忧。 过了半晌,他才沉声应道:“嗯,朕知晓了。” 温禾见状便不再多言,只静静看着这位帝王紧握的双拳。 指节泛白,显然是动了真怒。 皇城落钥前,温禾被内侍送出玄武门。 他牵着那匹熟悉的小马驹,晃晃悠悠地赶在宵禁前回到了自家府邸。 翌日,温禾照旧带着李承乾出门,或是去兵部逛逛。 正要走,只见阿冬急匆匆的走来,向着温禾和李承乾行了一礼。 “小郎君,宫中来人了,说是皇后殿下派来的。” (本章完) 第329章 先生,你真成瘟神了 第329章 先生,你真成瘟神了 温禾和李承乾离开府门,就见万春殿的掌事內监领著三位宫女立在门前。 “见过太子、高阳县子。” 张內监脸上堆著標准的笑意,领著三位宫女一齐躬身行礼。 那三个姑娘垂著头,一身浅碧色宫装,瞧著身姿纤细,眉眼间带著几分怯生。 “额,这是作甚?”温禾愣在原地,脑子里飞快打转。 难不成一大早,那位未来岳母就惦记起自己这个“准女婿”了? 张內监直起身,朗声道:“皇后殿下懿旨,赐高阳县子三位宫女,这三位都是良家出身,年方十五,殿下体谅县子日夜操劳,特让她们来府中侍奉起居。”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肯信。 上次陛下赐宫女是为犒赏,这次皇后赐人,还是三个刚及笄的…… 他忽然想起昨日清风楼的事,眼神一动,从袖中摸出个沉甸甸的锦囊,凑到张內监跟前,笑盈盈道:“张中官,透个实底?” 他与这位张內监不过在万春殿远远见过几面,谈不上交情,可这锦囊里的分量,足够让人心动。 张內监眼角飞快瞟了眼锦囊,手如闪电般一抄,那锦囊便悄无声息落进他袖中,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拂了下袍角。 “昨夜有风声传到殿里,说县子去了清风楼。” 他压低声音,语气带著几分促狭。 “殿下是担心县子年岁小,被那些风月场里的人骗了去。” 温禾恍然大悟,差点笑出声。 合著是丈母娘听说女婿进了青楼,以为他这是想“开荤”了,特意选了三个乾净姑娘送上门来。 这算什么?封建时代的“贴心”? 还是说,这位长孙皇后的“贤德”,竟周到到了这份上? 他摸著下巴暗自嘀咕,这既是示好,恐怕也是种不动声色的警告。 “劳烦中官回稟皇后。” 温禾收起笑意,神色坦然。 “微臣昨日是应阎尚书之邀才去的清风楼,席间滴酒未沾,更未沾女色,况且微臣早已立誓,十八岁之前绝不动男女之事,还请殿下收回成命,恕微臣不能领旨。” 张內监顿时错愕,手里的拂尘都顿了顿。 他在宫里见多了权贵子弟,哪个不是年纪轻轻就左拥右抱? 像温禾这样主动推拒的,还是头一个。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瞟了瞟,眼神里带著几分探究。 温禾被他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嘴角抽搐著压低声音怒喝:“某才十一岁!” “是是是,对对对!” 张內监猛地回神,连忙躬身赔罪。 “是奴婢失言了,县子恕罪!” 可不是么,这位高阳县子今年才十一岁,就算有那心思,也確实干不了什么。 温禾无奈地摆摆手:“中官不必多礼,还请將三位姑娘带回,替我谢过皇后殿下的体恤便是。” 张內监也不敢再劝,只得领著三位宫女告辞。 那三个姑娘自始至终没敢抬头,悄无声息地跟著內监离开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温禾站在府门前,望著他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失笑。这长安城的风言风语,传得倒是比马蹄还快。 不过话说回来,长孙皇后这一手,既全了体恤下臣的名声,又敲打了自己,还顺便堵了那些嚼舌根的嘴,当真是高明。 “先生,真不要啊,那几个小娘子看著像是会照顾人的。” 李承乾从门后探出头,一脸惋惜。 “去去去。” 温禾敲了他一下。 “你懂什么,再胡说,罚你陪李泰养頡利去。” 温禾没好气地瞪了李承乾一眼。这小子自己还是个没开蒙的小雏鸡,倒在这儿装起老成来了。 “別啊!我不敢了!” 李承乾嚇得连忙告饶。 他可不去那臭烘烘的猪圈里。 温禾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力道不重。 不多时,李义府匆匆从偏院赶来,一身青布小廝装扮,见了温禾便躬身道:“先生,马车备好了。” 温禾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他身上的衣服,说道:“你去换身体面些的锦衣,今日让阿冬赶车,你与某同乘。” 李义府一愣,眼中闪过诧异,隨即涌上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不必再扮小廝了?” 这些日子跟著温禾,他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总盼著能有机会拋头露面。 “某打算让你去参与游学。” 温禾看著他,缓缓问道。 “你可愿意?” 李义府几乎是瞬间挺直了腰板,几乎要跪地行礼。 他怎会不愿意? 这游学之事,別人不知道,可是他跟在温禾身边这么久,怎么会不知。 那明显就是自家先生为太子选拔人才的,能参与其中,便是踏入了储君班底的门槛。 “学生万死不辞!”他声音都带著几分颤抖。 “別急著应。” 温禾抬手止住他,语气郑重起来。 “游学之事,陛下交给了齐国公长孙无忌督办,你是我的学生,往后行事,怕是要比旁人辛苦得多,也需更谨慎。” 他这话並非空穴来风。 长孙无忌对自己始终带著几分审视,李义府跟著自己,少不了要被额外“关照”。 一旁的李承乾听得无奈地撇了撇嘴。 自家先生对舅父的误解到底有多深? 还说什么忌惮,舅父那人看著严厉,实则最是护短,真要论起来,说不定还会暗中照拂李义府呢。 李义府却没多想,只觉得这是先生的提点,当即拱手道:“学生明白。越是艰难,越要拿出本事,绝不给先生丟脸。” 温禾满意地点点头:“去吧,换了衣服就来。” 待李义府离开,李承乾才凑过来,小声道:“先生,舅父他……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温禾挑眉看他,“那你说说,他是哪样?” 李承乾被问得一噎,挠了挠头:“反正……他对我和青雀都很好,虽然有时候是严厉了一点,但从来不会为难我和青雀。” “那他对李恪、李佑如何?” 温禾笑著又问道。 李承乾顿时哑然。 记忆中,好像舅父確实没有给过李恪什么好脸色。 至於李佑嘛,他还没见过二者碰过面,所以也不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恶,因此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多面性,做事情判断事情,千万不要只看到一方面,更不要轻易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温禾突然说的认真。 李承乾连忙提起了精神来。 “不相信自己所看的,那相信什么?”李承乾有些茫然。 温禾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要相信自己心中所看到的。” 这种道理对於李承乾这样年纪的小孩来说,確实有些深奥了。 所以温禾也没想著让他立刻就明白过来。 不久后,换好了衣袍的李义府出来了。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小子穿上锦袍后,確实有种世家公子的感觉。 “倒是没看出来,这人模样长的不错。”李承乾点头笑道。 他没发现,他说完这句话后,温禾格外警惕的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不会现在这个时候,就有这种怪癖吧。 “啪!” 温禾隨即抬手衝著他的脑袋就来了一巴掌。 “先生,这是第三次了!”李承乾嘟著嘴,抱怨道。 “走了。” 温禾懒得解释,让人牵来他的小马驹。 上班还是开跑车爽。 虽然是迷你型的。 “义府可会骑马?”看著李承乾和李义府要上马车,温禾突然问道。 李义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会的。” “那你骑马吧。” “先生,我也要骑……孤觉得马车还是不错的,不骑马了,坐马车就好。” 李承乾“要骑马”三个字,被温禾瞪了一眼后,生生的咽了下去。 先生太小气了。 为何不让孤骑马啊! 孤也要策马奔腾啊! 一路上,李承乾靠在车窗上,一路幽怨的看著面前骑马的两个背影。 『回宫后,孤也去找母后要个小马驹,偷偷的骑。』 他正想著,前方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兵部门口。 看门的小廝殷勤的上前来,帮著温禾牵马。 “见过高阳县子。” 上一次,这位高阳县子率领百骑几乎把整个兵部掀翻了。 一多半的主事被流放,一些郎中、员外郎现在都还关在刑部的牢中。 “有劳了。” 温禾冲他点了点头,隨手就朝著他扔了一个锦囊。 那小廝接过后,笑的合不拢嘴,连忙上前为他引路。 “这个煞星怎么来了?” 兵部內不少人,看到温禾的时候,都唯恐避之不及。 他们中可有不少,当初都进入过小黑屋,被温禾审问的。 虽然他们没有被牵扯进军餉贪污案內,可他们身上,谁敢说没有別的问题。 “你们可別忘了,他还是咱们兵部主事呢。” “还有这一回事?” “可从来没见他过来上衙啊。” 那些人议论纷纷,都没有人注意到温禾身边跟隨的李义府和李承乾。 温禾注意到了,这些人的围观,当即停下了脚步,朝著周围扫了一圈。 然后笑著说道:“诸位同僚,既然对温某这么感兴趣,不如出来一起聊聊?” “哗!” 顷刻间。 周围的人作鸟兽散。 疯了啊! 去和这个煞星聊。 聊著聊著可就要去百骑走一遭了。 周围的人不是跑入公廨中,就是躲了起来。 长廊內,剎那间,便只剩下温禾一行人了。 “先生,你真成瘟神了。” 李承乾突然大笑了起来。 然后,只听得“啪”的一声,他哭著脸捂著脑袋,只剩下满脸的委屈。 (本章完) 第330章 好你个温嘉颖啊,竟给老夫来这么一 第330章 好你个温嘉颖啊,竟给老夫来这么一出 “嘉颖啊,今日你居然来上衙了?” 兵部公廨外,段志玄刚处理完公务走出屋,一眼瞥见温禾的身影,顿时惊得眼睛瞪成了铜铃,手里的卷宗都差点没拿稳。 他身上那件緋色官袍崭新挺括,显然是新换上的。 “你升官了?”温禾扫了眼他的衣袍,心里便有了数。 看来吕世衡被罢免后,是段志玄补了兵部侍郎的缺。 这事儿竟没听人提及,倒是有些突然。 段志玄脸上露出几分得了便宜的得意,捋著鬍鬚道:“也就是元日之后的事,毕竟这兵部侍郎的位置总不能空著,陛下瞧著某还算勤勉,便让某暂代几日。” 这话听著谦虚,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若不是温禾上次掀了兵部的底,把那些蛀虫一锅端了,他如今还只掛著个十二卫將军的职,没仗打的时候,只能在家喝闷酒。 “说起来,某还得谢你。” 段志玄拍了拍温禾的肩膀,语气带著几分调笑。 “一会下了衙,清风楼还是望春楼,嘉颖你挑地方,某做东。” 这傢伙明摆著是拿上次清风楼的事打趣他。 温禾“呵呵”冷笑两声,故意提高了音量:“樊国公啊,前车之鑑不远吶,之前那位兵部侍郎,如今怕是还在流放的路上啃沙子呢,你可得当心些,千万別哪天让我在百骑的牢里瞧见你。” “呸呸呸!” 段志玄连忙啐了两口,梗著脖子道。 “咱老段是什么人?忠君爱国,两袖清风!哪能跟那些腌臢货色比?” “那你还惦记著清风楼?”温禾挑眉反问。 “呵呵,玩笑,玩笑嘛。” 段志玄訕訕地摆手,刚想再说些什么,猛地回头,眼角余光瞥见温禾身旁立著的少年,脸色骤然一变。 那身影,那眉眼,分明是太子! “臥槽!”他嚇得差点蹦起来,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太子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臣拜……”段志玄刚要躬身行礼,就被温禾一把拉住。 “樊国公,太子是微服出行,你可別声张。” 温禾压低声音道。 他可不想让旁人知道李承乾总跟著自己,不然定有一群人凑上来嘘寒问暖,扰了清静不说,还容易惹来是非。 李承乾隔著车帘缝隙,见段志玄收敛了神色,便善意地冲他点了点头。段志玄会意,微微躬身,以袖掩面,朝著马车方向行了个不显眼的礼,动作规范又不失隱秘。 “代国公询问,温嘉颖可来了?” 不远处,一个身著青色官袍的中年人从尚书公廨中走出,声音洪亮。此人是李靖的属官,在兵部任职多年,性子素来严谨。 “这呢。”温禾举起手应了一声,身前的段志玄识趣地往旁边让了让。 那中年人远远拱手行礼:“代国公有请。” 温禾应了声“晓得了”。 转头对李义府道:“你在这儿等著。” 又冲段志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照拂一二,隨即掀起车帘,对里面的李承乾道:“走吧,带你见见代国公。” 李承乾眼睛一亮,连忙跟著温禾下车,亦步亦趋地往李靖的公廨走去。 刚进公廨,就见李靖正低头批阅文书,案上堆迭著厚厚一摞卷宗。 他头也未抬,声音带著几分沉鬱:“你可算肯来兵部了?自你领了主事一职,除了上次掀翻衙署,拢共来了几趟?” 温禾摸了摸鼻子,没敢顶嘴。 李靖放下笔,指尖在案上叩了叩,语气更沉:“开春之后,北疆边防需整飭府兵,你熟悉军械改良,这训练之事,便交由你负责。” “此事万万不可。” 温禾连忙摆手。 “代国公说笑了,我年纪尚轻,又无领兵经验,如何能担此重任?再说百骑司的差事本就繁杂……” 这李靖和李世民怎么一个德行。 非得给他弄点事情做。 大唐人才济济,那么多人在,怎么就非要拽著他一个人不放呢? “放肆!”李靖猛地抬头,眼中慍怒渐起,正要斥责他推諉,目光却骤然落在温禾身后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身著常服,却气度不凡,眉眼间与陛下有七分相似。 不是太子李承乾是谁? 李靖惊得猛地起身,腰间玉带撞到案角发出轻响,他竟浑然不觉,连忙撩著袖子便要下拜:“臣李靖,参见太子殿下!” “代国公快请起!” 李承乾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將李靖扶了起来。 “孤是微服前来,先生並未提前告知,代国公不必多礼。” 李靖这才稳住身形,望著眼前的少年太子,又看看一旁嘴角带笑,一脸坦然的温禾,忍不住哭笑不得,抬手点了点他:“好你个温嘉颖啊,竟给老夫来这么一出。” “代国公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温禾咧著嘴笑,语气里带著几分无辜。 “您一上来就训话,我哪插得上嘴?” 他一开始也没想这么做。 可谁让李靖刚进门就摆起了长辈架子,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留。 李靖无奈摇头,转身对李承乾恭敬道:“请殿下入座。” 储君虽年幼,亦是半君之尊,李靖在他面前,自然不敢有半分托大。 可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倒让李承乾有些拘谨。 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朝温禾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见后者正盯著案上的舆图出神,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窘迫。 李承乾只好硬著头皮,对李靖拱手道:“代国公说笑了,您是开国元勛,身经百战,为我大唐平定四方,立下赫赫战功,堪称国之柱石,论功劳、论辈分,都该您上座才是。” 他虽年少,说起这些话来却条理清晰,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敬重。 李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释然笑道:“殿下过誉了。臣不过是尽了武將本分,不敢当『国之柱石』这般称讚。” 他侧身让出主位。 “殿下是君,臣是臣,尊卑有序,殿下请。” 李承乾还想再推让,温禾却在这时转过头,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太过拘泥。 李承乾会意,这才在李靖的陪同下,於侧首的椅子上坐下。 李靖重新落座后,目光在李承乾身上停留片刻,见少年太子虽略显侷促,却坐姿端正,眼神清澈,不由暗自点头。 这短短半年时间,太子殿下確实多了几分沉稳之气。 没想到这温嘉颖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手段。 他清了清嗓子,將话题转回正事:“方才说的府兵训练,此事乃是陛下的旨意,推脱不得。老夫知道你不愿亲力亲为,不如折中一番,从你百骑司里派些精干人手来协助训练,如何?” 温禾无奈一笑:“好吧,代国公都如此说了,那下官自然是照办了。” 见他应下,李靖这才满意頷首,眼角的皱纹都舒展了些。 他转念一想,又觉奇怪,不由得追问:“说起来,你今日突然来兵部,应该还有別的事吧?” 李靖太了解温禾的性子了,这小子向来惫懒,若非有事,绝不会主动来兵部点卯。 温禾也没藏著掖著,神情一凛,认真点头:“確实有事,代国公可还记得,之前兵部交给百骑司的那份扩编筛选名单?” “嗯,记得。”李靖頷首,笑道。 “怎么,那三千人难道还不够?百骑这次不过扩编一千人,三选一,按理说绰绰有余了。” 温禾却摇了摇头,语气沉了下来:“確实不够,那份名单到了百骑司后,我们又做了次彻查,结果发现问题不小,兵部所选的人里,有不少籍贯造假、履歷含糊的,甚至还有几个在地方有案底的,根本经不起细查。” 他话音落下,李靖捋著鬍子的手突然顿住,指尖悬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一旁的李承乾虽不懂其中关节,却也察觉到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喘。 沉默片刻,李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多谢嘉颖提醒了,老夫明白了,此事老夫会亲自彻查,隨后稟明陛下。” 温禾没有直接將此事捅到皇帝面前,而是先来告知自己,这份体面让李靖心中不由一暖。 无论如何,名单是兵部筛选的,出了紕漏,他这个兵部尚书难辞其咎。 温禾这般做法,既是示警,也是留了转圜的余地。 “代国公心里有数就好。”温禾没有再多说,点到即止。 “百骑司那边还留著详细的核查记录,若是需要,隨时可以调来。” “好。”李靖頷首,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著,目光沉沉如深潭。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道:“百骑缺少的人手,老夫会让段志玄亲自去挑,再让苏定方一同前往。这一次,让他们二人直接去边军大营里挑,务必选些身家清白、身手过硬的。” “如此甚好。” 温禾应声点头。这般虽要多费些功夫,却能最大限度保证人选的安全性,免得再混入些別有用心之辈。 “既然正事聊完了,总不能把太子殿下晾在一旁吧?” 李靖话头一转,看向温禾时眼中带著几分揶揄。 “你这位太子师,今日请太子殿下来找老夫,想必另有目的吧?” 他说罢,目光特意朝著李承乾那边看了一眼。 (本章完) 第331章 去找长孙无忌 第331章 去找长孙无忌 温禾不禁訕訕点头,挠了挠头道:“代国公您是公认的兵法大家,下官对这些一窍不通,只好带著太子来请教一二,尤其是关於突厥那边的局势。” 他心里清楚,自己所知的不过是史书上的记载,那些文字经过后人修撰,难免有疏漏偏差。 此刻有李靖这位亲歷者亲自授课,可比捧著书本啃要实在得多。 军神亲自给太子讲兵法,这待遇,全大唐怕也只有李承乾能得了。 温禾暗自想著,自己也正好趁机蹭一堂课,多听些乾货。 李靖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禾一眼,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没点破。 回过头时,只见李承乾早已正襟危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眼期待地望著自己,像个等著先生开课的学童。 他不禁失笑,捋了捋白的鬍鬚,点头道:“也好,正好公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来人,上三碗羊汤来。” 不多时,亲兵便端来三只粗瓷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泛著油,撒著翠绿的葱,香气瞬间瀰漫了整个公廨。 “边军冬日里最缺暖意,一碗热羊汤下肚,能顶半个时辰的寒气。” 李靖端起碗,用勺子轻轻搅了搅,对李承乾笑道。 “殿下尝尝,这是漠北送来的羊,比关內的更有韧劲。” 李承乾学著他的样子端起碗,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浓郁的汤汁混著羊肉的醇厚在舌尖化开,暖意顺著喉咙一路淌进胃里,驱散了方才久坐的寒气。 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温禾也捧著碗喝得畅快,心里暗自感慨。 这军神讲课还管吃的,待遇著实不错。 李靖看著两人的模样,笑意更深,清了清嗓子道:“要说突厥的局势,得先从頡利可汗说起,此人虽勇猛,却猜忌心重,这些年对薛延陀、回紇等部族一味打压,早已失了人心……” 从局势分析到战略布局,再到拆解前阵子的会州之战,李靖深知短短半日讲太多內容,李承乾即便听进去也难消化。故而特意选了会州之战。 那是李承乾第一次间接参与的战事,印象总归更深些。 “当初会州之战,臣之所以先令大军坚守不出,一来是仗著会州城防坚固,我军无需与吐谷浑人在旷野死拼,二来,便是为了磨掉他们的锐气。” 李靖指尖在案上轻轻点著。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后来頡利率兵攻城,我军用火药与神臂弩重创其前锋,便是要趁他士气受挫时,彻底瓦解其军心,不过老臣以为,彼时火药尚未真正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说到这里,他特意看了温禾一眼。 后者正捧著羊汤碗,咂摸著滋味,听得有一搭没一搭。 见李靖与李承乾都望过来,温禾眨了眨眼,放下碗笑道:“代国公说得是,火器的门道还多著呢,下次您要出征突厥时,下官保管能做出让您眼前一亮的物件来。” 李靖闻言朗声大笑,点头道:“好!嘉颖有此豪迈,老夫拭目以待!” “代国公眼见深远,下官更是佩服。”温禾拱手笑道。 没有关於后世的知识,只是见过几次火药。 李靖便能察觉出其中另有门道。 这样的敏锐,却是让温禾真心的佩服。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唯有李承乾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两人为何突然笑得这般开怀。 立政殿內。 “嘉颖带著高明去兵部了?” 李世民批阅著札子,闻言诧异抬眸,看向身旁侍立的高月。 高月脸色还有些发白,昨晚挨的二十棍此刻仍在隱隱作痛。 今早他强撑著来当值,李世民体谅他伤重,让他去偏殿歇息,他却执意不肯。 好不容易挤走了黄春,得了这贴身服侍的差事,若是此刻鬆劲,岂不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是,奴才刚收到消息。” 高月躬身道。 “可知他们在里头说了些什么?” 李世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高月將眼线传来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代国公给太子殿下讲了突厥局势,还提了火器,高阳县子说,下次征伐突厥时,定然能拿出让代国公眼前一亮的火器。” “太子呢?他说了什么?” 李世民放下硃笔,沉声追问。 “太子殿下说,若是来年征伐突厥,他定要跟著代国公一起去,亲手生擒頡利,献到陛下面前。” 高月说著,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李世民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將札子往案上一放,嗤笑一声:“一个孺子,焉敢口出狂言。” 他口中虽在责怪,高月却分明瞧见他嘴角悄悄扬起的弧度。 那是藏不住的得意。 “就他那小身板,连马都跨不上去,还想生擒頡利?” 李世民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嫌弃,可眼底的喜悦却快要溢出来。 这模样,倒像寻常人家的父亲。 嘴上说著“我家那小子没出息”,心里却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家孩子有多能耐。 好比有人上门閒聊,家长总要故作抱怨:“我家那个不爭气,想考清华北大,一点志气都没有……哦?你家孩子想考蓝翔?学挖掘机好啊,多实在。” “回陛下,太子殿下之前在东宫偷偷练过骑术,有禁军看著呢,如今倒是能骑小马驹了。” 高月连忙稟报导。 李世民眉头骤然一蹙。 他猛地想起温禾之前说过的话。 说李承乾將来可能会瘸腿。 一念及此,便有些动怒,可转念又想,太子乃是储君,若连马都不会骑,日后岂不是要被朝野上下笑话? 骑术终究是要学的,总不能因噎废食。 沉吟片刻,李世民道:“多往东宫派些擅长跌打的医官,仔细照料著,另外,让百骑司抓紧寻孙思邈,告诉黄春,两个月內若还寻不到人,就让他去净衣局报导吧。” “喏。”高月连忙应下,心里却暗自幸灾乐祸。 黄春啊黄春,这下有你好受的了。 “之后呢,嘉颖和高明去了何处?”李世民又问了一句。 “是去了民部了。”高月回答道。 李世民闻言不禁疑惑。 “去民部?他去民部作甚?” 他说话时,在心中默默的想了一遍。 如今温禾是刑部、兵部、工部的主事,並没有民部的差事啊。 “先生我们去民部作甚?” 路上,温禾骑著马与李承乾的马车並驾齐驱。 李承乾先前听温禾说要去民部,心里便打了无数个转,此刻终於按捺不住好奇,开口问道。 虽说陛下已有旨意,要调长孙无忌去吏部任职,但官场调动向来繁琐,总得有交接、有安排,不是一句话就能办妥的。 “当然是去找长孙无忌了。”温禾淡淡的回了一句。 “是为了他?” 李承乾朝著车外努了努嘴,目光落在紧隨其后的李义府身上,脸上满是讶异。 他记得清楚,这还是自家先生头一次如此主动地要去找舅父长孙无忌,而看这架势,似乎与李义府脱不了干係。 走在两车之后的李义府闻言,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心中赫然流过一道暖流,像是寒冬里被泼了盆热水,从脚底一直暖到心口。 他从未想过,自家先生竟会为了他,主动去找那位素来与先生不对付的齐国公。 李义府的眼眶忍不住红了,鼻尖也有些发酸。 “也不全是为他。” 李义府还没来得及將这份感动细细品味,就听见温禾淡淡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 他不禁有些愕然,刚涌上心头的热意像是被泼了点凉水,正愣神间,又听温禾继续说道:“还有因为你。” “我?” 李承乾指著自己的鼻子,满脸茫然。 “与我有什么关係?” 他想追问,可温禾却像是故意吊他胃口,只淡淡说了句“到了便知”,便不再多言,任凭李承乾在马车里抓耳挠腮。 一路行至民部衙署外,与兵部的肃杀不同,这里往来的多是捧著帐册、算盘的文吏,个个步履匆匆,空气中都瀰漫著一股墨香与纸张的气息。 门口的小廝见温禾一行人过来,虽不认得温禾的脸,却瞧得出他身上穿著不凡,连忙换上諂媚的笑容,顛顛地迎了上来:“几位贵人,是要办事还是找人?小的给您引路。” “我们是来拜访长孙侍郎的。” 温禾坐在马上,声音不高不低。 “你进去告诉他,就说温嘉颖和李高明来了。” 那小廝愣了愣,这两个名字听著有些耳熟,像是在什么场合听过,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 他搓著手,有些犹豫。 民部侍郎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万一这几人是来捣乱的,自己岂不是要遭殃? 正踟躕著,温禾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从袖中摸出一个锦囊,隨手递了过去。 锦囊入手沉甸甸的,小廝捏了捏,便知里面是好东西,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灿烂了,连忙躬身接过:“哎!贵人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说罢,他揣著锦囊,一溜烟跑进了衙署,那速度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 李承乾在马车里看得好笑:“先生倒是会省事,阿耶说先生很抠,现在看来,是阿耶说错了。。” 温禾笑了笑:“对付这种人,道理讲不通,不如来点实在的,不要老是想著以势压人,这样有时候不仅解决不了麻烦,还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李承乾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后头的李义府也將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人呢?” 没过片刻,民部衙署內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长孙无忌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 他一眼瞥见温禾,却没停步,反而瞪了他一眼,径直从他面前绕了过去,三步並作两步衝到李承乾的马车旁。 紧接著,就见他手撑车辕,脚下轻轻一蹬,窜上了马车,动作利落得不像个文官。 温禾站在原地,看著这一幕,忍不住感慨一声:“好功夫。” 马车內空间不算宽敞,长孙无忌一进来,顿时显得拥挤了几分。 他先是朝著李承乾躬身行了一礼,起身时脸上满是埋怨,语气却带著掩不住的关切:“殿下,这温嘉颖也太胡闹了!带您出来竟不提前派人知会一声,民部周遭人多眼杂,若是混进歹人,该如何是好!” “舅父过虑了。” 李承乾看著他紧张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外头跟著玄甲卫呢,再说先生做事有分寸,不会让我出事的。” 他也说不清,该说舅父胆子小,还是对自己保护得太过头了。 自打他记事起,长孙无忌就总把他护在身后,哪怕他摔了一跤,舅父都要过问几句。 长孙无忌自然不敢对太子流露不满,只好把火气撒到刚上车的温禾身上。 见温禾慢悠悠整理著衣袍,在自己对面坐下,他当即蹙眉质问道:“温嘉颖,你不好好陪太子在东宫读书,带他来民部这种地方作甚?” “自然是为了公事。”温禾淡淡笑道。 长孙无忌却觉得他是在糊弄自己。 带太子来能有什么公事? 见他不信,温禾继续说道:“是为了游学之事。” 长孙无忌不禁蹙起眉头:“这与太子有什么关係?” “他也是游学士子之一啊。”温禾朝著李承乾指了过去。 后者愣住了。 长孙无忌更是瞪圆了眼眸,怒喝道:“荒唐!” “温嘉颖……” “誒誒誒,齐国公別动怒啊,我这是来找你商量的嘛,再说了,你也不愿意看到太子殿下日后成了那种五穀不分,四体不勤,宛如晋惠帝那种的人吧?” 温禾笑的狡黠。 闻言,长孙无忌不由犹豫了。 他知道,让李承乾出去见见世面不是坏事。 如今的陛下,少年时便四处游歷。 可终究还是太小了。 “放心,这一次我会亲自陪著太子殿下一起,而且,令公子也可以隨行啊。” 温禾的提议,顿时让长孙无忌眼前一亮。 他明白,这是一次交易。 而温禾提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只是…… (本章完) 第332章 朕让你们和好,你们就立刻联合了? 第332章 朕让你们和好,你们就立刻联合了? 长孙无忌心里仍有顾虑,陛下和皇后对太子向来疼爱,未必肯让他去吃游学的苦。 他看向李承乾,语气郑重:“太子殿下,您可想清楚了,游学之时的生活可不比东宫,若是想去,必定要隱藏身份,和其他士子一样风餐露宿,甚至可能要忍饥寒、涉险地,您真的愿意?” 他是怕李承乾被温禾骗了,不知道游学的苦,若是以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无论怎么说,李承乾从小也是锦衣玉食。 即便陛下和皇后再节俭,也没有委屈了他。 闻言,李承乾却笑著摇了摇头,眼神清亮:“先生之前虽然没和孤说起此事,但孤记得先生说过一句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对这八个字的深意还有些懵懂,却莫名觉得有道理。 至於为何既要读书,还要行路。 温禾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得要他自己慢慢领悟。 长孙无忌闻言,抬眸意味深长地望了温禾一眼。 那眼神复杂,有讚许,也有几分无奈。 这小子隨口一句话,竟能让素来娇惯的太子这般上心。 不过他敢肯定,这样的话绝对不是温禾自己说的。 他眼眸微微一缩,心中暗自思量。 若不是早知道温禾来自未来,知晓他见识非凡,换作旁人,只怕也要被他这通透的道理折服了。 唉,可惜啊。 人生不过百年,他终究是看不到温禾口中那个“璀璨时代”的模样了。 “你先生说的有道理。” 长孙无忌收回思绪,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鬆了口。 这下轮到温禾诧异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车窗外,像是要確认什么。 尼玛,今天的太阳难不成不是从东边升起的? 这长孙无忌,居然夸我了? 似乎察觉到温禾那大惊小怪的模样,长孙无忌当即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少见多怪”的不满。 温禾连忙收回目光,訕訕笑道:“话说回来,这件事陛下和皇后那边,只怕不会轻易点头,但若是舅父您开口劝说,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长孙无忌却没接话,只是凝视著他,语气带著几分试探:“只怕光靠某一个人,还不够吧?” “咳咳。” 温禾轻咳两声,眼神有些飘忽。 “代国公李靖那边,也会帮忙说项。” 这便是他之前去兵部的第二个原因。 除了让李承乾听李靖讲兵法,也是为了提前和李靖提游学的事,爭取这位军神的支持。 李靖在陛下心中分量极重,有他开口,胜算能大上不少。 长孙无忌捋著鬍子,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再加上你,李药师和某,我等三人联手,便能说服陛下和皇后了,是吗?” “还有太子殿下呢。” 温禾用目光指了指身旁的李承乾,笑著补充。 “若是太子自己坚持,陛下和皇后想必也会心软。” 长孙无忌看向李承乾,见少年太子正用力点头,显然是铁了心要去。 他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也罢,某也是为了太子好,不过……冲儿之事” 长孙无忌这是担心,若是直接提出来,难免会让陛下疑心。 觉得他是有私心的。 温禾早料到他会提这事,当即莞尔:“游学士子身边,自然要有伴读,某推荐一人,舅父您也推荐一人,一视同仁,合情合理,这游学路上苦,表兄弟相伴而行,当成佳话。” 他推荐的自然是李义府。 让李义府做太子伴读,既能让他多亲近太子,也能借著伴读的身份,在游学路上多照拂几分。 而长孙无忌推荐长孙冲,也合情合理,不会引人非议。 长孙无忌闻言,默然点头。 温禾这安排既给了他面子,也没偏私,算是周全。 一旁的李承乾看著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这么大的事,不由得有些发怔。 他愣愣地看著温禾,又看看长孙无忌。 这事竟然就这么定了? 难怪之前先生说,他和舅父永远不可能携手交好。 他们俩人若是真的合作起来,除了阿耶,谁都会被他们蒙蔽吧。 马车缓缓驶过一道石桥,桥下的河水泛著夕阳的金光。 长孙无忌看著窗外,忽然道:“此事若是成了,游学路上的安全,某会请陛下让玄甲卫暗中负责,你那百骑司虽精锐,却多擅长缉捕,论行军护卫,还是玄甲卫更稳妥。” 温禾闻言,笑著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长孙无忌虽有私心,却始终把太子放在第一位。 他拱手道:“多谢舅父周全。” “不必谢某,某只是为了太子。”长孙无忌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 李承乾看著两人之间渐渐缓和的气氛,忍不住笑道:“舅父,先生,你们若是早这样好好说话,也不用总闹彆扭了。” 温禾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讥笑。 二人十分有默契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神情逐渐的冷漠。 见状李承乾抿著嘴,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翌日清晨,两仪殿內。 三省六部的大佬们,手持笏板,神色肃穆,静候李世民议事。 待民部尚书竇静奏完边军粮草调度之事后。 长孙无忌忽然从文官列中走出,撩袍躬身,声音沉稳:“陛下,臣有一事启奏,关乎太子殿下成长,亦关乎大唐未来。” 李世民端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目光扫过他:“辅机有话但讲。” “臣以为,太子殿下年已渐长,虽在东宫苦读经史,却鲜少接触民间疾苦、边地实情,若长此以往,恐难体察百姓之艰、军国之重。” 长孙无忌顿了顿,抬眸看向李世民,语气愈发恳切。 “臣恳请陛下恩准,让太子殿下隱去身份,隨游学诸生一同遍歷长安诸县,风餐露宿也好,走访民生也罢,皆是磨礪心性,增长见识的良机,日后方能更好的体察民生与学子的不易。” 此言一出,殿內顿时一片寂静。 眾臣面面相覷,皆觉此事太过冒险。 太子乃国之储君,万金之躯,岂能轻易离京,去受那奔波之苦? 李世民更是诧异不已,眉头微蹙。 他深知长孙无忌素来谨慎,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当眾提出这般大胆的提议。 正欲开口细问,却见李靖忽然迈步而出,玄色袍角扫过地面,动作虽缓,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齐国公所言极是,老臣附议。” 满殿臣工更是譁然。 这位代国公向来惜字如金,朝堂议事时多是沉默旁听,极少主动表態,今日竟为太子游学之事公然附议,实在反常。 李世民眼眸微微眯起,他敏锐的感觉有问题。 他目光在长孙无忌与李靖之间转了一圈,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总爱出么蛾子的身影。 温禾那竖子昨日先后去了兵部和民部,见了李靖和长孙无忌。 今日他们就在这小朝会上提起此事…… 又是那个小混蛋! 他特意睨了长孙无忌一眼。 朕让你们和好,你们就立刻联合了? 这就开始联合了? 他压下心头的不满,没有当场表態,只淡淡道:“此事牵涉太子安危,非同小可,容朕斟酌,眾卿先退下吧。” 长孙无忌和李靖闻言,也不再多言。 这事需要陛下自己想想再做决定。 若是说的多了,反倒是不美了。 百官虽有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纷纷躬身退去。 等他们走后,李世民紧锁著眉头对高月说道:“高月,你去將温禾唤来见朕。” 高月领了旨意,快步出宫,可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又匆匆折返,神色带著几分为难,跪倒在殿中:“陛下,奴才……奴才没找到高阳县子。” “他又去哪胡闹了?”李世民语气平静,眼底却已泛起一丝波澜。 “驾车的阿冬说,高阳县子一早便去刑部了,说是接到报案,案情紧急,已经出了长安,往渭水南岸去了。”高月低著头,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 李世民猛地坐直身子,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怒火取代。 “他不在长安好好当差,跑出去办什么案!” 高月嚇得身子一缩,连忙小声提醒:“陛下,您忘了?高阳县子……本就兼著刑部主事的职,按例是该参与刑部要务的。”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李世民愕然的愣在了原地。 他这才想起,当初为了让温禾方便查军餉贪污案,自己特意给了他刑部主事的头衔,如今人家去办案,倒也名正言顺。 李世民气得咬牙,顺手抄起桌案上的青瓷笔洗。 他抬手便要往地上砸,可手臂举到半空,却又猛地停住了。 他看著手中的笔洗,忽然觉得有些无力:“罢了罢了,扔了也没用。” 温禾那竖子根本不在跟前,反倒平白糟蹋了好东西。 李世民悻悻地將笔洗放回原处,胸口依旧起伏不定。 高月见李世民的怒火似是消了些,才敢慢慢起身,又拱手道:“陛下,还有一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李世民余怒未消,语气带著几分不耐烦。 (本章完) 第333章 高阳县子探案记 第333章 高阳县子探案记 “高阳县子离府前,特意给奴婢留了两句话,说是若陛下派人找他,务必將这话转述给您。” 高月说著,偷偷抬眼瞟了李世民一眼,见他没有动怒,才硬著头皮复述。 “他说『走吧,走吧,人总要学著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歷苦痛挣扎。』” 这两句话说得顛三倒四,既不像诗文,也不像箴言,高月念得磕磕绊绊,实在不明白其中深意。 若是温禾在场,一定会包含深情的唱出来,末了再补上一句“这是爱的代价~”。 李世民听完,先是愣了片刻,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笑意来得突然,瞬间冲淡了殿內的凝重气氛。 他指著殿外,又气又笑:“好你个温嘉颖!明著不敢跟朕顶嘴,竟用这种歪话来劝朕!” 他岂会听不出温禾的弦外之音。 这分明是在说,太子不能总被护在羽翼之下,该让他自己去经歷风雨,学著长大。 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该放下顾虑,接受孩子终將独立的事实。 李世民靠在龙椅上,想起昨日高月稟报的、李承乾说要“生擒頡利”的豪言。 或许,温禾说得对,一直把高明护在东宫,真的会让他变成不知民间疾苦的昏君。 只是这竖子念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若是传出去了,只怕是要貽笑大方了。 他沉默良久,终於对高月道:“传朕旨意,准太子隨游学诸生出行,令玄甲卫挑选精锐,与百骑司共同负责太子安危,每日需传回平安奏报,再派人去渭水南岸,告诉温嘉颖,让他速去速回,太子游学之事,他若是敢缺席,朕定不轻饶!” “奴婢遵旨!”高月连忙躬身领旨,心里暗自佩服。 高阳县子这两句话,竟真的劝动了陛下,实在厉害。 两仪殿內,阳光依旧明媚。 李世民看著窗外掠过的飞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而此时的渭水南岸,温禾正蹲在田埂上,看著刑部的人勘察现场。 跟在他身旁的李承乾忍不住问道:“先生,您说阿耶会同意我游学的事吗?” 温禾笑著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放心,有齐国公和代国公帮衬,再加上我留的那两句话,陛下就算再捨不得,也会点头的。”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温禾哼著古怪曲调的模样,让身旁的李承乾忍不住蹙起眉头。 那调子既没有诗词的韵律,也不像坊间的童谣,听得他一头雾水,忍不住想问,又怕打断先生后自己挨打。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著不良帅服饰的中年人快步走来,正是之前在曲江池与温禾有过交集的范彪。 他老远就瞧见温禾的身影,走近后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见过温县子,见过小郎君。” 范彪虽不知李承乾的身份,但见他气度不凡,又能紧隨温禾左右,便知绝非普通人,故而连带著对少年也多了几分敬重。 “仵作可验过尸了?” 温禾頷首回礼,开门见山问道,目光不自觉扫向不远处盖著草蓆的尸身。 “启稟县子,仵作初步查验,说死者像是走夜路时不慎失足坠河,这大冷天的,在水里泡了半宿,是活活冻死的。” 范彪一边回话,一边观察著温禾的神色,见他脸上没什么波澜,又补充道。 “应是场意外。” “意外啊……” 温禾低声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著几分无趣。 他今早带著李承乾去刑部点卯,恰好遇上范彪来报案,本以为能碰上桩有意思的案子,既能避开李世民的追问,又能给李承乾涨涨见识,没成想竟是场意外。 难怪早上刑部侍郎连案情细节都没多问,便痛快允准了,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如今才算明白。 想必刑部早就料到是意外,不愿费功夫,才把这“閒差”推给了他这个“閒职”主事。 “死者身份查明了吗?” 温禾虽觉得无趣,却也不想半途而废,既然管了这桩事,总得有始有终。 范彪摇了摇头:“还没,不过死者穿著件裘衣,却没穿官员的圆领袍,瞧著像是个商贾,这附近住的商贾不多,派人去打听打听,应该很快就能有消息。” 他看了眼天色,寒风卷著枯叶掠过地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劝道,“县子,这天太冷了,您和小郎君不如先去县衙歇著,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等小人查到消息,立刻就去稟报您。” 这话里带著几分刻意的献媚,却也是真心实意。 温禾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太子的先生,能討好他,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温禾却没接话,反而眼眸微微一沉,语气陡然严肃:“你说他衣著富贵?” “啊?是是是!” 范彪连忙点头,语气里带著几分唏嘘。 “那裘衣看著像是兔绒的,摸著手感极好,在长安西市至少要卖十贯钱,小人做这不良帅,干上两三年也未必买得起一件。” “当时现场就他一个人?” 温禾继续追问,目光紧紧盯著范彪,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是啊。”范彪眨了眨眼,心里有些纳闷。 报案的时候不就说清楚了,只发现了一具尸身,温县子怎么又问一遍? 他正疑惑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县子的意思是……这不是意外?!” 见他终於反应过来,温禾微微点头。 这人倒也不算太笨,看来是凭著真本事坐上的不良帅。 “先生,为何不是意外?” 李承乾凑上前来,满脸不解。 仵作都说了是失足坠河冻死的,衣著富贵和是不是意外,又有什么关係? “你让不良帅说说。” 温禾侧过身,示意范彪解释。 范彪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眼前这少年,年纪不过八九岁,又能让温县子如此看重,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之前见过太上皇和陛下,如今又见到太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脑子里乱糟糟的。 心中想著,过几日自己是不是该回去一趟看看祖坟。 不知道上面是不是冒青烟了。 “这人傻了?”李承乾见他半天没动静,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不由得不满地蹙起眉头。 温禾见状失笑,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他不是傻了,是嚇傻了。” “是是是!啊不,不是不是!” 范彪猛地回神,连忙摆手,又对著李承乾躬身行礼,语气越发谦卑。 “好叫小郎君知道,这地方地处偏僻,往西走不远就是华洲地界,平日里除了农户,很少有人来,若是普通农户独自出门,倒还说得过去。” 他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可死者穿著兔绒裘衣,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商贾,这种人出门,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僕从跟隨?就算不骑马也会坐车,至少也该有个小廝提著灯笼,跟著伺候才对。” “可如今他独自一人坠河,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这里面必定有隱情!” 李承乾听得眼睛一亮,终於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故意引到这里来的?” “也可能是被人杀了之后,拋尸在此,或者是来这自杀玩的。”温禾补充道。 李承乾不禁深吸一口气,眼巴巴的转头盯著温禾,眨著眼睛。 温禾知道他是受到衝击了,只淡淡一笑,对范彪说道:“你去问问仵作,死者的指甲缝里面有没泥沙,还有腹部有没有积水。” 虽然他不懂得验尸,但好歹也看过那么多集死神小学生以及神探狄仁杰,还有少年包青天。 “誒誒,好。” 范彪没有一点质疑,连忙点头,转身去问仵作了。 “先生,为什么你要查这些啊?”李承乾好奇的问道。 “这个嘛,人如果是溺死的,在死之前一定会挣扎,这样指甲里面一定会有泥沙,另外他死之前一定会喝入大量的水。” “如果这些都没有,那么就可以排除自杀了,另外还有一点,刚才范彪说他是冻死的,可他却还穿著衣服,人如果是被冻死的,死之前会感觉非常的热,会下意识的把衣物都脱掉。” 李承乾听的眼中直直的闪烁著亮光。 “先生竟然懂得如此许多,难怪阿耶让先生去刑部。” “咳咳,低调低调,为师年轻的时候,也曾许愿天下再无冤案。”温禾背著手,赫然把自己当做宋慈了。 “可先生你好像才十一岁。” “啪!” 温禾抬手就朝著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 “闭嘴。” 李承乾捂著脑袋,又气又委屈。 没多久,范彪带著满脸的诧异回来了。 “县子,你都说中了,仵作也改口了,说死者颈部发现了勒痕,他是被人掐死后拋尸的,您真神了!” 范彪惊呼著。 温禾淡然的摆了摆手:“不算什么,低调低调。” 他口中说著低调,可李承乾分明看到自家先生那满脸得意。 “请问县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做?”范彪请示道。 接下来,那当然就是。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查明身份,调查他的家人,在问问仵作死者死前有没有挣扎的痕跡,如果没有,那一定是熟人作案。” 这种事情范彪肯定比他熟悉,他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因为尊卑而已。 范彪闻言,諂媚道:“县子大才,那小人这就去了。” (本章完) 第334章 不为五斗米折腰,六斗可以 第334章 不为五斗米折腰,六斗可以 不良人四散而出,或去追查死者身份,或去周边驛站打探消息,渭水南岸顿时忙碌起来。 温禾看了眼天色,夕阳已渐渐沉向远山,便对李承乾道:“时候不早了,先回长安,明日再来看查案进展。” 李承乾虽还意犹未尽,却也知道天色已晚,点头应下。两人骑马並肩而行,一路说说笑笑,討论著白天发现的疑点,倒也不觉得路途枯燥。 可刚进明德门,还没等他们拐向东宫方向,就见一个身著內侍服饰的人快步迎了上来。 这人脸上堆著笑,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眼角眉梢都透著几分苦意,见到两人,连忙躬身行礼:“太子殿下、高阳县子,陛下有请,让奴才在此等候二位。” 温禾和李承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无奈。 看来李世民还是没消气,特意派人堵在这里,想逃是逃不掉了。 “有劳公公了。” 李承乾客气应道,温禾则在一旁撇了撇嘴。 早知道就多在城外待一会儿,也免得刚回来就被抓。 两人只好跟著內侍入宫,一路穿过层层宫苑,最终来到立政殿外。 刚到殿门口,就见高月从里面走出来,他只扫了温禾和李承乾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陛下有旨,宣太子殿下覲见。” 李承乾心里一紧,下意识看向温禾,却见温禾冲高月拱了拱手,嬉皮笑脸地问道:“高中官,那我呢?陛下没说让我也进去?” 他心里打著小算盘。 若是只叫李承乾,那他是不是能先溜回府? 高月被他逗得莞尔,却也没拆穿他的心思,慢悠悠道:“陛下说了,让高阳县子在殿外先站著,等太子殿下说完话,再宣你进去。” “站著?” 温禾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高中官,你看我这跑了一天,腿都快断了,就不能通融一下,让我找个凳子坐会儿?” “这是陛下的旨意,奴婢可不敢做主。” 高月摊了摊手,眼底却藏著几分笑意。 谁让你总惹陛下生气,这下该受点教训了。 李承乾见温禾一脸苦相,连忙上前安慰:“先生放心,一会儿进去,若是阿耶问起游学的事,我就说是我自己要去的,与先生无关,有什么事情我帮你扛!” 温禾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还是先保护好你的小屁股吧,你阿耶要是真动气,说不定先把你打得下不来床,到时候你连游学的路都走不动,还怎么帮我扛?” 李承乾被说得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想起小时候犯错被李世民打板子的经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他还是硬著头皮道:“那……那我就跟阿耶说,游学是代国公和舅父都同意的,先生只是帮我转达想法而已。” 温禾看著李承乾一脸义气要替自己扛事的模样,心里暗笑这小子倒是实在,嘴上却无奈摆手:“还是別了,你阿耶心思透亮得很,早就猜出来是我攛掇的,你这时候进去揽责,纯属自討苦吃。” 李承乾努了努嘴,虽不甘心,却也知道温禾说得在理,只好蔫蔫地跟著高月进了立政殿。 温禾便在殿外的石阶上站著。 他竖著耳朵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可殿门厚重,只隱约传来几句模糊的对话,根本听不清內容。 这一站便是近大半个时辰,直到双腿发麻、脚尖发酸,才见殿门再次打开。 他刚要上前跟李承乾打招呼,却见两个內侍走上前,对著李承乾躬身道:“殿下,皇后在万春殿备了晚膳,请您过去。” 李承乾只好回头冲温禾摆了摆手,跟著內侍匆匆离去。 紧接著,高月走了出来,对著温禾做了个“请”的手势:“高阳县子,陛下召见。”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却也只能硬著头皮往里走。 刚跨过立政殿的门槛,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一个白的物件朝著自己面门飞来! “不好,有暗器!” 温禾下意识猛地侧身,只听“哐当”一声脆响,那物件重重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竟是一只白玉的笔洗,瓷片溅了一地。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四周,却见殿內的禁军和內侍们都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禾瞬间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暗器,分明是李二故意扔的! “呵呵,微臣温嘉颖,拜见陛下。” 他乾笑两声,踢了踢脚边的碎瓷渣,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心里却把李世民骂了个遍。 有话好好说,扔笔洗算什么本事! “高阳县子好雅兴啊。”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著桌案,语气平淡,却透著一股冷意。 “带著太子殿下出宫查案,不知道这案子,你查得如何啊?”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温禾听得明明白白。 哪里是问案子,分明是在兴师问罪,怪他带太子瞎跑! “启稟陛下,微臣哪里懂什么查案啊。” 温禾连忙装傻,躬著身子不敢抬头。 “就是瞧著太子殿下对刑狱之事好奇,陪他瞎胡闹罢了,这案子后续自有刑部的官员处理,微臣就是个凑数的,陪著太子到处走走,长长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琢磨:可千万別让李二抓住把柄,不然指不定要怎么罚他。 果然,话音刚落,就听到李世民冷笑一声,那笑声让温禾后颈一凉:“瞎胡闹?可朕听太子说,你对刑狱之事颇有见解,还能从死状和衣著看出案子有蹊蹺,这也是瞎胡闹?” “没!绝对没有!” 温禾头摇得像拨浪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太子殿下那是夸大其词了,微臣就是隨口胡诌的,哪有什么见解,都是跟著刑部的人学舌罢了!” “啪!” 一声脆响猛地响起,李世民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案上的奏疏都跳了跳。 他怒目而视,声音陡然拔高:“朕说你有,你就有!哪来那么多废话!” 温禾:“……” 行吧,你是皇帝你最大,你说有就有,我还能反驳不成? 他心里腹誹,嘴上却乖乖应了声:“哦。” 李世民见他这副“服软不服气”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著他道:“给你两日时间,把渭水南岸的案子破了!若是破不了,今年的俸禄你一文钱也別想拿!” 温禾心里一紧。 两日? 这案子刚有眉目,连死者身份都没查清,两日怎么可能破得了? 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李二你大爷! 还没等他反驳,李世民又补了一句,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太子游学,你必须隨行,別想著让你的学生在外头受苦,你却在府里优哉游哉地享清福。” 温禾:“……” 得,他算是看明白了,李世民这是早就盘算好了,借著案子的由头,把他“绑”在太子游学的队伍里。 不过…… 他心里倒是没什么牴触。 就算李二不说,他也打算主动提出隨行,李承乾第一次离京,身边没个靠谱的人跟著,他实在不放心。 更何况,游学能走遍长安附近,相当於免费的“公费旅行”。 何乐而不为? 想通这一点,温禾立刻收起脸上的苦相,躬身应道:“是,微臣遵旨!定在两日內破了此案,也定会好好护送太子殿下游学,绝不让殿下出半点差错!” “滚!” 李世民见他这副“顺杆爬”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满脸嫌弃。 “看著你朕就来气,赶紧滚去查案,別在这儿碍眼!” “微臣告退!” 温禾巴不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连忙躬身行礼,转身快步走出立政殿,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不过就在他即將离开立政殿之前。 身后再一次传来李世民的声音:“还有,记住了,下次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朕,莫要学那些人一样,玩什么弯弯绕的。” “是,臣记住了。” 温禾回头躬身,然后转身就跑了。 看著他消失在殿门外的背影,李世民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竖子,还是不信任朕啊。” 温禾不知道,这才是李世民今日生气的最大原因。 若是信任,又何必去找长孙无忌和李靖来传达呢。 但其实李世民自己也知道,这很难。 坐上这个位置后,他註定会成为孤家寡人。 翌日清晨,高阳县府的膳厅里飘著米粥的清香。 温禾正慢条斯理地夹著一筷子青菜,细嚼慢咽,半点没有急著去刑部查案的模样。 阳光透过窗欞洒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閒適,仿佛昨日李世民“两日破案”的命令只是耳旁风。 “阿兄,陛下说若是破不了案,要罚你今年的俸禄呢!” 温柔坐在对面,捧著青瓷碗,看著温禾慢悠悠的样子,忍不住皱起小眉头,一双杏眼满是担忧。 “你怎么还这么悠閒呀?” 温禾抬眸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满不在乎:“你阿兄缺钱吗?” 温柔摇了摇头。 好像是不缺。 那点俸禄,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后续民部要和他订大单子,靠著肥皂和玻璃,他和温柔都能衣食无忧。 何况家里还有那么多田地。 想用这点俸禄拿捏他,李二还是太嫩了。 正所谓“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今日他温禾就要学学那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 六斗米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可是……” 温柔眨了眨眼,小脸上满是困惑。 “上次听张嬤嬤说,以后娶嫂子要很多钱的,什么十里红妆,还要买大宅子……阿兄你把俸禄丟了,以后怎么娶嫂子呀?” “咳咳!” 温禾被茶水呛了一下,脸颊瞬间有些发烫。 他没料到小丫头会突然说起这个,连忙放下茶杯,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今日天气不错,为兄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查案的线索。” 说罢,他起身快步走出膳厅,只留下温柔坐在原地,歪著脑袋琢磨。 阿兄怎么一说起娶嫂子就跑了? 难道是没钱娶不起? 如果娶不起,回头就让丽质少要些聘礼,嘻嘻。 温禾不知道自家妹妹要给他走后门。 正骑马悠閒的逛著。 他確实没去刑部。 他骑著马,慢悠悠地穿过长安的街巷,最终停在了万年县县衙门口。 昨日范彪说要查死者身份,今日来县衙,说不定能等到些消息,总比在刑部对著一堆旧案卷宗强。 刚下马车,就见一群身著不良人服饰的汉子正聚在县衙门口,个个腰挎弯刀,背著行囊,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为首的正是范彪,他一见温禾,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高阳县子?您怎么来了!” 温禾挑了挑眉,目光扫过范彪身后的不良人,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瞧著这架势,像是要去抓贼?” “启稟县子!” 范彪脸上满是兴奋,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昨日那死者的身份查到了!是城南做丝绸生意的商贾陈贵,小人正准备带著兄弟们去陈府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温禾心里一动。 这难不成就是天意! 这可不是他屈从於李二的压力,分明是天大的冤情等著他这个“温青天”来昭雪! 当然了,顺便保住他那一年的俸禄。 唉,这年头娶公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好!” 温禾大手一挥,语气果决。 “走,某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范彪和身后的不良人面面相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高阳县子可是陛下跟前的红人,竟然愿意亲自去商贾家里查案? 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范彪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躬身道:“小人在前面为县子引路!” 他心里打著小算盘,若是能借著这次查案攀上温禾的关係,日后在万年县的日子定能好过不少。 一行人骑著马,浩浩荡荡地朝著城南的陈府而去。 一路上,范彪不停给温禾说著查到的消息。 陈贵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的丝绸商,家底丰厚,两年前死了夫人后,去年续了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 温禾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琢磨。 不多时,陈府便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座不算奢华却很精致的宅院,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楣上掛著“陈家”的匾额。 范彪上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来了个青年。 见到温禾他们的时候,那青年明显露出诧异之色。 询问了来意后,他大吃一惊,连忙请著温禾他们进府。 不多时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夹杂著丫鬟的安慰声。 门开后,一个身著素衣的美妇人扶著丫鬟走了出来,她面色苍白,眼眶红肿,脸上还掛著泪痕,一见范彪,哭声便更响了:“上差啊,我家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日在渭水南岸发现的陈贵,我们今日来询问……” 范彪话还没说完,美妇人闻言,身子一软,险些栽倒,那青年连忙扶住她。 她哽咽著说道:“夫君啊,你怎么拋下奴家就这么走了!” 那没妇人哭的伤心,青年连忙安抚著。 “先別哭了,我们又没说陈贵死了,你这么著急的哭丧作甚?”温禾的声音响起。 那哭泣的美妇人顿时愕然,声音戛然而止。 他一旁的青年见状,连忙解释道:“昨日我家夫人就听闻渭水南岸有人溺死了,所以这才联想到的,可怜我家郎君英年早逝。” “陈贵为何要去那里?他走了多久了?” 温禾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冷冷的问道。 “是我家夫人怀孕了,郎君听闻孙思邈在华洲,三日前连夜赶过去,没想到……”那青年重重的嘆了口气。 温禾顿时愣住了。 孙思邈在华洲?! 这位药王终於露面了。 (本章完) 第335章 这就叫做引蛇出洞 第335章 这就叫做引蛇出洞 找了那么久,总算是有消息了。 现在倒是不急了,外头天气这么冷,那孙思邈一把年纪,定然不会在外面乱跑。 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先。 这可是一年的俸禄啊。 他收敛思绪,目光重新落回青年身上,眉头拧起,语气带著几分审视:“你说陈贵三日前赶去华洲,可他为何没坐马车?身边连个隨行僕从都没有?你们府中的马夫呢?” 青年垂著头,手指无意识地抠著袖口,声音有些发虚:“马……马夫前几日说老家有事,告假归家了,郎君一时找不到合適的人,这才没坐马车。” “哦?这么巧?” 温禾眉头一挑,忽然轻笑一声,迈步走到青年与美妇人面前,缓缓绕著两人走了一圈。 他脚步不快,目光却像带著重量,落在两人身上,让他们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 青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抬头看向温禾,眼神里满是疑惑。 这少年看著不过十几岁,衣著虽精致,却看不出官职,可范彪等不良人对他如此恭敬,他到底是谁? “不知小郎君是……” 青年犹豫著开口,语气带著几分试探。 温禾停下脚步,抬眸看他,语气平淡:“某温禾。” “百骑小煞星!” 话音刚落,美妇人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廊柱。 青年更是浑身一僵,瞳孔骤缩,看向温禾的眼神里满是恐惧。 “放肆!” 范彪当即怒喝一声,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嚇得两人连忙缩起脖子,再也不敢出声。 温禾转头看向范彪,挑眉问道:“什么百骑小煞星?这又是哪来的说法?” 范彪乾笑两声,连忙躬身解释:“县子您別见怪,这是市井百姓给您取的諢號,只因您之前破了不少贪腐案,抓了好些贪官污吏,那些作奸犯科之辈都怕您,便私下里这么叫……实则是敬畏您的刚正不阿!” 温禾闻言,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抖动了几下。 这起名的人有没有文化? 同样是百骑司出来的,某个扫把星能被叫百骑之虎。 到他这就成了小煞星? 说好听点是敬畏,说难听点,这分明是觉得他晦气,想躲得远远的! 他压下心里的吐槽,重新走到青年面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所以,你的意思是,陈贵为了去华洲请孙道长,竟连僱佣一辆马车都来不及,要自己步行去?”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美妇人,语气带著几分嘲讽:“不知夫人身体得了什么急症,竟急迫到这种地步?连等马夫回来,或是去车行租一辆马车的时间都没有,非要让陈贵冒著严寒,步行几百里去华洲?” 温禾心中早已篤定。 眼前这两人若说没问题,他温禾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陈贵乃是长安富商,家中虽没有良田千顷,却也家底殷实,別说租一辆马车,就算买十辆八辆也不在话下。 马夫告假,大可以临时僱佣,或是让府中其他僕从顶替,怎么也轮不到主人家步行赶路。 更何况,自家妻子怀有身孕,就算要请孙思邈调理,也该先请长安本地的稳婆来坐镇吧,那有让孕妇一个人在家中。 这说辞,简直漏洞百出! 美妇人被温禾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囁嚅著,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夫君他是担心我……” “若是真的担心你,家中可有安排稳婆?” 温禾打断她的话,语气陡然严肃。 “陈贵出门前,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他走的那天,有没有人看到他离开?你说他去华洲请孙思邈,这件事情除了对你们说了,可还有对別人说?” “你们家中的生意,他可交代给谁了?” 一连串的问题拋出来,美妇人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青年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在美妇人面前,强作镇定道:“县子明察!郎君確实是去华洲请孙先生了,他走的那天,小人亲自送他到城门口,夫人月份还浅,所以还没请稳婆。” “郎君说去去便回,所以家中的生意都託付给小人了。” “哦?你送他到城门口?”温禾眼神一冷。 “你是几时送他出城的,走的是哪个门,为何你没有跟著陈贵一起去?” 青年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动,强撑著镇定回话:“是……是卯时出的城,走的明德门,郎君说担心夫人一个人在家无人照看,这才让小人不必跟隨。” “照看?”温禾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却没半分笑意,话锋陡然一转。“你多大了?” “啊?”青年愣了一下,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年纪,迟疑片刻才道。 “小人今年二十五了。” “来陈府几年了?” “一……一年了。” “你年纪这么轻,一年就能做到管事,陈贵还將夫人留给你照看,看来他对你很是器重啊。” 温禾语气平淡,心里却早已起了疑。 他一进陈府就觉得不对劲,这青年太年轻了。 二十五岁,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年纪,陈贵做丝绸生意多年,家底殷实,怎么会让一个刚入府一年的年轻人当管事?这背后定然有猫腻。 青年眼神闪烁,赫然闪过一丝心虚,连忙点头:“是……是啊,郎君待小人恩重如山。” 温禾没再追问,反而突然转头看向一旁的美妇人,语气隨意:“你这孩子,是陈贵的吧?” “是!当……当然是!” 美妇人浑身一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点头,声音却有些发颤。 “小郎君何出此言啊,这自然是我和夫君的孩子。” “开个玩笑罢了。” 温禾笑了笑,语气又变得漫不经心。 “对了,你们也不必担心,之前仵作已经在陈贵的脖子上发现了指印,只要拿这指印去比对,不出一日便能找到真凶,哦,对了,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二人按个手印吧,不用多想,就是走个流程,排除嫌疑而已。” 他说话时,暗中衝著范彪使了个眼色。 范彪先是一愣。 靠手印查案? 什么时候有这技艺了? 昨日仵作明明没提过啊!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明白温禾是在设局,当即吩咐手下:“快!去取红泥和纸来!” 美妇人顿时慌了,往后缩了缩:“手印?为何要按手印?难不成你们怀疑我们?” “少废话!” 范彪本就不是好脾气,见她推三阻四,当即怒喝一声,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眼神凶狠。 “县子让你们按,你们就按!再敢磨蹭,別怪某不客气!” 青年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美妇人,对著她使了个隱晦的眼色,又转头对著范彪陪笑道:“按!我们按!上官莫动怒,夫人只是嚇坏了,上官这也是为了帮郎君伸冤,我们理应配合。” 美妇人被他眼神一提醒,才勉强镇定下来,颤抖著伸出手,在红泥上按了个手印。 青年也紧隨其后,按完手印后,两人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温禾收起印纸,脸上依旧掛著笑:“多谢二位配合,我们就不打扰了,有消息会隨时通知你们。” 说罢,便带著范彪等人转身离开了陈府。 看著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美妇人和青年才如释重负地鬆了口气,脸色却依旧惨白。 “刚才那个是百骑煞星啊!” 美妇人一把抓住青年的袖子,声音带著哭腔。 “他问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我们会不会……会不会被发现?” “都怪你!” 青年猛地甩开她的手,语气愤怒。 “我之前就说了,把陈贵的尸体埋在院子里,神不知鬼不觉,你偏不听,说什么怕他夜里索命,非要扔去渭水!” 美妇人掩面痛哭:“还不是因为你,非要我留下这个孩子,陈贵见我最近身体不適,去请了医者,这才知道我有孕,若不是他发现了……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好了,別闹了,那什么按手印定然只是嚇唬我们,你不要出去乱说话,自然不会有事!”那青年不耐烦的瞪了美妇人一眼,拧著眉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与此同时,温禾带著范彪来到了距离陈府不远的一家医馆。 坐馆的是个头髮白的老中医。 不良人查到,他正是之前为美妇人诊出怀孕的医者。 “三日前陈贵是不是带他夫人来你这看过病?” 温禾开门见山,语气带著几分客气。 老医者抬眸看了看温禾,又瞧了瞧他身后气势汹汹的范彪,点了点头:“是啊,那日陈郎君扶著夫人来的,老朽诊出夫人已有两月身孕,本以为陈郎君会高兴,没成想他脸色阴沉得厉害,连句谢谢都没说就走了,倒是奇怪得很。” “哦?他不高兴?” 温禾挑眉。 老医者捋著鬍子,脸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说起来,一年前陈郎君也曾来找过老朽,那时他说自己身子不適,老朽诊出他肾气不足,有阳衰之症,日后怕是难以有子嗣,如今夫人突然有了身孕,他有些……” 他有些怀疑。 温禾当即会心一笑。 陈贵不能生育,那美妇人怀的孩子,定然是青年的! 这就解释了为何陈贵会突然对妻子的身孕不满,也解释了青年为何能在一年之內当上管事。 两人早有私情! “啪!” 范彪突然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瞪著老医者怒道:“张老头!莫要在这故弄玄虚,这位小郎君,身份尊贵得很!你若是敢藉机討要钱財,或是胡说八道,信不信某把你抓去县衙问罪!” 老医者却不怕他,淡淡道:“老朽是医者,怎会隨意说人閒话?。” 他显然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温禾失笑地摇了摇头,对著范彪摆了摆手:“行了,不要为难这位老人家了。” 他心里已经大致猜出了事情的原委。 美妇人与青年私通,怀上了青年的孩子,陈贵察觉后,本想追究,却被两人联手杀害,隨后他们偽造陈贵去华洲请医的假象,將尸体扔到渭水,想偽装成意外。 可惜渭水涨潮將陈贵的尸体衝到了南岸。 也算是天意了。 “多谢老人家告知,我们就不打扰了。” 温禾起身告辞,走出医馆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对著范彪吩咐道,“你立刻派几个得力的人手,埋伏在陈府附近,日夜盯著,如果发现青年和美妇人收拾东西要跑,立刻拿下,分开关押到县衙,別让他们串供。” 范彪连忙躬身应道:“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这里就交给你了,某就先走了。” 温禾伸了个懒腰,语气篤定。 “如果不出意外,最早今晚,最迟明早,那对男女一定会跑,他们心里有鬼,又被我们按了手印,肯定坐不住,这就叫做引蛇出洞。” “诺!” 范彪呲牙。 这案子这么快就能破,到时候上头定然是要奖赏他们兄弟了。 清晨,天边將明未明。 陈家后面的矮墙上,一个身影迅速的从墙后面窜了出来。 看著四下无人,他连忙用力的向下一拽,从矮墙上拽下一个包裹,转身拔腿就要跑。 可他还没走多远,黑暗的拐角处,赫然出现火光。 “某在此等你多时了!” 范彪的声音从火光后传来,带著几分疲惫,却更多的是抓到大鱼的兴奋。 他带著四个不良人,从昨夜三更就守在这矮墙下,冻得手脚发麻,总算是把人等来了。 林安嚇得浑身一僵,抱著包裹的手猛地收紧,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他没看清范彪等人的服饰,只以为是遇到了拦路抢劫的盗匪,声音发颤地惊呼:“你……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拦路抢劫,就不怕官府追查吗?” “官府?”范彪冷笑一声,迈步上前,抬手就朝著林安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林安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瞬间溢出血丝,整个人都懵了。 “狗东西!” 范彪指著他的鼻子怒骂,“你以为某是来抢你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某是万年县不良帅范彪!害某几个在这冻了大半夜,今日不扒了你的皮,难解某心头之恨!” 林安这才看清范彪身上的不良人服饰,以及他身后举著火把的不良人,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咦,怎么就只有一人,那女的呢?”范彪顿时一惊,连忙吼道:“將此人压下,其余人跟我去前面!” 他心里此刻慌的不行。 若是让那个女人跑了,他这回去该如何与高阳县子交代啊! (本章完) 第336章 我还没问,你就招了? 第336章 我还没问,你就招了? 万年县县衙的公廨內,檀香与茶香交织,氤氳出几分閒適。 温禾斜倚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摩挲著青瓷茶杯的杯沿,目光落在茶壶口裊裊升起的白烟上,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即將开审的案子上。 坐在他对面的万年县县令李大人,正捧著茶碗,语气带著几分討好:“这范彪虽是个粗人,没读过多少书,但办事还算利落,尤其是查案时最是上心,县子不必担心他误事。” 温禾闻言,莞尔点头。 他对这位李县令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姓李而已。 也没特意打听他是不是宗室,不过看对方对自己的態度,恭敬却不諂媚,想来应该是没有爵位在身。 要知道,万年县乃京畿首县,县令品级比外县县令高出不少,能坐到这个位置,要么是有背景,要么是有真本事。 温禾最高的官职也不过从七品下。 就是占著高阳县子的爵位罢了。 可別小看了这倒数第二的爵位,很多青史留名的,到头来爵位都没有他高。 “谢过县尊了。” 温禾语气客气的回了一句。 算算时间,范彪也该带著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公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著青色小吏服饰的人快步走了进来,躬身行礼时,语气带著几分雀跃:“启稟县尊、高阳县子,范不良帅带著人回来了,已经將两名犯人押到了县衙后院的羈押房,特来向二位稟报!” 唐初尚无后世“捕快”“衙役”的明確划分,维护地方治安、抓捕人犯全靠不良人。 县衙內虽设有负责缉捕的皂役,官职在从九品下,但他们一般不出去,都是指使不良人去做。 不过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便是由他们自己去刑部了。 温禾当即起身,对著李县令拱手行礼:“既然人已到了,那下官便先去看看,也好儘早审清案情,给死者一个交代。” “呵呵,有劳温县子了。” 李县令连忙起身回礼,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 他心里清楚,温禾既是陛下器重的臣子,又是名义上的“太子师”,他能主动来万年县查案,已是给足了他面子。 他不愿刻意拉拢关係,却也懂得礼遇。 毕竟,能不得罪这位“百骑小煞星”,还是儘量別得罪的好。 见温禾要去忙公事,李县令也不挽留,只吩咐小吏:“你去前头引路,务必配合温县子查案,不可有半分怠慢!” “是!” 小吏连忙应下,转身对著温禾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阳县子,这边请。” 温禾跟著小吏走出公廨,穿过县衙的迴廊,朝著后院的羈押房走去。 不多时,便到了羈押房外。 范彪正站在门口,脸上带著几分疲惫,却难掩兴奋,见到温禾,连忙快步上前,躬身道:“县子,您可来了,小人已经把林安和那曲梅都抓回来了,分开关押在两间羈押房里,没让他们见面!” 林安便是那陈家管事的名字,曲梅自然是哪陈贵妻子了。 “辛苦你了。”温禾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扫过紧闭的羈押房门。 “人犯可有反抗?有没有说什么?” 范彪咂了咂嘴,语气里满是唏嘘:“没有反抗,不过这两人可都不是东西,林安想著从后门溜,那叫曲梅的妇人更绝,竟扮成买菜的老僕,想从前门混出去,两人谁也没跟谁打招呼,都想著天不亮独自跑,生怕被对方拖累!”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种事见怪不怪。”温禾轻笑一声,语气平淡。 范彪当即惊呼,一脸敬佩地吹捧:“县子年纪轻轻,竟懂这么深的道理,实在厉害!” 温禾没接他的话茬,话锋一转,语气带著几分期待:“接下来,该审讯了吧?” 他昨天特意让范彪將二人分开关押,就是为了今日好好“露一手”。 范彪愣了一下,隨即摇了摇头,语气轻鬆:“不用审了!那曲梅一见到我们的人,没等我们问,就把什么都招了,他和林安私通,杀害陈贵、偽造去华洲的假象,全说了!” “额……全招了?” 温禾彻底愕然,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展现自己的手段呢,人就全招了? 靠! 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演的啊! 反派不都该嘴硬到底,非要等主角拿出铁证才崩溃吗? 他之前还想著先审林安、再嚇曲梅,让两人的供词互相印证。 结果倒好,曲梅直接“自曝”。 分开关押的意义瞬间没了! 这两人的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 好歹是杀了人的主谋,怎么见了不良人就嚇破了胆? 温禾顿时意兴阑珊,连带著早上起来的精神头都散了大半,心里暗自嘀咕。 早知道这么容易,我昨晚就该多睡会儿,犯不著起这么早。 范彪没注意到他的失落,还在一旁得意地补充:“虽说我们不良人比不得百骑司精锐,可在长安市井里,也是威名在外的!那些作奸犯科的,见了我们就发怵,哪敢不招?接下来把卷宗整理好,递交给刑部,这案子就算结了!” “有劳范不良帅了。” 温禾无奈地嘆了口气,只能接受这个意外的结果。 范彪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殷勤:“县子客气了!能跟著您破案子,是小人的福气!小人这就去整理卷宗,亲自陪您去刑部!” 不多时,范彪拿著整理好的卷宗,陪著温禾一同前往刑部。 刚到刑部侍郎的官署外,就被守在门口的小吏拦下,通报后没多久,那位前日將案子交给温禾的刑部侍郎就匆匆迎了出来。 他看到温禾,先是一愣,隨即快步上前,语气带著难以置信的震惊:“高阳县子?您怎么来了?难道……案子有眉目了?” 温禾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指了指范彪手里的卷宗,语气隨意:“不是有眉目,是破了,卷宗在这,犯人还押在万年县县衙,你们派人去核实就行。” “这么快就破了?!” 刑部侍郎的眼睛瞬间瞪圆,手里的茶盏都险些没拿稳。 陛下让温禾两日內破案的消息,虽没公开,却在刑部內部悄悄传开了。 不少人都等著看笑话,毕竟这不是温禾擅长的贪腐案。 而是牵扯私情、需要查访线索的命案,往日里这种案子,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完全查清。 最后也可能会成为无头案。 可现在才过了一天,温禾竟然说破了? 他震惊归震惊,却不敢怀疑温禾,这可是欺君之罪,温禾就算再顽劣,也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 侍郎连忙接过卷宗,手指都有些发颤,匆匆翻开一看。 死者身份、作案动机、人犯供词,一应俱全,条理清晰,甚至连两人分头逃亡的细节都写得明明白白,显然是铁证如山。 “高阳县子果然厉害!” 侍郎收起震惊,满脸敬佩地拱手。 “下官这就派人去万年县提审犯人,核实案情后,立刻向陛下稟报!” 如果是寻常人破了这案子,刑部核查过了便也结束了。 可偏偏这案子是陛下亲自指派给温禾的。 所以他必须要入宫稟告。 温禾摆了摆手,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刑部,他现在只想回府补觉,弥补一下心中的失落。 不久后。 立政殿內,李世民正端著茶杯,看著札子。 忽然,殿外传来內侍的通报:“陛下,刑部侍郎求见,说是有要事稟报!” 李世民放下茶杯,眉头微蹙:“刑部?何事这么急?” 片刻后,刑部侍郎快步走进殿內,躬身行礼,语气难掩兴奋:“启稟陛下,高阳县子已將渭水南岸陈贵的命案破了!” “案子破了?”李世民惊讶地顿住了喝茶的动作,手里的青瓷茶杯悬在半空。 “这才过了一日吧。” 他记得昨日才让温禾两日內破案,本以为这小子就算能破,也得拖到最后一刻,没成想…… “是。” 侍郎连忙回话,將卷宗双手奉上。 “昨日高阳县子接案后,立刻前往渭水查勘,今日便查清了案情,是陈贵的妻子曲梅与管事林安私通怀孕,被陈贵发现后灭口,还偽造去华洲请医的假象,如今人犯已擒,供词、物证俱全,铁证如山!” 李世民接过卷宗,快速翻阅著,脸上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愕然,隨即又化为一丝哭笑不得。 他本以为温禾会焦头烂额,甚至可能要找藉口拖延,没料到这小子竟然真的在一天內破了案,而且破得这么轻鬆,连点“波折”都没有。 “这小子……” 李世民合上卷宗,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有惊讶,有欣慰,还有几分“被打脸”的无奈。 “看来是朕小看他了。” 高月在一旁笑道:“陛下,高阳县子確有真本事,之前破贪腐案如此,今日破命案亦是如此,日后定然是大唐的栋樑之材。” 李世民点了点头,眼神深邃:“倒是朕小看他了。” 他还想借著这件事情惩罚一下温禾。 现在算是落空了。 他摇了摇头,对刑部侍郎说道。 “让刑部儘快定案,长安城中天子脚下,竟然有这样恶毒之人,此等恶行骇人听闻!” 连陛下都定调了,那么,那两个犯人自然难逃一死了。 “阿兄,阿兄,快说说嘛。” 第二天一早,等温禾起来后,他破案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温柔耳中了。 小丫头好奇的拽著他的袖子偏要他说关於案子的事情。 那种糟心事,温禾自然不会告诉小丫头,所以找了个藉口便走了。 今天是去东宫讲课。 自从上次清风楼事情后,李承乾又回到了东宫。 正好现在其余的那三小只也都在那,他便一起让他们到东宫上课了。 这朝五晚九的日子啊。 天天这么累,他以后会不会长不高啊? 他悠閒的踏入皇城时。 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一间酒肆的二楼中。 有个人,正意味深长的看著他。 (本章完) 第337章 臣弹劾温禾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第337章 臣弹劾温禾屈打成招,草菅人命! 万年县县衙的牢房內,空气里瀰漫著一股潮湿的霉味。 往日里只有狱卒的脚步声和犯人偶尔的哀嚎,今日却被一阵急促的呼喊打破。 “死了?!” 范彪满头大汗地衝进男囚牢房,粗布衣衫都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他一把推开围在牢房门口的狱卒,目光落在墙角的草堆上。 几日前刚被转进来的林安,此刻正蜷缩在草堆里,双目圆睁,脸色青黑,早已没了呼吸,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范……范帅!”看守男囚的狱卒嚇得声音发颤,手指著林安的尸体。 “昨日还好好的,今早还巡查的时候,就没气了!” 范彪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隔壁女囚牢房又传来一阵惊呼:“不好了!女……女囚也出事了!” 他心头一沉,快步衝到女囚牢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曲梅倒在牢房的木栏边,腹部微微隆起的孕肚格外刺眼,她的脸色同样青黑,嘴角还残留著一丝黑血,身旁的草堆上,放著半碗没吃完的米粥,显然也是中毒而亡,一尸两命。 “是中毒死的!” 另一个狱卒哆哆嗦嗦地跑过来,手里拿著一个空了的陶碗。 “昨晚负责送饭的老周……也被毒死了,尸体还在伙房后面的柴房里!” 范彪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案子明明已经查清了,林安和曲梅的供词、书信、医馆证词样样齐全,铁证如山,就等著刑部今日派人来提审定罪,怎么好端端的,两个犯人突然被毒死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彪一把抓住身边狱卒的衣领,语气急促。 “昨晚送饭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异常?有没有人来过牢房?” “没有啊!” 狱卒被他抓得喘不过气,连忙摇头。 “昨晚就老周一个人送饭,牢房的钥匙也只有我们几个看守有,没人敢隨便进来,而且老周在县衙当差十年了,从来没出过差错,怎么会……” 范彪鬆开手,烦躁地抓了抓头髮。 这案子並不复杂,就是一对男女因私情败露灭口,背后也没牵扯什么达官显贵、豪门世族,怎么会有人冒险在县衙牢房里下毒? “刑部那边今日可就要派人来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个年轻狱卒带著哭腔说道。 “犯人在我们手里死了,还连累了老周,我们肯定要被追责的!” 范彪心里也慌了。 犯人在羈押期间死亡,看守的狱卒首当其衝要被问责,弄不好还要被流放!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速盘算著:“难不成是陈贵的家人来报仇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林安和曲梅已经被定罪,再过几日就要问斩,陈贵的家人犯得著冒险下毒吗? 而且若是为了报仇,只毒杀两个犯人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毒死送饭的狱卒老周? 这根本说不通! “不对!”范彪突然反应过来。 “老周是送饭的,若是有人在饭菜里下毒,老周怎么会被毒死?他总不会吃犯人的饭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狱卒都愣住了。 是啊,老周负责送饭,他怎么也被毒死了? “某去找高阳县子!” 范彪猛地一拍大腿,赫然想到了温禾。 他转身对著狱卒们厉声吩咐:“你们都给某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靠近牢房,不许乱动现场的任何东西,等某把高阳县子请来,再做打算!”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这背后是个大事。 “是!是!” 狱卒们连忙应下,再也不敢慌乱,纷纷守在牢房门口,警惕地看著四周。 只是范彪才到牢房外,刑部的人就已经到了。 得知此事后,刑部的人,当即就將范彪和牢中的狱卒都扣押了起来。 翌日清晨。 太极殿內香菸繚绕。 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列两侧,隨著內侍高声唱喏,齐齐躬身行礼:“臣等恭迎陛下!” 李世民端坐龙椅之上,目光扫过阶下群臣,待繁文縟节完毕,便抬手道:“今日若无急奏,便先散朝。” 按往常惯例,若无官员递上札子,或无重大朝政变动,其余官员只需走完“上朝”的过场,便可各自回衙理事。 殿內几位年迈的重臣早已闭目养神,等著散朝的指令。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文官列中走出,打破了殿內的平静。 “启稟陛下!”侍御史方承文手持笏板,躬身行礼,声音洪亮。 “臣侍御史方承文,弹劾高阳县子温禾,草菅人命,徇私枉法,构陷良民!” 此言一出,太极殿內瞬间譁然。 原本闭目养神的长孙无忌、李靖等人赫然睁开眼睛,目光齐刷刷落在方承文身上。 其余官员更是满脸惊愕。 这是第几个弹劾温禾的御史了? 今日竟直接扣上“草菅人命”的罪名! 皇位上的李世民脸色骤然一沉,原本平和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直直看向方承文:“方御史,你说温禾草菅人命、构陷良民,可有凭证?” “启稟陛下,臣有奏疏在此!” 方承文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卷奏疏,双手高举过头顶。 “四日前,高阳县子温禾携万年县不良帅范彪,奉命调查渭水南岸浮尸案,不日,便以『私通谋害』之罪,抓捕了死者陈贵的妻子曲梅与管事林安,可昨日,此二人竟双双惨死狱中!” “据臣查探,此案仅有曲梅与林安的供词,並无物证、人证佐证,臣怀疑,温禾为赶陛下『两日內破案』的期限,与范彪联手屈打成招,事后又杀人灭口,以此蒙蔽陛下!” 他语气斩钉截铁,字字鏗鏘,仿佛亲眼目睹了“真相”。 殿內的群臣顿时神色各异。 若真如方承文所说,那温禾的罪名可就大了! “胡言乱语!” 一声冷喝突然响起,李道宗从武將列中大步走出,指著方承文怒声道:“温禾与曲梅、林安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何必大费周章构陷二人!” 方承文却丝毫不慌,从容反驳:“任城王此言差矣,温禾虽与二人无仇,却有『两日期限』的压力,陛下曾言,若两日內破不了案,便罚他一年俸禄,数百石俸禄,温禾怎会甘心?再者,他若破不了案,定会被人嗤笑,所以为名为利,他都会鋌而走险!” “你!” 李道宗被他这番歪理气得脸色发红,还想再辩,却被李世民厉声打断:“够了!” 李世民的脸色已黑得能挤出水来,指节因用力攥紧龙椅扶手而泛白。他盯著方承文,声音带著压抑的怒火:“朕再问你一次,你说温禾屈打成招、杀人灭口,可有半点实证?!” 方承文却梗著脖子,语气坚定:“启稟陛下,此事疑点重重,臣虽无直接证据,却恳请陛下彻查!臣身为侍御史,职责便是监察百官、弹劾不法,即便无实证,也需为百姓、为冤者发声!” 有御史无实证亦可弹劾的规矩在,料定李世民不会因无凭无据降罪於他。 李世民看著方承文这幅“大义凛然”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盛。 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 是关陇集团? 还是山东士族? 他们一次又一次挑战朕的底线,真当朕不敢动他们?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扫过殿內,厉声喝道:“大理寺寺卿何在!” 刘德威没成想陛下突然点了他的名,只好硬著头皮走出列,躬身道:“老臣在。” “此事由大理寺去查!” “臣遵旨。” 刘德威也不想接,可他不能不接。 只是…… “启稟陛下,是否能將高阳县子传入大理寺?” 这事他可不敢自作主张。 还是需要陛下点头才是。 李世民放在宽袖中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 他想杀人! “可传,但要记住,朕没罢了他的官,也没有削了他的爵!” 这话已经说不上是暗示了。 他是告诉那些人,温禾还没有定罪! 散朝后。 李道宗便怒气腾腾的要去找那方承文,却被李靖拦了下来。 “莫要衝动,温嘉颖若是无罪,那些人起不了风浪!” 李靖是觉得奇怪。 这一次背后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行事。 李道宗有些气不过,甩著袖子走了。 不多时。 大理寺內。 “所以说,这是有人故意害我?” 温禾从刘德威手中接过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 他被请到大理寺后,刘德威和戴胄並没有让他到公堂上,而是请到了偏堂。 “那两个犯人死的蹊蹺,还有那狱卒,现在那方承文便一口咬定是你严刑逼供后,为了防止翻案杀的人。” 刘德威心里发苦。 他身旁的戴胄也是如此。 好端端的,那些人非要搞事情作甚啊。 他们都觉得温禾应该会生气吧。 可面前这少年却淡然的喝了口羊汤,然后长舒一口气。 他们二人都著急的跳脚了,温禾竟然没一点反应? “温县子啊,此事你可有什么线索?”刘德威问道。 温禾摇了摇,將手中的羊汤放下,笑道:“没线索,不过,这事倒也不难。” “啊?” 刘德威闻言,差点將他那鬍子给拽掉了。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不难? 如今可是死无对证了啊。 这等於是泥巴掉到裤子上,不是屎也是屎了。 “县子可是想到了什么?”戴胄倒是淡然一些,问道。 温禾轻轻挑起眉头,嘴角上扬的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338章 高门士族,这是改性子了? 第338章 高门士族,这是改性子了? “阿兄~” 大理寺的风波亭…… 啊不对,这里没有。 大理寺牢狱的木栏外。 小丫头瘪著粉嫩嫩的小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砸在衣襟上,白皙的小手透过木栏缝隙伸进去,巴巴地想抓住温禾的手,声音哽咽得发颤:“阿兄……小柔不能没有你……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呀……” 那梨带雨的模样,叫人看著都不禁怜惜几分。 牢房里的温禾长嘆了口气,语气满是沉重的说道:“小柔啊,人生总有起起落落,你要学著自己照顾自己,阿兄这次怕是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可陛下怎么能让你在这里受苦呢!” 温柔哭得更凶了,小手紧紧攥著木栏。 “小柔!” “阿兄!” 李承乾、李恪还有李泰和李佑四人,默默的看著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兄妹情深”的戏码。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无奈。 只见牢房內,正中央摆著一张雕楠木床榻,铺著雪白的狐裘被子。 床边立著一张描金桌案,上面放著青瓷茶盏、蜜饯点心,甚至还有笔墨纸砚、 桌下生著炭盆,火苗“噼啪”作响,將整个牢房烘得暖融融的,连一丝寒气都透不进来。 更別提大理寺卿刘德威还特意从府里调了个机灵小廝过来,端茶倒水、整理衣物,把温禾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为了让温禾清净,还把这附近牢房的囚犯全迁走了,连半点嘈杂声都没有。 这哪是坐牢? 分明是把酒楼的上等客房搬来了! 李承乾实在看不下去这“演过头”的场面,轻咳两声走上前,儘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关切:“先生,阿耶说了,他已经让大理寺全力彻查,定能还您清白,您千万別伤心……” 温禾抬眸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得应了一声:“哦。” 那副“我根本没放心上”的模样,哪有半分被冤枉的委屈? 就在这时,一阵香气飘了过来。 一个狱卒端著托盘快步走来,托盘里放著一盘烤得金黄油亮的羊肉,还冒著热气。 他凑到牢门前,脸上堆著比炭火还热的笑:“县子,您吩咐的烤羊肉好了!您瞧瞧合不合口味?小娘子和几位小郎君要是不嫌弃,也来尝尝?” 温禾拿起一根羊肉条,咬了一口,咂咂嘴,语气带著几分嫌弃:“不行,这羊肉膻味没去乾净,火候也差了点,比某家里烤的差远了。” 刚才还哭得抽抽搭搭的温柔,此刻翘起了小嘴说道:“这里的羊肉一点都不好吃,阿兄,要不我让周伯把家里的厨子叫过来吧?让他在牢外给你烤,保证没有膻味!” 小丫头完全没觉得“把厨子叫到牢房”是多么离谱的事。 温禾却立刻摇头,一脸“大义凛然”地教育道:“小柔啊,你阿兄我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没犯任何错,但做人要守规矩,不能搞特权,怎么能因为这里的羊肉不好吃,就把家里的厨子叫到牢房来呢?这要是传出去,別人该说我温禾仗著身份耍威风了,多不好。” “阿兄说得太有道理了!” 温柔瞬间满眼崇拜。 李承乾和李恪、李泰、李佑四人站在一旁,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默默想。 先生说得都对,哪怕这牢房比东宫的偏殿还舒服,先生说没有搞特权,那就是没有搞特权。 温禾吃完羊肉,擦了擦手,突然板起脸,看向四个皇子,语气严肃:“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虽然你们先生我现在放假了,不用去东宫教书,但你们的功课可不能落下,都要好好做,等我出去了要一一检查。谁要是敢偷懒,看我怎么罚你们抄书!” 李承乾连忙点头,语气乖巧:“先生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做功课,绝不偷懒!” 李泰有些不情不愿:“先生你这还在坐牢呢。” 他话音落下,只见牢房中的温禾朝著他扔了一个羊骨头出来。 “坐牢怎么了,坐牢也是你老师,如果你不老实,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地君亲师!” 温禾双眸一瞪,李泰连忙摇头说道:“做,我做还不行嘛。” “你们呢?” 温禾目光一扫。 李恪和李佑连忙点头。 温柔又拉著温禾的手叮嘱了半天,才恋恋不捨地跟著四个皇子离开。 等眾人走后,小廝连忙给温禾倒了杯热汤:“县子,您要是觉得闷,小人给您读段书解解闷?” 温禾接过小廝递来的热汤,抿了一口便放在桌案上,靠在狐裘裹身的床榻上,语气悠哉:“笔墨纸砚准备好,閒著也是閒著,把《三国演义》剩下的章节写完。” “好勒!”小廝眼睛一亮,连忙手脚麻利地铺好宣纸、研好墨,心里满是欣喜。 谁能想到伺候高阳县子还有这等福利。 能第一时间看到县子写的三国演义。 温禾坐起身,提起狼毫笔,笔尖落在宣纸上,不多时,“赤壁之战”的烽火便在字里行间渐次铺展。 他写得专注,全然忘了自己身处监牢,只偶尔抬手喝口汤,或是让小廝添块炭,日子过得比在府中还愜意。 不久后,立政殿內 “小柔哭了?” 李世民听完李承乾的描述,忍不住失笑道 “是啊。”李承乾点头,语气带著几分不解。 “小柔总觉得先生在牢里受委屈,担心他冻著饿著,所以才哭得厉害。” “哼,他会受委屈?” 李世民轻嗤一声,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怕是刘德威把大理寺监牢改成他的高阳县府別院了,要不要朕再让人把他府里的厨子、管家都挪过去,让他在牢里也能过舒心日子?” 真当朕不知道啊。 刘德威那老狐狸,哪敢真让温禾受半分委屈? 定是把能想到的都安排妥当了,说不定比温禾在府里还自在。 “阿耶!” 李承乾忍不住开口,语气带著几分急切。 “此事明摆著是奸佞诬陷先生,您为何还要让先生待在监牢里?” 在他看来,只要下旨彻查,还温禾清白便是,何必多此一举。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语气放缓了些:“你先生过得太顺了,朕处处护著他,让他少了些歷练,这次让他在牢里待几日,一是为了堵住悠悠眾口,二是想让他吃点『苦头』,明白朝堂险恶,日后別再这么容易被人算计。”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瞭然:“不过,刘德威倒是先慌了,今早大理寺的查案札子已经递上来了。” 李承乾眼睛一亮:“是不是查到证据了?” “证据谈不上,但足以证明温禾清白。” 李世民拿起案上的札子,递给李承乾。 “仵作重新验了曲梅和林安的尸体,两人身上没有半点外伤,连磕碰的痕跡都没有,这就说明,不良人和温禾自始至终没对他们用过刑,所谓『屈打成招』,根本是无稽之谈。” 李承乾看完札子,鬆了口气:“那先生是不是能立刻出来了?” “明日朝议后,便可让他出来了。” 李世民点头,话还没说完,就见殿门外闪过一道人影,神色匆匆。 他睨了一眼身旁的高月,高月立刻会意,迈著小碎步走了出去。 片刻后,高月快步返回,神色比刚才凝重了许多,躬身道:“启稟陛下,殿外是百骑司的人,说是有要事稟报。” “百骑司?”李世民眉头一皱。 百骑司负责宫禁与暗中查探,若非紧急之事,绝不会贸然在这个时候求见。 他沉声道:“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著百骑司服饰的校尉走进殿內,躬身行礼后,稟报导:“启稟陛下,据百骑司眼线探查,潁川荀氏近日在高阳县子的『三味书屋』对面,开了一家新书屋。” “这家书屋的书价极低,除了圣人之言,和一些经典外,其余杂书每本也只卖三文钱,更奇怪的是,其中有不少是清河崔氏、范阳卢氏、曲阜孔氏等士族私藏的孤本经典,此前从未在市面上流通。” 李世民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荀氏?还联合了崔、卢、孔家?” 校尉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荀氏两日前还暗中联繫了一批寒门士子,邀请他们前往长安各地讲学,凡是参与的寒门士子,每月可获十贯薪酬,还能免费在荀氏的书屋內阅览所有书籍,此事已经吸引了近百名寒门士子报名。” “十贯薪酬?还让免费看书?” 李世民手指猛地攥紧,眼底满是疑虑。 士族向来垄断知识、轻视寒门,如今荀氏不仅低价售卖孤本,还钱请寒门士子讲学,这完全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 他沉默片刻,语气带著几分不解:“这些高门士族……这是改性子了?” 李世民摇了摇头,觉得有些荒诞。 除非明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他才会相信。 “阿耶,这些事情,怎么和先生之前要做的事情一模一样?”李承乾赫然捕捉到了这一点。 李世民目光沉沉。 李承乾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 若不是这一次温禾被弹劾,元宵之后,他便打算让长孙无忌和温禾去主持游学之事了。 如今因为这件事情,確实耽误了不少时间。 “高月,传旨门下省,立刻下发调长孙无忌升任吏部侍郎的旨意。” (本章完) 第339章 是男儿的就跟我走,去砸了那黑心的 第339章 是男儿的就跟我走,去砸了那黑心的书铺 “出事了。” 长安城內的一处小別院內。 荀珏的书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他眉头瞬间拧起,抬眸看向闯进来的瘦高个管事,语气冷得像冰:“某说过,看书时,不允任何人打扰。” 话音落时,他將手中的书卷轻轻放在案上,目光锐利如刀,看得管事心头一紧。 “郎君恕罪!”管事连忙跪伏在地,声音带著慌乱。 “是万年县传来急报,仵作已经验完曲梅和林安的尸身了!” 荀珏端起青瓷茶盏,指尖摩挲著杯沿,语气平淡得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可是没验出任何外伤?” 管事猛地抬头,满眼震惊:“郎君料事如神!仵作反覆查验了三遍,两人身上连半点磕碰痕跡都没有,大理寺那边已经递了札子,看这架势,温禾明日就能出狱了!” “算不上料事如神,不过是常理推断。” 荀珏浅啜一口茶,轻笑一声,“你想,若真是屈打成招,那两人怎么可能自行用饭,而且温禾不是蠢货,他明知朝堂有人盯著,怎会留『用刑』的把柄?即便真动了手,也该是不留痕跡的手段,可如今看来,他连这心思都懒得费。” “只怕是,温禾去大理寺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一招,现在定然是胸有成竹的以为,很快便能出来了。” 管事恍然大悟,连忙爬起来躬身夸讚:“郎君大才,还是您看得透彻,温禾那小子终究嫩了些!” 可夸讚过后,他又皱起眉,语气满是不甘:“只是就这么让温禾出狱,我们之前的布置岂不是白费了?方御史的弹劾没了实证,不仅扳不倒他,而且温禾睚眥必报,若是让他查到我们……” “查到?他能查到什么?” 荀珏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下毒的饭菜是谁送的?是那个叫老周的狱卒,而收买老周的人呢?”他特意抬眸看向管事,眼神带著暗示。 管事瞬间会意,脸上的忧色褪去,露出得意的笑:“郎君放心!那人在事发当晚就乔装出了长安,如今怕是已经过了潼关,从头到尾都是中间人传递消息,温禾就算想查,也找不到半分线索!” 荀珏满意点头,指尖轻轻敲击著桌案:“所以,他就算想报復,也无从下手,没有证据,就算怀疑到士族头上,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可真就这么让他出狱?” 管事还是不甘心。 “咱们费了这么大劲,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出狱?” 荀珏冷笑一声,拿起案上的《三国演义》,指尖在书页上轻轻划过。 “不过是没了『屈打成招』的证据,可谁能证明温禾没威逼利诱?谁能证明那两人的供词不是他强压的?方承文的弹劾虽站不住脚,可是他依旧还是有嫌疑。”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得意:“何况,他迟早要出来,但这第一次交锋,是他败了。” 这一次对於他而言,连交锋都算不上。 他和温禾还没见过面,但这第一手棋,他贏了。 …… “臣以为,即便没有屈打成招,但也不排除温禾威逼利诱,现在人死了,人证都没了,自然是温禾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朝议上,刘德威刚说完调查的结果。 方承文便站出来反驳了。 李道宗闻言,挽著袖子就要出去。 李世民见状,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给身旁的尉迟恭递了个眼神。 尉迟恭会意,连忙上前阻拦,他本就力大无穷,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李道宗的胳膊往后拽。 只听“刺啦”一声脆响,李道宗身上的锦缎袖子竟被硬生生扯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素色衬里。 殿內瞬间安静了一瞬,隨后响起几声压抑的低笑。 尉迟恭看著手中的断袖,又看了看李道宗铁青的脸,黢黑的脸上竟难得泛起一丝红晕,连忙鬆开手,乾咳两声掩饰尷尬:“任、任城王,这里是朝廷,注意礼仪,不可动怒。” 李道宗气得发抖,指著尉迟恭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能狠狠哼了一声,甩著半截袖子退到一旁,眼神依旧恶狠狠地盯著方承文。 方承文却仿佛没看到眼前的闹剧,依旧神色平静地躬身道:“陛下,臣並非揪著温禾不放,而是为了公义!臣与温禾素无交集,无冤无仇,怎会故意诬陷?只是此案疑点未消,若就此定论,恐让奸佞矇混过关,有损陛下圣明!”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既撇清了“公报私仇”的嫌疑,又將自己摆在“为陛下分忧、为朝廷尽忠”的道德高地上。 让旁人无从指责。 毕竟御史本就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即便没有实证,也可凭“疑点”弹劾。 皇位上的李世民脸色愈发阴沉,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心里满是怒火。 他何尝不知道方承文是受人指使? 可对方抓著“人证已死、疑点难消”的说辞,又占著御史的身份,他竟一时无法直接驳斥。 就在这时,魏徵从文官列中走出,躬身道:“启稟陛下,老臣有一议,此案因御史弹劾而起,若仅由大理寺查勘定论,恐难堵悠悠眾口,不如让御史台也参与协查,与大理寺一同核验证据、讯问相关人等,若最终仍无温禾涉案的实证,便可彻底还他清白,如此既显陛下公正,也能让朝堂信服。” 李世民心中一动。 魏徵这提议恰到好处。让御史台参与,既给了方承文和他背后的人“台阶”,又能借御史台的名义彻底洗清温禾的嫌疑,避免日后再有人拿“疑云”做文章。 他正想开口应允,却见殿外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內侍高月快步走到殿门处,低声与来人交谈了几句,隨后转身快步返回,躬身道:“启稟陛下,百骑司参军许敬宗求见。” “百骑司?” 太极殿內,群臣闻声譁然。站在文官列末尾的官员们纷纷探头张望,这才发现,往日早朝必会列席的百骑司参军许敬宗,今日竟迟迟未到。 李世民斜睨了一眼身旁依旧气定神閒的方承文,缓缓开口:“宣许敬宗进殿。” 方承文握著笏板的手紧了紧,心里却毫无波澜。 即便百骑司来了又如何? 曲梅与林安已死,唯一的人证没了,温禾就算有百骑司撑腰,也拿不出未威逼利诱的实证。 更何况,他弹劾温禾的理由句句站在公义上,今日这场朝议,温禾绝无翻身的可能! 很快,身著黑色百骑司服饰的许敬宗快步走进殿內,躬身行礼,声音带著几分赶路后的急促:“臣许敬宗,参见陛下!!” “许卿今日来迟,可是百骑司有要务缠身?” 李世民语气平淡,目光却紧紧盯著他,显然是在等他的下文。 许敬宗直起身,拱手道:“启稟陛下,几日前百骑司接到匿名举报,称御史台侍御史中,有人收受贿赂、诬告同僚,借『弹劾不法』之名,行『污衊他人』之实,只为抬高自己的名望!臣奉命暗中调查,故而今日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污衊!” 方承文脸色骤变,猛地向前一步,厉声反驳。 他万万没想到,许敬宗进殿后,竟半句不提温禾的案子,反而將矛头对准了他! “陛下明鑑!” 方承文连忙躬身,语气急切。 “臣弹劾高阳县子温禾,句句属实,皆是为了朝廷公义,绝无私心,更无收受贿赂、诬告同僚之举!许参军此乃血口喷人!” 许敬宗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辩解,昂首盯著方承文,眼神锐利如刀:“方御史,某说的可不是温县子之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让整个太极殿都清晰可闻:“某说的,是三年前你弹劾华洲刺史杜远郎『贪墨』之事!” “据百骑司调查,杜远郎所谓的『贪墨』,纯属子虚乌有,他不过是接受了好友赠送的一车乾货,价值不过二十贯,却被你以『贪墨公粮』为由弹劾,闹得满城风雨,杜远郎一生清廉,受不了这等污衊,最后气疾发作,撒手人寰!” 此言一出,太极殿內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杜刺史是被冤枉的?” “方承文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难怪他今日敢毫无顾忌地弹劾温县子,原来早有前科!” 群臣议论纷纷,看向方承文的眼神里满是鄙夷。 杜远郎在华洲任上颇有政绩,当年突然被弹劾贪墨,最后抑鬱而终,此事在朝堂上也曾引起过討论,只是当时李建成和李世民斗的正凶。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杜刺史,好像还是秦王的人。 难怪当时李建成和太上皇得知此事后,连问都没问,就將他罢免了。 眾人顿时一阵譁然。 上首的杜如晦脸色有些难看。 因为按照辈分,他该叫那位杜远郎族叔。 方承文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你……你胡说,杜远郎收受赠礼是实,我弹劾他並无错处,他自己气疾发作,与我无关!” “无关?” 许敬宗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递到內侍手中。 “陛下,这是臣查到的证词,杜远郎的好友、华洲府的属官,都能证明那车乾货只是私人赠礼,绝非『贪墨』,更重要的是,臣还查到,当年你弹劾杜远郎后,不久便收到了一笔匿名重金,数额高达五百贯!” 其实,这“收受贿赂”的说法,是许敬宗临时编的。 之前温禾传话给许敬宗。 一个能被士族当枪使、隨意弹劾他人的御史,身上绝不会干净。 让百骑司立刻去查方承文过往弹劾的案子。 许敬宗连夜追查,只查到了杜远郎的案子確有疑点。 至於“五百贯重金”,纯属他为了震慑方承文而编造的。 既然方承文能污衊温禾,他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这话落在方承文耳中,却如遭雷击。 他当年弹劾杜远郎,確实是受了一位士族子弟的指使,事后也收了好处,只是那好处並非“五百贯”,而是一个“日后提拔”的承诺。 如今这许敬宗怎么能顛倒黑白! “你你你,许敬宗,你污衊某,什么五百金,何来的五百金,不过只是……” 方承文情急之下,差点脱口而出。 可即便是他住了口,当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朝著他投去了。 “陛下,陛下,臣是被冤枉的!” 方承文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而李世民看著他的目光,已经满是寒意了。 “拿下,交由大理寺彻查!” “陛下,陛下!” 方承文想要解释,可门外的禁军已经衝进来將他压下了。 “这就是朕的御史,朕的忠良,魏徵你该好好管管御史台了!” 李世民冷喝一声。 如今朝中没有御史大夫,魏徵这个御史中丞,自然是要站出来背锅了。 与此同时。 长安市井中。 “听说了嘛,高阳县子被人弹劾了,弹劾他的那个御史,是个专门污衊人的。” 一个力巴休息的茶摊內,一个恶少打扮的人绘声绘色的说著。 “真的假的,御史污衊人?” “自然是真的,据说那御史如今都被关入大理寺了。” “我也听说了,可是陈家丝绸那家的案子,据说高阳县子一日破案,抓了那姦夫淫妇,可偏偏有人污衊高阳县子屈打成招,结果仵作去查,发现根本没有用刑。” 这边又来了一个力巴打扮的插嘴道。 “这事啊,不是士族那些人,就是关陇的,高阳县子开书屋,一本书就三文钱,还让到乡下教孩子读书,这可是得罪了那些人了。” 之前那个恶少嘖嘖了两声。 人群中有人疑惑道:“可我怎么听说,那个荀家的好像也这么做,人家那里还有圣人之言呢?” “你懂什么,他们这是为了和高阳县子竞爭,打压县子的三味书屋,等县子开不下去了,他们就突然提高价格,断了咱们孩子的读书路。” 那恶少说完,在场的人都一阵譁然。 “竟然是这样!” “那些士族简直欺人太甚!” “他们这是要断了我们孩子的前程啊!” 那恶少突然站到了桌上,振臂高呼。 “他们这是要让我们世世代代为他们为奴为婢。” “他们把我们当做了猪狗,不让我们的孩子翻身,要让他们和你们一样,被士族欺压,最后连口温饱都没有。” “诸位,你们愿意世世代代为奴为婢?” “不愿意!” 人群中不知是说高呼了一声。 周围沉默了片刻后。 紧接著周围的人纷纷响应:“不愿意!” “不愿意!” “是男儿的就跟我走,去砸了那黑心的书铺!” “不过不要带铁器,那边有棒子,带上它们跟我走!” 眾人一回头,只见不远处整整齐齐的摆著一根根碗口大小的棒子。 (本章完) 第340章 耶耶不认得字,就知道那俩字念狗王 第340章 耶耶不认得字,就知道那俩字念狗王 “砸!给我狠狠砸,砸烂这些士族的黑心铺子!” 荀氏书屋门前,喊声如雷。 一群手持棍棒的人满脸怒容,个个眼神通红,像被点燃的干草般朝着书屋冲去。 为首的恶少模样男子,更是将手中碗口粗的木棒高高举起,率先踹向书屋的木门,“哐当”一声,门板瞬间被踹出一道裂缝。 书屋掌柜吓得脸色煞白,却强撑着架子冲到门口,对着人群厉声呵斥:“你们这些贱民要反了不成,可知这是颍川荀氏的地界,还不快快散去,再敢胡闹,等金吾卫来了,定将尔等抓去刑部问罪,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刻意加重“金吾卫”“刑部”的字眼,目光扫过人群。 果然,不少人脸上露出犹豫,握着棍棒的手都松了几分。 长安城中谁不知金吾卫的厉害? 一旦被抓进刑部大牢,轻则杖责,重则流放,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眼看人群就要退去,那领头的恶少突然跳上旁边的石阶,振臂高呼:“大家伙别被他吓住,这掌柜就是士族的狗腿子,帮着那些大人物欺压咱们,你看看他还一口一个贱民,这是把我们大家伙都当做畜生啊。” “当今陛下圣明,知晓士族垄断知识、断咱们孩子活路的勾当,定然不会偏帮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激昂:“再说,咱们这么多人,砸完就走,金吾卫就算来了,难道还能把长安所有人都抓了不成,今日若不砸了这黑心铺子,日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让咱们世世代代都只能当睁眼瞎!” 这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怒火。刚才的犹豫被愤慨取代,有人高声应和:“对!不能怕他们!” “砸了这铺子,为咱们的孩子出口气!” 恶少见状,不再多言,一马当先朝着掌柜扑去。 掌柜还想阻拦,却被恶少一棒打在胳膊上,痛得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 书铺里的几个小厮连忙冲出来帮忙,可那些人早已蜂拥而入,棍棒翻飞间,小厮们很快被淹没在人群里,只能抱头躲闪。 先前在书屋里挑选书籍的客人,早在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冲来时,就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往外跑,连落在地上的书卷都顾不上捡。 眨眼间,原本整洁雅致的书屋就乱作一团。 书架被推倒,典籍散落一地,有的被踩成废纸,有的被人抓起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纸张碎裂声、木料断裂声、怒骂声混杂在一起,成了一场混乱的闹剧。 “砸!把这些吸我们血肉的恶鬼铺子砸烂!” 楼下的喊杀声混着木料碎裂的脆响,顺着窗户缝飘进三味书屋二楼。 许敬宗扒着窗沿往下看,见那群百姓像涨潮般涌进荀氏书屋,棍棒翻飞间书架轰然倒塌,他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口水,扭头看向身旁的黄春:“这领头的是谁找来的?” 黄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扫,见那叫齐三的恶少正站在石阶上振臂高呼,满脸激昂得像是要掀了长安城,他摇了摇头,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陈大海,眼神里满是询问。 陈大海摸了摸鼻子,干笑着解释:“咳,这是下官之前在生存训练时认识的,东市的齐三,以前在青楼里做过小厮,一张嘴惯会哄人,没想到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许敬宗和黄春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这叫“惯会哄人”? 刚才齐三喊着“士族断我们活路”时,若不是最后补了句“当今陛下圣明”,他俩都以为这人要带着一群泥腿子冲进宫造反了。 “他刚才那些话,都是自己想的?” 黄春蹙着眉追问,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 这人要是真有煽动百姓的本事,又没什么顾忌,留着迟早是个麻烦。 陈大海却摇了摇头,失笑道:“齐三口才是不错,可他总共就认了几个字,哪懂这些大道理?这些话,都是咱小郎君教的。” “哦,原来是温禾的主意。” 许敬宗和黄春异口同声地应道,脸上的惊讶瞬间消散。 若是温禾教的,倒也说得通了。 许敬宗嗤笑一声,点评道:“够骚的。” 黄春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温禾这招“借百姓之手反击”的巧劲,也忍不住跟着笑:“可不是嘛,这招比咱们直接动手,要利落多了。” 昨日许敬宗去大理寺监牢见温禾,把前前后后的事都捋了一遍。 从方承文突然弹劾,到温禾入狱后荀氏火速开书屋、低价售书,再到拉拢寒门士子讲学,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却巧合的凑在了一条时间线上。 温禾听完没半分慌神,很快就把线索串成了线:“他们不是想杀我,是想拖我、毁我。” 许敬宗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温禾解释,他才明白。 士族这趟算计,根本不是要置温禾于死地。 毕竟温禾有李世民护着,硬杀只会引火烧身。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借着这件事给温禾泼脏水,让他没法插手“士子游学”的事。 更重要的是,给温禾扣上一顶有污点的帽子。 再往后,只要有人暗中煽风点火,说“陛下荒唐,让十岁孩童入朝,才闹出如今这等丑闻”。 单单这一句,就能断了温禾未来十年的官途。 毕竟朝堂之上,最忌“德不配位”,一个连“清白”都要反复辩解的官员,如何能被陛下重用。 “不过这一次,也就只能砸了这书铺出出气。”许敬宗靠在三味书屋的窗沿上,看着楼下金吾卫收拾荀氏书屋的狼藉,语气带着几分遗憾。 “终究没有实据,就算教训了荀珏,也没法把他赶出长安,不得不说,这荀珏做事确实滴水不漏。” 话音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人高声呼喊:“金吾卫来了!都快跑啊!” 楼下正砸得兴起的百姓顿时停了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慌张。 为首的齐三反应最快,当即振臂高呼:“跑!大家伙分开跑,往闹市钻!”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朝着四周的巷弄、集市狂奔而去。 荀氏书屋外本就是长安最热闹的市井,人流攒动,百姓一冲进去便没了踪影,金吾卫纵是骑马追赶,也如同大海捞针,只能对着空荡的街道和狼藉的书屋跺脚。 同一时间,大理寺监牢内。 温禾捏着手中的密信,看完后撇了撇嘴,语气复杂:“确实滴水不漏。” 他一时竟不知该夸荀珏谨慎,还是骂他残忍。 刚收到的消息,那个收买狱卒下毒的中间人王二,在离京途中被杀了。 当地不良人勘察后,定论为强盗劫财杀人,连带着最后一丝线索,也彻底断了。 这不是杀人灭口,温禾就拿块豆腐撞死。 “先生,不如让百骑司暗中拿下荀珏?” 送消息来的李义府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只要抓起来细细审问,不愁他不招!” 温禾失笑摇头,指了指自己身处的牢房:“怎么?你觉得你家先生我,在这大理寺住得还不够久?” 方承文的弹劾刚平息,李世民虽知他清白,却也忌讳“无凭无据拿人”的非议。 更何况,荀珏初来长安便能布下这般棋局,背后定然有人撑腰。 应该不会是关陇,荀氏祖上是士族,绝不会和他们有牵扯。 那便应该是士族这边的。 可到底是五姓七望中的谁,或者是士族别的什么人,温禾便不知道了。 仔细想想,他好想得罪了不少人。 眼下连幕后势力都没摸清,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他将密信揉成一团,扔进炭盆,火苗“噼啪”一声将信纸吞噬。 李义府连忙赔罪:“先生,我失言了。” 温禾摆了摆手,表示没放在心上。 其实他还有一个目的没有说。 那就是,他不希望以后百骑养成锦衣卫那样的习惯。 否则他这个创始人,以后在史书上,只怕是要挂上罄竹难书四个字了。 “不过先生,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傍晚时分,长安西市的荀氏书屋前,一片狼藉。 书架倒在地上,典籍散落各处,有的被踩得稀烂,有的沾着泥污,原本雅致的书屋,此刻像被洗劫过一般。荀珏站在门口,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旁边的管事捂着乌青的眼眶,鼻涕眼泪一起流,哭丧着脸道:“小郎君,那群贱民突然就冲进来了,拿着棒子乱砸,小人带着小厮们拦都拦不住啊!他们还喊着……喊着要砸烂士族的黑心铺子……” “够了!” 荀珏厉声呵斥,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烦躁。 现在不是追究管事责任的时候。 他缓缓转过身,眼神阴郁地看向斜对面的三味书屋。 夕阳下,三味书屋的门庭依旧整洁,甚至能看到里面有客人在挑选书籍,与这边的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没人撺掇,这些贱民怎敢在长安闹市如此放肆?” 荀珏咬牙低语,手指紧紧攥成拳,指节泛白。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事一定是温禾搞的鬼。 除了那个田舍儿,没人会用这种市井手段。 “这就是你的反击?” 荀珏眼眸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这一局就算平局,但下一次……” 他心里正暗自发狠,打算下次定要让温禾付出代价,却突然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队身着皂衣的人,腰佩弯刀,步履沉稳。 是长安不良人! 为首的正是不良帅范彪,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到荀珏面前,先是扫了一眼狼藉的书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笑,随即目光落在荀珏身上,语气严肃地质问道:“你就是狗王?” 荀珏眉头一皱,压下心头的不悦:“放肆,某乃颍川荀氏,荀珏!” 范彪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提高,让周围围观的百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什么荀什么珏,耶耶不认得字,就知道那俩字念狗王。” “有人举报,你三日前去平康坊清风楼,寻欢作乐后拒不付钱,还打伤了楼里的小厮,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到县衙说清楚!” (本章完) 第341章 温禾,你无耻! 第341章 温禾,你无耻! 几日后,刑部大牢的朱漆大门被推开。 荀珏扶着门框踉跄而出,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整洁的锦袍沾着尘土,头发也乱糟糟地贴在额前,活脱脱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他眯着眼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适应光亮。 “小郎君!您受苦了!” 荀氏的小厮早已候在一旁,见状连忙上前,递上一块浸了温水的帕子,声音里满是心疼。 荀珏一把夺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灰,却擦不掉眼底的怨毒,他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 这几日在牢里,他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更没人来问过一句案情,就这么被关着,像扔垃圾一样扔在角落。 直到今早,那个不良帅范彪才慢悠悠地出现,轻描淡写一句“误会”,就把他放了出来。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范彪带着几个不良人跟了出来,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荀珏的眼神满是戏谑:“哎呦,原来你真叫荀珏啊?是某弄错了。”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之前举报的人说那些事都是一个叫苟王的人做的,某不认字,看你名字像,就把你请进来了。” 这话编得漏洞百出,明摆着是故意羞辱。荀珏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范彪却像是没看见他的怒火,从怀里摸出一贯钱。 “当啷”一声扔在荀珏脚边。 “不过你放心,咱们不良人做错事就认,这一贯钱,算是给你的补偿。” 那轻蔑的语气,那随手扔钱的动作,跟打发街边乞讨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荀珏盯着地上的铜钱,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他猛地抬头看向范彪,不怒反笑,声音里却淬着冰:“很好,倒是有胆量,就是不知道,温县子能不能一直保得住你。” 一个连入流都算不上的小吏,不过是温禾身边的一条狗,竟然也敢在他这个颍川荀氏子弟面前颐指气使? 等他腾出手来,定要让这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范彪却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抬手就朝着荀珏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格外响亮,连旁边的小厮都看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忘了上前。 荀珏被打得偏过头,左脸颊瞬间红起五指印,他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范彪:“你……你敢打某!” “打都打了,你还问敢不敢?” 范彪嗤笑一声,甩了甩发麻的手,语气满是不屑。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荀珏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却不敢动手反击。 范彪身后的几个不良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手都按在了腰间的刀上。 他心里清楚,这群人就是故意激怒他,只要他敢还手,又正好给了他们再把自己抓回去的借口。 “走!” 荀珏猛地转身,对着小厮吼了一声,声音因为愤怒而格外嘶哑。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怕自己再待一秒,会忍不住冲上去跟范彪拼命。 “哈哈哈!” 身后传来范彪肆无忌惮的大笑,还有不良人们的讥讽声。 “这荀氏子弟,就是有钱啊,连这赔偿都不要了?” “我看是没胆气,这是抱头鼠窜了。” “嘿你这个词用的好,看来是读过书的。” “读过书有什么用,还不是绣枕头一个。” 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在荀珏背上,让他的脸颊更烫,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荀珏攥着满手怒火,刚迈出没几步,胸口突然撞上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伴随着一声“哎呦”的惨叫,眼前的人直挺挺倒在地上。 那人浑身沾着暗红的“血”,手里还紧攥着一把短刀,刀刃上泛着冷光。 “杀人了!我死了!我死了啊!” 倒地的人突然凄厉地喊了起来,声音穿透了刑部大牢前的喧闹。 更让荀珏头皮发麻的是,那人倒地之前,竟猛地将刀柄塞进他手里,随即双眼一闭,直挺挺地不动了。 “大胆荀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 身后的范彪反应极快,几乎是在“死者”喊出声的瞬间,就大步冲了上来,一脚踹在荀珏膝盖后弯。 荀珏重心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手里还攥着那把沾了“血”的短刀,怎么看都像是刚杀完人。 一旁的小厮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前想扶:“小郎君!不是他干的!” 可话音未落,就被范彪身后的几个不良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还敢狡辩?” 范彪又一脚踩在荀珏背上,让他脸贴地面,声音里满是讥讽。 “刀在你手里,人倒在你面前,你说不是你杀的?当我们不良人是傻子不成?来人!把他押回牢里,严加看管!” 荀珏被踩得喘不过气,脑子里却“嗡”的一声。 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专门等着他钻的局! “我没有!我没杀人!”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不良人的手。 “那个人根本没死!你们看他胸口还在动!” 可范彪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还愣着干什么?拖进去!” 两个不良人架起荀珏,拖着他往刑部大牢里走。 荀珏的指甲抠着地面,留下几道血痕,嘴里不住地嘶吼:“是温禾!一定是温禾!他设局害我!无耻!温禾你无耻!” 刑部大牢的朱漆大门“哐当”一声合上,将他的怒骂彻底隔绝在里面,只留空气中似乎还飘着“无耻”二字,消散在风里。 不远处,茶摊的凉棚下,温禾正举着茶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他放下茶杯,咽了口唾沫,扭头对身旁的黄春道:“这……这谁安排的?我发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荀珏那声“温禾一定是他”,简直是赤裸裸的诽谤! 他要是真要设局,怎么也得弄得逼真点,哪会这么粗糙? “咳……是小人。” 温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讪讪的笑。 齐三挠着后脑勺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心虚,“小人想着不能让着狗贼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就找了个兄弟演了这出……” 温禾抬眸看他,眼神里满是无奈:“你找的人演技也太差了吧?哪有人被杀了还喊‘我死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装的?” “是是是!” 齐三连忙点头,脸上的笑更讪了。 “小人也是临时起意,没来得及细琢磨……下次一定注意,肯定让他演得像点,至少得闭着眼不说话!” 温禾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见范彪大步朝着茶摊走来。 他走到温禾面前,先是对着齐三瞪了一眼。 齐三连忙缩了缩脖子。 不良人和恶少,这就像是猫和老鼠一样。 不过见他站在温禾身边,范彪也没有为难他,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来到温禾面前。 “县子,人已经押回去了,就是这事太突然了,幸好小人反应快,要不然就误了县子大计了。” 他以为刚才那是温禾布局的,所以此刻是来邀功的。 “跟我没关系。” 温禾立刻摆手,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是齐三自己的主意。” “啊?”范彪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沉着脸,对着齐三指责道:“某就说,如果是县子布局,怎么会如此漏洞百出,你找的什么人,竟然演的那么差,刚才某的人才带他离开,他就迫不及待的起身了。” 齐三低着头,不敢有半分辩驳。 “好了。”温禾摆了摆手,范彪这才住口。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先把荀珏关着吧,正好让他在牢里好好‘反省’。” 范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县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这几日定让他在牢里‘舒坦’点,省得他总想着出来搞事。” 温禾点了点头,指尖摩挲着茶碗的青釉边缘,仰头喝了一口凉茶,压下刚才看“碰瓷”闹剧的几分笑意。 他放下茶碗,目光落在范彪和齐三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一次,你们俩都干得不错。我这里有两条路给你们选可以选择加入百骑司,或者到我府中做事。” 话音刚落,范彪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往前一步,躬身朗声道:“小人愿意加入百骑!” 他的声音里满是急切,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齐三则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神闪烁了片刻。 他是青楼小厮出身,后来出来找不到营生才做的恶少,说到底不过是没正经谋生路的闲散人。 百骑司听着风光,可里面都是经过训练的好手,他没半点武功底子,进去了怕是一辈子都难出头。 思来想去,他终究是对着温禾拱手,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小人愿意跟随小郎君。” 温禾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早有预料。 范彪虽是不良帅,在外能镇住百姓,可终究是没编制的小吏,手里没实权,也没上升的路子。 而百骑司隶属府兵体系,入了百骑,就是正经的“官身”,日后说不定还能混个品级,对范彪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至于齐三,他清楚自己的短板,跟着温禾,反而能凭借机灵劲儿博个前程。 “好,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温禾先是对范彪点了点头,随即转向齐三,语气随意。 “我府里缺个帮我赶车的人,你可愿意?”他问道。 这可不是温禾羞辱。 给他赶车,好歹也是个正经营生。 齐三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躬身应道:“小人愿意!若是小郎君不嫌弃,小人可以入奴籍,一辈子跟着您!” 在他看来,能入温禾府中做事,就算是奴籍也比在外头混日子强。 “不必入奴籍。” 温禾摆了摆手,语气认真。 “只算雇佣,每月给你两贯钱,管吃管住。” 他不是那些压榨下人的地主老财,府里之前从牙行买来的奴仆,是因为早已入了奴籍,他没法更改。 在大唐,脱奴籍需经官府批准,还要缴纳高额赎金,不是件容易事。 “多谢小郎君!” 齐三激动得声音都发颤,连忙行礼。 两贯钱可不是小数目,寻常百姓一家几口,半年的用度也未必有这么多。 一旁的范彪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泛起几分悔意。 每月两贯钱,比他当不良帅的俸禄还高! 而且跟着温禾,日后若是温禾步步高升,齐三说不定也能跟着沾光,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温禾年纪轻轻就深得陛下和太子信任,日后未必不能拜相。 他做了十几年不良人,见多了高门府中奴仆在外的风光,此刻再想起自己选的“编制”,竟有些不是滋味。 可话已出口,他也没脸反悔,只能暗自压下这丝悔意。 温禾没注意到范彪的神色变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范彪道:“你明日直接去百骑司报道,找许敬宗即可,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随后他转向齐三,从袖中掏出一个绣着暗纹的锦囊,递了过去。 “这里面是一贯钱,当做你的安家费,先去安顿好家人,明日一早,到高阳县府找阿冬,他会安排你的住处和差事。” “喏!”范彪和齐三同时应道,一个躬身领命,一个双手接过锦囊,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这是一场梦。 温禾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朝着茶摊外走去。 与此同时,长安城平康坊的一座雅致酒肆内。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一声苍老的怒吼骤然炸响,紧接着便是“哐当”“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案上的酒壶与酒樽被扫落在地,精致的瓷碗摔得四分五裂,酒液混着菜肴泼洒一地,狼藉不堪。 白发老者气得浑身发抖,白的胡须根根倒竖,枯瘦的手掌重重捶打在红木桌面上 “欺人太甚!” “无耻,无耻小贼,他怎敢如此!” 厢房中,一个白发老者,愤怒的捶打这桌面。 同在这厢房内的其他人,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紧蹙的眉头。 “老夫要上书弹劾,诸位……” 那老者气的浑身颤抖,可他话音未落,只听一旁有人喝止了他。 “够了!” (本章完) 第342章 布局,倭国有很多银山 第342章 布局,倭国有很多银山 “此事,到此为止。” 坐在上首的崔钰书话音未落,手中的青瓷茶盏便重重落在红木案上,“哐当”一声脆响,震得满桌茶点微微颤动。 厢房内原本压抑的议论声瞬间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连方才怒砸碗盘的白发老者荀嵩,也停下了捶打桌面的动作,怔怔地看向这位博陵崔氏的掌权者。 “崔公,为何!” 荀嵩最先反应过来,白的胡须因激动而颤抖,语气里满是不甘。 “温禾那小贼三番五次折辱我荀氏,珏儿至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受辱,怎能就这么算了?” 他实在无法接受。 荀氏世代簪缨,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如今却要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崔钰书抬眸,深邃的目光落在荀嵩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春闱在际,这才是关乎士族根基的大事。” 一句话,让厢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皆是心头一凛。 是啊,春闱在即,这是士族选拔子弟、巩固朝堂势力的关键时机。 若是此刻为了荀珏的事与温禾死磕,惹得陛下动怒,进而迁怒于整个士族,影响春闱录取,那才是因小失大。 “可那珏儿他……” 荀嵩仍不死心,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荀氏最有天赋的后辈,在牢里蹉跎时光,甚至可能落下终身污点。 “老夫会让人帮他出来的,这本就是构陷,即便是要关,也关不了多久!” “这一次是他辜负了老夫的信任,如此,便当做小惩大诫吧。” 话音落下,他不再看众人的反应,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宽大的袍袖扫过案上的茶盏。 脚步声沉稳地朝着厢房门走去,推门、离去,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厢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复杂。 有对崔钰书决断的认同,也有对士族低头的无奈。 见崔钰书已然离开,他们也没了继续争论的心思,纷纷起身,对着荀嵩拱手告别,脚步匆匆,仿佛多待一刻,就要被这压抑的气氛困住。 没多久,偌大的厢房内便只剩下荀嵩一人。 他呆呆地坐在椅上,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又想起崔钰书的话,胸口的怒火渐渐被无力感取代。 冬雪消融,春风拂过庭院时,高阳县府的迎春率先绽了满枝。 嫩黄的瓣缀在细枝上,像撒了一地碎金,清晨的露水滴在瓣上,映着晨光格外亮眼。 温柔天还没亮就醒了,踩着小碎步跑到院子里,一眼就瞧见了那丛迎春。她兴冲冲地蹲在前,小心翼翼摘了几朵开得最艳的,攥在手心要去给温禾看。 可刚跑上正屋的台阶,她脚下一滑,“啪嗒”一声摔在台阶上。 手心的迎春散了一地,有的还被踩了一脚,蔫蔫地贴在青砖上。 温柔愣了愣,刚要伸手去捡,突然觉得嘴里一阵发麻,她抬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颗松动的牙齿,再一抿嘴,那颗牙竟直接掉在了手心里。 “哇!” 一声响亮的哭嚎瞬间划破了宅院的宁静。温柔举着那颗小小的牙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一边哭一边往屋里跑:“阿兄!阿兄我牙齿掉了!我的牙没了!” 正在书房看书的温禾听见哭声,连忙放下书卷跑出来,只见温柔满脸泪痕,手里攥着颗带血的小牙,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一旁的小梅吓得面无血色,连忙跪下来请罪:“小郎君恕罪!是奴婢没看好小娘子,让她摔着了!” 温禾先蹲下身,接过温柔手里的牙齿,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问:“摔疼哪里了?除了牙齿,膝盖疼不疼?” 温柔抽噎着摇头,指了指地上的迎春:“……也掉了……牙也掉了……” “没事没事,” 温禾帮她擦了擦眼泪。 “牙齿掉了还会再长出来,迎春谢了还会再开,咱们不哭了好不好?”他转头看向小梅,语气平和。 “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跑太快了,起来吧。” 可小梅依旧满脸不安,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小郎君,是奴婢失职,您罚奴婢吧,不然奴婢心里不安!” 温禾拗不过她,只好说:“那便罚你半个月月奉,下次多留意些就是了。” 小梅这才谢了恩,起身去收拾地上的残。 这边刚安抚好温柔,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李恪背着个小包袱,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嘴里还喊着:“小柔妹妹!医者来了!医者来了!” 他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医者,也是跑得满头大汗,显然是被李恪催得急了。 老医者进门就往屋里冲,以为是出了什么急症,直到看见温禾抱着哭唧唧的温柔,才愣了愣:“敢问……是哪位病患?” “是小柔,她摔了一跤,牙齿掉了。” 温禾解释道。 老医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地放下药箱,上前查看了温柔的口腔,又摸了摸她的牙龈,最后说:“姑娘这是换牙,正常得很,不是摔出来的毛病。” 他顿了顿,看向温禾,试探着问:“额……可要开些止血的药?或是补气血的方子?” 温柔连忙捂着腮帮子摇头,声音还带着哭腔:“不吃药!药苦!” 温禾也摇了摇头,转而问:“她刚才摔在台阶上,膝盖可有事?您帮忙看看。” 老医者蹲下身,掀起温柔的裤腿。 只见膝盖上干干净净,连点红印子都没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温禾和李恪,语气带着几分感慨:“长安城里从医之人本就少,老夫平日里要应付街坊邻里的头疼脑热,还要去坊市署当值……”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压根不算病,就别浪费有限的医疗资源了。 言外之意,小丫头除了丢了颗换牙期的牙,其他一点事都没有。 温禾听得有些尴尬,瞪了一眼旁边的李恪,连忙让小厮送老医者出门,还多给了些诊金当赔罪。 老医者走后,温禾抱着温柔坐在藤椅上,耐着性子哄了好一会儿、 又是许诺给她买新的蜜饯,又是说要把掉的牙齿好好埋在迎春下,小丫头才渐渐止住抽泣,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以后走路慢些,别再跑这么急了。” 温禾笑着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脸,指尖触到她缺了颗牙的牙龈,又放轻了力道。 “这次幸好没摔着脸,要是把你这小脸蛋磕破了,往后可怎么美美的?” 温柔吸了吸鼻子,乖乖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温禾的衣角,声音还有点哑:“阿兄,我知道了,以后不跑了。” 温禾又陪她聊了会儿天,看着她眼神渐渐亮起来,才把她交给一旁候着的小梅:“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到处乱蹿,要是想吃点心,就去厨房拿刚蒸好的枣泥糕。” 小梅连忙应下,牵着温柔的小手往内院去了。 不多时,温禾换了身轻便的青色圆领袍,带着管家周福,径直往后园走去。 那里是他专门辟出来的工坊,平日里雇来的工匠都在这儿制作玻璃和香皂。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一群穿着短打的工匠围坐在石阶上歇着,见温禾进来,众人连忙起身,齐齐躬身行礼:“见过小郎君!” “诸位辛苦了。” 温禾摆了摆手,语气温和。 “元日让大家回家团聚,歇到今日才复工,耽误了些时日,往后还要劳烦各位多费心。” 工匠们连忙说“不敢”。 他们都是温禾从市井里招来的手艺人,以前要么找不到活计,要么被作坊主克扣工钱,如今在高阳县府做工,不仅月钱足,管吃管住,连冬日里的炭火都给得足足的,早已把温禾当成了恩人。 “今日是复工第一天,我给大家准备了开工钱。” 温禾转头看向周福,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 周福连忙上前,打开随身的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串串铜钱,铜光闪闪,格外亮眼。 “小郎君吩咐了,给各位每人十贯钱当开工赏,晚上还在膳房备了酒肉,大家好好吃一顿,明日再卯足劲干活!”周福提高了声音,把话传遍了整个院子。 工匠们顿时眼前一亮。 十贯钱,抵得上他们平日里一个月的工钱了! 当然,也就只有在这里,一个月才有这么多的工钱。 若是其他处,只怕一年到头也赚不到两三贯钱。 他们这些入了匠籍的,家中也没有田地,只能靠着手艺吃饭。 以前是饥一顿饱一顿,而现在顿顿有肉,家里孩子还有新衣穿了。 如今小郎君竟然又给了这么多。 人群里瞬间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随即所有人都激动地看着温禾,脸上的喜悦根本藏不住。 “多谢小郎君!小郎君仁善!” 众人再次躬身,这次的行礼比刚才更恭敬,连腰都弯得更低了。 温禾看着他们的模样,心里也暖了几分,又补充道:“大家好好干,等过段时间忙完这阵子,你们要是愿意,就把家里的孩子接来府里,我打算在府里开个私塾,请个先生来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学些道理,咱们做手艺的,也不能让孩子一辈子目不识丁。”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工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这些底层手艺人,一辈子都没敢想过能让孩子读书。 在长安,私塾先生的束脩贵得吓人,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能认几个字就不错了,哪敢奢望正经上学? 要不是小郎君开的那个书铺,他们连书都买不起。 “噗通!” 第一个工匠反应过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温禾重重磕了个头:“小郎君大恩!小人这辈子都记着您的好!” 有了第一个,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接二连三地跪在地上,一时间,温禾的面前跪满了人。 此起彼伏的磕头声和感谢声混在一起,甚至有人红了眼眶,声音都带着哽咽:“小郎君,您这是给我们孩子指了条明路啊!” 温禾连忙上前,伸手去扶最前面的老工匠:“大家快起来,不必如此。我不过是做了点小事,孩子们能多学些东西,将来也能有个更好的出路,这也是好事。” 可工匠们哪里肯起,又重重磕了几个头,才在温禾的再三劝说下慢慢起身。 每个人看着温禾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感激与敬重。 温禾在工坊里转了一圈,指尖划过货架上刚烧制好的玻璃器皿。 透明的杯盏里还带着烧制后的余温,纹路均匀,比之前的成品精致了不少。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查看了一旁堆放的香皂模具,见工匠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才转身和周福一起往外走。 “产能还是跟不上。”刚走出工坊门,温禾便皱起眉头,对周福说道。 “民部催得紧,下个月底要交大批玻璃和香皂,现在的人手远远不够。 周伯,还是要麻烦你去牙行跑一趟,再招十几名手脚麻利的工匠来,最好是懂些烧制或皂角加工的。” 周福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为难,连忙说道:“小郎君,不是老奴推脱,只是再招人,家里的钱财恐怕就有些吃紧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您之前看过账簿也知道,制作玻璃的材料,还有做香皂的皂角、油脂,都是您垫付的钱款,这阵子开销本就大,再添人手,月钱和材料费加起来,府里的存银怕是撑不住。” 温禾却丝毫不慌,摆了摆手道:“没事,钱的事不用愁。过几日那些士族和关陇世家订玻璃器皿的货款就要到了,他们订的都是高价货,一笔货款就能顶上不少开支,足够支付新工匠的月钱和材料钱了。” 他早就算好了这笔账。 之前那些经销商的货款近日就会到了。 有了这笔钱,工坊的周转便不成问题。 温禾不怕他们赖账,除非这些士族和关陇不要名声了。 敢赖他的账,他就带着百骑上门去问候一番。 周福这才放下心来,躬身应道:“是,老奴明日一早就去牙行,定能招到合适的工匠。” 两人正说着,周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连忙请示:“对了小郎君,春耕差不多要到了,往年这时候,府里的佃户都该来领粮种了。如今您免了他们的佃租,那今年的粮种,咱们还要照常发吗?” “倒是差点把这事忘了。”温禾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道。 往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提前备好粮种,分发给佃户,可今年情况特殊,粮种的事早有安排。他顿了顿,对周福说道:“今年的粮种不用咱们管,由陛下负责,你派人去告诉府里的佃户,让他们先把地里的杂草除了,把田垄开垦好,但别着急播种,等陛下那边的粮种到了,自然会有人通知他们。” 他心里盘算着。 环王那边的粮种应该快到了。 之前环王仗着手里有高产粮种,耍了三次大唐。 结果真腊和扶南国联合起来攻打环王,环王抵挡不住,早已没了之前的傲气,转头就向大唐请求援助。 鸿胪寺在元日过后就派了使者去环王,明着说援助,实则是催要粮种。 温禾心里清楚,环王若是不想被真腊和扶南国灭国,就只能乖乖把粮种送来。 毕竟除了大唐,没人能帮他挡住两国的进攻。 如果再不送,那大唐便只能继续送刀剑去真腊和扶南了。 周福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道:“那佃户们要是问起粮种何时能到,该怎么回话?” “就说快了,让他们安心准备春耕便是。” 温禾语气笃定。 “陛下比咱们更急着把粮种分发下去,毕竟今年关中要推广高产粮种,这可是关乎民生的大事,绝不会耽误春耕。” 周福应声记下,心里彻底踏实了。 “哎呦,好端端的宅院,怎么满院子都是工匠的家伙什,倒显得这般粗俗。” 一声带着嫌弃的调侃突然传来,温禾和周福同时转头。 只见李道宗身着一身绯红圆领袍,腰系鎏金带,手里摇着把素面折扇,慢悠悠地从院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拎着食盒的侍从。 周福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老奴拜见任城王。” 李道宗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免了免了,跟本王不用这么拘谨。” 说罢,他目光转向温禾,脸上故意露出几分幽怨:“小娃娃,见了本王,怎么连句招呼都没有?瞧你这冷淡模样,莫不是不欢迎本王来?” 温禾看着他这副故作委屈的样子,扯了扯嘴角,“呵呵”两声:“任城王说笑了,只是您身为鸿胪寺寺卿,最近外邦使臣陆续离京,正是忙的时候,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小院闲逛?” 他心里清楚。 李道宗每次上门,准没什么轻松事,不是催着兑现约定,就是拉着他琢磨朝堂对策。 李道宗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也不恼,笑着跟上温禾的脚步,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小娃娃,你可别忘了之前咱们说好的事,昨日倭国使团已经离了长安,往登州港口去了,苏我虾夷那老东西走了,咱们的计划是不是该启动了?” “苏我虾夷走了?”温禾脚步一顿,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他们会在长安多待几日,没想到走得这么快。” 他沉吟片刻,连忙追问:“他走之前,没私下接触工匠吧?尤其是烧制玻璃、纺织或是造船的匠人,有没有想跟着他出海的?” “自然没有!” 李道宗拍了拍胸脯,语气带着几分自得。 “从倭国使团住进驿馆那天起,本王就派了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凡苏我虾夷接触过的工匠,不管是官窑的老手艺人,还是民间的小匠人,都派人去警告过了,敢跟着倭人走,就是通敌叛国,抄家灭族的罪。” “陛下让黄春派百骑在暗中跟着,严防他们偷偷带工匠出海。” 他瞥了温禾一眼,带着点不服气:“你这小娃娃,倒还不信本王的本事,这点小事,本王还能办砸了?” 温禾闻言,默默点头。 难怪李道宗今日特意上门,原来是为了这事。他心里盘算着。 既然苏我虾夷已经离京,那之前安排在鸿胪客馆附近待命的百骑,也该行动了。 “周伯,你去让齐三备车,我要去百骑司一趟。” 温禾转头对周福吩咐道,说完便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我去换官服,片刻就来。” 李道宗见状,连忙快步追上去,一边走一边问:“诶,小娃娃,你等等本王,你去百骑司做什么?是不是跟倭国使团的事有关?带上本王一起啊!” 温禾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任城王还是回鸿胪寺忙你的吧,百骑司的事,你掺和不来。” 他可没打算让李道宗跟着。 百骑司接下来的行动涉及暗中排查,多一个人多一分变数,更何况李道宗性子跳脱,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李道宗却不依,跟在温禾身后不依不饶:“怎么就掺和不来了?之前计划的时候本王也在!你这小娃娃,别想把本王撇在一边……” …… “听说了嘛,这一次倭国急匆匆的离开,说是要买工匠,陛下不答应,他们一怒之下这才走的。” 鸿胪客馆外,两个穿着绿衣的小吏,压着声音说着话。 “还买啊,上一次他们可是了十万斤白银,才买的一个工匠,他们倭国有那么多银子嘛?” “怎么会没有,你还不知道把,倭国有好几处银山,要不是他们离大唐太远了,陛下早就发兵了。” 两个小吏聊的入神。 没有发现,就在他们不远处,几个高句丽打扮的人,正竖着耳朵听着。 “小声点,这可是机密,你莫要让别人听了去。” “怕什么,这地方通译都是咱们的人,那些外邦的又听不懂咱们说的话。” 那说话的小吏不以为然。 但另一个还是有些担心,便不再说起这个话题了。 “倭国那边,有什么银山,这个消息,唐国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高句丽人,惊讶道。 “肯定是倭国人自己泄露的,即便是我们,也只知道日本的石见有一座银山,这还是之前一个倭国人喝醉后透露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那几个高句丽人,都不由看着彼此一眼。 “可是我们离倭国太远了,中间还隔着新罗和百济。” “或许可以先灭了他们!”一个高句丽人脸色发恨。 其余人都摇着头。 如果说灭就灭,那新罗和百济也就不会留存在现在了。 “只能先回去禀告大王了。” 这几个高句丽都是高建武的人,不过他们心里也清楚,若是想进攻倭国,还是要得到大对卢的同意。 与此同时。 在新罗和百济使团附近,也发生着同样的一幕。 而在鸿胪客馆不远处的酒楼上。 正有一双眼睛,盯着那几个说话的小吏。 “倭国的银山吗?” 那人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砸在桌案上。 (本章完) 第343章 我们少吃一点,他们就能多吃点 第343章 我们少吃一点,他们就能多吃点 “大对卢,唐国人突然拋出『倭国银山』的消息,这会不会是他们设下的阴谋?” 就在那人面前,坐著一个身著粗布短打的高句丽人。 他声音里带著几分不安的问道。 而刚才那开口的青年,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盏。 虽穿著寻常商人的青布袍,眉眼间却透著一股慑人的锐利,正是乔装潜入长安的高句丽大对卢渊盖苏文。 他沉默片刻,指尖摩挲著杯沿,目光沉沉地扫过厢房內屏息待命的几名高句丽心腹,才开口道:“郑元璹父子的说辞,与咱们之前从其他渠道打探到的消息,分毫不差。” “那是不是说,郑元璹父子是真心投靠我们?倭国真有那么多银山?” 对面的使者瞬间兴奋起来,身子前倾,眼中闪烁著贪婪的光。 若是能掌控倭国的银山,高句丽的財力便能大增,到时对抗大唐也多了几分底气。 相较於下属的激动,渊盖苏文却显得异常淡然,甚至嘴角勾起一抹冷嗤:“唐国人与当年的隋国人一样,都是自大狂妄之辈,他们向来瞧不上我高句丽,如今又正忙著对付西突厥,怎么会费尽心机,派一个国公爷来做细作?” 在他看来,唐廷若真要对付高句丽,只会直接动用武力,而非用这种“迂迴手段”。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肃,眼神锐利地盯著那名使者:“记住,回去之后告诉下面的人,务必善待郑元璹父子,不可有半分怠慢。郑元璹是唐国五姓七望出身,若能借他拉拢到士族势力,让唐国內部生乱,那唐国的江山,迟早会成为我们掌中之物!” “是!属下谨记大对卢教诲!”使者连忙躬身应下,可心里却暗自腹誹。 说到底,您还不是担心郑元璹是细作,才亲自冒险潜入长安探查? 嘴上说得篤定,暗地里却把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对了。” 使者想起另一件事,又连忙问道。 “高建武大王派来的那几名使臣,如今还被咱们扣在驛馆,该如何处置?” 渊盖苏文端起酒盏,仰头饮尽杯中残酒,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放他们回去。” 这话让使者愣住了。 来时大对卢明明说,要杀了高建武的使臣,嫁祸给唐国,激化两国矛盾,怎么现在突然改了主意? 渊盖苏文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却没有解释,只是在心底盘算著。 此次来长安,他本有三个目的。 一是查清郑元璹父子的底细,二是除掉高建武的使臣嫁祸大唐,三是联合新罗、百济,共同对抗大唐。 可如今看来,后两个目的都要改了。 倭国的银山啊。 他必须要在大唐出海之前,先拿下那座岛国。 因为他很清楚。 眼下的高句丽,根本没有与大唐正面抗衡的实力,只能先自保。 “去传本对卢的命令。” 渊盖苏文重重將酒杯顿在桌案上,烛火被震得晃动了一下。 “联繫新罗和百济驻长安的使臣,就说某在清风楼设宴,请他们明日前来,共商『互利之事』。” 他眼底闪过一丝野心:大唐虽强,却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若是高句丽能先吞併倭国、新罗和百济,整合半岛与海岛的力量,只需十年时间,他便能训练出一支足以横扫天下的大军。 届时,他定会亲自率领铁骑,来到这座繁华的长安城下,让唐国皇帝尝尝俯首称臣的滋味! 无数次午夜梦回。 他都在做著一个梦。 那就是李世民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他质问著那位大唐皇帝是否要投降。 或许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痴心妄想!” 立政殿內,长孙无忌衝著温禾吹鬍子瞪眼。 看他挽著袖子要动手的样子。 温禾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就躲到了民部尚书竇静身后,探出半个脑袋,语气带著几分调侃:“长孙侍郎,您如今已是吏部侍郎,主掌官员考核任免,这粮种分配是民部的差事,您就別跨界操心了吧?” “某还兼著民部侍郎!”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 接任他位置的人还没上任,所以他如今確实还兼任著。 温禾抬头朝著竇静看了一眼,后者无奈的点了点头。 “就算您兼著民部侍郎,也得讲道理吧?” 温禾从竇静身后走出来,语气变得严肃。 “这粮种本就数量有限,是陛下好不容易从环王那要来的高產稻种,若是不划出专门的试验田试种,记录生长周期、產量变化,难不成让民部隨意分发给各地?到时候种砸了,谁来负责?” 温禾质问道。 竇静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县子所言有理。” “哼!粮种分配本就是民部的职责!”长孙无忌厉声反驳,手指重重戳著桌案。 “这粮种是朝廷之物,是为了救济百姓、稳定春耕,不是你温禾用来『试验』的私產,各地百姓等著粮种下地,哪有时间等你慢慢试?” 竇静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长孙侍郎所言有理。” 温禾看著竇静这“两边都有理”的模样,哭笑不得,只能再次转向长孙无忌,语气带著几分质问:“某要试种,是为了培育出更高產的稻种,日后让更多百姓吃饱饭,又不是为了自家谋利!” “可这粮种若是交到民部手里,怕是要被某些人借著『分配』的名义瓜分,送到士族勛贵的田地里吧?到时候普通百姓连见都见不到,还谈什么稳定春耕?又怎么培育新种?” 竇静“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县子说的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气得脸色通红,指著温禾的鼻子怒喝。 “你说的『某些人』是谁?难不成你觉得民部上下都是公私不分的贪官?大唐百官,忠心为国者比比皆是,不是只有你温禾一个人在为百姓著想!” 竇静继续点著头:“长孙侍郎所言甚是。” 皇位之上,李世民端著青瓷茶盏,神色淡然地抿了一口茶汤。 殿內方才还剑拔弩张的爭吵声,似乎半点没影响他的心境,反倒慢悠悠地赞了一句:“今天这茶不错,入口甘醇,倒有几分春日的清爽。” 侍立在旁的黄春连忙躬身回话,语气带著几分笑意:“启稟陛下,这是高阳县子昨日刚送来的新采春茶,说是在终南山下的茶园摘的头拨嫩芽,特意送进宫来给陛下品尝。” “嗯,確实不错。” 李世民又呷了一口,眉眼间露出几分满意。 “沁人心脾,咽下去后齿颊还留著香,比之前喝的贡茶更有滋味。” 这话一出,殿內原本还在对峙的温禾和长孙无忌,顿时都收了声。 两人一个站在左首,一个立在右首,虽不再爭吵,可眼神对视时,依旧带著几分不服气。 长孙无忌瞪著眼,温禾则微微挑眉。 李世民放下茶盏,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吵完了?” 长孙无忌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告罪:“陛下恕罪,臣方才一时情急,在殿上爭执,有失体统。” 他虽觉得自己占理,却也不敢在李世民面前放肆。 温禾也跟著躬身,语气隨意了些:“臣也有错,不该跟长孙侍郎呛声,扰了陛下清净。” 李世民没再追究,反而对著身旁的內侍高月吩咐道:“给辅机也斟一杯这春茶,他方才吵得急,润润嗓子,再给嘉颖上一碗蜜水,他年纪小,喝不得太浓的茶。” 高月连忙应下,捧著茶盘上前,先给长孙无忌斟了茶,又端了一碗琥珀色的蜜水递给温禾。 站在两人中间的竇静,看著这一幕,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心里暗自嘀咕。 陛下这分明是在怪他方才在爭执中“和稀泥”。 可他这位民部尚书,虽说是正三品大员,可一边是皇帝倚重的大舅哥,一边是陛下宠信的少年才俊,哪一个他都不敢招惹。 只能左右逢源,没想到还是落得个被埋怨的境地。 就在竇静心里七上八下时,李世民忽然开口,目光落在他身上:“竇卿也站了许久,也给竇卿上一盏茶吧,这春茶难得,一起尝尝。” 竇静顿时鬆了口气,连忙躬身谢恩:“谢陛下恩典!” 接过內侍递来的茶盏时,手都还有些发虚。 陛下终究还是顾及著他的体面,没真的怪罪他。 李世民看著殿內三人各异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上次温禾与长孙无忌联手,忽悠了他一把。 这次他特意將二人召来商议环王粮种的分配,果不其然,这他们二人很快就爭执起来。 待殿內的气氛稍稍缓和,李世民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这一次环王送来的粮种,便由民部和温禾一人分一半吧。” 长孙无忌闻言,刚要开口爭辩。 民部掌管天下农桑,粮种本就该由民部统一分配,哪有分给一个县子私用的道理?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李世民抬眸看向他,缓缓问道:“辅机,朕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民部不是有不少人贪墨了不少肥皂和玻璃,这次分一半粮种给温禾,也算是弥补他之前的损失,你就莫要再计较了。” 一句话,堵得长孙无忌哑口无言。 他很想说,那件事情早就过去了。 而且那些贪官污吏也都被百骑抓了。 可是看著李世民的神態,他瞬间明白,陛下这话既是定调。 无奈之下,长孙无忌只能躬身领旨:“臣遵旨。” 只是他心里清楚,这是向陛下妥协,绝非向温禾那个黄口小儿示弱。 交代完分配事宜,长孙无忌又转向温禾,神色郑重,语气带著几分提醒:“你曾在陛下面前说过,这环王粮种能一年两熟,產量更是寻常稻种的数倍,你自己理当明白,这粮种关係到大唐的春耕收成,关係到千万百姓的生计,半点马虎不得。” 温禾抬眸回望他,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语气却带著几分暗讽:“多谢长孙侍郎提醒,下官自然清楚这些粮种的分量,只是不知道,民部的那些人是否也清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把『为民』二字放在心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抵得住私吞粮种的诱惑。” “此事无须你操心!” 长孙无忌被戳中了痛处,脸色微沉,厉声回道。 “民部自有章程,定会將粮种分发到需要的地方,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但愿如此。” 温禾淡淡回应,目光却与长孙无忌直直对视,两人眼中都带著不服气,明明没有言语交锋,却透著剑拔弩张的紧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爭执起来。 『老阴比』 温禾在心里骂了一声。 长孙无忌心中也在同时腹誹了一句。 『黄口小儿』 唯有站在一旁的竇静,端著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感受著茶汤的甘醇,在心里默默赞了一句“好茶”。 至於眼前这两人的纷爭,他半点也不想掺和 一边是吏部侍郎兼著民部侍郎的长孙无忌,一边是陛下看重的高阳县子温禾,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倒不如当个“局外人”,安安静静品茶,等陛下最终定夺就好。 翌日天刚蒙蒙亮,高阳县府的大门就“吱呀”敞开。 二十名玄甲卫身著明光鎧,手持长戟,列队站在门前,鎧甲在晨雾中泛著冷光,气势逼人。 温禾穿著青色官袍,身后跟著李承乾,身旁还跟著周福和几名搬卸粮种的僕役,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著民部走去。 周福跟在后面,看著这阵仗,心里还在犯嘀咕。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突然调动玄甲卫? 莫不是又有人招惹了小郎君,要去寻仇? 李承乾也纳闷。 他这一大早就被自家先生叫出了东宫。 如今又搞这么大的阵仗。 莫不是又是那个不长眼的,惹到先生了? 直到快到民部时,他才反应过来。 合著先生是让自己来对付舅父的?! 民部衙门前,值守的小吏刚打开门,就见一队玄甲卫气势汹汹走来,嚇得连忙退到一旁。 不多时,温禾带著人走到门口,刚要进去,就见长孙无忌穿著緋色官袍,从里面走出来,显然是特意等著他。 当长孙无忌看到温禾身后的二十名玄甲卫,还有跟在一旁的李承乾时,瞳孔微微一缩,差点没稳住平日里沉稳的模样。 这竖子,不过是来领个粮种,至於带这么多人? 还把太子殿下都请来了,分明是故意防著自己! 好在长孙无忌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收敛了神色,上前一步,对著李承乾躬身行礼:“臣长孙无忌,见过太子殿下。” 李承乾摆了摆手,语气隨意:“舅父不必多礼,孤是跟著先生来的,先生说今日来领粮种,孤正好来看看环王送来的粮种长什么样。” 他也很为难啊。 一边是舅父,一边是先生。 帮谁不帮谁呢? 温禾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无辜”的笑容,对著长孙无忌拱手道:“长孙侍郎早啊,今日来领粮种,怕人手不够,耽误了时辰,就多带了些人来帮忙搬卸,还望侍郎莫要见怪。” 长孙无忌看著他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心里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发作。 太子殿下在场,玄甲卫在侧,他若是真拦著,反倒显得他小家子气,还可能落个“刁难同僚”的名声。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悦,语气平淡:“不见怪,某大人有大量。” “呵呵。”温禾当即冷笑了两声。 “只是温县子如此贸然的將太子带出东宫,只怕有失体统吧。”长孙无忌拧著眉头。 温禾不以为然的笑道:“下官这是带著太子去体察民情。” 长孙无忌眼眸微眯,也不在说什么。 他对著身后的属官吩咐了一句,让他领著温禾一行人去后院。 待温禾和李承乾走后,长孙无忌看著玄甲卫的背影,眼眸微缩。 『太子和温嘉颖之间的关係,是越来越亲密了。』 后院粮仓內,温禾看著堆在地上的粮种。 颗粒饱满,色泽金黄,確实比大唐常见的稻种要好上不少。 他让人仔细清点数量,確认无误后,才让玄甲卫和僕役们小心搬上马车。 粮仓內,李承乾蹲在粮堆旁,指尖捏著一粒金黄的粮种,对著阳光仔细打量,好奇地追问:“先生,这环王送来的粮种,真的能像你说的那样,一年两熟吗?” 温禾正抓著一把粮种在掌心揉搓,感受著颗粒的饱满度,闻言抬头笑了笑:“试了才知道。” 他语气看似轻鬆,心里却没少琢磨。 环王国之前就敢用煮熟的粮种忽悠大唐,这次送来的粮种虽看著成色不错,可万一藏了猫腻,真种不出东西来,他这个提议推广的人,罪过可就大了。 “那先生打算把这批粮种种在什么地方?” 李承乾又问,眼神里满是期待,显然是想跟著一起见证。 “葛家庄那边我不是有个农庄嘛,就种在那儿。” 温禾隨口答道,指尖仍在反覆检查粮种。 “先生仁义!” 李承乾猛地站起身,语气里满是敬佩。 “以前葛家庄的人欺负过先生,那里正还勾结元吉府的人想害您,可先生如今不仅不记仇,还把这么金贵的粮种种在附近,这不是仁义是什么?” 温禾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放下手里的粮种,挑眉看向他:“我怎么就仁义了?你这小子,看事情只看表面。” 李承乾愣了愣,挠了挠头:“不然先生为何选在葛家庄附近?” “农庄是农庄,葛家庄是葛家庄,中间还隔著一条水渠呢,算不得挨著。” 温禾靠在粮堆旁,慢悠悠解释,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再说了,等以后我农庄里的粮种丰收,產量比他们的地高好几倍,让那些曾经欺负我的人,每天看著我这边的好收成,只能眼巴巴羡慕,岂不是比直接报復他们更畅快?”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几分玩味:“有时候,报復不一定非要亲自动手。” “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让曾经的仇人眼睁睁看著你步步高升,而他们却只能在原地打转,甚至越来越落魄,这种落差,能让他们每天晚上睡著觉都要爬起来扇自己一耳光,比打他们一顿还解气。” “所以何必出手报復,自降身份呢。” 李承乾听得似懂非懂,眉头微微蹙起,又追问了一句:“可先生之前还说,不收府里佃农的佃租利息,这总该是仁义吧?” 温禾闻言,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语气认真了些:“你先生我就一张嘴,府里连僕役带工匠加起来不过几十人,吃不了那么多,我们少吃一点,他们就能多吃点,他们若是能吃饱饭,日子过安稳了,也就不会闹事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是淳朴的。 別说什么斗米恩,升米仇。 这些农户生死如今不过温禾一句话的事。 入了奴籍的人,在大唐早就算不上什么人了。 而如果温禾出事,他们便会成为別人的家僕,到时候別说吃饱饭了,只怕可能活都活不下去。 所以如今最不想温禾出事的,应该就是他手下这几百户佃农了。 温禾看他皱著眉、眼神发直的模样,也没指望他现在就明白这些。 这些关乎人心算计、利弊权衡的事,得靠自己慢慢经歷才能悟透,急不来。 他拍了拍手上的粮末灰尘,朝著仓库外喊了一声:“齐三,带人进来搬粮种,小心点,別撒了!” 守在门外的齐三连忙应了声,带著十几个僕役和玄甲卫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將粮堆装进早已备好的麻袋里,再扛上马车。 李承乾也回过神,上前搭了把手,帮著扶稳麻袋。 可周围的人那里敢让他干,纷纷避开,让李承乾好生苦恼。 温禾看著他这模样,不禁有些欣慰。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能让李承乾变成什么模样。 但至少会和歷史上的李承乾不一样吧。 等最后一袋粮种搬上车,温禾锁和李承乾一起走出民部后院时,才发现长孙无忌已经不在了。 倒是民部尚书竇静亲自站在门口等候,手里还拿著一份粮种交接的文书。 “温县子,这是粮种的数量清单,你核对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上面签个字。” 竇静递过文书和毛笔,语气温和。 “陛下特意吩咐过,粮种运输途中要多加小心,若是有损耗,及时跟民部说一声。” 温禾接过文书,只扫了一眼,便递还给竇静:“有劳竇尚书亲自跑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 竇静接过文书,小心收好,又叮嘱道,“春耕时节路不好走,城外可能还有冻土,让车夫慢些赶车,安全第一。” 温禾应了声“知道了”,便转身和李承乾一起上了领头的马车。 玄甲卫分列在马车两侧,僕役们赶著粮车跟在后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著长安城外驶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 总算是到了葛家庄附近了。 只是他们一行人才刚到,不远处赫然出现了一群人。 护卫在周围的玄甲卫顿时警惕了起来。 驾车的齐三当即將马车停了下来,握住了放在身旁的短刀。 (本章完) 第344章 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第344章 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不用慌。” 温禾从车厢內探出身子,拍了拍齐三的肩膀,语气平静。 这地界离长安城近,又是官道附近,极少有强盗马匪敢出没。 更何况他带著二十名玄甲卫,这般阵仗,就算真有不长眼的,也不敢贸然拦路。 周围的玄甲卫闻言,也都收敛了身上的肃杀之气,只是依旧保持著戒备姿態。 温禾从袖中掏出望远镜,对著前方的人影仔细看了看。 为首几人中,有个穿著灰布短打的身影格外熟悉,正是提前来打前站的阿冬。 “是阿冬,应该是他带著农庄的人来接我们了。” 温禾放下望远镜,对身旁的玄甲卫吩咐道。 “去个人叫他过来,问问情况。” 一名玄甲卫应声催马上前,没多久,便领著阿冬和一个身材壮实的中年人走了回来。 两人刚到马车旁,就立刻躬身行礼。 阿冬低著头,恭敬道:“奴婢见过小郎君。” 中年人则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小人冯大虎,拜见小郎君!” 温禾看著冯大虎,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具体在哪见过。 冯大虎见他目光迟疑,连忙笑著解释:“小郎君恕罪,小人是您农庄的管事,去年秋收时,小人曾带著庄户们往长安给您送过粮食,只是当时您事务繁忙,没能当面拜见。” 温禾这才恍然点头。 难怪觉得面熟,去年秋收时,农庄確实送过一批粮食,他当时忙著处理玻璃工坊的事,只让周福对接了,没见送粮的人。 “原来是冯管事,辛苦你了。” 他语气温和的说道。 冯大虎脸上的笑容更憨厚了,黢黑的面庞上满是侷促:“不辛苦,不辛苦,能为小郎君做事,是小人的福气,今日听说小郎君要带粮种来,小人便和阿冬带著庄户们来接您,也好早点把粮种种下去。” 这时,李承乾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探出小脑袋打量著冯大虎,笑著对温禾说:“先生,这人看著挺老实的。” 温禾心里暗笑。 这小屁孩没见过多少人,就凭著面相判断好坏,也太单纯了。 冯大虎不认识李承乾,只当是温禾身边的贵家子弟,连忙又对著李承乾躬身行礼:“多谢贵人夸讚。” 温禾没再多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问道:“那些人都是农庄的庄户?” 顺著他的指尖看去,只见几十个人站在路边,大多穿著打满补丁的破衣烂衫,脸色蜡黄,身形消瘦,不少人的脚上甚至没穿鞋,光著脚踩在还带著凉意的土路上,脚趾冻得通红。 温禾心里猛地一沉。 他之前听人说,唐朝底层百姓穷苦,有的人家甚至只有一件裤子、一双鞋,谁出门谁穿。 可他免了农庄庄户的佃租利息,本以为他们的日子能好过些,却没想到依旧窘迫到这般地步。 农庄的庄户和葛家庄的村民不一样。 葛家庄的人是自由民,要么是府兵后代分得田地,要么是朝廷按人口授田,土地归自己所有。 而农庄的庄户,大多是之前卖身为奴的人,不仅没有土地所有权,连人身自由都握在他手里,生死荣辱全凭他一句话。 看著眼前这群面黄肌瘦、衣衫襤褸的人,温禾忽然有种荒诞感。 我居然成了黄世仁了。 冯大虎似乎没察觉到温禾的情绪变化,还在一旁解释:“回小郎君,都是农庄的庄户,他们听说您带了新粮种来,都想早点见识见识,也盼著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能让家里人多吃几顿饱饭。” 温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触动,对著冯大虎和阿冬说:“別让大家站在路边了,天还凉,先带我们去农庄的仓库,把粮种卸下来。等安顿好,再跟你们说试种的事。” “哎!好嘞!” 冯大虎连忙应下,转身对著庄户们喊了一声,人群立刻热闹起来,纷纷主动上前,想要帮著搬卸粮种。 庄户们扛著粮袋往农庄仓库走时,温禾特意招手让冯大虎留了下来。 他看著不远处光脚搬粮、衣衫单薄的农户,眉头紧紧蹙起,语气带著几分不解:“我记得去年就免了你们种子的借用利息,佃租也降到了十二取一,按说各家存粮该够了,怎么庄里人还过成这样?” 冯大虎愣了一下,隨即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感激的笑:“苦?不苦!小郎君您是不知道,以前咱们给別家地主种地,佃租要交一半,种子还要算高利,忙一年下来连糠都吃不饱。自从来了您的农庄,佃租少了,利息免了,去年交完税和租子,各家缸里都存了粮,元日时周管事还送了肉来,孩子们都吃撑了!” 他特意提高了声音,像是怕远处的农户听不见。果然,正在搬粮的庄户们听见这话,纷纷停下脚步附和。 “是啊小郎君!您是活菩萨啊!以前我家娃冬天只能裹破草蓆,今年有粮了,还能烧炭火取暖!” “去年秋收后,我家存了两石麦,这要是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要不是您免了种子利息,我今年都没钱给老婆子抓药!” 眾人七嘴八舌的感激声里,温禾却没觉得轻鬆。 他算过帐,十二取一的佃租加上免税后的余粮,足够农户们温饱有余,甚至能换些布匹改善衣著。 可眼前这些人,依旧穿著打补丁的旧衣,不少人光著脚,显然没把余粮换成生活用品。 “既然有存粮,怎么不拿去换些布匹?” 温禾指著一个农户露在破衣外的胳膊。 “如今虽入春了,早晚还是冷,总不能一直穿旧衣。” 冯大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訕訕地挠了挠头,像是有难言之隱。 一旁一个扛著粮袋的中年农户见了,放下袋子上前一步,憨厚地解释:“小郎君,不是我们不想换,是真饿怕了,以前闹灾荒,树皮都被啃光,多少人饿死在路上?如今存著粮,心里才踏实,就算再闹灾,也能多活几天。” 温禾看著他们,心中知道。 其实还有一些话他们没有说。 那就是之前他们根本存不下粮食来。 一年的收成,都不过吃半年的。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农户也跟著点头:“再说布价也不便宜,一匹粗布要两百文,够买半石粮了,我们捨不得,能凑活著穿,就不想浪费粮食。” “可先生不是让工坊做了羊毛线吗?羊毛线便宜,怎么不用羊毛线做衣服?” 李承乾从马车旁走过来,疑惑地问。 他记得温禾说过,羊毛线比麻布便宜,还更暖和,本以为农户们都会用。 那农户闻言,苦笑著摇了摇头:“羊毛线是便宜,可不好买啊!我们这些庄户,一辈子没进过几次长安城,从这儿步行去城里,一来一回要大半天,路上还可能遇上兵卒盘查,就算到了城里,也找不到地方买,找到了也可能买不到了。” 温禾心里猛地一沉。 他一直忙著对付士族、筹备工坊,却忘了这些底层农户的困境。 他竟然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他和李承乾出行,不是马车就是骑马。 从长安赶到葛家庄不过就一个时辰左右的事情。 但是这些庄户可没这么容易。 “这倒是我疏忽了。”温禾摸了摸下巴,心头满是自责。 先前他一门心思对付士族世家,盘算著朝堂上的博弈,却把农庄里这些最底层的农户拋在了脑后。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暗忖:『我考虑的还是不周全啊,整天脑子里就想著对付那些人了,唉。』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还算体谅民间疾苦,免了佃租利息、降了佃租比例,就算得上是个“好官”。 可今日见了农户们光脚破衣的模样,他不禁自嘲。 原来自己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没什么两样。 冯大虎见温禾神色凝重,以为他是为农户的窘迫生气,连忙上前一步,侷促地搓著手解释:“小郎君別往心里去,我们这样真挺好的,有粮吃,有地种,比以前……比以前的日子舒坦多了。” 他说后半句时特意压低了声音,眼神还警惕地扫了扫周围。 温禾心里清楚,这农庄以前是皇家產业,农户们曾是宫奴,有些关於旧主的话,他们不敢明说。 他没点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目光重新投向仓库的方向。 待庄户们把最后一袋粮种搬进仓库,温禾才转头问冯大虎:“农庄里平日里有人巡逻吗?尤其是仓库这边。” “有的有的!” 冯大虎连忙点头。 “都是庄里的汉子轮班,夜里也会绕著仓库和田地走几圈。” 温禾想起刚才见到的农户。 个个面黄肌瘦,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这样的身子骨,別说应对歹人,怕是连个偷粮食的小贼都拦不住。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上次羊毛工坊被烧的事他还心有余悸。 那时有百骑看守都能被人得手,若不是羊毛阻燃性强,损失只会更惨重。 如今仓库里堆的是关乎春耕的粮种,若是再遭人纵火,一多半粮种都会变成灰烬,到时候不仅试种计划泡汤,还没法向李世民交代。 沉吟片刻,温禾转头对身后的玄甲卫统领说:“留下十个人,守在仓库周围,日夜轮班,尤其要盯紧明火,不许任何人靠近仓库动火。” 统领连忙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冯大虎在一旁听得又惊又喜。 玄甲卫是陛下亲军,小郎君竟肯留下他们看守粮种,可见对农庄的重视。 他连忙上前道谢:“多谢小郎君体恤,有玄甲卫的官长在,咱们再也不用担心粮种出事了!” 温禾摆了摆手,又叮嘱冯大虎:“明日你让庄里要种地的农户都到仓库前集合,我让人把新制的农具送来,一併分下去,春耕要赶时辰,別耽误了播种。” “哎!好嘞!” 冯大虎连声应著,脸上的笑容越发憨厚,“小郎君放心,我今晚就去挨家通知,保证明日一个都不少!” 安排妥当后,温禾才带著李承乾和剩下的玄甲卫上了马车。 冯大虎和留下的庄户们一直站在路边,直到马车消失在土路尽头,才躬身退回农庄。 回去的马车上,气氛有些沉静。 李承乾看著身旁温禾皱著眉、似有心事的模样,几次想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他。 温禾自然察觉到了这小子的小动作,无奈地勾了勾嘴角:“有话就说,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倒像个小姑娘家。” 李承乾被戳破心思,脸颊微微泛红,訕訕地抓了抓衣角,沉吟片刻才鼓起勇气问道:“先生,刚才农庄里的庄户,是不是过得很苦啊?” “嗯,是很苦。” 温禾的面色沉了沉,长嘆了一口气。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更算不上纯粹的好人。 可亲眼看见那些农户光脚破衣、面黄肌瘦的模样,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著,很不是滋味。 “那……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改变他们的日子呢?” 李承乾追问著,眼神里满是认真。 他跟著温禾学了不少道理,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民生疾苦”,也第一次想实实在在做些事。 温禾猛地转头看向李承乾,眼神里满是意外。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李承乾嚇了一跳,连忙问道:“先生,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你说对了。” 温禾忽然笑了起来,自嘲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被你这小子点醒了,光在这愁眉苦脸有什么用?得做些实事,才能真正改善他们的生活。” 李承乾听得一头雾水,眨巴著眼睛追问:“先生要怎么改变啊?” 温禾莞尔,神秘地挑了挑眉:“先从『农村包围城市』开始。” “啊?”李承乾彻底懵了。 “农村……包围城市?这是什么意思?”他在书本里从没见过这个说法,完全摸不著头脑。 温禾却没再多解释,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等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靠在车壁上,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 既然发现了农户的困境,那就要从根源上解决,不仅要让他们有粮吃,还要让他们能把粮食换成生活所需,甚至能攒下钱来。 次日清晨,温禾再次带著队伍前往农庄。 这一次,除了新打造的农具,马车上还装著几大车东西。 成捆的粗布、袋装的红、纺好的羊毛线,还有针线、木梳之类的零碎生活用品。 冯大虎早早带著庄户在农庄门口等候,看见马车上的东西,眼睛都直了,连忙上前问道:“小郎君,这些东西……莫不是要送给庄户们的?” 他看著那些崭新的布匹和香甜的红,心里满是骇然。 这位小郎君也太大方了,这些东西要是分下去,庄户们能高兴疯了! 温禾却轻哼一声,故意板起脸:“送?我是那种隨便送东西的好人吗?” 冯大虎瞬间哑住,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小人是该说你不是好人,还是好人啊? 如果不是送,那把这些东西拉来做什么? 总不能是小郎君自己要用吧? “这些东西,是我拿到农庄来卖的。” 温禾解释道。 “以后这买卖就交给你管,庄户们要是有多余的粮食、羊毛,或者编好的竹筐、织好的草蓆,都可以拿来换这些东西,也可以换钱,东西卖完了,你就去府里找周福要,记好帐就行。” 冯大虎这才恍然大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郎君的意思是……让庄户们用自己有的东西,换这些东西,不用跑长安城了?” “没错。”温禾点了点头。 “我已经跟周福说好了,这里的东西定价都比长安城里低两成,粮食的兑换价也比粮铺高一成,就是让庄户们能划算些,也方便些。” “还有羊毛,庄户可以拿回去编织成线,再拿回来还钱,都可以。。” 庄户们在一旁听得真切,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围上来追问:“小郎君,真能用粮食换布吗?” “我家有存的竹筐,能换红不?” “我会织线。” “好了好了,都散开!”冯大虎一边呵斥著围上来的庄户,一边伸手挡开人群。 “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別嚇著小郎君!”他嘴上说著严厉的话,眼底却藏不住笑意。 转过身,冯大虎脸上的严肃瞬间换成諂媚的笑,搓著手凑到温禾面前,小心翼翼地確认:“小郎君,您刚才说的……这些东西、还有这兑换的活计,真的都交给小人来管?” “当然。” 温禾语气平淡,指尖却轻轻敲了敲身旁的粮袋。 “你要是干得好,每个月我再给你一些分利。” 话锋一转,他眼神陡然锐利了几分。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往后府里会有人来查帐,日后我也会派人在农庄巡防,若是让我发现你徇私舞弊,或者贪墨兑换的粮食、財物,那你下半辈子,就只能在长安县衙的大牢里过了。” 先给甜枣,再挥棒子,这点驭下手段温禾还是会的。 冯大虎脸色一凛,连忙单膝跪地,语气郑重:“小郎君放心,小人绝不敢有半点私心,若是辜负了您的信任,不用您动手,小人自己就去县衙领罪!” 温禾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將他扶起:“起来吧,好好干,不会亏了你的。” 不远处,一辆看似寻常的青布马车里,李世民悄然放下车帘,指尖摩挲著膝上的布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竖子,驭下的手段倒越来越老练。” 坐在一旁的李承乾,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紧紧攥著衣角,心里满是紧张。 今早李世民突然驾临东宫,幸好他素来有早起读书的习惯,才没露怯。 可李世民没说要做什么,只说带他出宫走走,结果一路跟著先生的车队,来到了这葛家庄的农庄。 『阿耶这么偷偷摸摸的跟著先生,是要做什么啊?』 李承乾心里嘀咕这,却有不敢问出来。 李世民似乎察觉到儿子的紧张,侧头看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只抬手示意车夫將马车赶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停下。 片刻后,父子二人换了身粗布短打,戴著斗笠,混在过往的行人中,慢慢朝著农庄的方向走去。 葛家庄的农户大多不认识他们,只当是来附近走亲戚的旅人,没人多留意。 李世民牵著李承乾的手,远远看著温禾给庄户们分发农具,又听冯大虎高声吆喝著庄子小卖部的规矩。 他也觉得好奇,从未听过所谓的“小卖部”。 不过他知道,这一定是温禾从后世带来的新奇叫法。 “你先生这法子,確实有趣。” 李世民低声对李承乾说。 “这些农户、庄户,远离长安,若是要买个针头线脑,只怕也要开游方的货郎,可货郎终究有限,而且大多游走四方,不可能在一地停留太久。” “如今有了这所谓的小卖部,倒是能省很多事情。” 李承乾连连点头,心里对温禾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这应该就是先生说的,农村包围城市了吧。” 李世民挑了挑眉,他总感觉温禾说这句话的意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他转头一看。 只见不远处温禾正蹲在田埂上,跟几个老农说著什么,手里还拿著一粒环王粮种,比划著名播种的深浅。 旁边的庄户们围在一旁,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 “他不仅给庄户们找活路,还亲自和他们请教如何种地。” 李世民轻声感慨。 “这孩子,心里是真装著百姓。” 他之前还担心温禾年轻气盛,只会跟士族斗智斗勇,如今看来,这孩子確实办实事的心思。 倒是个可塑之才。 如果他那性子在沉稳一些,便更好了。 李承乾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像是自己被夸赞了一般,小声说:“先生还说,等粮种试种成功了,要让更多地方的百姓都能种上高產粮,让大家都能吃饱饭。” 李世民笑著揉了揉他的头:“好,那咱们就等著看,你先生能不能做成这件大事,走吧,我们去找他。” 李世民这么一说,李承乾暗自鬆了口气。 然后点了点头,隨著他的脚步一同走去。 与此同时。 温禾还在跟老农们討论春耕的细节,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 他站起身来,拍掉手上的泥土,望著眼前辽阔的土地。 他不禁生气了一股诗意 “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 “小郎君,小郎君何在!” 一阵突如其来的叫嚷声,打断了温禾的思绪。 他顿时蹙起眉头猛然回头,下一刻,他顿时大吃一惊。 (本章完) 第345章 小郎君,您可得多留个心眼 第345章 小郎君,您可得多留个心眼 “你们怎么在这?” 温禾刚跟老农说完播种的注意事项,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站著的李世民父子,愣了愣,还以为自己眼了。 这二位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农庄,还穿著一身粗布短打,跟寻常旅人没两样。 李承乾站在李世民身后,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总觉得这般是偷偷跟著先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李世民倒显得不怎么在意,对著温禾淡然“嗯”了一声,便负著手走到田边,目光扫过翻好的土地,语气隨意:“今日天气不错,听说你这农庄要开始春耕了,某便来看看。” “是啊是啊!” 一旁正在整理农具的老农听见这话,连忙凑过来,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今日这日头足,泥土也润,今年这新种子种下去,肯定能长得好!” 他身旁一个年轻些的庄户却挠了挠头,疑惑道:“老叔,你前几日不还说,去年雪少,今年怕是要旱,担心种不出好庄稼吗?” 老农闻言,当即抬手用拐杖轻轻敲了那年轻人一下,嗔道:“你个后生懂什么,咱陛下圣明,早就让人在附近修了好几条水渠,就算天爷不长眼不下雨,靠著水渠里的水,今年也不用担心收成!” 李世民听他话里透著对农事的熟稔,便笑著问道:“老人家看著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手,觉得这环王送来的新粮种,能在咱们这儿种好吗?” 老农憨厚地笑了笑,搓了搓手:“不瞒这位贵人,其实小老儿心里也没底,这毕竟是外邦来的种子,能不能適应咱们长安附近的土地,还不好说,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温禾,眼神里满是信任。 “小郎君是个实在人,既然他敢把这种子种在咱们农庄,小老儿就信他。” 温禾站在一旁,听著老农的话,心里微微一暖。 这些庄户或许不懂什么大道理,却有著最朴素的信任。 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信任谁。 李世民也听出了老农的言外之意。 前面说没底是实话,后面说信温禾是给温禾面子吧? 怕直言疑虑让他难堪。 他莞尔点头,没再追问,转身朝著田埂另一头走了几步,等和庄户们拉开距离,才转头对温禾说道:“难怪你之前执意要先在葛家庄试种,若是让民部贸然把粮种分给百姓,他们心里怕是也和这老农一样,满是疑虑,未必肯用心种。” 说罢,他看向温禾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讚赏。 这小子不仅考虑到了粮种的適应性,还顾及到了百姓的心態,比朝堂上那些只知按章程办事的官员,心思细多了。 温禾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笑道:“其实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沤肥的试验、新种子的培育,这些事要是交给民部,或者那些士族手里……” 他话没说完,只对著李世民呵呵冷笑两声,眼底满是不屑。 李世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民部里有些官员尸位素餐,士族更是精於算计。 若是把培育新粮种的事交给他们,先不说能不能做好,就算真培育出更高產的种子,他们也绝不会轻易分给百姓,只会私下囤积。 要么用来抬高粮价牟利,要么用来拉拢佃农、扩大自己的势力,最后受益的还是上层,底层百姓依旧得不到好处。 “你考虑得倒是周全。”李世民嘆了口气,语气里带著几分无奈。 朝堂上的官员多是按章办事,顾的是自己的升官发財,那里会想到百姓。 “是啊。” 温禾毫不谦虚地接下夸讚,笑著继续说道:“所以只要等这农庄的粮种丰收了,到时候就算朝廷不下令,也会有大批百姓、甚至士族来求种,毕竟谁不想自家地里多打粮食呢?” 李世民闻言,沉默著没说话,指尖轻轻摩挲著下巴。 他从温禾的话里,隱约摸到了一种全新的做事逻辑。 不是靠朝廷强制推行,而是靠实际成果吸引眾人主动跟隨,这比任何政令都更有说服力。 “你这方法,可有名字?” 李世民忽然问道,眼神里带著几分好奇。 温禾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標准。” 反正这名言在当下没人听过,借来用用也不算过分。 李世民咂摸了一下这句话,又深吸一口气,反覆品味著“实践”“真理”“標准”这几个词,只觉得这话既朴素又深刻。 沉吟片刻,他重重点头,赞了一声:“善,说得好,用实际收成说话,比空口讲道理管用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喊声突然传来:“小郎君!小郎君何在?” 温禾这才恍然。 刚才他就是听到喊声回头,才撞见李世民父子,结果被这意外状况打乱了思路,把正事忘了。 他抬头望去,只见冯大虎正朝著这边快步跑来,脸上满是焦急,见他看过来,顿时喜出望外,加快了脚步。 “小郎君,牛来了!” 冯大虎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刚才从附近村子借来了,现在就在农庄门口,您要不要去看看?” 说著,冯大虎的目光落在了李世民身上,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认得李承乾。 昨日跟著温禾一起来的贵人,可眼前这个穿著粗布短打、却自带一股威严气度的中年人,他从未见过,也猜不出身份。 温禾见状,连忙打圆场:“这是我远房亲戚,今日听说农庄要春耕,特意来看看热闹。” 冯大虎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对著李世民躬身行礼:“原来是小郎君的亲戚,见过郎君!” 可他心里却在暗自腹誹:『看这郎君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庄户,怎么会来投奔一个年轻的小郎君?莫不是家里出了变故,想靠著亲戚的关係,谋些农庄的好处?』 想到这里,冯大虎心里悄悄留了个心眼。 这些年他可见过太多那种黑了心肠的了。 自家小郎君人好心善,可不能別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给骗了。 李世民的注意力全被“耕牛”勾著,压根没察觉冯大虎心里的小算盘,转头对温禾问道:“农庄里没养自己的耕牛?” 在他看来,以温禾如今的財力和农庄规模,买几头壮牛绝非难事。 “有是有!” 冯大虎连忙凑上前,憨憨地笑著解释,“不过前些日子邻村春耕缺牛,小郎君心善,就先把咱们的牛借出去了,想著等他们用完了再要回来,咱们晚几天播种也不碍事。” “嗯,他一贯心善。”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眼底藏著几分笑意。 自己果然没看错人,温禾不仅有谋略,还存著一颗体恤百姓的心。 他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 日后这小子若能在史册上留下名號,那“识人善用”的评语,也得有他这位帝王的一份。 温禾站在一旁,看著李世民莫名愉悦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笑个屁啊,不就是借了几头牛吗,至於这么高兴?』 没等他琢磨明白,农庄里负责看时辰的老农就高声喊道:“吉时到咯!该开犁啦!” 按农庄的规矩,第一块试种田的开犁仪式,得由主人温禾来做。 当然,也只是象徵性地握著犁耙推几步,图个“五穀丰登”的好彩头。 温禾接过老农递来的犁耙,刚顺著田垄推了两米远,就听见李世民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活儿看著有意思,某也来试试!老丈,咱们比一比,看谁犁得直?” 庄户们先是一愣,隨即都笑了起来。 这位“小郎君的远房亲戚”看著气度不凡,倒挺隨和。 负责耕地的老农也不含糊,笑著应道:“郎君要是想试试,咱就陪您比一场!” 可谁都没想到,这位在战场上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帝王,到了田地里却彻底“露了怯”。 李世民握著犁耙,刚往前迈了两步,就觉得手臂发酸,犁头要么扎得太深,把泥土翻得乱七八糟,要么偏得离谱,把好好的田垄搅成了“九曲十八弯”。 没一会儿,他额头就冒了汗,连粗布短打都沾了泥点,活像个刚学种地的毛头小子。 温禾在旁看得直乐,差点笑出声。 李承乾捂著嘴,肩膀一抽一抽的。 庄户们也都憋著笑,却没人敢明著调侃。 只有冯大虎,一直紧盯著李世民的一举一动,见他连犁地都这么生疏,眉头越皱越紧,心里的疑虑又深了几分:“这人怎么连农活都不会干?看著也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难不成真是来投靠小郎君吃白饭的?” 他越想越担心。 自家小郎君心善,可別被这种“只会摆架子、啥活都不会”的人缠上,到时候不仅占了农庄的好处,还得让人伺候著。 老农见李世民实在“力不从心”,连忙上前解围,笑著接过犁耙:“郎君您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这种地的粗活,还是交给咱来!您在旁边歇著,瞧咱给您犁出最直的田垄!” 李世民也不尷尬,哈哈笑著鬆开手,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这农活,还得靠你们这些老手。” 说罢,他转头看向温禾,眼神里带著几分自嘲,“看来……某这辈子,还是適合舞刀弄枪,种地是真不行。” 温禾忍著笑,故意逗他:“您倒是坦诚,不过没关係,您歇著就好,农活有庄户们呢。” 冯大虎站在一旁,听著两人的对话,心里的嘀咕更甚。 这位“亲戚”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还“適合舞刀弄枪”,难不成以前是当兵的? 可就算当过兵,现在连农活都不会,留在农庄也只能吃閒饭啊。 他悄悄打定主意,往后得多盯著点,绝不能让这人占了小郎君的便宜。 几百亩翻耕待种的土地,在春日的阳光下铺展开来,一眼望不到头。 这般规模的春耕,显然不是一日能完工的。 李世民在农庄里待了约莫半个时辰,先是跟著温禾看了庄户们犁地的手法,又蹲在田边仔细查看了新翻泥土的湿度,还特意问了几句环王粮种的储存情况。 毕竟这粮种关乎后续试种成败,由不得他不上心。 等跟温禾敲定了后续沤肥试验的时间和分工,李世民便带著李承乾匆匆告辞:“朝堂还有早朝要赶,今日就先回去了,后续有情况你直接进宫。” 父子俩连口热茶水都没顾上喝,就登上马车往长安赶,愣是没蹭到农庄的午饭。 温禾倒没急著走,他留在农庄跟冯大虎一起,把次日要耕作的地块划分好,又跟负责农具的庄户確认了犁耙、锄头的数量,確保这几日春耕能顺利推进。 直到日头过了正午,才在冯大虎的再三挽留中,吃了顿简单的农家饭。 糙米饭配著醃芥菜,再加上一锅燉得软烂的萝卜乾,吃的索然无味。 果然,还是烤羊肉好吃。 如果能有羊肉吃,谁愿意吃这些东西啊。 吃完午饭,温禾便打算回府了。 “小郎君,您等一下!” 就在温禾翻身上马,准备启程返回长安时,冯大虎突然从农庄院子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攥著个装著野菜的布包。 他快步走到温禾马前,先是把布包递过去,隨即压低声音,脸上露出几分凝重的神色。 “小郎君,您可得多留个心眼。” 冯大虎左右看了看,確认周围没其他庄户,才接著说道。 “现在这世道不太平,知人知面不知心,您还记得不,以前您在葛家庄时,被前里长刁难,连个肯站出来帮您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突然冒出个亲戚来投奔,还偏偏在春耕的时候来,保不齐是听说您这农庄日子好了,想过来沾光,甚至……甚至是衝著您的田地和新粮种来的!” 温禾坐在马背上,先是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诧异。 他怎么也没想到,冯大虎会突然提起李世民。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之前为了遮掩李世民的身份,他隨口编了个“远房亲戚”的藉口,竟让冯大虎当了真,还生出这么多担忧。 强忍著嘴角的笑意,温禾从马背上俯身,拍了拍冯大虎的肩膀:“大虎,你別多想,这位亲戚確实是家里远房的,就是来看看春耕的热闹,没別的心思。再说了,你家小郎君我又不傻,要是真有人想图谋农庄,我能看不出来?” “可……可他看著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农户,怎么会突然来投奔您一个晚辈?” 冯大虎还是不放心,眉头依旧紧紧皱著。 看著冯大虎那副“护主心切”的模样,温禾心里又暖又好笑。 他知道冯大虎是真心为他著想,这些天在农庄,冯大虎一直跟著他,从最初打理杂事,到后来负责农庄收支,做的都很不错。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温禾只能再次安抚。 “他要是真有坏心思,我自有办法应对,你在农庄好好盯著春耕,別让庄户们偷懒,也別让新粮种出岔子,比什么都强。” 冯大虎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可还是不忘叮嘱:“那小郎君您在长安要是遇到啥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让人回庄报信,庄里的庄户都听您的,咱们不怕事!” 说著,还挺了挺胸膛,那模样像是隨时准备带人去长安救主。 温禾笑著应下,驾著马往长安方向走。 一路上,想起冯大虎那严肃又认真的模样,还有把当朝天子当成图谋农庄骗子的乌龙,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事儿要是说出去,怕是能让满朝文武都惊掉下巴,也不知道李世民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又得把笔洗砸了吧。 等回到长安府邸时,天已经快黑了。 晚饭时,温禾想起冯大虎的担忧,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在桌上。 坐在对面的温柔见他笑得奇怪,放下手里的勺子,歪著脑袋问:“阿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是不是农庄里有好玩的事?” 温禾刚想开口解释,又想起不能暴露李世民的身份,只能含糊地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可他这一笑,却让坐在旁边的李泰、李恪、李佑也好奇起来,纷纷追问到底是什么事,温禾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去,心里却暗自盘算,这事儿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当成笑话讲给他们听。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温禾府邸的厨房就飘出了豆浆的清香,蒸笼里的肉包冒著热气,偶尔还能听到后厨切菜的声响。 温禾洗漱完走进饭厅时,温柔、李泰、李恪、李佑已经坐在桌边了。 温禾刚坐下,就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温柔,只见小丫头像是受惊的小鹿般,立刻低下头,捧著豆浆小口小口地啜饮,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可等温禾收回目光,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时,那道怯生生的视线又悄悄落了回来,这般反覆好几次 “小柔,你老看我干嘛?”温禾突然一个回头,抓住了温柔偷看的动作。 温柔被他这么一问,脸颊瞬间红了,手里的豆浆碗都差点没拿稳。 “阿兄我,我……” 小丫头支支吾吾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温禾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看著小丫头笑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別总偷偷看我,再看包子都要凉了。” 话音刚落,不仅温柔猛地抬起头,李泰、李恪、李佑也齐刷刷地看向温禾,四只眼睛都在发亮。 温禾见状,故意眯起眼睛,故作严肃地审视著四人:“你们四个,莫不是背著我偷偷密谋什么了?老实交代。” “没、没有!” 李泰先摆了摆手,隨即又凑上前,眨著眼睛试探道,“先生,我听说,这几日您和太子殿下出去了?是不是去农庄了?” 他今年开春后就没踏出过长安城半步,即便如今住在温禾府里不用受宫规约束,日常也无非是读书、练字,偶尔还要帮著餵那几只被他取名“頡利”的小猪。 说是餵猪,其实也就是把猪食倒进槽里,连猪圈都很少进。 可即便这样,他也觉得日子过得憋闷,早就想出去透透气了。 温禾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故意调笑道:“怎么,你捨得离开你那几只宝贝『頡利』了?我记得前几日你还说,要看著它们长到过年呢。” 李泰撇了撇嘴,垮著小脸嘟囔道:“先生,府里太闷了,除了读书就是餵猪,一点意思都没有,再说了,那几只小猪有下人看著呢,少我一天也没事。” 一旁的李佑连忙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肉包子,用力点头附和,说话还带著点包子的热气:“先生,我听府里的园丁说,外面的桃、杏都开了,还有好多好看的野,可漂亮了。” 他年纪最小,性子也最软,平日里在府里最听温禾的话,可一提到出去玩,眼睛里也满是期待。 温禾愕然。 这个时候,桃开了? “什么开落,我看是你们几个想出去玩了吧?” 温禾一语道破几人的心思,惹得李泰、李佑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朵尖微微泛红。 李泰还想辩解几句,却被温禾一眼看穿,只能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看窗外的景色。 这时,温柔突然起身走到温禾身边,轻轻拽住他的衣袖,小身子晃了晃,声音软糯地撒娇:“阿兄,我也想回葛家庄看看。” 小丫头翘著小嘴,眼里满是期待。 “我想看看咱们以前住的小院。” 温禾看著小丫头期待的眼神,心里瞬间软了。 他揉了揉温柔的头,又转头看向始终没说话的李恪,挑眉笑道:“他们都表態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难不成你不想出去,想留在府里读书?” 李恪沉默了片刻,迎上其他三人投来的催促目光。 李泰还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帮著说话。 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无波:“我觉得,先生可以让他们去参与农耕。” “啥?” 李泰和李佑都愣住了。 他们就想出去玩,不是想种地啊。 (本章完) 第346章 刚出长安,就遇到劫道的 第346章 刚出长安,就遇到劫道的 “正所谓,锄禾它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春日的阳光洒在葛家庄的田埂上,暖得让人有些犯困。 温禾叼着一根刚拔的狗尾巴草,舒舒服服地躺在藤椅上,双腿悬空跟着嘴里哼的调子轻轻摇晃,手掌还在膝盖上打着拍子,慢悠悠地唱着。 不远处的土堆上,李泰、李恪、李佑三个小家伙正瘫坐着,一个个汗流浃背,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贴在脑门上。 李泰拿着水瓢,咕咚咕咚往嘴里灌着凉水,喝完还不忘抹一把嘴,喘着粗气抱怨:“这搬东西比在府里喂猪累多了,早知道这么辛苦,我还不如留在府里读书呢!” 李佑也跟着点头,小脸蛋通红,手里的水囊都快被他捏变形了:“先生,好累啊,什么时候能歇会儿啊?” 温禾其实压根没让他们干重活。 真要让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去犁地、松土,别说他们干不了,庄户们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可也知道他们还是孩子而已,所以也不敢真让他们动手。 他只是安排了些轻便的活计,可即便这样,对从未吃过苦的三小只来说,也足够累人了。 三人中,李泰算是不错的了。 毕竟他养了大半年的猪,身体素质比李恪和李佑好太多了。 “急什么,再歇会儿就该吃午饭了。” 温禾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笑着打趣。 “这才搬了多久就喊累,真让你们去地里干活,怕是半个时辰都撑不住。”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温柔清脆的喊声:“阿兄!” 温禾抬眼望去,只见小丫头戴着一顶崭新的草帽,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牵着,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那草帽编得精致,麦秆的纹路整齐,边缘还缀着几根彩色的布条,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跑到温禾面前,温柔得意地把草帽摘下来又戴上,炫耀道:“阿兄你看!这是小梅编的,她好厉害啊!” 温禾顺着温柔的目光看向她身边的小姑娘。 见温禾看过来,小梅连忙微微欠身,声音有些怯生生的:“回小郎君,这草帽是我以前在家时,阿娘教我编的。我阿娘也是农户,农忙时总戴着草帽下地,说能挡太阳。” 来府里也有几个月了,小梅每次见到温禾,都还是忍不住紧张,说话时手指都在轻轻绞着衣角,眼神也不敢直视他。 温禾淡淡的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哈欠。 春日的午后最是容易犯困,晒着暖融融的太阳,听着田地里的虫鸣,他都快眯着眼睡过去了。 没过多久,冯大虎就带着几个庄户,提着食盒和饭桶过来了。 食盒里装着糙米饭,饭桶里是熬得浓稠的野菜汤,还有一碟腌芥菜,跟昨天的午饭一模一样。 冯大虎把饭菜摆到田边的石板上,笑着说:“小郎君,三位小郎君,还有小娘子,快过来吃饭吧,忙活一上午,都饿坏了吧?” 李泰凑过去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往后退了退:“这是什么啊?” “这是糙米和野菜汤。”看他一副嫌弃的模样,冯大虎讪讪的挠了挠头。 李泰蹙着眉头尝了一口,满脸痛苦的咽了下去:“这饭嚼着剌嗓子,野菜汤也没个油星,怎么吃啊?” 他在宫里吃都是精米白面,喝的汤也都是加了鸡鸭鱼肉熬的,即便是在温禾家里,那也是好吃好喝。 哪里吃过这么清淡的饭菜。 只有李恪,虽然也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抗拒。 可当他看到温柔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舀了一大勺野菜汤倒进饭里拌着吃时,还是默默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饭。 他没说话,只是吃得很慢,偶尔会停下来喝口水,硬生生把一碗饭都吃了下去。 吃完饭后,李恪走到温禾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蹙眉问道:“先生,你们以前在农庄,就吃这些吗?” 在他看来,这样粗糙的饭菜,连府里的下人都未必吃得惯,温禾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吃这些东西。 温禾还以为他是在关心民生,正想开口跟他说说农户们的日常,却被一旁的温柔抢了话头:“才不是呢!” 李恪闻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果然,这样的吃食哪里是人能长期吃的,想来温禾只是偶尔在农庄凑活罢了。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温柔继续说道:“以前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上糙米饭和野菜汤呢,寻常时候,一天就只有一顿黍米粥,有时候粥里还掺着野菜根,根本吃不饱。” 小丫头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委屈,反而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 对她来说,能顿顿吃上饱饭,甚至偶尔能吃到糙米饭,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温禾看着她嘴角沾着的米粒,无奈又好笑地伸手替她擦掉,指尖还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现在也不能多吃。” 这小丫头最近胖了好多。 温柔闻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冯大虎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点头附和,语气里满是感慨:“小娘子说的是呢,以前咱们庄子,遇上好年景,也就勉强能吃上黍米粥,要是遇上灾年,连树皮、草根都得挖来吃。” “多亏了小郎君,不仅给咱们庄户分了田地,还教咱们种新粮种,现在才能顿顿吃上饱饭,偶尔还能买点肉改善伙食。” 李恪彻底愣住了,手里的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他看着眼前的糙米饭和野菜汤,又想起自己在府里时,顿顿都是鸡鸭鱼肉,甚至有时候觉得饭菜不合口味,还会任性地不吃。 原来他瞧不上眼的东西,在庄户们眼里,竟然是过节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他心中一动。 ‘小柔好可怜。’ 正打算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碗里剩下的糙米饭倒掉的李泰,和已经把饭拨到碗边。 准备偷偷扔掉的李佑,也都僵住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羞愧。 他们难以下咽的饭菜,竟是别人梦寐以求的美食。 田埂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庄稼叶子的沙沙声。 温禾看着三个小家伙沉默的模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语气里满是感慨:“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李绅写这首《悯农》时,想必也是真的见过农户的疾苦,才会写出这样字字泣血的诗句。 据说李绅刚进入官场时,确实以清廉正直著称,任地方官期间,曾开仓赈灾、修缮寺庙、治理虎患,部分史籍记载他的政策虽然严苛,却实实在在帮百姓解决了不少难题。 可讽刺的是,随着官位越来越高,李绅却渐渐变了。 他开始沉迷于权力和财富,生活变得奢靡,甚至还利用职权欺压百姓,最后在史书中留下了“酷吏”和“贪婪”的骂名。 两首流传千古的《悯农》,最终却成了对他自己最大的讽刺。 “你们现在觉得这糙米饭不好吃,可对庄户们来说,这每一粒米,都浸着他们的汗水。” 温禾看着三个小家伙,语气认真了几分。 “从春耕播种,到夏日除草,再到秋日收割,要经过大半年的辛苦,才能收获这一碗饭,现在让你们体验这些,不是故意为难你们,是想让你们知道,咱们吃的每一口粮食,都来之不易。” 温禾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马上改变三小只。 但至少能够在他们心里种下一个同理心的种子。 …… “哼,他也不怕这番话被有心人听了去,弹劾他。” 立政殿内。 李世民手中捏着一份刚送来的奏报 是说温禾今日带着三小只出门的事情。 上面特意写了那句“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被特意用朱笔圈了出来。 他放下奏报,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随即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李承乾,语气带着几分考较:“你先生在农庄作的这首诗,你可明白其中的意思?” 李承乾闻言,微微躬身,沉吟片刻后眉头轻蹙,脸上带着几分似懂非懂的困惑。。 迟疑了片刻,他还是壮着胆子问道:“儿臣有一事不解,既然四海之内皆有田地耕种,收成也该充足,为何那些农夫依旧会饿死?”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缓缓站起身,背着手从御阶上走了下去。 李承乾的目光紧紧跟着父亲的身影,不敢有丝毫偏移。 直到李世民走到大殿门口,望着窗外庭院中抽芽的柳树,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因为有些人,吃的太多了。” 李承乾愣在原地,眉头皱得更紧了,依旧有些糊涂。 但是很快,他便回想之前温禾说过的。 “若是我们能少吃些,他们就能多吃一些。” 难道阿耶今日说的,和先生当时的话是一个道理? 李承乾不禁低头思索起来。 看着儿子低头蹙眉、苦苦思索的模样,李世民不禁笑了起来。 有些道理,光靠旁人说教是没用的,必须自己亲眼去看、亲身体会。 这么想来,他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是不如温禾那个做先生的了。 他转过身,对着殿外唤了一声:“高月。” 身着青色内侍服的高月立刻从殿外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奴婢在。” “你去吏部找辅机,问问他游学之事,什么时候能开始。”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决断。 “朕与太子,也该出去走走,看看民间的真实模样了。” 高月一惊,却不敢质疑。 他回头看了一眼李承乾,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可怜的太子殿下啊,竟然要被赶出去过苦日子了,那高阳县子对他们太狠了。’ 只是李承乾闻言,却眼前一亮。 总算是能出去了吗? 他如今可巴不得明日就离开宫中。 ……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 长安城外的春光正盛,道路两旁的迎春肆意绽放,嫩黄的瓣缀满枝头。 不远处的空地上,一道身影正骑着匹小马驹,轻快地踏在草地上。 那马驹通体乌黑,鬃毛梳理得整齐顺滑,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虽体型小巧,跑起来却稳当利落,每一步都透着机灵劲儿。 骑马的正是温禾,只见他手里攥着缰绳,身子随着马驹的步伐轻轻晃动,嘴里还哼着段调子奇特的曲子。 跑着跑着,他忽然勒住缰绳,对着空旷的田野大喊一声:“老子终于离开长安那鬼地方咯,呦吼!” 声音清亮,带着压抑许久的畅快。 那匹小黑马像是听懂了他的欢喜,打了个响鼻,前蹄轻轻刨了刨地面,脑袋还蹭了蹭温禾的膝盖,模样亲昵得很。 不远处的官道旁,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的车架上。 一个戴着斗笠露出张的脸的中年人,缓缓的抬起头来。 “这温嘉颖,就这么想要的离开长安?”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出行的李世民。 李承乾正扒着车窗,眼巴巴地望着温禾和小黑马的方向,小脸上满是羡慕,闻言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先生定是觉得,骑在马上的感觉一定很畅快。” 车架旁,穿着一身青色布衣的长孙无忌正整理着马鞍,闻言连忙转过身,笑着劝道:“太子殿下莫急,您年纪尚小,骨骼还未长结实,等再长几岁,把骑术练熟了,届时选匹温顺的好马,想怎么骑都成。” 李承乾听了,也只能悻悻地“哦”了一声,眼神却依旧黏在那匹小黑马身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车窗边缘,小眉头还微微皱着。 他早就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最好也是这般乌黑油亮,能载着他在田野里奔跑。 李世民听出儿子语气里的不甘,心里也有些不忍。 他想起原本历史上李承乾后来因腿疾性情大变、最终谋反被废的结局。 如今虽想让儿子多些自由,却又怕太过纵容反而生出祸端,只能暂时约束着:“再过几年,等你骑术练好了,朕……某亲自带你骑马,到时候咱们选两匹好马,跟那竖子一样,去原野里跑个痛快。” “真的吗?” 李承乾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不快像是被风吹走般烟消云散,他伸手抓住李世民的衣袖,小手上都带着几分力气。 “阿耶可不许骗我!到时候我要骑比先生那匹小黑马更壮的马!” “自然不骗你。” 李世民揉了揉儿子的头,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当年他也是如此渴望阿耶对自己的关爱啊。 可惜后来…… 李世民暗自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暗发誓。 日后啊,朕和高明,绝不会父子反目! 李世民正想着。 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粗哑的呼喊,打破了此刻的宁静:“前面的马车,给某停下!” 几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官道尽头,跑来三匹高头大马。 马背上坐着三个穿着短打、腰挎弯刀的汉子,个个面露凶光。 为首的汉子满脸横肉,额头上还有道刀疤,眼神扫过马车时,带着几分贪婪,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他们这辆看似普通的青布马车来的。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正骑马的温禾赫然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心中一惊。 卧槽,这才离开长安一天,就这么遇到劫道的了? (本章完) 第347章 他叫李二,就是个不懂事的马夫 第347章 他叫李二,就是个不懂事的马夫 “吁!” 清脆的勒马声划破春日的宁静,为首的刀疤大汉猛地拽紧缰绳,胯下的黑马人立而起,前蹄踏起一片尘土,稳稳停在李世民的马车前。 他右手握着柄磨得发亮的横刀,眼神轻蔑地扫过马车,最后落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身上,手指还故意在刀鞘上敲了敲,发出“哐当”的轻响。 其余几个强盗也骑着马围了上来,马蹄踩着官道上的迎春,将马车团团围住,形成一个半圈。 他们个个面露凶光,腰间的弯刀出鞘半截,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可是过路的?” 刀疤大汉扯着嗓子问道,语气里满是戏谑,目光在长孙无忌护在身前的动作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长孙无忌第一时间侧身挡在李世民面前,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左手微微抬起,对着刀疤大汉拱手道:“我等是前往华洲游学的读书人,路过此地,不知壮士拦路,意欲何为?” 他刻意压低声音,语气尽量平和,既不想暴露身份,也想先稳住这些强盗。 毕竟陛下还在马车内,若是真动起手,难免会有风险。 “呵,等的就是你们这些游学的!” 刀疤大汉嗤笑一声,策马凑近马车,马蹄几乎要碰到车轮。 “这条路是耶耶祖上铺的,过路费听过没?要走就缴纳钱粮,看你们这穷酸样……” 他的目光在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的粗布衣裳上 扫了一圈,又撇了眼那辆看起来朴素无华的马车,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在他看来,这几个读书人穿得寒酸,坐的马车也破旧,想来也榨不出多少油水,心里已经有些不耐烦。 “不过这马车虽破,耶耶瞧着还顺眼,就当是过路费了。” 刀疤大汉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威胁起来,他故意耍了耍横刀,刀刃划过空气发出“咻”的轻响。 “你们要去华洲就走着去,若是不想走,也可以原路返回长安,反正这条路,耶耶说了算。” 车架上,李世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指节泛白。 他原本还想看看这些强盗的底细,可听到“祖上铺路”的荒唐说辞,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长孙无忌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帝王的怒意,后背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他心里也颇为无奈。 这才离开长安一天的路程,竟就这么巧合地遇上拦路抢劫的强盗,而且看对方的架势,显然是惯犯,可见这周边的治安早已形同虚设。 他正想再周旋几句,拖延时间,却见刀疤大汉的目光落在了李世民身上。 “怎么,你还敢瞪耶耶!” 刀疤大汉看到李世民满脸怒意,非但不怕,反而来了兴致。 他劫道多年,遇到的不是跪地求饶就是惊慌失措的,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露出凶横模样,顿时觉得新鲜又恼火。 他当即举起横刀,刀尖直指李世民的胸口,语气狠戾:“怎么,想跟耶耶动手?就凭你们两个,也配?” “放肆!”长孙无忌脸色骤变,右手猛地抽出手中的横刀,就要上前阻拦。 可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嗖!” 箭矢划破春日空气的瞬间,尖锐的破空声格外刺耳。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支羽箭已如流星般精准射向刀疤大汉握刀的右手。 “噗嗤”一声闷响,箭头穿透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顺着箭杆瞬间涌出,染红了大汉的袖口与马鞍。 横刀“哐当”落地,刀疤大汉痛得浑身一颤,惨叫出声:“啊,我的手!” 他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额头上冷汗直冒,看向四周的眼神满是惊恐,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喊杀声从道路两侧的树林里爆发出来。 只见一群身穿黑色短打,腰佩横刀的汉子猛地冲出,他们动作利落,眼神锐利,显然是训练有素的好手,转眼就将剩下的几个强盗围在中间。 “不好,有埋伏!” 强盗中有人惊呼,脸色瞬间惨白,慌忙调转马头想逃。 可他们刚拉动缰绳,就被短打汉子们拦住去路,刀光闪烁间,已经被逼得连连后退。 马车架上,李世民垂眸看着眼前的混乱,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留下一个活口即可,其余全杀了。” 他本就因强盗拦路而怒火中烧,此刻见有人主动出手,便顺势下达了处置命令。 这些惯犯作恶多端,留着也是祸害百姓。 然而,那些冲杀的短打汉子中,为首的那人却特意转头睨了李世民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与审视,似乎在判断他的身份。 不过他并未多问,只是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冷声道:“按这位先生说的办,留活口!” 话音刚落,短打汉子们便立刻动手。 刀光剑影间,几个强盗很快就倒在血泊中,只剩下断了手的刀疤大汉还在挣扎。 他见势不妙,猛地一拍马背,调转方向就往树林里跑,嘴里还不忘放狠话:“就凭你们,也想抓到某?等一百年……” 可他话音未落,就听得“砰”的一声闷响。 原来温禾早已骑着小黑马绕到他前方,手里握着一根从路边折断的碗口粗树枝,趁着刀疤大汉不备,狠狠砸在了马腿上。 黑马吃痛受惊,前蹄扬起,将刀疤大汉掀翻在地,重重摔在满是迎春的草地上。 短打汉子们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刀疤大汉绑了起来。 为首的青年走到温禾身边,拱手笑道:“这位小兄弟身手不错,刚才那一下又快又准,佩服佩服。” 温禾收起树枝,拍了拍小黑马的脖子,莞尔道:“举手之劳罢了,总不能让他跑了。” 另一边,李世民本想呵斥那些短打汉子未经允许就擅自行动,可刚要开口,身旁的长孙无忌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急道:“这些人不是百骑,也不是玄甲卫的人!” 李世民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他看的出来,这些人埋伏在这里,应该就是等着这群强盗。 而且很早就在这里了。 这点从他们身上的露水不难看出。 “难怪刚才这片林子上空,有飞鸟不敢落下。” 李世民不禁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可能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了,竟然连这点破绽都看不出来了。 与此同时,距离官道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一支伪装成商队的队伍正悄然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陈大海看着被绑走的刀疤大汉和那群陌生的短打汉子,满脸愕然地回头看向身边两人。 “楚校尉、张队正,现在这情况,我们还上吗?”陈大海指了指身后,只见十几个玄甲卫士兵早已卸下商队的伪装,手握横刀,随时准备冲锋。 他们本是暗中跟随保护李世民的,刚才见强盗拦路,就想动手,却没料到突然杀出另一伙人。 楚校尉的脸上肌肉微微抖动,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转头看向张文啸,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张队正,这伙人来路不明,万一对陛下不利……” 玄甲卫负责帝王安危,此刻见有不明势力介入,心里难免着急。 张文啸没有迟疑,压低声音提醒道:“楚校尉,我等先不暴露身份,递进去看看,若是那伙人不利,便将他们斩杀。” 楚校尉沉吟片刻,觉得张文啸说得有理。 他深吸一口气,慌忙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玄甲卫士兵:“都把武器收起来,继续伪装,所有人迅速隐秘的靠近!” 士兵们迅速收起长枪,重新换上商队的衣服,加快脚步朝着李世民方向而起。 在马车上的人,目光却始终紧盯着官道上的动静,他们的袖子下面,都藏着已经上弦的神臂弩。 树林边缘,随队的长孙冲与长孙涣几乎同时踮起脚尖,朝着官道方向眺望。 春日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他们没有楚校尉、张文啸手中能望远的器物。 所以只能勉强看到远处模糊的人影与马车轮廓,根本分不清那是否是父亲长孙无忌的身影。 兄弟二人一个是长孙无忌特意指派来,一个是温禾特意带来。 前者是长孙无忌想让他在李世民面前多露脸。 后者是温禾带来让长孙冲少露脸的。 此刻见远处似乎没什么异动,兄弟俩都悄悄松了口气,收回目光时,却恰好撞见对方同样眺望的动作。 空气瞬间凝固,兄弟俩对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朝着对方重重“哼”了一声。 随即猛地扭过头,一个看向左侧的树林,一个盯着脚下的草地,脸上满是“不屑与你为伍”的嫌弃 另一边的官道上,那为首的短打青年正将刀疤大汉胡大一脚踹倒在地,又上前狠狠踩住他的后背,语气里满是怒火:“胡大,你总算落在耶耶手里了,这半个月你们这群人在这拦路抢劫,伤了不下十几个游学的士子,连官府的告示都敢无视,害得耶耶险些被上司罢官!” “官?” 听到这两个字,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长孙无忌顿时松了口气,悄悄将按在腰间横刀上的手收回。 若是官府之人,倒比不明势力安全得多。 车架上,李世民微微探身,声音平静地问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那青年闻言,低头踹了胡大一脚,才抬眼睨向李世民,语气里满是不屑:“吵什么吵!不是官难道是贼不成?刚才我等拼死救了你们,不道谢也就罢了,还敢随便搭话,哪来的规矩?” 在他眼里,李世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袖口还沾着些尘土,活脱脱就是个赶车的马夫,这样的身份,根本没资格跟他这个官吏问话。 “失礼失礼了。” 就在气氛尴尬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温禾从小黑马背上翻身跳下,快步走到青年面前,顺势递过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官长莫要跟他计较,他叫李二,就是个不懂事的马夫,没见过世面,您别往心里去。” 车架上的李世民听到“马夫”二字,脸颊的肌肉忍不住轻轻抖了几下,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攥紧。 这身份还是出长安前,温禾非要让他扮的。 当时长孙无忌极力反对,说帝王扮马夫有失体面,可温禾却振振有词:“陛下这一身英武气度,若是扮成商旅或读书人,反而容易引人注意,不如扮个不起眼的马夫,才能真正掩人耳目。” 他当时竟还觉得温禾说得有道理,点头应了下来,如今倒好,真被人当成了普通马夫,连说话都要被嫌弃。 一旁的长孙无忌憋得嘴角发紧,心里暗自腹诽:‘陛下,您当初要是听臣的,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境地!’ 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表面上还得维持着“随从”的模样,低头装作整理马车的样子,不敢露出半分异样。 “他是马夫,但也是很重要的马夫!” 就在这时,李承乾突然从马车内探出头来,小脸上满是认真,对着那青年大声说道。 “他要赶车带我们去游学,没有他不行!” 李世民听到儿子的话,心里瞬间暖了几分,刚才的些许不快也烟消云散。 还是自家孩子心疼自己,知道维护他这个“马夫”的体面。 他伸手摸了摸李承乾的头,眼神里满是欣慰。 那青年被李承乾认真的模样逗得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跟你们计较。这胡大是附近出了名的强盗头子,我们追了他半个月,今日总算抓住了,得赶紧押回县衙交差。” 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手下。 “把人绑结实了,别让他跑了!” 温禾见青年捕快有几分松动,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意,语气诚恳:“官长为民除害,连日追查强盗,真是辛苦。我们一行正要去郑县游学,恰好与官长同路,不知能否跟在官长身后同行?这郊外偏僻,若再遇到刚才那般不长眼的毛贼,有官长在,也能多份照应。” 那青年捕快闻言,脚步顿了顿,显然有些犹豫。 他们押解重犯,本不想带外人同行,可还没等他开口拒绝,温禾已经顺势将另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了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眼神里带着几分“懂事”的笑意。 青年下意识接过荷包,入手沉甸甸的,捏了捏便知里面是铜钱,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刚才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巧了!我们便是郑县的不良人,这次正是奉县尉之命,特意来捉拿这胡大的,既然同路,你们便跟着吧,不过得跟紧些,别耽误我们赶路。” 温禾心中了然。 果然是不良人。 唐初尚未设立专门的捕快机构,各地治安全靠“不良人”维持,这些人多是熟悉地方情况的壮汉,行事虽有些粗粝,却胜在灵活干练,对付胡大这类地头蛇强盗,最是合适。 “多谢官长!有劳各位了!” 温禾连忙拱手道谢,姿态放得极低,既给足了对方面子,也让后续同行多了几分顺畅。 就冲着之前两个荷包,那青年不良人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亲切,忍不住问道:“你这小小年纪,倒比那些酸文人懂规矩,你们说是来游学的,莫不是要去郑县的乡里,教那些农户家的孩子读书?” “官长说的是!” 温禾顺着话头应道,抬手往马车方向指了指。 “刚才那马车里坐着的,就是我家小郎君,别看他年纪不大,才九岁,却已经识得上千个字,这次去郑县,就是想给农户家的孩子开个蒙,教他们认些字,懂些道理。” 谁知青年不良人闻言,却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信:“某看他就是来混日子的吧,一个九岁的孩子,自己还没长利索,哪能教别人读书?也亏你们这些人想得出来,莫不是拿游学当幌子,实则是来游山玩水的?” 温禾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里暗自腹诽。 就是某想的!怎么着吧?! 可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干笑着附和:“官长说的是,小孩子家确实没什么经验,这次也是跟着历练历练。” 青年不良人轻哼一声,不再纠结这事,转而指了指被手下牢牢绑在马背上的胡大,语气凝重了几分:“不过你们也算运气好。这胡大半个月前突然纠集了一伙人,就在这长安到郑县的官道上拦路,专挑你们这些游学的人下手。” “前几天还有两个读书人被他们杀了,尸体扔在树林里,还是猎户发现的,今日若不是遇上某,你们怕是也要栽在他手里。” “专门截杀游学的人?” 温禾故作惊讶,眉头皱了起来,像是真的被吓到,随即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官长,这就奇怪了,游学的人大多没什么钱财,他们截杀这些人,哪有截杀商队来得划算?莫不是有什么别的恩怨?”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一队商队慢悠悠地从旁边的岔路拐了过来,正是张文啸、陈大海带着的玄甲卫与百骑伪装的队伍。 商队的马车上堆着鼓鼓囊囊的货物,几个人扛着扁担,看似随意地走在路边,可余光总是忍不住朝着这边观望。 张文啸和陈大海看脸上的表情很是僵硬,二人强忍着不去与温禾对视,脚步都加快了几分,生怕被不良人看出破绽。 那位楚校尉更是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去看此刻陛下那朴素的模样。 好在那青年不良人满心思都在胡大的案子上,根本没注意到这支“路过”的商队,闻言随意摆了摆手。 “谁知道呢!某也觉得奇怪,所以县尉才急着要抓他,等押回郑县严加审讯,总能问出缘由。说不定是这些读书人得罪了什么人,有人雇胡大来报复也未可知。”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又顺势问道:“看官长行事利落,想必是郑县不良人里的好手,还没请教官长高姓大名,日后若是在郑县遇到难处,也好上门叨扰。” 青年不良人被这话捧得心里舒坦,拍了拍胸脯,大声说道:“某叫张大广,在郑县不良人里管着一队弟兄,日后你们在郑县遇到麻烦,不管是丢了东西,还是被人欺负,都可以去县衙旁边的不良人房找某,报某的名字,保准给你们摆平!” 他刚才摸了摸那荷包,粗略的数了一下,至少有十几文。 这可够他们这些弟兄们,喝好几天酒了。 “原来是不良帅啊,失敬失敬。” 温禾连忙拱手。 张大广被逗乐了,伸手竟然去揉了揉温禾的脑袋:“你这小娃娃怎的这么老成,莫不是山怪成精了,说起话来倒像是个油皮。” 这是说温禾像是个老油条。 就在二人后面的李世民当即大笑了起来。 “官长说对了,他叫温大,就是个油皮。” 总算是被李世民抓到机会揶揄了。 张大广闻言,特意看了一眼温禾,能被一个马夫这么肆意嘲笑,看来这小娃娃也不是什么贵人。 不过倒是一个识趣的人。 没多久。 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郑县。 路上温禾一直和张大广套近乎,从他嘴里问出了不少事来。 这郑县下辖十五个乡,有八十几个村子。 它所隶属的华洲只属于中州,所以郑县的地位并不高,只因为是在关中,所以还勉强称得上是中等县。 至于知县,来之前温禾便知道了。 此人姓崔,乃清河崔氏出身。 不过温禾他们不是为了这位知县来的。 一来他们是为了找个距离长安近一点的地方,二来是因为这里最近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张大广他们入城后,就带着胡大去了县衙了。 走之前还特意给温禾他们指了去客舍的路。 “我们先去住下,等明日,再带小郎君去县衙报备,如何?”温禾近前,询问李世民。 后者淡淡的睨了他一眼,说道:“某只是个马夫,此事你问某作甚?” 温禾无语。 这李二竟然耍起小孩子脾气了。 (本章完) 第348章 这一刻,温禾仿佛听到了熟悉的BGM( 第348章 这一刻,温禾仿佛听到了熟悉的bgm(求月票) “那就按我说的定了。” 温禾瞥了眼马车上的李世民,语气带着几分干脆。 “你个小小书童,定什么定!” 李世民顿时不乐意了,从马车上探出头来,横了温禾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粗粝。 “要定也得是小郎君定,轮得到你一个书童拿主意?” 他嘴上说着“小郎君”,眼神却悄悄瞟向马车内的李承乾,明摆着是想让儿子站在自己这边。 一旁的长孙无忌连忙点头附和,刚想顺着说李郎君所言极是,又猛地想起李世民此刻的“马夫”身份,连忙改口:“没错,李……李郎君说的对,凡事该听小郎君的意思才是。” 话出口时,语气都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结巴。 “什么李郎君?”李世民连长孙无忌都怼了回去,眉头一皱,故意拍了拍身上粗布衣裳上的尘土,粗声说道。 “某现在是赶车的马夫,你见过哪个马夫被喊‘郎君’的?传出去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他这模样,倒真有几分市井马夫的粗鄙劲儿,全然忘了自己九五之尊的身份。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威严的帝王此刻像个孩子似的较真,憋在心里的气顿时顺了不少。 方才被当成书童的憋屈,总算烟消云散。 他干脆抱臂站在原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李世民跟长孙无忌拌嘴,懒得再插话。 “二郎,你这就有些……” 长孙无忌被怼得没话说,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自嘀咕。 怎么微服出个门,陛下的性子倒变回十年前征战时的模样了,一点都不讲理! 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表面上还得陪着笑。 “有些太较真了,大家都是为了赶路方便,何必争这一句称呼。” “较真怎么了?” 李世民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梗着脖子说道。 “某现在就是粗鄙之人,较真也正常!总比某些人,连身份都记不清强。” 他说着,还特意瞥了温禾一眼。 温禾彻底无语,觉得再争下去也是白费功夫,干脆转身走到马车边,伸手就要掀车帘。 他打算跟李承乾好好说说,毕竟赶路的事,还是得靠谱些安排。 可手还没碰到车帘,就见李承乾已经从里面探出小脑袋,小脸上努力绷着,装作正经的模样,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按照温大说的吧,先去县衙附近看看。” 嘿,这小屁孩!温禾挑了挑眉,心里觉得好笑。 这会儿连先生都不叫了。 一旁的李世民见状,不仅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拍着马车的木板说道:“好!小郎君说的对!就按温大说的办!” 他刚才争来争去,不过是想逗逗温禾,这会儿见儿子站在温禾那边,反而觉得新鲜又有趣,一点都不介意”。 李承乾被父亲这么一夸,小脸瞬间红了,连忙缩着脖子躲回马车内,只敢从车帘缝隙里偷偷往外看。 刚才他听父亲和温禾争得热闹,所以也想凑个热闹。 温禾看着缩回车内的李承乾,又看了眼笑得开怀的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别笑了,再笑下去,天都要黑了。” 温禾带着一行人走了一会,又找路边的摊贩问了两句,才找到那间名为“林家客舍”的住处。 客舍是个两进的小院,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看起来确实有些朴素。 “是否有些简陋了?” 长孙无忌站在客舍门口,打量着斑驳的门框和院子里半枯的老槐树,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 他平日里住的是长孙府的精致庭院,哪怕是出门,也多是驿站的上等房间,这般普通的民间客舍,实在有些入不了眼。 “这可是附近唯一的客舍了。”温禾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在路上问过张大广,郑县就两家客舍,另一家昨晚着了火,还在修缮,虽说这县城没有宵禁,可大晚上的,总不能让小郎君露宿街头吧?” 李世民倒看得开,拍了拍长孙无忌的肩膀,笑着说道:“可以了,有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年我征战的时候,还经常夜宿山林,风吹雨淋的,比这差多了。” 他说着,还故意往院子里走了两步,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 长孙无忌见帝王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挑剔,只能压下心里的不适,跟着进了院子。 客舍的伙计早就在门口观望了,见他们一行人走进来,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手里还拿着块擦桌布,殷勤地问道:“几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咱们店里有上房,也有普通房间,上房干净宽敞,还带独立的炭盆呢!” “准备四间上房。” 长孙无忌直接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惯有的清冷,仿佛在吩咐自家下人。 伙计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 李世民穿着粗布马夫装,温禾是少年模样,李承乾看着像个娇养的小郎君,长孙无忌倒有几分文士气度。 这年头,连马夫和少年都能住上房了? 他心里犯嘀咕,脸上却不敢表露,只是站在原地没动。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准备?” 长孙无忌见伙计不动,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多了几分催促。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安排!” 伙计连忙回过神,陪着笑应下来,心里想着管他是谁,只要给够钱就行。 他转身喊来另外两个伙计,指挥着他们把马车赶到后院,又牵走了温禾的小黑马,忙前忙后的,倒也利索。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长孙无忌那副“大人物”做派,满脸无语。 这哪是微服私访? 分明是来当“龙王”的! 不过他也没反驳,毕竟能住上房谁想住普通房间,有舒服的地方,没必要特意委屈自己。 可到了柜台前,温禾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掌柜的拿着账本,笑着看向四人,刚要问“哪位结账”,李世民、长孙无忌和李承乾的目光就齐刷刷地投向了他,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钱的事归你管。 温禾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抖了抖,咬着牙问道:“你们别告诉我,出门没带钱?” 李承乾先垂着脑袋,小声嘀咕:“我还是个孩子,阿耶没给我钱。” 李世民紧随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咳咳,某是个马夫,马夫哪有带钱的道理?工钱都在雇主那呢。” 他说着,还故意指了指李承乾,把“雇主”的身份推得一干二净。 温禾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长孙无忌,语气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那你呢?你是账房先生啊!刚才四间上房也是你要的,总该带钱了吧?” 出发前他明明给长孙无忌安排了“账房先生”的身份,就是为了让他管钱,结果这老头倒好,直接不认账。 “错了。” 长孙无忌慢悠悠地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温禾的安排。 “某是教习先生,是教小郎君识字的,不是账房先生,钱的事,不归某管。” 温禾彻底没脾气了。 合着这三个家伙,身上一分钱都没带,全等着他来结账! 掌柜的看着眼前这稀奇的一幕,强忍着笑意,依旧客气地问道:“所以,哪位客官结账啊?” 温禾只能从怀里掏出一串沉甸甸的铜钱,心疼得嘴角直抽,对着掌柜说道:“一间上房,两间普通的房间。上房给小郎君住,我住一间普通房,剩下两间……”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李世民和长孙无忌。 “给马夫和教习先生住普通房就够了。” “为何?”李世民当即不悦地问道,他还以为能住上房,结果温禾直接给他降了级。 “马夫都是住柴房的,能住普通房已经不错了,哪有住上房的道理?” 温禾哼了一声,故意怼了回去。 “至于教习先生,普通房也够住了,总不能比小郎君的待遇还好吧?” 李世民被怼得哑然,张了张嘴,最终只能重重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毕竟“马夫”的身份是他自己选的,总不能当着掌柜的面反驳。 长孙无忌刚想开口争取一下,温禾就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教习先生也一样!普通房够住了,别浪费钱。” 他心里暗自盘算,刚才长孙无忌一口要四间上房,他打听了,上房一天要五十文,普通房二十文,四间上房住三天就要六百文,这要是真按长孙无忌的来,他带的钱怕是撑不了几天。 掌柜的连忙在账本上记下来,笑着说道:“一间上房,两间普通房,住几日啊?小的先把押金收了。” “先住三天。”温禾咬着牙,数出铜钱放在柜台上,心里疼得厉害。 早知道这三个家伙一分钱不带,他当初就该让他们自己管自己的钱! 李世民站在一旁,看着温禾那副“肉疼”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 对于住普通房,李世民倒真不在乎。 早年征战沙场,泥地、草地、雪地里都睡过,如今这普通房虽简陋,却有床有窗,比军营里舒服多了。 等几人各自安顿好房间,店家也把饭菜端到了大堂角落的桌子上。 几个暄软的麦饼,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汤里还飘着几片羊肉,香气扑鼻,算不上丰盛,却足够暖胃。 几人正低头吃饭,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伙计殷勤的招呼声。 温禾他们坐在角落,视线正好对着门口,抬头一看,居然是老熟人。 不良帅张大广,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良人,手里挎着腰刀,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哎呦,这不是张上官嘛!您怎么来了?” 掌柜的连忙从柜台后跑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手里悄悄攥着几个铜钱,趁弯腰行礼的功夫,飞快地塞到张大广手里。 张大广捏了捏手里的铜钱,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却没多客气,粗声说道:“耶耶才从城外押解胡大回来,顺道来你这视察视察,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昨天两条街外老赵家的客馆失火,你该知道吧?” “是是是!知道知道!” 掌柜的连连点头,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又慌忙从柜台下拿出一壶封装好的米酒,递到张大广面前。 “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张上官您拿着,解解乏。” 谁知张大广却摆了摆手,没去接那壶酒,语气严肃了几分:“行了,不用来这套,某来是提醒你,最近都小心些,夜里多派几个人守着,昨夜老赵家那把火,烧死了一个游学的士子,如今县尊正头疼这事呢,你们可别再闹出人命来,不然某也保不住你。” 说完这话,张大广也没多停留,带着两个不良人转身就走,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门外。 掌柜的站在原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松了口气,转身回了柜台。 “这人倒是有趣。” 李世民看着张大广的背影,放下手里的麦饼,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说他贪婪吧,掌柜的递酒他却不收;说他不贪吧,掌柜的塞钱他却来者不拒,倒是个有分寸的。” 温禾喝了口羊汤,淡淡解释道:“不良人没有朝廷发放的薪俸,全靠地方上的商户接济、或是办差时得些赏钱过日子,他们收钱却不收酒,大抵是知道‘钱’能过日子,‘酒’却容易惹麻烦,倒是比一般的泼皮懂规矩。” 李世民闻言,眼眸微微眯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没再说话。 他倒是没想到,基层维持治安的不良人,竟连基本的薪俸都没有,难怪会有商户暗中行贿,长此以往,吏治怕是要越发混乱。 一旁的长孙无忌却不以为然,放下汤碗说道:“不良人本就非官非吏,是地方临时招募的人手,没有薪俸也正常,各地都是如此,算不上什么大事。” 在他看来,不良人不过是些市井壮汉,有没有薪俸,对朝堂影响不大。 “这就叫‘又要牛干活,又不给牛吃草’。” 温禾扭头看向李承乾,故意用浅显的话解释。 “官府要不良人维持治安、抓强盗,却不给他们发钱,他们只能靠商户的好处过日子。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人借着身份欺压商户,反而成了地方的祸害。” 李承乾眨了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维持治安的人,还会没有钱拿。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自然听懂了温禾的言外之意,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他们都清楚,温禾说的是实情,可给不良人发薪俸,涉及到财政、编制等诸多问题。 而且这问题,从前隋就遗留下来的。 至于要用不良人,无非就是两个字“省钱”。 所以这绝非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还得从长计议。 温禾也知道这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便不再纠结,话锋一转,看向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语气凝重了几分:“李二郎,孙三先生,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郑县有些古怪?” “何意?”长孙无忌皱起眉头,下意识以为温禾又要预言什么灾祸。 “莫不是这地方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 温禾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长孙无忌,还真的把他当做是预言家了。 随即他不再看长孙无忌,转而看向李世民,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见温禾越过自己看向帝王,长孙无忌当即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却也没再打断。 他也想听听,温禾到底发现了什么。 李世民放下手里的汤勺,眉头忽然紧锁起来,语气沉了几分:“你是说,那几个士子的死?” 他们才到郑县没多久,先是从张大广嘴里听说“胡大专门截杀游学之人”。 现在又听闻“客馆失火烧死士子”,短短一天内,就听到两起士子死亡的消息,未免太过巧合。 “这些种种若真的只是巧合的话,确实未免有些蹊跷了。”李世民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您也觉得这不是巧合?” 长孙无忌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的漫不经心褪去,多了几分严肃。 “难道是有人故意针对游学的士子?” 李世民虽然也不确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一抬眸,正向询问温禾,却见后者一脸意味深长。 “您说,如果派往各地的士子,若是有很多人遭遇了意外,那么朝中是否会取消士子游学?” 温禾话音落下,李世民脸上的表情顿时怔了一下。 这一刻,温禾仿佛听到了熟悉的bgm。 (本章完) 第349章 这烫手山芋就给长孙无忌吧 第349章 这烫手山芋就给长孙无忌吧 “不说日后,单单这郑县之事,若是传回朝中,只怕也会引起轩然大波。” 长孙无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寒意。 他刚调回吏部,还是此次士子游学的主推官,若是有人借“士子接连惨死”弹劾,他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他忍不住在心里怀疑。 难不成,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某? 不过此刻更让他担心的是李承乾。 此次微服,李承乾的掩护身份也是游学士子,若是对方连普通士子都敢下手,难保不会对太子不利。 他越想越后怕,当即说道:“某以为此地已经不安全了,不如先行回长安,从长计议。” 温禾没有接话,只是转头看向李世民。 此事的最终决定权,终究在这位帝王手中。 李世民垂眸沉思,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片刻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沉声问道:“高明可害怕否?” 李承乾几乎没有犹豫,用力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认真:“某已经九岁了,阿耶九岁的时候,都能上马驰骋了,某不怕!” 他虽年幼,却也知道父亲此行的目的,更不想被当成需要时刻保护的孩童。 “好!不愧是李家儿郎!” 李世民大喜,猛地抬手拍在李承乾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李承乾疼得脸色微微扭曲,却咬着牙一声不吭。温禾在一旁看得暗自皱眉。 这力道,生怕不把太子拍散架似的。 饭后,温禾让李承乾回自己屋内读书,特意叮嘱他不要随意出门。 等李承乾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屋顶上忽然窜起几道黑影,个个身着夜行衣,动作轻得像猫。 为首之人压低声音,郑重叮嘱:“记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殿下,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随即分散开来,隐入屋顶的阴影中。 正是暗中跟随的百骑,此刻已悄悄布下了防护。 温禾刚回到院子,就被李世民叫进了房间。 一进门,李世民便示意他坐到桌前,开门见山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 温禾闻言失笑,反问道:“您以为,敢做这种事、还能做得如此隐蔽的,会是什么人?” 除了那些忌惮士子游学、害怕寒门子弟崛起的世家大族,还能有谁? 毕竟士子游学一旦成势,冲击最大的就是垄断官场的五姓七望,这根本不需要过多证据,只需稍加推断便能明白。 李世民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频率快了几分,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沉默片刻,问道:“可有什么反制手段?” “您是想‘温水煮青蛙’?” 温禾挑眉问道。 见李世民蹙眉不解,他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也就是说,您想用怀柔手段,不把事情闹大,慢慢查清幕后主使?” 李世民抬眸审视着温禾,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温禾早料到他会如此,忍不住叹了口气:“查案需要证据,可对付这种明目张胆残害士子的势力,有时候不需要证据,只需要雷霆手段,他们都敢直接杀士子了,您还想着怀柔?直接带百骑上门,把幕后主使抓起来审问,何事不能查清?” “朝廷还需要有人运作,若是太强势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李世民的神情凝重了几分,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你可知,杨广登基后,为何急着征伐高句丽?他就是想打破关陇的地位和权势。” “可结果呢?隋朝大半军队掌握在关陇手中,他的急功近利,最终导致惨败,也加速了隋朝的灭亡。” 温禾闻言,心中腹诽:‘其实他的想法也没错啊,就是他微操太菜了。’ 李世民不知道温禾心中的想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声音低沉。 “如今的局势,其实和当年没什么区别。” 温禾当然知道。 现在的局势,只不过关陇换成了五姓七望。 五姓七望他们不同,他们虽然没有兵权,可他们是学阀,垄断了知识和官场。 “若是现在朕就用雷霆手段铲除他们,朝廷的运作会立刻陷入停滞,各地的官员、六部的僚属,大多出自这些世家,没了他们,谁来处理政务?谁来治理地方?”李世民问道。 与其说他是在问温禾,不如说他是在问自己。 李世民心中更明白一个道理。 若是将五姓七望等士族铲除了。 即便最终惠利了天下人,可他李家的江山,也可能因此动荡。 这天下若不是他们李家的,那这个天下与他何干? 温禾沉默了。 他知道李世民说的是实情。 唐朝初年,世家大族的势力根深蒂固,早已渗透到朝堂的方方面面,不是说铲除就能铲除的。 若是贸然动了他们,轻则政务瘫痪,重则引发叛乱,这是李世民绝对不愿看到的。 “可那些死去的士子呢?”温禾追问。 “他们的死,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会。”李世民的眼神冷了下来。 “朕会查清真相,给那些士子和他们的家人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不是用会引发朝堂动荡的方式。” 李世民望着温禾,目光灼灼,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 “朕依旧许你便宜行事,但记住,必须将一切控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不能让局势失控,更不能牵连到高明。” 温禾却有些意兴阑珊,他挠了挠头,干脆摆了摆手:“要不您将这件事交给长孙侍郎做吧,我觉得他肯定拿手。” 他心里清楚,这事儿就是个烫手山芋。 既要查凶手,又要顾全世家颜面,不能闹大,还要给士子家属交代,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再说以他的脾气,真要是找到了幕后主使,哪里还管什么“控制范围”,早就带着百骑杀上门去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 李世民的目光瞬间沉了下来,盯着温禾看了片刻,最终却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 他也知道温禾的性子,让他束手束脚地查案,确实委屈了他,倒不如让他暂时歇着,省得真闹出什么不可控的乱子。 “咦?” 温禾闻言,眼睛顿时瞪圆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一次李二竟然没强迫他? 难不成明天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他原本都做好了被李世民说教半天的准备,没成想对方竟然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看着他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李世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想冲他后脑勺拍去。 结果温禾反应极快,身子一矮,瞬间闪到了一旁,还不忘咧嘴笑道:“小郎君还在房间里读书呢,我去看看他有没有偷懒,就不陪马夫你唠了!” 说完,不等李世民回应,他拔腿就往外跑,生怕跑慢了真挨上一下。 刚跑出李世民的房间没几步,温禾就迎面撞上了长孙无忌。 只见长孙无忌面色阴郁,眉头紧锁,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两人刚一照面,他就立刻上前一步,压着声音对温禾说道:“郑县士子之事,某会亲自去查,你切莫插手,若是让你搅和了,事情只会更糟。” 温禾眨了眨眼,心里顿时明白了。 看来长孙无忌和李世民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们都猜到了幕后主使可能是世家,也都怕自己这火爆脾气坏了大事,所以一个明着放自己假,一个暗着来警告,就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 想通了这一层,温禾当即爽快地点了点头,笑着应道:“好,没问题!这段时间我就专心看着小郎君读书,别的事一概不管。” 这正合他的心意。 既能避开烫手山芋,又能陪着李承乾四处转转,何乐而不为? 长孙无忌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有些意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确认他是不是真心的。 但见温禾脸上没什么异样,也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李世民的房间走去。 他还得跟陛下商量明日的探查计划。 温禾看着长孙无忌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这君臣俩,倒是默契得很。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伸了个懒腰,转身朝着李承乾的房间走去 翌日清晨,晨光透过林家客舍的窗棂,洒在简陋的木桌上。 温禾洗漱完毕,刚到大堂,就见李承乾背着小布包,正规规矩矩地站在李世民面前问安。 小家伙穿着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头,笑着叮嘱:“跟着温大出门要听话,别乱跑,早去早回。” 等李承乾应了声“知道了”温禾便牵着他的手走出客舍。 刚拐过街角,温禾就敏锐地察觉到身后多了三道若有若无的气息。 脚步虽轻,却刻意放重了落脚声,连衣角扫过墙角的动静都没藏住。 不用想也知道,是玄甲卫的人跟上来了。 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去之后,这些人都得重新训练,这跟踪技巧实在太差了,跟没藏似的’ 李承乾本就好奇温禾刚才出门前的叹气,这会儿见他神色平静,却又隐隐透着些无奈,忍不住小声问:“温大,你刚才叹什么气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情。”温禾笑着摇了摇头,故意岔开话题,“咱们先去县衙报备,完了便带你出城去,游学的地点我已经给你选好了” 一提游学,李承乾顿时忘了追问,眼睛亮了亮,连忙点头:“好!” 他心中也一直想着被人叫一句先生。 两人说说笑笑,没多久就到了郑县县衙。 县衙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虽不算高大,却也透着几分威严。 门口的石阶上,两个穿着皂色短打的皂吏正斜靠在柱子上,眼神轻蔑地打量着往来的人。 见温禾和李承乾两个半大孩子径直往里面走,左边那个满脸横肉的皂吏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们,粗声粗气地喊道。 “嘿嘿嘿,站住!没看到这是什么地界吗?县衙重地,也是你们两个小娃娃能随便闯的?” 他上下打量着温禾和李承乾的布衣,见两人穿得普通,语气里的不屑更甚,连带着眼神都飘到了天上。 “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儿碍事,要是惊到了里面的上官,有你们好果子吃!” 李承乾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顿时皱起了小眉头,刚想开口反驳,就被温禾悄悄拉了拉衣角。 温禾上前一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两文铜钱,悄悄塞到那皂吏手里。 “这位上差,我们不是来捣乱的,是来游学的士子,想找书吏报备一下,劳烦您通融一下。” 那皂吏捏着手里的铜钱,掂量了两下,脸上的横肉缓和了些,却还是没挪步,斜着眼睛问:“游学的士子?有凭信吗?别是来混吃混喝的骗子吧?” 他在县衙门口待久了,见多了想靠“游学”名头蹭好处的人,对温禾这话自然不信。 “这是我等的凭信。” 温禾连忙示意李承乾,李承乾从布包里掏出吏部颁发的凭信,递了过去。 那皂吏接过凭信,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虽不认多少字,却认得上面鲜红的吏部印鉴,知道这东西假不了。 他把凭信还给李承乾,又往温禾手里多塞了一文铜钱,语气缓和了些:“行了,进去吧,书吏在偏厅呢,不过提醒你们一句,最近县衙里忙,别到处乱逛,报完备就赶紧走。” 温禾笑着应下:“多谢上差提醒,我们知道了。” 说完,便牵着李承乾走进了县衙大门。 刚绕过前院的影壁,李承乾就忍不住小声问:“温大,刚才为什么要给他钱呀?咱们有凭信,他本来就该让我们进来的。” 在他眼里,凭信是吏部发的,比铜钱管用多了。 温禾摸了摸他的头,耐心解释:“这些皂吏平日里辛苦,赚的钱也少,给点铜钱,是让他们方便行事。咱们出来游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跟他们计较,才能省不少麻烦。” 李承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悄悄记下了温禾的话。 温禾将他眼底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当即压低声音,再次提醒:“别忘了,你现在只是郑县来的普通游学士子李大郎,只是一个寒门子弟而已,出门在外,收敛脾气才能少惹麻烦,懂吗?”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李承乾心里的小委屈。 他脸上泛起一丝讪讪,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温大,我以后不会了。” 两人顺着县衙的石子路往里走,又问了两个路过的差役,总算找到了书吏办公的偏厅。 推门进去时,一个身穿青布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书吏正埋首于案牍间,手里的毛笔飞快地在纸上书写,听到动静才抬头看来。 “你们是……” 书吏的目光在温禾和李承乾身上扫了一圈,见两人都是半大孩子的模样,手里还拎着简单的布包。 等温禾和李承乾说明来意后,他顿时露出满脸惊愕。 “你们两个小娃娃,是来报备的游学士子?” 他放下毛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满脸疑惑:“这吏部是怎么想的?竟让你们这么小的孩子出来游学?莫不是……”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揣测。 莫不是这两个孩子家里得罪了贵人,才被打发出来遭罪? 温禾早料到会有此反应,当即上前一步,笑着解释:“上官有所不知,此次游学本就有启蒙乡童的用意。您别看我家小郎君年岁小,却早已启蒙,如今已识得千字,《论语》《孟子》也能熟读大半,教乡童识字绰绰有余。” “哦?” 书吏闻言,眼睛顿时亮了,满脸的惊愕转为惊讶,他放下手里的毛笔,看向李承乾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小小年纪便能熟读儒家经典?倒真是难得。” 他捋了捋山羊胡,默默点头,显然对温禾的话多了几分信服。 随后,书吏仔细查验了李承乾的吏部凭证,确认印鉴无误后,便从抽屉里取出一贯用麻绳串好的铜钱,递了过去:“这是你在郑县游学的初始销,县衙先行垫付,日后县里会根据你教授孩童的情况续支,教会一个孩子识百字,可领一百文。” “若能教出一个熟读《论语》或者会一百以内加减算学的,便再可领一贯。” 温禾心里了然。 这个按教学成果发钱的法子,是他当初跟李二说的。 没想到吏部不仅采纳了,还细化了标准。 看来长孙无忌这个人,还不算太固执。 李承乾双手接过那串沉甸甸的铜钱,心里竟生出几分郑重。 这是他第一次靠“教书”领到钱,连忙对着书吏躬身行了一礼,认真道:“多谢上官。” 心中竟然不由得升起一种成就感。 书吏被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失笑,看着两人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原本的揣测早已消散,只剩几分对两个孩子独自游学的怜惜。 见他们收拾好铜钱准备告辞,书吏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们:“等等!” 温禾和李承乾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他。 书吏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有句话要提醒你们,这郑县最近不太太平,前几天刚有游学士子在客舍失火中出事,城外也有强盗专挑士子下手,你们两个孩子单独在外。” “一定要多加小心,尽量别去偏僻地方,若是遇到麻烦,立刻来县衙找不良人,莫要自己冒险。” 温禾闻言,心里微动。 他知道书吏本没有义务,这纯粹就是他这个人好心。 他只迟疑了一瞬,便对着书吏拱手笑道:“多谢上官提醒,我们记在心里了,日后定会小心。” 书吏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摆了摆手:“去吧,若是找不到教书的地方,也可来县衙问我,我帮你们留意留意。” 两人再次道谢后,才转身离开偏厅。 走出县衙大门时,李承乾捏着手里的铜钱,小声对温禾说:“温大,这位书吏人真好。” “是啊,是个好心人。”温禾笑着点头,眼神却多了几分凝重。。 胡大昨日刚被张大广抓了,可书吏却说“城外还有强盗”,这说明截杀士子的,绝不止胡大这一伙。 他揉了揉额头,心里暗自叹气。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已经交给长孙无忌,暂时不用他操心,便压下心头的凝重,牵着李承乾朝着城南走去。 出发前,他早让百骑悄悄探查过。 郑县南方有个陈家村,三十几户人家,民风淳朴,十岁以下的孩童有二十多个,既适合李承乾历练教书,离县城也近,只有十几里路,安全也有保障。 刚出县城没多远,李承乾的额头就沁出了汗珠,小脚步子也慢了下来。 他攥了攥温禾的手,小声问道:“温大,为何我们不坐马车啊?走路好慢。” 温禾哪能不知道他累了,只是小家伙好面子,不肯直说,才找了这么个借口。 他故意逗李承乾:“因为你现在是游学士子啊,游学游学,哪有坐马车的道理?之前你不是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吗?这才走了不到十里,就累了?” 李承乾的小脸瞬间红了,连忙挺了挺小胸脯,摆出一副倔强的模样:“不累!我还能走!”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甩开温禾的手,大步流星地往前冲,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不累。 温禾看着他那逞强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孩子,脾气倒跟李世民一样倔。 他快步跟上去,心里盘算着:以李承乾这娇生惯养的身子,再走两里路,保准得垮。 果然,没走多久,李承乾的脚步就越来越沉,呼吸也变得急促,脸色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温禾上前一把拽住他:“行了,累了就休息会儿,喝口水再走。” 李承乾停下脚步,却还嘴硬:“我不累,就是……就是想看看路边的。” 他眼神瞟向旁边的野,不敢看温禾的眼睛。 “是是是,想看。” 温禾忍着笑,从布包里掏出水壶,拧开盖子递给他。 “先喝水,喝完了再看。” 李承乾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才缓过劲来。他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自己沾满尘土的鞋子,小声嘟囔:“原来走路这么累啊……以前在宫里,从来没走这么远的路。” “这就是游学的意思啊。” 温禾在他身边坐下,“读书人不光要读书,还要知道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农户要走几里路去挑水,小贩要走几十里路去赶集,他们可比你累多了。” 李承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水壶递还给温禾:“那我们继续走吧,早点到陈家村,我想早点教那些孩子识字。” 两人休息了片刻,重新上路。刚走了约莫一里地,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温禾和李承乾同时回头,只见不远处的土路上,站着一个身穿灰色布衣的青年。 那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背着一个旧布包,手里拿着一根木杖,看到他们回头,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脚步也顿住了。 (本章完) 第350章 又有士子出现问题了? 第350章 又有士子出现问题了? 温禾、李承乾与那灰衣书生三人站在路中间,一时面面相觑,空气里满是尴尬。 道路旁的灌木丛后,穿着粗布农户衣裳的张文啸正紧紧攥着手中的镰刀,目光死死盯着那书生。 他本是奉命暗中保护,见这书生来路不明。 早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视线更是牢牢锁在书生的脚上,生怕对方突然发难。 就在这时,那书生往前迈了一步,似乎想更靠近些说话。 张文啸以为他要动手,当即从灌木丛后猛然跃起,身后两个同样扮作农户的百骑也紧随其后,三人朝着书生冲了过去。 “呀!” 书生刚对温禾、李承乾行完礼,抬头就见三个壮汉凶神恶煞地冲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大喊一声“救某!”。 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身子还忍不住发抖。 温禾和李承乾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温禾连忙挥着手,让张文啸他们赶紧走。 张文啸这才看清书生吓得缩成一团的模样,又看看温禾的神色,顿时讪讪地停住脚步,对着温禾拱了拱手,带着两个百骑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开,还不忘回头悄悄瞪了那书生一眼。 若不是温禾拦着,他刚才差点就误伤了。 “这位郎君,莫怕,那是本地的农户,性子直了些,不是贼人。” 温禾看着面前还在瑟瑟发抖的书生,忍不住失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解释道。 那书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顺着温禾指的方向看去,见张文啸等人确实走远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脸上还带着几分惊魂未定。 “多谢二位小郎解围……只是这些农户怎的如此凶神恶煞,差点吓破某的胆。” 他苦笑着说道,声音还有些发颤。 “你倒是胆小。”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俊不禁,想起刚才他抱头蹲地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书生闻言,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干笑两声解释道:“在下自幼体弱,家中贫寒,没学过弓马武艺,遇到这种阵仗,难免有些慌乱,让二位小郎见笑了。” “你是读书人?” 温禾打量着他,看他的谈吐,应该是读过书的。 虽然衣裳洗得发白,布料也粗糙,却收拾得干净整齐,头上还戴着书生特有的小冠,一看就是典型的儒生打扮。 “不才,正是国子监算学学子孟周。” 孟周说着,对着温禾和李承乾行了一个十分端正的叉手礼,动作虽拘谨,却透着几分读书人的礼仪。 “国子监算学的?” 李承乾眼睛一眯,下意识地上下打量着孟周,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他在长安时,听宫里的先生说过,国子监分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六科,算学是最末一等,多是庶民子弟才会去读。 温禾见他这模样,抬手就朝着他的脑袋轻轻拍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轻响,李承乾痛呼一声,捂着后脑勺,抬眸用眼神质问温禾:“温大,你打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算学不好?”温禾问道。 李承乾愕然:“没有啊,我那有这个意思。” 孟周显然也误会了,脸上露出几分自嘲,轻声说道:“算学虽为国子监最末一科,却是少有的对庶民子弟开设的实用之学,在下家中贫寒,无力攻读国子学、太学,只能选算学,至少能学些算术本领,日后也好谋生。” 他话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几分羞愧。 在旁人眼里,算学始终是“末流”,他每次提起自己的学科,总会被人轻视。 “没有什么好羞愧的!英雄不问出处,学科也不分高低。” 温禾连忙打断他的话,语气郑重地安抚道,又转头瞪了李承乾一眼。 “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算学档次低?” 他刚才之所以打李承乾,就是怕这小子随口说出轻视算学的话,伤了孟周的自尊。 算学看似不起眼,却关系到赋税、工程、历法等诸多实用之事,朝廷里掌管财政、营造的官员,不少都出自算学,怎么能轻视? “律学、书学、算学虽然主要面向八品以下官员子弟及庶民,可也是要通过正经考试才能进国子监的,难度可不比国子学低,而且你莫要看不起算学,日后这学问可有大用,治理地方要算赋税,修河筑路要算工程,就连编订历法都要用到算术,少了算学人才,朝廷很多事都办不成。” 温禾对着李承乾严肃地说道,一字一句都带着认真,想让他明白,任何学问都有其价值,不能凭“高低”论长短。 李承乾捂着后脑勺,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小声辩解道:“我没说算学不好啊!我只是好奇,算学的学子怎么会来郑县,眼看就要春闱了,不是应该在长安好好准备考试吗?我还没问呢,你就打我。” 温禾闻言,愣了一下。 原来是误会了?他看着李承乾委屈的小模样,又看了看旁边孟周忍笑的表情,干咳两声,掩饰住自己的尴尬,连忙转移话题,对着孟周问道:“是啊,孟郎君,春闱在即,你怎么不在长安准备,反而来郑县了?难道也是来游学的?” “自然!高阳县子仁义,陛下仁德,我等学子,自当不顾自身辛劳,为天下黎民尽一份力!” 孟周闻言,当即露出满脸敬仰之色,对着长安的方向拱手行礼,眼神里仿佛闪烁着光。 那是对“让庶民读书”这一举措的由衷认同,也是对盛世的热切期盼。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郑重模样,不禁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只是为了这个吗?” 在他眼里,游学虽有意义,可孟周话语里的“执念”,似乎比寻常士子更重些。 “自然不止,却也以此为根本。” 孟周笑着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小郎可知,此次游学士子已有一千六百多人?朝堂为每位士子每日拨付一贯钱作路费,这便是一千多贯。” “后续若教出识字的乡童,还有额外奖励,朝堂如此舍得投入,不正是为了庶民寒门吗?”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的田野,语气里满是憧憬:“若是天下人人都能读书,人人都懂善恶、明事理,没有饥寒、没有争斗,那时定然是千古难见的盛世,某能赶上这样的时代,能为这事出份力,已是三生有幸。” 李承乾听着他的话,小脸上满是茫然,下意识地看向温禾,眼神里带着“他说的是真的吗”的疑问。 他在宫中听惯了“治理天下”的宏大话语,却第一次从一个庶民学子口中,听到如此具体又炽热的期盼,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只能说,努力吧。” 温禾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李承乾的头。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善与恶,从来不是靠学识或文凭就能分辨的。 就算人人都读书,也未必能完全消除恶念。 孟周的期盼很美好,但现实远比理想复杂,哪怕是他来的时代“衣冠禽兽”也从未绝迹。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说。 李承乾现在还不需要知道这些。 “这位小郎说得好!” 孟周却没觉得沮丧,反而对温禾的话大为赞赏。 “虽有困难,却不能因此放弃。正是因为有恶,我们这些读书人,才更要坚持下去,用道理、用知识去改变。”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什么,面露疑惑。 “对了,某观二位小郎谈吐不凡,不像是农户出身,不知你们二位是……” 他起初只是想问路,可越聊越觉得这两个孩子不简单,尤其是温禾,话语间的通透远超同龄人,李承乾虽话少,却也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哦,在下温大,这位是我家小郎君名叫李大郎,也是此次的游学士子,我们正要去陈家村,想在那里教乡童识字。” 温禾笑着解释,隐去了李承乾的真实身份,只提了化名。 “啊!竟然如此巧合!” 孟周满脸吃惊,随即对着李承乾拱手行礼,语气里满是敬佩。 “小郎君年纪尚小,便有如此志气,敢为朝堂分忧、为庶民解惑,在下实在汗颜!某此次来郑县,也是要去陈家村。” “之前有两位算学同窗在那里游学,至今未归,某想去打探消息,听闻哪里民风淳朴,所以在下也想和那两位同窗一样以那开始,教授孩童学识。” 李承乾被他这副郑重模样弄得有些愕然,干笑着回了礼,心里却暗自嘀咕。 这人说话也太咬文嚼字了,比宫里的先生还讲究。 温禾有些愕然。 他也没想到,自己选定的地方,竟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可都已经走到这了,总不能回头了吧。 不如先去看看。 而且他也觉得孟周直率又真诚,便笑着邀请:“既然同路,不如一起走?路上也能有个伴。” 孟周应着:“甚好甚好。” 温禾扶了扶自己的腰,肾好。 (本章完) 第351章 一个两个的,为何非要来找死 第351章 一个两个的,为何非要来找死 一路上话匣子渐渐打开,聊起自己在长安的求学经历。 他忽然将话题一转,看着温禾问道:“温大你也姓温,不知可认识高阳县子否?” “在下只是一个区区书童罢了,自然是不认得。”温禾说道。 一旁的李承乾当即扭过头去,怕自己笑出声来。 孟周也没有多想,只是感慨道。 “听说高阳县子今年也不过十余岁,可对算学、天文还有地理格外精通。” “某之前在长安的三味书屋,买过一本《数学初阶》,读起来真是大开眼界!尤其是书中讲的物体体积求解方法,还有对圆体计算的记载,比国子监先生教的更细致。” “比如求圆柱体体积,书中说‘底面积乘高’,还画了图来解释,还有圆周率,说之前人算到‘周三径一’,可书中说有更精确的数,只是某愚钝,没弄明白推导的法子……”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承乾随口接了一句:“圆周率可以用‘割圆术’算啊,把圆内接正多边形的边数越多,算出来的数就越接近真正的圆周率。” 孟周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猛地停下脚步,盯着李承乾,满脸不敢置信:“李郎君竟也懂算学?这‘割圆术’是刘徽先生的方法,可《数学初阶》里说还有改进之法,小郎君也知道?” “他说的是祖冲之改进的‘割圆术’。” 温禾笑着补充,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提起。 李承乾哼哼了两声,说道:“也就是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 孟周却越发汗颜,连连摇头:“这哪里是皮毛,祖冲之先生的改进之法,某也是前几日才从先生口中听闻,李郎君小小年纪便能记住,实在难得,看来是某读的书还不够多,日后定要更加努力,不能落在孩童后面。” 温禾和李承乾都有些忍俊不禁了。 这孟周,果然是个书呆子啊。 不过这样的人也不是不好,日后若是专心求学问,不入官场的话,倒是个不错的人才。 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时。日头悬在头顶,晒得地面微微发烫,温禾和李承乾的额角都沁出了薄汗,唯有孟周依旧神采奕奕,脚步轻快得像是没走那十几里路。 “总算到了!” 看到村口那块刻着“陈家村”的木牌时,李承乾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腿。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双脚早就又酸又胀。 温禾也累得不想说话,靠在路边的老槐树上歇了歇,看着孟周围着木牌打转,忍不住笑道:“你倒精神,走了这么久,一点都不累?” “不累啊,这点路算不得什么,之前某便是从家乡一路走到长安求学的。” 孟周笑着摆手,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找里正吧,今夜怕是得在村里留宿,也好早些定下教书的地方。” “他倒是精力旺盛。” 李承乾小声吐槽,却还是撑着站直了身子。 温禾不禁笑道:“或许有梦想的人,都是这样朝气蓬勃吧。” 果然,听到这话,李承乾立刻挺起胸膛,小脸上满是倔强:“某也有梦想!” 他说着,还特意看向孟周,眼神里带着几分“我也不差”的较劲意味。 “小郎好样的。”孟周欣赏的冲他点了点头。 李承乾顿时有些飘飘然了,好似忘记了疲惫说道:“那是自然。” 温禾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一边是满怀热忱的寒门学子,一边是不服输的少年太子,倒显得他站在中间,像条只想歇脚的咸鱼。 三人沿着村里的土路往里走,沿途遇到几个扛着锄头的农户,温禾上前客气地问了里正的住处,农户们虽没多话,却也指了方向,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算不上热情。 走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他们终于在村子中间的一棵老槐树下,找到了里正的家。 一间不算宽敞的土坯房,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者正坐在门槛上编竹筐。 “敢问老人家,您可是陈家村的里正?” 温禾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那老者抬起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 看到温禾和李承乾的半大孩子模样,又看了看孟周的书生打扮,眉头微微皱起,眼神明显带着几分不善,语气也冷冰冰的:“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陈家村做什么?”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暗自疑惑。 出发前百骑明明说陈家村民风淳朴,待人热情,怎么这里正不仅没半点欢迎的意思,反而透着股戒备?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他不禁担心,朝着不远处瞟了一眼。 只见几个货郎正慢悠悠的在村子里面走着,他才松了口气。 有张文啸他们几人在,即便真遇到什么歹人,他们也能对付。 他压下疑虑,笑着解释:“我们是来游学的,这位是李高明郎君,想来村里教孩子们识字,这位是孟郎君,来找他的同窗,我们想向您借个住处,也好方便行事,不会给村里添麻烦。” 里正听完,脸色非但没缓和,反而更沉了些,手里的竹条停了下来,盯着他们:“游学的?教识字?”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前阵子也来了两个游学的,说是要教孩子读书,结果没几天就不见了,现在那些不良人还在找呢,你们……也是来做这个的?” 温禾心里一动。 又有士子出现问题了? 里正说的失踪的游学士子,莫不是孟周要找的同窗? 他刚想追问,孟周就抢先一步上前,语气急切:“老丈,您说的那两个游学士子,是不是国子监算学的?一个叫吴生,一个叫赵磊?” 里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是叫这两个名字,怎么?你认识他们?” “他们是我的同窗!” 孟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就是来寻他们的,您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里正却没立刻回答,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推开院门:“进来再说吧,别站在门口让人看见。” 他站起身来,朝着外头看去。 见没有人注意这里,便招呼着温禾他们进了屋子。 跟着里正走进土坯房,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旧木桌、几把缺了角的椅子,墙角堆着些农具。 里正从灶房端来三只粗瓷碗,倒上凉茶,递到三人面前,动作算不上热情,却也多了几分待客的样子。 孟周哪有心思喝茶,刚接过碗就放下,急声问道:“老丈,敢问我那两位同窗,是何时不见的?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里正坐在主位上,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是三日前。他们原本住在村东头陈二牛家,每日帮着教村里的孩子识字,看着倒像是好人,可三日前下午,刚给孩子们上完课,就没人影了,陈二牛去寻了一圈,连他们的行李都没带走,只当是受不了村里的苦,自己走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直到昨日,县里的不良人来村里问话,老朽才知道,他们不是走了,是失踪了。不良人说,这附近还有其他游学士子出事,让我们多留意外乡人。” “不良人为何会特意来找他们?” 温禾皱起眉头。 按规矩,游学士子多是自行选择游学地点,县衙除非接到报案,否则不会主动追查。 除非有人提前报了信。 里正解释道:“是老朽让人去县衙报备的,他们毕竟是读书人,日后说不定就是朝廷上官,若是在咱们村出了差池,老朽这里正可担待不起,没成想,报备反倒查出了大事。” 温禾了然点头,刚想再问,里正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为难:“其实……老朽找你们进来,还有件事要说,昨日夜里,有人偷偷在老朽家门口放了张字条,说不让村里收留游学士子教书,否则后果自负,老朽也是没办法,村里都是普通农户,惹不起那些人啊。” 他说着,目光落在温禾三人身上,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是我不欢迎,是背后有人施压,我不敢留你们。 “可我的同窗还没找到!” 孟周急得站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老丈,您再想想,他们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见过什么人,或者说过要去什么地方?” 里正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真没有,不良人都查过了,没找到半点线索,老朽劝你们还是回县城等消息吧,留在村里,万一出点事,老朽实在没法交代。” 这话里的驱逐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孟周还想再劝,却突然听到“啪”的一声。 李承乾猛地拍在桌案上,小脸涨得通红,怒声说道:“那群乱臣贼子,安能胁迫我等!不就是贼寇嘛,孤……” 他话没说完,温禾就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时对着里正笑道:“小孩子不懂事,随口胡说,老丈别介意。” 李承乾被捂住嘴,只能瞪着眼睛,却也知道自己差点失言,慢慢平静下来。 温禾松开手,继续对着里正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教书不可。 方才进村子,见这里风景好,空气也清新,想着在村里歇几日,就当是游玩了。 您看,那人只说不让游学士子教书,没说不让外人住下来吧?” 里正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们会退一步。他沉吟片刻,觉得温禾说得有道理、 字条上确实没提“不让外人留宿”,只要他们不教书,应该不会得罪背后的人。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你们要住下来,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村里人家都挤,没多余的屋子……” 温禾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了过去:“这里面有一百文钱,就当是我们三人的食宿费用。我们也不挑,就在您家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就行,不麻烦您多费心。” 里正的目光落在荷包上,眼睛顿时亮了。 一百文钱,抵得上他家个把月的收入了。 他连忙接过荷包,打开数了数,确认是一百文后,脸上的为难瞬间消散,讪讪地笑道:“看您说的,什么费用不费用的。既然三位不嫌弃,那就住下!老朽这就叫老婆子收拾西厢房,虽然简陋,却也干净。” 说着,他就起身朝着后院喊:“老婆子!快出来,收拾收拾西厢房,有贵客要住下!” 温禾看着里正变脸的模样,心里暗自叹气。 那百骑说的还真没错。 这民风确实淳朴。 里正家的西厢房不算小,却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缺了腿用石头垫着的破旧木桌,就只剩一张铺着干草的土坯床榻。 好在里正的妻子还算周到,特意抱来两床洗得发白的粗布被褥,虽然带着些陈旧的霉味,却也晒得干爽,足够三人凑合一晚。 刚把行李放下,孟周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小串铜钱,递到温禾面前,神色严肃:“温小郎方才破费了,这是某的食宿费,不能让你一人承担。” 温禾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禁失笑,摆手道:“不过是一百文钱,何必分这么清?咱们同路而来,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没成想孟周却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起了大道理:“夫世之求利者,莫不贪便宜,而不知其害;盖便宜者,利之所伏,祸之所伏也。你我虽为同路,却无亲无故,岂能让你独自出钱?此非君子所为。” 温禾听得一愣,额角赫然冒出三条黑线。 这文绉绉的话,绕来绕去,他半天没理清到底是啥意思,大概就是不能占便宜的意思吧。 见温禾没接,孟周又接着说:“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若某心安理得你的钱,与那贪小便宜的小人何异?” “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还不行吗?” 温禾实在怕了他这“掉书袋”的模样,连忙伸手接过铜钱,随意塞进怀里,也没去数,“这下你满意了吧?” 孟周这才露出笑容,郑重地点点头:“如此甚好,既不欠人情,也不失君子之风。” 一旁的李承乾看着温禾无奈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除了阿耶,还有能让你无奈的人啊!” 他还是头一次见温禾被人说得哑口无言,这感觉实在新鲜。 温禾转头瞪了他一眼,抬手就朝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笑什么?再笑今晚让你睡地上。” 李承乾捂着脑袋,撇了撇嘴,却也不敢再笑,只敢在心里偷偷嘀咕。 明明是你自己说不过人家。 打闹过后,温禾收敛了笑意,看向孟周:“天色还早,一会我打算去村里转一转,看看情况。孟郎君若是无事,可否一起同行?也好顺便打探你同窗的消息。” 孟周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眼神里泛起几分悲伤,沉默片刻后,缓缓点头:“也好,某也想问问村里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 他一想到两个同窗可能遭遇不测,心里就一阵揪紧,之前的意气风发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沉甸甸的担忧。 温禾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别太担心,咱们仔细找,总能找到线索的。”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西厢房。 里正正坐在前院的门槛上编竹筐,见他们出来,连忙笑着打招呼:“三位这是要去哪?不再歇会吗?” “不了,我们想在村里逛逛,看看风景。” 温禾笑着回应,没提打探消息的事。 他怕里正多心,反而坏了大事。 里正也没多问,只叮嘱道:“那你们可得注意,别去村西头的竹林,最近那边不太平,夜里总有人听到奇怪的动静。” 温禾心里一动,连忙问道:“竹林?那边怎么了?” 里正却含糊地摆了摆手:“也没啥,就是些风吹草动的动静,你们别去就是了。” 说完,他就低下头继续编竹筐,不再说话,像是不愿多提。 刚走出里正家的院门,孟周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脚步一顿,转身对着温禾和李承乾说道:“里正特意叮嘱不让我们去村西头的竹林,依我看,那里定然藏着猫腻!我打算现在就去探探,说不定能找到同窗的线索,便不陪二位逛村子了。” 说罢,他攥紧了袖子里的折扇,转身就要朝着村西的方向走。 温禾眼疾手快,不等他迈出第二步,伸手就拽住了他的衣袖,力道不算大,却足以让孟周脚下一顿,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孟周稳住身形,疑惑地回头看向温禾,眉头皱起:“温小郎这是作甚?为何拦着我?” “孟郎君别急啊。” 温禾松开手,笑着解释,“你没听过话本里的故事吗?凡是别人特意叮嘱‘不要去’的地方,贸然闯进去,十有八九会出事,咱们现在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冒冒失失过去,万一真遇到歹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心里暗自腹诽。 那些恐怖小说和电影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主角团不听劝,非要去不能去的地方,然后就和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接着一个送。 而且他总感觉,那个里正好像是特意和他们提及西面那个竹林。 “可若是那里真的是歹人的藏身处,甚至藏着我同窗的下落,那该如何是好?” 孟周急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眼神里满是焦虑。 “总不能因为怕出事,就放任不管吧,此非君子所谓,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 “好了好了。” 温禾看着他又要咬文嚼字了,连忙打断道。 “那孟郎君不妨说说,若是你真在竹林里找到了歹人,或是发现了同窗的踪迹,你打算怎么做?” “这……” 孟周被问得一愣,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自幼体弱,连弓马都没学过,平日里最多只会舞两下折扇,别说对付歹人,就算遇到个粗壮些的农户,恐怕都打不过。 一旁的李承乾见状,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句:“你这力气,连温大都打不过,更别说是对付那些敢掳走士子的歹人了,到时候别说找到你的同窗,怕是你自己先被歹人抓了,反倒要我们来救你,那才叫麻烦。” 孟周被说得脸颊发烫,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神色越发尴尬。 他也知道李承乾说的是实情,可一想到失踪的同窗可能还在受苦,他就实在按捺不住想追查的心思。 “那……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孟周没了主意,语气也软了下来。 温禾见他冷静了些,才笑着说道:“急也没用,咱们先按原计划在村子里逛逛,一来,看看能不能从村民口中问出些有用的消息,毕竟总会有人没被完全唬住。” “二来,也能悄悄留意村西竹林的动静,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了些:“若是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咱们也不用自己冒险,立刻去县城报官就是,县衙有不良人,还有官兵,对付歹人是他们的职责,总比咱们三个手无寸铁的人硬闯要稳妥得多。” 孟周沉默了片刻,仔细琢磨着温禾的话。 确实,自己贸然去竹林,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添乱。 温禾的办法虽然慢些,却更安全,也更有可能真正查到线索。 想通了这一层,他终于点了点头,语气里的急切散去不少,多了几分信服:“温小郎说得有理,是我太冲动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先在村子里逛逛,有情况再做打算。” 李承乾见孟周听劝,也收起了刚才的讥讽,小声说道:“这才对嘛,做事得想清楚后果,不能光凭一股劲。” 温禾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走吧,咱们先从村东头开始逛,那边住户多,说不定能遇到愿意说话的人。” 就在他们离开后。 原本在院子里面编筐的里正忽然站起身来,探着脑袋朝着外头看。 见温禾他们朝着东边走去,不由得疑惑。 “他们怎的没去竹林啊?” 他神色不由得焦急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对对对,他们定然是要在村子里面先打探消息,然后再去竹林。” “这可是你们自己要住下,要去那竹林的,可不是老朽要害你们!” (本章完) 第352章 你是那个百骑煞星! 第352章 你是那个百骑煞星! 三人顺着村东的土路往前走,沿途问了两个农户,总算找到了陈二牛的家。 一间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院子里堆着些晒干的柴火,几只母鸡在角落里啄食,看起来朴素又寻常。 听到敲门声,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打开了门,正是陈二牛。 他看到温禾三人都是生面孔,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带着几分疑虑,却还是客气地问道:“三位是?找俺有事吗?” “我们是来打听两位游学士子的,听说他们之前住在您家?” 温禾笑着说明来意,语气尽量温和,免得让陈二牛起戒心。 陈二牛一听“游学士子”,顿时吃了一惊,连忙侧身让他们进屋:“你们是来找赵先生和吴先生的?快进来坐,外面晒。” 进了院,陈二牛搬来三条长凳,又倒了三碗凉水,才在他们对面坐下,长长的叹了口气:“唉,这事都怪俺……那天早上俺去叫两位先生起床,推开屋门一看,人早就没影了,连行李都没带走,俺还以为他们是嫌村里条件差,自己走了,没成想是失踪了。” 他说着,脸上满是自责,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 孟周一听“失踪”,顿时激动起来,往前凑了凑,急切地问道:“陈兄弟,他们失踪前有没有说过要去什么地方?或者见过什么特别的人?” 陈二牛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紧:“没说过啊。他们平日里除了教孩子们识字,就是在屋里看书,偶尔会跟俺唠两句家常,没提过要去别的地方,也没见什么陌生人来找他们。” 温禾沉吟片刻,问道:“陈兄弟,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他们住过的屋子?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当然能!” 陈二牛立刻站起身,领着他们往院子角落的一间小土坯房走去。 “就是这间,俺一直没敢动里面的东西,想着万一他们回来呢。” 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靠墙摆着一张木板床,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被褥,迭得整整齐齐。 床边的木桌上放着几本书、一支毛笔和半瓶墨汁,桌角还有一个没吃完的麦饼,看起来像是匆忙离开时落下的。 温禾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床榻和门窗上。 被褥没有凌乱的痕迹,门窗也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动或打斗的迹象。 他指着屋子说道:“这里很干净,没有打斗痕迹,床也没乱,应该不是强行被掳走的。” 温禾突然回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陈二牛,看似随意地问道:“陈兄弟,你们村西头的竹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法?比如闹过妖怪、撞过鬼之类的?” 陈二牛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紧张:“小郎你可别吓俺!那竹林就是普通的竹林,以前俺们还经常进去砍竹子编筐、做农具呢,哪有什么妖怪鬼的。” “以前?” 温禾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追问下去。 “为何是‘以前’?现在不能去了吗?” 陈二牛挠了挠头,笑着说道:“是新里正来了之后不让随便去的,里正说,村里人进去砍竹子的人太多,容易把竹林踩坏,以后就让他安排人手统一砍竹子,再分发给大家,说起来,这新里正可是个好人,对俺们村里人都很照顾,还经常帮着解决难处呢。”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赵先生和吴先生失踪前一天,新里正还特意来俺家,请两位先生喝了酒,说是感谢他们来村里教孩子识字。” “新里正?” 温禾眼睛微微一眯,心里泛起一丝疑惑。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以前的里正呢?” “是年后新来的,跟着新上任的县丞一起来的。” 陈二牛解释道。 “以前的里正年纪大了,辞了差事,县丞就推荐了现在的里正来。新里正为人和气,又懂规矩,俺们村里人都挺服他的。” 温禾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点意思。” …… 傍晚时分,温禾三人刚走到里正家院门口,就见萧里正从屋里迎出来,看到他们毫发无损,眼睛顿时瞪圆了,语气里满是惊讶:“你们怎么回来了?” 温禾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萧里正,你好像很惊讶我们会回来?” 他特意加重了“萧”字。 从陈二牛口中得知里正姓萧后,他便留了心,此刻故意点破,就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萧里正刚想辩解“没有没有,只是担心你们迷路”。 听到温禾叫出自己的姓氏,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我姓萧?” 他在村里刻意低调,除了几个相熟的农户,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全名,这两个半大孩子刚进村没多久,怎么会知道? 不过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安慰自己。 不过是知道个姓氏,算不得什么。 他干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呵呵,没什么,是老朽失态了,三位逛了一下午,该是饿了吧?老朽这就去让老婆子准备吃食。” 说完,不等温禾再问,转身就快步钻进了灶房,背影竟有些慌乱。 温禾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冷了几分。 果然有问题。 没多久,萧里正的妻子就端着一大盘菜团子和一碗咸菜走了进来,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三位快吃吧,村里条件差,没什么好东西。” 孟周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不等温禾开口,拿起一个菜团子就咬了下去,含糊地说道:“多谢大娘,已经很好了。” 温禾刚想抬手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孟周狼吞虎咽的样子,只能干笑两声:“没事,你多吃一些,我们不饿。” 孟周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这不好吧,我吃两个就够了,给你们留些。”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带了干粮,你吃你的。” 温禾连忙摆手,眼神却悄悄扫过那盘菜团子。 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肯定加了料。 孟周没多想,只当温禾是客气,又拿起一个菜团子吃了起来,一口气竟吃了五个。刚放下碗筷,他就觉得头晕目眩,眼皮重得像灌了铅,喃喃道:“怎么……这么困……” 话没说完,“咚”的一声趴在桌案上,彻底睡了过去。 “先生!” 李承乾见状,惊呼一声,伸手想去推孟周,却被温禾一把拉住。 温禾轻笑道:“别担心,就是些小把戏。” 他早就猜到萧里正会动手。 从陈二牛家看到那两个士子的住处没有打斗痕迹,他就怀疑是被下了药,没想到萧里正这么急,傍晚就敢动手。 “之前在陈二牛家,我就猜那两个士子可能是被下药掳走的,只不过还真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蒙汗药这种东西。” 温禾小声说道,心里暗自琢磨。 这蒙汗药的成分,说不定和华佗的麻沸散、民间的臭麻汤差不多,都是靠麻痹神经让人失去意识。 他正说着,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个粗哑的中年男声响起:“时间差不多了吧?那书生该睡死了,要不要动手?” “别慌。” 另一个声音传来,正是萧里正。 “那两个小娃娃有些问题,特别是那个姓温的,谈吐举止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得再等等,确认他们也中招了再说。” 屋内的李承乾听到这话,悄悄抬眼看向温禾,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像是在说“先生你看,他们还夸你呢”。 温禾白了他一眼,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别出声。 好戏还在后头。 屋外的中年男人显然不耐烦了,语气里满是指责:“你这老东西,某看你就是想推卸责任,之前让你把人引到竹林去,你偏不,现在又搞什么下药,磨磨蹭蹭的,要是被上面的人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萧里正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老朽也没办法啊。那三个小子油盐不进,老朽已经作计了,可没想到他们这么谨慎。” “反正都是抓,在哪抓不是抓?等下把那个姓孟的和之前那两个书生关在一起,至于那两个小的……过段时间找个人牙子,卖到南方去,也能换些钱,到时候你我各一半。” “哼,算你识相。”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 “别废话了,赶紧开门,先把那个书生拖走,免得夜长梦多。” “来了来了。” 萧里正应了一声,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里正和一个穿着短打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麻绳。 刚一进门,萧里正和中年汉子顿时僵在原地,满脸错愕。 “听说你们要把我们卖到南方?那可否卖到建康去?我听人说,那地方风景不错,倒是个好去处。” 屋内,温禾坐在床榻边,将李承乾护在身后,脸上不见半分慌乱,反而带着几分笑意,对着萧里正和中年汉子慢悠悠说道。 这两个孩子不仅没晕,还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竟然没晕!” 萧里正指着温禾,声音都在发颤,他明明在菜团子里加了足量的蒙汗药,别说两个孩子,就算是壮汉也该睡死过去,怎么会没用? “就你这点小把戏,也想骗得了先生?” 李承乾从温禾身后探出头,哼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自家先生早就提醒过他别吃菜团子,他刚才故意装作要吃的样子,就是为了引这两人上钩。 中年汉子见状,恼怒地瞪了萧里正一眼:“你这老东西!办事就不能盯着点?连两个孩子都搞不定!” 萧里正苦着脸,心里满是苦涩。 他哪能想到,这两个半大孩子的警惕性比老狐狸还高? “罢了!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 中年汉子咬了咬牙,猛地从腰间拔出短刀,刀刃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就凭你们两个小鬼,某一人就够收拾了,今日你们既然撞破了这事,就别想活着离开陈家村!” 李承乾见状,下意识地想冲上前护住温禾,却被温禾一把拽住。 “且慢!” 温禾抬手,语气平静地阻止道。 中年汉子冷笑一声,握刀的手紧了紧:“怎么?现在想要求饶?某承认,你这小娃娃确实机灵,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可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今日都得栽在某手里!” 温禾没有接话,反而缓缓伸出一根手指头,声音清晰:“一。” 中年汉子眉头紧锁,心里泛起嘀咕。 这孩子在搞什么鬼? 萧里正也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地看着温禾。 “二。” 温禾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头,语气依旧淡然,仿佛眼前的短刀和凶徒都不存在一般。 “装神弄鬼!” 中年汉子终于按捺不住,怒喝一声,举着刀就朝着温禾扑了过来,刀刃直逼温禾的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禾缓缓念出第三个字:“三!” “啪!” 一声脆响,窗边的木框突然破裂,一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窗外撞了进来,手中的玄铁短刀寒光一闪,精准地挡在了温禾身前。 “铛!”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起,中年汉子手中的短刀被硬生生弹开,巨大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短刀险些脱手。 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黑影突然欺身而上,一记凌厉的膝击狠狠撞在他的下巴上! “呃啊!” 中年汉子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短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人也瞬间昏了过去。 为了以防万一,张文啸从地上捡起短刀,走到昏迷的中年汉子身边,朝着他的胸口狠狠踹了几脚。 见那汉子只是闷哼几声,依旧没醒过来,确认他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这才收起刀,快步来到温禾和李承乾面前,躬身问道:“两位小郎君,可有受伤?” “没事。”温禾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张文啸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满意。 刚才张文啸出手果断,还懂得补查敌人是否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总算没白费之前的教导,算是可以出师了。 与此同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玄甲卫快步走进来。 他们一眼就锁定了还在发愣的萧里正,不等对方反应,便猛地冲上前,一把将他按在地上,反剪住他的双手。 其中一人力气极大,按着萧里正的肩膀沉声道:“别动!再敢挣扎,就废了你的胳膊!” 萧里正被按得动弹不得,脸颊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吓得魂飞魄散,却还在挣扎着嘶吼:“你们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我要去县衙告你们!” 温禾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边早已黯淡下来,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在夜空里,他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萧里正,这都已经入夜了,哪来的‘光天化日’?” 他缓步走到萧里正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而且,到底是谁在‘行凶’,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掳走游学士子、想用蒙汗药害我们,现在反倒说我们行凶,你这算是倒打一耙吗?” 萧里正被问得哑口无言,可他看着张文啸等人凌厉的身手,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两个孩子绝不是普通的游学士子,能有这样精锐的护卫在旁,他们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他强压着恐惧,抬头看向温禾,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温禾蹲下身,与他平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自我介绍一下,某叫温禾。” “温禾?” 萧里正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瞬间瞪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那个‘百骑煞星’温禾?!” 温禾挑了挑眉,故意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想到萧里正还认得我?看来我这‘名声’,倒是传得挺远。” 听到温禾亲口承认身份,萧里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温禾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眸中寒光闪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看来你背后的人,果然是长安来的。” 这时代消息闭塞,陈家村地处偏僻,寻常农户连县城的官员都认不全,更别说知晓远在长安的“百骑煞星”名号。 萧里正一听到“温禾”二字就如此惊恐,显然是提前听过关于他的传闻。 能将这种消息传到穷乡僻壤的,唯有长安官场或权贵圈子里的人。 “你姓萧,是关陇出身?” 温禾蹲下身,目光落在萧里正因恐惧而紧绷的脸上,缓缓问道。 萧里正紧抿着嘴唇,头埋得更低,一言不发,可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指节泛白。 温禾见状,缓缓点了点头,继续追问:“看来不是,那就是士族?或者五姓七望了?” 这一次,萧里正再也绷不住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地躲闪着温禾的目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那躲闪的眼神,无疑是默认了。 温禾心中了然,站起身,转头看向刚安排完看守人手回来的张文啸,沉声问道:“张文啸,郑县的县丞姓什么?是什么来历?” 萧里正是跟着新县丞上任的,如今萧里正牵涉士族,这县丞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张文啸立刻躬身回话,语气恭敬:“回小郎君,郑县县丞出自范阳卢氏,名叫卢轨,年后刚到任,听说是吏部直接任命的,到任后行事一直很低调,没怎么出过县衙。” “范阳卢氏?”温禾眉头微蹙,笑道:“有点意思。” (本章完) 第353章 救援,我们好苦啊! 第353章 救援,我们好苦啊! “之前那两位士子,现在何处?” 温禾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死死钉在萧里正身上。 方才在里正家院外,他将萧里正与中年汉子的对话听得真切。 那句“把姓孟的和之前那两个一起关”。 便印证了赵磊、吴生并未遇害,只是被秘密关押。 再联想萧里正故意要将他们往那竹林引。 答案便不言自明了。 那两位失踪的士子,定然藏在竹林深处。 萧里正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的泥土。 他知道,一旦吐露关押地点,自己便再无任何筹码。 可看着温禾眼中愈发浓重的寒意,又实在不敢硬抗。 像一把钝刀悬在他头顶。 “怎么?还要我再问一遍?” 温禾往前踏出一步。 见他磨蹭,温禾眉头骤然一蹙,语气里透出几分不耐烦:“高明,你先出去等。接下来的事,小孩子还是不要看的好。” 他说着,往后退了半步 李承乾虽好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却也知道温禾是为了他好,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出屋,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门“吱呀”一声轻响。 随着房门闭合,屋内的气氛彻底凝固,萧里正终于撑不住了,声音发颤地喊道:“我说!我说!那二人……那二人在竹林西侧的山洞里!洞口藏在灌木丛后,用藤蔓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还活着,每日都有人送粗粮,就是……就是不让他们出来!” “看守有多少人?身手如何?” 温禾追问,没有半分松懈。 他很清楚,这群人大概率是江湖亡命之徒,甚至可能是士族豢养的私兵。 “有六个!都是上面派来的硬茬!” 萧里正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补充。 “领头的叫黑虎,听说以前是山匪头子,手里有几十条人命,剩下五个也都是练家子,每人都佩着长刀,平日里守在洞口,连村里的狗靠近都会被他们赶走!” 温禾缓缓点头,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张文啸。张文啸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朗声道:“小郎君放心!此次跟随前来的百骑弟兄,都是跟着您出生入死的老人,每人配的都是改良后的神臂弩。” “五十步内可穿透三层铁甲,箭簇还淬了麻药,就算是壮汉中箭,也会瞬间失去战力,对付这六个悍匪,绰绰有余!” 他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神臂弩上。 那弩机是温禾特意让人改良的,缩短了上弦时间,还加装了准星,比寻常弩箭更轻便、更精准。 此次虽只来了十人,却人人穿着轻便软甲,除了神臂弩,还配着短刀和绳索,对付六个看守,本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好。” 温禾颔首,语气沉稳如石。 “你亲自带队,动作要快,尽量别惊动村里的农户。若遇反抗,不必留手,只留一个活口问话即可,优先留那个叫黑虎的头目,他知道的肯定最多,另外,留下两人看守萧里正和那昏迷的中年汉子,用绳索绑紧,堵上嘴,别让他们耍样。” “是!属下领命!” 张文啸躬身应下,转身快步走到门口,低喝一声:“百骑何在?” 屋外立刻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八个穿着粗布衣裳、却身姿挺拔的汉子鱼贯而入。 他们虽作农户打扮,可腰间鼓鼓囊囊,正是藏着神臂弩与短刀,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眼神锐利如鹰。 一进屋就朝着张文啸拱手待命,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常年习武的利落劲儿,与寻常农户的憨厚模样截然不同。 “目标:村西竹林西侧山洞,解救两名被困士子。” 张文啸走到桌边,借着油灯的光,在一张粗糙的草纸上快速画下简易地图。 上面标注了竹林的入口、山洞的大致位置,还有绕行的路线。 “现在分两队,甲队四人随我从正面突进,负责解决洞口的看守。” “乙队四人由葛兵带队,从竹林北侧绕过去,堵住山洞后路,防止有人逃跑。” “记住,神臂弩提前上弦,箭簇对准要害,除了黑虎,其余反抗者,直接射杀!若士子有任何损伤,军法处置!” “明白!” 八名百骑齐声应道,声音压低却带着凛冽的杀气,没有半分拖沓。 张文啸最后检查了一遍腰间的短刀和弩箭,对着众人点了点头:“出发!”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出里正家,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 此时已是深夜,村里的农户早已睡熟,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很快也熄灭了。 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却在风里飘了不远,就被竹林的“沙沙”声掩盖,整个陈家村都沉浸在寂静之中,唯有村西的竹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走进竹林,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斑,风吹过竹叶,发出“哗哗”的轻响,正好掩盖了众人的脚步声。 张文啸走在最前,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泥土或落叶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手里的神臂弩已上弦,箭尖对着地面,随时可抬弩射击。 身后的甲队四人紧随其后,呈扇形散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连飞过的夜鸟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另一边,乙队的葛兵也带着人,沿着竹林北侧的小路快速前进。 那条路狭窄而崎岖,长满了荆棘,可百骑们却如履平地,手里的短刀随手一挥,就能砍断拦路的藤蔓,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残影。。 走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前面的竹林忽然变得稀疏起来。张文啸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自己则猫着腰,悄悄往前探出半个身子。 只见不远处,一处被半人高灌木遮掩的洞口隐约显现。 洞口两侧的大树后,各站着两个汉子,手里握着长刀,时不时探出头张望,眼神警惕。 洞口正中的一块大青石上,坐着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手里正拿着一块磨刀石。 “霍霍”地磨着一把长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萧里正口中的头目黑虎。 黑虎的身边,还放着一个酒葫芦,他磨几下刀,就拿起葫芦喝一口酒,嘴里还哼着粗俗的小调,看起来十分放松。 可他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洞口和四周的竹林,显然并没有真的懈怠。 能从山匪头子活到现在,他的警惕性远超常人。 “左侧树后两个,右侧树后两个,青石上一个,还有一个在洞口内侧,应该是在守着士子。” 张文啸压低声音,对着身后的甲队四人快速报出看守的位置。 “赵桐、王四,你们负责左侧两个。” “林申、孙六,负责右侧两个。” “我去解决青石上的黑虎,留活口。” “洞口内侧的那个,等我们动手后,你俩去解决,别惊动里面的士子。” “是!”甲队四人低声应道,各自找好掩体。 有的躲在大树后,有的趴在草丛里,手里的神臂弩缓缓抬起,箭尖对准了各自的目标,手指扣在扳机上,只待一声令下。 就在这时,黑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磨刀的动作,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张文啸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别躲躲藏藏的,既然敢来这,那便出来受死!” 他的声音粗哑而洪亮,在寂静的竹林里传出很远。 张文啸知道,再藏下去也没用,索性从树后站起身,手里握着短刀,冷声道:“恶贼,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放了洞里的士子,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黑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那来的臭鱼烂虾?就凭你们这几个也敢来救人?老子看你们是活腻了,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他说着,猛地站起身,手里的长刀指向张文啸,对着身边的五个看守喊道:“兄弟们,给我上!宰了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们知道,这陈家村是谁的地盘!” 五个看守立刻抽刀,朝着张文啸和甲队四人冲了过来。 他们常年跟着黑虎打家劫舍,动作凶狠,长刀挥舞着,带着呼啸的风声,显然是想速战速决,将张文啸等人斩于刀下。 “射!”张文啸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咻!咻!咻!咻!” 四声弩箭破空的轻响几乎同时响起,精准地射向冲在最前的四个看守。 神臂弩的力道极大,箭尖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胸膛,带出一串鲜红的血。 那四个看守甚至没看清箭是从哪里射来的,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手里的长刀“哐当”一声落地,鲜血很快染红了脚下的泥土和落叶,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 仅剩的一个看守是躲在洞口内侧的那个,他原本想从侧面偷袭张文啸,可看到同伴瞬间倒下四人,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想往山洞里跑,嘴里还想呼喊,试图提醒黑虎。 “想跑?”张文啸眼神一冷,脚下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脚下的落叶都被带起,手里的短刀寒光一闪,直刺那看守的后心。 那看守也是个亡命之徒,感觉到背后的风声,猛地转身,长刀朝着张文啸的脑袋砍来,刀刃带着致命的杀意,显然是拼了命想自救。 张文啸却不慌不忙,身体猛地向左侧一偏,堪堪避开长刀。 那刀擦着他的肩膀砍过,将旁边的一棵小树拦腰斩断,可见力道之大。 与此同时,张文啸手腕一翻,短刀改变方向,顺着看守的手臂划了过去。 “噗嗤”一声,看守的手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还想张嘴呼救,张文啸已上前一步,膝盖狠狠顶住他的胸口,将他按在地上,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声道:“再敢出声,立刻宰了你!” 看守被顶得喘不过气,脖子上的刀刃传来冰凉的触感,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说话,只能连连点头,眼里满是恐惧。 坐在青石上的黑虎见状,彻底慌了。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和五个手下的身手,对付几个臭鱼烂虾易如反掌。 可没料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弩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五个手下就死了四个,剩下一个也被制服。 他知道,自己遇上硬茬了,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朝廷办事人员”,而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黑虎咬了咬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只要能跑到县城,找到卢县丞,就能保住性命。 他猛地转身,不顾地上的酒葫芦,拔腿就想往竹林深处跑,不曾想乙队的百骑早已绕到了后路。 “咻!” 一声清脆的弩箭破空声响起,精准地射中了黑虎的左腿膝盖。 “啊!”黑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左腿的鲜血瞬间浸透了裤子,疼得他浑身发抖,额头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乙队的赵桐带着人从竹林北侧走了出来,手里的神臂弩依旧对准黑虎,冷声道:“别动!再动就射穿你的另一条腿!” 黑虎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再动。 他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若是再反抗,别说逃跑,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他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满是不甘和恐惧。 “臭鱼烂虾是吧,你口气挺大的啊!” 两个百骑上前,冲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黑虎此刻活脱脱的变成了一只病猫。 “就你叫黑虎是吧,某看你是猫,一只病猫!”张文啸也不客气,朝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脚。 黑虎被踹的七荤八素,口中吐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见状张文啸才放过他,走到洞口,对着里面喊道:“里面的赵磊、吴生二位郎君听着!我们是温禾温小郎君派来的百骑,特来救你们出去!萧里正已被我们控制,外面的看守也已解决,你们可以出来了!” 山洞里一片寂静,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 过了片刻,才传来一个虚弱而警惕的声音:“你们……真的是来救我们的?” “对,你们的同窗孟周也和我们在一起,你们可以安心的出来了。”张文啸说道。 洞里又静了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摸索着走到洞口。 借着月光,能看到他们穿着皱巴巴的书生衣裳,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和灰尘,脸色苍白如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显然这些天受了不少惊吓和折磨。 走在前面的那个书生,正是赵磊,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本破旧的书,应该是被关押时唯一带在身边的东西。 “真的是……真的是救兵!” 赵磊看清外面的场景。 地上躺着四个尸体,黑虎被押着,还有几个穿着粗布衣裳却气势凛然的汉子,激动得声音发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赵磊忍不住上前,狠狠的朝着黑虎踹了一脚:“你这个该杀的恶贼!” 吴生也红了眼眶,他走上前,对着张文啸深深一揖:“多谢壮士搭救!若不是你们,我们恐怕……恐怕早已成了这竹林里的孤魂野鬼!” “二位郎君不必多礼。” 张文啸连忙扶起他们,语气缓和了几分。 “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们回里正家,温小郎君还在等着你们。” 他说着,示意手下将受伤的黑虎和那个活口用绳索绑紧,堵上嘴,防止他们在路上喊叫。 又检查了一遍洞口,确认没有其他埋伏或机关,才带着众人往回走。 月光下,百骑们押着俘虏,护着赵磊、吴生,快步穿过竹林。 地上的血迹被夜色和落叶掩盖,只有偶尔传来的黑虎的痛哼声。 赵磊和吴生走在中间,脚步还有些虚浮,却紧紧跟在百骑身后,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片阴森的竹林。 回到里正家时,温禾正站在院门口等消息。 他让李承乾早早的去休息了,就睡在原本那里正的屋子内。 他则和另外两个百骑在这看守着。 看到张文啸带着人回来,还护着两个书生,押着两个俘虏,温禾立刻走上前,问道:“人救出来了?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回小郎君,顺利救出赵磊、吴生二位郎君!” 张文啸拱手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 “二位郎君只是受了些惊吓和劳累,身体无碍,就是有些虚弱,除了黑虎和这个活口,其余五个看守已被弩箭射杀,没有惊动村里的农户,也没有任何弟兄受伤!” 赵磊、吴生快步走到温禾面前,对着他深深一揖,赵磊声音哽咽地说道:“多谢小郎君!大恩大德,我二人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二位不必多礼。”温禾连忙扶起他们,笑着说道。 “先进屋歇息,我让人给你们备些热粥和面饼,垫垫肚子,一路辛苦,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细说。”他转头对着屋里喊道:“张婶,麻烦您煮些热粥,再拿几个馒头来,有客人要用。” 里正的妻子张婶早已被刚才的动静吓得躲在屋里,此刻听到温禾的声音,连忙应道:“哎!这就来!”很快,屋里就传来了生火煮粥的声音。 温禾又看向张文啸,吩咐道:“把黑虎和那个活口关到柴房里,派两个人看守,严加看管,别让他们自杀或逃跑。” “是!” 张文啸应下,转身带着两个百骑,押着黑虎和活口往柴房走去。 黑虎被射中膝盖,走不了路,只能被两个百骑拖在地上,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没人理会。 对于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悍匪,百骑们从不会有半分同情。 屋内的油灯亮了起来,映着赵磊、吴生劫后余生的脸。 张婶很快端来了热粥和馒头,两人饿了几天,早已饥肠辘辘,接过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眼泪却忍不住掉在粥碗里。 这碗热粥,是他们这些天来吃到的最温暖的东西。 他们这才感觉自己是活过来了。 “唔?” 不一会,一声轻微的呜咽声响起。 刚才被迷晕过去的孟周捂着脑袋从床榻上起来。 “某怎么睡着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朝着有光亮的地方看去。 下一刻,他赫然愣住了。 “子重、子言,你们怎么在这?” 看到赵磊和吴生的身影,孟周大吃一惊。 刚才还在狼吞虎咽的二人见到他,顿时嚎啕大哭,冲上去将他抱住。 “文延兄,我二人好苦啊!” 孟周却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章完) 第354章 本官必定要将尔等贼子绳之于法 第354章 本官必定要将尔等贼子绳之于法 翌日正午,春日的暖阳晒得人骨头都发懒。 郑县城门外,一队守城军挎着长刀,有气无力地靠在城墙根上。 有的眯着眼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有的用佩刀鞘拨弄着地上的碎石,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这郑县本就偏僻,平日里连商队都少见,如今又是农忙时节,村民们都在地里忙活,城门内外更是冷清得厉害,守城的差事闲得让人发困。 “唉,这日头再晒下去,我都要睡着了。” 一个年轻士兵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泛红的眼角,声音里满是慵懒。 “哪会有人这个时候来县城啊,就算有盗贼,也该挑夜里来,哪会选这么晒的时辰。” “话可不能这么说。” 旁边年纪稍大的士兵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 “前几日听说邻县丢了两个游学士子,官府还在查呢,保不齐那些歹人就藏在咱们这附近,还是警惕点好。”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土路上忽然卷起一阵黄蒙蒙的扬尘,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像是有不少人正朝着县城奔来。 “有动静!” 靠在城墙根上的士兵们瞬间惊醒,困意一扫而空,纷纷握紧腰间的长刀,警惕地盯着扬尘的方向。 那领头的队正更是脸色一变,快步冲到城门边,手按在沉重的门闩上。 这阵仗看着可不像寻常百姓,倒像是有不少人骑马赶来,万一真是歹人,就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拦不住。 就在队正犹豫着要不要下令关城门时,扬尘里忽然冲出来一匹快马,马背上的汉子穿着粗布短打,身形却格外挺拔,隔着老远就高声喊道:“诸位兄弟莫慌!我们是来县衙报案的,并非歹人!” 守城士兵们定睛一看,只见那汉子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时动作利落,快步走到队正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打磨光滑的木牌。 木牌上没刻任何字样,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质感,他压低声音道:“我们是从长安来的,有要事需面见崔县令,还请行个方便,即刻开门。” 队正接过木牌掂了掂,又看了看汉子沉稳的眼神,心里虽有疑惑,却也不敢怠慢。 能从长安来,还敢在这个时候直奔县衙,定然不是普通人。他对着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沉声道:“开门!” 沉重的城门“嘎吱嘎吱”地被拉开,远处的扬尘也渐渐近了。 只见十几匹骏马朝着城门奔来,为首的马背上坐着两个半大少年,正是温禾和李承乾。 温禾稳稳握着缰绳,神色平静;李承乾则抓着温禾的衣袖,小脸上满是兴奋,眼睛还好奇地打量着城门。 旁边一匹马背上,孟周正脸色发白地缩在一个汉子身后,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角,身子随着马匹的颠簸微微晃动,嘴唇都有些发紫。 他虽是国子监学子,却常年待在书房,别说骑马,连远门都少出,如今和人同乘一匹马,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额头上满是冷汗。 “慢些……再慢些……” 孟周声音发颤,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 “我……我实在受不住了……” “快些才好,早到县衙,才能早查清卢轨的事。” 李承乾听到孟周的话,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觉得骑马的速度还不够快,心里还盼着能再跑快点。 结果他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温禾轻轻拍了一下。 “别乱说,安全第一。” 温禾没好气地说道,伸手扶了扶李承乾的肩膀,生怕他坐不稳摔下去。要不是为了赶时间,他根本不想让李承乾跟着骑马。 这孩子性子跳脱,万一出点意外,可没法交代。 李承乾捂着后脑勺,撇了撇嘴,却不敢再反驳,只能乖乖坐好,只是眼神里的兴奋劲儿还没散去。 路上,孟周稍微缓过劲来,看向温禾,小声问道:“温小郎君,早上审问那两个匪首,他们……他们真的招了?幕后主使就是卢轨?” 温禾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那领头的黑虎已经招了,是卢轨让县里的李都头找他们来的,说只要把游学的士子抓起来关在竹林山洞里,事成之后给他们一百贯,至于崔县令是否知情,黑虎和那个活口都不清楚。” “卢轨做事很谨慎,除了李都头,没让他们接触过其他人。” “那我们直接去县衙找崔县令,会不会太冒险了?” 孟周还是有些担心。 “万一崔县令和卢轨是一伙的,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因为不确定,才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温禾眼神锐利如锋,扫过孟周、赵磊与吴生错愕的脸,语气平静却带着笃定的说道。 “若是崔县令清白,见我们带着人证,定会配合查案;若是他也参与其中,咱们正好将他们一并拿下,免得走漏风声,让卢轨跑了。” 这话一出,孟周三人顿时愣住了,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那可是正六品上的朝廷知县,手握一县政务,寻常百姓连见一面都难,温禾却轻描淡写说出“拿下”二字。 赵磊张了张嘴,想提醒温禾“知县乃是朝廷命官,不可轻动”。 可看着温禾沉稳的神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从陈家村到此刻,温禾的行事早已超出了他们对“少年”的认知。 只是这话,未免有些托大了。 不过在心中,他不觉得温禾是这样的狂徒。 或许这位小郎君真的又什么倚仗。 一行人骑马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刚过街角,路边忽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呼喊:“温嘉颖!” 温禾闻声一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深色锦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快步冲了过来,身形挺拔。 没等温禾反应过来,那人已快步跑到马前,一把拽住了马缰,力道之大,连骏马都忍不住打了个响鼻,停下脚步。 张文啸等人见状,立刻警惕地拔出短刀,眼神锐利地盯着来人,手按在腰间的弩机上,只待温禾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可看清来人的面容后,他们又连忙收刀归鞘,躬身行礼。 来人身形他们再熟悉不过,正是长孙无忌。 “教习先生!” 马背上的李承乾看到长孙无忌,眼睛一亮,连忙笑着打招呼,之前的紧张感瞬间消散不少。 长孙无忌却没理会李承乾,目光死死锁在温禾身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昨夜得知温禾带着李承乾去了陈家村,一夜都没睡安稳。 虽知道有护卫暗中跟随,也清楚陛下信任温禾,可终究放心不下,天不亮就带着人守在县城入口,总算等到了温禾一行。 可看到他们身后绑着的两个汉子,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定是出了大事。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孙无忌指着被绑在马后的黑虎二人,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那些人是谁?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温禾坐在马背上,笑了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寻常小事:“自然是抓了恶贼,他们与之前游学士子失踪的案子有关,我这正要带他们去县衙,让崔县令审一审,也好查清真相。” 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长孙无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明知李承乾身份特殊,还带着人在外面闯祸,竟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没再多说,突然伸手,一把揪住温禾的衣襟,手臂微微用力,竟直接将温禾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长……孙三,你放开我!” 温禾双脚落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伸手去掰长孙无忌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他虽跟着张文啸学过些拳脚功夫,可比起长孙无忌这种上过战场、能挥舞马槊杀敌的武将,力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心里又气又急,暗自咬牙。 这老阴比,等我再长几岁,看老子不找机会揍他一顿! 长孙无忌瞪了温禾一眼,眼神里满是不满,却也知道在大街上争执不妥,容易引人围观,泄露身份。他松开手,沉声道:“先去客舍,有什么事,到了地方再说!” 说完,他转头看向马背上的李承乾,脸色稍缓,却依旧带着严肃:“高明,你也下来。” 李承乾看着长孙无忌阴沉的脸色,心里有些发怵,干笑两声,刚想开口解释,就听长孙无忌对着张文啸吩咐道:“张文啸,你扶小郎君下马。” 张文啸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作。 他是温禾的护卫,只听温禾的命令。 直到温禾对着他微微点头。 他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着李承乾从马背上下来。 李承乾下来后,连忙走到长孙无忌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教习先生,温大也是为了查案子,我们没闯祸……” “没闯祸?” 长孙无忌没好气地打断他。 “带着人抓了歹人,还要去县衙,这叫没闯祸?” “你不是说只是来游学的嘛?” 他转头看向温禾,语气里带着警告。 “郎君让你跟着小郎君,是让你护他安全,不是让你带着他惹事的,现在立刻跟我去客舍,县衙那边,我来处理!” 温禾揉了揉被抓皱的衣襟,不以为然。 他看了一眼被绑着的黑虎二人,对着身边的护卫吩咐道:“先把这两人看好,带到客舍附近的院子看守,别让他们跑了。” “是!”护卫们齐声应道,押着黑虎二人,跟在后面。 孟周、赵磊和吴生站在一旁,面面相觑,心里满是疑惑。 他们盯着那布衣男子看了又看。 衣裳是最普通的灰布,连个像样的配饰都没有,看着比村里的里正穿得还朴素。 可他说话时,连张文啸那样身手利落的护卫都对他恭恭敬敬。 更奇的是他的气质,站在人群里,明明穿得像个下人,却让人不敢轻视。 赵磊悄悄拉了拉孟周的衣袖,压低声音问:“孟兄,这位郎君……是李小郎君家的下人吗?可怎么看着好像更像是长辈?” 孟周皱着眉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困惑:“不像下人,你看他说话的气度,还有你看他手上的茧子,根本不像是干粗活磨出来的,倒像是常年握笔、握兵器的,说不定是李小郎君家的长辈,特意穿成这样跟着。” 吴生也凑过来小声道:“不管是什么身份,这人看着像是有本事的,说不定回事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三人小声议论着,脚步却没停下,跟着温禾、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往客舍方向走。 街上的百姓看没什么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开了,只有几个好事的还远远跟着,没敢靠太近。 到了客舍,温禾先让人领着孟周、赵磊和吴生去隔壁的房间休息,又叮嘱店家备好热食,才转身跟着长孙无忌上了二楼。 没走几步,就来到一处厢房,打开门进去,只见里面坐着一个中年人,正捧着一卷书翻看,手边还放着一壶热茶,神态闲适。 “郎君。”长孙无忌上前一步,躬身行了个礼,语气比在街头时缓和了不少。 温禾也跟着颔首,随意地喊了声:“见过李郎君。” 李承乾也笑着行了一个礼。 那男子正是李世民,他放下书卷,抬眸看向三人,目光落在李承乾身上扫了一圈,见儿子精神头十足,身上也没半点磕碰,紧绷的神色瞬间松了,只淡淡问了句。 “回来了?” “啊,回来了。” 温禾应得随意,还伸手揉了揉走得有些发酸的腿。 骑马赶路确实累人。 李世民原本还想再问两句游学的事,可一抬眼瞥见长孙无忌脸色依旧沉着,眉峰紧蹙,显然还在气头上,便转而问道:“孙三,他们二人可是做了什么,让你如此恼怒?” “李叔可知他们昨夜差点遇险!” 长孙无忌一听这话,语气瞬间又提了起来,眼神直勾勾盯着温禾。 “原本说好是跟着士子们游学,结果倒好,直接去查那游学士子失踪的案子,还跑到偏僻的陈家村,跟歹人对峙!若不是护卫们跟着,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敢对李承乾发脾气,只能把火撒在温禾身上。 毕竟这事是温禾牵头,若不是他要查案,也不会让李承乾跟着冒险。 温禾无奈地笑了笑,摊开手解释:“真不是故意的,是凑巧遇上了,我们刚到陈家村就听说士子失踪的事,还撞见里正不对劲,总不能看着不管吧?再说了,也是那三位士子运气好,遇到了我们。” “要不然啊,又要多三条人命了。” 李世民闻言,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在温禾和李承乾脸上来回打量了一圈。 温禾神色坦然,没半点慌乱。 李承乾则缩了缩脖子,显然也知道自己“闯了祸”。 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平安回来就好,游学本就是为了长见识,遇上事能应对,也是一种历练。” 这话算是给温禾解了围,长孙无忌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世民抬手打断:“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了,不过看你们这模样,案子想必是有眉目了?” 温禾见状,连忙收起玩笑的神色,正色道:“是有线索了,绑架士子的歹人已经抓到,他们招供,幕后主使是郑县的县丞卢轨。” “这卢轨是范阳卢氏出身,我怀疑这事背后牵扯到五姓七望的人,他们不愿意看到游学士子到各地给庶民讲学,也可能是因为之前荀珏的事情报复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只能先从卢轨身上查起。” “此事下定论还太早。” 长孙无忌立刻接话,语气严谨。 “范阳卢氏虽属五姓七望,可仅凭卢轨一人,没有实证,不能轻易将此事归到士族头上,免得打草惊蛇,引起朝堂非议。” 一旁的李承乾听着两人讨论,忍不住插了话:“既然已经知道是卢轨指使的,那直接去把他抓回来不就好了?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叫胡大的强人,说不定也是他派来的!只要抓住卢轨,好好审一审,肯定能问出真相!” 李世民看向儿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 看来这一次出来,还是有些收获的。 “此事……” 倒是长孙无忌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屋内的四人顿时停止了讨论。 不一会,只听“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一脚踹来来。 一个身穿着青绿色圆领袍的官员,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 在他身后赫然站着几个不良人,其中还有温禾他们的熟人,张大广。 “官长,就是他们,刚才就是他们押着陈家村的萧里正进城的!” 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人从后头冒了出来,朝着温禾和李承乾指了过来。 那官员顿时瞪圆了眼眸,冲着温禾等人呵斥道:“你们这些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强绑里正,本官必定要将尔等贼子绳之于法!” 屋内的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手上的动作都停顿住了。 温禾看着来人,眨了眨眼,嘴角上扬的问了一句:“你可是卢轨?” 来人一愣,随即板着脸,哼了一声说道:“本官正是卢轨!” 温禾顿时眉头一挑,转头看向脸色逐渐低沉的李世民,心中高呼一声。 ‘来吧,帝皇铠甲合体!’ (本章完) 第355章 某姓李,名世民,陇西狄道人氏 第355章 某姓李,名世民,陇西狄道人氏 “原来你就是卢轨。” 李世民端坐于石凳上,目光落在闯入者身上,原本平和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眉头赫然锁起。 卢轨瞥了眼端坐不动的李世民,又扫过一旁站着的温禾与李承乾,顿时冷哼一声,语气满是倨傲:“放肆!本官乃朝廷任命的郑县县丞,尔等草民见了本官,竟敢坐着不动?还不速速起身行礼!” “行礼?” 长孙无忌猛地从一旁站起身,身上的粗布衣裳挡不住周身的凌厉气势,一声冷哼带着几分威压。 “就凭你一个从六品下的县丞,也配让我们行礼?” 站在卢轨身后的张大广见状,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才看清楚对面这四人是谁。 不正是前日在城外遇到的那伙人吗? 他见状,连忙上前半步,小声提醒:“官长,是不是有误会?那位小郎君……好像是吏部派来游学的,咱们是不是先问清楚再说?” 卢轨闻言,顿时转头瞪向张大广,语气愈发严厉:“误会?什么误会!某看这些人面色凶狠,眼神躲闪,定然是冒充士子的恶贼!” “怎么,张大广,你是想替他们求情,还是质疑本官的判断?” 张大广被呵斥得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不良人,卢轨虽是从六品下,却能轻易决定他的死活,一句话便能让他坠入深渊,哪里敢再多嘴。 “好一个‘面相断案’。” 李世民的声音再次响起,脸色愈发阴沉,指尖轻轻敲击着木桌,发出“笃笃”的轻响。 “只凭面相便定人罪,郑县有你这样的县丞,倒真是让某大开眼界。” 长孙无忌站在李世民身侧,神色平静,心里却清楚。 陛下这是真的震怒了。 温禾在一旁打了个哈欠,眼神里满是不以为然。 他实在不懂,何必跟这蠢货浪费时间,直接下令让潜伏在周围的百骑和玄甲卫,将他拿下审问便是,哪用得着这般周旋。 卢轨没察觉到屋内气氛的变化,反而以为李世民等人是怕了他的官威,冷笑着说道:“汝这贱民,哪里知晓本官的厉害!在郑县境内,本官说谁是恶贼,谁就是恶贼!今日若不把你们的底细说清楚,本官定要让你们尝尝县衙大牢的滋味!” 温禾闻言,忍不住哑然失笑,睨了卢轨一眼。 这人是真的没救了,当着皇帝的面说“贱民”,还敢威胁要关大牢,这和在茅房里点灯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把“找死”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放肆!” 李承乾再也忍不住,猛地向前一步,指着卢轨怒喝,双眸瞪得滚圆。 “你竟敢对我阿耶无礼!”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厉声叫住:“高明,退下!” “阿耶!” 李承乾满心委屈,却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只能愤愤地退到一旁,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卢轨,恨不得冲上去教训他一顿。 “阿耶?” 站在卢轨身后的张大广听到这称呼,顿时一头雾水。 之前他们不是说,这穿布衣的男子是“马夫”,怎么会是这小郎君的“阿耶”? 卢轨却没在意这细节,只当李世民是怕了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哼,算尔等识相!知道怕了就好。” 他平日里对付庶民,用的就是这招。 先摆足官威吓唬,再问出底细威胁,最后随便安个罪名扔进大牢,到时候定什么罪,怎么罚,全凭他一句话。 他往前踏出几步,伸手直指李世民,语气愈发嚣张:“看你这模样,该是这群人的头目吧?还不速速报上姓名!家住何方?是何营生?还有,你们假冒游学士子,到底意欲何为?若是敢有半句隐瞒,本官定要让你们知晓,什么叫朝廷的刑狱!” 温禾站在一旁,实在忍俊不禁。 他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 李世民也笑了,却是怒极而笑。 他缓缓从石凳上站起身,双手负在背后,周身的气势瞬间变了。 那是常年居于上位、执掌天下的威严,哪怕穿着粗布衣裳,也让整个屋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望着卢轨,一字一顿,声音清晰而有力:“某姓李,名世民,陇西狄道人氏,家住长安大兴宫,为大唐皇帝!”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死寂。 窗外的风声、远处的人声,仿佛都被这一句话驱散了,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卢轨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张大广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大唐皇帝! 他们竟然对着皇帝大呼小叫,还敢污蔑皇帝是“恶贼”! 某的九族啊! 他所带来的不良人,也纷纷跪下。 屋外的那些人更是吓的目瞪口呆。 这就是皇帝陛下?! 天爷啊,我居然看到了皇帝了,肯定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了! “不!不可能!大胆逆贼,你竟敢假冒皇帝陛下!” 卢轨极力的嘶吼了一声。 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眼前这个穿着布衣的男子,会是执掌大唐的天子。 皇帝陛下何等尊贵,居于长安大兴宫,受万民朝拜,怎么会出现在郑县这偏远小城,还混在一群“游学士子”里? 这一定是骗局! 是对方为了吓唬他,故意编造的身份! “放肆!”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厉声喝骂,周身的气势如寒霜般凛冽,“陛下当面,你竟敢口出狂言,污蔑天子!卢轨,你可知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卢轨却像没听见一般,只是疯狂地摇着头,嘴里反复念叨:“假的!都是假的!你们是想骗我招供,故意冒充陛下!我不信!我绝不信!” 他死死盯着李世民,试图以此来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不良帅。” 李世民没有理会卢轨的疯癫,目光转向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张大广,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张大广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带着哭腔回应:“小……小人在!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此事……此事和小人绝无关系!是卢轨说有贼寇作乱,让小人带不良人来拿人,小人万万没想到……没想到他是要构陷陛下啊!” 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很快就渗出血迹。 他虽是个小小的不良帅,却也知道“欺君”“污蔑天子”是何等重罪,此刻只求陛下能念在他是“被蒙蔽”的份上,饶他一命。 “你喊什么!” 卢轨听到张大广的求饶,顿时更加激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不是陛下!他是逆贼!是骗子!张大广,你别被他们骗了!快带不良人拿下他们,本官重重有赏!” 可在张大广眼里,这天下哪有人敢冒着灭九族的风险冒充皇帝? 眼前的布衣男子,光是周身的气度,就绝非普通人能拥有。 他哪里还敢理会卢轨,只顾着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连头都不敢抬。 “逆贼!” 一旁的李承乾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猛地上前一步,对着卢轨的膝盖狠狠踹了一脚。 卢轨痛呼一声,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抓李承乾的脚踝,想要拉他一起摔倒。 “刷。” 一声清脆的拔刀声响起,温禾手中的横刀瞬间出鞘,冰冷的刀刃紧紧抵住卢轨的胸膛,刀刃的寒气让卢轨浑身一僵,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你敢拿刀对着本官!” 卢轨依旧嘴硬,愤怒地瞪着温禾,试图用“县丞”的身份威慑对方。 温禾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别叫了,你这官,从你污蔑陛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不成了,某现在就算砍了你,陛下都得夸某砍得对,毕竟,敢对天子动手的逆贼,留着也是祸端。” “你!”卢轨被怼得说不出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不敢再动分毫。 刀刃抵在胸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致命的寒意,知道温禾绝不是在吓唬他。 温禾没再理会他,而是转头对着还在不停磕头的张大广说道:“张大广,别跪着了,起来吧,陛下有要事吩咐你,耽误了时辰,可不是你能担待的。” 张大广闻言,连忙停住磕头的动作,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依旧弓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直视李世民,连声音都带着颤抖:“是……是!小人这就起来!” 李世民看着他,语气平静地吩咐:“你立刻前往县衙,告诉郑县县令崔炳,让他速来客舍见朕。记住,不许声张,只让他一人前来,若是走漏了消息,唯你是问。” “诺!小人……小人这就去!” 张大广连忙躬身行礼,生怕耽误片刻,转身就推开身后还在发愣的不良人,跌跌撞撞地朝着客舍外跑去,脚步快得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站住!你给本官站住!” 卢轨看着张大广跑远,急得嘶吼起来,想要挣脱护卫的束缚去阻拦,可温禾的横刀依旧抵在他胸口,只要他稍微一动,刀刃就会陷进皮肉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大广消失在门口。 方才李世民让张大广去请崔炳的瞬间,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崩塌。 若眼前这人是假冒的,绝不敢如此行事。 他太清楚大唐的规制了。 县令赴任前,无论品级高低,都需在长安觐见天子。 崔炳虽早几年便到郑县任职,那时陛下尚是秦王,可崔炳曾在秦王府当过低阶属官,定然见过陛下真容。 一旦崔炳赶来,真假立辨,哪有假冒者会主动引人来验证? 冷汗顺着卢轨的鬓角往下淌,浸湿了青绿色的圆领袍领口,藏在袖中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发颤,连双脚都在微微打晃。 他现在真的有几分相信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你在害怕?”温禾将横刀收回鞘中,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裤脚,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 卢轨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恐与惊疑。 他盯着温禾的脸,忽然想起长安士族圈子里流传的传闻,眼眸骤然紧缩,声音发颤地问道:“你……你是谁?” 温禾莞尔一笑,随意地靠在一旁的门框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刀鞘,淡淡道:“某,百骑温禾。” “百骑煞星!”卢轨听到“百骑”二字,瞳孔猛地一缩,失声喊了出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卢轨猛地抬头看向李世民,瞳孔里满是惊恐与绝望。 这一刻,他终于百分之百相信了眼前人的身份。 百骑煞星温禾,高阳县子的爵位,今年不过十一岁,能让这样的人物随身护卫,还敢直呼其名,除了当朝天子,还能有谁? 更让他心头发寒的是方才踹他膝盖的少年。 若是眼前人是陛下,那少年极有可能是皇子,甚至……是太子李承乾! 他竟然对太子动了手,还口出狂言要将天子与太子一并拿下。 这早已不是“死罪”二字能概括的,怕是连家人都保不住! 冷汗顺着卢轨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温禾上前一步,神色骤然冷厉。 “百骑何在!” 温禾一声令下,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寂静的客舍院子里回荡。 下一秒,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整齐划一的应答:“在!” 原本散落在客舍周围、扮作食客、店家、路人的汉子们纷纷快步走出,动作利落得惊人。 有的从袖子里抽出寒光凛凛的短刀,有的从腰间解下弩机。 还有的直接掀开衣襟,露出内衬的玄色劲装,胸前绣着的“百骑”二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不过瞬息之间,二十余名百骑便围成一圈,将卢轨和他带来的不良人死死困在中间,刀刃与弩箭齐齐对准了他们。 那些不良人哪里见过这阵仗? 此刻看到百骑亮出身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发软。 他们不过是县衙里混饭吃的普通差役,平日里欺负欺负百姓还行,哪里敢跟陛下亲卫动手? 没等百骑上前,便“哐当哐当”地将手中的横刀扔在地上,纷纷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浑身不停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你们……” 卢轨看着突然出现的百骑,嘴唇哆嗦着,双腿一软,若不是被身旁的百骑架住,早就瘫倒在地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栽在了天子手里,栽在了百骑手里,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温禾走到卢轨面前,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卢轨,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是主动招出背后指使你的人,还是要等我们动刑?” 卢轨张了张嘴,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陛下……臣知罪,臣不该受人指使,不该绑架游学士子,求陛下饶臣一命!臣愿意招,愿意把知道的都招出来!” 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此刻只想保住性命,哪怕要出卖家族也在所不惜。 李世民坐在石凳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朕给你机会,你若如实招来,朕可以饶你家人不死,但你若敢有半句隐瞒,休怪朕无情。” “不敢!臣不敢隐瞒!” 卢轨连忙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是臣的族叔卢鸿让臣做的,他说那些游学士子到处给庶民讲学,会动摇士族的根基,让臣想办法把他们赶走,若是赶不走,就……就把他们绑起来,扔到山里喂狼,臣一时糊涂,就答应了他,那黑虎和萧桐也是他的人,臣,臣真的不是主使啊。” 温禾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卢轨的丑态。 这种为了家族利益,就敢草菅人命,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朕再问你,除郑县之外,别处可否人手?” 李世民不相信,只有郑县这一处有这样的情况。 那些士族本就不将寒门和庶民的命放在眼里。 只怕在别的地方,还有更多的人遇险吧。 “有,是有,华洲三县都安排了人,至于其他地方,微臣就真的不知道了。” 卢轨将自己的头磕的鲜血淋漓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李世民不可能给他活路了。 “拉下去,关押起来!” “陛下,饶恕微臣家人啊,陛下!” 卢轨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可他依旧想保自己的家人一命。 “辅机,你立刻带着他回长安,召集左右卫、左右威卫、金吾卫,控制长安四门,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李世民眼眸浮现了杀意。 华洲不过三县便都安排了人手。 那其余各地呢? 长安附近呢? 单单一个卢家有这样的胆量吗? “臣遵旨!”长孙无忌躬身领命,没有丝毫犹豫。 他清楚陛下此刻的心思,卢轨既是关键人证,又牵扯着范阳卢氏,必须尽快押回长安严加审讯,绝不能在郑县多留,以免夜长梦多。 领命后,他转身快步走出屋子,脚步急促却依旧沉稳。 到了客舍院外,他对着暗处打了个手势,很快,十余名身着玄甲、腰佩长刀的玄甲卫便从隐蔽处走出,个个身姿挺拔,气息凛冽。 周遭的百姓看着都大吃一惊。 郑县什么时候出现这样一只军队了! 这些人如此凶神恶煞的,比寻常的那些府兵还要凶横。 “即刻将卢轨、张大广及涉案不良人押解上车,沿途严加看守,不得与任何人接触,全速返回长安,直接关入大理寺天牢,等候陛下旨意!” 长孙无忌对着玄甲卫统领沉声吩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有半点差池,军法处置!” “末将遵令!” 长孙无忌押解卢轨的队伍刚驶出郑县县城,街角便匆匆跑来两道身影。 郑县知县崔炳一身青色官服皱得不成样子,身后跟着的张大广更是跑得满头大汗,连帽子都歪在了一边。 崔炳直到此刻,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方才张大广跌跌撞撞冲进县衙,语无伦次说陛下亲临郑县时,他第一反应是,觉得张大广在戏耍他。 郑县不过是长安周边的偏僻小县,连商贾都少见,陛下怎么会屈尊来这里? 可看着张大广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 随后又有人来禀报,说是有军队出现在郑县。 那只军队还打出了玄甲卫的旗号。 他猛然一惊,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整理,就跟着张大广往客舍赶。 刚到客舍门口,崔炳便被眼前的阵仗惊住了。 原本热闹的客舍门口空无一人。 十几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守在四周,腰间佩刀,眼神锐利如鹰,见他过来,立刻上前拦住,语气冷硬。 “此处戒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下官崔炳,郑县知县,是……是陛下让下官来的!” 崔炳连忙掏出自己的印信,双手递上,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守卫查验过印信,才侧身让开一条路,冷声道:“进去吧。” 崔炳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带着张大广快步走进客舍。 刚进院子,就看到客舍掌柜和几个伙计正缩在墙角,脸色发白,眼神呆滞。 掌柜的手里还攥着账本,嘴角却一会儿抽一下,一会儿咧开来,表情变幻不定,活像得了癔症,嘴里还喃喃着:“陛下……真的是陛下……” 方才李世民亮明身份的时候,他可是听的真切。 他也没想到,这位竟然是陛下。 他开了半辈子客舍,接待过最大的官不过是县里的县丞,哪里见过天子? 这真是上辈子修得的福气啊。 可是一想到自己居然让皇帝陛下住普通的客房,他心里顿时有害怕了起来。 不过比起掌柜的,更显惊魂未定的,是站在另一角的孟周、吴生和赵磊三人。 (本章完) 第356章 去敦煌历练历练吧 第356章 去敦煌历练历练吧 孟周双手紧紧攥着衣襟,指节都泛了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嘴里不停念叨:“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甚至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可他却像是没感觉到疼,只是愣愣地看着二楼的屋子。 直到此刻,他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吴生和赵磊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生靠在墙上,双腿发软,若不是赵磊扶着他,早就瘫倒在地了。 赵磊则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温禾的方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他们三人之前确实猜测过温禾身份不简单。 能带着护卫,敢跟县丞叫板,定不是普通士子。 可他们就算放开胆子猜,也只敢想到巡查的御史,或者是吏部郎中之类的。 怎么也想不到,昨日还跟他们一起赶路、谈笑风生的两个半大少年,一个是身负爵位的高阳县子,另一个竟是当朝太子李承乾!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之前那个穿布衣,那个自称教习先生的中年男子,竟然是吏部侍郎长孙无忌。 而那个始终端坐院中、气质平和的布衣男子,竟是大唐天子李世民! “孟兄……我们……我们昨天还跟太子殿下一起吃饭……” 吴生声音发颤,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赵磊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后怕:“还有温小郎君……不,是高阳县子……我们,我们要不要去拿那本数学,和他请教?” 孟周深吸一口气,终于缓过神来,却又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我们之前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说话是不是太随意了?会不会……会不会冲撞了殿下和陛下?” 就在这时,温禾注意到孟周三人的动静,转头看了过来,对着他们温和地笑了笑,抬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孟周三人看到这笑容,却瞬间傻了眼,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方才还满脑子“天子”“太子”的敬畏,此刻被温禾这熟悉的温和笑容拉回几分现实,竟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 “那个……” 赵磊最先回过神,眼睛里瞬间泛起光,悄悄拉了拉孟周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一会咱们能不能去和县子要个墨宝啊?能得一幅,可是天大的体面!” “要什么墨宝!” 吴生立刻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更低。 “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县子,当然是问学问啊!我之前卡在算学的‘均输术’里好久了,要是能和县子请教,再问问能不能要到更高阶段的算学书,可比墨宝有用多了!” 一旁的孟周没接话,只是“嘿嘿”傻笑两声,手还下意识地摸了摸方才自己打耳光的脸颊,眼神飘向温禾的方向,喃喃道:“刚才高阳县子……是对我笑吧?肯定是对我笑的!” “高阳县子?” 一道声音突然从三人身边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嘀咕。 三人抬头一看,只见崔炳正站在他们身后,眼神里满是急切,身上的青色官服还沾着赶路的尘土。 他一听到了“高阳县子”四个字,当即停下了脚步。 “诶诶,你挡着我们看县子作甚?” 孟周正沉浸在“被县子笑过”的喜悦里,突然被人挡住视线,下意识地皱起眉呵斥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还是赵磊反应快,一眼瞥见崔炳身上的官服和腰间的鱼袋,连忙拉住孟周的胳膊,压低声音急道:“孟兄!这是县尊!” 孟周这才看清崔炳的装扮,脸色瞬间一白,刚才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躬身想要告罪:“县……县尊,草民方才失礼,还望县尊恕罪!” 崔炳却压根没心思计较这些,连忙上前一步,抓住孟周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高阳县子?高阳县子在哪?” “在……在那呢!” 孟周被他抓得一疼,连忙指向不远处的温禾。 不远处的温禾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见崔炳正望着自己,便笑着举起手挥了挥,喊道:“崔知县,这边呢!” 崔炳闻言,立刻松开孟周,转身朝着温禾快步走去,脸上瞬间堆起恭敬的笑容,远远就拱手道:“哎呦,原来是高阳县子!久仰久仰!下官崔炳,忝为郑县县令,早就听闻县子年少有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虽从未见过温禾,却早就在长安的官员圈子里听过传闻。 那位年仅十一岁的高阳县子,不仅是百骑统领,还深得陛下与太子信任。 此刻见温禾年纪虽小,却气度沉稳,一眼便敢确定身份。 温禾还没开口,坐在他身旁的李承乾便先抬了眼,语气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脆,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就是本县县令?” 崔炳原本正对着温禾躬身行礼,听到这话,才注意到温禾身旁还坐着个少年。 这少年穿着普通布衫,却坐姿端正,眼神清澈却带着几分锐利,让他莫名心生敬畏。 他狐疑地看了李承乾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位小郎君是?” “孤在问你问题。” 李承乾眉头微蹙,眼眸一横,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孤”?! 崔炳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能自称“孤”的,在这大唐境内,除了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他怎么就没多想! 太子殿下就坐在这儿! 他不敢有半分迟疑,立刻双腿一弯,对着李承乾行起标准的君臣大礼,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臣……臣郑县县令崔炳,拜见太子殿下,臣有眼不识泰山,未能认出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啊! 竟然是太子殿下! 就这么明晃晃地坐在客舍的石凳上,和高阳县子一起喝水! 崔炳只觉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强撑着,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在郑县这偏僻小地方,同时见到陛下和太子。 “起来吧。” 李承乾故意板着脸,模仿着李世民平日里的语气,说道。 “陛下还有要事处理,不想见你,让孤与高阳县子在此等你,顺便问问你,来郑县游学的士子遭遇歹人袭击,甚至被绑架,为何贵县迟迟毫无作为?连个像样的追查都没有?” “不不不!启禀殿下,臣冤枉啊!” 崔炳连忙摆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慌忙用宽大的官袖擦拭着,声音急切地辩解。 “臣得知士子失踪的消息后,立刻就让不良人去查了!只是……只是臣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卢轨竟如此丧尽天良、良知泯灭、灭绝人伦、伦常败坏、坏法乱纪!是臣识人不明,没能察觉他的狼子野心,让士子们受了委屈,臣有罪!臣愿领罚!” 他越说越急,到最后几乎是语无伦次,只想着把责任都推到卢轨身上,同时表明自己并非不作为。 温禾看着他慌乱的模样,接过话头,语气平淡地问道:“听闻崔知县是清河崔氏出身?” “是!正是!” 崔炳连忙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对着李承乾补充道。 “不过臣为清河崔氏南祖支脉,族上曾出北魏冀州刺史崔群,虽非大房嫡系,却也是正经的士族出身。”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之所以解释,也是因为他听说过,高阳县子与五姓七望不睦。 大房那群人,在长安针对温禾。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清河崔的,只怕是要为难了吧。 “原来是旁支啊。” 温禾摸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你能做到郑县县令,倒是也不容易。” 崔炳心里一咯噔。 郑县虽偏僻,却属关中之地,离长安不远,算是京畿周边的县,能在这里当县令,绝非普通旁支士子能做到的。 他知道温禾这话是在点他,不敢再藏着掖着,连忙说道:“高阳县子说笑了。臣能有今日,全靠恩师提携。臣曾拜入当今尚书左仆射萧公门下,是萧公举荐臣来郑县任职的。” 他特意提到萧瑀,一是想表明自己有靠山。 二是知道萧瑀如今是太子少傅,还曾在朝堂上为温禾说过话,关系还算不错,或许能借着这层关系,让温禾和太子对自己多几分宽容。 “萧公?” 温禾眼眸微眯,心里暗自思索。 清河崔氏是五姓七望之一,崔炳身为士族旁支,却不依附本家,反而拜入萧瑀门下,这倒是有意思。 想来是他在本家不受重视,得不到资源扶持,才转而投靠萧瑀这样非本姓士族出身的高官、 毕竟对这些基层官员来说,祖上名声再响,也不如眼前的前途重要。 这在大唐并不稀奇,不少士族旁支子弟都会如此选择,以此换取晋升的机会。 “是啊是啊!” 崔炳见温禾提到萧瑀,以为他是看在萧瑀的面子上,神色瞬间放松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切。 “萧公对臣恩重如山,臣一直感念在心,平日里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只求能不负萧公举荐之恩。” 温禾看着他明显放松的神色,听着他刻意强调与萧瑀的关系,当即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 “萧公举荐你,是让你为百姓做事,为朝廷分忧,不是让你纵容下属为非作歹,连士子失踪案都查不明白的。” 崔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放松下去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冷汗又冒了出来。 “是是是,是在下失职了!”崔炳连忙点头认错,额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 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张大广还站在院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转头对着张大广厉声呵斥:“还不滚进来!杵在外面当柱子吗?” 张大广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连忙哆哆嗦嗦地走进来,低着头不敢看人。 方才在门口,他就一直在回想前几日见到李承乾等人时的场景。 生怕自己哪里得罪了太子和陛下,直到想起曾“无意”中帮过陛下一次,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他那天应该也算是救驾了吧。 可此刻面对太子的威严,又瞬间慌了神。 “不良帅?” 李承乾看着走进来的张大广,小手重重拍在石桌案上,清脆的声响在院子里回荡,语气里满是怒意。 “士子失踪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只让一个不良帅出去查案?案件发生这么多日,你既没抓到凶手,也未曾通报刑部,崔炳,你居心何在!” 这番话掷地有声,正是温禾之前教他的。 既要点出崔炳的失职,也要问出他隐瞒不报的缘由。 崔炳闻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一句完整的辩解都说不出来:“臣,臣……” 温禾睨了崔炳一眼,心里暗自点头。 李承乾这番话不仅说得流利,连那股储君的威严都带了出来,看来这几日的历练确实没白费。 他上前一步,嗤笑一声,替崔炳把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别‘臣’了,我帮你说吧,你是怕这件事上报刑部后,会被追究失察之罪,影响你的仕途,所以才故意压着不报,只要不良帅能查到,你便无罪而且还有功了是吧?” 崔炳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算是默认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士子失踪案放在心上,只当是寻常匪患,又怕上报后被追责,便想着能拖就拖,却没想到竟牵扯出天子和太子,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李承乾见状,小脸板得更紧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这庸官,识人不明,办事不力,还敢隐瞒案情,陛下说了,关内之地不适合你任职,即日起,你便去寿昌县做个县丞吧。” “那,那是哪里?” 崔炳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茫然。 他从未听过寿昌县这个名字,只觉得这地名透着一股偏远之意。 温禾在一旁“和善”地解释道:“寿昌县啊,在沙洲敦煌郡,离这里不算太远,就是气候干燥了些,不过好在民风淳朴,崔县丞去了,正好能好好历练历练。” “闲暇时,还能去莫高窟看看。” “沙……沙洲敦煌郡?” 崔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怎么会不知道沙洲? 那是大唐最西边的地界,偏远荒凉,风沙漫天,和郑县这京畿周边的县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可他不敢反驳,只能强忍着心痛,对着李承乾拱手拜道:“臣……谢陛下恩典,谢殿下恩典。” “至于你……” 温禾没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崔炳,转而看向一旁的张大广。 张大广心里一紧,以为自己也要被责罚,连忙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小人……小人有罪,求县子饶命,求殿下饶命啊!” “起来吧,谁要罚你了。” 温禾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郑重。 “你虽只是个不良帅,却也算尽忠职守,之前又无意间护过陛下周全。陛下有旨,特封你为郑县县尉,从九品下,即刻上任,负责协助新任县令追查剩余的涉案人员,安抚被解救的士子。” 张大广猛地愣住了,傻愣愣地跪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县尉? 从九品下的官? 他之前只是个连小吏都不算的不良帅,平日里连见个书吏都要对其点头哈腰,如今竟一步登天成了县尉? 这简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不会高兴傻了吧?” 李承乾凑到温禾身边,小声嘀咕。 “不过就是一个从九品下的官位,至于这么激动吗?” 温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李承乾自小长在宫中,哪里知道底层小吏的难处? 对张大广来说,从无品不良帅到从九品下县尉,看似品级不高,却是跨越了天堑,以后不仅有俸禄可拿,还能参与县中政务,对他而言,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平步青云。 他对着还在发愣的张大广提醒道:“还不谢恩?难不成你不想当这个县尉?” “谢!谢陛下恩典!谢殿下恩典!谢县子恩典!” 张大广这才回过神,连忙对着李承乾和温禾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脸上满是激动的泪水。 温禾让崔炳和张大广退下,又吩咐百骑暗中保护孟周三人。 毕竟他们知道了太多机密,难免会被士族势力盯上,随后便带着李承乾上了客舍二楼的房间。 “呼。”一进房间,李承乾便长长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疲惫。 “先生,我们难道就这么一直留在郑县?阿耶他们都要回长安了,我们留在这里多无聊啊。” 温禾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才缓过劲来,解释道:“陛下让你舅父明着押解卢轨回长安,自己则暗中返回,让我们留在郑县,就是为了吸引士族的注意力。” “他们知道你我还在这里,就不会怀疑陛下已经回到长安,也会放松警惕。”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而且,卢轨进长安的那一日,你等着看吧,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范阳卢氏不会坐视卢轨被审,其他士族也会暗中施压,陛下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将他们的小动作都摆在明面上,也好一并解决。” “我们留在郑县,就是为了给陛下争取时间,让他能在长安布好局。” 没错,李世民走了。 就在长孙无忌走了没多久,他便和一队百骑乔装离开了。 只让温禾与李承乾留在这里。 李承乾恍然大悟,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我明白了,我们这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等卢轨被押到长安,那些士族的人一动手,阿耶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温禾笑着点头。 “接下来几日,我们就安心留在郑县,看看书,处理些琐事,等着长安那边的消息就好,不过你也别闲着,你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游学的,你的任务还是不能变。” “从明日起,你就开始教授这里的孩子识字,我们在这里把声势闹的越大,对陛下越好。” (本章完) 第357章 祸水东引,都是前隋余孽做的 第357章 祸水东引,都是前隋余孽做的 长安。 范阳卢氏府邸深处。 书房内檀香袅袅,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透着一股士族世家的沉稳气息。 可这份宁静,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打破。 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人跌跌撞撞冲进书房,头发散乱,官靴上还沾着尘土,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叔父!叔父救我!大事不好了!” 正在案前翻看《左传》的卢子业闻声抬头,眉头瞬间蹙起。 他是范阳卢氏在长安的主事人,平日里最看重仪态与气度,见侄子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心生不悦。 他将书卷轻轻放在案上,语气带着训斥的说道。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老夫早就说过,做大事者当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你这般惊惶,怎配做卢氏子弟?” 他端起一旁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瓷壁,神色依旧淡然。 近来族中虽让卢轨在郑县办些“小事”,可不过是对付几个游学士子,即便出了差错,以卢氏的人脉,也能轻易压下,实在犯不着如此慌乱。 “叔父,不是小事!” 中年人急得连连磕头,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陛……陛下去郑县了!” 卢子业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浅啜一口茶水,语气依旧平静:“陛下去便去了,郑县本就是京畿之地,陛下偶有巡幸也寻常,卢轨虽蠢笨了些,但也知晓分寸,总不至于在陛下面前犯浑。” 在他看来,陛下即便去了郑县,也不过是体察民情,怎会留意一个小小的县丞? 卢轨只要守口如瓶,最多不过是因“治理不力”受些责罚,绝不可能牵扯到卢氏本家。 “可……可陛下是微服去的!” 中年人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绝望。 “而且今日一早,长孙无忌已经押着卢轨进长安了!听说……听说直接送进了大理寺天牢!” “啪!” 卢子业手中的青瓷茶盏瞬间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锦袍下摆,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从案后站起身,原本淡然的神色荡然无存,双目圆睁,吹胡子瞪眼地盯着中年人,声音因震惊而发颤:“你说什么?卢轨被押进大理寺了?长孙无忌亲自押送?” 长孙无忌亲自押送,那就说明皇帝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中年人见叔父终于慌了,连忙点头,声音带着哭腔:“是,长安城里都传开了,长孙无忌亲自带着玄甲卫押着囚车,直接入了大理寺,连京兆府的人都没敢拦,叔父,卢轨要是招了,我们可就全完了!” 卢子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步踉跄了一下,扶住案角才勉强站稳。 他最担心的就是卢轨! 那小子性子急躁,又没见过大场面,一旦被关进大理寺,经不起刑讯,定会将族中交代的事全招出来! 到时候,不仅卢轨要死,整个范阳卢氏都可能被牵连! “陛下为何会突然去郑县?” 卢子业猛地看向中年人,语气带着怒意与不解。 “郑县不过是个偏僻小县,既无灾情也无叛乱,陛下为何要微服去那里?是不是你漏了什么消息?” 中年人苦着脸摇头,泪水都快流出来了:“侄儿也不知道啊!昨日还好好的,今早便传来消息,说陛下在郑县识破了卢轨的事,还让长孙无忌押人回长安!我们派去郑县的人,至今还没传回来消息,连陛下是何时去的都不清楚!” 卢子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发闷。 陛下微服出行,却偏偏选中郑县,还正好撞破卢轨的事,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难道是族中之事早已被陛下察觉? 就在他心神大乱之际,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个身着青布衣裳的仆人恭敬地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张烫金请帖,躬身禀报道。 “启禀阿郎,清河崔氏派人送来请帖,说崔氏主事人想请阿郎今晚前往府中一叙,商议‘要事’。” “看来他们也得到消息了”。 卢子业听到这四个字,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竟“咚”的一声瘫坐在案前的坐垫上。 那中年人不敢说话的站在一旁。 等了好一会,才听卢子业说道:“备马,去清河崔氏府邸。” …… 不过半个时辰,卢子业便带着侄子卢鸿登上了清河崔氏的马车。 车窗外,长安的街景飞速掠过,卢子业却无心欣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清河崔氏此刻邀他前来,绝非简单的“商议要事”,稍有不慎,范阳卢氏便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卢鸿坐在一旁,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大气都不敢喘。 他清楚自己闯下的祸有多大。 马车缓缓停在清河崔氏府邸门前,朱漆大门敞开,两个身着青衣的仆役早已恭候多时,见他们下车,连忙躬身行礼:“卢公,卢郎君,我家郎君已在正堂等候,请随小人来。” 穿过雕梁画栋的庭院,脚下的青石板路被打扫得一尘不染,两旁的松柏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士族世家的规整与威严。 可这份威严,却让卢子业心里愈发不安。 崔钰书越是客气,背后的算计恐怕就越深。 到了正堂门口,仆役掀开门帘,躬身道:“卢公,卢郎君,请进。” 卢子业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正堂。 堂内燃着昂贵的龙涎香,烟雾袅袅,正中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老者,面容清瘦,眼神锐利,正是清河崔氏在长安的主事人崔钰书。 可让卢子业心头一沉的是,崔钰书见他进来,竟连起身迎接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子业兄来了,坐吧。” 一旁的卢鸿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恭敬:“晚辈卢鸿,拜见崔公。” 卢子业压下心头的不快,在崔钰书对面的位置上上坐下,目光扫过堂内。 除了崔钰书,左边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青年。 这青年身形挺拔,却用一个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透着几分冷意,让人看不出情绪。 “钰书兄,这位是?” 卢子业指了指那面具青年,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他在长安士族圈子里混迹多年,从未见过这号人物,崔钰书将此人请来,显然是有特殊用意。 崔钰书还没开口,那面具青年便率先起身,对着卢子业拱手行礼,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晚辈荀珏,见过卢公。” “荀珏?”卢子业眉头紧锁,目光落在那面具青年身上。 不过一月未见,昔日那个风度翩翩、自诩“颍川名士”的荀珏,竟变成了这般遮遮掩掩的模样。 银色面具泛着冷光,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也没了往日的傲气,只剩下一片沉郁。 他心里虽满是疑惑,却没心思细究. 眼下卢轨被押、陛下动怒,范阳卢氏已是自身难保,哪还有精力管荀珏为何戴面具。 更何况,今日即便崔钰书不派人来请,他也会主动登门,毕竟五姓七望素来“同气连枝”,清河崔氏不可能坐视卢氏栽跟头。 可没等他开口说求助的话,崔钰书突然一拍桌案,厉声呵斥:“卢子业!你可知错!” 这一声怒喝突如其来,震得堂内的龙涎香烟雾都晃了晃。卢子业被骂得一愣,下意识地抬头:“钰书兄,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崔钰书站起身,指着卢子业的鼻子,语气满是不满. “老夫之前就跟你说过,对付游学士子的事,要缓着来,等摸清陛下的态度再动手,可你们倒好,竟让卢轨在郑县擅自抓人,还闹出了人命,现在好了,陛下亲自去了郑县,卢轨被押进大理寺,连我们崔氏都被你们连累了!” 他早就听说了郑县的事. 卢轨不仅绑架士子,还敢对微服的陛下口出狂言,简直是自寻死路! 此事一旦发酵,陛下定会迁怒于整个士族,到时候别说范阳卢氏,就是清河崔氏也难逃干系。 卢子业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却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钰书兄,此事确实是老夫的错,卢鸿那孩子急于求成,卢轨又蠢笨,没把控好分寸,才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我们该想想,怎么才能保住卢轨,不让他把族中之事都招出来啊!” 他说着,声音不自觉地压低,眼神里满是忌惮. 那龙椅上坐着的可是李世民! 去年玄武门之变,杀亲兄弟、囚父夺权,手段何等狠辣? 如今卢轨冲撞了他,还牵扯出土族打压士子的事,陛下怎会轻易放过? “保住卢轨?” 崔钰书冷笑一声,坐回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扶手。 “你以为陛下把卢轨送进大理寺,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撬开他的嘴,拿到我们士族的罪证!” “陛下此人,最是忌惮五姓七望,他为秦王之时便推崇科举,不就是想瓦解我们的士族根基吗?这次卢轨之事,正好给了他动手的理由!” 卢子业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崔钰书,语气带着几分恳求:“钰书兄,你莫要忘了,五姓七望同气连枝!范阳卢氏倒了,下一个就是清河崔氏、荥阳郑氏……陛下绝不会只对付我一个卢氏,你若是不帮我,他日我们都要被陛下一个个收拾掉!” 他知道,崔钰书此刻看似愤怒,实则也是在权衡利弊。 清河崔氏虽没直接参与郑县之事,却也在暗中打压过游学的士子,若是陛下真要彻查,崔氏也脱不了干系。 而且最重要的事,这件事情至始至终,其实就是崔氏谋划的。 一旁的荀珏始终沉默着,面具后的眼睛静静观察着两人的争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卢鸿站在卢子业身后,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堂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时的贪功冒进,竟会将整个范阳卢氏,甚至整个五姓七望都拖入险境。 崔钰书沉默了片刻,指尖在太师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沉沉地扫过堂内,终于缓缓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几分。 “老夫当然知道‘同气连枝’的道理,今日邀你前来,就是想让你莫要慌张,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火气,继续说道:“从郑县传来的消息看,陛下如今还在那边,并未立刻返回长安,若是老夫没有猜错,他定是想让留在那和温禾彻底查清士子失踪案后才会回来。”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我等喘息和布局的机会。”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又沉了下来,眼神里满是惋惜与怒意:“只是可惜,因为你们卢氏的急功近利,让老夫白白损失了一个安插在萧瑀身旁的棋子!” 一想到崔炳这暗棋就这么毁了,崔钰书便火冒三丈,若不是顾及五姓七望的情分,他真想当场把卢子业赶出去。 卢子业脸上满是愧疚,躬身道:“钰书兄,是我卢氏对不住你,事到如今,说再多道歉的话也无用,还请钰书兄指点,我等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局面?” 崔钰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荀珏,眼神里带着几分示意。 显然,今日这“对策”,他早已和荀珏商议过。 卢子业和卢鸿见状,也纷纷朝着荀珏望去。自进堂后,这面具青年便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此刻被众人注视,他才缓缓直起身,声音清冷如冰:“祸水东引。” 短短四个字,掷地有声,让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何意?”卢鸿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他年纪轻,沉不住气,又急于知道对策,全然忘了自己晚辈的身份。 卢子业眉头微蹙,却没有呵斥。 他心里也满是疑惑,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对一个晚辈追问。 荀珏缓缓抬眼,面具后的眼眸闪过一丝寒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大唐建国不过十载,前隋余孽并未彻底清除,这些人一直蛰伏在暗处,盼着能复国翻盘,为了达成目的,做些绑架士子、嫁祸朝廷官员的谋逆之事,本就是寻常之举。”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脑海里却闪过温禾的身影。 ‘温禾,你带给某的耻辱,总有一天,某会千倍百倍地还在你身上!’ 卢子业瞬间明白了荀珏的意思,却更加不安,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卢鸿,声音压得极低:“你是说,将郑县士子失踪案的罪责,都推到前隋余孽身上?可卢轨已经被抓进大理寺了,他知道太多事,万一他熬不住刑讯,把我们卢氏供出来……” 毕竟此事从头到尾,都是卢鸿与卢轨直接对接。 陛下那般精明,只要稍加审讯,定然能猜到背后是范阳卢氏在作祟。 仅凭一句“前隋余孽”,恐怕难以蒙混过关。 荀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语气依旧淡然:“卢氏家大业大,族中人口众多,虽说世代耕读传家,可难免会出现几个利欲熏心、被前隋余孽蛊惑的败类。” “卢轨若是‘幡然醒悟’,指认自己是被前隋余孽胁迫,才会做出绑架士子之事,与卢氏本家无关,陛下即便多疑,也拿不出确凿证据定卢氏的罪,毕竟,没有哪个世家会蠢到在京畿之地,明目张胆地做这等引火烧身之事。” 这番话看似在为卢氏谋划,可话里的意思却让卢子业和卢鸿浑身一寒。 所谓的“幡然醒悟”,不过是让卢轨“死无对证”! 只要卢轨死在大理寺,再伪造一份“认罪书”。 将所有罪责推给前隋余孽,范阳卢氏便能摘干净! 好狠的手段啊! “你要我们杀人灭口!” 卢鸿脸色惨白,失声惊呼。 他虽参与了谋划,却从未想过要对卢轨下杀手,毕竟都是卢氏子弟! 荀珏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卢鸿一眼,那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如此优柔寡断的蠢货,也配做五姓七望的子弟?难怪会把事情办得一塌糊涂!’ “住口!” 卢子业猛地呵斥一声,打断了卢鸿的话,眼神里满是厉色。 “休得胡言!荀郎君不过是提出对策,你怎可如此曲解?” 卢鸿被叔父的威严震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可心里却满是慌乱。 他知道,叔父这是默认了荀珏的提议。 为了保住卢氏本家,牺牲一个旁支子弟卢轨,在叔父眼中,或许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这件事情他才是主谋啊。 若是…… 卢鸿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赫然感觉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只听崔钰书开口说道。 “如今陛下还在郑县,宜早不宜迟,莫要等陛下回了长安才是,否则温禾和他的百骑,只怕是要破了卢氏的大门了,郑元璹之事,犹在眼前啊。” 他凝视着卢子业,语重心长道:“为了家族,没有不能舍弃的。” 卢子业猛然抬眸,好似下定了决心。 (本章完) 第358章 某在此立誓,定要让你万劫不复 第358章 某在此立誓,定要让你万劫不复 是夜,长安大理寺监牢内静得能听见老鼠窸窣窜过稻草堆的声响。 昏黄的灯笼光透过廊道两侧的铁栅栏,在潮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巡查狱卒的脚步声慢悠悠地回荡着。 “哈欠。” 狱卒揉了揉熬红的眼睛,提着灯笼走到角落一间单独的牢房前,用手中的木杖敲了敲铁栅栏,声音带着困意的敷衍:“新来的,明日寺卿要亲自提审你,今夜别瞎折腾,早点睡!” 说罢,他不等牢房内有回应,便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灯笼的光晕渐渐远去,只留下牢房内一片昏暗。 卢轨蜷缩在稻草堆上,听到狱卒的话,猛地僵住了。他盯着牢门的方向,心脏“砰砰”狂跳。 “早点睡?”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随口提醒,倒像是特意传递什么信号。 “难道是族叔他们派来的人,让我明日受审时别多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卢轨便猛地站起身,凑到铁栅栏前,死死盯着空荡荡的廊道,眼神里满是期待与不安。 他还在琢磨狱卒的话,牢房外忽然吹来一阵凉风,带着夜露的寒意,直往衣领里钻。 卢轨下意识地眯起眼,等他再睁开时,瞳孔骤然收缩。 铁栅栏外不知何时站了一道黑影,深色披风遮住了身形,只露出一双在暗处闪着冷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卢轨,你族叔卢子业、族兄卢鸿,特意让某来送你上路。” 黑影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说话间,他缓缓从披风下掏出一柄短弩,弩箭的寒光在微弱的光线下一闪,稳稳对准了卢轨的胸口。 “送我上路?” 卢轨的脑子“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族中不仅不打算救他,反而要杀人灭口! 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尖叫起来:“救命!有刺客!杀人啦!” 尖锐的喊声刺破了监牢的寂静,下一秒,廊道两侧的火把突然被同时点燃。 “唰”地一下,整个牢房外亮如白昼。 两道身着玄甲的身影从廊道暗处窜出,手中长刀泛着凛冽的寒光,直扑黑影而去。 “贼人休走!某乃百骑范彪,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其中一人高声喝道,声音震得廊道都微微发颤,长刀带着风声劈向黑影的肩头。 黑影显然没料到会有埋伏,脸色骤变,仓促间侧身避开刀锋,嘴里忍不住惊呼:“竟是百骑!没想到……陛下竟早有防备!是某中计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转身,拔腿就往廊道另一头跑,脚步踉跄却速度极快。 “哪里逃!哇呀呀呀呀!” “贼子,吃某一刀!” 范彪哪肯放过,提着长刀紧追不舍,另一人百骑也紧随其后,三人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瞬间填满了廊道,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牢房内的卢轨死死抓着冰冷的铁栅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空荡荡的廊道,听着渐渐远去的打斗声,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稻草堆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囚衣。 “族叔……族兄……真的要杀我……”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与不敢置信。刚才那刺客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送你上路”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盼着族中能想办法救他出去,哪怕只是让他免受刑讯,可现在看来,自己不过是卢氏用来堵窟窿的弃子。 只要他死了,郑县的事就死无对证,卢氏便能摘得干干净净! “还好……还好陛下有防备……还好有百骑……” 卢轨大口喘着气,眼神里渐渐燃起一丝求生的光芒。 他刚才听得清清楚楚,那刺客说“陛下早有防备”。 显然陛下早就料到卢氏会来灭口! 既然陛下能设下埋伏,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如实招供,把卢氏的所作所为全说出来,陛下就能饶自己一命?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再也压不住。 卢轨挣扎着从稻草堆上爬起来,走到牢门旁,死死盯着廊道的方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明日提审,一定要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哪怕是鱼死网破,也绝不能让卢氏好过! “这刺客说的话,是谁教的?还有那追杀的百骑……唉,罢了罢了,看卢轨这模样,该是相信了。” 不远处一间被临时征用的牢房内,李世民扶着额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为了让卢轨彻底看清范阳卢氏的真面目,特意让百骑演了这出灭口戏。 可刚才那刺客喊的“陛下圣明英武,高阳县子智比诸葛”,实在太刻意,听得他都有…… 咳咳,不太自在了。 站在一旁的许敬宗干笑两声,连忙上前打圆场:“陛下,其实方才那陈大海说的也有道理,设下此计引卢轨上钩,让他彻底断了对族中的念想,这确实是圣明英武之举。” “高阳县子虽不在长安,却早料到卢氏会有动作,提前与您书信商议对策,也配得上‘智比诸葛’的评价。” 另一边的黄春也立刻点头附和,语气十分坚定:“许参军说得对!这出戏虽有些细节稍显直白,但效果显著,卢轨定然已经信了,明日受审时,定会将卢氏的罪证和盘托出!” 李世民闻言,转头分别看了许敬宗和黄春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他怎么觉得,这百骑的风气有些不对劲啊? 黄春也就罢了,这许敬宗都有些油嘴滑舌了。 就在这时,牢房外忽然传来一声呵斥:“诶诶诶!范彪!你还真想砍啊!收住刀!那是陈队正!” 紧接着,廊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方才那“刺客”陈大海摘下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而范彪则提着长刀,一脸讪讪地跟在后面,另一个百骑还在一旁拉着他的胳膊,显然是刚才拦得及时。 “哪能呢!标下哪里会真的对队正动手啊!” 范彪连忙解释,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不好意思。 范彪挠了挠头,讪讪道:“嗨,这不是入戏了嘛,忘了你是自己人,不过你刚才那句‘陛下早有防备’,说得真够像的,没看见卢轨那脸色,都快吓瘫了!” “那是!某这演技,可是得了咱小郎君真传的!” 陈大海拍着胸脯,得意地说道。 他以前好歹是百骑二队的老人,这点“演戏”的本事还是有的。 范彪和另一名百骑也跟着附和,三人说说笑笑,沿着廊道往李世民所在的临时牢房走去,丝毫没察觉前方不远处,李世民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们。 方才那拙劣的打斗动作、刻意喊出的台词,若不是卢轨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恐怕当场就能识破了。 “微臣拜见陛下!” 一进牢房,陈大海、范彪二人立刻收敛起笑容,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尤其是范彪,双腿还在微微发颤。 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见到陛下,第一次是在曲江池,那时他还是个不起眼的不良帅,如今虽入了百骑,面对天子威严,依旧难掩紧张与激动。 李世民摆了摆手,语气温和:“起来吧,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范彪身上,仔细端详了片刻,忽然笑道:“朕记得你,你是之前在曲江池,帮着温禾查案的那个不良帅吧?” 范彪闻言,心头猛地一喜,连忙再次躬身,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圣明不过陛下!臣……臣正是之前的不良帅范彪!承蒙陛下恩典,如今已入百骑,追随陛下左右!” 他特意加重了“追随陛下左右”几个字,眼底满是感激。 从一个无品无级的不良帅,到编入百骑,这已是天大的恩典,如今还能被陛下记住名字,更是莫大的荣耀。 “既入了百骑,便是朕的亲卫,日后不必再自称小人,当以臣自居。” 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对范彪的印象倒还不错。 他知道之前荀珏的事情上,范彪出了不少力。 所以温禾让他加入百骑这件事情,李世民也是同意的 此人虽出身低微,却机灵懂事,做事也有分寸,如今入了百骑,倒也算人尽其才。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黄春,语气带着几分决断:“黄春,此人不错,性子圆滑,脑子也机灵,懂得随机应变,正好百骑九队缺个队正,便让他补上吧。” “队正”二字一出,范彪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前几日还在为能进百骑沾沾自喜,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演了一场“抓刺客”的戏,竟能直接晋升为队正! 要知道,百骑队正虽只是九品官,却掌管着十余名百骑,是陛下亲卫中的骨干,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这个位置,他竟如此轻易便得到了! “臣……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尽心竭力,效忠陛下,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范彪反应过来后,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对着李世民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确实是个机灵的。” 李世民笑了起来。 一旁的黄春说道:“百骑九队正好少了个队正,奴婢觉得范彪正合适。” 他暗中睨了范彪一眼,心里也忍不住佩服。 这范彪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不仅从不良帅一跃进入百骑,还能得到陛下的亲自提拔,日后在百骑中,怕是要被不少人羡慕了。 陈大海站在一旁,也笑着向范彪道贺:“范兄弟,恭喜啊!以后你就是队正了,可得多关照兄弟我!” 他虽也有些羡慕,却更多的是为范彪高兴。 毕竟都是百骑兄弟,一人晋升,对整个百骑来说也是好事。 李世民看着范彪激动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他提拔范彪,不仅是因为其机灵可用,更重要的是,范彪出身底层,没有士族背景,对自己只会忠心耿耿。 如今士族势力蠢蠢欲动,他需要更多这样的自己人,来稳固身边的力量。 “起来吧,”李世民抬手示意范彪起身,“日后在百骑,当以军纪为重,不可懈怠。今日之事,也算是给你一个考验,你做得不错,那便去九队吧。” “喏!” …… “这范彪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郑县林家客舍的二楼房间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上,温禾展开刚从长安快马送来的密信,扫过几行字后,忍不住“啧啧”两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一旁的张文啸,语气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小郎君,他能有今日,还不是托了您的福?要不是您当初在曲江池举荐他加入百骑,他一个小小的不良帅,哪能有机会入陛下的眼,更别说当队正了。” 在他看来,范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论资历和本事,比范彪强的百骑不在少数。 温禾睨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信纸,故意挑眉调笑道:“怎么?听你这语气,是妒忌了?” 张文啸闻言一愣,随即连忙摆手,脸上挤出干笑:“小郎君说笑了!标下哪会妒忌?范彪兄弟能晋升,也是他自己争气,日后标下定然和他好好相处,共护陛下与小郎君周全。” “不必了。” 温禾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以后便是百骑旅帅了,除了二队仍归我直接管辖,一、三、四、五队都由你统领,官职比他高一级。” “旅……旅帅?” 张文啸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错愕。 百骑旅帅掌管四支队伍,是仅次于校尉的职位,他之前不过是一队的队正罢了,怎么突然就一步登天,成了旅帅?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张文啸才消化完这个消息,连忙单膝跪地,对着温禾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标下……标下谢小郎君提携!日后定当肝脑涂地,绝不辜负小郎君的信任!” “是太子举荐的,与我无关。” 温禾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依旧平淡。 “太子觉得你做事沉稳,又跟着我历练了许久,熟悉百骑的运作,便向陛下举荐了你,你要谢,就谢太子殿下。” 张文啸何等精明,瞬间明白了温禾的意思。 百骑是陛下的,他自然不能亲自举荐。 所以才把功劳归于太子,是让他记着太子的恩,日后更要忠心于太子。 他连忙调整语气,郑重说道:“是!标下明白!日后定当忠心于太子殿下,也忠心于小郎君,绝无二心!” 温禾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窗外。 “好了,这些话不必多言。” 温禾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指尖轻轻叩了叩案上的密信,对着张文啸沉声吩咐:“你去让人准备车马,再派人去书院接太子回来,长安那边尘埃落定,我们也该动身回去了。” “回去了?” 张文啸愣了一下,连忙追问,语气里满是急切。 “难道陛下已经将范阳卢氏彻底拿下了?” 在他看来,卢轨招供、卢子业被抓,这等罪证确凿的情况,陛下定然会趁机彻底铲除卢氏,就像当年处置其他叛乱势力一样。 “拿下卢氏?” 温禾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的冷意。 “哪有这么容易?最多不过是和之前的郑氏一样,走个弃车保帅的过场罢了。” 他将手中的密信递过去,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长安来的信里,可不只说了范彪升职的事,卢轨经历那夜‘刺杀’后,第二日在大理寺正堂上,便全招了。” “不仅把卢鸿供了出来,连卢氏在长安的掌事人卢子业也没放过,大理寺当即就派人把卢子业抓了,还顺藤摸瓜扯出了卢氏在朝中任职的几个官员。” 张文啸快速浏览着密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那这不是已经抓住核心人物了吗?怎么还说只是‘弃车保帅’?” “你再往下看。” 温禾提醒道。 张文啸接着往下读,脸色渐渐变了。 密信中写着,范阳卢氏得知卢子业、卢鸿被抓后,当天便召开了族老会议,最后竟以“卢子业一房勾结逆党、败坏门风”为由,将卢子业全家以及卢鸿一家彻底赶出宗族。 还当众从族谱上划去了他们的名字,对外宣称“此等败类,与我范阳卢氏无任何干系”,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这也太凉薄了!” 张文啸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震惊。 “都是同宗子弟,说弃就弃,连一点情分都不讲?” “情分?” 温禾冷笑一声,靠在椅背上,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 “对五姓七望来说,所谓的‘情分’,从来都比不上家族的根基与脸面。” “卢子业和卢鸿已经成了烫手山芋,留着他们,只会让陛下抓住卢氏本家的把柄,把他们踢出去,既能撇清关系,又能让陛下看在卢氏主动处置败类的份上,对本家网开一面,这算盘,打得可精着呢。” 他顿了顿,想起密信里的最后一段,语气又添了几分嘲弄:“据说卢子业在牢里得知自己被家族除名、从族谱上剔除后,当场就怒急攻心,一口气没上来,中了邪风,现在瘫在牢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到这,不由有些唏嘘。 “他到最后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卢氏用来堵窟窿的弃子,一辈子为家族谋划,最后落得这么个下场,也算可悲。” 张文啸拿着密信,心里五味杂陈。 他虽出身寻常人家,却也知晓“宗族”二字的分量,可范阳卢氏这般为了自保,毫不犹豫舍弃族人的做法,实在让他难以理解,更觉得心寒。 “那陛下……就眼睁睁看着卢氏这么糊弄过去?”张文啸忍不住问道。 温禾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陛下当然不会,这次虽没能彻底扳倒卢氏本家,却也拔掉了他们在朝中的几个钉子,还让天下人看清了士族的凉薄。” “更重要的是,卢轨招供时,还牵扯出了卢氏与其他士族私下往来的证据,陛下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进一步分化五姓七望。” “所以现在不着急动手,是为了日后能一网打尽。” “不过。” 温禾目光沉沉,似乎有些遗憾:“这件事情那个荀珏居然没有插手,这点确实有些奇怪。” 他还以为,看在都是五姓七望的份上,崔氏怎么着也该伸出援手吧。 怎么这一次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温禾却不知道,此时在长安崔氏府邸的后园中。 “啪!” 一声清脆的鞭声响起,只见荀珏被扒光了衣服,捆在架子上,背部鲜血淋漓。 他咬着牙,眼中满是怨恨。 ‘温禾,某在此立誓,定要让你万劫不复!’ (本章完) 第359章 大开中门,恭迎太子 第359章 大开中门,恭迎太子 二十鞭的刑罚终于结束。 荀珏被两名仆役从刑架上放下来时,背后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皮肉外翻,血肉模糊得看不清原本的肤色。 汗水与血水在他身上凝成黏腻的污渍,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得泛出白纹,若不是仆役及时上前架住他的胳膊,虚脱到极致的他早已瘫倒在地。 他被半拖半架着送到崔氏正堂。 正堂内,崔钰书正坐在上首,与一个容貌端正,身着锦袍的青年低声交谈。 见荀珏进来,二人同时停了话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一个凝重,一个带着几分审视。 “上一次你便小觑了温禾,坏了老夫的事,这一次又贸然行动,打草惊蛇!” 崔钰书率先开口,脸色板得紧绷,语气里满是斥责。 “老夫今日罚你,既是为了给族中众人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让你长个记性,日后行事,切不可再如此鲁莽!你莫要怨恨老夫,此次属实是你办事不力,怨不得旁人。” 荀珏垂着头,下唇被牙齿咬得泛白,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他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 可他的心里满是疑惑与不甘。 他原本的计划明明是收买狱卒,给卢轨下慢性毒药,再伪造一份畏罪自杀的认罪书,将罪责推给前隋余孽。 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刺客去行刺卢轨? 这根本不是他安排的! “大父,此事或许怪不得子璋。” 一旁的青年忽然放下手中的茶盏,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刺客说不定是卢氏派去的,卢子业为了自保,说不定想杀人灭口,只是没料到陛下早有防备,反而弄巧成拙。” 这青年正是崔钰书的嫡孙崔巍,也是清河崔氏这一辈最受重视的子弟。 他说话时,目光淡淡扫过荀珏,语气里虽有维护,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在对待一个犯错的下属,而非同等出身的士族子弟。 荀珏低着头,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恨崔巍的傲慢,更恨自己如今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处境。 若不是颍川荀氏如今势弱,他怎会来清河崔氏仰人鼻息,忍受这般屈辱? “罢了,此事暂且到此为止,再追究也无意义。” 崔钰书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几分,转头对崔巍吩咐道,“子泰,后面的收尾工作交给你——务必在温禾与陛下从郑县回来之前,销毁所有与卢氏往来的书信。” “孙儿明白。” 崔巍躬身应下,眼神里满是自信。 在他看来,只要处理好收尾,即便陛下有所怀疑,也拿不出确凿证据定崔氏的罪。 可崔钰书的话还没说完,正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仆役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色惨白,连礼数都忘了顾:“启禀阿郎!宫……宫中来人了!说是陛下要立刻召您进宫议事!” “陛下?!” 崔钰书和崔巍同时站起身,脸上满是震惊,异口同声地问道:“陛下不是在郑县吗?怎么会突然回长安,还召老夫进宫?” 他们前几日才收到消息,说陛下要在郑县待些时日,怎么会毫无征兆地返回长安? 就在两人惊慌失措之际,被架在一旁的荀珏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了然。 他终于明白了。 那刺客根本不是卢氏派的,也不是他计划之外的意外,自始至终,这都是陛下设下的局! 从卢轨被押进大理寺,到刺客行刺,再到卢轨在审问时托卢子业等人下水,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陛下早就回了长安,却故意隐瞒消息,就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 难怪这一次,他连温禾的面都没见到,便一败涂地。 崔钰书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他猛然瞪圆了眼睛,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父!” 崔巍大惊失色,慌忙的去叫人请医者来。 而荀珏跪在那,笑的格外凄凉。 …… 几日后,长安高阳县子府的前院里,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暖得让人犯困。 小温柔坐在廊下的石阶上,一手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府门方向,另一只小手无意识地数着手指,嘴里还小声嘀咕。 “一天、两天……已经好多天了,阿兄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的发间别着一朵刚摘的海棠,裙摆上沾了点泥土,显然是一早便守在这里了。 自从温禾去了郑县,府里的饭菜好像都没了滋味,连平日里最爱的蜜饯,她也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温柔。”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李恪端着一碟精致的桂糕走过来,将碟子放在她面前的石阶上。 “先生昨日来信了,说这几日就能回长安,今日是春分,天气正好,我带你去曲江池看新柳好不好?那里定有很多好玩的。” 温柔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可是今日是阿兄的生辰呀。” 话音刚落,她的眼眶就红了,大颗的泪珠在眼睫上打转。 “往年生辰,阿兄都会陪我一起吃岁岁面的。” 李恪顿时愣住了,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拿稳。 今日竟然是自家先生的生辰! 看着小丫头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心里涌上一阵愧疚,连忙在她身边坐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温柔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又转过头盯着府门,小脸上满是落寞:“阿兄不在家,吃什么都不好吃,曲江池也不好玩。” 李恪沉默着,将桂糕往她面前推了推,自己则坐在一旁陪着她。 他看着温柔孤单的侧脸,心里竟有些不忍。 就在这时,温柔突然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期待:“阿恪,要不我们去找阿兄吧?你带我去郑县,好不好?我们给阿兄一个惊喜!” 李恪被她突如其来的提议吓了一跳,不知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近了,他脸颊瞬间红了起来,慌忙站起身,下意识地和温柔拉开距离,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不太好……先生在郑县有要事,我们贸然过去,会打扰他的……” 温柔见状,小嘴一撅,轻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理他,小脸上满是不满。 李恪站在一旁,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手足无措,心里更是懊恼不已。 他既想满足温柔的心愿,又怕耽误温禾的正事,正纠结间,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高声喊道:“小娘子,小郎君回来了,小郎君已经到门口了!” “阿兄回来了?” 温柔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落寞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她立刻从石阶上跳起来,也顾不上拍掉裙摆上的泥土,拔腿就朝着府门跑去,连鞋子跑掉了一只都没察觉。 与此同时,府门外,齐三正麻利地搬来马镫,扶着温禾从马上下来。 温禾一身青色长衫,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轻松。 进城时,李承乾便被宫里来的人接走了,他特意找了个借口,先赶回了家。 他知道,这几日自己不在家,小丫头肯定着急坏了。 “阿兄!” 一声清脆的呼喊传来,温禾刚站稳,就感觉一个小小的身影扑进了自己怀里。 他连忙伸手接住,低头一看,正是穿着粉色襦裙的温柔,小丫头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声音带着哭腔:“阿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温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里满是温柔:“抱歉,让温柔等久了。阿兄这不是回来了吗?”他注意到她脚上少了一只鞋子,连忙弯腰将她抱起来。 “怎么跑这么急?鞋子都跑掉了。” 温柔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脸颊上,眼泪还在掉,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我想快点见到阿兄!阿兄,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一起吃岁岁面好不好?” 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温禾自己都不记得了。 前世他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所以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小时候他们福利院都把每年的儿童节,当做是生日了。 温柔算是头一个惦念他生辰的。 “好,都听你的。” 温禾笑着点头,抬头便看到站在廊下的李恪,只见后者脸色有些古怪。 那眼神就好像是温禾抢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或者说是在嫉妒? 温禾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他一个亲王,有什么好嫉妒自己的。 “见过先生。”李恪冷着脸,恭敬的向着温禾行了礼。 完全没了,刚才陪着温柔时的那种温柔了。 “你这冷冰冰的作甚,难不成我回来你还不高兴了?”温禾将温柔放开,笑着对李恪问道。 李恪露出一副很勉强的笑容来:“高兴,非常高兴。” “阿兄,吃岁岁面了。” 在温禾身旁的温柔,轻轻的晃动了几下温禾的袖子。 “好。” 温禾笑着揉了揉温柔的小脑袋,指尖划过她软乎乎的发顶,眼底的笑意漫得满溢。 他转头对齐三吩咐道:“你去寻周管事,让伙房今日午膳全做岁岁面,每人碗里都多加些肉,尤其是后园工坊里的工匠师傅们,一个都不能落下,今日沾沾喜气,大家都热闹热闹。” 所谓岁岁面,就是后世的长寿面。不同于现在片状的汤饼,这岁岁面已经接近于后世的长面条了。不过也就是一个号的寓意,岁岁平安。 齐三得了吩咐,立刻应声:“小郎君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转身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仿佛也被这生辰的喜气感染。 消息传到周福耳中时,这位新来不久的管家顿时僵在原地,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他慌忙捡起账本,指尖都在发颤,一路小跑着从前院赶来,对着温禾躬身行礼,声音里满是愧疚与惶恐:“老奴该死!竟从未敢问过小郎君的生辰,连这般重要的日子都毫无准备,实在是失职大罪!” 在礼法森严的大唐,记挂主家生辰是仆从的本分,更何况温禾待他如家人,周福只觉得脸上发烫,头垂得更低了。 “周管事快起来。” 温禾连忙上前扶起他,语气温和。 “我素来不讲究这些虚礼,生辰不过是寻常日子,要不是小柔提起,我自己都忘了,有大家一起吃碗面,便是最好的庆生了。”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两道熟悉的脚步声。 李泰和李佑并肩走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惊愕。 看他们的模样,温禾便猜出了他们的心思,笑道:“行了,扭扭捏捏的作甚,不就是一个生日嘛,也是之前我没说而已。” 李泰和李佑都有些讪讪。 他们就住在府中,竟也忘了先生的生辰,在这时代“不敬师长”的分量,可足以毁了一个人的前程。 不过这两小只倒是不在意这个,只是愧疚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家先生的生辰。 所以,当消息传到李世民那里的时候。 他当即呵斥了李承乾一顿,随后便让他带着一车礼物出了宫。 “什么,今日是小娃娃生辰?”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李道宗那。他当即便要离开鸿胪寺。 “任城王,一会有使节来拜访,您不能走啊。” “区区一个小国的使节也要本王亲自接待吗?那还要尔等有什么用。” 李道宗此刻哪里管的了那么多。现在哪里有事,比的上小娃娃的生辰啊。 “速去本王的马场,带三匹从西域来的小马驹,随本王去小娃娃府上。” “这小娃娃,生辰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叫上本王,看本王一会怎么数落他!” 李道宗气冲冲的走了。 留下鸿胪寺的官员在原地凌乱。 …… “宿国公为高阳县子贺生辰礼,和田玉如意一对,祝岁岁安康,福泽绵长!” “翼国公为高阳县子贺生辰礼,百年老参一盒、蜀锦两匹,祝年年岁岁乐于斯!” “代国公为高阳县子贺生辰礼,名家字画三轴,祝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齐国公为高阳县子贺生辰礼……” 阿冬站在府门口,手里捧着礼单,声音清亮地念着,每念完一位勋贵的名字与贺礼,便有仆役抬着精致的礼盒走进府中,很快就把前院的角落堆得满满当当。 温禾站在廊下,听得一阵错愕,抬手扶了扶额头,脸上满是无奈。 不是说古代消息传递慢吗? 不过一个中午的功夫,怎么好像全长安的勋贵都知道了? 其实最先送来贺礼的,是住在对门的应国公武士彟。 他一早听闻温禾回府,又偶然从仆役口中得知今日是温禾生辰,当即让人备了贺礼,带着女儿武二娘亲自登门。 “高阳县子今日生辰,老夫事先竟毫不知情,实在是抱歉啊!” 武士彟走进前院,见温禾迎上来,连忙拱手笑道,语气里满是热络。 方才那些勋贵只送礼未上门,一是因为未得温禾邀请,二是知晓他刚回长安,府中定然未曾设宴,不愿贸然叨扰,只待日后温禾设宴请客时再补礼。 可武士彟却不在意这些虚礼,便直接带着女儿来了。 温禾看着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的岁岁面,顿时有些讪讪。 人家特意上门贺寿,自己这儿连像样的酒菜都没准备,总不能只请人吃一碗面吧? 武士彟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窘迫,当即笑着打圆场:“县子不必纠结,这岁岁面寓意好啊,岁岁平安、长命百岁,今日是你生辰,正该吃这个,老夫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沾沾你的喜气,能吃上一碗岁岁面,已是幸事。” 温禾闻言,连忙顺着话茬道:“应国公不嫌弃就好!既然如此,不如也来一碗?正好伙房还煮着,热乎着呢。” “好!甚好!” 武士彟朗声应下。 “老夫正好还没吃午饭,正饿着呢!” 这时,站在武士彟身后的武二娘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个小巧的锦盒,对着温禾轻轻福了一礼,声音清脆如铃:“武二娘恭贺县子生辰如意,一点薄礼,还望县子笑纳。” 温禾接过锦盒,笑着道谢:“多谢二娘,有心了。” 他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方亲手绣的帕子,帕角绣着几株淡雅的兰草,针脚细密,一看便知了不少心思。 温禾抬眼看向武二娘,见她眼神带着几分羞涩,便笑着邀道:“你也一起吃碗面吧?刚煮好的,暖和。” 武二娘抬眸望他,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还是那般冷淡。 温禾请着他们二人进屋。 就在这时,就听到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只见阿冬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小郎君,太子殿下来了。” “来就来呗,还能……” 温禾听到李承乾来,只觉得是寻常。 那小子又不是没来过。 可很快他便愣住了。 阿冬进来报信,也就是说李承乾今日登门不是乔装来了,而是打出太子的旗号。 不用说,这肯定是李二交代的。 温禾无奈,只好吩咐道:“大开中门,恭迎太子。” (本章完) 第360章 果然还得是李世民啊 第360章 果然还得是李世民啊 周福迅速带着府中仆从整理好仪容,在中门内两侧列队站好,衣袂整齐,神态恭敬。 齐三则细心地帮温禾理了理长衫的褶皱,将衣领扶正。 今日太子亲临,礼数上半分也不能差。 温禾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府门,武士彟与武二娘很有分寸地稍稍退后半步,站在他身后侧。 按大唐礼制,即便他们是勋贵,也不可与温禾并肩出迎。 谁让他是李承乾名义上的老师呢。 唯有温柔和李恪、李泰、李佑三人蹦蹦跳跳地跟着温禾,全然没把太子仪仗当回事。 府门缓缓打开,门外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李承乾身着明黄色太子常服,腰束玉带,头戴进贤冠,身姿挺拔地站在马车旁,身后跟着十余名身着朝服的内侍与禁卫,手持仪仗。 虽不似皇帝出行那般铺张,但也不得不说庄重了。 “学生李承乾,见过先生!” 不等温禾躬身行礼,李承乾先一步依照师生之礼微微躬身,动作干脆,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俏皮。 温禾刚弯下的腰僵在半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 李承乾见状,狡黠地眨了眨眼,凑近了些低声道:“先生,是阿耶让我这般来的,说今日是先生生辰,得给您撑场面,不能失了礼数。” 温禾无奈地直起身,重新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臣温禾,恭迎太子殿下,殿下亲临,寒舍蓬荜生辉。” 这下轮到李承乾无措了,他连忙伸手去扶,小声嘟囔:“先生您别这样,我怪不习惯的……” “你来就来呗,搞这么大的阵仗做什么?” 温禾压着声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的生辰,弄这么多仪仗,倒像是要给他封爵似的。 李承乾委屈地挠了挠头:“真不是我要搞的,是阿耶吩咐的,说您现在是高阳县子,又是我的先生,得让满长安知道您的体面。” 温禾的目光扫过不远处装满礼物的马车,金银玉器、珍稀典籍堆得满满当当,不由得咂了咂嘴:“体面倒是其次,你阿耶这手笔倒是不小。” 李承乾闻言,咧着嘴笑道:“还有不少是我从东宫里面搬出来的。” 温禾闻言,都忍不住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时,李恪、李泰、李佑三人也上前,端正地躬身行礼:“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看着许久未见的三个弟弟,故意板起脸,仔细打量了一番,像模像样地颔首:“几日不见,都长高了不少嘛。” 温禾在一旁听得嘴角不住抽搐,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你这老气横秋的模样,都是跟谁学的?” “啊?舅父以前每次见我,都这么说啊,说这样显得稳重。” 李承乾老实回答,全然没察觉自己学错了场合。 “那是他们应付朝堂的样子,你个小屁孩学什么老成?” 温禾彻底无语,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 这孩子,学什么不好,偏学这些虚头巴脑的。 李承乾吃痛地揉了揉额头,讪讪地笑了笑,刚想辩解,就见温柔走上前,脆生生地行了个礼:“温柔见过太子殿下。” 看到温柔,李承乾眼睛一亮,下意识地朝着李恪投去一个懂你的眼神,那眼神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这一幕恰巧被温禾逮个正着,他心里瞬间警铃大作:‘高明这小子,不会真对小柔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 李恪也冷下脸,眼神锐利地回视李承乾,带着十足的警告。 敢打温柔的主意,别怪我不客气。 李承乾被两人的目光看得发毛,连忙收敛了神色,转头想找温禾打圆场,却见温禾正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像防贼似的。 “先生,您这么看着我作甚?” 李承乾摸了摸脸,疑惑地问。 “陛下已经给你订好了太子妃,你以后最好老实点,少想些有的没的。” 温禾语气严肃,顿了顿又补充道、 “如果我不在家,你没事少往我这府里跑。” 突如其来的警告让李承乾一头雾水,他挠着头一脸茫然。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先生突然就提防自己了? 不等他追问,恭候在一旁的武士彟上前见礼:“臣武士彟,见过太子殿下。” 武二娘也跟着屈膝福礼,声音轻柔:“小女武二娘,见过太子殿下。” 李承乾连忙收起疑惑,笑着抬手:“应国公免礼,武二娘子免礼,今日是先生生辰,孤是来贺寿的,不必拘礼。” 说着便迈步走进府中,目光扫过庭院里堆放的贺礼,又看向温禾,笑着打趣:“看来先生今日要发财了,这么多贺礼,怕是要堆满库房了吧?” 温禾睨了李承乾一眼,心里暗自腹诽。 要不是你现在顶着太子身份,我早一巴掌拍你后脑勺上了! 还说什么发财,说得好像我借着生辰受贿似的。 可目光扫过庭院里堆得宛如小山的礼物,他又忍不住犯愁:“不过这些东西也确实有点多了。” 金银玉器、珍稀字画堆了半院,这些物件既不能日常使用,又不好随意变卖,最后怕是只能堆在库房里积灰,实在是浪费。 “对了,你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吃碗面?” 温禾转头看向李承乾,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随意。 “行!” 李承乾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一早从宫里出来,还真没顾上吃饭,一听说有温禾府里的岁岁面,顿时来了胃口。 众人正准备往正厅走,外头忽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呼喊:“小娃娃!本王来给你贺寿了!” 这声音不用听第二遍,温禾就知道是李道宗来了。 他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转头便见李道宗大步从侧门走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从鸿胪寺直接过来的。 李道宗先是对着李承乾躬身行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他倒不惊讶李承乾会在此处。 方才在府门外看到中门大开,又有禁卫值守,便猜到宫里有人来,只是打听后知道李世民没来,顿时松了口气。 “王叔免礼。” 李承乾虚扶了一把,李道宗立刻直起身,转身就凑到温禾面前,一脸邀功似的说道:“某今日又给你带了三匹西域来的小马驹,毛色油亮,性子温顺,正好给那小丫头骑玩,怎么样?本王够意思吧!” 温禾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我的地契呢?” 李道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愣了片刻才讪讪地咳嗽两声:“咳……小事小事!明日本王就让人把地契给你送来,这次绝对不会忘!” 温禾当即“呵呵”冷笑两声。 这话他已经听李道宗说过三次了,要是明天真能收到地契,他温禾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好了好了,不就是几亩地嘛,又不是什么大事!” 李道宗连忙转移话题,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本王亲自来给你贺生辰,整个长安能有这脸面的,可没几个!” 温禾失笑地摇了摇头,无奈道:“今日府里没设宴,只有岁岁面,任城王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 “那正好!本王还没吃午饭呢!” 李道宗毫不见外,当即高声吩咐、 “对了,让人给本王准备点胡蒜!吃汤饼没胡蒜,那还有什么滋味!” 他大大咧咧地说着,仿佛自己才是这府里的主人。 “你吃蒜的话,一会别跟我说话。” 温禾皱了皱眉、 他倒没什么大的忌口,可葱姜蒜这几样,他向来不碰,尤其是生蒜的味道,闻着就难受、 还有整个煮的鸡蛋和茶叶蛋,更是连味道都受不了。 只要一闻,就会难受的呕吐。 “你这小娃娃,毛病倒真不少!” 李道宗笑骂一句,走了几步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武士彟,顿时惊讶道:“诶?这不是应国公吗?你也来了!” 武士彟已经在一旁站了许久,见李道宗此刻才注意到自己,脸上不禁有些尴尬,连忙拱手:“见过任城王。” “不必多礼!今日都是来给小娃娃贺寿的,都是自己人!” 李道宗摆了摆手,又转头冲温禾喊道:“小娃娃,不是说吃汤饼吗?快让人送上来!本王都饿了!” 温禾嘴角不住地抽搐,压低声音提醒:“太子还在这呢,你就不能矜持一点?” “额……好好好,本王矜持些!” 李道宗嘴上应着,眼里却没什么敬畏、 虽说是太子,可几百年来,能顺利坐稳太子之位、最后登基的,实在没几个,他倒不觉得需要过分拘谨。 不过看在温禾的面子上,他还是收敛了些,对着李承乾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子请。” 李承乾提着气,刻意挺直了胸膛走在最前面,脑海里反复给自己打气:‘孤是太子,是大唐储君,绝不能让先生和王叔小觑了!’ 他步伐稳健,尽量模仿着李世民平日里的沉稳姿态,只是眼底那点故作镇定的紧张,还是没能完全藏住。 李道宗看着他这副小大人模样,忍不住低笑一声,故意放慢脚步,将温禾拉到身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小娃娃,本王这儿有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 温禾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趣。 李道宗先不答,反而挑眉反问:“卢氏的事,清河崔氏是不是也牵扯进去了?” 温禾眼眸微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可在李道宗看来,这沉默已然是默认,他轻哼一声,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得意:“你个小娃娃,还在本王面前装玄虚?就凭崔钰书那老狐狸的性子,卢氏敢动士子,背后定然有他撺掇!” 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你刚回长安还不知道,前几日崔钰书主动上书,说愿意为陛下献上关内一千顷良田,说是‘为天下农人表率,助朝廷充盈粮仓’。” “一千顷?” 温禾猛地停下脚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最后一个“顷”字咬得格外重。 他清楚,大唐一顷等于一百亩,一千顷便是整整十万亩良田! 这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家底丰厚的清河崔氏,要拿出这么多肥沃的关内良田,也无异于割肉。 李道宗见他这般惊讶,顿时觉得心情舒畅,继续说道:“不止如此!崔氏献田后,太原王氏也跟着动了,几日前,两家族长分别上书陛下,说在族中查出了隐户,崔氏查出两千户,王氏查出三千户,加起来足足六万多人!还说治家不严,累及朝廷户籍,主动向陛下告罪,将这些隐户全部交了出来,归入朝廷编户。” “嘶!” 温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里满是震惊。 士族交出隐户,这可能吗? 一下子还这么多人。 只怕是他们向李二妥协的诚意吧。 “他们竟然有这么大的魄力?” 他原本以为,五姓七望背靠百年根基,即便卢氏出事,崔氏、王氏也会硬撑着与李世民对峙,没想到他们竟这么快就服软,还做出了如此大的让步。 李道宗闻言,顿时轻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魄力?不过是怕了罢了,几日前陛下召见崔钰书,当时特意命某带着一百多左领军将士,亲自护送他出宫。” 温禾瞬间明白了,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左领军是禁军精锐,一百多将士护送,明着是保护,实则是告诉崔钰书。 朕有能力随时掌控你的生死,若是崔氏不服软,清河崔氏怕是要步卢氏后尘,甚至从五姓七望中除名。 而且带头的还是李道宗。 这位可是李世民的铁杆重臣。 温禾此刻是由衷的佩服李二。 难怪之前他不让自己去调查啊,从一开始只怕他就想着用这件事情,来威吓五姓七望了吧。 如今既得了良田与隐户,充实了朝廷实力,又没让士族彻底撕破脸,避免了朝堂动荡,可谓一举两得。 果然还得是李世民啊。 这弯弯绕的,他反正是搞不来。 这位陛下,真的太可怕了。 温禾心中竟然第一次生出一种敬畏。 “那此事就这么算了,那些白白枉死的士子呢?” 温禾眉头微微锁起。 李道宗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后,笑道。 “卢子业和卢鸿、卢轨和涉案官员都被流放了,那些强人都判了弃市,二人在长安的产业也被罚没了,陛下亲自下旨抚恤那些被害的士子,这还不够啊。” 他笑的轻快,好似这样已经是极大的补偿了。 可温禾却感觉心里发寒。 就这样? 只是流放! 只是杀了那些强盗? “流放的路上,什么意外都会发生。” 温禾眼眸微缩。 李道宗睨了他一眼,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朝着周福喊道。 “岁岁面呢,怎么还没端上来,本王饿了。” “来了来了,任城王稍后,马上就来。”周福擦着汗。 他也不敢真的只准备面食,临时让人去烤了一只羊来。 ‘小郎君太节俭了,过了生辰居然只吃汤饼。’ …… 几日后,高阳县府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景象。 温禾按规矩发出请柬,将生辰当日送礼的人尽数邀来。 一来是回谢贺礼之情,二来也是应了礼数。 连李世民与长孙无垢,他都备了请柬,虽知帝后不会亲临,却也不能失了君臣礼节。 宴席刚开,府门外忽然传来传旨的号角声,众人顿时肃立。 竟是宫中内侍来了。 众人见状,纷纷上前行礼。 只见高月手持明黄圣旨,稳步走进前院,朗声宣读:“朕闻,高阳县子温禾,少年聪颖,忠君体国,初入仕途便屡建功勋,今逢其总角生辰,特赐绢布五百匹、金五百两、银万两,以彰其功,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在场众人无不哗然。 这份赏赐之重,堪称罕见!自李世民登基以来,这般为臣子生辰赐下重金厚礼的。 此前也只有李靖、秦琼等开国元勋有过此殊荣。 温禾不过是个新晋县子,竟能得此隆恩,足见陛下对他的看重。 “臣温禾,携舍妹温柔,叩谢陛下隆恩!”温禾当即拉着温柔行礼接旨。 心中暗自想着:‘李二够大方的。’ 高月上前递过圣旨,笑着道:“恭贺高阳县子,陛下特意吩咐,让奴婢务必将赏赐亲自送到府中,足见陛下心意。” “多谢高中官费心。” 温禾接过圣旨,顺势邀道。 “今日府中设宴,高中官不如留下来喝上一杯?” “奴婢还要回宫复旨,便不叨扰县子了。” 高月躬身辞谢,又与在场的李靖、李道宗等重臣一一见礼,这才带着内侍宫人离去。 高月一走,李靖便走上前,拍了拍温禾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提醒:“嘉颖,这份殊荣,你可要牢记于心,陛下越是看重,你日后行事便越要谨慎,切不可恃宠而骄。” 他是过来人,深知帝恩虽重,却也需时时警醒,方能长久。 “下官谨记李公教诲。”温禾点头应下。 他明白李靖的好意,却也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他真如寻常臣子般谨小慎微、处处收敛,反而会让李世民起疑。 他的特别之处,本就是李世民看重的原因之一,适度展露锋芒,才是最稳妥的相处之道。 所以今晚他必须要干一些事情。 前院的宴席,座上宾皆是朝中重臣,不是国公、郡公,便是县侯。 所以温禾特意在后园另设了几桌,留给百骑的弟兄们。 张文啸、范彪等人跟着他出生入死,今日宴席,自然不能忘了他们。 许敬宗和苏定方在前院敬了几轮酒,便偷偷溜到了后园。 二人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在前院与那些老臣应酬,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倒不如来后园与百骑的人喝酒畅快。 “哎?张文啸和范彪呢?” 许敬宗刚坐下,扫了一圈在场的百骑,顿时皱起眉头、 “今日是温县子的回宴,他们二人怎么没来?” 苏定方也跟着打量,随即补充道:“不止他们俩,一队至五队的队正,怎么都没见人影?” 后园摆了四桌宴席,此刻却空了两桌,明显少了十余人,都是百骑的核心骨干。 许敬宗正疑惑,一旁的黄春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闻言傻笑着摆手:“许参军、中郎将,你们……你们是喝醉了吧?那些人……不就坐在那……” 话还没说完,他便“咚”的一声趴在桌上,彻底醉晕了过去。 许敬宗与苏定方面面相觑,心中的疑惑更甚。 黄春这话,分明是语无伦次,那些队正根本就没在场!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百骑的核心集体缺席,绝非偶然,定是有什么大事! 而此刻,长安城外的官道上,十余名身着劲装、跨骑骏马的身影正朝着西面疾驰而去。 为首的两人,正是张文啸与范彪。 (本章完) 第361章 总不能是李世民提前驾崩了吧。 第361章 总不能是李世民提前驾崩了吧。 立政殿内,檀香袅袅。 李世民正低头批阅着案上的札子,神色平静无波。 “死了?” 直到黄春躬身行礼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才缓缓抬头,声音带着几分沉敛。 “是。” 黄春低头拱手,语气恭敬却难掩一丝凝重。 “卢子业与卢鸿前日夜宿馆驿时被人暗杀,大理寺已派人彻查,卢轨则在今日押解途中,失足掉入渭水,溺亡了。” 李世民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目光落在黄春身上,淡淡追问:“随行的皂役、狱卒,可有牵连?” 黄春一愣,迟疑片刻后回道:“回陛下,无一人牵连,暗杀卢子业、卢鸿的凶手尚未抓获,卢轨落水时,随行皂役虽尽力施救,却未能救回,事后查验也无失职之处。” 李世民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的手段,还是太软了。” 他将手中的札子合上,对黄春吩咐道:“押送卢子业、卢轨的皂役,还有看守监牢的狱卒,不必查了,尽数送往沙洲戍边吧。” 黄春心中一凛。 他明白,陛下这是在暗指温禾心慈手软。 留下这些人,日后难免会被五姓七望利用,成为反击的把柄、 可陛下也并未下狠手,只是将人发配边疆,既断了隐患,也给了温禾台阶。 他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领旨:“喏。” 李世民淡淡“嗯”了一声,话锋一转,又想起另一件事,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对了,那竖子昨日又去华洲作甚?此前不是说郑县的事已了?” “回陛下,县子昨日带着几名玄甲卫与齐三,急匆匆去了华洲,只说去接人,却未提接谁。” 黄春如实回道,语气里也带着几分不解。 “此事属县子私事,奴婢便未多问。” “接人?” 李世民眉头微挑,指尖停顿在案上,心中泛起狐疑。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温禾此前在郑县遇到的那三个士子。 可转念又摇了摇头,觉得温禾不至于如此郑重。 那三个士子看着平庸,无甚过人之处,若是真有才华,或者在历史上留名,温禾早该举荐给自己了。 断不会等到现在,还特意亲自去接。 ‘既非士子,那他去华洲接谁?’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殿外的庭院里,思绪飞速转动,却始终猜不透温禾的用意。 他了解温禾,向来不做无用之事,这次特意跑去华洲接人,定然有重要缘由。 与此同时。 华洲郑县三田坝村的村口。 温禾刚翻身下马,便快步拦住一个路过的村民,语气难掩急切:“老乡,请问村里近来可有一位姓孙的医者到访?” 那村民被温禾一行人的装束吓了一跳。 玄甲卫的铠甲泛着冷光,齐三腰间的长刀更是醒目,一看便知是大人物。 他定了定神,连忙点头:“有!有一位孙道长,半个月前到的村里,住在村东头的破庙里!” “可是叫孙思邈?” 温禾的心猛地一跳,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眼底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他找了孙思邈这么久,从长安到华洲,四处打探消息,这还是第一次离目标这么近。 之前他本就锁定郑县。 可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给耽误了。 可村民却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小人也不知道他全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孙道长’,不过他的医术是真厉害。” “前阵子村里张老栓脑袋疼得直打滚,找了好几个郎中都没用,孙道长就扎了几针,开了副草药,没过三天就好了;还有村西头的李小二,前几日突发急病,都快断气了,也是孙道长救回来的!” 温禾的眼睛瞬间亮了。 能有这般医术,又姓孙,十有八九就是孙思邈! 他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对村民拱手道:“多谢老乡指点,不知村东头的破庙怎么走?” 村民连忙指着村巷深处:“顺着这条道往里走,走到头左转,就能看到一座破庙,孙道长这几日都在那给人看病呢!” “多谢!” 温禾话音未落,便翻身上马,对着玄甲卫与齐三吩咐道。 “快,去村东头破庙!” 温禾一行人策马赶到村东头的破庙时,远远便看到庙门外围了一圈村民,议论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叹息。 他翻身下马,快步挤过人群,目光瞬间落在庙前空地上。 一位身着洗得发白道袍的老者正蹲在地上,头发白却梳理得整齐,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小刀,眉头紧锁地盯着地上昏迷的村民。 那村民面色惨白如纸,右腿裤管被剪开,露出的小腿上缠着染血的布条,布条下隐约能看到发黑的腐肉,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 “孙道长,他这腿……还有救吗?” 围观的村民里,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前几日被野狼咬了,找了郎中说没救了,您要是也没办法,这娃子可就真完了!” 孙思邈没有抬头,只是缓缓解开染血的布条,腐肉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边缘已经发黑流脓。 他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小瓶草药汁,仔细涂在小刀上,又用一块干净的麻布擦了擦手,才沉声道:“腐肉不除,毒会顺着血脉往上走,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只能试试先把烂肉割了,再敷上止血生肌的药,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话音落,他握着小刀的手稳如磐石,精准地避开血管,一点点将发黑的腐肉割下。 地上的村民疼得浑身抽搐,却始终没醒过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身下的干草。 周围的村民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盯着孙思邈的动作,眼神里满是紧张。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孙思邈才将所有腐肉清理干净。 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黄绿色的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最后用干净的麻布仔细缠好。 他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看着依旧昏迷的村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他这处伤腐烂得太深,贫道虽已去了腐肉、敷了药,但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天意,可惜此地离长安太远,否则若是能有酒精消毒,他醒过来的把握,还能再大几分……” “有酒精!”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传来,打断了孙思邈的叹息。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少年快步走上前,手里提着一个鼓囊囊的酒馕,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劲装、腰佩长刀的随从,看着气度不凡。 温禾挤过围观的村民,径直走到孙思邈面前,没急着自报身份,只是举起手中的酒馕,语气诚恳。 “老丈,晚辈听闻您说需要酒精消毒,恰好晚辈随身带了些,或许能派上用场。” 如今百骑每个人都会必备酒精。 温禾出门也会让人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没想到刚好就用上了。 孙思邈闻言,握着药箱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打量温禾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讶异。 他行医数十载,去年在长安周边游历之时,便曾听一位在太医院当差的旧友提过。 长安近来出了一种名为“酒精”的东西,比民间常用的火酒纯度高上数倍,用来处理外伤、杀灭秽气,效果远超寻常药剂,只是此物似乎由专人管控,寻常地方难得一见。 “小郎君手中,当真便是长安传来的那种酒精?” 孙思邈往前凑了凑,鼻尖已隐约闻到酒馕缝隙里透出的辛辣气息,与旧友描述的“酒精味”颇为相似,却又多了几分纯粹。 “老丈不妨一试。” 温禾说着,打开酒馕封口,将里面透明的液体倒出少许在随身的银勺里。 这银勺是齐三特意为他备的,平日里用来盛些小食,今日倒成了验药的工具。 “您看,这酒精清澈无杂,涂抹在伤口上能快速杀除秽气,比火酒温和些,却更管用。” 周围的村民也好奇地围上来,伸着脖子盯着银勺里的液体。 这东西看着像井水,闻着却比村里酿的烈酒还冲,谁也不信它能治病。 孙思邈却没轻视,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根干净的丝线,蘸了少许酒精,先是轻轻擦过自己手腕处的皮肤,只觉得一阵清凉刺痛,随即又很快消散,没有火酒那般灼烧的痛感。 他又将线凑近伤口旁的空气,能明显感觉到那股淡淡的腥气似乎被压制了几分,当即眼前一亮:“没错,这便是长安传来的酒精,纯度竟比我那位旧友带给贫道的还要高!” 温禾,随即笑道。 “晚辈也是偶然得了此方,让身边人提炼了些,出门时随身带着,以防遇到外伤感染的情况。今日能帮上老丈,也是机缘。” 孙思邈连忙对温禾拱手:“多谢小郎君!有此物在,这娃子的性命,至少能多三成把握!” 他行医多年,见多了因外伤感染而丧命的百姓,深知这酒精对医者而言,堪比救命利器。 温禾当即示意身后的随从取来干净的麻布,将酒精倒出少许浸湿。 孙思邈接过浸满酒精的麻布,先是仔细擦拭了自己的双手,又用酒精反复消毒了方才用过的小刀,才小心翼翼地拆开村民腿上的旧包扎。 之前虽已割去腐肉,可伤口边缘仍有些泛红,隐隐有渗液,若不及时处理,怕是又要腐坏。 他用沾了酒精的麻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轻柔却精准,又将少许酒精小心地滴在伤口边缘。 地上昏迷的村民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锁,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却依旧没醒,额头上的冷汗却比之前少了些。 看着孙思邈这熟练的动作。 温禾再一次觉得自己小觑了古代的医者。 只是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知识。 在这样满是细菌的环境下做外科手术,若是在他原本的时代,只怕要被告上法庭了。 但温禾没有开口阻止。 他只是一个外行罢了,若是贸然开口,只怕会惹恼了这位孙道长。 “秽气已经镇住了。” 孙思邈松了口气,又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研磨好的黄绿色药粉。 “这是贫道用金银、蒲公英等草药配的生肌药,再配上酒精,明日若是能醒过来,便能慢慢好转。” 说着,他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重新用干净的麻布缠好,还特意叮嘱一旁的村民。 “记得明日此时来换药,若他醒了,先喂些温粥,不可吃油腻之物。” 周围的村民顿时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看向温禾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刚才他们还觉得这少年是外行充内行,没想到竟真的带来了能救人性命的奇药。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孙思邈有条不紊地处理伤口,又细心叮嘱村民,眼神里满是敬佩。 这位老者不仅医术精湛,更有一颗体恤百姓的仁心,全然没有半分神医的架子。 看来自己应该是没有找错人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粗布短褂、裤脚沾满泥土的中年汉子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着孙思邈连连磕头,额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眶通红。 “谢谢孙道长!谢谢您!这是俺家娃子,前儿个上山割草被野狼咬了,找了三个郎中都说没救了,俺都快准备后事了,是您给了娃子一条活路啊!” 汉子身后,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妇人也抱着孩子的另一只手,哭得泣不成声,泪水打湿了衣襟:“孙道长,您是活菩萨啊!俺家就这一个娃,要是没了他,俺们两口子也活不下去了……” 说着,她也跟着跪了下来,拉着汉子一起,对着孙思邈不停地磕头道谢,连话都说不完整。 周围的村民也跟着附和:“是啊孙道长,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前阵子张婶的咳疾,也是您治好的,您可是我们三田坝村的大恩人啊!” 孙思邈连忙上前,伸手去扶那对夫妇,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快起来!快起来!治病救人本就是贫道的本分,何须如此大礼?娃子能有转机,也多亏了这位小郎君带来的酒精,你们该谢他才是。” 说着,他侧身让开,将温禾让到身前。 那对夫妇闻言,连忙转过身,又要对着温禾磕头。 温禾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他们,语气温和:“大叔大婶不必多礼,我也只是碰巧带了酒精,真正救了娃子的,还是孙道长的医术,你们快起来,别让娃子看到了难受。” 汉子站起身,依旧激动得浑身发抖,抹了把眼泪道:“不管咋说,您和孙道长都是俺家的救命恩人!日后您要是有任何用得着俺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俺绝不含糊!” 妇人也跟着点头,不停道谢,眼神里满是感激。 温禾看着这一幕,心中愈发坚定了要请孙思邈回长安的念头。 这样一位心怀仁善、医术高超的医者,若能将医术传承下去。 定能救治更多像这样走投无路的百姓。 待那对夫妇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离开。 孙思邈才转头看向温禾,语气诚恳:“小郎君不仅带了救命的酒精,还这般体恤百姓,贫道实在敬佩,方才小郎君说有要事相商,不妨随贫道到庙里细说?” “也好。”温禾点头笑道,脚步轻缓地跟着孙思邈走进破庙。 庙内陈设极简,甚至可说简陋。 褪色的泥塑神像立在角落,供桌边缘缺了一块,露出斑驳的木茬。 地面扫得干净,却坑洼不平,靠墙处铺着一层晒干的干草,上面迭着一床打了补丁的旧床铺,旁边放着一个半旧的药箱,箱角还沾着些许泥土,想来是孙思邈常年奔波行医的痕迹。 温禾看着这一切,不禁有些唏嘘。 他早有耳闻,从隋朝起,便有王公贵族捧着重金请孙思邈入府坐诊,皆被他婉拒。 李渊建立大唐后,也曾多次下诏召他入朝,他却干脆收拾行囊离开长安,钻进乡野间为百姓治病。 史书里还记载,后来李世民召孙思邈入京师长安,见到他七十多岁的人竟能容貌气色、身形步态皆如同少年一般,十分感叹,便道:“所以说,有道之人真是值得人尊敬呀!像羡门、广成子这样的人物原来世上竟是有的,怎么会是虚言呢?” 李世民想授予孙思邈爵位,但被他拒绝了,仍回到乡间为民医病。 从前温禾只当是史书夸张,可今日亲眼见到孙思邈。 虽发丝白,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如孩童,脊背挺得笔直,连说话都中气十足,才知传言非虚。 这老道的养生手段,定然是寻常人难及的。 “不知小郎君是何方人士?寻贫道,可是家中有亲眷抱恙?” 孙思邈将药箱轻轻放在供桌上,转身看向温禾,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 方才他便觉这少年气度不凡,青色长衫虽不张扬,却料子上乘,言谈间也透着沉稳,不似寻常世家子弟那般浮躁。 可若真是为了治病,少年脸上又不见半分急切,倒像是有别的要事。 “在下温禾,今日前来,是想……” 温禾正欲躬身行礼,将此行目的说明,话才刚起个头,便见孙思邈脸色骤然一变,像是被惊雷劈中般,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着他,声音都有些发颤:“百骑煞星!” 温禾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满是愕然。 这名号怎么会传到孙思邈耳中? “你、你居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孙思邈又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几乎贴到了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温禾的眼神,像是看到了下山的猛虎、出洞的恶狼,满是警惕与畏惧。 “你这小煞星,到底和贫道有何仇怨?非要追着贫道不放,致贫道于死地不可吗?” 温禾彻底懵了,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合着之前百骑奉他之命,在长安周边各州各县打探孙思邈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原来根本不是找不到,而是这位老道以为他们是来抓他的,故意东躲西藏,躲着他们。 他连忙摆了摆手,语气急切地解释:“孙道长,您误会了!我与您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怎么会害您呢?” 可孙思邈显然不信,眉头拧得更紧,语气里满是戒备:“误会?从去年十月起,你手下的百骑就四处查探贫道的踪迹,贫道在华洲待了没半个月,就被他们追得不得不换地方。” “前阵子在同州刚治好几个村民,又听闻百骑往那边去了,贫道连夜就离开了,如今你都亲自找上门了,还说不是要抓贫道?”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贫道还听闻,那百骑专替朝廷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查人隐私、抓拿异己,手段狠辣得很,你若不是要害贫道,为何这么大功夫寻我?” 温禾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番求贤之心,竟因为一个离谱的诨号,闹成了追杀的乌龙。 看着孙思邈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只好放轻声音,耐心解释:“孙道长,百骑确实负责查案,但只针对作奸犯科之徒,从不对无辜百姓动手。” “我寻您,是有要事相求,绝非要害您,我想请您回长安,为天下百姓做一件大事。” “而且你看我,像是你口中那种恶人吗?” 温禾无语了,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孙道长,我们无冤无仇,我害你作甚,我找你是为了请你回长安,我想在长安开办一个医者的学堂,想请您去做校长。” “医者的学堂,校长?” 孙思邈眉头微蹙,反复咀嚼着这两个陌生的词,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行医数十载,走遍大江南北,只见过教孩童读书识字的私塾,却从未听闻有专门教人学医的学堂。 至于“校长”,更是闻所未闻,这算是什么称呼? 不过,温禾邀约也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几分。 眼前的少年若真想害他,不必费心思编出这么个新鲜说辞,更何况方才少年拿出酒精救那村民时,眼神里的关切不似作假。 他暗自思忖。 看这少年的气度,倒像是心怀善念之人,或许…… 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校长,其实就和乡间私塾的山长差不多,负责掌管学堂事务,教导学生医术。” 温禾连忙解释,生怕他因陌生的称谓而拒绝,语气里满是期待。 “您若是愿意出任这‘山长’,学堂的所有开销都由我来承担,药材、书籍、校舍,还有聘请助教的费用,您都不必费心,只需专心教导学生便可。” 他知道孙思邈淡泊名利,所以用金钱和官位,肯定说服不了他。 所以温禾才用这样的大义来劝说。 这可不仅仅是教书育人啊,还是未来可以青史留名的事情。 若是他能够教出万千医者,千百年后,只怕他这“药王”,是真的要成为所以学医之人眼中的“医神”了。 据说后世的医学生都要背《希波克拉底誓词》,他到时候搞一个《孙思邈誓言》。 他就不信了,从唐朝开始全力的研究医学。 后世医学不会比他之前所在的时代进步。 孙思邈沉默了,目光落在庙外晾晒的草药上,神色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小郎君的心意,贫道心领了,只是贫道学识浅薄,怕是担不起‘山长’之职;而且贫道闲散惯了,早已习惯了四处行医,若被学堂事务束缚,反倒不自在。” 他顿了顿,看着温禾自嘲的笑了一声,又补充道:“贫道此生最大的志向,便是走到哪里,便把医术带到哪里,为那些没钱请医的穷苦人治病,这样的日子,贫道觉得踏实,也觉得自在。” 这算是明确的拒绝了。 温禾却并不意外。 他早从史书中知晓孙思邈的性子,李世民后来曾多次授予他爵位,都被他婉拒,直到晚年才让徒弟入朝任职。 这位医者的心,始终在民间,在那些需要他的百姓身上。 所以温禾自嘲,并不是失望,而是觉得自己刚才没把话说清楚了。 孙思邈一定以为,自己只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骗回长安。 他失笑的摇了摇头,语气愈发恳切的向着孙思邈一拜:“孙道长,那若是这学堂只教穷苦人医术呢?” 孙思邈猛地抬头,眼神里多了几分讶异。 “您看,这天下间的穷苦人太多了,您一人行医,就算走遍天下,能救的人也有限。” 温禾指着庙外的村落,声音里满是认真。 “可若是您能教出一百个、一千个会医术的学生,让他们像您一样,到乡间、到偏远之地为百姓治病,那能救多少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这学堂不设严苛的规矩,您想留在学堂教书,便多待些时日,想外出行医,也可随时离开,没人会束缚您。” “学生们学成后,也不会强迫他们入朝当官,只需记得为天下黎明治病的初心便好。” 这番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孙思邈的心湖。 他行医多年,何尝不知自己一人之力微薄? 多少个深夜,他看着因没钱治病而离世的百姓,也曾遗憾自己能做的太少。 人力有限。 他能做的又有多少。 如今温禾的提议,竟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是靠自己一人奔波,而是让医术像种子一样,在民间生根发芽,惠及更多人。 孙思邈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看着温禾,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小郎君此言当真?学堂只收穷苦人?学生学成后,也可自由行医,不必受官府约束?” “绝无虚言!” 温禾连忙点头,语气坚定。 “我开办这学堂,只为让更多人学会医术,救治百姓,绝不为名利,若是您愿意,学堂的一切事务,都可由您说了算,收什么样的学生,教什么样的医术,您都可以自己定。” 孙思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到供桌前,拿起药箱里的一本旧医书。 书页早已泛黄,边角都被磨得卷了边,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 他轻轻抚摸着书页,眼神里满是感慨:“贫道年少时学医,是因为自幼多病,故立志于学习医自救,青年时贫道开始行医于乡里,其提倡并践行以“大医精诚”之医德对待病者,不管贫富老幼、怨亲善友,都一视同仁,无论风雨寒暑,饥渴疲劳,都求之必应,一心赴救。” 温禾默默的听着。 他话未说完,却缓缓抬起头,看向温禾,眼神里多了几分决断:“小郎君,贫道可以答应你,不过贫道有一个条件。” 温禾心中一喜,连忙道:“孙道长请讲,只要我能做到,定不推辞!” “学堂的学生,必须由贫道亲自挑选,要选那些心善、能吃苦、真正愿意为百姓治病的人,不可收那些只为谋利的富家子弟。” 孙思邈语气郑重。 “另外,学堂里要设一间‘惠民医馆’,学生们平日可在医馆实习,为长安的穷苦人看病,分文不取。” “没问题!” 温禾毫不犹豫地答应,语气里满是笃定。 “这两个条件,我都应下,您放心,我这就回长安筹备学堂,选校址、备药材、置书籍,您何时想动身,我便立刻派人为您护送,绝不让您受半分颠簸之苦!” 孙思邈闻言,着实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错愕。 他方才提出的条件,看似简单,实则暗含诸多难处。 亲自挑选学生,意味着要耗费大量时间甄别心性,稍有不慎便可能招到心术不正之人。 设“惠民医馆”分文不取,更是需要源源不断的药材与人力支撑,绝非易事。 他本以为温禾会犹豫,甚至讨价还价,却没想到少年答应得如此干脆,连半分迟疑都没有。 “小郎君可知,要办成这些事,需要多少财力?” 孙思邈忍不住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单说那惠民医馆,每月的药材开销便不是小数,还有学生的食宿、学堂的修缮,一年下来,少说也要数百贯钱,您虽有赤子之心,可这些现实的艰难,怕是比您想的要复杂得多。” 他见温禾年纪尚轻,怕少年只凭一腔热血,却不知背后的琐碎与耗费,到时若是支撑不下去,反倒辜负了那些等着学医的穷苦人。 温禾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摆了摆手,语气轻松却带着底气:“孙道长还不知晓,在下家中与民部有几分生意往来,主营些新式农具与改良的种子,每月能有数千贯的收入。” “另外家中也有几间铺子,还有些田产,虽说是免了佃户的租子利息,只让他们每年交些粮食抵账,但一年下来,也足够维持日常用度了,支撑学堂与医馆,还不算吃力。” “你……免了农户的佃租利息?” 孙思邈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眼睛猛地睁大,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年头,地主豪强对佃户向来苛刻,不仅要收高额租子,还常加派各种利息,多少农户因为还不上租子而家破人亡。 温禾身为世家子弟,竟愿意主动免了这些,这绝非寻常人能做到的。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农户们种地本就辛苦,遇上灾年更是颗粒无收,若是再收高额租子,他们日子就太难过了,我家的田产也不算多,免了利息,不过是少些收入,却能让他们安稳度日,划算得很。” 话音刚落,孙思邈突然躬身,对着温禾行了一礼,动作郑重,带着十足的敬意。 温禾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他,语气急切:“孙道长这是何故?您是长辈,又是医者,怎能对我如此客气?” “贫道羞愧啊!” 孙思邈直起身,脸上满是愧色,语气诚恳。 “行医之人,最看重的便是识人辨心,可贫道这一次,却是真正看走了眼,先前听闻‘百骑煞星’的名号,便先入为主,以为您是心狠手辣之辈,还对您恶语相向,实在是汗颜!” 他顿了顿,看着温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您不仅愿斥巨资开办医者学堂,还体恤农户,免了他们的租子利息,这份心,这份善,比贫道行医多年所见的许多人都要纯粹。贫道先前的误会与无礼,还望小郎君莫要见怪。” 孙思邈心里清楚,温禾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 农户租子的事,只要他日后随便找个温家的佃户一问,便能知晓真假。 少年肯坦然说出这些,足见其心性坦荡,绝非他之前所想的“煞星”模样。 温禾闻言,忍不住失笑,连忙摆手。 “孙道长不必如此,这事儿不怪您。是我之前没考虑周全,只让百骑四处打探您的踪迹,却没说明缘由,才让您产生了误会,要说唐突,也是我唐突在先。” “既然误会解开了,您的要求我也答应了,那不知可否随着在下前往长安了?” 温禾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 他是真怕孙思邈再生出犹豫,毕竟这老道性子淡泊,最不喜被束缚,万一临时变卦,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 果然,听到温禾的话,孙思邈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您还有什么难处?” 温禾压下心头的急意,耐着性子问道。 他知道孙思邈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定是有未了的心事。 孙思邈见他这般紧张,忍不住失笑道。 “倒是没有别的难处,只是贫道半个月前刚到这三田坝村时,便答应过村民,要留几日为村里的老人、孩童都看一遍诊,免得他们再跑远路求医,既然已经承诺了,贫道便不好失信于人,立刻随小郎君离开。” “原来是这事儿啊!” 温禾顿时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笑着摆手。 “无妨无妨!正好这几日我也休沐,不用回长安当差,我便留在这里陪着道长,等您给村民们看完诊,咱们再一起走!” “这……这不太合适吧?” 孙思邈有些为难。 温禾好歹是高阳府的县子,身份尊贵,让他在这破庙里住几日,跟着自己走村串户看诊,实在是委屈了他。 “合适,非常合适!” 温禾斩钉截铁地说道,心里却暗自嘀咕。 别说住破庙,就是住茅房,他也得盯着! 万一他回长安筹备学堂,这老道士又偷偷跑去别的地方行医,那他之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孙思邈见他态度坚决,又瞧出他眼底那点小心思,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应下:“罢了,那便依小郎君的意思,委屈你在这村里多待几日。” 接下来的几日,温禾真就成了孙思邈的“小跟班”。 每天天刚亮,他便跟着孙思邈提着药箱走村串户,孙思邈为村民把脉问诊,他便在一旁帮忙递草药、记症状,偶尔还会给孩童们分些从长安带来的蜜饯。 中午两人回到破庙,齐三他们早就准备好了饭菜。 到了晚上,破庙里没有多余的床铺,温禾便和孙思邈一起躺在铺着干草的地上,听孙思邈讲他这些年行医遇到的奇闻异事。 几乎是寸步不离,连孙思邈去河边洗衣裳,温禾都要跟在后面。 就差上茅房跟着了。 这日晚上,两人躺在干草上,孙思邈实在忍不住,调笑道:“小郎君这是将贫道当做人参精了不成?怕贫道夜里遁地跑了?” 民间向来有传说,上了年份的人参会成精,若是看管不严,便会化作人形逃走,再也寻不到。 温禾闻言,忍不住失笑,侧过身看着孙思邈,语气诚恳:“您老可比人参精值钱多了!千年人参再好,也只能为一人续命,可您的医术,能救千百个像三田坝村这样的穷苦人,这可不是人参能比的。” 孙思邈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料到温禾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愣了愣,转头看向温禾。 月光透过破庙的窗棂洒进来,落在少年脸上,眼神清澈又坚定,没有半分虚情假意。 那一刻,孙思邈的心里忽然一暖,嘴角的笑意也变得真切起来。 他行医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权贵。 隋朝的王公、大唐的官员,他们来请他,要么是为了给自己治病,要么是为了给家人续命,从未有人像温禾这样,话里话外都是救人。 那些人看重的是他的医术能带来的私利,而温禾看重的,是他的医术能给天下黎明带来的生机。 “你这小郎君,倒真是个怪人。” 孙思邈轻轻拍了拍温禾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感慨。 “不过,也是个好人。” 温禾听出他语气里的认可,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几日的跟屁虫没白当,至少孙思邈是真的相信他了。 有这样一个药王在身边。 以后生病是不用怕了。 说不定还能养生长寿。 他笑着闭上眼睛,耳边是窗外的虫鸣,鼻尖是草药的清香,忽然觉得,在这破庙里的日子,比在长安的高阳府还要自在些。 又过了两日,孙思邈终于给村里所有需要问诊的人都看完了诊,还留下了足够的草药。 收拾药箱的时候,他看向温禾,笑着说道:“好了,贫道的承诺已了,现在可以随小郎君去长安了,这次,不会再跑了。” 温禾闻言,欢喜不已。 “那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翌日一早。 温禾他们正准备离开。 只见村口忽然来了一队骑兵。 定睛一看,竟然是百骑。 而且为首的还是黄春。 那黄春之前还在搜寻,一见到温禾的身影,顿时下了马,嚎啕一声:“温县子啊,你让奴婢好找啊!” 温禾愕然。 这至于吗? 难不成是长安出了什么事? 总不能是李世民提前驾崩了吧。 (本章完) 第362章 朕说合适就合适 第362章 朕说合适就合适 “回来了?” 立政殿内。 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的凝重。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目光沉沉地落在殿门口的温禾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可紧蹙的眉头与紧绷的下颌线,早已暴露了他的怒火。 不等温禾开口,李世民猛地抬手,重重拍在面前的御案上,案上的笔墨纸砚都震得跳了跳。 他指着温禾,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意:“你也知道回来!这几日你去了何处?竟连一封信都没有传回长安,私自离开京畿之地这么久,你眼里,可有朕这个陛下?可有君臣之礼?” 话音落下,立政殿内的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致,连呼吸都仿佛变得沉重。 侍立在一旁的高月见状,连忙使了个眼色,让殿内的内侍、宫女尽数退下,又轻手轻脚地合上殿门。 他跟随李世民多年,深知陛下此刻虽怒,却不愿让外人看了温禾的窘迫。 温禾被这阵仗弄得愣了愣,随即失笑:“陛下息怒啊!我这出去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是去办正事、找人的,哪顾得上写信?” 他心里暗自嘀咕。 不就是离开长安几天吗? 之前他去会州,走了一个多月,陛下也没这么大火气啊,今日这是怎么了? “啪!” 又是一声重响,李世民的手掌再次落在御案上,这一次力道更足,连龙椅都似乎晃了晃。 他瞪着温禾,胸口剧烈起伏,竟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是气温禾“私自离京”,分明是怕! 他心中明白,对于判卢子业等人流放,温禾肯定不满。 所以他坐视温禾让百骑出手截杀,默然这件事情就是强盗土匪做的。 但他还是担心,怕温禾因为这件事情心声嫌隙。 这些日子温禾杳无音讯,黄春带着百骑在华洲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他心里便忍不住犯慌。 这竖子莫不是因为此事心生嫌隙,竟要带着玄甲卫逃走? 虽说温柔还在长安,可温禾的性子向来随心所欲,万一真狠下心抛下妹妹远走。 如果再过两日还没找到温禾,,他早已下了海捕文书。 “陛下您先别动火啊!” 温禾见李世民真的动了气,连忙上前两步,语气也收了几分随意,带着几分讪讪。 “我这次去华洲,是去找孙思邈孙道长了,而且,孙道长这次也跟着我回长安了,此刻就在殿外候着,还没来得及通传呢!” 他这话说得坦诚,心里却也有些无奈。 自己虽没提前报备离京,可身边跟着的玄甲卫,明着是“护卫”,暗着不就是陛下派来盯着他的吗? 这些人肯定早就把自己的行踪传回长安了。 再说了小柔还在长安呢,他总不能抛弃自己妹妹就这么跑了吧。 真的要跑,那也得带着自己的家产和妹妹。 “孙思邈?” 听到这个名字,李世民紧绷的身体猛地一顿,脸上的怒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错愕。 他盯着温禾,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你说的,可是那个隐居民间。医术冠绝天下的孙道长?你真把他请回来了?” 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激动。 自从温禾说了长孙无垢只有十年的寿命。 他便时刻担心着她的身体。 还有秦琼。 李世民着实不想看到历史上事情再次发生。 也不愿意让后世的人觉得他是一个刻薄寡恩之人。 只是前番一直没有找到他,李世民心里也着急。 没想到温禾出去一趟,竟然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惊喜。 只是…… 李世民不禁有些犹豫。 孙思邈性子淡泊,连李渊在位时都请不动,温禾不过去了几日,竟真的把人请回了长安? 温禾见他气消了大半,连忙点头:“正是他!孙道长医者仁心,我与他说想在长安开办医者学堂,教穷苦人学医,他便答应了,如今人就在殿外,陛下若是想见,我这就去请他进来?” 李世民盯着温禾看了片刻,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假,这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垮了几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的怒意散去,多了几分哭笑不得:“你这竖子……下次离京,哪怕让人传个口信也行,免得朕白白担心!” 李世民话音刚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愈发急切:“还有!你快些去请孙道长进来!你这竖子向来不知礼数,怎么能让孙道长这样的高人在殿外久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朕怠慢贤才?” 你大爷的! 温禾暗自翻了个白眼。 方才还拍案怒斥,此刻倒对孙思邈这般敬重,真是“过河拆桥”。 他压下心绪,堆起笑脸应道:“喏!臣这就去请!” 说罢快步退出殿外。 殿外廊下,春日阳光洒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孙思邈背着旧药箱静立。 高月就站在不远处,是不是的还打量着这位看着贫苦的老道士。 也不知道温县子,从哪里找的这位道长。 以前也没听说县子薪俸到家啊。 难不成是为陛下找来的? 他心里正猜测着,便见到温禾走了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后,他便退到一边了。 见温禾出来,孙思邈目光扫过少年神色,见无慌乱,便微微颔首:“小郎君出来得快,陛下未因你私自离京为难你吧?” 温禾上前帮他理了理药箱背带。 “陛下就是担心我没音讯,如今解释清楚去了华洲,气早消了。” 他刻意略过李世民怒斥的模样,免得孙思邈多心。孙思邈指尖摩挲着药箱木纹,笑道:“如此便好。既解了误会,咱们早些入宫复命,也好尽快筹备后续事。” 他本以为温禾入宫只是常规报备,没多想其他,满心都是后续行医安排。 温禾却拦着他:“孙道长别急,陛下特意让我请您进去,想亲自见见您,绝不为难您。” “陛下要见我?” 孙思邈微微一怔,随即低笑:“倒是贫道疏忽了,你特意去华洲请我回长安,陛下定然好奇,想来也不意外。” 说罢提步往殿内走,温禾连忙跟上。 孙思邈随温禾踏入立政殿,殿内檀香与墨香交织。李世民早已起身走下台阶,脸上带着笑意:“孙道长一路辛苦!朕久闻您医术高超、心怀仁善,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这般热情让孙思邈略感意外,他躬身拱手:“道人孙思邈,见过陛下,陛下日理万机,还惦记民间医者,小道惶恐。” “道长太过谦虚。” 李世民亲自扶他。 “朕早听说您在华洲、同州为百姓治病,不收分文还自掏腰包买药,这份仁心远胜许多官员!” 说着引孙思邈到楠木坐榻坐下,高月连忙奉上茶汤。 刚落座,李世民神色便多了几分郑重,语气平和却带着关切:“孙道长,今日请您来,实有一事相求,关乎皇后的身体,皇后平日与常人无异,只是偶有气疾,犯病时会轻咳几声,虽不影响起居,却也让朕放心不下,听闻您擅长调理杂症,便想请您为她诊脉,看看能否彻底调理好,还望您能出手相助。” 有些话李世民也不便说。 特别是长孙无垢寿命的事情。 要不然就也好解释了。 孙思邈一愣,随即正色:“陛下请讲,小道若能办到,定不推辞,医者本就该为患者解忧,哪怕只是小症,也该尽心。” 李世民见他应允,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些:“皇后性子要强,总说自己无碍,不愿多麻烦御医。可朕瞧着她偶尔咳嗽时,还是心忧,你若能帮她调理好,便是解了朕的一桩心事,到时候无论道长要什么,朕都无不可” 孙思邈点头:“陛下体恤皇后,小道明白,不知皇后在何处?小道随时可去诊治。” “皇后就在万春殿,离此不远,朕陪您过去!” 李世民起身。 “温禾,你也来。” “喏!” 温禾应下,三人一同出了立政殿。 宫道旁柳树抽新绿,嫩柳芽在春风中摇曳,李世民脚步从容,却难掩对皇后的在意。 孙思邈跟在身后,暗自琢磨。 偶发气疾虽轻,却也需仔细诊查,免留隐患。 他知道想要除去病根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调理了。 不多时便到万春殿,宫女上前行礼:“奴婢见过陛下,皇后正在内殿看书,方才还问起陛下今日政务忙不忙呢。” “免礼。” 李世民摆了摆手,轻声道:“别惊动皇后,咱们直接进去。” 内殿光线明亮,窗纱半掩,微风拂过,带着书卷香气。 孙思邈与温禾随李世民入内,便见软榻上坐着位素衣女子,手中捧着一卷书,发髻用玉簪简单固定,面色红润,神态娴静,正是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见李世民进来,放下书卷笑道:“陛下怎么来了?今日回来得倒早。” 抬眼看到孙思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温和颔首。 “给你带了位客人。” 李世民走到榻边,语气温柔。 “这位是孙思邈孙道长,医术高超,知道你偶有咳嗽,便请道长来给你诊诊脉,好好调理一番,省得我总惦记。” 长孙无垢闻言,无奈笑了笑:“我都说了无碍,不过是偶尔咳两声,哪用这么麻烦。” “微臣拜见皇后。”温禾冒个头,想着长孙无垢一笑。 “嘉颖也来了,你这几日出了长安,也没来个信件,倒是叫陛下好生着急了。”长孙无垢话语里带着几分责怪。 温禾讪讪:“微臣知错了。” “日后莫要再如此了,免得陛下与本宫担心。”长孙无垢见他认错的快,便也莞尔的笑了起来。 温禾当即便应了一声,然后让了开来,让孙思邈上前。 “这位便是孙道长吧。”长孙无垢打量了他一番。 孙思邈近前行礼:“小道见过皇后。” “孙道长今日是特意来为你诊断的,嘉颖这几日出长安,便是寻他来的。” 李世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所以刚才才那么快消了气。 长孙无垢闻言,特意朝着温禾看了一样。 只见后者嘴角上扬一笑,长孙无垢心中不禁有些感动:“那多谢嘉颖了”。 随即她又对孙思邈道:“有劳孙道长了。” “来人,搬个软榻来。” 不久后,宫女将软榻搬来,长孙无垢坐在那。 孙思邈在榻边胡床坐下,先观察她面色。 气色红润,眼底无倦意,再看舌苔,淡红薄白,并无异常。 他轻搭住长孙无垢的手腕,闭眼凝神,细细感受脉象。 殿内静了片刻,李世民站在一旁,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几分期待。 片刻后,孙思邈睁眼收手,语气平和:“殿下脉象平稳,气血也算充盈,只是肺经略有些虚浮,想来便是偶发咳嗽的根源,平日是否在通风差的地方待得久些?或是换季时容易着凉?” 长孙无垢眼中露惊色,点头道:“道长说得没错。宫中有几处殿宇通风确实一般,上月换季时也确实淋了点雨,之后便偶尔会咳几声,倒也不重,过几日便好。” “这便是了。” 孙思邈笑道。 “皇后体质本就偏温和,肺经稍弱,遇着闷湿或微凉的环境,便容易引发轻咳,算不上大病,却也需调理,免得日后遇着寒气,症状加重。” 李世民连忙问:“孙道长,那该如何调理?需不需要用药?” “无需用重药。”孙思邈道。 “我给皇后开一副温和的方子,以百合、玉竹润肺,茯苓、白术健脾,脾肺相生,脾健则肺强,每日一剂,煮水代茶便可,喝上半月便能见效,只是要注意,日后不能太过操劳,也不可大喜大悲。” 李世民闻言,看向长孙无垢,眼神满是担忧。 后者莞尔,轻轻的应了一声:“本宫知晓了。” 孙思邈继续说道:“另外,平日多开窗通风,晨起可在殿外慢走片刻,呼吸新鲜空气;饮食上少些甜腻,多吃些梨、银耳这类润喉的食物,便无大碍。” 说着,他从药箱取纸笔写药方,字虽不工整却笔力遒劲:“此方温和,即便多喝几日也无妨,皇后若是忘了喝,偶尔断几日也不打紧,重点还是日常养护。” 李世民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递予宫女:“按此方抓药,每日煎好送到殿里,记得叮嘱御膳房,多给皇后准备些梨羹、银耳汤。” 宫女领命退下,长孙无垢对孙思邈道:“多劳孙道长。” “皇后折煞小道了,作为医者治病是便是本分。”孙思邈拱手。 “皇后日后若是再咳,也无需紧张,按方子喝几日茶,多注意休息便好。” 又交代了一番,见日头渐斜,李世民便带着两人退出万春殿。 殿外,李世民看着孙思邈,语气恳切:“孙道长,您医术高超,皇后的调理也多亏您。朕想封您为太医院院令,统领太医院,既方便日后为皇后复诊,也能为大唐培养更多医者,不知您意下如何?” 孙思邈闻言,连忙躬身推辞:“陛下美意,小道心领,只是小道闲散惯了,常年在民间行医,实在不习惯朝堂规矩。太医院院令之职,责任重大,小道恐难胜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李世民没想到他会拒绝,愣了愣,又劝道:“孙道长,太医院院令位高权重,能调动全国药材,更利于您行医救人,您再考虑考虑?” “陛下,小道心意已决。” 孙思邈态度坚决。 “小道此生所愿,便是在民间为穷苦人治病,不愿被官职束缚,还望陛下体谅。” 李世民见他执意拒绝,心中顿时有些不满了。 最重要的是他担心孙思邈就这么离开长安了。 日后若是皇后生病,自己又要去何处寻他? 一旁的温禾赫然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趁机上前躬身:“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你说。” 李世民看向他。温禾朗声道:“臣此次去华洲请孙道长回长安,除了想请他为百姓治病,还想与他一同开办一所医学学堂,太医院培养的医者多为皇室官员服务。” “可穷苦百姓连看病的人都难寻,臣想办的学堂只收穷苦子弟,免费教医术,学成后让他们回故乡治病,孙道长医术高、心怀百姓,臣想请他当山长主持教学。” “医学学堂?” 李世民闻言有些疑惑。 这说法倒是新奇啊。 他沉吟了片刻后,眼前顿时一亮、 “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温禾,你竟有这般想法!” 孙思邈也连忙补充:“陛下,温小郎君的想法小道十分赞同,小道行医多年,见多了百姓因没钱请医失去亲人。培养穷苦子弟行医,能解燃眉之急,且学堂开销温小郎君承诺自行筹备,不给朝廷添麻烦。” “此话当真?” 李世民看向温禾。 “你真能自行筹备学堂开销?” “回陛下,臣家中与民部有生意往来,每月收入足够支撑学堂初期开销。” 温禾说着,忽然勾起唇角,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像只算准了猎物的小狐狸。 李世民一看他这模样,便知这竖子准没憋着好主意,忍不住在心里暗叹。 每次温禾露出这神情,自己总要被“薅”点东西出来。 他没急着追问,只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禾,等着他往下说。 果然,不等李世民开口,温禾便主动解释:“不过陛下您想啊,孙道长来长安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京城,到时候那些权贵人家,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肯定会争先恐后地来请孙道长看病。” “他们家财万贯,让孙道长这般神医出手,自然会心甘情愿捐些钱财,资助咱们的学堂,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足够学堂长久运转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看向李世民,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说道:“比如陛下您,孙道长刚为皇后调理好身体,解了您的心头之忧,您定然会赏赐孙道长吧?依臣看,一百万钱就很合适,既显陛下的心意,也能给其他权贵做个表率。” 李世民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住,眼神里满是错愕。 这竖子,居然敢直接跟自己要钱! 他看着温禾那副“你总不能小气”的模样,又想起孙思邈确实帮了大忙,一口气堵在胸口,却又发作不得。 温禾察言观色,心里暗笑,嘴上却没停:“陛下您可别嫌多啊,这可是孙道长!能让他出手治病,一百万钱真不多,再说了,这钱最后也不是进臣的腰包,是用来办惠及百姓的学堂,您总不能舍不得吧?” 他故意拉长语调,带着几分调侃。 不会吧不会吧。 你可是坐拥天下的皇帝陛下啊。 这点钱你不会都舍不得出吧。 “自然!自然不会舍不得!” 李世民狠狠剜了温禾一眼,随即又没好气地笑了起来,手指点了点温禾。 “你这竖子,真是把朕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不就是一百万钱吗?朕赏!” 温禾眼睛一亮,连忙趁热打铁,眉头轻轻一挑:“那太子殿下那边……” 李世民立刻打断他:“他是你学生,你自己跟他说去!” “可皇后是他母亲啊。”温禾一脸无辜的说道。 “孙道长为他母亲调理身体,他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李世民看着温禾那副“得寸进尺”的模样,只觉得牙痒痒,却又没法反驳。 这话确实在理。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再加一百万钱!从内帑里出!” 说完,还心疼地揉了揉胸口。 内帑的钱可是他自己能自由支配的,他还想存着日后修缮一下宫殿。 没想到就这么被温禾薅走两百万,怎能不肉疼? 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温禾这哪里是跟他商量,分明是早就算好了,一步步让他出血! “另外陛下啊……” 温禾还想再说些什么。 “朕没钱了!”李世民不等他说完,突然提高声音怒喝一声。 “两百万钱已经是极限,再多一分都没有!” 一旁的孙思邈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药箱都差点没拿稳。 这还是他印象中威严沉稳的大唐天子吗? 居然会因为钱跟臣子耍赖? 他尴尬地站在原地,既不敢劝,也不敢多言,只好偷偷扭过头,假装看宫道旁的柳树,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 温禾被李世民这突如其来的怒喝逗得差点笑出声,心里却暗自嘀咕:小气! 之前倭国送来那么多白银,还有抄没郑氏、卢氏那些贪官的资产,怎么可能没钱? 分明是抠门! 他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语气放缓:“咳咳,陛下您别激动,微臣这次不要钱。” 李世民狐疑地看着他:“那你想要什么?” 他才不信温禾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臣就是想让您为学堂写一副匾额,题上‘惠民医堂’四个字,也好让百姓知道陛下对学堂的看重。” 温禾说着,话锋又转。 “另外啊,臣斗胆请太子殿下出任学堂的祭酒,您看如何?” 医者学堂日后定会成为掌控京城权贵健康、甚至影响全国医道的重要之地,若真让温禾独自掌控,即便现在他信任温禾,日后也难免会寝食难安。 温禾主动提出让李承乾当祭酒,看似是放权,实则是在为自己寻后路,避免日后被猜忌。 可他这话一出,李世民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哪里看不出温禾的心思。 李世民脸上渐渐露出几分不悦,心里暗骂:‘这竖子,倒是把退路铺得明明白白!’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高明年纪尚小,性子还不够沉稳,担不起祭酒之职。这祭酒的位置,朕亲自来当!” 温禾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 皇帝当学堂祭酒? 这也太颠覆了吧! 简直是倒反天罡啊! “这……这不太合适吧?” 温禾试探着问道。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学堂的事?” “朕说合适就合适!” 李世民斩钉截铁地说,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 “日后学堂的所有费用,都由朝廷承担,不用你再费心筹资,你呢,就安心协助孙道长教学,别再琢磨这些‘歪心思’了。” 温禾这才反应过来。 李世民这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干脆直接将学堂纳入朝廷管控。 说白了,就是。 你温禾不是怕朕忌惮你吗?那朕就不让你沾学堂的核心权力,让你彻底放心。 他看着李世民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这倒是和他的目的差不多。 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世民,他们二人谁来当这个祭酒也是一样的。 李世民来当这个祭酒更好,他现在连钱财都省了。 随即温禾和孙思邈便告退了。 温禾与孙思邈一同走出玄武门,宫外齐三早已备好马车,在此等候。 待两人先后上车,车夫轻扬马鞭,车轮缓缓滚动,驶向高阳府方向。 车厢内铺着柔软的锦垫,窗外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轻响。 孙思邈端坐在锦垫上,看着对面的温禾,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小郎君今日这般做法,可算是违背了之前与贫道的约定吗?”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温禾,显然是想起了当初温禾请他来长安时的承诺。 那时温禾说的是自己开设学堂,让他做山长。 可如今,学堂却成了由陛下牵头,这便等于学堂属于朝廷,而废私人的了。 温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闻言也不辩解,只是失笑:“孙道长,话虽如此,可您看,不管过程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咱们终究是要办一所医学学堂,教穷苦子弟学医,为百姓治病,而且有陛下背书,咱们这学堂日后也能避开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孙思邈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审慎:“贫道看不尽然吧。陛下重视学堂,固然能挡掉一些麻烦,可也会让学堂多了一层朝堂色彩。” 他行医多年,见多了官场的复杂。 “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不少人把这学堂当成晋升的渠道,想方设法送子弟进来,哪怕不是真心学医,也想借着陛下看重的学堂的名头谋个前程,若是那样,可就与咱们最初教人学医、为百姓治病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温禾心中一凛。 他确实没考虑到这一层。 他自然也不想让学堂变成名利场。 至少不能让这里成为某些天龙人的晋升通道。 孙思邈的担忧并非多余,朝堂之上,总有人会把任何事都与“利益”“前程”挂钩,若是学堂真成了权贵子弟的“镀金之地”,那他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他看着孙思邈,郑重地点了点头,语气诚恳:“孙道长放心,我明白您的顾虑,我向您保证,除了看病、救人、教书这些与医学相关的事,其余一切杂事,比如官员举荐子弟、朝堂势力牵扯等等,都绝不会影响到您,也绝不会改变学堂只为百姓治病的初衷。”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真有人想塞子弟进来,或是想把学堂当成谋利的工具,我定会挡在前面,绝不会让这些事干扰到教学。” “陛下那边,我也会跟他说清楚,学堂的招生、教学,必须由您说了算,任何人都不能干涉。” 孙思邈看着温禾眼中的坚定,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温禾并非信口开河,从之前温禾愿意免掉佃户的租子利息、愿意拿出自己的钱财筹备学堂来看,这少年确实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 只是朝堂之事复杂,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过,他也明白,此刻再多的担忧也无济于事,只能选择相信温禾。 最终,他默默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但愿如此吧。贫道这辈子,就想安安心心治病、教医术,不想卷入那些是非之中,只要能让人学到真本事,能为百姓多做点事,贫道便心满意足了。” 温禾见他松口,心中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您放心,咱们的学堂一定会办成最纯粹的医学之地。等日后学堂办起来,您教学生们医术,我来处理那些杂事,咱们分工合作,定能让学堂越办越好,培养出更多能为百姓治病的好医者。” 孙思邈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切的笑容,点了点头:“好,那贫道便信你一次。” 两日后,天刚蒙蒙亮,太极殿内已聚满了文武百官。 鎏金的宫灯在殿柱旁泛着暖光。 朝臣们身着朝服,按品级分列两侧,低声交谈的声音随着太监“陛下驾到”的唱喏声瞬间消散。 所有人皆垂首肃立,等候李世民临朝。 珠帘轻响,李世民身着明黄朝服,缓步走上龙椅,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沉声道:“今日临朝,朕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朕欲在长安开设一所医者学堂,专收庶民寒门子弟,教其医术,学成后遣往各地为百姓治病。” 话音落下,太极殿内瞬间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凝固了。 众臣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站在前列的礼部尚书卢宽率先反应过来,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开办学堂乃教化之事,理当支持,只是医者之事历来由太医院掌管,如今另设学堂,是否会与太医院职权冲突?还请陛下三思。” 他语气恭敬,却难掩疑虑。 开设学堂和礼教有关,所以他作为礼部尚书不得不过问。 他担心的是那些以五姓七望的人,会出来反对,所以这才率先出班。 李世民尚未开口,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窦静也上前道:“陛下,开办学堂需耗费银两、置办校舍、采买药材,所需不菲,如今国库虽有结余,却需预留部分以备军需与赈灾,若是全额承担学堂开销,恐会影响其他用度……” 他话未说完,便被李世民抬手打断:“学堂开销,朕已决定从内帑与抄没的贪腐资产中拨付,无需动用国库正项。至于与太医院的职权,医者学堂只管教学,太医院仍掌宫廷与官员诊疗,两者并无冲突。” 李世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窦静闻言,连忙垂首退下,不再多言。 紧接着卢宽也退了下去。 望着朝上的众人,李世民趁着声音继续问道:“不知还有那位卿家有异议?” 他的目光在大殿中内扫了一圈。 特别是那些和五姓七望息息相关的官员。 可他们如今哪里敢出头啊。 陛下登基还不到一年吧,先是郑氏、如今又是卢氏。 就连根基深厚的崔氏、王氏,前些日子也被迫交出部分田产以补国库亏空。 这般雷霆手段,早已让世家大族心存忌惮。 此刻若是触了陛下的霉头,谁知道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自家? 更何况这医者学堂不过是教穷苦人学医,与世家利益并无直接冲突,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赌上家族安危。 就在众臣沉默之际,站在文官列中的魏征突然上前一步,躬身朗声道:“启禀陛下,此事利国利民,既能解百姓无医之苦,又能教化子弟习得谋生之技,臣以为可行!” 魏征向来以直言敢谏闻名,连李世民都曾对他忌惮三分,如今他率先表态支持,殿内氛围顿时松动。 紧接着,长孙无忌也上前附和:“陛下心系民生,此举乃大唐百姓之福,臣亦赞同!” 随后,尚书省、门下省、中书省的几位大佬也纷纷站出来表态,皆是赞同之声。 一时间,殿内反对的声音彻底消失,只剩下对帝王决策的称颂。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景象,缓缓颔首:“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定下来了!这医者学堂,便取名‘济世学堂’,由朕亲自任祭酒,孙思邈道长为山长,其余事务,皆由高阳县子温禾做主。” 这话一出口,便是一锤定音。 可殿内却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高阳县子? 长孙无忌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愕然。 他完全没想到,这件由陛下亲自牵头的大事,竟然还有温禾参与其中。 更让他意外的是,那孙思邈竟能担任学堂山长。 难怪之前温禾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原来他是去找孙思邈了。 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竟然忘了自家妹妹的身体。 这件事情本该是他去做的。 没想到却让温禾占了先机。 ‘不过这医者学堂,倒是可以争一争。’ 长孙无忌心中暗中想着。 不仅是长孙无忌,其他朝臣也纷纷面露惊讶,私下里交换着眼神。 而在武将队列中,程知节听到“孙思邈”三个字时,眼前顿时一亮,心中狂喜:“秦二兄有救了!” 李世民将众臣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继续道:“即日起,由礼部牵头选址,户部配合采买物资,工部负责修缮校舍,限一月内完成筹备,春闱之后正式招生,温禾协助孙道长制定教学章程,确保学堂教学有序推进。” “臣等遵旨!” 众臣齐声应答,声音整齐划一,再无半分犹豫。 随后李世民便宣布退朝了。 那些臣子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到一股劲风从自己身边吹过。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程知节那厮。 “程咬金,你这是憋不住了吧,今日跑的这么快,小心憋不住拉了。” 敢这么嘲笑程知节的,也就只有尉迟恭了。 “大老黑,今日某没心思和你吵,某还要去带着秦二兄找孙道长去。” 他话音落下,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可此刻在太极殿内的所有人都不由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只听得李道宗忽然焕然大悟的喊了一声:“对啊,孙道长就在小娃娃家啊,某也得去见见。” 说罢,他也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大殿中,阎家兄弟相互对视了一眼,刘德威捋着胡子,不知在想什么。 李靖背着手,沉稳的朝着外头走去。 这一刻,之前和温禾交好的那些人,莫名的感觉身心愉悦。 不久后。 高阳县府内。 温禾正躺在园子里,眯着眼睡午觉。 忽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随即便听到阿冬的叫喊声传来。 “小郎君,不好了,有人打上门来了!” (本章完) 第363章 他不吃牛肉 第363章 他不吃牛肉 “打上门?” 温禾猛地从院中的藤椅上坐起身,盖在脸上的《本草纲目》抄本“啪”地落在石桌上。 他近来除了在家与孙思邈探讨“细菌”“人体结构”,顺便把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抄了下来。 连高阳县府的大门都没怎么出,更没招惹过谁,怎么会有人上门“打”来? 自从上一次的事情后,长安城内还有人有这胆量? 是觉得家里的矿太多了? 难不成是前些日子跟孙思邈提想找大体老师,研究人体脏腑的事被人发现了?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事他只跟孙思邈、齐三说过,按说不该走漏风声才对。 “走,去看看。” 温禾压下心头疑虑,起身拍了拍衣摆,快步朝着前院正堂走去。 阿冬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刚到月亮门,就听见正堂里传来一阵熟悉的大嗓门,带着几分蛮横,又掺着点耍赖的意味。 “宿国公,真不行!这酒精是用来消毒伤口、泡制药材的,不是酒,真不能给您喝!” 李泰的声音满是愁容,听着像是快被磨得没了脾气。 温禾挑着门帘往里一看,顿时乐了。 正堂里,程知节穿着一身常服,敞着领口,正拍着桌子跟李泰讨酒。 李泰坐在对面,手里紧紧攥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瓷瓶,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一旁的李恪则仰头望着房梁上的雕,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显然是不想掺和这浑水。 最小的李佑更绝,缩在椅子角落,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也是,全长安谁不知道程知节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论难缠程度,比宗室里的李道宗还胜三分,这三个皇子哪敢跟他硬刚。 “什么消毒泡药,某上次尝过一口,那劲头比烈酒还足,比宫里的御酒都够味!” 程知节瞪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抢李泰手里的瓷瓶。 “你这小子别小气,给某倒一碗,就一碗!” “宿国公,你真想喝就找先生要嘛,本王又不敢叫他们拿出来。” 李泰撇了撇嘴。 “能要某早就要了,你家先生也是个抠门的。”程知节喝了一声。 就在两人拉扯间,坐在上首的秦琼忽然咳嗽了几声,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闹得欢的程知节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瞬间停住动作,脸上的蛮横立刻换成了赔笑,搓着手道:“二兄,某跟卫王开玩笑呢!哪能真让去偷温县子的宝贝啊,哈哈。” 说着,他还不忘补充一句,语气带着几分委屈:“不过二兄,那酒精确实不错,某实在喝不惯府里的黄酒,太柔了,没劲儿。” 他就想不明白了。 那好东西怎么就不能喝了呢。 那些突厥人不也喜欢喝烈酒,特别喜欢将鹿血夹杂着烈酒一起。 那滋味,烈的让人好似要着火一般。 不过就是如此,也比不上那酒精。 温禾这才注意到,秦琼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比上次见时还要苍白些,身上盖着薄毯,显然是旧伤又犯了,身子虚弱得很。 即便如此,程知节在他面前,也半点不敢像在别人面前那样犯。 “义贞,休得胡闹。” 秦琼又咳了两声,摆了摆手。 “温小郎君的东西,自有他的用处,你别在这添乱。” 程知节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再提酒精的事,却转眼看向刚进门的温禾,眼睛一亮:“哎?温小郎君来了!正好,某找你有事!” 温禾走上前,先对着秦琼拱手行了一礼:“见过翼国公。” 秦琼想要起身回礼,却被温禾拦了下来:“在下是晚辈,那有让国公起身回礼的。” “无妨。” 秦琼还是站了起来,脸色坚毅。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让别人把自己当做一个废人。 哪怕温禾没有这个意思,他心中也会觉得不快。 温禾见状,也便不说什么,转头看向程知节,行了一礼,淡淡的问道。 “宿国公找我何事?方才听下人说,有人要‘打上门’,我想应该不会是宿国公你吧。” “嗨,那是下人瞎传!” 程知节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某就是着急找你,让门房快点通报,没成想他们传岔了。” 他说着,话锋一转,语气急切起来。 “温小郎君,某听说你请了位孙思邈孙道长来长安,还让他当了济世学堂的山长?” 温禾点头:“正是,孙道长医术高超,心怀百姓,由他主持济世学堂再合适不过,日后学堂开课,教穷苦子弟学医,便是要济世救人。” (ps:评论区说之前的名字不好,所以改了一下) 程知节这话一出口,温禾心里便有了数。 想来是今日大朝议上,陛下当众提了孙思邈任济世学堂山长的事,这消息才顺着朝堂传到了程知节耳朵里。 只是一想到“济世学堂”这名字,温禾心里忍不住犯了点嘀咕。 这名字虽贴合救民济世的初心,却总觉得少了点气势。 若是按他之前的想法,叫皇家医学院多霸气? 日后再顺着往下延伸,搞个皇家科学院,把算术、格物、冶炼这些都归拢进去,说不定还能推着大唐的技艺再往前迈一大步。 可他转念一想,李世民肯定不会同意。 温禾咂咂嘴,终究还是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罢了,济世就济世,能实实在在教出医者救百姓,比什么霸气名头都管用。 至于程知节今日上门的目的,早在温禾看到软榻上的秦琼时,便猜得八九不离十。 前些日子他特意去华洲请孙思邈,除了筹备学堂,心里也存着另一层念想。 便是盼着这位神医能为秦琼看看旧伤。 秦琼这般为大唐征战半生的猛将,若真像史书里写的那样,后半辈子只能在家中深居简出、受病痛折磨,实在可惜。 “济世学堂的事倒不急着细聊。” 程知节咧嘴笑了两声,转头看向秦琼,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热络。 “二兄,你也别在这端着了,咱今日来高阳府,本就是为了请孙道长给你治病,你快坐舒坦些,别一会儿道长来了,还得担心你身子撑不住。” 秦琼被他说得无奈,轻叹了口气。 他本就不是扭捏之人,只是觉得贸然上门叨扰温禾,已是失礼,哪还好意思再主动提求医的事。 可程知节这般直白点破,他也只能顺着台阶下,对着温禾拱手道:“今日冒昧登门,还望县子莫要责怪,不知孙道长此刻可有空闲?能否劳烦县子请他出来一见?” 这一礼,秦琼行得郑重。温禾见状,连忙侧身避让,连声道:“秦将军折煞晚辈了,您是大唐功臣,晚辈哪敢受您这般大礼,孙道长此刻应在院中整理医书,晚辈这就去请他过来,您与宿国公且在此稍坐。” 说罢,他正要转身往外走,李泰却突然快步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的慌乱:“先生!我、我突然想起后院还有几只‘颉利’没喂,我得先回去照看,就不在这叨扰了!” 不等温禾应声,他便像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似的,急匆匆地往门外跑,连平日里最宝贝的瓷瓶都忘了拿。 紧接着,李恪也牵着李佑走了过来,对着温禾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语气平静却难掩一丝仓促:“先生,时辰不早了,我带五郎回去读书,今日便先告辞了。” “嗯,去吧。” 温禾看着两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好笑 “喂颉利?” 程知节和秦琼面面相觑。 但他们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颉利不是还在草原吗? …… 温禾往后院走。 到了偏院,便见孙思邈正坐在藤榻上,手里捧着一卷线装书,素色道袍搭在榻边,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书页上,连带着他鬓边的银丝都泛着柔和的光。 走近了才看清,孙思邈手中的正是他前些日子抄录的《本草纲目》选段。 听到脚步声,孙思邈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欣喜,连忙将书递到温禾面前:“小郎君来得正好!你这卷医书里记载的‘百草分类法’,竟能将草木按性味、功效细分,比前朝的《神农本草经》更详尽,贫道昨日看到‘当归养血’的注解,颇有感悟,正想与你探讨一番。” 《神农本草经》成书于东汉时期,由秦汉医学家集体整理而成,托名神农氏所著,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中药学专著,位列中医四大经典著作之一。 全书分三卷,载药三百六十五种。 而《本草纲目》载药一千八百九十二种,附药图一千一百多幅、方剂一千一千多首,采用自然属性分类,涵盖药物形态、产地、炮制及跨学科知识。 《神农本草经》以形而上学的“气”为理论基础,奠定中医药整体观与辨证用药原则,被列为中医四大经典之一,其配伍原则至今仍是临床用药基础。 而且专精于中医理论体系构建。 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后来孙思邈的《千金方》,都是参考他的。 而《本草纲目》在生物学、矿物学、农学等领域贡献突出,但对中医临床的直接影响较弱,最多只是作为一个目录。 可惜这两部医术在满清的时候,因为某个十全老人被毁了一部分。 后来小鬼子入侵的时候又被偷走和销毁了一部分。 温禾在藤榻旁的石凳上坐下,接过孙思邈递来的凉茶抿了一口,笑着道:“孙道长过誉了,这不过是晚辈整理的一些零散记载,能得您认可,已是荣幸,您说的当归养血,晚辈倒觉得可搭配白芍,既能增强滋阴之效,又能缓和当归的温燥。” 孙思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法甚妙!当归配白芍,一温一凉,一补一敛,确实能兼顾养血与护阴。小郎君年纪轻轻,对药材配伍竟有这般见解,实在难得,不知这些医理,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温禾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随即轻声道:“这些都是晚辈从一位故去的老师那里听来的,那位老师学识渊博,曾留下许多医书手稿,晚辈只是将其整理抄录,偶尔琢磨些配伍之法罢了,可惜老师早已仙逝,晚辈也没能尽得他的真传。” 他有些无奈,总不能说他是抄袭后人的吧。 不过他确实也学过一些,以前穷,没钱看病,所以院长会请附近的老中医来。 他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孙思邈听到温禾说他老师故去了,脸上露出几分惋惜,轻轻叹了口气:“这般有学识的医者,竟已不在人世,实在可惜。若是能与他当面探讨医理,定能受益匪浅。” 说着,他将《本草纲目》小心收好,目光落在温禾身上,语气缓和了些,“不过小郎君今日特意来后院,想来不是为了与贫道探讨医书吧?莫不是前院有什么事?” 温禾见他主动问起,便顺着话锋道:“孙道长猜得没错,前院确实来了两位客人,还得劳烦您移步去看看,是翼国公与宿国公,翼国公旧伤缠身多年,近来愈发严重,今日特意来府中,想请你诊脉。” 孙思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整理了下道袍,伸手将药箱提了过来:“病人便是病人,没有身份高低差别,王公贵胄或是贩夫走卒,在贫道面前都是一样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检查里面的诊脉垫与常用药材,指尖拂过药箱里整齐摆放的银针,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走吧,咱们这就去前院,别让二位国公久等。” 温禾跟着起身,两人并肩往前院走。 路上,温禾想起秦琼平日的状态,忍不住补充道:“孙道长,我之前听人说,翼国公时常咳嗽,而且面无血色,还有他身上的旧伤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夜里常常睡不安稳,太医院的御医们虽然开了不少方子,都只能暂时缓解,您今日诊治时,也无需顾虑,有什么都可以直说。” “小郎君放心,贫道自有分寸。” 孙思邈点头应下,脚步稳健,袍角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等会儿诊脉时,我会仔细询问翼国公的症状,再结合脉象判断病因,不会轻易下结论,医者行医,最忌主观臆断,需得望闻问切,缺一不可。” 孙思邈笑道。 温禾闻言,顿了一下,随即也失笑的向着孙思邈行了礼:“受教了。” 他望着孙思邈,不禁佩服。 “这才是良医啊。” 两人说话间,已一同走到前院正堂门口。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温禾先挑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轻咳一声,掀开门帘与孙思邈一同走了进去。 “二位国公久等了,这位便是孙思邈道长。” 程知节听到声音,立刻起身迎了上来,连声道。 “孙道长可算来了!您快给秦二兄看看,他这旧伤今日又犯了,坐着都觉得疼,太医院的御医们实在没辙。” 他也不等着孙思邈行礼,便拉着他朝着秦琼走去。 “慢些慢些。”孙思邈好歹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就程知节那力气,还不得把他拽散架了。 秦琼也撑着身子想从软榻上坐起。 “义贞,不得无礼。” 他来到孙思邈面前,向着他行礼:“有劳孙道长了。” 孙思邈连忙上前两步,轻声道:“翼国公折煞贫道了,您身子不适,躺着诊脉便是。” 说着,他示意温禾取来诊脉垫,铺在软榻旁的案几上,又小心地将秦琼的手腕扶到垫上,指尖轻搭在脉搏上,闭上眼睛,神色瞬间变得专注。 正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的鸟鸣声与孙思邈偶尔询问的声音:“国公平日是否常觉得头晕目眩?尤其是晨起时,需缓好一会儿才能起身?夜里睡觉时,是否会心慌难安,总觉得胸口发闷?” “道长说得丝毫不差。” 秦琼点头,声音带着几分虚弱。 “特别是阴雨天,旧伤发作时,头也跟着疼,像是有根针在扎,夜里常常睁着眼到天亮,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被疼醒。” 孙思邈又诊了片刻,手指轻轻按压秦琼的手腕内侧,感受着脉象的变化,眉头微蹙:“国公这脉,跳得既急又沉,节律也不稳,是典型的肝阳上亢之症,再看您的舌苔,色红少津,这是气血亏空的征兆,简单说,便是您常年征战,旧伤反复耗损了太多血气,体内阳气过盛却无阴血制衡,才会出现头晕、心慌的症状。” 这话落在温禾耳中,心里立刻有了数。 孙思邈说的“肝阳上亢”,便是后世常说的高血压。 秦琼常年征战,不仅留下满身旧伤,精神也长期处于紧绷状态,再加上年纪渐长,气血不足,才患上了这病症,两者迭加,才让他身子越来越虚弱。 秦琼听到肝阳上亢四字,握着毯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连忙问道:“道长,此症……可有治愈的可能?某不怕战场厮杀,就怕这病痛缠身,连日常起居都成问题,反倒成了累赘。” “二兄你说的哪里话,谁敢当你是累赘!” 程知节闻言,当即喝了一声。 见他如此在意,秦琼失笑的摇了摇头。 孙思邈收回手,沉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国公的肝阳上亢之症,是常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气血亏空也非一日之功。肝属木,喜润恶燥,您体内阳气过盛已久,想要彻底治愈,难。” “什么?!” 程知节猛地一拍案几,声音瞬间拔高,震得案上的茶盏都晃了晃,眼中满是怒火。 “你这老道怎么回事?某听说你医术高超,能治各种疑难杂症,才特意来找你给秦二兄看病,你却说治不好?莫不是你根本没本事,故意找借口推脱?” “还是你之前都是骗人的!” 程知节眼看着要动手。 温禾见状,连忙上前拦在孙思邈身前,劝道:“宿国公息怒,孙道长只是实话实说,并非推脱。这肝阳上亢之症本就顽固,需慢慢调理,道长既然能看出病因,定然有缓解之法,您先冷静些。” 可他话还没说完,宿国公正处在气头上,满脑子都是秦琼的病治不好的念头,一把就将温禾推到了一旁。 温禾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差点撞到身后柱子上。 尼玛,这程知节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义贞!你放肆!” 秦琼见状,顿时大怒,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因动作太急,还咳嗽了两声,脸色愈发苍白,却依旧眼神锐利,厉声呵斥。 “孙道长乃医者,直言病情何错之有?你这般无礼,不仅冲撞了道长,还对高阳县子动手,岂不是丢尽了大唐功臣的脸面!” 程知节被秦琼吼得一愣,看着秦琼苍白却满是威严的脸,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太过冲动。 他一心担心秦二兄的病情,竟忘了分寸,不仅对孙思邈不敬,还推了温禾。 他知道秦琼如此呵斥他是为何。 陛下对高阳县子如此重视,他却在别人家这么失礼。 若是陛下追问下来,他只怕是要被问罪了。 他张了张嘴,想道歉却不知该说什么,脸上满是懊恼,双手也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秦琼没再理他,转头对着孙思邈与温禾缓声道:“道长,温小郎君,是某管教无方,让宿国公失了分寸,还望二位莫要见怪。” 说罢,便要挣扎着起身赔礼。孙思邈连忙上前按住他,温声道:“翼国公不必如此,宿国公也是关心翼国公才这般急切,并非有意为之,贫道不怪他,您身子虚弱,莫要再动气,以免加重病情。” 说着,他扶着秦琼重新躺好,又给温禾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温禾会意,也笑着摆手:“翼国公不必放在心上,宿国公也是担心您的身体,我没事。” 孙思邈见两人都松了口气,才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不过国公,贫道虽不能彻底治愈你的肝阳上亢之症,却能通过调理,大大缓解你的症状。” “只要按贫道的方子服药、调整作息,日后头晕心慌的情况会少很多,也能睡个安稳觉,不会再被疼醒。”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你身上的旧伤,倒有治愈的可能,翼国公您这些旧伤虽深,却未伤及筋骨根本。” “只是之前太医院的方子多侧重止痛,没能从根源上调理,才会反复疼痛,贫道有一套外敷内服的方子,再配合针灸疏通经络,慢慢调理个一年半载,旧伤定能好转,日后阴雨天也不会再疼得厉害,寻常活动与常人无异。” 秦琼闻言,眼中瞬间亮起了光,原本苍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道长……您说的是真的?我的旧伤,真能治好?” 他本已对旧伤不抱希望,甚至已经做好了致仕的准备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竟然不许,还安抚他莫要多想。 秦琼却知道,自己身体日后只怕是难以上战场了。 若是不能为陛下行军打仗,他又有何面目留在那朝堂之上。 所以他本想着再过一段时间,便乞骸骨。 如今听到这话,像是看到了新的希望,激动得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贫道行医多年,怎会欺瞒翼国公。” 孙思邈笑着点头,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又研磨调色。 “贫道这就为您写方子,内服的方子以当归、白芍滋阴养血,天麻、钩藤平肝潜阳,每日一剂,早晚煎服,饭后温饮,外敷的药膏用乳香、没药活血化瘀,配合艾叶、生姜驱寒,每日涂抹在旧伤处,再用温毛巾敷一刻钟,促进吸收。” 他一边写,一边细细解释:“另外,每七日我会为您针灸一次,主要针刺太冲、风池、足三里等穴位,调和气血,不出三个月,您便能感觉到旧伤疼痛减轻,头晕心慌的症状也会缓解。” 程知节也凑了过来,脸上满是愧疚与期待,声音也放低了许多:“道长,那秦二兄的肝阳上亢,真的只能调理吗?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他彻底好起来?” “宿国公放心。” 孙思邈写完方子,吹干墨迹,才抬头道。 “肝阳上亢虽不能根治,却能通过调理控制得很好。” “只要翼国公日后少动怒、少劳累,每日晨起散步半个时辰,呼吸新鲜空气,饮食上多吃些滋阴的食物,避开辛辣油腻,再坚持服药,与常人无异,不会影响日常生活。” 温禾也走上前,笑着道:“翼国公,您就放心吧,孙道长的医术我是亲眼见过的,之前在华洲,他用几副方子就治好了当地的瘟疫,日后济世学堂开课,您若是有不适,随时能来寻孙道长复诊,也方便得很。” 这可是药王啊。 他都说不能根治了,只怕是真的没办法了。 毕竟高血压这事,即便是温禾来的那个时代,也没有手段能够让病人痊愈。 秦琼这病啊,就是需要调理。 但只要调理好了,他日后依旧能上马杀敌。 即便日后老了,温禾也有办法,让他继续发光发热。 这样的猛将可是大唐的宝贝啊,怎么能够让他在家中消耗时光呢。 秦琼接过孙思邈递来的方子,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锦袋里,像是捧着稀世珍宝。 他对着孙思邈与温禾再次拱手道谢,语气诚恳:“多谢道长,多谢温小郎君,若真能如道长所说,某定当感激不尽,日后若是学堂有需要,某也愿尽一份力。” 孙思邈连忙摆手,语气谦和却坚定:“翼国公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是贫道本分,济世学堂本就是为了救民济世,您能康复,也是学堂之幸,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是啊是啊,翼国公不必如此客气。” 温禾也跟着笑道,眼底却悄悄掠过一丝盘算。 这善缘可算是结下了。 日后但凡他有点什么事情,秦琼以及和他相关的那些人,定然都会出手相助。 秦琼闻言,却没有就此作罢,而是垂眸沉吟了片刻,手指轻轻摩挲着软榻的边缘,似是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温禾,眼神里满是郑重:“今日大恩,秦琼铭记于心,学堂之事虽说陛下已下令从内帑拨款,可某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略表心意。” “某知晓学堂如今还未选好地址,正好某在曲江池附近有一块空闲的宅院,院落宽敞,还带几分景致,用作学堂再合适不过,若是小郎君与孙道长愿意,某明日便让人将地契送来,过户到学堂名下。” 这话一出,温禾都愣了愣。 曲江池附近的宅院可不是普通地段,那里风景秀丽,交通便利,寻常官员都难以在此置办产业,秦琼竟愿意直接赠予学堂,这份诚意实在难得。 不等温禾开口推辞,孙思邈已率先摇了摇头:“翼国公,无需如此,贫道只是尽了分内之事,怎好收您这般贵重的礼物?学堂选址之事,陛下已让礼部负责,想必很快便有结果,您的心意贫道心领了,这宅院万万不能收。” 他行医一生,素来不贪外物,更何况是这般价值不菲的宅院,更不愿因此欠下人情。 “孙道长你就别推辞了!” 程知节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拍着胸脯大声道。 “秦二兄一片心意,你不收便是不给某面子,再说了,学堂是为百姓好,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出点力也是应该的!某也不送宅院,这就回去让人取五百金来,当做是资助那些穷苦学子的费用,日后他们学医所需的药材、笔墨,也能多些保障!” 五百金? 温禾听到这个数字,心里忍不住一惊。 五百金可不是小数目,足够寻常百姓过两辈子富庶生活了。 他悄悄打量了程知节一眼,心里暗自嘀咕。 这老程家这么有钱吗? 出手就是五百金。 秦琼也跟着劝道:“孙道长,温小郎君,这宅院与钱财并非什么贵重之物,能为济世学堂出份力,某与宿国公都十分乐意,学堂能早日开办,便能早日培养出医者,为百姓治病,这才是最重要的,还望二位莫要再推辞。” 孙思邈连忙摆手,语气谦和却难掩一丝为难:“翼国公不必如此,治病救人是贫道本分,济世学堂本就是为了救民济世,您能康复,也是学堂之幸。些许小事,实在不必如此厚赠。” 他并非不愿领这份心意,只是这宅院地处曲江池,价值不菲,且学堂祭酒乃是陛下,未得圣允便私收功臣馈赠,日后难免让陛下多想。 可秦琼与程知节满脸赤诚,直接拒绝又恐伤了两人颜面,一时竟陷入两难。 “是啊是啊,翼国公不必如此客气。”温禾连忙帮腔,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清明。 他瞬间明白孙思邈的顾虑,也暗赞老道长心思周全。 这济世学堂明面上由陛下牵头,若是私下收下秦琼的宅院与程知节的钱财,即便两人是真心助力,传出去也难免落人口实,说他们私相授受,届时李世民若起了猜忌,反倒得不偿失。 他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两位国公的心意,晚辈与孙道长都心领了,只是这宅院与钱财数额颇大,学堂祭酒乃是陛下,咱们这般私收,倒显得对陛下不敬,不如将这些进献给陛下,再请陛下以朝廷名义转赠学堂,既合规矩,也能让天下人知晓陛下对学堂的重视,您看如何?” 这话一出,秦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着点头:“温小郎君考虑周全,某倒是疏忽了,既如此,便按你说的办,明日某便与宿国公一同将宅院地契与五百金呈给陛下,再奏请陛下转赠学堂。” 孙思邈也松了口气,连忙拱手:“如此甚好,既不违规矩,也不负二位国公的心意,多谢二位体谅。” 见此事敲定,秦琼便起身告辞:“时辰不早,某与宿国公也不多叨扰,明日面圣后,再与二位细说。” 程知节却突然挠了挠头,嘿嘿笑道:“秦二兄你先等片刻,某去趟茅厕,马上就来。” 说罢,便急匆匆往后院方向去了,脚步竟比来时还快几分。 温禾与秦琼、孙思邈在正堂等候,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程知节慢悠悠回来,嘴角还带着几分隐秘的笑意。 “让诸位久等了!” 程知节走上前,热情地拍了拍孙思邈的肩膀。 “孙道长,某家最近得了些好东西,若是您与温县子有空闲,定要到府上坐坐,某家有牛肉,前段时间刚从草原上买的,炖得软烂入味,保证您吃了还想吃!” 话刚说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一拍脑门,连忙改口:“哦!不对不对!某家有羊肉,新鲜的羊腿,用松枝烤着吃,味道很是不错!若是有空闲,一定到府上啊!” 温禾忍着笑。 他哪能不知道,程知节是突然想起孙思邈乃道家之人。 是不吃牛肉的。 所以程知节这才慌忙改口。 秦琼也失笑着摇头,对着孙思邈拱手赔罪:“道长莫怪,这憨子性子粗疏,说话不过脑子,失礼了。” 孙思邈却笑着摆手,神色淡然:“无妨,宿国公真性情也,直言不讳反倒显得亲切,贫道并未放在心上。” 温禾看着这一幕,心里暗自赞赏。 ‘不愧是道家高人,和我一样,心胸豁达,遇事从来不斤斤计较。’ 送走秦琼与程知节后,温禾与孙思邈刚转身回正堂,就见阿冬急匆匆跑过来,脸色慌张:“小郎君不好了,方才宿国公离开时,说您让他拿走两坛酒精,说是要回去‘消毒伤口’,周管事拦不住,特意来问您,这两坛酒精是否要入账?” “卧槽,那混蛋偷我酒精!” 温禾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 “我什么时候让他拿走酒精的!” 他猛然想起方才程知节去茅厕的反常。 难怪去了那么久,合着这混不吝是借着去茅厕,跟他玩了一招“暗度陈仓”啊! “娘希匹的,程咬金,你给老子等着!” 温禾咬牙切齿 “喝酒精,那玩意烧喉咙,喝不死你也得让你遭点罪!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拿我的东西!” 孙思邈看着温禾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这宿国公,倒真是个活宝。不过那酒精性子烈,若是真喝多了,怕是要伤胃,小郎君要不要让人去提醒一句?” “提醒他?” 温禾哼了一声,随即又无奈地摆手。 “算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省得下次还敢这么胡来,再说了,以他的性子,就算派人去说,他也未必会听,反倒会说我小气。” 话虽如此,温禾还是悄悄吩咐阿冬:“去跟周管事说,下次库房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拿,尤其是宿国公,可得盯紧点。” 阿冬连忙应下,转身去了。 温禾看着窗外,心里暗自盘算:‘下次再见到程咬金,定要让他把拿走的酒精加倍还回来,顺便再讹他点东西,不然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去他的心胸豁达! 老子现在很火大! …… 秦琼回府休息了一日后,便进了宫,向李世民请奏了此事。 “孙道长可是为叔宝治好了?” 看他如此,李世民也猜到了几分。 秦琼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能痊愈,但孙道长言,可以调理和缓解,如此臣还能为陛下再做几年马前卒。” 他说罢,拱手向着李世民一拜。 李世民不由得激动,眼眶顿时红了一些,他快步的走下御阶,来到秦琼身边握住他的手。 “好,好啊,有叔宝在,朕便能睡的安稳了。” 看着李世民就要哭出来的模样,秦琼心中感激万分。 原来陛下还是如此重视某啊。 中午,李世民特意留了秦琼在宫中用膳。 这件事随即便在长安各处传播开来。 不少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翼国公府。 果然,就在几日后。 门下省一道旨意,赫然让不少人大吃一惊。 (本章完) 第364章 春闱,考功员外郎 第364章 春闱,考功员外郎 尚书省内,公廨内的空气带着几分沉凝。 萧瑀、杜如晦、房玄龄、宇文士及四人围坐案前,案上一壶热茶正袅袅冒着轻烟,水汽氤氲间,映得四人神色各有思量。 杜如晦率先屏退左右,待屋内只剩四人,才执起茶盏,依次为三人斟上温热的茶汤。 茶水入盏的轻响刚落,宇文士及便忍不住蹙眉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安静:“陛下新设上都护,说是为安抚草原势力、统摄突厥各部落,这理由倒也算合情合理,可为何偏偏让秦叔宝任职?” 话音落下,萧瑀和房玄龄皆微微颔首。 这话正是他们心中所疑。 虽说秦琼早有左武卫大将军的职衔在身,可朝堂上下谁不知晓,他那身子骨早已撑不起实职,往日里连朝会都时常缺席,左武卫大将军一职本就形同虚设。 可上都护不同,据陛下旨意,这职位要直接划分兵部对边境的调兵权。 即便仍隶属于尚书省,可一旦遇到紧急情况,上都护竟能越过尚书省,直接调拨府兵前往边境。 这分明是硬生生从尚书省手里分走了一块实权,让谁来当都该慎重,怎么偏偏选了秦琼? 宇文士及发问后,公廨内又静了下来。杜如晦端着茶盏,指尖摩挲着盏沿,只垂眸小口啜茶,半句也不接话。 倒是一旁的萧瑀看了看三人神色,忽然轻笑一声,缓缓开口:“前几日,程知节不是特意带着秦叔宝,去了高阳县府那位孙道长那里么?” 这话看似轻飘飘一句,却像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在场三人瞬间都明白了过来。 之前秦琼的身体状况众人皆知,左武卫大将军一职本就摇摇欲坠,不少人都在暗中揣测,这位置迟早要换人。 可如今陛下突然将上都护这等要职交给他,哪里是真看重秦琼此刻的能力? 分明是秦琼的身体经孙道长诊治后有了转机,而陛下借着这个由头,一方面是向所有人宣告:秦琼的身体能撑住实职,左武卫大将军的位置依旧是他的,断了旁人的念想。 另一方面,怕是也借着新设官职的由头,不动声色地分了尚书省的权,稳固自己对兵权的掌控。 “既设了上都护,难不成陛下是决定要对突厥用兵了?” 想通了秦琼任职的缘由,房玄龄又将目光落回“上都护”本身,眉头拧得更紧。 突厥始终是大唐边境的隐患,这些年陛下虽未明说,可朝中重臣都知道,陛下对突厥早有征讨之心。 如今设下专管边境安抚与调兵的职位,难免不让人往“用兵”上联想。 这时,一直沉默的杜如晦终于抬了眸,目光扫过三人,声音沉稳:“陛下何时不想向突厥用兵?” 一句话让三人都静了下来,只听他继续说道。 “只是时机未到罢了。去岁无论是国库还是内帑,都有不少盈余……” 说到这里,杜如晦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 这些钱粮,多是抄家所得。 尤其是五姓七望,贡献良多,单说郑氏、卢氏在长安的资产,便喂饱了国库。 崔氏、王氏如今又献上不少耕地与隐户,府库充实了。 这还不算之前温禾从倭国哪里要来的数十万斤白银。 有这些在,大唐便有底气。 所以杜如晦知道,陛下心里怕是也有些急了。 急着清算旧账,急着平定边境,可即便是这样,杜如晦还是摇了摇头。 “但真要对突厥用兵,还没到时候,陛下设上都护,核心是为安稳边界、收拢部落,而非即刻出兵。” 他话锋一转,将话题从边境拉回朝堂。 “与其纠结突厥之事,不如想想即将到来的春闱,如今春闱日期将近,陛下却迟迟未指定考功员外郎一职,这职位掌管科考事宜,人选未定,才是眼下更该琢磨的事。” “你来做这考功员外郎,可愿意?” 立政殿内,李世民捏着份泛黄的札子,抬眼看向站在下方的温禾,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试探。 温禾正盯着殿角那只啄食香炉灰的麻雀发呆,听见问话猛地回神,差点左脚绊右脚,连忙稳住身形躬身。 “啊?考功员外郎?什么是考功员外郎啊?陛下微臣的职务已经很多了,你就别再给我了,要不然真的会影响发育的。” 他这话一出,李世民刚含进嘴里的茶“噗”地喷在札子上,连忙用锦帕擦了擦嘴角,指节都带着笑意:“你这脑子,整天净想些有的没的。” “考功考功,考的是士子功绩、定的是科考名次,自然是管科举考试的,春闱要到了,各地士子都要进京应试,朕要选个人主持考题拟定、阅卷评定,还要防着那些世家子弟走门路、递条子,你说这职位朕除了找你,还有谁?”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瞪圆了眼睛。 好家伙,这是要让他当“科举主考官”啊! 他连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微臣才十一岁啊!您让个半大孩子管科考,那些头发都白了的老儒能乐意?” “天下士子不得戳微臣脊梁骨,说您任人唯亲?再说了,万一出点差错,耽误的是无数人的前程,微臣可担不起这责任!” “还有啊,朝廷上能人那么多,你随便找一个就是了,反正都是那些人走个过场。” 温禾撇了撇嘴。 就以现在大唐的文盲普及率,那些庶民和寒门别说当官了,当个小吏都够呛。 李世民不禁大怒,指着温禾骂道:“你这竖子,在胡言乱语,朕就送你十棍!” 他这么一吼,温禾顿时老实下来了。 “行不行,不是看岁数,是看能耐。” 李世民放下札子,身子往前倾了倾,手肘撑在案几上,语气带着几分促狭。 “你忘了去年开三味书屋,让寒门子弟免费读书,后来提议士子游学,让他们遍历各州增长见识,国子监的祭酒都夸你想法独到。” “不少儒生觉得你此举乃是为天下计。” “还有那本《三国演义》,长安城里哪个士子没读过?如今说是长安纸贵也不为过。” “你做的这些事,天下人怎会只看你的岁数?” 温禾被说得哑口无言,可心里还是犯怵,梗着脖子硬撑:“可……可微臣还是不想干!科考是国之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微臣年纪小,镇不住场子啊!要是那些世家子弟故意捣乱,微臣连怎么应对都不知道!”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敲,语气沉了沉:“温禾,你这是要抗旨?” “你休要在这和朕说这些,你难不成还怕那些人?若是如此,郑氏、卢氏现在何在?!” 李世民知道温禾就是找借口罢了。 他若是怕了五姓七望的人,就不会让百骑暗中截杀卢子业他们了。 温禾心里一紧,可转念一想,大不了就撂挑子,反正他年纪小。 大不了“乞骸骨”,反正回家也不丢人。 想到着,他便梗着脖子道:“微臣不敢抗旨,可这差事微臣实在做不了,若是陛下非要让微臣做,微臣……微臣就只能乞骸骨,回葛家庄种地去了!” “你!” 李世民指着他,气得手指都在抖,可看着温禾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忍不住想笑。 这竖子,总能把他气笑。 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殿外喊:“来人,传马周进殿!” 温禾一听“马周”二字,眼睛瞬间亮了,凑上前两步,声音都轻了些:“陛下!您……您这是要让马周做考功员外郎?” 李世民斜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肯做,朕只能找马周了,他出身寒门,心思正,去年你举荐他时,朕就觉得这人才堪大用,可偏偏就是太正了,又没什么靠山,在朝堂上没多少人肯帮他。” 温禾心里顿时替马周捏了把汗。 马周是个实诚人,要是真管了科考,那些世家子弟肯定会找他走门路。他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波逐流,坏了自己的名声。 要么硬气拒绝,可那样一来,宾王哪扛得住世家的压力? 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挤走,甚至还会被穿小鞋。 到时候李世民会不会护着他,还是未知数呢。 他记得李世民,李世民从没有让马周正面对抗那些人啊。 难不成又是因为自己这只蝴蝶? 正想着,就见李世民故意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惋惜:“朕也不想让马周去,可实在没人可用啊!满朝文武,要么是世家出身,要么朕信不过,也就马周还能称得上正直,不过朕会让魏征在一旁监督,他性子刚,多少能帮衬些。” 温禾听得直皱眉。 魏征是刚正,可他管的是谏言,科考里的弯弯绕,比如怎么防小抄、怎么避嫌,他未必懂。 光靠他监督,远远不够! 万一出点问题,那魏征和马周不都得被罢官? 李世民见他眉头拧成了疙瘩,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他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要不……朕给你加个吏部主事的官职?不用你牵头,就帮着马周打打下手,出出主意。” “你脑子活,肯定能想到些不一样的法子,怎么样?”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好你个李二! 这是早就算计好了,在这等着他呢! 先是用马周的难处勾起他的恻隐之心,再抛出个“副手”的职位,想引诱他上当。 他偷偷瞥了眼李世民,见对方眼底藏着笑意,心里暗自吐槽:老狐狸!就知道算计我! 李世民见他识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掩饰,笑着道。 “朕可没别的意思,不过是觉得你脑子灵活,能琢磨出些新鲜法子,再说了,有朕在,你担心什么?你这竖子什么时候怕过那些世家子弟?”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沉,多了几分认真:“朕是真的想给寒门士子些机会,让他们能有个公平的出身,不用一辈子被世家压着,你平时鬼点子多,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科考更公平些,也让那些人看看,科举不是他们的一言堂。” 温禾心里清楚,李世民这话半真半假。 想给寒门公平是真的,想借他的手削弱世家势力,也是真的。 可看着宾王即将面临的困境,再想想那些寒门士子寒窗苦读却没机会的模样,他最终还是松了口。 “那……那微臣就试试?不过微臣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出了岔子,陛下可不能怪微臣!” 李世民见他答应,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刚想说什么,殿外就传来马周的脚步声。 马周一身青色官袍,袖口还沾着些墨渍,显然是刚从文案堆里出来,进来后先对着李世民躬身行礼:“臣马周,叩见陛下!” 又转向温禾,拱手躬身,神色恭敬:“下官马周,见过温县子。” “马周,朕召你进来,是有件事要交给你。” 李世民开门见山,手指点了点案上的札子。 “春闱科考,朕命你任吏部考功员外郎,主持科考事宜,从考题拟定到阅卷放榜,都由你负责。” 马周愣了愣,显然没料到这么重要的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随即连忙躬身:“臣……臣遵旨!定不辱使命,绝不让陛下失望!” 李世民又指了指温禾:“温禾任吏部主事,做你的副手,帮你处理科考事务,他脑子活,有不少想法,你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他。” 呵呵。 温禾在心里冷笑了两声。 随即在心中默默的数了起来,刑部的、工部的、兵部的、现在又来一个吏部了。 总共就六部,我成了四部的主事。 纵观历史好像还真没有几个能做到吧。 不过当年苏秦能佩戴六国相印,今朝我温禾成六部主事又能咋滴。 爱咋滴咋滴! 马周一听温禾是副手,顿时慌了,连忙对着李世民摆手。 “陛下!使不得!温县子才学出众,又有谋略,去岁举荐下官入朝,已是大恩,此次科考之事,理应由温县子主持,下官……下官做副手便好!” 李世民笑着摇头:“嘉颖不愿牵头,你就别推了,安心做你的考功员外郎。” 马周一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身对着温禾深深一拜,语气诚恳。 “温县子两次举荐,下官铭记于心!此次科考,下官定当多听温县子的建议,绝不让您失望,也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温禾当场就懵了。 他啥时候举荐宾王了? 明明李二他提的啊。 这宾王的脑洞也太大了吧! 怎么还脑补出两次举荐的戏码了? 他偷偷看了眼李世民,见对方正憋着笑,脸都快红了,心里暗自哀嚎。 完了完了,这误会大了! 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故意板着脸看向温禾:“不错,这一次确实是温禾举荐你的,不过这一次算是符合朕的心意,所以下不为例,举荐官员需按规矩来,不可私下谋划,免得让人说闲话。” 温禾连忙摆手,脸都白了:“陛下!微臣没有!你……” “好了,朕知道你没有私心,此事便不要提了。” 得,这李二是故意要让马周坐实这个误会了。 李世民憋着笑,转移开了话题,对着马周道:“你刚任此职,想必对科考事务还有些疑问,不妨问问嘉颖,他平时琢磨的点子多,说不定能帮上你。” “喏。” 马周应了一声吼,立刻转向温禾,眼神里满是期待:“温县子,不知科考之事,该从何入手?尤其是如何防止舞弊,杜绝世家子弟走门路,还请温县子指点。” 温禾定了定神。 也懒得再扯什么谁让马周当这个官的事了。 他沉吟了片刻,把脑子里后世科举防作弊的法子捋了捋,又故意装作思考的模样,顿了顿才开口。 “其实之前微臣闲暇时,也琢磨过科考公平的事,觉得要防舞弊,得从三方面入手。”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话是告诉李世民,我平时也是很忙的。 为了大唐我可是殚精竭虑,废寝忘食啊。 不过李二那目光,明显就不相信温禾说的,所以根本没有接他的话。 见李二没反应,温禾只能继续道:“第一是考题保密,咱们得找几个品行端正、不与世家往来的官员,提前半个月就把他们‘关’起来,住在专门的院子里,不准与外界接触,连家人都不能见。” “考题写好后,用密封袋装好,袋口盖上火漆印,由禁军看守,直到开考前一刻,才能当着所有考生的面拆开。” “这样一来,考题就没法提前泄露,世家子弟也没法提前准备。” 马周听得连连点头。 李世民让人拿来纸笔,交给马周,让记录下来。 温禾紧接着又道:“第二是誊抄糊名,考生考完后,先由专人把他们的名字、籍贯、家世背景都糊起来,只编上编号,再让一批字迹工整的吏员,把考卷重新誊抄一遍,阅卷官看到的是誊抄后的卷子,既看不到考生的名字,也认不出字迹。这样一来,阅卷官就没法通过名字偏袒世家子弟,也没法通过字迹认出熟人,只能凭真才实学打分。” “善!” 李世民在一旁听得频频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许。 这法子他听温禾说过类似的,只是没想到能这么细致,看来这小子是真的琢磨过。 温禾没注意到李世民的神色,继续补充:“第三是考场监察,每个考场派两名监察官,一名来自吏部,一名来自御史台,互相监督。” “再安排禁军士兵在考场外巡逻,考生进场前要搜查全身,不准带小抄、不准带笔墨之外的东西,一旦发现舞弊,立刻取消考生资格,还要杖责,取消其士子身份,让他这辈子都没法再参加科考,另外,阅卷时也要派御史监督,防止阅卷官串通打分。” 明清时期可以说是将这些做到了最极致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什么用。 做八股出来的官员,除了做八股,什么都不会。 还要请个师爷在一旁帮衬着。 而唐朝的科举,虽然原始,可却有着因材施教的意味。 会读书的便考明经科,会算术的便考明算科。 会做事的考秀才,懂法的考明法。 另外后世的乡试、县试、解试这些,唐朝虽然有雏形了,可还不完善。 一直到李治开始改革,才逐渐的完善流程,到明清便固定下来了。 不过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倒是可以试试。 “还有明算科,考的是数学,比如《九章算术》里的题目,这科最公平,也最容易防作弊,因为数学这东西,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算错一步就是错,绝不能含糊,咱们可以让阅卷官按步骤打分,每一步都要有依据,这样既公平,也能看出考生的真本事。” 大唐科举分为六科。 唐朝科举不同于后世,唐朝科举常设的有六科,秀才、明经、进士、明法、明字、明算。 秀才科,隋唐科举最高难度科目,要求通晓方略策五道,全通为上上等。 明经科,考核《礼记》《左传》等儒家经典,采用帖经考试形式,需在十条经文空缺中填对六条方可及格。 进士科,注重诗赋与时务策写作,但这一科,李世民似乎并不重视,历史上记载,贞观年间进士科登科人数少之又少。 明法科,考查律令条文,专门培养司法专业人才,一般考上后,都是去刑部,若是有背景的便去大理寺。 明字科,考核文字理论与书法技艺,涉及《说文》《字林》等典籍。 最后一个明算科,那就无需多言了,考的就是数学。 这在温禾看来,才是最难的。 因为数学不会骗人,不会就是不会。 “另外臣以为,科举之后应该再加一项殿试,陛下召见六科考试优异者,亲自策问出题,最后每一科取最优异者,为状元,随即当场封官,以此来激励士子。” “殿试?”李世民觉得新奇。 “朕记得晋武帝曾亲自诏问阮种,亲自审阅试卷提名第一,可有此事?”李世民朝着马周看去。 马周点头应道:“确有此事。” 李世民沉吟片刻后抬眼:“你把这些法子整理成札子,明日朝议时当着文武百官奏报。” 温禾刚松下的肩膀瞬间垮了,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的脸垮得像被霜打了的秧苗,他扯了扯嘴角。 苦着脸躬身:“微臣遵旨……” 话虽应着,心里却早已把李世民翻来覆去吐槽了八百遍。 早朝要寅时起,从高阳县府赶到大兴宫得走半个时辰,站在殿里听那些老臣扯东扯西能站到日头高升,他这十一岁的小身板哪扛得住? 他以后长不高了咋整! 李二,你大爷的! 这句腹诽几乎要从牙缝里漏出来,亏得他还记着上面坐着的是李世民,才没将这句话说出来。 李世民瞧着他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眼底藏着笑意,故意板着脸补了句:“明日不准迟到,朕会让人在殿门等着查你。” 温禾心里哀嚎一声,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回到府里挑灯写札子,写着写着就忍不住打哈欠,最后还是阿冬端来一碗热姜汤,才勉强撑着把细则一条条写清楚。 后面还补充了一些细节。 比如“誊抄吏员需提前报备身家、阅卷时需三人同堂”。 翌日天还没亮。 温禾就起来了,迷迷糊糊套上官袍,嚼着芝麻饼往太极宫赶。 到了殿外,果然看到了高月。 “温县子来的早啊。”他笑着迎了上去。 温禾和他干干的笑了两声,没有说后,跟着他去了一旁的偏殿 等文武百官到齐,朝会正式开始。 明黄的龙椅上,李世民神色威严,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沉声道:“民部先奏。” 窦静上前一步,捧着账册躬身道:“启禀陛下,去岁国库共盈余粟米三百八十万石、绢帛二十万匹,如今府库充盈,足以支撑边境军需与春耕赈济。” 殿内众人闻言皆面露喜色,李世民微微颔首:“做得好,春耕之时,务必确保各州粮草按时发放,不可误了农时,另外还警惕今年关中旱情,去岁冬日关中雪少,朕不禁心忧。” “臣遵旨!”窦静闻言退下。 随即李靖出列,语气多了几分凝重:“陛下,边境传回消息,突厥颉利可汗近期频繁调动部落,似有南下之意,不过其麾下几个小部落与颉利生了嫌隙,已暗中派使者来长安,愿归附大唐,请求陛下庇护。” 李世民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沉吟道:“颉利野心不小,却也忌惮我大唐实力,暂且按兵不动,先安抚归附的部落,再派使者去突厥探探虚实。” “礼部可先派人接洽,让他们的首领到长安来见朕。” “臣遵旨!” 温禾站在官员队伍的最后排,踮着脚才能勉强看到殿内情形。 听着六部的汇报,不知不觉就开始走神,目光飘到殿外的廊柱上,琢磨着那上面的雕到底是龙还是麒麟。 就在这时,李世民突然咳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停顿:“春闱将近,科考人选之事,朕思来想去,终于定下了考功员外郎……温禾。” “温禾” 二字落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众臣齐刷刷转头,目光落在最后排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长孙无忌甚至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陛下难不成要让温禾做考功员外郎?!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只是还没等长孙无忌开口。 只见一个御史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出列躬身,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陛下!不可啊!温禾年仅十一,虽有些才思,可考功员外郎掌管春闱诸事,干系天下士子前程,岂能让一个孩童担任?这若是传出去,怕是会让天下人笑话我大唐无人!” 他话音刚落,又有御史立刻跟上,捧着笏板朗声道:“所言极是!考功员外郎需辨得清贤愚,温县子年纪尚幼,既无朝堂历练,又无威望可言,若让他任职,恐难服众,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也上前一步,房玄龄拱手道:“陛下,臣并非质疑温县子之才,只是科考乃国之大典,容不得半分差错。温县子可参与科考筹备,但若让他独掌考功员外郎一职,确实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杜如晦也补充道:“臣附议,春闱关乎寒门子弟出路,若主事者威望不足,恐会让士子不服,还请陛下另择贤才。” 一时间,殿内反对之声此起彼伏,连平日里与温禾交好的官员,也都沉默着没开口。 谁都知道,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管科考,实在太过荒唐。 科举之事关乎到为国选材。 温禾是有才学,但是并不适合科举。 温禾原本还在走神,被李世民喊回神,又听着满殿的反对声,顿时懵了,心里暗自腹诽。 李二这是故意的吧!明知道会有人反对,还故意这么说,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就在众人以为李世民会发怒时,他却突然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诸位稍安勿躁,朕并未说要让温禾任考功员外郎。” 这话一出,殿内的反对声瞬间停了,长孙无忌愣了愣:“陛下,那您方才……” “朕只是想说,温禾近日琢磨出了些关于科考防弊的法子,写了份札子,今日召他来,是让他把这些法子奏给诸位听听。” 李世民说着,看向温禾。 “温禾,还不把你的札子呈上来?” 温禾这才松了口气,连忙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札子,快步上前,双手捧着递到殿前,又退回几步,展开札子朗声奏报。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科考要公平,需从三方面防弊,其一为锁院制度,选品行端正、不与世家往来的官员为出题官,提前半月迁入专属院落,断绝与外界联系,考题拟定后密封盖印,由禁军看守,开考前一刻方可拆封,杜绝考题泄露。” “其二为誊抄糊名,考生交卷后,先由专人糊去姓名、籍贯,编上编号,再由吏员重新誊抄,阅卷官只看誊抄卷,避免因姓名、字迹偏袒。” “其三为双官互督,每个考场派吏部、御史台官员各一名,互相监督,考生进场前需搜查全身,严禁携带小抄,舞弊者取消资格、杖责通报,阅卷时亦有御史在场监督。” “另外科举之后实行殿试,取每一科透明为单科状元,以此来安排相应的官职。” 温禾的声音虽稚嫩,却字字清晰,殿内众人都听得认真,原本反对的官员,也都皱着眉沉思起来。 片刻后,只见一名官员出列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质疑。 “温县子此法虽细致,可‘锁院半月’未免太过严苛,出题者皆是朝廷官员,有的已年过半百,岂能让他们半月不得与家人相见,如此拘着,恐会寒了老臣的心。” “此言差矣!” 温禾立刻反驳,虽站在一众高官面前,却丝毫不怯场。 “朝廷官员又如何?之前民部的贪官污吏,不也是朝廷官员?他们拿着朝廷俸禄,却中饱私囊,可见身份并非清廉的保证。” “若不锁院,世家子弟只需找些借口登门拜访,或是通过出题官的家人旁敲侧击,考题迟早会泄露,我也是为了他们好,以防日后会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时,还要劳烦我带他们去百骑说话。” “至于说年纪大的问题,这个也简单,既然年纪大的熬不住,那就换年轻的来,大唐人才济济,也犯不着用那些年过半百的了,要不然他们出了什么事,我还要为他们负责。” 温禾说罢,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 那出班的官员顿时感觉心中发寒。 这是威胁啊! 赤裸裸的威胁啊! 这温禾,不似人子! 他太狠了,简直就是要断了他们后人的路啊! 不少五姓七望和士族出身的官员,都咬牙切齿。 眼中泛着寒光,恨不得将温禾撕碎了。 可这种想法,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郑元璹和卢子业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啊。 可惜这大殿之中,没有一个寒门出身的。 要不然听到温禾这话,定然感激涕零。 李世民见众人争论不休,适时开口:“嘉颖的法子,朕看可行。” 朝中百官心中一惊。 可却没有人敢出来反对。 都低着头,好似事不关己的模样。 罢了,实在不行就再想想办法吧。 这件事情明显是温禾和陛下私底下就说好的。 此刻若是反对,定然是触了陛下的霉头。 “臣斗胆请问,今年考功员外郎之职,由何人担任?”房玄龄行礼问道。 李世民睨了他一眼,笑道:“人选,朕早已经定下了,便是之前的监察御史马周。” 说到这,在御史班列中的马周站了出来。 “臣在。” 看着他,李世民微微的点了点头,下旨道。 “着,门下省拟制,即日起,马周任吏部考功员外郎,主持春闱之事,温嘉颖任吏部主事,辅佐马周推行这些法子。” 这道任命一出,殿内更热闹了。 马周出身寒门,此前不过是御史台的一个区区监察御史。 如今一跃成了正六品的考功员外郎,不少世家出身的官员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崔、卢两家的官员,互相递着眼色。 往年春闱,他们总能借着“行卷”的由头,让子弟提前结交考官,如今马周任考功,又有温禾在,只怕是难再钻空子了。 可李世民主意已定,不等众人再议。 说罢便起身离殿,留下满殿或惊讶或不满的官员。 温禾跟在马周身后往外走,赫然听到身后有人嘀咕了一声:“一个小娃娃,也配管科考?” 正朝着外头走去的温禾,赫然回头,朝着自己身后扫去。 “那个狗东西在这乱叫!” 只见程知节突然怒喝一声。 李道宗赫然来到温禾的身边:“怎么的,温禾能写出三国演义,能编撰三字经,总比某些酒囊饭袋要强的多,刚才那个不似人的开的口,站出来,让本王瞧瞧!” 长安最蛮横两个混不吝在这给温禾站台。 不少心虚的官员连忙垂下了头,匆匆忙忙的走了。 只是眼中的怨恨又浓了一些! 温禾你等着,迟早有一天,等你失了势。 必叫你生死两难! “谢过任城王、宿国公。”温禾向着二人道了声谢。 李道宗笑着道:“小事,不过本王提醒你,这次可要小心了,这科举不是什么小事。” “对,实在不行,某帮你坐镇。” 程知节拍着胸脯,笑道。 温禾向着二人行了礼,便和他们告辞了。 马周一路上都握着温禾的手,连声道谢:“温县子,若非你提议,下官断无可能任此职,日后科考之事,还望你多指点。” 温禾笑着摆手:“宾王客气了,你的能力无需我指点什么。” 这可是大唐第一位寒门宰相啊。 自己能指点他什么。 只是这话在马周听来,明显是温禾谦虚,所以不禁有些讪讪,想着请他吃饭。 可温禾心里却想着赶紧回府补觉,早朝站得他腿都麻了。 所以便告辞了。 第二日天刚亮,温禾刚换好百骑的服饰,准备去百骑营点卯。 最近都没去百骑,也不知道那些新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只是他刚走到府门口,就见台阶下坐着四个穿着青衫的士子,个个面带拘谨,手里还捧着卷轴。 见温禾出来,四人连忙起身,快步上前躬身行礼,为首的一个士子还双手递上一卷纸:“学生章海,见过温县子,听闻县子辅佐马员外郎主持春闱,特来呈上投笺,望县子斧正!” 其余三人也纷纷效仿,有的递投卷,有的递诗稿,嘴里还不停恭维。 “县子少年英才,著《三国演义》传扬天下,学生早已敬仰不已!” “此次科考若能得县子指点,学生便是死也无憾!” 温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总算明白过来。 这是来行卷的! 有点意思。 这些人消息知道的还真快啊。 温禾眼眸微缩望着面前的四人,赫然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来。 见他如此,那四个书生心中不由一喜。 这是愿意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随某来吧。”温禾笑着说了一句。 那四个士子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向着温禾一拜:“多谢县子。” 只是高兴之余,他们心中也有一些遗憾。 不知温县子要带他们去何处。 为何不请他们入府呢? 可这小小的疑惑,很快就被他们抛之脑后了。 (本章完) 第365章 学生是一文钱都不敢花啊 第365章 学生是一文钱都不敢啊 “将他们拿下!” 温禾刚踏上百骑司门前的青石台阶。 突然回身扫过身后紧随的四个士子,对着守在门口的百骑校尉沉声道 门口的百骑早察觉这四人一路紧随温禾,闻言立刻挥手。 四名百骑卫士动作迅捷如豹,瞬间上前,手臂如铁钳般扣住章海四人的胳膊。 冰凉的甲胄贴着青衫传来,章海四人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脸色煞白如纸,挣扎着大喊。 “温县子!为何抓我们?我们只是想请您指点文章,并无半分冒犯之举!您这是滥用职权,我们要上告御史台!” 温禾缓缓转过身,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腰间百骑特制的蹀躞带,铜铃轻轻晃动,却衬得他语气愈发冰冷。 “指点文章?某昨日午后才在立政殿接下吏部主事的差事,连尚书省的郎官都还没尽数知晓,马员外郎的任命文书今早才送抵吏部。” “你们倒好,一夜之间就写好了投卷,今早还堵在某府门口,这消息灵通的速度,怕是比我百骑司的探马还要快吧?” “温县子误会了!” 章海额角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声音都有些发颤,却还在强撑着辩解。 “我们昨日在平康坊的清风茶肆里,听几个客人闲谈说您要参与春闱筹备,想着县子是寒门伯乐,才连夜赶写了投卷,想请您多留意,这都是巧合,绝非有意窥探消息啊!” “巧合?” 温禾挑眉,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如炬地扫过四人躲闪的眼神。 左边那瘦脸士子不敢与他对视,眼神一个劲往地面瞟。 右边两人则刻意挺直脊背,可攥着卷轴的手指却在微微收紧。 “长安城里本届士子足有八百余人,若真是茶肆闲谈,消息早该传得满城皆知,为何只有你们四人赶来?” “从高阳县府到皇城,要穿过朱雀大街、崇业坊,沿途至少有二十几家士子常住的客栈,光平康坊就有三所,怎么就没见第二拨人跟来?” 他抬手示意卫士稍稍松开四人的胳膊,却依旧保持着包围的姿态,语气里多了几分洞察。 “你们说自己是听闻传闻,可这传闻偏偏只传到你们耳中。” “全长安只有你们四个恰巧听到消息,如此多的巧合,你们觉得某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章海的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强装镇定地喊道。 “温县子,我们四人只是……只是昨日在茶肆偶遇,听到消息后便约着一起准备投卷,这真的只是巧合,您不能仅凭巧合就断定我们有问题啊!” “仅凭巧合?”温禾嗤笑一声,语气愈发笃定。 “某且问你,寻常士子得知消息,要么独自前来,要么约上同乡好友,哪会像你们这般,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却能相约而来?” “何况,若是你们四人毫无身份背景,又怎么可能比其他人更早得知消息?即便真的早一步听到传闻,从高阳府到皇城这两里地,沿途总有其他士子,为何偏偏只有你们四个赶来?” “这说明什么?” 章海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慌乱地反问。 “说……说明什么?” “说明你们定然是被人指使的。” 温禾眼神锐利,直直盯着章海。 “虽然某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目的,或许只是为了投机,可某向来较真,百骑司的牢房虽小,却也容得下四位贵客,就劳烦你们暂住几日,待某查清真相再说。” “温县子!你不能这样!” 章海急声音都变了调。 “我们是本届士子,你无故囚禁我们,就不怕让天下士子寒心吗?就不怕御史弹劾你滥用职权吗?” 天下士子寒心管我屁事。 至于御史? 呵呵。 最近御史台好像来了不少新人。 他到要看看,有谁敢。 温禾懒得再与他们纠缠,对着校尉摆了摆手:“把他们分开关押,一间牢房一个人,不准互通消息,也不用急着审问,先晾着,若有人再喧哗,便堵上嘴,别让这些人扰了百骑司的秩序。” “喏!” 百骑躬身领命,挥手示意身边的同僚,将四人拖拽着往西侧的牢房走去。 “温县子饶命” “我们真的是无辜的” 章海四人还在挣扎叫喊。 可在百骑卫士的拖拽下,他的挣扎毫无作用。。 待四人被押走,温禾才转身走进百骑司的议事厅。 厅内燃着淡淡的松烟香,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苏定方正对着一张摊开的边境舆图沉思,手指在突厥部落的标记上轻轻点着,似乎在琢磨边境的布防。 这老苏啊,还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去草原。 之前没有抓到颉利,可以说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许敬宗则坐在一旁的案前,手里捏着毛笔,正在整理新到的卷宗。 见温禾进来,两人连忙起身见礼和他打了招呼。 “嘉颖啊,你这可是多日没有到百骑了啊。”老许故意打趣道。 “这不事务繁忙嘛。”温禾说着笑,顺便和苏定方见了礼:“见过中郎将。” “温县子有礼了。”苏定方随即回了一个礼。 自从苏定方成了百骑检校中郎将后,温禾几乎没怎么来了。 要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还真很难再百骑见到他。 “刚才外头发生何事了?” 等温禾坐下,许敬宗递来一碗蜜水问道。 温禾随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敬宗眉头赫然蹙起:“春闱行卷之事确实寻常,每年都会有,不过嘉颖你身份特殊,只怕那些士族子弟不会找上门来,那些寒门子弟倒是会来。” “可寒门之人,消息闭塞,即便知道那也不应该会这么快,这四人只怕是别有用心。” 苏定方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想来是有人想借着春闱的由头打探消息?” “不知道。”温禾放下茶盏,语气沉了沉。 “此次春闱要推行锁院、糊名、双官互督这些新法子,世家子弟肯定不甘心,以往他们靠着行卷、递条子,甚至买通考官,能垄断大半的录取名额,如今咱们断了他们的门路,他们必然会暗中搞些小动作。” “那四人消息来得蹊跷,说话时眼神闪烁,不像是真心求指点的寒门士子,说不定就是某个世家派来的眼线,先扣下再说,免得他们坏了春闱的规矩。” “也正好接着这一次的机会,告诉那些想要行卷的人,别想从我这里找机会。” 行卷。 说白了就是想作弊。 和考官搞好关系,从而获得更多的机会。 许敬宗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可若是真如他们所说,只是寻常士子想行卷,咱们这般直接拿下关押,会不会落人口实?” “毕竟士子们对春闱本就敏感,若是传出去说百骑司无故关押士子,怕是会引来御史弹劾,甚至还会让天下人觉得陛下推行公平科考是假,打压士子是真。” 温禾斜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老许,你就是想太多,百骑做事无需考虑那么多。” “何况那四人说话漏洞太多,肯定有问题,而且我这么做,不也给我自己省去很多麻烦吗?” 温禾一笑。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知道他是这一次春闱的副主考。 也不会有人敢贸然的上门来行卷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回春闱筹备上:“不说这些了,今日找你们来,是有春闱的事要商议。” “此次科考要推行锁院、糊名、双官互督,陛下虽已准了,可某还是不放心,出题官锁院后,需有人日夜看守,防止外人接触,考场的监察除了吏部和御史台的官员,还得有可靠的人手在外围巡查,避免世家子弟在考场外传递消息。” 苏定方立刻明白过来。 “温县子是想让百骑协助?” “正是。” 温禾点头,语气恳切。 “百骑的人都是陛下亲信,忠诚可靠,又熟悉皇城内外的地形,由你们协助,某才能放心。” “锁院的院落选在国子监西侧的静思院,那里偏僻安静,不易被人打扰,需派一队百骑日夜值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哪怕是尚书省的官员,没有陛下的手谕也不能入内。” “考场设在尚书省南侧的贡院,外围也需百骑巡逻,尤其是贡院后门的小巷,往年常有士子在这里传递小抄,今年绝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许敬宗闻言,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里带着几分顾虑:“可往年春闱,尚书省都会请左右备身卫和左右门监卫负责戒严,这两卫掌管皇城门禁多年,与尚书省的官员也熟悉。” “咱们百骑突然接手,会不会让这两卫的人不满?” “毕竟都是掌管宫禁的部门,咱们抢了他们的差事,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温禾放下茶盏,眼神坚定,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老许啊,你要记住,百骑是陛下的亲军,只对陛下负责,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再说了,此次并非抢差事,而是陛下默许的。” “左右备身卫和门监卫里,难免有世家安插的人手,让他们负责戒严,我怕防不住那些小动作百骑出手,既是为了确保科考公平,也是为了帮陛下稳住局面,何错之有?” 苏定方也附和道:“温县子说得对,左右备身卫与世家往来甚密,门监卫又太过注重规矩,缺乏应变能力,此次春闱关系重大,确实需要咱们百骑这样可靠的人手负责外围护卫,才能万无一失。” 许敬宗听两人这么说,也放下了顾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拟定一份值守名单,挑选可靠的人手负责锁院和贡院的护卫,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提醒。 “调动百骑需陛下旨意,咱们这般安排,是不是该先请示陛下?若是擅自调动,即便出发点是好的,也难免落人口实。” “当然要请示,百骑乃是陛下的百骑,任何行动都需要陛下的准许。” 温禾笑道,语气格外的诚恳。 但苏定方和许敬宗的嘴角都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之前温禾生辰那日,张文啸和范彪几个人突然消失。 事后他们问起,这几人也都是绝口不提。 不日,他们便收到卢子业等人被强盗杀死的消息。 这件事情如果说和温禾没有关系,他们绝对不信。 可是就连他们都能想到,陛下又如何想不到。 既然陛下都没有说什么,那他们自然也就不好问了。 苏定方沉吟片刻,说道:“那请示陛下的事,就劳烦温县子了。” 温禾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好,对了,还有一事,考场内的搜查也得加强,除了笔墨纸砚,任何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不准带入,尤其是那些能藏小抄的香囊、笔管,甚至是夹层的衣衫,都得仔细检查。” 以前他在电视剧,看到那些人作弊,好像都是这种手段。 所以想着提醒一番。 “再有劳两位上官,再挑选几个心思细致的百骑卫士,到时候协助吏部的人搜查,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温禾说起上官两个字,狡黠的笑了起来。 苏定方有些无奈。 他这个百骑检校中郎将,确实比温禾官职高了许多。 可刚才那一幕,温禾说的那些话,哪里像是一个下属和上官禀报啊。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把温禾当做是下属。 虽说温禾只是一个校尉,可好歹他还挂着一个高阳县子的爵位呢。 “放心,此事交给某来办。” 苏定方立刻应下。 许敬宗也补充道:“某可以整理一份往年士子常用的作弊手段,让卫士们提前知晓,也好有个防备。” 温禾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二人行礼道:“那就麻烦两位上官了。” 三人又商议了近一个时辰,从锁院值守的班次安排,到贡院巡逻的路线划分,再到考场搜查的细节流程,一一敲定妥当。 待议事结束,窗外的日头已升至半空,温禾看了眼天色,对着苏定方和许敬宗道:“时辰差不多了,下官我去提审那四个士子。” 苏定方和许敬宗都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即温禾便告辞了,离开了议事厅,他便叫人去把张文啸叫来。 两人一同往西侧的牢房走去。 这是今年新盖的,以后百骑的囚犯就不需要再借刑部的牢房了。 温禾没有直接进牢房,而是先到了隔壁的值守房,透过墙上的小窗观察四个牢房内的动静。 章海正背着手在牢房里踱步,时不时对着墙壁冷哼,看似镇定,却难掩焦躁。 隔壁了几间的牢房内,另一个瘦脸士子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眼神呆滞。 又走过一个拐角的牢房中,身材高瘦的士子则不停地拍着牢门,嘴里念叨着“放我出去”。 唯有那个名叫陈奎的士子,坐在稻草堆上,双手紧握,额头抵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四人中最紧张的一个。 温禾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对着身边的张文啸道:“就先审陈奎,把他带到审讯室。” 张文啸领命,立刻让卫士打开陈奎的牢房。陈奎见卫士进来,吓得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挣扎着往后缩:“你们要干什么?某是无辜的!某要见温县子!” “温县子自然要见你,跟我们走!” 卫士上前,架起陈奎的胳膊就往外拖。 陈奎一路挣扎叫喊,被带到审讯室时,声音都有些沙哑。 审讯室不大,中间放着一张案几,温禾坐在案后,张文啸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奎。 陈奎刚被按坐在椅子上,就立刻哭喊起来。 “温县子!学生真的是无辜的!学生就是想给您递投卷,求您指点文章,您不能凭白冤枉好人啊!” 张文啸眉头一皱,厉声呵斥:“放肆!温县子在此,岂容你这般喧哗?再敢哭喊,就拔光你的牙齿!” 陈奎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哭声顿时停了,却还是抽噎着辩解。 “学……学生真的没撒谎,某就是个普通士子,哪敢做什么坏事啊……” 温禾端起案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陈奎,某劝你不必再喊冤了,方才某已经审过章海、徐昊和王松三人,他们都已经招供了。” 陈奎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他们怎么会招供?他们明明说……”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上嘴,脸色愈发苍白。 温禾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他们说,此次前来递投卷,都是受你指使,是你说某新掌吏部主事之职,定会徇私,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来钻空子。” “也是你说若能巴结上某,此次春闱定能高中,如今他们都已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你还想狡辩?” 陈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撒谎!是他们要拉学生来,学生是被逼的!” “学生原本是想拒绝的,那五十贯,学生是一文钱都不敢啊,学生世代耕读,无一人高中,穷怕了。” “这么说你拒绝了那个人?” 温禾放下茶盏,目光如刀般盯着陈奎。 “是,是学生拒绝了他,是,是章海他说就这一次机会,若是能成,日后我们便可步入朝堂了,学生,学生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的。” 陈奎嚎啕着。 一旁的张文啸看着大吃一惊。 这什么刑都没用,这就招供了? 小郎君这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 温禾此刻终于身心舒畅了。 之前原本想用这个手段,去断渭水弃尸案的,没想到那个曲梅和她的姘头那么快就招供了。 如今终于是用上了。 “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是谁让你们来递投卷的?你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若是老实交代,某还能向陛下求情,从轻发落。” “若是执意隐瞒,某便直接把你送到大理寺,到了那里,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只是到时候,你可就再没机会参加春闱了。” 这句话戳中了陈奎的要害。 他寒窗苦读多年,就是为了能通过春闱改变命运,若是被送到大理寺,不仅功名无望,还会落下案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陈奎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温县子!学生招!学生全都招!求您千万别把学生送到大理寺!” 温禾示意张文啸扶他起来:“说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张文啸上前,伸手将瘫软的陈奎拽回椅子上。 陈奎还在不住地发抖,双手紧紧攥着衣襟,指腹把素色布料揉出一道道褶皱。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声音,带着哭腔开口。 “温县子……学生真的是本届士子,祖籍在兖州,去年冬天才来长安备考,之前学生曾给吏部递过自荐文书,想求个小吏的差事,可吏部说学生资历不够,把文书退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神飘向地面,声音又低了几分。 “昨天晚上,学生在租住的客栈房间里温书,突然有人敲门,学生以为是客栈的伙计,开门一看,是个穿着深色锦袍的男人,看着约莫四十岁,脸上留着短须,说话带着明显的河北口音,他说他知道学生自荐失败,也知道学生急着想在长安立足,就给学生指了条明路。” “就是来找某?” 温禾追问,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目光始终锁着陈奎脸上的微表情。 陈奎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道:“是,是的,他说……说您刚被陛下任命为吏部主事,还辅佐马员外郎主持春闱,是眼下长安最得势的官员。” “只要学生能拿着投卷去见您,好好奉承您几句,多提提您的本事,说不定您能在春闱时多留意学生,哪怕不能直接让学生考中,也能给学生安排个吏部的差事,哪怕是抄录文书的小吏也行。” “他还说,不止学生一个人,他还找了另外三个和学生一样自荐失败的士子,让咱们今日一早在您府门口等着,一起给您递投卷,说人多了,您更容易记住。” 温禾心中冷笑一声,这说的好像他很肤浅一样。 看来这个人对自己应该不熟悉。 但他既然能这么快知道朝堂的消息。 那便说明,一定是朝中的势力。 “他给你们什么好处了?” 温禾的手指停在案几上,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他给了学生五十贯钱。” 陈奎的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审讯室里的气流声盖过。 “他说这是给咱们准备投卷的笔墨钱,还说若是事成,以后还有重谢,比如给学生找门路结识吏部的官员。” “学生……学生家里穷,来长安时带的盘缠快光了,上个月还赊了客栈的房钱,掌柜的已经催了好几次,看着那些铜钱,就没忍住……” 温禾挑眉:“那你就没问他是谁?为何要平白帮你们?” “学生问了!” 陈奎连忙抬头,眼神里满是急切的辩解,眼眶通红,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学生当时就觉得奇怪,哪有人平白无故给人钱、还帮人谋前程的?” “学生问他姓名,问他是哪个府上的,他只冷笑了一声,说你不用管我是谁,照做就是。” “还说若是学生敢多问,不仅钱要收回去,以后学生在长安也别想有立足之地,他说这话时眼神特别冷,看着就吓人,学生怕他真的有势力,就没敢再追问……” 他说着,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对着温禾作揖,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轻响。 “温县子,学生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学生就是一时糊涂,贪了那点钱,才来给您递投卷的,求您饶了学生这一次,学生以后再也不敢贪小便宜,再也不敢听陌生人的话了!” 温禾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额头渗着冷汗,脸色惨白,语气里的哭腔不似作假,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便对着张文啸摆了摆手。 “先把他带下去,关回原来的牢房,看好他,别让他跟其他人接触,也别亏待他,按寻常囚徒的份例给饭食,别让他饿肚子。” 张文啸应了声“喏”。 上前拽着还在不停求饶的陈奎往外走。 陈奎的哭声渐渐消失在门外,审讯室里只剩下温禾一人,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下巴沉思。 河北口音。 四十岁左右的短须男人。 找的都是自荐失败、急需钱或前程的士子。 这背后之人倒是会挑人,知道这种士子软肋明显,容易被收买。 至于口音,温禾已无法判断,那个是不是用口音掩盖身份。 河北啊。 这可是一个很敏感的地方。 没等他想明白,张文啸就回来了,躬身站在一旁,问道:“县子,接下来审谁?” “审章海。” 温禾起身,走到案几前,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几分审案的沉郁。 “他方才在牢房里还故作镇定,背着手踱步,说不定知道些额外的东西,或者比陈奎胆子大些,能想起更多细节。” 张文啸领命,转身去提人。 不多时,章海就被带了进来。 他比陈奎镇定得多,虽脸色苍白,却刻意挺直脊背,走进审讯室后,先对着温禾拱了拱手,才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纸笔上,避开与温禾对视,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章海,你可知某为何审你?” 温禾语气比刚才审问陈奎时更冷了几分,带着直接戳破谎言的锐利。 章海闻言,低头迟疑了片刻后,才抬头说道。 “温县子无非是怀疑小人等人是被人指使的,可小人已经说了,小人就是想给您递投卷,求您指点文章,没有其他人指使,您若是不信,可看小人的投卷,都是小人熬夜写的,绝无半点虚假!” “没有其他人指使?” 温禾嗤笑一声:“那五十贯钱,可还是被你留在住处啊?” “还是说,那个男人给你的更多,许的好处更大?” 章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瞪圆了眼睛,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嘴唇不住的颤抖了几下,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温禾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陈奎已经全招了,那个河北口音的男人找了你们四个自荐失败的士子,给了你们每人五十贯钱,让你们今日一早去某府门口递投卷,你还要继续装吗?” “还是说你想试试百骑的刑讯?” 章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沉默了片刻,他苦笑一声,径直跪了下去说道:“温县子既然全都知道了……那学生除了招供只怕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确实有这么个男人找过学生,也给了学生五十贯钱。” “放心,百骑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老实交代,某会保你一条性命。” 温禾语气缓和了些许。 他要的是真相,不是逼死这些被利用的士子。 “他找你的时候,是在哪里?说了些什么?还有没有其他细节,比如他身上的配饰,或者提到过什么人?” 章海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垂着眼,声音低沉地说道。 “小人祖籍并州,来长安三年了,前两次春闱都落榜了,家里已经快供不起小人读书了,上个月母亲还托人带信来,说家里的田快卖光了,让小人若是再考不上,就回家种地,别在长安浪费钱。” 他眼中泛着泪光。 这是想要卖惨啊。 可惜温禾面色单单,毫无同情他的意思。 章海见状,顿时心如死灰。 知道自己卖惨没用,只好如实交代了。 他所说的倒是和之前陈奎说的差不多。 温禾问完后便让人将他带下去,然后让张文啸把剩下的徐昊和王松带进来审问。 两人被带进来时,神态各异。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猜到温禾之前已经问过了别人。 不过是被随便唬了一番,他们二人便支持不住,将事情都给交代了。 倒是省了温禾不少时间。 他们二人所说的内容也和之前陈奎和章海说的大差不差。 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 待四人都审问完毕,张文啸将供词整理好,递到温禾面前:“小郎君,他们的供词都对得上,说的都是河北口音的锦袍男人,给的钱数一样,叮嘱的话也差不多,应该没撒谎。” 温禾接过供词,仔细看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了:“四个士子,来自不同地方,互不相识,却被同一个男人用同样的手段收买,连口音都记得一致,可见这个男人确实是河北口音,他找这些人递投卷,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文啸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想故意败坏您的名声?” “他们此刻收买这四个士子,让他们成为你的学生,等到春闱之时,再设计他们作弊,若是如此,小郎君那你可就百口莫辩了。” 温禾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看向张文啸的目光都变了又变。 “你可以啊,这都能想到。” “嘿嘿,这不是跟在小郎君身边久了,便也学会一些了嘛。”张文啸憨憨的笑了两声。 “这是你自己的本事,和我无关,以后别这么吹捧。” 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 低头看着手上的供词,手指在上划过“河北口音”四个字,眼神沉了下来。 他顿了顿,又道:“这个河北口音的男人,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能拿出这么多钱收买士子,还敢在长安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绝不是普通人,说不定就是那些不甘心失去科考特权的势力,不敢明着反对陛下的防弊法子,就想暗地里搞这些手段,破坏春闱的公平。” “不过这么说来,范围可小了不少,河北口音。” 温禾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清河郡好像就是在河北吧?” 这话刚落,一旁的张文啸见他神色有异,连忙凑上前问道:“小郎君,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温禾没有回答他,而是抬眸淡淡的说道:“叫陈大海来。” 张文啸没有多问,应声转身快步出去。 没多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大海快步走进来,对着温禾躬身行礼:“见过小郎君!您找标下,是有新差事?” 张文啸很识趣,见陈大海到了,便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温禾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问你点事。你们最近可有盯着荀珏?” 陈大海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板,说道:“小郎君放心,早盯着呢!标下先后派了六个兄弟轮流跟着他,就算是他晚上在床上用什么姿势睡女人,标下都能给您查得明明白白!” 他说着,还咧着嘴嘿嘿笑。 温禾额头上顿时冒出三条黑线。 他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他轻咳一声,强压下心头的无语,板着脸道:“我问的是,他最近有什么异常?比如崔氏有没有人去找他?或者他有没有偷偷去见崔家人?” 陈大海这才收了玩笑,皱着眉沉吟片刻,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异常,这段时间他都在家养伤呢,之前他被崔钰书那老东西打得差点断了气,躺了半个多月才好利索,最近也就偶尔出门买些药材,连崔府的门都没靠近过。” 温禾微微点头,心里的疑虑消了几分。 这么看来,这次的士子投卷事件,应该不是荀珏和崔氏合谋的。 崔钰书应该不会那么不要脸,打了荀珏之后,又立刻叫他做事。 可转念一想,温禾还是警惕了几分。 做事最怕的就是想当然。 他在怀疑。 会不会是荀珏故意装病掩人耳目,暗地里还在和崔氏联系? 他盯着陈大海,追问道:“你确定?有没有可能他用了什么法子避开你们的人,偷偷去见崔家人?比如从后门走,或者半夜出门?” “绝对没有!” 陈大海拍着大腿保证。 “二队的弟兄们可都是小郎君您亲自训出来的,他即便去茅房都有人跟着。” 见陈大海说得笃定,温禾暂时放下了对荀珏的怀疑,话锋一转。 “那你再想想,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清河崔氏的人来长安?” 若是荀珏没参与,那会不会是崔氏绕过荀珏,直接派了其他人来长安搞小动作? 毕竟崔氏在河北根基深厚,又不是只靠着崔珏。 陈大海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有!崔钰书的长孙崔巍,半个月前就来长安了,说是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标下当时还特意记了一笔,想着这崔家的人来长安,说不定会搞事,就多留了个心眼。” “崔巍?” 温禾手指在案几上顿住,眉头微微蹙起。 史书上没有这人。 “此人如何?性格怎么样?在崔氏里地位如何?” 陈大海回忆了片刻,说道道:“此人嘛,文采倒是有几分,据说在清河当地还小有名气,写的诗赋被不少人夸赞,可性格不怎么样,做事乖张得很,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而且他和崔珏的关系特别差,以前在崔府的时候,就经常打骂崔珏,觉得崔珏是旁支,不配和他说话。” 他说着,还忍不住嗤笑一声:“最可笑的是,这崔巍在家的时候,总喜欢别人吹嘘自己有王佐之才,说等他参加春闱考中了,定能得到陛下重用,以后还要当宰相,把崔氏的名声抬得更高。” 温禾听着,也忍不住忍俊不禁。 这得多不要脸。 不过这么一来,倒能确定崔巍是个极其自负的人。 他沉吟片刻,心里渐渐有了头绪。 (本章完) 第366章 温县子,今夜之事可否不要外传 第366章 温县子,今夜之事可否不要外传 之前荀珏被罚,崔氏对外宣称他坏了家法。 可温禾得到的情报上说,实则是荀珏那点算计无疾而终。 又差点把崔氏扯了进去。 崔氏为了不被牵扯,才不得不割肉脱身,损失了一大笔钱财。 对清河崔氏这样的世家来说,失去些钱财或许不算什么,可颜面受损却是天大的事。 崔巍那小子的性格既自负又好面子,如今崔氏丢了的脸,崔巍定然会想办法争回来,而春闱接近,或许他真的会把注意打到这上面去。 温禾眼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锐利,沉思许久后抬眸看向陈大海。 “即日起,加派人手盯着崔巍,不光要盯他的行踪,更要记清他和什么人接触,,另外,出入崔氏长安府邸的人,也都要密切监视,有任何异常立刻报给我。” 陈大海闻言,立刻挺直腰板,脸上满是自信:“请小郎君放心!如今咱们二队人手充足,光留守长安的就有一百多人,盯紧崔巍和崔府绰绰有余,就算您想知道崔巍睡过的女人穿的肚兜是什么色,标下都能给您查得明明白白!” “滚!” 温禾作势抬脚要踢,眼底却藏着笑意。 陈大海早有防备,笑着往旁边一躲,连忙拱手:“标下这就去安排,保证不耽误事!” 说罢,转身快步离开,脚步轻快得像踩了风。 等陈大海走后,张文啸才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小郎君,那些人既然敢收买士子给您行卷,会不会也去给马员外郎递投卷?马员外郎刚任考功员外郎,性子又实诚,万一被人缠上,怕是不好应对。” 温禾闻言,忍不住对张文啸投去欣赏的目光。 张文啸虽常年在军中,却不缺细致心思,这一点倒是难得。 他笑着点头:“你说得对,那些人敢算计我,自然也不会放过马周,你立刻派一队人手去马周的住处,守在门口,若是有人去递投卷,直接赶走,别让他们扰了马周。”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马周问起,你就跟他说,这些人来者不善,居心叵测,递投卷是假,想打探科考消息、找机会舞弊才是真,另外再跟他提一句,这科举前行卷的规矩,也该趁着这次机会改一改了,不能再让这些歪门邪道坏了科考的公平。” “喏!” 张文啸躬身领命,转身就要去安排,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问道:“小郎君,要不要多派些人手?万一那些人闹起来……” “派十余人足矣。” “喏” 张文啸应声离开后,审讯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温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从审问、安排监视,忙得连口气都没喘。 这糟心的班上的……太憋屈了。 温禾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 困啊! 他起身走出牢房区域,往自己的公廨走去,刚进门就瘫坐在椅子上,随即又趴在桌案上,没多久就传出轻微的鼾声。 日头升至正中。 百骑司伙房飘来的饭菜香气顺着窗缝钻进来。 温禾趴在公廨的梨木桌案上睡得正沉。 “温县子,温县子?” 门外传来轻细的呼唤,伴着小心翼翼的叩门声,是百骑司伙房的小厮,手里还端着个食盒,里面温着一碗甜汤。 他见门没关严,轻轻推开门缝,探头往里看,见温禾趴在桌上,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凑到近前,又唤了两声。 温禾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底还带着几分惺忪,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来人:“是你啊,什么事?” 小厮连忙躬身行礼,恭维的笑道:“回县子,苏中郎将和许参军在偏厅备了午膳,让小的来请您过去。知道您累,小的还从伙房给您温了碗银耳羹,先垫垫肚子?” 说着,就把食盒放在桌角,打开盖子,里面的银耳羹还冒着热气,飘着淡淡的桂香。 温禾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他端过银耳羹,喝了两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倦意消了大半:“知道了,这就过去。” 小厮见他应了,又躬身退下,还贴心地帮他把门虚掩上。 温禾把剩下的银耳羹喝完,理了理衣襟,才迈步往偏厅走。 刚到门口,就见许敬宗正站在廊下等他,手里拿着把折扇,轻轻扇着风。 “嘉颖,可算醒了!再不来,苏中郎将都要亲自来请了。” 许敬宗笑着上前,引着温禾往里走。 “今日伙房炖了羊肉,难得开了荤,你这身子骨该补补了。”他笑着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后者失笑,也就老许心疼自己了。 走进偏厅,苏定方已坐在主位旁,眉宇间藏着几分疲惫,见温禾进来,立刻起身颔首:“温县子来了,快坐。” 桌上已摆好,一碗羊肉和一碗博饦,以及几个芝麻饼。 这待遇在军中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许敬宗忙着给温禾摆碗筷,苏定方则把羊肉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尝尝,这羊肉炖了一个时辰,软烂得很。” 三人坐下动筷,没吃几口,苏定方便放下筷子,语气带着几分困惑:“温县子,有件事某想请教你。” 温禾早就猜到了。 苏定方和老许特意叫自己来吃饭。 老许还亲自在外面等自己,他们二人肯定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商量。 “中郎将请说。”温禾放下了筷子,笑着问道。 苏定方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道。 “这段时间某按以前军中的训练法子,再结合你之前教的队列、格斗技巧练新兵,可总觉得练出来的人,和你当初带的那批百骑不一样,他们动作是标准,可少了点劲,遇到突发情况也不够灵活,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温禾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苏定方。 他知道,如今的苏定方虽已是百骑中郎将,有领兵的底子,却还没经历后来的沙场磨砺,性子里带着几分愣劲,练兵时难免拘于成法,只知硬练,不懂变通。 “苏中郎将,练兵不能傻练。” 温禾放下筷子,语气轻松却带着条理。 “你把老法子和我教的技巧揉在一起,看似周全,却没让他们动起来。” “以前军中的法子都是按照操练训练的,却少了点应变,当然了这套仿佛确实是适合寻常的军队,毕竟他们在战场杀敌,不需要任何里胡哨的手段。” “可我们是百骑。”最后这句话,温禾咬的格外的重。 他知道苏定方到现在还没有分辨百骑和寻常府兵的区别。 而之前温禾之所以不插手训练的事情。 也是不想和苏定方起冲突。 只有他自己看到不足了,才会认识到错误。 这个时候,自己在出面,便不会有什么不快。 当然了,这首先要建立在苏定方不是一个狂妄傲慢的人。 目前看来,老苏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苏定方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疑惑的问道。 “那该怎么让他们‘动’起来?可是要加练?” 温禾没直接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正喝着汤的许敬宗,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训练不一定都是体力训练,也可以做点别的训练嘛。” 许敬宗愣了片刻,手里的汤勺停在半空,眼珠转了转,突然后知后觉地拍了下大腿,汤勺都差点掉在桌上。 “哎哟!嘉颖,某知道了!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让新兵去禁苑待几天?不是单纯的拉练,是让他们自己找水源、辨方向?” 苏定方眼睛瞬间亮了,猛地拍了下桌子:“对啊!某怎么没想到!光在训练场里画好线、定好规矩,他们就像按木偶线走的人,若是遇到突发情况,只怕还要等着上官的指令,如此以来便不能随机应变,要是让他们去禁苑里自己应对情况,既能练体力,又能练应变,还能磨磨性子,比傻练强多了!” “苏中郎将明白就好。” 温禾笑着拿起筷子,夹了块羊肉。 苏定方闻言,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桌案,朗声大笑:“善!此法甚妙!” 温禾笑着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另外啊,我瞧着最近百骑的训练还是有些松懈,特别是新人,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正好距离春闱还有几天,得给他们提提神。” 他指尖轻轻敲着桌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百骑毕竟不是寻常府兵,得有些折磨人的手段,让他们形成肌肉记忆,免得日后遇到刺客、夜袭这类特殊情况,手忙脚乱措手不及。” 苏定方听得连连点头,他刚到百骑没多久,还没见过温禾的训练手段,只觉得这话在理。 一旁的许敬宗却悄悄缩了缩脖子,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 他可是亲身见识过温禾的“手段”,上次那批百骑被折腾得白天跑禁苑、晚上站暗哨,见到温禾就跟见了鬼似的。 长安城里“百骑小煞星”的诨号,指不定就是从百骑内部传出去的。 事情定得差不多,许敬宗放下汤碗,对着门外喊了声:“把长孙长史叫来!” 没一会儿,穿着青色官袍的长孙涣就快步走进来,他是百骑长史,专管营中杂事,训练所需的器械、粮草都得他来筹备。 “见过中郎将、参军,见过温县子。” 长孙涣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桌上的碗筷,显然是知道几人在吃饭,却不知唤自己来是何意。 温禾放下筷子,指了指旁边的空椅:“坐,有件事要你准备。明日起,给新兵备些短途拉练的装备,另外……再去工部申领些火药。” “还有火药?” 长孙涣猛地抬头,诧异得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困惑。 “温县子,什么训练还需要用到火药?这东西可不是寻常器械,弄不好会出乱子的。” “放心,就是听个响而已,不会让他们真用。” 温禾淡淡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这事你让老黄去跟陛下申请,陛下准了之后,你带人去工部拿,记得多要些油纸包着,别受潮了。” 长孙涣愕然应下,刚要起身,温禾又叫住他,语气沉了几分:“还有,这件事你只带之前跟着我的老人去做,不准泄露一点风声,特别是别让新兵知道,不然就没意思了。” 长孙涣瞬间明白过来,温县子这是要搞突然袭击,连忙郑重点头。 “下官明白,定不泄露半分!” 说着,他又对着三人躬身行礼,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生怕晚一步就忘了叮嘱。 等长孙涣走后,温禾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对着苏定方和许敬宗拱了拱手:“那好,这事就先这么定了,明日凌晨行动,给新兵个措手不及,我就先回公廨补个觉,下午还得去立政殿跟陛下说春闱布防的事。” 苏定方连忙起身相送,许敬宗也跟着站起来,可温禾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许敬宗:“老许啊,你有时间不?送我一程呗,正好有话跟你说。” 许敬宗闻言,狐疑地斜了一眼苏定方,又看向温禾,眼神里明晃晃写着“可是要避开苏中郎将”。 温禾对着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许敬宗立刻会意,对着苏定方拱手道:“中郎将,失礼了,某送温县子一程,马上回来。” 说着,快步跟上温禾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偏厅,往温禾的公廨走去。 刚走出苏定方能听见的范围,许敬宗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嘉颖啊,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事?还得特意避开苏中郎将。” 温禾停下脚步,靠在廊柱上,低声笑道:“老苏才来百骑,跟那些新兵没什么两样,都没经历过这种突袭训练,我刚才说明日凌晨行动,是故意骗他的,真正的行动时间改到今晚亥时三刻,你回头提醒张文啸他们,到时候千万别离老苏的住处太近。” 他顿了顿,眼底满是促狭:“老苏的武力值,百骑里没一个能打过他,真要是惊了他,他以为有刺客,提着刀冲出来,咱们这些人加起来,怕是都拦不住,还得是他没穿甲、没骑马的情况。” 许敬宗听得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拍温禾的肩膀:“你啊你,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苏中郎将知道了跟你急?” 话虽这么说,他眼底却满是期待。 想想苏定方被火药声惊醒,提着刀四处找人的模样,倒也挺有趣。 温禾笑着摇头:“放心,老苏不是小气的人。” 温禾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他有把握,到时候苏定方即便恼怒,也不会当场发飙。 与许敬宗在百骑司廊下告别后,温禾便沿着皇城根往府里走。 刚出皇城朱雀门,就见街角停着一辆马车。 齐三带着五个玄甲卫正候在一旁,见温禾过来,齐三连忙上前牵住缰绳,躬身道:“小郎君,车备好了,这就回府?” 温禾点了点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回吧,下午没别的事了,正好歇会儿。” 说着便弯腰上了马车,玄甲卫们则分列马车两侧,护送着往高阳府的方向走。 马车行驶得平稳,温禾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琢磨着晚上怎么训练百骑新兵的事,没一会儿就晃到了高阳县府门口。 可马车刚停下,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齐三的怒喝:“哪来的臭乞丐!敢冲撞高阳县子的车驾,活腻歪了?” 车厢内的温禾皱了皱眉,他家门口向来清净,怎么会有乞丐冲撞车驾? 他掀开车帘,探头往外看。 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人正趴在马车前,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脸上,连五官都看不清,只露出一双沾满泥污的手,正死死抓着马车的车轮。 “还不快滚开!” 齐三上前一步,就要去拽那乞丐,可刚伸手,就听见那乞丐发出一阵呜咽的哭泣声。 温禾的目光顿了顿,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就在这时,那乞丐似乎察觉到了车帘后的目光,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泥污被泪水冲开两道痕迹,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温禾,突然嚎啕一声:“先生!” “先生?” 温禾愕然,眉头瞬间蹙起。 他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乞丐了? 莫不是那些人又设了什么局? 旁边的玄甲卫立刻警惕起来,手按在腰间的横刀上,就要上前将那乞丐拿下。 可那乞丐却挣扎着往前爬了两步,嘶声喊道:“先生!学生是义府啊!李义府!” “李义府?” 温禾猛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那乞丐面前,心脏都跟着跳快了几分。 他蹲下身,伸手拨开那乞丐脸上的乱发,仔细一看,虽然脸上满是泥污,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可眉眼间的轮廓,分明就是李义府啊! 他不是去游学了吗? 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真的是你?” 温禾大吃一惊,声音都有些发颤。 “义府,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身后的玄甲卫见温禾认识这人,也放松了警惕,齐齐收回了按刀的手。 齐三则站在一旁,满脸困惑。 他到高阳县府当差的时候,李义府已经出发去游学了,两人从未见过面。 所以此刻实在想不通,这看起来像乞丐的人,怎么会叫自家小郎君的学生。 李义府见温禾认出了自己,积压多日的委屈瞬间爆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满是冻疮的手,一把抱住温禾的腿。 “先生啊!学生苦啊!学生这一路,快熬不下去了!” “要不是想着见到先生您,学生都想了断自己了。” 温禾被他抱得一僵,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柔和地安抚:“好好好,不哭不哭,先生在呢,咱们回家了,有什么委屈,回府慢慢说。” 他一边说,一边对府里喊道:“阿冬!快出来,把义府扶进去!” 府里的阿冬听到喊声,连忙带着两个仆役跑出来,一见门口的场景,也吓了一跳。 这浑身是泥的乞丐,竟然是李义府? 可他也不敢多问,连忙和仆役一起,小心翼翼地扶起李义府,往高阳县府里走。 刚进府门,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泰、李恪、李佑三个小家伙,还有温禾的妹妹温柔,正围着回廊跑过来。 “这……这是谁啊?” 李泰瞪大了眼睛,指着李义府,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李义府抬头,他们顿时大吃一惊。 怎么才几个月不见,李义府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李佑凑上前,皱着鼻子闻了闻,又赶紧后退一步,唏嘘道。 “这模样也太惨了吧,衣服破得都露肉了,脸上还全是泥,跟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一样。” 李恪则挑了挑眉,没说话,可眼神里满是怜悯。 看李义府这模样,定是受了不少罪。 温柔站在最后,拉了拉温禾的衣袖,小声说道:“阿兄,他好可怜啊,发生什么事了?” 温禾无奈地笑了笑,摸了摸温柔的头:“我也不知道啊,一会问问,不过还是先让他洗个澡吧。” 李义府突然抬起头,肚子还“咕噜”叫了一声,他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温禾。 “先生,学生饿……学生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 温禾闻言,心里一酸。 李义府家境本不错,哪里过过什么苦日子。 何况这次去游学带的钱粮也带了不少,怎么就成了这模样了。 他连忙对阿冬说:“快,去厨房端些热乎的饭菜来,要多备些主食,让义府先垫垫肚子。” 阿冬应声而去,温禾则让仆役先扶李义府去客房洗澡,自己则带着三小只和温柔回了正厅。 刚坐下,李泰就忍不住问道:“先生,李义府是不是被人劫道了啊?不然怎么会这么惨?” 温禾愣了愣,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等他洗完澡、吃完饭再说吧,你们三个,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没写完的话,赶紧回书房写作业去,别在这围着了。” “啊?又要写作业啊?” 李泰垮了脸,不满地撇了撇嘴。 李佑也跟着皱起眉头,显然不想去写。 只有李恪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往书房走,走之前还拉了拉李泰和李佑的衣袖,示意他们别惹温禾生气。 没一会儿,阿冬就端着饭菜过来了,有热气腾腾的博托、炖得酥烂的羊肉,还有一碟清炒时蔬,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刚摆好,就见李义府穿着换好了衣服走了进来,脸上的泥污洗干净了,虽然黑了不少,却也精神了些。 他一见到桌子上的饭菜,眼睛都亮了,也顾不上客气,拿起筷子就往嘴里扒博托,一口接一口,嘴里塞得满满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温柔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对温禾说:“阿兄,他吃得好快啊,会不会噎到啊?” 温禾笑着给李义府递了碗汤:“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还有。” 李义府接过汤,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才缓过劲来,又接着吃。 就这样,他一口气吃了五碗博托,还把盘子里的羊肉都吃了个精光,才放下筷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温禾见他吃饱了,才开口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提这事,李义府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哽咽着说道:“先生,学生出发去雍州游学,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走到半路,突然遇到了一群劫匪,他们不仅把学生身上的钱粮都抢光了,连过所都给撕了……” 他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过所没了,学生连住客栈都不行,只能一路往回走,路上想找点活干换口饭吃,可人家见学生长的瘦弱,不让学生干活,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去要饭,可那些恶人不仅不给学生一口吃的,还打骂学生……” 说到这里,李义府的声音都在发抖:“学生想去县衙讨公道,可门口的差役说要入门费,学生身无分文,拿不出钱,他们就直接把学生打了出来,还说学生是个臭乞丐,不配见县令……学生没办法,只能一路要饭回长安,这一路上,饿了就吃剩菜剩饭,冷了就缩在破庙里,好几次都差点冻僵了……” 温柔坐在一旁,听得眼睛都红了,忍不住递了块帕子给李义府:“你受苦了。” “先生。” 李义府又痛哭了起来。 温禾也怪自己。 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 温禾拍了拍李义府的肩膀,语气柔和却带着坚定:“义府,别难过了,你已经回家了先生绝不会让你白受这些苦,你先在家里好好歇几天,养养身体,等恢复好了,先生去找陛下为你做主。” 不过李义府经历这番,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坏事。 磨砺一下他的心性,顺便还能去和李世民要份功劳,讨个官职什么的。 李义府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温禾,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先生。” 温禾笑了笑,起身对阿冬说:“一会去请孙道长来,让他看看义府身上的冻疮和伤口。” 阿冬应声而去,温禾又叮嘱了李义府几句,让他好好休息。 没多久孙思邈便来了,看了看李义府身上的伤势后,给他开了一些温补的药。 喝下药后,温禾便让人带李义府去休息了。 “他身体和有什么损伤?”温禾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孙思邈摇了摇头,说道:“就是饿的太久了,没什么问题。” 闻言,温禾长长的松了口气。 李义府受了这么久的苦,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就连吃晚饭的时候,他都没有起。 温禾便也没有让人叫他,而是嘱咐周福,让他派人盯着点。 “等他起来了,给他做点温补的东西。” “是。”周福应了一声,随后便交代了下去。 傍晚时分,温禾趁着宫门未落钥,进了皇城。 他没去百骑司,反而径直往立政殿走。 晚上的演习虽已和许敬宗、张文啸敲定,可毕竟要用到火药,还得跟李世民打声招呼,免得闹出误会。 立政殿内,李世民正对着奏疏皱眉,见温禾进来,放下笔,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你这竖子,刚回家歇着,怎么又跑来了?莫不是春闱的事又出了岔子?” 温禾躬身行礼,笑着说道:“陛下,春闱的事都安排妥了,臣是来跟您说另一件,今晚亥时三刻,百骑要搞一场夜间突袭演习,想借点火药用用,听听响,给新兵提提神。” “演习?还用火药?” 李世民挑眉。 “你竖子又想胡闹?百骑司在皇城边上,万一火药声惊了宫中人,或是让人误以为有刺客,只怕整个长安都要乱了。” “陛下放心!” 温禾连忙保证。 “臣都安排好了,火药只放少量,就在百骑驻外附近的空地上,离皇城还有段距离,不会惊到宫中。” 李世民还是不太放心,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你这演习,靠谱吗?别到时候搞砸了,还得朕给你收拾烂摊子。” 温禾眼珠一转,凑上前道:“陛下要是不放心,不如跟臣一起去看看?正好也检验检验百骑的应急能力,看看您亲手建的百骑,是不是真能应对突发情况。” 李世民闻言,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兴致,可还是故意板起脸,故作矜持地说道:“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跟你去凑这种热闹?传出去,成何体统?” 温禾见他口是心非,心里暗笑,却也不敢拆穿,只好故作失落地说道:“那好吧,臣知道了,定不让演习出岔子,回头再跟陛下禀报结果。” 说着,便躬身退了出去。 不过,当温禾回到百骑司时,就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帷帽的人站在张文啸身边。 张文啸见温禾过来,连忙递了个眼神。 温禾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对着帷帽后的人躬身:“陛下,您怎么来了?” 李世民压低声音,透过帷帽的纱帘瞪了他一眼:“朕是担心你搞砸了,过来看看,别声张。” 温禾笑着应下,转头对张文啸说:“按原计划来,让老百骑先在驻外外头集结,新人都在住处歇着,别让他们察觉异常。” 张文啸领命而去,温禾则陪着李世民站在暗处,看着百骑司内的动静。 夕阳渐渐落下,天色暗了下来,百骑的驻外内亮起了灯笼,一切如常。 新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院子里聊天,老百骑则借口“巡夜”,悄悄往驻外外头走。 等到亥时二刻,驻外外头的空地上,已经集结了三十多个老百骑。 他们手里拿着涂了黑墨的棍棒,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互相递着眼色,低声议论着。“嘿嘿,终于轮到咱们了!上次被温县子折腾得半夜站哨,这次可得让那些新人好好尝尝滋味!”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百骑搓着手,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可不是嘛!上次禁苑拉练,我腿都跑软了,这次让他们也体验体验,什么叫‘突然袭击’!你看他们现在悠哉的,等会儿火药一响,保准吓得魂都没了!” “还有苏中郎将,这次也没告诉他演习时间提前了,等会儿他要是冲出来,看到是咱们,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那某劝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免得到时候还要在床上躺几日。” 众人闻言,都压着声音笑了起来。 老百骑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兴奋,手里的棍棒都忍不住挥了挥。 站在暗处的李世民听着,忍不住对温禾低声道:“你这百骑,倒是挺有活力,就是……怎么看着有点幸灾乐祸?” 温禾笑着解释:“陛下,上次臣给他们搞训练,确实严厉了些,他们这是想找机会‘报复’一下新人,也算是增进感情。” 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许敬宗和长孙涣匆匆赶来,长孙涣身后还跟着两个仆役,抬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盖着黑布。 “温县子,你要的火药带来了!” 许敬宗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工部那边多亏了黄中官去说,才肯把火药给咱们,还特意嘱咐,只许用少量,千万别出乱子。” 温禾走上前,拍了拍长孙涣的肩膀,笑着说:“长孙长史,你算是躲过一劫了,这次演习没让你参与,不然你这身子骨,怕是扛不住他们的棍棒。” 长孙涣一头雾水,挠了挠头:“温县子,什么演习?下官怎么听不懂?您让下官准备火药,到底是要做什么?” 温禾没解释,只是对着身后的老百骑招手:“来几个人,把火药搬到那边的空地上,按之前说的,分成三小包,每包之间隔五步,离新人的住处不到三十步就行,别太近,免得伤到人。” 几个老百骑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里面是用油纸包好的火药,还有火折子。 他们抬着火药,快步走到指定位置,熟练地布置好,然后退了回来。 温禾看了眼天色,亥时三刻快到了,他对着张文啸点了点头:“点火。” 张文啸拿起一个火折子,吹亮后,快步跑到火药旁,依次点燃了三个火药包的引线。 引线“滋滋”地冒着火。 没一会儿,就听到“轰!轰!轰!”三声巨响,虽然不算特别大,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火药爆炸的瞬间。 温禾身边的老百骑和赵勤带来的禁军立刻举起棍棒,呐喊着冲了出去:“有刺客!抓刺客!” 数百人浩浩荡荡地冲入住外,手里的棍棒“呼呼”地挥着,却故意避开了要害,只往新人的身上、腿上打去,嘴里还大喊着:“快起来!有刺客!别睡了!” 驻外内顿时乱成一团。 新人大多刚睡下,被火药声和呐喊声惊醒,吓得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有的连衣服都没穿好,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却被老百骑的棍棒拦住,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慌乱地找武器。 就在这时,一声爆喝传来:“有贼人!” 只见苏定方穿着一身里衣,手里握着横刀,从自己的住处冲了出来。 他住在驻外的另一侧,离新人的住处有点远,刚才的火药声和呐喊声让他瞬间警觉,以为真的有刺客闯入,立刻抄起横刀,准备迎战。 可他冲出来后,却发现没人冲他这边来,只有不远处传来新人的惨叫声和老百骑的呐喊声。 苏定方顿时神色一变,以为新人遇到了危险,握着横刀就要往那边冲。 “苏中郎将,等一下!” 温禾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苏定方怒气腾腾地转过身,但他看到温禾的时候,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走了过去,瞪着温禾,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温县子!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明日凌晨行动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温禾连忙躬身赔罪:“苏中郎将息怒,下官是觉得,中郎将您也是百骑的一员,自然要加入演习之中,不能例外,若是只练新人,不练您,那这演习就不完整了。” 苏定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怒气却没有消散。 合着温禾是把他当做新兵来练了! 难怪他这边出了听到动静,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苏定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就穿着一件里衣。 这模样若是被外人看到,他岂不是成笑话了。 他冲着温禾指了指自己的穿着。 他不禁有些无奈,小声的对温禾说道:“今夜之事可否不要外传,特别是不要让陛下知晓,否则某这脸可就丢光了,日后如何再被陛下重用啊。” 堂堂一个武将,却如此惊慌失措。 遇到夜袭,竟然如此匆忙。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他定然没了脸面了。 温禾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中郎将,其实我原本肯定是不会告诉陛下的,但是吧……这绝对不怪我。” “咳咳。” 站在温禾身旁的李世民忽然轻咳了两声。 苏定方闻言,皱着眉头转过去,当他看到李世民那张熟悉的面孔时,顿时傻眼了。 (本章完) 第367章 你们的好日子,从今天起结束了 第367章 你们的好日子,从今天起结束了 “为将者,要稳重。” 李世民斜睨着苏定方。 温禾站在一旁,瞧着陛下那副想笑又绷着的模样,憋得肩膀都微微发颤。 他这哪里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明摆着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 “去换好甲胄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点催促,再让苏定方站在跟前,他怕自己真要破功笑出声。 苏定方闻言,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不知是火把的光映照的,还是羞的。 他对着李世民匆匆拱了拱手,脚步都带着几分慌乱,转身就往自己的住处走,那背影瞧着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苏定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李世民终于没绷住,低低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带着几分畅快。 温禾也彻底放开了,捂着肚子直笑。 “你这促狭鬼!” 看他笑的这么欢,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温禾一眼,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也就苏烈性子憨厚,不与你计较这些,换作程知节那老东西,保准得追着你要说法,连朕都拦不住。” “陛下,微臣这可不是胡闹,是未雨绸缪啊。” 温禾收了笑捂着脑袋,正色道,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的训练场。 “您仔细瞧瞧,若是日后真有刺客夜袭或是突发乱局,就百骑现在这状况,能扛得住吗?” 李世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群刚被突袭的新兵。 此刻还没从慌乱中缓过神来,有的抱着头蹲在墙角,有的手里攥着半截木棍,眼神茫然地四处张望,还有的因为被棍棒打到,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腿。 明明人数占优,可在老百骑和禁军的围堵下,却像群没头的苍蝇,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不过混乱之中,也有几个亮眼的身影。 一个身材瘦小的新兵,靠着墙角的掩护,悄悄绕到一名老百骑身后,试图夺走对方手里的棍棒。 还有两个新兵背靠背站着,手里握着石块,警惕地盯着围上来的人。 可这些零星的反抗,在整体的混乱面前,显得格外微弱,很快就被经验丰富的老百骑制住了。 一开始,李世民还只当这场演习是温禾闲得没事,闹着玩的。 可此刻听温禾这么一说,再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何尝不知道温禾说的是实话? 百骑是他让温禾亲手组建的亲军,肩负着守护皇城、护卫自己的重任。 要的是能在突发状况下迅速反应,以一当十的精锐,若是只这般水准,和那些守城门的府兵又有什么区别? 若是如此百骑便毫无意义。 “朕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李世民轻咳一声,语气软了些,却还是嘴硬地辩解了一句。 “不过你也该有个分寸,这般戏耍苏烈,怕是会让他心里有疙瘩,日后不好统御百骑。” 温禾莞尔,眼底满是了然:“陛下,苏中郎将虽是军伍出身,战场上勇猛善战,可他练兵奉行的还是寻常军伍的老一套,重纪律、重冲杀,却少了应对突发状况的灵活。” “微臣今夜这般做,也是想给他提个醒,皇城脚下未必安稳,百骑面对的不是战场上的敌军,而是藏在暗处的刺客、奸细,若是按部就班地练,真遇到事,只会自乱阵脚。”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带着怨念的冷哼:“那还真是多谢温县子的‘良苦用心’了!” 温禾心里一咯噔,猛地转头,就见苏定方已经换好了一身玄色甲胄,腰佩横刀,甲片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和他此刻黑沉沉的脸色倒是相得益彰。 他那眼神里满是怨念,直勾勾地盯着温禾。 好似后者欠了他几百贯似的。 温禾见状,连忙移开目光,脚步飞快地躲到李世民另一侧,借着他的身影挡住自己。 他知道苏定方没真生气,只是觉得丢了面子,可这种时候,还是躲远点好。 苏定方没理会躲在李世民身后的温禾,径直走到李世民面前,“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愧疚。 “臣苏定方君前失礼,有负陛下所托,还望陛下恕罪。” “中郎将免礼。” 李世民笑着抬手,语气温和。 “今夜之事,非你之过,都是嘉颖这小子在胡闹,故意没提前告诉你演习时间,扰了你心神。”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也有几分不满。 苏定方的反应速度不算慢,听到动静能立刻抄起刀冲出来,已经比不少人强了。 可他太过慌乱,面对乱局不知先稳住局面、观察情况。 反倒急着往混乱里冲,这可不是为将者该有的沉稳。 还是需要磨砺啊。 刚才温禾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转念一想,李世民又觉得不能全怪苏定方。 皇城脚下向来安稳,苏定方刚从地方军伍调入百骑,还没适应皇城的特殊环境,也没料到会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换作旁人,未必能比他好多少。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呼:“陛下!大事不好了!有紧急军情禀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禁军服饰的骑士,骑着一匹棕红色的快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能在宫中骑马奔行,还敢这般大声呼喊,定是有天大的急事。 李世民当即沉下脸,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发生何事了?慢慢说,莫要慌张。” 他虽然这么说,可眼中已经泛起了寒光。 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玄武门! “百骑集结!” 没等那禁军开口,温禾已经反应过来,对着不远处还在混乱中的百骑大喝一声。 他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场中的嘈杂。 神奇的是,刚才还乱作一团的百骑,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瞬间收敛了慌乱。 老百骑则迅速归位,手里握着棍棒,自发地护在队列两侧。 新兵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咬着牙往队列里站。 就连刚才被制住的那几个试图反抗的新兵,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归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十几息的时间,数百人的队伍就整整齐齐地站好了,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目视前方。 李世民看在眼里,暗暗点头。 温禾也有些欣慰。 苏定方的训练还是有不错的,至少严格按照他的方法,再结合他自己的想法。 才能将百骑训练成这样。 这要是换作其他军伍,怕是没半个时辰都整不好队列。 那禁军翻身下马,动作急切得差点摔在地上,他踉跄着稳住身形,气喘吁吁地禀报道。 “启禀陛下,标下是内重门的值守禁军,方才听闻宫中传来巨响,像是,像是火药爆炸的声音,吴国公、翼国公、虢国公三位大人以为有宫中有变,已经率领数百禁军集结在内重门外,请求陛见!”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三位国公还说……若是半个时辰内见不到陛下的身影,确认陛下安然无恙,他们就,就率军攻打内重门,闯宫护驾!” “这三个莽夫!” 李世民闻言,又气又笑,无奈地剜了温禾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咬牙切齿。 “你看看,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不过是放了几包火药,竟然惊动了他们三个,回头指不定还得在朝堂上参朕一本,说朕纵容你胡闹,扰了皇城安宁。” 温禾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地说道。 “陛下,微臣也没想到火药声能传那么远啊,而且微臣特意让他们控制了药量,就是怕动静太大,没成想还是惊动了三位国公。” 他心里也暗暗嘀咕。 今天晚上居然是秦琼和尉迟恭执勤。 虽说秦琼身体逐渐恢复了,但你李二也别这么糟践啊。 难不成他开始做噩梦了? 温禾偷偷的瞅了一眼李世民。 记得他以前听说过,李世民因为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做梦被二人索命,秦琼和尉迟恭便自告奋勇为他守门。 从这以后民间的门神,就从神荼、郁垒变成了秦琼、尉迟恭了。 不过西游记里面是说,李世民被泾河龙王索命。 当然了,这只是神话故事而已。 “你这什么眼神?”李世民一转头,就看温禾目光怪怪的。 后者顿时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说道:“微臣是觉得三位国公尽忠职守,忠君爱国,实乃微臣的榜样,日后微臣一定向他们学习。” 温禾拍着马屁,毕竟今晚这事确实是因他而起。 可没等他再多说两句,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这次的声音比刚才更急,像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另一名禁军骑着快马,慌慌张张地跑来。 马还没停稳,他就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连缰绳都没顾上拴,跌跌撞撞地跑到李世民面前,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着急说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 “太子怎么了?”李世民心里一紧,连忙问道。 温禾当即也没有了说话的念头,急忙问道:“太子怎么了!” 那禁军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禀报道。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听闻宫中传来异动,担心陛下的安危,已经率领十余东宫卫率赶到武德门外,请求陛见!太子殿下还说……若是半个时辰内见不到陛下,确认陛下平安,他就即刻向宫外示警,召集京畿卫戍军入宫护驾!” 温禾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李承乾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刚才的火药声明明不算特别大,顶多就是在百骑司附近听得清楚,怎么连东宫都惊动了? 更要命的是,太子夜闯宫门、召集京畿卫戍军,这事可大可小。 若是李世民心胸狭隘些,或是对太子本就有猜忌,怕是会觉得太子借机夺权。 他正暗自担忧,偷偷抬眼去看李世民的神色。 却见李二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眼神里满是欣慰,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嘴里还喃喃自语。 “太子至孝,难得他有这份心,知道惦记朕的安危。” 温禾顿时松了口气。 幸好李二没有胡思乱想。 可下一秒,李世民猛地收起了笑容,脸色瞬间扳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严厉了几分。 “不过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跑什么!朕能出什么事,朕还能拉两石弓,还需要他一个小娃娃担心,不好好待在东宫睡觉,跑到宫门外来添乱,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温禾忍着笑,躬身应道。 “喏,微臣这就去武德门,让太子殿下带着东宫卫率回去休息。” 李二这是典型的口是心非。 明明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偏要装出严厉的模样,怕别人看出他对太子的偏爱。 这些家长啊,总是觉得棍棒教育好。 就不能敞开心扉好好交流吗? 非得弄得父子见面和老鼠见了猫似的。 不过走之前,温禾转头对着百骑朗声道。 “所有人都给我站好队列!保持警惕!我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动,谁要是敢偷懒耍滑,明日就加练两个时辰,绕着皇城跑三圈!” 百骑们齐声应道:“喏!” “快滚吧,这里有苏定方帮你盯着,出不了事。” 李世民朝着温禾的屁股虚踢了一脚,语气里带着点催促。 温禾早有防备,灵活地往旁边一躲,笑着跑开了。 他知道,李世民是真的急了。 李承乾性子执拗,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等下去,指不定真会冲动行事。 若是太子真的下令召集京畿卫戍军,或是硬闯宫门。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只要李承乾这么做了。 一定会引发朝堂动荡。 而李世民自己,脱去了身上的黑袍,对着苏定方道:“走,陪朕去内重门见见那三个莽夫,若是再不去,他们真能把内重门拆了,到时候传出去,朕这个皇帝的脸面可就没地方搁了。” 说罢,便带着苏定方和几名贴身侍卫,朝着内重门的方向走去。 这时在场的百骑才真正的注意到。 眼前这个人是陛下。 ‘完蛋了,刚才那模样,岂不是都被陛下看见了!’ 在场的那群新兵顿时面如土色。 夜色渐深,宫墙之上的灯笼被夜风拂得轻轻晃动,将李世民一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走在最前面的李世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嘴里低声吐槽:“这一个个的,真是不让朕省心……” 跟随在他身后的苏定方,垂着脑袋,没看到李世民嘴角那藏不住的笑意,只当陛下发了真脾气。 他心里暗自琢磨:一会儿得帮温县子解释解释,毕竟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提升百骑战力,并非故意胡闹,可不能让陛下和温县子之间生了嫌隙。 与此同时,武德门外的空地上,气氛却格外紧张。 李承乾握着一把小巧的横刀,刀鞘上镶嵌的宝石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 他被十余名东宫卫率护在身后,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望着面前高大厚重的城门,眼中满是焦急与怒意。 “若是再过一刻钟,宫门还不开,你们便立刻出宫。” 李承乾压着声音,背对着身旁的内侍,语气坚定。 “去找先生、代国公,还有舅父,长安城中,孤如今能信任的唯有他们三人,让他们立刻带兵入宫,护驾!” 那内侍是李承乾入宫后贴身伺候的人,此刻听太子这么说,急得脸色发白,连忙劝道。 “殿下,不可如此!若是宫中真有不测,我等应当护着您先离开皇城,而非让您身陷险境啊!您是储君,万万不能出事!” “孤是储君,更是父皇的儿子!” 李承乾猛地转过身,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少年人的执拗。 “若是父皇真有意外,孤绝不会独自逃走,宁可与父皇共生死!”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带着几分郑重:“若是孤真的出事,你就告诉温先生,让他扶持青雀前往洛阳,守住大唐的半壁江山,莫让奸人得逞。” 围在李承乾身边的东宫卫率和内侍们,听到这话,都不由大吃一惊,纷纷跪地劝道:“殿下吉人天相,陛下也定然安然无恙,您万万不可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年仅九岁的太子殿下,竟然有如此魄力与担当。 李承乾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到“嘎吱——”一声厚重的声响,武德门缓缓向内打开。 东宫众人的神经瞬间紧绷,卫率们纷纷拔出横刀,将李承乾护得更紧,警惕地盯着门后的阴影。 可谁也没料到,原本被护在身后的李承乾,竟一把推开身前的卫率,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小小的身影在灯笼光下格外显眼。 “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跑什么!不知道宫门落钥后不许擅闯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温禾双手插在腰间,吊儿郎当地走了出来,身上的玄色劲装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刚从演习场过来。 “先生?” “高阳县子?” 李承乾和东宫众人看到温禾,都大吃一惊。 “高阳县子且慢!” 就在温禾靠近的时候,李承乾身旁的内侍赫然叫住了他。 “如今宫门已经落钥,你为何会出现在此!”那内侍指着温禾质问道。 温禾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那个内侍。 这人他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李承乾入宫后身边最亲近的。 平日里倒是没少奉承自己,只是温禾都懒得理会他。 “滚开!”谁知温禾还没说话,李承乾突然一脚将面前的内侍踢开。 “孤的先生,也是你配质问的,拉下去打回内侍省。” “太子殿下?” 那内侍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望着李承乾。 他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如此狠心。 李承乾却没有理他,快步的朝着温禾走去。 那内侍想要去抓李承乾的衣摆,却被两个侍卫按住了,嘴巴也被堵上了 李承乾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温禾的衣袖,急切地问道。 “先生,宫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才那巨响是怎么回事?您是不是又做什么出格的事了?” 他太了解温禾了,自家先生总能弄出各种意想不到的动静,这次的巨响,十有八九和他脱不了干系。 温禾闻言,不禁愕然,挑了挑眉。 “什么叫做出格的事?不过是训练百骑的时候,放的火药多了一点点,我感觉声音也不大啊,你在东宫都能听见?” 他有些疑惑,武德门距离东宫不算近,按理说火药声传不了那么远。 李承乾看着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我刚从阿娘的立政殿回来,正准备回东宫,就听到武德门后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吓得我赶紧带着卫率过来看看,生怕父皇出事。” 温禾这才了然,伸手摸了摸李承乾的脑袋,笑道。 “不错不错,算你有孝心,刚才陛下还跟我夸你来着,说‘太子至孝,难得有这份心’,你要是再晚来一步,陛下说不定就要亲自来接你了。” “真的?” 李承乾眼睛一亮,脸上的焦急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喜,他拉着温禾的衣袖,又确认了一遍。 “父皇真的夸我了?”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温禾不禁失笑。 也不知道这小子懂不懂,他今夜的做法,若是传出去只怕要遭人非议了。 “当然是真的,你先生我还能骗你不成?” 温禾笑着点头。 李承乾盯着温禾的眼睛,眨了眨眼,那目光仿佛在说:“先生,你骗我的次数可不少。” 温禾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心虚,随即又恼羞成怒,抬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李承乾顿时吃痛地捂着脑袋,不满地瞪着温禾:“先生,你又打我!我都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九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温禾挑眉,故意伸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你看看,我比你大两岁,个头都比你高出半个头了,你再不听话,小心以后长不高,永远这么矮。” 李承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高,又看了看温禾,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等我十一岁了,一定能长到你这么高!” “呵呵,到时候你先生我都十三了,说不定又长高了一大截,你还是比我矮。” 温禾故意嘚瑟着,还踮了踮脚,显得自己更高了。 李承乾顿时瘪了嘴,小脸鼓得像个包子,他甩开温禾的衣袖,转身对着东宫卫率喊了一声:“回宫!”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东宫的方向走,小小的背影几分负气的离去了。 看他这模样,温禾顿时大笑起来,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哎,你等等,要不要先生送你回去啊?免得你走夜路害怕!” 温禾故意调笑了一句。 李承乾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闷闷的:“不用!孤自己能回去!先生你赶紧回去陪父皇吧,别再弄出什么动静了!” 温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收敛了笑容,转身往宫里面走。 夜色更浓。 百骑司的演武场上亮起成片灯笼,昏黄的光线下,新兵们列队站得笔直。 老百骑则三三两两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手里的棍棒随意搭在肩上,活像等着看热闹的看客。 温禾踩着晨露走过来,玄色劲装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他走到新兵队列前站定,双脚跨立,目光如炬,缓缓扫过面前每一张年轻的脸。 有的紧绷着神情,透着不服输的倔强。 有的眼神闪烁,藏着几分怯意。 还有的强装镇定,却难掩眼底的疲惫。 “我想,我就不用介绍自己了吧。” 温禾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这段时间我来得少,但想必你们或多或少听过我的名字,所以我也就不过多介绍了,但是你们要记住,我即是你们接下来一个月的噩梦。” 队列里有人忍不住动了动,却被身旁的人悄悄按住。 温禾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说道:“首先,欢迎诸位加入百骑,今晚能站在这里的人,说明你们熬过了层层挑选,也撑过了基础训练,没错,只是基础训练。” 他特意加重了基础训练四个字,目光扫过新兵们瞬间僵硬的神情,又提高了嗓门。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你们的好日子,从今天起正式结束了。” 演武场上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灯笼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温禾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冰冷:“接下来一个月,我不会让你们在百骑舒服一天,不会让你们睡一个安稳觉,更不会把你们当人看,百骑需要的是尖刀,什么是尖刀?” “那就是有我无敌,无畏冲锋,哪怕是手无寸铁,也敢和数倍于己的敌人血战,就是咬也要将敌人咬死!” “而你们现在虽然加入百骑,可还没有资格自称自己是百骑,不过放心很快你们就将融入进来了。” “当然了若是有人不服,不愿意继续,现在就可以退出,我会让人把你们送回原部队,绝不阻拦。”他向前跨出一步,声音再提高几分。 “现在,有没有人要退出的?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走的,出列!” 灯笼光下,新兵们一个个站得更直了,胸膛挺得老高,眼神里满是坚韧,没有一个人动。 温禾见状,却嗤笑一声:“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真以为自己很厉害,是兵王看?”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很生气,觉得我不过是个孩子,只怕还有人想上来揍我吧?但是看看你们刚才被揍的那个模样,两倍于敌,却被揍的抱头鼠窜!” 温禾说话的时候,那新兵队列中,不少人脸上赫然露出了怒意。 “想要被人看得起,在那生闷气没有什么用,如果你们能完成接下来一个月的训练,我温禾便承认小看了你们,可以给你们赔罪,请所有人吃羊肉喝酒。” “但是如果你们做不到,就从门口爬出去。” 温禾当即喝了一声。 在场那些人都不由屏气凝神,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 说实话,被这么多人盯着,温禾心里还是有些发毛的。 但是他脸上却没有一定动容,继续说道。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管百骑,巴不得你们所有人都离开,这样我就能每天回府睡个好觉,不用在这陪你们遭罪。” “可偏偏你们不走,这可都是你们逼我的。” 温禾话锋一转,突然朝着演武场一侧大喝:“张文啸!赵勤!” 两道身影立刻从老百骑中走出,“唰”地立正,声音洪亮:“标下在!” “在!” 温禾看着他们,脸上赫然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可这笑容落在新兵眼里,却比刚才的冰冷更让人发怵。 “我不喜欢他们这么傻站着,让他们着甲动起来,每个人跑二十里,绕着皇城外围跑,谁敢停下来,就用棍子敲醒他;谁坚持不住了,立刻登记退出,不用客气。” 他顿了顿,补充道。 “十六卫数万人,想进百骑的人多的是,淘汰一批,还有后续,所以不用留情!” “喏!” 张文啸和赵勤齐声应下,转身对着老百骑和禁军喝道。 “所有人听着!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换甲,谁要是慢了,别怪某手里的棍子不认人!” “唰!” 新兵们闻言,哪里敢有半分犹豫,有的人为了抢时间,甚至连腰带都跑松了,也顾不上系。 没一会儿,新兵们就穿着沉重的明光铠跑了回来,甲片碰撞的声音清脆作响。 张文啸拔出腰间的横刀,朝着前方一挥:“出发!谁要是落在最后,就给我打!” 新兵们立刻迈步跑了起来,老百骑和禁军则骑着马,手里拿着棍棒,跟在后面驱赶,时不时用棍子敲敲落在后面的人的甲胄,嘴里还喊着。 “快点!没吃饭吗?这点力气,还想当百骑?” “要不要退出,就从门口爬出去,不丢人的。” 演武场另一侧的高台上,李世民正站在栏杆旁,身旁陪着张士贵、尉迟恭和秦琼。 看着下方如同赶羊般的训练场景,张士贵忍不住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这么练会不会太过了?穿着重甲跑二十里,万一有人跑晕了,或是伤了身子,怕是会影响士气。” 他看着不远处指挥训练的温禾,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 以前只知道温禾聪慧,擅长谋划,却没料到他练兵竟如此狠辣,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过什么过!就该这么练!” 尉迟恭大大咧咧地说道,手里的马鞭在掌心拍得“啪啪”响,眼睛里满是兴奋。 “当兵的就是要练狠点,不然到了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喘息的机会!” “陛下,臣觉得高阳县子这法子好,该向全军推广,让那些府兵也好好练练,省得平时看着还行,一上战场就拉稀!”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秦琼,语气温和地问道:“叔宝,你觉得呢?” 秦琼闻言,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缓缓说道。 “回陛下,高阳县子的练兵之法,确实独到,能快速磨出士兵的韧性和耐力,对提升战力大有裨益。只是臣以为,此法不宜在全军推广。” “秦二兄,这是为何啊?” 尉迟恭立刻急了,上前一步说道。 “百骑能练的,难道我等手下的将士就不行?难道我等的将士,还比不上这些新兵?” “敬德,非是将士不行,而是条件不允许。” 秦琼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据臣所知,百骑中的士兵,每日都有肉食供应,最差也是豕肉,高阳县子还时常让人从城外购买鸡子和牛乳,单论每日开销,每个士兵就要一百文,百骑一千余人,一天便是一百贯,一个月就是三千贯。” 他顿了顿,看向尉迟恭和张士贵:“无论是前十二卫,还是后四卫,军费都是由国库拨付,每人每日的口粮不过二升粟米、半斤菜,偶尔能有一次肉食已是难得,哪里承担得起这般高昂的开销?” 这二升粟米,若是换算的话,不过一点二公斤。 算是勉强维持住士兵一天的训练消耗。 “若是强行推广,怕是没等练出战力,国库就先空了。” “百骑军费这么高……” 尉迟恭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百骑是陛下的亲军,军费多少本就不该由他们过问,连忙对着李世民躬身告罪。 “陛下,臣失言了,还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笑着虚扶了他一把,说道:“无妨,叔宝说的是实话,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郑重:“不过有件事,朕得跟你们说清楚——百骑训练的钱,都是从朕的内帑中出的,用的是朕的私房钱,不是国库的银子。” “去年嘉颖的生意,朕赚了些份额,加之倭国那边进献了不少金银珠宝,朕才勉强能支撑得起百骑的开销。” 李世民补充道,眼底带着几分感慨。 “好在百骑只有一千余人,若是再多些,朕这内帑,怕是也撑不住。” 三人闻言,顿时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陛下这是在告诉他们,也是想让他们把话传出去。 百骑的高开销没有占用国库,不会影响其他军伍的军费,日后谁也别再拿百骑的军费说事。 张士贵和秦琼连忙躬身应道:“臣等明白。” 李世民看了眼演武场上仍在坚持的新兵,对着身旁的张士贵、尉迟恭和秦琼道。 “时辰不早了,三位卿家也退下吧,这里便交给嘉颖和苏烈吧。” 三人连忙躬身应下,目送李世民离开。 另一边,温禾见苏定方从演武场边缘走来,便迎了上去,将手中的训练名册递给他。 “有劳中郎将,接下来的收尾就交给你了,让伙房多备些盐水,跑完的人得补补盐分,宵夜也多放些肉,最好是炖烂的羊肉,再煮些粟米粥,别让他们空腹歇着,另外让医者在住处附近候着,万一有人体力不支,也好及时诊治。” 苏定方接过名册,点了点头:“嗯,接下来便交给某吧,你折腾了大半夜,快去公廨休息会儿。” 他看着温禾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刚才见温禾对着新兵那般严苛,他还暗道这少年心太狠。 比他父亲当年在军中练兵时还要不留情面。 可此刻听着这些细致的叮嘱,才明白温禾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待温禾转身走向公廨,苏定方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百骑的兵士,怕是全天下最有福的士兵了。 即便是大唐最精锐的前十二卫,兵士们也只有在出征前或是打了胜仗,才能吃上一顿肉。 至于鸡子和牛乳,寻常兵士连见都少见,可温禾却实打实供着,每日从城外订来新鲜的牛乳,让伙房煮成奶粥。 鸡子更是早晚各一个,这般投入,连他都觉得动容。 温禾这一觉睡得极沉,公廨里的烛火早已燃尽,窗缝里透进的晨光落在他脸上,才让他缓缓睁开眼。 走出公廨时,百骑司内格外安静,昨夜跑完二十里的新兵,在苏定方的安排下早已回住处歇息,除了岗哨旁执勤的寥寥几人,大部分屋子都紧闭着门,连说话声都听不到。 倒是许敬宗和黄春,一早就守在办事的屋子前。 许敬宗正低头核对着春闱布防的文书,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黄春则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整理着百骑的军械名册,见温禾过来,两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 “醒了?” 许敬宗抬头,指了指桌上刚温好的豆浆。 豆浆的制作自然是温禾教的,有些人喝不惯牛乳,比如他自己。 一喝就拉肚子。 所以才将豆浆的制作法子交给庖厨。 “灶房刚送来的,还热着,快喝点暖暖身子。” 温禾走过去拿起碗,喝了一口热豆浆,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舒服得他眯起了眼睛,随口问道:“这睡多久了?感觉像是睡了一整夜。” “还不到两个时辰呢。” 许敬宗茫然地望着他,手里还捏着笔。 “你这才歇下没多久,怎么不多睡会儿?你平日可是至少睡四五个时辰的?” 温禾放下空碗,伸了个懒腰,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没办法,谁让我是个负责的人呢。” 话音刚落,他便转身往外走,许敬宗和黄春面面相觑,满心疑惑。 这才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再折腾下去,新兵们怕是要扛不住了。 两人也顾不上手中的活计,连忙跟了上去,想看看温禾又要弄出什么动静。 只见温禾绕到办事屋旁的杂物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从里面翻出一面布满铜绿的铜锣,又找了根裹着布条的木槌,掂了掂重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提着铜锣,脚步轻快地朝着新兵住处的方向走去。 许敬宗和黄春跟在后面,心里愈发纳闷,直到温禾站在新兵住处的院子中央停下,两人这才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温禾高高举起木槌,狠狠砸在铜锣上。 只听得“砰!” 没等锣声完全消散,温禾又对着紧闭的屋门大喊一声。 “敌袭!敌袭了!” (本章完) 第368章 别威胁我,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 第368章 别威胁我,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 “什么?敌袭?” “快起来!拿武器!” “我的甲胄呢?谁见我的横刀了?” “别挤!让我先出去!” 原本静悄悄的新兵住处,瞬间被慌乱的呼喊声淹没。 不过片刻,屋门被一个个撞开,新兵们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 有人光着脚,脚后跟沾着草屑和泥土,跑起来一瘸一拐。 有人只套了半边上衣,露着的胳膊上还带着昨夜训练留下的淤青。 还有人手里攥着没系好的腰带,一边往身上缠,一边四处张望,眼神里满是惊慌,手里别说横刀,连根木棍都没有。 而就在不远处的老百骑住处,同样是一阵短暂的嘈杂后,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一扇窗户被直接撞开,一名老百骑握着横刀翻身而出,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拖沓。 紧接着,数个老百骑抬着沉重的木桌挡在身前,撞开屋门冲了出来,木桌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数十人迅速列成小阵,手中横刀出鞘半寸,寒光闪烁,目光凌厉地扫视着四周,呼吸平稳,不见半分慌乱。 当新兵和老百骑同时察觉到四周风平浪静,连个刺客的影子都没有时,脸上纷纷闪过错愕。 只见范彪攥着腰带,声音发颤地问道:“刺、刺客呢?” “刺客?” 温禾冷着脸从廊下走出来,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是真有刺客,你们现在已经是尸体了,方才你们一窝蜂地往门外冲,若是有人在正门架起弓弩,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新兵们这才反应过来,这又是一次演习,脸上顿时涌上羞愧,一个个垂着头,不敢看温禾的眼睛。 范彪低着头,不敢直视温禾的眼睛。 那边的老百骑见状,也松了口气,纷纷放下木桌,看向新兵的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还有人故意压低声音调侃。 “这反应,怕是连村口的狗都不如。” “很好笑吗?” 温禾突然转头,眼神冷冷地扫过老百骑,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意。 老百骑们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连忙放下手中的武器,整齐地站成队列,腰杆挺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百骑没有新老之分,都是陛下的亲军,都是要并肩作战的兄弟!” 温禾向前跨出一步,语气沉重。 “方才你们只想着护自己,有没有人想过要给新兵示警?有没有人想过,若是真的敌袭,他们乱了阵脚,你们就能独善其身?我让你们来带新兵,是让你们教他们本事,不是让你们搞分裂!” 他最忌讳的就是百骑内部出现派系隔阂,今日必须把这股苗头掐灭。老百骑们闻言,脸色一凛,纷纷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说道。 “属下知错!请温县子责罚!” “所有人集结,围绕校场跑十圈!” 温禾一声冷哼,目光扫过新兵和老百骑。 “早饭时间前若是跑不完,那就不用吃了,饿着肚子接着练!” 无论是满脸羞愧的新兵,还是心怀愧疚的老百骑,都没有半分迟疑,迅速朝着校场跑去。脚步声汇聚在一起,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若不是你年岁小,只怕这百骑检校中郎将,便轮不到某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禾回头,只见苏定方穿戴整齐,银白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腰间佩着横刀,正缓步走来。 “老苏醒了?” 温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调侃。 “你昨晚该不会是着甲睡的吧?。” 苏定方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老苏’?这算是什么称呼?某还没到需要用‘老’字来称呼的年纪。” “这不是为了拉近彼此关系嘛。” 温禾笑着摆手。 “百骑是一体的,天天叫‘中郎将’‘温县子’,多生分,以后私下里,我叫你老苏,你叫我嘉颖,多自在。” 苏定方闻言,轻笑一声,也没有再计较称呼的事,抬眸看向校场上奔跑的百骑,眼神里带着几分思索。 他沉吟片刻,看向温禾,语气郑重地说道:“新兵如此,某也有责任,身为百骑中郎将,却没及时察觉你的演练,也没教新兵应急之策,这一个月,某不当什么中郎将,你就把某当成普通兵士,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真的?” 温禾眼睛一亮,脸上赫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苏定方原本意志坚定,觉得只有亲身体验温禾的训练,才能更好地了解百骑,可看着温禾这笑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后悔。 但话已出口,他又不愿反悔,只是迟疑了片刻,便郑重地点头:“真的。” “那还愣着干什么?列兵苏定方……” 温禾话刚出口,就被苏定方打断。 “列兵?何为列兵?” 苏定方愕然,眉头微蹙,他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温禾顿时失笑,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口误,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口误口误,是新兵苏烈,现在,跟他们一起,围绕校场跑十圈,不许落后!” “喏!” 苏定方躬身应下,转身就朝着校场跑去。 他的步伐沉稳,很快就追上了跑在中间的队伍,与其他百骑并肩奔跑,没有半分中郎将的架子。 看着苏定方远去的背影,温禾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些迟疑。 我该不该让他先脱了甲? 他那身玄甲可不轻,少说也有十几斤,跑十圈下来,就算他体力再好,也得累够呛吧? 算了,后世那些五公里越野负重二十几斤,他们不都跑下来了。 想到着,温禾便不多嘴了。 不过苏定方的实力比他想的要强的多。 这十圈跑下来,虽然满脸通红,汗流浃背,但还站的挺拔。 温禾也不得不佩服的称赞一声“牛扒格拉斯”。 当所有人都集结完毕后。 温禾随即下达指令,说道。 “现在,去洗漱吃饭,吃完饭后,所有新兵都睡觉去,张文啸带几个人跟我走。” “真,真的让睡觉吗?” 只见新兵队列中,有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禾认出他。 正是范彪。 看着他,温禾和善的笑道:“你猜啊。” 说罢,他便负手离开了。 留下那群新兵一个个如丧考妣。 “真的让睡觉吗?” “大家伙还是小心点好,万一一会又来。” “我一会就合衣睡觉,抱着刀。” “对对对,还有大家可别睡的太死了。” 一众新兵在那商量着,老兵们打着哈欠,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晨雾散尽时,百骑司的伙房飘起袅袅炊烟,粟米粥的香气混合着炖肉的醇厚,弥漫在整个院落。 跑完十圈的百骑们排队领饭,粗瓷碗里堆着软烂的羊肉,还卧着一个金黄的煎蛋。 这是温禾特意嘱咐伙房准备的,既要让他们吃饱,也要补够体力。 至于为什么不是水煮蛋呢…… 因为温禾不喜欢。 所以伙房便换成了这煎蛋。 新兵们狼吞虎咽,连汤汁都舍不得剩下。 饿啊。 累啊。 就连苏定方都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老百骑则一边吃一边打趣身旁的新兵。 吃过早饭,新兵们被苏定方安排回住处补觉,温禾则站在公廨前的石阶上,等着张文啸带人过来。 不多时,十道身影快步走来,张文啸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却依旧精神抖擞。 “昨夜没睡好吧?” 温禾看着他们眼底的青黑,笑着递过刚温好的茶水。 张文啸几人接过茶碗,憨憨地笑了两声。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挠了挠头,声音洪亮地说道。 “是没睡好,不过小郎君一声令下,那还顾得上睡觉啊!” 这人叫葛兵,就是之前在陈家村去救那两个士子的百骑之一。 “就是就是!” 另一个百骑附和道。 “与其回去补觉,不如跟着小郎君一同出勤。” 温禾失笑,说道。 “今日出任务的,每人去账房领两百文,算是给你们的补偿了。” 众人闻言,更是喜上眉梢,连忙躬身道谢。 “好了,别耽误时间,换上甲胄,带上横刀,跟我走。” 温禾话不多说,转身朝着兵器库走去。 张文啸等人连忙跟上,动作麻利地换上玄色甲胄,腰间佩好横刀,很快就整装待发。 “小郎君,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路上,张文啸忍不住问道,他看温禾的方向,像是朝着皇城外走,。 温禾指了指不远处那片飞檐翘角的建筑,说道:“贡院。” 张文啸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贡院是春闱考试的地方,小郎君这个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温禾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解释道:“春闱在即,陛下让我做副主考,今日去贡院看看,检查一下考场的布置,免得有疏漏。” 几人这才明白,连忙应下,脚步又快了几分。 唐初之时,贡院并没有固定的场所,每次春闱,都是从尚书省内空出几间宽敞的院子,临时作为考场。 一直到唐玄宗李隆基登基后,才特意拨款修建了一处专门的贡院,用于科举考试。 李渊和李世民父子在位时,大唐初建,百废待兴,连大兴宫都只是修修补补,舍不得大钱扩建。 自然更没有闲钱去修一个一年只用一次、甚至一两年才用一次的衙署。 不久后,温禾带着张文啸等十名百骑走到尚书省门口。 门外的小厮,见温禾一行人走来,便知是宫中侍卫。 小厮倒也没贸然阻拦,只是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谨慎:“敢问诸位,来尚书省有何要事?” “某乃高阳县子温禾,奉陛下之命来巡查贡院,劳烦通传,找个熟悉路径的小吏带路。” 温禾声音平稳,既没刻意摆架子,也没隐瞒身份。 高阳县子的爵位虽不算顶尖。 但在长安城里,如今只要提及温禾二字,稍懂行情的人都知道这位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两个小厮一听连忙行礼,神色顿时恭敬了几分,连忙侧身让开。 “原来是温县子!失礼失礼!小的这就去叫人来带路,您稍候!” 其中一人转身快步跑进府内,没过片刻,就引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匆匆走了出来。 这年轻人穿着青色小吏服,腰间系着素色布带。 他手里还攥着半块啃了一半的粟米饼,显然是刚从伙房出来。 见了温禾,慌忙把饼塞进怀里,擦了擦手上的饼屑,躬身行礼。 “小人李忠,是礼部负责杂务的小吏,见过温县子,听闻您要去贡院,小人对后院路径熟,这就带您过去!” “无需多礼,带路吧。” 温禾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李忠沾着饼屑的衣襟,淡淡的笑了笑。 李忠连忙应道:“哎!温县子这边请!贡院在尚书省后院西侧,得穿过三条回廊,您跟紧小人,别走错了,这尚书省的院子绕得很,第一次来的人容易晕头,前几日还有个新补的吏员,找礼部库房都绕了三圈呢!” 他在这絮叨,实际上就是想着和温禾多说一会话。 或许就能被记住了。 刚才他可是了三十文,才从别人手里抢了这好事的。 说罢,他快步走在前面,脚步轻快,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生怕把人带错路,嘴里还不忘絮絮叨叨地介绍。 “今年春闱报名的考生有五百三十多人,比去年多了近百,礼部特意腾了十一间屋子当考场,桌椅都是新打的,木料是从南山运过来的柏木,结实得很,笔墨纸砚也备得足足的,都是按陛下吩咐挑的好货,就怕委屈了考生。” 这事他不说温禾也知道。 这一届春闱用的纸都是从他家购买的。 温禾“嗯”了一声,心里暗自盘算。 五百多名考生,十一间考场,平均每间屋要容纳五十多人左右。 还好这尚书省不是一般的大,随便腾出一些院子,就足够了。 他走过回廊,只见廊下挂着的灯笼还没撤,柱子上贴着“春闱筹备,闲人免进”的纸条,倒也算规整。 张文啸等人跟在温禾身后,始终保持着半臂距离,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穿过第一条回廊时,恰逢几个吏员捧着堆积如山的卷宗走过,见了温禾一行人,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或许是觉得一个小孩突然带着这么多人来,感觉好奇。 李忠见状,连忙小声解释:“这是高阳县子,奉陛下命来查贡院的,别挡着路!” 吏员们这才慌忙侧身让开,眼神里满惊慌。 妈呀,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怎么遇到百骑小煞星了。 这一个个的,好似躲瘟神一般。 温禾看在眼里,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走到第二条回廊时,空气中渐渐飘来墨香和新木的味道,李忠放缓脚步,指着前方:“温县子,前面就是贡院的院子了,您看,那几间亮着窗的屋子就是考场,杂役们正忙着搬桌椅呢!” 温禾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转过第三条回廊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开阔的方形院子出现在眼前,比寻常百姓家的院子大了足足三倍。 地面用青石板铺就,缝隙里还长着几株零星的青草。 院子里堆着数十张新打的桌椅,木料还带着淡淡的松香,十几个杂役正分成两队忙碌。 一队人扛着桌椅往周围的屋子里搬,脚步沉稳。 另一队人拿着抹布,仔细擦拭着桌椅上的木屑,连桌腿缝隙里的碎木渣都不放过。 “温县子您看。” 李忠指着四周的屋子,语气带着几分自豪。 “这十一间就是考场,每间屋子摆十一排桌椅,每排五张,正好能坐五十五人,十一间屋总共能容六百零五人,就算最后再添几个补报的考生,也绝对够了。” “而且每间屋子都特意选了通风好的,考生坐着不憋闷,墙角还备了炭盆,若是考试当天下雨降温,还能生火取暖。” 温禾点了点头,对这样的布置还算满意,刚要迈步走进院子,目光却突然顿住。 院子东侧长廊下,站着一群人。 约莫有十几人,大多穿着剪裁精良的青色儒衫,腰间系着玉带。 有的还手持折扇,扇面上绣着精致的山水图案,一看便知是出身富贵的子弟。 他们正围着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人说话,神情恭敬,时不时还点头附和。 那白色锦袍年轻人则背着手,偶尔开口说几句,姿态从容,颇有几分领导者的派头,甚至还有人伸手去摸刚搬来的桌椅,像是在检查木料好坏。 温禾的眉头瞬间蹙了起来,脚步也停住了。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忠,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李忠,贡院尚未布置完毕,春闱也近在眼前,按规矩,除了负责布置的吏员和杂役,不该有外人进入吧?” “今年考生有五百多人,考场布局本就该严谨保密,这些人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那小吏被温禾的眼神看得有些紧张,连忙小声解释道。 “回温县子,那位穿白锦袍的,是弘文馆褚学士之子,弘文馆馆主褚登善。” 褚登善? 所谓的“弘文馆馆主”,并非唐朝的正式官职。 只是因为褚遂良的父亲褚亮是弘文馆学士,近来身体不适,便将弘文馆的日常事务交给了褚遂良处理,久而久之,众人便习惯性地称他为“馆主”。 实际上,褚遂良此时尚未正式出仕,只是以“弘文馆学子”的身份协助父亲做事。 温禾听到褚登善这个名字,眉梢微微跳动了一下。 “哦,原来是褚遂良啊。”温禾了然。 他自然知道这个人,这位可是日后大唐的名臣,更是长孙无忌的铁杆盟友。 在贞观后期和永徽年间权倾朝野,一手主导了“废王立武”的风波,最终却被武则天贬谪,客死异乡。 就在温禾思绪翻腾时,褚遂良似乎也注意到了他,转头看了过来。 褚遂良虽未见过温禾,却早有耳闻。 年纪轻轻就封了高阳县子,还深得陛下信任,兼任百骑司统领和春闱副主考。 这样的人物,在长安城里早已传开。 他看温禾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却穿着青绿色圆领袍,身后还跟着十个甲胄鲜明的百骑,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褚遂良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拱手道。 “在下弘文馆学子褚遂良,见过高阳县子。” 按大唐的规矩,温禾作为这一届春闱的副主考,所有参加春闱的学子,无论出身如何,都该称呼他一声“座师”。 当然一般不会这么叫,都是称呼爵位或者官职的多。 不过在对温禾时,都会谦称一声“学生”。 温禾虽然不在乎这些虚礼,但褚遂良如此,显然是不给他面子了。 温禾眼眸微眯,语气平淡地问道。 “你是何人?是谁允准尔等进入贡院的?” 褚遂良似乎没听出温禾话中的不满,依旧笑容不减,说道。 “高阳县子有所不知,按照惯例,春闱之前,弘文馆的学子都会来贡院巡游一番,熟悉一下考场环境,免得考试那日因不适应而影响文章。” 他的语气从容,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惯例?” 温禾挑眉,目光扫过褚遂良身后那些弘文馆学子,他们一个个神情倨傲,看着院子里布置考场的小吏时,眼神里满是轻视。 “某怎么没听说过?” “为何只有弘文馆的学子可以来贡院巡游?其他参加春闱的学子,怎么没这个‘惯例’?” 褚遂良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 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不再说话,只笑着看着温禾,那神情仿佛在说“这还用问吗”。 温禾当即轻哼一声,将声音抬高到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 “你不说,某也知道,不过是因为弘文馆的入学者,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宰相、勋爵子弟,身份尊贵,所以才有这样的‘惯例’,是吗?” 弘文馆,堪称大唐最顶尖的学府,即便是国子监,在它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 国子监收学子数千人,鱼龙混杂,有五姓七望这样的名门。 也有寒门或者是庶民出身的子弟。 而弘文馆只收三十八名学生,且门槛极高。 非勋贵子弟、非宰辅后裔、非才华横溢者,根本无法进入。 这些学生平日里由弘文馆学士亲自教导,也就是褚遂良的父亲褚亮,他们不仅学习经史子集,还负责修缮皇家典籍。 接触到的都是寻常学子难以企及的资源。 更重要的是,弘文馆的学子,几乎等同于未来的朝廷重臣。 他们出仕后,大多直接进入六部担任要职,或是成为皇帝的贴身官吏。 比如褚遂良,日后出仕便是起居郎,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后来又成为李世民的侍书,深得信任。 温禾对褚遂良的生平知道的不算少。 他确实有才华,书法更是冠绝一时,与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 而且在某些事情上,他也确实有担当,比如曾经劝谏李世民不要去泰山封禅,避免了劳民伤财。 这一点值得称道。 无论他的初心是什么,至少结果是好的。 可温禾对褚遂良的观感,却并不怎么好。 最让他诟病的,便是贞观后期征讨高句丽的事。 当时渊盖苏文杀死了唐朝册封的高句丽国王高建武,自立为王,李世民想以此为借口亲征高句丽,彻底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此事遭到了褚遂良的强烈反对,他认为亲征劳民伤财。 要知道,当时渊盖苏文刚刚弑君夺权,高句丽内部反抗他的势力还很多,民心不稳,李世民选择哪个时机刚刚合适。 只可惜褚遂良这么一闹,朝堂上不少人也趁机劝谏。 后来,渊盖苏文为了平息李世民的怒气,派人向大唐进贡白金,想以此缓和关系。 李世民当时也犹豫,觉得时机已失去,便想着暂时迷惑高句丽。 结果褚遂良又站了出来,引用春秋时期臧哀伯谏纳郜鼎的故事,劝谏李世民不要接受这份“不义之财”,认为接受了会有损大唐的国威。 李世民犹豫再三,最终拒绝了白金,还将高句丽的使者下狱。 这下倒是让渊盖苏文猜到了李世民的心思,早早有了准备,在高句丽境内广建城池,部署重兵。 导致大唐军队最后受到层层阻碍。 褚遂良不懂得什么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吗? 他在弘文馆十年,看过的书籍多了去了。 怎么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 而他所抓住的,就是所谓的礼仪、礼教。 以此来彰显他的官声和名望。 另外这个人排除异己,手段令人不耻。 贞观十九年,李世民远征高句丽回来后得病,刘洎担心,褚遂良却反而诬陷说刘洎打算行伊尹、霍光之举。 李世民也是老糊涂了,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恐惧之下,刘洎请马周为自己作证,褚遂良却说马周包庇隐讳。 老糊涂李二又听信褚遂良谗言,将刘洎赐死。 不过他后来也将褚遂良罢免了,而这也仅仅是因为他要为李治铺路。 不过要说这个人反复无常? 还是太小看他了。 他所作的一切,其实都符合他自身的利益。 褚遂良也正是凭借着这些“敢谏”的事迹。 官声越来越高,官职也一路攀升,最终成为了贞观后期的重臣。 褚遂良似乎听出了温禾言语中的不善,却依旧保持着镇定,笑容不改地问道。 “高阳县子是觉得,这对其他学子不公?” “难道不是吗?” 温禾反问。 “春闱是为陛下选拔人才,本该一视同仁,为何弘文馆的学子就能提前进入贡院,熟悉环境,而其他学子只能在考试当日才能见到考场?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 褚遂良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可这天下,本就没有完完全全的公平之事。” “我等出身名门之后,自幼便有名师教导,所学的是圣人经典,所闻的是朝堂大事,所知的是天下大势,这些都是那些出身低微的学子无法比拟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禾身后的小吏,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继续说道。 “若是说不公,那便只能怪他们自己出身不好,投错了胎,不是吗?” 说这话时,褚遂良的目光一直落在温禾身上,那眼神里似乎藏着别的意味。 温禾身后的张文啸等人听到这话,顿时怒目圆睁,手按在腰间的横刀上,就要上前理论,却被温禾抬手拦住了。 温禾看着褚遂良,语气平静却带着坚定。 “人或许分三六九等,可科举不行,科举是陛下给全天下读书人唯一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无论出身高低,无论家境贫富,只要有才华,就能通过科举进入朝堂,为国效力,若是连科举都要分高低贵贱,那陛下举办科举,还有何意义?” 褚遂良闻言,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温禾话中的漏洞,立刻反问道。 “高阳县子这话的意思,是说陛下以前对天下人不公,所以才需要用科举来弥补?这可是欺君之言啊!” 他身后的弘文馆学子们立刻借机起哄: “就是!高阳县子这话,分明是在藐视陛下!” “陛下登基以来,勤政爱民,对天下人一视同仁,何来不公之说?” “高阳县子身为春闱副主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罪该万死!” 这些学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 仿佛温禾犯了多大的罪过,可他们的眼神里,却藏着几分幸灾乐祸。 能抓住高阳县子的把柄,让他难堪,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乐事。 一个小娃娃,自以为得了陛下的青睐,便敢如此小觑他们。 他们家中那个不是国公宰相。 你一个区区百骑校尉,开国县子,也敢在这叫嚣! “放肆!” 张文啸忍无可忍,大喝一声,身后的十个百骑也纷纷拔出横刀,刀光闪烁,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褚遂良却丝毫不惧,反而向前一步,笑着说道:“尔等不过是些武夫,也敢在这里动手?高阳县子,莫非百骑的职责,就是恐吓人的?” “还是说,高阳县子理屈词穷,只能用权势来压人了?” 这个人很聪明。 他知道温禾不敢让百骑动手。 那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温禾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如此一来,今日之事传开来。 他褚遂良日后必定会压过温禾一头。 不过温禾却依旧平静,他看着褚遂良,缓缓说道。 “陛下自然是对天下人公平的路,不过是有一群靠着祖上余晖、父辈荣耀,便在这世间横行霸道、目中无人的人渣,侮了陛下的圣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脸色涨红的弘文馆学子,声音愈发洪亮。 “那些出身低微的学子,或许没有名师教导,或许没有充足的钱财,可他们却从未放弃过努力,岂不闻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温禾最后那句话落下,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吏,忍不住激动地喊了一声“好”! 这声“好”仿佛打开了闸门。 院子里那些布置考场的小吏、杂役,也纷纷低声附和。 “好诗!” “妙哉!妙哉!” “实在是应景的很!” 看向温禾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他们大多出身寒门,深知读书的不易,温禾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同样不是科举出仕,而是吏部铨选出身。 那是因为他们的出身不高,怕科举不成,所以才成了小吏。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觉得温禾这句话提气。 “都说高阳县子诗词一绝,今日所见,果然名不虚传。” 褚遂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手指紧紧攥着折扇,指节都泛了白。 他自小在勋贵圈子里长大,父亲褚亮是弘文馆学士,与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交好,连陛下都时常召褚亮入宫议事。 故而长安城里的权贵子弟,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褚馆主”? 可温禾却如此的不给他面子。 温禾却懒得看他的脸色,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你知道某的名字,可曾听过百骑的威名?” “某在这里跟你絮絮叨叨这么久,你不会真以为,某是来跟你说好话的吧?” 褚遂良心中一凛,看着温禾眼底的冷意,再瞧着他身后张文啸等人按在刀柄上的手,顿时警惕起来。 他强装镇定,问道:“不知高阳县子要作甚?” “作甚?” 温禾上前一步,声音洪亮的说道。 “弘文馆众学子,未经允许擅闯贡院,扰乱考场布置秩序,无视春闱规矩,此乃藐视陛下亲定的科举制度!百骑听令,将他们全部拿下!” “喏!” 张文啸等人齐声应下,身影如箭般冲了上去。 弘文馆的学子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顿时慌了神。 有的往后退,有的想开口辩解。 还有个穿着锦袍的学子梗着脖子高喊。 “某看谁敢动!区区百骑,一群莽夫,某阿耶是……” 话没说完,葛兵已经冲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他肚子上。 那学子痛得弯下腰,捂着肚子直哼哼,葛兵冷笑一声。 “管你阿耶是谁!在百骑面前,除了陛下,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这话一出,百骑众人顿时觉得提气,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有的拧住学子的胳膊,有的按住他们的肩膀。 没一会儿就把十几名弘文馆学子制服得严严实实,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褚遂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怒到了极点,可他还是强行克制住了。 他知道,真要是起了冲突,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百骑的对手。 与其自讨苦吃,不如先顺着温禾的意思走,等出去了。 再让父亲和朝中重臣出面,到时候看温禾如何交代。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学子们说道。 “诸君莫要与他们争执,有我大唐律法在,断不会让这些武夫如此为非作歹!咱们先跟他们去百骑司,稍后自然会有大人为我们做主!” 说罢,他转头看向温禾,眼神里满是威胁。 “只是不知道,高阳县子今日拘了我等,日后要如何交代。” “交代?” 温禾嗤笑一声,突然上前一步,抬手就朝着褚遂良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别威胁我,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当然了,以后也不会有。” 温禾冷冷扫了他一眼。 褚遂良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禾,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敢打某?” 温禾挑了挑眉,懒得跟他废话。 打都打了,还问什么敢不敢? 他穿越到大唐这么久,褚遂良还是他第一个动手打的“历史名人”。 上次那个阴弘智那种乱臣贼子不算。 长孙冲也是小透明一个,不算。 “带走!” 温禾没再看褚遂良,转身朝着尚书省门口走去。 百骑们押着弘文馆学子跟在后面,褚遂良捂着脸,眼神里满是怨毒,却只能被两个百骑架着胳膊,踉踉跄跄地跟上去。 当温禾押着十几名弘文馆学子走出尚书省大门时,消息瞬间在尚书省里炸开了锅。 吏员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高阳县子竟然敢拘弘文馆的学子,还打了褚亮的儿子。 这堪比捅了马蜂窝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礼部尚书房玄龄的公廨。 房玄龄听到小吏的禀报后,手里的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水晕开一大片。 他猛地站起身,急得直跳脚,指着那小吏怒喝道。 “胡闹!简直是胡闹!这竖子是疯了不成?” “快,带着老夫的手令去百骑司,让那竖子立刻放人!就说老夫说的,此事万万不可闹大!” 小吏不敢耽搁,拿着房玄龄的手令,一路小跑着去追温禾。 只是没多久,那小吏便面色难看回来了。 “人呢?” “房公,高阳县子说,除非陛下下旨,否则……” 小吏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房玄龄顿时瞪圆了眼睛,呵斥道:“否则什么!” “否,否则都给老子麻溜的滚。” 说罢,他便惊恐的跪下了。 房玄龄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紫一阵的,拿起桌上的笔筒就朝着地上砸。 “好啊,好一个温禾,好一个后……” 他虽然恼怒,却没有气糊涂。 后世之人这四个字,他克制着没有说出来。 只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备车驾,老夫要进宫面见陛下!” (本章完) 第369章 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369章 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两仪殿内 房玄龄站在殿中,双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神色。 “陛下,高阳县子温禾此次行事,实在太过肆无忌惮!他执掌百骑,不思恪守本分,反倒在春闱在即之时,强行抓捕弘文馆学子,此举目无法纪,若是传扬出去,天下人定会说陛下纵容近臣、轻慢读书人,恐伤陛下威名啊!” 说到激动处,房玄龄竟抹了抹眼角,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老臣年迈,自知才智不如温禾那般机敏,可也忍不得这般羞辱!那温禾不过是个半大顽童,竟敢对老臣的手令置若罔闻,还让传信的小吏带话,叫老臣‘麻溜的滚’,陛下,臣追随您多年,从未受过这等折辱!” 他这番话,字字泣血,连带着殿中气氛都愈发凝重。 长孙无忌垂着头,双手拢在袖中,面色平淡得看不出情绪,仿佛房玄龄控诉的是不相干的人。 萧瑀坐在一旁的锦凳上,眼神放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好似神游天外,什么都没听见。 杜如晦则微微蹙眉,脸色严肃,目光在房玄龄和李世民之间来回扫视,显然是在斟酌此事的利弊。 上座的李世民听着房玄龄的控诉,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待房玄龄说完,他猛地一拍桌案,御案上的笔墨纸砚都震得微微发颤,厉声呵斥道。 “这竖子安敢如此欺辱朕的股肱之臣。来人,去百骑司,叫那温禾立刻来见朕!” 殿外的内侍连忙应声,可明眼人都听得出来,李世民说的是“叫”,而非“抓”。 这一字之差,意味却天差地别。 若是“抓”,便是定了温禾的罪,要将他绑来问罪。 而“叫”,不过是让他来殿中回话,其中的偏袒之意,不言而喻。 高月作为李世民身边最得力的内侍,自然听出了其中的门道。 他领了旨意,躬身后退,快步走出两仪殿。 可刚踏出殿门,脚步就明显慢了下来,从之前的疾行变成了缓步慢行。 甚至还故意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腰间的锦带。 跟在他身后的小内侍见状,心里满是疑惑,却又不敢直接发问,只能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 “中官,陛下不是让咱们尽快去叫高阳县子吗?若是走得慢了,耽误了时辰,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高月赫然停下脚步,转头睨了那小内侍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哼一声说道。 “某走得很慢吗?怎么,你觉得某怠慢了陛下的旨意?要不这样,你自己去百骑司请高阳县子,某在这儿等着,如何?” 那小内侍闻言,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奴婢不敢!奴婢多嘴,求中官恕罪!” 说罢,他还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宫道上格外刺耳。 高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既没叫他起身,也没说原谅的话,就这么让他弯着腰跪在地上,自己则转身带着其他内侍,依旧慢悠悠地朝着武德门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冷眼扫过身后的众人,语气冰冷地叮嘱。 “都记住了,脚下都放慢些,一步一步走稳了,谁若是敢耍小聪明,腿脚快了半分,那就自己去百骑司请高阳县子,别连累了其他人!” 内侍们哪里敢有半分异议,连忙低头应道:“是,奴婢遵旨!” 一个个都放慢了脚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出头鸟。 一个个就好似在做什么慢动作。 与此同时。 武德门,百骑司内。 许敬宗得知温禾拘了弘文馆学子,还怼了房玄龄的消息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在公廨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嘴里还不停念叨。 “嘉颖啊嘉颖,你这性子怎么就改不了!褚遂良是什么人?那是褚亮的独子,弘文馆的学子哪个不是勋贵子弟?” “你抓了他们,就等于把长安城里半数的权贵都得罪了!房公的人来说请,你打发走便是了,何至于让他传话啊!” 温禾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色淡然得像是没事人一样。 听到许敬宗的念叨,他抬了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黄春,笑着问道。 “老黄,你怎么看这事?是觉得某做得太冲动,还是觉得某做得对?” 他闻言,淡淡笑了笑,躬身说道。 “高阳县子这话可问错人了,奴婢不过是个伺候陛下的,来百骑只带了眼睛,只知晓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便做什么,至于其他的事,奴婢不敢妄议,也没资格妄议。” 许敬宗本就心烦,听到黄春这模棱两可的话,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暗自骂道。 ‘你个阉人,就知道装糊涂!事到临头,只会躲在一旁看戏!’ 温禾见许敬宗怒气腾腾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头朝着他挑了挑眉梢。 “老许,你若是害怕,现在上个札子弹劾我也来得及,就说我温禾目无尊卑、滥用职权,说不定陛下还会夸你忠心耿耿,给你升个官呢。” 许敬宗闻言,顿时急了,指着温禾说道。 “好你个温嘉颖!把某许敬宗当成什么人了?某岂是那种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 “罢了罢了,反正咱们百骑司这一年来得罪的人也不少了,多这一个两个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跟你一起受罚,某还怕了不成?” 说罢,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支踵上,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又抹了抹嘴,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打褚遂良那一巴掌,打得倒是痛快!那小子平日里仗着父亲的名头,在长安城里耀武扬威,早就该有人治治他了!” 温禾闻言,挑了挑眉:“哦?看来你也看不惯弘文馆的那些学子?” “何止是看不惯!” 许敬宗哼了一声。 “那些人仗着出身好,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连科举都想着搞特殊。” “咱们这些出身寒门的,寒窗苦读十年,还不如他们凭着祖上的荫蔽就能轻松入仕,你这次拘了他们,也算是替天下寒门学子出了口气!” 许敬宗望着温禾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那点因担忧而起的焦灼,渐渐被一股复杂的情绪取代。 要说他对褚遂良没有羡慕嫉妒恨,那是绝无可能的。 想当年在秦王府,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十八学士”之一,陪着陛下熬过最艰难的岁月,论才情、论资历,他自认不输旁人。 可如今呢? 褚亮稳居弘文馆学士之位,深受陛下信任,而他许敬宗呢,之前不过就是一个小官罢了。 更让他憋屈的是,连褚亮的儿子褚遂良,仗着士族出身和父亲的荫蔽,日后的地位怕是也要爬到他头上。 这世间的不公,从来都这般直白。 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握着金钥匙,即便才情平平,也能靠着家族势力轻松入仕。 而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哪怕寒窗苦读十年,哪怕在秦王府立下过功劳,也得在底层苦熬,稍有不慎便会被排挤打压。 若不是温禾慧眼识珠,在陛下面前举荐他来百骑司任职。 他现在恐怕还和其他寒门官员一样,在某个不起眼的衙署里,对着一堆文书消磨光阴,看不到半点出头的希望。 “行了,这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温禾见许敬宗脸色变幻不定,摆了摆手打断他的思绪,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大不了就是罢官免职,我回乡下种地去,也落得个清净。” 反正他早就对这些官场纷扰厌倦了,能借着这事脱身,倒也算是遂了心愿。 说着,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脸上没有半分担忧。 “现在什么时辰了?”温禾转头问向一旁的张文啸。 张文啸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小郎君,巳时二刻左右了。” 温禾闻言,笑着点了点头:“睡的够久了,也该让他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去,把我早上用的铜锣拿来!” 张文啸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躬身应道:“喏。” 他哪里不明白温禾的意思。 这是又要折腾百骑了。 没过多久,一声清脆响亮的铜锣声突然在百骑司内炸开,紧接着,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 “怎么又敲锣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的腰还没缓过来呢!” “完了完了,今日怕是又要跑断腿了!” 哀嚎归哀嚎,百骑们却不敢有半分拖延,纷纷从住处跑出来,迅速在演武场上列队。 此时日头已高,烈阳炙烤着地面,空气里都带着燥热,可没有一个人敢抱怨,只能顶着烈日,在温禾的指令下开始训练。 就在这时,高月带着几名内侍慢悠悠地走到百骑司门口,看到演武场上的景象,顿时愣住了。 他倒不是惊讶百骑训练严苛。 让他错愕的是,温禾竟然还在百骑司,正站在演武场旁,手里拿着马鞭,时不时对着偷懒的百骑呵斥几句,神色从容得像是没事人一样。 高月连忙走上前,苦笑着说道:“哎呦,高阳县子啊,您怎么还在百骑司啊?” 他一路上故意放慢脚步,绕了好几个圈子,就是想给温禾留点时间,让他想想对策,或是找个地方躲一躲,没想到还是和温禾撞了个正着。 之前高阳县子多机灵啊,惹了麻烦就往刑部跑,借着查案的由头避避风头,怎么这次反倒这么老实? 温禾转过头,像是没听出高月话里的暗示,一脸坦然地说道。 “高中官这话就奇了,我是百骑校尉,自然要留在百骑司负责训练,我不在这儿,难道还能去别处闲逛不成?” 高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凑到温禾身边,压低声音提醒道。 “高阳县子,您就别跟某装糊涂了,房相公已经在陛下面前弹劾您了,说您滥用职权、欺压学子,陛下虽然没明说要治您的罪,可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要不这样,某就当没看见您,您现在偷偷溜走,找个地方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温禾闻言,却皱起了眉头,语气严肃地说道。 “高中官,这可不行,陛下召我入宫,我若是偷偷溜走,那便是欺君之罪,比现在的事严重多了,再说了,我做的事光明正大,没什么好躲的,既然陛下要见我,我便去见,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便是。” 高月看着温禾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暗自腹诽。 得,这高阳县子是真疯了!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光明正大”。 就不怕陛下发怒,真把他治罪了? 可他也劝不动温禾,只能无奈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请高阳县子随某去两仪殿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甚好,甚好。” 温禾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张文啸吩咐道。 “这里的训练就交给你了,盯着点,别让他们偷懒,尤其是苏定方,让他别仗着自己是中郎将就搞特殊,该练的一样都不能少。” 正从温禾身边跑过的苏定方闻言,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了几下。 这是真的把他当做是个小兵了! 也怪今早自己嘴贱,怨不得别人啊。 张文啸连忙躬身应道:“喏,小郎君放心。” 温禾这才跟着高月,慢悠悠地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还时不时和高月闲聊几句,问起宫里的琐事,问问李丽质最近的情况。 仿佛压根就没把房玄龄的弹劾放在心上。 高月看着他这般从容的模样,心里愈发纳闷。 这高阳县子到底是真不怕,还是装不怕啊? 而就在温禾和高月前往两仪殿的途中。 温禾拘押弘文馆学子的消息,已经在长安的权贵圈子里传开了。 褚亮得知儿子褚遂良被温禾关押,还挨了一巴掌后,气得手抖。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当即派人去联络那些同样有子弟被拘的勋贵。 有吏部的、尚书省的、有光禄大夫,还有几位开国勋爵的后裔。 这些人本就对温禾的行事风格不满,如今自家子弟受了委屈,更是同仇敌忾,纷纷跟着褚亮来到皇宫。 请求面见李世民,要为自家子弟讨个说法。 李世民正在两仪殿里琢磨着怎么处理温禾的事,听到内侍禀报说褚亮等人求见,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知道这些人是为了弘文馆学子的事来的,若是不见,怕是会落下“偏袒近臣”的话柄。 若是见了,这些人定然会联合起来施压,事情只会更难办。 无奈之下,他只能让内侍传旨,让褚亮等人进入两仪殿等候。 很快,褚亮带着十几位勋贵走进了两仪殿,一个个脸色阴沉。 倒是为首的褚亮面色平淡,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房玄龄见褚亮等人来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有这些勋贵撑腰,温禾这次定然难逃责罚。 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则依旧沉默,静观其变。 两仪殿内的气氛愈发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殿门口,等着温禾的到来。 而此时的温禾,已经走到了两仪殿外,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迎面便对上了褚亮等人怒视的目光。 温禾刚踏入两仪殿,还未及向御座上的李世民躬身行礼,一道怒喝便陡然在殿中炸响。 “黄口小儿!目无尊卑的东西!” 说话的是位身着绯色官袍的勋贵,面容因怒火而扭曲。 他家嫡子正是早上在贡院被温禾拘走的弘文馆学子。 此刻见温禾神态从容地入殿,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径直伸手指向温禾,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温禾却似未闻这辱骂,径直走到殿中,对着御座上的李世民躬身行了个标准军礼,礼毕后直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的分量。 “陛下,臣刚入殿门,便遭此位大人当众辱骂‘黄口小儿’,臣虽年少,却也是陛下亲封的高阳县子、百骑校尉,身负巡查春闱之责,此等辱骂,不仅是辱臣,更是轻慢陛下所授之职、所定之爵。” 他转头看向那勋贵,眼神陡然锐利如刀。 “按大唐律法,朝堂之上,无故辱骂朝廷命官者,当以大不敬论罪,此位大人在两仪殿、陛下面前,公然辱臣,已是触犯律法。” 温禾话锋一转,再次躬身向李世民奏道。 “陛下!此等目无律法之辈,若不严惩,恐难服众,臣恳请陛下下旨,将其流放沙洲!” 那勋贵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手指着温禾,声音都在发颤。 “你、你这竖子!血口喷人!老夫不过是见你行事无状,随口斥责两句,陛下,此子颠倒黑白,分明是欺君罔上!” “欺君罔上?” 温禾冷笑一声。 “你无故呵斥开国县子,难道不是你没将陛下放在眼中!” 那勋贵顿时哑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好了!都给朕住口!” 御座上的李世民重重一拍桌案,脸色沉了下来,显然对殿中的吵闹极为不满。 “温禾,朕问你,你为何要让百骑将弘文馆学子扣下?你虽然年纪小,却也不该如此胡闹。” 李世民这话一出,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杜如晦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头缓缓舒展,悄然垂下眼帘,神色恢复了平静。 他太了解陛下的心思了。 “年纪小”“胡闹”这两个词,看似是斥责,实则是在为温禾找台阶。 这分明是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架势。 果不其然,站在一旁的房玄龄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 “陛下!此事绝非‘胡闹’二字可以搪塞,百骑乃是陛下亲军,本该护卫皇城安全,如今却被温禾用来抓捕学子,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让朝中百官寒心,让天下读书人失望啊!” “如今百骑在长安城内,人人谓之如虎,温禾更是得了个‘百骑小煞星’的诨号,可见其行事有多张扬跋扈!” “房玄龄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温禾突然打断房玄龄的话,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那‘百骑小煞星’的诨号,可不是我自己取的,也不是百骑传出去的,是谁在背后嚼舌根,房相心里难道不清楚?” “再说了,百骑行事张扬跋扈?若是百骑真如你所说,那些弘文馆学子还能完好无损地被关在百骑司?早就该按擅闯禁地的罪名,当场拿下问罪了!” “放肆!” 李世民猛地拍了下御案,瞪着温禾呵斥道。 “玄龄乃是朝中重臣,更是你的长辈,你怎可直呼其名,还敢当众顶撞?一点规矩都没有!” 温禾却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语气带着几分无赖。 “陛下,臣年纪小,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什么朝堂规矩,若是有冲撞房相的地方,还望陛下恕罪。” 他这话一落,李世民顿时哑然。 这话正是他刚才为温禾开脱时的理由,没想到这小子转头就用这话来堵他,还堵得他无话可说。 房玄龄被温禾气得脸色发白,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着李世民躬身道。 “陛下,老夫不在意温禾是否轻视老夫,老夫在意的是,他为何要将弘文馆学子关入百骑司大牢!” “那些学子皆是大唐未来的栋梁,出身名门,品学兼优,日后都是要为陛下分忧、为大唐效力的人,温禾如此对待他们,岂不是陷陛下于不义之地,让天下人说陛下轻慢人才?” “陷陛下于不义?” 温禾闻言,当即发出两声冷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听得殿中勋贵们纷纷蹙起眉头。 这小子竟然敢在陛下殿中,对着尚书右仆射冷笑,简直是胆大包天! 温禾扫了一眼殿中神色各异的勋贵,语气带着几分不屑:“房相说的陷陛下于不义,某看陷陛下不义的另有其人吧。” 他转头看向御座上的李世民,躬身问道。 “微臣斗胆询问陛下,按照我大唐律法,春闱之前,私自闯入贡院的考生,该当何罪?” 李世民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疑惑的模样,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杜如晦,笑着说道。 “克明啊,你素来熟悉律法,尤其是科举相关的章程,不如你给温禾说说,这私自闯入贡院,该如何处置?” 杜如晦原本像是在走神,听到李世民的召唤,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啊?陛下,老臣今日晨起便觉得身体不适,头昏脑涨的,许多律法条文都记不太清楚了,怕是说不好,误了陛下的事。” 他这话一出,殿中众人都心知肚明。 杜如晦这是在避嫌,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是嘛。” 李世民轻笑一声,也不戳破杜如晦的借口,转而看向房玄龄,语气平淡地说道。 “既然克明身体不适,那玄龄你说说吧,你身为尚书右仆射,总该记得这科举相关的律法吧?” 房玄龄顿时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玄龄如今身为尚书右仆射,连这点小事都不记得了?” 李世民的语气依旧轻描淡写,可落在房玄龄耳中,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房玄龄知道,陛下这是在逼他开口,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说道。 “启禀陛下,按照大唐律法,春闱之前,私自闯入贡院者,若是考生,便免去其五年之内的科举资格;若不是考生,便交由刑部按擅闯禁地处置,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哦,原来是这样啊,朕都忘了还有这律法了。” 李世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得如沐春风。 “还好有玄龄在,不然朕都不知道该问何人。” 可房玄龄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陛下哪里是忘了,分明是故意让他说出来,好让温禾有话可说! 果然,李世民转头看向温禾,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你的问题,玄龄已经告诉你了,可这和弘文馆学子有何关系?你若是说不清楚,今日这事,朕可不会轻饶你。” 温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他对着李世民躬身一拜,声音洪亮地说道。 “启禀陛下,臣昨日正是在贡院,将以褚遂良为首的一众弘文馆学子拿下的!那些学子,皆是此次春闱的考生,却在春闱之前,未经允许,私自闯入贡院,按照律法,本就该免去五年科举资格!” “什么?” 李世民故作吃惊,猛地蹙起眉头,看向温禾质问道。 “温嘉颖,你不可胡说!弘文馆学子皆是饱学之士,怎会做出私自闯入贡院这种事?你是不是弄错了?” 一时间,殿中安静得可怕,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褚亮等人纷纷垂下头,不敢与李世民的目光对视。 陛下这分明是在演戏,可他们却不得不配合。 褚亮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了,否则事情只会更糟。 他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叩拜,语气带着几分恭敬。 “启禀陛下,自太上皇初置修文馆以来,馆中学子皆是从勋贵子弟中挑选的精英,品学兼优,所学所行皆是上上等,平日里不仅要研习经史子集,还要协助馆中学士修缮皇家典籍,为大唐的文化传承立下了不少功劳……” “褚卿。” 李世民笑着打断了褚亮的话,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是在问,弘文馆学子为何会出现在贡院。” 褚亮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改口。 “启禀陛下,弘文馆学子不同于国子监或其他地方的学子,他们自幼便接受名师教导,早已将治国之道、圣贤之学铭记于心,所学知识远超寻常学子,此次参加春闱,不过是走个过场……” “褚学士。” 这次打断褚亮的是温禾,他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陛下是在问你,弘文馆学子为何会私自闯入贡院,而不是让你吹嘘他们有多厉害,你说他们所学远超寻常学子,难道就因为这个,他们就可以无视大唐律法,随意闯入贡院?” 褚亮被温禾怼得脸色涨红,他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 “此乃弘文馆的惯例!自弘文馆设立以来,每逢春闱,馆中学子都会提前去贡院熟悉环境,以免考试当日因不适应而失了水准。” “惯例?” 温禾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殿中勋贵。 “那我倒要问问,国子监的学子为何没有这个‘惯例’?那些从偏远州县来的寒门士子,为何没有这个‘惯例’?难道就因为弘文馆学子出身勋贵,就可以享受特权?” “这惯例可是大唐律法?” “是不是只要有惯例,那谁都能视律法为无物?” 他语气陡然变得严厉,声音在殿中回荡。 “今日是弘文馆学子可以私自闯入贡院,明日是不是五姓七望的子弟,关陇子弟也可以?” “后日是不是山东士族、江南士族的子弟都可以?” 他说这些时,萧瑀脸色变了变。 这温嘉颖,说话就说话,牵扯别的势力作甚。 温禾没有注意到萧瑀的表情,继续说道。 “照这样下去,不如干脆把科举改了,直接让你们这些勋贵士族把家中子弟的名单报给陛下,让陛下给他们封官得了!” 温禾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哦,不对,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觉得你们不如直接拿着陛下的玺印,自己给自己封官,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岂不是更方便?省得还要走科举这个过场,浪费时间!” “竖子无礼!” 李世民突然大喝一声,指着温禾,对着殿外喝道。 “左右何在!将这竖子架出去,让他在殿门口站着反省,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进来!” 温禾也来了火气,他知道陛下是在保护他,可他实在看不惯这些勋贵士族的嘴脸,忍不住指着房玄龄、褚亮等人破口大骂。 “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 “今日你们这些人想着要特权,明日你们的子孙后代也想着要特权,这大唐的律法,难道就是为你们这些勋贵士族制定的?” “这大唐的天下,难道就该由你们这些人掌控?”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秦汉以来,多少朝代覆灭,不都是因为土地兼并,因为你们这些蠹虫畜生,吸尽了百姓的血汗,还想着高高在上,享受特权!” “如今大唐初建,陛下一心想让天下公平,让寒门学子也有出头之日,可你们倒好,处处想着维护自己的利益,处处想着搞特殊!” 温禾的话像是一把尖刀,刺中了殿中勋贵的要害,他们纷纷怒视着温禾,却又无法反驳。 温禾说的,都是事实。 但对于温禾所说的,他们却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这也是事实。 陛下要维护天下太平,必须要靠他们。 即便温禾要追求所谓的公平,那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可下一刻,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去你*的!” “一群生儿子没屁眼,儿子被带绿帽的东西!祝你们全家不孕不育儿孙满堂,娘希匹的,一群*********操******” 温禾越骂越难听,什么粗话都骂了出来。 可以说让这些大唐人耳目一新了。 “滚出去!” 李世民气得脸色铁青,随手抄起御案上的笔洗,朝着温禾砸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高月见状,连忙伸手去拦,可他反应慢了半拍,笔洗擦着他的胳膊。 “啪”地一声砸在了温禾脚边的金砖上,摔得粉碎。 两个禁军进来,轻轻的架着温禾的胳膊。 “高阳县子啊,别骂了。” 二人好心劝了一句,温禾当即轻哼一声,随着他们出去了。 走之前他还不忘留下一句。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说罢潇洒离去。 “陛下!” 褚亮突然往前膝行两步,对着御座上的李世民嚎啕出声。 “此子言语粗鄙,目无尊卑,连朝堂重臣都敢肆意辱骂,这般狂悖之徒若久留朝堂,日后必成祸患,怕是要误了大唐天下啊!” “请陛下为社稷着想,将温禾罢官夺爵,逐出长安,以正纲纪!” 他这话一出,殿中几位勋贵立刻心领神会,纷纷跟着上前,有的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有的捶胸顿足,竟学着褚亮的模样哭求起来。 “陛下!褚学士所言极是!温禾仗着陛下宠信,行事毫无顾忌,昨日拘押弘文馆学子,今日又在殿中辱骂大臣,这般下去,我等臣子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求陛下严惩!” “陛下!此子若不除,日后怕是连陛下的威严都要置于不顾!” 哭喊声此起彼伏,殿中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站在一旁的房玄龄脸色却骤然一变,手指紧紧攥着笏板,指节泛白。 他虽恼温禾狂妄,不仅直呼其名,还当众顶撞,可他绝不敢让李世民真的将温禾驱逐出去。 可这些理由,他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若是温禾的身份被他泄露出去,不仅他房家上百口人要遭殃,连他的清河房氏都可能被清算。 只能暗自急得额头冒汗,抬头看向御座上的李世民,眼神里满是复杂。 他在心中无奈的叹息一声。 ‘陛下啊陛下,当初您让老臣与克明知晓温禾的身份,难道不就是为了让老臣在关键时刻护住他吗?’ 眼看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沉,房玄龄知道不能再等,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李世民躬身奏道。 “陛下,褚学士所言太过严重了,温禾虽然做事冲动,言语间确有粗鄙之处,可他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性尚未成熟,行事难免有失分寸,还望陛下念在他维护春闱公平的初心,从轻发落。” 这话一出,殿中除了杜如晦和长孙无忌,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刚才房玄龄还在控诉温禾行事乖张,大有要将温禾逐出百骑、剥夺职权的意思。 怎么转眼就为温禾求请,还帮着辩解是孩子心性? 褚亮更是错愕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房玄龄,眼神里满是不解。 “玄龄兄,你……你方才不是还说温禾目无法纪吗?怎么此刻倒为他说话了?” 房玄龄不敢与褚亮对视,只能错开目光,对着李世民继续说道。 “陛下,温禾虽有错,却罪不至罢官夺爵,不如罚他闭门思过,或是让他继续打理百骑,戴罪立功,既显陛下的宽宏,也能让他知晓悔改。” “房相!你怎能如此偏袒这竖子!” 一个勋贵忍不住哭嚎着反驳。 “陛下,方才那温禾所言您可都听见了,他说我等勋贵是‘蠹虫’,说我等子孙享受特权是‘毁大唐根基’,这般羞辱我等,日后他权势大了,只怕都敢打上我等府门了,求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御座上的李世民始终沉默着,目光沉沉地扫过殿中哭嚎的勋贵,突然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怎么?诸位卿家,这是觉得朕会徇私偏袒?” “还是诸位卿家想要逼宫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殿中,所有哭喊声瞬间戛然而止。 大殿之内宛如死寂,连风吹过窗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却已被恐惧取代。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走到御座前,目光扫过面前所以勋贵,语气依旧带着笑意。 “既然诸位觉得朕处置不当,那不如请诸位卿家上来,朕的玺印就在这御案上,你们想给温禾定什么罪,想让他受什么罚,自己来定夺,如何?” “就如刚才温禾说的,你们不如直接拿着朕的玺印,自己给自己封官,想当什么官就当什么官,岂不是更方便?” “噗通!” 第一个勋贵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紧接着,殿中再无一个人敢坐着或站着,无论是哭求的勋贵,还是沉默的大臣,全都匍匐在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臣……臣等死罪!” 李世民站在御阶上,脸上的笑意已经散去了。 他双手负背,紧紧的握住,眼中满是寒光。 可就在这时,只听外头传来一声大喝。 “死罪?你们有本事就一头撞死,只会说有屁用,一群生儿子没屁眼的!” “有本事就死去!” “当个屁大的学士,还整天不管事,让自己儿子自封什么馆主,他也好意思拿着朝堂的俸禄,占着茅坑不拉屎。”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殿内,那些勋贵脸上顿时憋的通红。 这温禾! 不当人子啊! “噗!” 只见褚亮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赫然倒了下去。 (本章完) 第370章 温禾那竖子绝不可留 第370章 温禾那竖子绝不可留 “快去传御医!” 李世民的惊呼声在两仪殿内响起,他快步走下御阶,目光落在倒在地上、嘴角溢血的褚亮身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若是褚亮今日真被温禾这番话激死在殿中,他与温禾怕是要被史官记上一笔。 一个纵容近臣辱骂老臣,一个逼死朝堂学士,传出去不仅有损他的圣名,温禾更是难逃罪责,即便他想偏袒,也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到时候少不得让温禾吃些苦头。 “吐血了?” 殿外的温禾听到内里动静,忍不住踮起脚想往殿内探头,却被守在门口的两名禁军快步拦住。 这两名禁军刚才听了温禾在殿外的怒斥,早吓得一身冷汗,此刻面对这位连勋贵都敢骂的高阳县子,语气带着几分哀求:“高阳县子,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陛下吩咐让您在殿外等候,若是让陛下看见您擅闯,小的们担待不起啊!” 温禾见状,也不再强求,只是靠在廊柱上,目光扫向殿门方向。 没过多久,殿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群勋贵簇拥着两人快步走了出来,为首的两个勋贵正架着昏迷不醒的褚亮,脸色焦急。 “真晕过去了?” 温禾故意抬高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这话一出,架着褚亮的勋贵们顿时停下脚步,转头怒目瞪着温禾,眼神像是要吃人。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勋贵更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指着温禾怒斥。 “竖子安敢如此!褚学士被你激得昏迷,你竟还敢幸灾乐祸!” 温禾淡淡瞟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除了会瞪我、会骂人,还会做甚?今日之事,若不是你们一见面就剑拔弩张,非要逼陛下惩处我,而是好好与我商议,说明弘文馆学子擅闯贡院的缘由,何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勋贵,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从南北朝起,你们祖上便身居高位,世代享受特权,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目空一切,可你们忘了,这大唐的天下,是陛下带领将士们打下来的,不是你们士族勋贵的私产!” 勋贵们被温禾这番话怼得语塞。 他们之前确实没把温禾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仗着陛下宠信的黄口小儿。 即便到了此刻,他们骨子里依旧瞧不上温禾,觉得他出身低微。 “放肆!” 一个性子急躁的勋贵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教训温禾,却被温禾冷冷的目光逼住。 “这里是皇宫,不是你家的庭院,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温禾的特意抬高声音,质问道。 “若是惊动了陛下,你猜猜,陛下是会罚我这‘言语无状’的小孩,还是会罚你这目无法度之人!” 那勋贵的脚步顿时顿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架着褚亮的勋贵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 “别和他纠缠了!先送褚学士去找御医,耽误不得!” 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给了那勋贵台阶下,又点出了眼下的急事。 那勋贵冷哼一声,狠狠瞪了温禾一眼,悻悻地退后一步。 一群人簇拥着褚亮,快步从温禾身边走过,眼神里满是愤恨。 今日之辱,他们记下了。 温禾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清楚,自己与这些勋贵士族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既然如此,他也不在乎再多说几句,让这些人日后也留在青史上。 “悲哉为儒者,力学不知疲。 读书眼欲暗,秉笔手生胝。 十上方一第,成名常苦迟。 纵有宦达者,两鬓已成丝。” 诗句里满是对寒门学子的悲悯。 苦读多年,眼熬了,手磨出了厚茧,考了十次才可能中一次科举,即便有幸做官,也已是两鬓斑白。 正快步走向宫门外的勋贵们听到这诗句,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温禾的背影,脸上却大多是不屑一顾的表情。 “哼,这田舍儿是要为那些寒门学子叫屈?” 一个勋贵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 “能让那些贱民有机会参加科举、进入朝堂,陛下已经够宽仁了,他们竟然还敢叫苦?” “就是!我等世家子弟,生来便有爵位荫蔽,哪用像他们那般苦熬?这诗句即便被陛下听了去,又能如何?不过是博几句同情罢了!” 另一个勋贵附和道。 他们心里盘算着,今日之事虽被温禾搅了局,但两日后朝议时,他们召集更多勋贵大臣施压,不信陛下不惩处温禾。 温禾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嘲讽,继续吟诵,声音愈发低沉,却字字清晰: “可怜少壮日,适在穷贱时。” “丈夫老且病,焉用富贵为。” 这两句诗,更是道尽了寒门学子的无奈。 年少力壮时,身处贫贱,只能埋头苦读。 等到终于熬出头,却已年老体衰,即便得了富贵,又有何用? 当高月将这两句诗复述给李世民等人后,萧瑀赫然长叹了一声。 “他们确实可怜。” 可也仅此而已,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在他看来,出身低贱是命中注定,即便可怜,也改变不了士族与寒门之间的差距。 这是延续了数百年的规矩,不是一句诗、一个人就能轻易打破的。 “不过无病呻吟罢了!” 一个身着紫袍的勋贵斜睨着殿外的温禾,语气里满是轻蔑。 在他们看来,温禾先前吟诵寒门苦辛,不过是走投无路后的“示弱”。 想用几句诗博陛下同情,掩盖自己辱骂老臣、激晕褚亮的过错。 其余勋贵也纷纷点头附和,有人甚至嗤笑出声。 “一个田舍儿,读了两句书就敢在皇宫门前舞文弄墨,真当自己是文坛大家了?” 他们簇拥着昏迷的褚亮,本想尽快离开这尴尬之地,却没料到温禾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诗句内容陡转,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直戳他们的痛处: “沈沈朱门宅,中有乳臭儿。 状貌如妇人,光明膏粱肌。 手不把书卷,身不擐戎衣。 二十袭封爵,门承勋戚资。” 温禾的声音不高,字字珠玑,清清楚楚的进每个勋贵耳中。 原本嘈杂的宫门前瞬间安静下来,下一刻,爆发出震天的怒喝。 “狂妄!竖子敢尔!” “温禾!你这是要自绝于满朝文武吗!” 几个勋贵猛地转身,指着温禾的手指因暴怒而青筋暴起,猩红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生吞。 他们为何如此震怒?只因这几句诗,句句都在撕他们世代珍藏的“遮羞布”,连半点情面都不留。 “沈沈朱门宅,中有乳臭儿”。 开篇便将他们引以为傲的“名门望族”身份踩在脚下。 温禾竟然敢讽刺他们世代居住在朱漆大门的深宅大院里,自诩天潢贵胄,可府中子弟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乳臭小儿。 论才干,不及寒门学子的十分之一。 论心性,更是娇纵蛮横,连基本的礼数都未必通晓。 骂他们不过是靠着家族荫蔽、尚未断奶的无知孩童。 这让以门楣为荣的勋贵如何能忍? 更让他们气血上涌的是“状貌如妇人,光明膏粱肌”。 大唐尚武,男子以英武剽悍为傲、 可他们的子弟自幼养尊处优,吃的是膏粱厚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肌肤白皙得像涂了粉的妇人,手指纤细得握不住刀柄,连风吹日晒都经不住。 这哪里是嘲讽子弟的形貌? 分明是暗指他们缺乏男子的担当。 身为勋贵之后,既不能像先祖那般披甲上阵、为国立功,也不能像寒门士子那般苦读经书、为朝分忧。 只能在深宅大院里做个娇弱妇人。 这是对整个勋贵群体的羞辱,是在骂他们断了先祖的血性! “手不把书卷,身不擐戎衣”两句,更是将不学无术的帽子狠狠扣在他们头上。 勋贵们总对外宣称“家学渊源”,可府中子弟多是厌烦读书的。 手不肯握书卷,便谈不上通晓经史、明辨是非,连基本的奏章都未必能读懂。 身不肯穿戎衣,便意味着逃避保家卫国的责任,忘了先祖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才换来今日的爵位。 温禾字字句句都在揭露一个他们极力掩盖的事实。 他们享受着大唐的俸禄与特权,却对国家毫无用处,不过是一群寄生在王朝身上的“蠹虫”,靠着先祖的功绩混吃等死。 最让他们无法承受的,是“二十袭封爵,门承勋戚资”。 这是在说他们的爵位、官禄,从来不是靠自己挣来的,而是靠着祖辈的功勋世袭而来。 先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换来的荣耀,到了他们这一代,却成了子弟不劳而获的“通行证”。 二十岁便能袭爵做官,无需参加科举,无需立过战功,只需顶着“勋戚之后”的名头,便能凌驾于寒窗苦读十年的寒门学子之上。 温禾用这两句诗质问。 凭什么仅凭出身,就能跳过旁人一辈子的努力? 何况如今大唐刚刚开国,你们竟然就开始敲骨吸髓了。 这些话,若是私下议论,他们还能靠着权势压下,可温禾竟在皇宫门前、众目睽睽之下,用诗句将这些丑事公之于众。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温禾说的全是实情。 长安城里,多少勋贵子弟二十岁便袭了爵位,每日流连于酒楼倡馆,对书卷、戎衣避之不及? 温禾的诗,不是污蔑,而是将他们刻意隐藏的家丑摆到了阳光下。 让他们在同僚面前、在宫墙之下,颜面尽失,连头都抬不起来。 “你……你这田舍儿,竟敢造谣污蔑我等!” 一个勋贵气得声音发颤,却连反驳的底气都不足。 他自家嫡子便是如此,二十岁袭了轻车都尉的爵位,却连《孙子兵法》的开篇都背不全,每日只知与狐朋狗友赌钱饮酒,上个月还因争风吃醋,在秦楼楚馆闹了大笑话。 所以他才不得不重视次子,让他欣慰的时,他家二郎没有辜负他的希望,竟然考进了弘文馆。 可没想到,居然被温禾这个竖子关进了百骑。 只是面对他的愤怒。 温禾却视若无睹,背着手继续吟诵。 “春来日日出,服御何轻肥。” “朝从博徒饮,暮有倡楼期。” “平封还酒债,堆金选蛾眉。” “声色狗马外,其余一无知。” 这几句更是将子弟的奢靡与无知刻画得入木三分。 春日里日日出游,衣着是上好的绫罗,车马是名贵的良驹,连随从都穿着绸缎。 早上与赌徒在酒楼酣饮,喝得酩酊大醉,晚上便去倡楼寻欢,抱着美人笙歌达旦。 用封地的赋税偿还巨额酒债,耗费重金挑选年轻貌美的姬妾。 除了声色狗马、吃喝玩乐,对朝堂事务、百姓疾苦一无所知,连今年关中的收成如何都答不上来。 勋贵们听得面红耳赤,有的低下头不敢与旁人对视,有的则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温禾说的,何尝不是他们身边子弟的日常? 甚至有些事,比温禾描述的还要荒唐。他们想反驳,却找不到半句理由,只能任由这些诗句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的脸上。 直到“山苗与涧松,地势随高卑”落下,勋贵们的怒火彻底爆发。 在他们眼中,温禾将他们比作山苗生长在高处,靠着地势优越便能肆意生长,却无栋梁之材,只能做无用的杂草。 将寒门学子比作涧松,虽有凌云之志,质地坚硬可做栋梁,却因生长在低洼之处,只能屈居人下,无人赏识。 这就等于是指着他们的鼻子在骂他们德不配位了。 “你你你……” 一个白发勋贵指着温禾,气得嘴唇哆嗦,一口气没上来,竟捂着胸口踉跄两步,多亏身边的侍从眼疾手快扶住他,才没倒在地上。 他指着温禾,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首诗,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刺穿了他们所有的伪装。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首诗是一百年后的白居易写的。 当时的世家子弟更加奢靡堕落。 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大唐,已经彻底的烂掉了。 只是温禾吧这首诗念出来,并不是为了他们。 他要让此刻在两仪殿内的李世民听见。 听见寒门学子的无奈,听见勋贵特权的腐朽,听见一个王朝若想长治久安,必须打破世袭垄断。 那还残留着一点意识的褚亮,突然发出一声“哀嚎”。 竟然又吐出一口鲜血。 那些勋贵见状,也顾不上和温禾纠缠,急匆匆带他去找御医了。 再不去,只怕这位弘文馆学士就要不禄了。 两仪殿内,高月早已将温禾后续的诗句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李世民。 当听到“古来无奈何,非君独伤悲”时。 李世民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 有对温禾胆识的赞许,有对世家特权的无奈,更有一份打破僵局的坚定。 房玄龄等人脸色骤变,连忙上前一步:“陛下,温禾此诗虽有激愤之意,却也太过激进,恐惹得勋贵集团不满,不利于朝堂稳定,眼下褚亮昏迷,若再逼得勋贵联手施压,怕是会生出乱子啊!” 李世民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必说了。” 他转头对高月吩咐道:“你去告诉温禾,两日后上朝莫要迟了。” 温禾向来不上朝。 李世民也从未催促过。 今日他竟然特意让高月去提醒。 长孙无忌闻言,心中一动,目光悄然的看向了一旁的房玄龄。 说罢,李世民缓缓站起身,神色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朕累了,今日便到这吧,对了,御医诊治后,记得将褚卿的情况详细报给朕,莫要出了差错。” 李世民的身影消失在内殿门后,两仪殿内只剩下长孙无忌、萧瑀、房玄龄与杜如晦四人。 几人站在空旷的殿中,目光交错间,尽是各怀心事的复杂。 “萧公,今日之事……” 房玄龄率先打破沉默,他看向萧瑀,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他深知萧瑀在朝中的分量,若能拉上萧瑀一同发声,或许能在后续朝议中制衡温禾,也能给勋贵们一个交代。 可话未说完,他便见萧瑀微微偏过头,眼神里透着明显的疏离,显然不愿掺和此事。 房玄龄心中了然。 萧瑀家中并无子弟在弘文馆,后辈也从未靠门荫入仕,此次温禾与勋贵的冲突,本就与他毫无干系。 更重要的是,萧瑀的核心利益与温禾隐隐相合。 二人都坚定地支持太子,都希望太子能顺利登基,稳固大唐储君之位。 为了这点,萧瑀绝不会因无关的勋贵之争,去得罪深受陛下信任、且与太子关系亲近的温禾。 “玄龄啊。” 萧瑀轻轻打断房玄龄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年纪大了,方才在殿中站得久了,这困意突然就涌上来了,看来是真的老了,精力不济喽。” 他这话既是托词,也是明确的拒绝,不给房玄龄再开口的机会。 说罢,萧瑀对着杜如晦、长孙无忌微微颔首示意,便背着双手,慢悠悠地朝着殿外走去,步伐稳健,哪里有半分“困乏”的模样。 房玄龄愣在原地,看着萧瑀离去的背影,一时语塞。 待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杜如晦。 可杜如晦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此事牵扯甚广,陛下心意未明,且褚亮还在病中,不宜急着定论,两日后朝议再说吧。” 话音落下,杜如晦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他心里清楚,温禾背后站着陛下,方才陛下明显是动怒了。 所以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能因此,让陛下真的下定决心了。 等他离开后。 殿中只剩下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二人。 房玄龄却像是没看见长孙无忌一般,目光扫过殿内,整理了一下官袍,便自顾自地朝着殿外走去,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予。 偌大的两仪殿内,瞬间只剩下长孙无忌一人,空旷的殿宇里,只余下他轻微的呼吸声。 长孙无忌站在原地,看着殿门处洒进来的阳光,那光亮渐渐与房玄龄远去的背影重叠,模糊了轮廓。 他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不知不觉间紧紧握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恍惚间,长孙无忌的思绪飘回了温禾初入秦王府的那一日。 “长孙无忌,满肚子阴谋诡计,整天就想着和房玄龄、杜如晦比,可他明面上还装作和他们很友好的样子,可在房玄龄死后,长孙无忌对他儿子那叫一个……” 那天,他恰好带着房玄龄、杜如晦站在那小院外面,温禾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耳中。 当时他立刻推门而入,厉声辩解,说温禾胡说八道。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温禾说的,句句都是他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他确实嫉妒房玄龄的贤名、杜如晦的智谋,也确实想在秦王府的功勋簿上,压过二人一头。 更让他耿耿于怀的是,温禾或许不知道,房玄龄与杜如晦对陛下,也从未有过真正的忠心。 玄武门之变前,他曾深夜去找房玄龄、杜如晦,劝二人与自己一同劝说秦王下定决心,可二人却百般推诿,只说“从长计议”。 彼时他怒不可遏,当场喝骂二人“妇人之仁”,甚至冲动之下,一拳砸在房玄龄胸口,逼着二人点头同意。 从那一刻起,长孙无忌便清楚,他与房玄龄、杜如晦之间,隔着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这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同心同德。 今日房玄龄对他的无视,不过是这道鸿沟的又一次显现罢了。 “温嘉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长孙无忌低声自语,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光。 “但愿你们这些人,不会撞得一脸血吧。” 他清楚温禾的手段。 看似冲动鲁莽,实则步步紧逼,连陛下都对他多有偏袒。 房玄龄执意要与温禾作对,恐怕只会自讨苦吃。 与此同时,两仪殿外的宫道上,房玄龄正缓步走着,迎面撞上了等候在此的温禾。 二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滞。 温禾挑了挑眉,心里竟生出几分期待。 他巴不得房玄龄此刻来挑衅自己,若是房玄龄先动了手,他便能顺势而为。 可房玄龄却比他想象中冷静得多。 这位历经三朝的老臣,只是静静地看着温禾,眼神复杂,有恼怒,有警惕,却没有半分要发作的意思。 片刻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绕过温禾,径直离去。 温禾看着房玄龄的背影,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无趣。 这老狐狸,倒是比那些冲动的勋贵难对付多了。 没过多久,高月匆匆从殿内赶来,走到温禾面前,躬身说道。 “高阳县子,陛下有旨,两日后的朝议,您需准时参加,莫要迟到。” 温禾一听朝议二字,只觉得头大,一脸不情愿地问道。 “我能不能不去啊?那些勋贵看我不顺眼,到时候在朝堂上围攻我,我可不想听他们废话。” 高月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县子,陛下特意吩咐,让您别迟到,这话的意思,您该明白吧?” 他虽未明说,可语气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陛下已经定了主意,此事没得商量,温禾必须去。 温禾撇了撇嘴,心里满是无奈。 对他而言,去朝堂上跟那群勋贵唇枪舌剑,远不如留在百骑司盯着苏定方他们训练来得痛快。 至少校场上的汗水不会骗人,将士们的筋骨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哪像朝堂上那般,满是虚与委蛇的算计。 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两仪殿的方向,忽然觉得李世民此刻或许比他更憋屈。 身为天子,明明看着那些勋贵在自己面前上蹿下跳,为了维护特权不惜逼宫,却还要顾及朝堂平衡,不能随心所欲地处置。 只能用“以理服人”的方式慢慢周旋。 “或许这就是做皇帝的难处吧,所谓的平衡,说到底就是拿自己的心意,去换朝堂的安稳。” 温禾低声自语,心里忽然通透了些。 连李世民都有不得不妥协的地方,他又何必执着于一时的痛快? 不过,也该让这些世代享受特权的古代人知道,什么叫做“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想通这些,温禾不再纠结,转身朝着百骑司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而此时的河南褚氏府邸,正笼罩在一片慌乱之中。 正厅内。 褚亮靠在软榻上,脸色比在宫中时多了几分血色,只是嘴唇依旧苍白得吓人。 “温禾呢,温禾何在!” 他刚喝下御医熬好的汤药,喉间还残留着苦涩的药味,屋内站着的几个勋贵见状,都暗自松了口气。 褚亮若是出事,他们这些勋贵与士族之间的联系,怕是要断了一大半。 可没想到,他一醒来,竟然就喊温禾的名字。 “希明啊,你现在可别再提那个竖子了。” 一个身穿绯色官袍的勋贵上前两步,语气带着几分劝慰。 “当务之急是顾好你的身子,弘文馆离不开你,陛下那边也还需要你帮着说话,你要是倒下了,咱们这些人的后辈,日后想进弘文馆可就难了。” 这话并非虚言。 在场的勋贵,大多出身关陇或山东士族,平日里本就与其他士族有些隔阂,全靠褚亮从中周旋。 褚亮虽是河南褚氏出身,却与弘农杨氏、河东薛氏渊源颇深,当年在秦王府时,更是负责替李世民拉拢勋贵的关键人物。 也正是因此,李世民才对他格外其中, 如今他身为弘文馆学士,自然是要投桃报李。 若是褚亮出事,换了旁人来掌管弘文馆,未必会像他这般通融。 到时候他们家中后辈,怕是再难有这般轻松的入仕机会。 可褚亮却像是没听进劝慰,双眼猛地瞪得溜圆,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指着宫外的方向,情绪激动地喊道。 “温禾那竖子绝不可留!他在宫中吟诵的那首诗,是要断了我士族、世家的根基啊!” “他绝不能留在长安!” 他刚才在宫中虽昏迷了片刻,可温禾后续的诗句,却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他耳中。 “沈沈朱门宅,中有乳臭儿” “二十袭封爵,门承勋戚资” 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话若是传扬出去,天下寒门士子和黎庶百姓,定会把他们这些勋贵士族当成欺压良善的“虎豹财狼”。 到时候怕是连他们的名声都要彻底臭了。 “快!快让人去传风声!” 褚亮猛地坐起身,不顾御医的叮嘱,声音因急切而嘶哑。 “就说……就说,说他……” 话未说完,褚亮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沉闷,像是有块巨石压着,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喉间一甜,“噗”的一声。 一口鲜血再次从口中喷出,溅在身前的锦缎被褥上,殷红刺眼。 紧接着,褚亮的头一歪,双眼紧闭,竟又昏死了过去。 “希明!” “褚学士!” 屋内的勋贵们顿时慌了神,纷纷围上前,有的伸手去探褚亮的鼻息,有的则对着门外大喊。 “快!再去请御医!褚学士又昏过去了!” 一时间,褚府内人声鼎沸,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愈发混乱。 几个勋贵看着软榻上不省人事的褚亮,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温禾一首诗,竟把褚亮逼到了这般地步。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他们这些勋贵,怕是要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更会让陛下对他们生出不满。 “这温禾,真是个煞星!” 一个勋贵咬牙切齿地说道,眼底满是恨意。 “两日后的朝议,咱们必须联合更多人,一定要让陛下严惩此子,否则后患无穷!” 其他人纷纷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不能扳倒温禾,只怕日后他们的子弟便再难进入弘文馆了。 百骑司的校场上。 烈日如火球般悬在半空,晒得地面发烫,连空气都像是被烤得扭曲。 谁也没有想到,这才入春没多久,天气竟然就这么炎热。 温禾对此毫不在意,他正斜倚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羊汤,香气随着微风散开。 偶尔有凉风吹过,拂去额间的薄汗,倒比在两仪殿应对那些勋贵舒心多了。 不远处,苏定方正带着一队百骑士兵练障碍跑。 士兵们身上都穿着十几斤重的玄铁甲胄,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跑一步都发出“哐当”的轻响。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内衬的布衣,在后背洇出大片深色的痕迹,却没有一个人放慢脚步。 “干嘛呢!跑这么慢,中午没吃饭啊!” 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拿着长棍,在障碍旁来回踱步,对着落在后面的士兵大声呵斥。 “曲江池里的老鳖都比你们跑得快!再慢些,晚上就别想吃饭了!” 另一个老兵也跟着附和。 “都给我拿出点劲头来!咱们是陛下亲军,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以后护着陛下!” 士兵们被骂得脸色通红,却没人反驳,只是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障碍跑的最后一段是陡坡,几个体力不支的士兵脚步踉跄,却还是互相搀扶着往上爬。 温禾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他当初力主加强百骑的训练强度,就是为了让这支亲军真正具备“以一当十”的实力。 “小郎君。” 一个略显拘谨的声音传来,温禾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张文啸。 温禾闭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张文啸连忙凑到跟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标下已经按照小郎君的吩咐,把弘文馆学子擅闯贡院、勋贵想搞特权的事情,跟孟周、赵磊和吴生他们说了,范彪也留在那边协助他们,确保消息能传到更多寒门士子耳朵里。”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几分邀功的意味,显然觉得自己把事情办得很妥当。 温禾这才打着哈欠,缓缓睁开眼。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几分慵懒,却又带着一丝清醒。 “他们三人听了之后,反应如何?” “那三位书生啊,当时就义愤填膺,拍着桌子说勋贵太过霸道,连科举公平都要破坏!” 张文啸笑着回道。 “以标下来看,就算小郎君你不吩咐,他们要是自己得知此事,也定然会群情激奋,说不定还会主动去联络其他士子。” “不会。” 温禾摇了摇头,从藤椅上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他走到校场边缘,目光望向远处的长安城,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书生造……做事,十年不成,他们这些人最是优柔寡断,若是没有人在后面推一把,别说让他们反抗勋贵,他们连这样的念头都不敢有。” 张文啸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道、 “小郎君,那些寒门和庶民士子,难道不知道勋贵搞特权、占名额的事吗?他们寒窗苦读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吗?” “他们当然知道。” 温禾转过身,看着张文啸,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 “甚至比我们想象中更清楚,哪些勋贵子弟没真才实学却能轻易入仕,哪些名额被世家暗中把持,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可知道又如何?他们不敢说,也不敢反抗。就好像掩耳盗铃一样,只要装作没看见、没听见,就觉得那些不公与自己无关,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他们怕得罪勋贵,怕被报复,怕自己寒窗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所以宁愿忍气吞声,也不愿站出来说一句‘不公’。” 张文啸闻言,突然狡黠的笑了起来。 “所以小郎君你就点了一把火。” 温禾莞尔,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两日后。 长安城,三味书屋外面。 “诸君,我等寒窗数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求报效家国吗?” “可是如今,那些人,他们依靠着父辈的荣光,摧毁了给予我等的公允,诸君想想家中那期盼的父母,妻儿的希翼,我等难道就要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夺走原本该属于我等的一切吗?” 只见那茶楼上,孟周义愤填膺。 在街道上,先是数十个被他们暗中联络的士子,后来是前来买书的。 再后来是听到风声而来的。 “某知晓,我等出生卑微,自魏晋九品中正制以来,上品无寒门,下品无黎庶,高门窃据高位,掌握朝堂,因此才有祸国殃民之辈频出,天下才会兴替频繁!” “那些人说我们如猪狗,是田舍郎,不配登上那高高在上的庙堂。” “可就在昨日,某亲耳听到一位少年振聋发聩之声。” “他做了一首诗。” 说到这孟周故意停顿了一下。 那些围聚过来的人,都好奇的向他投去目光。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孟周几乎是歇斯底里吼了出来。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寒门和庶民士子都不由屏气凝神。 这一刻他们感觉仿佛自己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今日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行卷无论,被那些高门鄙夷。 但还是想凭借着满腔热血参加科举证明自己。 然而,每当那些高门出身的人见到他们时,都会肆无忌惮的耻笑。 说他们是痴心妄想。 有些人真的认命了,所以去成了小吏。 有些人浑浑噩噩的回了家中,再也不读书了。 还有些人在坚持苦读,可是却看不到一点希望。 而今日,却有人告诉他们!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中的吴生高声问道:“敢问这位仁兄,这首诗是何人所作,竟然如此振聋发聩。” 这自然是温禾安排的。 孟周随即趁势而为,喊道。 “这首诗乃是高阳县子前日有感而发,当时他被弘文馆的人质问,便作出了这等绝唱,而如今他为了为我等伸张公正,正在朝廷上被那些碌碌无为之徒逼问。” “那些人视天下士子为无物,视朝堂法度为无物,如今他们就在那朝堂上逼迫陛下,逼问高阳县子,诸君,我等苦读圣贤之书,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不忠不义之徒,窃据朝堂吗!” 孟周的声音都变的有些嘶哑了。 而就在这时,只见人群中,忽然有个穿着儒衫的高头大汉怒吼着。 “是男儿的便谁某去朱雀门为陛下请命,为高阳县子伸冤!” 原本早已经安排好的人,在下一刻当即齐声呐喊。 小小的东市,刹那间群情激奋。 (本章完) 第371章 这崔敦礼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第371章 这崔敦礼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一个时辰前。 太极殿内。 今日的气氛格外的压抑。 之前发生的事情,在场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听说了。 方才上朝之前,不少人都朝着温禾投去目光。 李道宗特意上前和他搭话。 “小娃娃,今日朝会怕是要糟,但你别怕,真要是保不住现职,大不了来某的左领军,某给你留个差事,保你安稳。” 说罢还挑了挑眉。 不等温禾开口道谢,他便转身往宗室勋贵的班列走,背影洒脱得没半点拖泥带水。 李道宗刚走,阎立德就快步凑了过来。 他先瞥了眼远处虎视眈眈的勋贵,才压低声音道:“嘉颖莫慌,工部近日有个员外郎丁忧,职位正好空着。一会朝议要是起了争执,某立马向陛下举荐你,先把你调到工部避避风头。” 话音落,他还特意转头朝那些投来不善目光的勋贵重重哼了一声。 那模样,倒像是怕谁欺负了温禾。 温禾看着阎立德诚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拱手道。 “多谢立德兄好意,只是今日这事,怕是躲不过去。” “躲不过便不躲,有陛下在,他们也不敢太放肆。” 阎立德拍了拍他的肩,笑着点头,随后才转身往文官班列走去,留下温禾心头一阵暖。 温禾不禁摇了摇头,正要回班,就觉身后传来两道沉稳的脚步声。 转头一看,竟是李靖与李世绩。 二人径直在他面前停下。 “见过代国公、曹国公。” 温禾连忙收了笑意,躬身行礼。 李靖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兵部近日缺个郎中,若是今日朝议后,陛下让你离开百骑,便来兵部,老夫为你举荐。” 李靖淡淡的说道。 那些勋贵势大,他们不是某一个派别,或者是某个士族。这些勋贵中有宗室、有士族还有关陇和豪族。 可以说是集大成体了。 即便是李世民也不得不慎重,更别说其他官员了。 他们对温禾更是敬而远之。 之前是李道宗倒也没什么,那个就是个混不吝,不怕事的。 阎立德之前和温禾关系不错,而且他这个工部尚书还是因为温禾才上任的。 而李靖和李世绩来找自己,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史书上可是说,这两位最是为明哲保身的。 见温禾半天没回应,李靖还以为他不愿去兵部,又补了句。 “你先前虽任兵部主事,却没在部里久待,郎中一职正好能让你熟悉兵部事务。” 一旁的李世绩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温禾的胳膊。 “某看高阳县子像是不愿枯坐长安处理文书。 不如这样,某近日要去灵州督办军务,你要是愿意,便随某一同去,顺便把苏烈那小子也叫上,你们年轻人正好历练历练。” “国公要去灵州?” 温禾愕然。 灵州是防御突厥的边境要地,李世绩这时候去,难道陛下要对突厥动手了? 可他从没听过相关风声,一时满脑子疑问,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便压下念头,对着二人拱手道。 “多谢二位国公好意。只是今日之事还没个定论,现在说这些太早,而且下官年纪尚轻,即便今日受挫,沉寂几年磨磨性子,也未必是坏事。” 李靖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又有几分对温禾的欣赏。 “你这小子,倒会想些惫懒心思,只是你若真想着致仕避祸,那些人怕是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李靖这话戳中了要害。 那些勋贵若真要齐心对付温禾,绝不可能让他安安稳稳致仕。 毕竟他虽年轻,却是太子李承乾实际上的老师,即便不当官,只要留在长安,在太子身边,就始终是他们眼中的隐患。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将他贬出长安,最好是贬去西域、岭南那般偏远苦寒之地。 等个三五年,或许陛下会因政务繁忙渐渐淡忘,太子也会因君臣相隔疏远。 若是运气差些,他在贬谪之地染了疫病、熬坏了身子,病死他乡,才是那些人最愿意见到的结局。 “代国公放心。” 温禾脸上依旧挂着轻松的笑,语气却透着笃定。 “一群宵小之辈罢了,翻不起什么大浪,我还应付得来。” 李靖见他胸有成竹,不似强撑,便也不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与李世绩交换了个眼神,二人并肩朝着前方走去。 他们步伐沉稳,背影挺拔,虽未再多说一句,却像是给温禾递了一颗定心丸。 至少在朝堂之上,并非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温禾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长长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暗自祈祷。 ‘可别再来人了,再这么被‘举荐’下去,我也头大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刚转过身,就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他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大理寺寺卿刘德威,他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温和,走到温禾面前,开门见山道。 “温县子,大理寺近日有个大理寺左正的空缺,主要负责审核京畿地区的刑狱案件,若是你有兴趣,老夫事后便向陛下举荐你,你心思缜密,又通晓律法,在大理寺定能查清不少冤屈。” 温禾无奈地拱手道谢。 “多谢刘寺卿好意,只是晚辈心里清楚,那些人既不愿我留在百骑掌握兵权,更不可能让我去大理寺掌刑狱。” 刘德威闻言,不禁一愣。 他也不是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想到这,他不由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温禾的胳膊,转身离去。 而跟在刘德威身后的,竟是魏征。 温禾心里不由犯嘀咕。 他与魏征并无深交,唯一的渊源,便是当初李世民留用魏征时,曾半真半假地说“是温禾为你求的情”。 虽温禾知道,即便没有自己,以李世民的胸襟和魏征的才干,也定然能活下来,可魏征并不知道这些,一直以为自己欠了温禾一个人情。 按此前几位大臣的逻辑,魏征怕是要举荐自己去御史台任职吧? 一想到这里,温禾忍不住失笑。 他入仕以来,因弹劾他而被流放的御史,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若是他真去了御史台,怕是朝堂上下都要疯掉,最先崩溃的,就是那群平日里以直谏自居的御史们。 可出乎温禾意料的是,魏征只是在他面前停顿了片刻。 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便转身朝着前面的谏官班列走去。 温禾当场愣在原地,一脸愕然。 方才魏征的目光明明是朝着自己来的,怎么会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还是自作多情了? 他眉梢微微轻挑,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高月清亮的唱喏声。 “圣人驾临,众臣迎拜!” 刹那间,殿内百官纷纷整理好官袍,转身面向殿门方向,躬身行礼,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太极殿。 “臣等恭迎陛下圣安!” “圣躬安。” 李世民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等高月将圣谕复述一遍,百官才缓缓起身,按班列站好。 皇位上,李世民面色平淡地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目光最后落在了站在末位的温禾身上。 而那些早已准备好发难的勋贵们,此刻更是跃跃欲试。 “今日众卿家可有事启奏?” 李世民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回荡,面色沉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早已料到,今日朝会定会是勋贵与温禾针锋相对的局面,那些人憋了两日光火,怕是要借着朝议发难。 话音刚落,阶下几位身着紫袍的勋贵果然动了,十几人几乎同时抬步,一只脚已踏出班列,显然已备好弹劾的说辞。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却抢先一步出列,动作快得让众人猝不及防。 只见魏征手持笏板,大步走到殿中,对着李世民躬身行礼,声音朗朗震得殿宇微响。 “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那些已踏出半步的勋贵瞬间僵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像是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 一个勋贵狠狠攥了攥笏板,眼底满是怒火。 魏征这是要作甚? 就不信这匹夫,不知道今日他们要做什么? 可他竟然故意站出来。 御座上的李世民也颇为诧异,他原以为魏征会如往常般沉默观局,却没料到他会在此时横插一脚,心中的火气竟也压下几分,开口道。 “魏卿请讲。” “谢陛下。” 魏征直起身,神色肃穆如霜,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那些面带愠色的勋贵身上,缓缓开口。 “臣昨日偶然之间重读南朝宋时所著的《后汉书党锢列传》,见其中记载东汉桓帝、灵帝年间‘党人乱政’之事,彻夜难眠,偶有所感,今日斗胆将此典故说与陛下及诸位同僚,愿以此为镜,警醒朝堂。”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东汉党锢之祸,乃是汉室由盛转衰的关键。 可这个时候,这魏玄成说这干嘛? 真要说教,你去国子监啊。 或者改日去弘文馆便是了。 那些个勋贵一个个面色不悦,看着魏征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埋怨。 你这不是瞎耽误时间吗? 温禾站在末位,也不禁挑了挑眉,他有些意外。 没想到魏征竟然会说这个典故。 东汉党人虽有清流之名,却也不乏世家勋贵借党羽之名垄断权柄。 看来他这是要借前朝旧事,敲打眼前这些结党护短的勋贵啊。 那就是说,他是来帮我的? 难怪刚才他进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只听魏征继续说道:“东汉桓帝时,甘陵人周福曾是皇帝的老师,桓帝即位后,便直接擢升周福为尚书;而同郡的房植素有贤名,时任河南尹,二人本无嫌隙,可他们的宾客却为争高下,互相讥讽揣测,各自拉拢勋贵子弟、郡县官吏,渐渐结成‘甘陵南北部’两派。” “起初不过是宾客间的口舌之争,可后来竟蔓延到朝堂,汝南太守宗资,依仗家族势力,将郡中事务全交给心腹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也让功曹岑晊独掌大权,自己反倒成了‘坐啸太守’。” “地方如此,汉庭更甚,太学诸生三万余人,以郭林宗、贾伟节为首,与李膺、陈蕃等勋贵官员互相褒扬,动辄以‘清议’之名打压异己,甚至干预官员任免。” 说到这里,魏征加重了语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沉痛。 “彼时朝堂之上,勋贵与党人勾结,凡不属于他们一系的官员,轻则被贬斥,重则被诬陷下狱,他们嘴上说着匡扶社稷,实则将朝堂变成了私相授受的党羽,在当时寒门士子纵有真才实学,若不依附他们,便永无出头之日,而勋贵子弟即便不学无术,只要入了他们的派系,便能平步青云。” “最终灵帝时期,宦官借‘党人谋逆’之名大肆捕杀,前后牵连数千人,朝堂为之一空,汉室根基也自此崩塌,这便是‘党锢之祸’的由来啊!” 魏征话音落下,朝堂之中仿佛真有晴天霹雳炸响,原本还带着几分躁动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些方才还跃跃欲试、攥着弹劾说辞的勋贵,此刻尽数垂首,攥着笏板的手指泛白,却再无一人敢出头反驳。 皇位上的李世民,只觉心中积压的怒火如被清泉浇熄。 原本因勋贵逼宫而生的烦躁渐渐散去。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底竟冒出一句直白的赞叹:‘好一个敢说敢言的魏征!’ 站在末位的温禾更是心头一震,暗自咋舌。 魏征这一番话,不仅把勋贵的弹劾堵得严严实实。 还顺带着把维护朝纲的大义戴在我的头上。 这是直接把他们的嘴给堵上了啊。 可没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又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臣崔敦礼,启奏陛下!” 温禾闻声抬头,瞳孔骤然一缩。 出班的竟是博陵崔氏的崔敦礼! 他眉头瞬间蹙起,心头警铃大作。 这件事本没牵扯到五姓七望,崔敦礼此刻站出来,难道是想借着勋贵的势头,一并把自己打压下去? 先前清河崔氏的崔巍就设计过他,张文啸查了许久都没查出实据,如今博陵崔氏又来插一脚。 这就让温禾忍不住琢磨起来。 这崔敦礼,不会是想替崔巍报仇,或是五姓七望要联手勋贵对付我了? 这还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不过温禾倒也不急,他的后招还没出现呢。 不仅是温禾,殿内勋贵也愣住了。 五姓七望素来与关陇勋贵面和心不和,今日怎会突然出头? 有几个勋贵甚至下意识交换眼神,显然没摸透崔敦礼的意图。 但很快他们便想明白了。 之前温禾接连让郑氏和博陵崔都吃了瘪。 想必崔敦礼是要出头对付那温禾了吧。 崔敦礼却没管众人的诧异,躬身对着李世民朗声道。 “臣昨日听闻,弘文馆十余位学子,竟在春闱之前私闯贡院,意图窥探考题,高阳县子依法将其拿下,却反遭勋贵群起攻讦,臣今日要为高阳县子鸣冤,他维护科举公平,守的是朝廷法度,何错之有?” 沃德发! 温禾惊得差点蹦起来,下意识转头朝殿外看了一眼。 今天太阳难不成是从西边出来了? 五姓七望的人,竟然会为他温禾喊冤? 这崔敦礼怕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勋贵们更是目瞪口呆,一个身穿绯袍、位列勋贵前排,正挂着正四品上通议大夫衔的勋贵忍不住出声。 “崔舍人,你没记错吧?高阳县子是温禾,就是那个……” 那个打了你们博陵崔氏脸的温禾啊。 你忘记你叔父是怎么灰溜溜的回了博陵去的? 崔敦礼顿时板起脸,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名勋贵,声音陡然提高。 “某今年三十有二,耳不聋眼不,还没到痴傻的地步,高阳县子温禾,某自然认得,某今日站出来,不是为了私交!”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片刻,胸膛微微起伏,神情格外郑重地朗声道。 “某只为了天理公正,科举乃为国选才之本,贡院乃论才重地,学子私闯已是失矩,勋贵非但不问责自家子弟,反而倒打一耙,逼着陛下处置维护法度之人,这难道是公正之举?” “温县子护的是科举规矩,守的是朝廷颜面,何罪之有?” 看他这正义凛然的模样,温禾差点忍不住想为他鼓掌了。 可是要说这大唐最讲究出身特权, 最不屑寒门公平的,不就是你们五姓七望吗? 如今倒说起天理公正来了,这戏演得也太假了! 可转念一想,温禾又忽然明白过来,殿中不少官员也渐渐露出了然之色。 五姓七望哪是真为了公正,分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自弘文馆的前身修文馆设立以来,关陇勋贵便借着辅佐先帝打天下的功劳,牢牢把持着入学名额,五姓七望的子弟即便有才学,也大多被排除在外。 只有少数亲近太上皇或被李世民刻意拉拢的人,才能被允许入学。 五姓七望的人也知道,这是太上皇和陛下,有意削弱他们。 因此他们早就对勋贵垄断弘文馆的事不满,却一直没找到由头发难。 只是那褚亮整日在弘文馆内,也不做事,只让他儿子出头。 他们便找不到攻讦的理由。 至于说褚遂良代父亲做事,这其实不算什么。 甚至于可以说是一件美谈。 如今温禾与关陇勋贵因弘文馆学子私闯贡院之事撕破脸,正好给了五姓七望一个机会。 先前出声的那名正四品上通议大夫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崔敦礼怒斥:“崔舍人,你颠倒是非,如今考题未定,如何是意图窥探考题?” “通议大夫此言差矣!” 崔敦礼毫不示弱地反驳,“你又如何知道考题未定?即便是考题未定,那私闯贡院之事,不也是真的?” “若是如此,那某以为,高阳县子做的对。” 那名通议大夫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私闯贡院本就是重罪,温禾处置得当,他们先前攻讦,本就没占住理,如今被崔敦礼抓住把柄,更是无从辩驳。 其他勋贵也纷纷垂首,没人再敢出头。 崔敦礼的话句句在理,再纠缠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李世民坐在御座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五姓七望与关陇勋贵的矛盾,他早已知晓,却没想到会在今日爆发。 崔敦礼为温禾说话,虽是为了自家利益,却也恰好帮了他一把,让关陇勋贵彻底陷入孤立,也让他更有理由推行科举改革。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天子的威严。 “崔卿所言,亦有道理,科举乃国之根本,贡院规矩不容践踏。弘文馆学子私闯贡院,本就该依法处置,温禾所为,并无不妥,至于勋贵此前对温禾的攻讦,朕看,也是失了公允,此事不必再提。” 李世民本想借崔敦礼的发声,将弘文馆之事就此盖棺定论,既护下温禾,又敲打勋贵。 可话音刚落,一道苍老的声音便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启禀陛下,老臣乞骸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褚亮颤颤巍巍地从勋贵班列中走出,他脸色比前几日更显苍白,鬓边白发似乎又多了几缕,连脊背都比往日佝偻了几分。 可眼神里却带着一股不容退让的执拗。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刚出班,身后竟跟着七八个身着绯色官袍的勋贵,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 “臣等亦乞骸骨!” 御座上的李世民,方才还带着几分缓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诸卿这是要逼朕吗?” 褚亮迎着李世民的目光,虽身体微微发颤,却没有半分退缩,朗声道。 “启禀陛下,前日两仪殿外,高阳县子以黄口孺子之身,当众欺辱老臣,更以诗词讥讽满朝勋贵,将我等开国功臣视作无物,反倒称寒门庶民士子才是朝堂栋梁。” “老臣心寒啊!若陛下今后只重寒门、轻慢勋贵,宁愿弃用我等世家子弟,那老臣便不敢再居朝堂之位,恳请陛下容老臣归隐田园,安度残年!” 这番话看似示弱,实则暗藏锋芒。 后半句未说出口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若想让他们留下,就得处置温禾。 温禾站在末位,将褚亮的心思看得通透,暗自冷笑。 这老东西倒是会拿捏分寸,知道李世民如今离不开世家勋贵的支持,竟用“集体乞骸骨”来逼宫,是想把李二架在火上烤。 李世民自然也听出了褚亮的用意,脸色愈发难看。 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削弱世家特权,而非彻底铲除。 如今大唐初定,地方治理、朝堂运转,处处都要倚仗这些传承已久的世家大族,若是真让他们尽数致仕,朝堂怕是要瞬间瘫痪。 更别说,褚亮等人若离朝,定会在外大肆宣扬“陛下弃用世家”。 到时候天下士族人人自危,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 “褚亮,你这是明目张胆的逼宫!” 就在这时,温彦博猛地出班,指着褚亮厉声质问道。 他出身太原温氏,虽也算世家,却一直与寒门士子交好,更看不惯褚亮这般以退为进的手段。 褚亮抬眸瞪着温彦博,身体因愤怒微微发抖。 “老夫只是不想让大唐天下毁在一个稚子手中!温彦博,莫以为老夫不知,那温禾便是你们太原温氏的子弟,你这般维护他,不过是为了自家宗族私利!” “老匹夫,休要血口喷人!” 温禾见状,当即跨步出列,朗声道。 “我就是农户出身,和他们太原温氏没有半毛钱关!” “住口!” 李世民突然低喝一声,目光扫过温禾,带着几分警示。 朝堂之上,岂能任由他这般与老臣争执? 温禾撇了撇嘴,虽不再多言,却依旧挺直脊背,没半分示弱。 温彦博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方才本想顺势承认与温禾的关联,也好帮他分担些压力,可温禾既已当众否认。 他便也不再多提,只对着褚亮沉声道。 “老夫做事,凭的是公心与法度。你等以乞骸骨相逼,逼迫陛下违背本心,难道就不怕天下士人看清你们的真面目,寒了忠直之心吗?” 褚亮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 “温彦博,你休要搬弄是非!自先秦以来,哪有白身士子能安天下的?” “世家大族传承百年,根基深厚,才是支撑社稷的栋梁,那温禾口中的寒门庶民,不过是些胸无大略的田舍郎,岂能担起治国重任?” “简直是笑话!” 温禾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反驳。 “《孟子告子下》中写着:‘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这些先贤,哪个不是出身低微?” “可他们哪个没有安邦定国之才?你连圣贤之书都没读过,还好意思做弘文馆大学士,我都替你羞愧!依我看,你也不用乞骸骨了,直接一头撞死在这太极殿上,倒还能落个守节的名声!” “黄口小儿!” 褚亮被温禾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手指都在颤抖。 “苍髯老贼!” “竖子无礼!” “老狗住口!”温禾也来了火气。 “你为了一己之私,逼宫陛下,打压忠直,不过是个倚老卖老的蛀虫罢了!” 一人怒喝“黄口小儿”。 一人回骂“老狗蛀虫”。 这一老一少在太极殿上针锋相对,唾沫横飞,满朝文武都看得目瞪口呆。 自大唐开国以来,太极殿就从未有过这般混乱无礼的场面。 “高阳县子!” 魏征无奈地出列,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此乃朝堂朝议之地,非市井争吵之所,你怎能如此放肆,失了君臣礼仪?” 他身为御史中丞,掌管朝堂礼仪,此刻不得不出面制止。 温禾对着魏征拱了拱手,语气却依旧带着几分不服:“魏中丞恕罪,并非下官无礼,实在是褚大人所言太过荒谬,又句句逼人,下官方才一时激动失了分寸,再说,下官小时候曾被老狗咬伤,如今听不得这般狂吠,还望中丞体谅。” “你你你……你气死老夫了!” 褚亮被温禾这番暗讽气得脸色通红,一口气没上来,竟往后踉跄了两步,幸好身旁的勋贵及时扶住,才没摔倒在地。 “温禾,你这般口无遮拦,就不怕自绝于天下士子吗?” 褚亮缓过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口中的“天下士子”,显然只算世家子弟,根本没将寒门庶民士子放在眼里。 温禾正想开口反驳,却听得太极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禁军校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对着李世民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慌乱。 “启禀陛下!朱雀门外……朱雀门外聚集了数千寒门与庶民士子,他们手持状纸,高呼‘请陛下留温县子’‘还科举公平’,说要为高阳县子鸣冤,求陛下召见!” 这话如同惊雷,在太极殿内炸响。满朝文武皆是一惊,褚亮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那些平日里连抬头说话都不敢的寒门士子,竟敢聚集在朱雀门外,为温禾请愿? 李世民也愣住了,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看向阶下神色平静的温禾,又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褚亮与一众勋贵,心中忽然有了决断。 “这是谋反,他们这是聚众谋反!” 褚亮被校尉的话惊得双目圆睁,指着殿外高声嘶吼,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变调。 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温禾。 这孺子竟然如此大胆。 他难道就不怕陛下的猜忌吗? 如此众多的人围堵在朱雀门外,他就不怕悠悠之口? 温禾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上前一步对着校尉问道。 “校尉且说,朱雀门外的学子,可有携带兵刃?可有身着甲胄?” 那禁军校尉虽仍有些慌乱,却也如实答道。 “回县子话,学子们手中只有纸笔,并无一人带刃着甲,也未与禁军发生冲突,只是整齐地跪在门外,求见陛下。” “呵呵。” 温禾转头看向褚亮,眼神里满是嘲讽。 “褚大人听见了,手中只有纸笔,未带一兵一刃,这便是你口中的谋反?” “某读遍史书,也从未听说过有人拿纸笔造反的,依某看,你不是老糊涂了,便是故意混淆是非,想借‘谋反’之名,打压天下寒门士子!” “够了!” 李世民突然从御座上站起身,龙袍下摆随动作扫过台阶,沉怒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众人见状,连忙躬身行礼,连仍在气头上的褚亮,也不得不压下怒火,弯腰垂首,不敢再放肆。 李世民目光扫过殿内百官,最后落在温禾身上,缓声道。 “朱雀门外聚集数千士子,此事非同小可。朕倒要亲自去看看,这些寒门学子究竟为何请愿。” “陛下不可!” 话音刚落,长孙无忌便快步出班,躬身劝谏。 “朱雀门外人多混杂,虽说是士子请愿,却也难保其中有奸人作祟,万一有不测,臣等万死难辞其咎!还请陛下三思,不如派臣等前去安抚,将学子诉求禀明陛下即可。” 其他勋贵与大臣也纷纷附和,连魏征都皱着眉劝道。 “陛下乃万乘之尊,安危关乎天下社稷,不可轻易涉险。” 李世民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看向温禾。 这件事情温禾早就和他说过了,所以今日上朝后,他几乎没有开口。 为的就是等待这一刻。 他上前一步,躬身奏道。 “陛下,长孙侍郎与诸位上官的担忧并非无道理,但若陛下因忌惮而避见,反倒会让学子觉得陛下不愿听寒门心声,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如今百骑禁军已暗中布防朱雀门内外,臣已命张文啸亲自带队,凡有异动者,可当场拿下。有百骑拱卫,陛下绝不会有半分危险。” 这话既是说给百官听,也是在向李世民确认。 李世民心中暗叹。 李世民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温禾所言极是,朕身为大唐天子,当倾听天下民心,岂能因些许揣测便避而不见?再者,有百骑禁军护驾,朕有何惧?” 他看向长孙无忌,继续道。 “辅机不必担忧,朕意已决,诸卿随朕一同前往朱雀门,亲眼看看这些寒门士子的诉求,也让天下人知道,朕并非偏听偏信之君。” 长孙无忌见陛下态度坚决,又听闻百骑已布防,便不再多劝,只得躬身领旨。 “臣遵旨,愿随陛下前往。” 其他大臣也纷纷躬身应和,唯有褚亮与几位勋贵脸色难看。 他们本想借“乞骸骨”逼陛下处置温禾,却没料到朱雀门外突然冒出数千士子声援,更没料到陛下竟要亲自前去。 这局势,已然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褚亮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温禾跟在百官身后,看着李世民挺拔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今日这一局,终于要迎来最后的收尾了。 朱雀门外,晨光洒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之上,青布儒衫连成一片,竟望不到边际。 孟周扶着身旁的吴生,双腿止不住地发颤。 他起初按温禾嘱托,联络了数百名寒门士子,本想借声势为温禾声援。 却没料到消息传开后,长安城内的庶民士子、落第文人竟自发赶来。 如今人数至少有数千人,连街对面的树下都挤满了人,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 “孟兄,这……这不会出意外吧?” 吴生声音发紧,悄悄扯了扯孟周的衣袖 “这么多人,要是混进别有用心之人,哪怕只是冲撞了圣驾,咱们都得掉脑袋!” 他越想越怕,目光不住扫向人群外围,生怕看到异动。 一旁的范彪见状,连忙上前安抚,只是他自己的手心也攥着汗:“拍什么,咱小郎君早有安排,百骑的人已经在朱雀门两侧的茶肆、酒楼上布了哨,人群里也混了不少便装的弟兄,只要有人敢携带兵刃、或有异动,当场就能拿下,绝不会惊扰陛下。” 这话既是说给吴生与孟周听,也是在给自己宽心。 他虽信温禾的谋划,却也从没见过这般浩大的场面。 孟周等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正想再叮嘱几句,却见远处宫道上忽然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紧接着,禁军列开仪仗。 明黄色的御驾在百官簇拥下缓缓行来。 “陛下驾到!” 高月清亮的唱喏声穿透人群,瞬间压下了所有私语。 万余名士子齐齐转身,朝着御驾的方向作揖行礼。 “草臣孟周(吴生……),恭问陛下圣安!” 此起彼伏的行礼声中,青布儒衫自报着自己的姓名行礼。 一时间此起彼伏。 李世民在御驾上抬手,声音温和却带着天子威严。 “诸生平身。” 高月立刻上前一步,将圣谕高声复述:“陛下有旨,诸生平身!” “谢陛下!” 士子们齐声应答,缓缓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御驾上的李世民,眼中满是期盼与激动。 自魏晋以来,寒门士子从未有过这般直面天子、诉说诉求的机会。 孟周深吸一口气,按温禾事先的嘱托,从人群中走出,对着御驾躬身行礼。 “草臣孟周国子监学子,今日冒死携长安诸生来朱雀门,只为求陛下为我等做主,为高阳县子做主。” 李世民看着阶下的孟周,又扫过身后密密麻麻的学子。 心中也有些震撼。 这温禾啊,真是给朕上演了一出民心所向啊! “诸生所求,朕已知晓。”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 “朕今日在此下旨,大唐科举,今后一视同仁,无论出身寒门还是世家,皆以才学取士,凡徇私舞弊、以权谋私者,无论勋贵官员,一律严惩不贷!” “陛下圣明!” 话音刚落,数千名士子再次跪倒在地,欢呼声如惊雷般炸响,不少人甚至红了眼眶。 可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陛下!弘文馆素来为勋贵子弟所垄断,寒门士子连入馆求学的机会都没有,这样的学馆,不如废除!” 这话一出,立刻引发了千层浪,竟然有不少士子纷纷附和。 “废除弘文馆!还我等公平求学之机!” “对!弘文馆成了勋贵后园,留着何用?” 御驾旁的百官顿时哗然,长孙无忌等人正要开口阻拦,却见刚随百官登上朱雀门城楼的褚亮。 忽然身子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身前的栏杆上,殷红刺眼。 (本章完) 第372章 玩个风筝,李二都能想到这么多? 第372章 玩个风筝,李二都能想到这么多? “陛下,弘文馆万万不可取缔!” 萧瑀脸色骤变,慌忙躬身劝谏,语气里满是焦灼。 他久掌文事,深知馆中典籍与修史大业之重,一旦废除,数年心血将付诸东流。 房玄龄立于班列中,沉默不语。 他身旁的杜如晦却已上前一步,长揖及地。 “启禀陛下,弘文馆非仅育才之地,更掌天下典籍收藏与修复之责,自武德四年起,馆内便奉旨修撰梁、陈、齐、周、隋五朝史书,如今史料已积数千卷,更藏经史善本无数,皆是前朝遗留的文化根脉,若贸然废除,不仅修史大业功亏一篑,这些珍贵典籍也恐难保全,实为大唐之憾啊!” 这番话句句切中要害。 如何证明大唐的正统性,那便是修前朝的历史。 李世民眉头微蹙,目光扫过殿内百官。 杜如晦所言非虚,弘文馆实则是大唐的“国家级图书馆”与“修史中枢”,废之确实不妥。 就在此时,温禾忽然出列,躬身道:“微臣亦以为,弘文馆不可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百官皆知宫外士子请愿是温禾暗中推动,本以为他会借势主张废除弘文馆,没料到他竟反对此事。 李世民盯着他,语气带着几分问责。 “可宫外士子群情激奋,若朕今日说不废,他们岂会善罢甘休?你惹出的乱局,需你自行化解。” 李世民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告诉温禾。 你给朕惹了这么大的事,你自己来解决。 温禾干笑两声,抬首献策。 “陛下,臣有一计。” 温禾干干笑了两声,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个提议,那便是开放弘文馆。” “不可能!”长孙无忌赫然反对到。 这家伙又曹操上身了? 他蹙着眉头说道:“弘文馆中多是珍贵典籍,若是有任何意外,那便是无法弥补的损失,此前为护这些典籍,馆中不仅设专人看管,连洒扫都要经三层查验,生怕有半点损伤。” 长孙无忌觉得温禾太想当然了。 若是能开放,何至于弘文馆每年只招收三十八人。 “若是开放,只怕进入之人鱼龙混杂,难免有品行不端者,若有人趁借阅之机私藏典籍、或是不慎损毁善本,便是将大唐文脉置于险境,这般损失,可不是金银能弥补的,一旦发生,便是千古遗憾啊!” 话音落下,殿内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萧瑀率先点头:“长孙侍郎所言极是!弘文馆典籍乃国之重宝,去年为修复一卷《周书》残本,馆臣耗费三月心血,怎可轻易对外开放?” 他话音落下,只听得又有人接着说道。 “温县子只念及士子求学之需,却忘了典籍管护之难。弘文馆现存典籍三千七百余卷,其中近半是手写本,纸页脆薄,稍有不慎便会破损。士子若人人可借,单是登记、查验、追责便需耗费无数人力,更遑论防范有心人之徒,此事断不可行!” 被他们这么群起攻之,温禾都觉得有些头大了。 他不知道是该说这些人因循守旧惯了,还是真的怕有些不该看的书被人看了。 他失笑的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诸公误会了,刚才我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长孙侍郎打断了。” “下官虽然年少,但还是知道轻重滴。” 他这句话出口,在场不少人都嗤笑了一声。 就连李世民都摇了摇头。 要说在场这么多,就温禾最不知轻重了。 见状,温禾撇了撇嘴,看着他们问道:“既然诸公不相信我,那你们自己解决咯。” 他还不想说了。 闻言,众人一阵哑然。 就这个当口,他们也没有什么想法。 总不能让士兵将下方那些士子驱散了吧。 若是真的如此,只怕天下士子就真的寒心了。 这个时代,还是有不少士子将“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奉为圭臬的。 “好了,莫要争执了,你说吧。”李世民看着外头,那些士子人头涌动,明显有几分着急了,便指了指温禾,让他继续。 温禾也担心时间太久,会有人借机闹事,便开口说道。 “可以限制人数以及身份,比如只在春闱前半年开放,另外,如今都已经有了印刷术和册书了,那些书籍完全可以让朝廷出钱印刷,到时候将弘文馆扩建一下,分外内馆和外馆,非官身不得进入内馆,而只要是学子便能进入外馆借书或者读书。” “借书之人必须要有凭证,凭证可以有长安县或者万年县印发,上面要确定标注士子的住所和籍贯,若是有错误,就让发放凭证的府衙负责。” 这其实就和后世图书馆借书证一样。 房玄龄抬眸睨向温禾,恰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温禾冲他坦然一笑,眼底毫无此前冲突的芥蒂,仿佛二人从未有过争执。 房玄龄微微错愕,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后世之人的脸皮,倒是比老夫的厚,此子居然如此深谙官场之道。’ 他没想到温禾竟然会一笑泯恩仇。 不过他更没想到,温禾刚才实际上是在心里默默的骂他“老匹夫”。 之所以不和房玄龄起争执,完全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推行弘文馆的改建。 要不然谁知道这老匹夫会不会为了反对而反对。 众人听着温禾说的,也不由陷入沉思。 要说这事不好吧,也说不上。 可要说有没有符合他们自身利益的,好像也没有。 所以他们此刻在会犹豫。 李世民扫了他们一眼,见没人和他提议,沉吟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此事可列为议程,具体细则需从长计议。”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随即他将目光转向高月。 “但今日可先将朝廷欲要开放弘文馆的消息告知宫外士子,安定人心。” 他深知,此刻最重要的是平息士子情绪,至于后续如何落实,可徐徐图之。 说白了,便是先画下一张“公平求学”的大饼。 与此同时,朱雀门下的数千士子已等得有些焦躁。 阳光渐渐西斜,城楼之上却迟迟没有动静,人群中几个身着短衫、眼神闪烁的人相互对视一眼,眸中满是急切。 他们悄悄点头,正要开口煽动情绪,身后忽然伸出几只大手,猛地扣住他们的后颈,指节发力。 只听几声轻响,这几人便双眼一翻,软倒在地。 “哎?他怎么晕倒了?” 身旁的士子惊呼,连忙扶住昏迷者。 扶着人的正是便装的百骑士兵,他干笑两声,低声道:“许是日头太毒,中暑了。我带他去旁边茶肆歇会儿,免得耽误大家。” “有劳兄台了!” 周围的士子只当是好心人的善举,并未多想,目光重新投向城楼。 “陛下有旨,弘文馆不废!” 高月清亮的唱喏声穿透朱雀门外的喧嚣,像一道惊雷炸在人群中。 起初还有不少人蹙起眉头,面露疑惑,不废弘文馆,那此前请愿的意义何在? 几个人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喉结滚动着似要开口质疑,可还没等声音传出,身后忽然伸来几只沉稳的手,指节扣在他们颈后轻轻一按,这些人便双眼一翻,软倒在便装百骑士兵的怀里。 有了刚才那一幕。 周围人只当是寻常意外,目光很快又转回城楼,没人察觉这几个“异动者”已被悄悄带离。 就在这时,高月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多了几分温和。 “然陛下体谅士子求学不易,欲与百官商议开放弘文馆之事,待细则拟定,便让天下士子皆可入内阅览典籍!” 一个“欲”字,道尽此事尚在商议,却足够点燃士子们的期待。 孟周站在人群前排,眼角余光瞥见城楼角落温禾递来的手势,立刻振臂高呼。 “陛下万岁!” 这一声喊得响亮, 吴生、范彪紧随其后,数千士子反应过来,先是零星几声呼应,很快便汇成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陛下万岁!” 青布儒衫随着呼喊起伏。 这自然是温禾早就安排好的。 朱雀门楼上,李世民望着下方沸腾的人群,竟有些发愣。 他身后的百官神色各异。 就在这时,温禾悄悄凑到李世民身侧,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李世民眼中骤然一亮,大步走到城墙边,推开身前的禁军,振臂高呼。 “大唐万岁!” 他的声音不算特别洪亮,却带着沙场磨砺出的雄浑底气,穿透声浪,清晰落在每一个士子耳中。 温禾站在城楼阴影里,望着这一幕忽然有些唏嘘。 若是那一位在,只怕喊的就不是大唐万岁了。 或许也只有那一位,心里才会想着人民。 城墙下的士子们更是沸腾到了极点。 看清李世民真容的瞬间,不少人红了眼眶,先前还只是整齐呼喊,此刻竟有人挥舞着纸笔,朝着城楼疯狂招手。 李世民望着下方数千双饱含热泪的眼睛,藏在龙袍袖子里的手悄然握紧。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沙场。 那时他振臂一呼,将士们也是这样齐声响应,愿为他冲锋陷阵。 而此刻,这些手无寸铁的士子,眼中竟有着同样的炽热与忠诚。 …… “做的不错。” 等朝议散去,李世民只独独留下了温禾一人。 “全赖陛下圣明。” 温禾淡淡的笑了一声。 李世民睨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现在就只有你我翁婿二人,就不必在这里装了。” “这怎么会是装呢,这是微臣的真心话,若今日没有陛下支持,只怕微臣就要被那些人大卸八块了。” 温禾故意表现出一副后怕的模样来。 李世民指了指他,哭笑不得。 这时高月端来了茶水,也给温禾端了一碗蜜水来。 喝了一口茶,李世民问道:“今日那些士子中有人说废除弘文馆之事,真不是你提出的?” “陛下如果是微臣提出来的,微臣就不会说改建之事了。”温禾无奈说道。 李世民轻笑一声,望着他说道:“怎么不会?你先让人提议废除弘文馆,随后以退为进,变成改建弘文馆,这不是异曲同工?” “额……好像,还真有道理啊。” 温禾愕然。 不过李世民看他这副模样,也猜出来了,看来那些说着要废除弘文馆的人,还真不是温禾安排的。 要不然,刚才那些百骑也不会暗中将那些人带走了。 李世民面色沉沉。 这显然是有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做什么。 他们竟然利用到温禾的头上来了。 “你这竖子,被人利用了。”李世民眼眸微眯。 温禾当即露出一副诧异的模样来:“陛下圣明啊,微臣竟然没有想到。” 其实他在听到有人要废除弘文馆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 这些人胆子倒是够大的,竟然敢利用自己。 要不是他提前安排百骑的人在人群中,只怕刚才的情况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不过在李世民面前,他还是表现的无知一些吧。 “罢了罢了,你毕竟出仕不久,年轻人做事有些疏漏无可厚非,毕竟你自己也留了后手。” 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故意板着脸教训到。 温禾一副听话受教的模样。 “微臣受教了。” “让百骑好好的审审,朕到要知道,到底是何人。” 李世民面色一沉,眼中泛起了寒芒。 “臣遵旨。” 温禾从立政殿出来时,,他正想着回百骑营处理后续事宜,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却裹着几分委屈的童声。 “阿禾!” 脚步一顿,温禾回头望去。 回廊下立着个穿鹅黄色襦裙的小身影,双丫髻上系着粉色丝带,正是五公主李丽质。 小丫头双手背在身后,眉头轻轻蹙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幽怨,像只被冷落了许久的小团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温禾站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眨了眨眼。 虽早有婚约在身,可面对这般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他实在生不出半分谈恋爱的心思。 当初要这个婚约,也只是为了以后保命罢了。 即便真的要谈恋爱,至少也要等李丽质长大后再说。 两人就这么沉默对视,空气里只剩风吹槐叶的沙沙声。 李丽质身后跟着六个宫女,此刻都面面相觑。 方才明明是公主听闻高阳县子进宫,执意要过来寻他,怎么见了面反倒不说话了? 为首的宫女悄悄上前半步,想劝公主开口,却被李丽质用眼色轻轻制止。 忽然,李丽质像是下定了决心,小短腿快步朝温禾跑过来,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扬起。 跑到近前,她仰着小脸,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说道。 “阿禾,你好久都没来找我玩了!阿耶也不让我出宫,你们都欺负我!” 温禾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小丫头是在为被冷落生气。 仔细回想,确实很久没和她见过面了。 不过这可不怪他,还不是因为李二。 他蹲下身,与李丽质平视,声音放柔。 “公主殿下,不是我不找你,是最近朝堂事多,实在抽不开身,而且宫外最近不太平,陛下不让你出宫,是怕你受委屈,在宫里多好啊。” “有吃有玩还有的睡,逍遥自在的。” “宫内才不好呢!” 李丽质噘着嘴,小手突然抓住温禾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宫里到处都是规矩,走路要慢,说话要轻,连跑都不能跑,闷都闷死了,阿禾,你带我出宫好不好?我想去东市看画,还想去曲江池喂鸭子!” 她晃袖子的力道不大,却带着孩童特有的撒娇意味,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温禾心里软了软,却还是摇了摇头。 “殿下,出宫的事真的不行,陛下知道了会生气的。要是你想玩,我陪你在御园里逛逛好不好?” “不好!” 李丽质立刻松开手,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又重新抓住温禾的袖子攥紧。 “你不带我出宫,我就不让你走!” 温禾看着她倔强的小模样,无奈地笑了。 索性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行,不走就不走,那咱们就坐在这儿晒太阳。” 李丽质没料到他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也挨着他坐下,小胳膊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 午后的春风裹着槐香,吹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闭上眼睛,小脸上渐渐露出舒服的神情,连刚才的委屈都消散了几分。 宫女们见两人相安无事,悄悄退到不远处的回廊下候着,只留一人在近处照看。 温禾坐着没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丛里,看蝴蝶在牡丹瓣上停留。 忽然觉得这片刻的宁静,倒比朝堂上的尔虞我诈惬意多了。 没了那些老匹夫在耳边聒噪,这样的日子才舒服。 想想他原本就是一个连社会都没出去的大学生。 来到大唐后,这才多久啊,就得面对一群老狐狸。 一不留神就有性命之忧。 当初投靠李二,他明明是想做个米虫。 哪怕当个吉祥物也好啊,李二非得让他来做事情。 还扣了他一年的俸禄。 这不是欺负人嘛。 如果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整天陪着李丽质看看,看看树,整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多好啊。 没过多久。 一群麻雀落在他们面前的槐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时不时低头啄食树下的草籽。 李丽质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小手轻轻指着树梢,兴奋地压低声音。 “阿禾,你看!好多小鸟!” 温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着点头:“嗯,好多鸟。” 李丽质看得入了迷,小脑袋微微歪着,眼睛亮晶晶的。 可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卷过,卷起地上的落叶撞在槐树上,树枝剧烈摇晃起来。 那群麻雀受惊,“扑棱”一声全飞走了,只留下空荡荡的树梢。 李丽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小嘴一瘪,眼睛里迅速泛起泪,声音带着哭腔:“好讨厌的风!哼!” 温禾连忙安慰:“殿下别难过,等风停了,小鸟还会飞回来的。” “真的吗?” 李丽质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模样格外可怜。 温禾正想着该怎么哄她,忽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大腿,惊呼一声:“有了!” 咦,怎么不疼。 “好痛。” 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把李丽质吓了一跳,眼泪也忘了掉。 她捂着胸口,对着温禾娇嗔。 “阿禾,你吓死我了!你干嘛拍我的腿啊。” 温禾愕然。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拍错腿了。 尴尬的连忙转移话题,说道。 “殿下,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东西,比看小鸟有意思多了,还能飞上天呢!” “飞上天?” 李丽质立刻来了兴致,眨着湿漉漉的眼睛追问。 “是什么呀?比小鸟还能飞吗?” “它叫风筝。” 温禾说道。 “风筝是什么?”李丽质好奇的眨了眨眼。 “就是纸鸢。”温禾解释着,但小丫头还是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温禾愣了片刻,才想起来。 最早的纸鸢还是运用在军事上。 据《独异志》记载,太清三年梁武帝被叛军侯景困在金陵附近的台城,简女献计作纸鸢藏诏于中,飞空传书,以谋援军,因风筝被敌方射下来而不果。 然后就没有什么记载了。 一直到李隆基时期,纸鸢才用来作为娱乐之用。 但这个时候的纸鸢虽然叫纸,可用的确实绢布,价格极其昂贵。 好像是北宋之后,造纸术改良后,纸鸢才便传入民间。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就是用竹篾做骨架,糊上纸,再系上绳子,风一吹就能飞上天,像小鸟一样在天上飘着,还能跟着绳子动呢。” 温禾耐心的解释道。 “以前墨家的人做过‘竹鹊’,能在天上飞三天三夜;还有公输班,也就是鲁班,曾经做过‘木鸢’,用来窥探宋国的城池。咱们做的风筝,比他们的更轻便,还能画好看的图案。” “哇,温禾你好厉害啊,你比阿耶懂的还多压。” 李丽质听得眼睛越来越亮,拉着温禾的袖子急切地问。 “那我们现在就能做吗?我想做一个带小兔子图案的!” “额,不做小鸟的吗?” “就是要兔子嘛,小兔子可爱哒,温禾可不可以嘛。”小丫头拽着温禾的袖子,撒娇道。 “好,那就做兔子的。” 温禾宠溺的点了点头,转头对不远处的宫女说道。 “劳烦姑娘去取些竹篾、薄纸、线、颜料和浆糊来,越多越好。” 为首的宫女有些犹豫。 公主在宫中随意制作陌生物件,若出了差错,她们担不起责任。 可看着李丽质期待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取。” 宫女离开后,李丽质坐在石凳上,叽叽喳喳地说着想要的风筝图案。 “我要在风筝上画小兔子,还要画菘菜叶,再画几朵小……” 温禾耐心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小孩子的心思果然简单,一点小事就能开心起来。 另一边,去取材料的宫女路过立政殿时,恰好遇到前来汇报事务的高月。 高月见她抱着一堆竹篾、纸张,好奇地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宫女连忙停下脚步,恭敬地回答。 “回高公公,是高阳县子要做一种叫‘风筝’的物件,说是能飞上天,陪长乐公主玩。” 高月闻言心头一奇,立刻转身进了立政殿,向李世民汇报。 “陛下,高阳县子还在宫中,并未回百骑营,他说要做一种叫‘风筝’的古怪东西,陪五公主玩。” 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抬起头,意外地皱了皱眉。 “哦?他还在宫中?朕刚才不是让他去百骑营审问那些混在士子中的可疑之人吗?” “陛下,是五公主拦住了高阳县子,非要他陪着玩。” 高月连忙解释。 “高阳县子无奈,只好留下了。” 听到“五公主”三个字,李世民的脸色瞬间缓和,嘴角还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丫头,倒是会缠人,既然是陪着丽质,那便罢了,他要什么材料,你让人多准备些,别让丽质受了委屈。” “奴婢遵旨。” 高月躬身退下,心里暗自感叹:陛下对五公主的宠爱,真是旁人比不了的。 没过多久,温禾和李丽质就在御园的空地上忙活起来。 温禾先用刀将竹篾削成细长条,弯成菱形骨架,用绳子仔细固定。 李丽质在一旁帮忙递胶水,时不时用小手摸一摸竹篾,好奇地问。 “阿禾,这个竹篾会不会断呀?” “不会的。” 温禾笑着说。 “我选的竹篾很结实,只要粘牢了,就能撑起纸来。” 骨架做好后,温禾拿起薄纸,小心翼翼地糊在骨架上,用胶水粘牢边角。 李丽质则握着颜料笔,在纸上画起了小兔子。 她画的兔子圆滚滚的,耳朵长长的,眼睛是两个小黑点,旁边还歪歪扭扭地画了几根菘菜和小。 为什么不是胡萝卜呢? 因为唐朝没有? 温禾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夸赞:“殿下画得真好看。” 李丽质被夸得脸红了红,画得更认真了。 很快,一只粉色的小兔子风筝就做好了。温禾在风筝尾部系上长长的线,对李丽质说:“殿下,咱们去放风筝吧!” 李丽质兴奋地点头,跟着温禾跑到空地上。温禾拿起风筝,迎着风跑了几步,松开手的瞬间,风裹着风筝慢慢升起来,粉色的小兔子在天上飘着,像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兽。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李丽质高兴得拍手叫好,伸手抓住线,小心翼翼地跟着风筝跑。 风筝在天上飘了一会儿,轻轻落下来,她却一点也不气馁,拉着温禾的手,让他再放一次。 两人在空地上跑着、笑着,欢笑声传遍了半个御园。宫女们站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而此刻,立政殿内的李世民正对着一份江南水灾的奏折皱眉沉思。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欢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脸色一沉,放下朱笔,对着殿外沉声问。 “高月!外面是什么声音?竟敢到此处胡闹!” 他对子女管教向来严格。 何况皇后也绝对不会让皇子公主来此处玩闹。 若是有人来,定然是私自闯进来的。 高月连忙从外面走进来,躬身行礼,小心翼翼地解释。 “陛下,是五公主和高阳县子在玩风筝,那风筝真的能飞上天,五公主玩得高兴,所以声音大了些,还请陛下恕罪。” “风筝?能飞上天?” 李世民皱着眉,显然不信。 “你莫不是在哄骗朕?不过是些竹篾和纸做的东西,怎么可能飞上天?” “奴婢不敢哄骗陛下!” 高月连忙说道。 “那风筝确实能飞上天,奴婢刚才在殿外都看到了,粉色的,上面还画着小兔子,在天上飘着可好看了,五公主和高阳县子玩得正开心呢。” 李世民看着高月认真的神情,知道他没有胆子撒谎。 心里不禁好奇。 温禾这竖子,还真能做出能飞上天的东西?他放下奏折,站起身。 “走,朕也去看看。” 跟着高月走出立政殿,还没到御园,就听到李丽质清脆的喊声:“阿禾,再放高一点!再高一点!” 加快脚步转过回廊,李世民就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温禾正陪着李丽质放风筝。 粉色的小兔子风筝在天上飘着,随着风的方向轻轻晃动,李丽质拉着线,蹦蹦跳跳地跟着跑,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温禾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帮她调整绳子长度,眼神里满是温柔。 李世民站在原地,脸上的不悦渐渐消散。 他想起李丽质平日里在宫中总是规规矩矩,很少有这般开怀大笑的时候,心里不禁欣慰。 走上前,他对着李丽质笑道:“丽质,今日怎的如此开心?” 李丽质看到李世民,立刻停下脚步,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兴奋地说。 “阿耶!你快看!这是阿禾做的风筝,能飞上天呢!可好玩了!” 李世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只粉色小兔子风筝还在天上飘着,确实十分有趣。 他看向温禾,点了点头。 “你这小子,倒还有些巧思。” 温禾连忙躬身行礼:“陛下谬赞,不过是些小玩意儿,能让公主殿下开心就好。” “不错,能让丽质开心,就是大功一件。” 李世民笑了笑。 “今日就暂且放过你,明日再去百骑营处理公务吧。” “谢陛下。”温禾躬身应道。 李丽质拉着李世民的手撒娇:“阿耶,你也来放风筝好不好?很好玩的!” 李世民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点了点头:“好,阿耶陪你玩。” 温禾连忙将风筝线递给李世民。 接过绳子,李世民学着温禾的样子,迎着风跑了几步,风筝再次稳稳升起来。李丽质在一旁拍手叫好,欢笑声在御园里久久回荡。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禁感慨:再威严的帝王,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也会流露出这般温柔的一面。他想起自己穿越到这个时代,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如今能在朝堂立足,还能得到李世民的信任,或许,在这个时代,他真的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李世民被女儿拉着,目光落在天上的风筝上,又看了看一旁躬身行礼的温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好,阿耶倒要试试,这能飞上天的物件,到底有多好玩。” 温禾连忙上前,将另一卷备用的线递过来:“陛下,这卷线更长,您可以试着把风筝放得更高些。” 李世民接过线,学着温禾方才的样子,迎着风走了几步,手臂轻轻一扬,原本慢慢下落的风筝,立刻借着风力重新升了起来,越飞越高,粉色的身影在天际线处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真的飞起来了!” 李丽质在一旁拍手叫好,围着李世民跑了一圈又一圈,欢笑声像银铃般在御园里回荡。 李世民握着风筝线,看着天上飘得愈发稳当的粉色兔子风筝,忽然转头看向温禾,眼中满是探究:“此物倒是新奇,诶,嘉颖啊,你说若是将这风筝做的大一些,再加固骨架,可否让人也飞上去啊?” 温禾正看着李丽质追着风筝跑的身影,闻言一愣,没料到李世民会突然有此一问。 还没等他回应,李世民又自顾自说道:“朕记得你当初提过什么‘热气球’,说能使人飞天,还说那东西工艺复杂不好做,可这风筝朕看着简单,材料也寻常,若是照着这个思路改良,未必不能试试飞天吧?” “额……” 温禾彻底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李世民居然能从小小的风筝联想到飞天,还记着之前随口提过的热气球。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在闲聊时跟李世民说那些后世的新鲜物件,如今倒好,直接勾起了这位帝王的“飞天梦”。 他心里暗自懊悔,只觉得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定了定神,温禾才斟酌着开口:“陛下,从理论上来说,扩大风筝尺寸、加固结构,或许能承载一定重量,但真要带着人飞上去,风险极大,风筝全靠风力支撑,风向一旦突变,或是骨架承受不住重量断裂,人从高空摔下来,怕是性命难保,这种事,可不是简单改良就能成的,得反复实验,而且每一次实验都伴随着危险,闹不好就要出人命。” 李世民闻言,顿时瞪了温禾一眼,语气带着几分不满:“你这竖子,就是惯会扫兴!朕不过是随口一提,你便说这也难那也险,就不能往好处想想?” “阿耶不能说阿禾!” 一旁的李丽质听到李世民责备温禾,立刻停下追风筝的脚步,小跑到温禾身边,不满地嘟起小嘴,伸手就去抢李世民手里的风筝线。 “阿禾做的风筝最好玩了,阿耶不该说他!而且阿耶都玩了好一会儿风筝了,该给我玩了!” 温禾生怕小丫头莽撞间扯断风筝线,连忙伸手将她抱住,轻轻安抚道。 “殿下别急,等陛下玩够了,咱们再一起放。” 李世民看着女儿护着温禾的模样,又气又笑,没好气地笑骂一声。 “你这丫头,如今还没出嫁呢,就已经这般护着他了,将来真嫁过去,还不得把他宠上天?” 李丽质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完全没听懂“出嫁”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出嫁和护着温禾有什么关系。 她皱着小眉头,嘟着嘴埋怨道。 “之前阿耶带着太子阿兄去玩,都不带丽质和阿娘,最近宫里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闷得慌,好不容易阿禾进宫给我做了风筝,阿耶还说他不好,阿耶就是不对!” 李世民被女儿这番话怼得哭笑不得,仔细想想,女儿说的好像也没说错。 最近朝堂事务繁杂,他一心扑在整顿科举、处理地方政务上,不仅很少陪李丽质玩,连长孙皇后的万春殿都很少去。 前几日本来想去的,可后宫有位嫔妃怀了身孕,他便转头去看那妃子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的语气软了下来,对着李丽质温声道。 “是是是,是阿耶的不对,不该说嘉颖,也不该总忙着政务忽略了你,等过几日政务不那么忙了,阿耶带你和阿娘去咸池泛舟,好不好?” 李丽质一听有新玩法,立刻转怒为喜,拍着小手笑道。 “好呀好呀!阿耶可不许骗人!”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李世民对李丽质这般温柔迁就,心里不禁感慨。 难怪以前总听人说唐太宗是出了名的“女儿奴”,。 这位在朝堂上威严赫赫、杀伐果断的帝王,在面对女儿时,倒是像个普通人。 就在温禾暗自感叹时,李世民忽然转头看向他,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 “你这竖子,方才笑什么呢?朕说要试试飞天,你便一脸不情愿,怎么,朕还使唤不动你了?区区一个飞天的物件都做不出来,朕留你在身边何用!” 温禾本就因为李世民逼他尝试飞天有些不爽。 此刻见李世民这么说,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反驳。 “谁说臣做不出来!不就是飞上天吗?只要陛下肯出钱出人,再给臣足够的时间,臣就不信造不出能飞天的东西!” 反正热气球的原理他清楚,无非就是利用热空气密度比冷空气小的原理产生浮力,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做气囊,再做好承重结构,理论上是能成的。 大不了多些时间实验,多浪费些材料,总能做出个雏形来。 李世民见温禾终于应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着脸追问:“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温禾当即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臣一口唾沫一个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陛下肯支持,臣定不辱使命!” “好!”李世民朗声道,“你要多少钱,要多少工匠、材料,朕都给你!但朕有个要求,贞观二年前,朕必须看到你说的那个‘热气球’能飞天,若是做不出来,你与丽质的婚约便作罢,你也不用留在长安了,去沙洲历练几年,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额……贞观二年?” 温禾瞬间傻了眼,现在才贞观元年年初,满打满算也就一年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要造出热气球,李二这是要逼疯我啊! 他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慌乱。 “陛下,就一年时间啊?这也太赶了!还有陛下,不用赌这么大吧?臣刚才就是一时赌气,您没必要当真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在温禾看来,婚约作罢倒没什么,反正他对六岁的李丽质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可去沙洲就不一样了。 沙洲地处边境,环境恶劣,远离长安,而且一路向西,荒无人烟。 “后悔?你刚才可是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世民轻笑一声。 朕要拿捏你,还不是轻轻松松。 温禾愕然。 好吧,刚才是他冲动了。 不过,去沙洲倒也不是不行,说不定还能遇到去西天取经的唐僧,跟着他去西域看看也挺有意思。 额,不过时间好像对不上。 现在才贞观初年,唐僧还没出发去天竺呢,而且欧罗巴此刻战乱不断,非洲更是蛮荒之地,天竺也不是什么太平去处。 “靠!” 温禾在心里暗骂一声,天下之大,除了长安,他好像还真没什么好去处。 李世民刚才看温禾眼中带着几分期许,不禁有些紧张。 想着去沙洲是不是如了这竖子的愿。 要不然换个地方? 只是他还没开口 温禾突然深吸一口气,对着李世民躬身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在贞观二年前把热气球造出来!” 李世民只说要看到热气球,可没明确说一定要载人啊! 到时候实在做不出载人的,就造个大一点的孔明灯,再绑上一头猪或者一只羊,让牲畜“飞天”,也算是完成约定了。 反正李世民没说载人,到时候总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 李世民见温禾答应得干脆,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若是真能造出来,朕重重有赏!” 温禾狡黠笑着,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为何李世民要让自己在贞观二年便造出能飞天的东西来? 历史上,贞观二年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他记得有旱灾、洪灾、蝗灾。 但这些和热气球没什么关系啊。 除非是…… 温禾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惊,抬眸看向李世民。 飞天! 也就是在高空之上。 若是在草原的天空上,配合着望远镜,那无论什么,可都是一览无余啊。 不对啊,李二玩个风筝,能想到这种体系化作战的方式了? 应该不太可能……吧? 就在他猜测李二心思的时候,忽然只见不远处出现黄春的身影。 他手里好似捧着一个竹筒,正着急的向这边走来。 (本章完) 第373章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剥皮实草吗? 第373章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剥皮实草吗? “百骑那边出事了?” 李世民见黄春步履急促入御苑,便将手中风筝线轴轻递身旁的李丽质。 小丫头指尖刚触到线轴,眉眼瞬间弯成月牙,伸手便要去牵温禾的衣袖,转头却见温禾已随自家阿耶朝黄春走去,小嘴悄悄抿了抿,终究还是攥着线轴立在原地,目光追着两人身影,却未敢上前。 黄春快步趋前,双手捧着一只青竹竹筒躬身奏道。 “陛下,辽东急递密报,乃当地百骑亲送至京,未走驿站传驿,恐有延误,故加急呈禀。” “辽东?” 温禾眉梢微挑,下意识接话。 “莫非与高句丽有关?” 李世民未及回应,先接过竹筒,又朝身侧的高月递去一个眼神。 高月心领神会,当即扬声对周遭宫女内侍道:“陛下与高阳县子议事,尔等退至百步外候命,不得近前!” 众人应声退下,御苑内只剩李世民、温禾、黄春三人,连李丽质也懂事地挪到海棠旁,虽好奇地探头望,却始终守着分寸,未曾靠近。 李世民指尖捻开竹筒上的紫铜封铅,抽出里面卷着的麻纸密信,展开只匆匆扫过几行,原本因政务微蹙的眉头便豁然舒展,眼底还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温禾瞧着他神色,悬着的心悄然放下。 若真是急难祸事,陛下断不会有这般轻松模样。 果不其然,李世民将密信递向温禾,语气带着几分赞许。 “看来你此前抛给高句丽的诱饵,已然奏效。” 温禾双手接过密信,目光落在字迹遒劲的文言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只见密信上写着。 ‘高句丽王高建武已遣重臣通好新罗、百济,三邦于平壤会盟,立誓共图海东。 近察高句丽调集甲士、赶造海舰,新罗输粮秣万石,百济献造船工匠百人,诸部皆厉兵秣马,昼夜不休。 三邦约定期月之后,乘夜率舟师数千艘突袭倭国,目标直指石见银山,欲夺其矿脉以充军资。 唯倭国尚不知情,此计属三邦绝密。 另,此前我方散布之‘倭国欲染指辽东’流言,已令高句丽深信不疑,故其伐倭之心更坚。 现特禀详情,供陛下定夺。’ 密信末尾,“苏武”二字落于纸角。 温禾瞥见这落款,心里不禁暗哂。 这郑元璹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竟自比持节牧羊十九年的苏武。 人家苏武是被匈奴掳走、宁死不降的忠臣,他郑元璹不过是因罪被贬至辽东,怎么看都算不上被迫守节。 这般自喻,着实有些不要脸了。 他压下心中念头,将密信递回李世民,笑着提醒。 “陛下,如今鸿胪客馆中,尚留着几位倭国遣唐使,未曾归国。” 李世民闻言,略一沉吟便悟透了温禾的用意。 此前故意让百骑将“倭国石见有银山”的消息散给高句丽、新罗、百济,本就不是要把这处矿藏让出去。 而是要借这桩利益,挑动半岛三邦与倭国相互撕咬,让他们在海东耗损实力,大唐好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三邦已然盟约备战,自然不能让倭国置身事外,得把这把火彻底烧起来。 “从长安传信至倭国,需得多少时日?” 李世民问道,目光扫过御苑中随风摇曳的槐枝,似在暗自盘算时间。 “若走海路加急,再沿途借驿站换马传递,一切顺利的话,约莫二十余日可到倭国港口。” 温禾回道。 “此前百骑从倭国传回情报,便是这个时日,只是倭国都城远在奈良,消息从港口递到飞鸟城,还需几日功夫。” 要知道,这个时代倭国境内,甚至连驿站都没有。 李世民闻言轻笑。 “这么算来,即便此刻传信,倭国也只剩几日时间准备,这般仓促,他们能布下的防备,想必有限得很。” 温禾当即领会了李世民的顾虑。 他是怕消息传得太早,让倭国有充足时间调兵布防,到时候三邦水师攻不进倭国海岸,这场“狗咬狗”的戏码刚开锣就要散场,大唐也就没法借他们缠斗之机,为国内整顿争取时间。 唯有让三邦顺利登陆倭国,将战火燃到倭国境内,才能让双方彻底陷进去,短时间内难以脱身。 “陛下放心,即便消息传到倭国,他们也未必会信,至少不会全信。” 温禾语气笃定。 “倭国与半岛三邦素来积怨颇深,却也互有忌惮,突然听闻三邦要联手袭己,他们第一反应怕是质疑,甚至可能派人去高句丽当面质问。这般一来,反倒会激怒渊盖苏文。” 他顿了顿,继续道。 “渊盖苏文此人,性子本就狠厉果决,从无半分优柔寡断,如今三邦盟约已立,舟师、甲士皆已动员,粮草、器械也备了大半,即便消息泄露,他也绝不会中途放弃,否则不仅会错失石见银山这处军资重地,更会失信于新罗、百济,折了高句丽的颜面。” “以他的脾性,说不定还会为防夜长梦多,提前发兵。” 这话并非凭空揣测。 日后渊盖苏文敢当着高句丽满朝文武的面弑杀国王高建武,敢在大唐拒绝接纳其使者后,果断与大唐断交,更在边境大修防御工事,数次挑衅大唐疆土,足见其行事果决。 如今这袭倭夺银的计划,既关乎实打实的利益,又关乎三邦联盟的威信,渊盖苏文断不会因些许变数便轻易罢手。 李世民闻言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你倒是把渊盖苏文的性子摸得透彻,既如此,便即刻安排人手,将三邦备战的消息透给倭国遣唐使,不必说得太明,点到即止,让他们自行揣度、慌乱便是。” “臣遵旨。” 温禾躬身领命。 “这件事情你负责督导即可,如今重中之重还是春闱。” 李世民提醒道。 温禾愕然,心里不免有些无奈。 我想回家睡觉啊! 你信不信我告你虐待儿童啊! 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说是去对付小鬼子,他倒是乐意,可一提起春闱,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两天的事情,不都是这春闱搞出来的吗? 这春闱还没正式开考,就已经闹出了弘文馆的事,谁知道接下来一个月里,那些人还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正想再跟李世民讨价还价,哪怕少分担些春闱的琐事也好,刚开口唤了声。 “陛下啊……”。 就被李世民干脆利落地打断:“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多言,你中午留在宫中,一同用膳。” 温禾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抬眼对上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别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朕不知道”。 他只好认命地闭了嘴。。 中午的御膳摆在立政殿偏厅,菜式算不上奢华,却胜在精致。 可温禾却吃得没滋没味,满脑子都在盘算春闱的流程、如何防范勋贵舞弊、怎么安抚士子情绪。 连李世民偶尔问起百骑的近况,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反观一旁的李丽质,倒是吃得格外开心。 小丫头左手拿着一块蜜糕,右手用银勺舀着甜汤,时不时还会夹一筷子青菜递到温禾碗里,软声道:“阿禾,这个好吃,你快尝尝。” 也不知是不是上午放风筝玩得尽兴,她竟没再纠缠着要温禾带她出宫,只是偶尔会歪着脑袋,好奇地问温禾什么时候再进宫陪她玩。 温禾被小丫头的热情感染,心里的烦躁消散了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等春闱结束,阿禾就接你出宫放风筝,到时候咱们还做新的风筝,画你喜欢的小兔子好不好?” 李丽质眼睛一亮,立刻放下银勺,伸出小手指。 “拉钩!不许骗人!” 温禾配合地勾住她的小手指,认真道。 “不骗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丫头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觉得温禾这说法十分有趣,连连点头,笑道。 “嗯嗯,一百年不许变。” 饭后,温禾向李世民告辞,刚走到立政殿门口,就被李丽质拉住了袖子。 小丫头仰着小脸,眼神里满是不舍:“阿禾,你一定要早点来接我出宫哦。” 站在不远处的李世民,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揪心。 怎么感觉好像自家女儿好像就要走了似的。 明明还有好几年呢。 “一定。” 温禾笑着点头,看着宫女牵着李丽质的手走远,才转身离开皇宫,快马加鞭赶回百骑营。 刚进百骑营大门,迎面就撞见身着黑色劲装的张文啸。他正攥着一份巡防名册,脚步匆匆像是要去安排午后值守,见了温禾,立刻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县子!” 温禾抬手免了他的礼,开门见山问道:“小张啊,上午在朱雀门抓的那些混在士子中的可疑之人,现在安置在哪了?” 张文啸连忙回道。 “回小郎君,都关在营中最内侧的牢里,与其他囚犯隔得远,范彪正带着两个队的弟兄轮班看守,不仅仔细搜了身,连牢门都加了两道锁,保证不会出岔子。” “做得好。” 温禾点头,又想起上午百骑弟兄们顶着日头在朱雀门值守,忙前忙后没歇过脚,便补充道。 “你先去把范彪叫来,我有要事跟他说。” “是!” 张文啸应声转身,脚步轻快地朝着西侧营房跑去。 百骑营里上下都知道,温县子待下属素来宽厚,但凡弟兄们立了功或是辛苦了,从不吝啬赏赐,如今叫范彪来,多半是有好事。 没片刻功夫,就见范彪迈着大步跑了过来,身上的甲胄还没来得及卸,甲片碰撞着发出“哗啦”的轻响。 他跑到温禾面前,利落躬身,咧着嘴笑道。 “标下范彪,参见小郎君!” 温禾看着他额角的汗珠,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先别急着行礼,上午值守辛苦,坐着说就好。” 说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今日朱雀门之事,多亏了百骑的弟兄们处置得当,立了功。” 范彪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却还是谦虚道。 “都是弟兄们分内之事,不敢谈‘立功’。再说有县子在朱雀门坐镇,弟兄们心里才有底。” “分内之事,也该有赏。” 温禾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你去跟账房说,今日出勤的百骑弟兄,无论官职高低,每人赏一贯钱,就当是上午的辛苦费,另外,让伙房晚上加两个荤菜,给弟兄们补补身子。” “每人一贯钱?” 范彪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要知道,百骑将士每月俸禄也不过两贯多,如今一场值守就赏一贯钱,还加菜,这赏赐着实厚重。 他连忙再次躬身,声音都比刚才响亮了几分. “末将替今日出勤的弟兄们,谢过县子!弟兄们早上顶着日头站了两个时辰,回来后还忙着看守囚犯,连口热汤都没顾上喝,要是知道县子给这么重的赏,定然会高兴坏了!” 温禾笑着伸手,范彪自觉的蹲下身子,让他好能拍到自己的肩膀。 这懂事的模样,反倒是让温禾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弟兄们辛苦,这点赏赐是应该的。对了,孟周、吴生、赵磊他们三个,现在在哪?” “回县子,他们三个现在在营中客房歇着。” 范彪连忙回道。 “上午他们跟着士子们请愿,后来县子让末将把他们带回营中安置,末将怕他们不适应,还特意让人给他们备了茶水点心。县子若是要见他们,末将这就去叫。” “好,你去把他们叫来,我在书房等他们。” 温禾说完,便转身走向书房。 温禾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响起孟周的声音。 “学生孟周(吴生、赵磊),拜见高阳县子。” “进来吧。” 温禾抬声道。 三人推门而入,躬身行礼后,才拘谨地站在书桌前,眼神里带着几分紧张和期待。 之前郑县一别,他们心里要说没期待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遇到了高阳县子,还遇见了太子殿下和陛下。 只是那之后,他们还是一如既往,过着清贫的日子。 所以都觉得那个时候好像就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来长安后,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温禾行卷。 可一直都在犹豫。 没想到高阳县子竟然主动找上了他们。 还给予他们如此重要的任务。 温禾看着三人局促的模样,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不用这么拘谨。” 三人谢过后,才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沾了椅子的一角,身体还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温禾失笑的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今日在朱雀门,你们做得很好,能够挺身而出,为寒门士子争取公平,这份勇气和担当,很难得。” 孟周闻言,立刻站起身,郑重道:“县子谬赞,此事关乎科举公平,关乎天下寒门士子的前程,即便不是县子交代,学生等人得知勋贵欲暗箱操作,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我等读书之人,所求不过公平二字,若连科举都不能公平,那读书还有何用?” 他说得义正词严,眼神里满是坚定,一旁的吴生和赵磊也连忙站起身,附和道。 “孟兄所言极是!我等虽出身寒门,却也知公道自在人心,绝不能让勋贵毁了科举!” 他笑着摆了摆手,让三人坐下。 “你们有这份心,很好。不过,光有勇气和担当还不够,日后若想在朝堂立足,还需有真才实学,有治国理政的本事,我问你们,你们的志向是什么?” 孟周率先开口,眼神里满是憧憬:“学生想做一名直言进谏的臣子,像魏中丞那般,敢于指出君主的过错,为大唐的长治久安尽一份力!” 温禾点了点头,魏徵是贞观朝有名的谏臣,孟周以他为榜样,足见其有报国之心。 他又看向赵磊,问道:“你呢?” 赵磊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 “学生以前一直在乡下读书,对朝堂之事了解不多,若是日后能够通过科举进入朝堂,学生定然会学习先贤,恪尽职守,造福百姓,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不辜负县子的栽培。” 温禾闻言,心里微微一动。 赵磊这话听着冠冕堂皇,却有些空泛。 当官和读书不同,读书只需要钻研典籍,而当官需要处理繁杂的政务,需要应对各种人际关系,需要权衡利弊,不是光有造福百姓的想法就能做好的。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吴生:“你的志向呢?” 吴生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 “学生没有孟兄那般远大的志向,也没有赵兄那般崇高的追求,学生只想先去地方历练几年,学习怎么为政,怎么处理百姓的事情,若是能到一个县里做个县尉,管好一方治安,让百姓安居乐业,学生便心满意足了。” 温禾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吴生倒是务实。 县尉虽只是从九品的小官,即便是上等县也不过从八品上而已。 但是县尉却掌管一县治安,是最贴近百姓的官职,能在这个职位上做出成绩,远比空喊口号来得实在。 不过,他也不确定吴生这话是真心实意,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毕竟在官场,务实也是一种难得的品质,容易博得上位者的好感。 他没有再多追问,转而问道。 “距离春闱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准备考什么科目?” 孟周和赵磊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学生准备考明算科。” 温禾有些意外。 明算科主要考算术、历法、工程等知识,难度不小,而且录取人数不多,一般只有对算术有浓厚兴趣且天赋出众的士子才会选择这个科目。 而且明算科出来的,一般是去民部做主事,或者是到国子监做个算学博士。 几乎很难出头。 他看向吴生,问道:“吴生你呢呢?” “学生报的是明经科。” 吴生低声道。 “学生对儒家经典还算熟悉,明经科相对稳妥一些。” 他有些犹豫,似乎是没什么自信的样子。 温禾知道他们觉得自己出身低,可能比不过那些士族子弟。 既然这三人这一次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 自己不如也帮帮他们…… 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们愿意,可以搬到我府上住,这段时间,我可以帮你们复习功课,答疑解惑,或许能让你们多几分把握。” 这话一出,三人都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要知道,在大唐,士子参加科举前,都会将自己的诗文呈给达官显贵,希望能得到赏识,这便是“行卷”。 可“行卷”也未必能得到达官显贵的青睐,更别说住进达官显贵的府上,得到一对一的指导了。 温禾作为正五品的高阳县子,又是陛下器重的臣子,能主动提出帮他们复习功课,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三人赫然将温禾如今才十一岁的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孟周反应最快,立刻站起身,对着温禾深深一揖。 “学生多谢县子厚爱!若能得到县子指点,学生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县子期望!” 吴生和赵磊也连忙站起身,跟着躬身行礼。 “学生多谢县子!” “不必多礼。” 温禾笑着摆手。 “你们都是有潜力的人,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们先下去休息,明天一早,我让人来接你们去府上。” “是!” 三人再次道谢后,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书房,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显然是被这个好消息冲昏了头。 温禾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孟周有风骨,吴生务实,赵磊虽有些空泛,却也并非无可救药,若是能好好培养,说不定日后能帮帮李承乾。 温禾抬手舒展筋骨,胸腔里郁积的烦躁随动作散去大半。 既已决定为李承乾培养助力,春闱的麻烦便不算白扛。 待懒腰伸到极致,他眼神骤然一沉,方才温和尽数褪去,只剩冷冽、 “走,去牢房,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借着士子请愿的由头,在太岁头上动土!” 话音落时,他已率先迈步,玄色衣袍扫过门槛,眼底寒芒一闪而过。跟在身后的张文啸与范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忌惮。 看得两人心头阵阵发颤,连忙加快脚步跟上。 百骑营的牢房在营区最西侧,依着高墙而建,墙头上插着锋利的铁棘。 门口两名守卫身披重甲,手按腰间横刀,见温禾过来,立刻行礼。 厚重的铁门被两人合力推开,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牢房走廊两侧的牢房大多空着,只有最尽头的一间里,蜷缩着七道身影。 温禾站在牢门外,借着头顶小窗透进的微光扫过牢内。 七人都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头发乱得像鸡窝。 脸上还留着上午被百骑士兵制服时的淤青。 此刻正挤在角落,警惕地盯着门口,眼神里藏着慌乱,却还强撑着摆出强硬姿态。 “小郎君,这些人从上午关进来就硬气得很,无论怎么问,都一口咬定是来请愿的士子,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范彪凑到温禾耳边低声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弟兄们怕动刑伤了人,坏了小郎君的规矩,一直没敢用强。” 温禾没接话,只是抬手示意张文啸上前。张文啸立刻抽出腰间马鞭,鞭梢在掌心轻轻一绕,迈步走进牢房。 马鞭“啪”地一声抽在地面,清脆的响声在狭小的牢房里回荡,吓得牢内几人身体同时一缩。 “我最后问一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混在士子里挑事的?” 张文啸声音沉得像铁,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一个身材高壮、满脸横肉的汉子身上。 上午就是这汉子在人群里喊得最凶,事前他被百骑拿下后,发现他身上竟然还藏着匕首。 那高壮汉子梗着脖子,唾沫星子飞溅。 “我们就是来请愿的士子!凭什么抓我们?高阳县子好歹是陛下器重的臣子,难道还想屈打成招不成?” “士子?” 张文啸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揪住汉子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手臂青筋暴起,语气里满是嘲讽。 “真正的士子请愿,是为科举公平据理力争,是求陛下广纳贤才,你们呢?在朱雀门里四处窜,扯着嗓子喊‘废除弘文馆’,那是士子该说的话吗?!”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几人心上,牢内瞬间安静下来。 那高壮汉子眼神闪烁,嘴硬道:“弘文馆被勋贵把持,寒门士子进不去,废除它有什么错?” “错不错,轮不到你们来置喙!” 张文啸手上力道加重,几乎将汉子提离地面。 “更别说你们根本不是为了寒门,上午百骑弟兄看得清楚,你们故意在人群里散布‘陛下要偏袒勋贵,寒门再无出头日’的谣言,这也是士子该做的事?!” 汉子被拎得双脚离地,脸涨得通红,呼吸都变得急促,却还想狡辩。 “我们……我们就是太急了,想让陛下重视我们的诉求!” “急?” 温禾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牢房内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他缓缓迈步走进牢房,靴底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几人的心尖上。 他停在那高壮汉子面前,冷声问道:“若是只是为了诉求,为何要在腰间藏匕首?” 这话戳中了几人的软肋,那汉子彻底没了声,其他几人也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温禾对视。 牢房里只剩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几人不自觉发抖的声响。 张文啸见状,扬手就要用马鞭抽向汉子:“看来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不会说实话了!” “慢着。” 温禾抬手拦住张文啸,目光缓缓扫过牢内七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鞭子抽在身上,疼一阵也就过去了,算不得什么,我倒是知道几种法子,能让你们好好开口的办法。” 他走到牢房中央,背对着几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第一种,叫老虎凳,把人绑在长凳上,小腿下面垫砖块,垫一块,膝盖骨就像被生生扯断一样疼,垫到三块,骨头说不定就碎了,就算日后能走路,也得瘸一辈子。” 话音刚落,牢内就传来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个瘦小的汉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膝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以前在城外赌坊见过被打断腿的赌徒,那模样至今想起来都发怵。 温禾摇了摇头,笑道:“这不过只是第一种办法,后面还有呢,放心,只要你们不开口,我一定会让你们尽兴的。” 他笑的和善,可是在他面前那些人的眼里。 就好似恶鬼一般。 “百骑煞星,百骑煞星!”不少人嘴里低声嘟囔着。 温禾像是没听见,继续说道。 “第二种,叫竹签刺指,把细细的竹签削尖,从指甲盖和肉之间插进去,那种疼,比割肉还难受,然后再往上面洒些盐。” “啧啧,格外的舒爽。” 他说得栩栩如生,仿佛此刻就有竹签在眼前晃动,连张文啸都觉得指尖发麻。 温禾继续说道:“不过啊,我更喜欢的是第三种,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被他这么盯着,牢中的那几人面色惊恐的连忙摇头。 我们不想知道啊。 “至于这最后一种啊,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剥皮实草吗?” “就是把人埋到地里,然后在把你们的头皮掀开,灌入水银,你们的皮肉就会被分开,疼的你们直接从地里钻出来,哎呀~那一刻的疼痛,定然是生不如死的痛快。” 温禾说到这,故意做出一副期待的模样来。 “啧啧,只是说着我便觉得有趣啊,要不我也不问了,直接从第三种开始吧,你们中有所愿意呢,我看你们这些人的皮都不错,要不就都剥下来,日后就展示在这里,让后面进来的犯人好好瞻仰瞻仰?” 牢内几人更是浑身发抖,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那个高壮汉子,额头上满是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而最瘦小的汉子,裤腿突然湿了一片,尿液顺着裤脚流到地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他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着求饶。 “不不不,不要剥皮,饶命饶命啊!” “我说!我都说!我们不是士子!我们是长安城外的恶少!是被人雇来的!” 这一声哭喊像是打破了堤坝,其他几人也纷纷崩溃。一个瘦脸汉子捂着脸哭道。 “没错!我们是城外赌坊的常客,欠了一屁股债,是有人给我们钱,让我们这么做的!” 温禾眼神一凝,走到那瘦小汉子面前,蹲下身。 “谁雇的你们?给了多少钱?” 汉子浑身抖得像筛糠,不敢看温禾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我们不知道雇主是谁,只知道是个穿青色长衫的人,说话带着河北口音,三天前在城外的‘聚赌坊’找到我们的。” “他说……说只要我们今天混在士子里,喊着废除弘文馆,再趁机抢把兵器制造混乱,让场面失控,事后每人给二十贯钱!” “二十贯?” 张文啸皱紧眉头,二十贯钱对寻常百姓来说,足够一家子过好几年。 难怪这些恶少敢挺而走险啊 “你们就没问他为什么要针对弘文馆?没看清他的模样?” 温禾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问了!可他不说!” 那瘦脸汉子连忙补充。 “他戴着帷帽,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脸,只知道身材中等,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像是故意压低了嗓子,我们一开始也怕出事,可他先给了我们每人十贯定金,还说事成之后再给十贯,我们……我们就动心了!” 温禾站起身,目光扫过几人,见他们神色慌张,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却愈发凝重。 河北口音的雇主,专门让他们宣扬废除弘文馆,还想制造混乱,这绝不仅仅是破坏春闱那么简单。 这分明不是冲着弘文馆去的啊。 那个人让这些人带着匕首,明显就是故意到制造混乱。 若是今日聚集的这些士子出现什么事,到时候种种矛头可就要指向他了。 所以这个人是为了对付自己的。 “有点意思。” 又是河北口音啊。 之前没有时间管那个崔巍,没想到他又跳出来了。 温禾嘴角微微勾起。 牢中的那些人见状,当即跪下求饶。 “我们该说的都说了,县子饶命啊,我们不想剥皮啊。” “县子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啊,求县子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一旁的张文啸看着错愕不已。 小郎君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了一下,就把这些人吓成这模样了? 不过刚才小郎君说的那些酷刑是不是真的? 他不会真的会吧。 也不知道小郎君是从哪里学的。 这百骑小煞星,还真的没叫错啊。 也就是温禾不知道张文啸的想法,要不然绝对会让他试一试。 “张文啸,你再仔细审审,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想起更多细节。” 温禾转头吩咐道。 “范彪,你随我带人去城外赌坊,把那地方抄了,所有人都带回百骑营审问!” 温禾语气果决,眼底透着厉色。 大唐律法明禁聚众赌博,此事虽不归他直接管辖,但既已知晓线索,顺带清理治安、帮长安县减轻负担,也是应有之义。 主要是他想去见见,那位幕后之人。 “是!” 范彪轰然应下,转身快步去找人 不过半柱香功夫,温禾便与范彪带着五十名百骑士兵整装出发。 黑色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马蹄声踏破街道的宁静,引得行人纷纷避让,皆好奇这百骑精锐为何突然动向异常。 与此同时,长安城东南角的醉仙酒肆二楼雅间内。 荀珏端着青瓷酒杯,指尖轻转杯沿,目光冷淡地扫过面前躬身的小厮。 那小厮穿着粗布短打,额角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从外面急奔而来。 “失败了?” 荀珏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威压。 小厮身子一僵,连忙回话。 “正如郎君所料,百骑早有准备。那些人虽一开始煽动了不少士子,可还没等场面失控,就被百骑的便衣拿下了,一个都没跑掉。” “哼,不出所料的废物。” 荀珏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抬手便将酒杯重重砸在桌案上,酒液溅出,浸湿了铺在桌上的锦布。 “连点混乱都制造不出来,白费了那么多功夫。” 小厮吓得头垂得更低,不敢应声。 荀珏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又问:“河北来的那位莫先生呢?现在在哪?” “回郎君,莫先生还在崔氏府邸。” 小厮声音发颤,言语中却藏着几分怨恨。 “听说崔大郎没责怪他,还留他在府中议事。” “没有责怪?” 荀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怕是那位莫先生,活不过这几日了,温禾何等精明,只怕过不了几日,便会察觉线索。” 他指尖摩挲着杯沿,眼神复杂。 从前他确实小觑了温禾,以为对方不过是靠新奇点子上位的寒门子弟。 可自上次受了贬罚后,他便日日反思。 为何温禾远在郑县,就能让他败的一塌涂地。 这个少年太可怕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夕阳正沉,将半边天空染成血红。 就在这时,酒肆外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颤。 “是百骑的人!” 小厮脸色骤变,凑到窗边偷偷张望,一眼便认出了骑兵身上百骑专用的甲胄。 “郎君,他们往城外去了!” 荀珏也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 只见一队百骑疾驰而过,队列最前方,一个骑着小马驹,穿着玄色衣袍的身影。 正是温禾! (本章完) 第374章 这特么就是所谓的耕读传家?简直猪 第374章 这特么就是所谓的耕读传家?简直猪狗不如! 长安城外三十里,有座荒废已久的村落。 断壁残垣间长满半人高的野草,风一吹便簌簌作响,透着几分荒凉。 可村头那片早已龟裂的田地里,却有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有气无力地挥着锄头挖地。 此时早已过了春耕时节,田里连一根秧苗都没有,他们的动作更像是装样子,目光时不时瞟向四周,警惕地留意着过往行人。 “呼……这日头也太毒了。” 一个汉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嘟囔着,锄头在地里划出一道浅痕,根本没入土几分。 旁边的人连忙瞪了他一眼。 “少废话,仔细盯着点,要是误了大事,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人瞬间直起身子,握紧了藏在腰间的短刀,目光紧紧盯着声音来处。 只见官道上,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骑着匹棕红色小马驹,身后跟着三个腰挎长刀的随从,正慢悠悠朝着村子方向而来。 少年穿着锦色短袍,腰间系着玉坠,脸上带着几分不耐,嘴里还嘟囔着。 “这鬼天气,怎地越发热了,早知道就不该听崔大郎的,来这破地方。” 田地里的汉子们对视一眼,确定少年是冲村子来的,为首那个面色黢黑的汉子立刻放下锄头,快步迎了上去,脸上堆起憨厚的笑。 “见过几位贵人!不知几位贵人到这,是有什么要事吗?” 少年正嫌天热心烦,见有人拦路,当即扬起手中马鞭,“啪”地一声抽在黢黑汉子脸上。 马鞭上的铜刺划破了汉子的面颊,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某是谁,竟敢拦某的马?” 少年怒喝道,语气里满是桀骜。 黢黑汉子吃痛地捂着脸,却不敢有半分怒意,反而连忙躬身赔罪。 “是是是,贵人恕罪!只是这村子里最近不太平,之前里正说附近有盗匪出没,让我们多留意些,怕冲撞了贵人,才斗胆拦路询问。” “盗匪?” 少年嗤笑一声,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别在这哄骗耶耶!某是崔大郎介绍来的,他说你们这有好玩的,特意让某来瞧瞧。尔等再敢编造理由搪塞,休怪某手下无情!” “崔大郎?” 黢黑汉子一愣,随即脸色骤变,连忙放下捂脸的手,对着少年深深一拜。 “原来是崔郎君的好友!是小人有眼无珠,没认出贵人,还请贵人恕罪!小人这就为贵人引路,里面都备好茶水了。”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身后的随从,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算你识相,快些带路,别耽误某的时辰。” 黢黑汉子连忙应着,躬着身子走在前面,眼角却悄悄瞟了眼少年身后的随从。 那三人双手按在刀柄上,神色警惕,显然是练过的。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贵人,有件事得跟您说一声……这里面都是贵客,按规矩是不允许带刀进去的,您看您的随从……” “怎么?” 少年脸色一沉,厉声呵斥。 “耶耶平日里去崔氏府邸,随从都能带着刀,到了你这破地方反倒不行了?还是说你故意为难某,不想让某进去?若是如此,某现在就回长安,去问问崔大郎,他介绍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黢黑汉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可知道崔氏的手段,若是这少年真去告状,说他怠慢了贵客,自己这条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他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贵人恕罪,贵人恕罪,是小人糊涂,忘了崔郎君的贵客特例!您的随从可以带刀,小人这就带您进去,绝不敢再拦着!”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 少年冷哼一声,抬脚往前走,“快些,耶耶晚点还要回长安,可没功夫在这跟你耗着。” 黢黑汉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躬着身子快步走在前面,引着少年往村子深处走去。 黢黑汉子引着少年一行人在荒村的断壁残垣间绕了片刻,最终停在一间歪斜的茅草屋前。 屋顶茅草稀疏,漏出斑驳的木梁,墙根爬满青苔,连门板都裂着几道深缝,一看便知许久无人打理。 “不会就是这里吧?” 少年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眉头瞬间拧成一团,锦色短袍的下摆下意识往后缩,生怕沾到屋前疯长的野草,语气里满是嫌弃。 “崔大郎说的好去处,就是这么个破茅草屋?” 黢黑汉子连忙弓着身子赔笑。 “小郎君莫急,这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好去处在地下呢。” 说着,他快步上前,对着门板轻轻敲击。 先是三记沉稳的重响,紧接着是一记短促的轻叩,节奏清晰,显然是早已约定好的信号。 片刻后,门板“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一个头发白、满脸皱纹的老妪探出头来。 她拄着根开裂的木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声音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你们是谁啊?怎么跑到老婆子这破屋来啦?” “陈大娘,这是我的几个朋友,路过此地,想在您这讨口便饭吃。” 黢黑汉子脸上堆着憨厚的笑,眼神却悄悄与老妪对视了一眼。 老妪眯起浑浊的眼睛,透过黢黑汉子的肩膀打量着少年一行人。 她的目光在少年腰间的玉坠、随从腰间的佩刀上转了一圈,那眼神锐利得很,哪里有半分行将就木的意思。 “吃饭?可带钱了?老婆子这穷家薄业的,可没有白吃的饭。” 少年本就因地方破败心里不痛快,听老妪这话更是面露愠色,提高声音道。 “怎的?还不让我们进去了?崔大郎没跟你们打过招呼?” “贵人稍候,稍候!” 黢黑汉子见少年要动怒,连忙上前打圆场,又对着老妪压低声音补充。 “这些位都是崔郎君的好友,家底厚实,自然不会缺了您的饭钱。” 少年心里一动,瞬间明白过来。 这一老一少看似寻常的对话,实则是在对暗号,试探他们的身份。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等着老妪松口。 老妪闻言,脸上的警惕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谄媚的笑,连声音都亮堂了几分。 “原来是崔郎君的贵客!老婆子有眼无珠,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她侧身让开道路,将少年一行人让进屋内。 茅草屋内空荡荡的,只摆着一张缺了腿的木桌和两把摇摇晃晃的破椅子,墙角堆着些潮湿的干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 老妪走到墙角一个半人高的旧木柜前,黢黑汉子立刻上前帮忙,两人合力将沉重的木柜挪到一旁。 柜子原本靠着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微弱的灯光从下面透上来,还夹杂着模糊的喧闹声,一股混杂着酒气、汗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这就是去好去处的路?” 少年蹙着眉,探头往洞口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就不能走正门?非要钻这种黑漆漆的洞?” “是是是,另有正门。” 黢黑汉子连忙点头,又有些犹豫地说。 “只是另一处入口隔着这里好几里地,而且那地界……” “贵人啊,这里近,路也好走,下去就是平坦的石阶,不费事。” 老妪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神飞快地瞟了黢黑汉子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显然是怕他多说漏嘴。 黢黑汉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失言,连忙附和。 “对对对,这里近,下去走半柱香就到了,不麻烦。” 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虽不满,却也不想再折返绕路,只能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走吧。” 说着,他抬脚就要往洞口迈。 “哎呦!小郎君,等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随从的声音。那人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弯着腰苦着脸道。 “小人这腹中突然绞痛,怕是早上吃坏了东西,想先去趟茅厕,还请小郎君稍等片刻!” “你个狗东西!” 少年顿时暴怒,转身一脚踹在那随从腿上。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要拉屎!懒人屎尿多,真是扰了某的兴致!” 他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手。 “滚!你就在这外面等着,等某完事了再带你回长安!” 那随从连忙趴在地上磕头赔罪,等少年带着另外两个随从跟着黢黑汉子钻进洞口、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后,他才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痛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警惕。 他对着老妪讪讪地笑。 “实在抱歉,让大娘见笑了,不知附近可有茅厕?” 老妪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面色沉沉地说。 “茅厕倒是有,只是这村子里路乱,怕你找不着,还是老婆子让人带你去吧。” “那就多谢大娘了。” 随从笑着点头,眼神却悄悄扫过屋内的陈设,将洞口的位置、木柜的模样都记在心里。 与此同时,少年跟着黢黑汉子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通道两侧点着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潮湿的墙壁,空气中的喧闹声越来越清晰。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前方突然变得开阔。 这竟是一处宽敞的地下空间,顶部用粗壮的木梁支撑着,四周墙壁上嵌着不少油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间里热闹得很,到处都是亢奋的呐喊声、骰子碰撞的脆响和酒杯相碰的叮当声。 中间空地上,几个穿着轻薄舞衣的女子正随着鼓乐扭动腰肢,纤腰款摆,舞姿婀娜,引得周围人阵阵哄笑吹哨。 四周则摆满了赌桌。 有的桌上铺着青布,几人围着玩叶子戏,有人狂喜拍桌,有人懊恼捶腿。 有的桌上放着骨牌,庄家高声吆喝着“开牌”,周围人屏息凝神,盯着桌上的牌面、 还有的桌前挤满了人,围着一个陶罐掷骰子,骰子落罐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住罐口,赢了的欢呼雀跃,输了的则骂骂咧咧。 可少年扫了一圈,脸色却越来越沉。 那些赌徒大多穿着粗布短打,有的敞着衣襟,有的光着膀子,满脸油光,举止粗鲁,满口污言秽语。 一看就是城外的恶少、闲汉,甚至还有些面黄肌瘦的农夫,显然是被引诱来的。 “就这破地方,也配叫好去处?” 少年指着那些人,语气里满是怒意。 “崔大郎就是让某来看这些腌臜人赌钱的?” 黢黑汉子吓得连忙上前,压低声音解释:“小郎君息怒。这边都是些粗人玩的,自然配不上您的身份!真正的贵客都在里间,有单独的雅室,备着上好的酒菜、西域的葡萄酿,还有更俊俏的舞姬,您跟小人来,马上就到!” 说着,他连忙引着少年往空间深处一道挂着锦帘的木门走去,生怕少年真的动怒转身离开。 黢黑汉子引着少年往内间走了不过数十步,前方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穿着体面的汉子簇拥着一人走来。 为首者是个中年男子,身着青锦袍,腰间系着玉带,颌下留着一缕修剪整齐的山羊胡,面容白净,看着倒有几分斯文气,与这地下赌窟的喧闹格格不入。 黢黑汉子见了来人,脸色骤变,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语气带着几分敬畏。 “小人见过莫先生。” “嗯。” 那莫先生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了少年身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眼前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一二岁,虽穿着锦色短袍、腰间挂着玉坠,透着几分贵气,可这般年纪的孩子,怎么会找到这隐秘的地下赌窟? “莫先生,这是崔郎君介绍来的贵客,从长安来的。” 黢黑汉子连忙解释,生怕怠慢了对方。 “哦?长安来的贵人?” 莫先生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往前迈了两步,走到少年面前,拱手道。 “在下莫安山,忝为此处管事,不知贵客是哪家的小郎君?也好让在下知晓,该如何招待。” “哼,崔家的狗腿子,也配问某的姓名?” 少年冷哼一声,下巴微抬,语气里满是纨绔子弟的倨傲。 莫安山闻言,脸上却没有半分恼怒,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贵客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此处本是寻乐之所,原就不必拘泥身份,小郎君尽兴便好。” 说罢,他对着少年微微一拜,又转头看向黢黑汉子,语气瞬间冷了几分。 “好生陪着小郎君,若是有半分慢待,仔细你的皮!” “是是是!小人一定尽心伺候,绝不敢有差池!” 黢黑汉子连忙应下,额角已渗出细汗。 莫安山又回头看向少年,笑容温和。 “那在下还有要事处理,先告退了。” “且慢。” 就在莫安山转身要走时,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莫安山脚步一顿,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小郎君还有何事?” 少年忽然笑了,方才那股纨绔气瞬间消散,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极了捕猎的雏鹰。 “我觉得他陪着无趣,不如请莫先生作陪如何?” 他抬手指了指身旁的黢黑汉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 莫安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语气却多了几分试探。 “小郎君此举,不合此处的规矩,在下还有事务要处理,恐难陪小郎君尽兴。” “哦?” 少年挑眉,往前走了一步,与莫安山隔不过三尺距离,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 “开这种藏污纳垢的赌窟,诱骗百姓、私聚钱财,居然也有规矩二字?” 这话一出,莫安山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骤然变得冰冷,他定定地望着少年,沉吟片刻,忽然轻笑一声、 “小郎君倒是通透,既然小郎君有兴致,在下定然不敢怠慢,只是能否容在下先去处理一件急事?不过半柱香功夫,处理完便来陪小郎君喝酒。” “不能。” 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语气斩钉截铁。 “我就要你来陪。” 莫安山的眉头赫然皱紧,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身旁的几个汉子也察觉到不对,纷纷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 那里分明藏着短刀,神色不善地盯着少年,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一旁的黢黑汉子彻底懵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到底是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了? 这少年明明是崔郎君介绍来的贵客,怎么敢这么跟莫先生说话? 莫先生可是崔氏跟前的红人,寻常人巴结都来不及,这少年难道不怕得罪崔家? 他偷偷抬眼看向少年,却见少年脸上没了半分玩笑神色,眼神冷得像冰,正死死盯着莫安山,仿佛在审视猎物。 “小郎君这是要赶尽杀绝?” 莫安山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里寒光乍现,像极了被逼到绝境的野狼,死死盯着温禾,语气里满是紧绷的压迫感。 他强装镇定地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悄悄摸到腰间的短刀,声音却难掩急促。 “此处藏于地下十余年,盘剥的钱财何止百万贯!” “高阳县子,若是你愿意网开一面,这些钱财尽可归你所有!百骑的弟兄们也能跟着分一杯羹,从今往后,每月都有数千贯供奉送进百骑营,只要你保密,不再追查此事,如何?” 温禾心中冷笑。 果然,自己的身份早被他看穿了。方才故作纨绔的模样,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方,如今看来,这莫安山倒有几分眼力。 “高阳县子?!” 一声惊呼突然炸开,却是那黢黑汉子听了这话,吓得腿一软,重重靠在墙上。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温禾,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这个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竟然就是传闻中掌管百骑、手段狠厉的“百骑煞星”温禾? 自己方才还敢在他面前装模作样,甚至引他进这赌窟。 这简直是在老虎面前捋虎须! 好在周围鼓乐声,赌徒的呐喊声嘈杂,他这声惊呼很快被淹没,那些沉浸在赌局和歌舞中的人,丝毫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动。 温禾没理会瘫软的黢黑汉子,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莫安山:“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聪明。” 他摸了摸下巴,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我自认扮演的纨绔子弟还算像模像样,怎么就被你一眼认出来了?” “并非在下聪明,只是崔郎君在长安,从未有过像县子这般年岁的好友。” 莫安山自嘲地笑了笑,脸上的紧绷散去几分,多了些无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不过在下也没想到,县子竟然这般敏锐,一眼就看出我要金蝉脱壳。” 方才说要去处理事务,实则是想借机溜走,找机会通知崔巍,却没料到温禾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温禾淡然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锐利:“你走得太匆忙了,既然知道我是崔巍的好友,以崔氏的做派,你作为主事人,怎么可能不亲自热切招待,反而把我交给一个下人?这根本不符合士族的礼节,这般刻意疏远,不是猜出了我的身份,又是什么?” 莫安山闻言,脸上的血色褪去几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对着温禾郑重行了一礼。 “在下一直自认行事谨慎,没想到竟在这样的细节上露出破绽,多谢县子指点。” 礼毕,他又抬眼看向温禾,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追问。 “那不知道县子对于在下方才的提议,可有兴致?百万贯钱财,再加每月数千贯供奉,足够让你和百骑的弟兄们衣食无忧,远比立个功劳实惠得多。” 他不信温禾能抵得住这般诱惑。 再正直的官员,面对百万贯的诱惑,也难免动心。 何况这温禾还是田舍郎出身。 温禾缓缓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悯,仿佛在看一个糊涂人:“莫先生,你糊涂啊。” 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清晰而坚定。 “拿下你,捣毁这赌窟,这里的钱财难道不还是我的?” “到时候既能立功劳,又能缴获赃款,还能顺着你挖出背后的崔巍,这般一举多得的事,我为何要跟你做交易?” 温禾的话瞬间戳破了莫安山最后的侥幸。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嘴唇微微颤抖。 可不过片刻,他便强行稳住心神,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的镇定。 “温县子这话,恕在下听不懂。” 莫安山缓缓后退一步,声音刻意压得平稳,试图撇清关系。 “此私赌之地是在下一人所设,与崔郎君、崔氏一族毫无关联,县子莫要随口攀扯,污了名门清誉。” 温禾挑了挑眉。 倒是个忠心的,都到了这般境地,还想着保全背后的主子。 可他要的从来不是莫安山的口头供词,而是铁证。 他淡淡开口。 “是否与崔氏有关,不是你说了算的。既然你说这里是你设的,那不如就跟某回百骑营,好好聊聊。” 话音落下的瞬间,莫安山的脸色骤然剧变。 他猛地又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厉声喝道:“温县子想带在下回百骑,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他身旁的四个护卫也瞬间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横刀,刀刃在油灯下泛着冷光,朝着温禾逼近过来。 “小郎君小心!” 一直隐在暗处等待时机的张文啸,立刻冲了出来,手中长刀出鞘,瞬间将温禾护在身后,与莫安山的人对峙起来。 就在这时,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百骑,从地道口一窝蜂冲了进来。 “将这里所有人都拿下!一个都别放跑!” 温禾当即大喝一声,声音穿透了赌窟的喧闹。原本还在演奏的乐师们,听到这声厉喝,手一抖,琴弦 “嘣”地断裂,欢快的鼓乐戛然而止。 那些沉浸在赌局中的人,纷纷诧异地转过头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亢奋,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还愣着做什么?今儿我这手气正旺,这一把就要把你们的筹码都赢过来!” 一张赌桌旁,一个满脸通红的中年人,还没察觉到周围的异动,癫狂地喊着,伸手就去翻桌上的叶子牌。当他看到自己牌面点数最大时,更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发财了!都把筹码……诶?你们看什么呢?” 他笑着转头,却见一群身穿玄色甲胄的百骑,正手持长刀朝着这边快步走来,甲胄上“百骑”二字格外醒目。 那中年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脸色煞白,尖叫起来。 “是,是百骑!救命啊!” 这一声尖叫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整个赌窟彻底乱了起来。 赌徒们四处逃窜,有的想往地道口跑,却被拦了回去。 有的钻进桌子底下,却被百骑揪了出来;还有些人试图反抗,却被长刀架在脖子上,瞬间没了气焰。 就连那些躲在雅室里的人,一听到“百骑”二字,也慌了神。 只听得几声慌乱的尖叫,一群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就从雅室里跑了出来。 可刚跑没几步,就被守在门口的百骑拦住,一个个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肆,某阿耶是民部郎中!” “某是宗室,你们敢……别,别打脸!” “某是广宁……啊!你们,你们……轻点啊,胳膊要断了!” 一时间鸡飞狗跳,哀嚎声起此彼伏。 上百人竟然就这么被数十百骑拿下了。 莫安山看着眼前这混乱却又被牢牢控制的场面,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 此时的他,早已被百骑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高阳县子,你果然难对付。” 莫安山盯着温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眼神里满是不甘。 “可惜,你还是棋差一招。” 话音未落,他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瓶盖早已拧开,里面散发出淡淡的苦涩气味。 “这世上能要我命的,只有我自己!” 他说着,便要将瓷瓶凑到嘴边。 竟是要服毒自尽,拒不认罪。 “不好!” 张文啸眼疾手快,见状立刻惊呼一声,就要冲上去阻止,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咻”的一声破空声。 一支箭矢从张文啸身旁飞过,精准地射穿了莫安山持瓶的右臂! “啊!”莫安山疼得惨叫一声,手中的瓷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黑色毒液洒在石板上,瞬间冒出细小的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 “拿下!” 温禾放下手中的弓弩,冷冷地说了一声。 周围的百骑立刻上前,将受伤的莫安山按在地上,用绳索牢牢捆住,任凭他挣扎咒骂,也挣脱不得。 守在温禾身旁的范彪,看着地上的箭矢,又看了看温禾,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小郎君这箭法,真是越来越精妙了!这么近的距离,分毫不差,精准射中手臂,既阻止了他服毒,又没伤他性命,实在是厉害!” 温禾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鼻梁,脸上没有丝毫谦虚,脸不红心不跳地应道:“那是,这都是天赋。” 心里却暗自庆幸。 还好这段时间跟着李世民练了不少时日的弩箭,若是这么近的距离都射不中,那可就真丢大脸了。 莫安山被粗麻绳五大绑,右臂箭伤处的鲜血浸透了衣衫,顺着指尖滴落,剧烈的疼痛让他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地挂在脸上。 温禾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嘲讽:“看来,还是你棋差一招。” “高阳县子……即便你拿下我,又能如何?大不了一死!” 莫安山疼得浑身发抖,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仍咬牙硬撑,试图维持最后一丝体面。 温禾突然笑了,笑容却未达眼底,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莫安山受伤的胳膊,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猛地将那支嵌在肉里的弩箭拔了出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赌窟,莫安山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 “噗通”一声跪倒在温禾面前,额头抵着地面,身体止不住地抽搐。 温禾蹲下身,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轻轻拍了拍莫安山的脸颊,语气带着冰冷的狠厉。 “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装什么硬汉。” “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 说罢,他起身对着身旁的百骑吩咐:“把他押下去,堵上嘴,派两个人专门看守,别让他寻死觅活。” “喏!” 两名百骑上前,粗鲁地将莫安山架起来,用布团堵住他的嘴,拖着重伤的他往通道深处走去,只留下一路血迹。 待莫安山被押走后,温禾转头对范彪说道。 “带人仔细搜查这里,任何角落都别放过,尤其是钱财、账本,还有可疑的人,都给我带出来。” “是!” 范彪立刻领命,带着百骑分散开来,开始逐一搜查赌窟的各个角落。 不过半柱香功夫,张文啸便神色凝重地快步走来,到温禾面前躬身道。 “小郎君,在赌窟最里面的一间密室里,发现了一些女人和孩子,情况……不太好。” 温禾眉头瞬间紧锁:“带我去看看。” 跟着张文啸穿过喧闹的俘虏群,走到赌窟最深处,只见一间破败的木屋外站着四名百骑,个个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温禾刚走近,就听到屋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里面是什么情况?” 温禾问道。 一名百骑连忙回道:“回县子,里面有二十多个女人,还有十几个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才三四岁,她们身上都没穿衣服,只盖着一张破旧的毯子,看起来受了不少惊吓,我们就不敢进去了。” “隔壁那间,还有十几个男孩,也都是半大小子。” 说话的那百骑长叹了一声。 “这些人都是群畜生!” 温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挥了挥手:“把看守这间屋子的人带过来。” 很快,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被押了过来,正是之前守在密室门口的人。 他一见温禾,吓得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县子饶命!县子饶命啊!” “这些女人和孩子,是怎么回事?” 温禾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汉子哆哆嗦嗦地回道:“是……是莫先生吩咐的!他说……这样能防止她们跑掉,也方便……方便那些贵客挑选……” “挑选?” 温禾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汉子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张文啸见状,立刻拔出长刀,将刀背架在他的脖子上,厉声喝道:“县子问你话,如实回答!再敢隐瞒,别怪我刀下无情!” 冰冷的刀背贴着脖子,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哭喊着求饶:“我说!我说!这些人都是……都是从南方拐来的!” 温禾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泛白,眼底满是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对张文啸说道:“去把刚才那些歌女叫来。” 没多久,十几个穿着轻薄舞衣的歌女被带了过来,她们一见温禾,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县子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 “起来吧。” 温禾的语气缓和了几分,指了指那间木屋。 “有劳你你们去拿些干净的衣物,给屋内的人穿上。” 话音刚落,几个歌女都愣了一下。 看着温禾的双眸都泛起了泪。 “恩人,恩人啊!” 突然哭得更凶了,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歌女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道。 “县子……我们和里面的姐妹一样,也是被拐来的。” “要是不听话,就把我们卖到更偏远的地方,之前还有几个姐妹反抗,被他们折磨死了,尸体都丢去了乱葬岗……” “求恩人救救我等!” 温禾忍着怒火,伸手要去将那女子扶起来。 张文啸比他快了一步,将温禾拦在身后。 他是当心这女人身份不明。 “谢,谢谢。”女子抽泣着道了一声。 她身旁的那些女子,都哭的梨带雨。 温禾看着实在不忍。 “你们放心,我会为你们做主的。” “谢谢恩人。”那些女子说罢又要下跪,温禾当即拦住了她们。 “别跪了,再跪我就不管了。”他这一声冷喝,吓了那些女子一跳。 温禾有些无奈,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 “让她们去帮着屋里的人。” “喏。” 百骑应声,将这些女子带走。 待他们走后。 “砰!” 温禾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木屑飞溅,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厉声喝道。 “这特么就是所谓的耕读传家?简直猪狗不如!” 一旁的范彪也气得脸色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畜生!真是该死!” 即便他以前也是欺软怕硬的不良人。 可也做不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 张文啸见温禾情绪激动,生怕他冲动行事,连忙上前劝道:“小郎君,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把情况禀告陛下,由陛下定夺才是,切勿冲动行事。” 温禾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张文啸顿时噤声,不敢再说话。 但温禾也知道,张文啸是为了他好,不想他因一时愤怒犯下错。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恢复了几分冷静:“你说得对,此事确实需要禀报陛下。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安置好这些人。” 他转头对着范彪吩咐:“立刻派人回长安,调集十辆马车,再请几名女医过来,一定要是可靠的人,不能走漏消息,另外,今夜辛苦弟兄们,分两班在这里守夜,看好这些俘虏,保护好里面的女人和孩子,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喏!” 范彪和张文啸齐声应下,立刻转身去安排人手。 温禾站在木屋外,听着里面逐渐传来的穿衣声和低声安慰声,心中的怒火稍稍平复了些。 他不忍心再这里多待。 待的越久,他便越想带着百骑冲入长安去杀人。 索性便带着范彪去四周查探。 就在这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呼喊声。 “贤弟!贤弟啊!救救为兄啊!” 温禾猛地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被押送的俘虏中,一个穿着锦袍的青年正奋力挣扎着,朝着他的方向呼喊。 (本章完) 第375章 谁来维护朕的颜面? 第375章 谁来维护朕的颜面? “松开!快松开某!” “贤弟啊。救救愚兄。愚兄只是被人骗来的!” 锦袍青年奋力挣扎着。 他那衣袍被扯得歪斜,头发散乱,露出的脖颈上还沾着酒渍。 这般衣冠不整的模样,脸上还有,再配上他急切辩解的语气,实在没半分说服力。 他一边挣扎,一边朝着温禾的方向呼喊,眼神里满是哀求。 温禾眯起眼睛,盯着那青年的脸。 看着有几分眼熟,可仔细回想,却始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以他过目不忘的记性,若是真见过,绝不会如此模糊。 他抬手道:“放开他。” 百骑士兵依言松手,青年立刻爬起来,胡乱拽了拽衣袍,快步跑到温禾面前,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多谢贤弟!愚兄这次能脱身,全靠贤弟仗义!” “你谁啊?” 温禾蹙着眉,语气里满是疏离。 青年一愣,随即拍了拍额头,笑道:“瞧某这记性,还没给贤弟介绍!愚兄李道兴,乃是广宁郡王。” “宗室?” 温禾眼眸微眯,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厉色。 他不会是想用宗室的身份来威胁我吧? 李道兴察觉到他的审视,连忙补充道:“家兄是李承范,贤弟总该听过吧?” “李道宗的弟弟?” 温禾眉头锁得更紧。 他想起来了。 眼前这李道兴,是任城王李道宗的亲弟弟,东平王李韶的次子。 武德初年曾授燕州刺史,封广宁郡王,可到了贞观初年,因宗室血缘疏远,被降为县公。 贞观九年任交州都督时,竟因害怕南方瘴气,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比起战功赫赫的李道宗,这李道兴简直是个十足的窝囊废。 “正是正是!” 李道兴连忙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 “往日里家兄没少在某面前提贤弟的能耐,说你年纪轻轻就立了大功,某一直想结识,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上了,实在是缘分!” 温禾没接他的话茬,转头看向身后的张文啸,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方才发现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张文啸面露犹豫,被温禾冷冷睨了一眼后,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县子,当时他……他输光了钱,正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准备押在赌桌上,对了,他还带着两个妾室,当时也想把人押上去抵债。” “只是赌钱?” 温禾又问,目光始终落在李道兴身上。 “对对!就是赌钱!不算什么大错!” 李道兴连忙接话,生怕温禾再追问。 “至于这里的女子,某一个都没碰,贤弟可千万别误会!” 可温禾注意到,张文啸的神色依旧复杂,显然还有话没说完。他看向张文啸,语气加重:“还有什么?” 张文啸深吸一口气,如实说道:“他还想给赌窟里两个小女孩赎身,说要带回去做暖脚丫鬟,只是对方要价太高,他还没来得及签契,就已经把身上的钱都输光了。” “你胡说!” 李道兴瞬间变了脸色,急忙辩解。 “某那是看那两个小娘子可怜,想救她们脱离苦海!何况某根本不知道她们是被拐来的,若是知道,某定然立刻去长安县报官,把这腌臜地方拆了!” 他说得义正言辞,仿佛自己真是什么救世的善人。 但他说不知道那些女子是拐来这件事情,倒是有几分是真的。 宗室子弟不至于这么饥渴。 他们想要女人,有大把合法的手段可以获得。 说完,他又堆起笑,凑到温禾面前:“所以啊,贤弟,这次的事……” “闭嘴。” 温禾冷冷打断他,眼神里满是厌恶。 “别一口一个‘贤弟’,我与你不熟。” 李道兴被这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倒不觉得自己这样怕一个孩子很丢人。 可这是一般的小孩吗? 这是立过功,杀过士族子弟的小孩。 温禾看着他这副窝囊又虚伪的模样,心中冷笑。 他转头对张文啸吩咐:“把他和其他赌徒分开看押,派人去长安知会李道宗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温禾没直接处置李道兴,一来是不想此事提前传开,让长安流言四起,落得李道宗颜面无光。 二来他看得明白,李道兴看着衣着华贵,却输得精光,十有八九是被赌窟设局坑了。 按大唐律法,私下赌博需按赌资数额杖责,以他这情况,最多打几十棍,算不上重罪。 “别啊!高阳县子,你把我抓回百骑营吧,要是让我兄长知道这事,他能把我腿打断!” 李道兴哀嚎着,挣扎着就要往温禾身边扑,全然没了之前的体面。 张文啸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他,厉声喝道:“放肆!县子岂容你随意冲撞!” 随即对着身旁的百骑士兵吩咐:“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 两名士兵上前,架起还在挣扎的李道兴就往关押处拖。李道兴一边挣扎,一边还不忘回头哭喊:“高阳县子!求你把我关进百骑营!千万别让我兄长来啊!” 温禾轻轻挑了挑眉,想起李道宗那天天喊自己“小娃娃”的混不吝模样,实在想不通。 那家伙看着轻挑,怎么就让亲弟弟怕成这样,宁可进百骑营受审,也不愿见他? 他收回思绪,语气沉了几分。 “这些人犯里,恐怕不止李道兴一个宗室。你去逐个询问身份,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和李道兴关在一起,严加看管,别让他们互通消息。” “喏!” 张文啸领命,立刻亲自去核查俘虏身份。 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拿着名册回来,神色凝重地禀报。 “县子,确实还有七个宗室子弟,都是旁支宗室,平日里在长安没什么名声。” “竟然有七个。”温禾接过名册,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冷意。 他虽然知道李家这些宗室出息的没有几个,特别是这第三代。 但是没想到崔氏竟然拉拢了这么多。 别看这纸面上只有七个,那只是今日来的。 谁知道没来的还有多少。 他当即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将李道兴与这七人的名字、在赌窟的行径一一记录,封入信封。 “让你的亲信快马加鞭回长安,把这封信交给苏定方、许敬宗和黄春,让他们先过目。” 温禾将密信递给张文啸,语气严肃。 “务必叮嘱,此事暂不可声张,待陛下定夺。” 张文啸连忙叫来最信任的士兵,再三叮嘱后,亲自送他出了村子。 不久后。 长安城内,百骑司内。 苏定方、许敬宗和黄春拆开密信,看完内容后,三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苏定方猛地将密信拍在桌案上,咬牙切齿地骂道:“这群混账东西!身为宗室,不思为国效力,反倒跑到城外赌窟鬼混,还差点沾了拐卖妇女的脏事!若不是嘉颖及时查获,他们还想把皇室的脸丢尽不成!” 黄春性子虽沉稳,此刻也忍不住怒声说道:“李道兴也就罢了,竟还有七个旁支宗室,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律法?还有没有皇室的体面?若是陛下知道此事,只怕又要大动肝火了!” 许敬宗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 他目光透过窗户看向两仪殿的位置,心中有些无奈。 怎么嘉颖每一次出去一趟,都要弄出一点动静来。 之前是士族、然后是勋爵,现在倒好。 连宗室都给牵扯上了。 他不禁有些后怕。 百骑最近惹怒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奴婢这就将这密信呈交陛下。” 黄春说吧,便着急的起身来。 也不等许敬宗和苏定方应下,他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百骑。 “这件事,百骑最好不要插手。”许敬宗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定方,那目光明显是想询问后者的意见。 “此事既然高阳县子已经插手了,百骑又如何避开,何况这些纨绔子弟,也该休整休整了。” 苏定方冷哼了一声。 他本就看不过这些在长安城内为非作歹之徒。 如今既然找到了他们的罪证,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两仪殿内。 檀香袅袅缠绕着明黄色的帐幔,御案上堆叠的奏疏泛着淡淡的墨香。 李世民端坐龙椅,指尖轻叩御案边缘,目光扫过殿中对立的臣子,眉头始终微蹙。 宗室待遇的争论已持续近一个时辰,迟迟未有定论。 之前他那父皇,为了安定宗室,便大肆封赏,一点小小的功劳便能得个郡王。 如今这个烂摊子到了他的手上。 前不久吏部和民部查验账簿后才赫然发现,每年给宗室的钱粮,竟然已经占据了国库一年十之一的税收。 看到这触目惊心的数字,李世民久久不语。 他仿佛看到了有一天,李唐宗室将这天下啃食干净的光景。 只是…… 温禾为何没有说起过此事? 难不成后世之君解决了这个问题? 或许是自己未来解决的?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便也要解决。 今日议事便是为此。 御案左侧,淮安王李神通按捺着怒火,紫袍下的胸膛微微起伏。 “长孙侍郎说旁支无功,可宗室子弟自太原起兵便追随陛下,即便未上战场,也在后方筹备粮草、安抚宗族,若连这份体面都要剥夺,日后谁还认李唐皇室?” 身旁的宗正卿李孝恭立刻附和,手按腰间佩剑,语气沉厉。 “窦尚书说财政吃紧,可宗室俸禄占国库三成,那是因为宗室为大唐守住了根基!当年若不是宗室子弟在山东牵制窦建德,前线将士怎能安心作战?” “二位殿下此言差矣!”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绯色官袍下摆扫过地面,声音坚定如铁。 “筹备粮草是地方官的本分,安抚宗族是宗人府的职责,岂能将分内之事算作宗室私功?若按此论,天下百姓缴纳赋税、耕作供粮,难道都该封爵领禄?” 李神通闻言,脸色更沉,反驳道。 “长孙侍郎此言偏颇!地方官中半数是宗室举荐,宗人府官员更是以宗室为主,若无宗室牵头,粮草怎能及时运往前线,宗族怎能安稳无乱?” “淮安王有所不知。” 杜如晦身着青色官袍,上前半步,语气沉静却字字有力。 “去年关中大旱,地方官延误粮草转运,其中便有三位宗室出身的县令,宗人府去年处理宗族纠纷,更是有两起因偏袒宗室子弟,引得百姓上诉至大理寺,可见宗室牵头,未必能成事,反倒易生徇私之弊。” 李孝恭眉头一拧,对着杜如晦沉声道。 “杜侍中只提过失,不提功劳!当年平定王世充时,宗室子弟李道玄率军冲锋,战死沙场,安抚岭南时,宗室李叔良镇守桂州,数年无乱,这些难道不是实打实的功绩?” “宗正卿说的是有功宗室,下官等从未否认。” 房玄龄手持象牙笏板,缓缓开口。 “可如今旁支子弟中,有人从未出仕、未上战场,仅凭血缘便获封县公,食邑三百户;而秦叔宝将军征战十年,负伤数十处,也不过食邑两百户,这般待遇悬殊,让前线将士如何心服?让天下有识之士如何看待朝廷?” 李神通气息一滞,随即又道。 “房相只论爵位高低,不论亲疏远近。宗室是皇室血脉,与陛下同根同源,即便无大功,也该有几分体面,岂能与外臣一概而论?” “淮安王此言,便是将宗室与朝廷分作两途了。” 窦静捧着户部奏折,上前一步,语气直言不讳、 “臣掌管国库,深知去年关中赈灾时,朝廷粮米不足,百姓易子而食,可长安城中,仍有宗室子弟每日摆宴享乐,一餐耗费数石粮米。陛下登基后常说以民为本,若宗室体面建立在百姓疾苦之上,这般体面,不要也罢!” 李孝恭听得怒极,按剑的手微微用力,沉声道。 “窦尚书竟敢诋毁宗室。那些摆宴享乐的不过是个别子弟,怎能一概而论,多数宗室子弟仍恪守本分,为朝廷效力,若因少数人过错便削减全体宗室俸禄,岂不是寒了忠臣之心?” 长孙无忌立刻接话,语气愈发坚定。 “宗正卿说少数人过错,可下官查吏部文书,去年一年,因贪腐、懈怠被弹劾的宗室官员,便有十五人,占被弹劾官员总数的三成!这少数人,已足以影响朝堂风气,若不及时约束,日后必成大患!” 双方你来我往,言辞愈发激烈,殿中气氛愈发紧绷。 大殿之中俨然升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皇位上,李世民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神情赫然露出一抹不耐。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就在这时,左侧队列中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宗室子弟突然越众而出,语气激昂。 “若没有宗室,太上皇怎能在太原起兵?若没有宗室,陛下怎能平定四方?大唐的江山,本就是宗室打下来的,如今不过是要些俸禄,便被诸公处处驳斥,简直忘恩负义!” 另一名宗室子弟也跟着附和。 “就是!真到了危难时刻,还不是要靠宗室子弟挽大厦于将倾,削减俸禄,便是断宗室臂膀,动摇大唐根基!” “放肆!” 李神通猛地转头,对着那两名宗室厉声喝止,脸色铁青。 “朝堂议事,岂容尔等在此胡言乱语!大唐江山是陛下与文武百官、天下百姓一同打下来的,绝非宗室一人之功,还不速速退下!” 可那名青色官袍的宗室仍不服气,还要开口。 龙椅上的李世民突然重重一拍御案,声音冷得像冰。 “够了!” 殿中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李世民脸色阴沉,目光扫过左侧的宗室子弟,眼神里满是厉色。 “朕看你们是在长安待得太久,忘了当年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是谁,忘了天下百姓为何拥护李唐!今日议事,是为了大唐长治久安,不是让你们来争功论赏,更不是让你们来污蔑朝臣、煽动是非!” 李神通与李孝恭心中一凛,连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臣管教不力,让宗室子弟在此胡言乱语,惊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其余宗室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李世民看着跪地的众人,深吸一口气,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威严。 “起来吧,朕知道你们是为宗室着想,可凡事需有度,宗室是大唐的根基,却也不能成为朝廷的累赘,今日之事,容朕再议,尔等且退到一旁,日后若再有人敢在此胡言乱语,休怪朕不讲宗室情面!” “臣遵旨!” 李神通与李孝恭起身,躬身退到一侧,脸上满是愧色。 殿中的气氛虽稍有缓和,可关于宗室待遇的难题,依旧悬而未决,所有人都明白,这场争论,绝不会就此结束。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太监急促的通报声。 “启禀陛下!百骑司监事黄春求见,说有紧急密信呈递!” “百骑?” 李世民的声音刚落,殿中众人神色皆是一动。 虽表面依旧维持着镇定,可眼底的疑惑却藏不住。 淮安王李神通心中莫名一紧,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袍角。 他方才还在为宗室辩解,此刻听到百骑二字,竟隐隐生出几分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牵扯到宗室。 身旁的宗正卿李孝恭也微微蹙眉,目光扫过站在后排的几名宗室子弟,见他们或面露茫然、或神色紧张,心中的疑虑更甚。 “宣黄春进殿。” 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寂静,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片刻后,黄春身着黑色劲装,一身风尘仆仆地快步走进殿内。 他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刚进殿门,他上前行礼一拜,双手高举着一封密封的牛皮信笺,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急促。 “启禀陛下!高阳县子率领百骑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荒村,查到一处地下私设赌坊,高阳县子亲自潜入探查,现已将赌坊彻底控制!” “私设赌坊?” 李世民眉头微挑,语气中多了几分冷意。 大唐律明确禁止私设赌坊,尤其是在京城附近,这赌坊竟敢存在多年而不被察觉,背后定然有人包庇。 黄春继续说道:“陛下,这赌坊不仅聚赌敛财,更甚者,百骑在赌坊密室中,发现了数十名从南方潭州、岳州、衡州等地诱拐而来的女子与孩童!这些人被关押在密室中,衣衫褴褛,境遇凄惨,不少孩童还受了伤!” “什么?!” 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龙椅扶手被他按得咯吱作响。殿中众人皆是大惊,长孙无忌上前一步,沉声道:“黄监事,你所言当真?竟有人敢在京城附近拐卖人口?” 黄春重重点头:“此乃高阳县子所见,绝无虚言,高阳县子已命人将被拐妇孺妥善安置,并派亲信看守赌坊俘虏,防止有人串供或灭口!” 李世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一把从黄春手中接过密信,手指用力撕开封口,展开信纸快速阅读。 温禾在信中详细写明了赌坊的规模、敛财数额,以及被拐妇孺的来源与境遇,字里行间满是愤慨。 当看到信中“赌坊俘虏中,查有宗室子弟八人,其中包括淮安王侄李道兴,及旁支宗室李崇礼、李昭业等”时,李世民握着信纸的手猛地一紧,信纸瞬间被揉出几道褶皱。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殿中,最终定格在淮安王李神通身上。 那眼神中没有暴怒的斥责,却带着沉甸甸的压力,让李神通瞬间如坠冰窟。李神通浑身一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迎着李世民的目光,心脏“砰砰”狂跳,方才的不安此刻尽数化为恐慌。 难道这赌坊真的与宗室有关? 而且还牵扯到了拐卖人口? 他慌忙转头看向李孝恭,又扫过站在后排的几名宗室子弟。 只见李孝恭脸色发白,连连摇头,那几名宗室子弟更是吓得脸色铁青,双手不自觉地发抖。 他们心中也满是震惊,自家子弟虽平日里吃喝嫖赌、不学无术,可也绝不敢触碰“拐卖人口”这根红线。 大唐律中,拐卖人口者,无论主从,皆处弃市之刑。 即便是宗室子弟,也难逃流放之罚,甚至可能牵连整个宗族。 “方才尔等说,真到了危难时刻,还要靠宗室子弟挽大厦于将倾。” 李世民的声音突然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极了冬日里的寒风,刮得人皮肤生疼。 “这就是你们说的,能挽大厦于将倾的宗室子弟?聚赌敛财,纵容拐卖,视律法如无物,视百姓如草芥!这样的宗室子弟,是能挽大厦,还是会毁了这大唐的根基?!” 话音落下,李世民猛地将手中的密信朝着李神通面前甩了过去。 李世民这话里有些严重了。 温禾信中只是写那些宗室参与赌博而已。 其他的都是李世民自己说的。 信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啪”地一声落在李神通脚边,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李孝恭反应最快,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捡起密信。 他双手捧着信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名字,当看到“李道兴”“李崇礼”等熟悉的名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李世民双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启禀陛下!臣身为宗正卿,掌管宗室事务,却未能约束宗室子弟,致使他们做出这等不法之事,乃臣失职!臣恳请陛下降罪!” “失职?” 李世民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失望。 “不是你失职,是宗室子弟安稳得太久了,忘了这大唐江山是怎么来的!大唐才建立多少时日?不过十余年!当年太原起兵时,宗室子弟抛头颅洒热血,何等英勇,如今不过享了几年太平,便这般懈怠堕落,沉迷享乐,甚至罔顾律法!若是长期以往,只怕宗室都要变成吸食大唐血肉的蠹虫,将这江山蛀空!”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神通与一众宗室子弟的心上。 李神通脸色愈发难看,他知道陛下所言非虚。 近年来,确实有不少宗室子弟依仗身份,横行乡里、贪赃枉法,只是他念及宗室情谊,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严加约束。 如今闹出这般大事,牵扯到拐卖人口,已是触及了陛下的底线,也触及了大唐律法的红线。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李世民双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沉痛。 “臣等死罪!陛下,此事皆因臣等管教不力,才让宗室子弟犯下这等大错!日后臣定然严加约束这些子弟,若有再犯者,绝不姑息,任凭陛下处置!” 后排的几名宗室子弟也纷纷跪倒在地,连声求饶,殿中一时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认罪声。 李世民看着眼前跪地的众人,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许多,目光落在李神通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叔啊,朕知道你是念及宗室情谊,不愿苛责子弟。可你别忘了,大唐建立不易啊!当年太上皇举兵反隋,多少宗室子弟战死沙场,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才换来了今日的太平,若是因为这些不肖子弟,让百姓失望,让天下人寒心,那我们李氏宗亲,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为了我等李氏宗亲的未来,为了这大唐的长治久安,有时候该痛定思痛,当断则断,不能因为一时的情谊,纵容子弟犯错,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你是宗室中的长者,辈分最高,威望最重,莫要糊涂啊!” 这番话字字恳切,像一把重锤,敲醒了沉浸在宗室情谊中的李神通。 他抬起头,看着李世民眼中的期盼与沉重,心中百感交集。 他明白,陛下这是在给他台阶,也是在逼他下定决心。 李神通的眼眸中闪过挣扎、痛苦,最终化为坚定。 他迟疑了片刻,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拜,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陛下所言极是,是老臣糊涂了,恳请陛下容许老臣思量几日,待老臣回去后,定与宗室众人商议,拿出一个整顿宗室的章程,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也绝不辜负大唐的百姓!” “也好。” 李世民没有逼迫他立刻给出答案,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逼迫都更有分量。 他给了李神通时间,却也让李神通明白,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整顿宗室已是必然。 李神通缓缓起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刚迈出一步,便险些摔倒在地。 “王叔!” 李孝恭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李神通的胳膊。 他看着李神通苍白的脸色和佝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慨。 经此一事,宗室的好日子,怕是真的要结束了。 李神通对着李世民再次躬身行礼,声音微弱:“老臣告退。” 李世民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看着李神通被李孝恭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殿门,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御案上的密信上,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陛下。” 长孙无忌从队列中走出,对着龙椅躬身一拜,目光落在李世民紧绷的侧脸上。 方才陛下提及密信时,神色中除了对宗室的怒意外,还藏着一丝更深的凝重,他心中隐隐猜测,此事恐怕不止牵扯宗室那么简单。 “可是那密信之中,还有别的内情?” 长孙无忌的声音沉稳,既带着臣子的关切,又不失分寸。 李世民抬眸看了他一眼,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摩挲片刻,终是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温嘉颖在信中说,那赌坊的管事莫安山,与清河崔氏有所牵连,他已请旨,要率领百骑包围清河崔氏的府邸,彻查此事。” “什么?!” 这话如同一颗惊雷,在殿中炸开。杜如晦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语气急切地劝阻:“陛下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继续说道。 “陛下,清河崔氏乃是天下第一等的世家大姓,历经数百年传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今崔氏已主动服软,不仅割让了名下半数私田,还释放了数千隐户,算是给足了朝廷颜面,如今若是贸然对他们动手,只怕会引得天下世家震动,甚至生出猜忌之心,届时恐生变数啊!” 房玄龄也连忙上前,与杜如晦并肩而立,语气恳切。 “杜侍中所言极是。清河崔氏虽未在朝中担任要职,可其声望摆在那里,寻常百姓或许不知朝堂官员,却多半听闻过崔氏的名号,若是朝廷仅凭一个赌坊管事的牵连,便包围其府邸,难免会被人说陛下打压世家,苛待名门,于陛下的名声、于朝廷的威望,都有损无益啊!”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脸色愈发阴郁。 杜如晦说崔氏是“天下第一等大姓”,可他李氏乃是皇室,是这大唐的主宰,李氏才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姓氏!这念头在他心中翻涌,却终究没有宣之于口。 他清楚,如今的大唐,还需借助世家的声望稳定民心,不能贸然将矛盾激化。 可他手指点着温禾送来的密信,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即便清河崔氏名誉满天下,可若他们真的参与了聚赌、拐卖之事,便是作奸犯科,便是罔顾律法!如此行径若是不惩处,那大唐律例岂不成了摆设?天下百姓看到朝廷对世家网开一面,又会如何看待朕?如何看待这朝堂?只怕会叫天下人寒心!” “陛下,罪魁祸首莫安山已然伏法,不如就此作罢。” 杜如晦斟酌着措辞,试图寻找折中之道。 “可命崔氏交出与莫安山相关之人,再罚没部分家产用于安抚被拐妇孺,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这般处置,既维护了律法威严,也维护了崔氏的颜面,实为两全之策啊。” 李世民沉默着,没有立刻开口。 维护了崔氏的颜面! 可谁来维护朕的颜面?! 他目光扫过殿中,最终落在长孙无忌身上。 长孙无忌感受到陛下的目光,心中也是纠结万分。 他怎会不知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清河崔氏看似低调,实则根基深厚,六部之中、三省之内,即便没有崔氏族人担任要职,可不少官员或是出自崔氏门下,或是与崔氏有姻亲关系,暗中都对崔氏多有敬畏。 也正因如此,杜如晦、房玄龄这两位关陇出身的重臣,才会如此激烈地反对。 他们深知,动崔氏,便是动天下世家的敏感神经。 百官之中自然都十分忌惮…… 不对,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个无法无天的不在乎这个。 “启禀陛下。” 长孙无忌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此案如今由高阳县子一手查办,从探查赌窟到抓获莫安山,皆是他亲力亲为,对案情最为了解,陛下当初曾许诺他便宜之权,允许他临机决断,如今看来,不如便将处置崔氏之事,也交由他负责,一来,他熟悉案情,不易出错,二来,也能避免朝廷直接与崔氏对峙,减少不必要的风波。” 这话一出,杜如晦和房玄龄猛地转头,赫然朝着长孙无忌瞪了过来。 他们太了解温禾的性子了。 那少年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带着一股狠劲,且最是不将世家名望放在眼里。 若是让他全权负责处置崔氏,以他的行事风格,怕是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说不定真能把天都捅破,彻底激化朝廷与世家的矛盾! 杜如晦当即就要开口劝谏,可还没等他说出第一个字,李世民已经重重一拍御案,声音带着几分决断。 “准奏!便依辅机所言,此案后续处置,交由温嘉颖全权负责!” 李世民的话音在两仪殿中落下,殿内瞬间陷入死寂,连檀香萦绕的气流都似凝固了几分。 杜如晦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青色官袍的袖口被指尖捏出褶皱。 房玄龄则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御案上那封摊开的密信上,眼底满是无奈。 他们太清楚温禾的性子,也明白陛下这道旨意背后。 就在二人还想斟酌措辞,做最后劝谏时,李世民突然转头看向仍跪在殿中的黄春,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黄春!你即刻返回百骑司,传朕口谕,命许敬宗率领营中余下全部百骑,即刻驰援城外荒村,听候温禾调遣,不得有误!” “臣遵旨!” 黄春心中一震,虽不解为何要调动全部百骑,却不敢有半分迟疑,连忙叩首起身,黑色劲装的身影快步冲出殿外,连殿门处悬挂的珠帘都被带得簌簌作响。 “这!” 房玄龄和杜如晦猛地抬头,脸上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方才温禾的密信中明明写得清楚,赌坊已被彻底控制,幕后管事莫安山也已生擒,按常理,只需派数十人协助看管俘虏、安置被拐妇孺便足够。 可陛下竟要将百骑营余下的一千余人尽数派去。 这般兴师动众,哪里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赌坊? 杜如晦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的慌乱:“陛下!还需慎重啊!” 崔氏乃天下世家之首,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神色淡然地睨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朕一直很慎重。”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杜如晦瞬间哑然。 他望着御座上的皇帝,看着那双深邃眼眸中藏着的决断。 杜如晦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的陛下,心意已决,再多的劝谏,也只会徒劳无功。 最终,他只能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躬身退回到队列中,脸上的忧虑愈发浓重。 房玄龄看着他的模样,也轻轻摇了摇头。 他与杜如晦共事多年,最是了解彼此的心思。 他们并非偏袒崔氏,只是担忧此举会激化朝廷与世家的矛盾,动摇贞观初年好不容易稳定的局面。 可陛下有陛下的考量,作为臣子,他们能做的,唯有遵旨,再暗中留意局势,尽可能为陛下拾遗补缺。 李世民看着殿中沉默的臣子,目光扫过御案上的密信,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心中已有了更深的盘算。 清河崔氏之事,看似是一桩刑事案件引发的风波,实则是皇室与世家权力的又一次交锋。 他要借温禾之手,看看这天下第一世家的底,也要让所有世家明白,李氏皇室才是大唐的主宰。 而此时的长安城内,一道锦袍身影正骑着快马,从朱雀大街飞驰而过。 马上青年头戴玉冠,虽衣衫有些凌乱,却难掩周身的贵气,他手中紧拽缰绳,马鞭不断抽打马臀,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溅起阵阵尘土。 沿途巡逻的金吾卫看到马上之人,皆是面色一变,连上前拦阻的勇气都没有。 青年一路疾驰,出了长安城门后,更是催马加鞭,朝着城外荒村的方向奔去 (本章完) 第376章 这些该死的五姓七望,耶耶早就想揍 第376章 这些该死的五姓七望,耶耶早就想揍他们了 “温禾呢?那小娃娃在哪儿!” 李道宗刚翻身下马,锦袍下摆还沾着一路尘土,便朝着荒村入口大步流星走去,声音里满是急躁。 他手中的马鞭往地上一抽,溅起几颗石子,显然是急着要见温禾,问清楚弟弟李道兴的下落。 守在村口的两名百骑士兵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横刀交叉挡在身前,沉声道:“任城王,请止步!” “滚开!” 李道宗眼睛一瞪,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就你们两个小兵,也敢拦本王的路?” 他身为任城王,又是战功赫赫的将领,长安十二卫的军营向来畅通无阻,就算是校尉见了他,也要躬身行礼,何曾被两个普通士兵拦过? 可那两名百骑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握紧了横刀,语气坚定。 “得罪了,任城王,没有小郎君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进入此地!” “直娘贼!” 李道宗气得嘴角抽搐,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是温禾让本王来的,你们还敢拦?赶紧给本王滚开!” 他心里本就憋着一肚子火。 早上刚被王叔李神通、堂兄李孝恭拉着商议宗室俸禄食邑之事。 两人非要让他一起去面圣,他好不容易找借口推脱,还没喘口气,就收到温禾派人送来的消息,说弟弟李道兴在城外出事了。 他一路快马加鞭,绕了好几圈才找到这荒村。 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怎能不气? 真以为你们百骑是细柳营啊! “任城王,请您稍等片刻。” 其中一名百骑依旧不肯让步。 “标下这就去通报小郎君,待小郎君许可,再请您入内。” 说罢,便要转身去通报。 “不必通报!” 李道宗怒喝一声,说罢就要硬生生的往里面闯。 他还就不信了,这两个百骑敢对他动手。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冽的呵斥:“任城王,你要作甚?” 这声音熟悉又带着几分威严,李道宗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循声回头,只见温禾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少年脸色冷峻,眼神里带着几分寒意,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李道宗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去三分,可看着温禾这副模样,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他收起马鞭,强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迎了上去:“小娃娃,你可算出来了!本王的阿弟呢?你派人说他出事了,难不成是被山匪绑了?” 他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想从温禾身后找到李道兴的身影。 温禾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李道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疑惑道:“你这么盯着本王干什么?难不成……我阿弟出了什么大事?” “你可知这里是哪里?” 温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李道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 荒村破败,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丝霉味,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地方。 他皱着眉,试探着问道:“难不成是……贼窝?” 温禾缓缓摇头,吐出四个字:“私赌之所。” “什么?!” 李道宗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温禾,又看了看身后的荒村,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这里是私设的赌坊?” 他终于明白温禾为何脸色难看,也终于明白刚才那两名百骑为何拦着不让他进。 大唐律严禁私赌,尤其是宗室子弟参与其中,一旦查实,轻则杖责,重则削爵,这对他这个做兄长的,也是不小的麻烦。 听温禾说出“私赌之所”四个字,李道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消散。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 长安城的人都说他李道宗是混不吝,可李道兴比他还荒唐十倍。 文墨武功门门稀松,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长安城里大小赌坊,秦楼楚馆,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若不是父亲李韶去世前,攥着他的手叮嘱务必照看好你弟弟,他早就让这不成器的东西自生自灭了。 “走吧,带你去见他。” 温禾的声音打断了李道宗的思绪,少年转身朝着荒村深处走去,黑色劲装的衣角在风中轻轻摆动。 李道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快步跟了上去。 沿途能看到百骑士兵正有条不紊地看守俘虏、清点赌坊财物,偶尔还能听到被拐妇孺的低泣声,这让他心里的火气又窜高了几分。 李道兴若是只在长安城里小赌也就罢了,竟还跑到城外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甚至可能牵扯到拐卖之事,若是被宗正寺知道,就算是他也保不住这个弟弟。 穿过几条破败的屋子,两人来到一间相对完好的茅草屋前。 屋外站着五六个百骑士兵,手持横刀,神色警惕,显然是专门看守屋内之人。 不同于其他俘虏被集中关押,这间茅草屋单独隔离,也算是对宗室子弟的特殊优待了。 “小郎君。”百骑们见到温禾,纷纷躬身行礼,眼神里满是敬重。 温禾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开门。 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屋内传来一阵慌乱的低语声。 “怎么办?我听说这温县子连崔氏子弟都敢动,咱们会不会被他直接送到宗正寺啊?” 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宗室子弟声音发颤。 另一个身材微胖的宗室连忙摆手,脸色发白。 “若是被送到宗正寺也就罢了,咱们只是来赌钱,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大不了就是被宗正训斥几句,罚些俸禄……”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显然自己都不信。 “训斥?罚俸禄?” 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宗室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恐惧。 “那可是百骑小煞星啊,之前他可是杀入郑氏府邸,杀了几十个人啊,我们怎么就落在他的手里了。” 那群宗室闻言,顿时恐惧不已。 他们这些人,别说上战场了,就是连鸡都没杀过。 往日里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 如今落在温禾的手里,一个个顿时六神无主,想起长安中关于温禾的传闻。 他们便浑身发冷。 李道兴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膝盖,脸色比其他人还要难看。 他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心里既盼着兄长李道宗来救他,又怕见到兄长后被狠狠教训,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茅草屋的木门被人从外头狠狠踹开,木屑飞溅。 李道宗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门口,锦袍下摆还沾着尘土,脸上满是怒火,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屋内众人。 屋内的宗室子弟们见到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纷纷往后退去,生怕被他迁怒。 李道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朝着墙角躲去,慌乱中还摔了一跤,膝盖磕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只是一个劲地哭喊。 “兄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李道宗看着他这副窝囊模样,怒火更盛。 他快步上前,二话没说,对着李道兴的后背就狠狠踹了一脚。 李道兴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嘴里还在不停求饶:“兄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赌了,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 “不赌了?” 李道宗冷笑一声,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马鞭,朝着李道兴身上就抽了过去。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还是这么说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宗室子弟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不仅是赌坊,还藏着被拐来的妇女儿童!你要是真牵扯进去,就算是陛下,也救不了你!” 马鞭抽打在身上的疼痛让李道兴凄厉地惨叫起来,哭声和求饶声混杂在一起,透过敞开的木门,远远传到了屋外。 站在门口的温禾听到这惨叫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着身旁的张文啸啧啧两声。 “任城王这脾气,倒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狠。” 张文啸苦笑一声,低声道。 “任城王也是恨铁不成钢啊,广宁郡王这次确实太荒唐了,若是真被宗正寺查实他参与了赌坊之事,就算不被削爵,也得被禁足半年,罚没一年的俸禄。” 温禾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闹剧。 他知道,李道宗这顿教训,既是为了教训弟弟,也是做给外人看的。 毕竟李道兴是宗室子弟,若是真被他这个外人处置,难免会引起其他宗室的不满,让李道宗亲自教训,既维护了宗室的体面,也能在事后给他弟弟求个情。 温禾正站在茅草屋门口,听着屋内李道宗训弟的动静,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 不是零星几骑的轻响,而是大队人马奔腾时,蹄铁踏在土路上的厚重震颤,连地面都似跟着微微发颤。 “小郎君,有大队人马朝这边来了!” 张文啸快步凑过来,目光紧盯着夜色里跳动的火光,那些火光连成一片,像一条火龙般朝着荒村逼近,他按在腰间横刀上的手不自觉收紧,神色凝重。 “这个时辰长安城门该关了,怎么会有骑兵出城?” 温禾眉头一蹙,立刻抬手:“百骑戒备!” 话音刚落,守在村口、巷口的百骑纷纷拔出横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迅速列成防御阵型,目光警惕地投向火光来处。 不多时,那队人马在荒村外百余步处停下,只有三骑朝着村口驰来,其余人马仍留在原地,火把的光芒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报!是苏中郎将、许参事和黄监事!” 负责探哨的百骑快步跑回来禀报,语气里带着几分松快。 温禾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朝着村口走去。 刚到路口,便见苏定方、许敬宗和黄春三人已经下马,正朝着他快步走来。 黄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布,神色郑重,见了温禾,当即停下脚步,朗声道:“陛下手谕,许高阳县子便宜行事之权,率百骑彻查私赌、拐卖妇孺之事,无需事事奏请!” 又是便宜行事。 温禾心里当即明了李世民的用意。 李二不愿直接与清河崔氏撕破脸,便把这刀子递到了自己手里。 他今年才十一岁,在外人看来本就是“年少气盛、不知轻重”的年纪,即便行事张扬些,事后李世民也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像上次处置荥阳郑氏那般。 只要不伤及崔氏嫡系性命,便不会闹出无法收场的乱子。 想通此节,温禾脸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上前一步,躬身接旨:“臣温禾,遵旨!” “高阳县子,请!” 苏定方上前一步,侧身让开道路,声音洪亮如钟。 温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荒村外的空地上,上千名百骑手持横刀,火把在他们手中连成一片火海,映得夜空通红。 见温禾看来,所有百骑齐声高呼:“大风!” 喊声震耳欲聋,像是要把荒村的夜空都掀翻。 茅草屋内,正拿着马鞭训斥李道兴的李道宗被这声呼喊吓了一跳,手中的马鞭“啪”地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满是血痕的李道兴,眼神沉沉:“回去之后,我会请陛下削了你的广宁郡王爵位,日后你就在王府里闭门思过,若是再敢出来胡闹,我就把你赶出长安,永世不准回来!” “不敢了……阿兄,我真的不敢了……” 李道兴浑身哆嗦,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疼得他龇牙咧嘴,斗大的眼泪哗哗的流。 看着弟弟这副狼狈模样,李道宗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捡起马鞭,正要朝外走,却见张文啸走了进来,躬身道。 “启禀任城王,我家小郎君说,愿给广宁郡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话一出,屋内其他宗室子弟眼睛瞬间亮了。 他们原本缩在墙角,满脸惶恐,此刻纷纷涌上前,七嘴八舌地喊道:“我也能戴罪立功!我愿意检举!” “是崔巍!是他说这里有好乐子,引诱我们来的!” “对!都是崔巍的错,我们是被他骗了!” 他们看着李道兴有机会脱罪,哪里还按捺得住,一个个都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滚!” 李道宗猛地回头,手中马鞭朝着空气挥了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吓得那些宗室连忙后退,缩回到墙角,再也不敢出声。他转头看向张文啸,沉声道。 “小娃娃要他如何立功?” “我家小郎君说,想请任城王与广宁郡王一同前往清河崔氏府邸,指认崔巍,也好证广宁郡王的清白。” 张文啸回道。 李道宗眼睛微微一眯,瞬间明白过来。 温禾这是要拉着他一起打上门去啊。 到时候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崔巍身上,说李道兴是被诱骗,即便参与了赌局,也是“不知情”,既能脱罪,又能卖陛下一个宗室协助查案的人情,一举两得。 “好。” 李道宗当机立断,转身朝外走,刚到门口,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额滴娘嘞!” 他猛地回头,看向张文啸,脸色一沉:“你们这是动刑了?” 方才他才教训过李道兴,百骑若是再动手,岂不是不给他人情面? 这百骑太狠了吧,他才打过他阿弟啊。 “应该是治伤用酒精了,别大惊小怪的。” 温禾拍了拍李道宗的胳膊,语气不以为然,仿佛方才那声凄厉惨叫只是寻常小事。 他转头看向张文啸,语气陡然变得利落:“留几个人在这儿,稍后带着李道兴跟上,我们先行一步。” 说罢,目光扫过身后的百骑,最终落在范彪身上。 范彪性子沉稳,又懂些粗浅医术,留下照看李道兴再合适不过。 “范彪,你留下,务必看好广宁郡王,别让他再出什么岔子。” “喏!” 范彪瓮声应下,上前一步站到茅草屋门口,横刀在身侧泛着冷光,自有一股威慑力。 安排妥当后,温禾朝着许敬宗走去。 许敬宗正站在一旁,眼神躲闪,显然还在琢磨如何避开去清河崔氏府邸的差事。 温禾走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许啊,一会去清河崔氏,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愿意。” 许敬宗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干巴巴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嘉颖说的哪里话,某也是百骑的人,自然该与你共同进退,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荒村中的俘虏和被拐妇孺。 “某觉得此地终究需要有人留守,看管俘虏、安抚妇孺,这些事也得有人打理,若是咱们都走了,恐生变故。” 温禾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点了点头:“还是老许你明白我的心思,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留下,务必将这里的事处置妥当,莫要出任何差错。” “哎!这是某应该做的,嘉颖放心便是!” 许敬宗连忙应下,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事后难免会被牵扯进来,但至少不用直接面对清河崔氏那个庞然大物,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确定许敬宗留下善后,温禾便不再耽搁。张文啸早已牵来那匹熟悉的小马驹,温禾翻身而上,动作利落。 刚坐稳,身后的百骑便齐齐举起横刀,高声呼喝。 “大风!” “出发!” 温禾一声令下,小马驹迈开步子,朝着长安方向奔去。 苏定方、黄春紧随其后,上千名百骑手持横刀、举着火把,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在夜色中疾驰,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震得路边的草木都微微晃动。 李道宗骑着马跟在温禾身侧,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娃娃,一会到了崔府,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闯进去吧?” 温禾侧头睨了他一眼,笑着反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打……打上门去?” 李道宗试探性地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清河崔氏毕竟是天下第一世家,真要直接闯府,动静也太大了。 温禾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李道宗心里一紧,连忙说道:“这会不会太高调了?若是传出去,说咱们宗室联合百骑,强闯崔府,恐会引来非议啊。” “非议?” 温禾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清河崔氏向来注重名声,自诩‘千年望族、德行传家’,如今他们的子弟开设私赌,还勾结人贩子拐卖妇孺,这种事若是传扬出去,他们的千年清誉才真要毁于一旦。”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李道宗,眼神里带着几分怂恿:“再说了,他们越是怕声张,就越不敢与咱们硬刚,最后只会想着息事宁人,更何况……” 温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难道你就不想体验一下,当着天下人的面,打五姓七望脸的感觉?” 李道宗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他征战多年,最是受不了五姓七望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什么天下都以娶五姓女为荣。 五姓女不嫁皇室。 去的他的! 耶耶堂堂一个郡王,在外人看来,竟然还不如一个五姓七望的子弟。 真该好好的杀杀这群人的气焰了。 如今有机会挫一挫清河崔氏的锐气,还能帮弟弟脱罪,何乐而不为? 他嘴角不禁上扬,拍了拍马背。 “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真有些手痒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的些许顾虑,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跟在他们身后的黄春,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两位竟然觉得闯崔府是件有趣的事? 他光是想想清河崔氏背后的势力,就觉得头皮发麻,只怕今夜陛下得知消息,都要睡不着觉了。 黄春悄悄转头看向身旁的苏定方,想看看这位中郎将的反应,却见苏定方面色冷峻,眼神里满是煞气法。 ‘得,这位也是个煞星。’ 黄春在心里无奈叹气,只觉得今夜这趟差事,怕是要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夜色渐深,马蹄声也愈发急促。 不多时,前方隐约出现了长安城墙的轮廓,城墙上的火把光芒依稀可见。 他们终于抵达了长安城下。 温禾勒住马缰,抬头望向长安明德门。 厚重的城门紧闭着,漆黑的门板上镶嵌着硕大的铜钉,在火把光芒下泛着冷硬的光。 城墙上的守夜士兵手持横刀,身躯绷得笔直,目光警惕地盯着城下的人马,如临大敌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今夜百骑离开长安时,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从禁苑绕行,并未走明德门这条主路。 此刻突然兵临城下,城上的将士自然认不出这支人马的来历。 上千骑兵举着火把,夜色中望去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这般阵仗,任谁见了都会心头一紧。 要知道,当年张辽威震逍遥津,也不过带了八百骑兵。 如今城下这一千百骑,个个装备精良、气势凛冽,城上的守军怎敢掉以轻心? “城下何人?!” 城上值夜的校尉探出身子,高声呼喊,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手按在腰间的横刀上,目光死死盯着城下为首的几人,随时准备下令戒备。 李道宗和温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身旁的苏定方。 虽说温禾是此次行动的主导者,但名义上,苏定方才是百骑检校中郎将。 这种亮明身份、与守军交涉的事,自然该由他出面。 苏定方会意,催马上前一步,左手举起腰间的鎏金腰牌,右手按在胸口,声音洪亮如钟。 “百骑检校中郎将苏烈在此!奉陛下旨意,入城擒拿要犯!速速开门!” 城上的校尉闻言,并未立刻下令开门。 如今长安城的守军早已配备了望远镜,每个校尉人手一具,为的就是夜间查验身份时不出差错。 他连忙拿起望远镜,先对准苏定方的脸仔细看了看。 确认是苏烈本人无误后,又将镜头转向他手中的腰牌,看清上面“百骑检校中郎将”的字样,以及腰间悬挂的鱼袋,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他依旧谨慎,转头朝着身旁的副将问道:“今日宫中可有相关口信传来?” 按规矩,百骑若要在宵禁后调动入城,必会有宫中旨意提前通知城门守军。 副将连忙点头,凑近校尉耳边低声道。 “有的!一个时辰前,太极殿的监事中官亲自来传过口谕,说今夜百骑可能有行动,若见苏中郎将领兵归来,需即刻开门,不得阻拦。” 校尉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他对着城下高声喊道:“既是苏中郎将,且有陛下口谕,那便开门!” 说罢,大手一挥,下令道:“来人!即刻开启明德门!” 城墙上的士兵们连忙行动起来,绞盘转动的“嘎吱”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足以容纳三骑并行的通道。 校尉站在城上,看着城门一点点开启,心里却又提了起来。 他深知百骑的职责。 专司京城机密探查与缉拿要犯,向来只有天大的事,才会在宵禁后调动如此多的人手入城。 如今这大门一开,百骑进城,今夜的长安城,怕是难得安宁了。 城门刚打开一道缝隙,张文啸便率领一队百骑催马上前,充当先锋率先入城。 他们手持横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城门两侧,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朝着身后挥手示意。 随后,李道宗催马上前,温禾与苏定方紧随其后,率领着余下的百骑鱼贯而入。 马蹄踏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发出“得得得”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街道旁,几名巡视的金吾卫听到动静,顿时神色一变。 宵禁之后,按律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更别说纵马狂奔了。 为首的金吾卫队正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要上前阻拦,嘴里还骂骂咧咧。 “反了天了!宵禁出门就罢了,还敢纵马狂奔!耶耶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话还没说完,迎面就看到数十名百骑疾驰而来,黑色劲装在火把光芒下泛着冷光,横刀的刀刃映出慑人的寒光。 “百骑行事!闲杂人等速速滚开!” 张文啸勒住马缰,冷喝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群金吾卫本就憋着火气,听到这话更是怒上心头。 为首的队正刚要发作,抬头却看到百骑身后,还有上千人马正朝着这边赶来,火把的光芒将整条街道都照得通红,那股肃杀之气,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就在这时,李道宗催马从他身旁经过,见他挡在路中间,眉头一皱,一声暴怒:“滚!” 这一声怒喝,带着宗室王爷的威严与沙场征战的煞气,吓得那金吾卫队正浑身一哆嗦,连忙带着手下人退到街边,连大气都不敢喘。 看着上千百骑从自己面前疾驰而过,马蹄扬起的尘土溅了一身,队正才缓缓回过神来,咽了咽口水,看向身旁的手下,声音发颤:“这……这是出什么大事了?竟然放这么多骑兵入城?” 手下人也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茫然与后怕。 他们守在这条街上多年,从未见过这般阵仗。 哪怕是去岁的玄武门,好像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吧? 几个小兵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震惊。 百骑的马蹄声在长安街道上疾驰,不多时,便抵达了清河崔氏所在的坊市。 此时夜已深,坊市大门紧闭,门楼上挂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得门上的坊名忽明忽暗,透着几分深夜的静谧。 坊正早已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他穿着单衣,赤着脚跑上城楼,趴在垛口上往外一看。 只见黑压压的人马举着火把,将坊市大门团团围住,火光中隐约能看到闪烁的刀光,吓得他心脏“砰砰”狂跳。 他来不及披上外衣,转身就想往下跑,准备去崔氏府邸示警。 这坊市中住着清河崔氏的嫡系,若是出了差错,他这个坊正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赔。 可还没等他跑下城楼,坊市外突然传来一声冷喝,声音清晰地穿透夜色:“城内听着!有人欲对清河崔氏不利,陛下特命我等率百骑前来护院!速速开门!” 坊正脚下一顿,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震惊。 竟有人敢对清河崔氏下手? 他顾不上多想,也忘了查验对方身份,连忙朝着楼下喊道:“快!快开门!陛下派来的人到了!” 他深知崔氏的分量,若是因为开门慢了让崔氏受了损伤,他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守在坊市大门后的人不敢耽搁,连忙转动绞盘,沉重的坊门缓缓打开。 就在大门刚露出一道缝隙时,两名早已埋伏在门侧的百骑突然冲了上去,一把将还在指挥开门的坊正按倒在地,横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余下的百骑则直接撞开大门,举着火把、握着横刀,如潮水般涌入坊市。 马蹄声、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坊市的宁静。 “你、你们是谁?竟敢在长安城内行凶!” 坊正被按在地上,脖子上的刀刃冰凉刺骨,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声音里满是惊慌。 “百骑。” 张文啸从他身边经过,脚步未停,只冷冷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百骑?!” 坊正顿时大惊失色,他猛地扭过头,顺着张文啸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少年骑着小马驹,在一众百骑的簇拥下缓缓驶入坊市。 “百骑煞星……”坊正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恐惧,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小娃娃,你这‘百骑煞星’的诨号,将来怕是要名满天下了。” 李道宗骑在马上,看着坊正的反应,忍不住大笑起来,语气里满是调侃。 温禾嘴角抽搐了几下。 别让他知道,这名字是谁给他取的。 否则一定要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十大酷刑! 他低头看向被按在地上的坊正,沉声问道:“你是崔氏的人?” 坊正梗着脖子,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硬气:“尔等私闯坊市、扣押坊正,难道就不怕陛下责罚吗?” “看来是了。” 温禾淡淡开口,即便坊正没明说,可这副有恃无恐的语气,绝非普通坊正能有。 寻常坊正面对百骑,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哪还敢说这些。 “还是小娃娃你精明。” 李道宗转头看了一眼被撞开的坊市大门,笑着说道。 “刚才没直接说要拿崔氏,反而编了个护卫的由头,要不然这坊门哪能这么容易打开,还得废一番功夫。” 这坊市大门厚重程度,可不亚于明德门的。 若是要强攻的话,不说要费多少功夫,只怕是要弄出大动静了。 到时候整个长安都要被惊动吧。 “小意思。” 温禾轻笑一声,催马往前走去。 “你这小娃娃,说你两句好听的,还得意上了。” 李道宗白了他一眼,也驱马跟了上去。 坊市内的动静早已吵醒了不少住户。 但是没有一户人家敢点灯火的。 有人胆战心惊地趴在窗缝后往外看,看到密密麻麻的百骑举着火把疾驰而过,顿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一些人抄起家中的厨具或者是木棍,戒备的盯着。 长安城内,不少人都是府兵出身。 所以还是见过一些场面的。 “这些士兵是来干什么的?怎么敢在宵禁时闯坊市?” “天呐,是骑兵!好多骑兵!这是要出大事了?” “婆姨别说了,这队骑兵他们好像是冲着清河崔氏的府邸去的!” 百姓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认出了百骑的装束,更是吓得不敢作声。 暗中有几个人,想偷偷溜出坊市去给其他分支报信,但他们刚刚出现,就被守在外围的百骑当场拿下,连呼救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在靠近清河崔氏还有不到一里地的时候。 温禾赫然让百骑众人下马轻行。 以免闹出动静来。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清河崔氏的府邸。 这是一座气派非凡的宅院,朱红大门高达丈余,门上镶嵌着铜制的兽首门环,门楣上悬挂着一块漆黑的匾额,上面用金粉写着“清河崔氏”四个大字,在火把光芒下熠熠生辉。 温禾勒住马缰,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抬眼冷眼看着那块匾额。 脑海中不由得再次响起那句话。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温禾一声感慨,李道宗赫然转头看向他。 “小娃娃,你我也是这朱门中人。”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 温禾没有理会他,随即朝着身旁的张文啸喝了一声:“叫门!” “告诉门房,就说是陛下有旨传来。” “咳咳。” 黄春轻咳了两声,小声提醒道:“高阳县子,假传陛下旨意,是欺君之罪。” 温禾无所谓的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四个字:“便宜行事。” 额…… 黄春闻言,有些无言以对。 一旁的李道宗闻言忍俊不禁,捂着嘴巴,憋着笑声。 “笑个屁啊。”温禾横了他一眼,随即便让张文啸上去。 张文啸领命,带着两个百骑便上去敲了门。 没多久,就听到侧面的门房中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是何人啊,有什么急事明日再说,我家主人已经睡下了。” “劳烦开一下门,我们是宫中来的,陛下有事请崔公。”张文啸回到。 闻言是宫里来的。 那门房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侧门。 他才开门,张文啸突然上前,一拳朝着他的脑袋便砸了过去。 那门房还没看清楚人,便觉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 “开门!” 只听得温禾一声打开。 张文啸带着那两个百骑从侧门进入,打开了中门。 只见清河崔氏府邸中门大开。 温禾随即一声令下,一百多百骑赫然上马,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冲进去!” 黄春见状心中顿时一紧。 ‘高阳县子这不会是要把这府中的人都屠了吧。’ 他想阻拦,百骑却没有一个听他命令的。 只见独孤谌带着武家的兄弟俩,冲在了最前头。 “这些该死的五姓七望,耶耶早就想揍他们了。” 黄春顿时找到温禾:“高阳县子,过了,过了。” 温禾看着他,和善的笑着,只吐出四个字。 “便宜行事。” (本章完) 第377章 长安有个温青天 第377章 长安有个温青天 “大胆,放肆!” 清河崔氏府邸内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只见一名身穿锦缎长袍的老者,带着数十名手持钢刀的护院,从两侧回廊急匆匆冲了出来。 老者头发白,却腰杆挺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闯入府中的百骑,语气里满是愤怒。 “你们这些恶贼,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如此肆无忌惮闯入崔氏府邸!” 苏定方上前一步,左手亮出腰间鎏金腰牌,右手按在横刀刀柄上,声音洪亮如钟:“百骑奉旨捉拿要犯!尔等若是阻拦,便是抗旨!” “中郎将,这老东西是崔府的管事,名叫崔三顾,是崔氏旁支,在府中颇有话语权。” 一旁的独孤谌凑到苏定方耳边,低声介绍道。苏定方耳力本就不算顶尖,又被府中嘈杂声干扰,竟听岔了音。 “崔三姑?好好的大男人,怎会取这般女儿家的名字?” 独孤谌眉头一挑,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解释了,索性也不再多解释。 “老夫名唤三顾!此名乃崔公亲赐,你个黄口小儿怎敢肆意羞辱!” 崔三顾本就怒火中烧,听闻苏定方曲解自己的名字,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定方便破口大骂。 “敢在崔府撒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放肆!” 苏定方赫然大喝,眼中煞气毕露。 “某乃朝廷钦命检校中郎将,奉旨行事!你一个奴婢,也敢质问本官?” 他猛地拔出横刀,刀刃在火把光芒下泛着冷冽寒光。 “众百骑听令!” “有!”冲入府中的数百名百骑齐声应和,声音震得廊下灯笼簌簌作响,横刀出鞘的“唰唰”声连成一片,瞬间将崔三顾与护院们包围。 “将这一干阻拦公务之人,全部拿下!” 苏定方一声令下,百骑当即就要上前。 “老夫看谁敢!” 就在这时,后院突然传来一声苍老却有力的呼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深色儒衫的老者,带着十几名身穿长衫的族人,急匆匆朝着前院走来。 老者面容清癯,颔下长须白,正是清河崔氏现任家主崔钰书。 而在他身后,崔巍垂着头,满脸的怒意。 崔钰书怒气腾腾地瞪着百骑,可他话音落下,却没有一名百骑停手。 苏定方既已下令,百骑只知遵令行事,哪会因一个士族家主的阻拦而退缩?只见几名百骑率先冲上前,横刀直逼崔三顾与护院。 那群护院见状,也红了眼,当即拔出腰间钢刀,高声喊道:“谁敢动崔府之人,便先过我等这关!” 这些护院,大多都是崔氏的家生子,十足的死士。 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敢和百骑拼命的。 “好啊!真是好得很!”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李道宗与温禾带着余下的百骑走了进来。 新涌入的百骑迅速散开,将整个前院团团围住,火把的光芒将庭院照得如同白昼,连地上的青砖都清晰可见。 李道宗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手持钢刀的护院,语气里满是嘲讽。 “崔氏护院竟敢持刀对抗百骑,这是要公然谋反不成?” 崔钰书与崔巍爷孙二人抬头望去,当看到李道宗与温禾的身影时,脸色赫然一变。 “李道宗,温禾!” 崔钰书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咬着牙喊道,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甘示弱。 “放肆!”李道宗当即重重冷哼一声,手中马鞭朝着地面一抽,“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崔府众人皆是一哆嗦。 他指着崔钰书,厉声质问道:“你一个区区布衣,既无官身,又无爵位,竟敢直呼本王与高阳县子的名讳!如此目无尊卑,藐视皇室,崔氏果然胆大包天,是要谋反啊!”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崔钰书心头。 崔钰书那满是皱纹的脸剧烈颤抖了几下,干枯的手指死死攥着拐杖,猛地将杖头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周围人都心头一紧。 “都退下!” 他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冷喝声穿透庭院中的嘈杂。 那些正与百骑持刀对峙的护院们闻声,先是愣了愣,随即相互对视一眼,缓缓收起钢刀,垂着头退到两侧回廊下,只是看向百骑的目光中,仍满是不甘与警惕。 崔钰书缓缓抬起头,浑浊的双眸此刻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李道宗与温禾。 “崔家自先祖起便忠君爱国,绝无半点异心!任城王张口闭口谋反,如此污蔑我清河崔氏,莫非是以为我崔氏无人,可任尔等随意欺凌不成!” 自南北朝以来,清河崔氏便是天下士族的翘楚,哪怕是改朝换代,也从未有人敢这般带着刀兵闯府,更无人敢将谋反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今日之事,不仅是对崔氏的羞辱,更是对整个五姓七望尊严的践踏。 他胸膛剧烈起伏,白的胡须都跟着微微颤抖,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 “今夜百骑这般兴师动众,闯入我崔府拿人,莫不是陛下要借着此事,铲除五姓七望,彻底与天下士族为敌?” 崔钰书压着声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的目光越过温禾与李道宗,仿佛穿透了夜色,直望向太极殿中的那位帝王。 与其说他是在质问眼前二人,不如说他是在试探李世民的真实意图。 若是帝王真要对士族动手,那便不是崔氏一家之事,而是整个天下士族的浩劫。 李道宗闻言,正要开口反驳,却被温禾抬手拦住。 少年骑着小马驹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一抹淡笑,挥了挥手示意前排的百骑往后退了退,语气也放缓了几分。 “崔公何必动怒?今夜我等前来,并非是要冒犯清河崔氏的百年威名,实在是崔氏内部出了蠹虫,做出了有违律法之事,陛下担心此事传扬出去,会毁了崔氏千年的清誉,这才命本官率领百骑前来捉拿要犯,也好还崔氏一个清白。” 这番话说得有些冠冕堂皇了,但也让崔氏日后无法轻易反驳。 崔钰书闻言,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朝着身后的崔巍扫了一眼,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崔氏传承千年,家中子弟向来以耕读传家,恪守礼法,怎会出什么蠹虫?更不会有作奸犯科之辈!高阳县子这般说辞,怕是找错了地方,抓错了人吧?” 他笃定温禾没有确凿证据,只要咬死不承认,即便百骑人多势众,也不敢真的对崔氏嫡系动手。 毕竟崔氏背后牵扯的,是整个士族群体,朝廷总要顾及天下舆论。 “哦?崔公确定崔氏没有作奸犯科之辈?” 温禾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话锋陡然一转。 “那不知崔公,可认得莫安山此人?” “莫安山” 三个字刚出口,崔钰书的眼眸猛地一缩,瞳孔瞬间收紧,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指节泛白。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崔巍,恰好撞见崔巍脸上那难以掩饰的震惊。 少年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神慌乱,显然是没料到温禾会突然提及这个名字。 看到这一幕,崔钰书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几分。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缓缓开口。 “几年前,此人确实曾在我崔氏做过客卿,帮府中打理过一些田产账目,但那已是陈年旧事,自他离开崔府后,老夫与崔氏便再与他无任何瓜葛。” 他刻意强调“陈年旧事”“无瓜葛”,便是想将崔氏与莫安山彻底撇清关系,免得被牵连进去。 “这就奇怪了。” 温禾故作疑惑地皱起眉头,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 “本官方才在城外赌坊擒获莫安山时,这位莫先生可是亲口说了,他开设赌坊、拐卖妇孺,全都是受一个名叫崔巍的人指使,若是本官没有记错,这崔巍,应该是崔公的嫡孙吧?” 说到最后,他特意加重了“嫡孙”二字,目光直勾勾地看向崔巍,语气里满是嘲讽。 “真没想到,崔公口中耕读传家的子弟,竟然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看来这孙子啊,有时候做的确实都不是人事。” “你!” 崔巍再也忍不住,猛地从崔钰书身后站出来,手指着温禾,脸色涨得通红,怒声就要反驳。 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崔钰书伸手拦住了。老人死死按住他的胳膊,低声呵斥。 “子泰,莫要冲动!” 他知道崔巍性子急躁,此刻若是让他开口,说不定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反而落人口实。 “大父!这温禾欺人太甚!他分明是故意污蔑我!” 崔巍咬牙切齿,怒气腾腾地瞪着温禾,眼中满是怨毒。 他怎么也没想到,莫安山竟然会把他供出来,更没想到温禾会来得这么快,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给他。 温禾看着崔巍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浓。 “这位想必就是崔大郎崔巍吧?正好你也在这儿,不如就随我们回百骑营一趟,把莫安山所说的事情说清楚,若是真有误会,本官自然会还你清白,免得一会闹得不可开交,发生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伤了崔氏的颜面。” 他话说得客气,可语气里的逼迫之意却毫不掩饰。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崔巍带走。 李道宗在一旁早已按捺不住,想起李道兴被诱骗到赌坊、还差点卷入拐卖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声大骂。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百骑奉旨拿人,你还敢狡辩!我家阿弟是不是你让莫安山诱去赌坊的?那些被拐的妇孺,是不是你让他藏起来的?若不是你挑唆,我阿弟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我阿弟多好的人啊,都是你们这些人把他带坏的。” 额…… 看他这模样,温禾都有些无语了。 那个李道兴也不是什么好人吧。 他越说越气,手中马鞭朝着地面狠狠一抽,“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崔府众人都是一哆嗦。 崔巍被李道宗骂得一哆嗦,却仍死撑着反驳。 “胡说!我根本不认识莫安山,更不知道什么赌坊、拐卖的事!定是那莫安山想脱罪,故意攀咬我崔氏!” “不认识?” 温禾故作唏嘘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惋惜。 “这位莫先生对你倒是忠心,本官审他时,他一开始嘴硬得很,直到用了些手段,才扛不住把你供出来。你倒好,转头就说不认识,也太绝情了些。” 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般补充。 “说起来,本官也没想到,你一个士族子弟,竟敢做拐卖妇孺的事,那些被拐的孩童,最小的才三岁,哭着要爹娘的时候,你就没半点良心不安吗?” “胡说!” 崔巍被说得心头一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这事明明是莫安山自己做的,我只不过是让他借着……” 话到嘴边,他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猛地闭上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慌乱地看向崔钰书,满眼都是求救的神色。 温禾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追问道。 “借着什么?你倒是说清楚,你让他借着什么?” 他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转冷,字字清晰。 “莫不是借着那私设的赌坊,还有从南方诱拐来的美艳女子,拉拢长安的宗室和勋贵,好为你们崔氏铺路,巩固士族地位?” “啧啧。” 温禾摇了摇头,故意露出鄙夷的神色。 “真没想到,传承千年、自诩‘德行传家’的清河崔氏,也会用这种拉拢权贵、践踏律法的下三滥手段,这事要是传出去,天下人该怎么看崔氏的‘千年清誉’?” 这番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在崔钰书心上。 老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他倒不是气崔巍做了腌臜事。 高门大户私下,类似的腌臜手段并不少见。 他气的是温禾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更气崔巍的愚蠢,竟然被人抓住这么大的把柄,还当众说漏了嘴,把崔氏的颜面丢得一干二净。 崔钰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知道此刻争辩无用,只能做出妥协。 “此事定有误会。崔氏愿意配合调查,日后也会给陛下一个交代,还请高阳县子与任城王今日先退去,容老夫审问崔巍,查明真相后,必上报朝廷。” 他以为这样的妥协已经给足了朝廷面子,也能保住崔氏的颜面,却没料到温禾直接摇了摇头,干脆利落地拒绝。 “不行!今日崔巍必须跟我回百骑营!人证物证俱在,只有让他和莫安山对质,才能查明真相,若是今日留他在崔府,万一有人串供、销毁证据,本官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那些被拐妇孺的家人交代?” 崔钰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威胁。 “高阳县子这是铁了心要打清河崔氏的脸,与我崔氏撕破脸?你可要想清楚,强行带走崔巍,便是与天下士族为敌!” 他深知自己最大的筹码就是士族势力,只要温禾还顾及士族的反应,就不敢真的对崔巍怎么样。 可温禾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 “与天下士族为敌?崔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如今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不是你们士族的,更不是你们清河崔氏的。”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庭院里的崔氏族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决绝。 “本官今日奉旨拿人,只论律法,不论家世,别说是清河崔氏,就算是皇亲国戚,犯了律法也一样敢抓!就算打了崔氏的脸,那又如何?难道崔氏还敢抗旨谋反不成?” 这番话掷地有声,瞬间让庭院陷入死寂。 如果此刻能有bgm就更完美了。 长安有个温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噔噔噔,噔噔噔…… 苏烈道宗在身边! 可惜他不是黑脸,额头也没有月牙。 也没有三口铡刀。 不过好在,他身边有上千百骑。 崔钰书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没想到温禾竟然如此强硬,丝毫不怕激化矛盾。 李道宗在一旁听得暗自点头,心中对温禾更添几分欣赏。 这小娃娃不仅有胆识,手段更是厉害,几句话就把崔钰书逼得进退两难。 倒是有几分本王当年的风采。 也就是温禾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要不然肯定骂他不要脸。 想起李道兴的事,他看向崔巍的眼神更冷了几分,若不是温禾拦着,他真想亲自上前给这小子几鞭子。 崔巍站在崔钰书身后,看着温禾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深。 他知道,今日若是被带走,他便再也走不出百骑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躲到族人身后,却被温禾的目光死死锁定,连动都不敢动。“ “怎么?崔大郎想逃?”温禾冷笑一声,对着身后的百骑下令。 “来人!拿下崔巍!有人阻拦,便以抗旨论处!” “是!” 百骑齐声应和,当即就要上前。崔钰书见状,心中一急,猛地挡在崔巍身前,对着温禾说道。 “高阳县子!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你卖崔氏一个面子,崔氏日后定有重谢!” “面子?”温禾嗤笑一声。 “崔氏的面子,在你纵容子弟诱骗宗室、拐卖妇孺的时候,就已经丢光了!本官今日给你面子,那那些被拐妇孺的冤屈,谁来给他们面子?大唐的律法威严,又往哪里放?” 他不再给崔钰书任何辩解的机会,对着百骑再次下令:“动手!” 那些崔氏的护院想要上前,只听得温禾一声怒喝。 “弓弩手上前,今日谁敢反抗,以谋反处置!” “唰!” 带着神臂弩的百骑赫然上前,张弓搭箭。 看到这一幕,崔钰书赫然瞪圆了眼眸。 疯了,这温禾绝对是疯了! 他不相信温禾真的敢下令放箭。 “你敢!”崔钰书大声质问。 温禾望着他,神色果决。 “你看某敢不敢!” 有本事你就赌。 反正到时候即便杀了,也不过是被流放罢了。 不就是去沙洲吗。 等个唐僧三年,和他去天竺玩玩也好。 “都退下!” 崔钰书终究不敢赌。 之前温禾闯入郑氏府邸,那是杀过人的。 这个少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他不愿意拿自己和族人的性命。 至于孙子…… 他有五个儿子,十几个孙子。 “大父,大父!” 崔巍没想到,自家大父竟然就这么让护院退下了。 两名百骑立刻上前,绕过崔钰书,一把抓住崔巍的胳膊。 崔巍拼命挣扎,大声喊道:“大父!救我!我不要跟他们走!” 崔钰书看着被拖拽的孙子,心中满是焦急与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挽回,若是再阻拦,只会让崔氏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疲惫与不甘。 “温禾,” 他看着少年的背影,声音沙哑地说。 “今日你对崔氏做的一切,日后崔氏定会一一讨回!” 温禾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本官等着,只是崔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孙子,想想如何向陛下解释今日之事吧。” “对了,我记得崔公有不少孙子吧,好像有几个今年还要参加春闱的是吧,真不巧,本官还是这一届春闱的副考官呢。” 温禾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崔钰书看着他,面色铁青。 说罢,他不再停留,率领百骑押着崔巍朝府外走去。 李道宗紧随其后,路过崔钰书身边时,特意停下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嘲讽。 “崔公,这就是所谓的耕读传家?看来士族,也不过如此啊。” 崔钰书望着他,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 只见走到门口的温禾抬头看了一眼头上写着“清河崔氏”的匾额。 突然一声冷笑。 “拐卖妇孺,私设赌坊,这就是所谓的士族啊,某看就是一群玷污了祖宗的烂泥罢了。” “你们士族,脸都不要了。” 这两声清清楚楚的传入到崔钰书的耳中。 他浑身不住的抖动一下,突然张开口。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主理,主理!” …… “温禾!温禾!” “温禾,你给我滚过来!” 百骑营深处那阴暗潮湿的牢房内。 一声声饱含愤怒与不甘的怒吼,透过冰冷的铁窗,在空旷的牢房廊道中不断回荡,仿若困兽的哀鸣,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守在牢区入口的百骑看守,本就因这漫长乏味的值守心烦意乱。 此刻被这持续不断的叫嚷搅得愈发暴躁,不耐烦地狠狠掏了掏耳朵,嘴里嘟囔着不堪的话语,握紧手中那根泛着冷光的水火棍,迈着沉重且急促的步伐,朝着声音最为响亮、最为激烈的那间牢房大步走去。 每一步落下,靴底与冰冷石板碰撞,都发出沉闷又清晰的“砰砰”声,在这寂静阴森的牢房区里,更添几分压迫感。 “砰!” 眨眼间,看守已来到牢房前,手中水火棍裹挟着怒意,重重地砸在铁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将牢房内正嘶吼着的声音,瞬间生生打断。 牢房里,几个身着破旧长衫的青年,此刻正瑟缩在散发着腐臭气息的角落里。 他们头发蓬乱,如同一团团杂乱的枯草,脸上满是污垢,往日里的光鲜与意气早已消失殆尽。 原本质地精良、做工考究的衣衫,如今也沾满了污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与牢房内的污浊环境融为一体。 刚才还在奋力嘶吼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鹌鹑,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得更紧,用充满恐惧却又带着几分不甘倔强的眼神,死死盯着牢房外那凶神恶煞般的看守。 “有完没完了?” 看守扯着嗓子,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烦与凶狠。 “从早嚎到晚,你们喊得不累,老子听得都快烦死了!再敢鬼叫,看老子不好好收拾你们,让你们尝尝厉害!” “恶役!你这狗仗人势的卑贱恶役!” 角落里,一个身影猛地挣扎着站起身来,此人正是褚遂良。 他披散的头发肆意飞舞,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瞧见一双布满血丝、满含愤怒与屈辱的眼睛。 他用尽全身力气,隔着铁窗,颤抖着手指,指向牢房外的看守,声音因愤怒与几日来的折磨变得异常嘶哑,却依旧竭力维持着弘文馆士子那惯有的傲气。 “我们乃弘文馆饱学之士,受朝廷恩养,研习经史,为的是辅佐君王、教化万民!你不过是个小小狱卒,怎敢如此对待我们?快把温禾那个竖子叫来!让他来见我,我倒要问问,他凭什么将我们无端囚禁于此!” 回想起几日前,褚遂良还在弘文馆中意气风发。 彼时,他身为馆主,身边围绕着一众才俊,大家高谈阔论,探讨的皆是治国安邦的良策、经世致用的学问,出入之间,尽显世家子弟的风采与朝堂新贵的气度。 可如今,仅仅因为贡院那场意外,他便被温禾率领的百骑当场拿下,,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 吃喝拉撒皆在这狭小逼仄、污秽不堪的方寸之地。 短短几日,便将他从云端狠狠拽落,摔入泥沼,连最基本的体面与尊严都被践踏得粉碎。 这种巨大的落差,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他难以忍受,心中的愤懑与不甘如熊熊烈火,越烧越旺。 看守听闻褚遂良的叫骂,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至极的冷笑。 他再次高高举起水火棍,用力地朝着铁门敲打过去。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在牢房内回荡,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几乎失聪。 “什么弘文馆士子,还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呢?” “小郎君忙着呢,哪有闲工夫搭理你们这些犯了事的人?进了百骑,都给老子闭嘴,老老实实待着!再敢多嘴,今天的饭食就别想要了,看你们还能不能有力气在这儿叫唤!” 剧烈的碰撞声吓得牢房里的士子们又是一阵哆嗦。 褚遂良也被这看守的凶狠劲儿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紧咬着牙,腮帮子因愤怒而高高鼓起,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殷红的月牙印,却浑然不觉疼痛。 “馆主……” 一个士子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身体瘫软地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充满了绝望。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都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朝堂上的诸公,为何还不来营救我们出去?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已经将我们遗忘了,任由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这带着哭腔的话语,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另一个士子也忍不住了,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颤抖,发出压抑的哽咽声。 “阿耶,我想回家……” 绝望、恐惧的情绪,如同蔓延的瘟疫,迅速在这小小的牢房内扩散开来。 越来越多的士子眼眶泛红,有的低声啜泣,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有的则对着铁窗,声嘶力竭地嘶吼,试图宣泄心中那无尽的委屈与不甘。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自命不凡的世家子弟,从未遭受过这般磨难,如今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中,看不到一丝希望的曙光,精神防线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逐渐崩塌,往昔的风度与骨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够了!都给我闭嘴!” 褚遂良猛地怒吼一声,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在牢房内不断回响。他看着眼前这些失魂落魄、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同僚,心中又气又急,可又深感无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翻涌的情绪,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今日是大朝会,陛下定会知晓我们的冤屈,定会为我们做主的!再耐心等等,再坚持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了!” 话虽如此,可褚遂良自己心里却也没有底,充满了疑虑。 从他们被抓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日,这期间,牢房外除了看守偶尔的呵斥声与脚步声,安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来自朝堂的消息,更没有一个官员前来过问他们的情况。 如今早已过了深夜,大朝会也该结束许久了,可牢房外依旧一片死寂,没有半点要释放他们的迹象。 他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到铁窗前,透过那狭小的缝隙,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空。 “倒是够热闹的。” 忽然,一道带着几分轻蔑的少年嗓音,从牢房廊道尽头传来,穿透了沉闷的空气,打断了牢房内的绝望低语。 牢中的褚遂良等人猛地一怔,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得“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那扇紧锁多日的牢门,竟被人从外头打开了。刹那间,所有人眼中都燃起了希望的光芒,纷纷挣扎着站起身,下意识地整理起身上破旧的衣袍,哪怕衣衫早已沾满污渍,也想在来人面前维持最后一丝体面。 “是来救我们的吗?” 有人忍不住低声喃喃,声音里满是期待。 然而,下一秒传入耳中的,却是一道轻佻的声音,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原来这就是百骑的牢房啊,看着也不怎么样嘛,连点像样的陈设都没有。” 褚遂良脸上刚浮现的笑意瞬间僵住,如同被冻住的冰块。 他猛地抬头,顺着牢门的缝隙望去,只见温禾正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满是戏谑。 而温禾身侧,被两名百骑架着的崔巍,一看到牢房里的景象,再想到自己的处境,顿时红了眼,对着温禾嘶吼起来。 “温禾!你不得好死!” 他挣扎着想要扑向温禾,却被百骑死死按住肩膀,只能气急败坏地怒骂。 “你陷害忠良、滥用职权!某乃清河崔氏嫡系,祖父是崔钰书!你敢这么对某,我崔氏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崔巍的叫嚣。 他捂着瞬间泛红的脸颊,踉跄着后退一步,嘴角溢出了血丝,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温禾。 温禾收回手,眼神骤然变冷,语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再敢提一句‘崔氏’,再敢口出狂言,某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让你永远说不出话!” 他话音刚落,目光突然扫向廊道另一侧,对着站在阴影里的人影喊道。 “任城王,你站在那作甚?难不成还想偷偷听墙角?” 众人这才发现,李道宗竟也来了,正靠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马鞭,似笑非笑地看着这边。 听到温禾的话,他笑着走上前,目光在崔巍和牢房内的褚遂良等人之间转了一圈,突然来了兴致。 “这不是听说弘文馆的高才生们都被关在这儿嘛,过来凑个热闹。” 话说,你不会是要将这崔巍,跟他们关在一起?” 李道宗愕然问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温禾这是存了恶趣味。 五姓七望的子弟向来眼高于顶,觉得弘文馆士子不过是仗着父辈辈荫蔽。 而弘文馆士子也瞧不上士族子弟,认为他们不过是祖上荣光,双方在长安城内见面,向来是冷嘲热讽、互不相让。 总而言之,就是一群富家子弟,狗咬狗。 温禾没说话挑了挑眉,却也没反对,指着褚遂良所在的牢房,对身旁的百骑吩咐道。 “把他送进去。” 崔巍被温禾方才那一巴掌吓住,此刻不敢再叫嚣,只能死死咬着牙,用怨毒的眼神瞪着温禾,被两名百骑架着,踉跄地拖进了牢房。 刚一进牢门,他就被地上的污渍绊了一下,摔了个踉跄,抬头时,正好对上褚遂良等人复杂的目光。 有厌恶,有鄙夷,还有几分同病相怜的尴尬。 牢房内的褚遂良等人这才彻底明白。 来人根本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温禾这个煞星和李道宗。 李道宗跟着走进牢房,刚迈进一步,一股混杂着酸腐、汗臭的恶臭就扑面而来。他猛地皱起眉头,嫌弃地后退一步,捂着鼻子嚷嚷道。 “你们这牢房里是怎么回事?谁把屎尿拉裤子里了?怎么这么臭?简直要把本王的鼻子熏掉了!” 这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弘文馆士子们的心上。 刚才还抱着一丝希望的众人,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咔嚓”一声碎了。 啪,原来是他们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被碾得粉碎。 有人羞愧地低下头,有人攥紧了拳头,却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褚遂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屈辱,上前一步,对着李道宗躬身行礼:“在下褚遂良,见过任城王。” 他刚一动,身上的恶臭就更明显地飘了过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李道宗当即又后退了两步,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不耐:“行了行了,别靠近本王。本王来这儿,是出于好心,想告诉你一件事。” 他顿了顿,看着褚遂良苍白的脸,语气突然沉了下来。 “你父亲褚希明,今日突然中了邪风,如今已经瘫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太医说,能不能醒过来还不一定,本王劝你,还是老实认罪,好好配合温小郎君查案,说不定陛下开恩,还能让你回去照顾他几天,免得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轰!”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褚遂良的头上。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李道宗后面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父亲……瘫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眼神里满是绝望与不敢置信。 褚亮中风了? 这不是便宜那个老登了吗? 不过没了褚亮的扶持,褚遂良日后差不多也退出大唐的舞台了。 唉。 他这蝴蝶的翅膀又卷起一阵狂风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今夜掀起的狂风,要让李世民头疼了。 (本章完) 第378章 竟活活气死了崔钰书 第378章 竟活活气死了崔钰书 “启禀陛下!昨夜高阳县子温禾,竟率百骑强行闯入清河崔氏府邸,破门拿人,行事如此蛮横霸道,全然不顾士族体面与朝廷礼法!此等恶行若是不加惩处,恐会让天下士族寒心,还请陛下严惩温禾,以正纲纪!” 立政殿内。 一名身着从四品上绯色官袍的尚书省官员站了出来,双手捧着笏板,腰杆挺得笔直,语气义正言辞。 刹那间,此间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明黄色的龙椅上,李世民面色沉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案上的玉圭,目光如炬,扫过殿内躬身站立的官员,却迟迟没有开口,让殿中的沉默愈发压抑。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不少官员暗自交换眼神,却无人敢轻易附和。 李世民依旧沉默,只是眉头微微蹙起,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就在这时,长孙无忌从列中走出,拱手说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据臣所知,昨夜温禾并非无端闯府,而是奉旨捉拿要犯,清河崔氏子弟崔巍,私设赌坊敛财,更牵扯拐卖妇孺的重罪,温禾率百骑前往,乃是依律行事,合乎法理,并非所谓恶行。” 这话一出,不仅弹劾温禾的官员愣住了,连殿中不少熟悉长孙无忌的老臣都暗自诧异。 长孙氏虽也是望族,却向来与五姓七望保持距离,以往面对士族与温禾的冲突,长孙无忌多是中立旁观,今日竟主动为温禾说话,实在稀奇。 若是温禾此刻在场,怕是也要惊得挑眉。 这老登居然为我说话了? 那尚书省官员回过神来,连忙反驳:“可是陛下!据臣所知,温禾前往崔府时,并无确凿实证,仅凭一面之词便闯府拿人,这分明是滥用职权,故意刁难崔氏!” “实证?”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人证物证俱在!莫安山已亲口招供,崔巍昨夜在府中更是当场承认,你还要什么证据?” 他猛地提高音量,冷喝一声,吓得那官员浑身一颤,连忙躬身行礼,额头渗出冷汗。 “臣……臣不敢!” 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陛下息怒!臣并非为崔巍辩解,只是崔氏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士族,传承千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是如此强硬处置崔氏子弟,恐会让天下士族觉得陛下有意打压士族,寒了他们的心啊!” 这话看似为朝廷着想,实则暗藏威胁。 若是陛下执意惩处崔巍,便是与整个士族群体为敌。 他算准了以往的君主多会顾及士族的影响力。 若这上面坐着的是李渊,或者是李建成。 或许真的会因为他的这番话,犹豫不决。 可他忘了,坐在龙椅上的,是李世民。 李世民闻言,突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满是嘲讽。 他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官员,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若是朕没记错,你是武德三年出仕,次年便迎娶了崔氏旁支之女,你倒是够有福份的。”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你今日这般为崔氏说话,到底是担心朕让天下人寒心,还是担心朕让你背后的崔氏寒心?” 那官员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陛下!臣冤枉!臣此举全是为了陛下,为了大唐的安稳!臣绝无私心,绝无偏袒崔氏之意啊!” “绝无私心?” 李世民冷笑一声。 “你方才说崔氏门生故吏遍天下,说崔公是当代崔氏主理,劝朕三思,你是不是还想说,若是朕处置了崔巍,天下士族便会联合起来反对朕?” 这话直接戳破了那官员的心思,他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再也不敢说话。 殿中其他官员也大气不敢喘,生怕被陛下迁怒。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带着一股决绝的魄力。 “朕登基以来,从未想过打压任何士族,只要他们恪守律法,安分守己,朕自然会礼遇相待,可若是有人借着士族的名头,行违法乱纪之事,害民伤财,无论他是谁,朕都绝不姑息!” 他猛地抬手,重重拍在桌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既然他说天下士族会寒心,那朕倒要看看,那些所谓的士族,是选朕这个为百姓做主的君主,还是选一个纵容子弟拐卖妇孺、践踏律法的崔氏!” 这话掷地有声,瞬间让殿内的气氛变得肃穆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这是铁了心要处置崔巍,更是要借着这件事,向天下士族表明态度。 …… 与此同时,清河崔氏府邸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霾之中。 朱红的府门紧闭,连门前值守的仆从都敛着气息,不敢多言。 昨夜百骑闯府、崔钰书嫡孙被擒的事,早已让整个崔府陷入了恐慌。 后院卧房内,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崔钰书躺在铺着锦缎软垫的拔步床上,脸色苍白得如同宣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昨夜得知崔巍被温禾带走,他急火攻心,一夜未眠,清晨才勉强阖眼,可没睡多久,心口的绞痛便将他惊醒,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喘着粗气,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对着守在床边的仆从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去……把荀珏叫来。” 仆从不敢耽搁,连忙躬身退下,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去寻荀珏。 不多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身着青色长衫的荀珏快步走进卧房。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真的为崔钰书的身体忧心不已。 走到床榻边,荀珏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关切。 “见过崔公,昨夜听闻府中遭变,崔公定是操劳过度才病倒的,晚辈心中一直记挂着,不知今日身体可有好转?” 崔钰书缓缓抬眼,浑浊的目光落在荀珏身上。 他看得出来,这关切里掺着几分假意,可如今崔氏落难,他急需能办事的人手,不得不放下往日的身段。 他摆了摆手,声音依旧虚弱。 “老毛病了,不碍事,之前……老夫责罚你的事,实属无奈,当时府中事务繁杂,我一时心急,语气重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 说是道歉,可崔钰书拿眼神没有半分的歉意。 如今崔巍被擒,崔钰书急需荀珏出力,只能先放低姿态,缓和关系。 荀珏心中冷笑。 崔钰书这是用到自己了,才想起说软话。 可他面上依旧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躬身说道。 “崔公说的哪里话?晚辈当日确实办事不力,耽误了府中大事,您责罚我,是为了让我长记性,也是为了我好,晚辈早就没放在心上了,倒是崔公,昨夜家中出了那样的事,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莫要再为琐事劳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空气中弥漫着虚伪的气息。 帐幔后的药味似乎更浓了些,连带着这房间里的对话,都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算计。 片刻后,崔钰书终于不再绕弯子。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语气也变得咬牙切齿。 “昨夜温禾那竖子,真是欺人太甚!竟敢带着百骑闯我崔府,破门拿人,全然不顾我崔氏千年的颜面!子泰是我崔氏的嫡孙,他说抓就抓,眼里还有没有朝廷律法,还有没有天下士族!此仇若是不报,我崔钰书枉为崔氏家主!”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忍不住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荀珏站在一旁,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他知道,崔钰书找自己来,绝不是为了抱怨这么简单,定是有要事托付。 果然,崔钰书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喝了口仆从递来的温水,看向荀珏,语气突然变得阴狠。 “那温禾近来在长安风头正盛,深得陛下信任,我们如今不是他的对手,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但想要除他,也并非没有办法。”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去外面散播谣言,就说温禾并非凡人,而是生而知之的奇才,他小小年纪便懂律法、断奇案、懂织造,温禾有真龙之相,日后必定威胁李唐天下。” “什么?!” 荀珏闻言,顿时瞪圆了眼眸,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没想到,崔钰书竟然会用如此阴毒的计策! 帝王心术,最是难测,猜忌一旦生起,等待温禾的,轻则失宠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崔公这是铁了心要将温禾往死里逼啊!崔钰书假装没看到荀珏的震惊,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用手帕捂住嘴,移开时,手帕上已隐约渗出一丝暗红的血迹。 他毫不在意地将手帕丢在一旁,眼神里满是决绝。 “子泰……已经不可救了,陛下铁了心要处置他,我就算动用崔氏所有的人脉,也未必能保住他,但我崔氏的人,不能就这么白死,温禾害了子泰,就必须为他陪葬!” 他看向荀珏,语气带着几分笃定,又带着几分挑拨。 “你以为陛下为何能坐稳皇位?还不是因为他猜忌心重,容不得半点威胁!当年隋文帝杨坚在位时,不过是听到一句‘桃李子,得天下’的童谣,就以为姓李的会篡夺他的江山。” “于是下令大肆搜捕李姓官员,连开国功臣李浑,就因为他姓李,又被人诬告,杨坚便不分青红皂白,将李浑满门抄斩!你想想,杨坚不过是听到一句童谣,就如此狠辣,更何况如今陛下听到温禾有‘真龙之相’的谣言?” “陛下比杨坚更狠!去岁玄武门之变,他连自己的亲哥哥、亲弟弟都能杀,血流成河才夺了皇位,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容下一个有‘真龙之相’的温禾?我就不信,他听到这样的谣言,还能对温禾一如往常!” 荀珏在心中暗自点头。 崔钰书说得没错。 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威胁到自己的皇权,尤其是像李世民这样靠政变上位的帝王,猜忌心只会更重。 温禾天资过人,年纪轻轻便屡立奇功,深得圣宠,本就容易招人嫉妒。 若是再加上“真龙之相”的谣言,李世民就算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也定会对温禾严加提防,甚至可能为了以绝后患,提前除掉温禾。 崔钰书看着荀珏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当即抛出诱饵。 他放缓语气,带着几分诱惑说道。 “荀珏,你是个有才华的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此事若是办得好,明年我便动用崔氏的人脉,送你进入吏部任职,你也知道,吏部乃是六部之首,掌管天下官员的任免、考核,只要进了吏部,日后你的前程不可限量,再也不用做依附于世家的门客了。” 这话正好说到了荀珏的心坎里。 他虽在崔氏门下做事,却始终只是个门客,没有正式的官职,在旁人眼中,依旧是“依附者”。 想当年他颍川荀氏,不必崔氏差。 可如今却…… 若是能进入朝堂,只需三十年,他有信心让颍川荀氏,如先祖那般辉煌。 荀珏眼眸微微闪动,片刻后,上前行礼道。 “崔公放心!晚辈定不辱使命!” 崔钰书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好!那此事,便全靠你了,切记,此事要做得隐蔽,不可让人查到崔氏头上,若是有人追问谣言的来源,你便推到市井百姓的猜测上,就说百姓们见温禾太过厉害,才忍不住这般议论。” “晚辈明白!” 荀珏躬身应下,正要转身退下,忽然听得卧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慌乱的呼喊。 “主理!大事不好了!主理!” 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一名身着锦袍的崔氏子弟跌跌撞撞地冲进卧房,头发散乱,脸色惨白,连礼仪都顾不上了,直奔床榻前。 崔钰书本就因崔巍之事心绪不宁,见他这般慌慌张张,顿时皱紧眉头,不满地呵斥道。 “慌什么!我崔氏乃千年世家,子弟行事当沉稳有度,你这般冒失,毫无大家风范,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那崔氏子弟面露苦色,哪里还顾得上赔罪,急得声音都发颤。 “主理,不是晚辈要慌,是真的出了塌天大祸!一夜之间,长安市井里突然流传起诋毁咱们崔氏的童谣,如今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在传唱,连茶馆酒肆里的客人都在议论,再这么下去,咱们崔氏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了啊!” “什么?!” 崔钰书与荀珏同时瞪圆了眼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方才他们还在密谋散播对温禾不利的谣言,怎么转眼之间,诋毁崔氏的童谣就先传遍了长安? 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心里发毛。 难不成有人早就料到了他们的计划,提前下手了? 崔钰书猛地撑着床榻想要起身,却因激动浑身颤抖,枯瘦的手指紧紧抓着锦被,指节泛白。 “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诋毁我清河崔氏?是温禾?还是其他世家故意挑拨?你查清楚了没有!” “主理,晚辈也不知啊!” 那崔氏子弟急得直跺脚。 “这童谣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昨夜还没人传唱,今早一开门,街上的孩童就都念起来了,问是谁教的,都说不清,只说是听旁人念的!” 荀珏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对着那崔氏子弟躬身行礼,语气沉稳。 “阿叔莫急,不知这童谣具体是何内容?还请告知。” 那崔氏子弟闻言,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嘴唇动了动,却迟迟没有开口、 童谣内容太过刻薄,他实在不敢在崔钰书面前复述,生怕触怒这位主理。 崔钰书见他吞吞吐吐,本就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猛地一拍床榻,怒声喝道。 “说!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还要本公亲自去街头听不成!” “是!是!” 那崔氏子弟被吓得一哆嗦,连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地念了起来。 “山载隹,逾千年,朱门深,藏污烟。” “金樽侧,少良言,玉阶前,失旧贤。” “虚名在外人皆见,何称首姓笑满筵。” “噗!” 那崔氏子弟话音刚落,崔钰书赫然一口鲜血喷出。 他瞪着双眼,大怒着。 “欺人太甚!欺人太……” …… “死了?” 温禾握着手中的书卷,指尖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前来禀报的百骑卫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知道崔钰书前些日子气急攻心吐了血,却没料到对方竟会死得这么快。 “回小郎君,是。” 卫士躬身回话,语气带着几分唏嘘。 “崔府那边传来消息,崔钰书自三日前吐血后,便一病不起,请了好些太医都没用,昨夜子时许,就没了气息,听说是……气血攻心而亡。” 温禾放下书卷,靠在软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没说话。 崔钰书是清河崔氏的主心骨,他一死,崔氏怕是要乱一阵子了。 “啧啧,小娃娃,你这嘴够厉害的啊。”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李道宗掀着帘子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几分外面的寒气。 “不过是闯了趟崔府,抓了个崔巍,竟活活气死了崔钰书,说出去,怕是要让天下士族都记恨你。” 温禾抬眼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与我何干?我最近可都待在府里,一步没踏出去过。陛下让我禁足,我老实得很。” 这话倒是不假。 三日前,朝堂上争论崔氏之事时。 李世民虽驳斥了弹劾温禾的官员,却也借着“行事莽撞”的由头,给了温禾一个“禁足十日、罚俸一年”的惩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典型的“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既给了士族一个台阶,又护住了温禾。 可温禾自己却憋了一肚子气,好好的查个案,没功劳也就罢了,还平白丢了一年俸禄,想想都觉得亏。 要不是因为禁足,他倒是想学学诸葛亮。 去崔钰书的灵堂前,带头唱那首童谣了。 李道宗在温禾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一口暖了暖身子,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温禾。 “那首传遍长安的童谣,总不是旁人干的吧?除了你,谁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一夜之间让街头巷尾的孩童都唱起来?” 温禾端起桌上的蜜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可别诽谤我,什么童谣?我连府门都没出,怎么会知道这些?” “装,你就接着装。” 李道宗放下茶杯,语气笃定。 “这长安城里,除了你的百骑,谁还有能力调动人手,在一夜之间把消息散得这么广?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那百骑里,可有不少擅长打探消息、散播流言的好手。” 温禾闻言,忽然轻笑一声,放下蜜水杯,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 “王爷这话可就错了,你怎么就确定,只有百骑有这个能力?退一步说,就算百骑有这个本事,你觉得我一个正七品的校尉,敢私自调动百骑去操控市井舆论吗?” 控制长安的舆论,可不是小事。 这种事情若是做了,那纯属是给皇帝找不自在啊。 温禾即便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去做。 这不是凭白让李世民猜忌吗? 那全长安,除了百骑,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呢? 或者说,除了温禾,谁还能指使百骑去做这件事。 李道宗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 他看着温禾那双清澈却藏着算计的眼睛,忽然像是猜到了什么,瞳孔骤然一缩,嘴巴微张,就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 温禾却抢先一步,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 “任城王,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听到。” 李道宗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对对对!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来来来,喝茶喝茶,这茶味道不错,比本王府里的还好些。” 说着,他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仿佛刚才的猜测从未有过。 温禾看着他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蜜水,又喝了一口。 他心里清楚,那首童谣是谁的手笔。 除了那位坐在太极殿龙椅上的帝王,谁还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在不动声色间,用一首童谣搅乱崔氏的阵脚? 不过这一次,好像自己要给他背锅了? 想想怎么感觉好像亏大发了。 “说起来,这茶到底是什么品种?” 李道宗咂了咂嘴,一脸好奇。 “喝着回甘十足。”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外面卖的好上一些。” 温禾随口答道,话锋一转,又补了一句。 “一贯一两。” 李道宗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他没好气地横了温禾一眼。 “本王看你是掉钱眼里了!不过是点茶水,竟要一贯一两,你怎么不去抢?” “抢哪有卖茶来得体面?” 温禾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理直气壮。 “这还是看在你面子上,换了旁人来,至少要五贯一两,爱买不买。” 他心里确实有怨气。 算上这次,他已经被李世民罚了两次俸禄,前一次罚了一年,这次又罚了一年,加起来就是两年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总不能真的靠喝西北风过日子,自然要想办法多赚点钱。 李道宗看着他这副视财如命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咳咳,买,本王买。不过嘛,愚兄今日来,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温禾闻言,抬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还是免开口吧,齐三,送客!” “诶诶诶,小娃娃,别啊!” 李道宗连忙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拉温禾的胳膊。 “温县子,好弟弟,你先听本王把话说完啊!” 温禾当即往后一躲,凌空一脚踹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恼怒。 “滚犊子!你才是弟弟!” “上次帮你处理鸿胪寺的烂摊子,你答应给我的地契到现在都没影,还好意思让我帮你做事?以后少拿鸿胪寺的破事来烦我!” 李道宗闪身躲过温禾的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小娃娃别急啊,这次真不是鸿胪寺的事,是关于……承盛的。” “李道兴?” 温禾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疑惑。 “他如今不是被关在大理寺吗?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他求情?” 李道宗干笑两声,搓了搓手。 “咳咳,本王已经跟陛下请旨了,陛下也同意了,让承盛去百骑历练历练,磨磨他的性子。” 温禾闻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不得不说李道宗确实聪明啊。 他知道若是直接来找自己,自己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他干脆想去找了李世民。 也不知道他和李世民说了什么,竟然同意李道兴来百骑。 李道宗知道温禾恼怒了。 “为了表示本王的诚意,本王决定从你这儿购买三千贯的肥皂和玻璃,今年年底之前交付就行,怎么样?” 温禾眨了眨眼,心中快速盘算起来。 三千贯可不是小数目,足够他弥补被罚的俸禄,还能剩下不少。 至于李道兴,只要进了百骑,按规矩来调教,就算他是宗室子弟,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这个人我就收下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若是进了百骑,就得和其他百骑一样,遵守百骑的规矩,你不能过问任何事情,也不能给他任何特殊待遇。”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李道宗连忙答应下来,生怕温禾反悔。 “本王明日就叫人把钱送来,承盛那边,本王也会好好叮嘱他,让他在百骑里好好听话,绝不给你添麻烦!” 温禾点了点头,站起身:“那好,你的事说完了,就请回吧,齐三,送客。” “诶诶诶,小娃娃,你这也太绝情了吧?” 李道宗看着温禾转身就要走,连忙喊道。 “好歹留本王吃顿饭啊,或者……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本王带你出去逛逛?” “滚!” 温禾头也不回地甩下一个字,径直走进了内室。 李道宗看着温禾的背影,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知道,温禾这会正因为禁足的事生气呢。 陛下特意调了一支上千人的禁军,把温禾的府邸团团围住,府里的人能随意出入,只有温禾不能踏出府门一步,换谁都会憋得慌。 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温禾的府邸。走出大门时,看着门口守卫的禁军,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些禁军看似看管,实际上,却是在保护温禾。 不过温禾倒是不寂寞。 李道宗刚走没多久,张文啸便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了。 “见过高阳县子。” 来的是大理寺少丞。 温禾记得之前刘德威还说,要举荐自己做大理寺寺丞。 也就是说,他差点就成为眼前这个人的上司了。 “见过少丞,不知大理寺询问有何要是?” 温禾也疑惑。 他如今都被禁足在家了,大理寺总不能找他去办案吧。 “冒昧来找高阳县子,是为了崔巍之事,陛下有旨,让大理寺接管崔巍之事,命寺卿判决,如今判决书已经拟好了,就等着接管崔巍了。” 那大理寺少丞说道。 温禾“哦”了一声,好奇道:“不知怎么判的?” “腰斩。” 大理寺少丞笑道。 温禾愣了一下。 “朝中没有人反对?” 他不禁诧异。 居然判腰斩? 那崔巍可是清河崔氏二房的嫡孙啊。 那大理寺少丞看着温禾如此惊讶,不禁失笑道。 “高阳县子不知,此事两日前已经由大理寺彻查了,这十年内,那私赌草菅人命,已经引起众怒了,何况这腰斩还是陛下亲自拟定的。” 听到崔巍腰斩,温禾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据我所指,那崔巍来长安不过几月,而那赌坊存在了十年……” 他盯着那大理寺少丞。 “可崔巍已经认罪了,此事皆是他一人所为,和崔氏无关,如今崔氏已经将他驱逐出族谱。” 大理寺少丞也颇为无奈。 温禾闻言,当即冷笑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 确实够狠的。 牺牲一个人,换的崔氏挽回清誉啊。 能想到这一招的人,够心狠的。 …… 长安平康坊的“醉仙楼”二楼雅座。 雕窗棂半开,窗外的喧嚣被隔绝在外,只余屋内淡淡的茶香与酒香交织。 身穿月白长衫的青年端着茶盏,起身对着对面的崔敦礼拱手一拜,语气带着几分恳切。 “此事多谢崔兄从旁协助,若不是你暗中周旋,我崔氏二房怕是真要被家兄拖累,万劫不复了。” 这青年是崔巍的胞弟崔屿,崔氏二房的嫡次子。 崔钰书死后,崔氏内部争论不休,最终还是崔敦礼出面,以博陵崔氏的名义从中调和,才让族老们放弃了硬拼的念头,也保住了未涉事的二房。 崔敦礼连忙上前扶住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子安兄,你这是作甚?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你我先祖同出一脉,如今五姓七望本该同气连枝,互相扶持才是,何况崔公仙逝,崔氏正是艰难之时,我岂能坐视不理?” 崔屿垂下眼眸,脸上露出沉痛之色,语气哽咽。 “都怪家兄糊涂,私设赌坊、牵扯拐卖之事,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大父气急攻心而亡,真是家门不幸……若不是崔兄你劝住族老们,不让他们与朝廷硬抗,只怕我崔氏整个嫡系,都要为家兄陪葬。” “可恨温禾竖子……唉,小弟无能,否则怎会让一田舍儿得意至此。” “若是有朝一日,定要叫他万劫不复!” “只是可怜了某那阿兄。” 他说的悲伤。 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眼底没有半分真正的悲伤,连眼眶都未曾泛红。 崔敦礼何等精明,自然看穿了他的伪装,却没有点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 “如今崔氏与温禾算是彻底决裂了,但你切记,切不可冲动行事,陛下对崔氏本就有猜忌,若是再闹出什么事端,只会让崔氏陷入更深的困境,该隐忍时便隐忍,先保住崔氏的根基才是重中之重。” “崔兄所言甚是,小弟记下了。” 崔屿连忙躬身应下,态度愈发恭敬。 他知道,如今崔氏失势,博陵崔氏的态度至关重要,若是能攀上崔敦礼,对他二房日后在族中立足大有裨益。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崔屿才起身告辞。 崔敦礼送他到雅座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脸上的笑意瞬间淡去,转身走向隔壁的隔间。 隔间内,一张棋盘摆在桌案中央,黑白棋子交错摆放,正处于胶着之势。 荀珏坐在棋盘一侧,身着青色锦袍,手中捏着一枚黑子,见崔敦礼进来,便将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抬头笑道。 “清河崔氏决意退出长安,这天下第一士族的名号,或许要落到了博陵崔氏头上,憋在博陵崔氏胸中数百年的鸟气,今日总算是出了。” 崔敦礼走到棋盘另一侧坐下,拿起一枚白子落下,语气平淡。 “不过是虚名罢了,倒是该恭喜子璋贤弟,如今入了刑部,成了正六品的员外郎。” 荀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不过是个闲职罢了,哪值得恭喜?若不是崔钰书那老狗昏了头,想出用流言陷害温禾,我也没机会借着揭发此事的功劳,得到陛下的赏识,终究还是陛下棋高一招,逼得崔氏不得不退出长安。”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 “可惜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去检举崔钰书,那老狗就先一步气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崔敦礼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棋盘上,忽然问道。 “那不知子璋兄,日后是想继续做陛下手中的棋子,还是想做那执棋之人?” 荀珏握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崔敦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沉默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盘上,声音低沉。 “在这长安城里,无论是棋子还是执棋之人,又有什么区别?陛下心思深沉,手段狠厉,谁又能真正逃得过他的掌控?” 他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 “何况,还有个温禾,他今年才十一岁啊……他才十一岁啊。” 他话中满满的无力。 说罢,他放下手中的棋子,对着崔敦礼拱手。 “这局棋,在下输了。” 崔敦礼却没有应声,反而伸手拿起荀珏方才放下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的一处空位上,语气带着几分深意。 “子璋兄服输得太早了,上了这棋盘,一旦轻易认输,便是万劫不复。” 荀珏望着棋盘上那枚被重新落下的黑子,又看了看崔敦礼平静的侧脸,心中疑惑。 他实在猜不透崔敦礼的心思。清河崔氏惨败,表面上看是输给了温禾。 可他们这些人都清楚,温禾不过是陛下手中的刀,真正让崔氏低头的,是那位坐在太极殿上的帝王。 崔敦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缓缓开口、 “温禾虽厉害,却也有弱点,他年纪太小,陛下绝不会拔苗助长,至少在太子继位之前,他都不可能真正进入中枢,这便是你我的机会。” “唯有忍耐,才能换得机会。” 他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声音放缓。 “这一年多来,长安实在闹得有些不太平静,该平静一些了,也好让那位高阳县子好好休息休息。” 荀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只见楼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可这繁华之下,暗藏的汹涌与算计,只有他们这些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崔敦礼端起茶盏,对着荀珏举了举,眼中闪过一丝微光。 “但愿这长安的平静,能多维持些时日。” (本章完) 第379章 今日,是大唐春闱开考的日子 第379章 今日,是大唐春闱开考的日子 又是一年好春光。 烈阳高悬天际,将长安城内的青砖黛瓦晒得暖融融的,空气中却不似往日那般只有香,反倒凝结着一股挥之不去的书香。 今日,是大唐春闱开考的日子。 无数怀揣着功名梦的士子,正朝着皇城方向汇聚。 “春闱啊……” 皇城根下,几个身着青衫的士子停下脚步,仰头望着澄澈的蓝天白云,发出一声感慨。 其中一人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激动说道。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科举不同以往,最后所有科目的士子,都要经陛下亲自考校,这便是殿试!能在太极殿上见陛下一面,便是此生无憾了!” “诶,那不是文延兄吗?” 话音刚落,有人眼尖,瞥见不远处正并肩而行的几人,当即挥了挥手。 朝着皇城走去的孟周、赵磊、吴生三人闻声驻足,转头一看,只见一群身着锦缎儒衫的学子朝他们走来,正是国子监的同窗。 赵磊和吴生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快。 这些人往日在国子监,便总以“天赋出众”自居,时常讥讽他们三人资质平平。 为首的方行舟走上前,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惊讶。 “子重、子言,你们也来参加春闱了?前两个月听说你们跟着文延兄去游学,还以为你们要弃考,怎么,这是想通了,来凑个热闹?” 他说话时,视线完全没落在三人身旁的温禾身上,仿佛这个穿着常服的少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随从。 温禾却不恼,只是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方行舟。 看这衣着气度,想必是出身世家,在国子监里惯常被捧着的角色。 “当初先生说,文延兄少了些天赋,即便学了经算,日后也难有前程。” 方行舟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 “文延兄当时一怒之下便走了,本以为你会彻底放弃科举,没成想今日还能在此见到,这份勇气,真是让愚兄佩服啊。” 这话明着是夸赞,实则是在揭孟周的短,连带着赵磊和吴生也被轻视。 吴生性子最急,当即皱紧眉头呵斥。 “方行舟!这里是皇城脚下,不是你在国子监逞口舌之快的地方!收起你的傲慢!” “哦?子言这是急了?” 方行舟嗤笑一声,目光转向吴生。 “听闻你要考明经科?明经科考的是经义背诵与解读,可不是靠蛮劲就能过的,这份胆气,愚兄实在佩服。”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国子监学子们便爆发出一阵哄笑,笑声里满是嘲弄。方行舟摆了摆手,故作惋惜地说道。 “罢了罢了,既然有这份胆识,便好好考。就算落榜了,至少也能说自己参加过春闱,回了家也能给家人一个交代,不至于空手而归。” 说罢,他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转身就要带着众人往皇城走去。 孟周、赵磊、吴生三人攥紧了拳头,脸色涨得通红,却碍于对方人多,又在皇城附近,只能忍下这口气。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少年声响起,拦住了方行舟的脚步。 方行舟回头,看到说话的竟是孟周三人身旁的少年,顿时笑了。 “哦?这位小娃娃,也是今日的考生?你这年龄,怕是连皇城都进不去吧,难不成,你们三人考试,还要带着一个小娃娃来壮胆?” “放肆!” 赵磊再也忍不住,就要上前理论。 这方行舟羞辱他们也就罢了,竟敢对高阳县子无礼!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温禾伸手拦了下来。温禾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方行舟,语气却带着几分锐利。 “某刚才听你话里的意思,好似他们三人必定会落榜?” “小娃娃,某可没这么说,” 方行舟挑眉,语气愈发傲慢。 “不过你可知,这三位在国子监里,可是被先生称为朽木,若是朽木都能成栋梁,那岂不是说我大唐无人了?” 孟周三人听到“朽木”二字,脸上的羞红更深了。 这确实是他们在国子监时,个别先生私下对他们的评价。 在来到长安之前,他们都是各自家乡的翘楚。 所以才能被知县举荐到国子监。 然而,到了国子监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之前学的,在那些高门学子的眼中,竟然只是皮毛。 这方行舟甚至不止一次嘲讽过,当年他五岁时,便已经学的比三人多的多。 可温禾却摇了摇头,嗤笑道。 “朽木?某倒不这么觉得。他们三人游学两月,不辞辛劳,甚至不顾沿途危险,去偏远村落为穷苦百姓的子女传授学识,教他们认字、算术,而有些人呢?” 温禾的目光扫过方行舟和他身后的学子。 “只会待在长安的温柔乡里,蒙着脑袋死读经书,到最后五谷不分、四肢不勤,连百姓的疾苦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也配称大唐栋梁?”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方行舟等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孟周、赵磊、吴生三人更是愣住了,眼中满是愧疚。 他们没想到,自己受了羞辱,还要让温禾为他们出头。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吴生和孟周毅然决然地向前一步,挡在了温禾身前。 赵磊虽慢了半拍,也紧跟着站了过来。孟周看着方行舟,眼神里满是坚毅。 “方行舟,以往算学比试,某确实输过你三次。但正所谓‘事不过三’,这一次春闱,我的成绩必定在你之上!” “哈哈哈!” 方行舟听到孟周的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即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肩头的锦缎儒衫都跟着晃出褶皱:“孟文延,现在日头还高着呢,你就开始说梦话了?就凭你游学两月,回来就能比过某的算学?” 笑够了,他直起身,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何况你该清楚,某往日在国子监考算学,不过是闲来无事解闷罢了,算学哪配得上某的志向?今年春闱,某要争的是明经科前三,要在殿试上让陛下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你要考明经科?” 孟周和赵磊脸上刚松下的神色又瞬间僵住。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 他们二人要考明算科,方行舟若继续考明算,以他的功底定是劲敌,如今对方转攻明经,对他们而言虽少了个算学对手,可一想到吴生,两人心里又沉了沉。 这便是高门学子的底气吗? 连科举科目都能随意挑选,仿佛无论哪一科,都能信手拈来,全然不将旁人数年的苦功放在眼里。 赵磊攥了攥拳,想起自己为了吃透《九章算术》,夜夜在灯下演算到三更,再看方行舟这副轻慢模样,心里更是憋闷。 吴生站在一旁,眉头早已紧紧锁成了川字,指尖将袖摆攥得发皱。 他主攻明经科已有三年,《诗》《书》《礼》《易》背得滚瓜烂熟,经义解读更是反复琢磨过国子监先生的批注,原以为此次春闱虽有竞争,却也有一搏之力。 可方行舟不同。 此人在国子监时,经义默写从未出过差错,对《礼记》《尚书》的解读常被先生当作范例传阅,他若是真的投身明经科,无疑会成为自己最大的拦路虎。 “怎么,这有何奇怪?” 方行舟挑眉,下巴微抬,语气里满是得意。 “你们没听说今年的新规矩?六科前三都能进殿试,到时候能在太极殿上见陛下,当面讲经论义,这般能在圣前露脸的机会,某怎么会错过?” 他顿了顿,眼神愈发张扬。 “只要能进明经科前三,某便能在陛下面前一展才学,让陛下知道,我大唐的栋梁,不是那些只会教授孩童的塾师,而是像某这样承世家风骨、通经史子集的真才!” 他口中的规矩,确是今年春闱的新定之法。 明经、进士、秀才、明法、明书、明算六科,各取前三名共计十八人入殿试,由李世民亲自主考。 这规矩并非温禾所定。 前段时间他还因崔氏之事被禁足,连府门都难踏出。 实则是房玄龄、杜如晦与马周反复商议后,才呈给李世民定夺的。 毕竟太极殿空间有限,若将所有考生都召入宫中,不仅场面混乱,也难让李世民逐一考校。 “小娃娃,你现在明白了嘛?某才是栋梁,而你身旁的三位,朽木而已。”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方行舟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倒不否认,方行舟在经义背诵上或许真有几分本事。 世家子弟自小受名师教导,经史子集的积累本就比寻常士子深厚,若只论死记硬背,吴生或许真要费些力气。 可是啊。 方行舟却不知道,吴生有个老师。 他从七岁开始,便一直为了考试而读书。 不要以为这是什么悲哀的事情。 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儿,能够免费的在一处安静祥和的地方获得知识,并且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而这样的情况,不是一例,而是数以万计,甚至更多。 这简直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即便真的是为了考试而读书又如何? 至少对于努力的人来说,他们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那就只有一点。 至少温禾能够通过考试或者奖学金,来继续供着自己读书。 古人确实厉害。 可是他们没有经历过凌晨三四点便起来背书、晚上十一二点才睡觉。 睡觉前还要再戴上耳机记一遍英语。 一年四季,无论雨打风吹。 论整个大唐,没有人会比温禾更懂得,怎么考试了。 “既然兄台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不妨打个赌如何?” 温禾向前一步,目光清亮地看向方行舟。 方行舟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 “小娃娃,你想跟某赌什么?赌你身旁这几位能考中?” “吴生。” 温禾没理会他的嘲讽,转头唤了一声。 吴生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应道:“学生在。” 这一声“学生”,让方行舟和他身后的国子监学子都愣住了。 这吴生莫不是疯了? 竟对着一个半大孩子自称“学生”,传出去怕是要成长安笑柄。 温禾没管他们的诧异,转头看向方行舟,语气笃定。 “吴生今年也报考了明经科,我赌他的成绩,会在你之上。” “哈哈哈!” 方行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 “小娃娃,你怕是没睡醒吧?吴生在国子监的经义成绩,次次都在某后面,你竟赌他能超过某?” “那若是他真的比你考得好呢?” 温禾追问,语气里没有半分玩笑。 方行舟收住笑,眼神里满是不屑,故意提高了声音。 “无需他比某好!只要他能进明经科前三,某便当着全长安士子的面,跪在他面前,大呼三声‘阿耶’!如何?”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吴生,语气带着挑衅。 “不过,若是他进不了前三,也得给某行这个礼,叫三声阿耶,你敢应吗?” 吴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明经科前三哪是那么好进的? 方行舟本就是经义好手,还有其他世家子弟虎视眈眈,他哪里有把握? 孟周和赵磊也急了,正要开口替吴生拒绝,却被温禾抢了先。 “君子一言!” 温禾伸出手掌,掌心朝上,眼神里满是笃定。 方行舟看着那只小小的手掌,先是一愣,随即轻哼一声,弯腰跟他“啪”地击了一掌:“驷马难追!” 击掌之后,方行舟直起身,故意凑到吴生面前,笑得得意:“子言兄,到时候可别赖账啊,某还等着听你叫‘阿耶’呢!” 他身后的学子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笑声里满是嘲弄。 “告辞!” 方行舟甩下两个字,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只留下孟周三人脸色凝重地站在原地。 等人走远了,吴生才急得声音发颤:“县子,您怎么答应他了啊?明经科前三太难了,学生……学生怕辜负您的期望。” 孟周和赵磊也跟着点头:“是啊县子,方行舟的经义功底本就比吴生好,这赌约对吴生太不利了!” 温禾却摆了摆手,笑得轻松:“这有什么好急的?你们忘了这一个月,我给你们的‘题海’了?那些经义题,翻来覆去不就是那几个考点?所谓的明经科,不过是换着法子考背诵、考解读罢了,没什么难的。” 温禾冲着三人笑着,神情格外轻松。 吴生、孟周和赵磊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这一个月来,可谓是真正的奢侈了一把,写过的纸都能堆满他们住的地方了。 甚至于齐三他们每次上茅房,都是直接从他们那里拿的纸。 美名其曰,废物利用。 反正温禾用不惯,真不怕一屁股墨水啊。 这一个月,孟周和赵磊背算式,写算题,写到吐。 吴生背那些经义背到吐。 即便是让他们考八股文,这样的题海战术,也足以让他们进入前三甲了。 除非遇到北宋那些闪耀的群星。 没多久,温禾便带着孟周、赵磊、吴生三人走到了贡院外。 只见朱红院墙高耸,门口早已围满了身着儒衫的士子,而苏定方正带着一队百骑守在入口处,神情严肃地检查着每一位考生。 为了确保春闱公平,李世民特意让李道宗领着左领军将贡院周边团团围住。 即便宫中有只鸟飞过,都会被人用弓弩射下来。 李道宗本人则站在贡院门口的石阶旁,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过熙攘的人群,时不时还对着苏定方的方向喊两句。 “查仔细些!别让闲杂人等混进去!” “把外衣脱了!磨蹭什么!” 苏定方正对着一个扭扭捏捏的考生皱眉,声音洪亮得整个入口都能听见。 “都是大男人,还害什么臊?难不成藏了小抄在衣服里?再说了,谁没有两腿之间那一块,谁还能偷了你的?” 站在一旁负责登记考生姓名的黄春,听着这话,忽然感觉胸口有些疼,悄悄抬头看了苏定方一眼。 后者却没察觉什么不对劲,反而朝着黄春点了点头,以为他是在询问是否有异常,还咧嘴露出个爽朗的笑。 黄春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苏将军性子直,说话向来没遮拦,跟他计较这些。 得到一些,总是要失去一些的。 不过就是一刀子的事罢了。 “行舟兄,你看,孟周他们来了!” 靠近门口的位置,方行舟身后的一个国子监学子忽然指着不远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方行舟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正好看到温禾领着孟周三人朝贡院走来。 他眉头瞬间皱紧,低声嗤笑:“那小娃娃怎么也来了?难不成是孟周他们带进来的?这寒门子弟就是不知礼数,竟把孩童带到贡院来,成何体统!” 他正絮絮叨叨地抱怨,忽然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方行舟以为是身后的同窗,不耐烦地回头。 “说了别烦……” 话没说完,他便愣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竟是李道宗! 方行舟吓得浑身一僵,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有些发颤。 “学、学生方顺,见过任城王殿下!” 李道宗没理会他的行礼,反而用下巴指了指温禾的方向,语气冷淡。 “你刚刚,叫他‘小娃娃’?” 方行舟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又以为李道宗是觉得自己认识温禾,要找他询问温禾私闯皇城的事,连忙解释。 “启禀殿下,学生并不认得那小娃娃!他私闯皇城,定是孟周他们带进来的,与学生无关!不过那三人此前确实是国子监的学子,学风散漫,恐有不妥,还望殿下……”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骤然响起,打断了方行舟的话。 李道宗的巴掌重重落在他的左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方行舟扇得踉跄着倒在地上。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半边脸瞬间麻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 跟方行舟同行的国子监学子们,吓得纷纷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生怕被牵连。 方行舟趴在地上,又疼又怒,却不敢对李道宗发作,只能硬着头皮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质问:“任、任城王殿下!您为何要羞辱学生?学生到底做错了什么!” “羞辱你?” 李道宗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蔑。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叫温禾‘小娃娃’?你问问周围的百骑,本王打你这一巴掌,可合适?” 话音刚落,周围的百骑百骑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温、温禾?” 方行舟浑身一哆嗦,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向正朝这边走来的少年。 而他身后的那群国子监学子,更是震惊得瞪圆了眼眸,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那个看起来笑容和善、如沐春风的少年,竟然就是传说中年纪轻轻便执掌百骑、连清河崔氏都栽在他手里的“百骑煞星”温禾? “他、他是高阳县子?” 方行舟瘫坐在地上,捂着又疼又麻的脸颊,瞳孔骤缩,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怕的不是温禾“百骑校尉”的身份,也不是“百骑煞星”的名号。 真正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温禾如今的另一个头衔。 吏部主事,贞观元年春闱副考官! 方才他还在嘲笑对方是小娃娃,甚至敢跟副考官赌明经科的名次。 “高阳县子来了?” 贡院内侧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周穿着青色官袍,急匆匆地迎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他走得太急,没注意到地上蜷缩的方行舟,一脚正踩在对方手背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起,马周这才低头,见方行舟疼得五官扭曲,连忙收回脚,一脸诧异:“你这考生,怎么躺在地上?贡院门口可不是歇脚的地方!” 方行舟举着颤抖的手,手背已经红了一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任城王扇倒的,更不能说自己刚得罪了副考官。 “诶,这不是行舟兄吗?” 温禾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明知故问的笑意。 “怎么不好好排队进场,反倒在地上‘碰瓷’?” 方才李道宗扇巴掌、方行舟倒地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此刻故意这么说,就是要让方行舟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小娃娃,这是你的熟人?” 李道宗挑了挑眉,看温禾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又觉得不像。 “瞧你这表情,倒像是看笑话。” “算不上熟人,” 温禾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就是刚才在宫门外,这位方公子跟我的学生打赌,说我的学生今年明经科进不了前三。”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考生和官员顿时变了脸色。 这人怕不是疯了? 竟敢跟高阳县子的学生赌科举名次,还敢口出狂言,难怪会被任城王掌掴! “你的学生?” 李道宗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李义府那小子不是去吏部当差了吗?他年岁还小,怎么会来考科举?” “不是义府,是他们三个。” 温禾侧身,指了指身后的孟周、赵磊和吴生。三人早就傻站在原地,听到“我的学生”四个字时,更是如遭雷击,眼眶瞬间红了。 他们出身寒门,在国子监时受尽白眼,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高阳县子这样的人物认作学生! “呜呜呜,恩师啊!” 孟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吴生和赵磊也紧跟着跪下,对着温禾重重磕了个头,齐声喊道:“弟子,拜见恩师!”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三人身上,有震惊,有羡慕,还有几分敬畏。 能被高阳县子收为弟子,这三人的前程,怕是要不可限量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 温禾无奈地将被孟周攥住的衣袖抽回来,又抬脚轻轻踢了踢吴生的膝盖。 “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你们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臊得慌呢!赶紧滚去后面排队,别耽误了进场时辰。” 三人连忙应下,又对着温禾磕了一个头,才抹着眼泪站起身,昂首挺胸地朝着队伍末尾走去。 一路上,无数道羡慕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连之前嘲笑过他们的国子监学子,都不敢再抬头看他们。 “小娃娃,这三个是哪里找来的奇才?” 李道宗看着三人的背影,冲着温禾挑了挑眉,又意味深长地瞥了马周一眼。 “能入你眼的,肯定不简单。” 马周在一旁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羡慕:“说起来真是让人眼红,之前羡慕李义府能得县子指点,如今又有三位贤弟拜师,可惜我年岁大了,实在无颜开口拜师啊。” 他早就听说温禾教学有法子,连李义府那样调皮的孩子,都能被教得进退有度,如今见孟周三人能得温禾认可,心里更是痒痒的。 “就是三个愣头青罢了,” 温禾淡淡一笑,语气随意。 “之前找来陪太子读书的,算不上什么奇才。” 马周没听出这话里的深意,李道宗却瞬间明白了。 太子如今年岁渐长,东宫虽有萧瑀、温禾,以及尚未回长安的虞世南。 但人手还是太少了。 温禾收这三个寒门弟子,怕是别有深意。 “这三人是寒门出身?” 李道宗压低声音问道,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他是担心温禾擅自为东宫招揽人手。 如此若是一不小心,定然会找到陛下的猜疑。 “都是黎庶子弟,靠苦读才有今日。” 温禾点头,语气依旧平淡。 “原来如此。”李道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追问了一句。 “是陛下的意思?” 温禾没有正面回答,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之前在郑县游学的时候,陛下和太子都见过他们,对他们的品性还算认可。”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此事李世民知情,甚至可能暗中默许。 李道宗便不再多问,心里却对这三个寒门子弟多了几分关注。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贡院内侧走去,脚步轻快,仿佛早已把地上的方行舟忘得一干二净。 方行舟依旧瘫坐在地上,手背疼,脸颊疼,心里更疼。 他看着温禾、李道宗和马周并肩离去的背影,又想起自己方才的狂妄,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不仅得罪了副考官,还赌输了明经科的名次,就算能顺利进场考试,怕是也难有好结果了。 周围的考生渐渐散去,没人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地上的一块脏石头。 方行舟咬着牙,挣扎着站起身,捂着脸颊,站起身来。 对温禾而言,贡院门口方行舟那点闹剧,不过是春闱开场前的小插曲,掀不起半分波澜。 等所有考生都完成脱衣检查、确认无夹带后,他便陪着马周、李道宗看着众人按科目分流,去往六个不同的考院。 每个院子外都守着十余名百骑与百余名禁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只苍蝇都别想轻易飞进去。 公布考题前,百骑还需逐一对考生验明身份,对照户籍文书与画像,确保无人冒名顶替。 可这一核对,却查出了问题。 贡院东侧的明经科考院外,百骑正逐一对考生进行身份核验。 温禾站在廊下,看着百骑们对照户籍文书上的画像与考生本人。 他知道,科举场上最防不住的就是冒名顶替,尤其是那些想走捷径的世家子弟,总爱用钱财收买寒门士子替考。 “下一位,王仲文。” 随着百骑的呼喊,一个身着青衫、面色白净的青年走上前,双手递上户籍文书。 负责核验的百骑接过文书,先看了眼画像,又抬眼打量青年,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文书上写你左眉有颗黑痣,你这眉上怎么没有?” 青年脸色微变,连忙解释:“回、回官爷,那黑痣前几日不慎蹭掉了,所以看着不明显。” 百骑将信将疑,正要再问,一旁的张文啸忽然上前,目光落在青年的手上。 “户所记载你明明是久居河南道,为何你说话却是长安口音?” 青年闻言,身体瞬间僵住,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 温禾见状,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压迫感。 “如实招来,是谁让你来替考的?若敢隐瞒,按大唐律,替考与被替考者皆要流放三千里,你想清楚了。” 青年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县子饶命啊!” 他一跪下,便将雇主说了出来。 温禾眼神一冷,对张文啸吩咐:“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稍后再审问方明的下落。” 可没等张文啸带人离开,另一侧的进士科考院又传来动静。 一个百骑快步跑来,躬身禀报道。 “小郎君,进士科那边也查出问题了!有个叫‘李修’的考生,户籍文书上写他右腿有旧伤,走路微跛,可此人行走稳健,半点看不出有伤!” 温禾与马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短短半个时辰,竟接连查出两起替考案!他当即带着人赶往进士科考院,只见那名“林封”正被百骑按在地上,满脸不服。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就是林封!文书上的人就是我!” “是吗?” 温禾拿起文书,指了指上面的字迹。 “文书上的户籍记录是三年前写的,墨迹虽淡,却能看出‘封’字最后一笔带钩,而你方才签字时,‘封’字最后一笔是直的,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对,还敢说自己是林封?” 那考生脸色瞬间惨白,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又陆续从明法、明算等科目的考生中查出二十余起替考案。 甚至还有人伪造了全套户籍文书,妄图蒙混过关。 温禾看着被押到一起的二十多名替考者,语气冷厉。 “大唐开科举,是为了选拔真正的贤才,不是让那些人钻空子的地方!而你们如此,可以说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都送去大理寺。” “高阳县子饶命啊!” 那些替考的士子,顿时如丧考妣。 可温禾却连正眼都没看他们一下。 这些人即便是认了罪,李世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这可是李世民登基之后第一次科举,这些人竟然就敢如此胆大妄为。 随后,他让人将这些替考者全部押往大理寺,又命百骑即刻去抓捕那些被替考的士子。 “真是可恼!” 向来温和的马周罕见发了怒,将手中的名册重重拍在桌案上。 “五百多考生,竟有二十多人身份是冒名顶替的!这些人为了科举功名,竟连欺君罔上的事都敢做,简直丧心病狂!” “马员外郎,冷静些。” 温禾倒显得淡定,指尖轻轻敲着桌沿。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历来科举都少不了这等钻空子的人。” 好在其他人还算识趣,没敢夹带小抄。 想来是早听说了百骑查抄的手段,知道藏了也白费功夫,索性只敢在身份上动手脚。 马周闻言,脸色稍缓,却仍忍不住叹气。 “也多亏了百骑核查严谨,否则真让这些人混进去,不仅对其他考生不公,更是坏了科举的规矩。” 没多久,一声悠长的钟声划破贡院上空,六个考院的考官同时展开考题,春闱正式开始。 而在贡院大门彻底关闭前,温禾便带着张文啸和几名百骑先行离开了。 一来是为了避嫌,毕竟他是孟周三人的老师。 二来,他可没兴趣在那压抑的院子里待上整整三天。 从贡院出来,温禾径直回了百骑司。刚走到校场附近,就听见一阵怒骂与惨叫交织的声音,格外刺耳。 “快点!没吃饭吗?李道兴你给耶耶爬起来!” “啪!” 清脆的鞭响过后,是独孤谌怒气冲冲的叫喊。 温禾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校场上,独孤谌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握着一根牛皮鞭,正对着趴在地上的李道兴厉声呵斥。 见李道兴半天没动静,他手腕一扬,鞭子又狠狠抽了下去。 “啊!” 李道兴发出一声宛如杀猪般的惨叫,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鞭子抽得缩了回去。 “独孤谌,本王、本王……啊!” 话没说完,第二鞭又落了下来,抽在他的背上,瞬间留下一道红痕。 “本王你个头!” 独孤谌勒紧缰绳,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陛下早就削了你的王爵,你现在就是个没官没职的平头百姓!再不起来跑完这十圈,耶耶今天抽得你爬不回住处!快点!” “别打了别打了!我跑!我跑还不行吗!” 李道兴哭丧着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哀嚎。 “哎呦,疼死我了!兄长啊,快来救我啊!我想回家!!” “回家?你想的美,入了百骑就别想走,你个犬入的,让你一年前抢耶耶的美……呸,让你偷懒,给某跑起来。” 远远看着这一幕,温禾忍不住转头看了张文啸一眼,眼神里满是“你品,你细品”的意味。 张文啸被他看得发毛,哭笑不得地问道。 “小郎君,您这么看着标下作甚?标下可没招惹您。” “我就是好奇。” 温禾摸着下巴,语气带着几分探究。 “你当初训练独孤谌的时候,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特别的‘特训’?怎么我感觉他现在越来越‘变态’了。” 张文啸闻言,当即笑着摆手,把锅甩了回去:“要说狠,小郎君当初对他可比标下狠多了,您忘了?当初独孤谌刚进百骑,不服管教,您直接把他扔进马厩,让他跟马一起住了三天,还让他徒手清理马粪,他现在这性子,标下觉得,跟您当年的‘磨砺’脱不了干系。” “咳咳……” 温禾轻咳两声,眼神有些飘忽。 “我那是为了磨砺他的性子,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再说了,我那时候下手也没这么重吧?” 张文啸没接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看向校场。 只见独孤谌又扬起了鞭子,李道兴的惨叫声又高了八度。 独孤谌边打边笑。 这哪里是训练啊,这分明是在故意折磨嘛。 就在温禾看着兴起,甚至想找把瓜子坐下慢慢看的时候。 只见高月很不应时的走来了。 “这不是高中官嘛?今日怎么有空来百骑了,不会是朝廷上哪个不长眼的又弹劾我吧?” 温禾打趣着应了上去。 高月无奈,失笑道:“如今哪里还有人敢弹劾高阳县子你啊,是陛下找您。” 说着话,他从袖子里面拿出一封盖着封泥的信件。 “陛下密旨,请县子阅后即焚。” (本章完) 第380章 东宫来了个道德模范 第380章 东宫来了个道德模范 温禾指尖捏着那封刚拆开的密信,目光刚扫过首行时,身体骤然一僵,双眼猛地瞪圆,连呼吸都下意识顿了半拍。 信纸在他手中微微发颤,方才看校场闹剧时的轻松笑意,瞬间从脸上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连额角的青筋都隐隐可见。 站在一旁的张文啸与高月对视一眼,皆暗自心惊。 温禾极少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而每一次,似乎都是大事。 二人虽满心疑惑,却也知道涉密之事不可多问,只能垂手侍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让陈大海立刻来见我。” 温禾迅速将密信对折,塞进袖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文啸不敢耽搁,躬身应了声“喏”,转身快步往外走。 高月见状,默默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火折子,打燃后递到温禾面前。 温禾抬手将密信从袖中取出,递到火焰上方,看着橘红色的火苗一点点舔舐着桑皮纸,目光闪烁。 直到最后只剩一捧泛着火星的黑灰,他才对高月颔首。 “有劳高中官跑一趟,还请回禀陛下,温禾定不辱使命。” “县子客气了,奴婢这就回宫复命。” 高月躬身行了一礼,脚步轻悄地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未多问一字。 温禾目送高月离开,转身便往自己的公廨走去。 刚在案前坐下,陈大海已跟着张文啸赶来 “张文啸,你去调二十名百骑,将公廨方圆百步全部戒严。” 温禾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无论是谁,若无我的手令,一概不许靠近,就算是百骑司的人也不行。” 张文啸心头一震,愈发确定此事非同小可,当即领命:“标下即刻去办!” 公廨内只剩温禾与陈大海二人。 陈大海躬身侍立,等着温禾开口。 他是百骑暗探统领,最清楚调动暗探意味着什么,温禾这般谨慎,怕是要对边境有所动作。 “即日起,调整百骑所有暗探的任务。” 温禾缓缓开口,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 “辽东、倭国的常驻暗探,还有潜伏在各官员府邸的二队成员,继续保持原任务不变,除此之外,其余所有暗探全部撤回调遣,给你们半年时间,我要一份详尽的情报。” 他抬眼看向陈大海,眼神锐利如刀。 “突厥那边,上到颉利等突厥贵族,下到每个部落俟斤的姓名、兵力、亲信,甚至他们内部的矛盾纠葛,都要查得一清二楚,阴山一带的布防图,包括布防轮换时间,兵力部署、粮草囤积地、骑兵驰援路线,半点都不能漏,还有伪梁,梁师都手下的将领、城池防御、与突厥联络的暗线,甚至他军中粮草的虚实、士兵的士气,都要摸得明明白白。” 这不是商议,而是命令。 陈大海瞳孔骤缩。 他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他知道,自家小郎君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那就意味着,大唐将很快会对突厥全面开战。 他稍作迟疑,还是忍不住问道。 “小郎君,标下此前听闻,陛下已派使者去伪梁劝降梁师都了,就在您禁足那几日,此事……是否会影响暗探部署?” 他担心朝廷若真能劝降梁师都,这般兴师动众查探伪梁,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劝降不过是先礼后兵。” 温禾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梁师都占据朔方要地,背靠突厥,早有割据之心,从隋末到如今,他数次拒绝归降,这次也绝不会例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算他假意答应投降,大唐也要接管他的地盘,朔方地处大唐与突厥之间,若是对突厥开战,他若与颉利联手,从朔方、突厥两面夹击,我大唐边防便会陷入被动,陛下让我们查探伪梁,便是要为后续出兵做准备,先除了这颗心腹之患,才能全力应对突厥。” 历史上李世民劝降后,被梁师都一口就回绝。 但贞观二年就被薛万钧和柴绍攻破了都城。 梁都师占据要地,所以想要进攻突厥,就必须要先将其拿下。 否则他便会和颉利,对大唐形成钳形攻势。 当然这一点,温禾根本不需要担心。 李世民他们肯定早早的就看到这一点了。 “对了,还有两件事要补充。” 他抬眸看向陈大海,指尖在案上轻轻点了点。 “第一,从今日起,一直到明年春末,所有往返大唐与突厥的商旅,都要安排人密切监控,不仅要查他们带的货物,还要摸清楚他们与突厥贵族的往来,尤其是那些常去颉利牙帐附近的商队,半点都不能放过。”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 “另外,之前咱们收买的那些商旅里,若是有行踪可疑、或是对咱们的指令阳奉阴违的,不用上报,直接暗中处决,这些人既然敢拿了好处还心怀二心,留着早晚是祸患,免得他们泄露消息,坏了咱们的事。” 陈大海握着笔的手顿了顿,随即郑重地点头。 他明白温禾的顾虑,这些商旅常年游走在边境,见利忘义是常事,若是被突厥人策反,很可能会把百骑的部署全盘泄露,暗中清理隐患,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 “第二,收购突厥羊毛的力度要再加强些,越多越好。” 温禾继续说道。 “但有一点要注意,这一次绝不能用盐铁和粮食去换,全部改用铜钱,盐铁是民生根本,粮食更是军中之重,给了突厥,无异于资敌,用铜钱换。” 他话音未落,又补充道:“让潜伏在突厥的弟兄们,多采购些他们的羊奶、肉干和马匹,羊奶和肉干是他们的日常口粮,马匹更是骑兵的根本,咱们多买一份,他们的军粮和战马就少一份,但切记,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暴露身份,若是被颉利的人察觉到异常,咱们之前的布局就全白费了。” 陈大海逐条记下。 温禾这是要从根本上削弱突厥的战力,等到开战之时,让他们陷入缺粮、缺御寒物资、缺战马的困境,不战自乱。 等把所有命令都记完,陈大海将纸折好塞进怀里,对着温禾躬身行了一礼。 “小郎君放心,标下这就去安排,定不会出半点差错。” 他看着温禾冷峻的神色,知道此事关乎大唐对突厥的战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离去时,脚步比来时更显急促。 陈大海走后,公廨内只剩下温禾一人。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案边的舆图,目光落在灵州与朔方的位置上,忽然失笑。 “难怪之前陛下要把李世绩调到灵州,薛万彻又被召回长安,如今柴绍因为我被解除了军职,这么算下来,未来攻打梁师都的主帅,十有八九就是李世绩了。” 李世绩用兵沉稳,又熟悉边境地形,对付占据朔方的梁师都,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温禾摇了摇头,心里却没多少波澜。 这事说到底,是朝堂与军方的部署,李世民大概率不会让他参与,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百骑司主事,专精的是情报与查探,而非领兵打仗。 一想到李世民在密信里给自己安排的额外任务,温禾就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低声喃喃。 “可惜了,看来历史上万户这个名字,以后是不会出现在史书上了。” 他轻叹一声,将这事暂时抛在脑后。 在公廨里补了半个时辰的觉,又在百骑司吃了顿简单的午饭,温禾才牵着自己的小马驹,优哉游哉地往工部而去。 刚走到工部衙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怒喝,声音洪亮得连门外的侍卫都忍不住侧目。 “什么叫没钱?窦静是要某亲自去民部跟他要吗?” “年底之前,这些事必须做完!若是尔等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就自己去太极殿跟陛下请辞,别在这里耽误事!” 温禾挑了挑眉,这声音是阎立德的。 平日里这位工部尚书总是温文尔雅,极少动怒,今日竟发了这么大的火。 他迈步走进衙署,刚拐过回廊,就见工部大堂内,阎立德正站在案前,脸色铁青,而左右侍郎和几个郎中、员外郎,都垂着头站在下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身穿绯红官服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多岁,正是工部侍郎,此刻正哭丧着脸,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启禀尚书,不是下官推诿,实在是半年的时间太短了,陛下要咱们造的弩箭、甲胄,马蹄铁,数量实在太多,就算咱们现在就招募工匠,也未必能赶得及啊!” 阎立德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满是不耐,他睨了那侍郎一眼,语气冷淡地反问。 “你明日可敢在太极殿上,跟陛下说‘赶不及’这三个字吗?” 那侍郎瞬间脸色惨白,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都发颤。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周围的官员更是把头埋得更低。 他们都清楚,阎立德平日里好说话,可一旦涉及到陛下交办的差事、关乎自己的官途,就会变得格外强硬,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阎立德看着众人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 “此事就此定议,没有‘赶不及’的说法,从今日起,工部所有人都要加班加点,一方面尽快招募各地的能工巧匠,另一方面加快进度,务必在半年之内,完成兵部要的所有器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是有人敢偷懒耍滑,或是故意拖延,休怪某不讲情面,直接奏请陛下,罢了你们的官!” “诺!” 众人连忙躬身应道,声音整齐划一,再没人敢有半句异议。 温禾站在工部衙署的回廊下,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廊柱上雕饰的缠枝纹,将大堂内的争执尽收眼底。 直到阎立德拍板定案,官员们垂头丧气地散去,他才收回目光,见阎立德揉着眉心,拿起案上的茶盏猛灌了一口,便笑着抬手挥了挥。 “立德兄。” 阎立德闻声抬头,看清来人是温禾,脸上的烦躁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爽朗的笑意,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快步迎了上来。 “嘉颖啊,你今日怎的有空来工部?莫不是百骑司那边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要找某帮忙?” “瞧立德兄说的。” 温禾笑着上前,与他并肩往内走。 “小弟今日来,确实是有事相求,但也想跟立德兄叙叙旧。” 阎立德闻言愈发高兴,当即引着温禾往自己的公廨走,路过廊下时,还特意叮嘱值守的小吏。 “看好大门,若有官员求见,便说某正与高阳县子议事,除非是陛下的旨意,否则一概不见。” 小吏连忙躬身应下,阎立德这才放心地推开门,将温禾请进了公廨。 公廨内陈设简洁,案上堆着厚厚的图纸与文书,角落里摆着几卷丈量土地用的绳尺,还有半块待打磨的黄铜。那是工匠们昨日送来的,说是要做军械上的铜扣。 阎立德请温禾在客座坐下,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个青瓷罐,揭开盖子时,一股清甜的蜜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今年新收的槐蜜,产自终南山下的养蜂场,那里的蜂农专采槐蜜,比寻常杂蜜醇厚三倍,我特意让人留了两罐,寻常客人来,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说着,他取来两个白瓷盏,小心翼翼舀了两勺蜂蜜,又倒了些刚温好的泉水,用银勺细细搅匀,推到温禾面前。 “尝尝,这蜜不用煮,用温水冲就甜得很,你年纪轻,多喝点甜的,也能解解百骑司的劳乏。” 温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甜的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连日来处理暗探事务的疲惫都散了些,忍不住点头。 “确实是好蜜。” 阎立德闻言哈哈大笑,手指点了点温禾、 “你啊,往后要是想喝,就来我这,我这罐喝完了,再让蜂农送就是。” 二人就着蜜水,寒暄了一番。 上一次马蹄铁的事情后,他觉得自己欠了温禾不少人情。 特别是他带温禾去青楼,还被李世民给抓了先行。 至今他还觉得有些愧疚。 “说起来。” 阎立德喝了口蜜水,话锋一转,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你今日来,定不只是为了叙旧吧?嘉颖你可是,向来无事不登门的,直说吧,要我这工部做什么,只要是某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温禾放下茶盏,神色稍敛,语气郑重了几分。 “不瞒立德兄,此次前来,确实是受陛下所托,要做一件要紧的器物。” 他指尖在膝上轻轻摩挲,没有明说“热气球”。 一来是此事尚在保密阶段,二来怕阎立德一时难以理解能飞天的器物,只含糊带过。 “这件器物需要些特殊的材料,还得麻烦工部抽调些手艺精湛的工匠,且所有工序都要保密,不能让外人知晓,连参与的工匠,也只能知道自己负责的部分,不能问全貌。” 阎立德闻言,眉头微挑,却没有追问细节。 他与温禾打交道久了,知道这他心里装着不少新奇想法,且但凡说是“陛下所托”,必是关乎朝廷机密的大事。 只是想到近日工部的境况,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手指敲了敲案上的文书。 “嘉颖,不是某驳你面子,你也看到了,方才那些官员为何争执?陛下近日催着要一批野战器械,光是弩箭就要五千支,甲胄三百副,还有两百辆运粮的牛车要加固,限期只有半年,工匠本就不够用,材料也紧张得很,库房里的好铁,上个月就被兵部调走大半,如今造甲胄都要掺些熟铜,连工匠们都抱怨说‘甲胄软了,挡不住刀箭’。” “如今所有的好料,都拿去做马蹄铁了,十万呢,如今才不过造了五万罢了。” “立德兄先别急。” 温禾抬手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迭的麻纸,递了过去。 “我要的材料和人手,都写在这上面了,你先看看。材料方面,需要轻薄坚韧的丝绸,最好是蜀地产的蜀锦,要织得密些,不能漏风。” “还要些粗细均匀的楠木,不用太粗,像手腕那么粗就行,用来做支架,另外,还得要些石蜡和松香,用来涂抹丝绸的缝隙,免得透气。” “人手方面,不用多,十名擅长织锦的女工,她们要把蜀锦缝成大袋子,不能有半点针脚漏风,五名木匠,要把楠木刨得光滑,做成能拼接的支架,再找两名懂冶炼的工匠,打造些小铜环,用来连接支架,这些工匠不用懂器物的用处,只要按我给的尺寸做就行。” 阎立德接过纸,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渐渐舒展。 这些材料虽不算常见,但工部库房里尚有储备。 蜀锦是去年蜀地进贡的,本是给宫中做赏赐用的,他可以去内库说情,调个十几匹出来。 楠木在南方的采木场有存货,上个月刚运到长安五十根,抽调几根给温禾也无妨。 石蜡和松香更是军械制造中常用的,造弩箭时要涂松香防潮,库房里堆着好几箱。 “你啊你,倒是会挑省事的。” 阎立德放下纸,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材料和人手,我能给你凑齐,但有一点要跟你说清楚,工匠们最近都在赶制陛下要的器械,可能要晚些时日去你那里,你可别催。” “慢些无妨。” 温禾连忙说道。 “此事虽要紧,但也不急在一时,只要能在明年开春前做好就行?” 阎立德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叹了口气。 “嘉颖理解便好。” “唉,近日陛下突然说要加强边防,让兵部报了器械清单,然后就把差事压到了工部头上,你也知道,大唐的工匠本就不多,隋末战乱时,很多工匠要么被乱兵杀了,要么逃去乡下种地,如今虽说天下太平了,可回来的工匠还不到战前的一半,就说造甲胄的工匠,每人每天最多造半副甲胄,还有造弩箭的,要削木杆、装箭头、缠弓弦,二十个工匠连轴转半个月,才能赶得及五千支的数量。” 他顿了顿,又道。 “更麻烦的是运输,这些器械造好后,要运到灵州、朔州的军营,长安到灵州有八百里路,全是土路,下雨就泥泞不堪,牛车走一天才能走三十里,工部还要抽调人手去安排运输,既要盯着车夫别偷懒,又要防备沿途的盗匪,上个月就有一队运甲胄的牛车,居然还遇到了劫匪,这些丧心病狂的人啊。” “居然有上百人之多,虽说都被诛杀了,可谁知下次还会不会有。” 温禾听到这,也不禁愕然。 这是寿星公嫌命长了? “如今光是安排运输的小吏,就派出去了十五个,工部里连管文书的人都要去帮忙记账,简直是分身乏术。” 说到这,他还不忘幽怨的看了温禾一眼。 “若是某没有记错的话,你好像也是工部主事吧。” 温禾闻言,顿时讪讪的笑了起来。 “咳咳,这不是还有别处的要事嘛。” 阎立德自然不是真的怪罪他,只是故意调笑罢了。 不过他说的这些,确实是工部现在面临最大的窘境。 “立德兄,你还记得之前咱们说过,将器械拆分成标准化的零件,在工坊里批量制作,到了战场上再组装吗?神臂弩如今不就是这么造的,把弩身、扳机、弓弦拆成三部分,造弩身的工匠只做弩身,造扳机的只做扳机,最后再拼起来,效率比之前高了一倍还多。” 阎立德眼前一亮,连忙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上次造神臂弩,就是按你说的法子,原本二十个工匠造一百把要一个月,最后二十天就造完了,还没出一件残次品,只是……” 他话锋一转,又皱起眉头。 “神臂弩结构简单,拆分组装容易,可像甲胄、牛车这些,就难了,甲胄的铁片有大有小,每个铁片的孔位都要对得上,不然串不起来,牛车的车轴和车轮,尺寸差一丝一毫,轮子都装不上去,哪能像神臂弩那样拆着造?” “这些都不是难事,” 温禾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笃定、 “咱们可以先画详细的图纸,把每个零件的尺寸、材质都标清楚,比如甲胄的铁片,大的铁片要长三寸、宽两寸,小的铁片长两寸、宽一寸,每个铁片上要钻两个小孔,孔的位置离边缘半寸,都要写得明明白白。” “然后让工匠们按图纸做,每个零件做好后,都用尺量一量,尺寸差一丝一毫都不能用,刚开始工匠们可能不适应,慢些,但等熟悉了流程,效率肯定能提上来,到时候运输的时候,把甲胄的铁片、绳索分开装,牛车的车轴、车轮拆下来装在箱子里,比运整副甲胄、整辆牛车省力多了,还不容易损坏。” 阎立德若有所思地摸着胡须,手指在案上轻轻点着。 “你这主意倒是不错,可……工匠们怕是要更累了,如今他们每天从卯时忙到酉时,中午只歇半个时辰,吃饭都在工坊里,若是再让他们按图纸做标准化零件,怕是要撑不住,上个月就有个老工匠,熬夜赶制甲胄,累得咳血,现在还在家歇着。” “这就要说到工匠的待遇了。” 温禾语气沉了沉,手指攥了攥衣袖。 “立德兄,你想想,工匠们造的是保家卫国的军械,可他们的待遇呢?每月月钱只有一百文钱,一家五口人,光吃饭就要三四百文了,还要买布料、看病,哪够?” “他们住的是工坊附近的破院子,屋顶漏雨,冬天连炭火都烧不起。生病了也只能自己扛着,工部连个医官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谁愿意好好干活?谁愿意把心思在琢磨手艺上?” 阎立德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我何尝不知道?之前我也在朝廷上,提过,想给工匠们涨些月钱,再建几间医馆,让生病的工匠能看病,可那些人说,如今国库要养军队、修水利,哪有闲钱给工匠涨月钱?还说‘工匠乃贱籍如今给的已经不少了’,朝堂上还有些御史,也说‘重士农、轻工商’是古法,不能破,要是给工匠涨待遇,世人该有意见了。” “放屁!” 温禾猛地一拍桌子,茶盏都震得晃了晃,茶水洒出几滴在案上 “什么叫‘工匠乃贱籍’?没有工匠,谁给士兵造甲胄?谁给军队造弩箭?谁给百姓造农具?要是没有工匠造水车,百姓们靠什么灌溉田地?那些坐在朝堂上的官员,穿着工匠织的布,用着工匠造的桌椅,吃着工匠铸的铁锅煮的饭,转过头就说工匠‘贱’,简直是忘恩负义,不当人子!” 阎立德被温禾的怒气吓了一跳,却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是这个理,可如今朝堂上的风气就是这样,想改变,难啊。” “那也要改!” 温禾语气坚定,眼神里满是执拗。 “匠造乃是国家的根本,若是工匠们都寒了心,没人愿意学手艺,再过十年,大唐连造弩箭的工匠都找不到,到时候别说对付边境的部落,就算是小股盗匪,都未必打得过!立德兄,你是工部尚书,管着天下工匠,若是你都不站出来为他们说话,还有谁会替他们出头?” 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手指轻轻敲了敲案上的材料清单。 “我知道你为难,国库紧张是事实,官员反对也是事实,但咱们可以一步一步来,比如先给手艺好的工匠涨月钱,像那个会造神臂弩的老工匠,每月多加一贯钱,给个评级什么的。” “再在工坊里设个小医馆,找个懂医术的郎中,给工匠们看病,药钱由工部出,不了多少,至于住处,咱们可以先修缮一下现有的破院子,补补屋顶,糊糊窗户,让工匠们冬天能住得暖和些,这些事不了多少钱,却能让工匠们感觉到朝廷的重视,干活的劲头自然就足了,到时候别说半年造完军械,五个月说不定就能完成。” 如果可以,温禾真想把工部这些工匠,都带到自己家去。 但他知道李世民肯定不同意。 而且靠他一个人,也养不好这么多工匠。 阎立德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盏的边缘,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温禾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的结。 是啊,工匠们要的不是高官厚禄,只是一份能养活家人、能让人瞧得起的待遇。 “嘉颖说的在理啊。” 阎立德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坚定。 “这事某得跟陛下好好说说,就算国库再紧张,也不能亏了工匠们;就算有官员反对,我也要为他们争一争,不说别的,就为了能按时完成陛下要的军械,也得让工匠们有干劲才行。” 温禾见他松口,脸上露出笑容,端起茶盏与阎立德碰了碰。 “这就对了!等工匠们的待遇提上去了,不仅能留住老工匠,还能吸引年轻人来学手艺,到时候工部的人手就充足了,咱们再推标准化制造,效率肯定能翻番。” “若是有人反对,到时候,你就让他们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问问他们,若是没了俸禄,他们可愿当差否?” 温禾大声说道。 阎立德闻言,也朗声大笑了起来。 二人又聊了一阵,从工匠的日常聊到标准化制造的细节,直到窗外的日头偏西,温禾才起身告辞。 阎立德送他到工部门口,看着温禾骑着小马驹远去的背影,心里却翻涌着万千思绪。 他回到公廨后,没有立刻处理文书,而是拿起温禾留下的材料清单,又翻出之前写的工匠待遇奏折,重新铺展开纸笔,写下一句话。 “匠者,国之利器也,当厚待之。” …… 翌日天还未亮透,温禾便骑着小马驹往东宫去。 自打前段时间因崔氏案被禁足,他已有半月没给李承乾上课。 虽不能明说战事,却也得让李承乾知道边境的紧张,免得日后接手朝政时手足无措。 东宫的朱门刚开,守门禁军见是他,连忙放行。 温禾沿着熟悉的回廊往里走,刚到崇文殿外,就听见殿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不似李承乾平日的活泼,倒多了几分庄重。 他脚步顿了顿,推门进去时,只见殿内除了李承乾,还多了位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者。 老者约莫七十岁上下,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握着一卷《礼记》,正端坐在案前。 温禾心里一动。 他曾听李世民说过,要召虞世南回长安,任东宫左庶子,专门教导李承乾礼仪道德,想来这位便是虞世南了。 “这位便是新晋的高阳县子温禾?” 虞世南先开口,语气平静,目光落在温禾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却无半分轻视。温禾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下官温禾,见过虞公,敢问老先生,可是会稽虞伯施先生?” 他虽不喜欢太过严肃的人,却也敬重虞世南的才学与品性。 这位不仅是初唐四大书法家之一,更是以德行闻名,连李世民都曾说“世南一人,有出世之才,遂兼五绝”。 “正是老夫。” 虞世南捋了捋山羊胡,神色依旧不苟言笑,只是目光柔和了几分。 “陛下此前常与老夫提及你,说你年纪虽轻,却有奇思,既能掌百骑查案,又能为太子授业,虽不过幼学,却因拜奇人,而得天文地理之奇学。” “老夫之前虽然不信,但见日前你与崔氏之争斗,倒是也信了几分。” 站在一旁的李承乾见二人见过礼,连忙凑过来,咧着嘴笑道。 “虞公,温先生可厉害了!上次我问他怎么改良水车,他当场就画了图纸,如今关中的水车都按他说的改了,灌溉快多了!” 虞世南闻言,看了李承乾一眼,语气稍沉。 “太子,与人说话当守礼仪,不可随意插话,更不可失了东宫的庄重。” 李承乾吐了吐舌头,连忙退到一旁,乖乖站好。 显然这几日已被虞世南的“严教”磨掉了不少顽劣。 温禾看着这一幕,心里暗叹。 小太子以后可是要遭罪咯。 他之前就担心,虞世南来东宫后,会太过注重规矩,让原本轻松的授课氛围变得压抑,如今看来,这担心倒是成真了。 似乎是察觉到温禾的神色变化,虞世南忽然开口,语气坦诚。 “老夫年长,虽受陛下所托来东宫任职,却也知分寸,老夫只授殿下礼仪、道德、品性规范,教他如何立身、如何待臣、如何爱民,至于经史子集的解读、民生实务的谋划,皆由太子少傅萧瑀与温县子你教授,老夫绝不干涉。” 这话倒是开门见山,解了温禾的顾虑。 他连忙躬身。 “虞公开明。” 虞世南微微点头,目光却又转向李承乾,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太子,方才老夫便与你说过,礼乃道德之基本,立国之根本,乃人之大道,温县子虽只比你长数岁,却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假师,按礼制,你见他当行弟子礼,温县子身为臣子,见你当行君臣礼,方才你二人见面失仪,当重新行礼,以正规矩。” 温禾和李承乾都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自在。 李承乾平日与温禾相处,都自由惯了。 外人面前二人见面就没行过礼。 温禾还天天打他脑袋呢。 突然要行君臣礼,二人总觉得有些别扭。 “咳……” 温禾轻咳一声,收敛神色,对着李承乾躬身行了一礼,语气郑重。 “臣温禾,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也连忙学着温禾的样子,双手交迭,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生硬。 “学生李承乾,见过温先生。” 虞世南见二人行礼规范,这才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点了点头。 “这便对了,礼者,敬人也,亦是敬己,太子身为储君,若不守礼,何以服群臣?温县子身为臣子,若不守礼,何以正朝纲?看似是一拜一礼,实则是立心,心正则行正,行正则事顺,日后无论是治国还是处世,皆需如此。” 温禾站在一旁,听着虞世南滔滔不绝地讲“礼”,只觉得眼皮发沉。 倒不是虞世南说得不对,只是这种慢条斯理、字字句句都讲规矩的话,他忽然感觉好像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他偷偷瞥了一眼李承乾,见太子虽站得笔直,眼神却也有些飘忽,显然也听乏了,心里不由得暗笑。 看来不止自己觉得“头疼”。 虞世南讲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收起《礼记》,对李承乾道。 “今日的礼仪课便到这里,午后老夫再与你讲《论语》中的‘克己复礼’,温县子,太子接下来的授课,便交给你了。” 说罢,他又对温禾点了点头,才缓步离开崇文殿。 等虞世南走后,李承乾立刻垮下肩膀,凑到温禾身边,小声抱怨。 “温先生,虞公也太严了!这几日我连跑两步都要被他说失仪,吃点心都要按食礼慢慢嚼,可憋死我了!” 温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虞公也是为你好,你是太子,日后要做大唐的君主,守礼才能让群臣信服,才能让天下人敬重,再说了,有虞公教你德行,我教你实务,萧少傅教你经史,你看分工多明确啊。” “哦,另外啊,我觉得这东宫离我家太远了,以后啊,你上课还是去我家吧。” 以后不来了。 绝对不来了。 那虞世南说课,和催眠没什么区别。 李承乾赫然眯着眼睛,盯着温禾:“先生,我看你是故意要避虞公的吧。” “胡说,你先生我是那种人吗?” 温禾说罢,习惯抬手就要朝着李承乾脑袋打去,可余光赫然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只见虞世南正看着这边。 那一幕,不由得让温禾回想起小时候,被班主任支配的恐惧。 “咳咳。” “那个啊,忽然感觉手臂有些酸。” 温禾讪讪的收回了手,轻咳了两声说道:“太子殿下呀,我们上课吧。” 李承乾呆呆的望着温禾,看他这一脸窘迫的模样,忽然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381章 朕看他就是没将朕放在心上 第381章 朕看他就是没将朕放在心上 “笑个屁啊!” 温禾见李承乾还在偷着乐,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无奈。 李承乾连忙收敛起笑容,正了正衣襟,对着温禾躬身一拜,语气端正:“请先生教孤。” 温禾在案前坐下,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沉声道:“今日我去了一趟工部,听闻工匠们为了赶制军械,日夜操劳,却连温饱都难周全,心里不禁有些感慨。我想问太子,你认为天下何为重?” 这话一出,李承乾瞬间收起了方才的散漫,正襟危坐。 这个问题太过郑重,关乎治国根本,他不敢有半分轻慢。 殿外廊下,本欲离开的虞世南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问题,他不久前刚问过李承乾,当时还特意为太子讲解“民为邦本”的道理,如今温禾又问,他也想看看李承乾是否有记住。 “天下自然是以民为重。” 李承乾几乎没有犹豫,朗声回答,“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阿耶也常跟我说,百姓安,则天下安;百姓乱,则天下乱,所以孤认为,民乃天下之重。” 殿外的虞世南听到这话,缓缓点了点头,眼底露出几分欣慰。 太子能牢记“民本”,也算没白费他这些日子的教导。 可他刚放下心,就听温禾继续问道:“太子说得没错,天下以民为重。可‘以民为重’,最先要做什么?” “这……” 李承乾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试探着开口:“劝民耕种土地,让天下黎民都能吃饱穿暖?” “嗯,没错。” 温禾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答案。 李承乾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刚露出笑意,就被温禾的下一个问题拦住。 “那如何能让天下黎民都吃饱穿暖?” “多种地?” 李承乾下意识地回答。 温禾轻笑一声,追问:“如何多种地?” “靠劝农?” 李承乾声音有些小,即便是他也知道,这个方法多离谱。 温禾笑了笑,习惯性的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殿外的虞世南见了,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脚步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似乎想进来纠正这“失仪”的举动,却又硬生生停住,想听温禾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所谓‘劝农’,不过是朝堂让些文人,写些农户看不懂的文章,再派去乡下走个过场。” 温禾收回手,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那些写文章的人,可能连稻子和麦子都分不清,又怎么能帮农户解决耕种的难题?” 他话锋一转,看向李承乾。 “你还记得去年咱们一起琢磨的曲辕犁,还有沤肥的法子吗?” 李承乾立刻点头,眼睛亮了起来、 “孤记得!曲辕犁比以前的犁好用多了,以前要两头牛才能拉的犁,现在一头牛就行,省下的牛还能去耕别的地,沤肥的法子也好用,去年东宫的小菜园用了沤的肥,菘菜长得比往年大了一圈!” “正是如此。” 温禾笑着点头。 “曲辕犁让农户省力,还能多耕地,沤肥让土地肥沃,能多打粮食。这靠的不是‘劝农’的文章,而是工匠改良的工具,是百姓琢磨出来的技术,用我的话来说,就是‘技术提高生产力’。” “技术提高生产力?” 李承乾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小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温禾。 “先生的意思是,想要让天下人吃饱穿暖,就需要有好的技术,而这些技术,都要靠那些匠人来做?” 温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 “匠人制造农具、打造兵甲,还能改良旧物、创造新器,从远古时候的石斧,到现在的曲辕犁;从只能遮雨的草屋,到现在能御寒的瓦房,哪一样不是匠人一代一代传承、改进出来的?若是没有匠人,只怕咱们现在还得像上古先民那样,靠打猎采果为生,哪有什么‘天下黎民’,哪有什么‘大唐江山’?” 李承乾听得格外认真。 他知道,自家先生一向重视匠人。 高阳县府内,待遇最好的便是后园的那些匠人了。 “咳咳。”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虞世南推开门,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温禾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质疑。 “温县子方才所言,老夫在殿外都听到了,若是如你所说,匠人这般重要,那岂不是说,上古三代之治,该由工匠来实现?可自古治国者,皆为圣贤君子,从未有工匠治理天下的道理,你这说法,怕是有失偏颇吧?” 温禾见状,连忙起身,对着虞世南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 “虞公误会了,下官并非说要让工匠治理天下,只是想说明,匠人乃‘治世之基’,就像盖房子需要地基一样,没有坚实的地基,再华丽的屋顶也会塌;没有工匠造出的农具、器械,再贤明的君主,也难让百姓安居乐业。” 虞世南眉头微挑,走到案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礼记》,缓缓说道:“《礼记》有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各有其位,士者治国,农者养民,工者造器,商者通财,这才是天下有序的根本,你若过分抬高工匠,岂不是乱了‘士农工商’的次序?若百姓都去学手艺做工匠,谁来耕种土地?谁来执掌朝政?” 温禾知道虞世南的想法,是受了所谓士农工商阶层的传统观念影响,也不着急反驳,只是笑着问道。 “虞公觉得,‘士农工商’的次序,是‘高低之分’,还是‘分工之别’?” 虞世南听到温禾的反问,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士者居首,其余皆为从属”,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若是说“士农工商有高低”,可方才温禾说的“无工匠则无衣无食”,偏偏戳中了要害。 若是承认“只是分工”,又与他多年秉持的“士为天下纲”的观念相悖。 片刻后,虞世南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 活了近七十年,见多了朝堂辩论,今日竟被一个十一岁“稚子”问得语塞,倒是少见。 他定了定神,目光重新落在温禾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 “高阳县子以为,所谓士农工商,不过是各司其职的分工,并无高低之分?” “当然。”温禾毫不犹豫地点头,语气坦然。 “或许人出生时会有家境贵贱之别,但做事本身,不该有高低之分。虞公试想,若是没有工匠织布,您穿什么?没有工匠造锅,您用什么煮饭?没有工匠盖房,您住哪里?单论‘做事有用’,那些只会读死书、却不懂实务的干禄士人,难道不比工匠差远了?” 这话一出,虞世南顿时有些不悦。 他一生推崇儒学,视士人为“治国之本”,最见不得人贬低士人。 可他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温禾说的不是“士人无用”,而是“空谈的士人无用”,偏偏这话戳中了当下朝堂的弊病。 确实有不少官员,只会引经据典,却连春耕秋收的时节都分不清,更别说解决百姓的实际难题。 “此事……待老夫回去想想,过几日再与你细论。” 虞世南斟酌着开口,想先缓一缓,理清思路。 “虞公无需费神辩论,” 温禾却笑着打断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神秘。 真的要和这样的大儒辩经,十个他都不是虞世南的对手。 所以他得换个策略。 “下官只需问您一件事,士人可能飞天?” “飞天?” 虞世南皱起眉头,满脸不解。 “何为飞天?是如仙人般腾云驾雾?高阳县子莫不是在戏弄老夫?” 好好的探讨“士农工商”,怎么突然扯到“飞天”上了,这话题转得也太过突兀。 “非是仙人飞天,而是工匠可让人飞天。” 温禾语气笃定,眼神里带着几分自信。 “无稽之谈!” 虞世南这下是真的有些恼怒了,拂袖道。 “人无羽翼,岂能飞天?便是上古神话中的嫦娥,也需借助仙药,何况凡人?高阳县子若是拿这些虚妄之说搪塞,今日的讨论,便到此为止吧。” “虞公先别急着动怒。” 温禾依旧笑着,往前半步,目光坦荡地看着虞世南。 “若是下官能做到呢??” 虞世南盯着温禾的眼睛,想从他脸上看出玩笑的痕迹,可温禾的眼神里只有认真,没有半分戏谑。 他沉吟片刻,心中忽然一动。 “好!” 虞世南抬手捋了捋胡须,语气郑重。 “若是你真能让凡人飞天,只要不触及国法纲常,老夫便答应你一件事,无论是什么,老夫都应下。” “那便请虞公到时上书陛下,奏请提高工部匠人的待遇,月钱翻倍,设医馆、建宿舍,让工匠们能安心做工,不必再为温饱发愁。” 温禾立刻说道。 他心里其实更想奏请取消匠籍,让工匠摆脱贱籍的束缚,可他知道,这步子太大,朝堂定然激烈反对,不如先从提高待遇入手,循序渐进。 虞世南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 他没想到竟是为了工匠。 倒是赤子之心啊。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赞许。 “好!若是你能做到,老夫便亲自上书,便是与满朝官员辩论,也定要为工匠们争来这份待遇!” 笑过之后,虞世南又想起什么,挑眉问道。 “可若是高阳县子做不到呢?莫不是想空口白牙哄骗老夫?” “若是做不到,” 温禾也不示弱,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下官也如虞公一般,只要不触及国法,虞公要下官做什么,下官便做什么。”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虞世南说着,忽然弯下腰,伸出右手手掌,掌心向上。 温禾见状,也不含糊,毫不犹豫地抬起手,与虞世南的手掌重重击在一起,“啪”的一声脆响,在殿内格外清晰。 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虞世南这个“盟友”,日后奏请提高工匠待遇,便多了一分胜算。 阎立德虽在工部力挺工匠,可他资历不够,话语权有限。 而虞世南是李世民信任的老臣,又以德行闻名,他的奏折,分量远比阎立德重,也能压下不少反对的声音。 “先生,您说的‘飞天器物’,可是之前跟孤提过的‘热气球’?” 一旁的李承乾早就按捺不住,此刻见二人击掌为誓,连忙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上次温禾跟他说“能载人上天看风景”的器物时,他就一直记挂着,如今听温禾提起“飞天”,立刻就猜到了。 温禾冲着他眨了眨眼,不置可否地笑道:“你猜。” “咳咳!” 虞世南见状,刚缓和的脸色又板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严肃。 “高阳县子,注意君臣礼节!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岂能与你这般随意玩笑?” 温禾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连忙对着李承乾躬身行了一礼,语气也端正了些。 “殿下聪慧,不妨好好猜猜,过些时日,下官自会给殿下一个答案。” 李承乾憋着笑,也配合地拱手:“那孤便静候先生佳音。” 虞世南站在一旁,看着二人这般“表面正经、实则默契”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感慨。 这位高阳县子,还真是个不受规矩约束的人,既有少年人的跳脱,又有成年人的谋划。 既敢跟他这个老臣辩论,又能跟太子打成一片。只是……这样的人待在太子身边,究竟是好是坏? 好的是,太子能从他身上学到实务、开拓眼界,不至于变成只会读圣贤书的书呆子。 坏的是,温禾太过离经叛道,若是太子学了他的不受约束,日后登基,怕是我行我素了。 不过相较于这个。 他现在更好奇的是,所谓的热气球? 这东西,真的能飞天? …… 从东宫出来时,日头已升至半空,暖融融的阳光洒在皇城的朱墙上,映得琉璃瓦泛着金光。 温禾骑在马上,心里却在盘算着“热气球”的进度、 原本李世民给了一年时间,可如今跟虞世南赌了约,必须尽快造出热气球来。 “小郎君,咱们接下来去哪?” 随行的齐三催马跟上,问道。 “去牙行。” 温禾勒住马缰绳,心中暗自想到。 ‘造热气球需要宽敞的地方,百骑司人多眼杂,东宫更是不方便,得在城外找个偏僻的宅子,既能做工,又能保密’ 二人骑着马,沿着朱雀大街往南走。 长安城的牙行多集中在西市附近,那里往来客商多,买卖田地、宅子的生意也最兴旺。 刚到西市街口,就见路边竖着好几块木牌,上面写着“代寻田宅”“诚信牙行”的字样,几个穿着长衫的牙人正凑在一起闲聊,见温禾和齐三穿着寻常布袍,腰间也没挂什么显眼的佩饰,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再理会。 在他们看来,这两人顶多是乡下富户,想买个小院子,赚不了多少佣金,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 温禾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最近的一家牙行门口,刚要进门,就有一个身影快步迎了上来。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眼神却很亮,对着温禾躬身行礼。 “小人林苏,见过贵人,不知贵人是想寻宅子,还是买田地?小人手里有几处好地界,定能让贵人满意。” 旁边几个闲聊的牙人见了,顿时嗤笑起来。 “林苏,你这小子,还真什么人都敢接啊?也不看看人家穿的什么,能买得起好地界?” 林苏脸色微红,却没理会那些嘲讽,只是固执地看着温禾,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 温禾心里一动。 这青年虽衣着朴素,却举止有礼,不似那些油滑的牙人,倒有几分憨厚。 他便开口道:“我想在城外找一处宅子,要偏僻些,地方宽敞,最好附近没人烟。” “偏僻、宽敞、没人烟……” 林苏喃喃重复着,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贵人,小人还真知道一处宅子!就在明德门外五里地,以前是个富户的别院,后来家道中落,宅子就荒了,附近除了一片旱地,再没别的人家,正合您的要求!” 温禾挑眉:“哦?那宅子附近真没人烟?” 林苏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苦笑道。 “贵人有所不知,那宅子旁边,以前是片乱葬岗,后来那富户买下地,把乱葬岗推平了,才盖的宅子,可旁人忌讳这个,即便宅子便宜,也没人愿意买,所以一直荒着……” 这话一出,旁边的牙人笑得更欢了。 “林苏,你这是想把人往鬼宅里带啊!也不怕吓着贵人!” 林苏急得脸都红了,连忙对温禾解释。 “贵人,那宅子真的干净!乱葬岗推平后,还请高僧做过法,这些年也没出过什么怪事,就是没人敢住……” 温禾却笑了。 偏僻、没人烟,还有忌讳挡着外人,这不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造热气球需要反复试验,若是靠近村落,难免会被人看到,惹来麻烦。 这处宅子既偏僻,又因为乱葬岗的传闻没人敢靠近,正好用来做秘密工坊。 还真是来早的不如来得巧啊。 他当即说道。 “无妨,你带我去看看。” 齐三在一旁拉了拉温禾的衣袖,低声道。 “小郎君,乱葬岗附近的宅子,不吉利吧?要不咱们再找找?” “吉利不吉利,都是人说的。” 温禾摆了摆手,对林苏道。 “带路吧,若是宅子合心意,我便买了。” 林苏又惊又喜,连忙点头。 “哎!贵人这边请!小人这就带您去!” 说着,就要引着二人往城外走。 温禾却指了指路边的马车。 “坐我的车去吧,能快些。” 林苏愣了一下,连忙道谢:“多谢贵人!” 他这辈子还没坐过马车,手都有些无处安放,上车时还差点绊了一跤,引得旁边的牙人又是一阵哄笑。 马车缓缓驶离西市,往明德门方向去。林苏坐在车里,渐渐放松下来,开始跟温禾说起那宅子的细节。 “贵人,那宅子占地有两亩多,前面是正房,后面有个大院子,还有几间厢房,虽然荒了些,但屋顶没漏,门窗修修就能用。院子旁边还有一百亩旱地,是以前那富户一起买下的,现在也没人种,长满了草,若是开垦出来,种麦子、粟米都成。” “离长安城有多远?” 温禾问道。 “从明德门出去,走五里地就到了,路上都是土路,好走得很。” 林苏连忙回答。 “若是贵人想进城,骑马半个时辰就能到,也方便。” 温禾点了点头,心里越发满意。 马车走了约莫三刻钟,便出了明德门,又往南走了一阵,林苏忽然喊道。 “贵人,前面就是了!” 温禾掀开车帘一看,只见路边不远处,立着一处宅院,院墙是夯土做的,有些地方塌了,露出里面的荒草。 连大门都掉了漆,门上的铜环生了锈,一看就知道许久没人住了。 马车停在门口,林苏率先跳下车,跑过去推开大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声响,扬起一阵灰尘。 “贵人,您看!” 林苏侧身让开,指着院子里。 “这院子多大,用来晒东西、放物件都成! 后面还有井,就是不知道水还能不能用,若是不能用,挖口新井也方便。” 温禾走进院子,目光扫过四周。 正房有三间,厢房有四间,虽然门窗破损,墙壁斑驳,但骨架还在,修缮起来不算费事。 院子确实宽敞,足够搭建热气球的支架,存放丝绸、楠木这些材料。 至于那口井,他走过去看了看,井壁完好,只是水面上飘着些落叶,清理一下应该还能用。 “怎么样,贵人?” 林苏紧张地看着温禾,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这宅子……您还满意吗?若是您觉得不好,小人再带您找别的,就是……就是别的宅子可能没这么宽敞,也没这么偏……” 温禾转头看向他,笑道:“宅子我很满意,多少钱?” 林苏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咬了咬牙,才低声道。 “贵人,这宅子加上那一百亩旱地,若是正常卖,少说也得九百贯,可小人急着用钱,若是您真心想买,六百贯……六百贯就行!” 温禾闻言,挑了挑眉,他看向林苏,见这青年眼神躲闪,神色焦急,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这宅子是你的?你卖宅子,不用跟房主商量?” 林苏的脸瞬间涨红,随即又变得苍白,他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贵人,不瞒您说,这宅子……其实是小人的祖宅,以前家里还算富裕,可几年前我爹去世后,家里就断了生计,我娘又得了重病,要抓药治病,实在没办法,才想着把宅子卖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双手递给温禾。 “这是地契,上面写的是小人的名字,您看,绝不是小人骗您!小人去牙行当牙人,也是想尽快把宅子卖出去,好给我娘抓药……” 温禾接过地契,看了一眼,上面确实写着林苏的名字,还有官府盖的印,是真的。 齐三在一旁凑过来看了看,低声对温禾道。 “小郎君,这地契是真的,六百贯确实占了大便宜,此人应该是急着用钱,才卖这么低。” 林苏听到这话,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苦涩。 “贵人若是觉得贵,还能再少些,只要能凑够药钱,多少都成……” 温禾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忽然一动。 “你读过书?” “啊?嗯,是,小人曾经读过,只是,只是……” 他说着说着脸上便涨红了。 他不用说,温禾便猜到了。 只是学业无成,然后家道中落,如今又干不了重活,这才选择买房子的。 这青年虽是落魄,却不油滑,卖宅子是为了给母亲治病,也算孝顺。 而且他也算聪明啊。 自己去做牙人卖房子,还能剩下一笔钱。 再说,这宅子他本就满意,六百贯确实是低价,可若是趁人之危,倒显得他不地道了。 他便开口道:“不用少,就九百贯吧。” “您说什么?” 林苏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贵、贵人,您说的是九百贯?” “怎么,你不愿意?” 温禾笑着反问。 “若是你愿意九十贯卖给我,我也不介意。” “愿意!愿意!啊不,不是,是愿意九百贯,九百贯。” 林苏连忙点头,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 激动的差点说错了话。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恩德!小人……小人给您磕头!” 说着,就要跪下去。温禾连忙扶住他。 “不用如此,我买你的宅子,你卖你的地,公平交易罢了。只是我有个条件。” “贵人您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小人也答应!” 林苏连忙说道。 “这宅子我要修缮,还要找人做工,你若是愿意,就留下来帮我打理,每月我给你五百文钱,管吃管住,你可以将你母亲接来照顾,不过日后不许对外人说这里面的事情?” 温禾说道。 他造热气球需要人手,林苏熟悉这宅子,又老实可靠,留下来正好。 再说,这青年孝顺,给的工钱够他给母亲抓药,也能让他安心做事。 林苏愣了一下,随即眼泪就流了下来,对着温禾深深鞠了一躬。 五百文不少了,阿冬一个月的月奉也才五百文而已。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小人一定好好干活,绝不让贵人失望!” 他原本还在担心,卖了宅子后,没了住处,也没了生计,如今温禾不仅给了全款,还让他留下来做工,解决了他所有的难题,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温禾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 宅子找到了,人手也有了,接下来就是让阎立德把材料和工匠送来,尽快开始造热气球。他转头对齐三道。 “你先带林苏去城里,把地契过户了,再取九百贯给他,让他先去给母亲抓药,安置好家里,再去签契书。” “是,小郎君。” 齐三应下。 林苏连忙说道。 “贵人,不用明日,我现在就去抓药,安置好我娘,今日下午就过来!” 温禾笑着点头。 “也好,你自己安排就行。” “哎!小人记住了!” 林苏小心翼翼地接过钥匙,像是捧着什么宝贝,又对着温禾鞠了一躬,才跟着齐三往城里去。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的立政殿内,暖阁里燃着淡淡的龙涎香,李世民却无心细品。 他斜倚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卷文书,听高月低声禀报着东宫的见闻。 从温禾与虞世南辩论“士农工商”,到二人击掌为誓赌“飞天”,再到温禾离开东宫后径直去了牙行,桩桩件件都说得仔细。 “这竖子,竟为了些工匠,敢跟虞世南赌誓?” 李世民听完,放下文书,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高月心里一紧,还以为陛下是怪温禾“以下犯上”,刚要开口劝解,就见李世民忽然拍了下桌案,又气又笑。 “朕当初好说歹说,才让他答应一年之内造出热气球,还特意放宽了时限,怕他急着赶工出岔子。如今倒好,跟虞世南赌了一场,倒比朕催着还上心,你信不信,他刚离开东宫就去牙行,定是为了找地方造那飞天器物!” 高月这才松了口气,忍着笑意躬身道。 “陛下圣明,想来温县子也是急着兑现赌约,才这般匆忙,不过温县子行事素来有分寸,定不会误了正事。” “他有分寸?” 李世民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竖子的分寸,就是专门和朕作对,热气球之事,朕和他提起多少回了,朕看他就是没将朕放在心上。” 说罢,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却也藏着几分期待:“罢了,他想折腾,便让他折腾去。好歹他如今肯抓紧时间造热气球,也省得朕日日惦记。” 高月在一旁,额头赫然冒出三条黑线了。 陛下这哪是生气啊。 这明显是嫉妒啊。 话音刚落,内侍捧着两份札子走进来,躬身道。 “陛下,长安县与万年县的县令递上急报,请求陛下示下。” 李世民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接过札子,展开细看。暖阁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李世民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高月站在一旁,见陛下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捏着札子的边缘,指节都泛了白,心里也跟着提了起来。 许久,李世民才放下札子,语气沉重。 “干旱啊……这都开春多久了,关内道竟只下了两三场毛毛雨,渭水浅得都能看见河床了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庭院。 虽是春日,可连日无雨,庭院里的草都蔫了不少,泥土干裂,风一吹就起尘。 他沉默片刻,忽然转身道:“高月,传旨,宣魏征即刻来立政殿见朕。” “喏!”高月连忙应下,转身快步去传旨。 看着高月匆匆离去,李世民心中长叹一声。 如果不是温禾来到大唐,和他提前预警,并且建议外包商人修建水利。 只怕今年整个关内道都要出现旱灾了。 旱灾过后,便是蝗灾。 到时候整个关内道必将颗粒无收。 那个时候,别说是北伐突厥了,只怕是连赈灾的粮食都拿不出来。 正思忖间,殿外传来内侍恭敬的通报:“陛下,魏中丞到!” 李世民抬眼望去,只见魏征身着绯色官袍,腰束玉带,步履沉稳地走进暖阁。 他走到殿中便俯身行礼,声音洪亮。 “臣魏征,叩见陛下,不知陛下急召臣来,有何要事吩咐?” “玄成免礼。” 李世民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沉了几分。 “关内道自开春以来,便少雨干旱,虽去岁朕已命工部修缮了不少沟渠、水车,可连日无雨,朕依旧忧心,百姓春耕,若是水利不济,今年的收成怕是要受影响。”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魏征身上,带着几分郑重。 “朕有意让卿家领御史台众人,即日起前往关内道,巡视各州水利情况。一来查探已修水利是否能用,有无官员懈怠渎职,二来看看哪些州县还需增修水利,及时上报。” 魏征闻言,神色一凛,当即躬身领旨。 “臣遵旨!臣明日便带御史台官员启程,定不负陛下所托,仔细查探关内道水利,绝不让渎职官员误了春耕!” “魏卿,此事关乎大唐社稷,关乎万千百姓生计,万万不可怠慢。” 李世民站起身,走到魏征面前,语气格外郑重。 “若是查到官员懈怠、贪墨水利款项,无需请示,可先革职查办,回京后再向朕奏报。朕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结果,不是敷衍了事的文书。” “臣明白!” 魏征重重颔首。 李世民看着魏征坚定的模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其实最初,他想把这份差事交给温禾。 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温禾之前查办崔氏案,已得罪了不少世家大族,如今崔氏虽被赶出长安,可暗中敌视温禾的人仍不在少数。 若是再让温禾领命巡视关内道,手握查劾官员的权力,难免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温禾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更何况,温禾如今还要忙着造热气球,与虞世南的赌约在即,若是分神去关内道,怕是两边都耽误。 思来想去,还是魏征最合适。 魏征至少表面刚正不阿,身后拥有世家支持,既能震慑渎职官员,也不会引来太多非议。 魏征自然不知李世民心中的这番盘算,只想着尽快启程,不耽误春耕。 他又向李世民询问了几句巡视的细节,比如重点查探哪些州县、遇到紧急情况如何与朝廷联络,待一一记清后,才躬身道。 “陛下,臣今日便回御史台安排事宜,明日一早便启程,臣先行告退。” “去吧。” 李世民点头,看着魏征快步离去的背影,又坐回龙椅,拿起桌上的旱情札子,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高月。”李世民忽然开口。 “温禾那竖子,回长安了吗?” 高月连忙上前回话。 “回陛下,温县子已从城外牙行回自己府邸了。” 李世民闻言,轻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这竖子,身为春闱副主考,不在尚书省盯着考试事宜,一离东宫就往家跑,实在惫懒!” 高月跟在李世民身边多年,深知陛下这是口是心非,连忙笑着解释. “陛下,温县子许是为了避嫌,免得落人口实。” 李世民听了,想起之前在郑县遇到的孟周、赵磊、吴生三人,不禁失笑. “避嫌?他倒会找理由,不就是他那三个新收的弟子吗?之前朕看过他们以往的文章,孟周、赵磊的策论平平,吴生的经义也寻常,若是能考上,怕也是末等名次,做个小吏倒还合适。” 他顿了顿,回忆起三人的选择,又道。 “孟周和赵磊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选明算科,他们二人对算术还算有些天赋,等春闱结束后,若是考上了,便安排到民部做个主事,负责户籍、田赋的计算,也算是人尽其才。” “至于那个吴生。” 李世民想起吴生,忍不住摇了摇头。 “不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明知自己经义不精,还敢选明经科,可惜啊,天赋有限,即便考上了,也难在朝堂上有大作为,日后若是他愿意,便派去工部,让温禾那竖子教教他匠造之学,学些手艺,倒比在朝堂上混日子强,也不枉费他拜了温禾为师。” 其实李世民心里清楚,孟周三人即便能通过春闱,成绩也定然平庸,难成栋梁之才。 他之所以会惦记着三人的去处,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温禾的徒弟,多少沾了些特殊。 若是换了旁人,他怕是连名字都记不住。 “陛下对温县子的徒弟这般上心,若是温县子知道了,定然大为感激。” 高月笑着说道。 “感激?”李世民哼了一声,嘴角却带着几分笑意。 “左右不过是几个小官,朕是实在无法给那竖子施恩,只能将这恩德转到他这三个弟子身上。” 李世民无奈的叹了口气。 温禾啊温禾,你何时才能长大啊。 朕想给你晋升都难啊。 想到这,他不禁自嘲。 自古以来,想必他是第一个有这样苦恼的皇帝了。 (本章完) 第382章 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为师怕 第382章 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为师怕丢人 翌日午时,春日的暖阳悬在半空,将长安的街道晒得暖洋洋的。 尚书省旁的贡院门外,却早已挤满了各式马车,车旁的仆役们踮着脚往贡院门口望,时不时交头接耳,都是来接参加春闱的士子回家的。 温禾坐在自己那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里,掀着车帘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感觉。 前世高考结束时,学校门口也是这样,家长们挤在路边,手里拿着水和零食,盼着自家孩子出来。 不过他当时从学校门口出来后是直接走的。 因为没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他轻轻摇了摇头,将这念头压下去,拿起书继续看着,耐心等待着。 “吱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贡院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先是几个穿着官服的考官走出来。 随后,一群士子拖着疲惫的脚步,慢吞吞地挪了出来。 他们大多面色蜡黄,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头发散乱,衣袍上还沾着墨渍和灰尘,活像一群刚从牢里放出来的人,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文雅模样。 温禾看得清楚,那些出身高门的士子,更是狼狈得厉害。 他们平日里锦衣玉食,住的是精致宅院,睡的是软枕锦被,如今在贡院里待了三天,只能啃干硬的麦饼,喝着带着土味的井水,连睡觉都只能蜷缩在临时搭的木榻上,哪里受得住这份罪? 有个穿着丝绸长衫的士子刚走出大门,就腿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被身边的仆役扶住,嘴里还喃喃着“再也不考了”,然后就被来接他们的父母打了一顿,引得周围人一阵低笑。 “小郎君,您之前也去贡院试过那木榻,说硬得硌骨头,根本睡不着。” 一旁的齐三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说道。 “这些士子要在里面待三天,还要写策论、作经义,确实够累的。” 温禾点了点头。 他之前为了体验士子们的处境,特意去贡院的号房待过半天,那木榻不过是几块木板拼起来的,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躺上去能清晰地感觉到木板的纹路,别说睡安稳,就是坐久了都觉得腰酸背痛。 更别说这三天里,士子们要在狭小的号房里吃喝拉撒,连洗漱都只能用少量的水,能坚持下来,已是不易。 就在这时,齐三忽然指着人群前方,说道:“小郎君,孟周他们三人出来了!” 温禾抬眸望去,果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孟周背着一个布包,走在最前面,脚步有些虚浮。 赵磊跟在他身边,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吴生走在最后,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也藏着一丝期待。 三人正站在门口,和几个相熟的士子说着话,大概是在讨论考题,可没说几句,就因为实在太累,各自拱手道别,准备离开。 温禾放下手中的书,对齐三道:“你去把他们叫过来,让他们上马车。” “哎!” 齐三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对着三人说了几句。 孟周三人闻言,立刻朝着马车的方向看来,看到温禾后,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喜色,连忙快步走过来。 虽然疲惫不堪,三人还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到马车旁,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都上车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温禾掀开帘子,示意他们上来。 三人恭敬地应了声“是”,依次钻进马车。 马车里空间不算大,三人挤在一起,却依旧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温禾看着他们眼底的青黑,还有微微颤抖的手指,心里有些不忍,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车夫启程,往温府的方向去。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里一片安静。 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没过多久,温禾就听到身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他侧头一看,只见赵磊头靠着车厢壁,眼睛已经闭上了,眉头还微微皱着。 孟周也靠在赵磊身边,头一点一点的,显然也快睡着了。 只有吴生还强撑着,可眼皮也在不停打架,手里的纸笔都差点掉在地上。 温禾看着他们疲惫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示意车夫把车速放慢些,尽量平稳些,免得吵醒他们。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就到了温府门口。 齐三刚要下车去叫三人,温禾却用眼神制止了他,低声道。 “别叫了,让他们睡吧,你去府里叫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役来,把他们三人轻轻抱到后院的院子里,让他们好好休息,别惊动其他人。” “是,小郎君。” 齐三应下,轻手轻脚地走进府里。没过多久,几个仆役跟着齐三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钻进马车,将孟周三人一个个抱下来。 三人睡得很沉,被抱起来时也只是哼唧了两声,没有醒来。 温禾则下了马车,站在府门口,看着仆役们把三人抱进后院,才松了口气。 “阿兄!”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叫声传来。 温禾转头看去,只见温柔带着李泰、李恪、李佑三小只,从府里跑了出来。 “阿兄,刚才那些人是谁呀?怎么被抱进去了?” 温柔跑到温禾身边,仰着小脸问道,眼睛里满是疑惑。 “是孟周他们,参加春闱累坏了,睡着了,所以让仆役们抱进去休息。” 温禾笑着摸了摸温柔的头,又看向李泰三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这是要出门?” 李泰晃了晃手里的葫芦,笑着说道。 “温先生,是阿娘让我们入宫去。” “入宫?” 温禾挑了挑眉,随即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几分困倦。 他昨晚为了琢磨热气球的支架设计,睡得很晚,现在也有些累了,对入宫实在没什么兴致。 不过他还是叮嘱温柔。 “入宫后要乖,别调皮,宫里规矩多,别给皇后添麻烦。” “知道啦!” 温柔嘻嘻笑着,对着温禾吐了吐舌头。 “小柔才不会调皮呢!” 说罢,便拉着李恪的手说道:“好啦好啦,我们快走吧,阿兄快回去睡觉吧。” “咳咳,那个,手放开。”温禾突然蹙起眉头。 李恪身体僵硬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温柔微微嘟着嘴。 “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小丫头,走就走,拉着别人干嘛,以后别乱拉别的男孩的手,他们仨也不行,知道吗?” 看着温禾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念叨着。 温柔好想把自己的耳朵捂上。 “知道了知道了,阿兄不要再念拉,我们走啦。” 小丫头有些不耐烦了,快步的朝着外头走去。 李泰和李佑意味深长的朝着李恪看了一眼。 后者面色平平,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向着温禾行了礼。 “先生再见!” 温禾摆了摆手。 “去吧,路上小心。” 看着温柔和李泰、李恪、李佑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府门口,温禾才转身走进府里。 他忽然觉得浑身乏力,连站着都有些发晃,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只想回房补个安稳觉。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噩梦。 温柔嫁人了。 梦里那个小黄毛,好像也很眼熟。 只是看不清楚。 等他要去看清是谁的时候,他突然醒了。 “呼……原来是梦。” 温禾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照得地面亮堂堂的,显然已经睡了两个多时辰。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起梦里温柔出嫁的场景,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好端端的,会梦到小柔出嫁?我这操心的模样,倒像是个围着妹妹转的老妈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缓了好一会儿,梦里的压抑感才渐渐散去。温禾掀开被子下床,刚推开房门,守在门口的侍女和阿冬便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小郎君醒了?可要传些吃食过来?厨房炖了您爱吃的肉羹,还热着呢。” 温禾摆了摆手,先问起孟周三人的情况。 “阿冬,孟周、赵磊、吴生他们三个怎么样了?醒了吗?” “回小郎君,他们三个半个时辰前就醒了。” 阿冬笑着回话。 “管家特意让人给他们备了清淡的粥菜和几样爽口小菜,三人吃得不少,只是说还是觉得累,又回房歇着了,估摸着得睡到傍晚才能醒透。” “嗯,让他们好好歇着,别去打扰。” 温禾点头,又细细叮嘱道。 “若是他们醒了,让厨房多炖些滋补的汤品,给他们补补身子,春闱这三天,他们怕是没吃好也没睡好。” “是,奴婢记住了,这就去跟管家说。” 阿冬应下,躬身退了下去。 温禾在院子里站了片刻,春日的微风拂过,带着几分暖意,吹散了残余的困意。 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便朝着外头走去。 “去叫齐三过来,调五个玄甲卫随行,随我去一趟工部。” 半个时辰后,温禾的马车便驶离了温府,往工部方向而去。 此时已近申时,长安街上依旧热闹非凡,商贩的叫卖声、车马的轱辘声、行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繁华景象。 可一靠近工部衙署,气氛便明显不同。 门口来来往往的全是穿着粗布工装的工匠,还有抱着图纸、文书快步奔走的小吏,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焦急,脚步匆匆,连停下来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如今六部里,怕是就属工部最忙了。” 温禾透过车帘缝隙看着外面忙碌的景象,心里也有些感慨。 工部看似只管“营造”,实则关乎国计民生。 小到百姓的农具、房屋,大到朝廷的军械、水利,哪一样都离不开工部的操持。 阎立德身为工部尚书,每日要处理的事务更是堆积如山,能抽出时间帮自己筹备造热气球的工匠和材料,已是格外费心。 马车很快停在了工部衙署门口,看门的小厮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温禾的马车,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迎了上来,躬身行礼。 “小人见过高阳县子!” 温禾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衣袍,点头问道。 “阎尚书此刻在衙署内吗?” 小厮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连忙回话。 “回县子,阎尚书正在正堂会客呢,客人是代国公。听说代国公是为了前线军务来的,已经在里面谈了快一个时辰了,您看这样行不行?小人先引您去偏堂歇歇,奉上热茶,等阎尚书送了客,再请您过去?” 温禾刚想点头应下,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字。 “嘉颖?” 温禾愣了一下,转身望去,只见正堂门口,阎立德正陪着一位身着淡蓝色圆领袍的老者走出来。 那老者约莫六十岁上下,须发虽已白,却精神矍铄,身姿挺拔如松,即便穿着常服,也难掩一身久经沙场的威严,不是李靖是谁? “原来是代国公!” 温禾连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下官见过代国公。” 李靖走上前,伸手扶起温禾,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倒是许久未见了。” “嘉颖啊,你今日怎么又来了?”一旁的阎立德笑着问道。 温禾讪讪,半开玩笑地说道。 “立德兄这话说的,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工部看看你?还是说,立德兄不欢迎我?” 阎立德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 “你啊,就会贫嘴,你平日里若是没事,便是某亲自请你过来,你都未必肯来,如今连续两日都往工部跑,定然是有急事,别跟我绕圈子,快说吧。” 温禾见阎立德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再打趣,收起笑容,正色说道。 “确实是有急事,昨日我从东宫出来后,和虞公……也就是虞左庶子打了个赌,需要尽快把之前跟你说的‘器物’造出来,所以今日来,是想跟你敲定工匠和材料的具体事宜,看看能不能尽快把人和东西送到我城外的宅子里。” 他没细说要造的是热气球,也没提赌约的具体内容,只含糊带过了“器物”二字。 阎立德何等精明,闻言便明白了大半,当即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得抓紧,你放心,工匠和材料我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明日一早你派人来即可。” 温禾闻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安,连忙问道。 “立德兄,你把这么多手艺好的工匠调给我,工部这边会不会人手不够?毕竟现在工部又要赶制军械,又要管水利,本就忙得不可开交,若是因为我这边抽调了工匠,耽误了正事,那可就不好了。” “你倒是有心了,还惦记着工部的人手。” 阎立德笑着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一旁的李靖。 “不过你放心,如今工部倒是不缺人了,这还得多亏了代国公。” 温禾闻言,好奇地看向李靖,眼里满是疑惑。 阎立德见状,笑着解释道:“今日早朝时,我跟陛下提了一嘴工部工匠紧缺的事,说既要赶制军械,又要应对水利,人手实在周转不开,代国公听到后,便向陛下建议,从军中招募那些懂手艺的士兵,不少士兵在入伍前就是工匠,会打铁、木工、织布的不在少数,让他们暂时借调给工部,等忙完这阵子再回军中。” “陛下当即就同意了,还下了旨让兵部配合,这不,才一个上午的功夫,兵部就送来了名册,足足有三百多人,都是懂手艺的巧匠,工部的人手一下子就充裕起来了,调给你十几个人,根本不碍事。” 温禾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转向李靖,躬身道谢:“原来如此,多谢代国公为工部解围,也多谢代国公成全,若非如此,我这边也没法顺利抽调工匠。”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李靖笑着扶起他,话锋一转,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说起来,昨日你和虞世南打赌的事,如今朝堂上已经传开了,不少人都在议论,说你要造一样能‘惊世骇俗’的器物,可没人知道你到底要造什么,老夫也好奇得很,你不妨跟老夫说说,到底是什么宝贝,能让你跟虞世南赌上一把?” 温禾闻言,心里先是一愣。 他以为自己和虞世南的赌约只是私下约定,没想到竟然传遍了朝堂。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诧异,按说虞世南性子严谨,若是知道赌约传开,定然会解释清楚,可如今众人只知赌约,不知他要造什么,显然是虞世南刻意隐瞒了。 他沉吟片刻,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 虞世南定是觉得,自己未必能造出热气球,若是现在把“造飞天器物”的事说出去,日后自己造不出来,不仅会被朝堂众人嘲笑,还可能因此被弹劾。 虞世南虽与自己有赌约,却不愿见自己落得那般下场,所以才故意隐瞒了赌约的具体内容,只让人知道二人打赌,却不说赌的是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温禾心里不禁对虞世南多了几分好感。 这小老儿看着古板,但人品确实不错。 他看着李靖好奇的眼神,又看了看阎立德探究的目光,有些为难地说道、 “代国公,立德兄,不是我不愿说,实在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造出来。这器物的原理虽不复杂,可从未有人造过,中间若是出了差错,怕是就成了笑话。我想着等造出来再说,若是现在说了,最后却没成,反倒让二位失望。” 李靖见他说得坦诚,也不勉强,笑着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老夫也不问了。不过老夫相信你的本事,你既然敢跟虞世南打赌,定是有几分把握的。老夫等着,到时候你定然会给老夫,给满朝文武一个大大的惊喜。” 温禾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笑。 这时,阎立德看了看天色,对李靖说道:“代国公,咱们刚才商议的事,还有些没敲定,不如咱们再回正堂细说?” 李靖点头应下,转头对温禾道、 “嘉颖,老夫和阎尚书还有公务要谈,就不陪你多聊了。你那边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或是需要帮忙,尽管来找老夫。” “多谢代国公。”温禾躬身道谢。随后,温禾又跟阎立德道别,便带着齐三和玄甲卫转身离开。 翌日天刚蒙蒙亮,温禾便起身洗漱,随后叫来张文啸。 温禾将接收工部工匠和材料的事托付给他。 接下来的几日,他几乎都泡在长安外的宅子里。 白天和工匠们一起琢磨热气球的图纸,指导木匠拼接木筐支架,和织锦女工商议如何将蜀锦缝制成严密不漏气的气囊。 晚上则在灯下修改设计,计算气囊的承重和热气的用量,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即便再忙,温禾也会抽出时间回长安一趟。一来是怕温柔惦记,那小丫头自小跟他亲近,若是一连几日见不到他,定会撅着嘴闹脾气。 二来也是要看看孟周三人的情况,春闱刚结束,三人还在等发榜,温禾怕他们心里焦虑,回去也好安抚几句。 每次回温府,温柔都会扑上来拉住他的袖子,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温禾总是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只说是在忙公务,等忙完了就带她去城外玩,惹得温柔满心期待。 就在温禾忙着造热气球的时候,长安城内,春闱发榜前的氛围却越来越紧张。 最忙的人,除了负责统筹阅卷的马周,便是李世民了。 这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开科取士,关乎大唐招揽人才的名声,也关乎朝堂未来的人才储备,由不得他不重视。 进士科、秀才科和明经科的答卷,他都要亲自过目,有时甚至会熬夜批阅,连饭都顾不上吃。 这日深夜,太极殿的暖阁里依旧灯火通明。 李世民坐在案前,面前堆着厚厚的答卷,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低头看向高月刚端上来的夜宵。 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旁边还放着两碟小菜。 “今日怎么又是羊汤?” 李世民不由蹙起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他虽喜欢吃羊肉,可这几天顿顿都有羊肉,从羊排到羊汤,换着样来,再好的东西也有些腻了,更何况羊肉在此时算得上珍贵食材,这般天天吃,实在太过奢侈。 高月连忙上前解释,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陛下,今日高阳县子那边又摔死了两只羊,他自己留了一只给工匠们补身子,另一只便让人送入宫来了。” “这竖子……” 李世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朕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造飞天的工具,还是开了个屠宰场,自从他开始折腾那东西,宫里就没缺过羊肉,下次朕倒要问问他,到底还摔死了多少只羊。” 话虽这么说,李世民心里却没半分责怪,反倒有些好奇温禾的进度。 他端起羊汤喝了几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几分疲惫。 放下汤碗,他随手拿起案上的一份答卷,刚看了几行,目光便被吸引住了,原本有些倦怠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嘶……” 李世民轻轻吸了口气,手指在卷面上来回摩挲,不住点头。 “不错,不错!此人对《礼记》《尚书》的理解颇为深刻,所书见解既结合了先贤之言,又不局限于旧说,还提到了‘以民为本’的治世理念,与朕的想法不谋而合,文笔也公正沉稳,没有浮夸之气,这明经科第十六名的文章,倒是难得的好答卷。” 他又仔仔细细将答卷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对高月说道。 “你把这份答卷送到马周那里,跟他说,此考生可列为今年明经榜魁的备选,让他再仔细核对一番,若是其他答卷没有更出色的,这榜魁之位,便可以定给他了。” 高月闻言,心里一惊。 陛下竟对这份答卷如此看重,还直接定为榜魁备选,可见此人确实有真才实学。 他不敢迟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份誊抄好的答卷收下,生怕不小心弄坏了。 就在高月准备躬身退下时,李世民忽然开口叫住他、 “对了,你去马周那里的时候,顺便问一下,这份答卷的考生名叫什么,籍贯何处。此人对经义的理解透彻,又有自己的见解,日后若是入朝为官,做朕的编撰或是进弘文馆也可。” 高月这下更是震惊,忍不住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 编撰负责整理典籍、修订史书,起居郎则记录帝王的言行举止,这两个职位虽不算高位,却都是靠近中枢、需要真才实学的要职。 陛下竟直接为一个还未发榜的考生安排好了职位,可见对其有多赏识。 “诺!” 高月压下心里的惊讶,恭敬地应了声,捧着答卷快步退了出去。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高月急匆匆地回到太极殿。他先是在殿门口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又仔细整理了一遍衣袍,确保没有失礼之处,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进入大殿,他便躬身行礼。 “启禀陛下,奴婢回来了。” “嗯。”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答卷,抬眸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期待。 “可问出姓名了?” “回陛下,问清楚了。” 高月连忙回话。 “这份答卷的考生,乃是淮南道寿州人士,名叫吴生,马侍郎还说,吴生的答卷在明经科中确实最为出色,除了这份,他的策论也写得中规中矩,若是定他为榜魁,定能服众。” “其余共同阅卷的官员,亦是如此说的。” “吴生?” 李世民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案面,微微点头,随即又问道。 “可知此人模样?户籍上可有描述?” “启禀陛下,户籍上写着,吴生长相俊朗,身形挺拔,无明显缺陷,是个端正的后生。” 高月如实回答。李世民点了点头,拿起案上另外两份答卷。 “这两份明经科第九和第二十二名的,可以列为次等和三等,那吴生便定为榜……”。 话到说道一半,李世民眼睛猛地睁大,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等等,你说他叫什么?吴生?” 高月被陛下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恭敬地回道。 “回陛下,正是吴生,东吴的吴,长生的生,马侍郎特意确认过,没错。” 李世民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抖动了几下,他放下手中的答卷,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满是诧异和好笑。 “温禾那竖子的三个徒弟中,是不是就有一个叫吴生的?” 高月这才明白,为何陛下方才会如此震惊 “好像是有。” 高月也诧异道。 他还记得之前陛下评价温禾的那三个学生,好像评语都不高。 对了,想起来了,之前陛下好似评价过这个吴生。 “吴生的经义也寻常,若是能考上,怕也是末等名次,做个小吏倒还合适。” 可是刚刚,陛下却说这吴生日后能做起居郎,或者进弘文馆。 这不是…… 高月想到这,连忙将头低的更深了,他不敢去看此刻李世民的脸色。 只怕定然是涨红了。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李世民长叹一声。 “罢了,罢了。” …… 翌日天刚亮,城外宅子里的工匠们还没起身,温禾便牵着那匹温顺的小马驹出了门。 今日是春闱发榜的日子,虽说他对孟周、赵磊、吴生三人有信心。 毕竟这一个月来他亲自盯着三人读书,明算科的算术、明经科的经义都反复打磨过。 可作为老师,还是要亲自去贡院外等着,给他们撑撑场面。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温府时,府里早已忙活开了。 管家周福正指挥着仆役搬东西,见温禾回来,连忙迎上前。 “小郎君,您可回来了!孟周三位公子已经收拾妥当了,就在马车上等着您呢。” 温禾点了点头,刚要往马车那边走,就听到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温柔叽叽喳喳的声音。 “阿兄!等等我们!我们也想去看发榜!” 转头一看,只见温柔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扎着两个俏皮的小辫子,正拉着李泰、李恪、李佑三个小家伙快步跑过来。 李泰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兴奋,咧着嘴笑道、 “温先生,带我们去凑凑热闹呗!听说发榜的时候可热闹了,还有人哭有人笑呢!” 李佑也连忙凑上前,小脸上满是讨好。 “先生,我们就远远看着!” 只有李恪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眼神里的好奇却藏不住。 温禾看着四个孩子期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行啊,人多热闹。” “好耶!” 温柔和李泰、李佑欢呼起来,李恪也悄悄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行人分乘两辆马车,往贡院方向去。刚到贡院附近,就听到人声鼎沸。 街道两旁挤满了士子和前来等候的家人,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叫卖茶水、点心的小贩穿梭其中,热闹得像是过节。 温禾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贡院门口的高墙下,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在翘首以盼,等着官差张贴榜单。 “先生,您看,是方行舟!” 孟周刚下车,就朝着人群中一指。 温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方行舟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站在人群前面,身边跟着两个仆从,神色倨傲。 大概是察觉到了温禾的目光,方行舟转头看了过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却没有避开。 在他看来,温禾虽是高阳县子,却管不到科举成绩。 只要他能拿下明经科前三,日后入朝为官,只要不犯错,温禾也奈何不了他。 温禾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拍了拍孟周的肩膀,让他别分心。 没过多久,就见几个穿着官服的差役抬着几张大大的黄纸走了出来,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差役手中的榜单上。 “是明算科的榜!” 有人惊呼一声,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差役们将榜单贴在高墙上,刚退开,士子们就蜂拥而上,踮着脚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中了!我中了明算科第十五,我光宗耀祖了!” 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士子激动地跳了起来,手里的折扇都扔在了地上。 “娘!我中了!以后能做官了!” 旁边一个士子却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着在榜单上反复寻找,嘴里喃喃着。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没有我的名字?我明明答得很好……” 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得周围人都忍不住叹气。 孟周和赵磊也挤在人群前面,眼睛死死盯着榜单,手指顺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个往下划,脸色越来越紧张。 温禾站在后面,能看到孟周的手在微微发抖,赵磊的额头都冒出了汗。 “没找到……” 孟周声音发颤,转头看向温禾,眼里满是恐惧。 “先生,没有我的名字……”赵磊也跟着摇头,脸色惨白。 “我也没找到……是不是我们考砸了?” 就在两人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一直凑在前面看热闹的李佑突然惊呼一声,指着榜单最前面的位置,大声喊道。 “前面,你们的名字在前面啊!明算科次等是孟周!第三是赵磊啊!你们在最前面!” 温禾心里一松,连忙挤上前去看。 只见明算科榜单的最顶端。 次等孟周、三等赵磊,字迹清晰,没错! 他倒是愣了一下。 不对啊,他那方法有问题吗? 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竟然夺了他学生的第一。 他倒要看看是谁。 温禾朝着榜魁的名字看去。 然后他大吃一惊。 李淳风! 这牛鼻子怎么来参加明算科的科举了? 历史上也没记载这一段啊! 温禾下意识地朝着四周看了看,想找找有没有激动欢呼的人,可周围要么是中了的喜极而泣,要么是落榜的垂头丧气。 没看到有人喊“李淳风”的名字,难不成这位未来的“算学大家”今天没来? 这边温禾还在琢磨,孟周和赵磊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两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又挤到榜单前反复确认,直到看清“孟周”“赵磊”两个名字,才猛地转过身,朝着温禾跑过来。 可刚跑到温禾面前,看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两人的笑容瞬间僵住。 “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先生!是弟子没用!” 回过神来的温禾被吓了一跳。 这是咋了? 孟周带着哭腔说道,眼泪哗哗往下掉。 “弟子考试的时候肯定是粗心了,没能夺下榜魁,只得了次等,给先生丢人了!” 赵磊也跟着哭:“学生才考了第三,连次等都没拿到,实在无颜面对先生的教导!” 这一下可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温禾和跪着的两人身上。 那些刚刚还在为中了明算科末等而欢呼的士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难受。 人家中了次等和第三,还说自己丢人,那他们这些末等的,岂不是连哭都没资格哭? 方行舟站在人群里,脸色的肌肉不住地抖动,眼睛死死盯着榜单上孟周和赵磊的名字,满是不可置信。 这两个竟然能考中明算科前三? 这怎么可能! 他想起之前和温禾的赌约,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可转念一想,明算科只是其一,明经科的榜单还没出来,吴生那点学问,绝不可能进前三,只要明经科他能赢,赌约就还没输! 温禾看着跪在地上哭的两个徒弟,强忍着笑意,故意板着脸训斥道。 “你们啊!为师早就跟你们说过,做题要仔细,不能粗心大意!明算科的题目有多简单?一道题错了,就可能落后千百人!你们肯定是考试的时候分了心,要不然怎么会只得了第二第三?” 他顿了顿,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都考完了,说再多也没用,谁让为师心善呢,就算你们丢了人,只得了第二第三,也不能把你们扫地出门不是?” 周围的士子们听得嘴角抽搐 明算科前三,能进太极殿面见陛下,这叫丢人? 那他们这些落榜的,岂不是该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禾还没完,又补充道。 “就是以后啊,别人问起你们科举得了什么名次,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的徒弟,为师怕丢人!”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更是面如死灰。 几个刚中了明算科末等的士子,默默低下了头,连庆祝的心思都没了。 就在这时,贡院里又出来几个差役,抬着另一张榜单。有人喊道。 “是明经科的榜!明经科的榜出来了!” 原本死寂的人群瞬间又沸腾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新的榜单上。 方行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不安,快步挤到前面。 他对自己的明经科很有信心,定能进前三!差役们将明经科的榜单贴好,方行舟的目光立刻锁定在最顶端的“榜魁”二字上。 可当他看清“榜魁”下面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喃喃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只见“明经科榜魁”下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吴生”! “先生啊!” 就在方行舟愣神的功夫,一声响亮的哭喊声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吴生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张纸,“噗通”一声跪在温禾面前,激动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先生!学生……学生中了!中了明经科榜魁!学生没给您丢人!” 温禾这才收起“严肃”的表情,笑着扶起吴生。 “好!好!没丢人!。” 刚想站起来上来祝贺吴生的孟周和赵磊。 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然后继续跪在地上。 只听一旁的温柔不解的看向李恪,天真问道。 “次等和第三很丢人吗?” 孟周和赵磊顿时欲哭无泪。 小师姑啊,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本章完) 第383章 我大唐雄兵将踏平寰宇,众将士可敢 第383章 我大唐雄兵将踏平寰宇,众将士可敢为朕一战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声凄厉的狂啸突然在贡院外炸开,方行舟双目赤红,头发散乱,状若疯癫般朝着张贴明经科榜单的高墙冲去。 他双手挥舞着,像是要将榜单撕碎,嘴里还不停嘶吼。 “定是作弊!定是他们作弊!我要上告陛下,高阳县子身为春闱副主考,纵容弟子舞弊,此等不公,天理难容!” 看守榜单的禁军早有防备,见他冲撞过来,当即上前两步,一左一右将他死死按住。 方行舟被按在地上,却仍不甘心,挣扎着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大喊。 “你们放开我!温禾作弊!他的弟子能中榜,全是靠他走了门路!这科举不公!不公啊!” 他的嘶吼声尖锐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围着看榜的士子们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空地,看向温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有疑惑,有揣测,也有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毕竟温禾是春闱副主考,他的三个弟子同时高中,还拿下了明经科榜魁和明算科前三,这般巧合,难免让人多想。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马周身着青色官袍,带着一群同样穿着青绿色圆领袍的礼部官员从贡院里走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骚动。 马周皱着眉头,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的方行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 “大胆狂徒!皇城贡院之外,竟敢如此喧哗,还敢污蔑副主考与科举公正,你可知罪!” 方行舟见马周出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禁军按得更紧。他面容狰狞,死死盯着温禾,对着马周嘶吼。 “员外郎!您可一定要为学生做主啊!高阳县子身为副主考,他的三个弟子却同时高中,这其中定有猫腻!他定然是利用职权,篡改了考卷,才让他的弟子得中!此等舞弊行径,若是不严惩,日后谁还信我大唐科举!”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大了起来。几个站在人群外围的官员也停下了脚步,低声交谈着。 “没想到温禾的三个学生竟然都中了,还都是靠前的名次,这确实有些蹊跷。” 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官员捻着胡须,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 旁边另一个官员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可是太子名义上的老师,陛下又宠信他,真要想为弟子走门路,也不是不可能,何况他平日里教太子的都是些算学、匠造之类的杂学,如今他弟子明经科都能拿榜魁,说没猫腻,谁信?” “是啊,” 又一个士族出身的官员接话,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 “若是真能查出他舞弊,这可是天大的案子,足够让他彻底翻不了身,之前清河崔氏被他扳倒,咱们士族子弟早就对他不满,若是能借此事除掉他,也算是为士族除了个隐患。” 几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算计。 “诸位莫不是想借此事,重蹈清河崔氏的覆辙?”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青年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几人猛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青绿色圆领袍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面容俊朗,眼神锐利,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那青年走上前,目光扫过几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何况这位高阳县子,自科举开始后,便几乎待在城外的宅子里,连长安都没怎么进,更别说接触考卷了,此次春闱,所有考卷都糊了名姓,由专人誊抄后才送到阅卷官手中,明经科的考卷更是陛下亲自过目,亲手选定的榜魁,诸位方才那般说辞,莫不是觉得陛下不公,觉得我大唐的科举制度,是可以随意舞弊的?” 这话一出,那几个士族官员顿时脸色煞白。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私下的议论竟被人听了去,更没想到这青年敢如此直接地戳破他们的心思,还把陛下搬了出来。 “怎……怎会!” 一个官员连忙干笑两声,摆着手说道。 “我等方才只是随口胡言,不过是看外面热闹,随口议论了两句,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另一个官员也连忙附和。 “是啊是啊,我等也是一时糊涂,随口说了两句,绝没有质疑陛下和科举公正的意思,你莫要误会,更别把这话传出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虽不知道这青年的身份,但若是方才的话传了出去,被陛下知道,他们就算不被罢官,也得被训斥一顿,日后再想升迁,更是难上加难。 那青年看着他们慌乱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没再追问,只是转身朝着贡院门口走去。 这边,马周早已听得怒火中烧。 他看着地上仍在挣扎的方行舟,厉声说道:“你可知春闱制度何等严谨?糊名誊抄,陛下亲阅,岂是你说舞弊就能舞弊的?温县子自科举开考后,便未曾踏足礼部和贡院半步,如何舞弊?你叫何名姓?” “学、学生方行舟。” 被禁军按在地上的方行舟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抠着地面,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在贡院外挑衅时的倨傲。 马周闻言,目光从方行舟身上移开,抬眸看向墙上张贴的明经科榜单,手指顺着密密麻麻的名字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第二十二名的位置。 这个名次不算出色,堪堪压着录取线,只差三名便是落榜,却也实打实算中举,若能安分些,日后总能谋个小官。 “明经科第二十二名,虽在末等,却也算是得偿所愿。” 马周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失望。 “可你放着正经功名不顾,偏要在此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朝廷勋贵、质疑春闱公正,本官身为考功员外郎,掌官员考核任免之责,定要将此事奏明陛下,参你一本!” 这话一出,方行舟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他当然知道马周的身份。 考功员外郎虽只是从六品上,却掌管着官员的考课、迁调建议,日后新科士子分配官职,马周的意见至关重要。 若是被马周记恨,别说好差事,能不能顺利入职都成问题。 站在马周身后的阅卷官们,看向方行舟的眼神更是充满敌意。 他们都是此次春闱的阅卷官,从糊名誊抄到评定名次,每一步都严谨万分,方行舟这番舞弊说辞,不仅是污蔑温禾,更是在暗示他们失职,打他们所有人的脸。 “员外郎!学生错了!学生一时糊涂,才口出狂言!求您饶了学生这一次!” 方行舟彻底慌了,挣扎着想要起身求饶,却被禁军按得动弹不得,只能瘫在地上哭喊。 “求高阳县子也开恩,学生再也不敢了!” “你现在知道错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温禾缓步走到方行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轻蔑。 “方行舟,你怕是忘了,咱们之前在贡院外还有个赌约?” 他朝着一旁的禁军递了个眼色,禁军会意,缓缓松开了按住方行舟的手。 方行舟踉跄着坐起身,抬头望着温禾,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他怎么会忘了那个赌约? 当日他笃定温禾的弟子成不了气候,才放言“若孟周、赵磊进明算科前三,吴生能在明经科上榜,便叫吴生‘阿耶’”。 可如今,温禾的三个弟子不仅全中,还拿了明经榜魁和明算科次等、第三,这赌约,他根本赖不掉。马周忽然皱起眉头,沉吟片刻后猛地想起了什么,语气愈发严厉。 “原来你就是那日在贡院外,对高阳县子口出不逊、还敢立下荒唐赌约之人!” 他上下打量着方行舟,眼神里的不屑更甚。 “看你这心性,输不起便撒泼污蔑,即便日后入了仕途,也定然是个心胸狭隘、害民误事的官吏!本官在考功司记你一笔,日后吏部选官,定会参考今日之事!” 周围的阅卷官们纷纷附和,声音里满是认同。 “马员外郎说得极是!此子品性低劣,绝非良吏之选!” “科举本是公平取士,他自己才疏学浅,却怪他人舞弊,实在可笑!” “今日若不严惩,日后怕是会有更多人效仿,坏了我大唐科举的规矩!” 方行舟听得浑身冰凉,知道自己若是不兑现赌约,今日不仅丢尽脸面,还会彻底断送官场前路。 他膝行着想要靠近温禾,伸手想去拽温禾的衣摆,却被温禾轻轻一脚踢开。 “你父亲是礼部员外郎,也救不了你。” 温禾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 “当日是你自己立下的赌约,如今输了,便想耍赖?” “阿耶”二字,在唐时是对父亲的尊称,方行舟当日立下这般赌约,本是想羞辱温禾的弟子,如今却成了扎向自己的利刃。 他望着站在温禾身后的吴生,吴生虽面带局促,却也挺直了腰板,再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寒门士子。 方行舟咬着牙,不甘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最终还是咬着牙跪直了身子,朝着吴生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下,便哽咽着喊一声。 “阿耶……” 三声喊完,方行舟的额头已经磕出了红印。 他再也没脸待下去,爬起来踉跄着挤出人群,连头都不敢回,很快便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一地狼狈。 吴生和孟周、赵磊三人站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他们看着方行舟远去的方向,又转头看向温禾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 先生不仅为他们洗刷了污蔑,还帮他们讨回了尊严,用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证明了他们的成绩绝非侥幸。 “先生这算不算仗势欺人啊?” 李泰忽然凑到温柔身边,挑了挑眉,笑着打趣道。 “不算!当然不算!” 温柔立刻瞪了李泰一眼,小脸上满是不高兴。 “阿兄才不是那种人!定是这个方行舟之前欺负阿兄,阿兄才教训他的!”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突然响起,李恪抬手就给了李泰后脑勺一下。 李泰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脑袋回头瞪向李恪。 “三郎!你怎么又打我!” 李恪没理会他的抱怨,而是对着温柔耐心解释道。 “方才马员外郎说了,此人之前就对先生不敬,还立下荒唐赌约,如今输了又想污蔑舞弊,品性本就不端,先生只是让他兑现赌约,算不上仗势欺人,反倒是帮三位师弟正了名。” “我就知道阿兄不是坏人!” 温柔立刻露出笑容,转头看向李泰,叉着腰威胁道。 “青雀,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去跟阿兄告状,说你说他仗势欺人!” 李泰连忙摆手求饶。 “别啊小柔!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再说三郎也打我了,你要是不告状,我也不跟先生说,你之前偷偷跟三郎去东市的事” “啪!” 李恪毫不客气,又给了李泰一下,眼神里满是警告。 “你若敢胡说,我就告诉先生,你偷偷给小梅送点心的事。” “我没有!你别冤枉人!” 李泰瞬间涨红了脸,跳着脚反驳,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没有的话,那我以后就不帮你把点心给小梅了。” 温柔也跟着帮腔,和李恪站在同一阵线。李泰的脸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能低着头装可怜。 温禾走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你们几个在闹什么?怎么青雀还红着脸?” “没、没什么!” 李泰连忙抬头,嘿嘿笑着打岔。 “小柔说她饿了,先生,咱们都看完发榜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温禾挑了挑眉,也没戳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先生,中午不如庆祝一下吧!” 李佑凑上前,仰着小脸提议道。 “咱们吃牛肉……哦不,吃羊肉吧!” 温禾闻言,也跟着馋了。 最近忙着造热气球,天天吃工匠们一起煮的大锅饭,早就想吃点好的了。 他点了点头:“行,那就回去吃牛肉火锅,让厨房多备些菜。”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心里盘算着。 今日难得清闲,正好休息一天,明日再去城外宅子里监工热气球的进度。 “先生!” 就在众人准备转身离开时,孟周、赵磊、吴生三人突然快步追了上来,在温禾面前停下脚步,齐齐躬身行了个大礼,声音里满是感激。 “先生,弟子能有今日,全靠您的教导!” 孟周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带着哽咽。 “若是没有您,弟子现在别说中举,连春闱都未必敢参加!” 赵磊也跟着说道:“是啊先生!您只教了我们一个月,可这一个月的题海战术,比弟子自己苦读三年都有用!您把明算科的题型拆解得明明白白,还帮我们总结了答题技巧,弟子才能考中第三!” 吴生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他紧紧攥着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先生,弟子能中明经榜魁,全是您的功劳!您对弟子的恩情,弟子这辈子都忘不了!” 温禾看着三人激动的模样,心里也暖暖的。他伸手扶起三人,笑着说道。 “你们能中举,主要还是靠你们自己努力。我不过是给你们指了条明路,真正下功夫的,还是你们自己,这一个月里,你们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白天做题,晚上背书,从没有懈怠过,这份毅力,才是你们能成功的关键。” 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道。 “日后你们入了仕途,也要记得这份毅力和初心。” “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三人齐声应道,眼神里满是坚定。 看着温禾与孟周他们三人,周围的人眼神里满是羡慕。 有年长的士子低声感叹。 “这高阳县子到底是何等人物?竟能将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士子,教成明经榜魁和明算科前三,简直是点石成金啊!” “难怪陛下愿意让他这般年纪就做太子的老师,这份教学本事,放眼整个长安,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另一人附和着,目光紧紧追随着温禾的身影,满是敬佩。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士子猛地推开周围的人,快步冲到温禾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温禾恭敬行礼。 “末学弟子张砚,愿拜高阳县子为师,求座师收下弟子!弟子虽落榜,却愿潜心向学,只求能得座师指点一二!” 这一声拜师,像是点燃了引线。原本在心里犹豫的士子们,见有人带头,也纷纷鼓起勇气,接二连三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或躬身行礼,或直接跪倒在地。 “高阳县子,学生李默,愿追随座师,哪怕只是做个洒扫弟子,也心甘情愿!” “学生王彦,虽才疏学浅,却肯下苦功,求座师给学生一个机会!” “座师若肯收徒,学生愿每日三更起、夜半眠,定不辜负座师的教导!” 不过片刻功夫,温禾面前就跪了十几人,周围的人还在不断涌过来,将温禾、三个弟子和四个孩子围得水泄不通。 马周和阅卷官们站在一旁,也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只见过学子追着老儒拜师的,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士子围着一个年轻官员求拜师的场面。 温禾看着眼前这些比自己大几岁甚至十几岁的人,又是躬身又是下跪,实在有些无奈。 他心里清楚,这些士子大多是落榜后心有不甘,又看到孟周三人的转变,才想着拜自己为师,若是今日不妥善应对,怕是真的走不出这皇城了。 他眼珠一转,故意板起脸,摆出一副“恶人”模样,对着跪在地上的士子们怒冲冲地说道。 “你们可知我收徒的规矩?孟周、赵磊这两个不成器的,只考了个明算科第二和第三,已经够给我丢人了!若是再收你们这些连榜单都没上的,我堂堂高阳县子的脸面,岂不是要被你们丢尽了?” 这话一出,刚还在为成为温禾弟子而自豪的孟周和赵磊,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像两只泄了气的皮球。 孟周悄悄拽了拽赵磊的袖子,小声嘀咕。 “先生这话也太伤人了吧,第二和第三,明明已经很好了……” 赵磊也跟着点头,却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温禾身旁的吴生。 吴生身着青衫,昂首挺胸,明经科榜魁的光环还在身上,对比之下,他们俩的“第二”“第三”,好像还真的有点拿不出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委屈,却又不敢反驳。 跪在地上的士子们更是满脸通红,羞愧地垂下了头。 高阳县子连明算科前三都瞧不上,他们这些落榜生,自然更入不了眼了。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拜师场面,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士子们沉重的呼吸声。 温禾见目的达到,强忍着笑意,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这里人多眼杂吗?赶紧上马车,咱们回府!” 孟周、赵磊和吴生反应最快,连忙护着温柔和李泰、李恪、李佑往马车方向挤。 温禾跟在后面,对着马周拱了拱手,算是道别,然后也快步钻进了马车。 等士子们反应过来时,温禾的马车已经驶离了贡院街,只留下一道扬起的尘土。 …… 两仪殿内,檀香袅袅,君臣议事的氛围却因李世民一句略带无奈的话,添了几分轻松。 “这竖子。” 李世民指尖轻叩御案,嘴角却藏着一丝笑意,轻哼道。 “好好的放榜日,被他搅得满长安都议论拜师的热闹,倒让诸位卿家看了笑话。” 话音刚落,他又叹了口气,语气里的欣慰却藏不住。 “朕当初让他去做太子的老师,原是想着他年纪轻,能陪着太子多些活泛气,别总被那些老儒的规矩束缚得太死,算是半带玩笑地给太子找个‘玩伴’,可谁能想到,这竖子竟真有几分教书的本事,三个弟子只跟着他学了区区一个月,便全中了科举,还出了个明经榜魁!” 在场的臣子们哪里听不出陛下的心思。 这哪里是责怪,分明是借着“抱怨”,在炫耀自己选人的眼光。 那语气里的“你们看,朕给太子挑的老师,连教徒弟都这么厉害”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杜如晦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躬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温县子不仅自身才华出众,更懂因材施教,短短一月便能教出明经榜魁与明算科前三,足见陛下识人善任,为太子寻得良师,也为我大唐寻得栋梁之材!” 话音未落,房玄龄、萧瑀、宇文士及等人纷纷上前附和。 “杜侍中所言极是!温县子少年有为,教学又有巧法,此乃太子之幸,亦是大唐之幸!” “明经科虽不比进士科显耀,却也需对经义有通透理解,吴生能得榜魁,足见温县子教导之深,陛下慧眼识珠啊!” 李靖也笑着说道。 “温县子教徒弟有这般成效,是个全才,陛下没看错人。” 李世民摆了摆手,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笑道。 “诸位卿家也不必夸他,不过是教出个明经榜魁罢了,又不是进士科的状元或秀才科的榜魁,算不得什么大事。”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却沉了几分,目光扫过在场的臣子。 “不过话说回来,今年的进士科,倒是真没一个能入朕眼的,弘文馆的学士、国子监的博士,教了那么多年书,培养出来的学子,竟还不如温禾一个孩童教一个月的弟子有见地,满篇都是‘独尊儒术’‘天人感应’的陈词滥调,连半点贴合民生、关乎实务的见解都没有,这样的进士,取来何用?”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群臣心里都清楚,陛下这是借着温禾弟子的出色,敲打弘文馆与国子监,更是对如今科举重经义轻实务的风气不满。 之前早朝时,李世民便因进士科答卷太过空泛发过怒,甚至提过要“废除进士科”,后来被魏征等人劝住才作罢,如今看来,陛下心里的火气还没消。 李世民见众人沉默,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 “罢了罢了,朕也知道,想要寻得诸位卿家这般能定国安邦的国之栋梁,本就不易,但科举取士,贵在‘得人’,若是取来的都是只会空谈经义的书生,倒不如宁缺毋滥,今年的进士科考生,便全部罢黜吧,让他们回去再好好学学,什么是真正的‘学以致用’。” “臣遵旨。” 吏部尚书高士廉上前一步,躬身领旨。他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陛下终究还是做了这个决定。 其实陛下并非任性,今年进士科的考题本就侧重实务,要求学子结合关中抗旱、边境军务谈见解。 可参加进士科的学子,多半是五姓七望这样的士族,或者是关陇门阀的子弟。 这些人从小锦衣玉食,那里见过什么真正的贫苦。 更不知道如今那些庶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让他们夸夸其谈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可真要这些人说一些解决民生之事,只怕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不过好在,陛下只是罢黜了今年的考生,并未真的废除进士科,也算是留了余地。 “嗯,有劳高卿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将温禾的琐事暂时搁置脑后,目光转向李靖,语气沉了几分。 “懋公那边,先锋军可已出发?” 李靖上前一步,躬身回话,声音清晰有力。 “启禀陛下,先锋军已于昨日傍晚开拔,直奔朔方而去,明日一早,左屯卫、左武卫的主力便可集结出征,粮草与军械也已提前运往边境粮仓,可保大军供应无虞。” “好。” 李世民颔首,起身走向殿侧悬挂的巨大舆图,殿内群臣也随之起身,簇拥着他来到舆图前。 昏黄的宫灯映照下,舆图上用朱砂圈出的一处地名格外醒目。 梁师都。 这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在大唐的北疆版图上已有数年。梁师都盘踞朔方,依附突厥,屡次侵扰大唐边境,如今大唐国力渐盛,终于到了拔除这颗钉子的时候。 李世民指尖落在“朔方”二字上,语气坚定。 “此战事关北疆安稳,朕便全权交予懋公,告诉他,不必拘泥于旧法,若是突厥敢插手,可相机行事,朕许他便宜之权。” “臣遵旨,定将陛下旨意传达到懋公军中。” 李靖躬身领旨,眼神里满是肃然。 …… 温府外的告别温禾带着弟子和温禾、三小只刚回到府中,马车还没停稳,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 “小娃娃,可算等到你了!”掀开车帘一看,只见李道宗穿着一身轻便的铠甲,正站在府门口,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弯刀。 全长安敢这么直呼他“小娃娃”的,除了这位任城王,再无第二人。 “任城王这是刚从宫里回来?不去收拾行装,倒来我这儿晃悠,莫不是又想蹭饭?” 温禾跳下车,笑着打趣道。 他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李道宗这身装扮,怕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李道宗却收起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叹了口气。 “蹭不成了,今日陛下有旨,让本王回左屯卫报道,明日便要随大军出征了。” 温禾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拉着李道宗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 “是去打梁师都?” “哟,你这小娃娃倒机灵。” 李道宗挑了挑眉,拍了拍温禾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不错,这一次由李世绩为行军总管,本王和薛万彻为副总管,目标就是朔方,拔了梁师都这颗钉子。” 他顿了顿,又笑道。 “这一去,少则数月,多则半年,怕是要到明年才能回长安见你了,本王不在,你这小娃娃可别惹事,否则没人帮你挡着那些老顽固的弹劾了。” “说的好像你帮我挡过多少事似的。” 温禾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有些暖意。 “不过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的地契,等你回来,必须给我兑现,可别想耍赖。” “知道了知道了,本王还能欠你这点东西?” 李道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大步离去。 他还要回府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要集结。 温禾看着李道宗远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历史上,大唐平定梁师都的战役颇为顺利,可如今的时间线已经因他的到来发生了偏差,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李世绩的军事才能比柴绍强多了,又有火药和神臂弩加持,想来问题不大,便将这份担忧压了下去。 “阿兄,你在想什么呢?” 温柔的小手轻轻握住温禾的手掌,小脸上满是担忧。 温禾回过神,看着围上来的李泰、李恪、李佑,还有孟周三人,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在想晚上的火锅该加些什么菜,都别愣着了,赶紧进府,让伙房准备起来,今晚咱们敞开了吃!” “好耶!” 孩子们瞬间欢呼起来,簇拥着温禾走进府中。 吃过火锅。 温禾刚回到书房,就听到管家周福来报。 “小郎君,兵部的几位大人来了,正在后园的偏厅等着您。” 温禾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来到偏厅,只见三位穿着兵部官服的官员正坐在桌旁,面前放着尚未动过的茶水。 见温禾进来,三人连忙起身行礼,语气恭敬。 “见过高阳县子。” 这三位都是兵部的郎中,论官职比温禾高,却丝毫不敢摆上官的架子。 “诸位不必多礼,坐吧。” 温禾示意三人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 “几位是来拿酒精的吧?” “正是。” 其中一位郎中连忙点头。 “府库中的酒精虽还有库存,但代国公担心后续大军出征后供应不足,特意让我等来向高阳县子取些,先运往边境的军医营备用。” 酒精如今已成为军中重要的消毒物资,尤其是在战场上,能大大降低士兵的感染率,李靖对此格外重视。 温禾笑着点头。 “早已为诸位准备好了,就在后园的库房里,一共五百坛,足够军医营用一阵子了,周福,你带几位上官去清点搬运。” “是,小郎君。” 周福躬身应下。三位兵部官员连忙起身道谢。 “多谢高阳县子费心,我等代前线将士谢过高阳县子!” “诸位客气了,这些都是为了大唐的将士,我不过是做了分内之事。” 温禾回礼道。 翌日一早。 温禾难得不等阿冬来叫,便早早的起床,换上了甲胄,带着几个玄甲卫便出门去了明德门。 朱雀大街上,禁军早已完成净街,街道两旁站满了手持长枪的士兵,严禁任何人靠近。 温禾出示了百骑的令牌,才得以通过警戒线。 高月远远看到温禾的身影,连忙快步走到李世民身边,低声禀报。 “陛下,高阳县子来了。” 李世民抬头望去,看到穿着玄甲的温禾正快步走来,忍不住失笑。 “这竖子今日倒起得早,还特意换上了甲胄,莫不是也想跟着出征?” 他摆了摆手:“让他过来吧。” 温禾走到近前,对着李世民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起身时才发现,李世民身后站着三省六部的四品以上官员,所有人都穿着绯红或紫色的官袍,唯独他一身玄甲,显得格外突兀。 李世民看着他的装扮,打趣道:“你这一身甲胄,莫不是真要跟朕的大军一起出征?可惜啊,这一次可不行,你还得留在长安。” “陛下说笑了,微臣只是来送送大军,为将士们壮壮声势。” 温禾笑道。李世民点了点头,示意身旁的禁军上前。 “将他抱上朕的马,朕有话问他。” “额,陛下,这不合适吧?” 温禾愕然。 周围全是朝廷重臣,这么做也太不合规矩了。不仅是温禾,周围的官员也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 长孙无忌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劝阻,此举虽不合规矩,却也在情理之中。 “莫要废话,朕有事问你。” 李世民板起脸。 温禾无奈,只好任由禁军将自己抱上李世民的战马,坐在他身前。 李世民随即挥了挥手,让身旁的官员都退远些,只留下长孙无忌。 等众人走远后,李世民才压低声音问道:“温禾,你老实跟朕说,此次征讨梁师都,胜算几何?” 温禾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李世民看似胸有成竹,实则心里仍有担忧。 他斟酌着说道:“陛下,梁师都不过是依附突厥的跳梁小丑,麾下兵马不足两万,我大唐出动两卫精锐,又有李世绩总管坐镇,胜算本就十之八九。” “朕担心不是这个,而是突厥。” 李世民叹了口气。 “如今大唐的国力虽已恢复,却还没到能与突厥全面开战的地步,若是颉利可汗派兵援助梁师都,战事怕是要拖延下去,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冲突。” “陛下,微臣倒觉得,突厥未必会插手。” 温禾沉吟道。 “之前颉利在会州大败,损失了不少兵马,如今突厥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颉利可汗怕是不敢贸然再与我大唐开战,而且此次我军出兵迅速,打梁师都一个措手不及,等突厥反应过来,战事怕是已经结束了。” 李世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这竖子,倒是长进了不少,朕其实也知道这些,只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想听听你的看法。” 得,李二这是把自己当做求心安的借口了。 温禾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这位天可汗,也有如此不自信的时候。 在他印象中的李世民,应该是那种做事果决,毫不多拖泥带水的。 现在这个李世民,倒是更像是一个人了。 他故意刺激道。 “陛下,咱们有火药、有神臂弩,有大唐最精锐的将士,还有李世绩这样的名将,若是连梁师都都拿不下来,那以后也别想着对付突厥了。” 李世民抬手给了温禾后脑勺一巴掌。 “还不是因为你这竖子,让朕看到了那触不可及、高高在上的未来,什么世界,什么天可汗……” 他说到这,不禁叹了口气。 “朕怕失望啊。” “额,这都能怪我啊。”温禾无语,他抬眸看向李世民,笑道。 “陛下,在没有我的大唐,都能让万国来朝,如今有了我,咱们大唐雄兵更能踏遍寰宇,让大唐的铁骑踏遍更远的地方。” 所以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世民不由朗声大笑。 “你这竖子,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话音刚落,他突然勒住马缰,望着前面的军阵。 “你说的没错!”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抬高。 “众将士可敢为朕一战,平定朔方,扬我大唐国威否?” 温禾这才发现,李世民已经带着他来到了出征的军阵前。 朦胧的天色中,面前黑压压的一片。 “战!战!战!”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瞬间响彻云霄,黑色的军阵中,上万将士齐齐拔出腰间的弯刀,刀光在晨光中闪烁,宛如一片银色的海洋。 李世民拔出自己的佩刀,指向北方,声音铿锵有力。 “我大唐铁骑,将踏破寰宇,凡阻挡前路者,必将碾为齑粉!” “陛下威武,大唐威武!” 众将士齐声呼唤。 看着这浩荡的士子,李世民恨不得与他们同行。 但他知道,朝中百官定然不会同意。 他高举着剑,长啸一声。 “出发!荡平朔方,万胜凯旋!” “大唐万胜!陛下万胜!” 将士们齐声高呼,声音震得地面都仿佛在颤抖。 温禾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这壮阔的景象,心里涌起一种感慨。 这就是大唐啊! (本章完) 第384章 我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第384章 我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飞!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长安城外的旷野上,一声激动到破音的呼喊划破晴空。 顺着声音望去,一座青砖院墙围起的宅子格外显眼,门楣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刻着两个苍劲的大字“万户”。 这宅子是温禾特意为造热气球所建,有人曾问他为何取这个名字,温禾只笑着说是“取千家万户共享飞天之乐”的意思。 这个解释看着合理,但好像有那么几分牵强。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想不到有什么能解释温禾取这个名字的原因。 此刻,宅子里的空地上,十几个身着深蓝色短打的工匠正仰头伫立。 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空中那个巨大的“怪物”吸引。 那是用十匹蜀锦拼接缝制的气囊,通体呈淡红色,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下方悬挂着一个加固的竹筐,随着热气流缓缓上升。 “瞧你激动的,这才飞到五六丈高罢了。” 旁边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工匠王师傅咂了咂嘴,手里还攥着用来测高度的麻绳,语气里却藏不住笑意。 “两个月前咱们就摸到这个高度了,今日要是能稳住别出岔子,晚上说不定能换个口味,可别再吃羊肉了。” 这话一出,工匠们顿时纷纷苦笑,脸上满是“苦不堪言”的神色。 自从开始造这“飞天器物”,宅子里的羊肉就没断过。 起初是试验时木架不稳坍塌,竹筐直接被羊撞破。 那只被取名为“喜羊羊”的小山羊,就这么壮烈的牺牲了。 为了纪念他,当晚温禾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全羊宴。 后来实验频繁,几乎是一天要摔死两三只。 羊肉确实香,厨子的手艺也顶好。 可架不住天天吃,一天两顿顿顿不落。 到后来,工匠们看到羊肉就犯怵。 温禾便到处送,李世民哪里,还有东宫。 到最后。 高月特意跑了一趟,传李世民的口谕。 “陛下说了,不用再往宫里送羊肉了,这些都留给匠人们食用,朕领你们的心意。” 直到上个月,温禾在长安开的酒楼开业,大部分羊肉都被送去了酒楼,大家才算勉强摆脱了顿顿羊肉的“噩梦”。 因为实验总共吃了多少羊,温禾也算不清楚了。 反正羊村那几个主角,肯定都已经吃没了。 “王师傅,多少丈了?” 负责记录数据的年轻工匠小李攥着纸笔,手都有些发颤。 他是刚从工部调来的学徒,第一次亲眼见这么大的“气球”飞上天,眼睛里满是兴奋。 王师傅拉了拉手中的测绳,又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热气球,高声回道。 “七十丈!今日风小,气流稳得很,比前几次都好!不过按规矩,差不多该拉下来了,别等会儿风大了出意外!” 如今还在实验阶段,温禾下了死命令。 没有绝对安全的把握,绝不允许载人。 所以每次实验,竹筐里只放一只羊做试验品,气囊的出气口也只敢放少许煤炭,既能产生足够的热气让气球升空,又能避免火力过强失控。 等升到预定高度,地面的工匠就会拉动预先系在竹筐两侧的粗麻绳,将热气球缓缓拽回地面。 “慢点!都慢点!左手边的绳子松半寸,别拽太紧,小心刮坏气囊!” 王师傅站在最前面指挥,声音里满是谨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攥着粗糙的麻绳,掌心沁出的汗水浸湿了绳结。 之前有一次,因为收绳时力道不均,竹筐撞到了气囊,不仅划开了一道口子,还差点引火烧起来,若非大家反应快,扑灭了火,整个宅子都可能被烧了。 从那以后,每次收绳,大家都格外小心。 热气球缓缓下降,竹筐稳稳地落在预先铺好的干草堆上。 负责灭火的工匠立刻上前,用浸了水的麻布盖住竹筐里的炭火,直到火焰彻底熄灭,才松了口气。 干瘪的气囊像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塌下来。 没错,最原始的热气球,用的便是炭火。 这也是温禾给出最准确的目标。 他记得1783年蒙戈菲尔兄弟使用明火,用火炉或杂草燃烧加热空气。 所以他才用煤炭作为燃料试试。 没想到可行性十分高。 就在这时,竹筐里突然传来一声“咩”的羊叫,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羊头探了出来。 随后,一只雪白的山羊竟从竹筐里跳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毛,在空地上蹦蹦跳跳地跑圈。 劫后余生的它四处乱窜。 宅子里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工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说话。 站在一旁记录的林苏也愣住了。 他是温禾特意派来协助管理的,每次实验结束,大家不是围着气囊检查有没有破损,就是争论下次该怎么改进,闹哄哄得像集市一样,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他正疑惑着,忽然看到站在最前面的王师傅红了眼眶,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我、我们好像成功了?” 王师傅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抬手抹了把脸,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仿佛还能看到热气球刚才升空的模样。 “七十丈啊……” 小李也跟着喃喃道,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百多天啊,失败了几十次,炸坏了三个气囊,摔断了两副竹筐,今天终于稳稳飞到七十丈,还平安落下来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一声高呼如同点燃了引线,所有工匠瞬间爆发出来。 有人挥舞着手中的麻绳欢呼,有人互相拍着肩膀拥抱,还有几个年长的工匠蹲在地上,抹着眼泪笑。 这一百多天里,他们熬过无数个不眠之夜,烈日炎炎里在院子里调试气囊,浑身大汗淋漓也不敢停。 为了加固竹筐,连夜打磨竹子,手上磨出了血泡也只简单包一下。 甚至在气囊起火时,冒着被烧伤的危险扑火…… 如今,所有的辛苦终于有了回报,怎么能不激动? “不!还没成功!” 突然一声急促的呼喊响起,工匠们瞬间噤声,纷纷转头看去。 说话的是负责竹筐加固的张师傅,他脸色严肃,摇着头说道。 “大家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还没到庆祝的时候!县子说过,这热气球终究是要载人的,现在只是载羊成功,还少一次关键的载人实验!没载人上天,就不算真正的成功!”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激动的众人。 是啊,载羊成功只是第一步,只有真正把人送上天,再平安接回来,这“飞天器物”才算真的成了。 “该轮到我们上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宅子里的气氛瞬间变了。 之前的激动变成了肃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坚定和期待。 从造热气球开始,温禾就反复强调安全,可工匠们心里都清楚,这“飞天”的梦想,总得有人第一个去实现。 “我来!” 张师傅突然高举着手,往前踏出一步,胸膛挺得笔直,脸上满是慷慨激昂的神色。 “这等危险的事,总得有人去做!我入行三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让我来做第一个上天的人,就算出了意外,也算是为这飞天的事献份力!” 他说得大义凛然,可话音刚落,周遭工匠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了,满是警惕。 “直娘贼!张老三,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旁边的李师傅撸起袖子,指着他骂道。 “不就是想抢第一个飞天的功劳吗?还说什么献力,少来这套!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要是成了,那是要载入族谱、光宗耀祖的,凭什么让你去?” “就是!我看你就是想抢功!” 负责气囊缝制的刘师傅也跟着附和,他手里还攥着半截丝线,说着就上前一步,伸手推了张师傅一把。 “要我说,该让王师傅去!王师傅资历最老,经验最足,就算出点小意外,也能应对!” “我不同意!” 王师傅却摆了摆手,刚想再说什么,张师傅已经急了。 他被刘师傅推得一个趔趄,转身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刘师傅的腰,两人瞬间滚在地上,尘土飞扬。 “你敢推我?今天不揍你一顿,你不知道老子的厉害!” 张师傅骑在刘师傅身上,挥着拳头就要打。 刘师傅也不甘示弱,伸手拽住张师傅的衣襟,使劲一拉,两人又扭作一团,从干草堆滚到泥地上,脸上、身上都沾满了土,活像两个泥猴。 另一边,李师傅和负责炭火的赵师傅也吵了起来,不知怎么就动了手。 赵师傅一把揪住李师傅的头发,疼得李师傅龇牙咧嘴。 李师傅也反手拽住赵师傅的头发,两人互相扯着,谁也不肯放手,嘴里还喊着:“你有本事放手!”李师傅疼得额角冒青筋,声音都变了调。 赵师傅也憋得脸红脖子粗,咬牙道:“有本事你先放!” “轻点轻点,我的头发,痛痛痛!” 小李想拉架,却被挤得东倒西歪,手里的纸笔都掉在了地上。 王师傅急得直跺脚,想喊停,可声音早就被骂声淹没在混乱里。 站在一旁的林苏看得目瞪口呆,连忙上前想劝架。 “别打了!别打了!一会县子就来了,要是让他看到你们这样……啊!” 他话还没说完,张师傅和刘师傅滚到他脚边,张师傅挥过来的拳头没收住,正好砸在他的左眼上。 林苏疼得闷哼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他只是想劝个架,怎么还平白挨了一拳? 这下好了,眼睛肯定要肿成核桃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温禾清亮的声音。 “都在吵什么?老远就听到动静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等他走进来,看到那混乱的一幕,也不由愣住了。 这是内讧了? 工匠们瞬间停手,纷纷松开对方。 张师傅和刘师傅从地上爬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张师傅的衣襟被扯破了一个大口子,刘师傅的脸上挂了道抓痕、 李师傅和赵师傅还互相揪着头发,听到温禾的声音,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头发乱得像鸡窝。 蹲在地上的林苏听到温禾的声音,委屈地抬起头,捂着肿起来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 “县子……” 温禾走过来,看着工匠们个个衣衫不整、满脸尘土,还有人挂着彩。 错愕不已。 他又气又笑,指着工匠们说道。 “你们倒是能耐啊!实验成功了不琢磨怎么改进,反倒先打起来了?张老三,刘老四,你们俩脸上的泥还没擦干净,刚才滚得挺欢啊?还有你们俩。” 他又看向李师傅和赵师傅。 “头发都快被揪秃了,发生什么事了?至于吗?” 张师傅和刘师傅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李师傅和赵师傅也别过脸,不敢看温禾。 王师傅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县子,他们也是太想第一个上天了,一时急糊涂了……” “上天?上什么天?我看你们是想上天!” 温禾叉着腰,没好气地瞪着眼前这群鼻青脸肿的工匠,语气里满是无奈。 好好的实验成功日,竟闹成了打架现场,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可他话音刚落,工匠们却齐齐点起了头,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训斥意味。 “是啊县子!我们就是想上天!” 张师傅摸了摸脸上的抓痕,笑得一脸憨厚。 “能跟着县子做这飞天的大事,要是能亲自上去看看,就算少活十年也值啊!” 李师傅也跟着附和,全然忘了刚才还在和人揪头发。 刘师傅更是激动地往前凑了凑。 “县子,您就成全我们吧!我们保证会小心,绝不给您添麻烦!” 温禾彻底愕然了,额头瞬间冒出三条黑线。 他不信这群家伙听不出自己在骂他们,这脸皮厚得,简直能挡箭了! 他刚想再开口训斥,让他们别胡思乱想,一声清脆的“咩”突然从院子角落传来。 温禾的话语顿在嘴边,顺着羊叫的方向转头看去,只见那只用来做实验的山羊正悠闲地啃着墙角的青草,雪白的毛上沾了点干草。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看向工匠们,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今天的载人实验……不对,载羊实验,开始了没?” “启禀县子,已经结束了!” 王师傅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回话,脸上难掩激动。 “咱们今日卯时开始准备,辰时准时升空,最高飞到了七十丈,气流稳得很,刚才刚把热气球拉下来,火也灭透了!” “羊没摔死?也没吓着?” 温禾又追问了一句。 之前几次实验,要么羊落地时磕磕绊绊,要么被吓得缩在竹筐里不肯动,像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没有没有!” 工匠们瞬间七嘴八舌地抢着回话,声音里满是兴奋。 “县子您放心,羊好得很!从竹筐里跳出来就撒欢,刚才还差点撞翻了装炭火的篮子!” 小李指着那只山羊,笑得眼睛都眯了。 “是啊县子,这次气囊稳得很,竹筐落地时一点都没晃,羊在里面肯定舒服得很,哪会被吓着!” 刘师傅拍着胸脯保证,语气里满是自豪。 气囊的缝制,他可是主力之一。 “咱们这次收绳也格外小心,一点都没磕着竹筐,羊下来的时候,还对着我们‘咩’了两声,像是在道谢呢!” 张师傅也跟着补充,刚才打架的戾气早就没了踪影。 温禾听得心头一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七十丈高空,平安升空,平稳落地,连实验用的羊都毫发无损,这意味着,热气球的稳定性已经基本达标了! 他再也顾不上训斥工匠们打架的事,快步朝着热气球的方向走去,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工匠们见状,也连忙紧随其后,一个个脸上满是期待。 县子这么激动,是不是意味着,载人实验很快就能提上日程了? 温禾走到干瘪的热气球旁,蹲下身仔细检查气囊的缝合处,又摸了摸竹筐的支架,发现气囊没有任何破损,支架也稳固如初,心里的激动再也按捺不住。 他站起身,看向围在身边的工匠们,语气里带着几分颤抖:“你们……你们刚才说,最高飞到了七十丈?落地的时候,竹筐一点都没晃?” “是啊县子!” 王师傅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记录数据的纸,递到温禾面前。 “您看,这是咱们记录的高度和时间,每一刻的气流变化都记下来了,确实稳得很!” 王师傅双手捧着记录纸,语气里满是自豪,纸页因为激动还在微微颤抖。 温禾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粗糙的麻纸时,竟有些发颤。 他快速扫过上面的数字。 看着这些数据,再望向不远处的热气球,前世连飞机都没坐过的他,心脏突然“砰砰”狂跳,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要不,咱们今天就试试载人?”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响起一阵整齐的“咕咚”咽口水声。 工匠们原本垂着的脑袋“唰”地抬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温禾,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狼群,几乎是同时用力点头,声音里满是急切。 “县子!我来!我不怕死,就算出了意外,也绝不连累大家!” 张师傅第一个往前冲,差点撞翻旁边的炭盆。 “张老三你给我滚开!这竹筐是我带着人加固的,我最清楚它的承重,该我来试!” 负责竹筐的李师傅一把推开他,撸起袖子就要往竹筐里爬。 “凭什么是你俩?这热气球的气囊是我们组一针一线缝的,县子,该让我们组的人上才对!” 刘师傅也急了,拽着温禾的衣袖不肯放。 “放屁!出气口的炭火控制是我们组负责的,没我们把控火力,气球都飞不起来,肯定得我们组来!” 负责炭火的赵师傅也加入争执,一时间,院子里又吵成了一团,比刚才抢功时还要热闹。 “都住口!” 温禾猛地拔高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呵斥。 工匠们的争吵声瞬间戛然而止,一个个像做错事的孩子,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偷偷用眼角余光瞥着温禾,避开他严厉的目光。 温禾深吸一口气,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 “我都说了多少次,做高技术活要谦虚、要冷静、要稳重,你们倒好,为了这点荣誉,又吵又闹,像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带着几分语重心长。 “你们要学学我,从不在乎这些虚名,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大家的飞天梦想,为了让咱们大唐先一步摸到天!” 工匠们听得满脸羞愧,纷纷低下头,心里暗自检讨。 县子说得对,他们确实太执着于个人荣誉了。 可就在这时,有人眼角余光瞥见温禾的动作,突然惊呼一声。 “县子!您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顿时慌了。 温禾竟然已经一只脚踩进了竹筐,正伸手去抓筐边的扶手! “所以啊,这飞天第一人,还是我自己来最合适。” 温禾拍了拍竹筐边缘,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县子不可啊!这太危险了!” 王师傅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过去想拉温禾下来。 “咱们只载过羊,还没做过载人测试,万一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是啊县子!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都得掉脑袋!” 其他工匠也纷纷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想把温禾从竹筐里拉出来,脸上满是焦急。 “退后!都退后!” 温禾猛地提高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呵斥。 “谁敢再往前一步,我就把谁打回工部去,永不许再参与热气球的事!反了你们了,我要第一个上天,你们谁赞成?谁反对?” 这话一出,工匠们顿时僵在原地,没人敢再上前。 他们知道温禾的脾气,看似好说话,可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可看着竹筐,他们还是放心不下,负责竹筐的李师傅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提议。 “县子,不是我们想拦您,只是这竹筐虽然加固过,可没载过人……要不,让我们再加固几道绳结?稳当点,您也安全些。” 他这话说到了温禾心坎里。 刚才一时冲动喊出载人,冷静下来后,他心里也不免发怵。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从竹筐里爬了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对,赶紧加固!多缠几道麻绳,还有竹筐底部,再垫两层厚木板,另外,让人去卧房搬些被子,铺在热气球下方的地面上,万一落地不稳,也能缓冲一下。” “哎!好嘞!” 工匠们见他松口,瞬间来了干劲,转身就忙活起来。 张师傅和李师傅拿着麻绳,围着竹筐一圈圈缠绕加固。 刘师傅带着人检查气囊,确保没有任何破损;赵师傅调试炭火,计算着载人所需的火力。 小李则跑去找卧室要被子,脚步快得像一阵风。 大概半个时辰后,一切终于准备就绪。 竹筐加固了三道绳结,底部垫了厚木板,地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被子,炭火也调整到最佳状态,连预先系好的安全绳都增加了两根,由四个力气最大的工匠攥着。 温禾深吸一口气,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再次爬进了竹筐。 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工匠。 “别紧张,按之前的流程来,点火吧。” “是!” 负责点火的工匠应了一声,手却有些发颤,小心翼翼地将火种凑近气囊下方的出气口。 随着炭火燃烧,热气“呼呼”地从出气口喷入气囊,原本干瘪的蜀锦气囊,像被吹胀的气球,慢慢鼓了起来,颜色也从淡红变成了饱满的朱红,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热气流够了!竹筐要升了!” 王师傅高声喊道,眼睛死死盯着气囊的膨胀程度。 随着气囊中的热空气越来越充裕,竹筐轻轻晃了晃,然后缓缓离开地面,一点点向上攀升。 “注意了!拉紧安全绳!别让它飘太快!” 李师傅握着安全绳,手心沁满了汗水,声音都有些发紧。 其他攥着绳子的工匠也跟着用力,目光紧紧锁定着上升的竹筐,心脏随着竹筐的高度一点点悬了起来。 竹筐越升越高,从一丈到五丈,再到十丈…… 温禾站在竹筐里,低头往下看时,工匠们的身影已经变得越来越小,院子里的青砖地像一块棋盘,远处的长安城轮廓隐约可见。 冷风拂过脸颊,带着青草的气息,从未有过的开阔感涌上心头。 他真的飞起来了! “我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世界等着我去改变,想做的梦从不怕别人看见,在这里我都能实现,大声欢笑让你我肩并肩……我就站在舞台中间……” “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 温禾站在竹筐中,随着热气球缓缓升高,他张开双臂,感受着风从指尖掠过。 这风在地面尚带着暖意,可到了几十丈高空,竟添了几分凉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嘁~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虽有寒意,心头的激动却丝毫未减。 可地面上的工匠们,却没有半分轻松,一个个仰着头,神经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目光死死锁着空中的热气球。 “八、八十五丈了!县子怎么还在攀升啊?” 小李攥着记录纸的手都在抖,声音里满是焦急。 “咱们之前载羊,最多也就七十丈,再高了,谁知道会不会出意外?” “都怪你们!刚才非要抢着上天,吵得县子没心思检查,现在好了,越飞越高!” 张师傅跺着脚,双手合十对着天空念叨。 “天爷保佑啊,可千万别让县子出事,不然咱们这些人,都得去大牢里蹲一辈子!” “话说……县子飞得这么高,最后会不会飞到天宫去啊?”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瞬间引来了众人的议论。 “要是能到天宫,那县子岂不是要成仙了?” “也不知道神仙都住在天上哪处,县子这般直接闯进去,会不会被神仙怪罪啊?” “说不定神仙见县子能造出飞天的器物,还会赏他点仙药呢!” 话题越扯越远,连之前的紧张都淡了几分,唯有那四个拽着安全绳的工匠,额角直冒冷汗。 虽说绳子末尾绑在了院中的石碾上,可之前实验时,也出过绳子打滑的松脱事故,此刻每多悬一刻,他们的心就多揪一分。 终于,随着“绷”的一声轻响,安全绳被彻底拉直,空中的热气球也停止了攀升。 温禾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只见地面的人影小得像蚂蚁,宅院缩成了巴掌大,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竟莫名生出“想跳下去”的冲动。 他猛地回神,赶紧抬头看向气囊下方的喷气孔,想起预先加长的操作绳,连忙伸手拉动绳索,释放了部分热气,又减小了炭火的火力。 随着热空气减少,热气球终于不再上升,开始缓缓下降。而地面的工匠们,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上升时怕失控,下降时更怕落地不稳,一个个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看到竹筐稳稳落在铺好的被子上,众人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坐在了地上,有的甚至还在大口喘气。 温禾扶着竹筐边缘,慢慢走了出来,双脚落地时,也感觉有些发软。 刚才高空的寒意、低头时的眩晕,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县子,你无事把?” 众人连忙上来关切的问道。 “天上如何?您可有见到神仙?” “你这人糊涂,如果县子见到神仙,怎么会这么快下来啊。” “就是就是。” 温禾有些无奈。 也不知道该说这些人是愚昧,还是说他们是理想主义者。 “想要知道什么样,来日你们自己上去看看。” “今天每人奖励十贯钱!” 温禾笑着高声宣布,话音刚落,欢呼声更盛,连远处的厨子都探着头往这边看。 他故意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晚上咱们吃全羊宴,让厨子多做几道样!” “噗!”刚还在欢呼的工匠们,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哀嚎声此起彼伏。 “县子啊!别全羊宴啊!再吃羊肉,我都要变成羊了!” “是啊县子!小的宁愿少吃两贯钱,也不想再碰羊肉了!” “咱们吃点别的吧!哪怕是菘菜博饦,也比羊肉强啊!” 温禾看着他们苦着脸哀嚎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他转头看向那逐渐干瘪的热气球,阳光洒在蜀锦气囊上,泛着柔和的光。 他心中不由长叹。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不知道千百年后的史书,会如何记录这一天、记录大唐的第一次飞天? 《唐书·温禾传》:贞观元年秋,县子温禾,构异器,状如巨囊,以蜀锦为表,竹为筐,藉火气而升,名曰“热气球”。 是时,长安城外旷野,禾亲登其筐。 火炽囊鼓,筐渐离尘,高逾数十丈。 观者皆骇,以为神异。 及降,禾神色自若,盖史籍所载飞天第一人也。 …… “飞天了?” 当立政殿的李世民知道消息后,他猛然瞪圆了眼睛。 “启禀陛下,是成功了,而且昨日高阳县子亲自飞上天了。” 高月格外激动。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凡人竟然也能飞天。 也不知道高阳县子有没有看到神仙。 “立刻传旨,让温禾带着那热,热什么?” “热气球。” “哦,对对,热气球进宫,还有让辅机和太子也来,飞天啊。” 李世民激动的有些坐不住了。 身为天子,他却不知道这天是如何的。 “好一个温禾啊,好一个温禾啊!” 高月正想领命,却听李世民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还有太上皇,请太上皇来。” “诺。” 自从开春以来,太上皇几乎都在大安宫内,对外界的事情已经是不闻不问了。 如今请他出来,只怕消息传出去,长安城内又不知道有多少流言蜚语了。 高月捧着明黄的圣旨出宫时,脚步都比往日快了几分。 他直奔长安城外的“万户”宅,刚进门就见温禾正围着热气球的竹筐打转,脸上还带着飞天成功的笑意。 可等他将口谕说完,温禾脸上的笑意便肉眼可见地消散,眉头也皱了起来。 “热气球还在调试阶段,昨日才刚完成第一次载人实验,诸多细节还需打磨,让陛下再等等,莫要心急。” “高阳县子啊,您就别为难奴婢了!” 高月苦着脸,双手合十作揖。 “这可是陛下亲口传的谕,还特意叮嘱‘即刻’,您要是抗旨,奴婢回去可没法交差啊!” 他跟着李世民多年,还从没见过陛下对哪件器物这般上心,昨日听闻温禾飞天成功,陛下愣是在两仪殿里来回踱步到深夜,今早天不亮就传了口谕,显然是等不及了。 温禾看着高月急得额头冒汗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行行行,知道了,这就准备。” 他转头对着工匠们吩咐。 工匠们不敢怠慢,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温禾则回屋换了身干净的常服。 等温禾带着热气球抵达皇宫时,才发现宫中空地上早已戒严。 禁军将士手持长枪,将方圆几里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飞鸟都别想靠近。 长孙无忌和李承乾已在空地上等候,前者身着便服,负手而立,目光落在温禾带来的马车时,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后者穿着太子常服,双手攥着衣角,脚尖不停点地,显然是按捺不住想上前,却又碍于礼仪不敢动。 而李世民,正站在空地中央,一身明黄常服,没穿朝服却更显威严。 他见温禾过来,快步走上前,目光直接掠过温禾,看向后面的马车,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你可算来了,热气球呢?怎的装在马车上,还不赶紧卸下来?” 那模样,活像个等着拆礼物的孩童,哪还有半分帝王的沉稳。 不装在马车里,难道一路飞过来啊。 他倒是想这么做。 可若是这么做了,明天整个长安城都要乱。 温禾刚要回话,就听得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太上皇驾临,皇后驾临。” 众人连忙转身,只见李渊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来,一身暗红色常服,虽鬓角染霜,却依旧精神矍铄。 长孙无垢紧随其后,身着凤袍,裙摆扫过地面时,带着几分温婉的气场。 “儿臣(孙儿、臣、微臣)参见太上皇(见过阿耶、大父)!” 李世民、长孙无忌、温禾和李承乾齐齐行礼。李渊抬手免了礼,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温禾身上,故作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这小子,多久没去大安宫看朕了?上次朕让你陪朕下盘棋,你说忙着造东西,今日倒是有空来见二郎,也不知道去见见朕?” 温禾连忙上前,笑着赔礼。 “太上皇恕罪,微臣这不是忙嘛,谁让陛下……。” 温禾话还没说完,李二冷眼已经横过来了。 他当即改口,笑道:“陛下让微臣给太上皇造解闷的东西呢。” 他嘴甜,几句话就哄得李渊脸色缓和了些。 李渊这才转头,没好脸色地看向李世民。 “你让皇后去大安宫接朕,说有惊喜,到底是什么惊喜?莫不是又弄了些奇珍异宝,想哄朕开心?” 他当了一辈子皇帝,什么珍宝没见过,本不想来,可架不住长孙无垢软语相劝,说“是温县子弄出来的新鲜物件,定能让父皇感兴趣。” 听说是温禾弄的,他这才动了心。 李世民笑着上前,扶着李渊的胳膊。 “父皇,这可不是寻常珍宝,是温禾弄出来的‘飞天器’,今日特意让他带来,给您和皇后开开眼。” 李渊闻言,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刚要追问,温禾已让人将马车上的热气球部件卸了下来。 蜀锦气囊展开时像一朵巨大的红云,楠木竹筐稳稳落在地上,炭火盆里还备着干燥的木炭。 李渊盯着那“红云”般的气囊,眉头皱得更紧。 “这是什么玩意?一块破布缝的大袋子,加个竹筐,就能叫‘飞天器’?你莫不是被这小子骗了?” 他活了六十多年,只听过神仙能飞天,从没见过凡人能靠这么个“袋子”上天,心里满是不信。 “太上皇,这可不是普通的‘袋子’。” 长孙无垢这时走上前,目光落在气囊上,带着几分了然。 “妾身前些日子听陛下说,温县子在造一种能让人飞天的器物,说用热气就能让它升起来,想来就是这个了吧?” 她素日里虽不管朝堂事,但有什么事情,李世民还是会和她分享的。 “飞天?” 李渊猛地提高声音,眼睛瞪得溜圆,看向温禾的目光里满是震惊。 “你说这玩意,能让人飞到天上去?” 他伸手摸了摸气囊的蜀锦,质地虽好,却软乎乎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载人飞天的东西。 “莫不是吹牛?这要是从天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禾笑着点头:“皇后娘娘说得没错,这正是能飞天的热气球,昨日臣已亲自试过,飞到了八十多丈高,平安落地,绝不是吹牛。” 他刚想再解释几句热气球的原理,却被李世民打断。 “好了好了,说这些虚的干什么,赶紧让人把热气球弄好,让父皇和皇后亲眼看看才是真的!” 李世民说着,脚步已挪到了竹筐旁,目光灼灼地盯着气囊,手指还忍不住碰了碰竹筐的支架。 他昨晚听闻温禾飞天时,就恨不得立刻见到这器物,今早等了这么久,早已按捺不住。 心里更是盘算着,等温禾演示完,自己定要第一个试试,若是能从天上看看长安城的模样,那该多痛快! 他甚至已经在想,若是这热气球能改进得更大些,将来能不能用于军务,让探子从天上探查敌情。 温禾见李世民这般急切,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随行的工匠吩咐。 “按昨日的流程来,点火吧,注意控制火力,别升太高。” 工匠们连忙上前,将炭火盆放进竹筐,又用火种点燃木炭,热气很快从气囊下方的出气口涌入,原本瘫在地上的蜀锦气囊,渐渐鼓了起来,像被吹胀的巨大灯笼,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李承乾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拉了拉长孙无忌的袖子,小声问:“舅父,这袋子真的能飞起来吗?温先生真的能坐在里面上天?” 长孙无忌捋了捋胡须,目光落在逐渐膨胀的气囊上,眼中也是疑惑。 可温禾是来自后世的人啊。 或许真的能行? 这竖子不能按照常理来对待。 “臣以为,或许可行。” 李渊也不再质疑,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盯着气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长孙无垢站在他身旁,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里满是期待。 很快,气囊便完全膨胀,竹筐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然是有了上升的趋势。 温禾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竹筐旁,刚要抬脚跨进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等等,朕也与你一起。” 温禾一回头,只见李渊竟然兴冲冲的走到他身旁。 周围的众人顿时一惊。 特别是李世民。 他刚才正要开口,却被李渊给抢先了。 (本章完) 第385章 陛下,全长安都乱了 第385章 陛下,全长安都乱了 “阿耶,不可啊!” 李世民见李渊抬脚就要往竹筐里迈,心头一紧,快步冲上前,伸出双臂紧紧环住李渊的腰。 他手上用了力气,生怕父亲真的钻进竹筐。 这热气球昨日才刚成功一次,谁知道今日会不会出意外? 父亲年岁已高,若是真有个闪失,他怎么担得起? “松开朕!你、你这逆子,快松开朕!” 李渊本就有些发福的身子被牢牢禁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 他用力挣扎着,可李世民常年习武,力气远非他这个久居深宫的太上皇能比。 李渊心里又急又气,竟生出几分荒谬的念头。 这逆子莫不是要借着拦着上天的由头,暗害自己不成? 李世民见李渊憋得满脸通红,眼神都有些发直,才猛然惊觉自己用力过猛,连忙松开手,躬身告罪。 “阿耶,孩儿不是有意的,只是这飞天之物实在危险,您万不能冒险啊!” “哼!” 李渊甩了甩被勒得发皱的衣袖,不满地瞪着李世民,语气里满是讥讽。 “怎么?你是不愿让朕坐这新奇玩意,怕朕抢了你的风头?还是担心朕飞上天后,遇到神仙,跟他们告你的状?” “这……” 李世民被问得语塞,无奈地叹了口气。 “阿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飞天器物昨日才刚成功一次,连温禾也是第一次尝试,尚未经过多次检验,实在太冒险了,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 “是啊太上皇,而且天上也没有什么神……” 温禾不以为然的说着,突然对上李世民递过来的警告眼神,连忙话锋一转,干笑着补充。 “有神!有神!只是天上风大,又高得很,万一一不小心掉下来,那就是‘啪叽’一声,尸骨无存,稀里哗啦的,实在太吓人了!” 李渊和李世民父子俩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抽搐了几下。 这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好的飞天,被他说得跟赴死似的,实在不会说话! “阿耶,如嘉颖所说,这确实有些危险。” 长孙无垢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她声音温婉,语气里满是关切。 “您年岁大了,身子经不起折腾,若是真想见识飞天,不如等温县子将这器物改良得更稳妥些,日后有的是机会,犯不着急于这一时。” 在长孙无垢面前,李渊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只是依旧没松口,他斜睨着温禾,语气带着几分不服气。 “我看你们都是被这竖子给唬住了!什么危险?若是真有那么危险,他怎么敢一个人上天?难不成他的命就不是命了?” “额,太上皇,我这叫大无畏精神,为了大唐的飞天事业,甘愿冒险!” 温禾硬着头皮反驳,心里却忍不住暗骂。 这老登,怎么偏偏揪着这点不放。 再说了,全大唐谁有你怕死啊! 李渊却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了然。 “你这竖子惜命得很,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巴巴地跑到秦王府,躲在二郎身后求庇护,如今说什么大无畏,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朕!” “额……其实那次也算是有点冒险的……” 温禾被戳穿心思,只能干笑着打哈哈。 一旁的李世民也有些尴尬,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这事了? 他都已经给阿兄和四弟谥号了,阿耶怎么还揪着不放。 何况都过去一年多了,早该让往事随风了! 李世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太了解父亲的脾气了。 越是不让做的事,越是要做。若是今日真不让父亲乘热气球,只怕日后父亲要天天在大安宫闹脾气,还会到处说他“不孝”。 他原本叫父亲来,是想炫耀一番。 “阿耶你瞧瞧,朕登基之后,臣子都能造出飞天器物了,大唐多有气象!” 可谁能想到,炫耀没成,反倒被父亲缠上了要上天的事。 “那不如……就让太上皇试试吧。” 李世民咬了咬牙,做出了让步,只是语气里满是担忧。 “这个,额……”温禾有些犹豫。 “什么这个那个的!” 李渊见李世民松口,心里顿时乐了,却故意板起脸,还叹了口气。 “若是不行,那朕就回大安宫了,老了老了,朕是真的老了,连想试试新鲜玩意都不行……想当年你们阿娘还在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人……” “温禾,还不请太上皇登上热气球!” 李世民的脸瞬间青了。 父亲这是又要翻旧账,拿母亲和兄弟说事了! 再这么说下去,谁知道他又会说什么。 他连忙打断李渊的话,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好吧好吧!” 温禾无奈地应下,走到李渊面前,郑重其事地叮嘱。 “不过事先说好了,一会上去之后,太上皇您可千万不能乱动。” “行了,少废话!” 李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伸手对旁边的宫女说。 “来人,扶朕上去!”李世民却摆了摆手,不让宫女上前,亲自走到李渊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胳膊。 “阿耶,还是朕扶您吧,稳妥些。” 他一边扶着李渊往竹筐走,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 温禾啊温禾,你可一定要保证父皇的安全,若是出了差错,朕饶不了你! 站在一旁的李承乾,看着李渊被扶进竹筐,眼睛都亮了。 他也早就想试试这能飞天的玩意了,当下连忙跑过来,拉着李世民的衣角,满脸期待地仰着小脸。 “阿耶,那个……我可不可以也上去试试?就一小会,我保证不动,也不说话!” “不可以!” 温禾和李世民几乎异口同声。 “不可以就不可以嘛,这么大声干嘛?” 李承乾瘪着嘴,满心委屈。 骑马不让骑,如今连上天看一眼都不行,阿耶和先生未免也太小心了。 他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小声嘀咕。 “不就是飞上天吗,有什么好怕的……” “好了好了,皇孙莫急。” 竹筐里的李渊探出头,对着李承乾笑道。 “等你大一些,大父跟你阿耶说,让你也上天玩玩,到时候咱们祖孙俩一起看天上的云彩。” 李承乾眼睛一亮,连忙笑着点头,可心里也清楚,没有阿耶和温先生的同意,就算大父答应了,也多半实现不了。 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竹筐,盼着热气球能飞得慢些,让他多瞧几眼。 “好了,别耽误时间,快开始吧!” 李渊在竹筐里坐不住,对着温禾催促道。 他早就想看看天上的景象,此刻满心都是期待,连之前对李世民的不满都抛到了脑后。 “行!热气球第二次载人实验,正式开始!”温禾高声宣布,对着工匠们递了个眼色。 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将竹筐旁多余的配重石块搬下来,又调整了炭火的火力,确保热气能稳定地涌入气囊。 随着配重减轻,原本微微坠着的竹筐渐渐抬起,蜀锦气囊在阳光下愈发饱满,像一朵巨大的红云,缓缓离开地面。 “真的飞起来了!” 站在一旁的长孙无忌忍不住惊呼,眼睛瞪得溜圆。 他虽早知道温禾有本事,之前改良农具、造神臂弩,就没有失手过,可亲眼看到这么大的“袋子”带着人飞上天,还是被震撼到了。那轻飘飘的蜀锦,竟能承载一个人的重量,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 竹筐里的李渊,看着地面上的人影越来越小,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抓着竹筐边缘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离地面这么远,脚下是皇宫的殿宇,远处是长安的城墙,平日里熟悉的景象,此刻竟变得格外新奇。 他忍不住探头往下看,嘴里还念叨着。 “这……这竟真的飞起来了,温嘉颖这竖子,还真有点本事!” “嘉颖真乃奇人也。” 长孙无垢站在李世民身边,脸上满是惊喜,语气里满是赞叹。 “能造出这般飞天的器物,怕是古往今来,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李世民情不自禁地点头,目光紧紧追随着热气球,语气里满是感慨。 “是啊,奇人啊,有他在,大唐的将来,朕都不敢去想了。” 他转头看向长孙无垢,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 “等这热气球足够安全了,到时候朕与观音婢也一同上天,看看这九天之上的风景,如何?” 长孙无垢莞尔一笑,放在李世民掌心的手轻轻回握,声音温婉:“好啊,臣妾等着那一天。” “再高一些!竖子,这速度就不能再快一点吗?” 就在这时,热气球上突然传来李渊急促的声音。 他看着远处的长安城墙,觉得看得还不够清楚,恨不得立刻飞到更高的地方,将整个长安城尽收眼底。 “太上皇,不能快!要稳当点!” 温禾站在竹筐边缘,无奈地喊道。 他早就知道这老登不安分,果然一上天就开始提要求,早知道当初就该硬着头皮拦住,也比现在提心吊胆强。 “朕急啊,若是能上天遇到神仙,朕定然要求得仙丹,说不定,还能被神仙点化呢。” 李渊满脸的希冀。 温禾呵呵了两声。 这天上出了冷空气什么都没有。 他一边控制着炭火的火力,一边警惕地观察着气囊的状态,生怕出半点差错。 随着热气球越升越高,地面上的李世民等人渐渐听不清上面的对话,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红云”悬在空中,像被风吹动的灯笼,缓缓飘着。 李世民的目光里满是担忧,双手不自觉地攥紧,直到看到热气球稳定地悬在半空,没有晃动,才稍稍松了口气。 而此刻的长安城内,早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飞天之物”炸开了锅。 皇宫附近的街道上,百姓们原本正忙着赶路、做生意,突然有人指着皇宫的方向惊呼。 “快看!那是什么?天上怎么有个红色的大袋子?”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皇宫上空悬着一个巨大的红云般的物件,下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黑框,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 “那是……那是能飞的东西?” 有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天啊!难道是天降祥瑞?是神仙显灵了?” 一个老妇人当即跪倒在地,对着热气球的方向磕头,嘴里还念叨着“保佑大唐风调雨顺”。 越来越多的百姓跟着跪倒,呼喊声、祈祷声此起彼伏,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变得肃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空中的“飞天之物”上。 皇城内的官署里,原本规整的办公秩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声彻底打乱。 吏部衙署中,几个正在核对选官名册的主事,听到外面传来“天上有东西在飞”的呼喊,纷纷扔下手中的毛笔,快步跑到门口。 当看到皇宫上空那抹巨大的红色身影时,几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其中一人指着空中,声音发颤。 “这,这是何物啊?竟然,竟然能在天上飞?” 其余人纷纷抬头,目光死死锁定着那缓缓上升的“红云”,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是宫中方向!看那位置,像是太极殿上空!天呐,这到底是什么奇物,竟有这般本事?” “莫不是真的是神仙下凡,特意来护佑我大唐?” 一个资历较浅的官员,语气里满是敬畏。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大唐欣欣向荣,如今又现此等奇景,定是神仙显灵,预兆我大唐国运昌隆啊!” 这话一出,立刻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这正是预兆陛下乃真命天子,连上天都要眷顾我大唐!等回头,咱们定要奏请陛下,将此奇景记录下来,载入史册!” 官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拍着李世民的马屁,语气里满是兴奋与敬畏。 尚书省外,刚处理完政务的房玄龄,听到外面的动静,也带着随从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空中那巨大的红色气囊时,瞳孔骤然收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的眼眸微微颤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这物件通体赤红,下面还挂着一个黑框,竟能稳稳悬在半空,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 “玄龄啊!” 就在这时,萧瑀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激动,他指着空中的热气球,语气急切。 “你快看!这定是祥瑞啊!上天垂怜我大唐,才降下这般奇景,日后我大唐定能蒸蒸日上,万邦来朝!” 房玄龄转头看向萧瑀,苦笑着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萧公怎也相信这所谓的祥瑞?若是老夫没有猜错,这奇物,只怕是那高阳县子弄出来的。” “温嘉颖?” 萧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他,他竟然真的造出了奇物?等等,之前听闻他与虞世南有过赌约,说要造一件前所未有的器物,莫不是就是指这个能飞天的物件?” 此前温禾与虞世南打赌的事,在朝堂上略有耳闻,可众人只知二人有赌约,却从不知赌的是什么。 如今听房玄龄这么一说,萧瑀瞬间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脸上满是震惊。 “若真是如此,那温嘉颖可真是个奇人!竟能造出这般飞天的器物,古往今来,怕是找不出第二人了!” 房玄龄闻言,不由得长叹一声。 “是啊,奇人啊。” 温禾越是能给大唐带来惊异,他那好友只怕更难再归朝堂了。 ‘希明兄,老夫有负于你啊,日后还是让登善离开长安,好好的做个寓公吧。’ 而东宫之内,虞世南正坐在窗前批改李承乾的功课,突然听到外面的喧哗声,疑惑地走到窗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只见皇宫上空,一个巨大的红色气囊悬在空中,下面挂着的竹筐里,似乎还有人影在晃动。 虞世南的手猛地一顿,手里的毛笔差点掉在纸上。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高阳县子,之前说要造“能飞天的器物”,他还以为是痴人说梦,毕竟“飞天”乃是神仙才能做到的事,凡人怎么可能凭借器物实现? 可眼前的景象,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竟然……竟然真的有飞天之物……” 虞世南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复杂。他想起之前和温禾的赌约,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这温嘉颖,果然奇人也。 “老夫现在方知,为何陛下要让一个十一岁的稚子,成为太子师了。” “这等神仙手段,老夫不如也。” 热气球渐渐升到百来丈高,周围的云絮轻飘飘地擦过气囊,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竹筐上,暖洋洋的。 李渊四处张望,眼神里满是期待,嘴里还不停念叨。 “神仙呢?天宫呢?朕都飞到这么高了,怎么连个神仙的影子都没见着?莫不是藏起来了?” 他原本以为,飞上天就能见到传说中的天宫和神仙,说不定还能求些长生不老的仙药,可此刻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的天空和远处的云彩,连个宫殿的飞檐都没瞧见。 李渊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他推了推温禾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不甘。 “竖子,再飞高些!再高些说不定就能见到神仙了!你看这云彩后面,指不定就藏着天宫呢!” 温禾连忙按住竹筐边缘,哭笑不得地解释。 “太上皇,可不能再高了!这热气球能飞多高,全靠气囊里的热气撑着,现在已经到极限了,再往上,空气越来越稀薄,热气不够,气囊会瘪下去,到时候咱们就得掉下去,摔成肉泥!”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气囊的边缘。 “您看,这气囊已经开始有些发皱了,再往上可就真的危险了!” 李渊顺着温禾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蜀锦气囊的边缘不再像之前那般饱满,隐隐有些下垂。 他心里一紧,抓着竹筐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虽想找神仙,可更惜命,若是真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别说见神仙,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这,这……” 李渊抬头望着头顶无垠的天空,云层轻飘飘地掠过,心里仍有些不甘,蹙着眉头再次追问。 “真的不能再高一些?或许再往上,就能看到天宫的影子了?” 温禾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坦诚:“太上皇,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啊,若是真有能庇护人间的神灵,那当年永嘉之乱时,异族屠戮百姓,他们在哪里?隋末天下大乱,流民易子而食,他们又在哪里?” 扬州十日的时候,嘉定被屠戮的时候,他们何在? 那十四年,他们又在哪里? 三千六百万啊。 要知道如今大唐在册的人口,才一千九百万左右。 他顿了顿,想起前世历史上那些战乱与苦难,语气多了几分不屑。 “依我看,所谓的神仙,不过是一群高高在上、漠视凡人苦难的存在,和那些兼并土地、鱼肉百姓的门阀世家,没什么两样,与其寄望于神灵,不如靠咱们自己,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没有。” 看着温禾提起神灵时那毫不掩饰的不屑模样,李渊不由得愣了神。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幼年听着神仙故事长大,到后来登基称帝祭祀天地,从未有人敢这般直白地否定神灵的存在。 难不成后世之人,都如温禾一般,对神灵毫无敬畏之心了? 他望着温禾年轻却坚定的脸庞,沉默了许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是朕老糊涂了,下去吧,这天上虽没有神仙,却也够冷的。” “太上皇,其实想长寿,也不用求神仙。” 温禾见他心绪平复,笑着补充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健身,每天早起散散步,练练拳脚,少些思虑,戒绝过度的欲望,保证您能活的更久,安安稳稳享几年清福。” 李渊闻言,眼神微微一动,意味深长地朝着温禾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朕若是活的太久了,只怕会有人担心啊。” “额……咳咳!” 温禾瞬间被这话噎住,尴尬地咳嗽两声,连忙转移话题,伸手指着远处的山峦。 “诶,太上皇你看,那边的山真绿啊,这天真蓝啊,那云真白啊。” 他心里暗自嘀咕。 这老登,怎么突然说这么敏感的话? 虽说历史上李世民对李渊还算不错,退位后让他在大安宫安享晚年,有吃有喝有乐子,比赵武灵王被饿死、唐玄宗被软禁强多了。 可这种话题,还是少碰为妙。 李渊看着温禾顾左右而言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再逗他,目光转向下方逐渐清晰的长安城。 随着热气球缓缓下降,之前像棋盘般渺小的房屋、街道,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行人、车马也能看清轮廓。 “方才在上面看,这长安城宛如棋盘一般渺小,一眼就能望到尽头。” 李渊忽然生出几分感慨,转头看向温禾,语气里满是好奇。 “嘉颖啊,你说这天下,究竟有多大?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也只去过洛阳、太原几处地方,还没见过真正的天下。” 温禾闻言,沉吟了片刻,组织着语言说道:“天下很大,若是从咱们脚下的长安城开始,往西面走,一直走到西域的尽头,再往南绕过南海,最后回到长安,就算日夜不停歇地赶路,至少也需要几十年时间,不过这是现在,等将来咱们造出更快的车马、更大的船,甚至能像这热气球一样飞上天,绕着天下走一圈,就会很轻松了。” “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李渊嗤笑一声,以为温禾是在和他开玩笑。 “好似我们脚下的大地是个圆的,才能绕一圈回到原点。自古以来,谁不知道天圆地方?大地是方的,有边际的,怎么可能是圆的?” 可他话音刚落,一转头却发现温禾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李渊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道:“你这竖子,不会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认真的。” 温禾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 “这是未来已经论证过的,我们脚下的大地,确实是个圆形,准确地说是个椭圆形,就像一枚鸡蛋一样,而且它还会自己转动,只是我们站在上面,感觉不到罢了,白天黑夜交替,就是因为大地在转动,对着太阳的时候是白天,背着太阳的时候是黑夜。” 李渊蹙着眉头,盯着温禾看了许久,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可最终只看到了坦诚。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罢了罢了,朕老了,脑子也转不动了,你这些新奇的说法,朕也懒得去计较,未来是二郎和高明的,朕现在只求能安稳度日,不再操心国事,就像你之前说的,享受当下,是吧?” 温禾看着他眼中释然的神色,不禁有些错愕。 这是真的放下了? “太上皇说得对,享受当下,才是最好的活法,您看,下面的大臣们都在等着咱们呢,一会落地了,咱们还能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李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面上的李世民、长孙无垢等人正仰头望着热气球,脸上满是担忧与期待。 热气球缓缓下降,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温禾正扶着竹筐边缘,留意着落地的角度,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远方街道上,一匹快马正朝着皇宫方向飞奔而来。 那马跑得飞快,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急促声响,马背上还插着一面黄色的旗子,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是紧急军情或报捷才会用的信号旗。 温禾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握紧了竹筐边缘,目光紧紧追随着那匹快马。 不过片刻功夫,快马便奔到了明德门门口,守门的禁军似乎并未阻拦,直接放行,快马瞬间消失在明德门内,朝着太极殿方向疾驰而去。 “怎么了?” 李渊察觉到温禾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太上皇,许是宫里有急事。” 温禾收回目光,压下心里的猜测。 这时候有紧急奏报,难道是朔方那边传来了消息? 他甩了甩头,不再多想,眼下还是先安全落地最重要。 随着“咚”的一声轻响,热气球的竹筐稳稳落在铺好的被子上,温禾连忙扶着李渊,生怕他因为颠簸不稳摔倒。 竹筐刚一落地,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李世民、长孙无忌和李承乾快步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紧张。 “阿耶!您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李世民第一个冲到竹筐边,伸手就要去扶李渊,语气里满是担忧。 方才热气球在空中时,他的心就一直悬着,生怕出半点差错,如今看到竹筐落地,才稍稍松了口气,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李渊故作镇定地哼了一声,挺直了腰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朕当年征战沙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是飞上天一趟,能有什么事?你这小子,就是小题大做。” 他说这话时,中气十足,仿佛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可温禾站在他身边,清楚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双腿还在微微发颤,显然是刚才在高空时受了惊吓,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温禾忍着笑,没有戳破,只是默默扶着李渊的胳膊,帮他稳住身形。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李世民干笑了两声,也看出了父亲的逞强,却没有点破,只是伸手更稳地扶住李渊。 “孩儿先扶您出来,地上铺了被子,慢些走。” 李渊这次没有反抗,乖乖地将手搭在李世民的手臂上,小心翼翼地从竹筐里爬了出来。 双脚刚一落地,他便下意识地跺了跺,仿佛在确认自己真的回到了地面,随后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温禾,语气带着几分满意。 “这东西倒是不错,平稳得很,送一架到朕的大安宫去,日后朕想上天看看,也方便些。” “额,这恐怕不行吧。” 温禾连忙摆手,脸上满是为难。 “太上皇,这热气球需要专业的工匠操作,从点火到控制高度,都得有经验的人来把控,而且造价也不便宜,若是操作不当,很容易出危险。” 他是真不敢送。 万一哪天李渊心血来潮,自己让人操作,出了意外摔下来。 那他可就变成谋害李渊了。 到时候李世民都保不住他吧。 “对了,造价。” 李世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问这热气球的造价,他先是看向温禾,又抬头看了看那逐渐熄灭、慢慢干瘪的热气球,语气带着几分好奇。 “温禾,这热气球造一个,需要多少银子?” 温禾闻言,伸出三根手指,脸上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不算之前实验失败损耗的材料,单单造一个能载人的热气球,至少需要这个数。” “三十贯?” 李世民皱了皱眉,随即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不算贵。此物能飞上天,若是用于军情探查,只需造一千只,便能形成空中箭阵,侦查敌军动向,三十贯一只,也就是一匹好马的价格,划算得很。” “陛下,是三百贯。” 温禾无奈地吐出两个字,打破了李世民的期待。 在场的人顿时一片错愕,李世民更是猛地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震惊:“三,三百贯?怎么会这么贵?” 他原本以为几十贯就能搞定,没想到竟然要三百贯。 “陛下,这热气球的气囊用的是蜀锦啊。” 温禾苦笑着解释。 “这么大的气囊,至少需要三十匹蜀锦,蜀锦本就珍贵,价格不菲,再加上楠木做的竹筐、特制的炭火盆,还有各种配件,三百贯已经是算上工部补贴后的价格了。” 他心里暗自嘀咕。 飞机嘛,本来就比陆地上的战车贵。 更别说这还是大唐第一个热气球,研发成本、材料成本都高得很。 “普通的丝绸不行吗?” 这时,长孙无忌蹙着眉头走了上来,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如今秋粮还没完全收上来,国库的钱粮本就紧张,若是每个热气球都要三百贯,就算只造十个,也得三千贯,这对眼下的大唐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他知道,李世民看到这热气球的用处后,肯定会想大量制造,到时候费更是难以估量。 温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普通丝绸倒是能用,但是比蜀锦容易撕裂,防火性也差了一些,若是飞的太高,高空风力大,温度低,普通丝绸很容易被风吹破。” 历史上蒙哥尔菲兄弟发明的第一个热气球,用的就是麻布。 但那热气球不是载人的。 实验性质和孔明灯的原理类似,只不过体积更大罢了。 而第一架真正能载人飞天的热气球,是在 1786年出现的,用的是密封性更强的塔夫绸。 大唐现在没有塔夫绸,蜀锦已经是最好的选择,普通丝绸虽然便宜,却确实存在安全隐患。 “普通丝绸能飞多高?” 李世民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额,这得做实验才知道。” 温禾解释道。 “科学实验这东西,不能凭感觉预估,得实际操作过才清楚,不同的丝绸厚度、密度不一样,能承受的风力和温度也不一样,只有试过了,才能知道普通丝绸到底能飞多高,能坚持多久。” “可能上升到百丈吗?” 李世民抱着一丝希望问道,百丈的高度,已经足够看清方圆几十里的情况,对军情侦查来说,已经非常有用了。 温禾沉吟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若是选质量好一些的普通丝绸,再加固一下气囊的缝合处,飞百丈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具体情况,还是需要实验验证,不能打包票。” “陛下,若是使用普通丝绸,造一个热气球的价格,能比用蜀锦低五成。” 长孙无忌连忙补充道,他知道,以李世民的性格,肯定不会放弃这个能飞天的器物,既然劝不了,那就只能想办法尽量节省开支,能省一点是一点。 李世民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那便继续实验!温禾,朕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你能用普通丝绸造出能飞百丈高、安全稳定的热气球,朕便赐你开国县伯的爵位,食邑七百户!” “看你这吝啬的样子,区区一个开国县伯,也好意思拿出来当赏赐。” 一旁的李渊不屑地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满。 “想当年朕在位时,有功之臣至少也是个侯爵起步,你这小子,就是小气。” 李世民被父亲说得有些尴尬,无奈地笑了笑。 “阿耶,温禾还小,今年才十一岁,若是封得太高,难免会引起朝堂上其他大臣的不满,反而对他不利。循序渐进,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行了行了,如今你是皇帝,朝堂上的事,朕不管你的封赏。” 李渊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便朝着大安宫的方向走去,只是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温禾叮嘱道。 “小子,记得有空多去大安宫看看朕,陪朕下盘棋。” 温禾连忙点头:“太上皇放心,臣一有空就去陪您下棋。” 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温禾时,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期待,一点都没有得到爵位后的激动。 李世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问道。 “你这小子,又在想什么?难道还不满意这个爵位?” “不是不满意。” 温禾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陛下,封爵之外,给地吗?。” “给。”李世民看着他这副财迷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是你能按时完成实验,朕便赏赐你长安城外良田五百亩,再赐你一座靠近工坊的宅院,这样总满意了吧?” “满意!太满意了!” 温禾顿时一喜,连忙转头对着那些跟来的工匠们高声喊道。 “大家都听到了吧?陛下说了,若是咱们能用普通丝绸造出合格的热气球,不仅我有封赏,陛下还会赏赐大家土地和钱财!咱们加把劲,争取一个月内完成实验!” “真的?陛下真的会赏我们土地?” 一个工匠激动地问道,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他们这些匠籍出身,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拥有自己的土地。 “陛下金口玉言,还能有假?” 温禾笑着点头。 “谢陛下隆恩!” 工匠们顿时欢呼起来,一个个脸上满是干劲,之前因为天天吃羊肉、实验失败积累的疲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家无需多礼,这是你们应得的。” 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目光却不经意间朝着温禾看去,心里暗自感慨。 这竖子,又在给朕收买人心啊。 明明送出去的是他自己的土地。 罢了,算这竖子有心了。 不过啊…… 李世民看着在那欢喜不已的工匠们,目光沉了沉。 ‘之前阎立德上书,想请提高匠人的待遇,如今看来,阎卿所言无措啊,有了这匠作之人,大唐才能更欣欣向荣啊。’ 他不禁感慨着。 就在这时。 他忽然敢看不远处,高月正着急的朝着这边跑来。 “出什么事了?” 看他这模样,李世民不禁蹙起眉头。 “陛下,全长安都乱了,朱雀门外聚集好多人。” “什么?” 李世民猛然大吃一惊。 就连还没走远的李渊,也顿住了脚步回头看来。 李世民紧蹙这眉头,当即便朝着朱雀门走去,长孙无忌和温禾紧随其后。 长孙无垢当即拉住李承乾的手,朝着李渊走去。 李世民带着二人快步朝着朱雀门走去,同时对着二人说道:“立刻召集尉迟恭、秦琼……” “陛下,陛下。” 他话说到一半,那高月又急匆匆的上前来。 “不是谋逆,不是谋逆。” 高月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 被他拦下来的李世民一阵愕然。 长孙无忌蹙起了眉头。 倒是温禾似乎是琢磨过味来了。 只见这时,高月郑重的向着李世民一拜,激动不已的说道。 “陛下陛下,伪梁亡了,朔方豪右等地归复大唐,奴婢恭贺陛下,山河一统!” (本章完) 第386章 成为霍光的是你 第386章 成为霍光的是你 “伪梁亡了!” 长孙无忌刚迈出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圆,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李世绩领军出征时,他虽知其用兵如神,又有李道宗、薛万彻辅佐,两卫府兵与灵州驻军更是精锐。 可梁师都盘踞朔方多年,背后还有突厥撑腰,他始终担心战事会陷入胶着,朝廷为此做的长期备战预案,至今还压在尚书省的案头。 却没料到,不过短短数日,竟传来了灭国的捷报。 “所以刚才进长安的,应该是来报捷的骑兵。” 温禾忽然想起方才在热气球上看到的那抹身影。 马背上插着的黄色旗子,原是捷报专用的“露布旗”,只是当时距离太远,没看清旗面细节,如今想来,那骑兵定是带着灭梁的捷报,一路疾驰入宫。 “是啊!” 高月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光彩。 “捷报已经传遍长安了!再加上刚才宫中飞起的‘祥瑞’,现在全长安的百姓都在说,这是天命归大唐、归陛下啊!如今朱雀门外,全是自发前来向陛下恭贺的百姓,连坊市的商贩都自发摆了香案,要为陛下祈福呢!” 他说着,眼眶都有些发红。 摆了香案是什么鬼? 大唐还有这种习俗? 温禾悄悄的撇了一眼李世民。 见他神色淡然,好像并没有什么惊喜。 不过高月和长孙无忌都满激动的。 长孙无忌紧紧的握着拳。 梁师都勾结突厥,常年在边境劫掠,太上皇在位时为此头疼不已,多少次派兵征讨都未能根除,如今在陛下手中终于被彻底消灭,大唐的北方边境,总算能安稳些了。 可李世民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之色,他面色淡然地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朝着李渊的方向望去。 方才高月的声音不算小,他与李渊之间不过数丈距离,那些关于“伪梁覆灭”“百姓恭贺”的话,阿耶定然听得一清二楚。 “阿娘!大唐一统山河了!” 李承乾攥着长孙无垢的手,激动得蹦了起来,小脸上满是兴奋。 “阿耶神武!” “是啊。” 长孙无垢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莞尔点头,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天下一统,是好事,可她也清楚,李渊此刻的心情,怕是不会太轻松。 她悄悄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李渊,果然见他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夏州、胜州、朔州、怀远等地尽归我大唐,日后兵锋便可直指阴山,或许可以一战而灭之。” 李渊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眼眸却依旧有些阴沉。 若说这世上谁最恨突厥,他李渊认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 当年为了稳住突厥,送金帛、许互市。 虽然没有称臣之名,却有称臣之实。 那些屈辱,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二郎,突厥人向来心高气傲,狼子野心,他们绝不会坐视夏州与朔方落入我大唐手中,接下来定有动作,你切莫轻视了。” 李渊沉声叮嘱,语气里没有了往日的随意,多了几分郑重。 话音落下,他便不再看众人,转身朝着大安宫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依旧挺直,没有半分佝偻。 李世民望着父亲的背影,缓缓躬身,行了一礼,声音恭敬而坚定:“孩儿谨记阿耶教诲。” “去吧,去吧。” 李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轻飘飘的,像是在说给李世民听,又像是在自语。 去享受属于你的荣耀吧,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负着手,一步步远去,再没有回头。 属于他的时代早已结束,就像他之前在竹筐里对温禾说的那样,未来是属于李世民的,是属于高明的。 温禾站在一旁,看着李渊逐渐消失在宫墙拐角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感慨。 这位曾经的开国皇帝,终究还是放下了对权力的执念,真正做起了安享晚年的太上皇。 “高明,你随朕来。” 李世民忽然朝着李承乾招了招手,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李承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长孙无垢轻轻推了一把。 “快过去,跟你阿耶走。” 他这才回过神,快步跑到李世民面前,仰着小脸看着父亲。 李世民弯腰,轻轻牵住儿子的手。 他握紧了些,语气郑重:“走,今日朕带你去看看,这锦绣天下。” 他的父亲没有教会他如何做一个皇帝。 但他会好好的教导自己的孩子,如何去做一个好皇帝 李承乾虽还有些懵懂,却也能感受到父亲语气里的认真,他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回握住父亲的大手,跟着李世民一同朝着朱雀门的方向走去。 “大唐威武!” “陛下神武!” 朱雀门前的欢呼声如浪潮般涌来,李世民携李承乾的身影刚消失在城楼之上,温禾便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宫墙的青砖上,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远处的坊市屋顶。 身后的长孙无忌也未随行,负手立于廊下,阴影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 “你为何不去?” 长孙无忌的声音先一步打破沉默,带着几分探究。 这等君臣同庆、彰显恩宠的场合,寻常官员挤破头都想参与,温禾却避之唯恐不及。 温禾转过头,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这是陛下与太子殿下的高光时刻,我一个臣子凑上去,反倒显得喧宾夺主。” 长孙无忌闻言轻笑:“某还以为,你会说‘伴君侧、随君喜乃臣之本分’,这才是朝堂官员该有的说辞。” “你觉得我像是会说这种场面话的人?” 温禾淡淡睨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直白的嘲弄。 长孙无忌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眉宇间凝起几分凝重。 “你确实不像。因为你心里没有‘敬畏’,对皇权没有,对世家没有,对朝堂规矩也没有,就像当初你刚见陛下时,那般轻佻随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禾的脸,语气稍缓。 “不过你倒是变了许多,从前你说的话、做的事,总带着些异客的疏离,如今倒越来越像个大唐人了。” 温禾脸上的笑容瞬间浅了几分。 长孙无忌这番话,听着是感慨,但明显就是在试探他嘛! 不过也不知道是让他收敛锋芒? 还是警告他别越界? 以这位长孙侍郎的心思,断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体己话”。 不等温禾细想,长孙无忌又沉声道。 “再过几个月,你便满十二岁了,陛下说要封你为开过县伯,十二岁的开国县伯,身兼四部主事,为百骑实际掌权之人,还能时常伴太子左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温禾心里了然。 原来症结在此。 他年纪太小,封赏却太高,早已成了朝堂上的特殊存在,连长孙无忌都忍不住来敲打了。 “长孙侍郎是担心,下官日后权势坐大,会成为第二个王莽?” 温禾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自嘲。 “还是担心,下官功高震主,日后会被陛下或太子猜忌?不过以我们的‘关系’,我猜你更担心前者。” 长孙无忌闻言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王莽?你太高看自己了,王莽能篡汉,靠的是数十年经营的声望,靠的是世家大族的支持,靠的是朝野上下的默许,你呢?” 他伸出手指,一字一句道:“你得罪了关陇勋贵,五姓七望,山西勋贵,这些人中虽未必恨你入骨,但只要你稍有错处,他们必定会群起而攻之。” 额…… 被长孙无忌这么一说,温禾也感觉自己闹的有点大了。 这怎么感觉好像满朝都是敌人了。 “怕了?”长孙无忌看着他微变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什么好怕的。” 温禾很快回过神,语气重新坦然。 “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再说,得罪他们又不是我,长孙侍郎应该比我清楚,真正与他们站在对立面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陛下。” 他迎着长孙无忌凝重的目光,继续说道。 “从陛下登基的那一刻起,皇权与世家、勋贵之间的矛盾,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陛下要的是独一人而天下,而他们要的是世家与皇权共治,这根本是两条路,我不过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替他斩向那些阻碍皇权集中的荆棘罢了。” “不,你错了。” 长孙无忌突然打断他,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本来是有缓和余地的,陛下需要关陇勋贵的势力,需要五姓七望安抚民心,需要江南世家提供财赋,他本会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慢慢平衡各方,逐步收回权力。” 他的目光落在温禾身上,带着几分复杂。 “可是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 这番话听得温禾微微一怔。 不等温禾细品,长孙无忌又开口了,语气比之前更沉。 “如今五姓七望,有三家可说是败在你手,其余无论在朝在野,都只剩些余威,关陇势力虽在,可你那分销的手段,也暂时平息了他们的不满,宗室如今该削爵的削爵,该罢官的罢官,勋爵子弟除了门荫,再无轻易入仕的门路,那些士族、江南世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温禾。 “如今的朝堂,可说已经达到了一种各方默契的平衡,已经不需要刀了,所以某有个不情之请。” 温禾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直视着他,语气平静:“长孙侍郎请说。” “某想请你暂时离开朝堂,十年之后,某可许你六部中任何一部的郎中之位。” 长孙无忌的声音压得更低。 “这十年内,你依旧可以教授太子,依旧可以做你想做的、改变大唐的事,比如改良器物、建工坊,但是,不能插手百骑,不能干预朝堂上的任何事务。” 说到“不能插手”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着温禾的脸,试图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动摇。 可温禾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合着这老阴比,是想让他退出朝堂啊。 你真以为我愿意当这个破差事啊。 可是他能走吗? 他就不相信长孙无忌想不到李世民不允许。 见他没反应,长孙无忌不禁蹙起眉头,补充道。 “某知道,这般要求确实委屈了你,可你太年轻了,十二岁便有如此权势,既让世家忌惮,也让陛下心里难安,退一步,对你、对陛下、对朝堂,都是好事。” “呵呵。”温禾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满是讥讽。 “方才长孙侍郎还说,不担心我成为王莽,如今怎么又说我太年轻、让陛下难安?” 长孙无忌望着温禾,眉头紧锁的更深了一些。 “你不会成为王莽,可你有一天或许会成为霍光。” 闻言,温禾赫然打断了他。 “诶诶诶,长孙侍郎可莫要咒我啊,霍光的结局可不太好,如何可以的话,我倒是蛮希望成为诸葛亮的,季汉丞相,千古流芳啊,可惜我做不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呵呵,成为霍光的是你吧。 长孙无忌望着温禾冷硬的侧脸,轻哼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方才的争执像一层薄冰,横在两人之间,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开口道。 “某其实一直有一件事想问你。” “不想回答。” 温禾想也不想,直接撇了撇嘴。 他与长孙无忌本关系本来就不好。 方才对方还想着逼自己退出朝堂,此刻又来问东问西。 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我与长孙侍郎之间的关系,好像没必要一定要回答你的问题吧。” 这话怼得长孙无忌一噎,索性也闭了嘴。 廊下顿时陷入寂静,只有朱雀门外的欢呼声断断续续飘进来,衬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尴尬。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李世民携着李承乾走了过来,小太子脸上还带着未褪的亢奋。 李世民扫过温禾与长孙无忌,见两人脸色都有些紧绷,不禁疑惑道。 “你二人在此作甚?方才在城楼上,还见你们一同站在宫墙边,怎么这会儿倒生分了?” 长孙无忌正要上前见礼,顺便解释方才的争执,温禾却抢先一步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陛下,方才舅父说要请臣去吃牛肉,臣直接拒绝了,您也知道,如今大唐虽有肉牛入长安,可私下宴请吃牛肉,终究是违了规制,臣身为大唐公仆,怎么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呢?” “你!” 长孙无忌猛地转头,错愕地瞪着温禾,没想到这小子竟会编出这么个离谱的理由。 温禾却冲着他咧嘴一笑,眼神里满是狡黠。 气死你! 李世民看着长孙无忌铁青的脸色,又瞧了瞧温禾促狭的模样,哪里还猜不到两人定是又闹了不愉快?他忍着笑,摆了摆手。 “无妨,近日确实有不少肉牛北方运入长安,朕也是知晓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没好气地看向温禾。 “你这竖子,也莫要胡说,辅机素来谨守规制,怎会邀你私下吃牛肉?” 温禾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 李世民身后的李承乾偷偷探出脑袋,冲着温禾挤了挤眼睛。 温禾没回他,只是朝着李世民躬身道。 “陛下,热气球也演示完毕,臣想着先带着匠人把热气球运回工坊,免得留在宫中出岔子。” “嗯,去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可刚等温禾转身,他又忽然叫住他,语气郑重了几分。 “等等。温禾,朕虽让你专注改良热气球,可百骑的操练也莫要忘了,你身为百骑校尉,该尽的职责,一点都不能少,明白吗?” 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温禾心里猛地一动,瞬间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 伪梁已灭,接下来大唐的重心,定然是北方的突厥。 百骑届时怕是也要随大军出征。 想到这里,温禾不由得有些激动。大唐灭东突厥之战,可是载入史册的立国之战! 此战之后,大唐彻底扭转与突厥的攻守之势,开启数十年的盛世篇章。 能亲身参与其中,甚至指挥百骑作战,对他而言,简直是见证历史的最好机会! “微臣遵旨!” 温禾躬身行礼,声音比之前响亮了几分,眼底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李世民看着他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无奈地失笑摇头。 “这温嘉颖啊,年纪不大,心思倒多,偏偏还总藏不住情绪。” 说罢,他转头看向一旁仍有些气闷的长孙无忌,语气缓和下来。 “辅机,方才的事,莫要与他一般见识,这小子就是这般性子,你是长辈,要多包容他一些。” 长孙无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快,躬身道。 “臣明白。陛下宽宏,臣不会放在心上。” “明白就好。”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邀请道。 “观音婢今日在宫中备了膳食,还特意做了你爱吃的胡饼,一会一同过去用膳如何?正好,朕也想与你说说接下来处置朔方的事。” 长孙无忌闻言,眼中的阴霾散去几分,连忙躬身应道。 “臣遵旨。” 父子二人在前,长孙无忌随后,一行人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 温禾牵着马走出玄武门时,夕阳正斜斜地洒在宫墙上,将青砖染成暖金色。 方才在朱雀门方向的喧嚣,隔了几条街依旧能隐约听见,他索性翻身上马,沿着宫墙外侧的小路往朱雀大街走。 若是从正门出去,此刻怕是要被狂欢的百姓围得寸步难行。刚拐进朱雀大街,喧闹声便如潮水般涌来。 街边的酒肆茶楼里,客人拍着桌子高谈阔论,嗓门大得能盖过街上的马蹄声。 挑着货担的小贩也忘了吆喝,凑在茶摊旁听人讲伪梁覆灭的故事。 可明明详细战报,如今还在兵部呢。 连李世民都还没看过。 甚至有书生模样的人站在树下,挥着折扇即兴作起边塞诗,引得路人阵阵叫好。 “如今天下一统,往后总算能安稳过日子了!”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端着酒碗,大声感慨。 “哪有那么容易?北面的突厥人还虎视眈眈呢!” 旁边有人反驳,语气却没多少担忧。 “不过也不怕!之前会州一战,颉利可汗都被打得仅以身免,等日后陛下派大军北上,定能把他抓来长安献舞!” “说得好!来,干了这碗!” 温禾骑在马上,听着耳边的欢声笑语,感受着空气里弥漫的兴奋与自豪,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暖意。 这就是大唐啊。 哪怕历经战乱,百姓依旧对未来充满希望。 哪怕强敌环伺,举国上下都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他忽然想起长孙无忌说的那句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或许,自己真的越来越像个大唐人了。 一路穿过热闹的街道,温禾先带着工匠们回了万户宅。 交代后厨今晚备上酒肉,好好犒劳这些连日辛苦的匠人后,他才换乘了一辆轻便的马车,朝着自家府邸赶去。 刚到府门口,就看见温柔和李泰、李佑、李恪,站在台阶上翘首以盼。 李义府也站在一旁,穿着一身青色的吏员袍服,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笑着迎了上来。 他如今在吏部做小吏,虽然没有品级,但他知道这是温禾在历练他,所以也做的甘之如饴。 另外还有孟周他们三人,也随着他一同出来迎接。 “阿兄!” 温柔最先看见马车,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伸手就拉住了温禾的衣袖,小脸上满是好奇。 “刚才宫里飞起来的那个红色大袋子,是不是你造的呀?街上的人都说那是‘祥瑞’,能保大唐平安呢!” 温禾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我们阿柔怎么这么聪明?一猜就中。” 温柔被夸得眼睛都亮了,咧着嘴“嘻嘻”笑起来,小下巴微微扬起,满是自豪。 “因为阿兄是最聪明、最厉害的人呀!” 旁边的李泰也忍不住凑上来,仰着小脸,满眼期待地望着温禾。 “先生,那个能飞天的东西,我们能不能也试试呀?。” 李佑也跟着点头,小眼神里满是渴望。 李泰三人见他笑了,还以为有戏,脸上的期待更浓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可下一秒,温禾却轻轻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能。” 李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李佑和李恽也耷拉下脑袋,像霜打了的茄子。 “吃饭去,可饿死我了,你们阿耶折腾了我一上午,也不管饭。” 温禾嘴里嘀咕着。 可这话,在场的除了温柔,没有一个人敢接的。 “那下次陛下来了,我们也不给他吃午饭。”温柔一副正义凛然,为自家阿兄出气的模样。 温禾被逗笑了。 正要逗逗温柔,忽然听到从街上传来的一阵马蹄声。 听着动静,好似就是朝着他这来的。 他一回头,果然看到一个身穿甲胄的骑兵停在了他的府门前。 “可是高阳县子当面?” 那骑兵看着面前一群孩子,也不知道那个是温禾。 “我是,你是何人?”温禾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骑兵。 那骑兵闻言,当即跳下了马,快步的走到温禾的面前。 “标下见过高阳县子,标下是任城王的亲卫,奉命会长安,给高阳县子送来殿下的亲笔信。” 李道宗的信? 温禾疑惑更深了。 好端端的他在前线,写什么信啊? (本章完) 第387章 比手雷厉害的叫真理 第387章 比手雷厉害的叫真理 温禾捏着李道宗寄来的信笺,眉头微挑。 大唐虽无前方统帅不得与后方臣子通私函的说法。 可将领们为避结党嫌疑,大多会自觉规避此类往来,即便通信,也多是经由驿站走公函流程。 李道宗这封信却来得直接,信封上连最基本的封铅都未贴,只用细麻绳简单捆了两道,显然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密事。 他拆开麻绳,展开信笺,目光刚扫过前几行,便猛地睁大了眼睛。 信上写着,李道宗所部在清理梁师都残部时,于统万城周边的牧场缴获了六万多头牛,其中四万余头是能耕地的黄牛,余下的则是肉牛与小牛犊。 信末更是直白发问:“某手中可匀两万头,一贯钱一头,要否?” 温禾倒吸一口凉气。 唐军战利品分配向来遵循“三马分肥”制。 国库得一份。 统兵将领得一份,可自行处置或赏赐麾下。 士兵们可分一份。 此次缴获六万多头牛,按比例算,李道宗个人能拿到的至少有两万头。 以那混不吝的性子,定然会把最实用的黄牛全留下。 毕竟大唐如今最缺的就是耕牛。 “周管事!” 温禾收起信笺,扬声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 不远处的周福听到传唤,连忙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 “小郎君,老奴在。” 温禾将信笺递过去,语气干脆。 “你拿着这封信,立刻去任城王府找管事,让他快马传信给任城王,就说我要一万头黄牛,钱随后便让人送到王府,让他务必先把牛圈好,别给旁人抢了去。” “一、一万头?” 周福接过信笺,眼睛瞬间瞪圆,手里的信纸都抖了一下。 他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大场面,一万头黄牛,还是头一回听闻。 不仅是周福,屋里的其他人也被这消息惊得不轻。 温柔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小脑袋凑到温禾身边,伸手数着自己的手指头,嘴里还小声嘀咕。 “一万头……阿兄,一头牛这么大,一万头得装多少个院子啊?” 李泰、李佑、李恪三小只听到这话也纷纷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李泰他张着嘴,好半天才小声道。 “先生,一万头黄牛,能耕多少地啊?是不是能把整个长安城外的荒地都种上庄稼?” 李义府和孟周也愣在原地,脸上满是震惊。 温禾看着众人的反应,忍不住笑了笑,解释道。 “这还只是任城王一部的缴获,曹国公和薛将军那边,肯定也少不了,梁师都在朔方经营多年,靠着和突厥互市,养了不少牛羊,如今被咱们一锅端了,这些牛自然就成了咱们大唐的家底。” 难怪历史上,灭了梁师都后,大唐的农业忽然大幅度上涨。 贞观三年更是迎来大丰收。 这么多的牛进入大唐,能够开垦的良田数以万计。 周福也回过神来,连忙把信笺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躬身道。 “老奴这就去办,定不让小郎君失望!” 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生怕去晚了,任城王手里的牛被别人抢了去。 而就在温禾忙着订下一万头黄牛的同时。 太极殿内,李世民正端坐于龙椅之上,听着前线传来的捷报详情。 殿中站着一个身着明光铠的士兵,甲胄上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刚从朔方快马赶来。 他双手捧着捷报,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面见圣人,连头都不敢抬,只敢盯着地面的金砖,一字一句地禀报。 “启禀陛下,破统万城时,曹国公先用火药炸开西北城墙,城墙坍塌三丈有余,随即命令薛万彻将军率领轻骑兵冲入城中,与伪梁守军鏖战三日,三日后,伪帝梁师都被其堂弟梁洛仁所杀,梁洛仁率残部三千余人归降,朔方诸州已尽数平定!” 李世民听到火药炸开城墙时,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火药啊。 那竖子带给大唐的好东西啊。 在李世绩出发前,他原本也担心,毕竟统万城可是被匈奴人号称,第一坚城。 他虽然没有亲临,却也知道,这座城易守难攻。 没想到李世绩用火药,竟然轻而易举的攻破了城墙。 李世民脸上的喜悦之色再也藏不住,他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当年赫连勃勃建这统万城,自诩‘坚可以砺刀斧,利可以切金玉’,还说两面临河、三道城墙,固若金汤,可如今呢?懋公只用一日便破了城,三日便荡平了伪梁,可见所谓的‘坚城’,在我大唐铁军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他顿了顿,又带着几分遗憾道。 “只可惜这次朕没能亲征,否则也要站在统万城墙上,看看那赫连勃勃当年吹嘘的‘一统万方’之地,到底是何等模样。” 大殿内的官员们心里都清楚。 陛下哪里是真的遗憾,分明是在得意。 梁师都盘踞朔方十余年,背靠着突厥。 太上皇在位的时候,几次攻伐,都是功亏一篑。 如今陛下登基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灭亡了伪粱。 试问,那位隐太子可能做到否? 房玄龄最先反应过来,他从班列中走出,躬身行礼,语气恭敬的说道。 “陛下,当年的赫连勃勃,不过是割据朔方、残害百姓的枭雄罢了,世人皆称其为‘暴君’,北魏先帝更是赐其‘屈孑’之名,意为卑下丑恶,以示鄙夷,而如今陛下坐拥四海,牧养万民,仁政布于天下,四夷皆来朝贺,乃真正的天子,若是陛下与区区‘屈孑’相比,反倒是自降身份了,不值当,不值当啊!” 他这番话,既捧了李世民,又悄悄打消了他日后御驾亲征的念头。 毕竟帝王亲征风险太大,一旦有闪失,整个大唐都会动荡。 自从上次弘文馆之事后,房玄龄便一直想修复与李世民之间的嫌隙,如今正是个好机会。 杜如晦也立刻出列,附和道。 “右仆射所言甚是!陛下乃九五之尊,当坐镇长安,统御天下,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前线战事,自有朝中良将处置,何须陛下亲赴险地?臣等愿为陛下分忧,辅佐陛下开创盛世,让陛下无需再为战事操劳。” 李世民看着二人一唱一和,心里明镜似的,却也不戳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示意那报捷的士兵退下。 “你们的心思,朕明白,好了,不说亲征的事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中百官,沉声道。 “此番懋公他们在朔方缴获颇丰,光是耕牛就有六万多头,按‘三马分肥’之制,除了分发给将士们的部分,朝中还能得两三万头,如今虽已秋收,但各地还有不少荒地未开垦,正好可以趁着农闲,让百姓用这些牛开荒,此事关乎民生,就交由民部负责……” “臣在!” 李世民话音刚落,民部尚书窦静便立刻从班列中走出,躬身领命,声音洪亮。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妥善处置这些耕牛,让它们能尽快用到百姓手中!” 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叮嘱道。 “处置耕牛之事,不可马虎,之前温嘉颖曾提过,按村落人口与荒地数量分配耕牛,优先分给无牛的贫农,再由村落统一管理,避免豪强争抢,你们民部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派人去问温嘉颖。” “臣遵旨!” 窦静躬身应下,心里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抬头看向李世民,斟酌着语气,拱手说道:“启禀陛下,臣有一请,按村落分牛之法,本是高阳县子所设想,他对其中细节定然最为清楚,如今民部处置此事,虽有陛下叮嘱,却难免会有疏漏。臣以为,不如让高阳县子入职民部,任民部主事,协助臣处理分牛之事,也好让这法子能更好地推行,惠及更多百姓。” 这话一出,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官员们都愣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有人飞快地在心里盘算起来。 温禾如今已是刑部主事、工部主事、兵部主事、吏部主事,若是再加上民部主事,六部之中便占了五部。 而且都是掌管实权的重要部门! 这窦静是疯了吗? 他就不怕温禾权势过大? 不少官员看向窦静的眼神里都带着疑惑,甚至还有几分警惕。 窦静出身扶风窦氏,也是世家子弟,怎么会突然为温禾说话,还提议给他加官? “陛下,臣以为不可!” 长孙无忌最先反应过来,他从班列中走出,语气郑重,甚至带着几分急切。 “高阳县子虽有才能,心思灵巧,能为陛下分忧,然毕竟年少,如今不过十二岁,他身负数职,每日要处理刑部、工部、兵部、吏部的事务,已是重任在肩,疲惫不堪,陛下向来体恤臣子,爱民如子,如何忍心再给他加重负担,让他这般劳累?” 长孙无忌这话说的有点虚。 朝中谁不知道温禾惫懒,他虽然有这些职责在,可每日除了去百骑司,其他地方几乎没去过。 算算刑部也只去了一次,兵部去了不少,可办的事情都不是兵部的,工部他倒是经常去,可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至于吏部嘛。 春闱结束后,温禾就没有踏进吏部的大门。 而他这番话,看似是在为温禾着想,心疼他年纪小、差事多,实则是在提醒李世民。 温禾如今的职位已经太多,权力太大,早已引起了不少世家与勋贵的不满。 若是再授民部主事,怕是会让更多人忌惮,甚至可能引发朝堂非议,对温禾、对陛下都不是好事。 李世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就算长孙无忌不出列反对,他也会拒绝窦静的提议。 他心里清楚,封官太多对温禾未必是好事。 那竖子年纪小,职位越多,树敌越多,一旦日后出错,那些被他得罪过的人,定然会群起而攻之,到时候他想保温禾都难。 更何况,那竖子向来惫懒,之前给他加兵部主事时,他就磨磨蹭蹭,还讨价还价要了不少良田。 若是知道又要多一个民部主事的差事,怕是真的会闹到立政殿来,跟他哭穷喊累,甚至可能撂挑子不干,到时候反而麻烦。 “辅机所言有理。” 李世民缓缓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温嘉颖年纪尚轻,如今的差事已然够多,若是再让他入职民部,怕是真的会累坏了,民部的事,窦尚书便自行处置吧,若是真有难处,派人去温嘉颖府上询问便是,不必再授官职了。” “臣遵旨。” 窦静虽有些遗憾,却也不敢反驳,只能躬身应下。 他原本以为,推荐温禾入职民部,既能让分牛之事顺利推行,又能卖温禾一个人情,没想到竟被长孙无忌拦下。 大殿内的气氛重新缓和下来,官员们心里却都清楚。 温禾虽没得到民部主事的职位,可陛下对他的信任和倚重,已经再明显不过。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能同时兼任四部主事。 难不成以后真的要出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尚书仆射? 太极殿内的捷报余韵未散,李世民目光扫过阶下百官,忽然想起一事,朝着工部尚书阎立德的方向唤道:“对了,说起温嘉颖的工部主事之职,阎卿。” 阎立德闻声上前,躬身行礼:“臣在。” “此番破统万城,火药的威力已显而易见,于战事大有裨益。” 李世民手指轻叩龙椅扶手,语气带着几分思索。 “但如今的手雷全靠人力投掷,射程短,用于野战终究有些鸡肋,你稍后去趟温嘉颖府上,问问他可有改进之法,若是能提升射程,日后征战突厥,定能派上大用场。” “臣遵旨。” 阎立德躬身应下,可脸上却掠过几分苦涩。 他太了解温禾的性子了。 最是怕麻烦,一会少不了要被埋怨几句。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温家府邸的庭院里,温禾看着联袂而来的窦静与阎立德,脸上虽挂着笑意,眼底却藏着几分警惕。 “立德兄,窦尚书,今日是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 温禾拱手迎客,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 “实不相瞒,我最近总觉得腰酸背痛,身体不大舒服,怕是要怠慢两位上官了。” 可他说话时腰杆挺直,眼神明亮,哪里有半分身体不适的模样? 阎立德与窦静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这小子,又在装模作样想推脱差事。 “嘉颖啊,你可是朝廷任命的工部主事,岂能说推就推?” 阎立德笑着戳破他的借口,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陛下有旨,关乎战事,你就算瘫痪在床,也得先把正事办了。” 温禾闻言,赫然挑了一下眉头,咧嘴笑道。 “那要不我辞了这工部主事?反正我年纪小,也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你觉得陛下会允准吗?” 阎立德反问道,语气里满是笃定。 温禾顿时蔫了,知道这差事躲不过,只好转头看向一旁的窦静,试图转移话题。 “窦尚书,我可没在民部任职,您这上门来,总不是找我处理民部的事吧?” 他心里门儿清,窦静来肯定是为了分耕牛的事,可他不想再揽额外的活计了。 窦静脸上泛起几分尴尬,连忙摆手。 “自然不是!老夫只是来咨询一二,高阳县子向来心系百姓,爱民如子,之前提出的按村落分牛之法,实在是惠及民生的良策,老夫这才特意来请教细节,也好让后续的分配更妥当。” 这话明摆着是道德绑架。 给他带高帽。 温禾心里无奈叹气。 能当上尚书的,果然都是一群不要脸的老狐狸。。 他瞥了眼窦静真诚的眼神,又想起那些即将分到百姓手中的耕牛,终究还是松了口。 “唉,我这就是劳累命!行吧,有什么问题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等等!” 阎立德突然出声拦下,生怕温禾把注意力全放在窦静那边,忘了自己的来意。 “嘉颖,你可别忘了,还有火药改进的事。陛下说如今的手雷射程太短,老夫倒有个想法,能不能用投石车投掷?” 他说话时,眼睛紧紧盯着温禾的神情。 窦静也好奇地看过来,想知道这少年又能想出什么新奇法子。 温禾闻言,却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投石车确实能增加射程,可还是不够灵活,其实有更好的办法,只是现在需要大量实验,而且那东西太笨重,不适合眼下的野战,若是觉得射程短,不如换个思路,从天上发起攻击。” “从天上?” 阎立德和窦静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蓝天白云一片空旷,两人先是愣了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你是说……用之前宫里头那个飞天之物?叫什么来着……哦,热气球!” 窦静率先反应过来,语气里满是惊喜。 “正是。” 温禾咧嘴一笑,点头确认。 “热气球能升到百丈高空,视野开阔,既能侦查敌情,又能精准投掷手雷,而且热气球移动灵活,能随着风向调整位置,比投石车好用多了,不过现在的热气球还只能载两人,想要用于战事,还得改良气囊和竹筐,增加载重,同时确保飞行稳定。” 阎立德猛地站起身,大手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激动 “对啊!若是从天上扔下手雷,敌军根本无处可躲,这简直是破敌的奇招!嘉颖果然聪颖,老夫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连忙朝着温禾拱手:“此事就拜托你了!若是能改良成功,日后征战突厥,我大唐定能事半功倍!” 阎立德欢喜不已。 不过他喜悦之后,盯着温禾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火热。 “你刚才还说比投石车好的,但是笨重的东西是什么?” “是真理。”温禾笑着回道。 阎立德和窦静不禁错愕,二人都横了一眼温禾。 这温嘉颖莫不是故意戏耍他们? 温禾失笑:“这是我家乡的说法,那玩意叫火炮。” “火砲?这不还是投石车吗?”阎立德蹙眉。 没错,在古代的火砲,石字旁的,指的就是投石车。 “不是投石车,怎么说呢。” 温禾斟酌着用词,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语言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用金属,如今最好的材料,应该就是铜了,用铜做一个管状的器物,把火药和铁弹装在里面,点燃火药后,利用火药爆炸的力量把铁弹推出去,射程能达到数里,威力比手雷大多了。” 阎立德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喃喃道。 “管状器物?用火药推铁弹?数里射程?这……这可能吗?” 窦静却皱起了眉头,他虽不懂武器原理,却敏感地捕捉到了铜二字。 “用铜做管状器物,得用多少铜?如今朝廷的铜多用于铸造农具和钱币,若是大量造这‘火炮’,怕是会影响民生。” 温禾闻言,忍不住笑了。 果然还是窦静考虑得周全。 他点了点头,解释道。 “窦尚书说得没错,这就是我暂时不提议造火炮的原因,一来,我对火炮的具体结构也只是一知半解,需要大量实验才能确定尺寸、壁厚,稍有不慎就会炸膛,二来,铜炮太笨重,一尊炮至少得几百斤,需要几匹马才能拉动,用于守城还行,用于野战实在不方便,最重要的是,造炮需要大量铜,如果大规模造炮,民部怕是要闹饥荒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所以眼下最稳妥的,还是先改良热气球,既能尽快用于战事,又不会消耗太多资源。等日后国库充盈,铜产量上去了,再琢磨造火炮也不迟。” 阎立德仔细琢磨着温禾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 “你说得对!凡事得循序渐进,先改良热气球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某这就回去让人准备材料,全力配合你改良!” 窦静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还好你考虑周全,若是真要大量造炮,老夫怕是真要跟你急了。” 如今民部的压力已经很大了。 若是再用大量的铜去造什么火炮。 他都想致仕了。 不过窦静知道,这事无论是他还是温禾都做不了主。 他现在都有些后悔让温禾说这件事了。 果然没多久,关于火炮的事情,就送到了两仪殿李世民的桌案上。 “这是个好东西啊!” (本章完) 第388章 如果我不做,别人也会做 第388章 如果我不做,别人也会做 两仪殿的晨光透过雕窗棂,落在金砖地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温禾站在殿中,脸色黑得像锅底,眼神里满是起床气。 他今早还没睡醒,就被高月火急火燎地从府里请进宫,连口热粥都没喝上。 刚对着龙椅上的李世民行完礼,就听见对方带着几分讨好的语气开口。 “嘉颖啊,昨日你跟阎卿他们说的那火炮,朕实在是有些好奇。” 李世民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笑容里带着几分试探。 “要不朕给你一年时间,你造个几门出来?可否能行?当然了,这可不是朕下旨逼你,纯粹是朕觉得这东西若是成了,对我大唐征战突厥大有裨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循循善诱。 “主要是最近朝中对朕要封你为开国县伯的事情,有些官员不太认可,说你年纪太小、资历不够。朕可一直帮你压着这些非议,若是你能造出火炮,到时候谁也没话说了。” 李世民话音刚落,温禾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他盯着龙椅上的帝王,语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所以你想要让我在明年这个时候,造出一门火炮来?” 李世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不是一门,最好有个十几门,若是能多造几门,日后对付突厥的骑兵,也能多几分胜算。” “陛下可知道制造火炮有多难?” 温禾看着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只是这笑容里满是无奈。 “我昨日才跟阎尚书他们说过,现在造火炮的时机根本不合适!这火炮笨重得很,一尊铜炮至少几百斤,需要好几匹马才能拉得动,用于野战太不方便;而且火药的配比、炮管的壁厚、弹丸的大小,都需要大量实验才能确定,稍有不慎就会炸膛,到时候不仅造不出火炮,还得白白浪费工匠和材料!” 他越说越气,起床气混着被赶鸭子上架的不满,语气也重了几分。 “有轻便的铁炮,可以大唐现在的炼铁水平,连合格的铁板都造不出来,更别说造炮管了!能造出铜炮就不错了,可造铜炮需要大量的铜矿石来实验,陛下你有那么多铜吗?” 李世民看着他怒气冲冲、满脸怨气的模样,倒是没生气。 毕竟是有求于人,该有的礼贤下士还是要做的。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笑着开口。 “你还记得阴家的铜矿吗?”温禾心里猛地一跳。 当初阴家为了赔罪,将名下三座铜矿拱手送上。 李二当时为了那三座铜矿,还特意给他一个工部主事的职位。 李世民突然提这个,难不成…… “难不成是那些铜矿石送到长安了?” 温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下一秒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 “陛下,当初你可是说好了,这三座铜矿的产出,每年分一成五给我铸钱的!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不能不算数!”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没忘,你个财迷,朕还能赖你的钱不成?不过……朕就是想跟你借一些铜矿石,先用来造火炮。” “我才一成五啊!” 温禾赫然提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直勾勾地盯着李世民。 “三座铜矿的产出,陛下拿了八成五,还不够造火炮的?还要来借我的?” 站在一旁的高月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高阳县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敢这么跟陛下说话,还直呼陛下为“你”,这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按上大不敬的罪名了! “其中一部分铜矿石,已经拿去少府监铸造钱币了。” 李世民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试图辩解。 “这不还是怪你?你早不说能造这劳什子火炮,若是早说,朕也不会把铜矿石分去别处了,如今朕也不知道剩下的够不够用。” 他说完,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温禾不满的眼神。 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在找借口”,让李世民顿时有些心虚,忍不住板起脸。 “你这竖子,这模样看着朕作甚?难不成朕还会骗你不成?” “陛下,也就是说,阴家的铜矿石早就送到长安了,然后你一直瞒着我,是不?” 温禾根本不吃他那套,直接戳破了他的借口,心里把李世民骂了个遍。 这老登,竟然想瞒着我的铜矿石! 这句话一出,高月吓得腿都软了,连忙上前一步,躬着身子解释。 “高阳县子,圣人不是那个意思!圣人是觉得你年纪还小,不懂得如何处置这么多铜矿石,怕你被人骗了,所以才暂时帮你保管的,绝没有瞒着你的意思!” 温禾心里冷笑一声。 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跟那些家长把孩子的压岁钱收起来。 说“帮你存着,等你长大了再给你”的理由,简直如出一辙! 还说什么帮我保管,怕不是早就想把这一成五也给吞了! 若不是今天提起火炮需要铜矿石,这老狐狸指不定要瞒到什么时候! “那不用了,这铜矿还是直接给微臣吧,也不需要辛苦少府监铸钱了。” 温禾梗着脖子,脸上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半点不肯退让。 李世民看着他这副唯利是图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拍着桌案道。 “你这竖子,张口闭口就是钱!朕何曾亏了你吃、亏了你穿?你如今住的府邸,还是朕特意买下送你的,你倒好,连这点铜都不肯让!” “那你拿回去呗!” 温禾哼了一声,索性破罐破摔。 “刚才陛下不是说,朝中有人反对我做开国县伯吗?那这爵位您也别封了,我这开国县子的爵位,还有身上的工部、兵部那些主事官职,您全拿走!我无官一身轻,正好带着小柔云游四海,省得在长安城里天天被差事绑着!” 这话还没说完,温禾就见李世民猛地抄起了桌案上的汉白玉笔洗,眼神里满是怒意。 “陛下,陛下不可啊!这可是汉白玉……的啊!” 高月吓得魂都飞了,连忙扑上前想拦,可李世民的动作太快,笔洗已经“嗖”地一声飞了出去,重重砸在温禾脚边。 “哗啦”一声脆响,汉白玉笔洗摔得粉碎,碎片溅到温禾的衣摆,却没伤着他分毫。 方才他见势不妙,早就敏捷地闪到了一旁。 高月看着满地的碎玉,心疼得脸都白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之前见陛下大半年没动过脾气,才敢把这珍藏的笔洗换上来,没想到昨日刚摆上,今日就成了碎片! “竖子!你竟敢跟朕顶嘴!” 李世民拍着桌案,胸膛剧烈起伏,瞪圆的眼眸像是庙里的怒目金刚,语气里满是怒火。 温禾却没怕,反而梗着脖子,直冲冲地迎着他的目光,大声道。 “陛下可知‘金口玉言’?您当初答应分我一成五的铜矿,如今却想瞒着我、甚至想借走我的铜,这岂不是言而无信?您如此行事,日后如何做太子殿下的榜样?微臣今日据理力争,可不是为了自己那点铜,而是为了陛下的圣名!” 他顿了顿,声音更响了些:“孔夫子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今日陛下为了造火炮,强行要走微臣的铜;那日后太子殿下会不会学样,为了些许利益,就不顾皇家脸面,强行掠夺臣子的东西?” “若是群臣劝谏,太子殿下便可说‘当年父皇也是如此’,到时候,陛下的圣明何在?太子的道德何在?大唐的律法尊严,又何在?”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李世民的怒火。 他原本还在气头上,可听到“为了太子榜样”“为了圣名”“为了律法尊严”时,赫然怔在了原地,握着桌案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高月也傻眼了,站在一旁张着嘴,心里暗道。 高阳县子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这么教训陛下,可…… 他说的好像又很有道理? 李世民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倔强、眼神却格外明亮的少年,忽然想起当初在秦王府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温禾,虽也轻挑,却处处透着谨小慎微,哪里有如今这般敢当面教训他的勇气? “你这竖子,倒是长进了不少。” 李世民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里的怒火渐渐散去,多了几分复杂。 “脾气也长了,比起之前见到朕时那虚伪的懦弱,倒是强了不少。” “我这是实话实说。” 温禾撇了撇嘴,心里却松了口气。 扣帽子和道德绑架,确实好用啊。 李世民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气又笑,最终还是放软了语气。 “罢了罢了,朕不跟你争,就当朕与你借的,可好?” 温禾没立刻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借? 空口白牙可不行。 李世民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不出血是不行了。 “朕给你利息,总行了吧?” “给多少?”温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倔强和严肃一扫而空。 “三成利。” 李世民咬了咬牙,他知道这小子精于算计,若是给少了,肯定还要讨价还价,索性大方些。 温禾立刻在心里盘算起来:一成五的铜矿,按三座铜矿的年产量算,一年至少有几十万斤铜,三成利就是近十万斤铜,换算成钱,可不是小数目! 他脸上立刻绽开笑容,连忙点头:“可以!不过事先说好了,若是一年之内我造不出火炮,您可不能赖账,该给我的铜和利息,一分都不能少!” “朕金口玉言,还能赖你一个小孩子的账?”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觉得好笑。 这小子,前一秒还义正词严地谈“圣名”“榜样”,下一秒就变回了财迷的模样。 真叫人哭笑不得。 “那微臣多谢陛下!” 温禾当即躬身行礼,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方才因铜矿而起的不快,仿佛从未存在过,眼底只剩“三成利”带来的欢喜。 李世民看着他这副活脱脱见钱眼开的模样,又气又笑,指尖点了点他,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补充道。 “还有一件事,明日朝议你记得来。” 温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皱起眉:“朝议?陛下,不会又有人弹劾我了吧?我最近可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就造了个热气球,还在宫里头演示过,总不能这也惹着谁了吧?” 他越说越紧张,却又暗自琢磨。 应该没人这么不开眼吧? “弹劾?你这竖子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无奈。 “明日乃是殿试,你那三个弟子,吴生、孟周,还有那个叫赵磊的,明日也得来,你居然不知道?” “殿试?” 温禾彻底愣住了,嘴巴微张,满脸愕然。 “这春闱都结束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殿试啊?” 他这段时间一门心思扑在热气球上,早就把科举的后续抛到了脑后。 之前见孟周三人春闱后迟迟没被派官,他还暗自嘀咕,以为是三人殿试紧张发挥失常,成绩不合格,所以吏部才压着没给安排差事。 毕竟当初春闱,三人是靠他教的题海战术才考出好成绩,真要面对李世民的提问,怕是会露怯。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是殿试压根没开始! “还不是因为你!” 李世民手指敲了敲桌案,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当初你提殿试之事,只说要考‘实学’,却没说明白具体考什么、怎么考,朕便让玄龄和马周他们商议细则,结果他们一会儿觉得考农桑合适,一会儿又说考政务更紧要,这一来二去便耽误到现在。” 他顿了顿,补充道:“半个月前总算定了细则,选了明日这个吉时,朝中官员早就都知晓了,就你这竖子还蒙在鼓里。” “额……” 温禾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他盯着李世民,脑子里飞速回想。 李世民看着他这副幡然醒悟的模样,突然气笑了。 “你这竖子,莫不是自己都忘了当初提殿试的事了吧?” “怎么会!我这记性……” 温禾下意识反驳,可话说到一半,看着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眼神,终究没底气地闭了嘴。 好吧,确实是忘了。 “你啊你,多亏了朕让玄龄他们多费心,才算没误了这批举子的前程,你是不是该好好谢朕?” 李世民故意调笑道,眼神里满是促狭。 “陛下,这科举本就是朝廷的事,怎么能算给我‘找补’?” 温禾连忙摆手,心里暗道这锅可不能接。 “再说了,我只是个副主考,主考还是马周呢!” “你倒是会推责任。” 李世民哼了一声,也不跟他计较,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快滚吧,明日卯时前到太极殿,别迟到。” “哎,好嘞!” 温禾连忙应下,生怕李世民再想起什么额外差事,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是怕被留住。 “这竖子!” 看着他几乎是“逃”出去的背影,李世民没好气地坐回龙椅,长长叹了口气。 可转瞬之间,他脸上的无奈便被肃穆取代,对着一旁侍立的高月沉声道:“传朕旨意,让少府监即刻停止今年的新币铸造。” 高月刚还在心里偷笑温禾的慌张,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连忙上前一步,躬身问道。 “陛下,今年的新币……不铸了吗?” “先等等。” 李世民靠在龙椅上,目光望向殿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竖子若是能在一年之内将火炮成功造出,阴家那三座铜矿的产出,便全部用于制造火炮,新币的事,日后再议。” 高月心中剧震。 铸造新币,象征着新朝气象、民心安定。 他却不知道,在李世民眼中,火炮带来的军事优势,早已超过了这份象征意义。 自从温禾偶然提及“未来有能毁天灭地的热武器”后,李世民便一直心心念念。 即便如今大唐的工艺未必能造出那般厉害的器物。 可那被温禾称之位“真理”的火炮,只要能让大唐的铁骑傲视万邦。 他便愿意赌上一把,哪怕暂时搁置新币铸造。 …… 温禾踏出皇宫大门时,午后的阳光正烈,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可心头的沉重却比这日头更甚,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暗自懊恼。 早知道昨天就不该一时嘴快,跟阎立德、窦静提什么火炮! 如今倒好,热气球的改良还没捋顺,又多了个“一年造炮”的差事。 他这十二岁的小身板,被这些事缠得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真怕日后影响了发育。 从皇宫到皇城门外的这段路,温禾的脑子就没停过。 火炮提前出现,利弊像两股绳子在他心里拧成了结。 好处是能让大唐将士少流血,能更快平定突厥、震慑异族。 可坏处也明显,这东西一旦用于战事,杀伤力会远超冷兵器,说不定还会让朝堂的权力平衡再生变数。 而且还会加强一些人的权柄。 他越想越觉得左右为难,简直像是左右脑在互搏,连脚步都慢了几分。 可走到宫门口,看到齐三等候的身影时,温禾心里的天平还是悄悄偏了。 不管怎么说,能让大唐的将士少死一些,能让中原百姓少受些异族侵扰,这件事就值得做。 至于那些异族…… 他眼底掠过一丝冷意,他们的存亡,与我何干? 皇城外,齐三恭候着。 温禾看着马车,不由得嘟囔了一句。 “过两天去问问有没有小马驹,还是骑马自由。” “小郎君,这马车做的舒服呢,小人这驾车之术,最近又精进了。” 齐三有些慌了。 他入了温禾府,说是当车夫,可实际上用到他的时候并不多。 还好最近,自家小郎君的那匹小马驹长高了。 今早小郎君竟然没爬上去,所以才坐了马车。 “骑马方便一些。” 就像是跑车和suv,当然是全部都要了。 齐三闻言,也不敢再劝,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一会小人就给小郎君找个腿脚好的。” “辛苦了。”温禾点了点头。 “不敢说辛苦,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虽然在温禾身边不少时日了,可每次面对自家小郎君这客气的模样,他都有些不自在。 看看其他那些权贵,对着手下人非打即骂。 特别是那些入了奴籍的人,在那些权贵的眼中,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在温禾上车的时候,齐三余光正好看到不远处,一个权贵踩着一个仆役的后背上马。 那仆役还要稳稳当当的跪着,若是让他家主人摔了,只怕少不得一顿毒打。 齐三不知道。 这一幕,其实也落在温禾的眼中。 “其实这才是我不想造火炮的真正原因啊。” 温禾掀开车帘,望着那朗朗晴天。 如果说以前用一根竹竿就能掀翻这个天下。 那热武器的出现,便会彻底削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 如果有人要抗争,不知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但如果我不做,别人也会做,西方的那些人日后也会有发明出火器来,若是日后西方那些人再用大炮占领祖国的海岸线,攻入国都。” “如果那些侵略者凭借先进武器,在这片国土上再次进行屠杀,那我来到大唐的意义是什么?” “我一定会死不瞑目!” 温禾放下了车帘。 他知道,他不是那个从红日中走来的人。 他改不了大唐的等级,但他知道,一定会有后来者。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这即将传承五千年,乃至更久的文明,不再出现那些耻辱的历史。 大唐即便注定会灭亡,那也必须是灭亡在自己人的手里。 那些蛮夷、异族,就让真理去埋葬他们吧。 温禾闭上眼睛,强制让自己不在去考虑太多的事情。 他从小记忆力就比常人好,很难去让自己忘掉一些事情,除非是无暇顾及。 所以他很容易在一些事情上犹豫不决。 每次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会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事。 “吁。” 就在他沉浸在放空大脑的时候。 只听得外头传来齐三停车的声音。 “小郎君,好似有人要拜见你。” “嗯?” 温禾蹙眉,还没等他询问,只听得外头传来一个青年的声音。 “太史局新任将仕郎李淳风,求见高阳县子。” 温禾猛然睁开眼睛。 李淳风?! (本章完) 第389章 阿耶阿娘,孩儿出息了 第389章 阿耶阿娘,孩儿出息了 “李淳风!” 温禾的声音刚落,“唰”的一声,车帘已被他亲手掀开。 外头的齐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小郎君像只灵巧的小豹子,直接从车厢里蹿了出去。 “小郎君!” 齐三猛然一惊,生怕他脚下不稳摔着,慌忙伸手想去搀扶,却见温禾身形一稳,瞬间站得笔直。 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只是微微昂着的下巴,泄露出几分难掩的激动。 “你便是李淳风?” 眼前立着的青年,身着青绿圆领袍,布料上还沾着些许尘土,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头发随意束着,眼角带着淡淡的倦意,瞧着非但没有传闻中仙风道骨的模样,反倒像个常年埋首书卷的邋遢书生。 可温禾心里清楚,这副寻常皮囊下,藏着何等惊世的才学。 这位可是中国历史上数得着的天文数学家,更是世界上第一个为风定级的人,他所著的《乙巳占》,堪称世界气象史上最早的专著。 虽常与袁天罡并称,还被传为《推背图》的合著者,还被传出是师徒,但二人实为同僚,李淳风的研究更偏重于数学与实测,而非玄学推演。 “下官正是李淳风。” 青年躬身行礼,声音温和却沉稳。 他如今的官职是将仕郎,从九品下,已是官阶中最微末的等级,若非就职于太史局,连踏入皇城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将仕郎找我有何指教?” 温禾压下心头的波澜,语气尽量平和。 这一年来,他见过的历史名人不在少数,可面对这位在科学领域开疆拓土的先驱,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郑重。 李淳风嘴角微微上扬,暗自松了口气。 先前还担心这般冒昧拦路拜见,会被这位声名鹊起的高阳县子直接回绝,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不敢’。” 他拱手道。 “下官初到长安时,曾在三味书屋购得一本《初级数学》,传闻此书为高阳县子所作,不知是否属实?” 温禾着实有些吃惊。 《初级数学》刊印至今,总共也才卖出一百多本,没想到竟能入了李淳风的眼。 “确是我所著,难道其中有什么错漏之处?” 他心里犯嘀咕,那可是照搬前世小学数学教材的内容,按理说不该出问题才是。 “不不不!” 李淳风连忙摆手,眼中闪过明显的赞叹。 “那书条理清晰,算法精妙,只是对下官而言,未免有些浅显了,既是有初级,不知高阳县子是否已著有中级、高级数学?” 合着是来求书的?温禾忍不住失笑,这才明白对方的来意,当即点头:“自然是有的,只是我心中倒有一惑,想请教将仕郎。” “请讲,下官知无不言。” 李淳风眼前一亮,连忙应下,显然对后续的数学著作充满期待。 温禾直视着他:“据我所知,将仕郎早被故鲁国公举荐入过秦王府,以你的学识,即便自荐于陛下,得这将仕郎之位也绝非难事,为何要特意参加科举?更何况,如今殿试尚未举行,其他举子皆未授官,你却已入太史局供职,这实在不合常理。” 他记得原本的轨迹上,并不是像现在这样。 贞观初年,李淳风本是直接上书,对傅仁均所著的《戊寅元历》提出十八条修改意见,李世民采纳了其中七条,便授了他将仕郎之职。 闻言,李淳风脸上闪过一丝讪然,随即又多了几分坦然的骄傲:“此事说起来,确实让下官汗颜,前番听闻高阳县子任明算科副主考,便想着考题定是你亲拟,必能尽显精妙算理,故而特意应试。”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未曾想,考题竟多是孩童也能解的基础算术,想来不是出自高阳县子之手,与我预期相去甚远,索性便放弃了殿试,仍按旧法上书陛下,论及《戊寅元历》的疏漏,陛下采纳了我的七条意见,便授了这将仕郎,让我入太史局专司历法之事。” 这番话里的傲气毫不掩饰,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二十五岁便能洞悉历法弊病,还能提出切实可行的修改方案,这份学识确实足以支撑他的自信。 要知道,《戊寅元历》虽首创“定朔”之法,是历法史上的一大改革,却因计算疏漏屡现误差,连祖孝孙、崔善为等名家校正后仍问题频出,李淳风却能一语中的。 温禾听得心头一震,随即朗声笑了:“原来如此,倒是我耽误了你。不过你放心,中级数学已在整理之中,其中涉及分数运算、开方之术,想来能合你胃口。” 他想起李淳风在《乙巳占》中对数学运算的钻研,知道这些内容定能打动这位行家。 李淳风眼睛瞬间亮如星辰,连忙躬身行礼:“若能得此奇书,下官感激不尽!日后高阳县子若有历法、算学或气象观测上的疑问,尽管吩咐,下官必倾力相助。” 他在气象观测上本就有独到研究,不仅改进过风向测定器,还对云气、风向有系统分类,这话绝非客套。 要知道他今年才二十五啊。 想想自己二十五岁的时候……额,好吧,前世他好像还没活到二十五岁。 惨啊! 温禾心中一动。 改良热气球正需精准的气象观测,造火炮也离不开精密的数学计算,李淳风这不正是现成的助力? 他当即笑道:“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改日我派人将书稿送与你,届时还要多劳烦你。” “这是下官应对做的!” 李淳风欣然应下。 齐三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却见自家小郎君和这位太史局的官员相谈甚欢,悄悄松了口气,只乖乖牵着马缰等候。 李淳风离开时,脚步都带着几分不舍,直到翻身上驴,还隔着老远挥手。 温禾望着那匹瘦驴驮着青袍青年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李淳风啊,这位在历史上以历法与算学闻名的奇才 前世读史时,他便知李淳风的贡献多限于历法修订与数学典籍整理,比如编订《算经十书》、改良《戊寅元历》,可这多半是受限于时代。 彼时大唐初定,科技需求多集中于农业与祭祀相关的历法,算学也多服务于政务核算,未能向实用科技领域延伸。 可如今不同,热气球需要精准的气象观测数据,火炮铸造离不开精密的几何计算与材料力学,这些恰好是李淳风擅长的领域。 “数学这东西,果然是万学基础。” 温禾轻声感叹,心里已打定主意要与李淳风深交。 不说眼下的热气球与火炮,日后若想改良农具、推动工程建设,这位算学大家的助力必不可少。 他想起方才李淳风穿着青绿圆领袍的模样,忍不住失笑:“说起来,他穿官袍确实违和,倒不如穿道袍。” 摇了摇头将思绪收回,温禾转身登上马车,对着齐三吩咐。 “回府吧,还有些事要安排。” 马车驶回温府时,夕阳已西斜。 温禾刚下车,就见阿冬迎了上来。 “小郎君,您回来了。” 阿冬躬身行礼,声音恭敬。 “孟周他们三人呢?” 温禾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 “明日便是殿试,他们准备得如何了?” “回小郎君,孟郎君、赵郎君和吴郎君正在书房内蒙头苦读,说是要再梳理一遍经史子集,怕明日陛下提问答不上来。” 阿冬如实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佩服。 “三位郎君从午后一直读到现在,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温禾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即摆了摆手:“让厨房把饭菜温着,等他们饿了再吃,你去吩咐一声,别让人打扰他们,让他们安心备考便是,不过也别熬太晚,明日殿试需得精神饱满。” “是,奴婢这就去办。” 阿冬应下,转身退了下去。温禾没去书房打扰三人,只回了自己的院子,翻出几张纸,简单写了些殿试可能涉及的实务问题。 比如如何安抚战后百姓、如何推广新农具,又仔细斟酌了措辞,还有现在李世民最关心的耕牛的问题。 写完后,便折好放在桌上,想着明日一早交给三人参考。 当他收起这小抄的时候,不禁愣了一下。 “难怪都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就是所谓的背景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 “但这个世界,哪来那么多的公平啊。”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洗漱后便早早歇息。 翌日天还未亮,温禾就被阿冬轻声唤醒。 洗漱完毕后,他刚走到前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温柔牵着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正坐在桌边等着他,孟周、赵磊、吴生三人也已到齐,只是脸色都带着几分紧张,连夹菜的手都有些发颤。 “都别紧张。” 温禾拿起筷子,笑着安抚道。 “殿试不过是陛下与你们聊聊政务见解,又不是要考你们经义默写,你们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比许多人强了,明日只需如实回答,应付一下陛下的提问便可。” 孟周三人闻言,脸上露出苦笑,却不敢反驳。 在他们看来,面对九五之尊的提问,怎能用应付二字? 可先生发话,他们也只能点头应下。 一旁的李泰却忍不住抬了头,眼里带着几分促狭:“先生,您说应付阿耶,这要是被阿耶知道了,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 温禾不等他说完,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力道不大,却足够让李泰龇牙咧嘴。 “吃你的饭!” “就是!” 温柔立刻放下筷子,气冲冲地瞪着李泰,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你敢欺负阿兄,我就打你!” 李泰捂着脑袋,委屈道:“明明是他欺负我啊,小柔你怎么不分是非!” “他是我阿兄呀!” 温柔笑得眉眼弯弯,理直气壮。 “阿兄做什么都是对的!” 李泰撇了撇嘴,不服气地嘟囔:“那我也可以做你阿兄啊,我可是卫王!” “吃你的炊饼吧,卫王。” 温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夹了一块炊饼塞进他碗里。 李泰顿时老实了,不仅是因为温禾的眼神,更因为坐在温柔旁边的李恪、 不知何时,李恪已放下筷子,正用冷冷的目光盯着他,那眼神像极了他阿耶平日里的威严,让他莫名有些发怵。 一顿早饭就在这般喧闹又温馨的氛围中结束。温禾擦了擦嘴,起身对孟周三人说。 “走吧,再晚些宫门就要关了。” 三人连忙起身,紧随温禾身后往外走。刚走到府门口,就见周福匆匆赶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字条。 “小郎君,等一下。” 周福快步上前,躬身道。 “是济世学堂的孙道长派人传来的口信,说学堂五日后便可竣工,特意请小郎君到时候过去查验。” “哦?倒是比我想象的快。” 温禾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完工。 “等学堂建好,便可张贴告示招生了,先招一百名贫家子弟,无论男女都可,年龄十五到二十岁之间,学费全免,笔墨纸砚也由学堂提供。” 他沉吟片刻,又对周福说:“你再派人去一趟学堂,把孙道长请回来,这段时间他一直盯着工地,明明是个医者,却硬生生成了包工头,也该让他歇歇了,后续的收尾工作,让工匠们按图纸做就行,有问题再找我。” 这位孙道长说什么不放心,非要去监工。 不过他在那边,那些匠人干活确实积极了不少。 他们家中但凡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孙思邈都会免费给他们看病。 不少人都称呼他孙神仙了。 周福虽没听过“包工头”是什么意思,却也明白温禾是心疼孙道长辛苦,连忙躬身应道。 “老奴这就去安排。” 温禾点了点头,不再耽搁,带着孟周、赵磊、吴生三人登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齐三见众人坐稳,便抖了抖缰绳,马车缓缓启动,朝着皇城的方向驶去。 车厢内,孟周三人依旧有些紧张,不停地梳理着自己准备的应答内容。 温禾看着他们,便从袖中取出,递给三人:“你们看看这个,或许今日能用得上,陛下如今最关心的是民生与军务,你们回答时多往这两方面靠,准没错。” 三人接过纸张,仔细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先生,这……” “别这这这了,结合之前我给你们说过的,你们自己领悟吧,能否受到赏识,就看你们自己了。” 正所谓先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如果他们三个注定没有什么天赋,那温禾便打算让他们日后就做个教书先生。 孟周三人顿时感动不已。 “多谢先生!” 三人齐声道谢,心中流过暖流,满满的都是对温禾的感激。 “先生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要不是车厢内闭塞,他们定然要给温禾跪下了。 …… 卯时过半,太极殿内已肃立满朝文武。 朱红殿柱巍峨,金砖地面映着晨光,殿外的晨鼓刚歇,十七位身着青色儒衫的举子便在内侍的引导下,整齐地跪在殿中。 李淳风因已授将仕郎之职,无需参与此次殿试,原本的十八人便少了一人。 温禾立于百官之列,目光扫过跪在最前排的孟周、赵磊与吴生,见三人虽神色紧张,却腰背挺直,暗自点了点头。 方才他给的纸条里,恰好有关于耕牛分配的内容,想来三人应有准备。 “诸位皆是我大唐英才,经春闱层层筛选,方能站在此处。” 龙椅上的李世民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帝王的威严。 “今日殿试,不谈虚文,只论实务,眼下朔方新定,缴获的数万余头耕牛即将分发至各州村落,朕问你们,如何将这些耕牛平均分配,既能惠及贫农,又能避免豪强争抢,助我大唐开垦荒地、恢复民生?” 问题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跪在最前排的几位举子眼神微动,显然已开始思索应答之词。 温禾站在一旁,心中了然。 果然如今李二最关心民生实务。 这问题既考较行政能力,又暗合当前朝政重点,比之单纯的经义问答,更能看出这些人的真才实学。 片刻后,一位来自河东的举子率先出列,躬身答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效仿古制,按‘井田之法’分配耕牛,每九户为一井,共配三头耕牛,由里正统一管理,农时共用,闲时轮流饲养,如此既能保证公平,又能传承圣人之制,彰显我大唐仁政。” 李世民闻言,不置可否,只淡淡点头。 “嗯,可还有谏言?” 他没有直接否认那个举子的谏言。 但在场的人都看的出来,陛下并不喜欢。 温禾也觉得这个人读书读傻了。 大唐均田制乃是国策,你居然要搞井田制。 要不是你还没出仕,你那脑袋肯定都不在肩膀上了。 又有几位举子陆续出列,或提议“按爵位高低分配”,优先供给勋贵与世家。 或主张“按土地多寡分配”,田多者多配,田少者少配。 回答虽引经据典,条理清晰,却始终绕不开书籍以及阶级,全然未考虑到贫农无田无爵、最需耕牛的现实。 李世民的眉头渐渐皱起,语气也冷了几分。 “诸位所言,皆是书本之论,若按古法,流氓无田,岂不是分不到耕牛?若是没有耕牛又如何开垦新田?若按爵位,豪强本就有能力购置耕牛,再优先分配,岂不是与惠及民生相悖?” 百官皆低下头,不敢言语。 举子们也面露窘迫,显然没料到陛下会如此直白地反驳,一时竟无人再敢出列。 就在这时,温禾注意到吴生悄悄抬了抬头,眼神紧张地朝自己看来。 温禾迎着他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几分鼓励。 得到温禾的肯定,吴生深吸一口气,猛地从队列中站起,躬身行礼,声音虽有些发颤,却格外清晰:“启禀陛下,臣有一策,或许能解耕牛分配之困。” “你便是吴生吧。”李世民笑着问道。 “微臣是吴生。” 听到他的名字,在场不少人的目光都刻意的朝着温禾看去。 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温禾特意挺起胸膛来。 他就是我的学生,咋滴! 你们咬我啊! 李世民也注意到温禾的小动作,暗自失笑。 随即抬眼看向吴生,语气缓和了些:“但说无妨。” “臣以为,分配耕牛不应拘于古法,也不应论爵位田产,当以村落,按户数与人丁核定数量。” 吴生定了定神,继续说道。 “比如一村有百户、五百丁,便配五十头耕牛,由村长与村民共选三位‘牛长’,专门负责耕牛的饲养与调度,农忙时,按各家的田亩多少排班用牛,田多者多排,田少者少排,无田的流氓可帮‘牛长’饲养耕牛,以劳换用牛之权,农闲时,‘牛长’需带着村民给耕牛割草、检修牛棚,若耕牛生病,全村共出药材钱医治。” 他口中的流氓可不是后世那些混混的意思。 所谓流氓,没有土地没有房子,没有财产的人。 也就是所谓的无业流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如此一来,流氓能用到耕牛,村民能合力护牛,豪强也无法独占,毕竟耕牛归全村共用,村长与‘牛长’若敢偏袒豪强,村民便可联名上报州县,罢免重选,臣出身乡野,深知村民齐心的力量,此法虽无古法可依,却最贴合民间实情。” 就像是后世建国初期时的拖拉机。 有些地方,一个乡肯定就两三台拖拉机。 全乡的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生产队,都要集体对拖拉机进行维护和保养。 这番话话音刚落,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百官皆露出惊讶之色。 此前的举子皆言古法,唯有吴生跳出书本,而且这法子,确实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只是…… 他们的利益呢? 若是这些牛都给了那些贱民。 他们这些人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只见群臣中有人跃跃欲试,不少人都想站出来反对。 可就在这时,只见李世民猛地拍了下龙椅扶手,脸上露出大喜之色。 “好!” “你这法子,不循古法,却贴合民生,不谈虚理,却能解实际之困。” 说着,他转头看向站在百官中的温禾,语气里满是赞许。 “温嘉颖,你倒是会教学生,你这先生当得好啊!” 李世民知道,吴生定然没有这般见识。 毋庸置疑,一定是温禾教授他的。 百官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温禾身上,带着几分复杂。 刚才想出来的人,都缩了回去。 利益是重要。 可是命更重要的。 不说这个人是那个百骑煞星的弟子。 单单吴生说的那番话,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温禾说的。 若是此刻出去反对,只怕明日百骑就要踹开他们府门了。 那些人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罢了罢了,大不了,日后直接去和前方的将士们购买就是了。 得罪了温禾这个煞星,不值当啊。 听着李世民的夸奖,温禾连忙出列,躬身行礼,咧嘴笑道。 “陛下谬赞了,吴生能有此见解,皆是陛下圣明,广开科举之门,让寒门子弟有机会展露才学,亦是吴生自身勤勉,善于观察民间疾苦,微臣不过是在他困惑时,稍作点拨,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当不起陛下夸赞。” “你啊,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李世民笑骂了一声,语气里却没有半分责备,反而带着几分亲昵。 “不过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科举本就是为了选拔能办实事的人才,而非只会死读经书的腐儒,吴生,朕赏你五匹绸缎、百贯钱,待殿试结束,便授你为从九品下的县丞,前往雍州任职,将你这‘耕牛分配之法’在雍州试行,若成效显著,再推广至全国!” 吴生傻眼了。 愣住原地好一会,直到御阶上的高月喊道:“吴县丞,还不领旨谢恩。” 吴生这才反应过来。 “臣谢陛下恩典!” 又惊又喜,连忙跪地叩首,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 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寒门子弟,竟能得到陛下如此器重。 这多亏了先生啊! 阿耶阿娘,孩儿出息了! 如果不是现在还在太极殿内,他定然去抱着温禾大哭一场。 李世民看着殿内的景象,心情越发愉悦,又看向剩下的举子,朗声道。 “接下来,朕再问第二题,朔方新定,流民众多,如何安置流民,既能让他们安居,又能为大唐增加赋税?诸位可大胆直言,不必拘谨!” 殿内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举子们也渐渐放下了紧张,开始认真思索应答之词。 温禾退回百官之列,目光落在孟周与赵磊身上,见两人眼神明亮,显然已有所准备,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 第390章 温禾其余的几个学生,没一个简单的 第390章 温禾其余的几个学生,没一个简单的 殿试继续。 李世民的问题落下,殿内举子们纷纷低头思索对策。 一位来自关中的士子率先出列,躬身答道。 “启禀陛下,安置流民当以安抚为要,其一,减免朔方地区三年赋税,让流民得以休养生息,其二,推行均田制,按人丁分配土地,其三,设粥棚、建义仓,保障流民基本生计,如此举措,流民定能安心归附,大唐亦能稳固朔方。” 他说完自信满满的一笑。 可大殿内的群臣,都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 这番话听似条理清晰,实则全是空泛的虚话。 减免三年赋税会大幅削减国库收入,且朔方久经战乱,土地多荒芜,均田制根本无从推行。 设粥棚更是治标不治本,只能解一时之急,无法让流民真正安居。 李世民听着,眉头渐渐拧紧,连回应的兴致都无,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随后又有几位举子出列,或提议“派官吏严加管束,防止流民作乱”。 或主张“将流民编入军籍,充作边军”。 对策不是过于严苛激化矛盾,就是脱离实际难以落地。 孟周在队列中挺直脊背,正欲出列陈述己见,身旁的赵磊却抢先一步,快步走到殿中,躬身谏言。 “陛下,臣有一策,可彻底解决朔方流民之患!” 李世民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残存的期待:“哦?你且细说。” “朔方之地被伪梁割裂十余年,当地百姓久受梁师都蛊惑,多思伪梁、不思大唐。” 赵磊声音洪亮,语气却带着几分武断,“臣以为,当将朔方、夏州的伪梁旧民尽数迁移至中原各州,分散安置,让他们融入大唐百姓之中,慢慢消解异心,同时,从关内中原迁移忠诚百姓填补朔方空缺,如此既能断绝叛乱隐患,又能稳固边疆,一举两得!” 话音刚落,温禾的眉头都是紧锁了起来。 赵磊太着急了。 他还是没弄清楚,问题的本质。 房玄龄便忍不住摇了摇头,出列反驳:“赵郎君此策不妥。” 他语气温和却立场坚定。 “朔方、夏州百姓不下十万,迁移需耗费海量粮草车马,沿途开销何止百万贯?且路途遥远,少则两三月,多则半年,百姓颠沛流离,极易激起民愤,再者,中原百姓安居乐业,谁愿背井离乡前往苦寒朔方?强行迁移,只会引发新的动荡,得不偿失啊。” 赵磊被房玄龄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脸颊涨得通红,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李世民看着赵磊窘迫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看来温禾的学生,也并非都如吴生那般有实务见识,这赵磊虽有想法,却未免太过理想化了。 就在这时,孟周从队列中走出,躬身行礼。 “启禀陛下,臣有一策,或许能兼顾安流民与固朔方,且无需耗费巨额开销。” 李世民眼前一亮,连忙道:“快说!朕倒要听听你的想法。” “朔方之战,我大唐将士立下赫赫功勋,其中不少人是出身寒微的健儿,至今未有家业、未成家室。” 孟周定了定神,缓缓说道。 “臣以为,可让此战立功的士兵自主选择去向,若愿留在朔方、夏州,朝廷可在当地为他们划分三十亩良田、一处院落,再按军功等级分配耕牛或牧场,不愿留下的,便按惯例赏赐金银布匹,遣返回乡与家人团聚。” “如此一来,将士们既能得实惠,又能成为朔方的‘守土者’,比迁移中原百姓更可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朔方旧民,不必强行迁移,可依吴生兄所言,以村落为单位分配耕牛土地,让他们安心务农,将士们分散居住在各村落周边,既能暗中监督,又能与旧民和睦相处,久而久之,旧民自然会归附大唐。” 李世民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陷入了沉思。 孟周这法子,确实比赵磊的“迁移之策”可行得多,既利用了立功将士的积极性,又避免了迁移百姓的麻烦,还能顺带稳固朔方防务,可谓一举三得。 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低声议论起来,随后都纷纷摇了摇头。 这意思,好似也都否定了。 片刻后,李靖出列,语气郑重地说道。 “陛下,孟郎君此策虽妙,却有一隐患,军中将士大多是关内子弟,家中有父母妻儿,朔方偏远苦寒,且与中原相隔千里,一旦留下,再难与家人相见,只怕愿留者寥寥无几。” 李靖这话,可谓切中要害,将士们打仗为的是建功立业、荣归故里,若让他们留在异乡,怕是也少有人愿意。 家里有田有房,还有父母婆娘。 凭什么把老子留在那破地方。 如果你敢这么做,兄弟们就反了! 殿内再次陷入寂静,孟周也皱起了眉,显然没考虑到这一层。 李世民看着殿中众人,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温禾从百官之列走出,躬身道。 “陛下,李尚书所言虽是实情,却也并非无法解决。” “哦?你有办法?” 李世民看向他,伸手捋了捋胡须。 心中暗自失笑。 这竖子是想给自己两个学生找场子吧。 “其实这事不难。” 温禾语气轻松,缓缓说道。 “军中不少士兵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健儿,至今未曾娶妻。朝廷可下诏,让朔方、夏州的未婚女子,与愿意留下的将士婚配,凡在当地成婚者,除了原定的土地房屋,还可免除夫妻二人一年的赋税,若日后生子,再免一年赋税,如此一来,将士们在朔方有了家室,有了牵挂,自然就愿意留下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除了将士,其余百姓也可依照此令,陛下可下诏,征召关内、中原的鳏夫、年长未成婚者,以及无田无业的流民,前往朔方定居,给其安家费,另外,这名额必须限定,最多五千户,多了不行。” “五千户?还要限定名额?” 房玄龄闻言,忍不住蹙眉。 “高阳县子,到时候只怕是连一千户都没有,你竟然还限定五千户?” 不仅房玄龄疑惑,百官与举子们也纷纷点头。 路费加土地耕牛,虽算优厚,却也未必能吸引太多人,怎么还要限定名额? 温禾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房公,如此优厚的条件,若是不限定,那到时候,可就所有人都涌去北方了。” 他看向李世民,语气笃定。 “陛下,您想啊,朝廷给的路费虽不多,却足够百姓安稳抵达朔方,再加上免费的土地、耕牛,还有减免赋税的政策,对于中原的流民来说,已是难得的机遇,要知道,流民连立足之地都没有,朔方的条件对他们而言,不亚于‘雪中送炭’。” “若是不限定名额,怕是关内、中原的流民都会争相前往,到时候中原的荒地无人开垦,反而会影响大唐的粮食产量。” 温禾继续说道。 “就像往年关中大旱,朝廷招募百姓前往洛阳就食,若不是限定了人数,关中部分州县都快空了,朔方虽需人口,却也不能让中原的根基受损,五千户既能为朔方补充劳动力,又不会影响中原民生,正是恰到好处。” 要知道,此前崔氏与王氏为表忠心,曾主动释放了近万户隐户。 这些人本是世家豪强隐匿的佃农,虽重获自由身,却因无田可种、无业可依,日子过得比从前更窘迫。 朝廷虽有心安置,却因土地分配方案未定,迟迟未能落实。 若是再拖延下去,这些隐户为了生计,怕是又要重新投靠世家,重归隐户之列。 这样一来又变成助长世家势力,于朝政不利。 而温禾所说的,恰好为安置隐户提供了出路。 中原的无田贫农中,本就有不少是新释放的隐户,让他们前往朔方定居,既能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又能为边疆补充人口,可谓一举两得。 这法子虽未明说“安置隐户”,却处处贴合实际需求,连房玄龄都忍不住点头,暗自赞叹这少年心思之细。 其实温禾心中清楚,这计策并非全然是他原创。 历史上李世民本就对流亡百姓格外重视,曾下诏规定“凡流亡百姓愿返回原籍者,由官府提供种子、农具,优先分配无主荒地,归附后三年内租庸调减半,因战乱失田者免征赋税至土地恢复耕种”。 他不过是在这基础上,加入了将士留边的环节。 而他之所以这么想,除了贴合当下需求,还因为他想起了安西军。 那些驻守西域的将士,正是因在当地成家立业、扎根边疆,才成了大唐最稳固的屏障。 也是大唐最后的脊梁。 可惜了,满城皆白发,忠骨埋他乡。 那些人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援军的到来。 而他们也成为了弃子。 夏州与朔方不仅是水草丰美的牧场,更是北上抵御突厥、东出控制草原的战略要地,若是能在此处安排一支扎根型强军,长安便有了进可攻、退可守的缓冲带。 日后即便突厥再起波澜,也能从容应对。 李世民与百官并非想不到这层战略意义,只是在他们看来,待日后剿灭颉利、平定突厥,北方再无威胁,朔方的战略价值便会大大降低,无需投入过多精力经营。 可温禾心中清楚,历史上的长安,未来曾六次沦陷,每一次都与边疆防务空虚有关。 他虽无法改变王朝兴衰的大趋势,却想尽力为大唐筑牢这道北方屏障。 至于限定五千户的名额,除了担心中原人口流失过多,还有一层饥饿营销的心思。 越是限定名额,越能让百姓觉得这是难得的机遇,反而会更积极地报名。 若是敞开招募,反倒可能让一些人犹豫观望,甚至出现假意迁移、中途折返的情况,徒增朝廷成本。 李世民沉吟片刻,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目光在孟周与赵磊身上来回扫过。 方才赵磊的迁移之策虽显稚嫩,却也能看出他有防患未然的意识。 孟周则能结合实际,提出将士留边的可行之法,二人各有优劣,若是加以历练,未必不能成为可用之才。 “既然你们二人都是温禾的弟子,那朕便给你们一个机会。” 李世民忽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 “朕允你们二人在夏州或朔方择一县,以‘行县令’之职治理,全权处置移民安置之事,给你们两年时间,若是两年后治理得当、流民安居,便去处‘行’之名,正式授职,若是做得不好,日后便安心在长安吧。” 后面那意思是,如果没有做好,那你们二人以后也就没什么前途了。 老实在长安教书吧。 这话一出,孟周与赵磊瞬间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本以为殿试后最多能得个从九品的小官,却没想到陛下竟直接授予“行县令”之职! 要知道,夏州与朔方虽因刚归附、人口稀少被定为下州,所属的县也是下县,可下县县令的品级是从七品下。 即便加了“行”字,那也是正八品上。 所谓“行”就是代理或暂时的职务。 和后来宋朝的权知相同。 朝中百官也纷纷露出诧异之色,交头接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对温禾的弟子,未免也太过器重了! 即便是世家子弟,想要得一个从七品下的文职,也需熬上三五年资历,孟周与赵磊不过是刚通过殿试的寒门举子,竟能一步登天,实在令人意外。 “陛下,这不太合适吧。” 温禾连忙出列,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孟周与赵磊虽有想法,却从未有过治理地方的经验,移民安置之事关系重大,若是他们处置不当,不仅会耽误朔方民生,还可能引发动荡……” 他这话并非虚言。 移民安置涉及土地分配、赋税征收、纠纷调解等诸多事务,稍有不慎便可能激起民愤,甚至引发叛乱。 孟周与赵磊不过是两个二十出头的生瓜蛋子,让他们独掌一县之事,万一搞砸了,轻则丢官,重则可能掉脑袋,即便自己到时候求情,也难挽回他们的仕途。 “有何不合适?” 李世民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却又透着几分坚定。 “当年汉武帝敢用十七岁的霍去病出征匈奴,创下封狼居胥的功绩,今日朕难道还不能用两个弱冠之人治理一县?” 温禾顿时语塞、 这怎么能比? 霍去病是天生的军事奇才,年少时便随卫青征战,有实战经验、 而孟周与赵磊,若不是自己穿越而来,怕是这辈子都只能做个普通书生,最多当个小吏,与霍去病根本没有可比性! “启禀陛下,微臣愿往!” 就在这时,孟周忽然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臣虽无治理经验,却愿竭尽所能,不负陛下信任,不负先生教导!” 赵磊也反应过来,连忙跟上,语气同样坚定:“启禀陛下,臣虽位卑言轻,却也知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先生常教我们务实为民,臣愿与孟兄一同前往朔方,即便吃苦受累,也定要将移民之事办好!” 看着二人眼中的决心,李世民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不错,有股子闯劲,温嘉颖的弟子,朕知道,都有这赤子之心,这也是为什么,朕愿意让他为太子启蒙的原因。”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开。 百官瞬间安静下来,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他们竟忘了这件事! 温禾其余的几个学生,没一个简单的。 他不仅是吴生、孟周、赵磊的先生,还是太子、汉王李恪、卫王李泰、楚王李佑的启蒙老师! 眼下陛下让孟周、赵磊去朔方历练,分明是在为太子招揽人才、组建班底啊! 长孙无忌心头一震,深吸一口气,心中惊呼:“某竟然忘了这层关节!” 他此前还在琢磨陛下为何格外器重温禾的弟子,此刻才恍然大悟。 陛下这是在为东宫铺路! 未来太子登基,温禾的弟子便是太子最信任的臣子,既能辅佐朝政,又能稳固皇权,这步棋走得实在深远。 那些原本想站出来反对的官员,此刻也纷纷收回了念头。 谁敢在这个时候触陛下的逆鳞? 没看到连最敢直言的魏征,都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吗? 显然魏征也看清了陛下的意图,不愿多言。 李世民看着百官的反应,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随即他便让孟周和赵磊等人退下。 给温禾三个学生都封了官了,若是其他人没有,倒是显得有些刻意了。 随即李世民又出了一些问题。 让剩余的考生当场做文章或者作诗。 随后都封了官职,但官位不高,大多都是主事或者是主簿。 倒是有一位作了首边塞诗,得了个从九品上的弘文馆校书。 就此,今日这场算是潦草的殿试,便正式结束了。 还有剩下的一部分学子,都没来得及表现。 主要是这时间已经有些久了,李世民便宣布退朝了。 “今日在此见到我大唐未来之栋梁,朕心甚慰,其余举子,吏部可根据他们的才学与殿试表现,斟酌授官,务必人尽其才,若是无事,今日便退朝吧。” 居然没有定下三甲吗?温禾还以为李世民会给吴生状元,给孟周和赵磊探或者榜眼。 没想到居然没有定名次。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提,所以李世民也没有想到这个? 哦,想起来了。 好像只有进士科才有状元的说法。 武则天开始才有探,到了宋朝第二名才被称为榜眼。 难怪今日殿试没有给名次。 “臣等遵旨!恭送陛下!” 百官躬身行礼的声音整齐划一,待龙椅后的珠帘落下,众人这才缓缓直起身。 走出殿门时,百官的目光大多有意无意地落在温禾与孟周、赵磊、吴生身上。 今日这场殿试,温禾这一系可谓出尽了风头,三个弟子要么得帝赞、要么获要职,这般荣宠,让不少人暗自羡慕。 尤其是那些一同参加殿试的其他举子,看着孟周三人的眼神更是复杂。 有羡慕,有嫉妒。 更有几分懊恼自己当初为何没像他们一样,出去游学。 若是当时他们也去了郑县。 今日这般荣誉,便是他们的了。 人群中不时传来低低的叹息,若有若无地飘进温禾耳中。 孟周、赵磊、吴生三人却没心思理会这些目光,脸上满是忧心忡忡。 吴生虽得了县丞,却要去雍州推行耕牛分配之法。 孟周与赵磊更是直接被委以行县令的重任,要去朔方治理一县、处置移民之事,三人皆是初入仕途,面对这般重任,可谓是亚历山大啊。 “嘉颖啊,任重而道远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温禾回头,见是阎立德。 “立德兄,莫要笑话我了。” 阎立德快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道。 “你这两个弟子虽有才干,却太过年轻,朔方之地刚归复,人心复杂,你日后得多提点着些。” 温禾闻言,无奈地笑了笑:“立德兄放心,我会的,只是他们这第一步,怕是要走得磕磕绊绊了。” 话音刚落,又一个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 “何止是磕磕绊绊,移民之事知易行难,你要万万小心,特别是别让有心人利用了此事做文章。” 温禾转头,只见李靖面色严肃的走到他身旁,眼神里带着几分郑重。 他向来眼界深远,做事谨慎,此刻特意过来提醒,想必是看出了其中的隐患。 温禾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问道:“莫不是那些人?” 李靖虽然没有明说,但温禾也猜到了,朔方之事若有阻力,多半来自那些想抢占利益的豪强。 李靖点了点头,语气更沉了些:“不单单是他们,你可别忘了,夏州、朔方水草丰茂,是难得的好牧场,如今大唐战马紧缺,牛羊也不足,若是能占据那里的牧场,每年能多养多少牛马?这其中的益处,足以让不少人红了眼,他们怎会甘心,就这么让给那些庶民百姓和将士们?” 温禾心中一凛。 他此前只想着安置隐户、稳固边疆,竟忘了这一层。 难怪方才殿试时,有几位勋贵出身的官员欲言又止,想来是想反对,却碍于李世民开了这个话题,所以他们不敢开口。 可明面上不反对,不代表他们会善罢甘休,暗地里指不定会耍什么手段。 “多谢代国公提醒,下官一定多加留意。” 温禾连忙躬身道谢,心中已暗自记下。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阎立德见状,笑着打圆场。 “此事归民部尚书窦静管,他是陛下钦点的总负责人,你只要看好你那两个学生,别让他们出岔子即可。” 温禾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确实如此。 虽然移民的法子是他提的,可李世民并未让他参与落实,只给孟周、赵磊安排了具体任务。 说白了,这事的主要责任在窦静,而非他温禾。 “即便真出了差错,要倒霉也是窦元休,你就放宽心吧。” 阎立德笑得更轻松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可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咳:“咳咳。” “阎尚书倒是好心,老夫即便倒霉,也不劳烦你这般挂心。” 温禾几人回头,见窦静正黑着脸从后面走上来。 他本是有事来找温禾,刚走近就听到阎立德的调侃,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阎立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连忙摆手:“呵呵,口误,纯属口误!窦尚书莫要放在心上,某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他不等窦静回应,转身就快步走了,生怕被缠上。 李靖见状,对着温禾微微点头,也拱手道:“老夫也还有军务要处理,先行一步。” 说罢,也转身离开了。 殿外顿时只剩下温禾与孟周、赵磊、吴生四人,以及面色依旧不太好看的窦静。 温禾连忙带着三人躬身行礼:“见过窦尚书。” 窦静哼了一声,目光扫过孟周三人,脸色才缓和了些。 “你们三人今日在殿上的表现不错,尤其是孟周与吴生,提出的对策务实可行,陛下没看错人。” 孟周三人连忙道谢:“多谢尚书夸赞。” 窦静点了点头,随即转向温禾,语气也严肃起来:“老夫今日找你,是为了秋收的事,之前在葛家庄,用你说的‘沤肥之法’种下的那些高产稻子,你可有派人盯着?过两日便是秋收了,民部要不要派人去现场查验一番?” 秋收了啊?! 他最近忙的事情太多了。 窦静不说,温禾差点忘了这件事情。 沤肥加上环王国那边的高产稻子。 想来这两天他那庄子上的人,该来报信了。 (本章完) 第391章 我的頡利,太香了 第391章 我的頡利,太香了 温禾带著孟周、赵磊、吴生三人回到府中时,日头快到正午了。 府门前,管家周福领著两个僕役候在那里,见马车停下,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恭迎小郎君回府。” “嗯。”温禾跳下车,隨手掸了掸衣摆,隨口问道。 “农庄那边可有消息?葛家庄的稻子该秋收了,按说该有人来报信才是。” 周福跟著温禾往里走,一边回话:“老奴也正纳闷呢,不过禁苑那边的农户前两日倒派人来了,说今年虽少雨,好在提前修了水渠引渭水灌溉,前几日试收了一亩地,好的能有一石,差些的也有八斗。” 温禾点了点头。 今年关內大旱,禁苑农庄能有这產量,全靠之前兴修的水利。 他脚步一顿,对周福说:“禁苑的佃租今年免了,你让人去知会一声,让农户们多留些粮食过冬。” 周福却皱起了眉,有些犹豫地说:“小郎君,这恐怕不妥,前阵子您免了其他庄子的佃租利息,外头已经有人说閒话,说您故意收拢人心,如今再免禁苑的佃租,一来会让其他权贵的佃户心生不满,二来……还有皇庄呢。” 他压低声音补充:“皇后娘娘管著皇庄,您一个臣子都免了佃租,娘娘若是不免,会落人口实,若是免了,朝中官员们又该如何自处?最后这矛头,怕是都会指向您啊。” 温禾这才反应过来其中的门道,无奈地嘆了口气:“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总不能看著农户们辛苦一年,还要把大半粮食交出来吧?” 他虽然不算是个好人。 可也不能坐视那些人饿死吧。 周福闻言。 心中无奈的嘆了口气。 『小郎君还是心善啊,若换做是他人,那里会去管那些农户的死活。』 他心中迟疑了片刻,说道:“不如照例收下佃租,之后再以『年礼』的名义加倍回赠回去,这样既做了样子给外人看,也能让农户得实惠,还不会让皇后为难,一举三得。” 他说完,温禾沉吟了片刻,朝著孟周三人看去。 “你们以为如何?” 孟周在沉吟。 赵磊也在想。 吴生闻言,拱手说道:“启稟先生,学生以为,周管事所言可行。” 隨即孟周和赵磊也都点了点头,认同周福的意思。 见他们三人都同意,温禾也勉强的点了点头。 “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说罢,他摆了摆手,心里暗自嘀咕。 这年头想做件好事,还要顾及这顾及那。 怎么搞的好像是跪著做好事一样。 温禾摇了摇头,將这件事情拋之脑后,带著孟周三人进了府门。 几人刚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温柔穿著粉色襦裙,梳著双丫髻,像只小蝴蝶似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著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以及站在廊下捧著书卷的李义府。 “阿兄!你们回来啦!” 温柔跑到温禾面前,仰著小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听阿冬说,孟周阿兄、赵阿兄、吴阿兄在殿试上得了陛下的夸奖,还封了官,是不是真的?” 消息这么快就传回来了? 看来是李世民让宫里的人传的消息。 温禾淡然的点了点头。 “是真的。” 孟周、赵磊、吴生三人见了温柔,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在温府住了半年多,早已把这位小师姑当成了亲妹妹。 温柔性子活泼,待他们格外亲近,时常会把自己做的点心送来。 孟周笑著点头,语气带著感激。 “多亏了先生教导,我们才能有今日。” 李泰也凑了过来,说道:“有啥了不起的,我以后也要去边疆,像阿耶一样带兵打仗!到时候我要算清粮草帐目,让先生您刮目相看!” “哦?”温禾挑了挑眉,故意逗他。 “那我问你,若是朔方一县有三千户移民,每户配耕牛一头,每头牛每日需草料五斤,一个月下来共需多少草料?你算得清吗?” 李泰闻言,立刻皱起眉头认真思索起来。 只见他掰著手指头嘀咕:“三千户就是三千头牛,每天五斤,一个月按三十天算……三千乘五是一万五,一万五乘三十是四十五万!嘿嘿,四十五万斤,对不?” 李泰轻哼了一声,满脸得意。 温禾笑著拍了拍他的脑袋:“算得不错,倒是没白学,不过带兵打仗可不止算粮草,还得算兵力调配、行军路程,你还得再好好学。” 李泰不以为意,嘚瑟的看了一眼孟周他们三人。 “这都小意思,等我如他们这般大了后,肯定比他们厉害。” 一旁的李佑也不甘示弱:“先生之前您和我说的力的作用,还有力的三要素,我也背下来了。” 这俩人是故意来炫耀的吧。 毕竟他们算是比孟周他们先入门的。 结果孟周他们今日去了殿试,还被封了官,这俩小傢伙,心里肯定不满了。 所以此刻特意来他们三个人面前展示。 这意思是说,也就是我们没去参加科举,要不然我们俩肯定比你们强。 “好好好,你俩真棒。” 温禾笑道,只是略微有些敷衍。 廊下的李义府看著孟周三人,眼神里满是羡慕。 他和李泰他们不同,他父亲虽然是刺史,可他想出仕还是要靠自己。 如今却只是在吏部做一个小吏。 更何况,他还比孟周他们先入门。 温禾注意到李义府的神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义府,你也不用急,孟周他们走的是科举仕途,你日后要走的路和他们不同,你的文笔好,心思细,適合在中枢处理政务,等你再长两岁,我自会为你引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耐住性子,多学多练。” 李义府的天赋肯定是比孟周他们要强的。 好歹他日后也是宰相啊。 温禾现在就想磨礪一下他的性子。 如果能將一个大奸臣改造成一个大忠臣,善莫大焉。 李义府闻言,连忙躬身行礼,语气坚定:“多谢先生提点!学生定不负先生期望,每日研习文书和算术,日后定要为先生、为大唐效力!” 孟周三人见状,也齐齐躬身:“我等亦不负先生教诲,定当好好做事,不辱没先生的名声!” 温禾笑著摆了摆手:“都起来吧。今日是喜事,中午咱们吃顿好的,就办全猪宴!正好李泰之前养的那几只頡利,现在也该出圈了。” 李泰的脸瞬间垮了,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拽著温禾的衣袖嚎啕大哭:“不!先生不要啊!我的頡利不能吃啊!它们还小呢!” 温禾无奈地看著他。 那几只猪养了大半年,个个肥得滚圆,走路都晃悠悠的,哪里还小? 李恪和李佑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李泰,一个拽胳膊一个扯衣角,生怕他撒泼打滚把温禾惹恼了。 “哭什么?” 温禾抬手给了李泰一个轻轻的脑瓜崩,语气带著几分严厉。 “闭嘴吧你,再吵吵,我就把那几只頡利都给杀了。” 李泰被脑瓜崩打得一懵,哭声瞬间停了,嘴里还小声嘀咕:“可……可它是我养的啊……” 话虽这么说,却也不敢再反驳。 温禾不再理他,对著门外喊道:“阿冬,去后院叫玄甲卫来,把猪圈里的猪牵出来。” 没过多久,三个身穿玄甲的卫士就跟著阿冬来到后院。 可刚打开猪圈门,那只最肥的頡利就猛地冲了出来,哼哧著撞向玄甲卫,獠牙都露了出来。 三个玄甲卫连忙上前阻拦,一人抓猪蹄,一人按猪背,一人扯猪耳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头猪按在地上。 “哇!这猪好勇猛啊!” 李佑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惊呼出声。 温禾额头赫然冒出三条黑线来。 勇猛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李恪却没心思看猪,目光扫过四周,见温柔站在廊下好奇地探头,连忙走过去,默默站在她身前,將她护在身后。 他知道杀猪会见血,怕嚇著她。 温柔躲在李恪身后,小手轻轻攥著他的衣袖,只探出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被按住的猪,脸上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满是期待。 “阿兄,这猪好大啊,做出来的肉会不会很香?比上次咱们吃的烤乳猪还好吃吗?” 温禾四处找温柔的身影,看到她躲在李恪身后,连忙说道:“这血腥场景,小孩子家家的別看,你先离开这。” “不嘛,阿兄,我想看嘛。” 温柔嘟著小嘴。 “不行,晚上会做噩梦的,李恪你將她带走。”温禾说道。 李恪默默的点了点头,转身挡在温柔的面前,然后小声说道:“听话,一会给你买人好不好?” 温柔望著他,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笑道:“好。” 『这李恪什么时候会哄女孩子了?』温禾看著,心中有些起疑。 他觉得李泰和李佑不怎么安全,才让李恪带著温柔走的。 毕竟哪个女孩子会喜欢一个不解风情的冰块脸啊。 李恪这性格,肯定不是个会招女孩子喜欢的。 可他刚才…… 温禾正思索著,只见李恪回过身来,面无表情的向著他行了礼。 “学生告退。” 声音落下,他便带著温柔离开了。 温柔想伸手去牵他,却被他冷著脸拒绝,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故意和温柔保持著差不多半个身位的距离。 这明显是有疏远的意思。 『看来是我想多了,李恪除了对李丽质这个妹妹外,对別的女孩,压根没有什么好脸色。』 温禾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转头看向院子里。 玄甲卫已经开始杀猪了,僕役们拿著木盆在一旁接血,场面確实有些血腥。 刚杀的猪需要放血去腥,午饭便比往常迟了些。 温禾索性亲自下厨,系上围裙在厨房忙活起来。 他前世在农家乐学过几道菜,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厨房里香气四溢,引得李泰、李佑和几个僕役在门口探头探脑。 李泰早就忘了关於頡利的伤心事,咽著口水问道:“先生,什么时候能吃饭啊?好香啊!” “你不伤心你的頡利了?”温禾故意调笑道。 李泰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嘿嘿的笑了两声:“谁让先生手艺好,我的頡利,太香了。” 温禾笑著道:“再等半个时辰,炒大肠好了就能开饭。” 李泰一听炒大肠,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往后退了一步。 他方才听僕役说这菜是用猪大肠做的,心里总觉得彆扭,怎么也提不起兴趣,还小声跟李佑嘀咕:“我才不要吃呢。” 李佑却好奇地说道:“先生做的菜肯定好吃,说不定这大肠也很好吃呢。” 李泰嘴硬道:“我才不试!除非先生先吃!” 半个时辰后,饭菜终於上桌。 孟周、赵磊、吴生和李义府都等著温禾来,闻到香味都忍不住咽了口水。 可当看到炒大肠时,几人都愣了愣,没人敢动筷子。 在他们看来,猪大肠是污秽之物,根本不能吃。 温禾见状,笑著夹了一筷子炒大肠放进嘴里,嚼了嚼道:“你们別看著啊,这炒大肠可是好东西,软嫩入味,肥而不腻,快尝尝。” 孟周犹豫了一下,还是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入口的瞬间,滑嫩的口感和浓郁的香味让他眼前一亮,忍不住点了点头:“先生说得对,这菜確实好吃!” 赵磊和吴生见孟周这么说,也跟著尝了尝,顿时讚不绝口。 只有李泰还在硬撑,直到李佑夹了一块递到他嘴边:“阿兄,你快尝尝,真的好吃!比醋排骨还香!” 李泰撇了撇嘴,看著那大肠,一脸嫌弃。 不吃,打死我都不吃。 温禾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吃著饭。 爱吃不吃。 李恪和温柔也都犹豫了片刻,最终都选择放弃了。 吃了差不多饱了,温禾这才想起李世民。 他抬眸对著周福道:“周伯,让人把桌上的菜各分一份,送到宫里去,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尝尝。” 周福连忙应下,让人用食盒装好饭菜,派了两个稳妥的僕役送往皇宫。 此时的太极殿內,李世民正对著一堆奏摺皱眉。 朔方移民的文书、各州上报的旱灾情况、民部请求推广新稻种的奏疏,堆了满满一桌子。 高月端著刚温好的茶走进来,小声道:“陛下,已经过了未时,您还没吃饭呢,要不要传膳?” 李世民摆了摆手:“再等等,把这几份奏疏看完再说。温嘉颖那边还没送来稻种推广的计划书,朕还得等著批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启稟陛下,高阳县子府中派人送膳来了。” 李世民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硃笔:“哦?温嘉颖倒是会赶时候!快传进来!” 很快,僕役就捧著食盒走进殿內,把菜一一摆放在御案上。 李世民看向桌上的菜,闻著诱人的香气,不禁咂舌。 『这未来人倒是会享受啊,后世之人幸福啊。』 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醋排骨,酸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散开,不由得点了点头。 “不错,比御膳房做的还合朕的口味。” 接著,他又尝了回锅肉、炒猪肝、燉猪心,每尝一道就夸一句,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盘炒大肠上。 这菜他从未见过,看著油亮滑嫩,忍不住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嗯?这菜软软糯糯,还有嚼劲,味道竟这般好!” 李世民眼前一亮,又夹了一块。 “这是用什么肉做的?怎么朕从未吃过?” 高月连忙上前,笑著道:“陛下,奴婢这就去问问送菜的人。” 高月领了李世民的吩咐,快步走出太极殿,拉住送菜的温府僕役追问炒大肠的食材。 待听清“猪大肠”三个字,他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震惊。 在宫中多年,他见惯了山珍海味,却从未想过有人会將猪大肠做成菜餚,还敢呈给帝王。 他定了定神,匆匆折回殿內,却没了往日的利落,站在御案旁犹犹豫豫,双手攥著衣角,半天没敢开口。 李世民正夹著一块炒猪肝细品,见高月去而折返,却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眉头顿时皱起,放下筷子沉声道:“何事如此磨蹭?那菜的食材到底是什么,直言便是,莫要吞吞吐吐!” 高月被帝王的威严震慑,连忙躬身垂首,硬著头皮回话:“回、回陛下,那菜名唤炒大肠,是……是用猪大肠烹製而成的。” “噗!”李世民刚入口的茶水瞬间喷溅在御案的奏疏上,他猛地放下茶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 猪大肠乃污秽之物,寻常百姓都未必会碰,温嘉颖竟敢將这等东西送进宫中,简直是荒唐!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厉声斥责,高月连忙膝行半步,急声道。 “陛下息怒!送菜的僕役说,这炒大肠是高阳县子平日里最爱的菜餚,今日特意让多做了一份,说是请陛下尝尝新鲜!” “他最爱的菜餚?” 李世民的怒火骤然卡在喉咙里,铁青的脸色渐渐缓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盯著空了的菜碟。 这少年总能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前有沤肥、高產稻种,如今又把猪大肠当宝贝,倒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 还是说后世之人都是如此重口? 心肝也就罢了,竟然连这东西都能入口。 他沉默片刻,终是摆了摆手,语气带著几分无奈。 “罢了,把这菜的残碟撤下去吧,別在这儿碍眼。” 待僕役將空碟端走,李世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醋排骨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嘀咕。 “这竖子,放著好好的鸡鸭鱼肉不吃,偏要吃这腌臢物……不过话说回来,方才那味道,倒確实比御膳房的好些菜还香。” 话音刚落,他目光扫过桌上剩下的回锅肉、燉猪心,想起长孙无垢还在万春殿处理后宫事务,想必也未用膳,便对著高月吩咐。 “把桌上剩下的菜分一份,送到万春殿给皇后,就说朕特意留的,让她也尝尝这竖子的手艺。” 高月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说著便转身安排宫人,小心翼翼地將菜餚分装到新的食盒里,送往万春殿。 …… 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在温府庭院里洒下斑驳的光影。 温禾躺在藤椅上,手里攥著一把蒲扇,闭著眼慢悠悠地晃著,耳边是蝉鸣与风拂树叶的声响,倒也愜意。 “老奴有事稟告小郎君。” 周福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温禾睁开眼,见周福身后跟著个穿著粗布短打的汉子。 正是葛家庄的管事冯大虎,手里还捧著个布包,脸上带著几分侷促。温禾坐起身,笑著招手。 “冯管事来了,快坐,周伯,给冯管事倒碗凉茶。” 冯大虎连忙上前,侷促地搓了搓手,先对著温禾作揖行礼,声音带著几分歉意。 “小郎君,实在对不住,本该早几日来报信的,可这几日忙著整理小卖部的帐簿,小人又不识字,只好请了村里的教书先生帮忙,一来二去就耽误了,还望小郎君莫怪。” “不妨事,” 温禾摆了摆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布包上。 “小卖部那边怎么样?庄子里的人用著还方便?” 一提及小卖部,冯大虎的侷促瞬间消散,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语气也轻快起来。 “方便!太方便了!以前庄子里的人要卖些鸡蛋、布匹,得赶大早往长安跑,一来一回要大半天,遇上颳风下雨还得受冻挨饿,现在有了小卖部,日常用的盐、针线、农具,在村里就能买到,想卖东西也不用跑远,直接送到小卖部,当场就能拿到钱,別提多省心了!这都是托小郎君的福啊!” 说著,他又要躬身作揖,温禾连忙抬手拦住。 “都是应该的,能让大家方便些就好。对了,庄子里的稻子怎么样了?该秋收了吧?” “丰收!肯定是丰收!” 冯大虎眼睛一亮,语气里满是喜悦。 “今年多亏了小郎君教的沤肥法子,还有那高產稻种,稻穗长得比往年饱满多了,沉甸甸的压弯了秆!这几日我们试割了几分地,晒乾后一称,一亩地能有一石多!周边几个村子都旱得减產,就咱们庄子,金晃晃的一片,看著就喜人!” 温禾听著也笑了:“能有这收成,都是大家辛苦的结果。” “不只是辛苦,主要还是小郎君的法子好!” 冯大虎连忙说道,犹豫了一下,又带著几分期盼问道。 “小郎君,明日要是得空,庄子里的人想请您回去,一起收第一茬稻子,大家都说,这好收成是您带来的,得请您亲眼看看,也沾沾您的福气。” 温禾沉吟片刻,点头应道:“好啊,明日我隨你回去。对了,民部的竇尚书也会一同去,他要亲自看看稻子的收成,好制定推广的章程。” “竇、竇尚书?” 冯大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有些发颤。 “尚书啊?” 虽然不知道是那个尚书。 可只要是尚书,那就是天大的官啊。 温禾见他神色紧张,笑著安抚道。 “你不用怕,他就是去看看收成,了解些情况,不会为难大家的,你今晚也別著急回庄子了,就在府中住下,明日一早,我们一同出发。” 冯大虎这才稍稍鬆了口气,却还是有些拘谨。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县里的县丞,如今要见尚书大人,心里难免发怵。 不对,小郎君的官好像也不小。 而且还是开国县子。 区区尚书,怎么能和小郎君比呢。 日后小郎君那可是要做宰相的。 “哎!谢小郎君!那小人就听您的安排!” 周福在一旁笑著道。 “冯管事放心,府里有空房,我这就带你去安置,晚上让厨房多做两个菜,你也尝尝府里的手艺。” 冯大虎连忙道谢,跟著周福往后院走去,只是脚步还有些虚浮。 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消散。 温禾沉吟了片刻,拿著蒲扇扇了扇。 片刻后,他起身来,喊了一声:“阿冬。” 不久后,只见阿冬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小郎君您吩咐。”阿冬行礼道。 温禾让他起身后,说道。 “你亲自去民部竇尚书的府上,就说是我请他明日到城外,收割稻子去。” (本章完) 第392章 陛下,您不会是要找理由砍了我吧? 第392章 陛下,您不会是要找理由砍了我吧? 翌日清晨,朝阳刚跃出东方地平线,金色光芒便洒满温府庭院。 后厨蒸腾的热气裹著米粥、炊饼的香气飘满前厅,温禾正坐在桌旁用餐,孟周、赵磊、吴生三人坐在对面,吃得格外认真。 过几日他们便要离京赴任,今日能陪先生吃最后一顿早饭,心中有几分不舍。 “小郎君,竇尚书到了,马车已在门口等候。” 周福快步走进前厅,躬身稟报导。 温禾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起身:“知道了,我这就去迎。” 孟周三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炊饼,紧隨其后。 李义府也起身快步跟上。 见温禾离开,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和温柔都眼前一亮。 “先生又要出门?那我们今日的功课是不是不用做了?”李泰嘴角上扬,都快裂到耳根了。 李佑也停下动作,眼中泛著亮光。 只有李恪依旧端正地坐著,闻言头也不抬,淡淡道:“早上先生说了,今日我们也要去农庄,功课得等回来再做。” “啊?” 李泰手里的炊饼“啪嗒”掉在桌上,笑容瞬间僵住。 “还要去农庄?不会是要我们去干农活吧,那田里都是泥啊。” “你之前餵猪都不嫌脏,为何去农庄就怕了。”温柔嘟囔著。 虽说现在那农庄叫做温家庄,距离她以前住的地方隔著一里路。 可好歹哪里以前也属於葛家庄啊。 而且现在也是她和阿兄的家。 李泰訕訕,他不是嫌脏,而是不想干活罢了。 之前去了一趟温家庄,可累了他好几天都感觉腰酸腿疼的。 “餵猪又不一样。”李泰嘟囔著。 那些脏活累活又不用他亲自去干。 有阿土他们几个內侍做著呢。 李佑也耷拉著脑袋,有气无力地问:“不去行不行啊?” 李恪抬眼看向他,语气依旧平淡:“你去问先生。” 李佑瞬间蔫了。 上次他因为不想做功课偷懒,被温禾罚著整理了一下午的书卷,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胳膊酸,哪里敢去提要求? 只能垮著肩膀,有一口没一口地啃著炊饼。 温禾带著孟周等人刚走到前院,就见竇静被迎进前院了,他身著青色便服,正打量著府中景致。 “竇尚书,久等了。” 温禾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孟周三人和李义府也连忙躬身:“见过竇尚书。” 竇静转过身,笑著抬手扶起温禾:“不必多礼,倒是我来早了,没打扰你们用早饭吧?” “没有,我们正好刚用完。” 温禾笑著回应。 “竇尚书若是没吃,府中还有热粥,不如再用些?” “不必了,我在家中已经吃过。” 竇静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孟周三人,讚许道:“三位郎君昨日在殿试上的表现,陛下讚不绝口,日后到了任上,可要好好做事,莫辜负陛下的期望。” 孟周三人连忙应下,语气里满是郑重。 几人正说著,就见温柔和李恪从后院走出来,李泰与李佑跟在后面,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竇静见了三小只,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汉王殿下、卫王殿下、楚王殿下。” 李恪停下脚步,微微頷首:“竇尚书有礼。” 李泰和李佑也收起不满,规规矩矩地还了礼。 竇静直起身,看著三小只笑道:“三位殿下少年英姿,又拜师高阳县子,日后定是大唐的栋樑。” 他这话不偏不倚的夸了一番三小只,又没有显的刻意对那个好。 毕竟他这样地位的人,说的一些话,很容易被人解读。 “你人不错,眼光也好。”李泰毫不犹豫的收下了竇静的夸讚。 李恪什么都没说,只是衝著竇静点了点头。 他这模样,倒是让竇静有些意外。 『都说汉王年少沉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可惜了,他非嫡非长,又是前朝血脉。』 竇静心中所想,却神色如常。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 周福来报,已经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温禾便询问竇静:“竇尚书,我等不如早些去?” “也好也好。”竇静笑著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朝著府门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从远处驶来。 与此同时,对门应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武士彠身著一身藏青色常服,腰束玉带,正迈步走出来。 他本是打算出门拜访旧友,刚踏出府门,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高阳县府门口站著好几人,其中赫然有个身影竟是现任民部尚书竇静! 武士彠心中满是疑惑,却也不敢怠慢,连忙整了整衣襟,快步上前。 走到近前,武士彠第一时间朝著三小只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见过汉王殿下、卫王殿下、楚王殿下。” 李恪微微頷首,率先还礼:“应国公不必多礼。” 李泰和李佑也跟著点头,齐声说道:“应国公有礼。” 见三小只还礼,武士彠才直起身,转向竇静,脸上露出几分熟稔。 他早年曾任工部尚书,虽与竇静分管不同部门,却也是同朝为官的旧识。 “竇尚书,许久不见,別来无恙?前几日听闻民部忙著筹备秋收事宜,未曾想竟然还能在此相遇,早知道老夫该扫榻相迎。” 竇静连忙拱手回礼,语气带著几分谦和。 “见过应国公,托您的福,一切安好,秋收之事关乎民生,不敢懈怠,您当年在工部主持修缮漕运、督造粮仓,可谓是造福大唐啊。” “不过是些分內之事。” 武士彠笑著摆手。 这两人商业互吹著。 温禾在一旁听的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果然他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说起来竇静和武士彠应该没见过几次面吧。 当年武士彠做工部尚书的时候,竇静应该还是一个郎中而已。 似乎是察觉到了温禾的目光。 武士彠满面春光的转向温禾,拱手道:“高阳县子有礼了。” “应国公有礼了。”温禾笑道。 又是一番寒暄,武士彠才问道。 “高阳县子和竇尚书、三位殿下这是要出行?不知是要去何处?” “农庄今日秋收,我带三位殿下去看看,正好之前邀请了竇尚书,今日便一同前往。”温禾笑道。 武士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温禾的农庄秋收,堂堂民部尚书居然亲临,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他心中虽仍有好奇,却也知不该过多追问,只笑著道。 “如此倒是巧了,若是早知道,我也该备些薄礼,一同去沾沾丰收的喜气。” 竇静笑著接话:“应国公若是有兴致,不妨一同前往?” 如今武士彠在朝中没有任何职权。 但好歹也是开国县公,竇静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武士彠正有此意,刚想应下,却见远处的马车已停在了温府门口,驾车的竟是李世民身边的贴身內监高月! 温禾、竇静和武士彠瞬间愣住,三小只也瞪圆了眼睛。 高月隨驾多年,长安城里稍有见识的人都认识他,他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意味著…… 温禾心中一惊,连忙嘱咐周福:“快让府中的玄甲卫都出来,换上僕役的衣服,低调些。” 周福不敢耽搁,转身快步去安排。 温禾看著那辆朴素的马车,暗自嘀咕。 李二怎么突然来了,还弄得这么低调,连护卫都没带几个。 他正想著,马车的车帘已被高月掀开,露出李承乾的小脑袋。 “先生,竇尚书,咦,应国公也在啊!” 李承乾先是笑著打了招呼,看到武士彠时,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武士彠。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温禾、竇静、武士彠连忙躬身行礼,孟周三人与李义府也跟著行礼。 “都起来吧。” 李承乾笑著摆了摆手,目光朝著车厢內示意了一下。 “阿耶在里面呢。” 车厢內传来一声轻咳,温禾等人连忙再次躬身:“臣等恭迎陛下。” 李恪、李泰、李佑也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儿臣见过陛下。” “都免了吧。” 李世民的声音从车厢內传来。 “大庭广眾之下,你们这般行礼,反倒引人注目。” 眾人起身,竇静悄悄看了温禾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 陛下突然前来,是不是你请过来的? 温禾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他可不会做这种自找没趣的事。 再说李二要是真想过来,哪里用得著他请? 武士彠站在一旁,心中却有些兴奋。 他自从回到长安,虽有应国公的爵位,却一直没有实权,平日里连早朝都没资格参加,早已没了往日风光了。 如今能见到李世民,说不定是个机会。 车帘被李世民亲自掀开,他身著常服,还是粗布衣。 这有点低调过头了。 武士彠心中更是诧异了。 陛下竟然这样打扮,难道他也是为了去温禾的农庄? 不过他心中虽然惊讶,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三小只中,李泰和李佑有些紧张。 他们有段时间没见到李世民了,难免有些拘谨。 只有李恪依旧沉稳,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恭敬。 李世民扫了眾人一眼,目光落在武士彠身上,笑著邀请。 “今日温禾的农庄秋收,应国公若是有兴致,不妨一同前往看看?” 武士彠几乎没有犹豫,连忙躬身应道:“臣多谢陛下恩典,愿隨陛下前往。” 他方才还担心,陛下会打发他离开,没想到竟然邀请自己同行。 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温禾身上,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与我同坐一辆马车。” 说罢,便抬手放下了车帘,將外界的光影隔绝在外。 车帘落下的瞬间,李承乾从车厢內探出头,特意朝著温禾挤了挤眼睛,那眼神里满是急切的求助。 温禾看著他这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无语。 他是真不想和李世民同乘一辆马车,实在太不自在了。 可李承乾那小脸拧成一团的模样,活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双眸巴巴地望著他,仿佛在说。 “先生啊,你可千万別拒绝!跟著阿耶一起,我压力也大得很啊!” 伴君如伴虎啊,古人诚不欺我。 “微臣遵旨。” 温禾无奈地嘆了口气,他就算再不想,也不能抗旨。 听到温禾应下,李承乾瞬间鬆了口气,嘴角偷偷上扬,连忙缩回车厢里。 温禾整理了一下衣襟,弯腰钻进马车。 车厢內空间宽敞,铺著柔软的锦垫,李世民端坐在左侧,手里拿著一卷书,却並未翻看,神色看著有些沉鬱。 温禾顿时感觉不妙。 等温禾坐稳,其余人也纷纷上了各自的马车。 武士彠出门仓促,没来得及准备马车,便应了竇静的邀请,同坐一辆马车。 三小只和温柔则挤在温禾原本准备的马车里,齐三与冯大虎一左一右牵著韁绳,稳稳地跟在车队中间。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咕嚕”声。 车厢內一片安静。 走了好一会,车厢內的三人,都沉默著没有说话。 温禾觉得气氛有些怪,但为了不惹火上身,还是决定敌不动,我不动。 最后还是李世民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著几分沉重。 “今年各地收成都不算好,皇庄之前报上来的帐目,最好的一亩地也不过一石,差些的甚至只有六斗。” 温禾这才明白,难怪刚才李承乾那般害怕。 李世民今天这心情不算好啊。 他这是当心今年的收成,会影响到明年他进攻突厥的事情吧。 他连忙宽慰道:“陛下,今年雨水虽少,却未造成大规模乾旱,能保住这般收成,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之前陛下兴修水利,加上除虫害,明年便没了蝗灾。” “如今一来,明年肯定就是大丰收了。” 李世民沉著脸,轻哼了一声,目光转向温禾。 “你可知,之前分给辅机的那部分环王粮种,如今长势如何了?” “额……微臣不知。” 温禾愣了一下,他平日里忙著工坊和农庄的事,哪里会关注长孙无忌府中的粮种情况? 但看李世民的神情,那粮种的长势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他倒是把粮种种在了自己的农庄里,可到头来,一亩地只收了九斗。” 李世民的语气里带著几分不满。 “他那农庄本是上好的良田,灌溉也方便,竟还不如朕的皇庄收成好,实在荒唐!” “不至於吧?” 温禾有些愕然。 环王粮种即便照料不周,也不该只有这点收成,长孙无忌怎么会把事情办得这么糟? 一旁的李承乾见气氛紧张,连忙小声解释:“先生,是舅父府中的农户偷了懒,之前舅父让他们挖掘水渠,可农庄的管事仗著有蓄水池,便迟迟没动手,后来天旱,良田干得裂开了缝,就算后来补上了水渠,也没能救回来多少稻苗。” “舅父一怒之下,將管理农庄的几个管事都打死了,那些农户也都遭了殃了。” 李承乾似乎有些不忍。 温禾闻言,更是诧异。 长孙无忌向来心思縝密,怎么会在农事上这般粗心大意? 这实在不符合他平日里谨小慎微的人设。 “罢了罢了,辅机本就不懂农事,也不能全怪他。” 李世民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算是给长孙无忌找了个台阶下。 他对长孙无忌的信任,朝中无人能比,即便出了这样的差错,也不愿过多苛责。 温禾沉默著没有说话。 他心中清楚,李世民对长孙无忌的信任,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即便到了晚年,李世民对朝中大臣多有猜忌,却始终未曾怀疑过长孙无忌,最后还放心地让他辅佐李治。 至於后世传言,说李世民临终前对长孙无忌起了杀心,不过是后人的猜测罢了,当不得真。 马车一路前行,从热闹的坊市穿过,渐渐远离了长安城的喧囂。 待驶出明德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道路两旁的田野里,遍布著金黄色的麦穗,虽然比往年稀疏了些,但好歹长出了粮食。 不知过了多久,车队渐渐驶入温家庄的范围。刚一踏进庄子,眾人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绿色的稻叶与金黄的稻穗相互交织,风一吹,稻浪翻滚,空气中满是稻穀的清香。 比起长安城外那些稀疏的庄稼,这里的稻穗更加饱满,稻秆也更粗壮,一眼望去,便是一派丰收的景象。 竇静坐在马车內,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瞬间瞪圆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 他为官这么多年,见过无数农庄的庄稼,却从未见过长势这般好的稻田。 而且竟然还是在这乾旱时节。 车队渐渐接近温家庄,远处已能看到庄子边缘的茅草屋,田埂上还插著几面褪色的小旗。 那是庄户们特意做的记號,標记著要留给温禾收割的第一茬稻田。 冯大虎从赶车的位置跳下来,手里攥著一面铜锣,快步朝著庄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小郎君来了!快把镰刀、稻筐都搬出来!” “鐺!鐺!鐺!” 清脆的铜锣声在庄里响起,原本在自家院子里磨镰刀、编稻筐的庄户们,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眼前一亮,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扛著工具朝著村口跑去。 “是冯管事的锣声!小郎君真的来了!” “快!把那片最肥的稻田留好,等小郎君来割第一镰!” 不一会儿,村口就聚满了人,男女老少都带著农具,手里要么攥著磨得鋥亮的镰刀,要么提著编好的竹製稻筐,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 几个年长的农户站在田埂边,望著远处驶来的车队,忍不住感慨:“今年咱这稻子,比葛家庄的好多了,穗子沉得压弯了秆,今日说什么也得让小郎君割第一茬,沾沾好运气!” “可不是嘛!若不是小郎君教咱们沤肥、给咱们粮种,哪能有这么好的收成?早就在家里愁粮食了!” 有庄户已经提前去了选定的稻田,把田埂上的杂草清理乾净,还在田边摆上了水壶和粗布帕子。 知道小郎君要下地,特意准备著给大家解渴擦汗。 孩子们则围著田埂跑,手里拿著刚摘的狗尾巴草,盼著能早点看到小郎君割稻子的模样。 车队越来越近,庄户们的欢呼声也越来越响。 不等温禾与李世民乘坐的马车停下,大家就一窝蜂地涌了上去,围著马车喊:“小郎君!您可来了!稻田都给您留好了,就等您割第一镰呢!” “小郎君快下来,看看咱们这稻子,比去年的饱满多了!” 车厢內,李世民听到外面的欢呼声,,忍不住轻笑一声,看向温禾:“你倒是得民心啊。” 温禾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故意眨了眨眼,带著几分玩笑的语气说。 “额,陛下,您不会是要找理由砍了我吧?” 一旁的李承乾听到这话,瞬间嚇了一哆嗦,惊愕的双眸瞪得滚圆,连忙看向李世民,生怕父皇真的动怒。 先生太大胆了,竟然敢说这种话! 李世民没好气地瞪了温禾一眼,伸手就朝著他的脑袋拍了过去。 “你这竖子,说的什么胡话!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君王?百姓敬你,是因为你给他们带来了好日子,这是好事,朕高兴还来不及。” “那您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可把我这小心臟嚇得不轻。” 温禾揉著被拍的脑袋,故作委屈地说。 他心里確实有点打鼓。 一个臣子太过得民心,在歷代帝王眼中都不是小事,若是遇上汉武帝那样多疑的君主,他还真得琢磨琢磨退路。 眼前这位现在不至於,但谁知道以后呢? 连李靖都要小心翼翼的,何况是他。 “啪!” 李世民又抬手拍了他一下,语气带著几分无奈。 “你好歹也是太子名义上的老师,竟还这般不知体统!怎么,是皮子痒了,非要朕抽你不成?” 他不过是有感而发夸了一句,这竖子觉得他起疑,实在该打。 温禾揉著脑袋,瞥见李承乾在一旁笑得前仰后翻,忍不住抬脚朝著他的小腿轻轻踢了一下。 “笑个屁啊!尊师重道懂不懂?没看见你先生我被陛下欺负了?” 李承乾连忙收住笑,憋得脸颊通红,肩膀却还在不停抖动。 李世民见温禾欺负自家儿子,抬手又是一巴掌落在温禾头上。 “臥槽,陛下你过分了,把我打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都三巴掌了! 要不是你是李世民,老子肯定和你没完! “你欺负朕的儿子,朕还不能打你了?等回去,就让虞世南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君臣之道!” 这话纯属帮儿子出气,李承乾再也憋不住,捂著肚子大声笑了出来,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一直到马车停下,他下了车,他的笑声都没停过。 三小只和竇静、武士彠已经下了车,看到庄户们扛著农具围著马车,又听到车厢里传来的笑声,都一头雾水。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太子殿下就笑成这样了? 温禾揉著被打了好几下的脑袋,没好气地撇了撇嘴,朝著后头喊了一声:“小柔,过来。” 温柔连忙跑过来,牵著温禾的手,跟著他一起下了马车。 刚落地,就有庄户递上一把镰刀:“小郎君,这镰刀磨好了,您试试顺手不?” 突如其来的镰刀,嚇了温禾一跳。 他下意识的护在了李世民和李承乾的面前。 知道看到是一张朴素的脸,他才鬆了一口气。 温禾接过镰刀,掂了掂,笑著说:“好,咱们这就去田里,割第一茬稻子!” 庄户们顿时欢呼起来,簇拥著温禾朝著稻田走去,丝毫没理会身后的李世民和李承乾。 李世民站在不远处,看著温禾被庄户们围著走向稻田的背影,还有田埂上那片金黄的稻浪,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刚才温禾那下意识的模样,他自然看在眼里。 这竖子虽然说话还是那么不著调,可是心中有朕和高明啊。 他望著逐渐远去的温禾和温柔,对著身旁还在偷笑的李承乾说。 “可看见了?这便是民心,就像温禾那竖子之前说的,这些百姓不在乎那龙椅上坐的是谁,他们只在乎谁能给他们温饱,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你可明白了?” 李承乾闻言,眨了眨眼,抬眸望著李世民,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你我父子,无需有什么忌惮。” 李世民看出他有心事,语气温和了些。 “阿耶,您不会真的疑心先生吧?”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话音刚落,李世民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抬脚就朝著李承乾的屁股踹了过去。 “什么样的老师就教出什么样的学生!今日你和温禾一起,去田里割一亩地,若是割不完,就抄一百遍《孝经》!” 李承乾踉蹌了几下才稳住身子,捂著屁股乾笑两声。 不过他悬在心头的石头算是落下了。。 看来父皇是真的没疑心先生。 不远处的竇静和武士彠看到这一幕,心中都不禁有了计较。 看来太子殿下的位置,稳如泰山啊。 “秋收咯!” 忽然,远方传来一声长啸。 铜锣声响起。 农户们围绕在稻田边上。 而温禾已经换上了干活的短打,拿著一把镰刀,朝著稻田中那一茬绑著红布的稻田砍去。 只见他举起稻穗。 一旁的冯大虎领著庄户齐声喊著。 “五穀丰登,风调雨顺咯!” 温柔在一旁雀跃的跳走,双手用力的鼓著掌,跟著庄户们一起喊著。 “五穀丰登,风调雨顺啊。” 看到这一幕的李世民,不由一声感慨。 他转身看向竇静,后者当即躬身上前。 “竇卿,一会有劳你亲自记下,若是少了些,便做虚数即可。” 竇静顿时一愣。 他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如果一会称重少了一些,那便多报一些。 朝廷为了环王的粮种折腾了许久,如今不少眼睛都盯著。 若是出產的粮食不高,那温禾必定会成为眾矢之的。 竇静不禁在心中感慨。 这位高阳县子,还真是简在帝心啊! (本章完) 第393章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產力 第393章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產力 田埂边的杂草已被庄户们清理乾净,金黄的稻浪在风里轻轻摇晃,镰刀与竹筐整齐地摆放在田边。 温柔攥著李恪的衣角,踮著脚看著田里的稻子,眼睛亮晶晶的:“阿兄,阿兄,我也要割!” 话音刚落,她便挣开李恪的手,迈著小短腿朝田里衝去。 可刚踏上田边的软泥地,脚下便一滑,身子朝前扑去。 李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稳稳將人扶稳,语气带著几分无奈:“慢点,泥地滑。” 温禾在一旁看得心都揪了一下,见温柔没事,才长长鬆了口气,板起脸警告道。 “这泥地不好走,乖乖在田埂上站著,再乱跑,回去就打你小屁股。” 温柔被他严肃的语气嚇了一跳,连忙躲到李恪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怯生生地看著温禾,再也不敢提下地的事。 温禾转头看向李承乾、李恪、李泰、李佑四人,指著面前的一亩稻田:“你们兄弟四个,都下来,这一亩地交给你们了。” 说罢,他便要將手里的镰刀递给一旁的冯大虎,打算自己在田埂上指挥。 谁知李承乾突然上前一步,咧著嘴笑道:“先生,刚才阿耶说了,你今天也要割一亩地,若是割不完,就抄一百遍《孝经》。” 他一边说,一边朝著不远处的李世民使了个眼色,眼底满是狡黠。 温禾刚迈出一条腿,听到这话顿时僵在原地,愕然地扭头看向李世民。 只见李世民正和竇静、武士彠走来,目光落在田间的稻穗上,神情悠閒,仿佛没听见这边的对话。 “看来这收成,比某预想的还要好啊。” 李世民走到田边,俯身伸手拨了拨身旁的稻穗,指尖触到饱满的穀粒,沉甸甸的触感顺著指尖传来,压得纤细的稻秆微微弯曲。 他仔细打量著,只见每一株稻穗上,穀粒都紧密地排列著,比大唐寻常稻种要多上近三分之一,颗颗圆润饱满,泛著油亮的金黄,哪怕只是看著,都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 “寻常稻种,一株穗子能结三四十粒谷就算不错,这环王粮种,一株竟能有六七十粒,还这般饱满。” 李世民语气里满是讚嘆,又轻轻捏了捏穀粒。 “颗粒紧实,看来晒乾后也不会掉多少分量,比朕皇庄里那些稻种强太多了。” 竇静连忙上前,顺著他的话补充:“李郎君说的是,寻常稻种一亩能有七八斗收成已是丰年,这环王粮种看著长势,一亩地至少能有一石多的收成,若是风调雨顺,说不定还能更高。” “一石多?” 武士彠闻言,脸上满是震惊,他凑近田边仔细打量。 “只是预测罢了,还没称重,虽然在下不敢胡言。”竇静虽然这么说,可看他的样子,明显是胸有成竹了。 “不过这稻穗確实饱满,可大旱之年能有这般收成,实在难得!” “看著这稻穗的密集程度,一石多应当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具体能多几斗。” 竇静抚著长须,眼中满是讚嘆。 “若是这粮种能在天下推广,我大唐的粮食难题,便能缓解大半了。” 李世民摆了摆手,语气带著几分感慨:“大旱之年,即便每亩只多一两斗,也是天大的好事。” 他心里暗自盘算。 一亩多一斗,十亩便是一石,天下亿万亩田地若是都能如此,不仅民生无忧,攻打突厥的后勤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至於眼下的民生,等灭了突厥这个外患,再集中精力治理也不迟。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温禾附近。 李世民见温禾站在田边不动,还朝著自己投来幽怨的目光,再看李承乾那副偷笑的模样,顿时猜出了缘由,故意板起脸问:“怎么停了?不是要割第一茬稻子吗?” 温禾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冯大虎却先皱起了眉。 他看著李世民,语气带著几分不满:“你这人好不讲理!虽说你是小郎君的长辈,可也不能这般厚顏吧?” 他就差把无耻两个字说出来了。 冯大虎上次春种时见过李世民,当时温禾只说这是家里亲戚,他就暗自担心这人是来蹭好处的,如今见李世民指使温禾,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顿时忍不住替温禾抱不平。 若不是看在长辈的份上,他早把人赶出去了。 武士彠和竇静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两人脸色骤变。 武士彠下意识地呵斥:“放肆!你一个泥腿子,竟敢对……” “无妨。” 李世民抬手打断他,目光落在冯大虎身上,嘴角带著几分笑意。 “某记得你,上次春种时,你还指导过某呢。”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某的几个儿子也下地帮忙了,这稻子,某吃得安心,另外,你可以问问温禾,这环王粮种,可是某给的。” 冯大虎愣在原地,满脸错愕地看向温禾。温禾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奈点头:“这粮种,確实是他给的。” 冯大虎那张黝黑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刚才还把人当成打秋风的,原来这么好的粮种还是他送来的。 那小郎君理当是送上谢礼才是。 他居然错怪人家了,实在是丟人。 李世民见状,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向来喜欢忠心护主的人,冯大虎虽鲁莽,却真心为温禾著想,这般品性,倒让他多了几分好感。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李世民笑著挽起袖子,就要往田里走。 “既然要吃这稻子,总得出点力。某许久没做过农事了,今日就借温禾的光,体验体验收割的滋味。” 武士彠和竇静见状,连忙上前阻拦:“李郎君,这万万不可啊!您身份尊贵,怎能下地沾泥?” 他们哪里敢让帝王亲自动手,若是伤了或是累著,他们担不起责任。 李世民却摆了摆手,笑道:“农为天下之本,本固则邦寧,某今日倒想真真切切体验一番,看看这田间劳作的辛苦,也看看我大唐百姓的不易。” 虽说往年太上皇都会在禁苑农耕,但那都是表面功夫。 皇帝那有真正下地的。 说罢,他不顾两人阻拦,径直踩进软泥地,从庄户手里接过一把镰刀,学著温禾的模样,弯腰抓住一丛稻穗,轻轻一割。 金黄的稻穗便应声倒下,穀粒饱满,透著丰收的香气。 温禾看著这一幕,只能无奈地拿起镰刀,也走进田里。 “行吧,今日就陪你们父子一起『体验生活』!” 皇帝都亲自下场了,他总不好真的站在上面看吧。 李承乾、李恪等人见状,也纷纷挽起裤脚,踩著泥地走进田里。 李泰一开始还嫌泥地脏,可看到李世民和温禾都动了手,也只能硬著头皮抓起镰刀,笨拙地学著割稻子。 田埂上的温柔看得兴起,又想下地,却被李恪提前按住肩膀:“先生说了,你乖乖待著。” 她只能嘟著嘴,坐在田边的竹筐上,看著田里忙碌的身影。 镰刀割稻的“唰唰”声渐渐停歇,直到温禾等人汗流浹背时,一亩稻田的稻穗便被整齐地堆在田埂边,金黄的稻垛像小山似的。 庄户们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满是笑意,刚要拿起链枷准备脱粒,冯大虎却突然朝著庄子方向喊:“快快快!把之前小郎君造的物件搬上来!別耽误了晒穀的时辰!” 几个年轻的庄户立刻应声跑开,留下的人围著稻垛议论纷纷,连李世民都忍不住拍了拍手上的泥,快步走到温禾身边,好奇地问。 “你又造了什么新奇物件?竟让冯大虎这般上心。” 温禾揉了揉发酸的腰,无奈地笑了笑:“之前琢磨热气球的时候,听王师傅说去年秋收的事情,想起了这玩意,就顺便画了图纸,正好工部那些匠人都在,让他们帮忙造了个专门打穀的傢伙,可惜筒车还没来得及造,现在只能靠人力驱动,要是有了筒车,连踩踏板的力气都能省了。” “筒车是何物?” 李世民捋著鬍鬚追问,目光里满是好奇。 “你说的脱粒物件,莫不是比链枷更趁手的拍打工具?” 他口中的链枷,是当下农户最常用的脱粒农具。 一根长木柄连著短木片,甩起来能拍打稻穗,让穀粒脱落,外形像极了简化的双节棍。 这东西不仅能干活,乱世时还能当武器用,据说就算穿著锁子甲,被链枷狠狠砸中,也能把骨头打折。 造反的时候,这东西格外的趁手。 真可谓是打穀造反必备武器。 温禾故意卖了个关子,挑了挑眉:“筒车是水车的一种,能引水灌溉,还能带动机器转,以后有机会再给您看,至於脱粒的物件,可比链枷厉害多了,您一会瞧瞧就知道了。” 他故意卖著关子。 要不是陪李二下地,他此刻早该坐在田边的藤椅上,吹著秋风喝著茶,哪用得著在这里腰酸背疼地站著。 好端端的你不在宫里待著,非要出来折磨我作甚。 我就不说。 就让你著急。 “你这竖子,还是老样子爱吊人胃口。” 李世民失笑地摇了摇头,却也不著急。 反正物件马上就到,早晚能见识到。 没等多久,就见几个庄户抬著一个半人高的木傢伙走了过来。 这物件主体是四方木框,稳稳架在青石板上,框中间横著一根横轴,轴上缠著密密麻麻的竹条,拼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滚筒,滚筒边缘还嵌著一排打磨光滑的硬木齿,像极了排列整齐的小爪子。 木框一侧支著个斜斜的竹篾槽,槽底留著细孔,另一侧则安著两根粗木踏板,踏板连著曲轴,曲轴又与滚筒轴紧紧扣在一起,顶端还搭了个浅木斗,斗口敞著,正好能接住往里送的稻穗。 整个物件都是木头和竹子做的,没什么哨的装饰。 李世民眼睛一亮,立刻上前围著物件打量,又踩了踩踏板。 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也凑了过来,连温柔都挣开李恪的手,踮著脚往木框里看,小脸上满是好奇。 温禾看著这台脚踩打穀机,眼神里渐渐流露出怀念。 小时候跟著孤儿院院长去乡下帮农,见过的打穀机就是这个模样,只不过现在这台是脚踩的,当年见到的早已换成了电动机驱动。 也不知道院长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这辈子应该是见不到她了。 “嘉颖,这东西到底怎么用?” 李世民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摸透窍门,连忙招呼温禾过来。 周围的庄户们也围了上来,一个个伸长脖子,眼里满是期待。 他们只知道这是小郎君造的脱粒工具,却连怎么上手都不知道。 温禾走到打穀机旁,先指了指顶端的木斗:“大虎,你来试试,把稻穗整捆递进木斗里,记住穗头朝里、秆子朝外,別让稻秆缠上滚筒的木齿。” 说著,他蹲下身,双脚踩在踏板上轻轻一压,只听“吱呀”一声轻响,滚筒跟著转了起来,硬木齿在竹篾槽里缓缓划过。 “踩的时候不用太使劲,顺著节奏来,让滚筒转匀了就行,脱下来的穀粒会顺著竹篾槽往下滑,来个人拿麻袋在那里接著就行。” 冯大虎听得认真,当即抱起一捆稻穗,按照温禾说的,把穗头朝里送进木斗,然后双脚踩上踏板。 另一头一个庄户拿著麻袋在那等候著。 一开始他还不太熟练,踏板踩得忽快忽慢,滚筒转得也不稳,可试了两下便找到了节奏,踏板一上一下,滚筒匀速转动,金黄的稻穗在木斗里轻轻翻滚,细碎的穀粒像金豆子似的,顺著竹篾槽簌簌往下掉,落在底下的麻袋里,发出沙沙的轻响。 不过短短两炷香的功夫,一整捆稻穗就脱完了,光禿禿的稻秆从另一侧滑出来,穀粒却一颗不少地落在了麻袋里。 “竟然如此之快!” 竇静看得目瞪口呆,连忙凑到麻袋边,抓起一把穀粒仔细看。 颗颗饱满,没有碎粒,比用链枷脱粒乾净多了。 他再也顾不得形象,亲自抱起一捆稻穗塞进木斗,学著冯大虎的样子踩起踏板,一边踩一边忍不住大笑:“大唐有福了!有了这物件,庄户们脱粒能省一半的功夫!如此之快,如此之好啊!” 那模样,竟有些癲狂,却透著发自內心的激动。 他当即拽著冯大虎,让他带著人和粮食去称重。 李世民站在一旁,看著滚筒飞速转动,听著穀粒落袋的轻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凝视著温禾,语气里带著几分难以置信:“这东西,真是你在造热气球的时候,隨手而为?” 这打穀机的事情,他竟半点消息都没收到。 温禾摊了摊手,语气带著几分无奈:“您之前心心念念的都是热气球,哪里会关注这不起眼的农活用具,可李郎君,您想想,没了热气球,大唐不会少一粒粮食,可多了这脱粒机,大唐就能多一个吃饱饭的百姓。” “当然我不是说热气球火炮不重要,而是在发展科技的同时,民生决不能忘记。” 这句话温禾倒不是说给李世民的,而是告诉李承乾的。 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產力,这句话可是至理名言。 热气球重要,但是粮食更重要。 被温禾那带著几分调侃的目光一扫,李世民顿时有些心虚,轻咳一声掩饰尷尬。 他竟被这竖子不动声色地教训了。 “先生,阿耶是政务繁忙,朝堂上大小事都要操心,哪能事事顾及到?再说这不还有您在嘛,有您想著庄户们的难处,阿耶也能少些牵掛。” 李承乾见状,连忙笑著上前打圆场,一边说一边给温禾使眼色,生怕两人又呛起来。 武士彠也连忙附和,语气既恭敬又周全:“是啊是啊,李郎君日理万机,一心繫著天下苍生,自然难以兼顾这些农事细节,不过幸好有高阳县子在,您心思縝密,总能想到百姓所需,正好能为李郎君分忧,这也是大唐百姓的福气。” 他这话既维护了李世民的顏面,又不著痕跡地吹捧了温禾,端的是老臣的圆滑。 李世民顺著台阶下,清了清嗓子,背著手板起脸,努力维持著帝王的威严。 “咳咳,日后你若要造什么便民的物件,儘管先跟某说。某並非玩物丧志之人,也知晓民以食为天的道理,之前关注热气球,也是为了军中侦查之用,並非只顾著新鲜。” 他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暗自嘀咕。 这竖子倒是会藏,造打穀机这么大的事竟不声不响,如今倒反过来怪起朕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之前提的筒车,若是觉得忙碌,不妨把图纸交给工部,让他们组织匠人赶製,你一人精力有限,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他知道温禾脑子里主意多,后续说不定还要琢磨別的东西,比如之前提过的火炮,便也担心他太过劳累。 温禾闻言,不禁挑了挑眉,故意拖著长腔说:“没想到李郎君竟然还知道我会忙不过来啊,难得啊。” 温禾故意说著酸话。 合著你也知道我很累啊。 这才多久时间,你让我办了多少事。 来大唐之后,就没睡过几次好觉。 李世民嘴角抽搐了两下,睨了他一眼:“你造这打穀机,帮百姓省了不少力气,算有功,两百金的赏赐,够不够?” 一旁的武士彠听到这话,瞬间震惊得瞪圆了眼睛,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陛下赏赐臣子,什么时候还要反过来询问臣子够不够? 也就高阳县子有这样的殊荣吧。 这等荣宠,放眼整个大唐,怕是找不出第二人! 看来高阳县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远比他想像的还要重。 温禾却摆了摆手,语气诚恳:“这赏赐给我不如给那些匠人,我不过是提了个想法,画了张图纸,真正把东西造出来的,是那些日復一日琢磨手艺的匠人,他们才是最该受赏的人。”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站在前世知识的肩膀上,而那些工匠,是在一次次失败中摸索经验,一代代传承改进,才让这些工具越来越好用,他们才是真正推动技艺进步的人。 李世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这竖子虽平日里没大没小,却分得清轻重,不贪功,这点倒是难得。 就在这时,温禾突然眼睛一亮,冒出一个新想法:“陛下,要不然咱们办个学堂吧?” “又办学堂?”李世民蹙起眉头,回忆道,“某记得你之前要办的医者学堂,算算日子,也该竣工了吧?怎么又想著办新的?” “医者学堂是为了培养治病救人的大夫,这次想办的,是匠人学堂,哦不,准確来说,是教科学技术的学堂。”温禾纠正道,目光变得认真起来。 “专门招收那些愿意学手艺、肯琢磨的人,教他们识文断字,更教他们我的那些学问——比如怎么算尺寸更精准,怎么让机器转得更省力,怎么造东西更耐用。” 他说到“我的那些学问”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所谓“我的学问”,在李世民看来,不就是温禾掌握的后世之学吗? 李世民背著手,不由得遐想。 大唐若是只有温禾一人,確实不能改变什么。 但若是有千千万万个温禾呢? 或许朕看不到那一天,但朕的子孙或许能看到,温禾口中的那个后世。 李世民看著他眼中的光,嘴角也微微上扬,没有半分犹豫,乾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可。” 温禾心中一暖,不禁失笑。 这才是李世民啊。 如果是野猪皮,只怕早就將我囚禁,或者流放了吧。 温禾心里再一次庆幸,自己来的是大唐。 而不是满清。 就在二人说话的当口。 不远处,只见竇静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出来了,出来了,李郎君!” 听著他这声音,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李世民不由得手上一紧。 这一亩地到底多少產量? 竟然能够让竇静如此失態。 “李郎君,盛世,盛世要来了。”竇静真的哭了。 他激动不已,浑身不住的颤抖著。 他是民部尚书,管著天下粮仓,而他的政绩便和天下的税收息息相关。 百姓的地里能多出粮食,大唐的税收便能多出一分。 他甚至看到自己未来进入三省的希望。 “竇兄莫要著急,慢慢说,到底多少產量?”李世民心里也著急,却也只能安抚竇静。 竇静知道自己失態了,连忙告罪:“在下失態了,实在是太过惊骇了,李郎君不知,足足有……” “小郎君,这一亩地竟然有一石三斗六升啊!” 竇静话还没说完,只听从他身后跑来的冯大虎宛如洪钟般的吶喊。 竇静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原本就要吐出的话,赫然噎在了喉咙里。 就好像是吃了一口苍蝇一般的难受。 这人就不能有点眼力劲吗? (本章完) 第394章 正是陛下圣明,方能让高阳县子屡立 第394章 正是陛下圣明,方能让高阳县子屡立奇功 “一石三斗六升!” 李世民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当真有一石三斗六升?!” “若是天下稻田都能有这般收成,我大唐百姓何惧无粮!何惧飢年!” 武士彠站在一旁,早已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这竟是真的?旱地亩產一石三斗六升,便是在江南水乡的上等水田,也未必能有这般收成啊!高阳县子,这粮种当真是您从环王之地寻来的?” 竇静虽被冯大虎抢了话头,可此刻也顾不上计较,他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早已写好的纸条,上面记著刚才称重的明细,双手捧著递到李世民面前,激动得声音发哑。 “李郎君,確確实实是一石三斗六升!刚才我与庄户们反覆称了三遍,连穀粒里的碎草都挑拣乾净了,半点不差!” 他越说越激动,官袍的下摆还沾著田埂上的泥点,却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地重复。 “这粮种若是推广开来,我大唐的粮仓定能堆得满溢,明年再征突厥,后勤粮草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好!好!好啊!”李世民连说三个“好”字,抬手拍了拍竇静的肩膀,又看向温禾,眼中满是讚许。 “温禾,你立了大功!” 就在眾人围著麻袋,沉浸在亩產超预期的喜悦中时,耳畔却突然传来一句轻飘飘的话,像一盆冷水般浇了下来:“这么少?” 温禾有些不太满意。 他以为至少能有个一石五斗左右,没想到才一石三斗多一些。 他沉吟著,感觉应该还是种子的问题。 后续还要再培育一番。 这话一出,热闹的田埂瞬间安静下来。 竇静脸上的笑容僵住,嘴角不住地抽搐了几下,他看著温禾,只觉得这高阳县子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寻常农户听到一石三斗六升,怕是要对著田地磕头谢天,可到了温禾嘴里,竟成了“这么少”! 他面带无奈的说道:“高阳县子,这可真不少了!您想想,今年自入夏以来,滴雨未下近两月,北边几个州府都快闹旱灾了,能有这般收成,已是老天保佑的祥瑞,若是赶上雨水丰沛的年岁,这环王粮种亩產衝到一石五斗,甚至一石六斗都有可能!” 他指著远处的田地,语气越发急切:“你看,这还是北方的旱地,土层薄、水源少,若是把这粮种引到南方的水田,一年两熟,亩產迭加起来,便是两三石,到那时,別说百姓吃饱饭,便是家家户户存粮满仓,也不在话下啊!” “別管他,这竖子向来贪心。” 李世民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对著竇静摆了摆手,眼底却藏著笑意。 他转头看向远处的稻田,语气沉稳下来:“这只是一亩地的收成,还不算数,一会让人再去各选一亩,重新收割称重,看看这粮种的平均產量究竟如何。” 李世民虽说被那產量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他知道一亩地的產量,说明不了什么。 “是是是,在下失態了。” 竇静连忙收敛情绪,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明明眼眶乾涩,连半滴泪都没有,却硬是挤出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对著李世民躬身行礼。 “在下为郎君贺,为大唐贺!有此粮种,我大唐的好日子,指日可待了!” 一旁的冯大虎听得云里雾里。 小郎君家的稻田收成好,怎么竇静和那位李郎君一口一个大唐。 自家小郎君的收成,和大唐有什么关係。 他挠了挠头,也没细琢磨,只想著庄户们今年能囤够粮食,心里就满是欢喜。 他看著温禾,当即双手抱拳对著温禾行礼:“小人替庄户们谢过小郎君!有了这好收成,今年冬天大伙儿能吃饱饭。” 不仅仅是吃饱饭,说不定还能攒些余粮,到镇上换些粗布,给娃们做身新衣裳! 温禾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人扶起来。 “大虎,快起来,不用行这么大的礼,这收成不是我给的,是你们自己起早贪黑换来的,是你们应得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在一旁的庄户们,声音提高了些。 “另外,秋收之后,你带几个可靠的人去我府上,我让人准备了些猪崽,你们领回庄子里圈养,好好照料,等哪一天你们庄子家家户户的餐桌上,每顿饭都能有肉吃,到那时,才算我没白来这一趟。” 说罢,他特意转头看向李世民。 在场只有他知道温禾说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家家户户餐桌上都有肉吃的时候,那温禾就不算白来这大唐了。 后者正朝著他看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神色各异。 李世民明白,温禾这话看似是对冯大虎说的,实则是说给他听的。 这竖子是在提醒他,让百姓吃饱只是帝王的起点,让百姓吃好、过上有肉吃的日子,才是更长远的目標。 “家家户户餐桌上顿顿都有肉?” 李世民轻声重复了一遍,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看向身旁的竇静,语气带著几分认真:“竇兄也听到了?看来我等肩上的担子,还重得很啊。” 竇静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隨即心里暗自嘀咕。 这高阳县子怕不是异想天开? 大唐有上千万人口,疆域虽广,可耕地有限,光是让所有人吃饱饭,就已是歷代君主的夙愿,如今竟想让家家户户顿顿有肉吃? 要知道,即便是朝中一些下品官员,寻常日子也未必能顿顿见荤,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放开吃些肉。 若真有温禾说的那般日子,怕不是只有仙界才能见著。 他却不知道,在温禾来的那个时代,虽然不说人人有肉吃,但餐桌上顿顿有肉的,至少有上亿人吧。 一部分人甚至还吃出了脂肪肝。 可这话是李世民说的,他哪里敢反驳,连忙收起心思,腆著笑脸躬身道。 “李郎君所言极是!我等定当竭尽全力,辅佐郎君,早日让百姓过上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 冯大虎在一旁听著君臣二人的对话,忽然琢磨过味来。 他拉了拉温禾的袖子,凑到温禾耳边,压低声音小声问:“小郎君,您家这亲戚莫不是大官?不然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大唐,百姓的,还说要让所有人顿顿有肉吃?我看他气度不凡,刚才那人对他也毕恭毕敬的,莫不是京城里来的大人物?” 温禾看著他一脸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算是吧,他確实是京城里来的。” “难怪啊,也就当官的会说这种大话。” 冯大虎撇了撇嘴,又往温禾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了。 “小郎君,您別往心里去,我活了这多年,见过的官也不少,他们嘴里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真能办事的没几个,能让咱们吃饱饭,就已是好官了,顿顿有肉吃?我看悬,不是所有当官的都像您这样心善,他们说的话,听听就罢了。” 这话虽轻,却清清楚楚地飘进了李世民和竇静的耳朵里。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君臣二人,瞬间哑然。 竇静顿时不敢说话,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看向別处。 李世民大好的心情都没了。 这冯大虎,还真是个没眼力劲。 可偏偏他说的话,又让人无法反驳。 “大虎,也不能这么说,我阿耶也和先生一样,是全心全意为百姓做事的。” 小太子李承乾,也担心自家阿耶难堪,上前打著圆场。 冯大虎见自己说的话被人听了去,不禁有些訕訕,连忙向著李世民告罪。 但这让李世民更尷尬了。 他轻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对著竇静和武士彠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別的稻田看看,再选一亩收割称重,也好做个对比,温禾,你也一起来。” 说罢,他率先迈步朝东头走去,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些。 竇静和武士彠连忙跟上,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哭笑不得。 这冯大虎,若是知道这位李郎君是当今陛下,怕是要嚇得瘫在地上。 温禾看著李世民略显僵硬的背影,又看了看身旁一脸不以为然的冯大虎,忍不住笑了。 他拍了拍冯大虎的肩膀:“別瞎琢磨了,好好干活,等秋收结束,我给庄户们都发些赏钱,再把猪崽送来,咱们爭取明年冬天,让大伙儿都能吃上肉。” 冯大虎一听有赏钱和猪崽,顿时把刚才的疑虑拋到了脑后,笑著应道:“哎,听小郎君的,咱们肯定好好干活!” 冯大虎扛著镰刀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地领著眾人往东头稻田去,田埂上的杂草被他隨手拨开,留下一条乾净的小路。 刚走没几步,就见不远处的田垄边跑来几个小小的身影。 正是之前跑去玩的温柔,还有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 温禾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李恪身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田埂边的一幕。 温柔差点摔倒时,是李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虽说都是半大的孩子,可这时代的孩童远比后世早熟,他心里竟莫名升起一丝警惕,总觉得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比寻常玩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 似乎是察觉到温禾异样的目光,李恪脸上原本带著的浅笑突然散去,脚步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和身边的温柔拉开了小半步距离。 紧接著,他微微扬起下巴,板著脸看向头顶的天空,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再往温柔身上扫一下,那副故作严肃的模样,倒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我又想多了?』 温禾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阿兄!” 温柔没注意到李恪的小动作,也没察觉温禾的心思,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温禾面前,小手一把抓住温禾的袖子,脸上满是雀跃的笑意。 “刚才我们去那边的谷堆玩,好多穀子啊!那是不是都是咱们家的?” 她仰著小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又追问了一句:“要是咱们家有这么多穀子,以后是不是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温禾被小丫头天真的模样逗笑,伸手用力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小脸,打趣道:“还饿肚子呢?你看看你这小脸,都快捏出肉来了,哪里像饿过肚子的样子?” “阿兄!” 温柔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嘟著小嘴,用手背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脸颊,朝著温禾轻轻哼了一声。 “我才没胖呢!是这衣服显胖!” “好好好,没胖。” 温禾忍著笑,故意逗她。 “不过以后还是少吃些点心,不然来年等开春,真要胖成圆滚滚的小糰子了。” “才不会!” 温柔娇嗔著跺了跺脚,却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生怕真的长胖。 温禾失笑著摇了摇头,伸手牵住她的小手,跟著冯大虎继续往前走。 李恪、李泰、李佑三小只跟在后面,李泰还在小声和李佑討论刚才看到的谷堆,李恪却依旧板著脸,只是偶尔会偷偷用眼角余光瞥一眼温柔的背影,见她和温禾说笑,才悄悄鬆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正午的阳光变得灼热起来,晒得田埂上的泥土都泛著热气。 田间忙碌的庄户们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到树荫下歇脚,喝水擦汗。 “快快快!就剩这一亩了,赶紧收割了称重!” 竇静早已等不及,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著庄户们高声催促。 刚才那一亩一石三斗六升的產量,让他心里像揣了团火,恨不得立刻知道所有地块的收成。 冯大虎也不含糊,招呼著几个年轻力壮的庄户,拿起镰刀就下了田。 这一亩地的稻穗同样饱满,庄户们动作麻利,没一会儿就把稻穗收割完毕,运到田边用打穀机脱粒。 金黄的穀粒顺著竹篾槽滑进麻袋,竇静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著麻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称!快称!” 待穀粒装袋,竇静连忙让人把麻袋掛上木秤,自己则凑到秤桿旁,紧张地盯著秤星。 冯大虎蹲下身,调整好秤砣的位置,待秤桿平衡,他高声报出数字:“一石三斗二升!” 这声音宛若洪钟,在田埂上迴荡。竇静先是一愣,隨即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兴奋地大喊:“好!好啊!” 虽然比刚才那一亩少了四升,可比起往年的亩產,依旧多了三斗多,这样的平均產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顾不上擦汗,转身就往不远处的李世民跑去,脚步都带著风:“李郎君!一石三斗二升!这一亩也是一石三斗二升!平均下来,每亩都能有一石三斗多的收成啊!” 李世民正站在田边,负著手抬头望著天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没让他露出丝毫烦躁。 听到竇静的喊声,他缓缓低下头,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眼中满是笑意。 平均一石三斗四升,这样的產量,足以让天下人都吃饱了。 …… 日头渐斜,田埂上的暑气被晚风驱散。 李世民拍了拍沾著泥土的衣袍,走到温禾身边。 “嘉颖,这环王粮种的留种,国库用粮食与庄户们一比一兑换,你看如何?” 温禾闻言,抬眸朝著他看去。 赫然看到李世民那眼中的算计。 得,这李二是担心他把粮种都给留下了。 至於这么斤斤计较吗? 怎么就不能学学我呢,我多大方。 “陛下,兑换的必须是今年的新粮,陈粮可不行。” 李世民闻言一愣,隨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你这竖子,倒是会为自己打算!” 温禾也不掩饰,坦然道:“陛下明鑑,新粮口感软糯,陈粮放久了发糙,庄户们辛苦一年,换些新粮尝尝鲜也是应该的。” 李世民见状,也不再打趣,无奈点头。 “罢了罢了,就依你,全用新粮。” 敲定此事,李世民便招呼李承乾与竇静。 “走吧,回宫议事。” 一旁的武士彠见他们要走,连忙上前对竇静拱手:“竇尚书,在下与您同路,可否搭乘您的马车?也好路上向您请教些农庄见闻。” 竇静看向李世民,见皇帝頷首应允,便笑著应道。 “应国公客气了,同乘便是。” 一行人分乘马车返回皇宫,刚入两仪殿,李世民便即刻吩咐內侍高月。 “速去传旨,召房玄龄、杜如晦、萧瑀三位卿家入宫,宇文士及卿家身子不適,便不必勉强了。” 高月领命退下。 李承乾想起之前的事情,忍不住对李世民说:“阿耶,温先生倒真是实在,討新粮只为了吃,倒不像旁人那般藏著掖著。” 李世民失笑:“他便是这性子,有话直说,不绕弯子,也正因如此,朕才放心与他商议这些事,你不用担心,朕不会和那竖子计较的。” 他知道,李承乾突然提这么一嘴,是想帮著温禾说事。 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穿,李承乾不禁訕訕。 没多久,房玄龄、杜如晦与萧瑀匆匆赶来。 三人步入大殿,见竇静在场,又瞥见站在一侧的武士彠,心中皆是疑惑。 武士彠又为何会在此地? 他们没有任何的职权,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在两仪殿內的。 疑惑间,三人已躬身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李世民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笑著说道:“今日朕与竇卿、武卿,还有太子,去了温嘉颖的温家庄,今日恰逢温家庄秋收,诸位卿家可知,那庄里一亩稻穀能收多少?” 这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杜如晦眉头微蹙,暗自思忖。 一国之君当以国事为重,怎会专程去看农庄秋收? 萧瑀也捋著鬍鬚,眼神中满是不解。 唯有房玄龄,稍加思索便眼中一亮,上前一步问道:“陛下所说的稻穀,可是年初的环王粮种?” “正是。” 李世民点头。 房玄龄心中一紧,连忙躬身追问:“敢问陛下,那亩產是多少?” 李世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竇静。眾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竇静身上,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激动地说道:“两亩旱地,最高一石三斗六升,最低一石三斗二升,平均每亩一石三斗四升!” “一石三斗四升?!” 杜如晦猛地惊呼,双手攥紧笏板。 “今年北方大旱,寻常旱地亩產不过七八斗,这环王粮种竟能翻近一倍?便是江南水田,也未必有这般收成!” “莫不是出了祥瑞了?” 萧瑀也倒吸一口凉气,踉蹌著后退半步。 “这还是旱年!若是雨水充沛,岂不是能冲一石五斗?若在南方推广,產量怕是要翻番!百姓再也不用饿肚子,国库也能充盈,这真是大唐之幸啊!” 房玄龄虽未失態,却也指节发白,他看向李世民,语气带著谨慎:“陛下,此產量太过惊人,不知是否属实?可有旁证?” 话音刚落,李承乾便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孤可作证!今日在温家庄,孤亲自下田割稻,掌心都磨红了,也亲眼看著庄户们脱粒、称重,那穀粒饱满油亮,绝非虚言。” “另外杜公说差了,这不是什么祥瑞,先生说了,这叫科学,之所以有这样的產量,一是粮种,二是沤肥。” 李承乾背著手,直视著面前三位重臣。 让你们轻视先生。 如今都被嚇到了吧! 见李承乾亲自开口作证,房玄龄、杜如晦、萧瑀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瞬间消散,脸上的凝重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沤肥啊! 去岁就听说温禾在做这东西。 说是什么能提升產量,但也只是在他府中试著种了一块地罢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当时半信半疑。 虽说温禾是后世之人,可没有成果之前,他们二人自然不能轻易相信。 没想到,这么快,温禾就给他们看到了成果。 杜如晦率先抚掌。 “若真是每亩能有一石三斗余的收成,那便是大唐之幸事啊,有此粮种,明年关中百姓再无饥饉之虞,便是北伐突厥,粮草也能多几分底气!” 一旁的竇静也捋著鬍鬚,笑著补充道。 “不止粮种,高阳县子还造出了一架能快速打穀的器具,木框为身,踏板驱动,筒齿脱粒,不过片刻便能將一捆稻穗的穀粒尽数脱下,比庄户们用链枷拍打快了数倍,还能少损耗不少穀粒。” 房玄龄闻言,先是朝著竇静看了一眼,隨即低下头,暗中轻轻嘆了口气。 『希明兄啊,你们父子败得不冤,汝等和温嘉颖,孰轻孰重,陛下早已分清了。』 转瞬,房玄龄便收敛起思绪,满脸郑重地向著李世民躬身行礼。 “陛下,粮种之事关乎民生,这打穀器具也能解百姓秋收之苦,臣请陛下即刻召见工部尚书阎让,商议器具仿製与推广之事,此物涉及工部营造,需阎尚书亲自主持,方能確保工艺无误、批量可行。” 阎让便是阎立德的本名。 李世民听罢,当即点头应允,隨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內侍高月。 “速去工部传旨,召阎让即刻来两仪殿议事。” “喏!” 高月躬身领命,脚步匆匆地退出殿外。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阎立德便身著緋色官袍,快步踏入两仪殿。 他刚进殿,便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皆在,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先躬身行礼。 “臣阎让,参见陛下,参见太子殿下。” 李世民抬手示意他起身,笑道:“阎卿不必多礼,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桩关乎农事的好事。” 隨后,他便让竇静將温家庄秋收的產量、打穀器具的模样与用法细细说了一遍。 阎立德越听眼睛越亮,待竇静说完,他当即上前一步,脸上满是喜色。 “陛下圣明!能得此粮种已是大唐之福,再有这般省力的打穀器具,百姓秋收便能少受许多累!” “朕不过是借了温嘉颖的光罢了。” 李世民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可那上扬起的嘴角,分明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思。 不错,朕很圣明。 一旁的武士彠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陛下此言差矣!” “若不是陛下慧眼识才,容温高阳县子施展才华,他纵有奇思妙想,也难有实现,这正是陛下圣明,方能让高阳县子屡立奇功!” 这番话恰好说到了李世民的心坎里。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板著脸沉吟片刻,隨即对高月吩咐道:“高月,传朕旨意特赏高阳县子温禾黄金三百、绢布百匹,以示嘉奖,另赐温家庄庄户每户一斤肉,以慰其秋收辛劳。” 赏赐温禾也就罢了。 竟然还给庄户赏赐。 这是何等荣宠啊! 大殿之內的人,无不羡慕。 若是温禾知晓这个消息,定然欢喜不已吧。 “还真是一群连脸都不要的人!” 温家庄內,温禾坐在土堆上,眉头紧锁的看著手上的羊皮纸。 而在他身旁,只站著一位风尘僕僕的黢黑汉子。 见温禾看完信中內容,他才躬身说道。 “小郎君,苏武说,高建武的使者已经朝著长安而来了。” 听到『苏武』两个字,温禾嘴角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你个不要脸的郑元璹。 (本章完) 第395章 朕还没死呢!你就敢给朕上庙號了? 第395章 朕还没死呢!你就敢给朕上庙號了? 两仪殿內,议事刚散,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刚躬身退出,门外便传来內侍的稟报声。 “陛下,高阳县子求见。” 李世民眉头微微一蹙,抬眼望了望窗外。 夕阳已沉至宫墙檐角,天色渐暗。 他转头问身旁的高月:“快要落钥了吧?这个时辰他还有什么事?” 今日温家庄秋收刚结束,按常理,温禾该留在庄里与庄户们庆祝丰收,怎会如此急切地赶回长安,还特意入宫求见? “回陛下,距宫门落钥还有一个时辰。” 高月躬身回话,余光悄悄打量著皇帝的神色。 李世民沉吟片刻,摆了摆手:“罢了,宣他进来,另外让尚食局端两碗莲子羹来,他今日在田里忙碌了一天,定是累著了,喝点莲子羹消消火气。” “喏!” 高月躬身应下,退出殿外时,心中不禁暗自嘖嘖。 方才房玄龄、杜如晦几位重臣议事一个多时辰,陛下也只让人上了茶。 如今温禾一来,陛下不仅立刻宣见,还特意吩咐准备莲子羹,连太子殿下今日在殿中站了许久,都没见陛下这般关切。 这高阳县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当真是不同寻常。 难不成这高阳县子真的有別的身份。 他想到著,便猛地甩了甩头。 这想法太过危险,可不敢再想。 高月一边让人去尚食局传旨,一边亲自去玄武门宣温禾入宫。 此时的玄武门外,温禾正与右屯卫將军张士贵相对而坐。 一张简易的茶几摆在廊下,张士贵亲手煮著热水,见水冒热气,便笑著打开温禾刚送来的茶罐:“高阳县子,之前长安城外那个能飞天的物件,就是你弄出来的吧?当时老夫在城墙上瞧见,可把老夫给嚇了一跳!” 温禾接过张士贵递来的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笑著回道。 “那叫热气球,若是张將军也想上去看看,日后可到长安城外的万户宅找我,我让人给將军安排。” “真的?” 张士贵眼睛瞬间亮了,可隨即又乾笑两声,摇了摇头。 “还是不了,怕是僭越。” 他早前便听说,这热气球目前只有太上皇坐过,自己不过是个右屯卫將军,若是贸然去坐,传出去怕是会惹来非议。 温禾闻言,放下茶盏,语气认真道。 “张將军若是真有兴趣,到时候便说是为军中实验,这热气球日后本就打算用於军中侦查,將军身为武將,替军中查验其安全性,陛下说不定还会夸將军忠勇呢。” 张士贵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意动,刚要开口追问“果真如此”。 不远处便传来內侍急促的脚步声。 那內侍一边跑一边张望,高声喊道:“敢问高阳县子可在?陛下宣您即刻入两仪殿议事!” 温禾闻言,起身对张士贵拱了拱手:“张將军,陛下相召,我先入宫了,热气球的事咱们改日再议。” 张士贵也连忙起身,笑著点头:“县子快去,莫让陛下久等。” 他目送著温禾跟著內侍转身踏入宫门,指尖还捏著那只刚泡过茶的青瓷杯,杯壁残留的温度仿佛还带著温禾带来的新奇气息。 待温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墙转角,张士贵才缓缓收回目光,仰头朝著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望了望,嘴里喃喃自语:“飞天啊……这高阳县子,莫非真是什么神人转世?” 他站在愣了片刻,才笑著摇了摇头 被当做“神人转世”的温禾,此刻正跟著內侍穿过层层宫廊。 夜色渐深,宫道两侧的宫灯早已点亮,昏黄的光透过纸罩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不多时,便到了两仪殿外,高月早已在殿门內侧等候,见他到来,连忙上前两步,拱手打了招呼。 “高阳县子一路辛苦,陛下已在殿內等候许久,请隨奴婢入內。” 温禾点头应下,跟著高月轻轻推开殿门。 李世民听到动静,放下了手上的笔。 他抬眼看向温禾,目光扫过他沾著些许泥土的衣袍,语气带著几分隨意的责备。 “今日在温家庄做了一天农事,不好好留在庄里歇著,却这般急切地赶回长安,所为何事?” 说著,李世民从御座上站起身,缓步走下御阶,明黄色的便服摆隨著步伐轻轻晃动。 温禾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臣温禾,参见陛下。” 行完礼,他却没有直说来意,反而抬眼扫了一圈殿內侍立的宫人,隨即凑近两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恳请陛下屏退左右,容臣单独稟报。” 李世民闻言,眉头不由得一蹙。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说话,很少会屏退左右了。 难不成这次,他又察觉了什么谋逆的苗头? 李世民心中念头一转,目光落在一旁的高月身上,淡淡吩咐道。 “让人把备好的莲子羹送来,其余人尽数退至殿外百步之外,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喏!” 高月不敢有片刻迟疑,连忙转身安排。 先是快步走到殿外,让人去尚食局取早已备好的莲子羹,再逐一示意殿內的宫人、侍卫退出。 待所有人都退至殿外,高月又亲自上前,將厚重的殿门轻轻关上,这才领著內侍们退到百步之外的廊下等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不多时,便有宫人端著两只描金瓷碗进来,碗里盛著温热的莲子羹。 宫人轻手轻脚地將碗放在殿中桌案上,躬身行礼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殿內只剩李世民与温禾二人,烛火跳动,映得两人的身影在墙壁上忽明忽暗。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世民走到桌案旁,双手负在身后,沉著脸色问道。 能让温禾这般火急火燎地入宫,还特意要求屏退左右,定不是小事。 温禾的目光却先被桌案上的莲子羹吸引了。 他从温家庄策马赶回长安,一路疾驰,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方才在玄武门与张士贵说话时,刚泡好的茶还没来得及凉透,就被內侍叫入宫,此刻喉咙早已干得发紧。 闻到莲子羹的甜香,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眼神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瓷碗上。 李世民將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別看了,就是给你准备的,你先喝。” “谢过陛下!” 温禾立刻露出笑容,也不客气,拉过一旁的支踵坐下,拿起一只瓷碗,仰头便喝了一大口。 温热的甜汤滑过喉咙,瞬间缓解了口乾舌燥,连带著赶路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他舒服地喟嘆一声,这才放下碗,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汤渍,缓了缓气息。 李世民也端起另一只碗,用汤匙慢悠悠地舀著莲子吃,等温禾彻底平復下来,才再次开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个时辰还入宫来?” “陛下,是辽东的事。” 温禾收敛笑容,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他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卷折迭整齐的羊皮纸。 正是发出那黢黑汉子送来的、郑元璹写的信,双手捧著递向李世民。 “郑元璹从辽东传来消息,如今整个辽东半岛,已经快乱成一锅粥了。” 李世民的眉头微微蹙起,伸手从温禾手中接过羊皮纸,展开细看。 信纸是用粗麻纸写的,字跡有些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 温禾则在一旁缓缓开口。 “郑元璹在信里说,两个月前,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曾联合起来,在海上与倭国打了一仗,结果大败而归,光是战船就损失了数百艘,兵士死伤更是不计其数,一个月前,百济突然倒戈,转头就联合倭国突袭新罗的沿海城镇,看样子是想趁著新罗元气未復,吞併它的沿海之地。” “可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料到高句丽和新罗早就暗中联络了,高建武和新罗王金白净私下达成协议,要联手先灭了百济,更有意思的是,倭国也没閒著,暗中派使者去了高句丽,想和高建武联手,等灭了新罗之后,再瓜分百济的土地。” 温禾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带著几分嘲讽。 “结果这事被渊盖苏文知道了,他直接把倭国的密信公之於眾,新罗人当即就炸了锅,大骂百济和倭国无耻,可倭国不认帐,百济觉得这是高句丽挑拨离间,反过来说高建武和渊盖苏文是在污衊他们,如今整个半岛上,几乎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到处都在打仗。” “不过郑元璹估计,新罗撑不了多久了,他们被倭国和百济打了一顿,国力早就虚耗得差不多了。而且他还说,如今新罗和高句丽的使臣,都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了,微臣觉得,他们这趟来,肯定是想向咱们大唐求援助的,要么求粮,要么求兵。” 李世民一边看著信上的內容,一边听著温禾的讲述,眉头越皱越紧。 等温禾说完,他放下信纸,语气带著几分担忧:“倭国的海战竟然这么强?半岛三国联合起来,竟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在李世民的设想中,倭国虽偏居海外,却是大唐日后要征服的目標之一,如今听闻倭国海战实力如此强劲,他不由得有些警惕。 敌人太过强大,对大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这可不能这么比啊。” 温禾连忙解释。 “高句丽確实不算弱,可它的疆域大多在陆地上,擅长的是陆战,海船本就不多,而新罗和百济国土面积小,人口也少,海军实力本就薄弱,战船比起倭国的小了一些,他们三国联合起来,看著人多,可战船型號不一,兵士也没经过统一训练,跟倭国的海战,说白了就是小打小闹,输了也不奇怪。” 他怕李世民还是担心,又补充道。 “陛下您放心,倭国的海战实力,在咱们大唐面前根本不够看,在原本的歷史上,李治时期,倭国曾派兵援助百济,和咱们大唐在白江口打了一场海战。” “当时咱们大唐不过派了一万多人,一百多艘战船,结果杀得倭国一千多艘战船沉的沉、烧的烧,四万多兵士死的死、俘的俘,片甲不留!领军的將领叫刘仁轨,他也因为这一战,终於在六十多岁的时候得到了李治的重视,后来还成了大唐的宰相……额,陛下,您这看我干嘛?” 温禾正说得兴起,抬头却见李世民眼神古怪地盯著他。 他正疑惑著,就见李世民抬手,照著他的脑袋就敲了一下,力道不大,却带著明显的责备。 “什么李治李治?他是大唐的皇帝,哪怕日后因他纵容,让一个女人篡了我大唐的江山,他也是大唐的皇帝,岂能直呼其名?” 温禾捂著被敲的脑袋,委屈地说道:“可他以后也不会存在了不是……” 毕竟有他在,李治都不可能会出生了。 他这话刚说一半,就见李世民又抬起了手,显然是又要敲他。 温禾连忙改口,一边往后躲,一边討饶:“好好好,臣错了!该称高宗,唐高宗陛下行了吧?” 见李世民的手放了下去,温禾又忍不住调皮,故意拖长了语调,笑著说道。 “那这么说,太宗陛下您……” 这话一出,李世民顿时大怒,伸手就去抓他:“朕还没死呢!你就敢给朕上庙號了?” “是您说要尊称皇帝的,臣这不是提前练习嘛!” 温禾一边笑著辩解,一边猛地站起身就往殿外跑。 李世民见状,顺手拿起桌上的空瓷碗就朝著他砸了过去,奈何温禾身法灵活,碗“哐当”一声砸在门框上,碎成了几片,却没碰到他一根汗毛。 李世民见状,也来了兴致,乾脆擼起龙袍的袖子,一跃而起,朝著温禾追了过去。 他追,温禾就跑。 “竖子你还敢跑!”李世民指著温禾,喝道。 “我又不傻,你要打我,我还不能跑了!”温禾当即加快速度。 “好,朕看你往哪里跑!” “救命啊,陛下欺负小孩子了!” “朕今日还就欺负你了!” 这大殿內一阵喧闹。 站在门外的高月仰望著夜空,无奈的嘆了口气。 我什么都没听见。 温禾哪里是常年习武的李世民的对手,绕了大殿一圈,还是被李世民抓住了,紧接著屁股上狠狠挨了好几脚。 “哎哟!” 温禾痛得齜牙咧嘴,捂著屁股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说道。 “开个玩笑嘛,至於踢这么狠嘛?” 李世民看著他那副模样,原本的怒气早已消散,反而觉得心情大好,他轻哼了一声,伸手將温禾拉起来。 “少跟朕贫嘴!说正事,那刘仁轨既然能打胜仗,为何六十多岁才被重用?这般人才,朕不可能不用。” 提到正事,温禾揉著屁股,疼的也坐不下了,乾脆站著说道。 “陛下,刘仁轨自小就父母双亡,家里贫困,又没有门第背景,早年只能靠自学读书,一直到贞观十四年,您去同州围猎的时候,他冒死上书,劝阻您不要因为围猎耽误农时,这才引起了您的注意。” “后来您觉得他有胆识,才给了他一个新安县令的职位,再后来,又把他调入长安,担任给事中,负责监察百官。” “可没过多久,他就因为得罪了李……” 温禾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心里暗道不好。 刘仁轨当年是因为得罪了李义府,才被李义府陷害,贬到了青州做刺史,后来更是被派去督运粮草,差点因为延误工期被处死。 这事若是让李世民知道了,以李世民的性子,定会留意李义府,日后李义府怕是很难有出头之日了。 “李什么?” 李世民见他突然停住,脸上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得罪了宗室子弟?” 一个李字,让李世民联想到了宗室和他的几个儿子。 可转念一想,温禾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宗室也不可能让他忌惮,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 他盯著温禾,语气带著几分催促:“到底得罪了谁?如实说来。” 温禾知道瞒不住,只能老实说道:“他得罪的是李义府。” 李世民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他仔细回想了片刻,才隱约有了印象:“你收的那个学生?朕记得他父亲是魏州刺史李德盛吧?” “是。” 温禾点了点头,乾笑两声,连忙补充道。 “不过陛下,李义府虽然在歷史上是有名的奸臣,擅长阿諛奉承,还结党营私,但他確实有本事,文笔好,脑子也灵活,日后若是能用得好,也能为陛下和太子殿下效力。” “至少在原本的歷史上,高宗和武则天都把他用得极好,让他负责修订律令,还帮著武则天登上了后位。” 温禾一边说,一边暗中打量著李世民的表情,想看看他的反应。 却见李世民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 见状,温禾暗中鬆了口气。 他知道,李世民这般反应,並非是不在意,而是身为帝王的清醒。 哪有什么帝王只用贤臣的? 贤臣虽能直言进諫,却往往过於刚直,不懂得变通。 而像李义府这样的奸臣,虽有缺点,却有能力,还懂得揣摩帝王心思,只要用得好,既能帮帝王处理一些贤臣不愿做的脏活,又能平衡朝堂势力。 帝王要的,从来不是完美的贤臣,而是有能力、还忠心的臣子。 哪怕这臣子有再多的缺点,只要能为己所用,便是好臣子。 李义府如此,来俊臣亦是如此。 而且这样的臣子,皇帝想杀,隨时可以杀。 李世民不需要,但不代表日后李承乾不需要。 “如今刘仁轨在何处任职?” 李世民没有再纠结李义府的事,话锋一转,继续追问刘仁轨的近况。 既然已知此人有大才,又怎能让他继续埋没在。 温禾心中一动,立刻明白李世民的心思,笑著回道。 “回陛下,按如今的时日算,刘仁轨应该还在陈仓县任县尉。” 他知道,以李世民的识人眼光,既然问起了任职之地,便是打算提前將刘仁轨调到身边重用了。 闻言,李世民缓缓点头,沉吟道:“你今日回去后,写一份札子,借你那高明的名义,將他调到长安来,日后朕要发展海事,用得上他这样的人。” 在他看来,刘仁轨能在六十多岁的年纪临危受命,打贏白江口海战,可见其不仅有军事才能,更有沉稳的心智。 如今他还年轻,只需稍加培养,日后即便达不到李靖、李世绩那般名將的高度,至少也能与李神通、李道宗比肩,成为大唐的栋樑之臣。 李世民越想越觉得可行,摸了摸下巴的鬍鬚,眼中满是篤定。 温禾却有些犹豫,他眨了眨眼,小声说道:“额,这不太合適吧?陛下,臣其实更愿意做个孤臣,不与朝臣结党,日后难免有人说臣拉帮结派,落人口实啊。” 他倒不是真怕结党,只是觉得没必要平白惹上这些非议,安安稳稳搞发明、促民生多好。 “啪!” 李世民什么都没说,抬手就朝著他的脑袋拍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但那目光明显带著几分怒意,好像是在说:“朕还需要你来担心结党?” 温禾被拍得缩了缩脖子,乾笑著几声应道:“是,微臣遵旨!” 李世民脸色稍缓,说道。 “辽东之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朕会让唐俭去处置。” 说罢,他起身走到御阶旁的书架前,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將郑元璹送来的密信仔细收好。 这封信关乎辽东局势,容不得半点差池。 收拾好密信,李世民又想起一事,转头对温禾说道。 “另外,郑氏之女五娘既然在你府中照料,你藉机赏赐她些財物,算是不亏了郑元璹和郑允浩父子了。” 温禾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连忙问道:“额,陛下,能报销不?” 他刚说完,就见李世民眉头皱起,他虽不懂报销是什么意思,却从温禾那期待的眼神里猜了个大概。 他又气又笑,顺手抄起桌案上的青瓷笔洗,作势就要朝温禾扔过去。 温禾见状,哪里还敢多待,连忙躬身行礼,语速飞快地说道:“那个微臣告退了!陛下早些歇息!陛下晚安!” 说完,不等李世民回应,转身就朝著殿外跑,脚步快得像一阵风。 李世民看著他狼狈逃窜的背影,笑骂了一声,手中的笔洗终究没有扔出去,反而轻轻放在了桌案上。 不久后,从外头进来的高月,第一时间就朝著御阶上看去。 见那笔洗完好无缺,顿时鬆了一口气。 隨即便指挥著宫女收拾著。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李世民身旁,小声询问道。 “陛下,时候不早了,可要歇息了?” 李世民闻言,起身说道:“明日传旨唐俭、卢宽进宫来。” “喏。” 高月躬身应著。 李世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看著外头天色不早了,沉吟了片刻问道。 “皇后可歇息了?” “启稟陛下,方才万春殿的掌事替皇后来问候过陛下了,说是今日杨妃身体不適,还请陛下前往探望。” 高月低著头小声说道。 “观音婢这是作甚。”李世民故意板著脸,然后故作一脸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那便去瞧瞧杨妃吧。” (本章完) 第396章 那一刻,某仿佛看到了先父 第396章 那一刻,某仿佛看到了先父 后园內,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洒下,在青砖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 温禾手持一把羊毛刷,弯腰从身旁的木桶中蘸了些半透明的液体,抬手朝著铺在木架上的白色丝绸均匀涂抹。 胶水在丝绸上晕开,留下一层薄薄的湿痕,隨著阳光照射,渐渐泛出细微的光泽。 “先生,这水真的能让丝绸不烧起来吗?” 李佑凑在一旁,圆溜溜的眼睛紧盯著丝绸,小手还忍不住想去碰,却被温禾用刷子轻轻挡开。 “什么水?先生方才明明说过,这是明矾水。” 李泰立刻皱起眉头反驳,他今日难得没走神,记得温禾调配时提过“明矾”二字。 “是明矾胶水。” 李恪站在另一侧,抬眼白了两人一眼。 温禾听得无奈摇头,手上涂抹的动作却没停。 他將最后一角丝绸涂完,把刷子放回木桶,伸手將木架上的丝绸小心取下,掛在一旁的晾衣绳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火摺子,在指尖轻轻转动。 李佑早已踮著脚等候,见温禾拿出火摺子,立刻屏住呼吸。 李泰也凑得更近了些,连方才被纠正的不快都忘了。 唯有李恪依旧站在原地,眼神却紧紧跟著温禾的动作。 温禾对著火摺子吹了口气,火星瞬间燃起,橘红色的火苗在指尖跳动。 他拿著火摺子,缓缓凑近悬掛的丝绸,火苗在丝绸表面轻轻扫过、 原本该被引燃的丝绸,竟只是微微泛热,连一丝焦痕都没有,更別说起火了。 “真的没烧起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s??.???超省心 】 李佑忍不住惊呼出声,伸手想去摸丝绸,又怕被烫到,只能缩著手指在半空晃悠。 温禾收回火摺子,捏灭火星,转头看向三小只,语气放缓解释。 “其实这明矾胶水本身不具备防火性,但明矾遇水水解后会形成胶状物,涂在丝绸上乾燥后,会在纤维表面形成一层薄膜。你们还记得早前我讲过,东西燃烧必须满足什么条件吗?” “氧气!”李恪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开口回答道。 之前温禾说过燃烧的三要素。 李泰和李佑都慢了半拍,两人对视一眼,又齐刷刷看向李恪,不约而同地轻哼一声。 “没错。” 温禾讚许地看向李恪,继续说道。 “这层薄膜能阻隔丝绸与空气中氧气的接触,没有了氧气,即便有火源,丝绸也烧不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晾乾的丝绸,质地依旧柔软,却多了几分挺括。 李恪默默点头,指尖轻轻点了点下巴。 李泰眨著眼睛,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 李佑倒是立刻反应过来,拍著小手笑道:“我明白了!涂了这个,热气球的布就不怕火了,以后做热气球就可以直接用普通丝绸,这样就能更便宜啦!” “聪明。” 温禾毫不吝嗇地朝著李佑竖起大拇指,惹得李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有啦,都是先生教的好。” 他还不好意思了。 就在这时,李恪忽然开口,语气带著几分担忧。 “可是先生,这白矾价格不便宜,方才调配这一小桶胶水,用的一钱白矾,就了一贯钱,若是做热气球,需要大量白矾,岂不是反而增加成本,本末倒置了?” 他这话一出,李泰和李佑也愣住了。 方才只顾著兴奋,竟忘了问原料价格,若是白矾太贵,这防火的法子再好,也没法大规模用啊。 温禾却笑了,伸手拍了拍李恪的肩膀:“你能想到这个问题,很好。” 李恪这个性子確实不错。 他其实比起李承乾还要更沉稳一些。 比起做皇帝,温禾觉得他更適合做个研究员。 他暗自失笑,摇了摇头后,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放心,我早有办法,庐江和温州两地,藏著两座极大的白矾矿,只是如今世人都只知道开採天然结晶,效率低,才让白矾价格居高不下。” 所谓白矾就是明矾,只不过前者是中药名,后者是工业领域叫法。 “我有一套提炼之法,能从矿石中快速提取大量白矾,比人工开採结晶快十倍不止,成本也能降下来,到时候別说做热气球,还能让百姓用来给衣物固色、给井水净水,这明……额,白矾还能入药呢。” 三小只闻言,看著温禾的目光变了又变。 在他们心里,温禾就像有通天本事一般。 能造出飞天的热气球,能种出高產的粮食,如今说能低成本提炼白矾,定然也能做到。 “先生啊,你还有什么不会做的?”李佑满脸崇拜的望著温禾。 温禾嘴角不住的上扬起来,负著手,轻咳了一声,故作谦虚的说道。 “当然有了,你先生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都会嘛,至少怀孕生孩子我就不行。” 他话音落下。 三小只的额头好似冒出三条黑线。 先生又来了。 温禾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偏西,便拍了拍手:“好了,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青雀和五郎把元素周期表抄二十遍,明日带来给我检查。” “啊?为什么啊!” 李泰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 “三郎凭什么他不用抄?” 李佑也跟著点头,小脸上满是委屈:“是啊先生,我不服!” 温禾冷眼扫过去,语气带著不容置疑的严肃:“三郎全程认真,回答问题准確,自然不用抄,你们听课走神,我还不能罚了?” “怎么,不服?不服就多抄十遍。” 李泰刚想反驳,对上温禾严厉的眼神,瞬间蔫了下去,拉著脑袋小声嘟囔。 “服……服了,二十遍就二十遍。” 李佑也不敢再多说,只是偷偷瞪了李泰一眼。 若不是李泰先反驳,说不定先生还能少罚几遍。 温禾看著三小只苦著脸,忍不住笑著摇了摇头,收起手中的木桶和刷子。 “行了,时候不早了,別在这磨蹭了,去找小柔吃饭,早上我起来特意做了红烧肉。” “红烧肉?真的!” 李泰一听到“红烧肉”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方才抄书的委屈和不满瞬间拋到九霄云外,肚子还配合地“咕嚕”叫了一声。 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肚子,那圆滚滚的弧度在宽鬆的衣袍下格外明显。 温禾低头瞥了眼他凸出来的肚子,眼神带著几分嫌弃:“就你这肚子,少吃点肥肉,小心再胖下去吧。” “那是我的頡利!” 李泰立刻不服气地挺胸,梗著脖子反驳。 你可以让我抄二十遍元素周期表,但是不能不让我吃红烧肉啊! 温禾二话不说抬手就朝著他的脑袋拍了一下:“一会给你弄点牛……羊肉。” “那行!” 李泰立刻不闹了,揉著被拍的脑袋,脸上瞬间露出笑容。 只要有肉吃,他就满足了。 李恪和李佑在一旁看著,都觉得有点丟人。 好歹是个皇子啊。 至於吗。 一行人走出后园,刚到入口处,就见阿冬和齐三正涇渭分明地站在两侧。 阿冬穿著一身青色的僕役服,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 齐三则穿著短打,腰间繫著布带,眼神也带著几分不服输。 两人的余光都在偷偷瞪著对方,见温禾等人出来,又齐齐地轻哼一声,別过脸去。 阿冬心里早就把齐三当成了对手。 齐三没来温府之前,小郎君不管什么事,都喜欢叫上他跟著。 可自从齐三来了,小郎君不仅让齐三负责万户宅的差事,连出门传话的活都常交给齐三,他都好久没单独替小郎君做事了。 若是不得用,那他日后在府里可就难过了。 齐三自然也察觉到了阿冬的敌意,却没放在心上。 一个阉人罢了,不过是比自己早来温府几日,有什么好得意的? 自己凭本事得到小郎君的信任,他还不服气了。 有本事的,比比啊! 温禾一行人走到两人面前,阿冬和齐三立刻收敛了脸上的情绪,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见过小郎君。” 温禾朝著两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折迭好的纸,递向齐三。 “齐三,辛苦你跑一趟万户宅,把这张纸交给王师傅他们,上面写著提炼白矾的初步步骤和注意事项,他们若是问起细节,你就说纸上都写清楚了,有不懂的地方,明日再派人来问我。” “喏!” 齐三连忙双手接过纸,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能替小郎君去万户宅传信,说明小郎君信任他,这可是阿冬没机会做的事! 他特意转头,朝著阿冬递去一个带著挑衅的目光,才转身快步离去,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 阿冬站在一旁,看著齐三的背影,心里更不服气了,却不敢在温禾面前表露出来。 温禾將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什么。 阿冬细心,適合打理府內琐事。 齐三手脚麻利,適合跑外差、管工坊,两人各有擅长。 让他们之间有些良性竞爭,反而能让两人更用心做事,只要不闹出格,倒也不用刻意干预。 他转头看向阿冬,吩咐道:“阿冬,你去內院一趟,让小梅带著小柔出来,到前厅准备吃饭。” “是,奴婢这就去!” 阿冬立刻精神一振,脸上露出笑容,躬身向温禾行礼后,快步朝著內院走去。 哼,齐三不过是跑个外差,家里的事,小郎君不还是得靠自己! 传信有什么了不起,照顾好小郎君和府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阿冬匆匆离去的背影,李佑忍不住凑到温禾身边,小声问道:“先生,阿冬和齐三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他脸上带著几分好奇,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 李泰也跟著点头,坏笑道:“打起来才好呢!不过我觉得阿冬肯定打不过齐三,上次我跟齐三比力气,都没打过他,阿冬看著比我还瘦,肯定不是对手!” “你打不过齐三,不是很正常吗?”李恪在一旁轻笑著开口,语气带著几分调侃。 “你除了吃,哪样比得过別人?” “李三郎!你別太过分!”李泰顿时大怒,擼起袖子就要跟李恪理论。 “我上次射箭还贏了你呢!你凭什么说我只会吃?” “那是我让著你。” 李恪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 “那下次你別让著我啊!”李泰满脸不服。 李恪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我怕你哭。” 李泰顿时火冒三丈。 “你,你,你!” “好了!別闹了!” 温禾伸手按住两人的脑袋,轻轻一推,將他们扒拉开。 “再吵,都给我罚站去。” “就是,先生,还是我最乖吧。”李佑找到机会,连忙上前献媚。 温禾转头,衝著他“嘿嘿嘿”的笑了一声。 李佑嘴角刚刚上扬,就见温禾脸上顿时冷了下来。 “你也老实点,吃饭!” 对於温禾来说,人生只有两件大事。 吃饭、睡觉。 人这一生所作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够口舌之欲和安稳的睡觉嘛? 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前厅內,饭菜的香气正浓。 温禾刚从温柔筷子下抢走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小丫头立刻撅起小嘴,重重放下筷子,腮帮子鼓得像个小圆球,用“绝食”表示抗议。 温禾却没理她,心安理得地把肉塞进嘴里,咀嚼著满口油香,才抬头看向躬身走进来的周福:“周伯,发生何事了?” “小郎君,工部阎尚书来了,此刻正在府门外等候。” 周福恭敬回话,眼神里带著几分疑惑。 这时候正是午饭时辰,阎立德身为名门之后,向来注重礼节,不该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才是。 温禾闻言一愣,眨了眨眼,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他此刻突然来访,莫不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难不成突厥突然打到渭水了? 可若是真有战事,早就该有烽燧示警了,而且突厥来犯,该找兵部,跟工部也没多大关係啊。 他放下筷子,一边琢磨一边起身。 一旁的小梅连忙递来一张乾净的绢布,温禾道了声谢,接过绢布擦了擦嘴,快步朝著府门外走去。 刚走两步,周福又追上来补充道。 “小郎君,方才老奴在门口瞧著,阎尚书好似受了伤,身上的衣袍都黑了一块,就连下巴上的鬍子,都像是被火烧过,焦了大半。” “嗯?有人打劫工部了?”温禾更是愕然。 长安城內,谁敢动工部尚书? 这也太胆大包天了。 阎立德这找上门,是想要让百骑帮忙? 等他走到府门口,看到阎立德的模样时,更是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只见阎立德脸上满是黑灰,原本白皙的脸颊被熏得乌漆嘛黑,只剩下牙齿和眼睛是亮的,再黑一点,都能跟戏文里的包公比了。 身上那件青色的圆领袍,胸前和袖口都有烧焦的痕跡,下摆还沾著不少泥土,下巴上的山羊鬍也焦了半截,耷拉在那里,模样狼狈不堪。 “立德兄,你这是怎么了?家里起火了?还是工部的工坊走水了?” 温禾连忙上前,伸手想扶他,又怕碰著他的伤口,只能停在半空,满是疑惑地问道。 看到温禾,阎立德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著几分哽咽,像是快要哭出来一般:“嘉颖啊,愚兄……愚兄实在是羞愧啊!” “立德兄別急,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对了,你吃过午饭没?要是没吃,先跟我进府吃点,垫垫肚子再说。” 温禾一边安抚,一边打量著他。 阎立德身上除了黑灰,还隱约有股硝烟的味道,难不成是工部存放火药的仓库炸了? 可刚才在府里,也没听到半点爆炸声啊,以工部储存火药的数量,若是真炸了,大半个长安都该听得见动静。 “唉,愚兄如今哪里还吃得下啊。” 阎立德长嘆一声,摆了摆手,可肚子却不爭气地“咕嚕”叫了一声,让他尷尬地低下了头。 温禾忍不住笑了:“没有什么事情比吃饭重要,正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再大的事,也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走,跟我进府,正好厨房做了红烧肉,你也尝尝。” 说著,温禾不由分说地拉著阎立德进了府,径直带到前厅。 小梅见状,连忙又添了一副碗筷,盛了一碗米饭,摆在阎立德面前。 阎立德看著桌上油光鋥亮的红烧肉,犹豫了片刻,终究抵不住飢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这一吃,便停不下来了。 阎立德接连吃了大半碗红烧肉,又扒了半碗米饭,才悻悻然地放下筷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一旁的李泰看著他把红烧肉吃了大半,心疼得暗暗直呲牙,眼睛死死盯著剩下的几块肉,生怕阎立德再夹走。 温禾瞪了李泰一眼,对著三小只和温柔说道:“你们带著小柔去后头玩,我跟阎尚书有正事要谈。” 李恪和李佑乖巧地站起身,对著温禾行了一礼,一左一右架著满脸怨气的李泰走了。 李泰还不忘回头瞪了阎立德一眼。 温柔也跟著站起身,哼了一声,扭头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摔得“砰”响,表达自己的不满。 阎立德看著孩子们的背影,连忙起身对著他们离去的方向拱了拱手,才算尽了礼数。 等前厅里只剩下两人,温禾才开口问道。 “立德兄,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这般狼狈?” 阎立德闻言,又长长嘆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最后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 温禾看著他这副模样,不禁扶额。 这老阎该不会就是来蹭饭的吧? “说起此事,愚兄真的是羞愧啊,唉……” 阎立德放下筷子,又是一声长嘆,脸上满是懊悔。 “额,不至於,立德兄有什么事情,直说无妨,咱们之间还用得著这般吞吞吐吐?” 温禾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的耐心快要被他这接连的嘆气磨没了、 再这么耗下去,他都想赶人了。 “嘉颖啊,唉……” 阎立德又是一声长嘆,欲言又止地看了温禾好几眼,接连嘆了七八口气,直到看到温禾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像是即將要发作,才终於憋出了一句话。 “前不久,工部……工部造了火炮。” “沃德发?” 温禾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震惊。 他不过是之前跟阎立德提过一嘴火炮的原理,怎么这才多久,工部就真的造出来了? “什么发?” 阎立德一头雾水地望著温禾,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温禾没心思解释这个网络用语,连忙追问、 “立德兄,是不是他逼你的?让你赶紧造火炮?” 说著,他还朝著上方做了一个拱手的姿势,暗指李世民。 阎立德苦笑著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自责:“不是圣人的意思,是愚兄私下为之的。” “之前你跟我说过火炮,愚兄本以为这火炮和弓弩一般简单,想著造出来给你一个惊喜,也给大唐添一件利器,便私下找了工部最好的铸匠,跟他们说了你的想法。” “没想到那些工匠听了之后,都说可以试试,还说用浇铸之法就能打造炮身。他们动作也快,只用了两日,就铸出了一根青铜炮管,还配了炮架。” “另外有个老工匠说,火药爆炸时会產生狂风,按照你说的火炮,他猜测应该是把铜管底部封住,然后在里面装入大量的火药,这样就能把爆炸时形成的狂风困在狭窄的炮管里,就能把铁球推得更远、更有力,愚兄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让他们按这个想法去造了。” 阎立德说著,温禾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別说,这老工匠还真说到点子上了。 火炮的原理本质上就是利用火药爆炸產生的高压气体,將弹丸推送出去,只不过他们用“狂风”来形容,倒也形象。 “所以你们就这么造了火炮,还试著发射了?” 温禾扶著额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阎立德那刚用温水擦乾净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光,满是羞愧地说道。 “今日上午,我们就在工部的后院试射了,原本以为能成功,万万没想到,那火炮……那火炮竟然……” “炸了,是吗?”温禾接过话头,语气带著几分无奈。 他就知道,凭著几句口头描述,没经过计算和测试,直接造出来的火炮,十有八九会炸膛。 阎立德闻言,抬头看了温禾一眼,眼神里满是认同,又重重地嘆了口气。 “是啊,炸了,火药刚点燃,那炮管就『轰隆』一声炸开了,碎片飞得到处都是,那一刻,某仿佛看到了先父。” 他说罢,赫然用宽袖掩盖著脸,哭了起来。 但温禾感觉他应该是喜极而泣,至少保住了性命不是。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佩服阎立德的勇气,还是该夸讚大唐工匠的执行力。 就凭著他几句模糊的描述,竟然真的把火炮造了出来,虽然失败了,可这份能力也够惊人的了。 “立德兄不至於不至於啊。”温禾连忙安抚著。 过了好一会,阎立德才停了下来。 见状温禾定了定神,连忙问道:“可有伤著人?伤得重不重?” “伤了三个工匠,其中一个工匠的腿被碎片砸中,腿骨都断了,另外两个也受了些皮外伤,唉,就连愚兄,也被爆炸的气浪掀倒在地,衣袍被火星烧了几个洞,鬍子也焦了,还好没伤著骨头。” 阎立德说著,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焦痕,满脸的自责。 “都怪愚兄,太急於求成了,没跟你商量就擅自造火炮,才闹出这样的事。” 他確实后悔了。 不过他並不是为了抢功。 而是觉得温禾最近事情太多,所以想著帮忙分担分担。 万万没想到,竟然差点去见了阿耶阿娘了。 温禾不禁蹙起眉头。 这老阎啊,就是太心急了。他摇了摇头,又问道:“立德兄,工部给那些受伤的工匠发抚恤了吗?发了多少?” “自然发了,此事是愚兄的过错,工部按规矩给了每人一贯钱的抚恤,愚兄也自掏腰包,给每人补了五百文,还让医官去给他们诊治,医药费都由工部承担。” 阎立德连忙说道,生怕温禾觉得他亏待了工匠。 在如今的大唐,一贯钱的抚恤对於工匠而言,已经算是很丰厚了,寻常工匠一个月的工钱也才三四百文。 可温禾还是不满意。 断了腿的工匠,以后怕是没法再做重活了,这点抚恤根本不够他日后的生活。 他吐出一口气,看著满脸愧疚的阎立德,缓缓开口:“立德兄,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毕竟火炮是新事物,没人知道该怎么造,失败也是难免的。” “不过抚恤的事,还得再想想办法,尤其是那个断了腿的工匠,他以后没法做工了,这点钱不够他过日子。” “另外,我觉得日后工部若是研发新的东西,都要慎重规划,不能再这么蛮干了,今日算是幸运的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只怕不仅仅是立德兄你的性命,怕是整个工部都要遭殃了。” 阎立德闻言,眼前一亮,连忙点头。 “嘉颖你说得对!愚兄就是太急了,没考虑周全,所以愚兄这才登门拜访不是。” “唉。” 温禾嘆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罢了,我和你去一趟禁苑吧,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去找一个人。” 阎立德闻言,先是欣喜,隨即又不禁疑惑。 靠著温禾一人还不行吗? 难不成温禾还认识什么隱匿在长安的匠作大才? (本章完) 第397章 我想做个好人,奈何这操蛋的时代 第397章 我想做个好人,奈何这操蛋的时代 马车缓缓停在曲江池畔,秋气已悄然浸满长安东南隅。 温禾拢了拢身上的衣袍,率先下车,阎立德紧隨其后。 抬眼望去,前方府邸青砖墙映著疏朗天光,朱漆门在秋日里更显沉厚,门楣上方黑底烫金的“济世学堂”匾额。 府门外左侧,一人多高的青石碑沐浴在斜射的秋阳中。 碑身光洁如洗,上面朱红顏料刻就的“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於此”愈发醒目。 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命是很重要的,比千金还要贵重,开一副药方治好病人的病,最高的品德也莫过於此。 阎立德快步上前,靴底踏过飘落的梧桐叶,发出轻微脆响。 他轻声念出碑文,越念眼中越亮,末了忍不住大手一拍,高声叫好。 “妙哉!此句道尽医者仁心,既重人命之贵,又显济世之德,实在是点睛之笔!” 转头看向温禾时,目光亮光闪烁。 “嘉颖,此等富含深意的佳句,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听闻孙道长心怀苍生,常为百姓义诊,莫非就是他写出的如此通透的句子。” 温禾有些訕訕。 这话確实出自孙思邈的《千金方序序》。 只是时间上出了点小意外。 《千金方序》成书於唐高宗永徽三年,而不是现在。 前不久,孙思邈问他,可否给济世学堂留下一句话。 他便想起了这一句。 孙思邈闻言,赫然和未来的他共鸣,觉得妙不可言。 温禾当时解释了,这句话不是他说的,但是孙思邈却觉得他是谦虚。 虽然温禾也知道自己一向是个谦虚的人,可当著正主的面,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嘉颖啊,你快看这落款!” 阎立德的声音突然拔高,满是震惊,他指著石碑右下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怎么是高阳子温禾?难不成这话是你写的?!” 温禾刚要开口解释,阎立德已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掌心带著秋日户外的凉意,语气又惊又嘆。 “嘉颖啊,你这就太过谦逊了!” “此等足以流传千古的妙语,你竟不愿承认是自己所作,还要推到孙道长名下?想来定是孙道长不愿夺你之功,执意要在石碑上刻你的名字,对不对?”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自顾自点头。 “也只有你这般不贪慕虚名的性子,才会把如此佳句拱手让人,换做旁人,怕是早就四处宣扬了。” 温禾被他说得哑然失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是提前借用了孙思邈的句子吧? 那日孙思邈听到这句话时,正摩挲著案上刚采的野菊,当场便怔住了,隨后连连称“妙”。 说这句话与他毕生秉持的医道理念不谋而合,甚至直言“此乃医者立身之本,当为学堂校训”。 温禾当时便急忙解释,这话並非他原创,而是偶然听闻的一句古语,可孙思邈却只当他是谦虚,笑著说道。 “县子不必过谦,这般通透的道理,若非心怀苍生,断难隨口道出,你既不愿居功,那这落款便暂空著,待学堂落成,我再与你细谈。” 没承想孙思邈转头便让人將这句话刻在了石碑上,还执意落了温禾的名字,说:“此语虽由你口中道出,却暗合医道本心,刻你的名字,既是对你的认可,也是给学堂学子立个榜样,行医者,当有此心,为人者,亦当有此念。” 见孙思邈都如此说,他也只好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温禾看著阎立德满眼“我早已看透一切”的神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当是吧。” 他总不能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说出来吧。 索性顺著阎立德的话往下接,免得越解释越乱。 “你啊你!” 阎立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满是欣赏。 “某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有大才却不张扬,不贪慕虚名!” 温禾陪著乾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 “立德兄,咱们先进学堂看看吧,对我带你来这里,也是想请孙道长为你诊治一番,还有工部那些受伤的工匠,尤其是断了腿的那位,也需要孙道长去看看,才能放心。” 他说罢,便迈步朝著学堂內走去。 阎立德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上。 “这……这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某这点皮外伤,工部的医者便能诊治,何需劳烦孙道长?何况那些工匠出身低微,让孙道长去给他们治病,这……这岂不是慢待了孙道长?” 要知道,如今的长安城內,多少达官显贵想请孙思邈上门诊治,都被拒绝。 如今温禾竟让孙思邈去给工匠治病,在阎立德看来,实在是对孙思邈的不尊重。 温禾脚步不停,语气平静却坚定。 “立德兄,在真正的医者眼中,病人只有病情轻重之分,没有高低贵贱之別,若是有医者觉得有,那他即便医术再高,也不配医者二字。” “孙道长医者仁心,定然不会在意病人的身份,只会在意他们的伤势。” “高阳县子此言,当为天下医者之训!”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伴著木杖点地的轻响。 温禾与阎立德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加厚灰色道袍的老者正缓步走来,鬚髮皆白如秋霜,面容清癯却精神矍鑠,眼神格外明亮,正是孙思邈。 他对著温禾拱手行礼。 “高阳县子所言,与贫道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医者仁心,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岂能因病人身份而分轻重?” 阎立德望著突然出现的鹤髮老者,瞳孔微微一缩。 他沉吟片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来者可是孙道长?” 孙思邈停下脚步,目光在阎立德身上细细打量。 此人衣著华贵,不似寻常养尊处优的权贵。 他微微頷首:“贫道正是孙思邈,不知这位是?” 在他看来,能与温禾一同前来济世学堂的,定是其好友。 要知道,如今温禾还没带外人来过此处。 “在下阎让,字立德。” 阎立德躬身作揖,语气恭敬。 虽他身居工部尚书之职,可面对孙思邈这般医道仁心的长者,丝毫没摆官架子。 哪怕官位再高,那也是人。 是人都会生病。 面对一个活神仙,那谁也敬著。 “立德兄乃是朝廷的工部尚书,掌管天下营造、器具製作之事。” 温禾在一旁笑著补充道。 孙思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即对著阎立德拱手还礼。 “原来是阎尚书,失敬失敬,看阎尚书不过而立之年,果然是才俊啊!” 他虽久居山林,却也知晓大唐官制。 工部尚书掌管全国工程建设,非有真才实学之人不能担任,阎立德能在这般年纪身居此位,定然有过人之处。 阎立德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几分谦逊的笑意,语气却带著几分吹捧。 “不敢不敢!道长谬讚了,在下愧长这三十多年,论功德,远不及道长,您以医术救人,救一人便是积一份功德,日积月累,日后只怕是要问鼎仙班的!” 他这话虽有討好之意,却也不全是虚言。 长安城內,百姓们早已將孙思邈视作活神仙。 孙思邈闻言,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道:“阎尚书言重了,贫道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谈不上什么功德,反观工部,管辖天下匠作之事,皆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这份功德,可比贫道治病救人要大得多。” “不不不,孙道长谬讚!” 阎立德连忙恭维道。 “道长治病救人功德更大。” “阎尚书说笑了,贫道不过是……” “孙道长不必过谦,您的医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吹捧起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温禾站在一旁,听得额头直冒黑线。 说好的孙道长不趋炎附势呢? 怎么一见面就成了商业互捧现场? 他实在忍不住,高声喝了一声:“且慢!” 这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寒暄,阎立德脸上闪过一丝尷尬,乾笑两声,不再说话。 孙思邈倒是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互捧与他无关,只是看向温禾,等著他开口。 温禾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两位就不要再寒暄了,咱们今日还有正事要办,阎尚书之前一不小心被火药所伤,身上受了一些皮外伤如今已经处理过了,但还有劳孙道长帮忙诊治一番。” “另外还有几个工匠也受了重伤,其中一人腿骨断裂,阎尚书此次来,也是想请您去工部禁苑看看那些工匠。” 孙思邈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神色变得格外郑重。 “此事要紧,容不得耽误,阎尚书,隨贫道去偏院诊治吧,那里有刚配製好的止血药膏,正好能用。” 阎立德连忙点头:“有劳道长了。” 三人一同前往学堂偏院,偏院內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把椅子,墙角的架子上摆著不少草药,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药香。 孙思邈让阎立德坐下,褪去上衣,掀开了纱布。 只见他的左肩和后背有几处浅褐色的灼伤,皮肤微微红肿,还好之前已经处理过了。 孙思邈温水清洗伤口,再取出一个瓷瓶,倒出浅绿色的药膏,用指尖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却利落。 “这药膏是用蒲公英、金银、薄荷等草药熬製而成,有清热解毒、止血止痛的功效,每日涂抹两次,三日之內伤口便能结痂。” 孙思邈一边涂抹药膏,一边轻声解释。 “另外我再给你开一副內服的汤药,你回去后让人煎服,能驱散体內的火药热毒。” 阎立德感受著伤口传来的清凉,疼痛感渐渐消散,他忍不住夸讚道。 “道长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方才还觉得伤口火辣辣的疼,涂了药膏后,瞬间就舒服多了,工部的那些医者之前只用草木灰,极其不舒服。” 孙思邈笑著收起瓷瓶。 “阎尚书过奖了,不过是些常用的草药罢了,医者治病,关键在於对症,而非药材名贵,工部的医者或许经验不足,但也绝非只会用草木灰敷衍。” 阎立德却以为是孙思邈谦逊,有夸了一番。 温禾听的只感觉浑身长满鸡皮疙瘩,连忙在一旁接口道。 “好了,立德兄的伤已经诊治完了,咱们现在就去禁苑吧,那些工匠还等著孙道长呢。” 闻言,阎立德不禁訕訕,起身请著孙思邈同行。 三人收拾妥当,便朝著工部禁苑出发。 马车行驶在秋日的官道上,路边的树木叶子已染上金黄,偶尔有几片落叶飘落在车辕上,平添几分秋意。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禁苑工部的火药作坊。 刚进大门,便看到几个身穿短打的工匠正在收拾地上的狼藉。 破碎的青铜片散落在地上,还有些烧焦的木柴和布料,显然是之前火炮试爆失败后的残局。 工匠们见温禾来了,顿时放下手中的活计,激动地围了上来,纷纷躬身行礼。 “参见高阳县子!” 倒是一旁的阎立德,都被他们忽视了。 阎立德訕訕一笑,轻咳了一声吼,才应得工匠的注意。 他们这才想著阎立德行礼。 “见过阎尚书。” “咳咳,免了。”阎立德心中无奈。 经过早上那一会,只怕日后他在这些工匠心中的地位,越发不如温禾了。 阎立德看著眼前的景象,脸上露出几分苦涩,他对著孙思邈做了个请的手势。 “道长,受伤的工匠都在里面的偏房休息,劳烦您隨我来。” 孙思邈点了点头,跟著阎立德朝著偏房走去。 温禾则留在原地,被工匠们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询问著火炮的事情。 “还请县子指点,也不知怎的,那铜管突然就炸裂开来,是不是我等错了,那火药不该放入铜管之中?” 一个年长的工匠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自责。 温禾笑著摆了摆手:“大家先別急,带我去看看你们造的火炮样品。” 工匠们连忙领著温禾来到一旁的木架旁,木架上摆放著一根还没使用的青铜炮管。 那是一根半丈长的青铜筒子。 旁边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球。 温禾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不禁摇了摇头。 这工艺太粗糙了,內壁上还能看到几道细微的裂痕,显然是因为铸造工艺不过关,导致炮管强度不足。 温禾伸手摸了摸炮管的內壁,指尖能感受到粗糙的纹理,他摇了摇头道。 “你们看,这炮管的问题有三个,第一,內部太过粗糙,含有不少气泡,內壁有裂痕,青铜铸造时没有將杂质清除乾净,留下了隱患。” “第二,炮管的长度和直径比例不对,火药爆炸產生的压力无法均匀传导,很容易在薄弱处炸开,还有这炮弹和炮筒之间的缝隙和鬆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们放置的火药比例肯定不对,否则即便工艺不过关,也不会造成炸膛。” 工匠们闻言,纷纷低下头,脸上露出愧疚。 这些问题他们並非没有察觉,只是急於试验,没成想竟导致了炸膛事故。 温禾看著他们的模样,心中瞭然,又问道。 “我听说,之前有人提出將火药放到青铜筒子里,靠著爆炸的威力推动铁球,这个想法是谁提出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工匠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低著头,声音带著几分颤抖。 “是……是小人提出来的,小人以为,火药爆炸能產生很大的力气,若是把它困在筒子里,就能把铁球推出去,没成想……没成想竟是错的,是小人愚蠢,考虑不周,还请县子责罚!” 温禾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说道。 “你的想法没有错,反而很有道理,火炮击发的原理,確实是由火药爆炸產生的高压气体,確实能推动物体运动。” “但是,你的做法错了,任何新奇的事物,都不能靠莽撞去尝试,即便是猜出了他的原理,也需要根据原理去分析,去深究,而不是一拍脑袋就动手。” 他顿了顿,指著地上的青铜碎片,继续解释。 “就比如这火炮,火药在炮管內爆炸时,会產生高达数千斤的压力,这股压力会均匀地作用在炮管內壁上。” “如果炮管厚度不均匀、有裂痕,加之火药过量,压力就会集中在薄弱处,导致炮管炸开。” “所以,你们在造炮管之前,要先计算火药的用量、炮管的直径和长度,確保炮管能承受住爆炸產生的压力,铸造青铜时,要清除杂质,保证炮管內壁光滑、厚度均匀,这样才能避免炸膛。” 工匠们围在一旁,听得一脸茫然。 这些词汇他们从未听过,只觉得晦涩难懂。 一个年长的工匠忍不住开口问道:“启稟县子,我们这些人世代相传的手艺,都是靠著摸索和经验积累过来的,比如造犁耙,都是师傅怎么教,我们就怎么做,遇到问题再慢慢调整。” “如果要像您说的那样,先研究什么原理,再动手製造,那不是要耽误很多时间吗?万一研究来研究去,还是做不出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温禾闻言,不禁笑了。 “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但也不全对,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如果你们懂得事物的原理,做起事情来反而会事半功倍,还能举一反三,就拿咱们之前造的手雷来说,你们知道手雷为什么会爆炸吗?” 工匠们纷纷摇头,一个工匠说道。 “县子,我们只知道手雷里面装了火药,点燃引线后,引线烧到火药,就会爆炸。” “没错,这是手雷爆炸的表面原因。” 温禾点头道。 “但更深层次的原理是,火药中的硫磺、硝石、木炭在高温下发生剧烈反应,產生大量气体,气体在密闭的铁壳內无法排出,压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衝破铁壳,產生爆炸。” “如果你们能研究明白这个原理,是不是就能解决手雷需要点火的缺点?” “比如,能不能不用点火,而是通过撞击、挤压等手段,让火药达到反应温度,从而引发爆炸?这样一来,手雷使用起来会更方便,也更安全。” 工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们从未想过,平日里习以为常的爆炸,竟还有这么深的道理。 更没想过,研究这些道理,还能改进工具。 一时间,他们看向温禾的目光都变的有些灼热。 『高阳县子,真乃神人也!』 温禾看著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工部的工匠们,手艺都是顶尖的,想法也很有创意,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你们之前都被传统的思维模式耽误了,大部分人只知道闷头苦干,按照师傅教的方法做事,却不会去深入研究为什么要这么做,能不能做得更好。” 闻言,那些工匠都不禁有些訕訕。 温禾失笑。 他知道这些也不能全怪他们。 还是朝廷的政策问题。 工部的这些工匠都属於贱籍,但是和奴隶的私贱不同,他们属於官贱,也就是官方贱籍。 这类工匠隶属於官府,人身依附关係较强,与牲畜相同。 所以工匠们空余的时间都要用来干活谋生,哪有精力去研究那些的原理? 只有当人们不用为生计发愁,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去研究,才能推动技术的进步。 这也是为什么,温禾想让阎立德去提高工匠待遇的原因。 但他也知道,想要在短时间內改变这些工匠的思维模式,绝非易事。 他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样吧,从即日起,我每天抽一个时辰来禁苑给你们上课。” “论製造东西的手艺,我肯定比不上你们,但是,论这些东西背后的本质原理,我可以说,你们加起来都不如我。” “我会教你们明白『为什么这么做』,而不是只知道『这么做』。” 若是换做其他人敢说这样的大话,在场的工匠们定然会不服气,甚至会当场反驳。 他们都是在工部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几十年的老匠人,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孩? 可说出这话的人是温禾,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在工匠们心中,温禾是能让火药爆炸、让人飞天的神仙人物。 “高阳县子要教我们?” 工匠们都难以置信。 “这,这不合適吧,县子您可是尊贵的人啊,我们这些都是低贱的。” 有个老工匠诚惶诚恐的说道。 “是啊,若是您来教我们,只怕外面有人要对您议论了。” 那些高门子弟,那些权贵之人,哪一个会和他们这些贱籍有交集。 即便是阎尚书往日和他们说上几句,那也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高阳县子竟然还要教授他们? 这想都不敢想啊。 “什么低贱高贵,都是人,只是分工不同罢了,何况在我眼中,你们这些为大唐默默奉献的人,比那些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蠹虫要好太多。” 温禾轻哼了一声。 可他这话,没让他面前的这些人感动,还差点没把他们嚇死。 一个个惶恐的站在那,什么话都不敢说。 刚才那句话温禾敢说,可他们不敢听啊。 看著他们的模样,温禾也无奈的嘆了口气。 有些事情已经成固化了。 果然啊,没有一个大能力者出现,谁也改变不了这些。 他不是那个大能力者。 温禾暗自摇了摇头,他知道安抚无用,所以只能板著脸,威嚇道。 “本县子让你们学,你们竟然还敢拒绝,真当本县子不敢对你们如何不成?” “谁再敢嘰嘰歪歪的,別怪本县子对你们不客气!” 闻言,那些工匠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连忙向著温禾行礼。 “小人,小人愿意学。” “那就从明日开始,谁要是敢偷懒不来,那本县子就请他去百骑做客”温禾背著手,冷声喝道。 那些工匠连忙將头低的越发深了。 “小人不敢。” “唉。” 温禾扶著额头。 我想做个好人,奈何这操蛋的时代啊! 不久后,孙思邈和阎立德便走了出来。 看著温禾那脸色有些不对,阎立德顿时不悦,隨即朝著那些工匠扫了过去。 那些工匠见状,又低下头,不少人甚至哆嗦的想要跪下。 “尔等惹怒高阳县子了?”阎立德厉声质问道。 “立德兄,误会了,我刚才在训斥他们,他们害怕了而已。”温禾当即上前打了圆场。 阎立德闻言,这才笑了起来,对著那些工匠说道:“能让高阳县子训斥,那是你们的福份,之前也是高阳县子向本官提议,给你们涨了月奉,一个月一贯,这可是天大的恩赐了。” “尔等若是不知足,休怪本官无情!” “小人不敢。” 那些工匠嚇得连忙跪下。 看著他们恐惧的模样,温禾只觉得胸前发闷。 娘希匹的! 迟早有一天,老子要改了这所谓贱籍! “嘉颖啊,今日多亏你和孙道长了,不如某请你们去平康坊如何?”阎立德转头便是一副笑脸。 “今日新来了一个胡姬……” “立德兄,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走了。”温禾打断了阎立德,面色淡淡的向著他一拱手。 “贫道也还有些事情未了,告辞了。” 孙思邈意味深长的朝著温禾看了一眼,隨后便也和阎立德告辞了。 阎立德有些莫名。 他自然看出温禾有些怪,只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应该没有吧。 其实温禾不是怪阎立德。 说起来,阎立德对这些工匠算是不错了,之前还帮著他们上书爭取过利益。 他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县子,事在人为。” 回去的路上,孙思邈忽然说了一句。 温禾抬眸看向他,却见他已经闭上眼,嘴角微微上扬。 看他这模样,温禾便知道,即便是他追问,这老道士肯定也不会说。 这些修道的,就喜欢故弄玄虚。 事在人为吗? 温禾不禁深吸一口气,也笑了出来。 是啊,他还年轻。 李承乾也还年轻。 他们还有时间,去慢慢改变一些事情。 (本章完) 第398章 你是怕朕不安全,还是怕他不安全? 第398章 你是怕朕不安全,还是怕他不安全? “轰!” 一声沉闷的轰鸣突然从远方传来,枝头上的雪都抖动的散落下来。 李世民握著狼毫的手猛地一顿,笔尖在宣纸上拖出一道突兀的黑线,將即將完成的墨梅图毁去大半。 他盯著那道歪斜的墨痕,嘴角不住地抽搐,隨即又无可奈何地將笔扔在笔洗中,瓷笔洗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似在泄愤。 “陛下。” 高月端著一盏热茶轻步上前,脸上堆著小心翼翼的乾笑。 这已是半个时辰內第三次听到爆炸声,陛下的耐心显然已快耗尽。 李世民没好气地接过茶盏,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汤,又重重將茶盏摔在桌案上,茶水溅出些许,打湿了案上的奏疏。 “多久了?” 他声音低沉,带著几分压抑的怒气。 “启稟陛下,从禁苑方向传来第一声响动到现在,已快小半个时辰了。” 高月苦著脸回话,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不远处禁苑的方向。 那里的天空上,十几只巨大的彩色球体正缓缓朝著大兴宫的方向移动,像一群漂浮在空中的巨兽。 “这竖子……” 李世民低声骂了一句,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怒意,更多的是无奈。 他早知道温禾在禁苑折腾热气球与手雷,却没料到这小子竟敢让热气球朝著皇宫飞来,还敢在半空扔手雷。 一旁的高月不敢接话,只能默默垂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盯著那些越来越近的热气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望远镜。” 高月连忙从一旁的锦盒中取出望远镜,双手奉了上去。 李世民接过望远镜,调整好焦距,朝著为首的那只热气球看去。 只见球体上写著“武德號”三个大字。 竹製吊篮里,李渊正手舞足蹈,满脸兴奋,嘴里不知喊著什么,手中还握著一枚新式手雷。 温禾则紧紧抱著一袋子手榴弹,靠在吊篮边缘,脸色紧绷,时不时朝著李渊的方向递眼神,像是在催促什么。 紧接著,李世民便看到李渊一手握著吊篮边缘的木桿,一手慢悠悠地拉开手雷引线,在温禾焦急的手势催促下,才不紧不慢地將手雷扔下。 片刻后,一声“轰”的爆炸声从下方传来,隱约能看到地面扬起一团烟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 “咳。” 李世民突然感觉喉咙有些发乾,他放下望远镜,手指无意识地握紧了镜筒。 “那竖子怎么能让热气球离得这么近?” 他盯著越来越近的“武德號”,手上的动作都不由一紧,语气中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 一旁的高月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解释:“陛下,禁苑外已布置好了床弩,將士们都已就位。” 床弩的平射射程可达三百步,热气球的高度看著不过七十丈,按说应能应对。 可高月心里还是发虚。 那手雷的威力他是见过的,若是真有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放肆!” 李世民放下望远镜,朝著高月不咸不淡地呵斥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朕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你觉得太上皇会对朕不利?” 高月闻言,嚇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哆嗦著告罪。 “奴婢死罪!奴婢失言,求陛下恕罪!” 李世民瞥了他一眼,没再追究,只是望著越来越近的热气球,眼眸微微眯起。 其实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床弩对空射程本还会大幅缩减,更不说热气球还能继续攀升。 如果真的有万一,那些床弩也无济於事。 “不过这天確实凉了,別冻著太上皇,让人打旗语,让他们儘快降落,莫要再靠近皇宫。” 高月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快步跑去吩咐军士挥动旗语。 与此同时,“武德號”热气球的吊篮里,寒风呼啸,捲起李渊的衣角。 温禾紧紧抱著最后一袋子手榴弹,牙齿都有些打颤。 “太上皇,这天也太冷了,咱们还是下去吧,再往前就是玄武门了,不安全。” 李渊刚被高空俯瞰皇宫的景象勾起兴致,就被温禾泼了冷水,顿时有些不悦。 “你是怕朕不安全,还是怕他不安全?” 你个老登,怎么每次都问这种送命问题。 “当然是太上皇了。”温禾呵呵的笑著。 李渊闻言,就知道温禾肯定没说实话。 这竖子精明的很! 他当即不满的哼了一声,又低头朝著下方望去,大兴宫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泛著亮光,越来越清晰。 又转头瞪了温禾一眼,语气带著几分嘲讽:“你这竖子,倒是对他忠心耿耿。” “呵呵,主要是天冷了,我怕您冻著。” 温禾乾笑两声,心里却暗自嘀咕。 再往前飞,要是不小心掉个手雷下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李渊哼了一声。 “少说这些违心的话。” 他望著下方逐渐挥动的旗语,又看了看身旁满脸紧张的温禾,无奈地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下去吧。” 温禾闻言,这才稍稍鬆了口气,连忙调整热气球的高度,准备降落。 他转头朝著不远处的十几只热气球看去,见那些热气球也纷纷开始下降,心中的大石头才算彻底落地。 今日本是“大唐空军”的第一次选拔。 温禾与李靖从十六卫和百骑中精心挑选了一批家世清白、对大唐忠诚的军士,计划让他们体验热气球飞行,测试是否有恐高症状,顺便实验从高空投掷手雷的效果。 没成想选拔刚开始,李渊就闻讯赶来,非要跟著一起乘坐热气球。 李世民不敢违逆太上皇的意愿,又怕出意外,便把“拦著太上皇”的锅甩给了温禾。 温禾被李渊死死瞪著,无奈只能同意。 更让温禾头疼的是,原本他乘坐的“武德號”热气球上並没有携带手雷,可李渊看到其他热气球上的手雷后,非要拿两包试试,还故意留下一包,迟迟不肯在预定的空地上扔完。 温禾一路上都在提防。 大唐皇室的“父慈子孝”歷来充满变数,他可不敢赌李渊会不会一时兴起,真把手雷扔向皇宫方向。 好在李渊最终还是同意降落。 当“武德號”热气球缓缓落在禁苑外的空地上时,温禾第一个跳下来,手脚都有些发麻。 李渊被工匠搀扶著走下吊篮,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眼中却满是兴奋。 “这飞天的感觉,果然非同凡响!温禾,下次有新的热气球,还得让朕第一个坐!” “呵呵。” 温禾乾笑两声,可不敢轻易接下李渊的话。 如今的李渊,没了皇帝的束缚,行事越发隨心所欲,谁知道下次会不会突发奇想,要坐著热气球飞到突厥营地去? 在他看来,这位太上皇如今越来越混蛋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中,一群身著官袍的人正朝著这边疾驰而来,为首两人正是兵部尚书李靖与工部尚书阎立德。 今日是“大唐空军”首次训练,涉及热气球与手雷的实战配合,作为兵部与工部的主管官员,他们自然不能缺席。 李渊瞥见二人,却没半点打招呼的兴致。不等李靖、阎立德靠近,他便甩著袖子,语气意兴阑珊地对温禾说道。 “今日朕也算尽兴了,你回头把今日的情形告诉他,这热气球与手雷是把双刃剑,今日是朕来,若是下次换成別有用心之人,可就不是嚇唬嚇唬那么简单了。” 说罢,便在內侍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朝著等候在外的鑾驾走去。 温禾望著李渊的背影,嘴角微微抽搐。 果然,这老登刚才在热气球上故意靠近皇宫,迟迟不扔完手雷,就是为了嚇唬李世民! 还好自己一直盯著,没让他真把手雷扔向皇宫方向,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李靖与阎立德赶到时,李渊的鑾驾刚走不远。两人望著鑾驾的背影,皆是鬆了口气。 作为臣子,既要顾及当今陛下的威严,又要敬重太上皇,真要是当面遇上,也是一件头疼事,如今倒省了这份麻烦。 “嘉颖啊,今日的训练效果不错!” 阎立德率先走上前,脸上满是兴奋,全然不提方才李渊的事。 “方才我在远处看了,一捆手雷绑著石头从高空落下,那爆炸的威力,可谓是惊天动地啊!” “立德兄没那么夸张。” 温禾笑著点头。 “不过確实超出预期。” 那场面,可谓是相当壮观,那是相当惨烈,那傢伙…… 李靖却没那么轻鬆,他走到温禾身边,语气凝重地说道。 “若是將羊群换成敌人的军阵,场面只会更惨烈,突厥人多为骑兵,若是在战场上用热气球投掷手雷,轰鸣声必然会惊乱战马,到时候骑兵自相践踏,被踩死的人,恐怕会比被炸死的还多。” 温禾心中暗自讚嘆。 不愧是“军神”李靖,只是看了一场训练,就能瞬间联想到实战场景,还能精准预判战局变化。 阎立德却突然嘆了口气,语气带著几分肉疼。 “若是热气球投掷手雷的效果这么好,那火炮是不是可以先停一停?自从开始研製火炮,每日消耗的铜矿都快赶上工部半个月的用量了,再这么下去,国库的铜矿都要被掏空了。” 温禾闻言,连忙摇头。 “立德兄,可不能这么想。” “热气球投掷手雷,只是眼下的权宜之计,受天气、风向影响太大,遇上大风大雨,连热气球都飞不起来,可火炮不一样,只要有足够的弹药,不管颳风下雨,都能投入战斗,这才是咱们日后要重点发展的重心。” 他心里清楚,有些技术看似当下用处不大,可若是现在不坚持研发,日后必然会落后。 就像明末已有红夷大炮,可朝廷只知使用,不懂改进,到了清末,西方早已叠代出后装滑膛炮、榴弹炮。 而清军还在使用几百年前的旧炮,最终只能被动挨打。 站在海岸线上,火炮的射程远远的弱於对方,只能被动挨打。 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李靖也赞同地点头,隨即又提出疑问。 “昨日我去工坊看过你们造的铜炮,一尊就有数百斤重,即便加装了轮子用马拉,也难以跟上骑兵的速度。” “若是遇上长途奔袭的战事,这火炮怕是派不上用场。” 这一点温禾也不否认。 如今大唐的冶炼技术有限,不管是铜炮还是铁炮,重量都极大,想要造出轻便易携的加农炮、榴弹炮,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他沉吟片刻,语气带著几分深意说道。 “代国公,这玩意就是在决战时候使用的,而且说实话造火炮,可不是为了对付突厥。” 温禾意味深长的笑道。 突厥好解决,有李靖在,什么问题都没有。 他最多算是锦上添而言。 无论是火炮还是热气球,他的目標始终只有两个。 高句丽和倭国! 李靖闻言,带著些许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去问,好似早就猜出温禾心中的答案了。 不过他眼中闪过一丝讚许,抚著长须,点了点头。 “不错,你没有因为武器的强大而迷失方向,倒是难得,陛下此前特意嘱咐我,让我多教你些军中之事,等元日过后,你每日都来兵部一趟,我教你看兵书、析战例,日后也好为大唐多尽一份力。” 温禾愣了一下,隨即失笑。 臥槽! 原来刚才李靖是在试探我的! 我刚才还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比李靖更懂呢。 如今看来,这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啊。 隨即他又听到要每日去兵部。 顿时惊的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意都垮了下来。 但是很快,他又带著几分討好似的笑道。 “代国公谬讚了!下官不过是懂些皮毛,哪敢劳烦您亲自教导?再说我性子散漫,最怕每日按点卯打卡,这兵部,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了?” 说罢,温禾衝著李靖眨了眨眼。 李靖只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捻著鬍鬚笑而不语。 这摆明就是拒绝的意思。 温禾还想著为自己爭取一下,可不等他开口,李靖缓缓说道。 “这飞球营由你一手打造,军中將士多服你,老夫便是点头同意你不去,只怕陛下也不会应允,何况你本就掛著兵部主事的职衔,上任至今去兵部的次数屈指可数,陛下早有不满。” “得,那就是没得拒绝咯。” 温禾撇著嘴,满脸无奈。 连李世民都搬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老老实实接下,心里却暗自嘀咕。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接这个虚职,现在好了,把自己也套进去了。 他这个子不会长不高了吧。 阎立德在一旁看得乐呵,拍了拍温禾的肩膀。 “嘉颖啊,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代国公亲自教你军务,陛下又看重你,你就偷著乐吧!再说你这主事总不去点卯,也不是回事,正好借这机会补补差事。” 温禾翻了个白眼。 谁要这机会。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尘土飞扬中,一匹快马朝著这边疾驰而来。 三人转头望去,马上之人一身深蓝色的內侍服,正是高月。 高月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三人面前,躬身行礼。 “代国公、阎尚书、温县子,陛下在咸池殿等候,有请三位即刻入宫议事。” 温禾心中瞭然。 想来是李世民见禁苑这边没了动静,知道训练结束,便召他们入宫匯报情况了。 他点了点头,对高月说道:“有劳高中官稍等片刻,我去跟飞球营的人嘱咐几句,隨后便来。” “好,奴婢在此等候便是。” 高月恭敬应下,目光忍不住扫过不远处的热气球,眼中满是好奇。 温禾转身朝著热气球营地走去。 新组建的飞球营暂时没有合適的统领,他便请李世民將赵勤调了过来。 赵勤算是李世民禁军中的亲信,做事稳妥又忠心,用来暂时管著飞球营,倒也放心。 刚走到营地边缘,温禾便看到一幕滑稽景象。 一架热气球刚稳稳落地,竹筐里的赵勤却死死拽著筐沿,浑身像筛糠似的发抖,眼睛还紧紧闭著,脸色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周围围观的军士和工匠们都憋著笑,肩膀一耸一耸的,有的还偷偷用袖子挡著嘴,显然是觉得赵校尉这模样实在有趣。 “赵校尉,落地了,不用抓那么紧了。” 温禾走上前,故意憋著笑,语气故作严肃地说道。 赵勤闻言,先是僵了一下,才试探著睁开一只眼睛,见双脚確实踩在实地上,才缓缓鬆开手,可手指还在微微发颤。 听到温禾的声音,他猛地挺直腰板,强装镇定,只是声音还带著几分发颤。 “高,高阳县子,说,说的是哪里话!某这是……这是天冷,冻得发抖,可不是怕高!” 要不是他脸上毫无血色,双脚还在悄悄往后缩,温禾说不定真就信了。 温禾忍著笑,顺著他的话说。 “哦?原来是天冷啊,那下次再乘热气球,记得多穿件袄,可別冻坏了身子,耽误了差事。” “还,还有下一次?” 赵勤的声音瞬间拔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要是早知道乘热气球这么嚇人。 脚下空荡荡的,风颳得人头晕,他说什么也不会来飞球营! 要不是扶著竹筐,他肯定已经腿软摔在地上了。 温禾看著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突然冒出个捉弄他的念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自然有下一次。一会我去面见陛下,就说赵校尉胆识过人,在热气球上镇定自若,是统领飞球营的最佳人选,日后这飞球营,就交给你了!” 赵勤的脸瞬间黑了,比锅底还要黑几分,嘴唇动了动,想要拒绝,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高阳县子,这,这万万不可啊!某……实在胜任不了……” “好了,別这啊那的了,就这么定了!” 温禾挥手打断他的话,不给赵勤拒绝的机会、 “我还要去见陛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罢,温禾转身就跑,脚步轻快,生怕赵勤反应过来追上来纠缠。 赵勤张著嘴站在原地,看著温禾的背影,满脸绝望,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坑人的娃!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紧接著,周围的军士和工匠们都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声震天。 有人故意凑上前,调侃道、 “赵校尉,恭喜啊!以后您就是咱们飞球营的统领了,可得多带咱们飞几圈,教教我们什么叫镇定自若!” “就是啊赵校尉,您刚才在热气球上那模样,我们可都看见了,那叫一个稳!以后可得好好给咱们露两手!” 赵勤被眾人笑得满脸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地瞪著起鬨的人,心里把温禾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 而此时的温禾,早已跑出了营地,来到高月面前,脸上的狡黠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模样。 “高中官,让您久等了,我们走吧,莫让陛下久等。” 高月笑著点头:“温县子客气了,请。” 四人一同朝著大兴宫方向走去。 李靖忽然侧过头,看向身旁的温禾,语气带著几分好奇。 “那赵校尉……似有惧高之症?” 温禾闻言,忍不住笑了,点头承认:“可不是嘛,赵勤恐高,刚才在热气球上,脸白得跟纸似的,手抓著筐沿都不敢放,还嘴硬说是天冷冻的。” “他竟然畏高?”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若有所思地看向温禾。 “飞球营以热气球为根基,统领需常隨队升空勘察,若是畏高,那这日后统领之职……你莫不是想亲自接手?” 感受到李靖投来的探究目光,温禾当即连连摇头,摆手道。 “代国公可別打趣我了!我现在光是应付粮种推广、火炮研製就够忙的了,哪还有精力管飞球营?” “再说恐高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多適应几次高空环境,说不定就好了,而且……您不觉得让个恐高的人当飞球营统领,还挺有趣的吗?” 要知道一千年后,那第一位空军司令,也怕高。 但他依旧能在国门外,组建起一条中外闻名的空中走廊。 想到他,温禾又补充道:“再说了,谁说恐高的人不能做统领?统领要做的是统筹调度、制定策略,又不是非要天天上天,只要他能把飞球营的纪律、训练抓起来,恐高根本不是问题。” 李靖听完,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倒是总有些奇思妙想,不过军中將领的任命事关重大。”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了些。 “此事还是让陛下做主吧,老夫不便多言。” 温禾心中瞭然。 李靖向来谨守分寸,除非是苏定方那样他极其看重、且有真才实学的人,否则绝不会在將领任命上轻易开口。 一旁的阎立德听得有趣,插了句嘴:“若真让赵校尉当统领,日后每次升空,怕是都要上演这样一齣戏码了。” 眾人闻言,都不禁笑了起来。 不多时,他们便已经走进了玄武门,来到咸池殿附近。 高月先行一步,进去稟报,温禾、李靖、阎立德则在宫门外等候。 只是稍等了片刻,便有內侍出来传旨,引三人前往咸池殿。 (本章完) 第399章 迟早会国將不国 第399章 迟早会国將不国 “陛,陛下!” 当李靖与阎立德踏入咸池殿,目光触及御案上的物件时,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脚步都下意识顿住。 只见李世民手中正把玩著一枚新式手雷,底部的麻绳被他捏在指间,轻轻晃动著。 隨后进来的温禾,瞥见这一幕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悄悄將脚步挪到一旁的柱子后头,只露出半个脑袋,眼神紧张地盯著李世民手中的手雷。 这躲躲闪闪的模样恰巧落在抬头的李世民眼中,他先是对著李靖、阎立德摆了摆手,语气轻鬆:“药师、阎卿家莫慌,这手雷里的硝石已经取出来了,不碍事。” 隨即话锋一转,没好气地看向柱子后的温禾。 “你个竖子,躲什么躲?方才在热气球上,你抱著一袋子手雷都不怕,到了朕这儿倒怂了?” 温禾从柱子后探出头,脸上带著几分訕訕的笑意,连忙解释。 “呵呵,陛下,主要是这新式手雷刚造出来没多久,稳定性还没完全摸清,您是九五之尊,还是小心点好,万一出点岔子,臣可担待不起。” 李世民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隨手將手雷放在御案上。 一旁的高月见状,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目光死死盯著那枚手雷,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它会从案上滚下来。 先前他在禁苑见过手雷爆炸的威力,那轰鸣声、飞溅的碎石,想想都让人后怕。 “你和那些將士们都敢把它握在手里,朕身为大唐天子,又有何惧?” 李世民语气轻描淡写,打量著眼前的手雷。 “不过朕也好奇,为何这新式手雷无需明火点燃,只需一拉这麻绳就能引爆?你且给朕说说这里面的门道。” 说著,他便將手雷底部的麻绳捏在手中,轻轻拽了拽,嚇得阎立德连忙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发颤。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轻动啊!此物危险,即便取了硝石,也怕有其他隱患!” “阎卿莫要紧张。” 李世民笑著抬手制止他。 “朕早就问过工坊的工匠了,他们说这手雷里的硝石、硫磺都已清空,只剩个空壳和引爆机关,不会爆炸的。” 闻言,阎立德和李靖才长长鬆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鬆下来。 温禾也从柱子后走出来,凑到近前,暗中打量著御案上的手雷。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手雷好像和平常用的没什么区別,可距离稍远,也看不太清细节。 “说起这引爆的法子,莫非是和燧石有关?” 李世民看向温禾,眼中满是好奇。 此前他听工匠提过一句,说新式手雷的引爆不用火摺子,而是靠石头摩擦。 温禾点头,说道。 “陛下说得没错。” “这手雷的底部藏著一个小机关,拉动麻绳,就能拔出里面的木销,木销一掉,里面的燧石就会滚落,与锯齿状的熟铁条相撞摩擦,產生的火星会点燃熟铁条锯齿上涂的硫磺粉,硫磺粉燃烧后,再引燃下方的硝磺麻线。” “而这硝磺麻线的另一头,原本是插在顶部的火药里的,一旦麻线点燃,大概五息的时间,火药就会爆炸,也就是臣方才说的『轰』的一声。” 说到最后,他还故意抬手做了个爆炸的手势,惹得李世民轻笑出声。 “而这下方的木柄与上方的陶瓷用插捎连接,方便组装和填充。” 李世民听得似懂非懂,却也觉得这机关设计得十分巧妙,连连点头。 “这般复杂的机关,也亏得你能想到,不错,不错。” “这可不是臣想出来的。” 温禾连忙摆手,笑著將功劳推了出去。 “臣只是给工匠们提了个方向,真正琢磨出这法子的,是工坊里的工匠。” 话音刚落,一旁的阎立德便上前拱手,对著李世民稟报导。 “启稟陛下,此前高阳县子在工坊与工匠们讲解火药爆炸的本质,隨后工匠们便动了心思,反覆试验了月余,才最终確定了这燧石摩擦的法子,造出了这新式手雷。” “那个工匠叫叶大贵。”阎立德话音刚落,温禾便补充道。 这个叶大贵就是之前察觉到火炮原理的那个年轻人。 其实温禾自己原本並没有造拉线式手雷的想法。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做到 一来他不懂如何製造雷管,二来大唐目前也造不出黄色火药,至於能引爆火药的雷酸汞,他只知道是由水银、乙醇和浓硝酸製成,可具体的比例、炼製的步骤,却是一窍不通。 所以他只是在工坊里给工匠们提了个方向。 没成想叶大贵竟真的另闢蹊径,还真给造出来了。 有时候,温禾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古人的智慧。 “是,是叫叶大贵。”阎立德说道。 其实他根本没记住那个工匠叫什么。 但既然温禾有意提起,阎立德便顺水推舟。 李世民闻言,指尖摩挲著御案边缘,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禾一眼,慢悠悠开口:“既然叶大贵有这般巧思,那便赏十贯钱,再……” “陛下!” 温禾突然上前一步,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炯炯地望著御座上的帝王,语气带著几分急切。 “陛下可听说过『子贡赎人、子路受牛』的典故?” 说著,他竟学著御史奏事时的模样,拱手而立,摇头晃脑地念道。 “传说春秋之时,孔子有两位高徒,一位名端木赐,字子贡,一位名仲由,字子路。鲁国有律法,凡能从诸侯之地赎回沦为奴隶的鲁人,可向国库申领赎金,子贡赎回鲁人后,却执意不肯受赎金,自以为行君子之事,可孔子得知后,却嘆道『子贡此举,错矣!』” 李世民看著他这故作老成的模样,忍俊不禁,手指点了点他:“你住口吧!这典故,朕在你这般年纪时,早就能倒背如流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接著温禾的话往下说。 “孔子说,子贡不受赎金,看似高洁,实则断了鲁人赎奴之路,日后鲁人再见奴隶,若受赎金,便会被人比子贡的『高洁』,若不受,又要自损家財,久而久之,谁还愿多管閒事?” “而子路救了溺水者,那人赠他一头牛,子路坦然收下,孔子却大喜,说『鲁人自此必爭相救落水者』,正因受赏不损品行,反能激励旁人效仿,是这个道理吧?” 温禾连忙点头,语气更恳切:“陛下英明!臣正是想借这个典故说。” “叶大贵这般突破性的创造,只赏十贯钱,看似不少,可传出去,其他工匠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即便累死累活搞出新技术,也不过这点赏赐,日后谁还肯心思钻研?就像子贡赎人后无人再愿效仿一般,若是赏罚不相称,反倒会寒了工匠的心啊!” 李世民挑眉,指著他笑道。 “所以你是觉得朕赏赐太少,怕日后工匠们都不愿学叶大贵?可你可知,十贯钱,已顶得上寻常工匠三四年的月俸了,並不算少。” “那只能说明,眼下工匠的月奉本就不公!” 温禾梗著脖子,语气不自觉拔高。 “庸庸碌碌的富家子弟能纸醉金迷,勤勤恳恳为国家造军械、改良工具的工匠,却要为温饱发愁。” “那些搔首弄姿的歌姬能被眾星捧月,受赏无数,为国为民钻研技艺的匠人,却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 “若一个国家,站在光环下的都是戏子伶人,为国效力者反倒默默无闻,那迟早会国將不国啊!” “啪!” 温禾话音刚落,李世民猛地一拍御案,茶盏都被震得微微晃动,脸色沉了下来。 “竖子,放肆!” 殿內瞬间安静下来,阎立德和李靖都暗自心惊。 好端端的议事,温禾怎么突然动了这么大的火气? 即便说的是实情,也不该用国將不国这般重话,未免太过衝动了。 可温禾却没有半分退却,依旧挺直脊背,迎上李世民的目光,眼神里没有惧意,只有几分执拗的认真。 两人对视了许久,李世民看著他这副认死理的模样,突然失笑,摇了摇头。 “你这竖子,总是敢说旁人不敢说的话。罢了,朕不与你计较。那你倒说说,朕该如何赏赐叶大贵?总不能因为这点功劳,就赐他爵位吧?”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瞥见温禾眼中亮起的光,像是瞬间抓住了什么机会,当即话锋一转,加重语气:“你想都別想!若因改良一个手雷就赐爵,那满朝文武、边关將士该如何自处?” “明日朱雀门外,怕是要挤满来奏请的官员了!” 温禾撇了撇嘴,心里也清楚这是实情、 唐朝爵位制度森严,哪能轻易赐爵? 他不过是想想罢了。 “臣不敢求赐爵,只求陛下能为叶大贵除去贱籍,再多加些赏金,日后让工部以『技师』之职僱佣他,月奉也提一提。” 温禾躬身行礼,语气诚恳。 “叶大贵本是贱籍工匠,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难有出头之日。若陛下能为他脱籍,不仅能让他安心钻研,更能让天下工匠看到,只要有真本事、能为国家出力,哪怕出身低微,也能得陛下赏识,改变命运!” “启稟陛下,臣以为高阳县子言之有理!” 阎立德连忙上前附和、 “工匠是工部的根基,若能以叶大贵为例,激励更多匠人钻研技艺,日后我大唐的军械、农具改良,定能事半功倍。若叶大贵后续再有成果,便能凭技艺入仕,这也是一段佳话啊!” 其实他自己也是有一些私心的。 若是工部的工匠因此受到激励,那便是他的政绩。 或许他便能在四十岁之前,进入三省。 李世民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著御案,目光扫过温禾、阎立德,又看向一旁始终未开口的李靖。 李靖会意,微微点头、 “陛下,军器改良事关军情,工匠用心,则军器精良,赏罚分明,方能激励人心,臣也赞同温县子的提议。” “罢了罢了,朕便依你们所言!” 李世民终於鬆口,语气带著几分无奈、 “不仅是叶大贵,日后凡是立功的贱籍匠人,皆可凭功劳免除贱籍。赏金按功绩分等,像叶大贵这般突破性的贡献,赏五十贯钱。至於月奉……” 他本想说“六百文”。 这已经不少了。 可抬眼看到温禾那直勾勾、满是期待的目光,像是怕他再挑刺,无奈地改了口、 “月奉提至一贯钱,归入工部技师籍,日后若有晋升,按技艺高低定品级!” 一贯钱,对工匠而言,已是极大的优待。 温禾闻言,脸上瞬间露出喜色,当即郑重地朝著李世民行大礼。 这一次他是真心诚意的。 “微臣代天下工匠,谢过陛下!陛下此举,不仅是赏叶大贵一人,更是给天下匠人指明了出路,臣相信,日后定会有更多能工巧匠为大唐效力!” 一贯钱,在温禾看来其实並不算多。 大唐寻常小吏月奉都有两贯,叶大贵凭突破性创新才得一贯,虽比之前的工匠待遇好了太多,却仍有提升空间。 可他心里清楚,这已是难得的改变,只要打破了先例,日后再推动工匠待遇提升,便能顺理成章。 李世民看著温禾暗自思索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桌案上那枚手雷,迈步走向殿外。 “时辰不早了,今日你们便隨朕在海池畔一同用午膳吧,也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炙羊排。” “臣遵旨。” 温禾、李靖、阎立德三人齐声应道,连忙跟上李世民的脚步。 可刚走出咸池殿大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突然从身后传来,气浪裹挟著烟尘扑面而来,殿檐上的瓦片都簌簌作响。 “陛下!” 温禾、李靖、阎立德三人瞬间瞪圆了眼睛,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猛地转身朝著爆炸声方向跑去。 哪里来的爆炸声! 等他们冲回殿外空地,却见高月面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双手还在不住发抖,而李世民竟拍著双手,仰头大笑起来,语气中满是满意、 “果然不错!这新式手雷的威力,比之前的火摺子引燃款强多了!” “陛,陛下,这,这是……” 阎立德的嘴巴发颤,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刚才那声爆炸差点让他以为陛下遭遇了不测。 李世民转头看向他,眼中带著几分戏謔。 “阎卿莫慌,刚才是朕哄骗了你们,这手雷里的硝石根本没取出来,朕就是想试试它的实际威力。” 话音刚落,阎立德双腿一软,若不是身旁的李靖扶了他一把,差点当场跪倒在地 陛下竟拿实弹手雷开玩笑,这要是出了半点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温禾也目瞪口呆,心中暗自腹誹、 这李二什么时候玩心这么大了? 刚才他讲解原理时,李世民还拿著手雷把玩,就不怕真的误触机关,把自己炸了? 他不敢深想,若是李世民真把自己玩死,日后史书会怎么记、 “唐太宗因试手雷不慎,崩於咸池殿”? 那也太荒唐了。 这边的巨大动静很快惊动了禁军,数百名禁军將士手持长矛、腰挎弯刀,迅速围了过来,见李世民安然无恙,才鬆了口气,在李世民的挥手示意下缓缓退去。 不多时,宫女和內侍们便在咸池殿旁的海池亭內摆好了午膳。 青瓷餐盘里盛著金黄的炙羊排,蒸腾的热气带著羊肉的香气;水晶盘里码著新鲜的时蔬,旁边还放著琥珀色的葡萄酿,看著十分精致。 因今日有李靖、阎立德两位大臣在,李世民特意吩咐按分餐制摆放,每人面前一份膳食。 可席间李靖和阎立德始终坐得笔直,神色拘谨,手中的筷子动了没几下,显然还没从刚才的爆炸惊魂中缓过劲来。 唯有温禾,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自在,拿起羊排大口啃著,蘸著酱料吃得满嘴流油,看得李世民都忍不住发笑。 “你这竖子,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温禾咽下嘴里的羊肉,用袖子擦了擦嘴,笑道:“尚食局的手艺,虽然比我差点,但是东西好啊,何况不吃白不吃,臣要是客气,岂不是亏了?” 一句话逗得李世民笑骂连连。 “你这竖子啊,不占便宜就是吃亏。” 等温禾差不多吃饱,放下手中的羊骨,李世民才放下酒杯,话锋一转,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嘉颖啊,朕此前与你说过,等来年开春,便要推动关中百姓向河套移民,充实边疆,可据户部奏报,如今到各县报备移民的人寥寥无几,这是怎么回事?” 温禾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从容说道:“陛下放心,过几日报备的人就会多起来了。” 李世民看著他,语气带著几分敲打。 “此事关係到你那两个弟子,孟周、赵磊明年去任职,若是移民之事办不好,朕可不会从轻发落。” 他这话明著是说孟周、赵磊,实则是在提醒温禾,別想著用空话忽悠他。 温禾闻言,轻笑一声。 “陛下,臣什么时候骗过您?移民之事,臣既然说了能办好,就定然不会出岔子。” “好,那朕便拭目以待。” 李世民笑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转向窗外。 天空不知何时已渐渐阴沉下来,云层厚重,似有雪要飘落。 他望著窗外的景象,嘴角微微上扬:“要下雪了,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光景。” 说罢,他低下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 温禾和李靖瞬间明白了他的深意。 来年是个好光景。 水草丰满。 粮仓满溢。 兵精粮足后,就该灭了頡利了。 …… “咚!” 一声清脆的梆子响划破东市的晨雾,丽禾百货门前,两个穿著厚实羊毛衫的汉子正扯著嗓子吆喝,虎背熊腰的模样配上洪亮的声音,愣是压过了冬日的寒风与零星小雪。 “瞧一瞧,看一看啊!新到的朔方羊毛线,又软又暖和!”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一捆百文钱,买了都不亏!织件毛衣过冬,比袄轻便还挡风!” 吆喝声刚落,对门“天然居”酒楼外,两个同样穿著羊毛衫的高大汉子立刻接话。 一人牵著一头肥壮的绵羊,羊身上的绒毛雪白蓬鬆。 另一人则举著块木牌,上面写著“羊肉火锅”四个大字,声音比丽禾百货的伙计还要响亮、 “朔方来的新鲜羊肉咯!刚宰杀的,鲜嫩多汁,美滴很!” “火锅!滚滚浓汤鲜掉舌头的羊肉火锅!汤底只需十文钱!” “天然居冬日大酬宾!点火锅多加五十文,连锅带炭送到家,不用您动手,就能吃热乎的!” 两家对门商铺,一方卖羊毛线,一方推羊肉火锅,吆喝声此起彼伏,引得过路行人纷纷顶著小雪驻足。 不少人盯著伙计身上的羊毛衫,又看了看天然居前的肥羊,眼中满是好奇。 “掌柜的,今年这羊毛线怎么比去年便宜这么多?” 人群中,一个穿著补丁袄的妇人走上前,拿起一捆羊毛线细细打量。 她记得去年这样一捆要一百五十文,今年竟便宜了五十文,著实让人心动。 说话的是丽禾百货的管事赵大福,他脸上堆著笑,声音洪亮地解释。 “贵客有所不知!如今朔方已经收復,改叫朔州了,咱们大唐在那边建了牧场,养了上万只羊,可不缺羊毛了!” “前不久朝廷还下了旨,要从关中移民去朔州、河套,以后养羊的人多了,羊毛只会更便宜,您现在买,那是占了大便宜!” “移民?”人群中立刻有人质疑。 “谁会放著长安附近的好日子不过,去那苦寒偏远的地方?掌柜的,您这是为了卖羊毛线,故意说大话吧?” 赵大福不以为意,笑著摆手。 “这位客官可別不信!朝廷这次移民,只给五千户名额,那待遇可不是一般的好。” “去了就送现成的屋子,家里没娶婆姨的,官府还帮忙说亲配媳妇!不仅如此,每户还分二十亩良田、五十亩牧场,再给十只羊、两头牛,这可不是空话!” 他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却让周围人都能听见:“不瞒您说,我家中一个族弟,上个月就报名去了朔州,几日前他写信回来,说养的羊剪了羊毛,第一次卖就赚了一贯多!那边羊肉也便宜,几文钱就能买一斤,如今他顿顿有肉吃,日子过得可比在长安城郊种薄田好多了!”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还是不信,高声问道。 “可我听说,朔州靠近突厥,常有突厥人袭扰,去了岂不是送命?” “瞧您说的!” 赵大福拍了拍手,语气篤定。 “如今朔州有曹国公领著数万大军坐镇,营寨连成片,突厥人別说袭扰,就是靠近都不敢!您想想,有大军护著,还有什么好怕的?” 又有人嗤笑一声,带著几分挑衅。 “掌柜的,你把朔州说得这么好,怎么你自己不去?倒是在这儿卖羊毛线赚咱们的钱!” 这话落下,周围立刻有人跟著起鬨:“就是啊!你怎么不去?” “难不成是怕那边苦,只敢哄我们去?” 赵大福却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晃了晃。 纸上盖著朔州官府的印鑑,上面写著“收购羊毛三百斤、活羊五十只,合计三百二十贯”。 他把纸递给周围人看,声音带著几分得意:“去啊!我怎么没去?前些日子我刚去朔州收了货,这张单据就是凭证,三百多贯的生意,能骗您吗?”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三百多贯,对普通百姓来说,可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要不是我现在给高阳县子做事,管著这丽禾百货,走不开,我都想举家迁去朔州!” 赵大福收起单据,继续说道。 “再说了,去那边的人,朝廷还免两年赋税,两年不用交粮,光靠养羊、种地就能攒下不少钱,这样的好事,可不是天天有!” 议论声在人群中炸开,不少人交头接耳,眼神里满是动摇。 有几个穿著粗布衣裳的汉子悄悄退到一旁,低声商量起来、 “那朔州虽偏,可咱们在长安附近连块地都没有,靠帮工度日,冬天连件像样的袄都没有,留在这儿又能有什么奔头?” “是啊!去了还给屋子、给牛羊,没媳妇的还能娶婆姨,这好事哪找去?” “可万一……万一那边真像人说的那么苦,回来都难啊!” “苦也比在这儿饿死强!我听说前几日城西的老王,就是因为冬天没活干,家里断了粮,把孩子都卖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打破了眾人的犹豫。 “什么?你说那些世家大族的人,也要抢这五千个移民名额?” 紧接著,另一个人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啊!我从县衙门口听来的,说是那些世家子弟说,朔州的牧场、良田都是好地,怎么能留给咱们这些贱民?他们还弹劾高阳县子,说他不该把好处都给百姓,应该优先分给世家!” “那可如何是好?” 另一个人慷慨激昂。 “咱们这些人,哪爭得过世家?要是名额被他们抢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了!” “不用慌!” 先前喊话的人急忙说道。 “现在有高阳县子在,他极力反对世家抢名额,还跟朝廷说,这五千户必须留给咱们这些无地、无业的百姓!不过咱们得抓紧时间,现在就去县衙报备,去晚了,万一世家那边使手段,可就没名额了!” 这话一出,东市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他们投了过去。 (本章完) 第400章 你们就是猜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第400章 你们就是猜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这范彪怎的越来越浮夸了?” 天然居二楼临窗的厢房內,温禾捧著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望著楼下街道上扯著嗓子吆喝的汉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有那陈大海,他好歹也是百骑二队的校尉,这表演痕跡也太重了。” 不错,方才故意吵架吸引人群的,正是百骑的范彪与陈大海。 温禾原本只让他们安排人手在市井间散播移民消息,没成想这两人竟亲自上阵,还编了一套对台戏。 “小郎君事先也没说不让他们亲自来啊。” 一旁的张文啸忍著笑打圆场。 “不过话说回来,效果倒是比预期的好,楼下的人群,不少人都动了心。” 温禾闻言,低头喝了一口羊汤,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他轻笑一声。 “效果是有,但还不够,让兄弟们加把劲,傍晚之前,我要让整个长安城的东市、西市、坊市街巷,都传遍消息。” 说罢,他轻轻放下羊汤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语气带著几分不容置疑的认真。 张文啸立刻拱手应道。 “诺!属下这就去安排,让兄弟们分批次去各个坊市散播消息,保证每个角落都能听到。” 张文啸转身离去后,温禾重新看向楼下。 人群已经开始朝著县衙方向涌动,脚步匆匆,脸上带著几分急切。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看县衙那边的配合,尤其是孟周和赵磊,这两个刚入仕的门生,能不能扛住压力,就看今日了。 与此同时,长安县县衙的公廨內,气氛却透著几分冰冷。 “哟,孟县令又来了?” 县丞王大人正低头批改文书,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孟周,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语气带著几分阴阳怪气。 “今日还是如昨日一般,只有六人来登记,我说孟县令,你这移民差事要是再办不好,日后的前程,可就难咯。” 这话听著像是担忧,可字里行间的幸灾乐祸却藏都藏不住。 高阳县子的学生如何? 殿试得了陛下赏识又如何? 接了移民这么个烂摊子,最后大概率是要背锅的,说不定还会被流放。 孟周闻言,脸上挤出几分乾笑,对著王县丞躬身行了一礼,没接话。 他日后虽然是县令,可却是下县的下令。 而这位县丞乃是长安县的县丞,论起品级来,孟周还比他低了一级。 默默走向角落里属於自己的临时桌案。 他和赵磊如今还没正式上任,却已经尝遍了官场上的人情冷暖。 殿试结束后,吏部通知他们分別到长安县、万年县县衙协助处理移民事务。 刚来时,因为“温禾门生”的身份,从皂役到县令,见了他们无不笑脸相迎,嘘寒问暖,连端茶倒水都有人抢著来。 可隨著移民公告发出一个月,登记的人家却不到十几户,县衙里的人態度就渐渐变了,冷淡、疏远,甚至有人私下里冷嘲热讽。 “我看啊,这孟周和赵磊,就是高阳县子推出来挡箭的。” “可不是嘛!陛下肯定是怕高阳县子办砸了移民的事,丟了面子,才让这两个新手来顶锅。” “这移民的事,怎么看都成不了,谁会放著长安附近的日子不过,去朔方那苦寒地方?” 这些议论声,孟周不止一次听到过。 连他自己和赵磊都忍不住怀疑。 是不是先生真的要放弃他们了? 吴生早早的去雍州正式任职县丞了,而他们俩还在长安县县衙做著临时差事。 先生这段时间也没召见他们,连一句叮嘱都没有。 他们二人几次想去找温禾请教。 可后者都避而不见。 甚至於这段时间,连吃饭都没有叫他们。 昨日夜里,赵磊甚至在住处偷偷哭了,红著眼眶说。 “文延兄,我们是不是成了弃子?先生是不是觉得我们办不好事,不想管我们了?” 想到这里,孟周无奈地嘆了口气,拿著支踵坐下,伸手翻开桌案上的黄册。 上面只登记了十三个名字,稀疏的字跡在空白的纸页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看著那些名字,眼眶忍不住泛红,却又用力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在心里默念。 『不会的,先生绝不会弃了我与子重,先生向来有谋划,或许他只是在等一个合適的时机。』 “文延啊,老夫劝你一句,莫要再纠结这移民的事了。” 王县丞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摆出一副关心的模样,看向桌案后的孟周。 “依老夫看,你不如直接向吏部递辞呈,说不定陛下念及你殿试有功,还能给你安排个清閒小吏的差事,总比在这儿耗著,最后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强。” 王县丞今年已近四十,寒窗苦读多年,熬得鬢角都添了白髮,也不过是个从七品上的县丞。 按大唐官制,他这年纪若再无突出政绩,这辈子顶多混个正七品下的散官荣休。 而孟周如此年轻,刚出仕就得陛下赏识,授下县县令之职,还拜在高阳县子门下、 这般境遇,让王县丞心里的嫉妒像野草般疯长。 如今见孟周困於移民差事,自然忍不住冷嘲热讽。 “世人都以为自己能攀上高枝,可有时候啊,这高枝上满是尖刺。” 王县丞端起案上的青瓷茶杯,轻轻吹著浮沫,语气里的尖酸藏都藏不住。 “你以为日后可藉此就能平步青云?殊不知这移民的事就是个烫手山芋,办不好,不仅你要栽跟头,说不定还会连累你的先生,到时候,可就成了笑话了。” “王县丞!” 孟周猛地拍案而起,脸色涨得通红,放在桌案下的手紧紧攥著。 他忍王县丞的冷言冷语已经很久了,可对方竟敢詆毁先生,这是他万万不能忍的。 “先生心怀天下,岂是你能隨意揣测的?移民之事虽难,但我定会办好,不劳你费心!” “怎的?孟县令是觉得某说的不对?” 王县丞放下茶杯,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 “你倒是想办好,可一个月了,登记的人还不到二十户,再过些日子,陛下若是怪罪下来,我看你怎么收场!” 两人正僵持著,公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像是无数人踩著青石板路涌来,还夹杂著皂役扯著嗓子的呼喊。 “让一让!都別挤!要登记移民的先排好队,按顺序来,每户都能登!” 王县丞皱著眉头,不耐烦地起身往外走,嘴里还嘟囔著。 “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县衙门口喧譁?” 他一边走一边捋了捋衣袍,想著出去定要好好训斥一番,可刚踏出公廨大门,看清门外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县衙门前的空地上,挤满了人,有光著膀子、只穿件粗布短打的年轻后生,有脸上带著风霜、背著旧包袱的中年汉子。 每个人眼里都透著急切,像潮水般朝著县衙方向涌。 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挤到最前面,对著门口的皂役大声问。 “上官,俺叫赵二郎,今年二十五了还没娶媳妇,听说去朔方官府给配婆姨,是真的不?在哪儿填报啊?俺听说世家要抢名额,俺们天不亮就往这儿赶了!”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也急声附和。 “是啊上官!俺家婆娘去年没了,就剩俺一个人,在长安靠帮人拉货餬口,连块自己的地都没有,听说去朔方能分二十亩田、十只羊,要是真的,俺这后半辈子就有著落了!您快说说,在哪儿登记?” 王县丞手里的青瓷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温热的茶水顺著衣袍下摆往下流,浸湿了他的靴子,他却浑然不觉。 他瞪圆了眼睛,盯著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嘴里喃喃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啊?他们……他们来做什么?” 孟周也跟著走出公廨,听到有人的问话,眼中满是震惊。 前一刻还冷清的县衙,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人? 他来不及细想,连忙快步上前,对著混乱的人群高声喊道。 “大家莫慌!都排队!要登记移民的,先到这边来填户籍信息,只要符合条件,每户都能登记,绝不会漏掉一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鰥夫拄著木杖,颤巍巍地问。 “这位小郎君是县令吧?俺家就剩俺一个人了,身子也不太好,去了朔方真能分到田和羊?官府给的媳妇,会不会嫌弃俺年纪大啊?” 孟周走到他面前,放缓语气。 “老丈放心,朝廷的旨意绝不会作假!不管是年轻后生还是独居的老丈,去了朔方都能分二十亩良田、五十亩牧场,还有十只羊、两头牛,到了就能领到。” “至於婚配,官府会根据年纪、家境匹配,绝没有嫌弃一说,而且免两年赋税,您老只管安心种地养羊,日子定能比在长安好!” “即便你忙活不过来,到时候也可以將田地和牧场租赁出去,请人来给你种。” 喊完,他又转头对身边的皂役和小吏吩咐。 “快!把库房里的空白户籍册都搬出来!再找几个识字的吏员,分两排坐好,一户一户登记,仔细核对姓名、籍贯、家里人口数,尤其是独居、未娶的,都標註清楚!” 皂役和小吏们也反应过来,连忙忙开了。 搬桌子的搬桌子,拿册子的拿册子,还有人主动站到队伍旁维持秩序,原本混乱的场面渐渐变得有序起来。 那些人还在不停询问。 “登记完啥时候能出发啊?” “到了朔方,媳妇多久能配上啊?” 孟周一一耐心解答,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汗珠。 王县丞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景象,依旧满脸错愕,怎么也不敢相信。 不过半天功夫,怎么就变了天? 他悄悄拉过一个路过的皂役,压低声音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突然都来登记移民了?” 皂役一边擦汗一边回道。 “王县丞,您还不知道?方才长安城內都传遍了,说朔方那边不仅给地给牛羊,还帮单身汉子找媳妇,可世家大族要抢移民名额,这些人怕晚了没机会,就都往县衙赶了!” 王县丞皱著眉,心里更疑惑了:“这消息是从哪传出来的?怎么突然就传遍了?” 皂役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具体是谁传的,只知道东市、西市那边先传起来的,还说有个去了朔方的人,不仅分了田,还娶了当地的姑娘,日子过得比在长安好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十几个穿著黑色劲装、腰挎弯刀的人快步走来,为首的是个面容刚毅的百骑,走到孟周面前躬身行礼。 “孟县令,某乃百骑什长陈武,奉令前来协助您维持秩序,登记移民事宜。” 孟周看著眼前的百骑。 百骑是陛下亲卫,寻常不会轻易调派,如今却突然来协助自己? 他心里猛地一震,之前的疑惑瞬间解开。 百骑啊! 那便是先生了! 一股暖流赫然涌上他的心头。 孟周感激不已的对著陈武拱手。 “有劳陈什长了,辛苦兄弟们了。” 陈武直起身,笑道。 “孟县令客气,这是某的职责,兄弟们,都散开来,帮著维持秩序,別让大伙挤著了!” 十几个百骑立刻分散开来,有序地站在队伍两侧,汉子们见有官兵维持秩序,原本还有些慌乱的情绪也安定下来,登记的速度更快了。 王县丞看著这一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终於明白,自己不仅小看了孟周,更小看了那位的高阳县子了。 他之前的冷嘲热讽,如今想来,竟像个笑话。 他以为孟周只是一个弃子。 可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啊。 之前种种,分明就是高阳县子对他的歷练啊。 孟周一回头便看到了他,语气平静却带著几分坚定。 “王县丞,今日我不与你爭辩,但日后我定会证明,先生没有看走眼,陛下也没有看走眼,我孟周,定能办好移民之事,不辜负先生的信任,也不辜负这些百姓的期望!” 王县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退回公廨。 当年他也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可如今呢。 半生已过,却越来越浑浑噩噩了。 望著他那佝僂的背影,孟周不禁握住了拳头。 『我不会成为这样的官吏。』 『他说的没错,我是攀了高枝,但是我绝不会想著平步青云,我一定要为百姓做实事,一定!』 而这样类似的一幕,同样发生在了万年县內。 看著那人潮一般的百姓,赵磊痛哭流涕,高呼一声:“先生!” ……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暉透过温府的朱漆大门,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温禾刚从天然居返回府中,还没来得及卸下外袍,阿冬就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带著几分焦急。 “小郎君,不好了!孟郎君和赵郎君跪在正堂里,任凭奴婢和周伯的怎么劝,都不愿意起来!” 温禾闻言,先是一愣,隨即失笑地摇了摇头。 他约莫猜到了缘由。 他摆了摆手:“无妨,我去看看。” 顺著长廊往正堂走,刚转过月洞门,就见温柔正蹲在廊下,身旁还围著李恪、李泰、李佑。 四个孩子动作整齐地托著下巴,瞪著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正堂门口跪著的两人,小脸上满是疑惑。 “阿兄!” 见到温禾走来,温柔立刻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迎了上来,清脆的声音像风铃般悦耳。 “恭迎阿兄回府!” 说罢,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嘻嘻一笑。 李恪、李泰、李佑也连忙上前,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见过先生。” 温禾揉了揉温柔的头髮,笑著问道:“你这小丫头,这从哪里学来的?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客气。” “是对门的二娘教我的呀!” 温柔仰著小脸,语气带著几分得意。 “今日二娘来找我玩,说她平日就是这么迎接她阿耶的。” 听到“二娘”,温禾才猛然想起。 竟有些日子没见到武媚娘了。 明明只隔了一条街,却像是隔了很远。 最近却没有见过一面。 “先生!” 就在这时,正堂门口传来两声恭敬的呼喊。 孟周和赵磊听到温禾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对著他郑重地磕了一个头,额头触地:“弟子见过先生!” 温禾见状,对著温柔和三小只笑道。 “你们几个先去后院玩。” 温柔点了点头,蹦蹦跳跳的走了。 三小只向著温禾行了礼后,也跟著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好奇地回头看了孟周、赵磊两眼。 等孩子们走远,温禾才迈步走进正堂,在案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 他看著依旧跪在地上的两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心里,大抵是怨过我的吧?” 孟周闻言,身子微微一僵,隨即低下头。 赵磊连忙摆手,急切地辩解:“先生,弟子绝无此意!只是……只是弟子无能,办不好差事,心里著急!” 温禾端起阿冬刚送来的蜜水,浅啜一口,甘甜的滋味驱散了些许疲惫。 他放下瓷碗,目光平静地看著两人。 “你们是我的弟子,从你们拜入我门下那日起,就註定了一出仕会被人高看一眼,有真心的讚赏,也有虚偽的吹捧。” “可你们要明白,这世上没有人能一帆风顺,尤其是在官场里,更別说你们先生我,如今差不多得罪了大半个朝廷的世家勛贵。”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了些。 “你们面对的那些所谓善意,有多少是笑里藏刀,有多少是虚与委蛇,你们分的清吗?” 孟周和赵磊垂著头,脸上满是羞愧。 刚到县衙时,他们確实被同僚的吹捧冲昏了头脑,觉得自己背靠先生,得到陛下赏识,日后定能平步青云,却从未想过这背后有多少是虚假。 若不是这次移民之事遇挫,他们恐怕还以为官场上都是好人。 “这便是你们出仕后,我教你们的第一课,人情冷暖,世態炎凉。” 温禾的声音缓和下来,对著两人摆了摆手。 “起来吧,地上凉,別跪坏了身子。” 孟周和赵磊这才起身。 温禾看著他们的模样,失笑道。 “不过我很欣慰,你们终究是挺过来了,没有因为一时的困境就去吏部请辞,也没有因为旁人的嘲讽就认输,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语气郑重。 “从今以后,你们要记住一点,在不触及百姓利益的前提下,儘量团结大多数人,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其实在很多人眼里,你们可能一文不值。”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砸在孟周和赵磊的心上。 他们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撼。 先生不过十岁出头,竟对为官处世的道理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他们似懂非懂,却知道先生的话定是为了他们好,连忙躬身应道。 “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温禾看著他们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好了,別绷著一张脸了,时候不早了,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吧,周伯,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再温一壶酒来。” “我年纪小就不陪你们喝了。” 他笑著,拍了拍二人的胳膊。 “你们也放心,你先生我没什么缺点,就是护短,他们若是敢玩什么下作手段,那我便会替你们打上门去。” 闻言,孟周和赵磊眼中不禁泛泪,心中好似一道暖流流过。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太极殿內已响起整齐的朝靴声。 文武百官身著朝服,按品级分列两侧,隨著內侍高声唱喏,躬身行礼,繁复的上朝礼仪方才结束。 御座上的李世民突然一拍龙案,声音如惊雷般炸响。 “一群厚顏无耻之徒!” 龙顏大怒,太极殿內瞬间鸦雀无声。 那些出身士族的官员更是心头一紧,人人自危,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敢与李世民对视。 崔敦礼站在前列,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 这段时间,无论是五姓七望,还是其他中小士族、世家,都安分守己,既没有反对朝廷国策,也没有私下结党,陛下为何会突然动怒? 温彦博、萧瑀等出身次等士族的官员也面面相覷,眼中满是茫然。 他们近期一直全力配合朝廷行政,从未有过忤逆之举,实在想不通陛下的怒火为何会烧到士族头上。 满朝文武就像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一个个垂首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即便不明缘由,官员们也深諳君怒则臣罪的道理,纷纷跪地叩首。 “臣等死罪!” 李世民看著下方黑压压的朝臣,冷厉的目光扫过那些士族官员,语气带著几分嘲讽与质问。 “堂堂士族、世家,食朝廷俸禄,受朕恩宠,竟厚顏无耻去抢那移民朔方的名额!” “那些名额是留给无地无业、难以餬口的百姓的,是让他们去充实边疆的,尔等家有良田千顷、僕从成群,也去凑这个热闹,是觉得朕给你们的还不够多吗?”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既然尔等这么喜欢北方,那不如朕也不去打突厥了,就让尔等去带著护院家丁去討伐頡利,那片草原,便都送给你们如何?”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百官更是懵了。 谁去抢移民名额了? 他们虽然是这么想了,可还没做啊。 毕竟如今主导这件事情的是温禾的那两个学生。 那些士族的,除了温彦博之外,有几个会向著去给温禾的学生送政绩。 疯了不成? 崔敦礼等五姓七望出身的官员下意识地看向次等士族那些人,眼中满是询问, 次等士族那些人又转头看向关陇集团的官员,面露疑惑。 关陇集团的官员则看向山东士族的。 然后山东士族的人又看向五姓七望的。 三省六部的那几位,一个个更是面面相覷。 他们中有不少虽然是士族和世家出身,但比如阎立德和阎立本兄弟俩,他们和温禾交情不错,自然不可能从中作梗。 民部尚书竇静更不可能,他最近为了这移民的事情,愁的头髮都白了,绝对不可能给那些人徇私。 礼部尚书豆卢宽是关陇的,所以今天这事和他无关。 刑部尚书敬君弘,更不可能了,他还欠温禾一条命。 兵部尚书李靖,就更不用说了。 吏部尚书高士廉,虽然是山东士族的,可他是皇后的舅舅。 所以六部的六个官长,都老神在在的。 三省的那几位,倒是比他们紧张多了。 而武將那边,更是事不关己,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臣等死罪!” 一时间,太极殿內的气氛诡异至极。 所有官员心中都盘旋著同一个疑问:『这到底是谁做的?』 看著他们茫然的模样。 面上看似怒气腾腾的李世民,心中不禁有几分解气。 『猜吧,你们就是猜破了头,也想不出来。』 (本章完) 第401章 咱们不派兵,但是可以给一些援助 第401章 咱们不派兵,但是可以给一些援助 天刚蒙蒙亮,皇城根下的兵部门前已站了两人。 冯吉与岑豪身著青绿色官袍,手拢在袖中,不时踮著脚望向远处的街道,眉宇间满是焦灼。 昨日下衙时,代国公李靖特意將二人叫到身前,语气严肃。 “明日卯时三刻,你们在门口等著温禾,若是到了点卯时辰他还没来,便带著人去高阳县府请他来。” 这话听得二人心里发苦。 他们不过是兵部的普通主事,温禾却是陛下亲封的高阳县子,別说带人去“请”。 就是当面催促都得斟酌三分。 可李靖的命令又不敢违抗,二人只能早早来此,在心里默默祈祷温禾今日能自觉来兵部报到。 “快看,有马车来了!” 岑豪突然扯了扯冯吉的袖子,语气带著几分激动。 二人连忙朝著远处望去,只见一辆乌篷马车正朝著这边驶来。 可没等他们脸上的笑意绽开,那马车却在兵部门口拐了个弯,径直朝著不远处的民部方向去了。 冯吉嘆了口气,跺了跺脚:“这眼看著就快卯时三刻了,高阳县子怎么还没来?真要咱们去府上『请』人不成?” 岑豪也皱著眉,心里七上八下:“再等等吧,说不定路上耽搁了,咱们要是真去府上,万一惹得高阳县子不快,咱俩都得遭殃。” 他们可不想去百骑做客啊。 就在二人焦灼不已时,岑豪突然眼睛一亮,拽著冯吉的胳膊朝著皇城入口方向指去。 “来了来了!是高阳县子!” 冯吉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温禾骑著一匹黑色的小马驹,慢悠悠地朝著这边走来。 少年穿著一身青色常服,脸上带著明显的怨念,时不时打个哈欠。 连催马的动作都透著几分不耐烦。 好端端的日子,非要被拽来兵部上班,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看到温禾来了,冯吉和岑豪悬著的心瞬间落了地,也顾不上计较是否迟到,连忙迎了上去。 可没等他们靠近,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侧面传来,伴隨著一声高喊。 “急报!辽东急报!” 温禾下意识地勒住马韁,只见一名身穿玄甲的骑兵手持文书,如离弦之箭般从身旁飞驰而过,径直衝到兵部门口,翻身下马时动作急切。 “辽东急报?” 温禾眉头微蹙。 若有紧急情况,百骑那边理应先收到消息,怎么兵部反而先接到急报了? 他沉吟片刻,当即拍了拍马颈,加快速度朝著兵部门口赶去。 “在下冯吉,见过高阳县子!” “在下岑豪,见过高阳县子!” 二人快步上前,岑豪还主动伸手牵住了马韁绳,脸上堆著恭敬的笑容。 温禾翻身下马,看著眼前这两个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官员,疑惑地问道。 “二位主事在此等候,可是有什么事?” 他虽没见过冯吉和岑豪,但之前查兵部时,在官员名录上见过二人的名字,也知道他们是兵部主事。 冯吉连忙躬身回话。 “我二人奉代国公之命,特意在此等候高阳县子,为您引路。” 温禾恍然大悟。 看来是李靖怕他不来,特意安排了人等著。 他忍不住失笑,对著二人拱手道:“有劳二位了。” “不敢不敢,高阳县子请。” 岑豪连忙侧身引路,语气愈发恭敬。 虽说都是主事,但温禾有县子爵位在身,地位远非他们可比。 要知道,大唐开国县子虽排在爵位序列的倒数第二,却已是许多官员终其一生都难以触及的高度。 就像朝中有名的大儒孔颖达,学识渊博、备受敬重,最终也不过只得了个开国县男的爵位,比温禾还低了一级。 温禾也不託大,对著二人笑了笑,跟著他们一同朝著兵部院內走去。 院內青砖铺地,两侧的廊柱上掛著兵部各司的牌子,往来的小吏们见到温禾,都纷纷驻足行礼,眼神里满是好奇。 这位就是近日声名鹊起的高阳县子,今日居然来兵部了。 不过看到温禾时,不少人心中都不由紧张起来。 他们可还没忘了,之前温禾带著百骑来调查军餉贪污的事情。 就连前任兵部左侍郎吕世衡都因此遭遇了。 这廝,今日不会又是来调查的吧? 一想到著,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好似躲瘟神一般,离的温禾远远的。 “代国公今日上朝还未归来,我二人先领著您去……高阳县子?” 冯吉正想介绍兵部的布局,回头却发现温禾没跟上来。 他转头一看,只见温禾正朝著不远处的议事厅走去,脚步篤定,丝毫没有犹豫。 “高阳县子!您等等!”冯吉和岑豪连忙追了上去,脸上满是焦急。 “这议事厅非同一般,只有兵部司、职方司的官员,以及侍郎、尚书才能进入,其他人不可擅自入內啊!” 温禾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著二人。 “那代国公安排我在哪个司任职?总不能是去管车马的驾部吧?” 冯吉和岑豪面面相覷,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李靖只让他们等候温禾,却没说温禾具体分配到哪个司。岑豪斟酌著开口。 “代国公没细说,不过高阳县子您定然不会去驾部那般清閒的地方。” “驾部?谁敢让高阳县子屈就去驾部啊?” 就在这时,一声爽朗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温禾等人回头望去,只见段志玄身著緋红官袍,腰束玉带,正大步走来,身旁还跟著一位面容儒雅的官员,正是兵部右侍郎卢承庆。 冯吉和岑豪见状,连忙垂下头,恭敬行礼。 “见过樊国公、右侍郎!” “见过樊国公,卢侍郎。” 温禾也收敛了神色,对著二人拱手行礼。 他与段志玄、卢承庆都是老熟人了。 段志玄走上前,上下打量了温禾一番,笑著说道。 “昨日听代国公说你今日要来兵部,某还没当真,没想到还真看到你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许久没见,你好像又高了不少,以前最多到某的腰,现在都快到胸口了。” “发育期,长得快些很正常。” 温禾笑著应道,隨即话锋一转,指了指不远处的议事厅,语气带著几分急切。 “方才听到有辽东急报,不知是何事?我能参与议事吗?” 段志玄闻言,笑而不语,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卢承庆。卢承庆感受到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缓缓开口。 “若是樊国公没有意见,本官自然也无异议。” “那便进去吧!” 段志玄一把揽住温禾的肩膀,推著他朝著议事厅走去,语气带著几分好奇。 “说起来,这辽东的事,你百骑那边是不是早就派探子过去了?” 卢承庆很识趣地退后半步,跟在二人身后,没有插话。 冯吉和岑豪则站在原地,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议事厅门口,才敢抬起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不愧是高阳县子啊,居然和樊国公这么亲切。 他们二人平日里见到个郎中,都大气不敢喘,更別说是这两位侍郎了。 议事厅內,几张案几整齐摆放,墙上掛著一幅大唐疆域图,辽东地区用红色墨笔做了標记。 段志玄鬆开手,示意温禾坐下,自己则走到案前拿起急报,一边翻看一边问道。 “百骑的探子到底查到了什么?你可得跟某说实话,別再藏著掖著了。” 温禾在案前跪坐下来,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狡黠一笑:“你猜。” 这明显是不愿透露的意思。段志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放下急报。 “你啊你,別忘了你现在是兵部主事,某是你的上官,小心某给你穿小鞋!” “我在百骑还有个上官,他的位置可比你高。” 温禾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 段志玄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 “谁啊?苏定方?他不过就是个从四品下的將军,某是正四品的兵部侍郎,论品级还是某高。” 温禾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觉得苏定方能管得了我?” 段志玄愣了一下,隨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改口。 “得得得,算某什么都没问!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算了,某还不稀罕听呢!” 他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直娘贼! 怎么差点忘了。 那百骑真正掌事的,是如今坐在太极殿的那位。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兵部司和职方司的官员便陆续赶到议事厅。 先是几个身穿从五品青色官袍的郎中,踩著朝靴快步进来。 紧接著,几位从六品下的员外郎也紧隨其后,手里还捧著厚厚的舆图和文书。 可刚一踏入议事厅,所有人的脚步都顿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坐在案前的温禾身上,脸上满是震惊,像是见了鬼一般。 兵部司的郎中王楷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文书,指尖泛白,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百骑煞星”怎么会在这儿? 去岁他带著百骑查抄军餉贪污案,连前任左侍郎吕世衡都被拉下马。 如今他突然出现在兵部议事厅,难不成又要查什么案子? 旁边的职方司员外郎李默更是悄悄往后缩了缩,额头上瞬间冒出细汗,心里不停打鼓。 『近日我可没敢多拿好处,就收了下属送的两匹绸缎,应该不会被查到吧?』 几个郎中和员外郎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满是慌乱,最后都默契眼观鼻、鼻观心心。 温禾察觉到眾人投来的目光,对著他们善意地笑了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可没成想,这一笑反倒让眾人更紧张了。 王楷猛地挺直脊背,李默甚至悄悄咽了口唾沫,连忙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个礼,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段志玄和卢承庆坐在主位上,將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只当没看见。 温禾上次查军餉確实震慑了不少人,如今有人怕他,反倒能让兵部的风气更清正些,何乐而不为? “都坐吧。” 段志玄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厅內的尷尬。 “今日叫你们来,是为了辽东的急报,先看看舆图。” 眾人这才鬆了口气,连忙找位置坐下。 只是没人敢靠近温禾。 原本温禾身旁还有两个空位,可李默寧可挤在王楷身边,半个身子悬在案外,也不愿意坐到温禾旁边。 其他官员也纷纷避开,把温禾周围的位置留得乾乾净净,像是中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温禾对此倒不在意,只是拿起案上的辽东舆图,仔细看了起来。 舆图上用不同顏色的墨笔標註了各国疆域。 新罗位於半岛东南部,都城金城被红色圆圈圈出,旁边用小字写著“百济、倭国联军逼近”。 高句丽在半岛北部,疆域最广,却没有任何兵力调动的標记。 百济则在西南部,与倭国的连线密密麻麻,显然往来频繁。 段志玄指著舆图上的金城,沉声道。 “营州都督传来急报,百济与倭国组成的联军已攻克新罗三座城池,如今离金城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新罗国王金白净已派人向高句丽求援,可高句丽王高建武至今按兵不动,態度不明。”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这急报需儘快呈给陛下,但在此之前,咱们得先拿出个判断,是建议陛下出兵,还是坐视不管?” 话音刚落,王楷便率先开口。 “樊国公,依属下之见,可坐视不管,新罗与我大唐虽有盟约,但半岛局势向来复杂,百济、倭国与高句丽三足鼎立,即便新罗亡国,倭国势力大增,高句丽也绝不会坐视倭国独大,定会出兵制衡,到时候半岛依旧能归於平衡,我大唐没必要为了新罗,耗费兵力財力。” 这话一出,其他官员纷纷附和。 “王郎中说得有理!我大唐刚收復朔方,正需休养生息,不宜再捲入辽东战事。” “倭国远在海外,即便占据新罗,也难以对我大唐造成威胁,让他们互相牵制才是上策。” 卢承庆也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却带著几分篤定:“《左传》有云『见利不诱,见害不惧』,如今辽东局势,利小而害大。” “出兵则需调动边军,耗费粮草,若高句丽再从中作梗,恐会陷入持久战,不出兵则可保全实力,还能坐观半岛局势变化,待其失衡再出手,方能事半功倍。” 眾人都觉得卢承庆说得有理,纷纷点头称是,议事厅內的气氛也变得轻鬆起来。 可就在这时,温禾突然抬头,看著眾人问道:“大唐需要一个平衡的半岛做什么?”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厅內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温禾,眼神里满是疑惑、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都希望周边政权互相制衡,避免出现独大的势力威胁边境,温禾这话,难道是想打破这个惯例? 段志玄也有些意外,隨即笑著问道:“你是觉得大唐应该出兵支援新罗?” “出兵倒不必。” 温禾摇了摇头,手指在舆图上的高句丽疆域上点了点。 “新罗灭不了,高建武虽优柔寡断,但绝非蠢货,他知道新罗一旦灭亡,百济与倭国下一步就会对付高句丽。” “即便高建武真的糊涂,高句丽的大莫离支渊盖苏文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语气带著几分肯定。 “渊盖苏文此人野心勃勃,且极有远见,他比谁都清楚,比起新罗和百济,倭国才是最大的威胁。” “倭国擅长海战,若在半岛南部站稳脚跟,日后定会北上,威胁高句丽的安全。” “所以他现在按兵不动,不是不想救,而是在等。” “等什么?” 卢承庆蹙著眉头问道,他对渊盖苏文也有所了解,知道此人確实不好对付,但没想到温禾对他的心思看得如此透彻。 “等大唐的反应。” 温禾抬眼看向眾人。 “渊盖苏文想知道,大唐对半岛的態度到底是什么,是真的想保新罗,还是只想坐视不管。” “若是我猜得没错,用不了多久,高句丽和新罗的使者就会同时来长安,一个求援,一个试探,到时候陛下的態度,才是决定半岛局势的关键。” 这话一出,眾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温禾怎么能如此肯定? 只有温禾自己知道。 当然是因为郑元璹传回来的消息了。 卢承庆沉思片刻,突然皱起眉头,语气凝重。 “若是金城真的能支撑到使者来长安,那便说明,渊盖苏文和金白净很有可能是故意放缓攻势,想把我大唐拖入局中。” “金白净想借大唐的力量击退联军,渊盖苏文则想借大唐的態度,判断后续的战略,甚至可能想让大唐与倭国结怨,他好坐收渔利。” 温禾暗中看了卢承庆一眼,心中暗自讚嘆。 这人果然有远见! 段志玄虽是武將出身,勇猛善战,却在权谋算计上稍逊一筹。 而卢承庆虽武力值不行,却能从局势中看出背后的算计,比其他官员强太多了。 其实从看到郑元璹送来的密信时,温禾就有了这样的猜想,如今卢承庆能和他想到一起,倒省了不少口舌。 “既然如此,那我大唐只管拒绝便是!” 段志玄皱著眉说道。 “不管是高句丽的试探,还是新罗的求援,都一概不接,让他们自己解决,省得被拖入局中。” 王楷等人也纷纷应和。 “樊国公说得对!我大唐不掺和,他们自然不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头上。” 可就在这时,温禾和卢承庆却同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可。” 眾人一愣,连忙朝著两人看去,眼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不能拒绝?段志玄也有些不解:“为何不可?难道真要出兵?” 卢承庆先开口,语气带著几分担忧。 “若是大唐明確拒绝,高句丽很可能会彻底放弃新罗。渊盖苏文和高建武不是傻子,他们会担心,高句丽和倭国开战,大唐会不会也趁人之危?如此渊盖苏文便很有可能坐视新罗灭亡。” 温禾也点了点头,补充道:“卢侍郎说得没错,渊盖苏文和高建武这两个人更像是赌徒,若是大唐没有表示,他们绝对不会出兵去对付新罗。”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段志玄问道。 温禾忽然狡黠地笑了起来,手指在舆图上的新罗都城金城点了点。 “咱们不派兵,但是可以给一些援助嘛,卖点东西给他们啊,新罗不是缺粮草、缺军械吗?咱们可以卖给他们,粮食、鎧甲、甚至是一些过时的弩箭,都可以卖,而且要高价卖。” 他顿了顿,故意嘆了口气。 “咱们大唐如今国库空虚,正需要钱充实军备,支援朔方移民,卖些东西给新罗,既能赚些钱,又能帮他们拖延时间,还不用咱们出兵,岂不是一举三得?” 这话一出,议事厅內的官员们都愣住了,隨即嘴角不住地抽搐。 大唐穷吗? “穷,当然穷了,我等做臣子的要为陛下多多考虑啊。” 温禾笑道。 既然高句丽和新罗想要薅大唐的羊毛。 那么不如就將计就计。 段志玄不敢做主,向著卢承庆看去。 二人往日虽然不怎么对付,但在这种国事上,他们二人不会因为私下的恩怨不顾大局。 “我等只做谋划,不做决策,还是入宫吧。” 卢承庆说道。 段志玄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那些郎中和员外郎闻言,便要起身告退了。 温禾见状,便也起身。 他刚才就是想来打探一下消息的,何况建议他也给了。 至於后面的事情,那就是段志玄、卢承庆和李世民他们的事了。 “高阳县子且慢。” 可就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卢承庆却叫住了他。 段志玄赫然来到他的身旁,笑脸盈盈。 “方才那建议可是你提的,所以啊,有劳你隨著我们一同入宫了。” “额……” 温禾顿时愕然。 段志玄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便朝著外头走去。 “等等啊,我还要等代国公呢?” “代国公现在也在宫里,我直接带你去见他。” 段志玄怕温禾跑了,乾脆就和他共坐一匹马,入了宫去。 (本章完) 第402章 他会带着大炮和大唐的铁骑一起去 第402章 他会带着大炮和大唐的铁骑一起去 段志玄、卢承庆与温禾三人骑着马前往太极殿。 刚到太极殿外的广场,马车便缓缓停下,不等内侍上前搀扶,段志玄已率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目光扫过前方时,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广场上满是身着朝服的官员,正三三两两地朝着宫门方向走去,正是刚散朝的模样。 可这些官员的神色却格外不对劲。 尤其是那些出身五姓七望和士族的官员,一个个垂头丧气,眉头紧锁,脸上满是颓败,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段志玄摸着下巴,眼中满是疑惑。 “今日并非大朝议,不过是寻常议事,怎么散朝后一个个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陛下发怒了?” 他昨日休沐,今日一早便在兵部处理急报,并未参加朝会,自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何事。 卢承庆也皱起眉头,目光扫过那些士族官员。 其中不乏他卢氏宗族的人,可此刻他们连招呼都不敢跟自己打,只顾着低头快走,显然是心绪大乱。 温禾也觉得纳闷,他沉吟片刻,忽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莫不是五姓七望的人又得罪陛下了?这些人向来眼高手低的,难得看他们这副模样啊。” 话音刚落,身旁便传来一声轻咳。 温禾和段志玄同时回头,只见卢承庆脸上带着几分郁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 两人这才猛然想起,这位也是五姓七望的。 “咳咳。” 温禾连忙干咳两声,转移话题,目光朝着广场另一侧望去。 “前面好像是代国公他们。” 段志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李靖身着紫色官袍,正站在不远处的廊柱下,身旁还站着工部尚书阎立德和民部尚书窦静。 阎立德似乎也看到了他们,正朝着这边挥手,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嘉颖啊!” 阎立德的声音远远传来,语气带着几分熟稔。 温禾快步走上前,对着三人躬身行礼:“见过代国公、阎尚书、窦尚书。” 段志玄和卢承庆也整理了一下衣袍,上前见礼:“见过代国公、阎尚书、窦尚书。” 李靖目光扫过段志玄和卢承庆,眉头微微蹙起。 兵部左、右侍郎同时前来太极殿,还带着高阳县子,莫不是兵部出了什么大事? 他下意识地看向温禾,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温禾自从入长安一年多来,就没太平过。 先是玄武门之变立了功,接着平定罗艺叛逃,后来又牵连出民部、兵部的贪污案,把吕世衡拉下马、 五姓七望里,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都在他手上吃了大亏。 今日才让他去兵部点卯,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岔子? 李靖倒不是怕事,只是方才朝会上陛下才发了无名之火,训斥了士族官员,若是此刻兵部再出问题,恐怕会让陛下更心烦,说不定还会牵连到自己。 阎立德似乎看出了李靖的疑虑,笑着打圆场。 “代国公莫要多想,想必是段侍郎他们有要事向陛下禀报,对了,方才朝会上陛下发怒,你们可知道缘由?” 段志玄连忙摇头。 “正要向代国公请教,方才在广场上见士族官员神色不对,还以为是陛下发怒了,却不知是为何事。” 窦静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还不是为了朔方移民的事。陛下不知从哪听说,有士族想争抢移民名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还说要把草原让给士族,吓得那些士族官员一个个请罪,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 温禾闻言,抿着嘴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咳咳,我什么都不知道。 段志玄和卢承庆也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陛下会因为移民的事如此动怒。 卢承庆脸上更是闪过一丝复杂,他虽不认同宗族争抢名额的做法,可看到士族官员被训斥,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李靖看了温禾一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却没有点破,只是问道。 “你们今日来太极殿,是有何事禀报陛下?” 段志玄上前一步,语气凝重。 “代国公,是为了辽东急报,营州都督传来消息,百济与倭国联军逼近新罗金城,高句丽按兵不动,我等已在兵部商议过,想向陛下禀报情况,并献上对策,所以特意带高阳县子前来,他对辽东局势也有独到的见解。” “辽东急报?”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严肃。 “此事非同小可,确实该尽快禀报陛下,陛下此刻正在太极殿偏殿处理政务,你们随我来吧。” 说着,李靖便转身朝着太极殿内走去,阎立德和窦静也还有事务要处理,便与几人告别。 温禾、段志玄、卢承庆紧随李靖身后,朝着偏殿方向走去。 走到偏殿门口,内侍进去通报后,很快便传来李世民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几人走进偏殿,只见李世民正坐在案前批阅文书,神情中还带着一丝不悦。 方才朝议上,看着士族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他心中虽有几分得意,却也清楚这不过是一次提前的警告。 他知道,那些士族绝不会轻易放弃河套的利益,今日这番敲打,既是震慑,也是铺垫。 若日后他们还敢伸手,那出手的便会是百骑,到时候可就不是训斥这么简单了。 看到众人进来,李世民放下毛笔,目光扫过殿内。 温禾、段志玄、卢承庆与李靖连忙躬身行礼:“臣等拜见陛下。” “都起身吧。”李世民点了点头,语气平淡。 “何事禀报?” 李靖率先开口。 “陛下,兵部收到辽东急报,段侍郎、卢侍郎与高阳县子已商议出对策,特来向陛下禀报。” “辽东的事情?” 李世民眼眸微微眯起,脑中瞬间闪过之前郑元璹从高句丽传回的密信。 他暗中朝着温禾看了一眼,随即又微微摇头。 他清楚,郑元璹的消息属于百骑机密,温禾绝不会轻易透露给兵部,看来这是兵部收到的新消息了。 李世民目光转向段志玄:“说吧,辽东出了何事?你们有何对策?” 段志玄连忙上前,将辽东急报的内容说出,最后躬身道。 “臣等认为,高阳县子提出可向新罗售卖物资,高价出售粮草、军械,既能充实国库,又能帮新罗拖延时间,还不用我大唐出兵,望陛下圣裁。” 李世民听到是温禾提出的,先是疑惑地“哦?”了一声,随即眼眸投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你向来对这些外邦没有什么好脸色,今日倒是格外大方,竟建言支援高句丽和新罗?” 段志玄和卢承庆闻言,脸色赫然一变,连忙惶恐地垂下头。 陛下这话听着像是调侃,可语气里的试探却藏不住,难不成是怪罪温禾? 倒是温禾神色淡然,笑着躬身回道。 “陛下,咱们大唐国库实在拮据,府库中那些陈年的兵器甲胄,放着也是蒙尘生锈,不如拿来支援一下友邻,既全了盟约情分,又能为国库添些银钱,一举两得。” “支援?” 李世民嗤笑一声,眼底带着了然。 “方才段侍郎可是说高价出售,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温禾也不辩解,只是笑着应道:“陛下明鉴,高价也是为了让友邻知道,我大唐物资珍贵,莫要随意浪费。” 李世民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可你有没有想过,高句丽和新罗的钱,可不好赚啊,他们素来贫瘠,就算想买,也拿不出多少钱。” “拿不出银钱,便借啊。” 温禾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让他们用土地做抵押,再定下还款期限,若是到期无法偿还,那抵押的土地,便归我大唐所有。” 这话一出,李世民的目光赫然闪烁过一道寒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角,陷入了沉吟。 段志玄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陛下这沉默的模样,莫不是不赞同这主意? 卢承庆也皱紧眉头,他出身名门,素来重礼法,觉得以土地抵押债务,未免太过强硬,恐会落下恃强凌弱的话柄。 “高阳县子此计,怕是不太好吧。” 卢承庆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如此强要土地,有违礼法,传出去恐会让周边属国心生不满。” 温禾闻言,转头看向卢承庆,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卢侍郎,我记得范阳卢氏在乡中常有出举之事吧?” “若是借债人到期不还,卢氏不也会强行收回他们的田地吗?怎么到了这里,用土地抵押便成了有违礼法?” 出举便是士族私下放贷,虽是常事,却多是暗地操作。 这些自诩耕读传家的士族,最忌讳在外人面前提及铜臭味,更别说强收田地这种霸道的行径。 卢承庆被戳中要害,顿时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辩解道。 “家中出举,不过是为了帮衬百姓周转,所谓强收田地,不过是迫不得已的手段,并非本意。” “呵呵。” 温禾轻笑两声,语气里的不以为然毫不掩饰。 “卢侍郎说得冠冕堂皇,可那些因还不起债失去田地的百姓,怕是不会这么想吧?” 卢承庆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李世民见状,知道再争论下去只会偏离正题,当即瞪了温禾一眼,语气带着警告。 “今日只谈辽东之事,莫要扯到其他,更不许借机挑事。” 温禾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他本就没打算和卢承庆纠缠,不过是借机敲打一番,让这位士族出身的侍郎明白,别总拿礼法当借口。 你们才是那群最不讲礼法的! 就在这时,李靖上前一步,躬身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高阳县子所言可行,以土地抵押债务,既符合情理,又能为大唐谋得长远利益,至于礼法之说,只需在文书中写明自愿抵押,便无不妥。”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心中本就认同温禾的主意,如今有李靖背书,更是定了心思。 他看向李靖,语气带着几分深意:“药师觉得,若是以土地换取粮草军械,该设定多久的还款期限?” 这话看似询问期限,实则是在问。 大唐多久能做好征伐高句丽的准备。 李靖何等精明,瞬间领会了李世民的意图,他沉吟片刻,目光先扫过温禾,似是在考量什么,随即笃定地回道。 “启禀陛下,臣以为,十年之内,大唐定能做好准备。” “十年吗?”李世民笑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自信。 “朕倒觉得,五年即可。” 五年? 温禾心中一怔。 他记得历史上大唐第一次征伐高句丽,是在十七年后,李世民和李靖怎么会如此乐观? 他下意识地看向二人,却发现李世民和李靖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带着几分期许。 温禾忽然反应过来。 这两个老狐狸,怕是把宝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们定是觉得,自己能造出热气球、手雷这些新奇军械,日后说不定还能研发出更厉害的武器,有这些利器相助,征伐高句丽的时间自然能大大缩短。 可我就会这三板斧啊。 如果五年之后,你们打不了高句丽,岂不是要怪在我身上?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李世民继续说道:“此事便由兵部和鸿胪寺协调,兵部负责清点物资、拟定价格,鸿胪寺负责与新罗、高句丽使者对接,拟定抵押文书。” “温禾,你刚入兵部,莫要在惫懒了,多多和药师学习,也多参与此事的筹备。” 这是不给温禾拒绝的机会了。 众人闻言,齐声应下。 温禾生无可恋的拱了下手:“是。” …… 几日后,长安城内飘起了皑皑白雪,细密的雪如柳絮般落下,转眼便给青石板路、朱漆屋檐覆上了一层薄霜。 温府后院的梅枝上积了雪,红白相映,透着几分雅致。 温禾今日特意请了假,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他可没说谎,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磕在床边,起了一个包,很不舒服。 主要是,三小只一早便被宫人接进宫去,李义府在吏部当值。 孟周和赵磊因为移民的事情,去附近的县衙了。 府里只剩他和温柔,本是难得的清净时光。 可天刚亮,长乐公主李丽质便踩着雪来了,说是宫里待腻了,要去曲江池赏。 这公主在宫里憋了一年,性子本就活泼,一进温府便没了规矩,让人到对门叫来武二娘,然后拉着温柔在后院里上蹿下跳。 三个小姑娘踩着积雪追逐,笑声清脆得像银铃,一会儿堆雪团扔着玩,一会儿又去拨弄梅枝上的雪,闹了一上午才肯停下。 李丽质拿着块麦芽,坐在温禾身旁的石凳上,一双小腿悬空晃着,渣子顺着嘴角往下掉。 她看着温禾手里翻飞的毛线针,好奇地问道。 “阿禾,听说今日曲江池的诗会来了好多‘才俊’,什么是才俊啊?” 温禾正给温柔织过冬的毛袜,闻言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回道:“就是斯文败类。” 温柔今年长了不少,去年的冬衣都显紧了,他这几日抽时间织毛袜,只觉得自己又当爹又当娘,劳碌得很。 “为什么呀?” 温柔歪着脑袋,不解地眨眼睛。 李丽质也停下嚼的动作,懵懂地看着温禾:“可是阿娘说,你也是才俊啊!” “噗。” 温禾一口气没上来,手里的毛线针差点戳到手指。 他咳了两声。 “那个……雪好像要停了。” 温禾连忙转移话题,指了指天上渐渐稀疏的雪。 “你们不是要去曲江池吗?再不去,太阳该出来化雪了。” 李丽质顿时不高兴了,伸手拽住温禾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撒娇:“说好的,你陪我们去的!你不去,我就不去!” 温禾失笑。 去年他在曲江池诗会上砸场子,把上官仪等人怼得说不出话,后来长安的诗会便少了许多,今年更是没听过上官仪的消息。 他本就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如今被李丽质缠上,更是头大。 “我去了,那诗会怕是又办不成了。” 温禾无奈道。 “那我也不去了!” 李丽质轻哼一声,别过脸去。 她本就是来找温禾玩的,他不去,曲江池再热闹也没意思。 温柔也跟着点头,两个小丫头齐刷刷地看向一旁的武二娘。 武二娘愣了一下,淡淡说道:“天冷了,不去了。” 温禾顿时愕然。 他还想着把这三个小丫头打发去曲江池,自己好安安静静待会儿,这下倒好,全赖下了。 “丽质啊,要不你带小柔和二娘进宫吧?你几个阿兄都在宫里呢,正好一起玩。” 温禾做最后的努力。 “不要!” 李丽质想都没想就回绝,语气斩钉截铁。 温禾彻底没了办法,放下毛线针,沉吟片刻后说道:“那我带你们堆雪人吧,堆个比人还高的。” “好!” 李丽质和温柔眼前一亮,瞬间忘了之前的不快,拉着武二娘就往雪地里跑。 武二娘虽性子冷淡,却也抵不住两个小姑娘的热情,跟着蹲下身滚雪球。 温禾坐在石凳上看着她们,心里打着算盘。 小孩子精力旺盛,等她们玩累了,自然会去休息,到时候自己就能清净了。 可没等他歇多久,管家周福便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连雪都顾不上拍。 “小郎君!”周福喘着粗气。 “鸿胪寺唐寺卿派人来请您,说高句丽和新罗的使者到了,让您赶紧过去!” 他的声音不小,雪地里玩闹的三个小丫头顿时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温禾。 李丽质的眼眶瞬间红了,眼中泛起泪,委屈地瘪着嘴。 “今天我休沐啊……” 温禾有气无力地说道,心里把唐俭骂了个遍。 李道宗离开长安后,李世民便让唐俭官复原职,当了鸿胪寺寺卿。 而且还和李道宗一样学坏了。 他就是个小孩子啊。 你们可都是历史名人啊。 干嘛老是来找我呢? 周福干笑两声,小心翼翼地补充:“来人说,这是陛下的旨意,耽误不得。” 你大爷的唐俭! 温禾在心里暗骂一句,却也知道皇命难违。 他站起身,对着三个小丫头挤出笑容:“我去去就来,晚上回来,咱们吃火锅,还放羊肉卷,好不好?” 李丽质嘟着小嘴,扭过头不看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武二娘倒是乖巧,对着温禾行了个福礼,轻声道:“县子早去早回。” 等温禾跟着周福离开,李丽质再也忍不住,拿起一个雪球就往门口的方向砸去,雪渣子溅了一地。 温柔连忙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安抚。 “丽质阿姊,你别生气啦!阿兄不在,我陪你玩好不好?之前阿兄做了个叫跳棋的游戏,我教你和二娘玩!” 李丽质这才慢慢转过头,淡淡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别扭地想着。 ‘我是因为小柔才不生气的,嗯,是这样的。’ 另一边,温禾坐着马车赶往鸿胪寺,一路上积雪融化,车轮碾过泥泞的路面,溅起不少泥水。 等他到了鸿胪寺门口,远远便看到两队穿着异族服饰的人。 高句丽使者穿青色长袍,腰间系着铜带,头戴羽冠。 新罗使者则穿白色短衣、深色长裤外面套着兽皮,发髻上插着木簪,两队仪仗队分列两侧,个个神色肃穆。 不远处,身穿绯红官袍的唐俭正站在台阶上,摆出一副大国使臣的架子,板着脸和高句丽、新罗的使者说着什么。 温禾刚走下马车,鸿胪寺门口的唐俭便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急切与庆幸:“嘉颖,你可算来了!” 他话音刚落,站在唐俭身后的高句丽与新罗使者也快步跟了上来。 高句丽使者身着青色锦袍,腰间系着嵌铜的革带,头戴羽冠,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新罗使者则穿白色短襦、深色长裤,发髻上插着木簪,神色虽带着几分焦急,却也难掩期待。 唐俭侧身站定,对着两位使者介绍道:“这位便是陛下亲封的高阳县子,此次辽东之事,高阳县子可有不少独到见解,你们有什么疑问,尽可与他说。” “原来是高阳县子!” 高句丽使者眼睛顿时亮了,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温禾拱手行礼,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长串。 一旁的通译连忙跟上,轻声翻译道:“高阳县子久仰!我家大对卢在动身之前便对本使说,高阳县子乃是大唐最年轻、最有前程的英年才俊,是难得的栋梁之材!” 这话说得极尽奉承,连一旁的新罗使者都忍不住侧目。 没想到高句丽竟如此看重这位高阳县子,连大对卢都特意叮嘱要讨好。 可温禾听完,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露出几分错愕的神色。 你才是斯文败类! 高句丽使者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补救,却见温禾缓缓开口,语气平淡。 “呵呵,大对卢谬赞了,在某看来,他才是你们高句丽的一朵奇葩。” 奇葩,在这个时候是赞美的意思。 没错,是这样的。 所以高句丽使者心情大好。 “高阳县子过奖了!我家大对卢确实心怀高句丽,为了百姓生计,日夜操劳,能得您如此评价,真是荣幸!”那使者笑道。 这使者倒是会往脸上贴金,不过正好,他也懒得戳破,顺着对方的话茬继续说道:“大对卢既有如此胸襟,某倒也佩服。” 高句丽使者见温禾态度缓和,连忙趁热打铁,又对着温禾拱手道。 “高阳县子,我家大对卢对您也是神往已久。本使来长安之前,他还特意叮嘱,若是见到您,一定要替他邀请您日后去高句丽做客,我高句丽有山川之险、物产之丰,定能让您尽兴而归!” 他想借此拉近与温禾的关系。 向他表示,高句丽会是大唐的好邻居。 我家大对卢更是视你为知己。 毕竟如今大唐对辽东局势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位高阳县子的建议,若是能让温禾对高句丽有好感,日后办事也能顺利些。 温禾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对着高句丽使者拱手回礼。 “去,一定去!日后有机会,某定然到高句丽,与贵国大对卢好好的见上一面。” 到时候,他会带着大炮和大唐的铁骑一起去。 雄赳赳气昂昂的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