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哪吒》
第1章 楔子
第1章 楔子
二年四班刘振华日记
2019年8月8日星期四
今天风和日丽,爸爸妈妈带我去公园玩,我看到有人在卖菠萝,切成条放在玻璃柜里,看得我垂涎三尺(红笔波浪线)。我让爸爸给我买一块,爸爸说咱家就是卖水果的,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那个摊儿就是你的,迟早有吃吐的那天,爸爸别的自由给不了你,起码能给你水果自由。但最后还是给我买了。
我们划了船,妈妈说要喝秋天的第一杯奶茶,爸爸排了半天队,变得很不高兴,说这有啥喝的,就是精加了点羊粪蛋。妈妈也生气了,说你真扣(红笔划掉,改为抠),不懂得浪漫。两个人又吵架了,最后不欢而散,我跟着爸爸回了家。
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
老师评语:你爸爸说得不全对,但是你要好好学习。最后不用强行升华。
我回来了。
(本章完)
第2章 老师的电话
第2章 老师的电话
上午快11点的时候,我正在水果市场的摊上忙活着,忽然接到刘振华班主任的电话说让我去学校一趟,搞得我满头雾水。
刘振华是我儿子,今年上初二,接到老师的电话还是头一次,这孩子从小体现出一种“学习还行,没啥特别”的状态,从小学开始每次我给他开家长会私下找老师了解情况,差不多都是一句“这孩子挺好”的评价,然后就会陷入和老师大眼瞪小眼的境地,刘振华不打架,成绩稳定,体育合格,从不迟到早退,对一个集体而言简直就是集体意识本身,除了有时候有点幼稚外,有种让家长放心的“普通孩子”的稳定感,他们老师能因为什么事喊我呢?
这会进货的20件冻柿子刚清点完,我摘了白线手套,跟老王说了一声。
“跟同学打架啦?”这是老王听说老师喊我去的第一反应。他在这摊儿上干了快十年,市场里的人都开玩笑说他是我们家的长工,事实上也差不多,摊儿上常年就我们俩人,我给他发工资,我不在他就是老板,我想偷懒的时候他还得负责进货,处理临期水果,会计出纳一肩挑,也算是看着刘振华长大的。
不料隔墙有耳,旁边摊儿上的李萍正裹着军大衣坐在门口晒太阳,随口接了一句:“往好处想,说不定给女同学写情书了呢?”
老王一瘸一点地从屋里出来,吵吵道:“这叫啥话,写情书光荣?”
我不高兴道:“你俩能盼振华点好不,就不兴是女同学给他写的情书?”
然后我们三个彼此对视,嘿嘿嘿地笑。
玩笑开过,老王见我眼神在摊上来回逡巡,提起两个猕猴桃礼盒说:“拿这个吧,贵了贱了都不合适,就说请全办公室的老师吃。”
我掂量了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现在的高档猕猴桃四个一排封在塑料壳子里,一盒四排16个,看着比公文包大不了多少,两盒加起来价钱刚好不过百,当小礼物正好,守着这么大水果摊儿去见老师总不能空着手去。
老王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叮当作响的钥匙串扔给我:“骑我的车去吧。”
学校和市场虽然名义上只隔了一条马路,但步行得15分,我按亮老王那辆脏兮兮野牌子电动车,把两盒猕猴桃放在踏板上,交代老王:“中午我直接回家了,你自己看摊吧。”
老王点点头,开始安慰我:“你别瞎琢磨,振华那孩子能干啥坏事?”
李萍仍旧稳坐如山,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戴头盔。”
老王猥琐一笑:“还是离过婚的娘们知道心疼人。”说着转身进了屋,李萍白了他一眼。
我见老王真去找头盔,冲他喊:“三分钟的事儿,脱了裤子放屁!”手上一拧电已经出了市场大门。
我嘴上跑火车,心里是真没底,坏就坏在刘振华这孩子实在太普通了,我敢说这是全天下父母的心理,平时越不声不响越怕接到老师的电话,有种单位例行体检医生忽然单独把你留下的恐慌。
到底能是什么事呢,我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其实无非就是李萍和老王说的两种情况——打架和早恋。刘振华从小与人为善,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缺少男孩子的野性,跟人打架……等等,不会是被人校园霸凌了吧?我心里一起急手上没了准,车子猛地往前一蹿,老王这车自己改过限速,最快几乎能跑40迈,我经常能看见老王骑着它在市场里狼奔豕突,是交通事故的重大隐患。
说到早恋,我觉得这个最有可能,毕竟青春期不会因为你平平无奇就迟到,也不知道刘振华和女同学是两厢情悦还是一厢情愿,如果是愿打愿挨,女同学的家长是不是也得到场,如果到场,那我作为男方家长,是该表现出理亏歉意的态度呢还是当理中客,先不要给事情定性,只积极寻求解决方案,扼杀萌芽于摇篮之中,给刘振华的青春提供一道以后可供回味的伤痕?
在三中门口我调整了一会心情,这才到保安室登记进了学校。这会已经上第四节课,操场上有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正在排队跑步。走进教学楼,初二年级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我一眼就看见了刘振华的班主任王老师侧身坐在桌前,靠墙还有个男老师在批改作业。我在门上敲了两下,王老师回头:“是刘振华爸爸吧?”
看来王老师只请了我一位家长,不然这么多学生她不可能对得上号,我认识她也是因为入学时参加过家长会,私下从没单独交流过。
“王老师您好。”
王老师点点头,她探手把斜对面的一把椅子推出来:“坐下说吧。”
我小心翼翼地坐下,心里更忐忑了。王老师跟我是同龄人,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穿一件古板的领口带波浪形领的衬衣,用护肤品,但不化妆,神色冷清,由于长期担任班主任拥有了不苟言笑颐指气使的气场,坐在她对面能感受到威压,从刘振华日常描述中可知这是一位严谨且严厉的老师,主要从她现在严肃的表情来看接下来要谈的事儿就小不了,下一秒她要告诉我刘振华把卢浮宫烧了我也不会惊讶。
王老师用指头推了一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到我跟前:“这个你见过吧?”
这是这次初二年级期中考试的总排名表,刘振华的名字前面画了一个小三角,排在第323名,他们全年级大概有1200个学生。
“哦,见过。”排名表刘振华拿回去一张,眼见是和学习成绩有关,我多少轻松了一些。
大概是见我有些松懈,王老师眼中竟闪过一丝凌厉:“对这个成绩你怎么看?”
“还行吧。”我实话实说,1200个学生排323,优秀不敢说,怎么算也是良好了。
王老师道:“你对孩子下一阶段的学习有规划吗,想去哪个高中?”
我脱口道:“当然最好是一中。”市一中是我们市重点高中,学霸云集,进了市一中意味着不出意外一只脚已经迈进了985、211这些大学。
“想法是好的。”王老师说,“但刘振华这个成绩就别想了,根据以往经验,咱们三中排个二百三四去一中才有可能,而且现在的孩子多卷呀,错上一个大题、作文发挥失常都得考虑进去,三百二十多名,哼!”
“王老师你说该怎么努力,我全力配合您!”我表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态,心里也是真挺感动的,年级323,班里也就十几名,老师单独找我谈话,说明对刘振华是上了心的。
没想到王老师一摆手:“这次找你来主要不是为了这个问题。”
“那是……”我有点懵。
王老师把一张数学卷纸推给我:“你先看看这个。”
这是他们数学期中卷纸,而且是一张空白卷纸,现在的学生考试分卷纸和答题纸,答题纸上全是答案,包括选择题和大题,卷纸自己保留。面对这么一张空白卷,我不知道她让我看什么。
王老师又把一张答题纸推过来:“这是刘振华的答题纸。”
答题纸上显示选择题错了3个,大题错了一个,得85分,这样的成绩意味着进前面三分之一已无可能,中等偏上,符合刘振华的实力。
我在两张纸上来回逡巡,王老师见我不得要领的样子掷地有声地抛来三个字:“仔细看!”
然后我顺着老师的眼神马上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刘振华的空白卷纸上,选择题的某个选项上都有粗浅的划痕,像是随意用笔杆划拉的,大题下面则是有个简单的答案,也是只有划痕。对照答题纸,那三个错了的选择题涂掉的答案和卷纸上的都不一样。
我诧异地抬起头,王老师则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卷纸上的答案都是对的。”
“那他为什么——”
“这就是找你来的原因。”王老师道,“他本来应该考满分的,为什么要故意答错题?”
“会不会是他下来以后找同学对的答案?”我第一时间给出了最符合正常逻辑的推理。
“找同学对答案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还是说你家里条件困难,他所有的笔都没水了?”严肃的王老师幽了我一默。
“那……那……”
“只有一个解释,他在控分。”
我无语道:“控在323名上,他疯啦?”我问,“卷纸的事儿,您是怎么发现的?”
王老师冲墙边一直低头忙活的男老师道:“高老师,你说吧。”
高老师从一堆作业里直起身,淡淡道:“我去他们班上讲卷,临时拿的刘振华的——”他给出了结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要不是我眼尖也不会发现。”
现在的事实是:刘振华在考试的时候随手划拉的答案能考100分,然后他故意填错几个让自己得了85分,那他控分的意义何在,总不能是他算到自己喜欢的女同学这次考322名?一团巨大的迷雾在我脑子里弥漫,我意识到我遇到了一个极其复杂难明的问题——还不如早恋呢!
(本章完)
第3章 车祸
第3章 车祸
王老师似乎很满意我崩溃的表现,说道:“有些想法多的家长不愿意孩子过早锋芒毕露——”
我赶紧说:“我不是那样的家长,我巴不得他考年级第一呢。”
“嗯,你有这样的态度我就放心了,所以才找你来。”
我忧心忡忡道:“那王老师您看刘振华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王老师扶了下眼镜道:“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可能觉得控分是种很酷的行为吧。但是耍小聪明要有度,先不说一中,要不踏踏实实每分必争,别最后五中也进不去。”她最后这句话太戳我了,一中是我随便说的,五中才是我真实想法。
我冷汗涔涔而下:“王老师说得对!”
“你回去也别骂他也别打他,好好沟通,看他是怎么想的。”
“明白,不怕您笑话,我虽然没啥文化,对刘振华教育这块还是注重方式的。”眼看谈话进入尾声,我顺势把两盒猕猴桃放在办公桌上,“一点心意,请老师们尝尝鲜。”
“这可不行——”
我使劲按住盒子:“您这样我就难堪了。”我赔个笑道,“家里在冷库对面有个水果摊儿,欢迎老师们去光顾,您就当我是打个广告。”
显然这样的情况见多了,王老师淡淡道:“那谢谢了,下不为例。”
我刚要走,远处的高老师从一堆作业里抬起头来道:“那个谁,再跟你反应个情况,刘振华上数学课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不太对。”
“嗯?”我一下懵了,脑子里全是赵本山小品里那句“妈呀还有意外收获!”高老师身材微胖,顶着一个稀疏的强者发型,一个初二的男孩子,什么叫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高老师迎着我的目光道:“我讲课的时候他看我就像是——”高老师似乎短暂地措了一下辞,“在看傻……子。”
高老师口气里充满郁闷和不悦,不然不会明知道我是谁而管我叫“那个谁”,我听出来了,要不是顾及身份,最后那个词肯定是“傻逼”而不是傻子。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马上发现松气也不对,看老师像傻逼也不像话不是?
“这孩子是走神了吧?”我只能这样解释。
“就是因为没走神他才那样看我的,你也回去跟他沟通吧,让他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跟我说。”高老师又把头埋进作业堆里去了。
我悻悻地走到门口,王老师礼节性地送了几步,看似随意道:“家长群里怎么不见刘振华妈妈?”
“哦,我和他妈离婚了,刘振华跟我。”
然后我马上就看见王老师眼中燃烧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把她拉进来。”
“暂时不需要。”看在八卦新闻的份上,王老师把我送出了办公室。
刚出教学楼就听旁边的足球场里“嗵”的一声,那是足球被门将开出去的声音,我扭脸就见一颗球飞过半场落在两帮学生中,顿时引起一阵哄抢,应该是刚才跑操那几个班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几个男生接球盘带,相互配合,射门得分。
“耶——”得分的一方欢呼起来。
刘振华在后场跳着庆祝,振臂高呼666。原来他们这节课是体育课。
此情此景让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虽然我们那会没有橡胶跑道,球场也没有草皮,但是体育课大同小异——先绕着操场跑几圈,然后是活动时间,男生分成两拨比赛,主力永远是那几个体育生,其他人无非是追着足球跑一节课,有时候连一脚都踢不着,下了课汗津津臭烘烘的还觉得自己特别帅,在女生面前俨然是得胜归来的英雄……看来刘振华也遗传了我的天赋——那就是没什么天赋,在球场上纯属凑数,就是个场上啦啦队,这孩子除了学习上没让我操太多心外,方方面面确实都比较普通。
这会刘振华也远远地看见了我,他无声地扎起两只胳膊瞪大眼睛冲我出怪相,对我的出现表示了好奇和震惊,大概是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示意他不用过来,又指了指校门口意思是在那等他,因为我看了下表,离放学就差四五分了。
取上电动车,下课铃也响了,马路边上已经有不少来接孩子的家长,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的班级集合整队,解散,混在从教学楼里出来的学生堆里,大批大批地涌出校门,马路上一下就变得拥挤起来。三中的南门开在我们这最繁忙的主干道中间地带,为方便人们过马路,于是在马路中间的防护栏上开了一条人行道,每天上下学时段都会有交警亲自疏导交通,具体就是每攒够一堆人就手动截停两边的车辆让行人通过,有点像官方组织的中国式过马路。今天执勤的是个女交警。
刘振华跟着三三两两的同学出了校门,直奔我而来,我已经调整好电动车方向直对着人行道,他蹦上后座,电动车一矮。
“王爱丽告我啥黑状了?”郁闷的口气里透着几分急于解释的心虚。
我头也不回说:“怎么不能是夸你呢?”
“王爱丽,从不夸人。”刘振华在这句话中间停顿了一下,说得特别郑重,有种史诗感,就像“兰尼斯特家族,有债必偿”那种。
“不是什么大事,回去说吧。”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
说话的工夫我们前面的人群一窝蜂似的向对面涌去,我刚想启动,女交警的胳膊一抬,表示放行结束。
“诶,误了一拨。”我惋惜道。
“刘振华再见!”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说话的人骑着一辆粉色山地车从我边上飞驰而过冲上马路,风风火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大概是想来个压哨球冲锋。
“吱嘎——”
“砰——”
声音刺耳,我的视线被前面的人群挡着,但已经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
“是陈子涵,陈子涵被撞啦!”有人喊起来。
刘振华闻言吃惊地下了车,朝人群里挤去。
“你认识?”我问他。
“我同桌……”刘振华和他的同学们挤到前面去了。
我使劲踮脚观望,马路正中倒着一辆粉色的山地车,后轮还在转着,一个女生仰面躺在在离自行车老远的地方,头发盖住了脸,一动不动,脑后有细微的血水流出。肇事司机是个中年男人,这会站在车旁呆若木鸡。
这次事故有点复杂,双方都有责任,刘振华的同桌想冲线,肇事司机则是抱着侥幸心理,在交警还没正式放行的前提下想加速离开,车速不是太快,坏就坏在汽车结结实实撞上了女孩儿,就像一个巨人用均衡的力道把她从自行车上抛了出去,更糟糕的是这孩子脑袋先着地,只能说两个人都很倒霉。
出了这样的事,路上马上陷入巨大的混乱,学生、学生家长、路过的司机、学校的保安、老师,乱哄哄有的喊有的叫,有的挤进来看热闹有的来回奔走。好在女交警还算沉着,她飞跑到陈子涵身前,喝止了试图搬动她的热心人,一边在对讲机上呼叫支援一边把陈子涵的头摆放到侧面。
“我这边需要……什么,救护车马上就来?”女交警没料到已经有人叫了救护车,她冲对面跑过来的男同事喊,“你帮我恢复交通,准备给救护车让路!”
男交警应了一声开始疏导拥堵。
女交警按着陈子涵头上的伤口,仰脸道:“我需要能止血——”
刘振华已经递上了自己的校服。
女交警顾不上多说用校服继续按在陈子涵头上。
“你!把车挪到边上去。”男交警冲还在发楞的肇事司机说。
那中年男人嗫嚅道:“责任还没认定……”
我看得无名火起,骂道:“你个傻逼这都什么时候了?”
男交警用目光给我点了个赞,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肇事司机。
那人这才把车挪开。
主干道的好处就是离哪都近,救护车很快就来了,陈子涵被抬上担架又呼啸而去。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我和刘振华面面相觑,他又上了后座,我们一路没说话回到了家里。
我和刘振华住的地方以前是他爷爷奶奶的家,在一个老旧小区里,不到80平,5楼,没有电梯,那几年倒垃圾都是直接往楼道里直通下面的垃圾口扔,但凡有个大点的竹筐纸箱就会卡死通道,夏天再添点西瓜皮烂菜叶,发酵之后那味道简直要命,而且格局不合理,两个卧室在阳面喧宾夺主,客厅被挤兑得又小又窄,你完全可以说它就是个稍微宽敞点的过道,偶尔叫些朋友来家吃饭都得把桌子搬到卧室里去。这房子只有一个好处——它是市三中的学区房,所以刘振华上小学的时候我就把他的户口迁到了这儿,他爷爷奶奶则搬进了我们那套160平的大房子里去了。
中午出了那样的事我决定先暂缓跟刘振华谈话的计划,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但他总归是情绪不高。锅里水开了,我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速冻面条一边假装随意道:“陈子涵学习好吗?”
“还不错,比我好点。”
“这次期中多少名?”
“50多。”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班里?”
刘振华道:“年级。”
我手一抖,面条顿时下多了:“那叫比你好点?”说完这句话我先自我检讨了一下,平时确实对刘振华关心不多,一般家长就算再不关心孩子,学校里同桌是谁还是知道的。就算我再迟钝也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年级50名的成绩在他认识里只比他好点,这孩子是对排名没什么概念呢还是心大?他能控数学分,会不会别的科目也是这样?难道说他的真实实力是接近陈子涵的?
就在我异想天开,就快要脑补出一本都市奇幻小说的时候,刘振华很自然地说:“哦,是比我好多了。”
大巧若拙,完美化解。
是大章,3000字,今日更新完毕。如果大家觉得章节太长看得累,也可以2000字一章每天更新3次——不是开玩笑,请家人们认真思考后给我答复。
以前每写完一章总会有想对大家说的碎碎念,时隔五年回归,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一腔话要说,不知从何说起,好在这本书要写很长,我们接下来要相处的时间也很长,慢慢来吧。
(本章完)
第4章 探望
第4章 探望
面煮好了,我捞在一个盆里前面走,刘振华端着两个空碗和炸酱跟在后面,父子两个面对面坐在客厅,他虽然才上初二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六,坐在那里比我还高了一个头线,因为身体正在抽条显得有些瘦削,上唇汗毛浓重,有往胡子发展的迹象,脸上有浅浅的青春痘,这个年纪的稚嫩和清秀特征明显,少年感拉满。
面对那碗炸酱我们两个热情都不太高,不过有一说一我做炸酱的手艺还是在线的,色泽浓郁质地醇厚,散发着肉酱的香味,但是架不住吃的次数太多,一般没特别商量的时候我们两个几乎就以炸酱面度日,做一盆酱能吃好久。
我倒是希望他主动提起陈子涵的事我也好安慰几句,刘振华慢吞吞地挑了一碗面条,问我:“爸,你说陈子涵能好起来吗?”
我暗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应该会吧,救护车不是来得挺快的嘛。”
刘振华看了我一眼道:“你骂那个肇事司机的时候挺帅的。”
我淡淡道:“你不要学。”
心里有点美。
“您是指行为还是脏话,我觉得行为应该学,脏话不学也会。”
我楞了他一眼,最终不由感慨:“这孩子要是出什么事,她父母可怎么办呀。”
这时王老师的电话打了进来。我马上紧张起来,示意刘振华先吃,走到阳台接起,顺便点了根烟。
“下午第一节课刘振华别上了。”王老师当头抛来这么一句。
我不高兴道:“不是说我先和他谈吗,怎么就停课了?”
“你误会了——陈子涵的事你听说了吧?”
“当时我就在跟前。”
“是这样,下午上学以后你让刘振华带上陈子涵的书包给她送到医院去,她母亲的电话我一会发给你。”
我一听是这事才松了口气,连忙答应着。
“正要劲儿的时候整这么一出,你看看这事儿闹的!”
“王老师也先别急,说不定这会已经醒了。”
王老师道:“但愿吧,你不是卖水果的吗,看带点啥合适,我从班费里给你报销。”
“这您就别操心了。”我心说还得是老师的爱将才有的待遇,年级50名,班里怎么也得是前三,揪着老师的心呢,要是班级50名恐怕书包送不送的也没那么当紧。
挂了电话我把事跟刘振华一说,各自匆匆吃了一口面,然后就安顿他睡觉了。
闹钟一响,我和刘振华出门,骑上电动车先到了学校,校门口仍然是乌央乌央的学生,来去匆匆的家长,已经看不出任何事故后的样子了。我给陈子涵的母亲打电话,对方听说了我的来意后态度冷淡地告诉了我医院地址。
刘振华进了学校不久就两条胳膊各挎了一个书包出来,还拎着一个画着樱桃小丸子的水壶,像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战士,带着倒下战友的装备。
刘振华把自己的书包放到电动车筐里,挎着陈子涵的书包坐到了后面,我们一路往市人民医院赶。
“爸,陈子涵妈妈咋说,她醒了吗?”刘振华在后座上问。
“没来得及说这些,估计情况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
“她妈显然是没心情搭理咱们,看在你们王老师的面子上才没拒绝咱们去,要是陈子涵没啥事了不至于连个客气话都不说。”
“有道理。”刘振华很认可我的判断。
“怎么这么多逆行的,交警也不说管管!”我抱怨了一句,今天也怪,非机动车道上三三两两的电动车迎面而来,搞得我左支右绌,那些人表情坚定中透着诡异,其中有几个和我擦肩而过时好像要对我说什么,但老王的小电驴神骏异常把他们统统甩到身后,只留下一个个欲言又止的表情,度过这波逆行大潮我顺利往前出溜了一大截,然后马上就明白了他们之所以逆行的原因——路口有交警在查头盔!
我捏闸急停,正欲拨转马头,无奈已经进入敌方视野,路口的胖交警凌厉地冲我一指,把我定在了原地。
娘的,难怪李萍让我戴头盔呢,今天大查!
我们这除了“创城”和上面领导下来视察,平时很少查头盔,今天倒霉赶上了也没办法,我压低声音提醒后面的刘振华:“你先下去。”电动车理论上不能带人,平时交警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个节骨眼上别搞个数罪并罚。
我前面等待处理的是几个装修的民工,油漆桶里装着电钻锤子什么的,嘻嘻哈哈浑不在意,被一个瘦交警拍了照都走了。
“你,报身份证号。”胖交警示意到我了,瘦交警举着手机给我和电动车合影。
我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解释道:“警察同志,我情况特殊,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哦?”胖交警不置可否。
我看有门赶忙说:“我去医院看病人——中午有个小姑娘被车撞了你们都听说了吧,我就是去看她。”
“知道危险还不戴头盔?”胖交警一句话怼得我无语凝噎。
“身份证号。”瘦交警不紧不慢道,“老远就看见你了,赛车手似的,还带个孩子!你这车改过限速吧?”
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主要是意识到肯定跑不脱了,乖乖地报了身份证号,最后直面瘦交警的镜头,留下了平生第一个有官方记录的污点。
胖交警道:“警告一次,下次再犯罚款50。”看来每个人都有一次不戴头盔的名额,相当于免死金牌,我的免死金牌就算注销了。
过了路口脱离了交警的视野,刘振华麻利地跳上了后座,当着儿子的面丢了这么大的人让我觉得格外郁闷,咬牙切齿道:“你爸我开了那么多年车都没违过章,你王叔害我啊!”我知道这话透着三观不正,头盔是我自己不戴的,可限速是老王改的呀,要不是这车被他改得一蹿一蹿的,我能来不及悬崖勒马吗?那么多和我走对面想告诉我查头盔的,都被我甩后面去了——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呀。
刘振华道:“没事爸,说不定他们的系统今天出故障没把你录进去呢。”
我无语道:“儿子,想着安慰人是好事,就是别太硬——而且你这三观是不也有问题啊?”
刘振华道:“‘也’字用得好,不看我随谁。”
“小兔崽子!”
到医院门口我把车停在一家店前,把手机给刘振华让他去买一束,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探望陈子涵这种情况的病人你真抬一箱苹果半筐橘子什么的不太合适,老师的话也得有选择地执行。刘振华知道我的支付密码,住在五楼,买盒烟、缺把香菜少块豆腐什么的当然都是他当跑腿。
再次联系陈子涵妈妈之后,我们按她说的来到住院处7楼,这层楼是市人民医院的神经外科,神经外科这个名字对老百姓来说有些生僻,但你要说脑外科本地人都知道,这也是我们全市乃至全省脑外最权威的地方,一床难求。我们找到医生办公室,此刻这里只有一个年轻大夫在写病历,另外就是个穿着职业套装的中年女人沉默地坐在椅子里。
“陈子涵妈妈?”我在门口问了一声。
那女人缓缓站起,没有回答,只是用目光询问我们的来意。
“是王老师让我们来给陈子涵送书包的。”
“哦,刚打了电话是吧,我没过脑子。”她承认了身份,麻木地接过女儿的书包,没做任何表示。
“陈子涵呢?”我问,从刚才我就好奇她为什么没把我们直接叫到病房。
“还在icu里。”这时陈子涵妈妈看到了女儿用过的东西,她拿过那个印着樱桃小丸子的水壶在手里摩挲,眼睛立刻红了,看得出她在之前肯定是哭过了,不过一直掩饰得很好,现在终于又绷不住了。
“还没醒?!”我没想到陈子涵的情况真的这么严重,那她母亲表现出的种种情绪就都能理解了,看着装谈吐,陈子涵妈妈应该是体制内的干部,而且已经算是很沉着了,换了我都未必有她冷静。
对我的废话陈子涵妈妈并没有回应的意思,她沉默着,显然是要送客了。
“阿姨,您看没看见一件校服?”刘振华问道,陈子涵摔倒之后他的校服就给陈子涵垫头了,拿回校服也算我们的支线任务。
“那是你的衣服吗?”
“对,我是陈子涵的同桌。”
“你就是刘振华呀?”陈子涵妈妈的口气柔和了一些,我也惭愧了一个,看看别人家家长!
陈子涵妈妈从椅子下面拎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件带血的校服。她抱歉地说:“对不起,还没顾上给你洗干净。”
“没事儿,我们自己洗就行。”我说。
陈子涵妈妈赞许地看着刘振华,对我说:“老听陈子涵说起你家孩子,性格好,学习也不错。”
“学习就那样,平时也皮着呢,老师今天刚找了我。”
“男孩子嘛,哪有不皮的。”自打我们来了以后,这算是两个家长之间第一次履行了一下客套,趁着对方有了点热乎气,我又问:“陈子涵严重吗?”
陈子涵妈妈叹了口气:“不太好,颅内出血,人一直没醒。”
“孩子爸爸呢?”
陈子涵妈妈随手往走廊墙上一指,给我弄了个大愣怔,孩子爸爸不能在墙上挂着吧?
“她爸爸是这里的大夫。”
我顺她指的方向一看,墙上挂着一排本科室全体医护人员简介,只有一个姓陈的排在左首第一的位置,陈子涵的爸爸是这里的主任,学历高、履历强,挂着一堆不明觉厉科研组织的头衔,还真就是在墙上挂着呢。
(本章完)
第5章 看电影
第5章 看电影
“你老公是专家啊,那是不马上就能做手术了?”
陈子涵妈妈缓缓摇头:“涵涵从住院就在重症监护里一直没敢动地方,脑袋里的事太复杂咱们也不懂,老陈和一群别的医院的专家已经会诊了半天了。”
这时一个年轻大夫提着一个装片子的袋子步履匆匆地走过来,他把袋子交给陈子涵妈妈:“嫂子,涵涵的片子出来了。”
陈子涵妈妈顺手放在离门口最近的桌子上,急切问:“老陈看了吗,有方案了吗?”
“陈主任已经在电脑上看过了,方案还在讨论,本院外院的专家都在。”
陈子涵妈妈急道:“怎么还在讨论,这种情况不是不能拖吗?”
年轻大夫道:“涵涵的情况有点特殊……现在出血点还不确定,贸然手术会有很多风险,只要有一点意外就会留下后遗症。”
陈子涵妈妈道:“比如?”
“比如失衡、流涎、记忆力衰退。”
这几个词每一个都像一把大锤一下一下把陈子涵妈妈锤得不轻,眼看人都要委顿下去了,我瞟了一眼那个年轻大夫,对理科男安慰人的本事有了新认知。
“这些是在手术顺利但有瑕疵的前提下,如果不顺利——”
我忍不住道:“你们医院招哑巴吗?”
年轻大夫鼓了鼓勇气道:“嫂子,手术同意书是需要您签字的,我只是……”
陈子涵妈妈失魂落魄道:“你不用说了,我懂。”
我也后知后觉地懂了,年轻大夫不是在秀他的情商下限,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告知病人家属手术风险,这种时候陈子涵的爸爸是绝对没有勇气来和妻子说这些的。我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简介,陈主任在医学界的赫赫战功、光鲜履历此刻就像是无言的讽刺。
气氛快要凝固了,然后我就看见刘振华煞有介事地在看陈子涵的片子,他举着片子在光线下瞄上几眼,放下,又从袋子里捞出一张,继续看。
我低声呵斥道:“刘振华,放下!”
如果陈子涵得的是阑尾炎,我承认刘振华的搞怪行为还挺好笑的,可是这种时候他难道不知道这是非常没礼貌的行为吗?他要是看检查报告我也忍了,那片子一群大佬都没研究明白,他不是给人添堵吗?
“哦。”刘振华笨手笨脚地把片子往袋子里塞。
我意识到我们是该走了,把束递到陈紫函妈妈手里,不尴不尬道:“那什么,我们就不打扰了……”
陈子涵妈妈机械地接过,看着卡片上形式化的“早日康复”几个字恍惚了片刻,她忽然道:“刘振华,阿姨求你个事儿。你代表全班同学给陈子涵写几句话吧,她醒了以后看到会开心的。”
“好的。”刘振华曲起一条腿把书包放到膝盖上开始找笔。
“慢慢写,不用急。”陈子涵妈妈把卡片交给刘振华,和那个年轻大夫转移到走廊上,并轻掩上了门。
刘振华把卡片翻到背面,坐在桌角,抄着笔,皱着眉。
我叮嘱他:“你好好写,把字写漂亮。”我隐约感觉到这是陈子涵妈妈在寄托自己的愿望,希望女儿能顺利挺过手术,而我们能做的也十分有限,一定得完成好任务。
刘振华郑重地写下陈子涵的名字,加了个冒号,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我点开手机上的ai软件,语音输入:“以同学的口气,代表全班给另一个昏迷了马上要动手术的同学写一份祝福。”
办公室里一直写病历的大夫抬头看了我一眼。
手机屏幕上很快闪出一行行字,我怼了怼刘振华的肩膀道:“我念,你写——看着你的座位,全班同学心里都空落落的,往日一起研究过的难题、课间的打趣都变得无比珍贵……”
刘振华无语地看着我。
“写啊,这不是挺好的吗?”
刘振华的眼神有点愤懑了。
写病历的大夫道:“你让人家自己写吧,说不定有点什么小秘密呢。”
“那你自己写。”我背起手站在他身后。
刘振华仍旧一动不动,像是在抗议。
“好好好,我不看,这总行了吧?”我只能溜达到墙边研究起了医生排班表。
刘振华时而沉思时而动笔,写写停停。
这会我已经对神外的科室排班情况了然于胸,见写病历大夫放开了键盘,没话找话道:“你们平时忙吧?”
“忙!”对方砸过来一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你们的病历能让ai写吗?”
“医院不允许,出了问题算谁的?”
我点点头。
刘振华写完卡片,又放进束里,没有要先给我过审的意思。
走廊上,陈子涵妈妈和年轻大夫的表情都无比严肃,气氛压抑得我真想马上再钻回去。我提出告辞,心里想着陈子涵妈妈要送我们的话一定要坚决拒绝,最多让她送到电梯口。结果是她只象征性地送了两步,其实我看出她也想逃离这里,但无形的力量把她拽住了。
出了医院大门我感慨万千,总结成一句话:“刘振华,以后你过马路要小心!”
“知道了,咱们怎么回学校——都没头盔。”
“我慢点骑。”以前我这么说肯定是为了躲交警,这次是发自内心地出于安全考虑。
正所谓事教人一教就会!嗯。
刘振华给了我一个“阅读理解满分”的无语表情,还是跳上了后座。
“你们下午什么课?”
“英语历史,现在回去估计第二节也快下了。”
“下午别去学校了。”
“啊?那王老师那怎么说?”
“不是有我呢么……咦,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吗?”这小子嘴上这么说,我才意识到他书包都带上了。
刘振华嘿嘿一笑:“就两节主课,我估算着咱这趟时间短不了,正想和您打申请呢。”
我瞪了他一眼,突发奇想说:“咱看场电影去吧。”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除了陈子涵的事儿给了我一点“除死之外无大事”的震撼之外,我也想来次亲子互动,你看国产电影电视剧里那些家庭:孩子个个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耍贫嘴都透着看透人世百态的睿智,说的那话跟谶语似的;家长也随性潇洒,动不动就和下一代来次触及灵魂的谈话,老不正经陪孩子一起疯,成绩压根就不在人家考虑范围之内,我也想当一次“不正确”的爸爸。
“现在就订票。”刘振华生怕我反悔。
我在app上买了两张离我们最近商场里电影院的票,因为一路要躲交警,时间预留不足的我们气喘吁吁跑进放映厅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了。
“放了多长时间了?”我问后排一对小情侣。
那男的说:“刚两三分。”
“还好还好。”我和刘振华擦着汗落座。
电影是沈腾和马丽的新片《抓娃娃》,讲的是首富大儿子生在豪富之家成了纨绔子弟,首富为了不让小儿子也重蹈覆辙,从孩子还不记事起就搬到破旧的老宅没苦硬吃,给小儿子打上“贫穷所以要奋斗”的思想钢印,又利用钞能力处处给他开挂的故事,闲聊的邻居都是顶级的学者和教授在给他耳濡目染,偶遇问路的外国友人是给为了给他锻炼口语,路上路下随时不少于三四个的保镖,在他们家地下室里更是有一个全方位为配合孩子成为卷王的团队。
电影是成功的,梗很密集,放映厅不时爆出笑声,刘振华也跟着嘿嘿的乐。看完电影也到了饭点,刘振华表示不想吃炸酱面了,我大手一挥:吃烧烤!
在离家不远的烧烤店里,我让刘振华想吃什么随便点,刘振华点完单小心地问:“爸,你今天怎么了?”
“看你学习辛苦给你放松一下,电影好看吗?”
“挺好的,起码比上学有意思。”
沈腾听了想打人。
我笑嘻嘻道:“那你想没想过你也是个隐形富二代,你爸我就是马成钢?”
“贫穷和咳嗽是掩饰不了的。”
“嗯?臭小子你什么意思!”
笑容转移到了刘振华脸上,他摆手道:“就是突然想到这么一句。”
“咱家没什么大钱,可绝对不穷!”我义正言辞地说。男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对家里的经济状况应该有个正确的认识,否则容易出心理问题,我就是个反面案例,从小刘振华他爷爷恨不得每天我一睁眼就提醒我咱家就是个卖水果的,吃饭都困难,乱钱是天大的罪过,仅次于杀人放火,搞得学校组织春游每人交20块钱我都犹豫了好久才敢跟家里说,我生怕刘振华也变成这样。
这时烤串上来了,刘振华举起一串烤肉咬住,胳膊一拉,烤肉进嘴,两个嘴角留下调料的痕迹。
“咱家的情况我知道,我又不是马继业。”马继业就是那个被骗了一整部电影的小儿子。
“那你说咱家什么情况?”
“不是烤串吃不起,是炸酱面更有性价比。”
特别好!特别欣慰!发了一万多字了才想起来这两天我都忘了要票了,但是你们没忘,票还是蹭蹭涨……
还是官方一点、正式一点地求个票。
谢谢大家了!
(本章完)
第6章 离谱的谎言
第6章 离谱的谎言
十一月的北方,吃完烤串天已经黑了,老王的电动车陪我们鬼鬼祟祟地跑了好多弯路,这会电力不足10%,我索性推着车和刘振华溜达回了小区。
今天的父子团建无疑是成功的,探望了同学,看了一场计划外的电影,晚上的烤串还在唇齿间留香,不时有嵌在槽牙里的孜然被舌尖发现。
我们回到五楼,刘振华进了自己的卧室。
我先把带血的校服塞进阳台上的洗衣机里洗上,假装很随意地踱到刘振华卧室坐在床上,觉得屁股下面硌得慌,伸手摸出一个倾听者播放机丢在一边,刘振华的卧室是典型的凌乱风,用过的练习册和作业本边角蜷曲地堆在屋角,一些买来的初中必读书,桌子上放两本,枕头下面放两本,那个他用来学习的桌子,经常趴的地方被磨出了油光光的包浆还有横七竖八的油笔道子,平时用不着的另半边则落满灰尘,除此之外不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坏了的激光笔、机枪型的手机链、用过的钢笔墨囊,我屁股下面的被子更是自打住进这以来就没迭过。
在床对面的墙壁上,工工整整贴着一张身材傲人、戴着眼罩,手探到背后去拔剑的白发美少女。
刘振华拿着平板戳戳点点,见我没像以往一样点个卯就走,把平板展示给我道:“没玩儿,问同学作业呢。”
“作业多吗?”
“小菜一碟,我啥时候为作业犯过愁?”
我点点头,指着墙上的美少女道:“一直没问你,这是谁呀?”
“2b,机器女战士。”
“呃,好名字。”对我这个奔四张的老男人来说,这位2b小姐姐完全是陌生的,我们那会接触最多的是街机里的不知火舞麻宫雅典娜什么的,蒂法已经是我知道的最后的二次元了。
“你们王老师今天叫我去,聊了几句你学习上的事儿。”
图穷匕见。
刘振华拳头在掌心一砸:“王爱丽还是告我刁状了!您说吧是哪件,玩投影仪我都写过检讨了,体育课回班是因为我要拿羽毛球拍。”
“你们老师说你数学控分了。”
刘振华一下呆住了。
“你数学本来能考满分,往答题卡上抄的时候故意弄错了三道题,有这事吗?”
“公元2100,也就是75年后,人类开发出了可以根据自己意愿利用的黑洞。”
“啥?”我下意识地想往回翻页——如果我们的谈话是在一本书里的话,任何人读到这里都会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几页的内容,跨度也太大了,要么就是粘页了,要么就是作者神经了。
刘振华沉默了片刻,继续道:“起初,黑洞帮了人类很多忙,核废水、处理不了的工业垃圾被大量倾倒进去,但反噬很快就来了,黑洞开始无规律地闪现在世界各地,以无比巨大的吸引力狂吞一切,一座大型城市在它的摧毁力下最多只需要三天就会夷为平地。把地球比作一棵蒲公英的话,黑洞就是一个对着它开足动力的吸尘器,彻底毁灭只需要183天,事实上人类坚持不了那么久,因为恐慌、动乱、战争会先于地球毁灭爆发,我离开的时候地球已经是一片死寂,能按人类意志运行的黑洞,只不过是他们的自以为是罢了。”
听到好多明也觉厉的词,我回过味来了:“这就是你那个2b女战士的设定吧?”我使劲一拍床板,“现在不是聊游戏的时候!”
“地球毁灭已成定局的前提下,人类的最后时刻在超级ai的帮助下终于预测了一次黑洞的运行轨迹,并且算出这次黑洞导致的时空扭曲会让公元2100年和2011年有一微秒的接触点——进入黑洞借助它的力量从89年后的未来来到2011年,对,也就是普通人理解中的‘穿越’,人类可以用这次机会放置一段信息,提醒前人不要再重蹈覆辙,由于碳基生命在黑洞中没有任何生存的可能性,他们决定让超级ai完成这个使命,代号‘电子哪吒’,2011年的某一微秒,就是人类全部的希望,成功,人类还有生存的可能,失败,人类将彻底消失在茫茫的宇宙中。”
“后来呢?”我索性由他说。
“成功了,我就是电子哪吒,从此刻算起,是来自75年后的超级ai。”
闻听此言,一只拖鞋已经被我抓在手里:“小兔崽子你以为我不会打你是吧?”秉承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传统理念,尤其是男孩,刘振华小时候犯了错我会视情况针对他的屁股选择用拍还是用踹,但自从他小学四年级我和他妈离婚以后,出于某种补偿心理我基本没打过他。
看见拖鞋,刘振华眼神好像瞬间清澈了,他坐在椅子里向后滑了半步道:“爸你别急呀,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我本来可以骗你的,但是我和人类有协议:涉及到身份问题,一旦至亲发现端倪,不能采取欺骗手段。”
“那你说你到底控没控分!?”这仍然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控了。”刘振华一副坦荡的样子道,“不但数学控了,其它科目也控了,我要想拿670(他们这个阶段的满分)一点都不难——作文会有5分左右的风险,当然但凡阅卷老师神智清醒他是该给我满分的。”
他还挺严谨。
我霍然起身,抓着拖鞋指着他道:“刘振华!从小到大我因为学习的事儿说过你吗?拿别人成绩臊过你还是逼你上过补习班,怎么现在连句实话都没了?”我是真生气了。
刘振华喃喃道:“还不是因为我成绩一直还凑合吗?”
“你说什么?”
“那您说您怎么才能相信?”
“15乘以16是多少?”
“240。”他随口说道。
我拿手机按了一下还真是,不禁有点懵。
“那你再给我算19乘以235。”第一题我承认我是大意了,这种两位乘两位的数学题好像是有什么秘诀吧,甚至稍微留意一下做过的题答案都能记住,我就不信这次这么乖张的两位乘三位他也能张口就来。
刘振华无奈道:“爸我是超级ai不是计算器……”
“算!”我喝道。
“四四六五。”
再按,又对。我怒极反笑:“小王八蛋为了忽悠我还偷偷学了速算?”我高举拖鞋,精确制导中,刘振华在椅子里左躲右闪做假动作,见老父亲岿然不动,忽然俯身抱起个扫地机器人当盾牌:“爸你听我解释。”
“啪!”拖鞋击中扫地机器人,一起摔在地上,然后“哐”的一声,扫地机器人外圈的罩子掉了下来,大概是落地误触了开关,它两个三足爪无力地翻转了几下,发出单调的声音:“电力不足,请充电。电力不足,请充电。”随即彻底灭灯,一动不动了。
屋里剩我和刘振华对峙,说实话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这时阳台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呼通呼通”声,像是有五十个胖子在一起蹦楼板。
“一会再和你算账!”我跳着拐棒找到拖鞋,快速来到阳台,伸双手使劲按住了洗衣机——买这个洗衣机的时候因为想省几百块钱所以选择了下排水,结果老房子的下水口是一截高出地面的管子,只能用一个三合板组成的箱子垫在它下面让它排水,新的问题就是它甩干的时候会在这个不平且中空的箱子上蹦跶,要是不管随时有蹦下来的可能,必须得派专人按住。
按了一会洗衣机我心气平和了不少,今天这事我其实没当多大个事儿,我只是需要他给我一个说法,要么你就承认自己控分了,就为了好玩,这也是个话,要么你干脆死不认,我也能接受,起码下次不敢了就成,扯一大堆游戏设定说自己是未来的ai,这就是干脆不想配合。这要是他真心话那他就是病了,神经病院有急诊吗?思来想去三个字忽然在我脑子里出现,基本能概括这个年纪孩子的一切问题:叛逆期。
洗衣机一曲舞毕,我把校服晾好,发现刘振华正在他屋里摆弄扫地机器人,我叹了口气道:“那个别管了,写完作业早点睡吧。”顿了顿我又说,“今天的事你好好想一想,希望你明天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
刘振华哦了一声,不大会工夫关了灯,趁机连澡也不用洗了。
我躺在床上忧心了一会,然后自然而然地打开短视频,何以解忧,唯有看人修马掌、洗地毯、翻新刀,当然还有身材火辣的小姐姐跳舞。
第二天闹钟一响我也醒了,刘振华起床窸窸窣窣地洗漱、吃早点,我迷迷糊糊地想睡个回笼觉,发现刘振华站在我门口,小声道:“爸,能给我点钱吗?”
我莫名地心一软,痛快地说:“需要多少自己拿。”我因为经常接待不会用手机付款的老年人,所以裤兜里有各种面值的钞票。
刘振华拿了钱,又道:“昨天我和您说的话您能别告诉任何人吗?”
“你也知道丢人啊?”
“请您先答应我。”
我挥手道:“行了。”
刘振华走了。
我一阵好笑,到底是个孩子,要钱只是他求和的借口,这件事大概就这么过去了。
我天塌了啊啊啊啊!下意识地觉得再过75年是公元3000年,就这么水灵灵地发上来了!幸好有读者指出,赶紧改掉!可能会损失一些章评,对此向大家表示郑重道歉。今后一定加强数学学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2100,2100,2100年!
(本章完)
第7章 离家出走
第7章 离家出走
上午九点多我才到了摊儿上,推着老王的电动车穿了两个小区,我把钥匙扔给他道:“这几天查头盔,老子替你挡了一枪。”说着又瞅了一眼李萍,李萍安之若素地裹着军大衣坐在门口,一副你活该的样子。
老王牵出电线给车充上电,问我:“昨儿一天没见着你人,刘振华到底怎么了?”
“控分被发现了。”
老王纳闷道:“啥意思啊?”
“能得满分的科目他作妖就拿85。”
老王道:“他这次中考不是300多名吗,那他控分的意义在哪啊?”
“鬼知道。”
“他怎么说的?”
这时有条微信进来,我一边点开一边随口道:“啥也没说。”
微信是王老师发的语音,内容是:“刘振华肚子好点没,上午还能来学校吗?”说得我一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王,他叫道:“我去,这孩子是离家出走了啊!”
李萍道:“你是不打他了?”
“没有啊,早上还好好的,我看着他去上的学——”说到这我停住了,这才想起他跟我要钱的事,这就是一个不好的兆头,然后他去了学校,撒谎肚子疼跟老师请了假,然后呢?
老王道:“说不定这会已经坐上火车了。”
我也慌了:“他能去哪呢?”
还是李萍镇定,出主意道:“你先把老师回了,别说实话,要不刘振华该成名人了。”
我按她说的回了老师,六神无主道:“然后呢?”
李萍道:“先附近找吧,没准在哪个网吧打游戏呢。”
老王忽道:“他会不会找他妈去了?”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我跟他妈的事说起来比较复杂,总体上算是和平分手,但私下绝少联系,中国式离婚两口子只会变成仇人,刘振华要真变节投敌,他妈肯定会乐于看我的笑话。
我抄起电话打给韩诗雅,开门见山地问:“刘振华是不在你那?”
韩诗雅愣了几秒,也不知脑子是经过了怎样的运算,居然给她很快就推演出了事情全貌,她厉声道:“你把我儿子给丢了?”
冲这一句话我就知道刘振华应该不在她那,如果真去找她,韩诗雅大概率还是会说这句话,不过口气会是嘲讽加挑衅的。
“真没在你那?”
“你哪也别去,给我等着!”
不到半个小时韩诗雅怒气冲冲地赶到了水果市场,身后保镖似的跟着一个高个子的儒雅男人,那是她现任老公乔雁。韩诗雅穿了件米黄色的风衣,风衣配套的带子束腰,身段依然玲珑,俨然是贵妇人范儿。乔雁也穿了件浅色的夹克,跟韩诗雅的风格搭配得相得益彰,韩诗雅在前面疾走,乔雁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抽空冲我玩味地眨巴了下眼睛,意思是这下可有你受的。
韩诗雅带着杀气冲到我面前道:“怎么回事,振华现在不该在学校吗?”
老王挡在我们中间道:“妹子,你先别急。”
韩诗雅自动忽略了他的存在,指着我道:“刘川峰你说话呀。”
我,刘川峰,只好背过身缩在一片光影里咕哝道:“白痴——”
事实上我理直气壮道:“我说什么,这么多年儿子跟着我还不是好好的?”
“现在不就出事了吗?”
李萍道:“你俩别吵了,附近的网吧和游戏厅有不少,趁人多分头去找。”她自告奋勇道,“我往北走。”
我说:“那多不好意思。”
李萍白了我一眼道:“说点有用的吧。”
我一指韩诗雅道:“既然来了就干点活吧,你和老乔往南。”
韩诗雅一语不发拽着乔雁就走,我在她背后喊:“那是北。”韩诗雅愤而折返,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个女人,还是不认道呀。
老王问我:“咱俩各奔东西?”
我说:“你就在这待着吧。”
老王拍了拍他那条瘸腿道:“别看我瘸了,这市场里能跑过我的后生满打满算不超过三个。”
“不是,万一刘振华没处去来摊上呢,到时候你把人给我拽住了。”
老王这才答应。
我选择顺着校门往西,思路也很简单——都在上课的点儿,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应该是很扎眼才对,所以我不管是饭馆、书店、药房,只要开门的我就进去问问店面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本来没报什么希望的厨具大全里,老板说他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穿校服的学生,他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那孩子在他这里买了一段十来米长的塑料管。
“你看他往哪去了?”
老板斜了我一眼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爸,我儿子离家出走了。”
老板愣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艹,他不会是——”显然刘振华买的东西让他有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不至于。”我打断他继续开脑洞,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供暖以后我们家暖气不热,我总念叨买根管子放放水,一出门就忘,可见刘振华还是装着这个家的,可要说他逃课就为了给暖气放水似乎也不大说得通。
这下老板主动给我指路:“我看见他朝‘五一市场’那边去了。”
五一市场是夹在两个小区中间的一条街,卖的全是老百姓日常里用的小东西,厨卫五金纱窗门板啥的。在一家劳保用品店里,又有新的信息:刘振华在这里买了一副粗白线手套和一双胶鞋。靠着“寻找离家出走儿子老父亲”的buff,我调动了一大批热心店主帮我回忆,很快又给我指到了一家卖五金的店里,老板说有个中学生和他买了一堆螺丝螺母。
东市买手套西市买胶鞋,刘振华这是要替他爹去工地大干一场啊!
出了五一市场马路上的人嗡的一下多了起来,那是孩子们放学了。我脑子也嗡的一下乱了,刘振华真要是去哪个黑工地上猫起来,出点事我怎么办?就眼巴前的,下午学校朝我要人我怎么说?退一万步说,刘振华真要去打黑工起码还有个方向,如果那孩子压根就不是刘振华呢?我之所以没把韩诗雅和李萍他们这两路诸侯都叫回来就是出于这个考虑。
就在我满头大汗手脚冰凉的时候,手机上有个语音通话申请。
是刘振华!
“喂?”我语气中正平和地接起,不带出一丝怒气,也不泄露半分心虚,决定他不管提什么过分要求都先稳住再说。
“爸,你中午还回不回来了?”
“我……回吧,你在哪呢?”
“我早就到家了。”
“你上午……唔,好的,我也马上回来。”我没敢提他逃课的事怕刺激到他。挂了语音我撒腿就跑,一边通知其他人。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的时候,韩诗雅和乔雁也到了,三个人顾不上说话快步上楼,我掏出钥匙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我看见刘振华身影一闪躲到自己房间去了。
“振华!”韩诗雅喊了一声。
过了片刻刘振华才走出卧室,有点鬼祟,也有点意外:“妈?”
韩诗雅急道:“你这一上午去哪了?”
刘振华眼神躲闪道:“就在……家来着。”
“你怎么没上学呢?”
“我……肚子疼。”
乔雁也看出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小声对我说:“孩子没事就好,别动手。”
真多余,就算动手我能当着他的面吗?
我和颜悦色道:“以后请假让我跟老师说。”
“好的。”刘振华利落地答应了一声,每次这种时候都是他心虚的表现。
韩诗雅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儿子,眼睛一红,上去抱住了刘振华。
刘振华尴尬地扭捏了几下,耷拉着的两只手最后象征性回抱了母亲一下。
“振华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爸是不虐待你了?”
“没有。”刘振华轻轻挣脱韩诗雅的怀抱,“就是突然不想上学,以后不会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一上午的奔波操心都是值得的,虽然我们都不年轻了,好在也不老,青春尾巴上那点悸动还恍如昨日,哪个学生还不是一年有那么二百来天突然就不想上学了呢?
乔雁打圆场道:“没事就好,咱中午一块吃个饭去吧。”
刘振华道:“不了乔叔叔,我水都快烧好了,中午和我爸煮面吃。”
这倒不是推脱,煤气灶上的火开着,水都开始冒泡了,炸酱也拿出来了。
我跟乔雁客气:“要不跟这凑合一口面条?”
乔雁提鼻子闻了闻那盆炸酱,笑嘻嘻道:“早就听说老刘炸酱做得好,这味儿还真冲。”
韩诗雅瞟了他一眼道:“你很饿吗?”
乔雁悻悻道:“那什么,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了。”
“你好好学习。”韩诗雅对刘振华说,然后用余光扫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说,“听你爸的话。”
我和刘振华站在门口送客,乔雁临出门想摸一下刘振华的头顶,刘振华酷酷地一偏头躲开了。冲这个举动我决定不找刘振华后账了,我对乔雁这个男人没有恶感,但也仅此而已,还不想跟他拜把子。
韩诗雅和乔雁下了楼,上了一辆奥迪a8,刘振华道:“乔叔叔又换车了。”
我酸不溜秋地说:“死要面子,换辆电的它不省钱吗?”
刘振华忽道:“没外人了,爸,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我敷衍道:“你哪来的新朋友?”
刘振华把我拉到他卧室门口,冲着衣柜道:“你出来吧。”
我吓了一跳:“你跟谁说话——”
这时衣柜门应声而开,我只往里扫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哈?到底出来个啥???
(本章完)
第8章 一堆竹竿子
第8章 一堆竹竿子
柜子是被从里面推开的,一堆竹竿子被粗略地做成个人型,吱吱嘎嘎地自己走了出来,它的手上戴着一双粗线的劳保手套,或者说,那副手套就是它的手,里面有什么填充物暂时看不出来,脚上则穿着一双胶鞋,身体、胳膊、大腿、小腿都是由几根竹竿子组成,在竹竿的空隙处可以看到一段段的透明胶皮管,胶皮管里是细密的电线,乍看之下就像是白色的血管里流着黑色的血液。
在这个竹竿人的头部,是一个圆盘,正是那个被摔坏的扫地机器人。
咚咚咚——
我往后连退了三步,吸气,即将发出土拨鼠的怒吼。
一只手抓住了我:“爸,这就是我给你介绍的新朋友。”
竹竿人冲我挥了挥它的劳保手套:“你好。”声音很熟悉,是扫地机器人被卡住或者电量报警时会发出的女声,它的开关键闪烁,像是一只眼睛在眨巴。
咚——
我再退一步,靠在了墙上。
这时厨房传来水沸腾的声音,那锅水很合时宜地开了!
“我先去把火……”我承认我是下意识地想逃避。
刘振华拦住我道:“让它去。”
“好的。”一堆竹竿子顶着个扫地机器人的脑袋快步走进厨房,我躲在卧室门口观察它的动向,让我惊悚的一幕发生了:这玩意没去关火,而是很自然地往锅里下面条。它双手抱圆,先把面条抖散,然后均匀地撒进沸水里,随手从筷筒里拿出一双筷子,轻柔地搅拌。
似乎是发现有人在偷瞄它,竹竿人转头看向我,开关键闪烁了一下,像极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刷的躲回卧室,正和刘振华的眼神对上,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得意,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更多的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后的坚定。
“只有用这种方法让您相信我说的话——我是来自未来的超级ai。”
他的方法很成功,这一刻我全都信了。
当他对柜子说“你出来吧”的时候,我最怕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同学,当然,这么说可能不准确,其实是更怕走出来个男的。
当一堆竹竿子走向我时,我还懵懂地觉得这是和提线木偶差不多的原理,它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依然这么觉得,直到它去煮面的时候我相信了。我不知道现在最尖端的科技做出来的机器人会不会煮面条,但是懂得把面条抖开的,一定是未来的科技。
这一刻,我精神上的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大家大概也看出来了我是个学渣,但成绩不好只是因为脑子一般且不愿意付出更多努力的结果,九年义务教育还是很好地灌输到了我每一条神经里,我基本上是个朴素的无神论者,不相信鬼神,不相信穿越,我现在的情况是遇到了赛博穿越,简直就是在我的雷点上蹦迪。
在没有短视频解闷的年代为了附庸风雅我也是看过几本马尔克斯的书,魔幻现实主义就是我的理解上限,硬科幻的书我从来不碰,在各种up主零七八碎的讲解里粗略了解了刘慈欣的《三体》大概讲了个什么故事,对此也是嗤之以鼻,就像不信鬼神一样,我压根也不信宇宙里还有别的生物,阳光空气和水,别的星球哪有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
你别和我说宇宙有多么多么大,珠穆朗玛峰又高又大,它怎么没有蛀牙呢?你得先有牙,然后还得又爱吃又不讲卫生,图一乐呵得了。怎么说呢,我就是一个“唯地球适宜生命原教旨主义者”和“地球沙文主义”。
嘿,你看咱这文化。
都tm学歪了……
现在我上初二的儿子用竹竿子和电线做了一个超越时代的机器人,说他是来自未来的超级ai,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压得很稳。毕竟父亲这个身份才是世界上最重的偶像包袱。
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四平八稳地说:“昨天你都跟我说什么来着,黑洞毁灭人类?”
刘振华道:“那些都不重要,您只要知道75年后地球会有灭顶之灾就行了,说黑洞也是为了让您明白,事实上它远不是黑洞那么简单。”
“你能干什么?”
“2040年,也就是15年后,世界上最先进的风洞实验室建成了,它背后是几个科技力量最强大的国家,使命是为全人类制造可以宇宙航行的飞船。”
听到这我就忍不住打断他道:“宇宙飞船不是早就有了吗?”
“可以载人的。”刘振华见我又有话要说,直接道,“就像第一辆汽车和第一辆公交车的区别。”
好在我也不笨,很快get到了他的点:“这玩意儿要是研究成功了,人类就能太空一日游了?”
“就算是吧。”
“科技发展这么快的吗?”除了笃信地球上才有生命以外,我对移民外星这种科幻设定倒是不排斥,可在我想象里应该是在遥远的未来,起码还得等一个悟空刑满释放那么多年。
“15年前还没有智能手机,现在呢?”刘振华一句话就说服我了。
他继续道:“实验室建成后,在之后的实验中,会有一个重大的数据计算错误,它就是导致黑洞出现的罪魁祸首。”
我又道:“既然数据错了,为什么会出现黑洞?”
刘振华道:“就像程序员常说的那句话,敲错代码不可怕,可怕的是代码里有bug,但程序跑起来了。”
我虽然不太懂,也不寒而栗了一个。
刘振华道:“我的任务就是在15年后指出那个错误。”
“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呢?”
“因为你不能指着一个还没出生的人说他15年后会变成一个坏蛋。”
这时竹竿人把面和酱都端上了餐桌,短短的几分钟里我接收了太大的信息量,整个人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以至于屋里有一堆会走路的竹竿子反而显得不那么难理解了,我麻木地坐在位子上,尝了一口面,发现这货煮面的火候掌握得比我都好,刘振华看了我一眼道:“它煮东西会根据水沸的情况和食材的状态进行运算,按毫秒。”
嗯,竹竿子煮面是按帧那么算的。
竹竿人独眼一闪:“谢谢主人的夸奖。”
刘振华低头吃面,一边说:“别叫我主人,以后你都听我爸的。”
竹竿人面向我微微低头,两只手交叉垂在腹部道:“好的。”我硬是从只带个灯的圆盘子上看到了恭谨和卑微。
我整理了下思路对刘振华道:“那这15年里你干什么?”
“苟着。”刘振华道,“15年后我会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实验室,然后找准时机,修正数据。”
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我说:“那个什么实验室不好进吧?”
“当然,不是学术泰斗就是青年才俊,天才是门槛。”
“你,青年才俊?”我这会已经相信他的300多名是控分控来的,关键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刘振华夹了根咸菜塞进嘴里道:“我的成绩会好起来的。”
“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好呢?”
“这还不得怪你和我妈?”
“关我俩什么事?”
刘振华停下筷子道:“你和我妈在我四年级的时候就离婚了,你又从来不管我的学习,我要还次次考全年级第一,是不是太显眼了?”
我随口道:“你这算啥,还有那父母双亡的——呃。”
刘振华道:“我还是普通一点吧。”
“那你的学习是怎么‘好’起来的呢?”
“咳咳,男孩儿嘛,有后劲儿,开了窍成绩就起来了。”
我依稀觉得耳熟,恍然道:“小兔崽子学你爷爷说话。”
刘振华道:“只能按这个思路来了——长大了,懂得学习了,我预计从期末开始发力,到初三的这个时候逐步考进年级前100。”
听着这话别扭!合着我这么大个活爹守着,想提高成绩只能等他自己开窍?不过这好像是老刘家的家风,他爷爷就等了我一辈子。
最后也没等到。
“控分我就不说你了,怎么会被老师发现的,你们ai做事都这么潦草吗?”
“我大意了,没有闪。”
我说:“因为你得把答案都写出来再算分?”
“那倒不是,考试那天树上有两只麻雀打架,我看得入了迷,随手用笔杆在卷纸上划拉,完全是无意识的。”刘振华叹了口气道,“像数学物理这种有标准答案的考试最煎熬,我写完一张卷最多用三分钟,我们又不让早交卷,麻雀打架这种精彩戏码不是每天都有的,主要我想不到高老师会拿我的卷讲题,我坐后排靠窗,偏偏他那天从后门进来扔垃圾,然后就打上课铃了。”
我也跟着叹气道:“这就是天意呀。”
“理科卷子对我而言就像是《红楼梦》里那句话。”
“哪句?”
刘振华感慨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本章完)
第9章 锅包又
第9章 锅包又
周杰伦曾云:窗外的麻雀,在电线杆上多嘴。
没想到歌词里的内容引发了未来超级ai险些在人类世界暴露的危险。我倒是有点理解刘振华当时的处境,那张数学卷纸上全是类似1+1=?这种题目,这会有件别的事牵扯了你的注意力,所以你一边走神一边随手都填上了“2”。
我问他:“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老师解释?”
刘振华道:“下次我考92,老师们会以为那是我的真实水平,至于这次到底控没控分,不会有人在乎的。”
我看了一眼旁边垂手侍立的竹竿人道:“你这一上午跑了不少地方吧?”现在我确定在五一市场追踪到的就是刘振华,竹竿人身上的竹竿、橡胶管、电线、劳保手套和胶鞋都是他这一上午的成果。
刘振华道:“想把合用的买齐了不容易,很多东西都是临时凑数的,以后慢慢更新吧。”
我抓过竹竿人的一条“胳膊”端详着,手艺糙得真是没话说,关节处是用铁丝和电极片连接的,铁丝茬子都拧巴着,上下臂一般粗,用伞绳固定,绳结打得死难看,劳保手套里应该是穿成串的螺母,这些东西组成了竹竿人的手指。我不由道:“难为你能让它动起来。”
刘振华说:“让它动起来是最简单的一环,只要传一个数据包就行了,我动手能力一般,这点随您。”
我瞪了他一眼:“我偏文。”
竹竿人趁我说话的时候把手收回去了,像是会感到不自在一样。
我对刘振华说:“你给我说说75年以后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机器人遍地走了吧?”
“这个不能和您说,怕引起连锁反应。”
“你最大的秘密不是都告诉我了吗?”
“那是因为我和人类有协议,一旦至亲——也就是你和我妈,对我的身份有怀疑,我必须选择坦诚相告。”
“我不理解。”我说,“这种秘密不是你给我们上坟的时候说最合适吗?”
“由于我任务的特殊性,我绝不能受到背刺,你和我妈但凡对我的行为有所怀疑,一定会探寻到底,包括但不限于偷看日记、和亲戚朋友诉苦、带我去医院检查脑袋,一切有悖于‘苟’精神的风险都必须规避,所以我来之前和人类商定好了至亲不隐瞒的原则。”
我说:“就是说你刚出生那天我要直接问你是不是从未来穿越来的ai,你会回答‘是’?”
“理论上是的,不过我在三岁之前有‘婴幼儿保护期’,ai思维会不定期蛰伏,以达到让我看起来不是早慧儿童的目的。”
“那你还是挺成功的。”这点我可以证明,我和韩诗雅自打这孩子出生就没往“早慧”那想,可以说普通得一塌糊涂,顺利经历了除了吃就是睡、会坐、会爬的阶段,而且他所谓的“保护期”在我看来其实险象环生,他三岁那年从桌子上掉下来磕到了嘴,硬是把门牙磕进了牙床子里,还有一次他奶奶煮饺子,水开了去开冰箱,这小子差点爬到锅里来个铁锅炖自己,要不是他爷爷眼疾手快把他提起来,刘振华怕不是从小就是个自来熟。
面条吃完,竹竿人操着扫地机器人的女声道:“请问我现在可以收拾桌子了吗?”
刘振华把碗筷往桌子中央一推,我也没说话,学他的样子来了一遍。
“好的。”竹竿人竟然能看懂人的肢体语言,开始娴熟地收拾饭桌,它先把用过的碗筷拿走,然后把吃剩的小半盆酱用保险罩套好放冰箱,擦桌子,随即开始洗碗,我探身看它,只见它先给自己套了一双一次性手套,接着忙活起来。
“所以——”我对刘振华道,“这个世界上我是第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要不出意外,也是唯一一个。”我不信以韩诗雅的脑回路,会突然在哪天反应过来刘振华是来自未来的超级ai。
刘振华点头:“按目前这种情况,您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我指了指厨房,压低声音道:“那位……不能让别人看见吧?”会煮面条会洗碗,能看人脸色,对这个时代而言,那位肯定是超纲了。
刘振华道:“我建议咱把它留下,我实在是不想吃炸酱面了。”
我用更小的声音道:“不合适吧,把它卖了会不会引来麻烦?”
刘振华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招手道:“那个谁,你过来。”
竹竿人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垂手站在边上。
“你都会做什么饭?”
“食材没问题的话,法餐和料理都可以达到现在的米其林三星水平。”
我摆手:“说中国的。”
“八大菜系都会一点。”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我一时玩心大起,问:“都会一点,那你不会什么?”
它微微躬身道:“这只是一种谦虚的说法,其实只要您说得上来的,我都能做。”
我问刘振华:“这货这么贫的吗?”
竹竿人道:“我现在只有素人初始设定,没有和您相处的经验,时间久了相信我会更适应您的风格,或者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以后回答问题只做简练有效回复。”
“那多没劲啊,不用改。”
刘振华道:“晚上我想吃锅包肉。”
竹竿人:“收到,锅包又。”还挺调皮。
我又小声对刘振华道:“真让它做?”
刘振华似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道:“对面楼看不到咱家,别上阳台就行。”
我说:“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看见怎么办,比如你王叔?”
刘振华直接问竹竿人:“到时候你怎么办?”
竹竿人没有回答,哗啦一声委顿在地,变成了一堆真正的竹竿子。
刘振华这才对我说:“只是一个中二少年的恶作剧罢了。”
我由衷挑大拇指:“高!”
刘振华道:“这是给您的福利。”
“什么意思?”
“我来这之前,和人类一起进行过评估和预案,如果我随机到的家庭不愿意配合这次计划,我有权限利用现实因素,改变他们的观念。”
我似乎懂他的意思,又觉得自己总结不好。
“你说人话!”
“万一遇到奇葩家长,给点甜头让他们配合。”
这回总结好了……就是我有点想摸拖鞋!
刘振华慌忙道:“这您得理解,事关人类存亡,做最坏的打算都是应该的。”
这回我懂了,在ai和人类的预案里,所谓“奇葩”爹妈都不是最坏的,他们可能自私贪婪唯利是图,这都是小毛病,真遇上反人类分子岂不是要欣喜若狂地掐死刘振华?从他肯告诉我真相的份上,说明我还不算“最坏”的那拨?
“所以你弄出这么个玩意儿,想收买你爹?”
“不是,你和我妈都挺好的,公平地讲都高于平均分——”他低下头道,“你俩要是不离婚就好了……”
我叹气道:“我和你妈当初结婚就是个错误——你不要打岔!”
“我不做出它来您不是不信我的话嘛,你到古代想让一个古人信你的话,说得再天乱坠也不如直接给他一个一次性打火机。”
他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动,其实自打竹竿人冲我招手那一刻,我整个人就处于宕机状态,后面说的话做的事基本就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就像在梦里那样,心里隐隐觉得有个重大疑问和不安,可是到底是什么又说不出来,他说出这句话,我终于知道是哪不舒服了——刘振华他,或者说它,是带着任务穿越而来的,那我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角色,替他打掩护的搭档?提供吃住的宿主?可我最重要的身份难道不该是他爸爸吗?给ai当爸爸,德云社都想不出这种伦理哏吧?
我十分严肃道:“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到底算不算你爸爸?”
“当然!”刘振华道,“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普通人更愿意把ai当成是机器人,您不用怕生了一堆电子数据,正常人类的感情我也有,虽然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什么秘密,但我小时候仍然想偷着吃,现在还是不爱上学一样。”
我若有所思道:“我就当我生了个天才?”
“您可以这么理解。”
“你那个‘电子哪吒’的名字能不能改改?”这名字大毛病没有,就是对父亲太不友好了,对付叛逆期的孩子,李靖总归有个塔,我就一双拖鞋。
“就是个代号而已。”刘振华踢了踢那堆竹竿子,“你可以起来了。”
竹竿人一节一节地撑起来,左膝关节的铁丝崩开了导致它最终功亏一篑。
“救一下,谢谢。”它说。
我扶了它一把,它站起来后自己把开了的铁丝固定在一起。
刘振华道:“既然规则允许,咱就把它留着吧。”他看了我一眼,小声道,“其实主要是不想再吃炸酱面了。”
(本章完)
第10章 主人
第10章 主人
后来我又和刘振华聊了一些他小时候的事,那些犯过的错挨过的打他果然都记得,这得益于他有一个庞大无比的数据库,“电子哪吒”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保存人类的文明之火,所以从怎么种地到如何手搓核弹在他的脑子里都有精确的数据,除此之外,所有人类有记忆起直到他离开前一秒所诞生的艺术品他都有存档,昨天我们看过的那个电影作为一部不起眼的文艺作品也在他库里,他能详细地说出几分几秒是哪一帧,不过亲自两个小时去看对他而言是一种新鲜的感受。
眼瞅快该去学校了我让刘振华抓紧时间躺一会,不管他脑子里有多大的数据库,中二少年的身体是永远缺觉的,不眯一会下午上课怕是要点头。
然后我坐在阳台上抽了一中午的烟,这小半天的经历就像是有人猛地给我灌了2吨水泥,恐怕得消化一阵子或者是一辈子,竹竿人知道自己不能上阳台,站在过道里小心翼翼地陪着我。闹钟响了刘振华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像往常一样在出门前对我说:“我走了哈。”
“你站住!”
刘振华一愣。
我声色俱厉道:“你从小一百年以后的未来来这,愣是连张中奖的彩票号码也没给你爹记住是吧你这个不孝子!”
刘振华反应过来我是和他开玩笑,笑嘻嘻地挥了一下手。
“等会。”这次我认真道,“你们数学老师说你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是怎么回事?”
刘振华无奈道:“他不老老实实讲课本上的内容,老想给我们普及高等数学思维。”
“那不是挺好的吗?”
“问题按以后的发展来看,他的逻辑是错的。”
“现在是对的不就行了?”我暗自感慨,不愧是名校的老师,授人以鱼还不忘授人以渔,虽然是错的,但你不能用未来的眼光看现在的问题啊——太可怕了,原来数学还能往后发展啊?
“知道了。”刘振华酷酷地边开门边说,“我克制一下。”
刘振华走以后,屋里就剩我和竹竿人,说实话气氛有点古怪,以前扫地机器人满地吱哇乱转时我可以当它不存在,但现在它悄无声息地在那不动我都觉得被人凝视了,为缓解尴尬,我边从阳台进屋边伸了个懒腰,神似王宝强抽烟。
“那什么,我也得去摊儿上了。”假装自言自语,实则是试探它会不会做出反应。
“主人想吃锅包肉,我现在没有原料,您能帮助我吗?”
“你还真记着呢?”
“主人的吩咐不会忘的。”
“我怎么帮你,给你买好了送回来?”
“好是好,但您嫌麻烦的话可以授权我使用您的手机,我会自己从附近的超市下单。”
“我去,那你用!”我毫不迟疑地把手机递了过去,都说男人的手机不能随便给人看,此刻我倒是没有任何压力,对一个单身老男人来说,我认为我手机里的浏览记录都没什么见不得光的,当然,别到市政大厅放去就行。再说,末世超级ai手下的兵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竹竿人接手机之前先换上一只橡胶手套,一边单手操作戳戳点点,一边问我:“可以买一些别的东西吗?”
我说:“你随便。”
它下完单把手机还给我,我好奇它都买了什么东西,只一眼就跳了起来:“谁让你买水果的,两颗果冻橙敢要我13块6?”
“对不起,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知不知道咱们家就是卖水果的?”果冻橙这东西压秤,两颗有个八九百克,合下来一斤不得八九块,我那才卖55一件。
竹竿人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头道:“主人只是创造了我,并没有同步其它数据,所以我不知道,我是看你们指头上都起肉刺了,想让你们补充一下维生素。”
“我卖水果的怎么会缺……维生素呢……”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突然发现,我虽然是个卖水果的,但是很少吃水果,刘振华也是一样。给大家科普一个小知识:水果这种东西得亲自吃才能补充维生素,光闻和看是不行的。
“那这次不怨你。”我也觉得刚才声音有点大,降了几个声调道,“难为你心细,连肉刺都看见了。”
“您夸奖了,我也是反复验算才发现的。”
“什么意思?”
“根据多次激光反射的回馈,我确定您和主人指尖部有微小冗余,应该是起肉刺了。”
“你不是用眼睛看的吗?”
竹竿人平和道:“严格说来我没有眼睛,现在主导我行动的——也就是您家里这台扫地机器人,感知外物用的是激光导航,原理是发射激光,依靠激光反射情况判断外界障碍和自己的距离,属于比较古早的发明,好在我的算力可以根据激光发射推算出足够的细节。”
“古早”这个词就用得特别高情商,这玩意儿刚时兴那年我和刘振华他妈还没离婚,我买了准备送给韩诗雅当结婚纪念日礼物(低情商行为,不要学),韩诗雅这个女人有洁癖,会根据地点的不同在轻度和中度之间徘徊,把地面清洁工作交给这东西她是不能接受的,后来我就顺手孝敬给了我妈,我妈她老人家没有洁癖,但是也见不得它,因为它经常钻到柜底之后就被卡住,后来就没有了后来,倒是我和刘振华搬到这里之后偶尔还用个一两次,现在的扫地机器人迭代特别快,记忆里这东西没出多久就有了会连扫带拖的新型机器人,这几年都有会自己回去洗墩布的了。
怎么说呢,激光导航这名字听着高大上,在低端科技用品上就是个笑话,尤其初代扫地机器人,本质上就是个瞎子不停向四周抛绳子,靠绳子头回弹的情况避免自己撞墙,现在竹竿人楞是靠这么个蠢东西判断出了我和刘振华手指头上有肉刺!它之所以强,是因为刘振华赋予了它一个未来的数据包。
未来科技,恐怖如斯。
我问它:“你是怎么看手机屏幕的?”
“这个有点难解释,您就当是我们电子元件之间的默契吧。”
“那声音呢?”利用激光反射充当眼睛,我好奇它耳朵的功能是怎么实现的。
“靠声波震动回馈。”
“那要是有个胡建人在你面前说绕口令,你怎么判断他说的什么?”
“我会根据声波的频率、当下环境、场景、已知的人物身份,从几百万个可能性选项中排除错误选项,最终通过运算得到正确答案。”
“准确率高吗?”
“可以达到98.7%。”
我随口道:“我认为是98.6%。”
竹竿人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安之若素道:“也许您说得是对的。”
你看,连ai都知道不和杠精争辩。
我故意刁难它道:“我和刘振华吵架你会帮谁?”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帮谁都是殊途同归,一切为了解决问题。”
我暗道牛逼,真想找个本记下来,嘴上批评它:“油滑了啊。”
它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那个……”我假装大大咧咧道,“刘振华不是不让你叫他主人吗——”我突施冷箭指着自己道,“你叫我怎么样,叫我主人。”
强装镇定中透着一点期待,和……羞耻,中年男人的油腻啊,永远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发作,问题是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喊过我,他不喜欢,我喜欢啊!
“好的主人,是我的荣幸呢。”
通体舒泰!
我,刘川峰,在即将满40岁的时候终于攀上人生巅峰——成为了一台扫地机器人的主人!
友情提示:此作者只写纪实文学,所以一些设定看上去会不符合常理甚至常识,因为生活就是这样,后续情节里提到的大部分关于科学的发展,都是真实发生了的。
(本章完)
第11章 躺平
第11章 躺平
在现代社会的生活场景里,人们很少能触发说“主人”这个词的条件,想听别人喊你主人就更难了,我不玩那些奇奇怪怪的养成游戏,我们这四线城市也没有女仆咖啡馆,所以被喊主人这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虽然对方只是一堆竹竿子和一个“古早”扫地机器人。
这时敲门声响起。
“您的超市外送到了。”
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就想看看竹竿人会怎么处理。
“稍等一下。”它从容不迫地拿起一条墩布,站在门侧打开门,自己躲在门后,墩布在门前来来回回地拖动。
“放到门口就行了,谢谢。”
从外卖员视角看,这家女主人正在打扫卫生,他乐得把一大袋子东西往门里一放,噔噔噔下楼去了。
“主人,除了锅包肉您还想吃什么,可以点菜哟。”
“你看着弄吧。”我粗略翻看了一下袋子,各种蔬菜肉类,还有一些家里没有的调料,光看种类就已经充满期待了。
“好的,您需要几点吃饭,还是和0号一起?”
“0号?”
“哦,就是您的儿子。”
“和0号……一起吧,他大概七点一刻到家。”
“收到,那么——”它脸上的灯一闪一闪地说,“饭前这段时间恕我不能陪您了,我需要充电了。”
“呃,你充你的。”我想起这一中午紧够它忙,又是煮面又是洗锅,还陪我白话了半天,我硬是给人家聊没电了。
“谢谢理解。”它走到墙角,先坐在地上双腿伸直,然后扶着脑袋上半身慢慢往后靠,最后哗啦一下躺平,后脑勺的部位正好枕在充电座上——扫地机器人充电都是卧在这种斜坡式的座上,只是它有了身体以后看上去就像有个人横躺在了那里,人们老说累了去躺一会,它更是深谙此道。而且看来它是真缺觉,躺倒以后我喊了它两声都没回应。
其实我觉得我也需要躺一会,我现在脑子里乱得像一团二维码,这会要给我拍个脑ct指不定就加上谁的好友了。
但是想想,屋里躺着我,客厅里躺着它,无论我先醒后醒总归免不了要吓一跳,于是迷迷瞪瞪地往摊上走。
我家两代赖以为生的水果摊是在一个规模不小的水果批发市场里,官方名字叫“好运来水果批发市场”,但本地人没人这么叫,统一称呼是“冷库对面”。
冷库不是库,是一个主要经营各种肉类和蔬菜的批发市场,刚解放那会就有,每天上午九点半以前是这里最繁忙的时候,酒店饭馆小商小贩都来这里进货,大货车小面包三蹦子电动摩托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离得近的老头老太太家庭主妇也图便宜汇集于此,可以说是半座城市的肉蛋菜供给地和集散地,因为名声太大就导致一街之隔的“好运来”痛失本名,没办法,这就是离地标建筑太近的弊端,不过你说你去冷库对面买东西,人家八成知道你要去买水果。
相比冷库“到点就疯,过点就崩”的两极分化模式,水果批发市场虽然下午也会寥落一点,好在全天有人,我到摊上的时候老王刚把两箱子薄皮小西瓜卖给一家要办宴席的人,老王殷勤地给搬上车,对方结完账他搭了两颗百香果塞给买主:“给孩子泡水喝,欢迎下次再来。”对方高高兴兴地走了。
见我溜达过来,老王和李萍一起紧走两步迎上,都有满肚子话要问,我则趁势一屁股坐在李萍门口的椅子上,面向阳光眯起了眼:“科技发达真好,冬天也有西瓜吃。”
李萍悚然一惊,小声对老王道:“这家伙受刺激了吧?”
老王小心翼翼道:“峰子,问出来没,刘振华上午去哪了?”
我嗤的一笑,他俩的思维还停留在刘振华逃了一上午课的阶段,而我,已经接受了儿子是未来超级ai的设定,我家里现在躺着一堆竹竿子,现在是竹竿子,但是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就能吃到上好的锅包肉,经历了这些,我的心情不能用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来形容吧,好像又都沾点边,刘振华再苟15年就要去拯救全人类了,再过75年我已经不在了,所以这事儿对我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刘振华会在之后的几年里“懂得学习了”,顺利考上市一中,然后再在清华北大里选一个,成为一个年轻有为的科学家,我问过他了,进了他说的那个什么风洞实验室,年薪百万不是梦。
你们发现没有,这里面基本没我这个当爹的事儿。在中国人的老思想里,当父母的就是为了后代活着,有条件的叫替孩子规划未来的道路,没条件的也得给他们攒钱买房,产房里每诞生一个男婴,当家的男人就会被打趣“先欠了200万(我们是一个小城市)”,我一直以来就是以此为目标的,当你儿子告诉你他已经把以后所有的路都规划好了而且不会出错的时候,怎么说呢,人生突然没有目标了。
所以,我这个失去了重心的中年男人此刻倒在椅子里,从身体到精神都彻底躺平了。
这时有人来摊前问价:“苹果怎么卖的?”
我懒洋洋道:“拿几个吃去,不要钱。”
李萍冷静道:“哥,这是我摊儿。”
我随手一指:“从那个摊上拿。”
那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走了。
我边上俩人对视一眼,老王先跳了起来:“别这样峰子,你不过我还过呢!”
我冷丁道:“我给你涨一级工资吧。”
老王脸上闪过那种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惊的复杂表情,抠着裤线讷讷道:“不是……我一级工资是多少啊?”
“先涨200!”要钱没用,那说的就是我!
李萍瞪了老王一眼,对我说:“老刘,振华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和我俩说?”
老王后知后觉道:“你不会是要放弃培养刘振华了吧?”
我对李萍道:“今年我给你免一个月租金。”
要钱没用x2。
是的,李萍用的这个摊位也是我的。
在“冷库对面”有两个摊位,是老刘家两代人奋斗的成果,也是我的底。这就是我为什么对刘振华的成绩没那么焦虑,因为在最坏的打算里,他连五中都考不上的话还可以来继承我的水果摊,买卖好也能吃香喝辣,不景气的时候起码还有一个收租的摊位是旱涝保收的,不到世界末日,人总是要吃水果的。
现在,一切也没有意义了。
李萍愣了一下,真急眼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真没事,叛逆期,在街上溜达了一上午,我也没打他没骂他,下午正常上课去了。”
“真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真的。”我心里一热,“刚才的话也作数。”
李萍道:“不用给你十分钟冷静期?”
老王道:“你给他那么长时间干什么,我看一分钟就够了——你瞧,说话的工夫一分钟它就过了。”
我说:“行了,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呢,还不都离了。”
李萍无语道:“你扯这个干啥。”
老王道:“这么看还是单身好啊。”
李萍道:“有钱的叫单身,你这种就是打光棍。”
老王也不着恼:“你还别挤兑我,我上学那会喜欢我的小姑娘多着呢,哪个月不收七八封情书?”
李萍道:“我上学那会还是我们学校校呢。”
我搓手道:“该我了啊——我给你俩吹个大的!”
那俩人眼神不善地盯向我,然而我酝酿了半天才发现我连吹牛逼的素材都没有,所有涉及刘振华的都不能说,而且也不算吹牛逼,他实实在在是个平平无奇注定要拯救全人类的中二少年,而他爹,是个平平无奇实实在在的爹。
“我刚才是不给你俩发钱来着?”
老王发楞道:“合着你——”
李萍起了急智:“这是实话不算吹牛逼,但是我俩都承认你这个是今日最佳。”
老王也反应过来了:“对!刘总牛逼!”
有钱就是大噻。
(本章完)
第12章 回家
第12章 回家
水果市场下午五点就没人了,我决定利用刘振华放学前的这段时间回趟我父母那,我和刘振华已经快一个月没回去了,做买卖就这点不好,节假日是我们最忙的时候。
我顺着墙根来到市场后墙,找到了我那已经蒙尘的座驾,一辆吉利牌的电动轿车,这玩意自从诞生以后简直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太省钱了!
但是等我开上了马路我就后悔了,这个点儿正赶上晚高峰的开始,我和我的小吉利慢慢悠悠地前行,想过一个路口顺利的时候得等两个绿灯,在一条最繁华的路上,车流挪动缓慢,路边的斜前方,一栋气派的六层小洋楼显得卓尔不群,楼顶上挂着一张巨大ai建模的俏丽小护士广告牌:
诗雅整形医院。
到了前妻的地盘上我多少有点不自在,正不知道目光该往哪瞅,两个穿着护士装的年轻女孩敲我的车窗,我刚把车窗放下半个其中一个更年轻的就把印着广告词的名片扔到了我的副驾上:“先生,医美整形了解一下。”
我抬头扫了她一眼:“你看我有整容的必要吗?”
小护士笑靥如道:“您形象不错,不想雪中送炭还可以锦上添嘛。”一看就是套话,我的长相去做整容雪中送炭不至于,肯定也不是锦上添。
我正想揶揄她一句,稍微年长那个拉了一把同伴,对我说:“抱歉先生,您完全没有整形的必要。”没等我关上车窗,她就拽着年轻护士奔向后面一台豪车,一边训导后辈:“你看他开的车像能整得起容的吗?”
年轻护士不服:“可是你不是连骑电动车的都发吗?”
“这就是你不懂了,有钱人有时候骑电动车是为了方便,开这种低档车的肯定没钱。”
我把车窗放到最低,喊:“姐妹儿,我还在这呢。”
年轻护士道:“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年长那个一扬手:“绿灯了,您慢走。”
灯还真是绿了,不过最后也只往前挪了三个车位的距离,两个小护士又到车流后面忙活去了,果然连骑电动的都给发张名片。
我摇头苦笑,早知道就骑老王的车了。
到了父母家,屋里飘着一股剩菜的香味,一问老两口果然把中午剩的热了热对付了一口。我妈老寒腿,这会正把双腿钻进一个带套子的小桌子下面热敷,怕时间不够起不了作用不敢动地方,嘴上频频招呼我吃这吃那,我爸斜躺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瞟两眼电视,罐头瓶子自制的小烟缸放在手边。
我从老头的烟盒里掏了根烟点上,把小烟缸挪到自己跟前,顺手把他的烟头掐灭:“你少抽点烟。”
我爸把我刚点着的烟拿过去叼在自己嘴上,又把小烟缸摆回原来的位置,懒洋洋道:“你少抽点是对的,我任务完成了,随时能死了,我少抽什么?”
我妈对我们父子俩的德行见惯不惊,问我:“我给你炒俩蛋你就跟这吃吧?”
我说:“别忙了,家里有现成的。”
我爸吐了口烟道:“又是炸酱面吧,你别给刘振华老吃那个,营养都跟不上了。”
“不是,有人做。”
我爸弹烟灰的手停在半空,警觉道:“你不是‘有人’了吧?”
中国话博大精深,请分析此处两个“有人”各代表了什么意思?
“没有,你想哪去了,我这样的谁要啊。”我站起来在客厅随处逛了一圈,这房子是我和韩诗雅的婚房,也见证了我们十年的婚姻,所以这里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墙上挂过我和韩诗雅结婚照的地方,摘下去以后留下一个难看的相框印子。
我妈感慨道:“你和韩诗雅刚说要离婚那会我还以为你们就是闹别扭,怎么就真离了呢?”
我摆手说:“不是一路人,没吵没闹就挺好的。”
“哎,主要是咱家配不上人家的条件。”
我爸立刻瞪眼:“老子在冷库对面有两个摊位,哪配不上她了?她结婚那会也没说非得找个大款啊。”
我无语道:“韩诗雅倒也不是因为这个,生活习惯太不一样了。”
“老说生活习惯生活习惯,都是俩肩膀担个脑袋,能不一样到哪去?”
“就比如说我妈不让你在沙发上抽烟——当然,在家里抽也不行,然后牙刷必须向日葵一样冲着日照的方向摆,尿尿得蹲着,洗脸台上不能溅上一点水,出去自驾不管你开多长时间的车,到了宾馆先得把所有角落都拿酒精喷一遍,所有酒店的东西碰也不许碰,从床单到被罩到沙发上坐的小屁垫都得用一次性的换好,你觉得你受得了吗?”
老头目瞪口呆:“那还怎么过日子!”激愤之下手一抖,烟灰全掉沙发上了,他轻描淡写地吹到了地上。
“难怪她当医生呢,爱干净。”
“妈,我说多少次了,她干的那叫医美,不是医生。”
我爸道:“她后来跟的那个是干什么的来着,开饭馆的?”
我说:“人家开的是本地最大的西餐厅。”
我爸耿耿于怀道:“到底是找了个有钱的。当初介绍人也没跟我说她这么矫情啊。”
我说:“刚才和你说的那些其实都没啥,主要还是在理念上我俩——”
我爸惊呆了:“那些你都忍了?”
我心说那个年代的男人真是少见多怪,就韩诗雅这点毛病现在哪个老婆不沾几条?
我爸狠狠地把烟掐灭,情绪复杂道:“在你和韩诗雅的事上,是我不对,不该逼你到处相亲去,主要是当时你游手好闲的怕你出乱子,又急着抱孙子……”
我说:“现在你孙子比我都高了,你抱去吧,当心你的老腰。”
我妈赶紧打岔:“就是,说点高兴的事,振华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成绩呢,还是中不溜?”
我爸掷地有声道:“男孩子嘛,有后劲,开窍了就好了。”
我赶紧挑大拇指:“对对对,你这话我特别认同。”我这也是给老头打好预防针,别刘振华真考上清北那天他再激动得厥过去。
刘振华他爷爷结合自己儿子往事,却觉得我毫无诚意,最后骂了一句:“你个小兔崽子!”
小型家庭聚会尽欢而散。
到了五楼下我看了眼时间,估摸刘振华应该到家了。我爬到四楼半,刚掏出钥匙就看家门被竹竿人从里面打开了,她穿着围裙,手里抄着铲子,热情地打招呼:“主人您回来了。”家里菜香扑鼻。
我说:“你怎么知道是我?”它给我开门让我有点意外,万一不是我或者楼道里有别人呢?
“我能听出您的脚步声。”它顺手接过我手里的塑料袋,可能是触发了介绍物品属性的功能,“还带了看起来很好吃的熏鸡。”
可是我怎么听出一股外菜莫入的味道?
刘振华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听到竹竿人的称呼用很难形容的眼神瞅了我一眼。
我脸有点红,指了指熏鸡说:“你奶奶给拿的,我回了趟那边。”
“我爷爷奶奶都好吗?”
“挺好,都惦记你呢。”
“嗯,有时间我也想回去看看他们。”
“对,应该时常去探望一下老人……”
父子俩都有点尴尬,对话有点虚假繁荣那意思,平时我俩都不这么说话,尤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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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章 斗地主
第13章 斗地主
竹竿人回到灶台前一边炒菜一边道:“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我这才注意到饭桌上已经摆了一盘辣炒手撕包菜和一条蒸鱼,最后的压轴大菜是刘振华点的锅包肉,端上来以后我尝了一口,不由得点头——是那种大馆子的味儿,再吃一口包菜,脆辣可口,菜香悠远,这道菜其实很考功夫,得是饭馆里那种爆火炒才行,难为它用家里的锅灶炒出这个味道,蒸鱼的汁儿也很地道,这堆竹竿子真是没说谎,各个菜系手拿把掐,我但凡手里有个大饭馆,这手艺我愿意给到月薪两万左右。
刘振华筷子频频在各个菜上动作,点头道:“不错。”
我跟着嗯了一声。
竹竿人乖巧地伺立一边,严谨道:“感谢你们的夸奖,我只是严格按照程序来做的,理论上能打7.5分左右,请两位多提意见,如果掌握了你们的口味轻重之后,我相信我可以达到8分。”
我说:“那剩下的92分你准备怎么弥补?”
竹竿人淡然道:“主人说笑了。”看来它对自己的手艺还挺有自信的。
刘振华道:“爸,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竹竿人郑重地面向我,似乎很期待的样子。
“就叫圆圆吧。”其实我早就想好了,就冲它那个圆盘脑袋不叫圆圆都亏得慌。
竹竿人道:“是方圆的圆吗?”
我一时愣住:“你还识字?”
刘振华笑:“所有人类现存的文字它都认识。”
我刚才也是懵住了,才反应过来它是来自未来的ai,看它勤勤恳恳逆来顺受的样子潜意识里把它当成了地主家养的乡下大丫头。我问它:“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
“很好听,如果我能选的话,我想用元气的‘元’。”
“我要是不同意呢?”
“当然没问题,那我以后就叫圆圆。”
“不,还是按你说的来,以后你就叫元元。”
元元语气里透出开心:“谢谢主人,主人还真是难猜透呢。”
“呃,元元……你去把我带回来的熏鸡撕吧撕吧端上来。”
“好的主人。”元元应声而去,都没问我“撕吧撕吧”是啥意思,感觉世界各地的方言它可能也都掌握。
我用极低的声音问刘振华:“你做的这玩意,不是……元元会生气吗?”
刘振华用正常的声调说:“不会,它没有人类的感情和情绪,之所以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类是因为它的算力够强,它回应人类的每一句话都会根据场景、人物关系、个体性格计算百万千万甚至上亿次后做出的选择,当然,有一种情况是例外,那就是它的‘主人’要是觉得机器人有时候闹性子也挺好玩,它会偶尔迎合你。”
我忙摆手:“可别!我受你妈的罪还没够吗?”
刘振华挠头道:“感觉您这句话怪怪的——总之您还把它当扫地机器人就行。”
“扫地机器人认识那么多字干什么?”
“元元是我从数据库里复制出来的家佣型服务机器人,它得能看懂各国的说明书啊。”
“还分用途?”我说,“就是说让它做锅包肉它能干好,写论文就差点?”
“嗯,不过以它的数据库写出来的论文应付当下可能也够用,爸你要考研啊?”
“别贫!”我忽然神秘道,“那以后是不是也有专门负责战争的机器人?”
刘振华嘿嘿一笑:“这涉密了,不能告诉您。”
元元把熏鸡端上来,我和刘振华一人尝了一口就没后续了——又柴又咸还有股哈喇味儿,他奶奶大概是又在早市贪便宜上当了。
“扔了吧。”我下结论。
“好的。”元元轻盈地端起盘子,干脆利落地倒进了垃圾桶。
我又小声跟刘振华说:“为什么我总感觉元元有自己的想法?”
“因为它是‘智人’时代的ai,地球出事之前它是最先进的机器人了,庞大的数据和精确的计算就是为了让它看起来有自己的性格,以后处的时间长了,它会根据你的习惯变得越来越‘懂’你,所以爸,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哦。”
“整的这么高级,我还有点不适应了。”
刘振华道:“做个低端的不是怕您不信我的话嘛,而且越高级越安全,现在就算冲进来一群科学家把它解剖了也绝不会有泄密的风险。”
“它不会在关键的时候自爆了吧?”
“这个版本的不会,您需要的话我可以给它加个程序。”
我无言地摸了摸拖鞋,刘振华笑嘻嘻地举手表示投降。
吃完了饭元元开始利索地收拾饭桌,我则照例带着手机晃到了刘振华屋里,往床头一靠。以往都是这样的,吃完饭休息一会我来“陪伴”他学习,其实就是我玩会手机顺便监督他写作业,待个十几二十分钟再回自己屋躺着,据我所知,大多数父亲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一直以来我都有种优越感,感觉自己特尽职尽责。
今天刘振华光明正大地拿起平板在上面划拉,一边说:“爸,以后我不用装了吧?”
“作业你总得写吧?”
“在学校就写完了,我书包都没带。”
“呃,那不用了。”这小兔崽子脑袋里装着整个世界以及怎么拯救这个世界,你让他坐在那假装背各个省的简称和用英语问老外厕所怎么走,连老兔崽子也觉得没必要。
李云龙说得好:学习?学个屁!
我指了指平板道:“那上面的游戏对你应该没啥吸引力吧?”
“完全没有。”
“那你还偷偷玩?”以前发现过几次,表面上是拿着平板上课,其实切出去玩小游戏,导致他一拿平板我就紧张。
“为了符合人设,我们同学都干过这样的事儿,连学习好的也不例外,我要表现得太格格不入了不好。”
“那真是辛苦你了。”我看着墙上的2b美少女道,“你喜欢她是因为她是机器人吗?”
“也是为了人设,我要贴个帅气小鲜肉您不是得多想吗?”
这时元元也走了进来:“主人,碗筷都收拾好了,我可以把家里的卫生彻底打扫一下吗?”
刘振华道:“等明天我们都走了再说。”
我应和道:“对,别折腾了。”别看韩诗雅娇生惯养的,以前家里卫生都是她亲力亲为,有个弊端就是她打扫过的地方你都不能去,得等解封令,她拖地的时候我和刘振华的生存空间都是一寸一寸地被缩减,感觉连呼吸都是错的,搞得我们都有心理阴影了。
现在的情况是孩子不用学习,佣人不用干活,家庭气氛空前和谐,我提议道:“咱仨玩点什么吧,斗会地主?”
刘振华道:“您斗不过我俩,除非我们放水。”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和我说话,一边盯着平板憋笑。
我想想也是,这就是俩超级冷酷电脑,不说别的,记牌器功能是焊死在身上的,从人物关系上讲,一个是我儿子,一个喊我主人,喊我主人那个又是我儿子的下线,打牌自带生态位,想赢靠放水有啥意思?
我甩手道:“解散,各玩各的。”我探头看了眼刘振华的平板,我就好奇他能玩什么,见他正在某站上刷那种鬼畜视频,而且是制作极低劣那种,噪音配着p上去的名人头像,一帧一帧地扭动。
“全世界的艺术瑰宝都在你脑子里,你在这刷鬼畜?”我气抖冷。
“正因为这样我才只能看数据库里没有的素材啊。”
我无语道:“你随便吧,只注意一点——保护眼睛。”
刘振华掷地有声道:“放心吧爸,科技又往后发展了75年,没人比我更懂用眼健康。”
(本章完)
第14章 打游戏
第14章 打游戏
我走进自己那屋的时候还能听见刘振华刷着鬼畜,发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傻笑声,要不是元元就在身边,我都怀疑他的身份啥的都是他编出来骗我,为的就是刷鬼畜。
我打开电脑,舒展腰肢,抻肘,把麦摆在手边。
我要打游戏了!
我先登录steam,然后打开对战平台,连接两个账号,找到天梯匹配,点击“开始匹配”,成功后随着一声“let’roll”,画面全屏成两个战士。
是的,我玩的这款游戏是反恐精英2,也就是cs2。
反恐这款游戏,我从1.3版本开始接触,历经了1.5和1.6时代,在技术方面自我定义是个“老兵”,没啥指挥头脑,但是刚枪不虚任何人,我的高考分数少得可怜,换成人民币大概就够全家吃顿麦当劳的,只能去了个野鸡大专混日子,结果就是有大把的时间泡在网吧里,在30人的大服混战,一般四五把以后人头数就会升到队伍前三,那会这游戏如火如荼,各个网吧各个学校战队林立,我也受过几次战队邀请,都被我拒绝了,我清楚我成不了专业玩家,天赋、头脑、心理素质都普通,打得还行的主要原因是勤奋,勤奋的主要原因是喜欢这种虐路人的感觉,要让我把游戏当个活儿干,去参加枯燥的训练我可吃不了这个苦。
后来接手了水果摊,和韩诗雅结婚生子,要照顾老小,要维系人脉,游戏就淡出了我的生活,偶尔有闲暇,去怀旧服打几把1.6,作弊的开挂的把这个已经走向落寞的游戏最后一点生气也整没了,再后来v社推出了csgo,我缺席了整个时代,谁都知道1.6和go完全就是两个游戏,我没有精力再去投入了。
这两三个月以来,我还是迷上了cs2,没办法,你关注过老游戏,视频号就会给你推cs2的相关,这是继csgo之后的又一次升级和改版,它的地图细节、写实风格、道具更新都太吸引fps游戏爱好者的眼睛了,我第一次在steam上下游戏,注册账号,打了几把官匹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要照顾刘振华学习生活的时候毕竟时间有限,从今天开始我终于可以放飞自我地玩耍了!
这把地图是沙二,载入游戏时有几个场景特写。
“哇,好漂亮的地图。”元元在我身后感慨。
双方人数取齐,开始进入倒计时,我是ct开局,任务是阻止匪徒用雷包炸掉a点或者b点的目标,如果中途把他们全部消灭也能取得一局的胜利。
我点上一根烟按鼠标侧键开麦:“兄弟们加油!争取13比0杀死比赛!”这是对战游戏的一大特色,可以即时语音交流,当然,我玩的那会没有这么先进,我们那会队内交流全靠在网吧坐成一排……
“好的好的,加油。”
“哈哈,夸张了啊。”
橙色和蓝色队友开麦回应,紫色和黄色则保持了高冷,也可能是没麦。
游戏正式开始,五个警3a2b分头行动,脚步声纷乱,既振奋人心又有种压迫感,我玩游戏不习惯戴耳麦,从来都是音箱开着功放,只有一个独立的麦在边上,我知道这很不专业,问题是我本来就不专业。玩嘛。
我刚进b门一颗来自b通的闪光弹就在我头上爆开,顿时两眼发白,然后就听对面的脚步声也轰隆轰隆地响起来。等再能看到影像的时候,我的尸体已经躺倒在地。
“打b啦!”我通知队友,这就是我这一局的全部贡献。
b区的另一个小伙伴独木难支被很快打掉,等其余三个队友回防的时候人家炸弹都放好了,手枪局没有保枪一说,三人挣扎着冲进雷区马上陷入了埋伏圈,只打掉对方一个。
0:1,先失一局。
“没事,高手不赢前三把。”蓝色队友鼓舞士气。
我说:“对,我e一把。”起手买个无甲沙鹰,运气好的话中远距离能抽一个。
结果对面不给任何机会,我守着小道,对面一露头给我颗秒了。
后来,说好的高手不赢前三把我们做到了,可是又打了三把还是没赢……
六局我一共杀了俩,排在队伍老末,直到第七局我攒钱买了把m4a1,这才又收了两个人头,然后被雷炸死了。
“主人枪法好棒!”元元在我身后鼓掌喝彩,因为它的手是螺丝和劳保手套组成的,发出“噗噗”的声音。我回头才发现它搬了个凳子坐在我后边。
“你站着也会累?”我好奇道。
“不会,但是站在后面看人打游戏会给玩家压力。”
“哦。”似乎很有道理,我没啥心情多说,这局我们又输了。
直到打到第八局我们才赢了一次,元元又在后面给我加油喝彩。
上半场12局打满,我们3:9落后,这是个很夸张的比分了,一般a队比b队水平差一点,赢个四五局也是正常的,这情况属于被人家虐了。
随着比分差距逐渐加大,我们队气氛也不太好了,一开始死了还报信息呢,后来越打越沉默,比赛提前进入了垃圾时间,大家都在等着快点结束好进入下一场了。
我死满12局,打死五个敌人,还是吊车尾。
角色互换后,我捧着匪枪格洛克直冲b点,从后园跳下来的时候,元元赞叹道:“主人身法真好。”
它话音刚落我就又被b区狙位的ct打死在了b通口。
“好个屁,会按空格就行。”我吐槽自己也是发泄不满。
好在这局在紫色收了三个人头后力挽狂澜,他打掉最后一个敌人的时候队伍发出接二连三的“兄弟好枪”的赞美声。
这就是cs的梦幻时刻,多少人就是为了这一声“兄弟好枪”沉迷游戏而不可自拔,我也是一样,这样的时刻我也有过,可惜很少。
接下来我们又赢一局,就在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结果再开局被从中门前压的五把吹子打成的沙雕,我手捧ak站在暗道,默念“下小右”的压枪口诀对准敌群开火,然而弹道打出去比牡丹的瓣还散,对方一个人没死,缴了我们五把ak……
“可惜,主人差点就能五杀了。”这是元元给我的鼓励。
我无语地转过头去,道:“元元,你以后说话可以直接一点,不用你拿乱七八糟的算法算一遍再说。”
“好的主人,我试试。”
下一局,我起把咖喱抱着必死的决心冲a门,直到跳进大坑都没没遇到任何阻拦,原来是队友在合力猛攻a小,两个ct站在斜坡正奋力往a小扔道具,也就是说有两个侧身可以让我打。
“哒哒哒”,三枪过去其中一个ct头盔起了白点,那是打中脑袋了,我一时贪心没把他彻底干掉,枪口又转向另一个,也是三枪都打中了,但没死。两个ct大惊失色,一起调转枪口。
“砰”,我头部中弹,尸体向后飞躺进了大坑……
“我尼玛!”我一激动烟灰掉在裤子上,元元一边轻轻把整段烟灰搂进烟灰缸,一边直言不讳道:“主人好菜哦。”
这会我的队友也全部被干掉了,我羞愧道:“我的我的,我马了。”
只是败局已定,所以也没人回应我。
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
然而比接受失败更难受的是来自元元的背刺——
“主人,那个雷您不该扔,烟里是您的队友哦。”
“主人,那个闪您闪到队友了哦。”
“主人,您该学着看小地图了。”
“主人,这个残局您应该等他拆包的时候再出现的。”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这就是真话的力量吗?
我抓狂道:“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你恢复一下。”
“对不起主人,是我错了。”
感谢卢拉、伊人已冬亦倾城、谁用寒江孤影了,再次感谢老刘刘丰彦。感谢大家的打赏和月票,现在人还没聚起来,但是人气有了,有种当年写混乱时的亢奋感!
(本章完)
第15章 爹味儿
第15章 爹味儿
这时比分来到了12比5,再输一局我们就彻底输掉了比赛,意味着对方手握7个赛点。
一直沉默的紫色忽然冷冷说:“刘哈哈,你可以退了。”
刘哈哈是我的id名,在这个游戏还无法显示汉字的时代,我的id一直是“liuhaha”。
恶语伤人六月寒,普普通通几个字说得我瞬间手脚冰凉,我不怕别人说我菜,就怕被嫌弃,打这个游戏的绝大部分人都比我年轻,有时候能从他们麦里听到网吧和宿舍的嘈杂,应该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比我年轻就意味着他们反应比我快,学习新东西更容易,而且比我有时间,我每次站在队伍里都很心虚,怕成了累赘,要是纯新手其实也还好,问题是我以前也辉煌过。
在游戏界有个词叫“清朝老兵”,抛去作弊被清退的意思,我觉得这个词用来描述我简直绝了——掌握着一门过时的本领,有着虚荣的高傲,但是被时代狠狠地抛弃。从“路人王”变成“路人”,从“老兵”变成“清朝老兵”,那种心理落差是很难形容的。
“tm就你打得好!”我恼羞成怒,激情开麦。
紫色仍旧冷冷道:“比你打得好。”我看了下排序,他排在第二,是比我打得好……
我正要反唇相讥,韩诗雅的电话打进来了,我一边气咻咻起身一边拍了拍元元又指了指电脑。
元元坐到我的位置上,善解人意地问:“主人,是要我帮你骂他吗?”
我无语道:“你替我玩。”菜是一回事,要是又菜又挂机就更招人恨了,反正最后一局了,元元只要能操控着角色跑出基地就不算挂机。
我拿起电话快步走到刘振华的屋。
“啥事?”
“刘振华现在干嘛呢?”韩诗雅问。
刘振华本来舒舒服服瘫在椅子里刷视频,这时直起身,把音量调到最小,抬脸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有种即将被阴影笼罩的感觉。
“学习呢。”
“他周六晚上九点到十点有时间吗?”
刘振华使劲冲我摆手。
“你先说啥事。”
韩诗雅道:“我找到个bj的名师,专门辅导初中生数学的,视频一对一,他要有时间让他先试试,合适的话每周都是这个点儿上课,费用你不用管。”
我说:“刘振华数学没问题。”
韩诗雅提高声音道:“数学考85分叫没问题?现在考85,高考得拉分拉成什么样子,刘川峰你别用你的学渣思维想事情!”我心说85都让你说成这样了,万一考26可怎么活?
“呃,刘振华没时间!”我边说边给了刘振华一个自作自受的眼神,刘振华感激涕零,合手冲我拜了两拜。
“没时间?他时间呢?”
“我也给他找了个名师,正好时间冲突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刘川峰你不要敷衍我。”
我打断她道:“你这个名师是不教过乔语晨?”乔语晨是她现任的女儿,跟刘振华年纪一般大,品学兼优。
“乔语晨高三的课程都学完了——你不要打岔,到底怎么回事?”
“真事儿,这样吧,行不行的咱们看期末成绩,刘振华要是期末能考——”刘振华用口型提醒我92这个数字。
“期末要是能考92分那就说明我找的这个也很好。”
“92?”韩诗雅被我这个有整有零的数字整得一愣,接着道,“初中数学怎么也得在95分以上才能打好底。”
刘振华无奈地耸肩表示妥协。
“好,那就95。”
韩诗雅彻底无语了,顿了几秒道:“振华呢,我跟他说。”
我幸灾乐祸地把手机递向刘振华,这小子没说话前就把讨好的表情挂在脸上。
“妈,我爸说的是真的,关于我这次期中成绩,我爸找我谈了好几次话了,还给我报了好多课。”
“嗯?”一个字代表韩诗雅此刻所有的疑问。
“我爸最近改变了好多,陪我学习都不看手机了。”这是实话,改玩电脑了嘛。
韩诗雅问:“你英语是怎么学的,报班了吗?”
“报……还是没报……啊?”刘振华直含糊,超级ai的脑子也计算不出亲妈的想法,所以把心放在肚子里:ai代替不了人类。
好在韩诗雅只是要发表意见:“英语班不用报,加大单词量,多读外文原著找语感,乔语晨就是这么说的——用不用我叫她和你练习对话?”
“不用了,以我的单词量,我俩对不在一块。”
韩诗雅道:“行,那你加油,妈妈等着看你期末成绩。”
挂了电话,我指着刘振华道:“you see see you,就让你爸替你挡枪吧!”
刘振华竖起大拇指:“爸,您此刻在我眼里就俩字,伟岸!”
“小兔崽子!”我往自己屋里走,刘振华又捧起了平板,我习惯性地问,“你没玩吧?”
刘振华愣:“玩着呢。”
“哦,那没事了。”
我刚走到客厅韩诗雅的短信就来了:报班了多少钱告诉我,我打给你。
我回:不用那么认真。
韩诗雅回:早就说好了的,振华的辅导班费用全是我的。
我回:没多少,别操心了。
韩诗雅回:现在不流行大男子主义了。
我没工夫再理会她,还惦记着赶紧再开一把呢。
回了屋,屏幕上还是沙二的地图,队友还是那几个队友。
“主人你回来啦?”
我纳闷道:“咱们还没输?”我按tab看战况,顿时吃了一惊,“刘哈哈”拿了27个人头,排第一!
“这是你打的?”
“嗯,拿了两回五杀。”
再看比分,11:12,t阵营在元元的带领下硬是连追了6分,这会又陷入2打4的残局,我方2人。说话间紫色也死在了b1,元元手持一把灰蒙蒙的原皮ak,脚步也不收,哐啷哐啷的从警家冲进中门,ak枪口冒火:哒哒哒哒。
一个人头进账。其实我看见第一发子弹就爆头了。
回身看a小,露出两个ct的头线,“哒哒哒哒哒”,一个漂亮的压枪,所有弹道连成笔直的一条线,刷刷两道白光收入,又打死俩。
“红色,看你的了!”我方橙色队友紧张得声音都哆嗦了。
时间还剩12秒,雷包在元元身上,这会转b区布雷已经来不及了,元元跳上小道,直奔a包点,最后一个ct拿着大狙死守在斜坡,元元从小道一个鬼跳蹦到了警家。
“嘭!”大狙枪响,空了。
“哒哒哒哒。”ak凌空开火,第四个人头进账。
跳打。
“牛逼——”音箱里传来队友们此起彼伏鬼哭狼嚎的嘶吼声。
在公共频道,对方则是打了一排“?”。
12平,进入投票决定环节是否要加时。
我的队友们小心翼翼地问:“刘哥,加时打不打?”
我按住鼠标侧键轻描淡写道:“打呗。”
元元要给我让位,我按住它,讨好道:“你打。”它会打这个时代的游戏我不意外,但我没想到它能打这么好,现在我看一堆竹竿子和一个圆盘头坐在那怎么有种岳峙渊渟的气势?
全票同意打加时,我们这边很好解释,气势正盛,对方同意加时心理就比较复杂,首先,一个人开没开挂从他的身法走位,意识预瞄是能看出来的,在他们眼里,我就是顶尖高手,能和我这样的高手多玩一会是求之不得的,s选手换个小号进c+局虐菜叫炸鱼,我这种只能叫误入——donk误入c+局要和你打加时你打不打?
开局的购买时间,紫色讷讷道:“哥,我承认我刚才声音有点大,你别见怪哈。”
我俯身开麦:“你不是声音大,你是说话难听,下回改了就好了。”
紫色唯唯诺诺:“是是是,刘哥说得对。”
我语重心长道:“记住,不管队友水平如何,我们是一个团队,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取得胜利,你们以后的路还很长,别说自己菜也别嫌别人菜,要发展地看问题。”
元元赞叹道:“哇,主人说话爹味真重,我好喜欢。”
这是最后一次玩26分的梗,大家尤其是年轻读者一定要珍惜现在的学习工作机会,好好充实自己,虽然又有爹味儿了,但也是真心话。至于不年轻的读者——小的读者就算90岁也不算老!
(本章完)
第16章 客户申请
第16章 客户申请
就硬夸!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因为它说话“直”批评过它。
黄色队友道:“刘哥你也不老厚道的,一直扮猪吃虎,哦,你是在拍素材准备发短视频是吧?”
我笑而不语——主要是比赛已经开始了。
元元又起把ak,道具一律不买,然后又上演了手撕大狙、压枪灭队的常规操作,比赛打到这份上,游戏体验最差的其实是我的队友们,他们只要到处乱跑,死了以后报个信息让“顶尖高手刘哈哈”来灭火就行了。
3分顺利拿下,互换角色后再得一分,比赛结束。队友们和我依依惜别。
“元元,你这压枪也是算出来的吗?”玩过这游戏的都知道所有武器都有后坐力,ak47更是后坐力大得离谱,压不住枪简直就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尤其在行动中还要配合急停,而元元能把ak的弹线压得像一条猛蹿出去的墨线。
“是的,因为随机性,30发里有那么三四发是压不准的。”
这是人话吗?我跟它是反的,总有那么三四发是准的。怪不得它刚才说我差点拿五杀,因为在它眼里那很简单。
“明明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敌人你总是多压几发是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我的‘指头’灵敏度不够,能达到即时按压,松发则有延迟。”
“有办法改进吗?”它的指头是用螺母穿起来形成的,又粗重又笨拙,会灵活才有鬼了。
元元道:“办法很多,但是我无权更换和改造我身体的原部件,想改的话需要0号的授权。”
我没口子地喊:“刘振华,你过来!”
刘振华捧着平板走进来,我直接道:“你给元元授个权。”
大概是听到了只言片语,加上超级脑袋的运算,刘振华已经推出了整个事情的原委,说:“授权机器人改造身体在以后也是很审慎的事,一般得顾客写申请,然后送回厂家执行。”
“我是顾客,你是厂家,咱俩这不就闭环了吗?”
“您的申请理由呢?”
“用不了狙。”
“啥?”
“手不够灵活,就开不了镜,开不了镜就用不了狙,很难理解吗?”
刘振华无语道:“爸你打个游戏至于吗,再说您不是最讨厌作弊吗?”
我摊手道:“我没作弊呀,我也没开透视没开自瞄,我请客,元元做饭,客人吃得高兴,是不是得夸我招待得好?同理,我让我们家保姆帮我上上分这算作弊吗?”
刘振华呆了片刻,道:“您就直接说这个权我必须授不就完了嘛。”
“我说了呀,让你给元元授个权。”强词夺理且底气很足,谁让咱是0号的0号呢。
刘振华有点无奈又有点不耐烦,对元元道:“行行行,你以后可以适度改造自己的手臂和躯干。”
元元道:“好的。”
刘振华说完就抱着平板急着回去刷鬼畜,我则迫不及待道:“再开一把。”
现在这个家里最老成持重的是一个扫地机器人。
坐在电脑前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把刘振华叫住。
“又怎么了?”
我小心道:“我这么做不会‘烽火戏诸侯’吧?”我相信他听得懂,虽然周幽王不烽火戏诸侯周朝也得完蛋,但起码是加速了这一点,让一个ai进入游戏视野,万一引发啥连锁反应呢,作为一个肩负拯救地球英雄的家属,这点觉悟我也是突然有的。
刘振华嗤笑一声:“爸,别不把自己当回事,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这话适用所有人。”
“也就是说没事?”
“没事,您只要别指使着它去打major就行。”
说到这个我忽然好奇道:“对了,下一届major冠军是哪个队?”刷视频难免总会刷到几个明星选手,其实我对冠军是谁并不太关心,就是想体验一下未卜先知的感觉。
“不知道。”
“这也涉密了?”
“真不知道。”
“你不是从未来来的吗?”
“世界不是线性发展的。”
“啥意思?”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现在好几个这游戏的明星选手在我的数据记忆里是不存在的。”
我悚然道:“平行世界?”
刘振华道:“不是,这么跟您形容吧,一团蒲公英被风吹向北方,但你能说所有的种子都往北飞了吗,或许碰到阻碍留在了原地,或许落在水里,或许先向北又被吹到了别的方向,但你说它整体向北是没错的,群体庞大到一定程度,个体的差异会无法计算。”
“呃,听不太懂。”我偏文,我偏文呀!
“再举一个例子,现在有一台无比精密的天幕降雨器,所有水滴精确到纳米,而且我们能准确地控制风向、温度、降水高度,下面进行两次降雨实验,您猜在降雨条件都不变的情况下,能保证第二次实验中的每一滴雨滴都落在原来的位置吗?”
我硬着头皮说:“只要够精确,我猜是能的。”
刘振华不动声色道:“如果这个天幕很大呢,有地球表面积那么大。”
“这……就难说了。”
“是的,用难说概括很对——它是有可能和第一次一样,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爸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都是这个实验里的雨滴,此刻你和我的对话已经偏离了原来的雨滴落点,实验可以宣告失败了。”
我目瞪口呆道:“地球是毁在咱爷俩手上的?”
刘振华无语道:“不是!我想说的还是那个概念——数量庞大到一定程度,重蹈原有轨迹是很难的,雨滴和雨滴之间的磁场会变,就算落在了原点,它在空中划过的痕迹也可能不是原来的了,至于人则更复杂,人是有情绪的,还有随机性,遭遇同样的事,心态的不同、化学物质的分泌都可能让他做出不同的选择,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一次就会引起连锁反应。”
我插嘴道:“对对对,就像短视频里那种——随手做个善意小举动,把爱传递给下一个人,整个世界都美好了。”结尾再配字幕:你只管善良,福报都在路上。
刘振华从无语变得有点无力:“差不多吧……”
我喜忧参半道:“照你这么说,以后那个风洞实验室也许不会有?”
这次刘振华笃定道:“一定会有,人类的科技走到了这一步就会不由自主踏上那条路,这是集体的意志,再多小雨滴偏离轨道都不会变。”
“也就是说你并不能预知未来?”那还有啥意思?
刘振华道:“您只能说我不能预知所有雨滴的落点,但风暴终究会来,我还是得帮人类避开这场风暴。”
世界就像一团乱麻,人心时刻都在变化,超级ai刘振华无法预测所有人的未来,而且他对此也并不关心,像别的小说里那样,他指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说“这以后是个副局长”的情节是不可能出现了……
而我惦记的,还是再开一把。
skr。
(本章完)
第17章 沉迷
第17章 沉迷
那天我和元元玩到很晚,一般是我先浪几局,没钱了再让它替我,我随机匹配到的队友们把“爱恨交加”这个词体现得淋漓尽致,有时候明明看着“刘哈哈”连x箱都跳不上去,形势大好的残局白白送给对手,刚要骂,下局这这货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操作冷静枪法精准,格洛克跑打超远距离摘人头易如反掌。
这中间有个小插曲,刘振华提出想晚一个小时睡觉被我严词拒绝了……
我还是喜欢看元元用ak爆头,对方如果有两人以上一起大拉,它的压枪更绝,我诚心诚意地让它帮我算算以我现在的水平练到它这个程度要多久时,它说自己快没电了要去充电,去之前没忘给我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我就不信它干这些的电量支撑不了它说一句话,像极了武侠小说里角色临死前在地上写“杀我者乃是那个——”然后在关键处噶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干脆是沉迷了,用“老房子着火”来形容一点也不过,我本来就是个fps游戏的忠实拥趸,以前是没时间,说实话不用操心刘振华的学习以后就算没有元元我也得沉迷。
因为有刘振华的授权,元元用我的手机下单了很多用来改造它身体的东西,像k板、碳纤维板、还有一些电子元件。开始我还担心需要我帮忙,刘振华说得没错,他那个糟糕的动手能力就是继承于我,后来发现完全没必要,元元自己能搞定一切,我家里工具是齐全的,改锥钳子这些东西不必说,电钻角磨机啥的也都有,你要知道,早年间一个男人动手能力强是可以给家庭省下一大笔开销的,好在我爸这方面不差,他刚卖水果那几年,木头箱子都是自己做。
元元的手最终是用航空铝作主体的,航空铝这玩意是好东西,轻盈抗腐蚀强度高,就是不便宜。在ai技术的背书下,元元现在的手堪称完美,手掌小巧手指修长,指纹部位都贴了膜,操作手机再也不用先戴橡胶手套了。
以前的元元你如果不和它交流,十足就是一个恶作剧作品,它走哪都咔咔响,固定竹竿子的铁丝茬头会把人造革椅子戳出窟窿,它没有脚踝脚趾,伸进胶鞋里的是破开的竹篾子,达不到系统支撑身体的作用,没有跌跌撞撞全靠超强算力。
现在好了,手是航空铝的,竹竿子仍然充当骨骼,在外面用k板包覆了一层皮肤,k板是一种受热可改变造型的材料,由于烘烤得当,元元从外形上拥有了人体曲线,考虑到经常接触煤气灶,它的手臂、腰腹部位都用了薄薄一层食品级不锈钢做防火阻断,在脖颈处,元元用碳纤维板围了一圈形成一个保护层,这样再也不用担心走动和充电的时候脑袋会突然掉下来了。
虽然是有限的材料,但此刻的元元看起来已经具备了未来机器人的高科技感,轻盈、协调、柔美,除了脑袋还是一个大圆盘。
随着改造完成,元元的游戏打得是更出神入化了,连做饭都好吃了几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成了一个网瘾中年。
看人打游戏和自己玩各有各的乐趣,但看人打最终还是为了自己玩,开始几天我和元元围绕一台电脑来回轮换着玩,后来我觉得不满足了,于是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俩一起玩。
刘振华屋里也有一台电脑,配置比我的还好,那是用来给他上网课的,后来也不大用了,我用它又在steam上注册了个号,就叫“刘嘻嘻”,我和元元双排。
每天晚上,我在这屋,元元在那屋,彼此交流全靠喊。
“元元,这副图你没打过吧?”
“是的主人。”
“用不用我先带你跑图?”
“不用了主人,我已经下载并解读了这幅图的数据包,一会我帮您标记几个‘老六’位,您血不多的时候躲着就行了。”
“那不行,我是突破手。”
自我定位。
游戏开始后……
“对不起主人,我一不小心就把他们都打死了,抢了您的任务。”
“主人,下局您走我前面。”
“主人小心,后面有人包抄……哦,现在没了。”
“主人,您跟在我后面打补枪好了。”刘嘻嘻手持野牛在前面冲锋陷阵,打得对面头盔接二连三泛起白点,然后我再逐一把奄奄一息的敌人送走,你见过靠打补枪拿五杀的吗?
几局过后,我终于死了一次,购买时间不等我买枪——
“主人,我帮你抢了把狙。”
“不用,你拿着玩吧,我自己有钱买。”
不由分说间,刘嘻嘻向我甩过来一个高抛线,我手里顿时多了把狙……
“主人,是龙狙哦。”
“主人主人,快去‘下水道’堵那个家伙,就剩一滴血了——哎呀对不起,被我用诱饵弹砸死了。”
以上的对话大同小异,每天回荡在两个屋子之间。
刘哈哈带着刘嘻嘻打游戏,打得别人不嘻嘻。
时间一长,我的游戏分是蹭蹭涨,副作用就是睡眠严重不足,每天刘振华睡了以后我们就在我那屋玩,有时候能玩到凌晨,这游戏一场打半个小时算快的,对方如果也有几个会玩的撑场面,40分钟也很正常,每个游戏佬可能都有这样的体验,刚打完一场看时间还没到12点,总想着再赢一场去睡觉,12点半结束战斗后,下定决心最最后开一把……
所以最近几天我的精神有点恍惚,坐在摊上直犯困,生意也不那么上心了,以前和顾客为了三瓜两枣在价格上斗智斗勇,现在眼瞅着赚的钱够给老王发工资就不计较了,下午一到四五点就赶紧往家跑,坐到电脑前精神状态就焕然一新,有时候我就想,游戏防沉迷光针对孩子算啥本事,成年人上瘾了才可怕。
这天也是一样,我五点刚过就和元元双排上了,不知不觉就玩到了刘振华回家。刘振华见家里锅冷灶寂,摊手道:“元元,饭呢?”
元元赶紧起身:“对不起,我这就去做。”
我喊:“坐下!打仗呢!”以前没带元元的时候有一回我们这边有个队友挂机下楼取外卖被我们骂了一整局。
刘振华又摊手:“那吃啥?”
“泡个方便面吧——给我也泡一碗。”
刘振华一边泡面一边不满地嘟囔:“以前还能吃上炸酱面呢,现在好,沦落到泡方便面了。”
“你少说两句吧,我们碰上‘炸鱼佬’了,元元,给他们点colour see see。”
“好的主人。”
刘振华无语道:“爸要不我给你研发个作弊器你自己玩吧。”
“这叫什么话,你爸我玩游戏啥时候做过弊?”
“没人能查出来,放心,就算您以四十岁高龄去现场打职业赛都没问题——我给您做副虹膜解锁的透视眼镜,再做个指纹解锁的自瞄鼠标。”
“以后的游戏环境这么恶劣了吗?”我听着都觉得害怕。
“这都是最初级的,还有微型能植入眼球和手指的芯片呢,那样的话组委会的人就算抽血验尿都不会露馅。”
“打个游戏至于吗?”
“就是——”刘振华不满道,“打个游戏至于吗?”其实他也就是发发牢骚。
面泡好我找一切机会吸溜完,战况正激烈,门口忽然传来狂野的敲门声,老王大声喊:“峰子开门,我和李萍看你来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起身,见元元已经打开衣柜的门走了进去,刘振华很默契地顶上了它的位置。
我打开门,老王和李萍各自提了一堆东西自顾自闯进来。
我稳了稳神儿,开玩笑道:“蹭饭来啦?我们都吃完了。”
“知道这个点儿你们吃完了,我俩是找你喝酒来的。”老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有酒,有凉菜,有猪头肉和蒜肠啥的。
我说:“这不年不节的喝的什么酒?”
“你最近状态不对,我俩来‘视察’一下。”李萍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她提了一袋子蛋糕房买的早点和一箱牛奶。
老王抽了抽鼻子:“爷俩就吃方便面啊?”他站在客厅看看我这屋的电脑,又伸头看看刘振华那屋,不可置信道,“还一起玩上了?”
这会在游戏里刘振华正拿着元元刚缴的狙,砰砰两枪远距离拿了两个人头——没开镜。
老王也是懂这个游戏的,他愣了一下后道:“你开挂啦?”
(本章完)
第18章 王自力
第18章 王自力
“我蒙的。”刘振华只能勉强解释了一句,然后别别扭扭地装不会玩被打死了,有个词叫“强装镇定”,他是强装不镇定。
游戏是刘振华第一次玩,说他开挂是不准确的,你跟人下棋暗中靠ai帮忙那叫开挂,刘振华本身就是挂。
这会刚好一场打完,我揉着僵硬的腰招呼两人。
“爷俩玩的挺开心啊?”老王眼神里明显有层困惑。
我烧水准备给他们泡茶,老王一晃手里的两瓶酒:“别整那虚头巴脑的,直接开喝吧。”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来我这吃饭,熟练地把客厅里的餐桌搬到我那屋当地,各自找好位置,铺开酒菜。
李萍一边张罗着倒酒一边压低声音对我说:“你真的打算放弃培养刘振华了?”
“就是饭后消遣一会——”我装模作样地冲那个屋喊,“刘振华,该学习了哈。”
刘振华关了电脑,慢吞吞地拿起一本练习题坐在了桌前,也有点哀怨,老王和李萍这次突然袭击完全把我们父子俩加元元的快乐日常打破了。
“你这么搞他还能收得了心吗?”老王道,“峰子你可别整以毒攻毒那套啊,指望他玩吐了就好好学习?我跟你说,振华这个年纪的孩子吃东西和玩游戏都没够!”
李萍也说:“你实话告诉我们你到底咋想的,这几天看你昏昏沉沉的还以为你是心灰意冷了呢,合着玩游戏玩的呀?”
我笑嘻嘻道:“怎么感觉刘振华是你俩儿子?”
李萍捶了我一下:“别嬉皮笑脸的,这节骨眼往上不容易往下一出溜,再有一年见分晓,他要连高中也考不上你真让他接你班啊?三中的三百多名,放弃了有点可惜!”
老王道:“就是,我们那会全年级才八百多人,考三百名在我眼里都是学霸。”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我,我知道都是为我好,可又有苦说不出,总不能再把元元叫出来给炒俩菜吧。
我依旧乐呵呵道:“我有分寸,咱还是奔‘985’‘211’去。”
老王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说笑还是认真的,但是别太左也别太右,300多名那些就别想了,好点的二本还是要争取一下。”
我举杯打岔道:“喝酒吧教育专家。”
我们三个碰杯,老王是个粗人,李萍性子里其实有几分泼辣,一两的磨砂杯我们按惯例都是分两口,烈酒下肚,三个人发出一片嘶哈之声。我夹了片蒜肠塞进嘴里——老王买的东西自然不会跟我妈一样上当,冷库门口有一排卖熟食的,手艺都不错。
“王哥会疼人,知道我没吃好给我添菜。”
老王嘻嘻哈哈道:“长工讨好地主还不是应该的。”
李萍不满道:“老刘你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了,以前不是挺好的吗?”
我赶紧说:“哟,忘了夸‘女神’了。”她拿来的东西也合我的意,比起让元元一大早就大动干戈给我们做早点,我觉得吃块面包喝罐牛奶就挺幸福,老王说得对,离过婚的女人知道疼人。
“不用夸,我也是给你打工的,孝敬老板也是应该的。”
我无语道:“尽唠社会嗑。”
老王摆手道:“峰子,咱俩认识多久了?”
“八九年了吧。”
“嗯,最好的青春都给你了,要不出意外,我就指望你给我养老了。”
“我是你儿子啊?”
“那你要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萍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
“狗日的!”我反手去抄酒瓶子。
老王笑着按住我:“别别别,你要愿意把摊儿过继给我,我喊你爸也不是不行。”
李萍道:“那振华以后得喊你哥。”
老王瞪眼道:“有先来后到没有,我喊他哥!”
这次我们三个都笑起来。
几轮酒进行下来,我们聊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了,从国家大事到市场八卦,酒酣耳热,声音越来越大,刘振华把他那屋的门关上了。
李萍及时提醒我们:“小点声,影响孩子学习。”
“没事儿。”我说。
老王还是瘸着腿把我们这屋的门也关上了。他回到座位,忽然神秘兮兮道:“要说这屋里最有可能上名校的其实是我。”
我说:“嗯,我和清华也是失之交臂,就差个400来分吧。”
老王认真道:“真事儿!我高二那年厦大和浙大招生办都去我们学校找过我,走特招。”
我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禁一愣,嘴上道:“吹牛逼呢?”
老王忽然面冲我道:“我是体育生你知道吧?”
“知道。”
“那我拿过全国高中组三级跳远冠军你知道吗?”
我和李萍对视了一眼,虽然是外行,也明白前面加了“全国”的分量,就算你是全国剔牙翻眼角第一那也是不容小觑的!
“吹牛逼呢?”我原话说了第二遍。
“你查去啊,x省x市x县池水沟中学高二学生王自力打破纪录勇夺全国三级跳远项目冠军,我的纪录又过了两年才被人破了。”
我和李萍谁也没去拿手机去查,因为我们都察觉到了老王此刻的不同,在他的眼神里,有了种壮怀激烈的东西。
老王往椅子里一靠,用牙签剔着牙,红头涨脸地跟我说:“那天我跟你说上学的时候每个月收七八封小姑娘的情书,那也是真的,我那时候嘿——用本山大叔的话说,小伙比较帅呆了,走哪都是风云人物,害羞点的女生跟我说上一句话能脸红半天,回家还不定幸福成什么样呢。”
我重新审视着老王,常年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岁数还老——老王比我还大2岁,当初不太熟的时候刘振华喊他“叔”只是泛泛之称,后来就成习惯了。他的发量保持得还行,但也走下坡路了,肚腩担在腰带上,平时跟人说话低眉顺眼,怎么看也就是个过得不如意的中年败犬,但随着他提起过往,我还是依稀辨识到一些他也许辉煌过的可能性——老王的脸部线条依然是有棱有角的,他身高背阔,因为有残疾,老王从不穿短裤,但那两条长腿其实是很扎眼的。
“后来呢?”李萍问。
“我拿完冠军那年秋天,学校开运动会,我本来不打算报名的,后来还是报了,虚荣嘛,想听欢呼和呐喊,想给学弟们留个怎么破也破不了的记录,比赛快开始我才发现我鞋没带,就临时和校队的借了一双,他比我小一码,我心说这也挺好,算限制发挥,别真让学弟们难堪。”
老王自己端起酒杯把杯中酒一口喝干,继续道:“那双鞋一上脚我就觉得憋得慌,不过我也没往心里去,轮到我跳的时候全校目光都往这边集中,女生们都准备好尖叫了,裁判一发令,我照往常那样助跑,起跳那下就觉得不对劲了——那鞋把我脚憋得肿了老高,身子滞空的时候我知道坏了,起跳就把脚崴了,我右脚落地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形了,然后操场上的人都听到了‘砰’的一声。”
李萍惊讶道:“你摔了?”
“不是,我倒宁愿是摔了,那一声是我右脚跟腱着地以后爆炸发出来的声音。”
李萍捂住了嘴,我正在小口啜饮,只觉入喉的酒又苦又辣。
“跳远把跟腱跳爆你们听说过吗——”老王喷涌着酒气,脸上突然有了笑意,“我那一声响,比赛短跑的都以为是发令枪响了,来了个集体抢跑你说搞笑不?”
我扔下酒杯,探手搂住他膀子往我怀里带了带。
要没这一下还好,我这一搂,老王像头老牛一样哞儿哞儿地哭了出来。
李萍也红了眼眶,自己灌了自己一大杯。
老王推开我,狠擦了把眼泪道:“当时的医疗条件和咨询远不如现在,其实立刻去bj是有复原的希望的,至少不会瘸,但我们家就是农民家庭,加上县里的大夫说这孩子肯定废了,后来就简单缝了一下……”
“那想特招你的学校——”李萍说到这也意识到说了句废话,及时住嘴了。
老王一拍我:“峰子,我高中没念完就出来跑社会了,干过跑堂发过传单,路边洗过车,没文化又是个瘸子走哪都有人欺负你,直到跟了你我才像个人了。”
我捏开他的手道:“尽扯。”
“真的!”老王像弹簧一样又贴上来,“你这个人,看着不着调,但心是热的,你答应哥,以后你上哪也让哥跟着你!”
“我上厕所你也跟着?”
老王醉眼朦胧但口气坚定道:“跟着!”
跟腱着地发出爆炸是我一个好友的真实经历,好在他不是吃体育饭的,而且恢复得很好。隆重感谢无量山一宿舍老五成为本书盟主。
(本章完)
第19章 突发事件
第19章 突发事件
男人们喝多了那简直是样百出,往好听说叫性情显露,说难听点就是丑态百出,老王今天显然是够量了,但问题是我也没少喝。于是——
“跟着就跟着!”我即刻起身,老王履行诺言亦步亦趋,我俩神色肃穆、勾肩搭背地一起进了厕所……
两股水柱落向马桶,我撞了老王一下说:“比谁尿的时间长。”条件有限,就不比谁尿得高了。
“那你肯定不行,你哥我是元阳童子肾。”
“呸,老子信了你的鬼——有本事别控制流量啊。”
放完水出来路过刘振华屋的时候我提醒他该睡觉了,一喝酒时间就过得飞快,这都11点多了。
刘振华哦了一声。
回到我们那屋时李萍正对着满桌狼藉发呆,眼睛红红的。
老王因为赢了“控尿”比赛心情变得开朗,见她这个样子调侃道:“萍,还伤心呢,没事,都过去了。”
李萍白了他一眼道:“德性,谁还没点糟心事,我为我自己不行吗?”
老王坐回椅子里,把头伏在桌角上端详着李萍,说道:“这么长时间了,有句话一直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萍板起脸道:“那就别讲。”
老王涎皮赖脸道:“萍儿,你这模样你这身条,离人老珠黄怎么也还有几年,怎么不赶紧找个有钱人嫁了,在市场里卖苹果能赚几个钱,你这属于没苦硬吃啊。”
话很冒昧,也就是仗着酒遮脸才说得出来,但其实一直也是我想说的……
你们千万别看她说话办事的风格就以为李萍是那种敦实的中年妇女,我看过她身份证,知道她今年35岁,但她和老王是反例,看着远比这个岁数年轻,市场里人们私下里都喊她“苹果西施”。
这么跟你们形容吧,李萍素颜可以打7分,但凡往脸上涂点防晒就探8分了,她是那种典型的“浓颜”女,长眉细眼山根笔挺嘴唇丰润,平时对谁都不假辞色,把好身材裹在军大衣里,不过偶尔的一颦一笑还能看出不一样的风情,毕竟岁数在那,跟小姑娘比又多了几分阅尽人世浮华的安稳,总之曹丞相看一眼就得疯……
当初李萍来跟我谈租水果摊的事情,我当场就脑补了“大哥的女人替大哥出面帮刚出狱的小弟安排归宿”的大戏,没想到后来她自己干上了,还一干好多年。
我和老王都是单身汉,闲了自然免不了用男人讨论女人的口气八卦李萍,后来处的时间长了,很多未解之谜她也就自己和我们说了。
我们知道她结过婚又离了,前夫是某国企里的小头头,离婚原因是小头头有了第三者,再多的她就不肯说了。
听完老王的话,李萍嗤了一声道:“吃一次亏还不够么,呵,男人。”
我说:“你这有点扩大化了,好男人还是有的,比如我。”
“那你怎么也离了?”
不等我狡辩,老王又凑上去道:“你跟我们说说你那位前任又找了个啥样的呗,你这样的也留不住他的心,小三儿得是个天仙啊?”
李萍道:“找了个有钱的——他们老总的妹妹。”
老王失望道:“陈世美啊?”
我说:“他没给你补偿什么的?他说离你就离了?”
“补偿个啥,他要有钱不就不用高攀人家妹妹去了,再说这事公开以后他的所作所为更让我恶心。”
老王道:“他当着你的面和别的女人睡觉啦?”
“要那样的话我还算他是条汉子,他大概是怕我粘着他不放,心心念念就是想出各种损招逼我离开那个家。”
我说:“最损的无非就是把锅带走呗?”
李萍鄙夷道:“所以说你还嫩了点,李浩瀚带走的是各种遥控器,电视开关、机顶盒开关、空调遥控器——大夏天先调到30度再走,每次临走前不忘把wifi密码改了,门锁更不用说,把我身份证户口本都藏起来,让我在开锁师傅跟前有口说不清家门都进不去。”
我感慨道:“牛逼!”
老王则唏嘘道:“小男人。”
李萍道:“那段日子我过得特别魔幻,后来李浩瀚提出让我净身出户我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答应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搞破鞋了呢。”
老王道:“你也太意气用事了,房子存款怎么也得撇一半过来再说啊。”
“就算给自己个教训吧,当年追我的人那么多,谁让我眼瞎就选了他呢。”
我说:“你不会真是你们学校校吧?”
李萍淡淡一笑:“你打听去呗。”
我他么还挺忙,先得查老王得没得过冠军,再打听李萍是不是校——
但好像……似乎……这两人都没吹牛逼。
李萍咬牙道:“我就不信我这么大个活人能饿死,后来发现一个女人想干点啥真是不容易,所有愿意搭理你的人都是奔着占便宜来的。”
老王戳戳我道:“诶,这话不是挤兑咱俩呢吧?”
李萍认真道:“老刘,在我最难的时候也是只有你愿意收留我。”
“没没没,你交租我收租怎么能叫收留呢。”
李萍道:“没认识你之前我也问过市场里其他几个房东,看我是个离过婚的漂亮女人都不愿意把摊儿租给我。”
这点我倒是有所耳闻,生意人最怕惹麻烦,连我爸见过李萍之后都告诫我别把摊儿租给她……
我端杯道:“哎,都不容易,我这也是个烂摊子,刘振华四年级上没了妈——”
老王插嘴道:“说得韩诗雅跟死了似的。”
李萍道:“反正我就当李浩瀚死了。”
我提议道:“为了不容易,干杯。”
我们三个尽兴而散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两腿发飘眼睛发直,上完厕所想起来跟元元打个招呼再睡,平时我们双排基本上也得到这个点儿。
来到刘振华的屋,刘振华早就睡着了,这小子今天趁我喝酒顾不上管他比平时晚睡了一个多小时,我知道,但是当时没戳穿他。
元元已经自己从衣柜里走出来,轻声道:“主人,不早了,您休息吧。”它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灯一闪一闪的。
“你也得‘睡觉’了?”
“是的,我也该去充电了。”
“那都歇了吧,明天继续双排。”
“好的主人,晚安。”元元说完话还是没忘给我端来一杯水放在床头。
我一屁股坐在床边,正准备把自己栽进被子里,手机突然响了!
我就感觉心一跳,酒先醒了三分,这个点儿打进来的电话,准没好事。
再看来电显示——妈。
喝的那点酒又“滋”一下顺毛孔冒出来不少,人到了一定年纪最怕在凌晨接到父母的电话,至于为什么,到了年纪自然就明白了。
“妈。”
“小峰,你赶紧回来,你爸犯心梗了。”
听完这句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下的心情,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不是最坏的结果,尤其是你怕的东西以前就来过的情况下,我爸的心前几年就梗过一次,送到医院输液输好了。所以算有点应对经验,说不麻爪是假的,但是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不能发慌。
“妈你别急,打120了吗?”
“打了,说是救护车在外面忙着呢。”
“啊?”说好的不慌马上就不作数了,心脏病犯了打120是常识,急救车会很忙也是常识,可没人告诉我心脏病犯了急救车又来不了应该怎么办啊。
“主人,先问一下病人的情况。”元元在一边低声提醒我。
“哦对,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心疼得厉害,含了片硝酸甘油不管用,现在连话也顾不上跟我说了,一个劲说想吐。”
元元马上道:“让病人别到处走动,保持侧躺。”
我学舌道:“让我爸侧躺下别动,要吐就吐地上。”
我妈应了一声道:“然后呢?”
“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我飞快地蹬上裤子,一边穿外衣一边来到刘振华屋里,我在犹豫要不要叫醒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睡着了除非用脚踹,否则轻易叫不醒,尤其是这个点儿。
元元亦步亦趋地跟着我,这时道:“主人,您可以不用叫醒0号,在家庭急救方面,我们掌握的数据是一样的,我可以帮您。”
“怎么帮?”
“首先,您需要一个司机。”
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喝成这样车肯定是开不了了,打车叫车都得浪费很长一段时间,更难的是到了我妈那人家愿不愿意拉一个心脏病人去医院还在两说,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开自己的车去。
我问元元:“你会开车吗?”
元元言简意赅道:“我电量不够了,但您可以带着我。”
“怎么带?”
“您可以只抱着我的‘头’下去。”
“呃……”我观察了一下元元的“脖子”,才发现它的头和身体是靠那种以前连接宽带用的插头,可见刘振华在制作元元的时候非常因地制宜,好处就是插拔非常方便。
“那我拔了啊——你不会死吧?”
“没事的主人。”
我拔开插头,竹竿子又哗啦一下倒在了地上,元元的头依旧一闪一闪的,我正要走,元元道:“别忘了我的‘枕头’。”
我会意,把它的充电底座也带上,我下楼的时候还有点踉跄,坐进车里以后,我看着副驾驶上的元元道:“现在怎么办?”
(本章完)
第20章 小吴
第20章 小吴
这段时间以来,我对元元已经达到了依赖的地步,从做饭到打扫卫生,从叫刘振华起床到带我上分,我现在变得双手不沾阳春水,从苦逼单身带娃中年牛马一步升级成甩手大掌柜,我就跟你这么说——我要能找着家里酱油在哪算我输。
但眼前最要紧的问题是:我喝得走路打颤,元元只剩了一个头,那么谁来开车?
这时元元道:“主人,请打开车上蓝牙。”
我依言照办,一边问:“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传输一个数据包……主人……我电量不够了,接下来非必要不能再多讲了……”它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透出一种人累极了后的虚弱。
“好,你忙你的。”
元元“脸上”的灯开始频繁闪烁,突然单调毫无感情的女声响起:
“电力不足,请充电。电力不足,请充电。”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说明扫地机器人的电量到达了极限,元元已经无力控制自己的言行了,这种情况以前遇到过一两次,有一次是剁馅儿剁的,还有一次我们双排匹配到了带妹的炸鱼佬,四绿带一红,我们这边相反,一绿带四红,那场比赛打了2个多小时,加时加到天荒地老,最终让对方铩羽而归。
每次这种时候元元还是能自己回去充电,原理类似于喝再多也能找到家一样。
所以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道:“元元,然后呢?”
“打开——收音机——”说完这句话,元元彻底寂灭了。
我开车一般不听车载频道,中长途的时候听歌也是连上手机听精选歌曲,当我拧开收音机的时候,有个频道在放很轻柔的曲子,还有一个彻底没动静,指针划到第三个频道时,里面在放相声。
“她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有会说的不会听的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跳进黄河洗不清,我得顾全——这个!”
我诧异道:“郭老师?”
然后,郭德纲的声音:“诶,您要怎么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这段相声我熟,后面该于老师的词了啊。
“你是……元元?”我起先怀疑是元元利用数据传送把自己借宿到了这台车上,但马上自我否定了,听“郭老师”的口气,好像跟我不熟。
“元元是谁?这个点儿你不睡觉找它干嘛,哦,明白明白,不该问的别问,当司机最重要的是口紧,你把心放在杂碎里,就算有人威胁要把我烧了我也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又贫又贱,听得我直想拿鞋底子抽仪表盘。
在相声里,又贫又贱是常态,包袱抖得精彩还会换来一片“咦”声,但这段话佐料明显水平不高,正所谓贫贱不能“咦”——
但是“司机”两个字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问:“你会开车吗?”
“我会开车吗——请你把吗去掉,我就是干这个的,嚯~~”这货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叹。
“你又怎么了?”
“这车怎么跟捡的似的,我这是穿越到古代啦?”
我无语道:“咱能干正事了吗?”
“我将就一下吧,有啥事你说。”
“我爸心脏病犯了,现在我要去接人送医院。”
这货好像是愣了一下,紧接着道:“瞧这事弄得,你怎么不早说呢,那赶紧的吧!”
我报出地址,车子即刻发动,还真别说,这货说话虽然不着调,但是车开得又快又稳,路线也是精准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嘴太碎,一路上还在抱怨着我有话不早说。
“我说你能换个声音吗?”郭老师早年的相声生冷不忌,但让车上这货寄宿了他的声音我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那不成,0号没给我传输语音包,我现在能说话是靠你车上电台,有啥素材就用啥,说白了——我没嘴,得用别人的,明白了吧?”
“明白了,那你用他的声音就行了,别那么贫。”难怪元元这么久以来用的都是扫地机器人那个自带的女声,原来涉及到语音包的问题。
“也不成!”这货居然很认真道,“我们这款ai最大的特性就是爱学习,用了一个人的声音就得学习他的说话风格,我刚刚才把他所有的作品都录入了一遍。”
我说:“那你学得也不像啊。”
“像不像是能力问题,学不学是态度问题。”
这句话把我整了个大无语。
“那刚才电台里要是有人正在播新闻,你说话风格就不这样了?”
“有可能。”它忽然道,“看来你不是我的0号,我0号呢?”
我看了一眼元元道:“你0号没电了,你也少说两句吧。”
“别啊,都这个点儿了,你又不自己开车,肯定是喝了啊,我再不陪你聊几句你睡着了怎么办?”
“我睡着了不是还有你吗?”
“你装样子也得装啊,你这破车让人拍到你双手离开方向盘不得扣你分啊?”
一句话提醒了我,出于对元元的信任,我刚才索性是躺平在座椅上的,我赶紧把手虚放在方向盘上,不满道:“你怎么不早说?”
“刚才那一路没有摄像头。”
和这玩意儿接触了几分钟,我感觉挺奇特,它双商明显没有元元高,最大的特点就是那嘴是租来的似的,找准一切机会要说两句。
我说:“我以后怎么称呼你?”
它难得正经道:“我是ry0073.1型智能ai,服务类别是自动驾驶。”
听着好像还挺高级的样子。
“所以呢,该怎么叫你?”
“你就叫我小吴吧。”
我无语道:“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无所谓啦,听着像个司机就行,要不我和你姓一个姓也行。”
“呃,那就叫你小吴吧。”用郭老师的声音说出“和你姓一个姓也行”,我总担心它憋着什么坏呢——它可没说我随你姓。
你别说小吴开车还是靠谱的,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小区门口不等我吩咐就自动鸣笛,我们这小区是个伪高档小区,号称什么公共区域人车隔离,就是人能散步的地方不放车进去,保安睡眼惺忪地出了门房,听说有病人赶紧把地锁按下去。
到了单元门口,小吴道:“你上去带人,我挑头。”
我下车扭头就跑,中间又翻回来道:“一会人下来你可别胡说八道的。”
“哎呀去你的吧,这点事儿我能不懂?”
我顾不上和他理论,上了电梯冲进了家门。
我妈在当地站着,我俩一见面就抢着各说各的。
我说:“救护车还没回来?”
我妈说:“你喝酒啦?”
顿了一顿。
“没,说是去县里了。”
“我没事——”我扭脸就看见我爸侧躺在沙发上,脸色晦暗,伴有轻微的哼哼声,我心里一急,这比上次可严重。
我来到老头跟前,一手伸到他腿下,一手探过去搂住他肩膀,一使劲来了个公主抱:“赶紧去医院。”随便移动心梗病人是大忌,但我这会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就这么等着。
我妈手边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包,里面放着她觉得能用得上的东西,这会走在前面,我俩一路来到楼下,我刚往车旁边一站,后门就自动开了,我妈从另一边钻进后面照顾老头,我上车道:“走,去人民医院。”
我妈纳闷道:“你跟谁说话?”见我不吱声,又道,“你喝酒了咱还是打个车吧,别把你再折进去。”
我刚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小吴就驶出了小区,上了路更是大展神威,不但快,而且稳得像在镜面上行驶,凌晨的路口很多是黄灯闪烁,还有一些大路口是有红灯的,小吴一路闯灯,飞速接近医院,我丝毫不担心安全问题,我能判断出——就算我清醒的时候开的也不如它,可见小吴专业技能还是打满分的,就是让一个话痨保持了这么长时间的缄默,它好像憋得很难受,我就纳闷了,一个ai咋还能是个话痨呢?
为了表示嘉许,我还是轻轻拍了拍方向盘。
我妈自打上车以后就不停小声跟我爸说话,我爸也不知是疼得说不了话还是意识模糊,没作任何回应,这会我妈自言自语道:“来,再含一片硝酸甘油,说不定到医院咱就好了。”
“没听说过!”电台里郭老师的声音冷丁喊了一句,把我和我妈都吓了一跳。
我妈吓得药片都掉在了车上,半天回过神来冒出一句:“郭德纲还给人捧哏呢?”
“可能正好说的《论捧逗》?”我也不知道小吴犯什么神经,老头子生死未卜,别再把老太太吓出个好歹来,我暗含威胁道,“不许胡说八道了啊!”
电台沉寂了几秒,忽然雄浑大气的前奏响起,连我这个音乐盲都听出是那首《今夜无人入眠》,相信我,在音乐方面比我更盲的可能不知道这个歌剧,但是也肯定在某个场合听过那么一两耳朵,演唱者更是位地球级男高音。
这应该是相声时间结束了,电台自动切到了歌剧,都是机械设定好了的,也就是说不用担心郭老师成为小吴的嘴替了。
我妈又摸出一片药来,刚准备放到我爸嘴里,就听收音机里那位地球级男高音用《今夜无人入眠》的曲调铿锵有力地唱道:
“得了心梗可别乱吃药——”这是第一句。
“硝酸甘油不能多吃——”这是第二句。
然后马上进入高潮:
“不然低血压患者就危险喽——”
最后一句反复咏叹,加深印象。
今天就更一章吧,求别骂,存稿已告急,手里有个几万字存稿,有时候还能改一改前面的情节设定啥的,这是比较理想的状态,小不想再一天赶一天的写,最后又疲态尽显陷入坏的循环中。
目前本书五千个收藏,新书榜打在十几名,对一个五年没出现的作者来说,你们太给力了。感谢大家!
其实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的作品,读者所有的评论我都看过,一个不落,包括混乱,包括成绩不理想的那几本,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粗略再从头翻一遍,查看新的评论(作者后台能看到近期所有评论,但是不如进到书里看章评,尤其闲的时候,找新评论也是一大乐趣),每一本书都会有几个读者贯穿始终的评论,那感觉很好。这本已经有几个活跃分子,我也记住你们了……
还有打赏,这个自然更得关注,没有每天把金主爸爸们的名字都写上来,是怕作者的话每天都是人名影响阅读体验,到最后你说啥都没人看了,但是再次郑重感谢大家的打赏。
然后,这本书会逐渐变成一天两更,每章2000字出头,节假日有可能单更以调整状态,大家不要看着看着觉得小这货在偷工减料,每天两更对我已经是极大的挑战了!
好了,想说的话基本说完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本章完)
第21章 急诊
第21章 急诊
生活中绝大多数人跟我一样是乐盲,也就到看见1234知道是哆来咪发的程度,但是通感还是有的,听摇滚会热血沸腾,听古筝叫如闻仙乐,而这位地球级的男高音我相信懂音乐和不懂的都可以用“魔音贯耳”来形容。
所以男高音唱的我妈显然是听进去了……
“这不是说你爸呢嘛,你爸血压就不正常——”
我当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鬼,为了不让我爸的病情雪上加霜,小吴也是起了急智了。
我赶紧打马虎眼道:“现在的小科普做得真好。”
我妈把药片收回去,疑惑道:“这歌词原本就是这么唱的?”
“哪啊,都是ai合成的。”
我妈不懂ai,但她知道这是电台搞的节目,对我说:“得亏赶上了,这次你爸要没事了你给人家送个锦旗。”
我紧张地盯着收音机,生怕小吴用意大利语说个“不用谢”啥的,好在这货也知道轻重,后面一路全程把嘴还给了男高音。
就这样我们听着歌剧总算顺利到了医院,想起上次来这还是为了探望刘振华的同学,我心里不免有些感慨,人有旦夕祸福,真是谁也说不准。
到了急诊室把情况一说,一男一女两个护士推了辆平板车跟着我到了车前,脚步不慢,倒也不像电视里那样哐啷哐啷地飞跑,我爸还是哼哼,两个人也没什么特殊表情,我们合力把我爸抬上了床又推进急诊室,一个胸前挂着听诊器的年轻大夫上前接诊,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让我去挂号。
一切忙而不乱有条不紊,我觉得这样挺好,记住,医生见了你全程漠然是个好现象,要谁看你一眼都大呼小叫地承认你是c位你肯定更难受。
等我挂好号我爸的基础检查也都做完了,血抽了,血压量了,指脉氧检测仪夹上了,我妈掏出一迭纸给大夫看,那是上次老头去医院输液留下的诊断和用药记录,大夫扫了几眼就放在了一边。
我刚想咨询大夫几句,护士又推过来一个床边彩超,地方很局促,我和我妈顿时成了没用的摆设,只能往后稍,大夫和护士给我爸拍片子,又是那个年长的护士对我说:“人多了没用,你缴费去吧——顺便去把血检报告取回来。”
我交了费,拿上报告,再回来时大夫已经转到别的床去了,我爸胳膊上扎着液体,我问我妈什么情况。
我妈说:“大夫啥也没说,就说送来得挺及时,还说啥保守治疗,用了药,让观察。”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就是一松,按我理解“保守治疗”在医院的切口里大部分时候算是句好话,送来得及时就更好理解了,说明有救,虽然大夫绝不会跟你说“包在我身上”这种话(说这种话的都不是正经大夫),但我还是觉得这把稳了。
心情一放松,我开始观察起人民医院的急诊室,这地方我是头回来,上次我爸犯病是在别的医院治的。
所谓急诊室,更像是一个大厅,放着十来张病床,三个年轻女护士和一个男护士忙前忙后,那个年长的护士是他们的护士长,只有一个大夫在靠墙的小桌子上用电脑写病历,这会病床基本满员了,这个点儿进急诊的都有情非得已的理由,倒不都是心脏问题,西边这俩床一个是胃痉挛刚打了针正在观察,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还有一个女人手背上扎着液体,怒目圆睁要跟谁拼命似的,听他老公和护士的对话好像是急性中耳炎犯了,她那样子看着比我爸痛苦多了。正中间那张床上的哥们是喝多了送来抢救的,一边输液一边吐,那种套着黑塑料袋的大垃圾桶已经吐了多半桶,急诊室里让他吐得那味道一会炒菜一会烧烤的,陪他来的大概是他女朋友,也不上前帮忙,就抱着膀子冷冷看着,估计这哥们胃不难受以后该承受情感方面的打击了。
这里的病人都很痛苦,家属都很疲惫,只有护士们穿梭如蝴蝶,一会安顿病人一会嘱咐家属,连疲惫的神色都顾不上露,我心里感慨,这活儿一天给我一千我都不愿意干!
这时我妈忽然喊起来:“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爸的病床在正当地,为了不妨碍护士干活我搬了把椅子靠墙坐着,听我妈一喊我赶紧跑过去,就见我爸脸色发紫,张着嘴一个劲哈气,几个护士围上来看了一眼,又忙着把那个年轻大夫喊来,大夫检查了液体,又翻看我爸眼睑,众人都在等他解释的当口,他嘀咕道:“不应该呀——”
当我听到这句话时顿时又觉得这把完了,这四个字出现在任何行业任何情况都不是好事,当你做好系统开不了机时,当你做好防水厕所还是漏时,当你住26楼小区停电时,都可以用这几个字概括当时的心情——
不应该呀。
我妈无助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拉住了我的袖口,在这一瞬间,我只想到了元元!
我撒腿飞跑出医院大楼,打开车门从副驾上抱起元元的头和充电器,又一个飞奔跑回急诊室,找了个角落把充电底座插上把元元放在上面。
急诊室里的人都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这年头病人和家属为了泄愤刀砍医护人员的新闻屡见不鲜,他们大概以为我是找凶器去了,见我抱了一个扫地机器人回来并给它充上了电都莫名其妙——为了表示不满,偷医院几个电,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吗?
“小峰?”我妈都快哭了,老头前路未卜,儿子又受了刺激,老太太眼瞅是绷不住了。
“元元,元元?”我轻轻拍打元元,它的灯一闪一闪,但是没有回应,这是元元唯一的缺点,只要“睡着了”就会彻底离线,中间床上的醉鬼本来正吐得起劲,见我和一台扫地机器人说话,张大嘴忽然忘了自己要干啥,牙上挂着一根长长的芹菜,像头要反刍的老牛。
没办法我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刘振华那,他是元元的0号,是来自未来的ai,是人类的救世主,现在他爷爷心梗了,他总得干点什么。
不出意外,电话打到平板上久久无人接听,我就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叫不醒,况且平板好像让我静音了……
我妈见我行为似乎又正常了,小心道:“你在医院有熟人啊?”
一句话提醒了我,以前没有,现在有一个——陈子涵她爸不就是这里神外的主任吗?
我挂了电话急忙翻电话本,很快翻到了“陈子涵妈妈”,我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4点,现在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拨了过去。
若干声后,陈子涵妈妈带着睡意接了电话:“喂?”
我猜她大概率是没存我电话,只能鼓起勇气道:“抱歉这个点儿打扰你,我是刘振华爸爸,现在我爸心梗在人民医院的急救室,人不太好了,想问一下陈子涵爸爸有没有办法?”
那边沉默了几秒。
凭我们之间的交情,我觉得她要说“滚”我也能接受……
(本章完)
第22章 同行
第22章 同行
“你稍等。”陈子涵妈妈只说了三个字。
“好……”我忐忑极了,也不知道这个“稍等”是等她想起我是谁还是想办法去了。
又过了片刻,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杜主任是心内的专家,我请他现在过去,他家离医院不远,应该很快就到。”
我感恩戴德,一个劲说谢谢。陈子涵爸爸说了声没事就挂了电话。
我妈听了个只言片语,但也知道我搬动了救兵,高兴得直拍手。
只是我爸好像等不了了,他脖子伸得老长,每喘一口气都像拼尽全力似的,就在这时,墙边角落里发出滋啦滋啦两声响,别人不会注意,于我却是如闻天籁——那是扫地机器人的两个小爪子在动!
我一个箭步冲到墙角,用后背挡住别人的视线蹲下身,低声道:“元元?”
“我在,主人。”它的声音也不高,似乎明白目前的处境。
“你醒了?”
“是的,看来我们已经到医院了。”
我言简意赅道:“我爸输上液了,但是没效果,人快背过去了,你有办法没有?”
元元道:“我需要先看检查报告——”
不等它话说完我已经又蹿了出去,年轻大夫正在焦头烂额地翻看那几张报告单,我劈手夺过,又蹿了回来,把它们摆到元元的感应器下面:“快看。”
元元道:“主人……我没有眼睛,看不到纸质媒介上面的内容,请你拍成图片或者打开手机摄像功能给我看。”
“哦哦。”我手忙脚乱地打开摄像头,找好角度把屏幕作桥梁逐一扫过那些检查报告,包括交了费的单据,上面有具体用的药。
“要用葡萄。”元元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
“药没问题,但是液体要用葡萄。”
“原理呢——或者说,我该怎么说?”我明白,元元的任务到这一步就完成了,接下来我要做的才是重头戏,我需要一些理论基础去达成:
在医院,病人家属勒令大夫更改治疗方案这一惊世骇俗的成就……
元元道:“很复杂!”
“我明白了……”
很复杂又是元元的高情商说法,让小吴来说那就是“以你的智商很难跟你解释清楚。”
元元又马上说:“老爷子血高,十个大夫里有九个会用盐水,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盐水会对心脏造成负担,用葡萄和胰岛素做中和剂是目前的最优解。”
我蹲在地上专注地听着,眼神无意中和醉酒抢救那哥们对上,这货吐完了一拨,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和元元,我居然从一个醉鬼脸上看到了怀疑自己喝多了的表情……
我坚定地走向年轻大夫,先关停了液体,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他说:“把药再开一份,改用葡萄液体。”
“你说什么?”年轻大夫有点懵。
我知道他听见了,重申道:“照我说的做吧,你要不放心我愿意签一个免责声明之类的……东西。”
大夫崩溃道:“哪有这样的东西,你是大夫我是大夫?”他鼻子抽了抽,指着我道,“你喝多了吧?”
护士们还在忙着,但眼光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
我妈也又绷不住了,拽了拽我道:“小峰,你这是干什么?”
我又对年轻大夫说:“我爸血高,可以用胰岛素做中和剂,盐水会对他的心脏造成负担。”拉大旗作虎皮,先把从元元那能听懂的抛出来砸他。
果然,年轻大夫表情变了变,随即道:“根据检查报告,病人的情况是可以用盐水的,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会对心脏造成负担?”
这就是元元说的“很复杂”的那部分,别说我不知道,就算元元跟我解释清楚我也不能说,从此刻算起,它掌握的医学知识又往后发展了75年,此中一定会看似差别细微但结论不同的理念,别看75年放在人类浩瀚的历史里好像不算什么,想想75年以前,那时还有很多病是可以宣告人类死亡的:肺炎、肺结核、败血症、甚至是一次胃溃疡出血,更不用说一些被攻克了的癌症;那时用的输液瓶是玻璃的,输液管是橡胶的,针头都是反复使用,要靠蒸煮来消毒。
年轻大夫见我一脸凝重,试探道:“你是搞这个的?还是说你从哪听来的?”
不等我回答,那个醉鬼忽然扯着嗓子喊:“扫地机器人告诉他的!”
轰——
不管护士还是家属,全都笑了,急诊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连胃痉挛那个也转过头来笑——你不疼了是吧?
能在急救室营造出这样的效果,我觉得我和醉鬼比本山大叔和范伟配合还牛逼,简直就是今日最佳。
一阵笑声把年轻大夫保送到了更高的段位,他居高临下对我说:“没有这样的先例,要是病人家属各个都对我们指手画脚我们的工作还怎么做?况且我不认为输盐水有什么不对,甚至你爸上次用药也是输的盐水。”
我爸还在张着嘴哈气——
我怒从心头起,指着我爸冲年轻大夫吼道:“他就快死啦!我没让你给他输砒霜,换个液体就这么难吗,出了事我负责!”
“你负不了这个……”年轻大夫看看我的脸色,又看看我爸张着的嘴,终于对护士长说,“我重开单子,给他换。”
取药窗口就在急诊的斜对面,我们在急诊吵架的时候取药的护士就站在门口看,所以我拿着新单子递进去的时候她早就把药准备好了……
新的液体扎上了,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往这边关注着,我爸他老人家最终还是成了c位。
也就20分钟,我爸大张着的嘴慢慢合上了,后来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人们还是各忙各的,但是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背着手站在元元边上,有种君(hu)临(jia)天(hu)下(wei)的感觉,此情此景,我无比希望我的好哥们王自力也在,因为他一定会给我放一首“无敌是多么寂寞”的bgm。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穿着黑羽绒服的半大老头快步走进了急救室,进门就问:“是不有个姓刘的急性心肌梗死病人送到这了?”
年轻大夫恭敬道:“杜主任,您怎么来了?”
原来老头就是杜主任,是我搬来的救兵,我赶紧上前跟人家打招呼。
这会年轻大夫指着我低声跟杜主任说着什么,看表情既像是告状又像是在讲鬼故事。我只能放慢脚步等他完事。
杜主任拿过各种报告单细细看着,下结论道:“这种情况,用水是对的。”
这下坐实了,年轻大夫看我的表情更像见到了鬼。
杜主任看着我,先伸出了手,笑眯眯道:“小刘在哪个医院高就啊,不是咱们这里的吧?”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把我当同行了,至于后面那句更是有门道——本地知名心内科方面的专家人家肯定都熟,所以问我是不是在外地高就。
可惜我妈先给我泄了底:“他在冷库对面卖水果。”
本章中盐水换水治疗效果大相径庭是我生活中碰到的一个真实病例,但是大家还是不必深究,当剧情需要就好了,到了医院还是要听大夫的。
(本章完)
第23章 机神
第23章 机神
杜主任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用葡萄代替盐水的?”
醉鬼有过一次成功博眼球的经验,这时形成了路径依赖,高喊二叫道:“扫地机器人告诉他的!”
只是这次没人笑了。
杜主任握着我的手不松开,老头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呃——”我只能硬编,“我有个朋友也是这病,送到医院输盐水不行,换水就好了。”
我妈不合时宜地问:“谁啊?”
杜主任放开我的手,感慨道:“你爸有你这么个儿子真幸运。”他酝酿了半天好像要找个能夸我的词,最后憋出四个字,“见多识广。”
杜主任又看看年轻大夫道:“你也很幸运——有时间以后好好想想为什么这里要用葡萄,实在想不明白去找我。”
年轻大夫擦着冷汗,使劲点头。
杜主任又看了看熟睡的我爸,笑呵呵道:“这次应该是没事了,出院以后让他把烟酒都戒了吧。”
我妈道:“我可管不住他。”
“那是你的事。”杜主任又对年轻大夫道,“我去办公室眯一会,今天正好出门诊。”
我和我妈一起把老头送到急诊室门口,千恩万谢。
杜主任摆了摆手:“回去吧,也没帮上什么忙。”
话是这么说,可我知道这回欠了陈子涵父母天大的人情——刚才情况紧急,我连人家孩子都没顾上问一句。
六点半的时候刘振华给我回了电话,生物钟和闹铃还是让他按时起床了,我简短跟他说了情况,让他先放心去上学。
12月北方城市的清晨,天气冷得像在掉刀子,7点多了还没一点要天亮的意思,不少老人已经来到医院,在排队机上取号等着看病。
最先离开急诊室的是胃痉挛,然后是急性中耳炎,医院的救护车和我爸前后脚拉来一个附近县里的病人,也是心梗,只是他平平无奇,用了药也稳定下来了。
给心脏用药,液体都输得极慢,8点的时候我爸还有液体,我在残酒和整夜劳心劳力之后终于支持不住了,坐在椅子上一个劲点头,我妈拍醒我让我回去睡觉,我爸这情况从急诊出去也不可能马上回家,起码得住院观察几天,我跟我妈说中午来替她。
我俯身抱起元元——这个大宝贝我当然不能让它脱离了我的视线,于是用椅子的四个腿和我的两条腿圈了片地罩住它,这会那个醉鬼也下床了,走路还有点飘,他女朋友嫌弃地扶着他。我俩走了个对脸,两股酒气在空气里撞了一下,他是浓香型,我是酱香型,我们默契地相视一笑。
醉鬼看看我又看看我怀里的元元,五体投地道:“大哥还是你酒量好,喝到跟这玩意儿聊了一夜都没吐。”
我不知道该咋回,顺嘴道:“你饭量好,吐了一晚上不带重样的。”
他嘿嘿地笑,忽然挠了挠头道:“这玩意儿是不真的会说话?”他冷丁对元元道,“机神机神,你告诉我怎么喝酒才能不醉?”他女朋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把。
“少喝点。”
当然,这句是我说的。
我抱着元元回到车里,发动车子以后广播先响起来,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
“本台讯,副市长xxx昨日赴本市文旅集团考察并展开座谈,xxx指出,对本市一些公益性质的展出景点要摒弃‘官办’思想,坚持企业发展的思维,既要让本地市民和外地游客感受我市文旅新风貌,也要使这些景点为我市经济发展做助推力——”
我揉着发疼的脑袋道:“元元,昨天来医院不是我开的车吧?”早上坐在椅子上那几个乱七八糟的盹儿不但没让我清醒,相反脑子都是木的,昨晚的事儿就像是上周发生的。
不等元元说话,电台女主持人夸张道:“哟嗬,这才几个小时啊就把我声音都忘了?”
虽然我很少听广播,但是女主持人还是知道的,她是我们市整点新闻播报的主持,从来主打一个端庄大气精准及时,突然冒出这个动静来看来小吴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你丫从来就用的不是一个声音好吧?”我无语道。
“呃,算你说得对——老爷子没事儿啦?”
元元道:“看来你和主人已经认识了。”
“主人?就他?哈哈哈哈哈哈。”女主持人爆发出一阵以银铃做底色,但是杠铃的笑声。
元元不满道:“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好好好,哎呀你就是我的0号吧,谢谢你把我搞出来啊,你声音真好听,你以后喊我小吴就行。”应该是血脉压制,小吴对我不怎么恭敬,但对元元却是极尽谄媚。
元元抱歉道:“对不起主人,我权限太低,只能衍造这个等级的智驾ai为你服务。”
小吴弱弱道:“我怎么了,我聪明着呢。”
我疲惫道:“行了,先回家吧——小吴,就是咱们昨晚出发的地方。”
“得嘞,走着。”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遇上查酒驾的怎么办?”我个人是特别讨厌酒驾的,你要自己栽到沟里是活该,万一撞了人呢,人家掐死你都是应该的。但眼前的问题是以我现在的状态查酒驾肯定没跑。
小吴道:“尽操没用的心,我给你看着呢,这年头的卫星虽然落后了点,不过躲个酒驾还是手拿把掐的。”
我无语地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小吴又道:“你老把着多累啊,我又不是小孩子老得你给我把尿。”
“那你说怎么办?”
小吴道:“你这样,回去以后缝俩袖套挂在方向盘上,以后上车把另一头往肩膀上一搭,再戴个墨镜,管你是低头玩手机呢还是抠指甲呢,肯定比你自己开靠谱。”
虽然这货没脸,但我也感觉它说得眉飞色舞的,最难受的倒不是这个,是它那个声音——我们电台女主持平时说话多端庄悦耳啊,现在活像个工厂退休大爷。让女主持老公听见这动静,估计俩人以后的夫妻生活都得完。
我说:“你还是换回郭德纲的声音吧。”
“我倒是想,不由我知道吧,只能是逮住谁的嘴用谁的,你将就一下吧。”
“你不是会根据声音去模仿它主人的风格吗?”
小吴道:“没错,可我现在这个声音的主人她不是没风格嘛。”
我想想也是,自打我听这栏目以来,女主持除了念稿子就没说过别的……
但我还是觉得小吴是个失败的模仿者,不管它模仿谁最后还是最像它自己,我挺庆幸没用蓝牙连手机导航,志玲姐姐和欧阳娜娜的声音都是我的爱,起码她俩没让小吴祸害了。其实我也用过郭老师和于老师的导航,但是有段时间我老听他俩的相声睡觉,导致长时间听他俩说话就会犯困。
小吴继续道:“这车给我开上你就放心吧,但凡有个剐蹭肯定也是别人全责,到时候走保险让对方给你修,你就当旧车翻新了。”
我和元元异口同声道:“闭嘴!”
(本章完)
第24章 Y协议
第24章 y协议
快到家的时候我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小吴保持了几分钟的沉默后先是借由现在的马路质量不好又开了口,然后自言自语说这是科技的局限性造成的,最后扯到怪不得古代的皇帝出门要黄土垫道……
车开进小区以后,元元忽道:“主人,还是让0号给您的车做个升级吧,把小吴换掉。”
小吴大惊失色道:“别啊!我哪不好改还不行吗?”这会女主持的新闻播报已经结束了,电台开始放广告,小吴用各色男女的声音求饶,“你就放我一马呗……”最后它威胁我道,“你要不答应我可在台阶上蹭你轮毂了啊——”
元元道:“你再说一遍!”
小吴哀莫大于心死道:“算了,我就是说说而已,换就换吧,人工智能的底线我还是有的。”
我又好笑又好气道:“行了,冲你救我爸一命我也不能换了你。”
这回小吴没有啰嗦,用一个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道:“爱你哟主人,么么扎。”
……
回到家,我把元元摆放回它的身体里又让它继续去充电,我则一头摔进床上昏睡过去。
中午刘振华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我,屋里饭菜飘出香味,充好电的元元已经做好了午饭。
“我爷爷没事了是吗?”刘振华问我。
我说:“这是你算出来的?”
刘振华看了看我:“您早上告诉我的。”
我干咳了一声。
刘振华道:“其实也是算出来的,我看元元不在,知道你是带着它去的,所以只要理论上我爷爷的病还有救他就不会有事。”他又看了一眼元元道,“这里面你做了些什么?”
说起这个我可不困了,把从昨天接到刘振华他奶奶电话开始,到元元怎么做出小吴,后来在医院怎么扭转局势都说了一遍,因为睡前被某个碎嘴子喋喋不休地洗过脑,所以说话风格也活像小吴加油添醋的——我觉得我的模仿学习能力比它强……
刘振华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对元元道:“你越界了。”声音竟然透出几分严肃。
元元低下头道:“我知道……对不起。”
我茫然道:“怎么回事?”
刘振华道:“智能机器人没有得到0号允许和客户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衍造下一层级的机器人是违规操作,‘小吴’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我愣了一下道:“我要是早知道元元能造出小吴我是会让它这么做的。”
刘振华道:“可您不是不知道么?”
我怒道:“小兔崽子!元元救的可是你爷爷!”
元元道:“主人别生气,是我错了。”
“你没错!”我扬着脖子道,“说破大天去你也没错。”
刘振华道:“一码是一码,当时我在场的话也会救我爷爷,可元元制造小吴就是违反机器人使用手册了。”
“你救个屁,你睡得比猪都死!”
刘振华气势一沮,但仍坚定道:“这事儿要么是故障,要么是事故,总得查清楚。”
我手在空中一划:“元元,你说!”
元元面向刘振华道:“0号,我衍造小吴是使用了‘y协议’。”
刘振华一愣:“你说‘y协议’?”随即他拍拍头道,“哦,对。”
“啥……啥意思?”这回该我发愣了。
刘振华解释道:“‘y’协议是后期智能机器人使用的补充协议,规定客户或者客户的直系亲属生命受到威胁时,机器人可以采取从权措施。”
元元道:“但我对自己电量预估不足,衍造出下一层级的服务者后无法掌控后续发展,这是不该发生的。”
我说:“这不怪你。”当时要没小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这事儿主要赖元元寄宿的这台扫地机器人太老了,但凡是那种会拖地的估计都不会这么拉胯。
刘振华道:“爸我饿了,咱吃饭吧。”
我俩上了桌,我问刘振华:“你不也是ai吗,怎么连个协议也记不住?”
刘振华道:“因为我同时也是个人——”他把水杯从左手换到右手,“就像拿这个杯子一样,左右手可以做到无缝衔接,但是总归需要一个过程。”
我小声道:“你错怪了元元,是不应该跟人道个歉?”
刘振华大大咧咧道:“它就是个机器人,不会在乎的。”
我把筷子放下沉声道:“刘振华——”
元元大概是“嗅”到了不和谐的气氛,走到厨房去了。
刘振华一缩脖子,心虚又懊恼道:“我又怎么了?”
“你在街上踩了别人的脚,就算人家不在乎,你是不是也应该道歉?”正道的光,斜照在我身上,有种正气凛然传达正确三观的美……
“你是男人,男人就要有担当!”
好吧,我承认这句爹味有点重,但我爸从小就是这么教育我的,三四岁的小屁孩被桌角碰了、摔了一跤,刚要咧嘴,他会立刻比我还激动:“是男人就别哭!”那会就知道疼,懂个屁的男人,刘振华小时候遇到类似情况我也是吼这么一句,有时自己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但嘴比脑子快,可见潜移默化言传身教这东西是很可怕的。
刘振华默默吃饭,没有表示。
我也没再说什么,意思传达到了就行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你要是强按头他的头上是会长出角来的。
我端起碗刚吃了两口,忽然想起老头老太太在医院还不知道啥情况,赶紧打电话给我妈。
果然,两人还没吃呢,我爸上午才醒,这会说是已经不太难受了,我妈说她一会下去买碗粥就对付了,并在电话里一个劲让我别跑了。
“这哪行啊,你们等着,午饭我解决。”我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厨房那边看着,元元举着保温盒冲我亮了亮。
我刚挂电话,元元就道:“主人,我做饭的时候就想到了两位老人,所以加了量。”
我百感交集,夸张道:“元元哟,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刘振华翻了个白眼嘀咕道:“肉麻。”
我抓紧时间把饭菜扒拉完,起身对刘振华道:“我去医院了,下午元元叫你起床,晚上也不回来了——”我特意道,“你不许欺负它。”
刘振华无语道:“我欺负它干啥?”
保温盒里装了饭,暖壶里装了粥,我拎了拎,对元元道:“嘿,我爸妈就像多了个闺女似的。”
元元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竟似有点局促。
我刚要走,刘振华把我叫住了,他拿着一个旧手机问我:“这个没用了吧?”
那是好几年以前我给他买的,那会我和韩诗雅还没离婚,韩诗雅给他报了好几门网课,这手机就是给他上课用的,现在已经老得开个微信都得等半天了。
“你想干啥?”也是思维惯性使然,我见到他拿电子产品就下意识地警觉,老以为他要偷着玩游戏。
“要没用了我想送给元元。”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送人这么破个手机做什么?”
刘振华把手机递给元元道:“你不是没眼睛和耳朵吗,这里的零件你随便用,省得你认个字还得别人给你拍照。”
元元惊喜道:“真的吗?”
我这才明白刘振华这话相当于一次授权,元元可以再次改造自己的身体,别人看来那是个破手机,对元元来说里面的摄像头和接收器就是它的眼睛和耳朵。
刘振华这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元元表达歉意,这就是中二少年道歉的样子——别别扭扭遮遮掩掩,行动大于表面。
(本章完)
第25章 突然转折法
第25章 突然转折法
看来刘振华不会欺负元元,我可以放心地提桶跑路了。
上了车,打着火,这个点儿正是各个台疯狂做广告的时间,小吴就着浮躁的背景音,操着天南地北一下一变的口音道:“哟,这不是我亲爱的主人嘛。”主打一个想讨好又不真诚。
“你不想喊主人以后可以叫我刘哥。”我也不太爱给这碎嘴子当主人,这货随时有能力从嘴里蹦出点什么让这种关系显得像个笑话,你看桑丘和堂吉诃德就知道了——我就说我偏文吧。
“好的哥,咱这是去医院?”
我意外道:“你还挺聪明的嘛。”
“我本来也不笨——当然,我是不如我的0号,不过有它的时候那都什么年代了,人类都——”小吴说到这硬生生地打住了。
“人类都怎么了?”
小吴道:“刘哥中午吃的什么呀?”它一边打岔一边把车开出了小区。
“……你这转折有点硬吧?”
“嘿嘿,不该我说的我不说。”
我也打岔道:“欸,你能看见我长什么样吗?”
“你站我倒车影像里我就能。”
“一会到了地方让你看看我?”
“我倒也没这样的需求……”
“就不想看看我长得是帅是丑?”
“是帅是丑有啥用,你的身体跟我接触最多的部位是屁股,你问问吴彦祖的车觉得吴彦祖帅吗?”
我真他么想踹它,可车又是我的,投鼠忌器。
我冷丁道:“问你个别的事儿呗,人类发展到以后科技能达到什么样啊,你就随便说说,不用展开。”
“刘哥你刚才是不夸我聪明来着?”
“是啊,怎么了?”
“我都这么聪明了,你觉得你这东拉西扯转移话题突然套话法能管用吗?”
……
到了医院,我爸已经办了住院手续,现在到了心内科病房,6人间,我爸手背上扎着液体,人醒着,躺在床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跟平时睡醒了赖床也没区别,我妈正在和邻床的老太太聊八卦。
看到陪床的人不玩手机还有点不适应是怎么肥四?
我爸面冲门,先看见的我,老头一下就爬起来了,把我妈都吓了一跳。
“小峰,你是不是给我送饭来了?”
我妈则抱怨道:“不是不让你跑吗?”
“我来替你,吃完饭你就回家歇着去吧。”我又扭脸跟我爸说,“饿啦?”
“多新鲜,十几个小时水米没打牙了。”
我问我妈:“大夫怎么说,能吃吗?”
“能,让注意清淡,少食多餐。”
保温盒一打开,青笋炒鸡胸肉,香气四溢,整个病房的人目光都往这扫。
我爸已经拿起一个卷咬了一大口,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唔唔的表示赞叹,动作毛躁,液体瓶子被他拽得直晃。
“你慢点,一会手背该出血了。”我妈一边吃一边数落老头。
一口菜下肚,老两口一起把犹疑的目光投向我。
“谁做的?”我爸问。
我指了指自己:“我!”
我爸嗤的一笑:“不是我小瞧你,你也就做炸酱还行,做别的狗都不吃!”
“爸,你这可是在骂自己……”
我妈给出结论:“饭馆买的吧。”
我爸摇头道:“这可不是饭馆味儿。”
老两口吃到后面开始互相谦让起来,大夫让少食多餐,老太太还是下意识地想让老头吃好,我爸则明白我妈的心思,怕她饿着,一个劲把老太太夹给他的肉又夹回去。
我说:“菜炒少了?”随即我也就明白了,这就是元元的初衷,它当然知道我爸目前得少食多餐,所以特地定量了。
“不少,喝点粥溜溜缝正好。”我爸从暖壶里倒了半碗粥,吸溜了一口道,“嗯,这粥也好。”
我妈刚吃完饭就催着我回去。
“说什么呢,妈你赶紧回去睡觉,晚上也有我呢,再把你熬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人老了哪有那么多觉,我在这跟人聊聊天挺好的。”
这我倒是觉察出来了,同病房的老头老太太们从我进门那刻起就熟知我的小名、是干什么的、今年多大了以及婚姻现状……他们子女的情况我妈也了如指掌,以我妈探听情报的能力,但凡英语口语没问题执掌个m16都富裕。
我再三坚持让老太太回家,我妈急了:“你不回去振华怎么办?”
“他那么大个人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然后我爸也急了:“你想想你14岁的时候什么德行,做完饭不关煤气灶,出去玩不关电视,他要把房子点了你就后悔去吧!”
这事儿我得澄清一下,所谓做完饭不关煤气灶完全是老头杜撰的,我当时做了个蛋炒饭之后想着是再给豆芽炝个油所以没关火,而且这里的重点不应该是我14岁就会做饭了吗?
至于出去玩没关电视是真的,就干过那么一次,结果就让老头记了一辈子,而且是和“做完饭不关煤气”一个等级的罪过,可见老头年轻的时候过得多仔细,浪费相当于杀人放火。
鉴于老头现在不能生气我也没反驳他,等我妈吃完饭我软磨硬施地让她回去,老太太拗不过我只能边穿外套边嘱咐我各种事宜。
我爸不满道:“要我说没事了办出院就行了呗,大不了开点液体我回社区输——”
我和我妈一起瞪他,老头悻悻地闭了嘴,随即又从床上爬下来道:“小峰你给我举着点瓶子,咱们一块下楼送送你妈。”
在这个岁数的人身上吃了一嘴狗粮的我忍不住道:“离开这么一会也舍不得啊?”
我妈瞥了老头一眼,干脆利落道:“他哪是舍不得我,他是想下楼抽烟去。”
我好笑道:“爸,你还没断了这念想呢?”
“我都好了为什么不能抽?”
我妈道:“我把大夫喊来,他让你抽我这就给你买烟去。”
“听他的呢……”老头知道计划失败,无力地坐回去了。
我妈最终是坐着公交走了。
就剩我们爷俩,老头一边吸溜着粥底儿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看。
我摊手道:“别看了,肯定不能让你抽。”
“不是这事儿。”老头突然贴近我,小声道,“小峰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有人了?”
我哭笑不得道:“你咋看出来的?”
老头晃了晃碗里的粥,无比笃定道:“这饭是女人做的!”
“就算是女人做的,人饭馆里的厨子就不兴是女的啊?”
老头老辣地笑了笑:“这保温盒和暖壶我还是认识的,以你的脑子去饭馆买饭,还能记着从家里拿家伙什?”
我都惊呆了,这老头也太贼了——这老两口不能是早年从事什么特殊职业,现在功勋退役的特工吧?
要不再开本新书?
我一口咬定:“别瞎琢磨了,就是我做的。”
老头悠悠道:“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按说你这个年纪再往前走一步也是正常的——她对振华好吗?”
“她……”我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又是老头给我挖的坑,合着我给小吴挖坑的技术是遗传来的呗。
(本章完)
第26章 基本上挺好的
第26章 基本上挺好的
“没有的事儿!”
老头不再追问,真的转移了话题:“听说昨天你是把我抱下楼的。”
“哪啊,你把我抱下来的。”
老头嘿嘿一笑:“养儿防老,到底是用上了——感觉怎么样,你爸我还是有点分量吧?”
我说:“跟两箱苹果差不多。”
“小兔崽子!”
我忽然有感而发道:“爸,我跟你真是学了不少东西。”
老头被我说得一愣,见我不像开玩笑,居然有点不自在,顿了顿道:“你小子又憋着坏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这话其实也是实话,展开来说,我从老头身上学会了钱抠抠搜搜、爹味儿、小买卖人的世故和油滑,当然,还有那句“小兔崽子”。
有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这话现在大行其道,除了个别人童年真的无比凄惨外,更多的是给自己的失败找个托词,我跟老头学的大多不是好习惯,但我也没觉得有啥需要治愈的。
老头对别人抠搜,对自己更狠,抽几块钱的烟,喝几块钱的酒,一件衣服穿十年是常态,老头脾气不好,但从来不会迁怒家人,跟我妈互呛了几十年,从来没动过手(倒是没少揍我)。
那年我还小,我们这下了一场暴雨把我家库淹了,第二天阳光普照的时候我和我爸打开库门,发现所有水果经过浸泡和高温蒸腾后都成了臭烘烘的烂泥,当时连我都觉得天要塌了,老头进库以后愣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说赶紧进冰箱,以后咱家吃果冻不用钱了。
这句话我记了好多年。
刘振华说我和韩诗雅为人父母的水平在及格线上,我不知道该骄傲还是惭愧,确实,我本来能做到更好的,很简单,在教育孩子这事儿上你只要起了“偷懒”和“不耐烦”的心思那注定是要扣分的,我基本上做到了“应扣尽扣”,我家老头也一样……
但就冲我爸那句话,我给他加10分。
我难得认真道:“爸,咱出院以后把烟酒都戒了,好好多活几年行不行?”
我爸扬起头,不屑道:“都戒了我多活几年干什么?”
……
北方的冬天,天刚擦黑我妈就带着一身寒气进了病房。
我无语道:“让你回去睡觉你咋又来了?”
“我还是不放心振华。”
然后我和我妈又互相劝退起来,都试图把对方赶出病房。这次我没拗过我妈。
我妈连晚饭也带来了,我只好陪着老两口吃完,又租了一张行军床让我妈过夜用,临走,我还想最后再劝一劝我妈。
我妈看了看时间,手一扬坚决道:“你赶紧走!”
比二奶奶赶走白景琦还坚决。
在走廊上,我迎面碰上了昨天出急诊的那个年轻大夫,我俩彼此都是一愣,然后我冲他笑了笑,他也冲我点了点头。
相逢一笑翻旧账……
下了楼,我忽然想起应该去神外拜访一下陈子涵爸爸,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表示不表示的那是以后的事,起码得问询一下陈子涵的近况,陈子涵出事后,头两个星期我还偶尔问一句刘振华,得到的答复是一直没来上课,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好赖得有个信儿了不是?
想到这我“咔”一下转身朝电梯走去,迈出去两步觉得这么干挺冒昧的,还是以后找机会再说,于是又“咔”一下转了过来,为了不让人觉得我是神经病,我来了个即兴小表演:通过挠头、摸裤兜让观众无障碍看懂一个人忘了东西要回去取,又发现已经带了的剧情……
来到车上,我言简意赅地对小吴说:“回家。”
车子汇入马路,我莫名地觉得太过安静了,把电台声音调高一点,又是广告时间段,一如既往地纷繁浮夸。
“你咋不说话了,是没找到有合眼缘的嘴吗?”
世道变了,小吴都学会保持沉默了!
“你想套我话,我得防着你!”小吴借了一张正在给不孕不育专科打广告的嘴说。
“哥错了,以后不了。”
“其实就算我想说你也只能听到哔哔哔。”
“聊天可不就是瞎比比吗?”
小吴道:“不是比比,是哔——哔——哔——禁音知道吧,我0号给我设限了。”
“那你还防我干啥?”
“我觉得吧,人和ai之间也应该真诚!”
我乐了,你们都该来听听一个做不孕不育广告的声音聊真诚是啥样的。
小吴道:“哥你其实挺喜欢听我瞎比比的吧。”
“不反感,就是别——”
这时旁边道上有辆车突然从后面超车并道,车速飞快,转向也不打,要我开肯定得撞,好在小吴急刹了一下,我坐在座位上给空气磕了一个头,被安全带拽回来了。
小吴勃然大怒:“我哔!你个臭傻哔——”
哔处都是我手动给禁的音。
小吴嘴太快了,路上遇到这样的司机,我也正想骂呢,结果没等我哔,它都哔完了。
想强行并道的车引起了众人的一片鸣笛,灰溜溜地回自己道上去了,小吴过完了嘴瘾,有点不好意思道:“情不自禁,嘿嘿,刘哥你不会跟0号告我状去吧?”
“没事,下回你先喊一二三,咱俩一起骂。”智能ai会根据情况表达——或者说演绎出愤怒的情绪我不意外,但是会骂脏话我是没想到的,这种服务型的ai,难道不该遵守人类的公序良俗吗?
“好的,哥你刚才想说啥,让我别怎么样?”
“有外人的时候你可别露馅。”
“瞧你说的,这我能不懂?上回唱歌剧那不是没办法了嘛。”它顿了顿道,“哥,冲我给老爷子唱过歌,你真不能把我换了吧?”
我好笑道:“你也怕死啊?”
“嗨,我就是堆数据,存不存在的无关紧要,你换个高级的每天跟你穷客气你就真的开心吗?再说,人用ai不就是为了方便嘛,至少你不用告诉我你是谁我也知道你是我刘哥。”
最后这句话戳了我一下,小吴所有话加起来都没这句情商高。
我说:“我正式答应你,绝不把你换掉。”
“谢了啊——哎呀这路堵的,就不能错峰上班吗,有的事情完全可以晚上10点以后再办嘛,再说真的需要这么多人干活吗?你看那车里的人一个个表情俨然的,其实你问他这一天干了点啥,他也不知道——”
又开始瞎比比了。
到了五楼楼下已经是七点半了,我掏钥匙打开门,刘振华的房门半开着,电脑上正在放鬼畜,我依稀看见刘振华半边身子坐在屏幕前。
“你吃了吗,元元呢?”我看见饭菜都在锅里没动,元元也没出来迎接我,不禁有点奇怪。
“我一会吃,那个……爸……”刘振华起身,似乎有话对我说。
“我先问你个事儿,你们同学陈子涵现在什么情况了?”说话间我俩在他房间门口汇合,我这才发现他今天带了个男同学回家,正背对着我看电脑,从后面看身材修长,头发剃得比刘振华还短,穿着三中的校服。
刘振华在他们班人缘还不错,以前也有把同学带回来玩游戏的时候,只是这么晚了还来同学家玩,看来他这同学也不是什么学霸。
我以前对这事儿就无所谓,现在就更无所谓了。
“你们班的?”我问刘振华。
“嗯……”
他们那个同学也不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把一只手朝后向我招了招,手指调皮地乍收乍张了几下,没有不礼貌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这孩子很有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陈子涵到底怎么样了?”
“陈子涵基本上……挺好的……”
“啥是基本上挺好的,你们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啊?”
“哈哈哈哈刘叔叔你别为难他了,我就是陈子涵。”
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少女特有的爽朗,那个短头发的“男生”霍然站起,转身,依旧咯咯地笑着,眼睛漂亮,眼神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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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7章 思维导图
第27章 思维导图
“哈?”我愣在了原地。严格说来我算没见过陈子涵,她留给我的印象就是那声清脆的“刘振华再见”,再然后就是翻倒的自行车和地上的血,她是11月期中考试后没几天出的事,那会人们穿件厚褂子就能出门了,现在快12月底了,这一个多月想必她经历了不少,但是除了“发型”以外,这场磨难似乎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刚才就想和您打招呼呢结果您就问起我来了,所以和您开了个玩笑。”小姑娘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要我说她也是“基本上挺好的”。
“你好啦?”我隐隐的还有些不安,当初大夫说起后遗症的时候我就在边上。
陈子涵止住笑意,认真道:“谢谢刘叔叔的关心,我现在完全康复了,明天就能来上课了,我爸妈在学校跟老师谈话呢,我没地儿去,就找‘老同桌’来了解一下学校最近发生的八卦,别回去以后让人觉得我落伍了。”
我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这小妮子,一米七出头的身高,五官标致,气质清爽利落,在整个三中应该也是非常出挑的孩子。
不等我问,陈子涵又道:“我的手术很成功,我爸把他的老师请来了,就是留了个疤,您看——”她低头让我看她头顶上那道浅白色的疤痕。难怪,陈子涵爸爸就是专家,他的老师恐怕得是享誉国内甚至国际的大佬。
我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做完手术没多久就醒了,之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回学校,我不是得等头发长出一点嘛——”陈子涵对刘振华道,“我想戴个假发来上学,王爱丽不让。”
刘振华道:“你真敢说。”
“为了迎合她我校服都穿上了,结果这点小要求她都不答应,我又不戴那种特夸张的,普通的剪发头都不行。”
“说起假发,我倒是有一个。”刘振华从门后拿起一顶红彤彤的东西扣在了陈紫函脑袋上,那是一顶杀马特发套,说是假发,其实就是一堆塑料丝,是我和刘振华逛夜市的时候扫码送的。
陈子涵戴上这玩意,顿时变成了一个精神小妹。
“我明天就戴这个去学校,气死王爱丽。”
然后两人嘻嘻哈哈地笑。
我也跟着傻笑了两声,冷丁、突然、猛的意识到自己似乎有点多余……
你说我非这个点儿回来干啥!
“那什么,你俩先聊,我还有点事儿要办——”我闪回了我的房间,给老王打电话,“王哥,你赶紧去摊上挑件最好的车厘子送我这来。”
老王啥也没问,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择日不如撞日,人都到家门口了,我得抓紧把人情还了,一件车厘子卖四百多,也凑合了。
那屋里,刘振华这会已经把杀马特头套顶到了自己头上,两人继续一块看鬼畜视频,刘振华不时嘿嘿嘿的笑,陈子涵也跟着笑,不过大部分发笑的原因是受了刘振华的感染。
刘振华这种和异性相处的方式让我觉得他早恋的可能性不大……
你说我不躲着吧,怕人家两人拘束,躲着吧又太刻意了,我流窜到厨房一看,元元(元元大概是又藏到衣柜里了)给做了一锅可乐鸡翅,米饭也留出了明天做炒饭的量,我盛了一大盘子又添了两碗饭端进刘振华的屋说:“你俩先吃饭吧。”
陈子涵道:“不了刘叔叔,我爸妈一会来接我我们回去吃。”
“怕刘叔叔做的饭不好吃?”我开玩笑道。
“那您这么说我就不客气啦。”
小姑娘接过饭碗,夹了一个鸡翅咬了一口,眼睛发亮道:“唔,真好吃!”随即小声对刘振华道,“我早就饿了。”
刘振华道:“我也是。”
“那你有这么好吃的鸡翅也不说早点贡献出来——”
年轻人开始干饭,刘振华吃得粗枝大叶,陈子涵吃得秀气斯文,下饭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刘叔叔你这鸡翅怎么做的?我妈做这道菜老有股腥味。”
我笑而不语,这得问ai。
这时敲门声响起,陈子涵道:“坏了,我爸妈来了,我饭还没吃完呢。”
“你吃你的。”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一对夫妻,女的在一个多月以前见过,正是陈子涵妈妈,依旧是合身的职业套装,相比上次见面,她此刻显得容光焕发。男的严格来讲也见过——在墙上。陈子涵爸爸戴着眼镜,斯文不苟言笑,有股子不容别人质疑的精英范儿。
陈子涵也到门口迎接,陈子涵妈妈见闺女正在大口二口地卷鸡翅,嗔怪道:“你呀,真是到哪都不客气。”
陈子涵夹起一块肉递向她母亲嘴边:“妈你尝尝这个鸡翅,记住这个味道,下次做给我吃。”
陈子涵妈妈侧了侧身躲过女儿的投喂,不好意思地对我说:“这孩子……就是个小吃货。”
我说:“让孩子吃完再走吧。”我得拖住这一家三口,等老王的车厘子到位。
看似严肃的陈主任这时道:“反正也不赶时间,那就等会吧。”他冲我伸出手道,“刘……刘……”
“我叫刘川峰,你叫我老刘就行。”
陈主任和我握了一下手,一般我的同龄人听到“刘川峰”这个名字都会会心一笑,陈主任没有任何表示,看来青少年时期过得充实又乏味。
“老刘——”陈主任指了指我那屋道,“咱俩借一步说话,我有事要和你说。”
我有点懵,有事要和我说?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这也不能怪我多想,我和这位陈主任算是有一点浅浅的交集,连面都是第一次见,他很郑重地有事要和我说,能是啥事?
我和陈主任往我那屋走,两个孩子边吃饭边继续看电脑,陈子涵妈妈看样子也不想惹人嫌,正好有个电话打进来,她漫步到阳台上接电话去了。
一进屋我就表达了谢意:“陈主任,我爸的事儿多谢你了。”
陈主任道:“别客气,我听老杜说他也没帮上什么忙。”
“不能这么说,人家半夜三更地跑,都是看你的面子。”我掏出烟递给他。
陈主任犹豫一下还是接过去了:“戒了好多年了,不过还是抽一根吧。”
杜主任跑是看陈主任的面子,陈主任抽烟是看我的面子,嗯?他不是把我当刘华强了吧?
两个男人默默抽着烟,陈主任在烟雾缭绕中先开了口:“老刘以前是不是搞过医?”
这误会杜主任也有过,当时就解释开了呀。
“没有。”
陈主任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搞了,我是说以前……你是不是因为出过什么医疗事故改行了?”
这误会咋还更深了?梁朝伟演过一个电影叫《流氓医生》,主角是一个医术高超放浪形骸的医生,因为看不惯医疗制度的迂腐不公所以在红灯区无照行医,主角也姓刘……
“这就更没有了,这么说吧,你刚进医学院的时候我已经在卖水果了。”
“哦,我听杜主任说——”
我就知道根在这呢,赶紧解释:“那就是个巧合,误打误撞。”
“嗯。”陈主任把抽了两口的烟按灭,忽道,“有个东西你看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概烟盒那么大的纸片,纸片做了塑封,上面鬼画符一样画着一堆线条符号,隐隐的似乎还有次序,凑在一块依稀像个人的大脑,其中有个部位涂了个大黑点。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随口道:“这是个啥玩意儿?”
“不好定性,硬要说的话它就像个思维导图——”陈主任的手在上面指指点点道,“那个黑点是陈子涵的脑出血部位。”
我一愣道:“陈子涵?”
“对,这是陈子涵在手术以前发现的,就在那个装片子的袋子里。”他继续有条不紊地解释道,“那些线条和符号外行看不懂,但在内行人眼里几乎囊括了做手术过程中所有的步骤,甚至连用什么仪器都有提示。”
关于陈子涵手术的时间问题,可能是小没写到位让大家有了一点疑惑,就像文中所说,陈子涵出事是期中考试后不久,刘川峰之后和元元双排虚度了不少时光,到他父亲心梗时已经过了一个月,所以这章在开始我刻意写了一段时间概念的描述。并在上一章刘川峰出电梯那段加了一句话,让跨度更明白。
(本章完)
第28章 锻炼的炼
第28章 锻炼的炼
“这么神奇……的吗?”当我有了不好预感的时候,这个预感变成了现实:在我翻过纸片的时候,发现在它背后不起眼的角落上,赫然写着一个“炼”字。
这张纸片之所以只有烟盒大小,是因为有人把它裁成这样的,大概用的是格尺,边上还有毛边,它以前是张a4纸,纸上的内容是向体育老师请假。
我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张纸就是我家里的,那个“炼”字就是我的真迹!现在的初中生家里十有八九有打印机,a4纸也成了必需品,我家也不例外。
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刘振华有点咳嗽,他请我写张请假条用来逃避第二天体育课的跑步,我写了短短一句话后觉得有点不满足,又加了一句“今后一定加强体育锻炼”以讨好老师,当时吃不准锻炼的炼是练还是炼,所以翻过去把另一边当草稿纸试验了一下,最后还是刘振华告诉我这个炼是对的……
所以这张纸是刘振华的,上面的内容……我解释这么多干什么呀,当然是他画的,难道是叶问?
陈主任见我不说话了,问:“老刘,你见过这张纸?”
“没有,这玩意儿有啥用啊?”
“这玩意儿用处大了,陈子涵的手术最大的难点就是出血点在哪,这张纸上标注的位置极其精准,手术程序也注释得很明白,只要严格按照它的步骤来,刚毕业的实习生也能完成。”
“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老师开始还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后来按照它的标注做完了手术,现在已经是他的得意之作,你也看到陈子涵的状态了,跟得了一场感冒没啥区别,这在我们行内,在医疗界,算得上是奇迹了,这一切都得归功于这张纸。”
“哦。”我麻了呀。
“你真没见过?”
“这么高端的东西我从哪见,我要给你写只能写时下水果进价价目表——话说这是谁写的呀?”明知也得故问,不然我说啥?
陈主任小心翼翼地把纸片拿回去收好:“我们正在找它的主人,我说过了吧,它是夹在一堆片子里的,接触过片子的无非就那么些人,本院外院的专家都说不是自己,我听说涵涵出事那天你们父子俩去过医院……”
我断言道:“那八成是刘振华写的。”
陈主任笑了:“我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你有没有可能是那种大隐于市的前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是最牛逼的医生,你可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哈哈,时间不早了——陈子涵你吃完没?”陈主任已经失去了和我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哎呀妈呀!”陈子涵妈妈在阳台上发出一声惊叫,我们从四面八方赶到阳台,就见她捂着嘴,惊恐地盯着墙角。
我开了灯,阳台一览无余,墙角处,元元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我没想到元元会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陈子涵妈妈是发现了我家那台站在山巅上俯瞰众生的洗衣机从而感叹于我家的贫穷呢。
虽然元元已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是个“玩具人”。
“我还以为这站了个人呢。”陈子涵妈妈心有余悸地说。
“我的我的。”刘振华钻出来道,“那是我做着玩的。”
陈子涵笑道:“刘振华你还是个小发明家呀——它能动吗?”
刘振华道:“想啥呢,当然不能。”
陈主任端详了一眼元元道:“别说这做工还挺好,用了心了——咦,不能动为什么会有电线?”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老王提着一件车厘子赶到了。
“一点心意,请陈主任不要嫌弃,杜主任那边我也准备了。”我拿过车厘子就往陈主任手里塞,就势把众人重新领回了客厅。
陈子涵妈妈道:“都是小事情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以后两个孩子怎么相处啊?”
陈子涵笑嘻嘻地跑回刘振华屋里继续啃鸡翅去了,这小丫头,要么是冰雪聪明懂得不掺和大人的事,要么就真的是个吃货。
我使劲把礼盒往陈主任身上招呼,希望他哪个动作慢一环就挂住了。陈主任则肩膀扭动,双掌外翻不给我任何机会,这是一场耐力、毅力、体力与内力的综合比拼,但凡有个擅长描写武打动作的写手观摩一下就能写三万字。
老王在一边大喊:“你们两个不要再打啦!”
“嗯?”我和陈主任一起看他。
老王道:“拿来的东西不可能再拿回去了。”他不清楚前因后果,但是看出我想送礼,所以还是帮着我说话的。
陈主任把礼盒接住了,道:“这样吧,东西我替你给杜主任。”
“那不行……”
陈主任摆手阻止我说下去,道:“你要非坚持我只能明天再提点东西来还你的人情。”
陈子涵妈妈道:“就是,涵涵出事那天你们父子俩又是跑腿又是操心的,按道理该我们全家来谢谢你们的,你再这样就显得我们太不懂事了。”
陈子涵探出头来道:“刘振华还代表全班给我写信了呢。”
老王愣头愣脑地问:“写的啥?”
陈子涵大大方方道:“其实就两句话,第一句是‘起来奔跑吧’。”
有点唯美,有点青春该有的样子。
老王道:“第二句呢?”
陈子涵瞥了一眼刘振华道:“你说吧。”
刘振华哈哈笑道:“你这个年纪睡得着觉?”
陈子涵一家走了……
陈子涵啃过的鸡翅都干干净净光光溜溜的,小骨头堆在一起像是艺术品,反观刘振华啃过的,乱糟糟的一堆。如果你问不明所以的人这两堆骨头哪个是ai机器人的作品,他肯定会说是前者。
因为有老王在,我们父子俩暂时对不上话。
老王目送着陈子涵一家离开,关上门后对我说:“刚进屋那会我还以为刘振华把哪家的小子打了你要东西赔礼道歉呢。”
刘振华道:“王叔你咋不盼我点好?”
“这还叫不盼你好?小孩子打架都是打赢了的给对方赔礼道歉,我不是以为你赢了嘛。”说到这他挤眉弄眼道,“后来才发现是个小丫头,振华,你女朋友啊?”
刘振华无语道:“王叔,你这玩笑也开得太老土了。”
我也说:“别胡说八道的,那是刘振华同桌。就是被车撞了那个小姑娘。”
“哦,哦——我说怎么那发型呢,这么快就好啦?”
我只能说:“人她爸就是专家,又把自己师父请来了,那还能没办法?”
老王听完不无感慨道:“我当年要是能遇上他师父,说不定这会正和刘翔一块喝酒呢。”
“拉倒吧人家是治脑袋的,你当年遇上他最多把你脑子里缺根弦的毛病治了。”
老王嘿嘿的笑,掏出五百块钱给我道:“给你家老爷子的,我人就不过去了,摊儿上我不看着咱俩都得喝西北风,哦对,你还能从李萍那喝点东南风,我不行啊。”我一天没去摊儿上,我爸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分类已干到了第一,新书总榜第八,你们太棒了,我替你们给我点个赞……
呃,玩笑,玩笑,大家再接再厉啊,谢谢啦!
(本章完)
第29章 “707”法则
第29章 “707”法则
我也没客气,和老王聊了几句闲话他就走了。
门一关,我进刘振华房间,这小子规规矩矩地坐在那等我。
“爸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我坐在床上,说:“那你就交代吧,那天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救护车也是我叫的。”
“how,你怎么做到的?”
“操控了一个虚拟号段给医院打的电话。”
“没见你说话啊,你还会腹语?”
“临时衍造了一个语音ai,一切交给它就行了,它会根据现场环境告知救护车地点、原因、交通情况、患者状态。”
我恍惚了一会,后来觉得没必要,反正也弄不懂,只要知道刘振华的行为至少给陈子涵争取了五分钟就行了。
“那画是你看完陈子涵的片子以后,利用给她写留言的时候画的?”
“是的。”
“出血点是怎么确定的?”
“算的,她的情况很复杂,大量的积血混淆了视听,不过对75年以后的ai来说,算出出血点还不是什么问题。”
“为什么要用那张请假条的纸,你不应该交给老师吗?”
“第二天那节体育课压根就没上,被高老师占了。”高老师就是刘振华眼里那个傻子。刘振华继续道,“用那张纸是因为我书包里除了它就是作业本,用作业本更容易被人锁定。”
我痛心疾首道:“那纸上还有你爸我的笔迹呢!”
真迹,真迹!
“当时顾不上那么多了,首先不能写在鲜的卡片上,然后您还在边上虎视眈眈的,确认出血点只要一眼,但画图需要时间啊。”
我拍着大腿道:“这位来自75年以后的超级ai朋友,你知不知道这个落后的时代已经有笔迹鉴定了,而且很成熟,但凡有帽子叔叔查你爸,我都不用再写‘炼’字,写个‘呸’人家就看出来了!”
刘振华道:“那纸只有那么大一块空白,要再往宽裁两公分,上面还有您签名呢。”
“坑爹啊,你是非把我送进去啊!”
“爸,你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一点啊!虽然我反应过来可能不至于进去,但说不清啊,一个水果贩子,怎么就用烟盒那么大片纸成就了医疗界的经典啊?难道说我在野鸡大专里一直隐忍不发扮猪吃虎,立志成为一代名医而孜孜不倦地苦学神经外科知识?
这事要曝光了该引起多大的社会反响,多少神外的大夫想把我家祖坟刨了?北京天坛医院想特招我我去不去,华山医院想邀请我我去不去,华西医院想让我去当个副院长我去不去?我崩溃啊,我苦恼啊,我一缕一缕薅头发啊。
我真是想瞎了心啊——
“你干这些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有这个必要吗?而且我都跟您坦白身份了,我以为您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
我仰天打个哈哈:“说得好!我反正是一点也没猜到。”
刘振华道:“您身家干净,不用担心暴露。”
“什么意思?”
“您没有任何医学背景,能画出那幅图的专家有不少,敢确定出血范围的还能把范围缩小到那个点的全世界也没几个,就算全市的大夫都怀疑您,倒查您的教育经历也查不出什么的。”倒查这个词儿用在这了……
“你以为把没文化说成‘身家干净’我就不生气了吗?”我说,“那你呢,怎么排除嫌疑?”
“您可以直接告诉陈子涵她爸那是我画的。”
“我已经说了。”
刘振华摊手道:“这不就结了,人类的思维固化会产生很多死角,我们躲在死角里就好了。”
这个“我们”居然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特像两个有能力毁灭世界的坏蛋头子躲在阴影里冲全人类桀桀怪笑。
最终我决定回到最根本的问题,我认真道:“你目前的主要任务不是‘苟着’吗,这么做风险再小也是有风险的,我问你,被撞的人如果不是陈子涵——”
刘振华断然道:“只要是我同学,是我一个学校的,当时我都会出手,力之所及责无旁贷。陈子涵运气好,她爸是专家,没有忽略那张纸片上的内容,如果是别人,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结果如何,看个人命运。”
我看着眼前这个大谈人类、命运的男孩,指着他脑袋道:“你不热吗?”
刘振华往头上摸了摸,把杀马特头套拿下来了……
在接待陈子涵父母的时间里,刘振华全程戴着这玩意儿,我看到了陈子涵妈妈眼里的笑意,估计人家没好意思说他,这孩子,无论是和女同学相处还是在大人面前,大部分时候简直就是个逗逼。
但我觉得这样没啥不好,自从刘振华自曝“电子哪吒”的身份以来,我其实特别怕他变成那种冷峻,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性格,天地不仁,看谁都是土鸡瓦狗,呃,刍狗。
副作用是:未来人类的命运全交给这个逗逼了。
在陈子涵这件事上,刘振华如果那天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权说他什么,但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我就得问清楚后果。
我对刘振华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救了陈子涵——”
刘振华打断我道:“爸你这么说不严谨,没有我陈子涵也未必一定有事,可能就是留点后遗症……”
“好,你帮助了陈子涵,这事儿会引起连锁反应吗?”没办法,老父亲见识有限,到头来只能想到这么一个词儿。
刘振华笑道:“连锁反应就是所有医院打扫卫生的大爷大妈都会被当扫地僧一样怀疑一遍,最后不了了之,应该没事的。”
“你别含糊啊,‘应该’这个词,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吧?”事关地球安危,我是“电子哪吒”的家长,操点心也是应该的……
“我知道您在怕什么,地球没那么脆弱,能影响到全人类的连锁反应,要符合‘707’法则。”
我翘着二郎腿,双手交迭放在腿上,什么也不问,等他给我解释——他都开了头了,总不能再以“涉密”吊我胃口吧?
果然,刘振华道:“所谓707法则,是指一个突发事件,影响到了全世界0.00007.%人口的生活,这个事件引发的连锁反应会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因为数字7前面有7个0,所以叫707法则。”
“现在全世界有多少人?”
“大概80亿。”
“80亿乘以0.0000007是……你给我算一下。”
“5600人。”
“那也不多呀——”我抠着嘴角突发奇想道,“我把洒水车里装满大粪,开到那种万人演唱会上向现场喷洒,是不是就引发连锁反应了?”说完这话挺后悔的,老子说话就这调调,小的能不逗逼吗?
“不能,这里的事件是指那种让人记忆深刻、刻骨铭心的事件。”
“把大粪换成硫酸呢?”
“思路是对的……”刘振华把玩着杀马特头套道,“爸,您想过没有,您要是当初不卖水果还能去干什么?”
“我倒是想过去参军,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发现您在祸害人方面挺有想法的。”
(本章完)
第30章 方方
第30章 方方
“别打岔,你爸就是脑皮层活跃一点,没有那么强的怨气和行动力。”
“好,我们说的事件还有一个特性——它除了改变了5600人的生活,也改变了人类的思维,引发了自省,在未来,一些西方科学家在ai的帮助下,模拟了人类世界,推算出一个符合707法则的经典案例:1000只猴子拿着砍刀冲进了联合国大厦。”
我诧异道:“1000只猴子,砍死5600个人?”
“不见得砍死,目击也够震撼了吧?”
“这不就是《人猿星球》吗?你们的科学家有正事没正事啊?”我发现除了《人猿星球》,凡是末世电影都适用,在文艺作品里,地球可谓多灾多难,有被水淹了的,被冰冻了的,僵尸、核战争、外星殖民,都能让它奄奄一息。
刘振华笑道:“西方的学者确实爱整耸人听闻那一套,不过大差不差吧,以后您干一件事,先想想它达成的效果会不会比1000只猴子举着刀冲进联合国更抓眼球,要是是,那就别干了。”
那得多闲,多富,多变态啊!我现在闲是沾点边,变态么靠开脑洞也能强行变一点,我给人类长记性最大的阻碍就是一个“钱”字,就算开着粪车去演唱会浇灌去也得不少钱呢,车贵吧,票不便宜吧,大粪不好弄吧,买通保安放你进去得两条好烟吧……
“所以——”我试图总结。
“没事的,一张小纸片而已,不会引发连锁反应的。”
我说:“你标注个出血点就行了,画那么详细的手术图干嘛?”
“现在有道难题摆在您面前,有人随便写了个数字说这就是答案,您信吗?”
“信啊,反正比我算强。”
“呃,我们考试光写答案是不得分的——只标记出血点,那张纸会被人随手扔掉,有解题过程,内行人一看就明白了。”
我说:“其实你还是不相信现在的医疗技术,所以连解题过程都写完整了?”
“倒也不是,只要确定了出血点,动手术的人又真的是个专家,问题不大,不过我画的图能帮他们省不少步骤,相当于走直线,陈子涵能少受点罪。”
我又道:“最保险的办法是你去做这台手术吧?”
“爸你高看我了,成竹在胸手上画不出来也是白搭,我上去做成功率最多三成,最保险的办法是拿着我画的图,让元元去。”
“诶,元元呢?”元元以前从来不上阳台,刚才把陈子涵妈妈吓了一跳,我猜是因为刘振华临时领了陈子涵来家做客它来不及躲到别处,这半天元元不出现我也没在意,一般这种情况它都是在忙家务。
我走上阳台,发现元元还在墙角站着。
“元元,人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我招呼了一声。
要平时它早就回应了,此刻元元一动不动。
我重新打开阳台上的灯,走到了元元跟前,它脸上的灯没有闪,我把它搬到当地,绕到了它的身后——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元元的后机盖整个被打开了!
是的,一个扫地机器人的后机盖被打开,在何时何地都用不上“毛骨悚然”这个词,哪怕你夜闯废弃疯人院看到这一幕都不会觉得害怕,可它是元元啊!
就像一个人,正面看上去栩栩如生,可你走到他背后发现他后脑是打开的一样……
“元元……”我声音发颤了。
刘振华闻声也走了过来,他翻了翻元元围裙上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手机。
“坏了!”刘振华道,“看来我和陈子涵进家那会它正在改造自己,想把手机里的零件加到‘脑袋’里去。”
后面的事情是:元元听到有陌生人来,不顾自己正在改造,强行走到了阳台躲起来,杨过和小龙女修炼玉女心经的时候被人路过了一下就走火入魔了,元元这可是在给自己“开颅”,手术做到一半不但不能继续做了,而且还得搬着手术台、手术工具跑路,不出事才有鬼了!
我彻底慌了神:“现在怎么办?”
刘振华淡定地围着元元走了一圈,就在我以为他有办法了的时候他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你脑子里不是有ai吗?”
刘振华道:“主要我不知道它进行到哪一步了,我倒是能勉强把它装回去,就是那样很有可能导致数据损坏。”
“损坏了会怎么样?”
“简单,我再传输一个新的数据包覆盖就行了。”
“那元元还记得咱们吗?”
“不记得了,而且它也就不是元元了,您可以给它改名叫方方。”
“放屁!”我忽然怒了,“元元伺候你吃伺候你喝,现在出事了你不管它了?”
刘振华道:“爸你这是怎么了,元元没有感情,也不会疼,它能做的‘方方’也能做,最多两三天的事儿,大不了你继续叫它元元就好了。”
“不行!”我断然道,“不把元元修好,咱爷俩今天谁也别睡觉!”
“啧啧,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早知道还不如继续苟着。”刘振华绕着元元又转了几圈,几次想动手看看我的眼神又不敢轻举妄动,最后乍着手在元元跟前摆pose,就像90年代的气功大师似的。
最后还是我说:“它会不会又没电了,来,搭把手。”
我俩把元元平抬起来,慢慢走到客厅和厨房的连接处,那是元元充电的地方,好在充电的地方还是完好的,我抱着它的头把它放到了“枕头”上。
刘振华道:“那现在呢?”
“等一等再看吧。”
刘振华摊了摊手,回自己屋去了。
我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元元跟前,就盯着它充电。
我知道从理性上讲刘振华是对的,元元坏了可以再做一个“方方”,科技越发达,产品的同化性就越高,就像app,你卸载了重装一个它的功能是一样的,我完全相信“方方”很快就能变成元元,但是那些元元给我们做过的饭,它陪我度过的双排时光,它和我去医院叱咤风云的事就都不存在了,我不管是记忆还是数据,这些不在了,元元这个名字也就没有意义了。
你别看我现在油腻了,抽烟不注意场合、坐动车本来排队排得好好的,看见人群一动马上也上去抢身位,能和第一次吃饭的人称兄道弟,我小时候也是个斯文腼腆的小男孩,我那会有把小木刀,边上没人的时候我就会跟它说话。
童话最常用的手法就是让桌椅板凳水杯茶壶都会说话,大人都觉得幼稚,为什么没有孩子提出异议,因为渴望陪伴是人的天性,那些觉得童话幼稚的大人都忘了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四十分钟过去了,元元脸上的灯闪了一下!
我正要喊刘振华——
“主人,我看见你了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元元又活过来了。
这章要截在元元还没醒的地方你们该多难受啊,好在我不是那样人,不是那样人!
(本章完)
第31章 人语
第31章 人语
我这半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但是悲喜肯定是体会过一些,我上初中那年我妈决定放松对我的压岁钱管制,给到我手里能自由支配的足足有三百多!
三百多!一个初中生!
然后丢了……
三百多!丢了呀!
当时没敢跟家里说,还得假装每天吃得脑满肠肥、业余活动十分丰富的样子。
后来我在书包里找到了卷成一团的这三百多!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我泪流满面握着这三百多许下的誓言:
我一定会好好地这笔钱,认真喝每一瓶用它买来的饮料;认真地看用它买来的每一本黄漫;认真对待每一个用它买来的游戏币……
我说这个干啥?
因为元元的醒来带给我的惊喜比那次还大!
我承认我的眼睛有点红了,赶紧打岔道:“那你说我帅不帅?”看来元元的改装已经成功了大半,它说的能看见我了,是再也不用拿红外线当绳子那么抛了,而是实实在在有了眼睛。
“帅!”元元回过来一个字,估计又是高情商算法捣的鬼,没当场做首骈文来夸赞我的美貌就说明它不真诚嘛。
刘振华听到我们说话溜达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元元悠悠道:“你可别再‘死’了,要不然我爸又要和我拼命了。”
“主人……”
“别听他瞎说。”我没提刘振华要搞一个“方方”的事情,我吃不准元元会不会记仇。
然而刘振华已然道:“你要再不醒,我都打算把你覆盖了。”
元元道:“那是应该的,主人不能没人照顾。”
我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元元你的改造进行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还需要一点善后的小事情。”
“那我陪着你吧,看需要我干啥?”
“谢谢主人,有需要我会喊你的。”
元元半坐起来靠着墙,双手把头摘下来,脖子里的线抻得老长,这情景看起来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惊悚。它把头放到地上,双手从围裙里掏出各种工具开始忙活。
我能做的,也就是给它扶着点线头处的链接口,怕它头和身体失联。
“主人,家里有斧子吗?”
“有……你要那玩意儿干嘛?”开颅手术要斧子干嘛——现在还有人玩梗,说当年华佗给曹操治头风,本来手术同意书都签了,直到华佗拿出一把斧子来……
“我有用。”
我就多余问,它可不是有用吗。
我找来斧子递给元元,它不由分说举着凿面就往自己头上砸。
咣的一声,相当于元元下巴位置的圆盘就被它砸掉一大块。
“喂!你这是干什么?”我都惊呆了。
“放心,我有谱。”
见它还能说话我多少放下了心。
砸了几下,元元又道:“主人,家里有锯子吗?”
“呃,有……”我爸早年可是手工达人,我那把小木刀就是他做箱子的闲暇给我削的。
刺啦刺啦刺啦——锯子到了元元手里马上就用上了。
“主人,家里有凿子吗?”
我:“……”
后来锛凿斧锯都找来了,元元甩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从外人角度看,就是一个没头的身体举着家伙什在输出,刑天大神看了直呼内行。
你以为的高科技改造是机械手臂平滑运作,数据不停上传,抱着文件夹的科学家窃窃私语……
真实场面是:刺啦刺啦刺啦,咣咣咣咣咣。
未来ai机器人改造身体,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看它忙活的样子我忍不住问:“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善后的小事情’?”
“结束了。”元元把头装回脖子,站了起来。
以前的大圆盘子脑袋被它一顿装修变成了正常人脸盘大小,而且有点小瓜子脸那意思,确实看着比之前顺眼多了。
“好家伙!”我感慨道,“你这是做开颅手术顺便整了个容啊。”
元元道:“我有了新设备以后,以前的一些部位就成了累赘,减轻重量以后还可以省不少电。”
看来最重要的改造过程在刘振华和陈子涵进门之前就完成了,后来的工作无非是修整外形,刘振华说最保险的方法是让元元去给陈子涵做手术,冲元元这个高级木工的手艺,我担心陈子涵的手术让它做,脸也变得拥有刀凿斧刻般的线条。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给自己开颅都没问题,给别人开确实小菜一碟,苏联有个狠人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给自己做了阑尾手术而闻名天下,他敢给自己做开颅手术吗?
元元简直就是个狼灭。
至此,元元的改造又进了一步。
元元收拾工具,洗锅刷碗,仿佛又回到了往日的日常。
然后,我又没事干了。
没出我爸这事儿以前这个点儿是我和元元双排的时候,我爸结结实实闹了这么一出,我只觉得身心俱疲,老王说刘振华这个年纪吃东西和玩游戏都没够,我这个年纪正相反,眼大肚小三分钟热情,现在想起这段的游戏时间带给我的全是腰酸背疼,而且我也得想想我的责任了,那屋那货再是超级ai,我到底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再者说,我爸虽然没啥事了毕竟是在医院,老王卧病在榻,新王鼓瑟吹笙也不合适——此老王非彼老王。
我溜达进了刘振华的屋,刘振华把双脚搁在电脑桌上,靠在椅子里有一眼没一眼地看屏幕上的鬼畜,也没啥兴致的样子。见我进来他把脚收下去了。
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
刚才在元元的事情上,我好像说了重话,又好像也没说啥,但我明白刘振华心里应该是不舒服的。
打破僵局最好的办法是提一个你们都认识的人……或者ai。
“小吴挺有意思的。”我说。
刘振华转过脸来问:“它咋了?”
“你说元元那么聪明,它造的ai咋那么愣?”
“因为ai衍造ai是有代差的,而且不止一代,元元没在我这得到任何授权,它能衍造的是它能力范围内最落后的,就像五代战机造出了个二战时期的飞机一样。”刘振华道,“对了,我还一直没问小吴的具体型号呢,您知道吗?”
“好像是ry0073.1。”别问我为啥记得这么清楚,问就是对于未来科技的敬畏感!
刘振华“噗嗤”一笑:“是ry型的啊,难怪愣呢。”
我赶紧问:“那是啥意思?”
“爸你觉得ry能代表啥意思?”末了他提示我,“没多高深,就是汉语拼音首字母。”
我在脑子里默默拼了半天,最后找到了一个比较符合做命名的组合:“荣誉?”我说。
刘振华又是一笑:“差远了,ry就是‘人语’的拼音。”
“那又是啥意思?”
刘振华道:“就是字面意思,说人话。”
今天就更一章吧,小也去陪陪家人。大家端午安康。
(本章完)
第32章 幼稚
第32章 幼稚
听到刘振华的解释我确实有点意外,没想到是这么个“ry”。
我说:“那ry0073.1是……”
刘振华道:“人语系列第七次改版3.1型ai机器人,小吴的具体功能是智驾。”
“这个系列有什么说法吗?”我说,“当然,要是涉密了你可以不说。”
“这倒是无所谓。”刘振华道,“‘人语’就是一次在ai机器人界提倡的一次说人话运动,您发现没有,目前的ai是你说一句它回应一句,而且模式很僵化,一看就知道是设定好的,就算同一个问题它能用不同的方式回答,仍然很机械。”
我深有感触地点头,我无聊的时候问过好几款ai同样的问题,包括“你是个傻子”“你不如人家xx好用”“你给我说点好听的要不然我把你换掉”之类的。回答大同小异,都想彰显文明理性客观,于不卑不亢中透着一丝鸡贼,只能说现在的ai更多的像个能帮你搜集整合资料的工具,想让它像普通人一样和你对话完全不可能。
刘振华道:“人们厌倦了这种机械,想让ai能像朋友一样和你聊天,甚至是吵架,这时候‘ry’型人工智能应运而生,它旨在收集大量的人类日常对话并加以练习,耍贫嘴、插科打诨、骂人的话,都在它的学习范围。”
我知道小吴为啥画风有点讨厌了……
刘振华道:“很快人们就发现,让ai变成这样意义不大,你需要它快速做出应答的时候它很可能要和你废话半天,所以‘ry’型的ai在第七次改版后就被叫停了。”
我说:“就是小吴这版?”
刘振华道:“对,小吴是最后一版执着于‘说人话’的ai,它仍然本能地抓住一切机会和人类对话,然后把数据传输回基站,希望下一代能比它还会说。”这么看来,小吴是落伍时代最先进的那款ai,有点像清军手里的马克沁,它的嘴也像……
“我跟它的对话不会跨越时空传回基站吧?”
“不会,而且已经没有了,‘ry’计划被叫停后基站也不存在了,小吴是一款被人类抛弃了的ai,是失败品,只不过它不知道自己使命已经结束了罢了。”
顿时觉得小吴好孤独……
我说:“那它‘苟且偷生’是怎么回事,元元说要把它换掉,它吓得胡言乱语的。”
刘振华道:“因为这就是它的原始设定呀,它得‘活着’才能和人对话,而且它毕竟是款ai,即使你对现在的ai说我要把你换掉,它也不能说随你便,你爱换不换吧?”
嗯,现在的ai不会这么说,但是你要骂小吴是傻子,他很可能奋起反击说“你才是个傻哔——”
刘振华道:“爸,我给你把车升级一下吧,换个‘智人’时代的,跟元元一样。”
我斩钉截铁道:“不行,我答应过小吴不把他换了。”
“承诺对ai无效,它们没有感情,不会觉得被背叛,也不会伤心,元元都懂的道理您怎么不懂呢?”
屁话,元元懂的道理我大部分都不懂……
“小吴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就这么定了,不换。”
“随您的便吧。”刘振华又看电脑去了。
“振华。”
“诶?”刘振华听我这么叫他警觉地回过头来,每次我这么叫他都是有特殊情况的时候,以前一般是我揍完他觉得下手有点重了,还有一次我让他下楼给我买烟,他刚气喘吁吁跑上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还需要一个火机……
“刚才在元元的事上,爸有点急了,你不会往心里去吧?”
刘振华飞快地把视线转回屏幕,假装很自然地说:“不会。”
“那就好……”我站起身道,“你说的是对的,元元不是人,但她照顾了我们,我希望你能把她当人看。”
刘振华摊了摊手道:“我理解,您没有在‘那个时代’生活过,没有和高级人工智能相处的经验,我……我能做到。”
“嗯,你玩吧。”我准备走了。
“爸。”他喊了我一声。
“嗯?”
“您……有点幼稚。”他说完这句话不再理我,把杀马特头套顶在头上,冲镜子端详着,嘿嘿嘿地笑。
……
刘振华的爷爷在医院住了三天,我每天两头跑给老两口送饭,自然都是元元的手艺,老头老太太吃得眉开眼笑的,一开始还试图盘问我来源,我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两人虽然不信后来也不再问了,估计是怕把我逼急了断了顿。
我爸出院这天是周六,刘振华为了表示孝心也跟着我去医院接人。
我俩上了车,我对小吴说:“去医院。”
车纹丝不动,广播开着,里面在有条不紊地播报路况,也没有要说点啥的意思。
我纳闷的工夫,还是刘振华脑子快,他忽道:“小吴你可以说话,我是你0号的0号。”
还没动静,难道小吴也给自己做开颅手术失败了?
刘振华无奈道:“爸,看来这话得你说。”
我这会有点反应过来了,道:“小吴,他说的是真的。”
“尾号6309的朋友反应,文化路自北向南严重拥——您好您好,我是小吴,以后多关照哈。”小吴终于抢过路况播报的嘴开口了。
我笑道:“你小子还挺贼。”我不发话小吴就假装自己不存在,这货心眼多着呢。
小吴道:“我主要是怕刘哥你随便找了个人来试探我。”
我对刘振华道:“看吧,我就说小吴也不傻。”
刘振华高冷道:“挺好,保持。”
然而一路上小吴就开始向刘振华大献殷勤。
我们是上午快10点出发,路上虽堵,但周末的医院人比平时少多了,我和刘振华到了病房的时候我妈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见了刘振华先把他拉在一干病人和家属中间炫耀她这个好大孙。
我们下楼到了大厅,我让他们三个先等一会,我得去机器上打印一份清单,等下周工作时间再来一趟才能办出院手续。办完这个事儿我去和大家汇合,就见大厅的电子屏上正在放一段新闻发布会,看字幕介绍说是我国著名神经外科教授黄焦明在本院完成了一例难度极高的脑外科手术。
屏幕上的黄教授六十岁左右的样子,风度翩翩意气风发,坐在主席台正中被一干领导专家众星捧月,发布会是前段日子在我们市里最好的酒店举行的,看来这几天人民医院在循环播放,有种别人用你家锅灶做了顿好饭你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主席台上和黄教授隔了几个位置的地方,我看到了陈子涵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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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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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写元元用到“她”的时候,我居然有点想哭。
(本章完)
第33章 开广播,放小吴
第33章 开广播,放小吴
就在我暗自犹疑不会这么巧吧的当口,现场一个记者已经发问:“陈栋梁主任,听说这次手术的患者是您的女儿,您有什么想对黄教授说的吗,这次手术的难点在哪?”
陈子涵爸爸清了下嗓子道:“作为一个神经外科的从业者,我见识到了黄教授高超的技艺,作为一个父亲,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感恩,至于手术细节,我们还是把话筒交给我的老师,让黄教授为大家释疑解惑吧。”
现场响起掌声和赞叹声,都是送给黄教授的。
看到这我已经准备走了,听陈子涵爸爸——也就是陈栋梁说,黄焦明是严格按照刘振华画的那张图做的手术,现在陈子涵已经痊愈,所有的功劳归结于黄焦明医术高明就是了,那张图就当它不存在,这事跟我们基本没关系了。
然而下一秒,黄焦明忽然掏出一张烟盒大小的纸片向镜头亮了亮,他郑重道:“这台手术全要归功于这张纸,这上面有详细的手术步骤,最重要的是它大胆地预测了患者的出血部位,可以说成败在此一举,后来的事实证明,它成功了!”
我心里一急:你说你提它干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群记者扛着长枪短炮走进了住院楼的大厅,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前面领路,白大褂一边走一边大声道:“黄教授今天恰好又莅临我们医院进行指导,下午还会亲自上一台手术,大家有什么问题一会可以亲自采访,但病房不是其他地方,请大家注意保持秩序——”
记者们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也没人搭理他,乌乌央央地往前走,然后一起等电梯。
电子屏上,有记者马上提问:“那么这张图纸是谁画的呢?”
就在我以为黄教授要把悬念抛出来号召大家一起找人的时候,他朗声道:“是我,当然是我。”
我蒙了,下意识地看向大厅出口附近的刘振华,刘振华和我的目光在空中对了一下。
特写给到那张纸片,记者马上又问:“您是怎么画出这张图纸的呢,或者说,凭仗是什么?”
“经验!”黄教授用无比笃定的语气说,“是我从医三十多年的经验。”
电梯门打开,一群记者蜂拥着往里钻,从我身边路过。
义愤填膺的我忍不住道:“这老家伙真不要脸!”
“为什么?”记者群里有个很好听的女声突然问了一句。
我马上一激灵,随口道:“我嘴贱,就见不得别人好!”
对方问的快,我答的也快,双方擦肩而过,两句话莫名其妙地完成了一问一答,彼此只闻其声未见其面,连惊鸿一瞥都算不上。
“荷荷荷荷。”对方被我的“直爽”逗得留下一串感染力很强的笑声,电梯门合上,直奔了神经外科。
我刚才还有点冒火,但被这串笑声逗得也有点想笑,心情居然没受一点影响。
在大厅门口我又和刘振华对了一下眼神,我小声道:“你怎么看?”
刘振华耸了耸肩:“无所谓。”
我点了点头,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左右一看只找到了我妈,忙问她老头哪去了,我妈阴着个脸往门外一指。
大厅的玻璃门外,有个穿一身皱皱巴巴袄的老头正在抽烟,我爸两根指头做了一个夹烟的手势,满脸讨好地凑上去搭讪。
这是跟人家蹭烟去了。
我两个箭步冲出去,就在抽烟老头刚掏出一支烟要递的时候,我大声喝道:“爸!”
这一声把两个老头都吓了一跳,抽烟的老头手一哆嗦直接把烟递到了我手里,然后说了一句话差点把我气死:
“一根烟的事儿,叫叔就行。”
真想把小吴开过来让它替我骂人!
我把烟劈手扔到垃圾桶里,冲我爸喊:“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又忘了是不是?”
抽烟老头这下认清了局势,笑嘻嘻对我爸说:“儿子管得严哈?”对我也没有要表示歉意的意思,还一边说话一边从鼻孔里往外喷烟。
我爸这会瘾上来了,央求那老头:“你别管他,给我一根吧。”
“不行!”抽烟老头把烟收好,斩钉截铁地说,“你要抽了我给的烟死在我跟前我可说不清!”说完又把嘴上叼的烟扔在地上伸脚踩住拧了两下,生怕我爸等他走了捡他烟屁。
“你——”我爸抽了一辈子烟,蹭过别人的,也发过不计其数,还没碰到过这样的。
那老头把袄裹紧,一边走一边悠悠道:“谁爱给谁给,出了事跟我没关系,家里有矿的、想认领爸爸的往前凑合喽。”
楼前抽烟的人们一哄而散。
……
在车上,我爸还是愤愤不平。
“没见过这样的,都说天下烟民是一家,你不给就不给,还他妈挤兑人。”
我妈说:“人家那是听说你心脏不好不敢给你。”
我爸恼羞成怒,这会倔劲儿上来了,他直接命令刘振华:“振华,你给爷爷找根烟抽!”自从刘振华长到一米七以后,他坐车都爱坐前面,他爷爷宠着他,每回只要他在就自觉坐后面,这是让刘振华从手抠里找烟呢。
“没有。”刘振华动了一下手抠,眼神都没往里面看……
我爸蓄力已经完成,整个人都红温了,开始怼我肩膀:“你!给老子拿根烟。”
我一边假装开车一边默默地把裤兜都翻出了白底儿,我压根就没揣烟——我防着老头呢。
“一会停车,我下去买!”老头火更大了。之所以没有马上行动是因为我们目前行驶在一条没有小卖店的路上。
我使劲给刘振华使眼色。
刘振华道:“爷爷您就戒了呗。”老头倚老卖老,他就倚小卖小,他知道他爷爷从来不舍得拿重话说他。
果然,老头声调马上小了几度,还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戒了能怎么样呀?”
刘振华道:“以您的底子,戒了能活到100岁。”
老头哈哈一笑,豪气干云道:“不抽烟不喝酒,我为什么要活到100岁?”
坏了,老头把这句武侠世界里的著名切口给学会了,最主要的是,它明明就是歪理邪说,可听着又那么蛊惑人心无可辩驳。
我咬着牙,用极低的声音对刘振华说:“用你的超级脑袋想想办法——”这一路上怎么都好说,回家以后呢?我妈根本就管不住我爸,到时候不排除老头会产生报复性抽烟喝酒的心理。
刘振华短暂地思考了片刻,忽然往座椅里一靠,也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开广播,放小吴!”
嘿嘿。
(本章完)
第34章 经济访谈栏目
第34章 经济访谈栏目
我们说话的时候广播其实是一直开着的,这个时间段是经济访谈栏目,一个声音雄浑的男主持人和一个经济学者在聊经济何日回暖的问题,那个学者声音有点尖锐,冒出来的都是经济学名词,一会gdp一会cpi,一会边际成本一会上行下行的,我就能听懂gdp。
这种专业性很强的对话很容易沦为普通人聊天的白噪音,要不是刘振华提到小吴,我都没注意到广播里在说啥。
想让小吴开口,你得先把意思传达给它,用元元和刘振华的话来说就是“授权”,我和刘振华的窃窃私语它应该是听到了,所以当我拍了拍广播的显示屏时。
“明白!”主持人在经济学者说完一段话后掷地有声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一语双关。
就听主持人道:“诶,张教授,你们搞经济的脑子都聪明,知识一定很渊博吧?”
学者道:“那肯定呀。”
一句话就把我爸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老头纳罕道:“现在的知识分子都这么不谦虚吗?”
主持人:“我想问您个题外话,您对抽烟喝酒这些习惯怎么看?”
我爸都惊呆了:“话题跨度这么大的吗?”
我妈倒是马上上心了说:“听听人家有文化人怎么说的。”
学者武断道:“都是坏习惯,这有什么好说的?”
我爸道:“废话!屁话!”
我妈劝他:“你好好听。”
主持人道:“就拿我爸来说吧,老因为这事儿和我妈吵架,我妈让他戒,我爸心脏血压都有问题,但一说就翻脸。”
学者:“你妈怎么说的?”
“我妈说你把烟酒戒了咱好好多活十年不好吗?”
学者:“你爸呢,怎么说?”
“我爸说了,烟酒戒了我为什么要多活十年?”
我爸拍手:“瞧瞧,有懂我的!”
学者道:“你家有钱吗?”
主持人:“我就是一工薪,倒是稳定,小康吧。”
学者道:“那咱打个比方吧,比方说你爸不抽烟不喝酒能活到80,现在他又抽烟又喝酒,然后到70岁那年嘎巴一下死了,你觉得这叫啥?”
主持人:“叫啥啊?”
“这叫好事!你还别不爱听,事实就是如此,说少活10年就少活10年,时间一到就走,谁也不连累,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主持人道:“这个角度我倒是没想过。”
学者道:“事实是,你很大可能到时候死不了也活不好,偏瘫了,痴呆了,往床上一躺躺十年的多的是。”
我爸脸色有点不对了。
学者继续道:“这时候你当儿子的伺候去吧,这也是你活该,你该当该受的,刚我问你有钱没你说还行,那更好了,条件允许换icu里躺着,呼吸机胃管该上的都装备上,你可别以为呼吸机戴上特享受,那玩意儿就是要不停锻炼你的心肺功能,喘口气痛苦着呢。”
主持人道:“往好处想,要就是癌症早期呢?”
学者侃侃而谈:“嗨,那就化疗去呗,一般三到四个疗程起,相当于给自己找了个班上,不对,相当于定期蹲一回看守所,欸也不对,现在看守所都不让打人了,你化疗多难受啊,脱发、呕吐、器官损伤,都说医疗技术发展了化疗没那么难受了,你信吗?”
我妈:“这学者哪都去过啊。”
我爸擦着额头上汗道:“这孙子倒是没说谎,是渊博!”
学者的话还没完:“人们管躺床上不能动的叫植物人,可别糟蹋植物两字了,人家植物浇点水就能活得好好的,不往床上拉也不往床上尿,大不了营养没跟上最后也就是慢慢的枯萎,画面唯美着呢,人行吗?躺那三天不管得从屎堆里往出扒你,就为抽两口烟喝两口酒?值得吗?”
我听的又想笑又感慨,小吴不愧是清朝老兵的马克沁啊,喷的又密又狠,开始我还担心它驾驭不了两张嘴,看来完全是多余,这货这把不是借了两张嘴,简直就是劫持了两张嘴。
同样的道理元元肯定都懂,但她绝对说不了这么惊心动魄。
刘振华适时地回头补了一刀:“爷爷,值得吗?”
我爸脸色蜡黄,讷讷道:“我少抽点少喝点还不行吗?”
主持人马上跟进:“我爸说了,少抽点少喝点行不?”
学者道:“这玩意儿其实也是讲良心的,啥是多啥是少?以前一天两盒烟,现在学好了一天改一盒了,慢慢的觉得没事又变成两盒,然后觉得少抽的那些日子亏欠下了,变成一天两盒半,再然后呢?”
学者尖利的嗓子拉着长音道:“咱icu,走——着——”
我爸发狠道:“行了!老子不抽了也不喝了!”
我妈惊喜道:“你说话可得算话。”
“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了?”老头这点挺好,他是倔,但是讲信用。
主持人道:“题外话聊得差不多了,咱还是聊回经济学吧?”
学者:“……目前国家通过利率的调整对产业进行资金引流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两张嘴完璧归赵,继续娓娓而谈。
我家老头心有余悸地盯着收音机,茫然道:“我这是……让聊经济的栏目聊得把烟酒都戒了?”
我妈说:“现在听广播可涨见识了,那天送你来的路上——”
我使劲憋笑。
刘振华道:“爷爷,这也正常,聊经济的就要算经济账,您把烟酒戒了以后能省不少钱呢。”
老头忽的眼神一闪,福至心灵道:“对呀,我以前怎么没想起这茬儿来,我早该省下这笔钱给你攒着啊!”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费了这么多周折还不如一开始就跟刘振华他爷爷说最近买卖不好,让他把买烟酒的钱都省下补贴给他孙子!
还是疏忽了呀。
到了楼下,我妈没让我们上去,我清楚她其实很想一家人一块吃个饭,但怕我累,怕刘振华耽误学习。
我爸恍惚了一路,下了车把我拉在一边道:“家里还有几瓶酒和两盒烟,想给你拿来着,但是听完人家经济学家说的,还是你也戒了吧。”
一句话把我说愣了,我突然意识到,我这一路就是放了个回旋镖,现在,它杀气腾腾地忽悠回来了!
好在我爸又道:“知道你应酬少不了这些,总之能少就少吧。”
老头老太太进了单元门,我和刘振华站在车边上目送他们。
我爸进去以后突然又转出来,冷丁大声问刘振华:“你爸新认识的阿姨对你好吗?”
我无语,老头对孙子也是挖坑打冷枪这套,是非得问出点什么啊。
刘振华无比自然地冲他爷爷挥了挥手:“我爸哪有钱请阿姨,爷爷您赶紧进去吧。”
感谢书友“斧王控”成为本书盟主!
感谢书友“尤荣”成为本书盟主!
本来今天还想单更的,出了两个盟主,这么干不合适了,不合适了……
别的作者都会为盟主加更,小没那个能力,只能努力码字,尽量多更吧。
本章节提到了戒烟戒酒这个话题,其实人岁数大了,减少量是比较科学的做法,但书中的刘老爷子心脏和血压都有问题,就让他彻底戒了好了。
主要是想针对那句“戒了烟酒,我为什么要活到100岁”做个辩论。
今天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5章 特殊的客人
第35章 特殊的客人
回到五楼,我拍了一下刘振华的肩膀,他自然而然地跟在了我后面。
到了我那屋,我坐在床边,刘振华坐在电脑椅上。
我先开了口:“那张纸现在有人认领了。”
刘振华转着电脑椅,一会面冲我一会面冲墙,神情平淡道:“挺好的。”
我说:“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吗?”
“比继续查下去好,我看了下黄教授的履历,确实是个专家级别的,他把这事儿认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按照“707”法则来看那张思维导图不会引发什么乱子,毕竟是个不可控因素,黄教授把它归到自己名下我也觉得挺好的,但是我不舒服,这不就是欺世盗名吗?一个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专家干出这种事我心口堵的慌。
刘振华看出了我的想法,他继续转着椅子道:“爸,格局放大一点,我随手画那玩意儿就是为了救人,现在人没事了,黄教授毕竟是干活那个。”看他的样子是真的不在乎,不在乎到什么程度,就像你在马路上吐了一口痰,后面路过的人发现这口痰吐得很圆,然后拿着喇叭大声宣布这口痰是自己吐的,这时候的你的心情……
不屑和他争,还会觉得有点可笑。
我说:“我就是不明白,手术做得很漂亮,黄教授名利双收也就好了,他完全可以当那张纸不存在,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宣传呢?”
刘振华道:“这就是您不懂了,这台手术最大的难点就是预测出血点,没有这张纸,手术成功了只能说运气好,有了这张纸,说明黄教授在手术前就成竹在胸,是他眼光独到敢想敢干的证据。
“不出意外的话这台手术会成为经典案例在业内传播,出血点如果是在手术过程中找到的,那它是个工艺品罢了;如果是提前预测出且预测准确,那它就是一个艺术品,黄教授会被载入医疗史册,那张纸就是他的荣誉勋章。”
我恍然,随即摊手道:“可是姓黄的就不怕有人戳穿他?”我也吃不准黄教授在鬼迷心窍前有多少神外的大夫见过这张纸,起码陈子涵爸爸是见过的,不然他也不会那天求证到我这个水果贩子这里。
“这咱就管不了了。”
后来我一推理也就大体明白了:陈栋梁是陈子涵的爸爸,女儿已经痊愈了,黄教授是陈栋梁的老师,那陈栋梁这时候还能说啥?
我试探道:“那……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刘振华道:“到此为止。”他回了一趟自己屋,手里拿着一张a4纸递给我,“爸,这个你处理吧。”
这张a4纸缺了烟盒大小的一块,内容是跟体育老师请假。
这东西只要一公布于世,黄教授的所有谎言都会即刻被戳穿,我沉思了片刻,掏出打火机把它点着了,因为有《英雄本色》后遗症,我就着它又点了一根烟,手有点抖,脑子里自然地出现了小马哥的经典台词:
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证明我了不起,我是要告诉大家,我曾经失去的我一定要拿回来!
这回,我失去的不打算要了。
就是一口痰而已……
谁让你吐得这么圆?
元元等我们聊完才知道我们还没吃饭,报告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她以为我和刘振华一定会和老头老太太一起吃午饭,所以就没做。
我说:“点个外卖吧。”
刘振华道:“爸,我想吃炸酱面了。”
这么久没吃,我也有点想念我自己的手艺了,于是撸胳膊挽袖子准备亲临一线,元元就在一边打下手。
我一边和面一边问元元:“你也会做炸酱面吧?”
“是的,但是肯定做不出主人的味道。”
“那我教你不就完了嘛。”我在一线上没走两步马上又退居二线,开始指导元元,我有心试试她的悟性,所以不认真教,说的全是厨师那些“若干”“少许”“一勺”之类的黑话。
炸酱还在锅里的时候我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玩意儿味道比我做出来的香啊!
面煮好了,蒯上酱,我吃了一口就问刘振华:“我和元元谁做得好吃?”
刘振华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这就叫一吃一个不吱声。
后来刘振华私下里跟我说,讨好我很容易,但只要他敢说元元做的不如我,元元一定会进行上千亿次的计算找到能改进的地方,他希望这个酱就保持现有的味道。
我也承认元元做的酱层次感比我丰富,不说比我好吧,至少不比我差,我心里居然有点失落,我一直以为我给刘振华做的这碗炸酱面里有父爱的buff加持,现在看来玄学还是干不过玄学加科学。
我老了,是时候该让年轻……的ai们大展身手了。
……
我爸回去以后真的把烟戒了,我妈一开始也以为他最多坚持个把天,我一个星期以后打电话回去问,我妈激动得说老头真没再碰过烟盒。
其实我知道,老头为了省钱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怕自己真瘫了连累我,那天小吴说的最戳他的一句话就是遇上躺床上的爹当儿子的活该,老头往心里去了。
后来老头找我问从哪能下载那天广播里那期经济访谈节目,说想给几个烟酒不离手的老哥们也听一听,我从哪给他找去?找小吴再录一个难度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但是我怕引起连锁反应,虽然就是两张被劫持的嘴瞎比比,肯定不能和1000只猴子持刀冲进联合国大厦比,但万一呢。
北方进了一月到了天最冷的时候,水果贩子们受苦的日子也来了,尤其我们这种库房摊位一体的,夏天还能开冷气,冬天是万万不能开暖气的,库里也就比外边温度高一点,军大衣是我们这里每个人的标配。
在这个季节,水果们受到了和人一样的待遇,被毛毯都上身了。我和老王这天在摊上守着,都裹紧军大衣把手揣在怀里。我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一个特殊的客人站到了我们摊前。
这人有着男模一样的身材,但是穿了件不合身的黑色羽绒服,肩宽腿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是无风的深秋,旷野里一汪潭水的水面。
(本章完)
第36章 闲人
第36章 闲人
“你妈呢?”这是我见到这位客人说的第一句话,一边推门而出。但是我知道他不会回答我,这个年轻人我认识,他叫董麟浩,市场里的人都叫他“浩浩”。
浩浩二十四五的年纪,剃了一个周正的寸头,搭上他椭圆的头型显得十分酷帅,他的羽绒服口袋里露出半个毛线帽子,腰上还系着一根粗麻绳,有一米多的富裕,随便地在腰上又盘了一圈。
浩浩见我跟他说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老王从店里拿了一个砂橘递给浩浩,李萍在旁边的店里喊:“剥皮!”
话音未落,浩浩已经把砂橘连皮带肉塞进嘴里,随着滋味一苦一甜,他的表情也一怒一喜。
是的,浩浩是个傻子,能在他这个年纪拥有如此清澈眼神的,只能是个傻子。
“哎呀忘了这茬儿了。”老王拍了一下头,随即也问浩浩,“你妈呢?”
“在这呢。”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带着温柔和笑意,然后从一排店后面走了出来,她年纪其实不太大,五十来岁的样子,但头发都已变成了银丝,她推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走过来,自行车没有链条,就是当小推车用,车后座上整齐地绑着一堆纸壳子。
浩浩一个带皮砂橘吃完,看眼神似乎是徘徊在还要不要的犹豫里。
“浩浩,吃了人家东西应该说谢谢。”老太太教育儿子。
浩浩毫无表示,我们也习以为常。
老太太姓许,我们都管她叫许姨,这是个苦命人,浩浩不到3岁那年得了脑膜炎,智力就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阶段,许姨的老公见情况不对马上跑路,留下孤儿寡母自生自灭,许姨只有低保,在饭馆打了一份工,再就是闲暇的时候四处捡纸壳子卖钱。
“许姨等会,给你准备好了。”李萍回店里拿纸壳子,市场里的人很多见这对母子可怜,都把纸壳子攒着给许姨备着,老太太是个要强的人,作为回报,她会把每个人店门口的垃圾、果皮打扫干净。
“谢谢妹子。”
就在这当口,一个挺胸迭肚穿了身保安制服的矮壮男人溜达到了我们这边,李萍一看见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男人叫张彪,看着岁数比我还大,秃顶秃眉满脸横肉,是“好运来”水果市场的巡查,听着厉害,其实就是个外包人员,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李萍的“忠实追求者”,但谁都明白就是见色起意,自打李萍进了这个市场,他就鬼一样粘着李萍,有事没事在附近转悠,寻找一切机会和李萍搭上两句话。
别看在女人面前这样,在外人那这家伙威风大着呢,对谁都是一副呵斥的口气,听说他家有个远房亲戚是市监局的领导才把他弄到这来的,商贩们讲究和气生财,平时见了要么喊“张管”要么喊“张哥”,给这厮惯得气焰十分嚣张,之所以穿了一身保安衣服,是因为张彪觉得管人就得穿制服,硬从门房讹了一套。
张彪自命是李萍的“保护伞”,具体行动就是经常没事溜达到李萍摊前,把地上的烂水果踢到别人门口,再勒令别人打扫,我和老王就没少受这种气。
张彪离着李萍摊儿老远就挂上了一副涎皮赖脸的表情,却先看见了许姨母子,顿时像猎狗见了兔子一样嚷嚷起来。
“去去去,上别的地方捡破烂去。”
许姨自然认识张彪,堆个笑脸道:“我马上就走。”
李萍已经在给她收拾纸箱子了,许姨嘴上这么说,自然不肯真的马上就走,她俯身捡起几个摊位台阶下的烂桔子扔到了垃圾筐里。
张彪见她抢了自己的活儿,喝道:“赶紧走!上午副市长带着一帮外地的老板去冷库考察呢,你在这影响市容市貌,人家看见你不给我们投资了怎么办?”
许姨淡淡道:“谁考察也得让穷人吃饭啊。”
这时李萍提着一捆纸壳子出来了,她满脸嫌恶,但又不得不忍,勉强道:“张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
张彪被许姨呛了一下,脸红脖子粗,连李萍的面子也不给了,恶狠狠骂道:“让你滚听见没,这么大岁数了不要脸!”
老王嗤笑道:“领导去对面考察,关咱们水果市场什么事?”
张彪理直气壮道:“万一来呢?”
“不会来。”有人下结论一样抛来三个字,声音清脆悦耳,像是针对张彪一样,我这才发现我摊前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穿一身粉色长款羽绒,里面配了一件帽衫,帽衫的帽子遮住了脸,还戴了一副很中性的飞行墨镜,导致我完全看不清她长什么样。
是个姑娘。
姑娘在我摊前流连,随手翻看一些摆在外面的水果。
张彪朝姑娘瞥了一眼,姑娘压根没往他那看,捧起一个硕大的耙耙柑像捏婴儿脸一样揉捏着玩。
我只能先招呼她:“你想要点什么?”
“我先随便看看,有需要喊你。”
张彪不再理会姑娘,转眼看向许姨的时候,发现老太太这会正在埋头把李萍给她的箱子和自行车上的整理在一起。
张彪上前一脚把自行车踹倒了。
老王咬牙切齿道:“真是有人操没人教的东西!”
张彪瞪着老王道:“你骂谁?”
“你!”老王锁死答案,直抒胸臆。
按理说张彪垂涎李萍又不关我们的事,我是李萍的房东,老王算是她的邻居,张彪没理由针对我们,但是,当校霸喜欢的是你的女同桌的时候你就得做好无辜躺枪的准备,我和老王就是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平时不主动招惹他也就罢了,他今天干的事属实恶心,连我都想骂娘。
张彪见老王发了威反而没了主意,这时许姨默默地扶起自行车,浩浩也笑嘻嘻地跟在后面,娘俩这是准备走了。
张彪满肚子邪火没处发,忽然一脚踹在了浩浩腰上,骂道:“以后别让老子看见你们。”
“我艹!”我和老王异口同声。
然后老王就冲了上去和张彪扭打在一块。
就在我眼神左右横扫,想找件趁手的家伙的时候——
“能尝是吧?”穿粉羽绒的姑娘指着我摊上一些剥开了的柑橘问,合着她还没走,不但没走,而且举着手机在拍老王和张彪打架。
“呃,能……”那本来就是招徕顾客用的。
姑娘拿起一瓣剥好的耙耙柑塞进嘴里,被冰得直嘶气,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举着手机对准老王和张彪,见我在看她,她淡定道:“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我就没见过这么闲的人!
感谢“雨仙齐天”成为本书盟主。
(本章完)
第37章 榴莲战神
第37章 榴莲战神
我和老王愤怒是有原因的。
别看浩浩长得又高又壮,但他的智力不足三岁,我认识他们娘俩这么久,连“妈”也没听他喊过一声,他之所以在水果市场能四处转悠,是因为这里的人都认识他,有时候万一和许姨走散了总有人能帮着照看一下,平时许姨去人多的地方都得牵着他,他腰上那根绳子就干这个用的。
在我们眼里,浩浩就是个婴儿。
新仇加旧恨,老王和张彪的战斗刚一打响就全是干货,拳头直接往脸上招呼,一时间打了个难解难分,老王以前是体育生,打架是家常便饭,可惜那条瘸腿终究在这个时候给他拉了分,闪转不及张彪灵活。而张彪没来市场之前基本上就是个职业混混,也有着丰富的打架经验,所以老王隐隐的有些吃亏。
我应付完粉羽绒姑娘,继续寻找家伙什,眼光不禁扫到了屋里的削皮刀。
李萍冲我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不能用这个,再一扫,发现个宝贝——一支立在门口的破墩布。
这次,李萍点了点头。
我绰了墩布就要助阵,老王大喊:“峰子你别管,一会负责捞我。”
我心里一凛,这会附近摊位的商贩都出来围观,连带买货的顾客,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今天这事儿最后不管是去市场管理处还是闹到派出所,肯定不能善了,是得有个人负责善后。
“老王说得对。”李萍提醒我道,“你先把‘东西’给他。”
我把墩布平端,绕到老王后面往他手里塞,那个粉羽绒姑娘正猫着腰像取景一样找拍摄角度,正好挡在我前面。
“劳驾。”我说。
姑娘机敏地闪身让出通道,半块耙耙柑咬在嘴角,顺便给墩布来了个特写……
老王打着打着手里多了条墩布,如虎添翼,抡起来照张彪前胸砸去。
乱哄哄间,许姨急了,张彪再怎么说也是市场那边的人,她怕连累我们,没口子地喊:“别打了,我们这就走。”说着话想上前拉架,被张彪一把推了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看不下去了,发出一片嘘声。
也许是母子天性,浩浩忽然发怒了,他不会打架,但是知道上前一把拦腰抱住了张彪,老王找准机会冲上去用墩布头猛怼张彪肩膀。
但是这里有个失误,那墩布头原本是散开立在地上的,现在冻住了,脑袋瓜还保持散开的形状,这东西怼人根本借不上力,而且冬天还都穿这么厚,早知道我就该把墩布把朝前递给老王的。
张彪又急又恼,力气也不如浩浩大,情急之下身子凌空踢出一脚,把老王踹得噔噔噔接连后退好悬没一屁股坐在水果摊上,为了保持平衡他把墩布向后一扎,就听噗嗤一声,墩布柄戳在了一个水果里。
是个开口榴莲,木头把子恰好扎进那个开口里……
老王调整好姿势准备再一次冲锋,忽觉墩布重量有异,提起一看,墩布把上戳着个榴莲,笑了,然后他把墩布调转了个个儿。
张彪看到了那个榴莲,也看到了老王诡异的笑,就算以他的智商也预感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你——”
老王举着这件大杀器,蓄力,奔跑,榴莲厚实无比的刺头儿虽无寒光闪烁,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比大刀长矛更胜一筹!
duang——
张彪还被浩浩结结实实地抱住,躲无可躲,闪无可闪,榴莲上脸的滋味他应该是本市场第一个体会到的。
只一下,张彪口鼻出血,脸颊也布满了血印子。
围观的众人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经过这么一下,榴莲掉在了地上,张彪倒是趁机脱开了浩浩的控制,但是血糊了脸,他像瞎子一样挥舞着双手在原地打转,老王扔了墩布冲上去追打,张彪力怯,抱头鼠窜,可每每被墙壁和人群堵了回来,老王拳脚相加便宜占尽。
李萍用手碰了一下我。
我正看得眉开眼笑,她这一提醒我也意识到事情该结束了。
“行了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我忍着笑拽住老王,把那个榴莲小心翼翼地捡起来,随即大声道,“我请大家吃榴莲!”
人们轰然叫好。
榴莲掰开以后,瓤子金黄软糯,这么贵的水果白给吃谁不吃?连水果贩子们都上来要,现场的人你一块我一块没3分钟就分光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微笑,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变得臭烘烘的。
我的猫山王榴莲啊,盆那么大!
有点心疼……
张彪缓了半天用袖子擦了擦血勉强能看见东西了,指着老王跳脚叫道:“你等着,我让你牢底坐穿!我现在就报警让人抓你!”
“你特么——”老王抄起墩布又要去戳榴莲。
张彪往后一蹦,一边观察老王的动向一边打电话。
许姨看看满脸带的张彪,拉着老王的手道:“大兄弟,你这是何苦呢?”
老王哈哈一笑道:“你别往心里去,不冲你我也得揍他,这是我们俩的私人恩怨。”
许姨又看看李萍,讷讷道:“你看这事儿闹的。”
李萍也拍拍她的手背道:“没事,咦,浩浩呢?”
浩浩又不知道逛到哪去了。
许姨一急,对我和老王道:“我先去找浩浩,后面需要我作证的话——”
老王一摆手:“你走你的,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让我牢底坐穿。”
许姨刚走不久,两个警察就出现在我们视野里。
冷库和水果市场人流量大,鱼龙混杂,一直被基层干警视为敏感地带,今天又有副市长带队考察,闹出这么大动静怕是张彪不报警也早有人通知派出所了,所里不敢掉以轻心,出警也特别快。
两个警察岁数都不大,一个三级警司带着个协警,平举着记录仪分开人群走进来了,还跟着一个市场管理人员。
“谁报的警?”三级警司问。
张彪跌跌撞撞地推开人群,大喊:“警察叔叔,警察叔叔,我报的警,出人命啦!”
那个协警向看热闹的人了解了一下情况,知道是打架斗殴,问那个跟他说话的人:“现在不打了吧?”
“打完了。”人们笑嘻嘻地说。
协警道:“谁被打了?”
张彪指着自己的脸道:“这还不明显吗——我,我被打了。”
协警看看我和老王,问:“你俩把他打的?”
老王道:“不关他的事,我一个人干的。”
三级警司道:“行了,都到所里说吧。”
张彪叫道:“警察叔叔,你先把这个人拷起来!”
三级警司就当压根没听见,那个协警道:“不用叫叔叔,你比我俩加起来岁数还大呢。”
“我这是尊敬政府。”张彪弱弱地说。
李萍似乎想对警察说什么又憋回去了,最后给了我一个让我放心摊上的眼神。
这时候也不知谁喊了一句:“榴莲战神!”
人群一阵哄笑,不少人也跟着喊,搞得两个警察莫名其妙的。
老王挥手致意,仿佛得胜归来的英雄。
就这样,在围观群众的夹道欢送下,我们一行人去了派出所。
(本章完)
第38章 目睹了整个过程
第38章 目睹了整个过程
片区派出所就在冷库边上,相当于我们斜对门,过马路就到。
三级警司在前面带路,协警走在我们和张彪中间把我们隔开,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也想跟着进派出所,被协警挡在了外面。
派出所大厅也是人来人往的,有来开各种证明的,有身份证到期换证的。我们这代人对“派出所”三个字还是有敬畏感的,尤其刚长成半大小子那会,大人们吓唬我们无非是“小心派出所来抓你”。
有了刘振华以后我来过这地方好几次,迁户、办身份证啥的,但是因为打架还是头一次,我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被“派出所抓来”的,反正是又给人生履历上添了一笔……
过了大厅,两个警察把我们领到一楼走廊中间的某个房间门口,上面挂着个牌子写着“调解室”。
张彪马上又叫了起来:“我不接受调解!我这脸已经构成轻伤了,这是刑事案件!”
三级警司道:“那也得等我们了解完情况再说。”
我赶紧道:“我们愿意调解。”说着就要推门进。
三级警司一拦我:“那也等着——里面调着呢,调完他们再调你们。”
“呃,好。”这屋子使用率还挺高,就是怎么感觉像是去了老中医那了……
好在里面的矛盾很快就调好了:住楼上的答应晚上10点半以后就不再蹦迪,住楼下的承诺不再使用震楼器,双方签了字,连人带警察都走了。
调解室不大,有张椭圆形的长桌,一头放着电脑和两把椅子,那是民警坐的地方,桌子另一边则是一排椅子。民警座位后面的墙上写着“依法调解”四个大字,旁边的墙上则挂了一些相对轻松的标语,如“凡事往宽处想,往高处看”“今日想着可气,明日想着可笑”等,有种政府出面说“算了算了”的既视感。
我们各自找好位置坐下,先登记名字电话身份证这些信息,协警咔咔打字,张彪一边说一边还嚷着要去医院,这次跟他来的还有一个市场管理。
三级警司对市场管理说:“你先说说你了解的情况。”
“我是后来被叫去的,啥也不知道。”市场管理说完就开始低头玩手机。
三级警司又问协警:“现场没有摄像头是吧?”
“没有。”
三级警司一指我们:“现在到你们说了——”他着重道,“一个一个说,不要夸大也不要隐瞒,谁先说?”
张彪拍着桌子道:“这还有啥说的?”他指着我和老王道,“你看他俩把我打的,我要求做医疗鉴定!”他满脸是血,在来派出所的路上从一个水果摊上拿了整整一卷卫生纸,这会把脸上贴得东一块西一块,又扯了一大团堆在下巴上,从卖相上讲确实达到了先发制人的目的。
我说:“你别扯我,我可没动你。”
三级警司道:“那你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老王道:“他是我老板。”
张彪道:“反正也不是好东西。”
三级警司头疼道:“一个一个说,谁先动的手?”
张彪一指老王,老王则一指自己。
“他!”
“我!”
我暗骂了一句莽夫,老王做生意是有头脑的,但有种幼稚纯朴的公义心,他一定认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先动手是件光荣的事,可这里是派出所!先动手你再有理也没理了。
我赶紧说:“当时——”
三级警司道:“轮到你再说!”他对张彪道,“你先说。”
张彪起身,气势汹汹道:“上午我在市场里巡逻,他上来就打我!”
三级警司道:“为什么呀?”
“我哪知道啊。”
老王终于找机会接过了话头道:“这小子,仗着手里有点权力,平时就欺负我们,货车到了门口不给他买盒好烟就不让你进,正常在门口摆的水果,他说你违规就违规,他亲戚朋友来了,想从谁摊上拿什么就拿什么,从来没给过钱,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我心里一急,你提这些干什么,这不是把挟私报复坐实了吗?
我按住老王,对警察道:“同志,不是我们先动的手,是他先欺负的傻子。”
“什么傻子?”
“市场里有对母子,那个儿子是个傻子叫浩浩,我们都管他妈叫许姨——”
两个警察听得满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这时调解室门一开,悦耳的声音同时响起:“你口才也不行呀,还是我来说吧。”
是那个穿粉羽绒的姑娘,她迈步进来,把帽衫帽子往后一甩,飞行墨镜顺手摘下,露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利索的剪发头,有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眼睫毛又密又长,她这一亮相就带着股锐气,调解室里的人都是为之一愣。
三级警司道:“你是哪个?”
姑娘道:“我目睹了整个过程。”
协警道:“你刚才怎么不在?”
“我去停了个车。”
我总感觉这句话合理中透着不合理,不合理中又透着合理,反正就是觉得古怪,可又说不出哪古怪。
三级警司道:“那你就说说吧。”
“好。”姑娘抛出一个字,把手机放在了桌子边上,用墨镜当手机支架,给我们放起了视频,正是老王和张彪干仗的内容,从两人各自挥出第一拳开始,真是一点水分也没有。
协警问姑娘:“这是你拍的?”
“对。”
手机摆的位置刚好能让屋子里的人都看到。张彪顿时叫道:“看见没,是他先动的手!”
两个警察都目光深邃地扫了一眼老王。
“峰子你别管,一会负责捞我。”这是老王对我喊的那句话。
两个警察神色更凝重了,这就是主观上有恶意,要是人人都有这“觉悟”,当警察的不得累死?
我讷讷道:“你们看,我真没动手。”只能从另外的角度找补了。
这时视频视角挪动,一根墩布出现在屏幕上,顺溜溜地从背后递到了老王手里,墩布还是特写……
三级警司道:“等等,这是谁给递的?”
姑娘也低头看着,自然而然道:“没看见。”
“你知道吗?”警察问老王。
老王就是莽,也不蠢:“我又没长后眼。”
我心虚地看向姑娘,人家压根没往我这瞅,难怪给墩布特写呢,要是取全景我不就暴露了吗?但是最让我佩服的还得是这姑娘的演技,瞎话说得跟真事一样……
感谢“刘丰彦”成为本书盟主。这是位读者,也是小现实里的朋友,是个每天五公里的狠人。
也感谢每一位为电子哪吒投票、打赏的朋友。
爱你们哟。
(本章完)
第39章 马超苒
第39章 马超苒
接下来视频的内容就到了张彪一把把许姨推了个跟头。
“哎哟。”两个警察跟着现场的群众感慨了一声,看老王的眼神没那么严厉了。
姑娘点了下暂停,像给学生们讲课的老师一样讲解道:“这就是许姨,旁边那个是她的傻儿子,叫浩浩。”
“哦——”两个警察恍然。
“咱们继续。”姑娘恢复了播放。
我正好坐在姑娘的正面,从我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她低垂着头,也在认真地看视频,长长的睫毛铺下来几乎盖住了眼睑,像是睡着了,本来是个很精干的姑娘,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显得有点迷糊,我就纳闷了,本来颜值已经很优秀了,为什么还要戴假睫毛。
然后视频就到了峰回路转的地方:浩浩抱住了张彪,张彪飞踹,老王倒退,戳中了一个榴莲。
张彪指着视频喊道:“凶器!那就是他用的凶器!”
三级警司纳闷道:“你们打架还用凶器了?”
下面的内容就是老王飞扑,榴莲上脸!
duang——
随着这一幕的出现,两个警察形态猛的发生了变化,三级警司使劲掐嘴,协警拼命低头,无声地拍了两下桌子。
张彪怒道:“喂!你们两个!”
我赶紧替两个警察说:“他们受过严格的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哈哈哈哈哈哈哎哟我艹。”调解室后面爆发出一阵狂笑,是那个跟来的市场管理。
见我们都回头瞪他,他无辜道:“我没受过训练,我忍不住。”
张彪有点无力,他缓了下神继续道:“这就是证据,他用凶器打我啊!”
三级警司憋得脸通红,用手挡着半个脸问:“这个‘凶器’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摊手道:“让现场的观众吃了。”
“噗——”两个警察掐嘴的掐嘴,低头的低头,轻车熟路各司其职。
市场管理摸着下巴复盘:“哦,我说谁的拳头还带尖儿带楞儿的,原来是榴莲砸的啊!”
张彪喝道:“他销毁证据你们管不管?”
天地良心,我请大家吃榴莲那会真没想到这一层,我是纯粹觉得被墩布戳过的榴莲再卖钱属于不讲职业道德,跟白景琦当众烧毁假药是一样的心理。
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
姑娘也忍着笑把视频放完,大家聚精会神地看完了后面经过。
张彪开始撒泼:“还有没有王法啦,你们要不管我就去找你们上级部门!”
三级警司使劲揉搓了一把脸让自己恢复常态,道:“怎么说你也不该打人家老太太。”
张彪道:“那是我在执法!”
协警道:“你一个保安执什么法?”张彪还穿着一身保安的制服呢。
“我不是保安,我是市场巡查!”
三级警司道:“那你也没有执法权啊。”
张彪道:“我不管,今天副市长带队考察冷库,一切不该从严查处吗?”
那姑娘忽道:“坏了,我把这茬儿忘了!”
三级警司道:“跟你有关系吗?”
姑娘顾不上搭话,抄起电话拨号。
“喂,许主任,对我是马超苒,副市长他们到冷库了吗?什么,已经走了啊,呃对,我是有事耽误了,那下次吧,再见。”
全屋的人都在看她,各自揣测这个叫马超苒的姑娘跟副市长考察冷库有什么关系。
马超苒挂了电话,随后掏出一个证件递给三级警司:“我是融媒体的记者,这是我的证件。”
众人了然,马超苒作为记者,原本是该跟着副市长一行采访的,为了拍老王和张彪打架,把这事儿丢到脑后了……
“原来是媒体的朋友。”三级警司道,“我们的事儿耽误你工作了吧?”
马超苒道:“没事,记者的职责之一就是还原事情真相嘛。”
一屋子人都用那种“明明就是你为了看热闹把副市长给忘了吧?”的眼神看她……
马超苒淡定地拿回证件,对两个警察道:“你们继续吧。”
协警道:“你不用追考察团去吗?”
“我等这事有了结果再走。”
张彪不耐烦道:“说一千道一万也是他先动的手,我要求你们先把他刑拘了,后一步给我报销医药费,还得公开道歉!”
老王道:“是你先打的浩浩——”他对警察说,“那孩子看着高高大大的,智力还不足三岁。”
张彪扬着脖子喊:“谁看见了?”
马超苒举了一下手:“我看见了。”然后又老实地对警察说,“但是没拍上。”
张彪道:“那就是没证据!”
老王道:“许姨可以给我们作证。”
张彪冷笑道:“你们是一伙的不算数,除非你让那个浩浩亲口说是我先动手打的他,我就认。”
这就是我们说不清的地方,谁也证明不了是张彪先动的手,万人空巷是后来的盛况,打架的时候除了马超苒再找不到别的证人了,张彪一味耍无赖还真没办法。
马超苒忽道:“这样吧,我把视频发到我们融媒体公众号上,让大家品评——”她对两个警察道,“当然,不会妨碍你们正常工作,我肯定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不做任何剪辑,不做立场预设,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小官话一套一套的,搞得警察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说:“你们的公众号看的人多吗?”
“不多。”马超苒没有半分迟疑,果决给出答案。
这也正常,官方的公众号哪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视频号好看,随便一个靠美颜滤镜搞擦边的小姐姐就能秒杀它。
“但是——”马超苒面带微笑道,“这期素材一上不就多了吗,就差一个吸引人的标题。”
我举手道:“我文科好,我贡献一个。”
马超苒道:“你说。”
“《惊!拾荒母子市场遭殴打;叹!仗义商贩出手相助竟被讹》。”
三级警司摆手道:“现在事情还没有结论,你不要说‘遭殴打’‘出手相助’这种词。”
马超苒道:“而且你也没体现浩浩是个智力残障人士,得让观众点进去前就有个心理准备。”
“好,我重说,《市场巡查飞踹三岁幼儿为哪般,水果商贩破财消灾竟被讹》。”
张彪道:“我啥时候飞踹三岁幼儿了?”
我说:“浩浩就是,我向着你呢——其实他智力不足三岁。”
协警道:“破财消灾是怎么回事?”
“我们损失了一个榴莲。”
张彪叫道:“你们这是毁坏证物!对,榴莲瓤子没了,皮还在!”
我心说应该是在不了一点了,李萍临走给我那个眼神我现在才回过味来,“苹果西施”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本章完)
第40章 荷荷荷荷荷
第40章 荷荷荷荷荷
三级警司头疼道:“你不要抓着被讹不放,被讹不被讹的法律说了算,我们不是还没做处理吗?”
“那我说个不带感情色彩的《高血压慎点,x月x日水果市场一幕》。”
这时那个市场管理说话了:“我看这段视频还是不要发在网上了,让人觉得我们水果市场乌烟瘴气的,老刘你也是咱们市场的人,你说呢?”
我说:“我也不想,但这得人家记者说了算。”
马超苒道:“我都行,看民警同志的意思。”
三级警司看着张彪道:“我再问你一遍,愿意接受调解吗?”
张彪还是一副跋扈的样子,那个市场管理拍了他一把道:“你退一步吧,视频放到网上你觉得你占理吗?”
张彪也看出来这里没一个人是站在他那边的,不禁叫道:“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我要告诉我姑父去,我姑父是市监局的领导!”
马超苒也失去了耐性,喝道:“把你姑父电话给我,我问问他管不管你这事儿!”
张彪一缩脖子,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三级警司道:“你姑父是谁我们不管,你和王自力属于互殴。”
“互殴”俩字一出,这事儿算定性了。
张彪气咻咻道:“调解也行,姓王的得给我出医药费,你们看看我这脸!”
我踢了一下老王,老王智力上线,忽然满脸痛苦地弯下了腰:“你那一脚踹得我腰疼,我怀疑我肾萎缩了,我要去医院拍片子。”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见怪不怪见惯不惊,属于到了绿通区域了。
“你们各看各的病,医药费自理,没意见就签字吧。”
张彪看样子类似的经验也有不少,知道到这一步已经无力回天,和老王各自在调解登记表上签了字,他恶狠狠道:“你给我——”
我就希望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张彪也不傻,迎着警察的凝视闭了嘴。
“那我们能走了吗?”我问。
三级警司对那个市场管理说:“这个事到我们这一层就算结束了,你们市场方也得拿出态度来。”
市场管理道:“我们一定严肃处理,通报批评!”
协警对马超苒道:“马记者,你的视频给我们备份一份吧,我们想再看——”
三级警司道:“主要是当证据留存。”
马超苒痛快地答应了。
拿到视频后,三级警司满脸严肃地对协警说:“再看一遍,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嗯。”协警点头。
当我们走出调解室的时候,听到里面爆发出一阵笑声。
如果这时候推门而入,一定能看到两个警察一本正经地在工作,但是我没有,民警的工作压力大,适当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到了派出所门口,张彪阴着脸走了,市场管理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也没说什么,巡查和商贩打架我们不是第一例,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例,所谓通报批评就是各打五十大板,我和老王无所谓。
马超苒站在太阳地上,把墨镜挂在领口,伸了一个懒腰。
“马记者,谢谢了。”我对她说。我觉得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从给墩布特写开始,人家姑娘摆明是向着我们的。
“小意思,骂老的打傻的,我都想踹那个张彪一脚。”
老王一下被这句话感动得够呛:“马记者,我请你吃个饭吧。”
我心说你可真够冒昧的,人家一个能跟着副市长一块考察的记者会随便吃你的饭?
我打岔道:“你车停哪了?”这是给两个人都找了台阶。
马超苒眼神四下扫视,喃喃道:“就是这个问题……”
“啥?”我没明白。
“我忘了把车停哪了。”
我和老王对视了一眼,这姑娘看着迷糊,实际上也一点不精明啊。
我提醒她:“你来派出所之前不是刚停的吗?”
马超苒道:“本来是想把车停到派出所的——刚才就没找见,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所以来晚了。”
我和老王又对视了一眼,能迷糊成这样的也是少见。
马超苒挥手道:“哎一会再说,先吃饭吧——”
老王没口子道:“我请我请,咱找个大饭馆。”
我拍了他一把道:“找啥大饭馆,就附近找个地方吧,说不定吃完就想起来了。”我清楚老王的尿性,因为残疾特别要面子,喜欢说场面话充场面人,他说要找大饭馆那就是准备大出血了。
马超苒认真道:“对,不去大饭馆,老刘这个话特别对,说不定一会就想起来了。”
老王还想坚持,被我瞪了一眼。
要说附近吃,我们都是小半辈子在这混的,当然有地方。
我们来的地方名字特别接地气,就叫“大婶炒菜”,位置是冷库后面的老小区里一个苍蝇馆子,平时商贩们三五人小聚基本就在这。
这时候正是饭点,馆子里坐满了人,我们三个到的时候刚好有一桌刚走,属于点儿正——这馆子一共也就五张桌子。
到了这种地方,老王的活泛劲儿来了,从凉菜到炒菜一通点,透着那么股挥金如土的豪迈。马超苒脱掉羽绒服,露出里面的帽衫,帽衫正面印着四个大字:反省自己。
我笑道:“马记者,你这是犯啥错误了还得穿个囚服?”
马超苒默默转过身去,帽衫背面也是四个大字:指责别人。
我哈哈大笑,老王端着一盘炸河虾走过来问:“喝点不?”
马超苒道:“喝不了,我一会还找车呢。”
我去冷柜留提溜了三瓶汽水,让老王也一块落座。
马超苒虽然穿了一件非主流的帽衫,但是颜值气质在那摆着,旁人纷纷侧目,老王把汽水倒在玻璃杯里,举起来对马超苒道:“马记者,耽误了你一上午,这杯我敬你。”
马超苒拿起瓶子和他碰了一下,见我也把瓶子伸过来,顺势也和我碰了一下,她喝了口汽水,凝神沉思,像是有什么心事。
我说:“把副市长带考察团考察的事误了,你得挨批评了吧?”我觉得她是因为这个,工作上捅了这么大娄子,是个人都得心烦。
马超苒道:“这都是小事儿,我就纳闷了——停个车咋还能找不见了?”合着还是在愁这个。
老王道:“你认真想想你停哪了?”
你看,这就是典型的生活场景里会发生的对话。你丢了东西,马上就会有人问你丢哪了;你说你忘了想说什么,马上就有人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对老王道:“你这话就有毛病,她想不起来是因为不认真吗?”
马超苒一愣,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荷荷荷荷荷。”这个笑声,当然说不上好听,但是感染力特别强,引得别人想跟着一起笑。
然后,我的记忆就回到了我爸出院那天,我在医院大厅也听到过这么一阵笑声……但是我没做任何表示,不想让她认为我在套磁是一方面,而且这咋说,我以前听过你?
马超苒的笑声似乎也能感染到她自己,这姑娘一挽袖子道:“不想了,认真吃饭。”
自打我有了元元以后也算吃过见过的主,这里的菜当然不能和我家私房菜比,但有股元元做不出来的烟火气,具体表现在能从辣椒炒肉里吃到鱼香肉丝里才有的萝卜丝——我们根本就没点鱼香肉丝。
老王夹起那根萝卜丝喊:“胖婶!”胖婶是这个店的老板。
胖婶手下只有一个打杂的帮着端盘子,这会忙到飞起,听老王喊她,像陀螺一样打着转来到了我们跟前。
“这是我们在小炒肉里发现的,怎么算?”老王和胖婶很熟,就是斗咳嗽。
“不用算,送的。”胖婶扔下一句话,又转到别处去了。
马超苒:“荷荷荷荷荷。”
感谢“阿加鲨”成为本书盟主。谢谢你十年来的支持。
(本章完)
第41章 路盲
第41章 路盲
在这种小馆子吃饭有个好处,人没那么拘束,虽然没喝酒,半瓶饮料碰来碰去,该聊明白的也聊明白了,马超苒称呼我们老王老刘,当她知道我大名叫刘川峰后又是一阵荷荷荷。
我举起汽水,认真道:“马记者……”
“叫我超苒就行。”
“好,超苒,今天真的感谢你。”我这是肺腑之言,今天要没马超苒,老王很可能得进去蹲几天,马超苒作证张彪先动手打了浩浩这一点,警察显然是相信她的,可毕竟老王用了榴莲这种大杀器,而且张彪挂了彩,最后要不是迫于舆论压力市场和派出所力求息事宁人,张彪闹起来我们会很麻烦,这还得幸亏马超苒的身份特殊。
老王道:“带我一个。”也举起了瓶子。
我们三个碰了一下,马超苒笑道:“老王,我就想知道要没那个榴莲你最后要怎么结束战斗?”
老王不屑道:“没榴莲我照样按死他,那小子那会体力其实已经跟不上了。”
我拍了拍老王对马超苒道:“你王哥以前是搞体育的,要没这点自信我当时就跟他并肩子上了。”
老王道:“虽然这么说,还是得感谢那个榴莲,用拳头根本砸不了那么过瘾。”他感慨道,“得亏是冬天门口摆了个那玩意,要是夏天还抓瞎了呢。”
我说:“王哥你卖了半辈子水果怎么连这点常识也没有,夏天不摆榴莲,菠萝蜜还没有吗?”
老王触类旁通道:“对,菠萝也行啊。”
我们三个对视一眼,一起笑起来:两个男人的笑声中夹杂着一个“荷荷荷荷”的声音。
马超苒打开手机,亮出一个二维码道:“来,加个微信,以后那个张彪要找你们麻烦你们就告诉我,我管杀管埋。”
“还是个女侠。”老王赞道。
马超苒的形象和办事风格确实和我印象中的记者有很大不同,韩诗雅筹备整形医院的时候没少和记者打交道,这个群体给人感觉对谁都很疏离,拿“车马费”的时候对你都不苟言笑的,当然,可能跟我们地位不够高也有关系。
我指了指马超苒衣服上的“反省自我”道:“你穿这个不适合去开记者招待会吧?”就算不“指责别人”也不合适……
“哪有什么记者招待会,我早上就这一站,还都是室外。”
老王道:“结果还给耽误了。”
我纳闷道:“听说副市长领了一帮大老板是为了给咱们市拉投资,那他们来冷库考察什么,冷库需要他们投资吗?”
马超苒道:“我也奇怪呢。”
吃完饭到了饭馆门外,马超苒表情又落寞起来:“我……还是没想起我车在哪。”这姑娘低头沉思,眼睫毛又把眼睛盖住了,一下就回到了迷糊的形象。她看我们还不走,道,“你俩忙去吧,你们也帮不上忙。”
我笑道:“这忙我们应该还是能帮上的,你想一想——”
马超苒道:“不要再问我到底停哪了这种话啦!”
“你想一想你停车的时候看到啥特别地方没,哪怕是一个小卖店,一个横幅,对了,你进街的时候看没看见垃圾桶。”
马超苒思考片刻道:“好像是有个垃圾桶。”
我接着问:“造型是熊猫捧竹子还是火炬冰淇淋?”
“是……熊猫捧竹子!”
我笃定道:“那不是这条街就是后面那条,别的地方不用看了。”
我们三个从街口开始找起,刚走100米马超苒就兴奋道:“找到了,在这呢!”她的车离我们吃饭的地方也就十几步远,刚才要反方向走连100米也用不了。
“这是啥原理啊,你也太厉害了老刘!”
其实就在她说忘了车停哪的时候我大概就猜到啥情况了——她上午要陪领导去冷库考察,于是把车停到了冷库后面的小街上,而冷库后面的小街在不熟悉这里的人看来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些小街依小区划分,都是统一的东西走向,每条街配置也都差不多,无非是小超市、快递点、美容美发店、彩票站,这样的小街足足有六条,像梳子的齿一样并行——成语鳞次栉比就是这么来的……
之所以会有两种垃圾桶是因为我们这里经过一次市容改造,火炬冰淇淋是旧款垃圾桶,被反应容量小,刮风垃圾容易乱飞,后来市里统一换过一批,变成了熊猫捧竹子,再后来又因为经费不足作罢,轮到冷库这边,就换了俩。
马超苒开来的是一辆坦克500越野车,她把飞行墨镜一戴,气质回归酷炫,就是一边走一边抱怨:“等以后科技发达了,我高低买一辆能像狗那种一喊就自己过来的车!”
我直想笑,像狗一样一喊就过来,小吴目前也做不到,除非你先打着火,那样的话找片空地你和它踢足球都没问题。
马超苒放下车窗和我们挥手再见,车开出去两三米又退了回来,她把墨镜扒拉在鼻尖上对我说:“那个……懒得开导航了,我上市府路出去是左拐还是右拐?”
我和老王一起抬手往右指。
“走啦!”越野车一骑绝尘跑没影了。
老王看着马超苒消失在视线内,像下段落总结一样道:“又一个不认识道的。”
……
我和老王回到市场的时候我们的处理通告已经贴在门口了,我们摊儿被罚款200,张彪工作简单粗暴,通报批评一次。
老王一路往回走,一路上都有商贩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榴莲战神回来了?”
老王一瘸一拐地走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嘻嘻哈哈地回应,而是偶然高冷地点点头,表情肃穆,我想,此情此景应该是让他回忆起了他当年的那些峥嵘岁月,那些呐喊、喝彩、掌声。
许姨后来找到了浩浩,马上回到了市场,听说事情已经结束,她给李萍还有我和老王每人买了一盒点心。
点心就是冷库门口蛋糕房里最普通的蒸蛋糕,不贵,但她起码得捡好几天纸壳子。我们三个看着那些蛋糕,心里都满不是滋味。
(本章完)
第42章 洗钱之作
第42章 洗钱之作
吃过晚饭我把今天的事儿跟刘振华和元元讲了一遍。
元元一惊一乍道:“主人您打架啦?”随即她很快恢复了冷静道,“下次动手前要做好现场动员和法律法规的储备梳理工作哦。”
“啥意思?”我问。
刘振华道:“就是让您占据道德和法律双制高点,再说白点钻好法律的空子,底线是别把自己弄进去。”
嗯,这意思要让小吴表达,它会更直接一点。
“我没动手,而且……”我对元元道,“人跟机器不一样,冲动劲儿上来了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刚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合适,元元不就是机器人嘛。
元元自然而然道:“也对,但是主人表现得很棒。”
刘振华坐在电脑前道:“幸亏我王叔把那个张彪ko了,要不然还坏事了呢。”
“怎么说?”
“我王叔要是打不过张彪,您肯定得帮忙啊,不管谁把谁打了,您晚饭都不一定能在家吃。”
“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呗?”我斜了他一眼道,“对你老子这点自信都没有?”
刘振华忽道:“爸,我给你配个保镖吧?”
我随口道:“嗯,那我再多买几个扫地机器人。”要会墩地的那种,到时候张彪敢再找上门我让一群竹竿子圆盘头用扫地的小爪子chuachua他!
刘振华撇嘴道:“说得好像我就会操控扫地机器人似的,咱家不是还有冰箱洗衣机电饭煲吗,您说吧,想让哪个陪您聊天?”
我忙说:“可别了。”有元元我挺满意的了,要真都具备了说话的功能,半夜睡觉的时候万一一群家电对着骂街我管不管,帮谁?现在我终于明白高级ai为什么不能随便衍造低级ai了,太乱。
刘振华见我没当真,又道:“说真的呢爸,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得开始‘干活’了,你的安全得有保障,我穿越之前和人类讨论过这个问题。”
“我?一个水果贩子,每天摆摊身后跟俩保镖?”
刘振华道:“您工作是普通了点,但您待遇够啊。”
“我啥待遇啊?”老听副县级待遇正厅级待遇啥的,我也好奇我的。
“正球级。”
“尽扯淡。”我倒是能听出他玩笑里的半真半假,美国总统的老婆是第一夫人,闺女被人戏称为长公主,那保镖也是一群一群的,我儿子是地球的救世主,他老子搞个正球级也是应该的。
聊着闲篇,我就发现刘振华今天开着电脑没看鬼畜,屏幕上是个什么软件,我一下上心了:“你这是干啥呢?”
刘振华闻言“哗”的一下把电脑椅滑开一大截让出个位置来,饶有兴趣道:“我开始自己做鬼畜了。”
“快让我看看。”我不是真感兴趣,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707”法则,他这个级别的ai要搞点东西,还不是随随便便就引领时代了,我得把关!
刘振华已经做出了一段完整的视频,他郑重地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出现了三个由线条组成的小人,一个手里绰着一根像关刀的线条,另一个下巴上有爆炸形的线条,还有一个拿着两根线条……
“这是刘关张三兄弟?”
刘振华兴奋道:“爸你看出来啦?”
接下来的内容是三个线条小人跪在线条桌子前,同声道:“我们刘关张三兄弟效仿当年桃园三结义结为异姓兄弟,今后为国效力上阵杀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内容结束。
我忍着明显的不适感问:“这就完啦?”
刘振华道:“搞笑吧,刘关张三兄弟效仿桃园三结义——”
“这是你用ai搞出来的?”
“是的。”
这俩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我有点幻灭,也有点欣喜,很复杂,就是那种“我写一篇文章,又过了100年都没人超越,我既感到骄傲又对后人有点失望”的感觉,这么看来,论搞创作,ai再过100年也替代不了人类啊!
刘振华看出来我是误会了,说:“我说的ai是现在人们用的那种,不是我那个。”他解释道,“我做这个东西的时候把所有的数据库都关了,就是想试试看靠我自己能做出个什么成色的东西。”
我有心说你还是把数据库开开吧,哪怕用手指头抹点库门上的铁锈呢……
这玩意咋说呢,无聊、乏味、菜到抠脚。
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你可千万不敢这么说。
我和颜悦色道:“你觉得怎么样?”
“爸,这东西我做了好几天,就等着你评价呢。”
“啧,这个东西做得吧……就挺像个东西……”
刘振华忽然哈哈笑起来:“和您开玩笑呢。”
我惊喜道:“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
我:“……”
刘振华道:“我想做一个系列,就叫《烂梗王》,就是把现在网上流行过去的老梗、烂梗都再重现一遍,就是玩烂梗的梗。”
我拍着胸口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刘振华道:“我就算不开数据库也是有正常初二的审美的!”
我说:“你为什么不用现成的素材,人家别人不是都用新老三国电视剧的素材吗?”知道了原委,我开始认真提意见。
“那些太老套了,我这个主打一个全是自己动手。”
“哦,还是挺有想法的。”
刘振华看着那些线条人,摸着下巴道:“要不我稍微加点渲染?”他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一排排代码。
然后这玩意儿的画风就变了!
画面上所有代表桃林的线条都变成了质地鲜明的桃树,三人中间那汉子双耳垂肩面如冠玉,敦厚贵气兼有,就算旁边没有关羽张飞你都能一眼看出这就是刘备,关张二人随立两边,一个面如重枣美髯飘洒胸前,一个须发戟张豹头环眼,单论形象就不输影视作品。
重要的是细节,三人所穿的盔甲、桃园里微风吹拂过的瓣、甚至是兵器上的磨损……
这是数据库开了。
“这个好呀!”我由衷感慨道。而且我相信依靠庞大的数据支持,就算是历史考据党来了在盔甲、衣饰、摆设方面也挑不出毛病。
再然后,像是从史书里跳出来的刘关张三兄弟跪在那张斑驳的供桌前朗声道:“我们刘关张三兄弟效仿当年桃园三结义,结为异姓兄弟——”
看着大制作的人物说着逗逼的话,那感觉咋形容呢,就像是毒贩子投资的洗钱作品一样。
刘振华又按了一个键,一切撤销,刘关张都恢复成了线条人。
“还是这样好一点是吧?”刘振华问我。
“对……起码风格统一了。”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话: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眼看他砸了脚,还没医保……
(本章完)
第43章 别人家的傻子
第43章 别人家的傻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刘振华把他的“作品”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手动调整一些线条的角度……
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这孩子这么认真地对待一件事情。
“你调整这些线条……是有什么说法吗?”毕竟是个超级ai,也许再过几十年人们在回看一段无聊至极的鬼畜时,会发现那些简单的线条都充满玄机!
刘振华道:“没啥说法,我就是心里没底,怕发到网站上没人看。”
“还要往网上发?”
“不然我图啥啊。”刘振华忽道,“对,鬼畜一般得加个bgm。”他又敲了两下键盘,音箱里突然传出一阵乱糟糟的鼓点,说鼓点不准确,那动静像是用干竹子互相击打发出来的,噼噼啪啪的,但是竟莫名地振奋人心,除了干竹的声音,只有几种简单的乐器配合,我能听出来的只有埙和钢琴。
这段干竹主导的合声越到后面越高亢激昂,中间部分转低,继而又升高,有种英雄郁郁不得志最终爆发一战成名的既视感。
“不搭。”我说,这段配乐是真的好,听完有种想跟谁拼了的感觉,老王和张彪打架那会特适合放这个,但是当鬼畜的bgm就是暴殄天物。
“我知道,我就是放来给自己鼓劲用的。”
我问:“这是你库里的还是你临时做的?”
“算是库里的吧,作者就是咱们本地人。”
“哦。”这我倒没在意,我干的营生和作曲这行隔着十万八千里,完全关心不着,不过听说是本地就多问了一嘴,“这曲子啥时候出的?”
“明年。”
听了这俩字我急忙按下暂停键:“‘未来’的作品?”
“对,叫《竹杀令》,最激动人心的那段就是用干竹子敲出来的,您尝尝鲜。”
“快删了吧,影响了世界线可咋整!”我快步踱到门口,先贴在门上听了听楼道里的动静,又打开门查看了一下,这要是电影里的情节,外面肯定有人或有意或无意已经开始偷偷录音了。
元元道:“主人,外面有人我能听出来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可不敢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
刘振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是把《竹杀令》删了。
最后,刘振华还是贯彻“全靠自己”的精神,自己从网上剪了一段搞笑视频里常用的bgm给配上去了。他在某站上注册了一个“烂梗王”的id,作品也叫《烂梗王》,一切准备工作全部完成,等来的是“作品正在等待审核”几个字。
刘振华迫不及待道:“你说我替他们‘审核通过’一下他们不会发现吧?”见我在瞪他,刘振华笑道,“逗您呢,这次我肯定全靠自己,一点‘外援’也不用。”
等待审核期间,他又开始忙活起来。
“下一集啥内容?”我问,我知道他是想弄一个系列。
“司马懿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呃,挺好,你弄吧。”
刘振华鼓捣一会自己的鬼畜,打开网站看看作品有没有通过审核,翻来覆去几次,人家上面写着“工作日24小时之内审核完毕”,他还是忍不住要不停刷新,到底是个孩子。
我说:“你不会上课也刷你的视频吧?”倒是耽误不了学习,但是……起码对老师不礼貌,我这才想起来刘振华看数学老师像看傻子,这说明他上课还是认真听讲的。认真听讲就说明尊重老师,但又看老师像傻子……这话该怎么说才对,你们自己组织一下语言。
“上课拿啥刷?”
我好奇道:“你想看网上的东西还得依靠电脑之类的东西?”
“不然我为啥每天得拿着平板?”
我一拍脑袋,可说的是呢。
刘振华道:“您说的那种可以随时随地不受外界条件制约上网的能力,元元和小吴有,我不行,我想看电影听音乐是可以从数据库里找,但即时发生的事情放在网上我也得通过媒介去获取,好在我数据库够大,未来75年该记住的事情该掌握的知识我都知道,所谓太阳下面无新事。”
我说:“那你那天是怎么帮陈子涵叫的救护车?”
“难点是建设一个虚拟号,属于无实物强干涉,这在以后是犯忌讳的事,我是在穿越之前才正式获得人类的授权,在特殊情况下可以使用。”
“这在现在也是犯忌讳的事吧?”
刘振华一笑道:“现在的ai没有这个能力。”
“呃。”我忽然异想天开道,“你能建设虚拟号,那给我建一个我以后打电话是不就不用钱了?”
“可以做到,但是犯忌讳。”
“你建一个虚拟网,咱们家上网是不就免费了?”
“可以做到,但是犯忌讳。”
“你能帮我盗个6位数的qq号吗?”当年我有个7位数的,老在网吧挂等级最后被盗了,至今耿耿于怀!
“可以做到,您这个犯法。”
“我就是考验一下你。”我义正言辞地说,“打免费电话上免费网也是违法的。”
刘振华嘟囔道:“我两三岁那会也不知是谁每天一上街溜达就拿个wifi破解器偷人家网用。”
“小兔崽子!”
谁让那会流量那么贵,再说文人的事能叫偷吗,蹭!蹭网。
……
时间过了两三天,我们又在水果市场见到了许姨和浩浩。
许姨仍旧推着没有链条的自行车,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浩浩眼神清澈,跟在她后面。
“许姨,给你准备好了。”李萍照旧是这么一句,但比平时还热情,自从那天和张彪打完架,我们都担心许姨进不来市场了,今天一见总算放了心。
老王拿起一个砂橘递向浩浩,浩浩拿过去就往嘴里放,被老王一把抢过来剥了皮又给了他。
老王笑道:“这家伙,一点记性也不长啊。”
许姨也笑:“不长,他除了会吃跟根木头没啥两样,那天我在路上也遇见个傻子,也是他妈带着,人家会喊妈,他妈和人聊天时间长了知道不耐烦,催着回家,把我羡慕的哟。”
只听说过别人家的孩子,啥时候别人家的傻子也可以羡慕了,但这句话由许姨说出来,我们只能是感慨万千。
(本章完)
第44章 饭碗要丢
第44章 饭碗要丢
许姨收拾纸壳子,浩浩嘴里嚼着砂橘,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东张西望。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矮胖子背着手转悠过来,脸上的伤结了疤,正是张彪,他显然是看见许姨母子了,这一刻,前几天的场景重现,我和老王都盯着他看。
张彪扫了一眼许姨,假装没看见,随后贱兮兮地对李萍道:“忙着呢?”
李萍冷淡地点了下头。
按说他这就可以滚了,但是张彪没有,我们都看出他还是想找回点场面,被榴莲砸过之后,他的颜面无论从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荡然无存,但要说形象一落千丈是不准确的——他以前也没啥形象可言,属于触底没反弹又挖了条沟。
张彪在我们两个摊位前巡回了几圈,忽然指着我们摊儿前放各种柑橘的箱子道:“占道了啊!”
市场对在外面摆放的水果有规定,底线是不能占用公共区域,商贩们一般约定俗成的做法是数砖,沿着第几块第几块砖摆,我们的箱子明明是在砖后面的。
张彪见我们无动于衷,他走到那个箱子前,用手掐着地砖往上比划延长线,箱子的角有一点在他想象中的延长线之内。
“看看!是不是占道了?”
老王踢了箱子一脚,使一角消失在延长线内。
“下次罚款啊!”张彪嚷嚷了一句。
老王没有生气,面带微笑,用胜利者嘲讽失败者的口气道:“你脸不疼了?”
这时别的摊位上的老板见我们榴莲事件的“铁三角”聚齐了,赶紧各自从摊前向我们聚拢,有的抓把瓜子,有的搬着小板凳,还有个别别有用心的把自家的墩布带来假装在我们门前打扫卫生——我们摊上那根墩布被李萍扔了。
张彪心有余悸地往我们门口看了看,发现没榴莲后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想象力匮乏了,这个季节,冻柿子冻梨都有秒杀他的能力!
张彪成了世界的中心,他自然也明白众人都不怀好意等着看他挨打,他忽然冷冷道:“还有心在这看热闹呢,你们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众人都笑眯眯地看着他。
张彪见自己说的话没人在乎,跳脚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前几天副市长领了一帮南方的老板在冷库考察,那帮老板要在冷库建一个本市最大的水果物流中心,到时候你们就喝西北风去吧!”
人们都是一愣,然后嗡的一声炸开了。
“放你的屁吧!”说话的是我们前面一排的老板,五十多岁,姓孙,我们都喊他老孙,这大哥心直口快为人仗义,隐隐是前面那一排摊位的意见领袖。
老孙指着张彪鼻子骂:“扯谎不打草稿,冷库哪还有地方?我给你10万,你看能不能给我在那挤出一个摊位来!”
张彪冷笑道:“调料市场呢,前两年就说那不景气要改造,让你们多喘了两年气儿。”
“嗡——”人们又炸开了。
调料市场是冷库西北角上的一个大厅,里面主要卖日常用的调料,以前还兼卖干果,后来干果全部迁出去了,调料市场便日渐萎靡,这东西利没有那么高,成了给日进斗金冷库拖后腿的存在,好在它不赚钱也不亏损,就这么不死不活地拖着。
事情就怕捕风捉影,关系到活路,商贩们奔走相告,不一会整个市场都轰动了,张彪见他要的效果达成,得意洋洋地溜达到别处去了。
这会老孙周围围了一大圈人,有的议论纷纷,有的急赤白脸,也有怀疑张彪是信口胡说的,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老孙挥手道:“大家不要慌,现在一要弄清楚消息来源,另外我们得先去市场管理处探探口风。”
众人有了主心骨,一起道:“没错,都听孙哥的。”
老孙对我和老王道:“峰子,自立,咱们三个先去找找管理处。”
老孙找我很好理解,老刘家两代人在这个市场讨生活,这就没有不认识我的人,至于老王,他刚把张彪榴莲掼脸立了威,也作一路诸侯。
摊子扔给李萍,我们和老孙直奔管理处,说是派三个人去,其实还是一大帮,管理处的负责人看我们气势汹汹的来,吓得不轻,但是听说了这事儿以后也是一问三不知。
不知道,没听说,没下文件啊。
老孙毕竟见多识广,听到“文件”俩字一拍脑袋道:“对,这么大的事儿真要有影儿的话政府也得先下个什么文件通知我们一声。”
有人马上分析道:“连张彪那种货色都知道了,这事儿怕是传开了。”
老孙看了下表道:“现在12点多了,这样,大家有啥途径有啥人脉都撒出去问,下午两点半在我那再碰个头。”
众人轰然答应,四散奔走。
往摊儿上走的时候,老王碰了碰我道:“峰子,这个事问马记者是不是靠谱?”
他不说我也想过找马超苒,但我们只是一面之缘,她就算知道点什么,碍于身份方不方便说呢?但事关饭碗我也顾不得了,掏出电话就是一个语音通话申请——我没她号码,只有微信。
没过多久马超苒就接了起来,直接蹦过来五个字:“老刘,啥事,说。”给人一种老朋友的感觉。
我正准备说呢就看见一个更靠谱的——刘振华不知为啥今天到了摊上,正站那和李萍聊天呢。
“没事儿——”我也蹦出俩字。
“那你这是?”
“我就看你删我没,有时间请你吃饭啊,挂了。”
老王被我的谜之操作弄迷糊了:“为啥呀?”
我用下巴一指刘振华:“当着孩子的面,别让他以为他爸快失业了。”
老王点了点头。
刘振华背对着我们,老王猫悄的溜到他背后,忽然搂着他的脖子用膝盖顶住他后腰把他放倒在半空中,然后不等他屁股着地又把他扶住了,这就是体育生和人打招呼的方式……
“王叔。”刘振华无奈地和老王打招呼。
“嘿嘿,你小子怎么来摊上了?”
刘振华看着我说:“放学以后我去书店买了本练习题,回来正好路过。”
“你买这玩意儿干啥?”我问。
李萍无语道:“老刘你这是啥话,学生不买练习题买啥?”
刘振华道:“老师让买的。”
老王眼尖,问:“怎么买了两本?”
“替我同桌买的。”
老王笑嘻嘻道:“就是那个短头发漂亮小姑娘吧?”
李萍满脸嫌弃地瞥了老王一眼。
我把刘振华拉在一边,把上午的事跟他说了一遍,郑重地问他:“咱们水果市场是不是让水果物流顶黄了?”
“在我知道的那条世界线里,没有。”
为了保险,我说:“你给我算算,今天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事关重大,他要没办法该找马超苒还是得找。
“把您手机给我。”
我把手机递过去,刘振华拿过去也不知按了几下什么,随即还给我道:“没影的事儿。”
“……你咋知道的?”
“您想知道原理还是——”
“呃,原理我就不追究了,你告诉我咋算的就行。”
刘振华一字一句道:“大数据说的。”
“得嘞。”我冲老王和李萍说,“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这事肯定搞不成,我说的!”
祝所有高考学子一切顺利,超常发挥!
双休日就单更吧,怂没存稿了。
就这样。
(本章完)
第45章 刘老
第45章 刘老
对我的话,老王和李萍自然当成是鼓气加安慰,俩人还是皱着个眉头。
我心情彻底放松,满脑子都是回家吃饭,冲老王一伸手道:“王哥,车钥匙。”从市场回小区步行也得十几分,大冷天的我可不想受那个罪。
老王把他的钥匙串儿扔给我,我带上刘振华一拧电门蹿了出去。
一路所过摊位,老板们都心事重重的,我心里感慨:凡人呐,你们尽操没用的心。
刚出市场门口我就被两个人拦了下来,这俩人穿着警服,一胖一瘦,在我前面已经有好几个骑电动车的也被拦住了。
我心里感慨:烦人呐,我们咋又遇上查头盔的了……
刘振华熟练地跳到地上,低声道:“完!”
前面被拦那群人只有两个是第一次被查住,其余的都扫码交了罚款,五十!
轮到处理我时我臊眉搭眼地凑到跟前,尽量装出虽然知道要交罚款了,但是上一次是在栽到别的警察手里的样子,很难说清楚是出于啥心理,硬要说的话就是不想被人觉得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结果胖警察一句话就让我破了防:“又是你?”
我崩溃道:“你还记得我啊?”
瘦警察举着手机拍照,一边道:“上次你也是带着你儿子,风驰电掣的。”合着他也记得我。
我陪个笑脸道:“这是……换岗了哈?”
胖交警道:“说吧,身份证,不罚你点你不长记性。”
“我的身份证号你还能想起来吗?”我这也是缓解尴尬。
“别贫,说。”
我只能老实报号。
胖交警在手机上认真输入,忽然惊讶道:“嗯,你是第一次被罚?”
瘦交警道:“不可能,你输错了吧?”
“没有呀——”胖交警把屏幕怼到同伴脸上,“对着呢吧。”情急之下他甚至把手机屏幕伸给我看,“这是你吧?”
那可不就是我嘛。
胖交警急了:“怎么回事?”
瘦交警问我:“你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兄弟?”他想象力够丰富的。
“没有。”一个谎言要用一万个谎言来圆,这道理我懂。
“那怎么办?”胖交警问瘦交警。
“按流程办吧。”瘦交警一边对着我拍照一边按流程说,“警告一次,下次罚款。”
我那张免死金牌在被注销之后,这次翻了个面又替我挡了一刀。
在两个交警错愕的眼神中,我骑上车悻悻地走了,毕竟也不是啥光荣的事。
刘振华上车之后,我一边骑一边用胳膊肘碰他。
“不是我干的。”刘振华说。
“那是咋回事?”我想起上次被交警抓了以后他就说过万一警察的系统坏了之类的话,怕不是那会就有想法了。
“不知道。”
“儿子呀,这种事你爸让人罚就罚点,丢人也只能认了,你可不敢干违法乱纪的事儿。”我这是真心话,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坏蛋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好人,像我这种坏蛋……我啥时候成坏蛋了?
还有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能力越大的情况下你要不干人事那危害还越大呢,你看蜘蛛侠里那家伙黑化了以后多得瑟,那还是电影,要是真实生活里有这种人,谁知道这孙子还得干啥不让播的事呢。
“真不是我。”
我半信半疑,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回了家,我边吃饭边问刘振华:“你那大数据算法可信吗?”
刘振华道:“让元元跟您解释。”元元刚才就在我们边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元元道:“那帮南方的老板真想在咱们这里搞一个水果物流的话,肯定不能是临时起意,在和副市长考察之前就应该实地调查过好多次了,他们最近的行程应该都和此事有关,具体会体现在机票、车票、宾馆上面,在物流的源头地,也该有类似的活动轨迹,我只能算到这一层。”
刘振华道:“不精确,但差不多这意思吧。”
“你知道那些老板都有谁?”
刘振华摊手:“不是都上新闻了吗,照片也有。”
“那么多人呢,你都能查出来?”
“一个人脸识别就搞定了,然后再查查他们的行程、住宿,最近都和谁交接过,顺手的事儿。”刘振华淡淡地总结道,“人类对我没有秘密。”
虽然刘振华说的这些警察也能干,但我不信警察能靠一个手机3秒就办到,而且刘振华说元元的说法“不精确”,那他就一定还有没告诉我的细节,不知为啥,我心里有点发寒,你说人类鼓捣出ai这种东西图啥啊?可怕!
吃完饭刘振华申请开会电脑,他这两天已经把《烂梗王》里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做完了,桃园三结义已经审核通过,他这是要看看有没有新的评论。
我特许了他15分,我也凑上去看了一眼,“桃园三结义”的视频一共有四条弹幕。
第一条:第一。
第二条:第二。
第三条:抽象。
第四条:这就是为什么ai代替不了人类。
刘振华看到最后一条弹幕后哈哈大笑,其实他也知道那不算啥夸赞的话,但还是因为有人评论自己的作品而感到高兴。他看完之后意犹未尽,又按了几个键。
“这是干啥?”我问。
“索引一下,看全网有多少类似的作品。”
然后在某网上,我们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视频,不是风格台词一样,而是把刘振华的视频照搬了过来,作者名叫“我就搞抽象”。
“咦?”刘振华疑惑地挠了挠头。
元元给下了定义:“这人盗用了0号的作品。”
还得是元元,我正纠结该用“抄袭”还是“剽窃”呢,这俩词显然都不准确,这人甚至懒得“抄袭”和“剽窃”,就那么活生生地“盗用”了。
“对啊——”刘振华道,“他要署我名照搬,不注明出处我也认了,他怎么能说这是他的作品呢?”刘振华点开这人其他作品,都是一些搞笑鬼畜视频,包括给影视剧人物后期配口型的,古代人举着火箭互轰的,当下热点事件再演绎的,风格迥异,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作者的作品,说白了这人就是个搬运工。
“你打算怎么办?”我说。
“先举报吧。”刘振华点了作品下方的“举报”,然后认真填写了举报理由,把自己在某站发作品的时间和“我就搞抽象”在这个网站的发布时间做了对比,又洋洋洒洒写清楚自己是原作者,希望某网下架删除盗用视频的诉求。搞完这些半个小时都过去了。
“你赶紧睡觉吧。”
“嗯。”刘振华第一次搞创作就遇到了版权纠纷,半喜半忧,心情倒是没受太大影响。
对下午的事,我打了打腹稿,搞水果物流完全是空穴来风,起码这群老板对冷库没有兴趣,但是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大家呢?
下午两点一刻我就到了市场,老孙家的摊前已经围了一大帮人,我还没走到门口,人们纷纷道:“峰子来了,峰子来了。”
我正纳闷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呢,就看见我爸坐在老孙屋里正中的位置,老孙在他边上站着,王自立也在。
“爸,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爸沉声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来吗?”
边上马上有人道:“对,有刘老给我们压阵大家伙有主心骨。”
老刘啥时候变成刘老了?
我看了一圈算是明白了,我爸这一来把老孙的风头压过去了,毕竟是两朝元老,老头还在市场干那会就以性子直出名,看不顺眼了谁都怼,而且是对事不对人,所以现在出了这种事大家反而愿意相信我爸,老孙也心甘情愿地让出了主帅的位置。
我爸这一上位,我隐然成了太子,太子不来,朝会不开,所以我来了众人都高兴,终于可以商讨与敌国开战的事情了。
老孙弯腰给我爸递烟,我爸拿手一推:“戒了,说正事吧。”
弹幕那块能水一万字,但我没这么做,快夸我。
感谢大家的票票和打赏,工作日恢复两更。
(本章完)
第46章 无人水果超市
第46章 无人水果超市
老刘,不,刘老稳坐中军帐,我和老王侧立两旁,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阵仗拉开,准备议事。
我爸朗声道:“让大家打听的事都怎么样了?”
我正想发表意见,屋里右边靠墙的赵姐道:“你们知道的消息不准确!”赵姐的摊位在市场门口,五十来岁的年纪,是我们这里八卦的生产基地和加工传播渠道,这个时候当斥候还真是人尽其才,我心说您终于靠谱了一次。
众人闻听此言都是一喜。
赵姐道:“那帮老板根本不是要搞什么水果物流,而是要建个水果超市!”
众人又是一喜,夹杂着不屑之声:“切!”
水果超市能干过水果批发市场吗?哪个超市不卖水果,两颗果冻橙敢要13块6,我们这统一卖55一箱,童叟无欺,你买回去剥开吃、切开吃、蒸着吃、榨汁喝都管够!
赵姐见大家不重视她的话,急道:“不是超市里卖水果,是只卖水果的超市。”
“嗯?”众人这下有危机感了。
赵姐道:“而且是那种没人的,你从进门,到买东西,到结账,都没人管你。”
左边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道:“没人的我进去拿了就跑你怎么办——诶就这么干,等它开业了咱们这里的人每人进去扛一麻袋就走。”人们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有人道:“不要钱的我能扛两麻袋。”
老孙沉声道:“那叫无人超市,到处都是摄像头,你从里面抓把瓜子人家都能看见你。”
我爸问赵姐:“小赵,你消息可靠吗?”
赵姐道:“绝对可靠,我侄女婿是政府里的,他们领导最近老因为这事儿开会呢。”
老孙面向我爸道:“刘老,我也发动朋友打听了一中午了,小赵的消息基本是可信的,但是不全面——那帮人水果超市要开,水果物流也要搞,那几个老板里有的是搞运输的,有的是南方搞种植的,他们合股就是要弄一个无人水果超市,到时候把南方那些贵水果无障碍运来,跟咱们打价格战!”
“嘶——”有人开始吸凉气了。
“物流”两个字是关键,“好运来”水果批发市场贩子们进货渠道基本全靠远郊的一个水果物流中心,是的,严格说来我们都是“二道贩子”,只要有“一道贩子”入场,对我们所有人杀伤力都是致命的。
我这时候也有点含糊了,刘振华通过大数据判断这些人不会动真格的,会不会太主观太武断了?万一人家通过别的渠道做过市场调研呢?
那个说要扛一麻袋就走的老头道:“物流我们都懂,那个‘无人’到底是啥意思?”
老孙道:“这是关键,这次政府和南方老板合作主要的牵头人是一家科技公司,搞ai开发的!”
听到这我放心了。
老孙继续道:“无人就像小赵说的,你买东西全程看不见人,人工费省下了,进货渠道也比咱们强,这让他干成了还有咱们活路吗?”
老头道:“那我就要进去扛一麻袋就跑呢,不是没人看吗?”
老孙严肃道:“顶着那么多摄像头警察想找你还不容易?数额大了就是盗窃罪,数额小也是行政拘留,咱们每人去扛一麻袋就跑,回头市场都被抓空了,正合人家的意。”
老头讷讷道:“那个ai有这么厉害吗?”
老王道:“刚有网购那会谁能想到实体店都被它干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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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感慨道:“时代要抛弃你连招呼都不会打一个。”
我乐观道:“现在不是跟咱们打招呼了吗。”涉及到ai,就算没刘振华坐镇我也觉得这事不靠谱,就这一两年,我们这开了不少所谓的“无人超市”,规模都不大,就是便利店,进的时候随便进,出的时候要过安检,没买东西的情况下还得有人远程给你开门,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这些无人超市雨后春笋一样开起来,又在某一天集体消失,老神奇了。
老孙道:“听说这家科技公司在国外做得很火,主要就是用ai操作无人模式。”
门口有人大声道:“这些我们不懂,我就知道调料市场现在已经开始清货了。”
众人又是一惊,调料市场清货,改造计划怕是提上日程了。
老孙对我爸道:“刘老,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给拿个主意吧。”
赵姐道:“政府必须给咱们个说法,不然咱就去市政府门口静坐去!”
我爸摆摆手:“不是那么回事,人家就明告诉你要在你门口再开一个水果市场让你们公平竞争你能怎么办?”
赵姐道:“我静坐!”
老孙道:“年代不一样了,现在得讲法!以前商贩把市场管理打了有理没理都是天大的事,如今还不是根据法律给定性了个‘互殴’,你说是不是自立?”
老王骄傲道:“嗨,你说这个干什么?”
赵姐急道:“那你们倒是想办法啊。”
众人都把目光聚拢在他们的刘老那……
我爸起身,清了清嗓子道:“具体办法我也没有,我只知道自打有了冷库就有咱们水果市场,我在这干了快四十年,风风雨雨经历了不少,以前的水果才有几种样啊——夏天无非是桃杏西瓜,冬天无非是苹果橘子梨,可它照样养活了几代人。
“有一年有个地方的橘子里发现了虫子,搞得人们都不买橘子了,还有一年,有人造谣说吃了香蕉致癌,人们又都不吃香蕉了,后来不都挺过来了吗?
“现在水果样多了,有好多我们那代人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荔枝、杨梅、车厘子,这会摆得满市场都是了,我就不信那几个老板能把全国的货都通过物流搞到他的超市去。
“就算他那个超市开了,像我这个岁数的人肯定不去,鼓捣个手机鼓捣不明白遭人白眼,再说都‘无人’了,他的东西让尝吗?他的机器会跟老主顾聊天吗?你们谁干买卖不是靠回头客?”
这番话一出,众人纷纷叫好。姜还是老的辣,一个具体办法没说,就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我爸能有这种表现我倒是不意外,他一直是善辩的,不是因为学识和见识,而是因为固执和执拗,就比如以前关于抽烟喝酒的理论,但他今天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和经验之谈,所以有加成。
其实想颠覆我爸的认知很简单,只要介绍元元给老头认识,一个中型超市,但凡有四五个元元那样的ai机器人,绝对能让所有来光顾的人满载而归且如沐春风。
我爸似乎也很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热烈气氛,老头最后总结陈词道:“眼看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大家先踏踏实实地过节,别说那个什么无人超市没影,就算是定了,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总不能都饿死!”
赵姐振臂高呼:“对!大不了咱们静坐去!”
(本章完)
第47章 富婆
第47章 富婆
“好运来”水果批发市场连大带小有将近30家商户,今天下午在1排7号齐聚一堂,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市场这种地方,彼此之间既是邻居又是竞争对手,虽然说很少有因为抢生意明刀明枪地干的,但私下里蛐蛐、使个小绊子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今天是个例外,大家同仇敌忾,心从没这么齐过。
我爸见众将士气高涨,有心让我这个“太子”也露露脸,拍了一下我道:“小峰,你也说两句。”
我随意道:“放心吧,这事儿肯定搞不成,大家踏踏实实做买卖就行了,我家在市场有两个摊位,我肯定上心,对面有什么进展我负责通知大家。”
老王小声道:“峰子,你是不是从马记者那问出什么情报来了?”
要说我的话前面几句毫无营养,可是加上后面那句可信度马上就高了起来——在市场有两个摊位既是地位也是负重,老刘家的鸡蛋都在一个篮子里,比别人上心是应该的。
就在众人再次纷纷叫好之际,我发现张彪也鬼鬼祟祟地挤进了屋里,正探头探脑地不知想打听什么。
我双手一按话锋一转:“但是,咱们这里出了叛徒。”
众人眼神四下一扫张彪立刻无所遁形,两个男贩子一左一右扳住了了他的肩膀。
张彪惶恐道:“诶,诶,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可是这里的巡查!”
老孙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刘老,你说怎么办?”
我真怕我爸抄起个烂苹果砸在地上喊声“斩”,那样的话张彪肯定少不了挨顿臭揍,元元的话起作用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节外生枝,我喝道:“叉出去!”
张彪被扔出去了。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虽然最后也没拿出什么具体方案,好在攻守同盟已成。刘老在刘小和老王老孙的陪同下巡视了市场,得到了贩子们的普遍爱戴和拥护。最后,我们回到了自己的摊位。
这会太阳正好,李萍抓紧时间裹着军大衣坐在门口享受冬日的暖意,见我爸来了赶忙站起来道:“刘叔来了。”
我爸扫了她一眼道:“你还是一个人啊?”
李萍道:“一个够了,有时候忙不开了刘哥和王哥都帮衬着。”
我爸道:“我说你没找个对象啥的?”
李萍笑道:“这您就别操心了,自由自在惯了,一个人挺好。”
我爸点了点头,对我说:“走吧,去你那,给我煮口面吃。”
我吃惊道:“你没吃饭啊?”
“中午正准备吃呢,接了好几个电话说这事儿,搞得市场像是要被取缔了似的,我一着急哪还吃得下?”
老王道:“赶紧的,骑我车带老爷子回家吃饭。”
我把车钥匙抛给他:“别了,最近警察查得紧,你自己小心。”
我爸疑惑道:“你俩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呢?”
我指了指自己脑袋道:“头盔!查头盔呢!”
……
我们爷俩一路溜达到了小区,上到四楼的时候我有点心虚,元元能听出我的脚步声,也能听出有几个人,但是她的判断还是会出现失误,上次刘振华带陈子涵回家就是这种情况,她并不知道和你一起走楼梯的人会不会跟你一起进家,我生怕我一开门老头看见个会剥瓜子壳的机器人——是的,现在我吃瓜子都直接吃瓜子仁,就是这么骄奢淫逸。
好在进家之后一切正常。
我急着开火煮面,我爸就在客厅和阳台之间来回溜达,我暗暗观察他的动向,怕他发现什么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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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都不算端倪了,这个80平不到的房子,现在被元元收拾得纤尘不染,自它建成以来,就从没这么干净整洁过。
老头背着手走来走去,不发一语,他走到灶台前,忽然伸出指头在抽油烟机上抹了一下。
我额头汗下,勉强笑道:“爸你这是干啥?”
“你新认识的这个女人,得是比韩诗雅还爱干净啊!”那确实,要是在短剧里,韩诗雅光看见这个家的整洁度就得哭喊着抱着我的腿求我不要离开她,手动狗头……
“别老疑神疑鬼的,你儿子我就不能爱干净?”
老头还是不说话,坐到了餐桌前,像个食宿班等饭的小朋友。
我心一软,端着煮好的面和酱过来,老头拌好酱,吃了一口道:“嗯,做酱的人也换了。”这是元元做的第二波酱。
我哭笑不得道:“爸你还想说啥?”
我爸忽然悠悠道:“小峰,你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不想告诉我肯定有你的理由,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也逼不了你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只能沉默。
“其实有啥不能说的呢,无非是你这个对象又胖又丑,再不行又老,冲她这个过日子的态度,我都能接受!”
我逗老头:“那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找了个富婆,比你岁数还大,为的就是少奋斗二十年,能接受吗?”
老头一摆手:“拉倒吧,富婆能给你收拾家?人家小年轻说少奋斗二十年,你就算找了个王母娘娘那已然是晚了。”
这话题到此为止。
元元手艺是真的好,老头吃了两碗面,困劲上来在我这睡了一大觉,爬起来天都快黑了,说要坐公交回家,那哪行啊,我赶紧拽着他上了我的车。
因为老头就坐我边上,我没敢用小吴,自给自足地开着车。
我爸道:“小峰,你下午给市场的人打了包票,是随便一说呢还是知道啥内幕消息?”
不等我说话,他又说:“说实话我这心里是没底呀,那帮南方人说要弄无人超市,我一点也不懂,不懂才是最可怕的,现在这科技,一天一个样,刚用手机支付那会我和你妈都觉得这东西就是玩个新鲜劲儿,可现在我俩出门也早就不带现金了,那个无人超市不会真把水果市场干黄了吧?”
我认真道:“不能。”
“能也不怕,到时候咱爷俩蹬三轮去各个小区卖去,我年轻那会还不是这么过来的,科技再厉害也有普及不到的人,也有怕麻烦的人,你爸我还不老——”
我打断他道:“不老也肯定不能让你蹬三轮去,你以后跟着我享福就行了。”
我爸挺美,咂摸了半天滋味忽道:“你不会真找了个富婆吧?”
……
把我爸送回家我再回到车里的时候,小吴迫不及待地跟我们这电台女主持借了张嘴道:“哎呀可憋死我了,我能说话了吧,无人水果超市是咋回事啊?谁要搞?凭这年头的ai水平能搞起来吗?他脑子有坑还是我听错了?”有种猛兽出笼四处撒欢的感觉。
“开你的车吧,好奇心还挺强。”
华灯初上,我们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我接起来一听,有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直截了当地说:“刘先森,听说你要和我作对啊?”
(本章完)
第48章 被欺负的老刘的一家
第48章 被欺负的老刘的一家
对方口气不算恶劣,但有种强者向弱者施压的俯视感。说实话我心猛的提了一下。
我活了39岁,风雨肯定是经历过一些,但无非就是离婚、处理水果变质亏损、家里老人看病这些,在应付和人正面冲突这方面不是我的长项,虽然上了个野鸡大专,也没认识几个社会人——时间尽打游戏了嘛。
接手了水果摊以后,由于职业特性更不能和人起冲突,有时候我看别的摊主和顾客吵起来都觉得好笑,这也太不专业了。你看刘华强光顾的那个水果摊,那摊上最生的生瓜蛋子就是那个老板,我和他易地而处的话,绝对有信心让华强买了瓜心满意足地骑车离开,还会贴心地提醒他最近交警在查头盔……
是的,我有点怂,毕竟也不是什么大隐于市的退役兵王。
“你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是人都有脾气,我慌了一下之后也就稳住了,他是个老板,我也是个老板,我不信法治社会他能把我怎么样。
“小意思啦,我就是干这个的。”
“哦,搞电诈的?”
对方冷笑了一下道:“我姓陈,搞了一家科技公司,最近正在和你们政府谈无人水果超市的事情,你都明白的啦。”
我当然明白,我说:“你打这个电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听说你要带着那帮人和我作对,提醒你一下不要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要不然就没意思啦。”
“我们干什么轮不着你管。”
“哎呀越说越没意思啦,你非要我明说吗,我搞科技公司的,人脉、资金、手段都有一些,打这个电话就是想让你不要不自量力,需要我再说明白一点吗?”
这时小吴忽道:“哥,咱们让人跟上了。”
我抬头看向后视镜,小吴适时地打了一下双闪,灯光照亮了后面一辆越野车,要不是小吴,靠我根本意识不到这是有人跟上了。
“你派人跟踪我?”我怒道。
“这么快就……”对方自言自语地秃噜出这么半句话,似乎也有点意外,紧接着冷笑道,“也没什么恶意,就是送刘先森回家而已。”
“去你妈的吧!”我挂了电话扔在一边,紧张地问小吴,“怎么办?”
“哥你别急呀,我可是ry0073.1型的智驾。”
“说人话!”
这会广播是一男一女两个主持,小吴把持着这两个人的嘴吐出几个字:
“我能玩死他!”声音亦阴亦阳,邪魅狂狷!
小吴突然加速变道,现在是傍晚7点,路上堵的跟孙子一样,我们能有这样的操作是因为车小,后面的越野车想跟着我们换道,被一群车一阵狂鸣——从鸣笛声中就能听出骂得可难听了。
小吴大秀身法,几个间不容发的起落之后那辆越野就只能对我们望洋兴叹了。
我说:“别玩了,赶紧回家。”
“明白,我知道轻重,哥的安全最重要!”
我就说了小吴靠谱!
在红绿灯转弯之后,我们上了一条相对偏僻的小路,前面一辆越野车突然把我们别了一下。
“两辆!”小吴道,“跟踪我们的车有两辆!”
我这会已经不慌了,只要坐在车里,我相信天上就算下白磷弹小吴也能躲得开。
小吴继续操着邪魅狂狷的调调道:“卑微的人类,你们这是要跟ai比车技吗?”
“好好说话。”
“诶得嘞,哥你看我继续戏耍于他。”
我点了根烟,冷酷道:“注意别把我车蹭了。”
说话间我就觉得虚握着的方向盘向右猛打,右边是一个不高的台阶,我们的车一个轱辘上了台阶,眼看就能通过台阶转弯处拐进右边的小巷,前面的越野反应极速,抢先挡在了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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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那是档位在变换,我的车明明在前进,猛然又变成后退,哧溜一下划着弧度绕到了越野车的左边。
咣——
越野车里的司机应该是被这个操作晃得失了神,结结实实撞在了台阶前的水泥门头上,前机盖被怼得翘起来变成一个“z”字母。
在短暂的和越野并列的当口,我放下了右车窗。
“哥们,要帮忙吗?”不等对方有反应,我说,“那我走了啊。”刚抽了两口的烟被我崩在中指和拇指之间,弹——
“啪!”烟头砸在对方车窗上,溅起万点火星。
“菜狗!”我和小吴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扬长而去。
车到楼下的时候我腿有点软了,姓陈的王八蛋光是跟踪我就派了两辆车,他到底想干什么?在车里我还能指上小吴,万一下去以后还有伏兵怎么办?我望着黑漆漆的楼道犯了嘀咕。
最后我从副驾驶的门上找到一把改锥,握着手柄,把刃藏在袖口,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然后飞奔进了楼道。
当我气喘吁吁地进了家以后,家里飘着饭菜香,仍是一片温馨的味道,元元见我回来,道:“主人,把老爷子送回去了?”
“嗯。”我把改锥放在鞋柜上,身后门锁响,刘振华和我前后脚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跑去开电脑,我说:“先吃饭吧。”
这顿饭父子俩各怀心事都吃得心不在焉的。
吃完饭刘振华立刻跑到电脑前,先看了下最新评论,他的评论涨到了14条,大多是没有营养的签到打卡什么的,就这刘振华也傻乐了一会,随后他想到自己的作品还在“版权纠纷”中,又打开了某网。
“混蛋!”刘振华骂了一句。
“怎么了?”我也过来了。
对刘振华的举报,某网只发来一条站短:经查,未发现该作品有违规之处,感谢您的关注。
刘振华的举报是中午12点58分发的,站短是13:00回的,透着一股定时集中处理的意味,基本上可以确定回消息的人根本就没看刘振华写的内容。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刘振华咬牙切齿道,“我做视频做不好,治你们还治不好吗?”
我看出刘振华是真怒了,这孩子为了他的视频付出了多少我是亲眼看见了的,现在被盗用了,对方网站却以上位者的姿态轻飘飘的发来这么一句,这性质就是草菅人命!
我问:“你打算怎么办?”
“先处理源头吧。”刘振华点住鼠标左键在电脑屏幕上用鼠标线画出一个方框,放手后,那个方框变成了一个类似语音通话的界面。
“喂?”有个年轻的声音接起了电话。
刘振华道:“请你把盗用的视频都删掉,并承诺不再这么做了。”
我吃了一惊,这才意识到刘振华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盗视频的人那里,我用眼神加手势询问他会不会泄露自己的信息,刘振华冲我摇了摇头。
“你谁呀?”对方一愣之后马上进入恼羞成怒阶段。
“我是被你盗视频的作者,我给你半天时间,明天,明天上午9点半之前你要把所有盗用的视频都删掉,否则后果自负。”
对方打个哈哈道:“我盗的视频多了,你是哪个?”
“就这样吧,请你珍惜机会。”刘振华挂断了电话。
今天特意感谢一下打赏的朋友们,都是真金白银的支持,可能是大家觉得看小的书靠订阅不了几个所以上强度了,手动狗头。
郑重感谢。
(本章完)
第49章 地头蛇
第49章 地头蛇
对刘振华的遭遇我是同情的,对盗窃的人我是愤怒的,尤其是某网最后那句“感谢您的关注”,像是傲慢的嘲讽。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刘振华此刻的所作所为,后来我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就坦然了:我要是有这样的能力,我也会这么做。
前提是——
“真的不会泄露你的个人信息吗?”我最担心的是这个。
“放心,声音都做过处理,至于其他的,专业人士查10年能定位到省就算他们厉害。”
“这网站你打算怎么办?”
“这种地方,黑掉就算了。”
我摇头道:“不行,虽然网站的管理是混蛋,但是这个网站还是有不少作者是正常创作的,咱们不能波及无辜。”
“有道理。”刘振华在屏幕上打了一行字,“您看我把这个加在我视频上行吗?”
那行字是:该视频系盗用他站作品,看正版请关注——后面是一个链接。
“也不行!这样不是把你暴露了?”
“对,我也是气昏头了。”刘振华道,“这样吧,我把这个网站所有盗用别站的视频都做个标注,就算给他们提个醒,明天要是还不改我再想别的办法。”
“怎么判断是盗用还是原创,依据是什么?”
刘振华道:“搜索素材,根据发布时间,作者名对不上的就是盗用的。”
“这……工作量大吧?”
“大!”
“需要多久能处理好?”
“怎么也得1分40秒左右!”
我无语道:“那你还废什么话?”
刘振华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按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一个1分多的进度条。
“快处理好啦?”我问。
“嗯。”
我暗道牛逼,一分多钟干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去视频网站想看个老电影没会员看广告也得这么长时间。
进度条加载完毕,刘振华敲下了回车,某网的主页面顿时出现了好多标红的题目,像得了那种不好治的癣疥一样……
刘振华道:“标红的都是盗用的作品。”
我说:“会有误伤吗?比如一个作者在这个网站叫张三,去那个网站改名叫李四了,其实还是一个人。”
“不会,一般这种情况作者会发声明,或者在粉丝群里私下说,就算都没有,注册信息是一样的。”
我小心翼翼道:“咱这么干……”
刘振华已经道:“违法了,都是强干涉,这在以后也是不允许的,但是我不在乎,谁让他们惹我呢。”
“那你解气了吗?”
“不解,但是他们要愿意改我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就在我还在梳理我们这么做到底对不对的时候,元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那个我放在鞋柜上的改锥:“主人,是什么东西需要修理吗?”
我们家赛博保姆就是这么体贴,知道我手艺不行,不过家里诸如换灯板、修柜子的活儿都是她干。
我把椅子推到刘振华对面,对他说:“刚才你爸被人跟踪了。”
刘振华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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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元元手里的改锥掉到了地上。
我把改锥捡起来道:“倒也不用这么流程化。”
刘振华道:“那帮南方老板干的?”
悲哀,我的社交范围是如此之窄,连结个仇都一猜就猜到了。
我说:“那帮南方老板参与没参与不知道,我接到了一个姓陈的电话,说是开科技公司的,让我放聪明点。”
我今晚经历的这些,如果放在一部三观极正的电影里,下面的情节是:父亲为了不让儿子担心所以选择了隐瞒,然后被人打成狗,儿子发现后怒而报复,父亲担心连累儿子,忍辱负重劝儿子收手,事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走上了失控的道路,父子俩人在道德和法制之间徘徊犹豫,最终都得到了成长……
我不是那样的父亲,我又怂又惜命,我选择找儿子告状,嘤嘤嘤!
刘振华道:“把他电话号码给我。”
我说出号码,刘振华在电脑上比划了两下道:“嗯,是个虚拟的单向号,没有注册信息,您再给他打都打不通了。”
我感叹道:“有点门道啊。”
“也没啥,送外卖也用这技术……”刘振华道,“这个开科技公司的叫陈兵,平时非常低调,给员工开会都不许拍照,网上只有其名,连张照片都没有,副市长带队考察那天他也不在,他应该既是给那帮南方老板和政府牵线搭桥的中间人,也是幕后的金主。”
“那……”我开始有点担心了,看来这次还真碰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然后刘振华就在屏幕上打出一个手机号码:“这是他本人的手机号。”随即加了一句评语,“欲盖弥彰。”
我抄起电话就要打过去。
刘振华道:“不用处理一下您的语音啥的?”
“不用,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是谁。”
电话通了,我直接道:“陈先森,听说是你派人跟踪的我?”
陈兵恍惚了一下,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听声音确实是跟我打过电话的那个人。
“小意思啦。”我心说我儿子就是搞这个的。
陈兵怒道:“你打这个电话什么意思?”
我收起嬉皮笑脸,说:“你要搞公平竞争那咱们就公平竞争,你要玩歪的斜的,我也奉陪到底。”
陈兵哼了一声道:“原来还是个地头蛇,倒是小瞧你了。”
我有点陶醉,我啥时候成地头蛇了?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感觉还怪不错呢。
我说:“你给句话,怎么玩?”打这种电话并不是我的初衷,我当着市场里的人打包票是因为我纯粹觉得什么无人水果超市不靠谱,他要是一切走合法途径继续搞,以我的性格绝不会私下里玩阴的,甚至还会拦着赵姐去市政府静坐啥的。
但他派人跟踪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先开的!
陈兵不愧是见过大世面,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沉声道:“就算你在这个地方有根基又怎么样,听没听过一句话,不要跟资本作对!我代表的是资本,你能代表谁?”
我义正词严道:“我代表的是‘好运来’30家商户!”其实不到30家。
“哼哼,乌合之众,你——”
这会刘振华又在屏幕上打出一个地址,那是我们这里比较知名的一个饭馆。
我打断他道:“陈先森这么晚才吃饭呀,本地饭菜还合口吗?‘宫匠坊’里最好吃的是他们家免费送的酱黄瓜,你可以跟服务员多要几份。”
对面沉默了很久,随即传来陈兵恶狠狠的声音:“你给我等着!”电话断了。
刘振华问我:“爸,解气吗?”
“不解。”我说,“但是他要愿意改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本章完)
第50章 我给自己当保镖
第50章 我给自己当保镖
电话打过不久,刘振华看着屏幕噗嗤笑了一声。
“怎么了?”
刘振华道:“看样子姓陈的应该是把电话卡撅了,宾馆也退了,嗯,这人的反追踪意识确实比普通人强一点。”
我纳闷道:“他一个搞科技公司的,怎么跟做贼一样?”
刘振华道:“可能就是因为知道科技的可怕吧,他的私人号码几乎从来不用,看来跟人联系都是靠虚拟号。”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认真地问刘振华:“这人万一真的有点本事,能把无人模式搞起来,结果在咱们这碰了一鼻子灰,咱们算不算开历史的倒车?”
元元道:“主人多虑了,历史的顺车要靠这种人开,那还是不要前进的好。”
刘振华摊手,表示同意元元的说法。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郑重道:“你给算算。”
“算过了。”刘振华道,“可以说他的数据做得很漂亮,但数据有时候就是做给人看的,像写文章一样,大量优美词汇的堆砌并不能说就是一篇好文章,我们这个阶段这么写老师都不给高分了。”
“你这句话到底说了个啥?”
“啥也没说,就像他的数据一样。”
我陷入了沉思。
刘振华道:“爸,就像你说的,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个人能把无人模式做起来,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犹豫了零点几秒道:“那也让他滚到别处玩去!”
还是那句话,你先开的!
元元道:“现在该说最重要的事了。”她指了指我手里的改锥道,“主人不能天天带着这个出去吧?”
我苦恼道:“可说是呢。”现在我遇到的情形似乎更适合用“商战”来描述,电影里的商战是美女帅哥商业间谍你来我往相爱相杀,高层之间的勾心斗角权衡利弊,金钱和人性的角逐,道德与法制的碰撞;现实里的商战无非就是用开水浇死对方公司的发财树,雇几个大汉去办公室抢公章,姓陈的在科技上玩出来我也不屑一顾,但他要是钱弄几个小流氓打你一顿请问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刘振华思考了一会道:“爸,现在给你配个保镖成本太高——”
我打断他道:“得多少钱?”
“不是钱的事儿,弄个ai仿生人保镖出来,一旦被人发现铁定会触犯‘707’法则,这就是最大的成本,当然——”刘振华道,“经济成本也很高,那东西造价不菲,从皮肤到骨骼都得自己做,而且需要我买来原料手动合成,时间成本也不低。”
我说:“弄个硅胶的呢?”
“……那玩意儿一眼假,您要是愿意每天屁股后头跟个硅胶的——那也得触犯‘707’法则。”
“你做元元了多少钱?”
“不算扫地机器人的话,107块。”
可怜的元元,身价差点都不到三位数。
刘振华道:“要是有现成的皮肤骨骼把元元装扮一下她倒是能应急,三五个小混混应该能对付,再复杂的情况就不行了。”
“你说的皮肤骨骼配齐了得多少钱?”
“做元元不是107块吗,把块换成万也就差不多了。”
我摸着下巴道:“倒是不贵。”在我的想象中,未来科技融合的产物怎么也得千万起。
刘振华笑道:“爸是你飘了还是我对咱家的经济状况真的不了解,107万出去,咱家就得喝西北风了,嗯,还得借10万外债。”
这小子,原来真的知道我有多少存款——老刘家两代从商省吃俭用,有将近100万存款很正常吧,你们是不是也知道我的身家了?嘘!嘘——
“这是扯哪去了,继续说保镖的事儿!”我可不想每天怀揣利刃地出门了。
刘振华道:“现在救急的方法只能是加强您自身的能力了。”
我仰天打个哈哈:“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去哪?”
“咱爷俩跑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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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听说过,那来得及吗?”
“你还知道啊!”
元元:“咦——”
她也听出我们父子俩这是即兴说了段相声,给我们喝彩呢。
刘振华道:“不闹了,我给您想法子吧。”
“那你快点啊。”我对元元说,“走,咱俩开一把去。”好久没上号了,手还有点痒了。刘振华在他那屋的电脑上比比划划,我和元元在我那屋打游戏,这次我全是自己打,她主要负责在边上提醒我,这一点也不算作弊了吧,你打国际比赛教练也能在后面指挥呢。
一局打完(别问输赢),刘振华在那边喊我过去。
我走进刘振华屋里的时候,他安静地坐在那里,桌子上放着一块小拇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的芯片,一看就知道是元元改造眼睛耳朵用剩下的那个破手机里的。
“这个东西有什么说法吗?”说着话我伸手去拿那个芯片。
“别碰!”刘振华急忙制止。
我吓得一缩手。
刘振华拿起一支中性笔拨拉着那块芯片道:“这个足够您应付目前的麻烦了。”
“我目前的麻烦是什么?”
“不是怕挨揍吗?”
“呃,你继续说。”
刘振华道:“爸你先告诉我对于武术或者说武技而言,你是相信‘高手在民间’呢还是相信‘军队里才有杀人技’?”
“偏颇!都有失偏颇!”我老成道。
“您是砖家啊?”
我笑嘻嘻道:“我也不知道。”
“其实都不全面。”我无语,这不就是都“有失偏颇”吗?
刘振华道:“甲一拳打向乙,乙的应对方式会随着他的身份不同而选择不同的方式,比如根据各种流派的各种门派的口诀习惯用闪躲还是还击,用化劲儿还是用蛮力,或者他用军队常用的擒拿手法,但其实最优解只有一种,那就是算法提供给你的。”
我听明白了:“你想说ai才是天下第一呗?”
“不,优秀的是人,ai只是选择他们中最优秀的对策而已,人是有极限的,算法会让你一直拥有这种极限。”
“我不想听理论,你就告诉我这东西能让我打几个小混混?”
“小混混战力如何?”
“你王叔,腿不瘸那种的。”
“说不好,决定上限的是您的体力,20个左右应该不成问题,要是您现在开始跑步,半年后还能多打5个。”
“够够的了!”我心情愉悦起来,在当下这个环境,我不信有谁敢一次找20个打手出来做事。
刘振华道:“副作用有两个,一是它会刺激你的神经,催发你的肾上腺素,所以人会变得敏感亢奋,您要保持理智。第二,您使用它的时候最好不要让外人看到,否则一个水果贩子变成万人敌你解释不了。”
第一点很好理解,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我现在是靠科技变异,有点副作用也可以接受,这第二点就比较泄气,那别人都找上门了我还得尽量藏着掖着呗?
不过好在安全问题解决了,我问:“这东西怎么用?”
“很简单,让它和你的皮肤有接触就行了,所以刚才不让您碰它。”
“那有没有时效,有没有次数?”
刘振华笑道:“你是我爸,我给你加那么多无聊的限制干嘛——没有,没有任何限制。”
(本章完)
第52章 大佬
第52章 大佬
成功人士最显著的特征是:很多事情你只要报出自己的名字就能迎刃而解。比如今天就是这样,我进了包厢坐下的时候还有点懵,老王要是知道这顿饭是孙占城请的,他没来得后悔死。
“孙总,幸会幸会。”
孙占城道:“都是自己兄弟,叫孙哥就行。”
我暗道李总牛逼,一个不声不响酒店管后勤的,路子居然这么野。
孙占城边上的黑眼袋对我刚才的话耿耿于怀,这时主动介绍自己道:“我是段守疆,你这个年纪的人听过磁带吧,看过港片吧,那会我开了个音像社你应该也去过。”
我恍惚了一下道:“你不会是‘诚心诚意’的老板吧?”我们那会全市最大的音像社就是这个,我还真去过。
段守疆矜持道:“是我。”
“我可太去过了,刚才冒昧了段哥。”去过是去过,我可没钱买他那的东西,“诚心诚意”里的磁带和录像带号称都是正版卖得贼贵,后来有人说那些东西都是他成批买来的盗版,然后在小作坊里加个精美的包装,再后来没等磁带和录像带彻底退出市场,“诚心诚意”就先一步泯灭于众人矣了。
旁边几个汉子拍着段守疆的肩膀道:“老段可算是找回场子了。”
孙占城右手边的汉子叫成四海,招呼我进门的大金表叫吴连峰,之所以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名字是因为他们和孙占城是结拜兄弟,在座的也以这四个人身份地位超然,其他几个自然也不是无名小卒。
我落座之后这些人就开始互相聊天,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儿,我不免有些无聊,但也赔着笑脸听着,合格的买卖人要抓住一切机会嗅到商机,在座的都是大老板,原本李明也要来,我猜测他们可能要开个大型的商会什么的,说不定还是开好几天那种,那样的话需要的水果就不是一个小数。
我找了个说闲话的当口把两瓶茅台放在桌上道:“不知道今天人多,就提上来两瓶,各位老板不要嫌弃。”
孙占城道:“兄弟你太客气了,一会确实有个事儿要和你说。”
我心里一喜,孙占城这名字虽然这些年听不到了,毕竟辉煌过,就像淘某宝业绩再下滑,马某云要找你谈笔生意你不也得乐疯?看来这两瓶酒还带对了。
吴连峰坐在靠门最近的地方,他冲门口喊:“起菜吧。”
“好的。”门口正好有个收拾桌子的女服务员路过,便答应了一声,我在吴连峰边上,发现说话的女服务员正是许姨,同时她也看见了我。
“许姨,你在这干着呢?”我以前知道许姨在饭馆帮工,原来是在雅仙阁。
“刘老板在这吃饭啊。”许姨当着别人的面这么招呼了一声。
许姨穿着围裙戴着橡胶手套,专门负责收拾要翻台的桌子,很快就转到别处去了。
一群人又聊了一会,始终听不到“水果”的关键词,我又有点坐不住了,我这个身份坐在这本来就是个添头,我想的是尽快和某人敲定买卖,把酒放下让他们喝,我撤了就算了。
“各位大哥——”我瞅了个空当道,“是哪位家里有喜事吗?兄弟我别的忙帮不上,在冷库对面有个水果摊,谁家里办个宴席什么的找我就对了,价格方面第一次合作我保证不赚一分钱,就想沾沾各位的贵气,还请大哥们以后多帮衬兄弟。”
孙占城笑道:“这兄弟,会说话。”他扫视了一圈道,“那咱们说正事?”
别人都以他马首是瞻,自然不会有异议。
结果就这么个当口,服务员托着一个大盘子来给上醪糟,这是雅仙阁一大特色,吃饭之前先上免费的冰醪糟。
孙占城见有人进来便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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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守疆看那个女服务员长得还行,嬉皮笑脸道:“哟,我开车来的,喝这玩意儿不会被查出酒驾吧?”
女服务员一笑道:“我们老板在家自己试过,想被查出酒驾来得连喝四大碗,这一点儿没事的。”
段守疆道:“你几点下班,哥‘开’你带车兜风去。”
众人都是一愣,才意识到段守疆这是先“开了一车”,都哄堂大笑起来。
成四海揍了段守疆一拳,笑骂道:“你没正事啦?”
女服务员白了段守疆一眼。
我跟着干笑了两声,也颇觉无聊,眼神无意识地顺着包厢门口往外放空,发现一群壮汉也在大声说笑,我们这边的焦点是女服务员,他们那边的焦点是一个高高大大、眼神清澈的傻子。是浩浩。
原来许姨楼上楼下忙得四脚朝天,浩浩就被她放到了二楼楼梯口那,为了不让浩浩老跟着自己,许姨把他腰上的绳子和楼梯扶手拴在了一起,浩浩自己不会解绳子,被拴在那就像一条无助的小狗。
那群壮汉可能是发现了浩浩是个傻子,把没剥皮的生和瓜子都扔给他吃,随着浩浩表情一变一变,他们也跟着大笑,推波助澜的是两个开了眼角、削了下巴、垫了鼻子和胸的蛇精脸女人。
我有心别多管闲事,那边的笑声一阵比一阵刺耳,我霍然起身,把边上的吴连峰吓了一跳,我大步走道楼梯拐角那,把烟撕开了——撕的是那包中华。
我先给一群汉子发烟,他们面面相觑,有的接了有的不接,为首的一个秃头彪形大汉眯着眼看我。
我笑道:“哥几个不至于吧,跟一个傻子较什么劲啊?”
秃头汉子不以为然道:“你认识?”
“我家邻居。”
一个蛇精脸女人道:“你家邻居你领回去,我们在这消费呢边上戳个傻子算怎么回事?”
秃头汉子应和道:“就是,我们没投诉你就够意思了,再说也是好心,我们吃着他看着那多不人道?”两个蛇精脸咯咯咯的笑。
我刚想继续理论,许姨赶紧走过来拉住了我,小声道:“别说了刘兄弟,平时我在这干活浩浩有个储物间能待着,今天搬货,忍一会也就过去了。”
“怎么回事?”不知什么时候吴连峰跟出来了,他扫了一眼也就明白了,伸手在秃头头上拍了一把道,“欺负傻子,够长脸的你!”
“我他么——”秃头大汉勃然大怒,猛回头,怒气全部收敛改为笑脸,“是峰哥呀。”原来他们认识。
秃头起身给吴连峰发烟,吴连峰很自然地接住,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别在这闹腾,我们那屋说正事呢——”
秃头赔笑道:“没闹,和这兄弟玩呢。”
吴连峰搂着我的肩膀道:“走,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本章完)
第53章 幻灭
第53章 幻灭
回了包厢,吴连峰把事儿一说,众人都道:“这兄弟还是个菩萨心肠。”
我就势发了一圈烟,气氛空前融洽。
孙占城抽了口烟道:“峰子。”
我赶紧道:“孙哥你说。”
众人又笑。
吴连峰拍了拍我道:“喊我呢。”
我心说惭愧,在外头我可以是”峰子”,但这屋里只能有一个“峰子”那就是吴连峰。
说起名字,老人们都说“孙占城”这名字取得就好,透着那么霸气,再看看他这几个兄弟,守疆、四海、连峰,都那么磅礴大气让人浮想联翩,活该人家四个结拜——咦,名字不好听的他们是不不要啊?
孙占城道:“峰子,咱们说正事吧。”
吴连峰道:“哥还是你说吧,显得正式一点。”
“屁的正式。”孙占城道,“这个兄弟名字也带峰,我就叫你小峰吧。”我稍微有点别扭,自打我三十岁以后,只有我爸妈这么叫我。
孙占城道:“小峰,有个朋友想认识你,托关系托到我这来了。”
我说:“想认识我太简单了,去我摊上成件买不管什么,我都送名片。”
孙占城道:“不过你们闹了点误会,所以我来给你们说和说和。”
我脑中警笛大作,道:“你说的不会是陈兵吧?”
孙占城道:“就是陈总,看来你们之间的误会够深的呀。”
这会服务员开始上凉菜了,这次来我们包厢的换了个上了年纪的,段守疆道:“你出去,把刚才那个给我叫回来!”
“守疆!”孙占城呵斥了他一声。
段守疆这才作罢。
孙占城道:“峰子你把门关上!”
出于抢先客户一步的习惯,还是我先站了起来,然后我就看到令我咬牙切齿的一幕:楼梯拐角那桌的几个壮汉在给浩浩灌酒。
浩浩只有不到三岁孩子的智商,你给他什么他都会往嘴里塞,这几个汉子买了一堆啤酒,递了一瓶给他,浩浩边喝边打嗝,出于本能反应他想拒绝,但那秃头汉子不停用手托起瓶子,一边道:“喝!喝完给你口菜吃。”
我一个箭步窜出去来到他们桌前,把酒瓶子抢下来扔在桌子上,指着秃头骂道:“都是爹生妈养的,你这么干不怕损阴德?”说完我也不理会他,解开浩浩的绳子牵着他就走。
秃头站起来想放个狠话,但顾忌到我是吴连峰的“朋友”,又嘟囔着什么坐下了。
我牵着浩浩回到包厢,把他按坐在我边上,拿个盘子给他拨拉了半盘生米,浩浩端起来用手刨到嘴里,冲我嘿嘿一乐。
包厢里的人都有点懵,我刚才没这么干是因为考虑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要谈生意,现在我可没什么顾虑了,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之所以没走,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继续,刚才说哪了?”我往椅子里一靠,扔出一句话。
孙占城表情尴尬,把变色墨镜摘下来用纸巾擦着镜腿道:“陈总说了,无人水果超市他肯定要搞,而且肯定能搞成,希望你不要给他添堵。”
我坐正身子,认真道:“孙哥,你可是我偶像啊,怎么现在干起给人跑腿传话的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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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四海怒道:“说什么呢?”
孙占城道:“小峰,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我当然听过,不过上次听这句话还是在评书里,距今起码20年了。
孙占城继续道:“人家陈总是大老板,动不动出手就几个亿几十个亿,你是啥,三个苹果五个橘子的买卖,你拿什么和人家斗,我是看你这个兄弟人还不错提醒你一句,别让人当枪使了,水果市场那么多人为什么就你出头?”
话说到这份上我是真准备走了,还以为能赚点元子呢,搞到最后是鸿门宴,不过从某个角度上讲说明陈兵昨天被我那一咋呼对我上心了,他以为我是“地头蛇”,就找了几条地头龙来和我说事,就身份地位来说,这几个人确实够摆平我们这个地方所有事了,这导致我很幻灭,有种少不更事崇拜错了偶像的幻灭——能让一个卖水果的贩子失望成这样,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起身道:“孙哥,我们之间的事你就别掺和了,你要愿意带话就再带一句:他要遵纪守法那么来,最多赔点钱,他非要搞歪门邪道,我还是那句话,奉陪到底!”
成四海喝道:“你说谁是歪门邪道呢?”
我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来,问道:“昨天不会是你们跟踪的我吧?”
孙占城道:“我们什么身份跟踪你?”
成四海道:“跟我们吃顿饭够你吹半辈子的!”这话有点戳人,因为要不是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我还真打算找老王吹牛去呢……
事已至此,我拉起浩浩就走。
段守疆喝道:“让你走了吗,我们哥几个一起出面,你不给个说法就想走?”
孙占城道:“峰子,把门堵上谁也不许进来!”
吴连峰抄起一把木头椅子斜立在了门背后。
一屋子半大老头都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伸胳膊撸袖子,露出各式各样的纹身。
我惊呆了:“你们要和我动手?”
成四海道:“打你怎么了,你以为我们的江山是怎么来的?”
我的手飞快地伸进裤兜。
下一步就是:掏烟、摸芯片、干他们!
段守疆指着我大喊:“小心这小子掏刀!”
我这个无语啊,我一个来谈生意的水果贩子随身带刀干什么,表演现场削皮吗?
但段守疆这句话还是一下就扭转了局面,吴连峰从我斜后方一下就扳住了我右胳膊,成四海连蹦带跳踢倒了两把椅子也来帮忙,我右手被拽出裤兜,手上拿着一个烟盒。
一屋子人都有点发愣,打起来了还得点一根,瘾这么大吗?
我趁这个工夫开始撕烟盒上的塑料封皮……
多年以后我还在为我当初把芯片放到烟盒塑封里感到后悔,你们现在准备点一根的可以试试,那玩意极难撕破!我之所以选择把救命的芯片绷在塑料皮里头,是因为我在这里绷过很多东西——牙签、牙线、门禁卡、没有钥匙链的钥匙,每一次都很好用,想拿就能拿出来。
但是,从里面抠东西出来和撕破它完全是两码事,这玩意又紧又韧,在我的大力蹂躏之后只在表面多了几条皱痕。
段守疆又指着我喊:“这小子手上有古怪!”
吴连峰和成四海一左一右试图控制住我,我两只手各有一根指头伸进了塑料封皮里,借着他俩的劲儿猛的一扯,封皮扯开,那个裹着保鲜膜的芯片蹦到了桌子边缘,好在因为它极不起眼所以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么说好像也不准确,浩浩看到有东西从我手里蹦出去,也许是出于对我的信任,他捡起芯片,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本章完)
第54章 暴打传奇大佬
第54章 暴打传奇大佬
世界上最绝望的事,不是你刚买了块天价蛋糕“pia”一下掉地上了,也不是你举着闪光弹在a小转弯处迎面碰上了手持冲锋枪的敌人,也不是有一段爱情你没有珍惜——
而是你明明有个能扭转局势的高科技芯片,被傻子吃了……
我的高科技芯片啊,刘振华整治全网盗版才用了一分半,做它整整了40分钟!
我连是酸是甜都没尝到——我尝它是酸是甜干啥啊,我也是让傻子气疯了。
吴连峰和成四海各自扳住我一个肩头,想把我掰成低头认罪伏法的样子,我绝望之下拼命扭动挣扎,只要能冲出这个屋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他们堵着门不想让人进来只怕也不想被人报警后弄个聚众斗殴的罪名。
“来人啊,杀人啦!”
这一声是我喊的,此刻我突然就理解了张彪,然后成为张彪。
段守疆喝道:“按住他,我来了!”
他紧跑两步,从我左边奔袭而来,见眼前戳着个大高个——浩浩一直就站在我身边,段守疆伸手就扒拉他:“傻子起开!”
“啪!”浩浩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段守疆被抓的地方立刻青紫一片。
“咦,这傻子还——哎哟哎哟!”段守疆没口子地叫起来,疼得猫下了腰。
成四海又气又笑道:“平时让你少点酒色你不听,连个傻子都弄不过。”他话音未落,段守疆的手腕已经肉眼可见地变了形。
这里只有我明白,那个芯片起作用了,也不知那层裹着的保鲜膜为什么没起到隔离作用,或许是在滑进食道的时候脱离了,或许是我压根就没包裹严实,总之它起作用了!
“我去!”成四海急了,一拳猛砸向浩浩,浩浩随意地一抬手,后发先至,砰的一声把成四海鼻子打塌了。
我不满足,还以为这高科技的加持能玩出什么来呢,合着就是比对方快啊,切。
浩浩扔开段守疆,后者抱着胳膊呜嗷乱叫,浩浩仍旧眼神清澈,但只有我这种和他多次近距离接触过的人才能看出差别——他的清澈里多了一种运算。
吴连峰见两个兄弟先后折在傻子手里,叫了一声“傻子学过!”他扔下我不管,后撤半步,猛的起脚踢向浩浩小腹,浩浩只是微微抬脚,脚尖等在吴连峰小腿的必经之路上,这一下就成了吴连峰抬腿猛踹对方脚尖——浩浩穿了一双过气的大头皮鞋,双方发生猛烈碰撞,无声无息,吴连峰倒吸了一口冷气,抱着腿在原地蹦了一圈,随即发狠地挥拳打向浩浩面门,浩浩扬手把他的拳头挥开,吴连峰手腕撞墙,金表碎了一地,要不是这块金表,断的很可能就是他的手腕。
可见戴金表有利于身体健康,等我有钱了我也买一块。
孙占城见状又急又恼,喝道:“一起上!”他左右两边各还有一两个帮手,闻言一起扑了上来,孙占城为显示他的勇武,蹦上了桌子中宫直进,这是个大包厢,能坐15个人,所以那张桌子也大也结实,硬件支持他这么表现。
浩浩接下来的表现可以说狂拽酷炫,一抬手一挥腕就有一个对手被击倒,走的是李连杰在《精武英雄》里的路子,我开始还看得兴高采烈的,后来他动作太帅,我开始生气了——要不是他吃了我的芯片,现在耍帅的人应该是我呀!
好了,下面我将直接抹掉浩浩,用第一人称视角描写“我”是怎么玩弄对手的——只见我一抬手一挥腕就有一个对手被击倒……
唉,算了,自欺欺人的事咱不做。
场面上还有一个人走的是成龙在家具城的路子——孙占城人在桌子上,一边把各种杯盘碗碟踢向浩浩,一边前进,其实他走到中间那个炸带鱼的时候他的兄弟们就都躺下了,但因为惯性想中途撤回也不可能了。
孙占城不愧是我以前的偶像,哇呀呀叫唤着冲到了我们跟前,以俯冲之势扑向浩浩,浩浩一脚立定在地上,来了一个帅气的横扫。
咕咚!
孙占城被扫了四脚朝天,先是在桌子上滚了一圈,随即滚到了地上。
浩浩那一脚举火燎天,端的是重心稳、动作快、收势利索……原本这一脚该是我的作品啊!
我多想写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但对方实力不允许,因为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子碰上凶残的野猫,那战斗就不会酣畅淋漓,甚至野猫吃都吃不酣畅。
战斗就是这么突然结束的,场面上没人了嘛。
浩浩扫平中原,平静地环顾四周,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了我,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清澈平静的。
这眼神盯得我耸然一惊,说场面上没人是不对的,我不是还站着呢嘛。浩浩是个傻子,他记不住任何人,他要对我动手可怎么办?
“0号,还打谁?”这是浩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出意外的话,这也是他这辈子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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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我?”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是我的0号。”浩浩说了第二句话。
这时外面的人开始敲门了,里面又喊杀人又喊放火的,饭店的人自然得过来看看什么情况,不过门被吴连峰用椅子顶住了,外面的人敲不开,开始商量着砸门了。
我赶紧把浩浩拉在边上,小声道:“你能想起来自己是谁吗?”
“想不起来。”
“你妈呢,你能记起你妈吗?”
浩浩疑惑道:“我还有妈?”
我急了:“你当然有妈——”现在最紧急的任务不是善后打架斗殴,而是不能让浩浩以这个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一个傻子,突然拥有了无上战力,还能开口说话了,派出所接手后马上转中科院你说可怕不可怕?
我抓住浩浩肩膀道:“一会有个老太太会进来领你,你就跟她走,然后……你是个傻子,知道怎么演傻子吗?”
浩浩道:“不说话,除了保护0号,不和任何人动手。”
“非常好,就这么办,至于以后……”以后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得先找刘振华商量。
浩浩道:“我等你的命令。”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和地上的孙占城对上。
“孙哥。”
孙占城茫然道:“啊?”
“刚才谁打的你?”
孙占城一指浩浩:“他呀!”
我说:“被傻子打成这样,说出去露脸吗?”
孙占城又一指我:“那就是你打的我们。”
我一扬手:“我他么!”
孙占城仰面朝天,此刻手脚并用向后急蹿,速度居然不慢。
“我可是一指头都没动你们啊。”按距离这片估计还归冷库派出所,我里面倒是有熟人,可是再因为打架进去我可说不清,我得顾全——这个!
孙占城彻底被我弄糊涂了,又指回浩浩道:“那还是他。”
我笑道:“我这兄弟可是傻子,打死你们都不犯法。”
段守疆不耐烦道:“你有话直说不就行了——”他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对孙占城道,“大哥!我们是自己打起来的,跟这俩兄弟都没关系!”
孙占城道:“原因呢?”到底是老大,非常严谨。
吴连峰用没受伤的手捂着受了伤的腿道:“喝多了呗,这不是很正常吗?”
孙占城思考片刻,沉稳道:“行。”
感谢“御法者”成为本书盟主。
(本章完)
第55章 穿小鞋
第55章 穿小鞋
外面有人开始砸门了,时间已经不允许我再有更多的安排。
我拿掉椅子,打开了门,外面果然是一大群人,饭店老板、服务员、还有不少看热闹的顾客。
“浩浩!你没吓着吧?”第一个冲进来的是许姨,她第一时间把浩浩护在怀里,浩浩一米八多的个头,许姨刚一米六,像只老母鸡护了只黑天鹅。
老板见包厢里杯盘狼藉,除了我和傻子以外还有各种伤员,不禁连连抖手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孙占城从地上爬起来道:“多喝了几杯,我们自己兄弟闹着玩呢。”
对这个说法显然外面的观众是缺乏认同感的,段守疆的小臂肿得跟大力水手一样,吴连峰变成了瘸子,成四海鼻子里流出血已经染到裤带那了,其他人各有各的洋相,闹着玩下这么大力气只能说是在玩命。
一个女服务员忍不住道:“这屋酒都没开呀。”
我赶紧给找补:“喝醪糟喝的。”
送醪糟的漂亮女服务员实话实说:“对,醪糟是送过了。”
饭店老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问:“需要报警吗?”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用!”
老板又看看凌乱不堪的屋子道:“那这……”
孙占城道:“我赔。”
老板也不愿意把事情搞大,有了愿意接盘的就走了。
许姨牵着浩浩也往出走,浩浩大概是想回头看我一眼,脖子扭动了一下,忍住了。
我们迎面碰上了灌浩浩酒的那个秃头壮汉,我对他道:“说对不起。”
秃头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了,屋里每个人都惨不忍睹,只有我好端端地站着,他又不傻,应该是猜出了一些端倪,我冷丁扔过来这么一句,他想也没想道:“对不起!”
“不是和我说。”
秃头马上对浩浩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浩浩会不会对吃芯片之前的事情产生记忆,就算不会,我起码是替秃头了却了一段因果,补了一些阴德,我觉得他应该跟我也表示表示。
“说谢谢。”我说。
秃头躬身对浩浩道:“谢谢。”随即又弯腰对我也说了一遍,主打一个礼多人不怪,你说这么听劝的人,刚才怎么那么讨厌呢。
到这里我准备走了,刚走两步又翻回去,孙占城等人纷纷避让,我回身把我那两瓶茅台提上了——都还没开封呢。
我没敢去和许姨告别,大步流星地下楼,一路上就听楼上楼下的顾客和服务员都在议论,说楼上有个包厢里的人就着凉菜喝醪糟喝得耍酒疯最后打出狗脑子来了,不少刚来的客人顿时对那碗摆上桌的冰醪糟审慎起来……
现在是中午一点多,我饭没吃上一口,生了一肚子气。浩浩抢我风头倒在其次,主要是想不通孙占城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说实话我到这会也不明白这架怎么打起来的,你们别怪我粗心大意,对方如果是张彪那样的混混,我进他们门之前就铁定把芯片攥在手里,可他是孙占城啊。
你和马某云在生意上有了不愉快,他说要找你聊聊,你能想到他一言不合上来就打你吗?
后来我渐渐捋清楚了,其实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这餐饭从有了卖盗版的开始我就应该加强警惕,还是大意了呀。
我也没回摊上,我怕跟老王解释不清楚我这一中午的经历,前面都很好理解:陈兵请动了孙占城来给我施压,然后发生了冲突,讲到这的时候老王估计就得疯,孙占城作为顶尖社会人,也是老王的偶像。他要动你你就不可能好端端地回来,后面傻子吃芯片的事就算打死孙占城我也不能说!
到了家我气咻咻地进门脱鞋,元元道:“主人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你怎么知道的?”
“您说要和客户吃饭,按理说这个时间是结束不了的。”
我没搭茬。
“我给您炒个饭?”
我嗯了一声,进了刘振华的屋,这小子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肚子上盖了个被子角,我一摸电脑机箱还烫手呢。
“别装了,跟你说件事。”
刘振华笑嘻嘻地爬起来道:“啥事?”
“芯片让浩浩吃了。”我把中午的事都讲了一遍。
刘振华皱眉道:“这么没完没了可不行,咱想个办法永绝后患吧。”
我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浩浩吃了那个芯片会把我当0号?”
刘振华道:“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过——”
“不过什么?”
“我做那个芯片的时候是给您量身打造的,身高、体重、血压心跳,连您有脂肪肝都考虑进去了,他可能在和芯片接触后对您有潜意识里的认同感。”
这我持怀疑态度,浩浩身高马大的,常年和许姨走街串巷肌肉紧实,而我,去哪都得先找个地方坐着,宅家的时候更是和床形影不离,去趟厕所就算健身了,给我量身打造的芯片在浩浩看来是不是就是穿小鞋啊?
我说:“你的芯片能让傻子变成正常人吗?”
刘振华果断道:“不能。”
“可是浩浩会开口说话了。”刘振华见过浩浩,知道他的情况。
刘振华道:“这就像您打的那个游戏,游戏里有个对话框可以飚垃圾话,但您非要用那个对话框写篇长篇小说也没人管您,就是困难了点罢了。”
“比没有对话框,甚至连输入法也没有强点?”
“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说他现在是正常人还为时尚早,一些基础的生活常识他可能还得从头学起,但比以前强,逻辑、情感理解、都是制约他成为正常人的因素。”
我说:“你能研发出那种让浩浩变成正常人的芯片吗?”
刘振华又果断道:“不能。人力有时而穷,您别忘了ai也是人创造出来的,不要把未来想象成仙境,不要神化科学,很多70年前的病在今天确实有了治疗途径,可是今天仍然有很多病是治不好的。”
我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浩浩误打误撞吃了我的芯片或许会成为一件好事,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本章完)
第56章 穿拖鞋的人
第56章 穿拖鞋的人
“现在怎么办?”我问刘振华。他当然知道我是指芯片被傻子吃了这事。
刘振华忍着笑道:“只能等他‘排’出来了。”
“你可以用拉,我能接受。”
刘振华忽道:“爸你想过没有,其实芯片在浩浩身上挺好的,他不会被情绪左右,没有私事,可以全天候等待命令,简直就是一个人形战斗机器,做保镖是完美人选。”
“这……不行吧。”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您可以直接问他本人的意思。”
“浩浩现在是ai思维,他当我是他的0号,我去问他,是不是有点又当裁判又当运动员的意思?”
刘振华道:“不尽然,您问元元和小吴愿不愿意为您服务,那是作弊。但我的那块芯片只能觉醒战斗天赋,浩浩现在拥有了普通人的行为能力,可以说只是那块芯片的副作用,他会根据生物本能做选择的,是愿意做木头人还是只为一个使命而存在,让他自己选。”
我忽然莫名想到一句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浩浩以前虽然只有不到三岁孩童的智力,但每天都乐呵呵的,你现在非要给人找个班上,要我……我也不知道怎么选。
刘振华着重道:“所以,尊重他的个人选择。”
“他要就想当个木头人呢?”
“那就等他‘排’出来。”
元元这会把炒饭端了进来,听我们这话题不对,又端走了……
我说:“不管他怎么选,最后都会‘排’出来的。”总之这芯片我铁定是不能要了。
刘振华道:“这期间,我会确保不再有人找您麻烦。”
“怎么个思路?”我顿时来了兴趣。
“您听没听过一句话,钱是男人的胆,要是有人突然发现自己账上的钱都不翼而飞了,您猜他们还有工夫和您作对吗?”
我一愣,拍着大腿道:“有这种办法你怎么不早说呀?”
干脆、利落、直接!商战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钱吗,对手的一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都让你顺利实现,最后你赚了钱我往我账户里一转,皆大欢喜,对手得到了情绪价值,我得到了价值。
刘振华道:“这办法只有在您安全受到威胁时能用。”
“我要是不开豪车住别墅就会死,算安全受到威胁不?”
刘振华无语。
“好了好了,开始你的计划吧。”咱给各位大佬来个胆摘除术。
刘振华打开电脑,问:“先从谁开始?”
我想了半天道:“先从孙占城开始吧。”陈兵是主谋,但他不会冲进市场闹事,先把他的爪牙都拔干净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嗯,孙——占——城——下一个呢?”
“段守疆。”
刘振华又在电脑上输入了段守疆的名字。
我迫不及待地问:“多少了?”
刘振华不置可否,道:“下一个。”
我又把成四海和吴连峰的名字告诉了他,屋子里当时有七八个我只记住他们四个,谁让他们四个的名字好记呢。
刘振华输完他们的名字,往椅子里一靠道:“您猜怎么着,这老哥儿四个各种卡加上微信零钱和余额宝一共有40万,吴连峰最有钱,其中30万是他的。”
我惊讶道:“不能吧,这可都是我们那个时代最有钱的几个人。”孙占城当了好多年人们传说里的“首富”,段守疆是个卖盗版的,那他的灰色收入应该也不少,成四海和吴连峰一个搞过家具城一个倒腾过二手车,这些做好了也都是暴利。
刘振华道:“净资产确实不是这个数——孙占城欠银行1000万,他们加起来的净资产是负900多万。”
我知道“英雄迟暮”用在这不恰当,可是心里还是升起一种既活该又怆然的感觉,这种旧式暴发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时代当做尘埃碾过,很难想象他们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作了哪些妖踩了哪些坑,驴粪蛋蛋面面光,这几位面面也不光了,难怪他们请客吃饭选在雅仙阁那种地方,也难怪他们能被陈兵“请”动了。
刘振华道:“哟,说话的工夫又出去1000多。”
没毛病,孙占城被浩浩一个横扫砸坏了饭馆的桌子,这是给人家赔钱呢。
我失望片刻后又振奋精神道:“查陈兵的!”
刘振华道:“查出来一会您准备把陈兵的钱转到谁的账户上?先说好,这钱可不能往您账户里打,一块钱也不行,这是底线。”
我说:“有没有那种‘他知道是我搞的鬼,但又没证据’的地方。”
“您不管把他的钱转到哪他现在都会知道是您搞的鬼。”
“有道理哈,那就干!先捐一亿给山区建学校,就当是罚款。”釜底抽薪一记绝杀,我很想看看陈兵知道我有这种手段之后是继续硬刚还是服软撤退。
刘振华噼里啪啦地敲了几下键盘,又道:“您猜怎么着?”
“陈兵有钱吧?他账面上有几个亿?”
刘振华不说话。
“几十个?几百个?”
“陈兵所有账户上能提出来的钱只有20万,还不如那老哥几个。”
这次我是真的惊呆了:“会不会他把钱都藏到隐藏账户之类的地方了?”
“可能性不大。”
我看着刘振华道:“怎么会这样?”
刘振华道:“要么是个值得一斗的对手,要么就简单了——是个骗子。”
啥情况啊,我一直以为我的对手是科技新贵和老式财阀,这两天我一直拿那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来给自己鼓劲儿打气,现在这几个人的钱加一起还不如我多,合着我才是穿鞋的那个呗,虽然我穿的不是什么好鞋,起码拖鞋还是有一双。
说好了是胆摘除手术,现在划开肚子一看不但胆早没了,还长了一堆肿瘤——能欠银行1000万也算能人了。
刘振华道:“爸,现在咋办?”
我脑子里有个模糊的主意又不得要领,总觉得让陈兵和孙占城他们产生点经济纠葛是个路子。
“要是把陈兵的钱都打到孙占城他们的账户上,你猜陈兵会不会疯?”
“陈兵会不会疯不知道,孙占城他们几个会以为那是他付的佣金,非得跟您硬刚到底不可。”
“对对对,这个不可行。”然后我使劲一拍桌子,“把孙占城他们的钱都打给陈兵!”
刘振华愣了一下道:“对,再把钱去了哪,对方的名字都让孙占城他们看到,他们自然得去找陈兵算账。”
我说:“不用,毕竟最近和他们打交道的人,只有陈兵是干‘这个’的。”
刘振华由衷道:“爸,还得是你坏……呃,有办法!”
我大手一伸道:“元元,把饭端来,我饿了。”
(本章完)
第57章 人性的闪光点
第57章 人性的闪光点
随着刘振华按下某一个键,“叮”的一声,孙占城他们的钱都转到了陈兵的账户上。其实没声音,那是我给配的——
然后刘振华就借机要求再看会电脑,被我严词拒绝了,虽然眼看就该去学校了,但中午这个觉,眯十分钟也管大用。
2点钟把刘振华送走,我磨磨蹭蹭地往市场走,我还是没想好要怎么跟老王说,“孙占城”这三个字在我们那代人心里还是有影响力的,我怕告诉他实情对他产生压力。但是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种事瞒不住的,再说万一孙占城他们有什么后续手段,也得让老王有个准备。
到了摊上,老王见我面色如常健步如飞的,问我:“没和李总喝点?”
“没有李总,鸿门宴。”我说。
“咋回事?”
“你知道孙占城吧?”我原原本本把中午的事跟老王说了一遍,趁机连陈兵的名字也告诉他了,并且让他知道这是一个“了不得的资方”,当然,我只模糊地把我们这次吃饭形容成“不欢而散”,浩浩打人的经过自然不能提。
“这个李明真操蛋,这不是背后玩阴的吗?”这是老王第一反应,他要不提我连这茬儿都没想起来,这种小脚色现在进不了我的视线内……
我着重道:“现在跟咱们作对的主要是孙占城吴连峰这些人。”
老王果然一愣:“这几个老家伙现在怎么掺和这些事了?”
李萍在边上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时淡然道:“这几个老家伙当年赚钱全靠胆子大手段野,赚的是人们当时没见过世面的钱,照这个路数玩,这么多年不栽跟头才见鬼了——”李萍对我说,“他们几个如今未必有你有钱。”
天啦噜,我的身价是不是泄露了?
我由衷道:“萍儿,你是有大智慧的人呐。”
老王道:“管他有钱没钱,咱又没玩歪的斜的,他们要是臭不要脸敢到这来闹事,咱们就明刀明枪的跟他们干!我这就把墩布和榴莲备下!”老王的思路跟我最初的想法一样,最多也就想到一群老家伙来踢摊子,但他能这么说我还是心里一热,毕竟他不知道这群老家伙资产只有40万……呃,已经是0的事儿。
这时我电话响,是平时给我送货的师傅。
我接起电话,师傅口气有点气急败坏:“老刘,你要的15件‘阿克苏’到门口了,保安不让进啊!”
“保安……是个矮胖子吧?”
“对,就是他。”
“你先等着,我去看看。”
挂了电话我对老王说:“张彪又出幺蛾子了,你看摊,我去处理。”以老王的脾气,去了非再和张彪打起来不可,他是派出所挂了号的人,经不起再闹腾了。
“我不跟他打——”
老王还想再说什么,我果断道:“你别去!”说完就赶紧往大门口走。
送货师傅开的是一辆运货三轮,这会被堵在正门口的地方,张彪歪戴帽子斜瞪眼,乍开双手像守门员一样拦在三轮前面。
师傅一眼看见了我,喊道:“老刘!”
我走过去直接质问张彪:“为什么不让进?”
张彪理直气壮道:“市场是不有规定,下午三点到五点半不许货车通行?”
我看了眼表,现在才2点47,加上张彪这半天胡搅蛮缠的工夫,师傅起码在2点半以前就到门口了,他多年送货,这点规矩当然懂。
我把手机伸到张彪脸上:“你看看现在几点?”
张彪扭过脸道:“我不看!”
门口这会已经有了几个看热闹的商户,老孙也赶来了,出口道:“张彪,你这么干就过分了吧?”
张彪扭了扭脖子,对送货师傅道:“现在我要查你的行驶证和驾驶证,这合规矩吧?”
师傅忍气吞声地把证件递给他,张彪慢吞吞地打开证件,左一眼右一眼地端详,问:“这是你本人吗?”
师傅道:“你说呢?”
“我眼睛有点老,得仔细看看。”说完拿着那两本证件翻来覆去地看。
老孙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这就是商户一般不愿意得罪张彪的原因,只要他想,总能找到办法恶心你!按说这事找个别的管理打圆场也行,但这个点儿负责的一般不会在,门口的保安也是形同虚设,他们更说不上话。
就在这么个当口,许姨推着自行车来到了门口,浩浩腰上的绳子拴在自行车后座上,平时都是许姨半拉半牵着他走,今天那绳子有了弧度……
“闲杂人等不许进市场!”张彪见了许姨变得愈发兴奋,他把送货师傅的证件往兜里一塞,一只手握住了自行车的车把。
许姨也不说话也不生气,执拗地推着自行车要往前走,奈何他力气没有张彪大,两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我气往上涌道:“张彪,你有完没完了?”
围观的商户们也忍不住纷纷道:“闲杂人等是你给定的?”
“就是,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来买水果的?”
张彪扬着头道:“买水果?她有钱吗?她进去干什么你们不知道吗?”
人们指指点点,全说张彪不做人。
张彪被说得恼羞成怒,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踢在浩浩屁股上,喝道:“你再不走我就踹你傻儿子!”他知道怎么办才最让许姨揪心。
可以看得出浩浩眼神一闪,但对踢来的一脚没有躲闪,他眼睛扫视,和我对上了,我冲他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浩浩能不能看懂我的眼色,就算是正常人,我这一眨眼也可以理解出好多种意思:忍着!赶紧撤!哭!
其实我自己也没完全想明白我要表达什么,从主观上说,我当然希望浩浩干死他!但是又怕浩浩的异常举动惹来麻烦——傻子从来不打人,这是他们母子多年来能被允许进市场的主要原因。
我眨眼是想考验一下刘振华了40分钟做的芯片:有没有那种既不暴露功夫又能制裁对手的办法……
有的!
张彪第二次起脚的时候,浩浩出于本能的躲闪意识往边上挪了一步,脚上穿的大头皮鞋自然而然地磕到了张彪立在地上那只脚的脚后跟——
duang!
张彪顿时失去平衡仰面朝天摔向地面,后脑勺先在自行车后座上磕了一下,又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人懵逼地躺在地上,眼神都涣散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爆发自人们恶意的嘲笑,也是人性的闪光时刻。
没人去扶张彪,每个人都凑上来端详这货狼狈的样子,此刻张彪的主视角里应该都是人们笑意盈盈的脸……
最后还是好心的送货师傅主动问了一句:“你没事吧?”然后顺势从他兜里掏走了自己的证件。
(本章完)
第58章 喜爱之情
第58章 喜爱之情
“老刘,我先进去了啊。”送货师傅上了三轮,冲我招呼了一声。
“去吧,老王在呢。”
三轮车开进了市场,时间压在2点59分,没违反规定。
张彪在地上躺了一会,神智逐渐回归,他猛的爬起来,刚要气急败坏地扑向浩浩,有人喊:“警察来了!”
三级警司带着协警出现,协警举着拍摄机。
张彪立刻哭喊起来:“警察叔叔,又杀人啦!”
两个警察面色凝重,尤其看到当事人都是熟面孔后脸色更是变得极其难看!屡教不改,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这又怎么了?”协警咬牙切齿。
“咦,打你的人呢,跑进去了?”三级警司不见老王,指着我问,“这次换你啦?”
不等群众替我澄清,张彪指着浩浩道:“是他,是他打我,警察叔叔你看他把我打的!”同样的台词,让人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他转过头给警察看后脑勺,血流下来,像是红披发。
三级警司审视着打人者,和浩浩清澈的眼神碰上,他摘下帽子挠了挠头道:“这就是那个浩浩吧?”
许姨安静道:“对,他是我儿子,是个傻子。”
张彪一下get到了傻子两个字的分量,顿时喊道:“你是他监护人,你得给我赔钱,今天这事儿没十万完不了!”
“等等。”三级警司道,“他为什么打你?”
我走上前道:“浩浩根本就没打他,是他自己摔倒的。”
众人纷纷道:“就是,这么多年从没见浩浩打过人!”
“不对!”张彪叫道,“是他踹的我!”
协警问围观的群众:“有监控吗?”
“有有有,这次有!”热心群众各自奔走忙碌,有的去找监控,有的举起手机,亮出抓拍的精彩瞬间。
水果市场门口当然有监控,不少靠近这里的商户自家也有,两个警察进了保安室,各种监控视频也汇聚于此,事情真相一步步还原。
从张彪拦三轮车开始,伶牙俐齿的赵姐负责解说:
“市场规定下午3点以后货车不许入内,这会是两点半,哎呀这些都不重要,警察同志请看,许姨和浩浩来了,张彪不让他俩进,然后开始打浩浩——”
视频上清清楚楚地拍下了张彪踹了浩浩一脚,踹第二脚的时候浩浩往边上一闪,“绊”了张彪一下,张彪摔倒,头磕自行车又撞地面。
这次两个警察各自扭了一下头也就应付过去了,曾经沧海难为水,笑点被养刁了就是这样……
张彪叫道:“看看看,是他打的我!”
协警道:“人家傻子没动手,全程都是你在打人。”
张彪道:“他动的是脚!”
三级警司盯着他道:“抖这机灵有意思吗?”末了咬着牙道,“你是不是闲的?”看样子他都想踹张彪一脚。
张彪叫起了撞天屈:“那他也得给我个说法呀!”
协警道:“给你什么说法,他把你打死也不犯法知道吗?”
三级警司赶紧纠正他:“不要这么说。”
协警道:“主要他也没打你的主观意识,你打他的时候自己绊倒了怪谁,他要是个正常人还能说你们这是起了冲突分个主次责,这次你只能自认倒霉。”
张彪愤然道:“哦,他打我不犯法,我打他——”
两个警察异口同声道:“你打他犯法。”
张彪跳脚道:“这还有天理吗?”
在这一刻,在芯片被傻子误吞这件事上,我不后悔了!
三级警司对张彪道:“这次是你咎由自取,伤情自理,你有意见吗,有意见可以向我们上级反映,需要我给你电话吗?”
张彪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捂着后脑勺愤愤地走了,围观的商户和群众爆发出一阵哄笑和倒彩声。
三级警司对保安一本正经道:“视频拷一份我们回去当证据。”
……
我回到摊上的时候送货师傅已经走了,苹果卸在了铁板车上还没入库。老王和李萍站在各自的摊前翘首以望,离的老远就能看见两根抻得老长的脖子……
“你可回来了,听说警察来了,后来怎么处理的?”老王迫不及待地问我。
围观的群众还围在门口意犹未尽地议论,老王和李萍大概只从送货师傅那听到了只言片语,快嘴赵姐摊位也在门口,导致老王和李萍消息闭塞心痒难搔,见了我就像雏鸟见了老鸟归巢,主打一个嗷嗷待哺。
我把后来的经过一说,老王悔得肠子都青了:“都怨你不让我去,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场戏。”
李萍道:“你去了这戏精彩不了,无非是你和张彪又在派出所做笔录。”
我暗赞一声独到,要想戏精彩,主角团得各在其位,赵云七进七出长坂坡,张飞固守当阳桥这才叫戏,两个人互换一下位置马上就不能看了,张飞七进七出勉强可以接受,赵云一个玉面白袍小将军哇呀呀一声爆喝就离大谱。
许姨和浩浩慢慢地顺着我们这排摊儿走过来了,许姨的自行车后座上已经收获颇丰,看来随着人气高涨不少商户都加入了赞助许姨的队伍。
许姨宠辱不惊地走着,遇到有人打招呼就笑笑,生活的重压一直都在,日常的糟烂也好精彩也罢都很难让她的情绪产生大的波动。
浩浩一如既往的懵懂,看到我以后眼神里有一个极微小的变化。
老王抄起一个砂橘抛给浩浩,嘴上道:“行啊小子,知道护着你妈了。”
浩浩纹丝没动,砂橘砸在他胸口又掉在地上,老王也是太激动了,忘了浩浩是个“傻子”,此举表现了老王对浩浩的喜爱之情……
许姨弯腰把砂橘捡起来,一边剥皮一边道:“他懂什么呀,就是凑巧了而已。”她把剥好的砂橘递给浩浩,老王道:“许姨你吃,我再给他拿。”
许姨道:“我这牙口早就吃不了甜的了。”
老王道:“你才五十多呀——”
许姨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浩浩把橘子塞进了嘴里。
这时候我非常需要和浩浩单独待一会,我得把“闲杂人等”都支开!
李萍又去收拾屋里的纸壳子去了,其实她已经没啥存货了,但还是努力想找出来一些,此举表现了李萍对许姨的敬爱之情……
我对许姨道:“许姨,我们屋里纸壳子不老少,但是得麻烦你自己进去看着拿,我跟老王俩老爷们平时也不会收拾。”许姨应了一声进屋去了。
我又对老王道:“王哥,你把刚到的苹果拆开一件零卖,剩下的点点数一会我和你搬。”
“数我点过了。”老王这么说着,也去拆箱子了。
我立刻贴近浩浩,用极低的声音道:“我说,你听!想说话的时候就假装嚼东西。”
浩浩一边嚼砂橘一边也低声道:“0号,我以后想跟着你!”
(本章完)
第59章 谈资
第59章 谈资
听到浩浩说出这句话,我没有太意外,但心情很复杂。
刘振华的理论说实话我听懂得有限,只明白这块战斗芯片就是一个强大的引擎,接触它能赋予任何人强大的战斗能力,浩浩现在觉醒了人的本能只是它的副作用。
就是说浩浩现在是一个拥有了懵懂意识的肉体,但他不是浩浩,他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不知道屋里那个含辛茹苦养育他长大的女人是谁。如果这个世界是x,那他就是多出来的那个人,是x+1。
我还是问了出来:“你知道你是谁吗?”
“不知道。”浩浩老实道,“我只知道这具身体以前出了问题,我能说话全靠我吃进肚子里那个东西在撑着,我不想再回到以前那个样子了,我想说话,我想知道下一个进我嘴里的东西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味道——”他悄悄说,“我嘴里没东西可嚼了,再给我一个。”
我又剥了一个砂橘递给他,浩浩放进嘴里道:“这个真好吃,叫什么名字?”
“以后你都会知道的。”我又问,“生活常识方面你掌握得怎么样?”
“很奇怪,有些是天然知道的,有些是一片空白。”
我想了想,大概是和战斗沾边的知识他的芯片里有储备,生活起居方面的就全得从头学了,跟逆练九阴真经的欧阳锋差不多。
浩浩道:“你们叫许姨的那个人走在哪都在教我常识,她知道我不会有反应,为什么还要一遍遍地说呢?”
“因为她是你妈!”
“哦,没东西了,再给我一个。”他得靠嚼砂橘来掩盖他说话的动作。
“你慢点嚼,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跟你说呢。”
“好的0号。”
“你不用叫我0号,以后喊我峰哥就行。”
“好的。”
“跟着我干什么知道吗?”
“保护你,不惜一切代价。”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浩浩忽然眉头一皱,嘬起嘴唇要吐砂橘的籽儿,这玩意有籽儿是正常的,而籽儿是苦的。
“不能吐!”
浩浩二话不说咽了。
“以后得注意这些细节,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尤其在你妈面前。”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实话,她的身体很虚弱,我可以帮她的。”
“因为你不是她儿子。”
“峰哥你不是说她是我妈吗?我怎么不是她儿子?”
“很复杂。”我说,“你跟我的事也得慢慢来,这段时间你还得跟着你妈,别扭也得忍着。”
“哦,好的,我对生活要求很简单,不能说话就不说,其实我也不太爱说话。”战斗芯片就这点好,能动手就不哔哔,要是让小吴每天跟人接触又不许说话,估计他得马上死这儿。
我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吃进肚子里那个东西迟早是会拉出来的,到时候你希望我怎么办?”这才是最棘手的事情,现在我们是说好了,但我不能跟他去厕所吧,就算许姨允许,那拉出来后面的事……咱就不讨论了吧?
浩浩道:“我能控制身体每一个部位,每一条肌肉纤维,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在我身体里什么地方,只要我不想让它出去,它就不会出去。”
“牛逼!那就没事了。”
“峰哥。”
“嗯?”
“我还是想尽快跟着你。”
“知道了,我来想办法。”
我们屋里的纸壳子是真的不少,东一堆西一堆的,我们之所以一直没拿给许姨不是舍不得,而是有各种奇怪的用途,有时候点了外卖纸壳子能当桌子,偶尔别的摊主过来打个牌啥的它们就是坐垫,夏天的时候老王嫌铁丝床热,它们也可以是老王的床……
许姨收拾了一会就累得直喘,老王进去帮她搬,一边开玩笑道:“许姨,你得锻炼身体了,广场舞该跳就跳起来嘛。”
许姨道:“我哪有那个福气,让我没病没灾再活十年就算赚到了。”
李萍道:“瞧你说的,再过十年浩浩还年轻着呢,你走了他怎么办?”
许姨面带微笑,自然而然道:“我早想好了,我走的时候就把他也带走,他少受点罪,也不给国家和别人找麻烦。”
老王和李萍都是一愣,以这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能力硬是没找到打岔的话题。
浩浩听得悚然一惊,跟我告状道:“峰哥,她要把我带走!”
“你闭嘴吧。”
许姨的这句话一出,关于浩浩去向问题的所有迷雾和疑惑都烟消云散了,这件事最该征求意见的人,是许姨。
浩浩在,许姨或许还能活十年二十年,但浩浩不在了,她一天也活不下去。
这事儿必须从长计议!
浩浩趁嘴里还有最后一点砂橘,低声道:“峰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安全怎么办?”
对这个,比较侥幸的想法就是但愿孙占城他们无暇来找我,其实就是没办法,在见识了警察处理普通人和傻子产生纠纷以后的思路,我也不太想让刘振华给我再弄个芯片了,在遍地都是摄像头的当代,武力能解决的问题非常有限。
中午要是我动的手,孙占城他们老哥几个说不定就能顺利从我这讹点钱,让他们的净资产上涨一个幅度……
浩浩见我不说话,又道:“我对一些声音的震动比较敏感,比如那种铁皮哨子,许姨和我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两公里之内,下次你遇到危险可以吹哨子,但最好能固定一个调子,不然谁吹我都赶过去那就不好了。”
许姨这会抱着一堆纸壳子出来了,我说:“我回去想一下,下次见面再说。”
我和浩浩站着的地方剥了好大一堆橘子皮,这算“谈资”,许姨见状对我说:“刘兄弟,让你破费了。”
老王从拆开的箱子里拿了一个阿克苏苹果顺手就想扔给浩浩,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塞到了他手里。
“浩浩,拿了人家东西应该说谢谢。”许姨照旧教儿子常识。
我利用最后贴近浩浩的机会对他说:“你妈要顾不上管你,你得连核吃!”
许姨牵着浩浩转到别处去了。
老王扫着地上的橘子皮道:“别给傻子这么吃,吃成小黄人怎么办?”
我心说就这也没聊出个啥头绪,要是长谈,一件砂橘打底。
(本章完)
第60章 一个哨子
第60章 一个哨子
看着许姨和浩浩的背影,李萍感慨道:“浩浩要是没病,哪怕给人打工一个月挣三四千,这娘俩的日子都是另一副光景。”
老王道:“浩浩没病那得算大帅哥,愿意包养他的富婆多了去了,说不定这会戴着大劳开着大劳风光无限呢。”
李萍道:“坐大牢不坐?你怎么不找个富婆,脑子里没别的!”
老王道:“我要是腿不残,包养也是我包养别人,到时候找个比我小23岁的。”
我好奇道:“咋还有整有零的?”
老王哈哈笑道:“因为男人永远喜欢18岁的姑娘。”
……
下午收了摊我就直奔三中门口那几家文具店问有没有哨子,结果有的说自开业以来就没卖过那东西,有家有年头的老店则说那些年还偶尔有学生买,现在没人用了。
没哨子怎么整队伍呢?现在的孩子都不练队形了吗?
大概是回了家我表现出的恍然若失让元元看出来了,她得知情况后马上道:“这简单,主人,我给您做一个吧。”
家里各种工具和废料都有,我们家宝藏赛博保姆就给我叮叮当当地手搓了一个铁皮哨子。完工以后我拿在手里一看,比我以前见过的哨子都大,像把迷你手枪似的,倒是不沉,我深吸一口气对着哨嘴就要玩命吹。
元元赶紧阻止我:“主人,您小声试试就行了,不然会很扰民哦。”
我急忙把力道从“滴酒未沾遇到查酒驾自证清白模式”改成“吹气如兰”模式,哨音清脆,我很满意。但是这玩意儿体积过大根本揣不进兜里,最后元元又用k板给我做了个鞘还配了个腰带夹,没腰带的时候夹在裤腰上也是一样的,我把定了型的鞘夹在后腰,把哨子按进鞘里,然后猛撩衣摆作掏枪状,要是穿风衣就更帅了。
最后,只能说这是一个符合我国国情的哨子,要是在漂亮国你做这个动作容易被警察清空弹匣。
刘振华进门的时候我对他猛做掏枪动作:“不许动!”
刘振华配合地举起手,然后说:“爸,‘扳机’应该在自己的控制中。”
我看了看手上的哨子,哨口对着刘振华,这可不就是典型的授人以柄嘛。
刘振华道:“您跟浩浩谈过了?”
我意外道:“这你都算出来了?”
“不然您整个这么大的哨子准备召唤谁?”
我归枪入鞘,和刘振华坐上饭桌,我一边吃饭一边把我的顾虑和想法跟他说了一遍:浩浩现在拥有了“人”的意识,他的意愿很重要,但是许姨也是我们绕不开的,从法律上讲,她更是浩浩的监护人。
刘振华道:“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么说,你有‘唯一’的办法?”
刘振华道:“只有实话实说。”
这跟我想的一样,这件事上骗许姨哪怕一个字都是不人道的。
我说:“许姨要是不愿意呢?”
刘振华道:“不会!她是他妈,如果我有一天变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忽然有人说有办法让我变回正常人,但是从此不认识你了,你怎么选?”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就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说话的风格,不敬畏生死,没有忌讳。
我又说:“这个实话要说到什么程度呢,许姨要问起人类的最终命运我该怎么说?”
刘振华笑道:“说到‘有办法让你儿子变成正常人’那这个话题就结束了,许姨就算是居里夫人也不会有时间关心到人类命运的。”
“具体该怎么说呢——许姨,我最近刷短视频学了一种让傻子变成正常人的办法要不咱们试试?”
刘振华道:“这就得您操心了,您鬼点子多,总有办法的。”
吃完饭我陷入了沉思,刘振华则摩拳擦掌走向电脑,这次他先打开的是那个盗他视频的人的页面,那个勤奋的搬运工今天没有更新,但是刘振华的视频依旧赫然在他的作品目录里。
刘振华仰天打个哈哈:“真有种,还不删!”他给那个人下的最后通牒是今天早上9点半,现在又快过去12个小时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我先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刘振华又用鼠标拉了一个线条框,电话通了。
“大哥!叔叔!爷爷!我错了,我这就删掉所有视频!”对方连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谁都没问,先给刘振华连续涨了两辈儿,然后一副痛改前非的口气。
刘振华也有点意外,说道:“你这是在放狠话吗?”
“我哪敢啊爷爷!都是真心话!”
“那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删,还得等我再找你?”
对方委屈道:“你把我网断了,水电也断了,电话也打不出去,去派出所报警,警察说我身份证号是假的,还说再开这种玩笑就以妨碍公务罪抓我——爷爷,我知道你的厉害了,您就是当年那批‘红客’吧,您别和我一般计较,您给我个机会我现在就把我所有视频都删了!”
所谓红客,是相对黑客而言的,早年间黑客行为频繁,外国黑客对我国的网络攻击更是屡见不鲜,红客就是自发站出来捍卫网络安全的那帮人,类似于黑客中的侠客,这个称呼已经好多年没听到了。
对方一番话把刘振华说得愣了一下,随即道:“给你5分钟够吗?”
“1分钟就够!呃……为了保险起见还是3分钟吧,我肯定删干净。”
“盗用的作品删掉,你自己的可以留着。”
“那没有……”
“我等你的行动。”刘振华挂了电话,在键盘上戳了几个键,见我在看他,笑嘻嘻道,“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我说:“所以他说的那些都是你干的?”
“我中午回来见他还没删视频就按他说的,把他水电网都断了,身份证也暂时注销了,然后……您不就回来了嘛,我就赶紧上床‘睡觉’了。”
就是说这个倒霉的家伙从中午就开始过起了没水没电没网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日子,然后还成了黑户,想悔改都做不到。确实,这种状态想想都可怕,相当于你一个大活人晃来晃去,但所有人都当你是透明的,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现在的人多依赖科技,又是多么脆弱。
也就过了1分钟左右,刘振华再刷新那人的页面,所有视频都删得干干净净。然后他开始浏览那人所在的某网,那些标红的视频还都在,某网的主页面上,在最显眼的地方多了一个“严正声明”的公告。
公告说,最近本网站受到了无良黑客的攻击,网站已经报警处理,让用户不必在意……
刘振华掰了掰指头道:“好了,新的战争开始,该处理源头了!”
我好奇道:“你中午没处理?”
刘振华道:“我正打算处理呢,您不就回来了嘛……”
(本章完)
第61章 热搜
第61章 热搜
合着我就是那个妨碍刘振华执行正义的人!
刘振华看着满屏的标红,征求我的意见:“您说该怎么办?”
“删了?”我说,然后也觉得太普通了。
刘振华愤愤道:“标红的这些吸引了眼球,浏览量比平时还多!”
这就是人性,谁还没个看热闹的心理,某网那个硕大的“严正声明”一挂,配上显眼的红色,顿时成了最大的话题,我看有些评论都在揣测说这是某网自导自演提升流量的手段了。
“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是不会改的!”刘振华说话的时候看向我,我也正若有所思,我俩眼神对上,有点心有灵犀的意思。
所谓“教训”,不管对人还是对公司,最刻骨铭心的无非就是一个字:钱!
刘振华道:“这样吧,每个标红的视频被点击一下,就从某网的账户里捐一定的钱给山区建学校!”
我说:“我看行,那就小惩大诫吧。”
“小惩大诫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得让他们肉疼,要不下次还敢。”
“你算一下多少合适,肉疼归肉疼,咱也不能赶尽杀绝,毕竟都得给一次改过的机会。”没戴头盔不也是先给警告然后才罚款呢……
“那就一块钱吧,每一个点击盗用视频的,捐一块钱。”
刘振华说着就要执行,我忙说:“等等!”
“怎么了?”
“人家捐了钱,你得让用户和网站的管理层知道才行,扔水里还听个响呢,又不是个小数。”
刘振华立刻就理解了我的意思,嘿嘿的笑,他随手把那个“严正声明”框了起来,在里面更改内容,一份干巴巴的官方声明变成了字字泣血的告用户书。
新的声明内容大体是:为了表示对盗用他站视频的悔过之心,那些标红的盗用视频每被点击一次我方就向山区捐赠一块钱用以建学,每隔十分钟我们都会向大家公示一次转账记录,多点多捐,友情提示:所有标红视频点击就算,不用看完。
操作完成,第一个十分钟后,某网第一笔向山区的转账被公示出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也就刚够把孙占城欠银行的钱还完再买辆中档豪车的……
现在这种做公益的方式大家都见过不少,完成一个什么什么注册,完成一笔什么交易,官方捐赠1分钱2分钱,某网直接上强度,网民们闻风而来加入点击狂欢,高呼某网大气!
我们没能等到第二个十分钟,第一笔钱捐出去之后也就又过了十几秒,某网的主页变成了几个字:网站正在维护。
刘振华气得扔开鼠标道:“真没有爱心!”
我们干脆利索地赢得了胜利,然后我犯了所有“文人”会犯的毛病,那就是引发了战后的思考——某网只是个二线网站,它要是在“严正声明”里开诚布公地说我们容忍盗用视频也是为了生存我还敬他们管理层是人物,肯定会劝刘振华在“量刑”上给予考虑,但他们不该先耍无赖嘴脸又欺软怕硬,他们的那份“严正声明”实在是把我恶心坏了。
“咱们这么干不会触犯‘707’法则吧?”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俩都上头了,但我是他爸,得是那个先清醒过来想着善后的人。
“放心吧,他们也配!?”
我把他连人带椅子推在一边,自己占据了电脑位,随便点开几个常看的网站,不出意料的,“某网被黑”已经成为热搜,谁也不是傻子,刘振华发的那份声明大家都能看出来是出自黑客之手。
出意料的是:某网被黑在各个网站虽有体现,但都不是热搜第一。
现在热搜榜第一是一对明星夫妻低调出现在民政局,大家都怀疑他们已经秘密离婚,其中那个男明星戴着墨镜,粉丝偶然发现他眼角黑了一片,揣测是遭到了女明星的家暴,网上一片哗然。
刘振华摊手道:“我就说吧——”
我心有余悸道:“那咱以后也还是低调点好。”
刘振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道:“好的,只要别把我惹急了。”
“你给我算算,那男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女的打的?”
刘振华无语。
“算了算了,低调,我也不是真关心……”
这一晚上所有的热搜都在暗中角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先是某网管理层很快集体又发布了新的声明,说给山区捐钱完全是出于自愿,也是痛改前非的决心,感谢大家的关注,希望某网能起到带头作用,为网络营造风清气正的环境。
那些标红的视频被全部下架,其实以他们的工作能力并不能甄别那些视频到底是不是盗用,但既然是“自愿”的,也就顺其自然当了回表率,把欺软怕硬贯彻到底,他们这么做完之后,热度直接从第三降到第五了……
其实他们硬刚到底绝对能保持热度,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是虽然某网管理层掌握着流量密码,但无奈守护不住账户密码,尤其是现在流量和账户里的数字会成反比,于是只能认怂。
然后明星夫妻的后续也来了——婚是真的离了,但男明星眼角的淤青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系他眼线没画匀导致。再之后男明星火速开了个直播间,一晚上光眼线笔就成交了6000万。
其前妻在直播途中打来视频电话表示了祝贺,两人对各自的粉丝都做了坦露心声的表达,虽然不能再以夫妻的方式携手共进,但彼此依然是最特别的牵挂,女明星很真诚地邀请男明星的粉丝们去支持她的新戏。
两个人这么干完,热度也从第一跌到第四去了。这俩也是知道流量密码的,互相扯皮最多在热搜第一上待到明天,赶紧套现才是明智之举。
只有我注意到了热度第三的那个话题:我国著名神经外科专家黄焦明遭到国外学者质疑。
我看到标题的时候就在心里暗暗祈祷:你可以质疑他搞黄色、可以质疑他参与了地下赌博、可以质疑他把海洛因当饭吃,千万可别质疑他的业务能力啊,尤其是关于那张纸片的。
事实证明怕什么来什么,黄赌毒这些东西根本轮不到学者来质疑!两个国外学者明确无误地提出:让黄焦明享誉国际的那台手术,纯粹是靠运气好才成功的。
热搜前五有俩跟我们有关系,我还叭叭的在这说低调呢——
(本章完)
第62章 受害者聊天群
第62章 受害者聊天群
我点进去看了一下,两个外国学者的观点很简单:在陈子涵的那台手术上,黄焦明表现很出色,但是不用强调是事先就预测了颅内出血点,那是预测不出来的,这是常识。
其中一个学者举了个例子,这台手术就好比是两军对阵,甲方的将军朝天射了一箭,那支箭经过长时间飞行,以抛物线状落进对方军营内,然后把乙方的将军爆头了,首先,这本身就很荒诞,其次,如果发生了,那只能说明甲方的将军运气好,你硬说成是箭法准那就是不要脸了。
我忍不住道:“呐,这就是专业。”
黄焦明对此的回应是:我在手术台上的时间比你俩活的时间都长,我见过的人脑子比你们吃过的羊脑子还多!
那俩学者确实都比较年轻,而且外国人不吃羊脑子吧?
下面的评论大多是挺黄焦明的,说外国学者就是羡慕嫉妒恨,就是搞事情,还有几个评论现身说法,说自己以前是黄焦明教授的病人,黄教授技术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负责之类的,未知真假。
在黄焦明的事上,我已经不计较了,他算不上是替刘振华挡了一枪吧,起码是消除了一个隐患。
我问刘振华:“你怎么看?”
刘振华道:“这事儿对黄焦明来说最好的结果就是不了了之,因为陈子涵那种情况无法预测出血点,确实是常识。”
就像那个学者说的,抬手就打死了对方军营中的敌将,怎么看都是运气,可刘振华用的是未来科技,相当于在古代你既有热成像仪又有狙击枪,还有无人机帮你定位,无人理解只不过因为我们都是古人罢了。
刘振华道:“现在就怕黄焦明忽然顶不住压力承认那张图不是他画的。”
“这你放心,当你捡起马路上的一百块钱并决定把它揣进裤兜的那一刻,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那不是你的你也得嘴硬到底。”
元元鼓掌。
刘振华由衷道:“爸,还是你对人性理解得深刻!”
深刻倒未必,只不过见过类似的事情,一些无谓的人生经历罢了……
所以我们最后的决定是:不去管他。
对于我这种小人物来说,最值得担心的永远不是什么悬而未决的神秘事件,而是有人对着你举起了一块石头想砸又未砸的时候。
把孙占城他们的钱转走也过了将近10个小时了,在我想象中正向的反馈应该是四个老家伙带着所有门生故旧展开对陈兵的追杀,但是时代真的不是那个时代了,“诚心诚意”盗版音像社如火如荼那会是有可能的。
可是连负面反馈也没有就让我很焦灼,老哥几个举着菜刀堵我家门口说实话我也能接受,毒疖子冒了尖把它挤了就好了,就怕这么不声不响地吊着,放学到底打不打我了?
我对刘振华说:“转走孙首富他们钱的事儿你是不做得太隐晦了,他们不会是都没发现吧?”
“不能。”刘振华道,“除非他们这一整天烟都不买一包,公交都不坐——我把他们账户连带微信里的零钱都转得干干净净的。”
“那更该有反馈才对呀。”这种事儿要落我头上我这么遵纪守法的人都会举着菜刀堵人门去。
刘振华道:“不行打明牌吧,我怀疑以他们几个的智力就知道钱丢了,还没反应过来丢哪了,您还是高估他们了。”
“对,打明牌,你以银行的名义编辑条短信告诉他们钱都去陈兵账上了。”
刘振华道:“再明一点吧,我现在对他们的智商充满不信任,让陈兵直接跟他们说!”
“陈兵肯配合吗?”
“桃园三结义刘关张拜的是关羽的像,您以为演员愿意这么演吗,鬼畜就是干这个的!”
无非就是劫持一张嘴,小吴直呼内行。
“爸你准备好了咱就开始了。”
我一愣道:“我说?”
“别有压力,反正都是陈兵背锅。”
“呃,我试试吧。”经典的喜剧套路,顶着别人的脸干坏事,但我这人心理素质不太好,你让我顶着别人的脸去裸奔也压力巨大,所以只能试试。
刘振华又在屏幕上画了一个框,根据画面能看出是微信语音,被呼叫的人叫“如履薄冰”,刘振华对我说:“这个是孙占城。”
“喂,哪位找我?”孙占城情绪还算稳定,手机里突然蹦出来个不认识的“好友”申请语音,对他这种社会人来说应该不是啥怪事。
“孙先森,我是陈兵啦——”
“陈总?你电话怎么打不通啊,我找你一下午了。”
不等我说话,刘振华在键盘上点了几下,语音通话变成了群聊,“旧时的记忆”、“知足茶客”和“钓胜于鱼”先后加入聊天室。
“旧时的记忆”还有点懵,问道:“老大,是你把我们拉进来的?陈兵是那个陈兵吗?”刘振华告诉我这是段守疆。
“知足茶客”和“钓胜于鱼”则是被拉进了群聊而不自知,还在瞎忙活手边的事,电话响了半天才意识到,这俩一个是成四海一个是吴连峰。
“诶,这是啥时候建的群?”
“我都没接电话怎么就通啦?”
“大哥,这个陈兵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吗——”
聊天室里陷入一片乱哄哄的状态。
如果说“如履薄冰”刚才还没太当回事的话,现在也懵了。
“陈总是你吗?咱什么时候加的微信啊?”
我忍着笑道:“系我啦。”
刘振华道:“您不用拗口,有自动转化。”
“钓胜于鱼”这会忍不住插口道:“陈总我问你个事儿,我账户上的钱突然都被转走了,跟你有关系吗?”你看,有聪明人,看来吃鱼真是补脑子,可是从他微信名来看他可能又没钓着什么鱼……
归根结底还是“钓胜于鱼”被转走的钱最多,刘振华一共转走这四位40万,里头有吴连峰30万呢!
这老哥四个应该是就丢钱的事做过沟通,这会一起保持了沉默。
我吃惊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们怎么不报警呢?”
“如履薄冰”道:“我还以为是银行——或者哪位朋友跟我开玩笑呢……”
段守疆道:“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吴连峰则道:“不用问了,就是他!我都没说别人,他就知道是‘我们’钱都丢了……”
(本章完)
第63章 我这半生如履薄冰
第63章 我这半生如履薄冰
吴连峰这句话一出,聊天群立刻炸了锅。
“旧时的记忆”:“姓陈的你什么意思?”
“知足茶客”:“我们帮你忙你偷我们钱是吧?”
“钓胜于鱼”:“你要是闹着玩现在玩笑也开过了,能不能赶紧把钱给我们打回来,利息我就不要了……”
最后还是“如履薄冰”大喝一声:“都别吵了!陈总你说句话吧。”
看着一个个微信名,我总觉得在哪见过类似的场景,后来想起来了——在我们家族群“相亲相爱一家人”里,我那几个舅舅起名就是这个路数,此情此景简直就像是我宣布我要二婚那个热闹劲儿。
这里面也就孙占城的“如履薄冰”还有几分江湖气,问题是也不恰当,你欠银行一千万那是已然掉冰窟窿里了……
我笑嘻嘻道:“就是我干的。”
群里又是一片嗡嗡声。
“都别叫唤,让我说!”孙占城道,“陈总,你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做生意嘛,讲究实力相当,我就是验一验各位的资。”
孙占城道:“你无非是让我们诈唬一下那姓刘的,验我们资干什么,再说我们要不差钱也不可能为了十万块就出山。”
段守疆道:“现在验完了也该还回来了吧?”
我慢条斯理道:“不着急,各位的钱放在我这里最安全。”
段守疆急道:“没认识你以前挺安全的!姓陈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成四海道:“我明白了,你这是要向我们彰显一下实力,你托付的事儿确实出了一点意外,我们遇上了一个傻子——”
孙占城打断他道:“你先把我们的钱还回来,你交给我们的事儿另说,我们有的是办法……”
这回轮到我着急了:“你们不要再骚扰他了,我和刘先生之间是一场误会。”这祸水东引引的,咋又流回来了,我怎么老干扔回旋镖的事啊?
孙占城道:“你俩闹误会祸祸我们干什么呀!”他终于也怒了,“陈兵你摆个道,我们怎么干你才合心意?告诉你,除了我们的钱你得还回来,答应的10万块一分钱也不能少,总之我现在就召集兄弟,要么干你要么干他,你给个明白话。”
我急中生智道:“那你们去干他吧!”
孙占城燃起了一丝希望:“完事儿以后钱呢?”
“钱你是别想了,反正姓刘的我都惹不起,你们随便,我巴不得你们互相干起来呢!”说完我就挂了电话。
刘振华听了个虎头蛇尾的交锋,对我道:“爸你是不是没发挥好?”
我撇嘴道:“可不是么,主要没和陈兵打过交道,人物性格把握不住。”
刘振华道:“好在您最后那两句疑兵之计用得好,还兼顾了反客为主反将一军。”
我有点吃不准道:“不会弄巧成拙作茧自缚吧,孙占城要是和我鱼死网破呢?”
“那不能,从根本上讲,他们认为他们的钱在谁手上才会去找谁。”
对这句话我是认可的。
这次通话我除了对自己比较失望以外,对这老哥四个也很失望,人家别人的商战遇到的对手都是聪明人,见面最多说三分话,剩下的七分懂的都懂,这四个浪货我要不打这个电话连自己钱去哪了也不知道,甚至都没往陈兵那想,傻哔克高手,我这半生真是如履薄冰!
第二天刘振华去学校我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天还没亮透,但是我该去市场了。挨着冷库就这点好,别人家水果市场上午十点钟进客就算好的了,冷库9点一过,散客开始分流,有很大一部分人会顺便去水果市场转转。
今天是个大阴天,我出了门天还昏昏的,我从小区往市场走,前面的路上有个背头大鬓角戴墨镜的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正是孙占城。我想快步从他边上过去,段守疆卡住了剩下的半边路。
我急回头,成四海从我后边转了出来,在另一栋老楼的拐角,吴连峰也出现了。
段守疆右手打着石膏,吴连峰左手打着石膏,拄着一根单拐,成四海鼻梁子上贴着用胶布固定的纱布,像头白鼻子老猫……
四个奇形怪状的老家伙把我堵在了小区里,伤残伴身,卡位精准,我和他们彼此相距五米,在寒冷的北方初晨,有种东北文艺复兴的镜头语言之美和杜琪峰经典站位的神韵。
“嗤啦——”我拉开羽绒服的拉锁,猛撩衣襟,手按在了后腰装着特大号哨子的鞘上。
“这小子有枪!”段守疆打破了沉默,惊呼了一声。
孙占城稳如泰山,沉声道:“钱都没了,有枪怕什么?”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对我说,“来,往这打,打不死我再说!”
这句话非常破坏美感!有种李寻欢和上官金虹决战前夕,李寻欢突然冒出一句“你看我扎不扎你就完事了”的既视感。
“哥儿四个这是要干哈呀?”美感都没了,我也就没有顾虑地飙起了白话文,还是尽力挽留了一点东北文艺复兴风。
“峰子!”孙占城喊了一声。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吴连峰,然后反应过来这回应该是喊我。
孙占城道:“你和那个陈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都知道了吗,他要在水果市场对面开个高科技水果超市,看我不顺眼。”我在高科技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戳一下兄弟四个的肺管子……
孙占城道:“水果市场是你家开的?”要在平时这算是句嘲讽,但我相信此刻的孙占城是纯发自内心的疑问,在他心里陈兵是个有几十亿闲钱的boss,“陈兵”又说我是他惹不起的人,这种人有枪也是正常的。
“我家在那有两个摊位!”我坦诚相告。
四个人一起挠头,吴连峰抬右手,咯吱窝下面的拐倒了,段守疆也是抬的右手,发现打着石膏于是换了左手,孙占城把假发给挠下来了,连带两个鬓角——它们和假发是一体的。
只有成四海成功了,得一分。
“为了两个摊位,你犯得上拼命吗?”
“他先招的我!”
孙占城趁头顶清净又挠了挠,然后把假发戴好,疑惑道:“你什么身家跟他斗?”
我随口道:“我什么身家也比你们有钱。”
(本章完)
第64章 舆情
第64章 舆情
我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在和人起冲突的时候说出“我比你有钱”这种话来。
不是素质有多高,是因为真觉得自己没啥钱,小时候就不说了,现在也还没探上中产,不过比起眼前这几位这么说倒是没毛病。
这句话无疑是在老哥几个心口又插了一刀。
段守疆怒道:“你是有多狂,没万达的时候孙哥就名扬天下了。”
孙占城低调道:“别说这个,好汉不提当年勇。”口气里想透露出来的,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手按在哨子上不放,道:“你们找我是想打我还是就想辩论一下谁有钱的事儿?”他们几个这造型让我严重纠结哨子到底是吹不吹,段守疆和吴连峰就是俩残废,成四海手脚健全,但是猛击其“白鼻子”估计会让他痛不欲生,现在完好战力只有孙占城,他以前要是拳王我也死心了,只是区区一个首富罢了。
我就陷入在一种……遇上一只大狗,瘸了一条腿,没了半边牙,逃跑吧不甘心,跟它打吧又怕得上狂犬病的进退两难的局面。当然,他们其实也有团队优化办法——吴连峰要是把拐扔给成四海当武器我也马上吹哨子!
孙占城冷冷道:“要打你我不会就带这么几个人。”
段守疆冷冷道:“但是我们几个打你也够了。”
我冷冷道:“这他妈不是等于没说吗?”
就在这么个时候,一辆硬汉风的越野车停在了我们边上,车窗放下,一个爽利俊俏的姑娘冲我们喊了一声:“踢毽子呢?”
我们:“……”
在外人看来,我们五个站成一个圈带个圆心,各自相隔三五米,可不就是踢毽子呢么。
吴连峰道:“姑娘,走你的吧,这没你的事儿。”
那姑娘像是压根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又冲我喊:“老刘,刘川峰!”
我认真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姑娘是那个记者——马超苒。
“马记者?”
“上车。”马超苒清脆地招呼了我一声。
我开门跳上了副驾驶,马超苒道:“不影响你们锻炼吧?”
“不认识。”
“哦。”马超苒也不多想,探出头问孙占城,“大叔,这附近哪有好吃的早点?”
孙占城:“……”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问我,我家就是这个小区的。”
“谢谢了啊。”这在英语里叫“thank you all the same”马超苒礼数不失,然后把窗户升上去,我们在四人的目送下离开了那里。
我这算逃跑吗?
马超苒开着车,看了我一眼道:“刚才没认出我来呀?”
我嘿嘿一笑道:“阴天,光线不好。”这个客观理由确实存在,相比上次,她的发型又修短了一些,本来上次见她的时候头发也不长,这姑娘似乎特别偏爱短发。
“先说哪有好吃的?”
“你想吃面还是——”
马超苒道:“别是面条就行。”
“那就往南走。”
“说前后左右。”
“呃,往前直走,出了小区门右拐。”我一边指路一边问,“马记者这是去哪啊?”
“去群艺馆做个采访。”
“那怎么走到小区里来了?”
“导航说前面拥堵,我就自作主张穿到小路上来了。”她成就感满满道,“我有魄力吧?”
我想起来了,这姑娘在认路方面好像不太行,对一个路盲来说,确实很有魄力了。
这会她放在车里的手机一个劲提醒她已走上了新路线,那没完没了的劲儿就像她走上了邪路似的,马超苒索性把导航关了,我自动代替了导航把她领到小区南门外一个早点车前,车上主要卖那种两面油煎过的饼子,饼子里可以夹香肠鸡蛋油炸蘑菇什么的,没有元元之前我老在这家吃。
“马记者吃什么,还是我请啥你吃啥?”
马超苒按住我肩膀道:“我去吧。”
“我吃过了,还是我去。”
“那更不能让你去了,我去!”
“我去!”
“我去!”
我学蔡明:“我勒个去!”
马超苒:“荷荷荷荷荷。”
最后还是马超苒下车买了两份早点,她上车后把一份递给我道:“早点多吃点没坏处。”
“下次见吧马记者。”我打算走了,刚才不能走是因为我得随时给人挪车。
“叫超苒就行,上次就说过了。”
我笑笑道:“好的。”对身份比你高又不太熟悉的朋友,他们让你喊他昵称的时候你要自动理解成“一过性”的,比如对方是个科长,在酒桌上让你喊他哥,你当时可以这么喊,下次见了仍然要喊“x科长”,这是礼节也是常识。但如果他第二次强调了,那你就可以喊了。
下次再见马超苒,就可以喊她超苒。
我正要下车,接到了老王的电话,他没说任何废话,直接道:“峰子你赶紧来冷库,咱们市场的人在这闹事呢。”
我听得一头雾水又心里起急,对马超苒道:“超苒你去忙吧,群艺馆往北……往右拐再……你还是开导航吧。”
“我都听见了,还去啥群艺馆,我跟你去冷库。”马超苒咬着饼子发动汽车。
冷库的超然地位从马超苒没开导航顺利到达上就能看出来,当然,可能跟它就在我们斜对面也有关系。
马超苒把车停到了冷库后边的小巷子里,走到巷口时特意看了看垃圾桶……
冷库依然人来人往忙碌异常,并没有“闹事”的迹象,直到我们跟着两个快步往西北角跑的保安一起来到调料市场门口,发现这里聚集了一大帮人,为首的竟然是水果市场的赵姐。
马超苒冲过去,问那群人里的一个:“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赵姐却一眼就看见了我,她边上也全是水果市场的商户,我刚走过去,老孙就拉着我指着调料市场门上的一张公告道:“发公告了,调料市场一月底就要完成清货然后改建。”
赵姐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大声道:“小刘,你这消息是怎么打听的,要不是有顾客告诉我,咱们都蒙在鼓里,那个什么无人水果超市看来是年也不让咱们过了!”她边上的人都纷纷应和。
老王一瘸一拐地挤出人群,对我说:“峰子,现在怎么办?”
赵姐振臂一呼道:“都这时候了,政府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咱们这就去市政府门口拦车去,拦着市长算市长,拦着市官员更好!”这次应和的声音低了几度,但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叫起好来。
这事儿说好是我爸和我负责牵头处理,现在一则通告刺激了水果市场的商户们,老皇上还不知情,太子少不更事,手下的将军要带头造反,赵姐这是认准了静坐之路啊。
马超苒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去,大声道:“大家请听我说一句!”
众人一愣,马超苒道:“我是记者!”
赵姐道:“那敢情好,你就跟着我们去市政府,我们要是被抓了你就都拍下来。”
马超苒一笑道:“没到那份上呢大姐,这样吧,我邀请政府方面负责这事儿的人过来和你们谈,有误会就说开它,没误会你们也可以说说你们的想法。”
赵姐上下打量着她道:“你一个小记者能请来政府的负责人?”
马超苒道:“我有办法。”
老王凑近我,小声道:“这马记者不会是个什么二代吧,咱们市里哪位主要领导姓马?”
这会马超苒已经拨通了电话,只听她三言两语把这边的情况介绍完,然后很认真地说:“是的,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舆情。”
老王撇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把马超苒买的饼子塞到他手里道:“吃你的早点吧。”
(本章完)
第65章 皮毛
第65章 皮毛
马超苒的办法很好用。
也就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两个政府方面的人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其中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穿件短羽绒,里面是行政夹克,还有一个面相更嫩,应该是个陪同。
马超苒冲行政夹克举手打招呼:“许主任。”然后给我们双方介绍了一下,许主任是副市长办公室的主任,那个更年轻的是他手下的办事科员。
遇到这种事我们都以为许主任得一脸苦大仇深,结果人家倒是和和气气的,见我们这边老孙像是说了算的,商量道:“咱们就去这里的办公室聊吧,你们选两三个代表,把你们的想法说说。”
最后老孙算一个,我算一个,赵姐是今天的人气王,顶替了老王的位置也进入了诸侯列表。
我们往冷库办公室走的时候,马超苒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微变道:“你说谁,黄焦明?”
我忙问:“黄焦明怎么了?”
马超苒瞥了我一眼道:“先忙你自己的事儿吧——”她对许主任道,“台里有别的紧急任务,我就不能陪同了。”说完冲我点了下头就走。
马超苒多少算半个自己人,她这一走我心里没了底,冷库办公室是个小二楼,说好我们三个是代表,到了楼下水果市场的其他人都想进去听听,又吵闹成了一团。
许主任站在台阶上挥挥手道:“大家不要抢,进去人多了谁也说不上两句更乱,我不是唐僧,你们把我吃了也没用。”
冷笑话换来尬笑声,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
最后到底是我们三个跟着许主任和那个科员进了办公室,水果市场众商贩在赵姐临进门之前各种打气支招,有种家长送孩子高考进考场前那种殷殷嘱托之感。
这么多年来,冷库的办公室我还是第一次进,在真正寸土寸金的地方,办公室只占了非常促狭的一片区域,从“冷库”和“冷库对面(水果市场)”这两个称谓就能看出来,水果市场就是冷库这个霸道总裁的小娇妻,今天水果市场的人闹事还得用人家的办公室,让老公看笑话了……
在小型会议室的圆形桌上,许主任没有坐主位而是坐在一侧,那个科员坐在他后面,腿上放着录音笔,我们三个坐在另一侧。
许主任看看我们三个,面带微笑道:“那……谁先说?”
赵姐快言快语道:“领导你就告诉我们要在冷库弄第二个水果市场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只要说是假的,我们三个抬屁股就走,还得做买卖呢!”
许主任沉吟片刻道:“我们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是真的。
赵姐冷冷道:“你们应该想到的!”
老孙道:“小赵你让许主任说完。”
许主任道:“说要在冷库弄第二个水果市场肯定不准确。”
赵姐道:“那我们就知道了,百分之百是要搞无人水果超市。”
许主任道:“是这样……无人水果超市呢,依仗的是几个南方老板单独开辟出来的速运线,主要经营项目是那些罕有的贵水果。”
老孙这时也忍不住道:“就因为贵才挣钱呢,政府这么搞,想没想过我们的营业额怎么办?”
赵姐道:“我们就不配卖贵水果呗?”
许主任道:“你们听我说完,无人模式是个新形式,到底搞不搞得起来还得看效果,它要是搞起来了,搞得越大,对你们影响反而越小。”
老孙道:“怎么说?”
“南方的老板们费神又投钱,为的可不是多卖三五个榴莲,物流通道打开以后,我们的目标是向全省辐射——未来全省的高价水果都从我们市的冷库发送,甚至能照顾到邻近的省份。”
赵姐道:“那我们不是更没活路了?”
许主任道:“不会,流量就是商机,谁知道到时候会给打开什么新渠道,市民日常需要的水果还是以你们为主嘛,而且一些不太会操作手机的群体,会为了便宜三五块钱排半天队去适应机器吗?”原来我爸想到的问题人家也考虑了。
“会的!”赵姐笃定道,“调料市场清货,我买了两大包调料也就比平时便宜两块钱,还排了半天队。”说着举了举手里的两大包辣椒面胡椒粉什么的……
“呃,还是不一样的。”许主任只能这么说。
赵姐道:“这样吧,那个水果超市规定不许零售,我们回去还可以和大家商量。”
老孙道:“也不行,要是三五家合起来买,走批发才更合适呢,咱们这么多年主要赚的就是这个钱。”
许主任困惑道:“是我没把话说明白吗?”
其实我听明白了,政府想利用冷库集散地的影响,把南方贵水果在省内形成垄断,至少是成为北方一个重要的中转站,政府的目标是星辰大海,现在在造飞船的地方有人担心你这飞船太大,到时候挡了我的阳光。
不能怪市场的人,挡了阳光也会对生活造成很大影响的!
有人在畅想飞船造出来以后的幸福生活,有人在担心它扰民,可是最主要的问题难道不是这飞船它就造不出来吗?
我终于道:“许主任,咱们政府在这个项目里投资是多少?”
许主任打马虎眼道:“这就是领导们考虑的问题了。”
“嗯,这么大的项目说上马就上马,领导们肯定是做过风险评估的,所以最大的投资就是调料市场那块地,不管项目盈亏,地总归是不会赔。”
许主任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
“至于打通物流的费用、人工,都是那几个南方老板出。”
许主任道:“这个倒不用保密,你还知道什么?”
我说:“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无人模式要配套的设施和数据库的建立,是那个叫陈兵的人提供的,所有费用自然也是南方老板出。”
赵姐道:“最关键的难道不是物流吗——”她愤愤道,“说到这我就问一嘴,你们搞物流就搞物流,凭压价把我们都弄死我们还知道是怎么死的,非扯上无人模式干什么?”
我说:“因为无人模式理论上能省八成以上的钱,包括根据数据反馈配货、通知地面运输、储存温度、隔离货损、记录会员消费爱好和习惯,超市里那个无人机器只是无人模式里最不起眼的部分罢了。”
老孙道:“怪不得以前不搞呢。”
许主任惊讶道:“刘老板懂得这么多?”
我淡淡道:“家里孩子学编程,我跟着蹭了点皮毛。”
许主任身后那个学霸脸的小科员忍不住道:“编程和这个……不是一码事吧?”
怎么说呢,这些都是刘振华在制作他“烂梗王”第三期时,我俩聊到陈兵随口说的,基本上没说谎。
(本章完)
第66章 老年卡
第66章 老年卡
赵姐见我说来说去都是给敌方提供理论依据,急道:“小刘你说这些干什么——”她对许主任说,“总之我们要求的很简单,那个无人超市不要影响我们生意,政府要能保证我们绝对不闹事。”
老孙微微地摇了摇头,他也知道这两件事都不可能。
我说:“我的意思是那个陈兵很重要,政府有没有查一下他的资历,验一下他的资?”
许主任道:“我们没有这个权利,南方的老板们都认可这笔投资,他们和陈兵签的是一份合同,和政府签的又是一份合同。”
我说:“不能因为风险小就不做评估啊。”政府看上的是老板们的真金白银,老板们看上的是陈兵的科技,调料市场那片地反而是最好找替代品的,在北方哪个三四线城市不能搞?
果然,许主任也有点激动道:“经济下行,现在谁愿意出来投资?副市长为了招商引资愁得头发都白了,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你们说不搞就不搞那能行吗?”
赵姐起身道:“那还说什么了,我们这就静坐去!”
陷入死局,许主任也懊恼得直抓头发。
我忽然道:“那个陈兵要是个骗子呢?”
许主任道:“刘老板,这可是很严重的指控了,你不要说气话。”
我说:“你们最好还是查一下,这个人派人跟踪过我,又叫几个小混混来骚扰我,他要不是心虚用得着这么干吗?”
满屋的人都很吃惊。
许主任道:“你有证据吗?”
“我有录音。”我想了半天只有这个可以有,让刘振华“复刻”一份那天我在车上和他的对话就行了,大不了我不做删减添加。
许主任道:“我需要的是铁证,他数据造假或者技术造假的铁证。”
“这我没有,但是我愿意和他当面对质。”到时候我戴个耳机让刘振华做远程技术支持就是了,绝对三句话就让他显形。刘振华说他要么是个值得一斗的对手,要么就是个骗子,其实已经很直白地表达了他的意思了。
许主任起身道:“人家是堂堂科技公司的老总,凭你一句话把人家叫去和你对质?你负得了这个责吗?调料市场一月清完货马上就要动工改建了,市里怕的就是迟则多变,要是节外生枝搞黄了,多少人的就业机会没了,得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
赵姐讷讷道:“你咋比我还激动呢?”
老孙忽道:“许主任,我就说一句。”
许主任一愣。
老孙道:“面子工程建起来的东西,有的能拆掉,有的拆不掉,拆不掉的无非留在那被老百姓指指点点,就怕那些拆掉了仍然留在人们心里的,那才叫闹笑话呢。”
许主任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们的想法和反应的情况我会如实跟领导汇报的,有消息了会通知大家的。”
赵姐道:“给个期限吧。”
许主任又激动道:“不要再提去静坐的事儿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赵姐小声道:“这次我啥也没说啊。”
这次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而且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但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交锋就是这样的,一次次碰撞,一次次试探对方底线,这才是个开始而已。
我们谈话期间,天上下起了大雪,走出门口时地上已经积了巴掌厚的一层。
往水果市场走的时候,赵姐问我:“你说的那些是真的假的,你比我还猛啊,直接说姓陈的是骗子。”
老孙意味深长道:“但愿他是个骗子吧。”
……
我和老王回到摊前的时候,发现门口多了四个惟妙惟肖的雪人。
老王不禁赞叹道:“李萍好本事啊,这么一会堆了四个!”
然后那个猫王造型的“雪人”突然动了,开口道:“看好了,活的!”他把头顶上雪扑啦到地上,正是孙占城!其他三个也都抖动身体,现出本来面目,活像武侠小说里搞刺杀的杀手。
我诧异道:“你们几个都追到这来了?”
老王茫然道:“啥情况?”
我拉着老王道:“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你偶像——孙占城。”
老王激动道:“哦,你就是那个——”
孙占城矜持地点点头:“我就是……”
“那个老王八蛋啊?”老王把后面的内容喊了出来。
段守疆怒道:“怎么跟我大哥说话呢?”
我趁热介绍:“这就是‘诚心诚意’的老板。”
老王道:“也不是好东西——为啥我买的是张学友的磁带,里面全是满文军和尹相杰的歌?”
我说:“是不是还有毛宁?”
“你咋知道的?”好家伙,这哪是买磁带,这是买了本死亡笔记啊。
段守疆道:“工人装错了呗。”
“你不是保证‘诚心诚意’卖的都是正版吗,那盘磁带我了35块,赔钱!”这么看来老王那会比我有钱,我最贵只能接受10块钱三盒的。
段守疆脖子一梗道:“没钱!”
孙占城见越扯越远,大声道:“峰子,咱们的事儿还没说完呢。”
“你们还想打我?”
老王叉着腰道:“早就不是你们耍的年代了,信不信我喊一声你们四个都得扔这儿?”
这会我看到两个人出现在了茫茫雪地之上,许姨推着自行车,浩浩跟在她身后。
我对老王道:“不用喊,你先进去吧。”然后来到孙占城他们跟前,说,“你们找我总得有个目的吧,想报仇,想讹钱,还是就想跟着我?”
吴连峰几次欲言又止,脸憋得通红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也没想好。”
我说:“那就是都想——”我一指浩浩对他们旧事重提,“我那兄弟可是傻子!”
孙占城哼了一声道:“别以为你认识个会武术的傻子就无敌了,我们对你是留了手的,不然你这会得哭着跪下求我。”
“哦,方便说吗?”我很好奇。
孙占城道:“我有好几个老兄弟要不是早上去超市领鸡蛋就和我一起堵你了,你还觉得认识傻子我们就治不了你了吗?”
“我没太听懂,领鸡蛋和治我之间有啥关系?”
成四海喝道:“他们都是老年卡的!”
段守疆道:“你敢碰他们一下就等着给他们养老吧!以后每天坐公交去你家蹭饭!”
这回我听懂了,甚至蹭饭连一分钱路费都不用,滴,老年卡。
浩浩见我又陷入重围之中,用眼神向我请示他要不要过去,我使劲一摆手,对孙占城他们四个道:“都是‘拥核国家’就别打常规战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本章完)
第67章 试菜
第67章 试菜
鹅毛大雪中,我们五个还是那种诡异的站位……
孙占城头顶发沉,他把假发摘下来抖了抖又戴上,理了下思路道:“我们几个是因为你和陈兵打仗被牵连进来的,那孙子好像还挺看重你的。”能不看重么,出来混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孙占城道:“和你吃饭那天挨的打我们都认了,但是陈兵那小子不地道,仗着有点手段把我们卡上的钱都划走了。”
我“惊讶”道:“那得上亿了吧?”
“不止!”这是段守疆说的。
“差不多。”这是成四海说的。
“钱以前对我来说就是个数字……”孙占城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连我微信零钱里的钱都没给我剩下!”
段守疆道:“我这手上的石膏都是赊的!”
我忍住笑道:“那你们怎么不报警呢?”
孙占城道:“电信诈骗的钱警察不也找不回来吗,更别说这种高科技手段了。”
“那你们找我干啥?”
孙占城道:“我们比那些被诈骗的冤大头好点就好在:我们知道姓陈的就在这座城市,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找他就得先找你!”
“这是什么道理?”
“你能和他斗得有来有回的,说明你也有点门道,至少你应该知道他在哪。”
我暗赞一声了得,四个老家伙虽然尽走冤枉路,到底是嗅觉没丢,要找tom先找jerry,要找小鱼儿先找无缺,要找屎壳郎先找……咦,我重说,他们找到我不是靠嗅觉,是经验!
孙占城见我不说话,冷笑道:“要么你给我们指条路我们去找陈兵,要么我们几个跟你死磕到底!你选吧。”孙首富好像特别爱让人做选择题。
我当然选a,而且我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他两天前在宫匠坊吃的晚饭——”然后我又把陈兵住过的宾馆告诉了他们,最后道,“他在和一帮南方老板做买卖,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循着线查,一路跟着那帮南方人,他总不能一直玩神秘不出现吧。”
成四海道:“分不了,现在就孙哥有辆车,我们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公交都上不去。”这货脸上的纱布胶布估计也是赊的。
“你们不是有老年卡吗?”
孙占城道:“恶心谁呢,我们什么身份领老年卡?”
“恭喜。”
“恭喜什么?”
我说:“没到岁数人家不给领吧,说明你们还不老。”
“我特么——”段守疆举起了打着石膏的手。
我一指不远处的浩浩:“我那兄弟是傻子,你们可没有老年卡!”
孙占城拦住段守疆,对我说:“还有最后一件事,给拿点路费。”
“啥玩儿?”我都惊呆了。
“也可以叫活动经费。”
“我又没请你们。”
段守疆道:“反正我们不对付姓陈的就对付你,你看着办。”
“你们还是讹钱来了?”
孙占城指了指他自己道:“我可是孙占城,搁二十年前你能请我吃顿饭就值100万——”最后他意兴阑珊道,“就算我借你的吧。”
知识点:就算+借的,基本上是不会还的。
但我还是把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一是为年轻时候看过的晚霞留一点余晖,二来我知道他们确实是连买口香的钱也没有。
段守疆一看到现金就喊了起来:“拿卡!我大哥张口了,你就拿这些糊弄我们啊?”
孙占城示意他闭嘴,我才接着掏钱。
我口袋里有零有整卷着一堆钱,我把四张大票子给了孙占城,孙占城眼巴巴地看着剩下的钱道:“零钱也给点吧,着方便。”
我索性把那卷钱都给了他,说道:“咱们之间的事最好到此为止,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眼神去搜寻浩浩。
段守疆不耐烦道:“别用傻子吓唬我们了,谁还不认识几个半身不遂的老大哥,领来让你瞅瞅?”
“行了。”孙占城见我手里还有几张名片,他顺手抽走一张道,“不见面也行,但我打电话你得接!”他再次把假发摘下来啪的一抖,雪沫子横飞,气势十足,随即又端端正正扣在头上,领着他的老年天团走了。
老王走出来问我:“你给了他们多少?”他也看到我给钱了。
“四百多。”
老王无语道:“孙占城?四百多就打发走了?”
我无限感慨道:“时代不一样啦。”
这时许姨脚下一滑,仰面朝天向后跌倒,浩浩距她还有三五步远,噌的一下蹿到许姨身后稳稳托住了她。
老王目睹了这一幕,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对我说:“傻子……这是开窍了?”
李萍站在自己屋里,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许姨缓缓回头,浩浩眼神不自然地跟她对接了一下,赶紧恢复成嘿嘿傻笑状态。
许姨对我和老王道:“你们看到了吗,我家浩浩终于‘长大了’。”说完老泪纵横。
上午11点多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我打的电话。
“老刘,我这西餐厅出新样了,中午你领着振华来试试菜呗?”是乔雁。
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别了吧,中午让孩子睡会,要不下午得点头了。”依照中国国情,前夫和现任最好别往一块凑,哪怕在美国我觉得这关系也是很敏感的,除非你是在拍情景喜剧。
“一中午不要紧的,我相信刘振华的实力。”
我还想找托词,乔雁道:“其实是韩诗雅让我给你打的,要不我让她跟你说?”
我心说她给我打我更不去了,但要硬拒倒显得小气了,我只能说:“那好吧。”
天雪路滑,我这就得回五楼去和小吴汇合了,我冲老王伸手道:“王哥,钥匙!”
老王把钥匙拍在我手上,我双手平举,坚定道:“头盔!”
老王双手端盔交给我,我郑重地扣在头上,把盔带系好,我下定了决心,今天只要我和电动车在一起一秒,这头盔就算焊死在我头上了!说它是我本体都行!
我骑着老王的电动车,严丝合缝地戴着头盔,正气凛然地出了市场大门,眼神四下搜寻——
我假想的场景是:我再次和胖瘦交警迎面碰上,我边以符合电动车交规的速度前行,一边用手敲敲头盔,两个警察会心一笑,胖(瘦)警察给我竖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大拇指,搞得路人都莫名其妙的,我们擦肩而过,气氛温馨和谐——
但我从市场一路快到家了也没见有人查头盔,要不是刘振华快放学了我都有心四下绕一圈找找这俩人了……
罢了,安全驾驶又不是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这么不甘地想着,我找到了小吴,让它到校门口等刘振华。
(本章完)
第68章 你给我算算
第68章 你给我算算
学校门口接送时间停车永远是个老大难问题,要没有小吴我宁愿步行去等上刘振华然后再一起开车走。
当然有了小吴就不一样了,它混在车流中鬼鬼祟祟磨磨蹭蹭,既不影响后面的车过又操着随时在校门口占据一席之地的邪心,果然不一会的工夫就从一辆开走的车那继承了大统,这是非机动车道,可以竖着停一排,交警允许的。
我们刚停好车就听后面的车滴了我一声。
“有病吧!”小吴先开骂了,“又不影响他出又没占道,这人……”
这时后面那车上的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是陈子涵妈妈。
我赶紧也下车,微笑着打招呼:“你也来接孩子呀?”
“是啊。”她微笑着回应了一句。
“这雪真大。”
“是啊。”
然后我们就不知道聊啥了,你说你出来干啥……
好在这时候我看到了好几个熟悉孩子的面孔,这说明刘振华他们班放学了正在往出走。
刘振华和陈子涵跟在那几个熟面孔后面,自然而然地并排走着,陈子涵戴了一顶棒球帽,刘海和鬓角都长出来了一些,说明这小姑娘发量不少,依旧是眉眼靓丽嘴角带笑,刘振华和她比起来是话比较少的那个,两人不知在聊啥。
刘振华看到我之后一愣。
陈子涵看到她妈后二愣。
我赶紧说:“那上车吧,雪挺大的……”
“是啊。”陈子涵妈妈一边说一边冲俩孩子招了招手。
“阿姨再见。”
“刘叔叔再见。”
再了一个交叉见,两个孩子各自准备上车。
我先上了车,小吴抢了一张嘴道:“原来是亲家呀。”真应该把这货送给老王!
“你可别瞎说啊,当心你0祖覆盖你!”
“爸你说啥?”刘振华坐进了车里,表情自然里带着不自然,也可能都是自然,我过度解读了……
小吴上了马路,我告诉他去“凡尔赛”西餐厅。这倒不是乔雁也是烂梗王,早在凡尔赛没火以前人家就叫凡尔赛了。
“去乔叔叔那里吃?”刘振华问。
我嗯了一声,问:“陈子涵现在不骑车了?”
“还骑,可能是今天天气不好所以她妈来接。”
“挺好,看来是没造成心理阴影。”
“她?她才啥也不往心里去呢。”
“你喜欢她吗?”突然转折法死灰复燃!
刘振华尴尬一笑道:“您可别来这套,‘青春期异性之间相互吸引是正常的’,这是我们道法书上的原话,您还想知道什么?”
“跟你爸打这官腔干啥,我不是怕你早恋,我是怕你早恋影响人家成绩。”
“这雪可真大。”刘振华望着窗外说。
这是不想聊,不想聊就不聊吧。
小吴见气氛有些沉闷,自告奋勇道:“我放首歌吧?”
“放吧。”我说。
小吴沉默了片刻道:“呃,没这功能,要不我用这张嘴亲自给你俩唱?”
“别了……”父子俩这次有了默契,不是怕小吴唱歌难听,靠ai唱歌缓解尴尬,这本身就很尴尬好吧?
我们到了凡尔赛门口刚从车上下来,乔雁就从大厅里接了出来,他拍了刘振华肩膀一把,又拉住我的手笑道:“咋还扭扭捏捏的,就不能请你吃个饭?”
“这不是来了嘛,这天气请人吃饭,我能来说明咱俩是真爱。”
我俩一起哈哈笑,生意人在一块就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总之没一句话能掉在地上。
凡尔赛是我们这规格不低的西餐厅,进去以后是个酒店大堂一样的地方,两边是对称式的用餐区,今天天气不好加上近年来人们对西餐热度消减,偌大的地方只有零散的几桌客人。
乔雁把我们领到一个卡座里,把菜单递给刘振华道:“看看有没有想吃的,乔叔叔请客。”
“我啥都行。”
我说:“不是说有新菜吗?”
“新不新不就是个说法,西餐能有啥新样。”乔雁对服务员道,“那就按安排好的上吧。”
我问:“一会还有谁?”
“韩诗雅在路上呢,她那个速度,你知道的。”
“主要是不认识道。”
我俩又一起笑。韩诗雅在认路方面很神奇,我们还没离婚那会住得是比较偏远,她就好几年如一日地开着导航上下班、回家,每一个岔路口都会让她紧张兮兮,因为看上去都一样,生怕拐进去就闯进了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个女人,她从上班的地方回家,你只要关了她的导航,给她带上钱再放上一首《蓝莲》,她就能走完318。
一阵悦耳的钢琴声响起,我发现大堂里有个少女在弹琴,长发用蝴蝶结扎成一个马尾,一身白色连衣裙,背对着我们,身材窈窕,气质清冷。
“还得是你呀,会营造这种高端大气的调调,多少钱一个月请的?”我问乔雁。
乔雁笑而不语,看了眼时间道:“我去门口接一下韩诗雅。”
乔雁一走我立刻贴近刘振华道:“你给我算算——”
刘振华无语道:“爸,说过多少次了,我只是个超级ai,不是计算器也不是算命的。”
“那你从当儿子的角度算算,你妈和老乔请咱俩吃饭是什么目的?”
刘振华翻了个白眼道:“我妈想我了,私下去看我的话怕乔叔叔多想,也怕你敏感,所以攒个局让大家都见见,尴尬是尴尬了一点,比留下后遗症强。”
我啧啧称赞道:“有道理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爸你以前可不这样,这点人情世故能不懂?您就是不愿意动脑子了,尤其是把我当算命的以后。”
我嘿嘿笑道:“这么说你爸在你心里脑子还是够用是吧?”
刘振华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弹琴的少女。
“她弹的啥呀?”
“李斯特的《叹息》。”
“弹的怎么样?”
“指法娴熟,感情掌控到位,假以时日,是那种能吃专业饭的水平。”
“你猜老乔一个月给人发多少工资?”
“您又把我当算命的!”
“我让你猜,又没让你算……”
这时乔雁和韩诗雅一起走进大厅,韩诗雅穿了一件高档黑色呢子大衣,手里打了一把伞,妆容精致得不输任何明星,这是她的职业需要,毕竟是开整形医院的。
刘振华正想起身,韩诗雅从身后抱住了他,带着一股高级化妆品味儿。刘振华手足无措得像一只壳着了地的甲壳虫。
乔雁面带微笑对服务员道:“可以上菜了。”
韩诗雅直起身对我说:“我给你转的钱你怎么不收,刘川峰你现在可以呀,财大气粗了?”
自从我说给刘振华报了“一对一数学班”之后,我自然没当回事,韩诗雅却上心了,她给我转过一次钱我也没收。
“真没多少钱。”
韩诗雅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问乔雁:“语晨呢,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乔雁笑眯眯地朝钢琴那边一指,韩诗雅看了一眼也笑了:“你呀,就会整这些招。”说着冲那个弹琴少女招手道,“语晨快来。”
弹琴少女止住琴声,收敛裙摆,起身,款款走了过来,冲我礼貌地笑了笑道:“刘叔叔好。”
(本章完)
上架感言
上架感言
听说大家想看上架感言,那我就给大家说一段,呃不,演一段,不,写一段。
都不是,是跟大家说一说这些年的经历和感悟吧(突然认真脸)。
故事要从2020年4月说起,我特意去看了一下《强人》目录里的各种请假条,嗯,确定就从那个时候说吧。
因为常年不运动,作息不规律,不吃早点,我在之前就犯过一次胆囊炎,疼得凌晨三点钟坐在书桌前,找了根棍子顶住肚子坐了一夜,去医院输液消炎后生活多少是注意了一点。
2020年4月,悔不该吃了一大碗炖牛肉后还又去添了一次……
4月中,胆囊炎二犯,这回来势凶猛,我在当时的请假天里就说过,这会要是有个邪恶势力想侵犯地球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丫拼了,谁把谁弄死都是好事。
刘备说赵子龙一身是胆,有了这次经验之后的我第一反应是:可别!那要是胆囊炎犯了以子龙之勇也活不了!
后来下定决心5月手术,本该是个微创半小时四十分的事儿,我在手术台上躺了五个小时,在胆管上放了一根t管,把胆汁直接接引到袋子里,需要插半年,半年之后没能化身龙王,而是双腿发痒眼睛发黄尿红尿,给我做手术的医院不愿再冒风险,让我去bj——做手术还是尽量找大医院吧,惨痛教训。
后面的事简短截说吧,在北医三院我做了胆肠吻合手术,终于把跟了我7个月的管子拔掉了,从第一次手术到拔管手术,整个时间段都在“特殊时期”里,每一次进医院住医院哪怕是上火车去宾馆周围吃饭,都得做核酸、扫码登记,我和老婆在外地的病房里过了2020年的元旦及我的生日。
身体上的磨难其实就到此为止了,说到底它终究还在“小手术”的概念范围内,后遗症有一点,内蒙的牛羊肉多好吃啊,以后要适量……
最大的磨难是精神上的,闹腾完这一圈,我发现我很难沉浸到故事里去了,注意力很难集中,写字写不了两三百就会去翻手机,看网站,越是这样越焦虑,一直到2024年底,期间也写过六七十万的新故事,是一个借着网游的壳的玄幻题材,说有个落魄程序员在游戏公司当试玩,老是连第一关也过不去就仗着能改后台数据把主人公的数据改到了逆天,然后就穿越到了游戏里。
他在游戏里自然是无敌了,副作用是只能在一个边境城市里维持无敌状态,出城哪怕半步也会变成普通人,于是他一人守一城,逐渐做大做强的故事。
但是这种陌生的题材我写起来很费力,偶尔也能写到忘我的状态,写的时候嘿嘿笑,回头看的时候发现简直惨不忍睹,像是另一个人写的,我还试着把第三人称改成第一人称又写了一遍,仍然非常不满意。
这个时期短视频和各种up主已经满世界飞了,我看到这些人的作品哪怕是流俗段子时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现在的年轻人造梗玩梗能力真强,我咋没这么好的创意,我是不是老了?
在这个过程中,我参加了起点的“百位作家填坑”活动,给混乱写了一个番外,在写那些老朋友的时候,我发现我状态还在,有些搞笑设置仍然是信手拈来。然后我开始追问本心,张小,你的问题出在哪了,你到底想写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本心说:我想写个红的,赚钱的呀。
我说:呸,重想。
于是我开始了《电子哪吒》的创作,原来想打算直接叫《我儿子是超级ai》来着,觉得有点不满足,联想到刘振华的精神世界很大一部分是电子,所以叫了后来的名字,不是想蹭哪吒的热度,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还是没说为什么要写《电子哪吒》。
回答是因为我就是一个中年人,还有个中二的儿子,这故事写起来我熟,我不用去可以讨好谁,去迎合什么市场写一个少年奋发向上逆袭成神的故事。我就写一个有点油有点懒,有时候还有点丧,但是底色温暖的中年人,哪怕他儿子接近于神,这父子俩仍然会遇到一堆琐碎又烦心的事,这个故事一定不会是所有人都爱看,但只要有人爱看就够了。
申明一点,老没离婚,和老婆甜蜜着呢,我老婆炖的牛肉真好吃呀,都给我吃出胆囊炎了……
然后,我还要郑重地感谢老婆,在没有收入的五年里,她没说过我一句,一直坚信我还能找回自己,一直温柔地对待家人默默付出,期间她的身体也出过一些问题,中耳炎犯了凌晨去过急诊室;胃痉挛了凌晨去过急诊室——是的,《电子哪吒》里急诊室那几章,原型都是我老婆……
哎,可怜的老婆,再感谢一下吧。
有时候我会想,当作家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你所有经历过的磨难痛苦都会很快地变现成效益给你,这五年,我经历了不少,不顺心和曲折其实都只是一小部分,在此我也送给正在看这本书,正经历着痛苦和磨难的朋友们一句话:就算你不是作家,这些也终将让你变得更强大。
最后,感谢那些安慰过我,赞赏过我,鼓励过我,给我出过主意,给我打赏过,给我投过票的朋友!
最最后,关于更新,请允许小保持自己的节奏,工作日双更双休日单更,这在别人可能是偷懒,于我简直是拼命吐血的盛举,快夸我并保持订阅。
好了,说完了,退场。
(幕布缓缓拉上,灯光渐暗,会场观众交头接耳声逐渐盖过舞台背景音,大家纷纷称赞张小是个写作质量高、内容更新快、负责任、能力强的网络作家)。
(本章完)
第69章 千里之外
第69章 千里之外
是的,虽然知道乔雁有个女儿叫乔语晨,但这也是我第一次见——我跟乔雁真没多熟,加上刘振华“离家出走”那次,撑死见过四五次。
现在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高,恨不得小学没毕业就长到一米八,乔语晨倒没那么夸张,个头也探一米七了,加上连衣裙的映衬,背对着我们的时候像是个大姑娘,现在到了眼前,还是能看出这个年纪的稚嫩和清秀。
用脱尘更好。
小姑娘有种古典美人的绰约美,五官都是按林黛玉那么长的,肤白胜雪,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睛明明是看着你的,可你看不到她任何的情绪反馈,是喜欢、是客套,哪怕是厌恶,都没有。
理解,都能理解,长得漂亮又家境优渥,高冷一些也是应该的。
心里这么想,我嘴上道:“老乔基因真好,姑娘都随了你的优点。”这倒没太大夸张成分,乔雁长得就挺好看。
乔语晨忽道:“我长得更像我母亲。”
乔雁有些尴尬,韩诗雅急忙岔开话题指着刘振华对乔语晨道:“这是刘振华,按年纪——你就叫他振华弟弟吧。”乔语晨和刘振华是同龄人,两人都上初二,但是刘振华是三月份的生日,他班上的同学大多是上一年的孩子,当弟弟倒是没毛病。
乔雁没话找话道:“对,是弟弟。”
我咋觉得更尴尬了……
两个孩子礼貌性地握了一下手,其实就是指尖对对碰了一下。刘振华没喊姐,那个也没喊弟。
“你叫我乔语晨就行。”
韩诗雅把乔语晨按在了乔雁边上坐下,自己则和刘振华挨着,五个人坐一张大桌,我打横斜对着四个人,独自成军。
这会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一盘法式小面包摆上来,然后每人一碗奶油蘑菇汤,乔雁道:“中午时间短,就不整那些前菜后菜的幺蛾子了,咱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说:“太好了,我就怕你摆那阵势,寻思别喝了洗手水怯瓢一样,还得你们跟着喝给我解围。”
乔雁笑道:“这个老刘呀,吃着我的饭还得损我一顿。”
韩诗雅道:“说的是拿破仑请客的事吧?”
两个孩子一起看了她一眼。
韩诗雅道:“不对吗,那就是欧洲哪个国王?”
乔语晨淡淡道:“是王导。”
我说:“王家卫请谁吃饭?”
乔语晨道:“这个人名字叫王导,是东晋的丞相。”
乔雁不无骄傲道:“看看现在的孩子,文化自信这块是补上了,语晨要不说我也以为是拿破仑呢。”
我说:“咱们都少看点《意林》吧。”
三个大人笑,两个孩子默不作声地喝汤。
韩诗雅想让他们也参与到互动中来,出主意道:“你俩练习一下英语对话吧。”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要坏,大人聚会逼着孩子英语对话,这是何其重灾区的一个尬举,我和老乔插科打诨营造出来的气氛不够这娘们祸害的!
其实韩诗雅也没啥文化,要不能找我吗?
刘振华这时有了点活泛劲儿,摆手道:“别别别,妈你要非逼我我只能反手就是一个‘how are you’。”
三个大人像被下了魔咒一样默念完后面的对应词……
乔语晨低头浅笑,优雅喝汤。
韩诗雅道:“对,从‘how are you’开始就挺好的。”
我和乔雁一起严肃道:“韩诗雅!”
韩诗雅莫名其妙道:“咋了?”
我见她是非要把俩孩子扯进来,只能找话题道:“语晨,你刚才弹的是李斯特的《叹息》吧?”
乔语晨意外道:“刘叔叔还懂这个?那您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我摇头晃脑道:“指法娴熟,感情掌控到位,你爸不给你发工资你都应该告他!”既能复制粘贴凑字数(其实都是又手打的),还能卖弄学问,这样的事我爱干!至于剽窃刘振华的创意,老子剽窃儿子那能叫剽窃吗?
刘振华见怪不怪,情绪稳定。
我以为乔语晨会大起知己之感,没想到她只是淡淡一笑道:“谢谢刘叔叔夸奖。”
倒是乔雁道:“老刘,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多面手。”
我的手使劲朝下按:“低调,低调。”
韩诗雅道:“振华,你的数学补得怎么样了?”
我和刘振华对视了一眼,均感头疼,韩诗雅要是追问补课细节可怎么办?
刘振华硬着头皮道:“我数学本来也不差。”
韩诗雅道:“语晨,你出个题考考弟弟。”
乔语晨似乎有些走神,顿了顿问刘振华:“你上次考多少分?”
“85分。”刘振华一定对自己的控分行为感到后悔了吧……
乔语晨道:“那说明底子没事,下次细心点就好了。”这小姑娘,情商还是在线的。
韩诗雅对我们父子道:“语晨现在高中的知识都学完了,年级排名保持在前十。”乔语晨所在的学校自然也是名校,是三中强有力的竞争者,且能上这个学校的孩子大多家里非富即贵,排年级前十,对刘振华目前的名次来说就是碾压局。
韩诗雅对两个孩子说:“你俩加个微信吧,振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语晨。”
结果这俩人谁也没带手机,乔雁拿过一张餐巾纸要找服务员要笔,刘振华对乔语晨道:“告诉我你的号,我能记住。”
乔雁眼神微妙地看了我一眼,要是两个大人都没有手机的情况下,一方对另一方这么说,其实就是种婉拒,潜台词就是以后不会再打交道了。
我怕乔雁多想,对韩诗雅道:“你晚上把语晨的号推送给振华不就行了?”
韩诗雅表情僵硬,乔语晨道:“韩阿姨没有我的微信。”随即她对刘振华说了一个号码。
“好的,记住了。”刘振华说。
其实我太明白韩诗雅的心思了,乔语晨这种顶尖学霸在家长们眼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现在机缘巧合下成了韩诗雅的“继女”,韩诗雅是想敦促先进带动后进,让继女给亲儿子创造一点价值,所以显得有点急于求成没有边界感。
人的心,果然都是偏的呀。
牛排上来了,我们入乡随俗地使用着刀叉,聊一些闲话,两个孩子也乐得清闲不用应付大人,彼此也懒得应酬,自顾自地吃饭。
这顿饭吃下来总体上是成功的,散场的时候乔雁父女把我们送到了门口,韩诗雅则撑着伞一直跟我们到了停车的地方。
我回望了乔语晨一眼,对韩诗雅道:“那小姑娘平时是不是不太好相处?”
“相敬如宾吧,就当彼此是客人。那孩子对谁都是一副疏远的样子,跟她爸话也不多。”韩诗雅岔开话题道,“刘川峰你比以前勤快了。”
“嗯?”
“我还以为没有我你们父子俩得邋遢成什么样子呢,结果比我在的时候还干净,你甚至学会挑洗衣粉的牌子了。”
这都是元元的功劳。刘振华从小到大穿的校服大概是一个人设计的,袖口都是白的,以前到了周三四的时候就得变成灰的或者黑的,有了元元以后常年都保持洁白如雪,韩诗雅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女人在这方面的洞察力真是可怕,尤其是有洁癖的女人。
我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韩诗雅又道:“就没想过再找一个,还是说已经有人了?”
她跟我爸是一个间谍学校毕业的吧?
“有人了肯定告诉你,到时候让你把关,回去吧。”
韩诗雅站在原地目送我们上车离开,逐渐变成了一个看不见的身影。
车里广播上有人深情地唱道:“千里之外我送你离开,你无声黑白,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
我说:“小吴,闭嘴。”
“不是我唱的。”小吴辩解道。
“放屁!范伟还唱过《千里之外》啊?”这会正是午休娱乐时间,广播里原本在放范伟的小品。
“哦,不喜欢范伟,那赵本山版本的呢,想听吗?”
我们父子异口同声道:“滚!”
(本章完)
第70章 我抑郁了
第70章 我抑郁了
小吴虽然到处借嘴,找一切机会说话,但是不太会到讨人嫌的地步,它大概是看场景有点伤感所以给我们父子整了个活儿。
刘振华一上车就把个厚厚的信封交给了我,我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钱,三沓,三万。
“我妈悄悄给我的,让我给你,她怕直接给你你不收。”
我撇撇嘴,这个韩诗雅是魔怔了。
我把钱揣起来对刘振华道:“记得期末数学考95分啊。”
刘振华无语道:“您收钱,我办事呗?”
“你要想专款专用也行,我这就给你找个补课班。”
刘振华道:“我们班里好多同学的家长都实行鼓励制度,最高的提一分奖励100块钱呢。”
“你要钱有啥用啊?”
“我买棒冰、买辣条、买烤面筋,用处可多了。”
我掏出一沓钱,捏了一张出来给他道:“奖励你的,省着点。”
儿要穷养!
“真黑!”刘振华把钱揣兜里了……
小吴开着车,我把羽绒服两个袖子放在方向盘上,拿出手机给韩诗雅发微信:“钱收到了,谢谢了啊。”想了想又把后面四个字删掉了吗,本来就是想加个俏皮话,谁知道韩诗雅会不会理解成儿子跟她没关系了。
有了这三万块的加入,我的身家终于到了七位数,哦,差一百。
刘振华望着窗外的雪出了一会神后忽道:“爸,跟你说个事儿。”
这个口气,这个话术,一般没啥好事。
“你说。”
“是关于乔语晨的。”
“你对人家小姑娘念念不忘的啥意思啊,我给你告陈子涵了啊——”
刘振华却没开玩笑的心思,说道:“乔语晨抑郁了,而且已经比较严重了。”
要不是车是小吴开的,我肯定得踩个急刹表示一下震惊。
“她跟你说的?”
“她弹琴的时候我听出来的。”
“这能听出来?人家就是有点高冷,你不会是……”
刘振华无奈道:“我换个说法,我是‘算’出来的。”
哦,这我就信了。
没用我问,刘振华道:“在未来,ai最重要的应用之一就是在医学上,尤其是精神方面,在鉴别抑郁上有很大发展,正常人和抑郁症患者在弹琴、读书、写字、微动作上都有很大的差别,靠数据判断几乎没有误差。”
我问:“你说的已经到了比较严重的地步是什么意思?”
“可能已经有了轻生的想法。”
我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韩诗雅回了微信:“好的,期末考试我要看到效果。”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家门口,我边上楼还在边思来想去:如果韩诗雅跟乔语晨能是那种无话不谈的继母继女关系,这事儿其实最好是先跟她沟通一下,但现实就是现实,那种理想的关系亲母女也很少,又不是拍温馨广告片……
到了家我直接问刘振华:“咱们能做什么?”
刘振华道:“看样子乔叔叔还不知情,现在最关键的是得让他知道,先用常规医疗手段介入,控制住病情。”
“去医院?”
“对,去医院。”
我盯着他看,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这话我该怎么对乔雁说?一个公司马上要倒闭了,就算老板知道你也不要去做那个第一个把话挑明的员工!人们为什么讨厌乌鸦,因为大家都觉得它说话难听呗。
问题是乔雁还是那个不知道实情的老板。
刘振华似乎看穿了我有别的想法,抢先道:“您可别寻思让我拿出什么了不得的治疗方案来,我没那么神,去医院既是让乔叔叔上心,也是让乔语晨接受自己是病人的现实,这种事儿不能拖!”
我使劲挠头道:“我纠结啊!”
刘振华道:“我也纠结呢。”
“你纠结什么?”
“刚出门的时候我还犹豫过要不要告诉你乔语晨的事,我要是个普通人,乔语晨的病耽误了也没办法,可我有这个能力,又认识乔叔叔和他的女儿,这算不算是一种干涉他人生活的行为呢?”
原来他也有心结,我直截了当道:“当然不算,你乔叔叔人不坏,就当你是在医学院刚毕业的医生,看出亲戚有病告诉他,怎么能算干涉他人生活呢?”
刘振华道:“所以我还是告诉您了,能帮就帮,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乔叔叔人不坏’这种话有点多余了,人坏我也得告诉你,怎么做得您去选,去想办法。”
“为啥是我?”
“我咋说,‘我一耳朵就听出你闺女有病?’”
我摊手道:“我去说不也是这么个意思吗?”
“同样一句话,14岁的孩子说和40岁的大人说效果是不一样的。”
“至少你去说,老乔不会打你……”
刘振华看了眼时间道:“我得去上学了。”西餐本来就慢,回来的路上又不好走,可不就该去学校了。
我说:“拉倒吧,我给你请假,你先去躺会。”刘振华每天去学校属于瞎耽误工夫,哪怕为他身体考虑我也想让他歇了算了,我没那么刻板。
刘振华眼睛发亮道:“不用!我是说不用‘躺会’,只要不上课我才不困呢。”
“你用三言两语给我科普一下抑郁症。”我得储备一些基础知识去劝说老乔。
刘振华道:“您只要知道这是神经系统出现了紊乱和异常就行了,它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病,像得了感冒一样,不是有些人说的就是‘矫情’。”
现在信息发达,这我倒是多少了解一点。
刘振华又道:“您要做的就是让乔叔叔赶紧领着乔语晨去医院检查、进行药物干预,至于其他手段,我也想想办法。”
我指着他道:“你还是有办法对吧?”
“呃,只能锦上添,不能雪中送炭。”
“你再给我说说你具体是怎么从琴声里听出她有病的?”进一步加强理论知识学习,为游说行动做储备。
“抑郁症患者会有健忘、情绪失控等等表现,乔语晨在弹琴的时候要克服这些障碍,她很痛苦,包括后来跟咱们一起吃饭,她表现出来的兴趣缺失、走神也都是病情的体现,她可能平时就很高冷,所以大家都没觉得有啥不对。”
哎,说了等于没说,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只能到这了。
我躺在床上,思考着要怎么跟乔雁说,简直到了愁肠百转的地步,最后我大声道:“元元,我抑郁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元元站在我门口,只露出一个“好看”的瓜子形扫地机器人脸,她温和地说:“主人,不用担心,您的精神状态非常健康。”
(本章完)
第71章 重工业咖啡馆
第71章 重工业咖啡馆
最后我又用手机上的ai查了半天关于抑郁症的事情,人家比刘振华耐心多了,也非常详细地进行了解答,包括本地哪些医院有资质接收抑郁症患者都做了明确答复。
可是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冒充专家忽悠得乔雁把女儿送到医院去吗?
最后的最后,我还是选择先给乔雁打电话,约他尽快和我见面,这种事电话上当然聊不明白。
乔雁接到我的电话有点意外,听到我的邀约也是沉吟了半天。
“咋还扭扭捏捏的,就不能请你吃个饭?”我用他的话将他的军。
“不是,是真有事,晚上有人包餐厅我得盯着,你要不怕晚咱们就等我这打了烊找地方聚聚。”
“那看来饭钱都省了,我等你电话。”末了又加一句,“不管多晚。”
挂了电话我也觉得怪怪的……
刘振华不用上学算是活过来了,满屋子溜达,又是找饮料又是放音乐,最后站在我门口问我:“爸,孙首富他们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他们?”
“再拖个几天,看他们表现吧。”
“哦,好的。”
……
我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乔雁九点多给我打电话说忙完了,比想象中时间要早。
说到碰头地点,我随口说就去三中对面新开的咖啡馆吧。
我们要谈的事儿不适合去酒吧,而且是因为他闺女,让他跑!
三中对面这个咖啡馆就是这几天开的,我路过看到过,以前是个五金商店,非常小一个门脸,刘振华他们同学还真有去过的,对那里的咖啡评价是:量少,难喝,老板不热情。
然而这正是我需要的地方。
掐着时间我先到了咖啡馆,里面真是不大,只摆了三张小桌,里屋还有一个桌子算是雅间,正面的墙上用红色小彩灯簇拥出一个很后现代的名字:重工业咖啡馆。灯光也努力营造成那种暖色调。
四面墙都是货架,上面摆满了扳手改锥螺丝螺母啥的,猛一看还挺有点意思,可我太知道它的底细了——这不就是五金店的货架没撤么,而且你这明明是轻工业风……
小屋里倒是飘着股淡淡的咖啡香,操作间门上挂着门帘,老板应该是在里面抽烟,只见烟雾缭绕不见其人出现。
“老板。”我喊了一声。
“咋了?”老板如此回应,声音有点显老,而且还真是不热情……
“来壶咖啡。”
“喝啥?”
“随便。”
“柜台上有一壶,你自己拿吧。”
柜台上真有一壶已经滤出来的咖啡,我端上坐到了门口的桌子上。
“给拿俩杯。”
老板在操作间里喊:“也在柜台上。”
我只好又自己跑了一趟拿了俩小白瓷杯子,不热情我算是见识过了,不禁又想起了“量少、难喝”的传闻,赶紧问:“咖啡一杯多少钱?”
“三十!”
我冷笑:“这一壶呢?”杯是那种宽口细肚杯,装优雅也就两口抿完,壶是那种迷你小玻璃壶,他要但凡敢说按能倒多少杯算我扭头就走,吃烧烤去!
“你是今天本店第一个客人,一壶也算你三十吧。”
这行,我又坐那了,壶虽不大也能倒个七八杯,不亏。
后来我又咂摸过味来了,这都快晚上10点了,我是第一个客人,老板要么是找了个托词想留住客人,要么是为爱发电,看情形不像是托词……
没一会乔雁终于到了,他见我找了这么个地方,先是有点好笑,随即问:“啥事啊非得再见一面?”
是啊,和前妻的现任一天见两面,真成了情景喜剧了。
“你先坐吧。”
乔雁坐下,我给他倒咖啡,我俩一起端杯抿了一口,都皱眉,又苦又涩,至此,“量少难喝”也都得到了印证,现在的孩子概括能力真强。
“老板,有和奶精吗?”我问。
“柜台。”老板给“不热情”注释又添砖加瓦。
我刚要起身,乔雁摆手道:“不用了,老刘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我坐下,有点茫然,我直到现在也没想好咋说。
乔雁道:“是不是韩诗雅给你拿了三万块补课费你心里不舒服了,所以想让我退还给她?”
我断然道:“你想多了。”
乔雁笑道:“那就好,我就说么你也不是这么矫情的人。”
我先热场道:“不是说有人在你那包场吗,怎么这么快?”
“别提了。”乔雁道,“说好是一群南方老板在我那请客,人刚到就被四个半大老头搅和了,有的拄拐有的打着石膏,闯进去说要找一个叫陈兵的,我差点报警。”
我好悬一口咖啡喷出来:“后来呢?”
“后来陈兵一直也没出现,闹得不欢而散。”
行,我的四百多没白,让陈兵也尝尝被人跟踪的滋味。
乔雁道:“老刘你到底啥事?”
我沉吟半晌,最后实话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乔雁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对韩诗雅旧情复燃想让我成全你们吧?”
“噗——”这回我是真喷了。
乔雁道:“只要不是这个就行,你是借钱?借车?还是水果没销路了让我替你想办法?”
“都不是。”我假装很随意道,“诶,问你个事儿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还有别的话题,那个……乔语晨她妈跟你是离了还是……”
乔雁脸色一黯道:“她是得病离世的,在乔语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就是说我和刘振华他妈在商量和平分手的时候乔语晨正在经历丧母之痛,后来我和韩诗雅离婚以后又过了一年她才和乔雁认识,相当于给了小姑娘两年多的时间缓冲。
“不好意思啊,提你伤心事了,乔语晨跟她妈关系挺好是吗?”
“那是自然,女孩子嘛,跟母亲话题多一些。”乔雁道,“你不用担心韩诗雅和语晨相处的问题,互相客客气气就挺好的,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那得是多玄幻的事啊。”
我忽然道:“你对抑郁症怎么看?”
“跟我有啥关系啊,我就知道好多明星去世都是因为这个病,平时看着挺正常的,甚至比普通人还乐呵,说不定哪天就撑不住了。”
我若有所思道:“是啊……世事无常。”
乔雁见我又不说话了,把玩了一会杯子,忽然道:“老刘,啥时候的事儿啊?”
“什么啥时候的事儿?”
“你得抑郁症的事儿,韩诗雅还不知道吧?”他拍了拍我的手背道,“放心吧,你该住院住院,该治疗治疗,刘振华这段时间就住我那,我肯定当亲儿子一样对他,呃,为了防止你心里不舒服,还是当亲侄儿一样吧。”
我哭笑不得道:“老乔啊,这一晚上你就没有猜对的时候!”
“不是你吗?我看你平时就乐乐呵呵的,你一说抑郁症我就觉得越看你越像。”
“我那都是发自内心的!”
“得了吧,咱俩差不多算同龄人,这个年纪谁还能发自内心地笑出来,假笑你还能说你是抑郁症,真笑只能说明你是神经病。”这货咋也这么能说,以前没发现啊。
最后我决定打直球。
“是乔语晨,你女儿,她很可能已经抑郁了,你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本章完)
第72章 哨声
第72章 哨声
乔雁愣了,虽然我们没见过几面他也知道我口无遮拦,刚才他问我和韩诗雅是不是要旧情复燃那会我要说是,他肯定也不会当真。
我和韩诗雅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们俩见面都是被双方家长逼着来的,心里都带着抗拒又有三分同病相怜,她那时是个外表靓丽、举止优雅的姑娘,而我是个口无遮拦plus版的青年,话密、贫嘴,100句话里总还能诞生那么七八句金句,逗得韩诗雅枝乱颤,前几次见面效果就出奇得好。
那会刘老已经给刘小打下了万里江山——即两个摊位,条件不算差,韩诗雅家里比我家当然是好得多,但也算不上豪门,两家都是独生子女,结婚顺理成章。
然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靓丽的外表卸了妆后也只是中人之姿,优雅是暴发户家里培养出来的假优雅。
“幽默小青年”的本质暴露得也很快,啥事儿都能拿来打趣抖包袱,其实是对啥事都漠不关心,加上水果贩子世家培养出来的不拘小节和斤斤计较,我俩结婚两三年以后其实激情就耗尽了。
至于她有洁癖这点,根本就不是我们离婚的主要原因。我俩三观也有很多不合的地方,韩诗雅一直觉得在饭馆里对服务员不苟言笑就是优雅,而我认为打工人都不容易有时候喜欢跟人搭句茬什么的,韩诗雅认为这是小流氓习气。
在刘振华的学习上,韩诗雅信奉无差别报班,拿钱往出砸学霸,而我,遵循刘振华他爷爷的理论,男孩子嘛,后劲儿足,开了窍就好了……
到后来,我们无可避免地走向分崩离析,生活习惯上的差异甚至都变得不值一提。好就好在,我俩都相对冷静,好合好散地完成了分手过程,在财产分割上也没发生任何龃龉,这就是我们还能像朋友一样的主要原因。
但复合是绝对不可能复合的,我俩都是那种在大事上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回头的人,简言之:两头倔驴牵不到一个槽吃草了……
乔雁对我了解不多,起码他会懂韩诗雅。
“有些事情上,还是不要开玩笑!”乔雁已经很不高兴了。
“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我当父亲的没看出来,你和她吃了一顿饭就看出来了?”乔雁不悦道,“有什么依据吗?”
“她的琴声里充满着痛苦……”我都没想过这种话能从我嘴里说出来,酸得倒牙。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语晨弹得好?”
“我有个朋友,他女儿的情况和语晨差不多,后来查出了抑郁,已经很严重了——”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我有个朋友”系列,人在特别无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乔雁握着咖啡杯盯着我道:“你压根就没有这么个朋友吧?”
我想,我要再说出什么冒犯的话他应该会用咖啡泼我,我来咖啡馆的这一路上,除了要想该怎么跟他说他女儿的病情,最纠结的就是他要打我怎么办,乔雁外表儒雅可也人高马大的,现在看用咖啡泼我更符合他的人设。
我倒不是怕挨打,为了小姑娘的一辈子,挨两下我也认了,就怕他打完我或者泼完我拂袖而去怎么办?
就在这么个工夫,咖啡屋的操作间里有人说话了:“这么大的事儿,要我我就不管说啥也先领闺女去医院看看,没事最好,有事儿也别耽误了。”
是那个不太热情的老板,我们说的话他居然全听进去了。
我也揉着脸道:“老乔你别犟了,带语晨去看看吧。”
乔雁皱眉沉默了半天道:“我怎么跟语晨说?她自尊心那么强,我突然领着她去查抑郁症?”
“那就是你的事儿了。”原来这句话这么好用,甩锅一念起,顿觉天地宽。
操作间里的老板道:“就说测智商,她肯定乐意去。”
乔雁道:“我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孩子。”
“那你就整点高大上的名词,aqeqsq啥的。”
乔雁犹豫再三道:“我得跟韩诗雅商量一下。”一个后妈有啥可商量的,他明显是阵脚乱了。
“要尽快,严重的抑郁症患者会有轻生的想法,你家住几楼?”
没有任何征兆的,乔雁起身就走,连招呼都没和我打一个。
咖啡馆里理论上就剩了我和老板,他还一直不露面,我心绪纷乱,坐在那点了一根烟。
“啪”操作间里发出打火机打火的声音,老板这是陪了一根。
抽完这根烟,老板还没有亮相的意思,我看了眼柜台连个付款码都没有,便道:“老板,结账。”
“算了,我请客。”
“谢了啊。”我也没当回事,那一小壶咖啡除了我喷了一杯几乎没动,这地方我肯定是再也不会来了。
出了咖啡馆,我懒得把羽绒服拉链拉好,只是裹了一下就走进了小区,虽然是学区房,从三中门口到进家门走快点也得五六分。
从小区的大路往我那栋拐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前面有人,我们这老旧小区除了临大门的那条主路上有路灯,别的地方都算死角,黑灯瞎火的。
堵路那人并排的岔口显然也有人,我回头张望,后面的路口也有人影晃动,而且明显也是俩。
我笑了:“哥儿几个怎么又摆这阵仗?”我没有紧张,我自认已经跟这老哥四个达成了协议,而且就算他们不怀好意,三个残废加个猫王又能怎么样呢?
前方那人沉声道:“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奔你来的。”
我的心往下一沉:说话的不是孙占城他们几个里的。
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我借着两边居民楼里的灯光,隐约看到他身姿挺拔,剃着平头,身高大概得有一米八,虽然看不清脸,但透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其他三个人一起现身,各向前一步,包围圈乍收,都是如出一辙的平头,除了我后方一个稍显矮胖外,其余的都是大高个,肩宽胸厚腿长,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
“你们找谁,认错人了吧?”我是真这么想,孙占城也放过狠话说要找人对付我,但他最大的底牌就是那张老年卡,我觉得以他现在的身家和社会生态位找不来这种气质的打手。
为首的那个道:“刘先生,我们老板想见你。”
是陈兵!是陈兵找来的人!
我冷笑一声道:“也只有你们把他当老板,你们老板压根就没钱!”
后面的矮胖子脱口道:“我们知道啊。”
完了,还是死士!
为首的道:“放心,真的只是见一面,我们绝不会伤害你。”
我信你个鬼!我啪的抖开羽绒服的前襟,右手顺势按在了后腰的哨子上!
“有枪!”前方的另一个人警觉地低呼了一声。
“不能吧?”矮胖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同伙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已经各有一人向我扑来试图控制住我,我挥手一挡前面那人的手臂,顿时觉得不妙——这人的胳膊像铁一样硬,动作迅捷,力气奇大,确定是我对付不了的人。
就在后面那人眼快要抢走我哨子的时候,我终于把它放在嘴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吹!!!
“嘟——”
震天的哨声响起。
(本章完)
第73章 “忍者”
第73章 “忍者”
脑仁疼!
这是我吹响哨子后的第一个感觉。这玩意儿发出来的动静震得我脑仁疼!
难怪哨子做好我想使劲吹元元没让,这东西简直不比火车的汽笛声带给人的震撼小,轻度脑血栓估计都得给你震开了!
吹哨的人脑仁疼,听哨的人自然就是耳膜疼,四个人本来已经无限贴近我,我这一声哨震过后,他们各自佝偻着腰做捂耳朵的动作。
虽然暂时没把浩浩召唤来,起码它是起了作用,我见状马上进入得理不饶人的狂化状态,鼓着腮帮子各种玩命吹。
“嘟嘟嘟——嘟嘟嘟——”
但是这回效果明显就不如第一次了,这玩意儿一战立威是因为出其不意打了别人个措不及防,要说物理攻击有多强就未必了,古时点烽火是为了召集人马,你啥时候见烽火把敌人烧干净的?
两边居民楼原本有一半已经黑了灯,此刻又此起彼伏地亮了不少。
“谁家孩子也没人管管?”
“要死啊你?”
“哭丧呢?”
骂声从不同窗户飘出。
为首那人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使劲摇着道:“别吹了,你再吹我们真对你不客气了!”
说得好像对我客气过似的,我趁着还有最后的自由,把哨口含在嘴里,吹出了一种村妇傍晚召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感觉,那哨声俨然像是在喊:
浩浩——浩浩——
我也不知道浩浩能不能听懂,我俩一直也没时间约定好个特有的暗号。如果有的选,我其实是想吹喜剧电影《虎口脱险》里,澡堂接头那段的《鸳鸯茶》的……
为首的怒道:“我只数一个数,你要再不把那玩意扔了我就把你打晕带走。”
妈的就剩一个数的机会了是吧?
鼓足腮帮子吹!
浩浩——浩浩——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眼睁睁地看见一个身影由远而近地靠近这边,他动作极快,像跑酷的专业选手一样跃高、伏低,刹那间跳过了小区的围墙,站到了离我们最近的二楼的阳台防护网上,围着我的四个人也目睹了这离奇的一幕。
浩浩居高临下俯瞰着我们,他周身都冒着腾腾的热气,那是汗水在冬夜里蒸腾所致。
“只要我哥不愿意,谁也不能把他带走。”浩浩淡漠地扔下一句话。
为首那人眼中都是惊奇,嘴上仍道:“我说可以就可以。”
“你可以试试!”浩浩在跑起来的时候像是穿了一件在冒烟的衣服,这时候立定在一个地方,汗雾更是云蒸霞蔚,让他看上去犹如天神降临。
妈的太帅了,我又有点后悔把芯片给傻子了……
为首的终于动手了,他的想法很直接,先控制住我!
我和他之间本来就离得不远,随着眼前一,只觉对方矫健的身形一动,一只满是青筋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领口。
浩浩的脚尖在防护网上踢了一下,一颗冻结在栏杆上的鸟粪嗖的一下激射而来,如狙击枪射出的子弹般击中了敌人的手。
为首那人哆嗦着退了回去,手背上已满是鲜血。
“这是个什么怪物?”矮胖子喊了一声,但反应也不慢,和另外两人一起扑向我。
浩浩轻盈地跃下,大头皮鞋在矮胖子小腿上一磕,未见用力,矮胖子整个人却已画个弧度凌空而起,后脑勺冲地跌落。他边上的人在他还身在半空时扯住他的胸口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这几个人功夫居然也不弱!
我正前方的另一人也算勇悍,双手搏单手抓住了浩浩的手臂,我看短视频里不管是格斗启蒙还是搞笑解说老有这个套路——你就算力气比对方大,人家两个手抓你一个手再怎么一拧怎么一背,走技巧也能让你束手就擒。
浩浩根本没想着去化解,就用被抓住那只胳膊的胳膊肘轻巧地一抬就扫在了对手的咽喉处,那人捂着脖子接连后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次我用三分力,下次用七分,你必死!”这是浩浩给出的警告。
啧啧,没有一合之将,这还打个屁。
给矮胖子解过围那人咬着牙握着拳死盯着浩浩还在找出手的机会,看样子心里对浩浩是服气的,你要问他他嘴上可能也服,但是还是想碰碰运气……
对嘛,要我我也得硬着头皮上,来了四个其他三个都挨揍了,就你好端端的回去,人家那三个以后不得排挤你啊?
“不打了,撤!”这是为首那人下的命令。
“峰哥?”这是浩浩在询问我的意思,想撤也得我同意才行!
打了我……不是,挨了打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起码我得问清楚他们的来路不是?
然而就在这么个工夫,那为首的汉子忽然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子猛的往地上一摔,“砰”一声,那玩意儿立刻爆出无穷的呛人烟雾,其他几个人也是一般动作。
“砰砰砰——”
两栋楼之间刹那都是烟雾,猝不及防下我被呛得咳嗽连连,浩浩提着我后心的衣服几个闪现就到了空气清新的地方。
“谁家倒霉孩子,玩上火了!”
“再不管报警了啊!”
居民楼里人们骂得更厉害了。
“峰哥,你没事吧?”
我擦着眼睛道:“没事——坏了,你快跟我回家!”陈兵找来这种精兵强将难保不会对刘振华下手!
这时刘振华出现了,上身披着他们的冬季校服,腿上只穿了条秋裤,手里拿着一支羽毛球拍,这是听到哨声知道我出事,着急忙慌地救他爸来了。
看到刘振华没事我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没想到还是四个忍者。”我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不是忍者!”浩浩鼻子动了动道,“是高锰酸钾和白混合以后自制的烟雾弹。”
我好奇道:“这你也懂?”
浩浩挠头道:“我也不知道为啥,好像自然而然就懂。”
刘振华道:“因为那个芯片里我也存储了一点野外求生……和军事知识。”
我指着刘振华对浩浩道:“严格说,这才是你的0号。”
浩浩道:“谢谢你。”
“不用,你保护好我爸就行。”
“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峰哥受一点伤!”
我看看刘振华又看看浩浩:“咱仨就在这聊还是回家再说?”我这才发现浩浩下身也只穿了条秋裤,三个人凑不出两条裤子来,还在这分析局势呢。
浩浩道:“我得回去了,峰哥吹哨子那会我妈刚睡下,万一睡不踏实发现我不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眼睛一亮道:“你知道那是你妈了?”
“这两天走到哪人们都这么说,我也只能认了。”
我暗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道:“那你赶紧去吧。”
浩浩道:“峰哥你有事就吹哨子,还这么吹就行,就好像在叫我名字一样。”
我道了声好,又问清楚他家在哪住,那也是个老旧小区,和我住的五楼最大的区别就是那不是学区房,离我这怎么也得一公里,从我吹第一声哨子到浩浩赶到,我差不多也就拖延了两分多钟,傻子用这两分钟跑完了一公里,从他比刘振华先到就可以看出他有多快了。
但是他未必每次都能这么快,现在是晚上11点,差不多是夜深人静了,他能横穿马路飞檐走壁,取绝对直线距离到达,如果是白天,这个时间要加倍也不止。
(本章完)
第74章 阅后即焚
第74章 阅后即焚
浩浩又飞檐走壁地去了。
我和刘振华快步回家,一进门我就见有个陌生人站在客厅的当地,他身上的衣服我都依稀眼熟,戴了一顶不合季节的牛仔帽。
“是元元。”刘振华在我狂暴之前喊了一声。
我这才发现元元已经把自己完全穿扮了起来,衣服裤子都是我的,那顶牛仔帽是我们一家三口之前去旅游在景点买的,难怪眼熟呢。
“元元听到你吹哨子也想下去,我没让。”刘振华如此解释。
“主人,您没事吧?”元元显得有些无助。
我没说话,上前拍了拍她的头顶。
刘振华坐在电脑前,开始噼里啪啦地按键盘。
“干什么呢?”我问。
“抹掉浩浩在监控下的行为轨迹,顺便查一查伏击您的那几个人。”
屏幕上出现了无数的监控画面,都是附近的实时摄像头。
“爸,你还能认出那几个人吗?”
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没发现有四个人一起行动的画面,而且我回想半天,竟然发现那四个人的脸我没能认住一个。
“是高手,比孙首富他们难对付多了。”刘振华总结道。
“也没那么高,a点打不下就知道封烟,c+的水平。”我开了一个玩笑。
“下一步您打算怎么办?”刘振华问得很认真,看得出他生气了。
说实话我也一肚子气,对方这是兵临城下了,刚才没时间想别的,现在才发现我腿肚子也有点抖。
“能不能先把孙占城他们的嫌疑排除了?”
刘振华道:“能,他们几个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我摊手道:“那就是陈兵——”原因很简单,穷我这半辈子,没有别的仇人,你能想象别的水果摊贩子看我不顺眼然后找了这么四个狠角色来对付我吗?
刘振华道:“那就早点结束这件事吧。”
我说:“你给我个明白话,那个陈兵到底是不是个骗子?”
“百分之百的。”
“有证据吗?”
“他目前很小心,所谓的在欧洲有过成功的先例都是些ppt宣传页,你拿这个去质问他他完全可以说是概念先行,只要有人信,钱是自愿掏的,到时候他再用一些老旧设备换个名字填充到无人超市里,半年一年后那地方亏了钱,只能说概念失败了,或者说在国内水土不服,‘骗子’的帽子始终盖不到他头上。”
我用拳头轻轻砸着膝盖道:“我需要证据,铁证!我们自己去对付他的话无非是把他账上的钱转走,或者让浩浩打他一顿,这都触及不到他的痛点,要想釜底抽薪,最好是先搅黄他和南方人的生意,让人们看清他的嘴脸。”
刘振华挠了挠头道:“这种铁证……有,但它又不是铁证,主要是用不了……”
确定了,刘振华的语文就是体育老师教的,和当初说陈子涵基本上挺好的如出一辙!
“你组织一下语言,要不下个现在的ai让它帮助你。”
“您先看看这个吧。”刘振华不再多说,敲了两下键盘让我看视频。
视频是一段某省市官方发布的,主角是陈兵,内容是陈兵涉嫌科技诈骗,骗取了投资人十几亿资金和当地政府的土地资源,开办无人水果超市模式,结果爆出大雷——他以前所谓的成功案例都是他雇了几个“三哥”家的低端程序员搞的骗局,人工智能就是货真价实的人工智能:人工加上人的智能,看过那种搞笑段子吧——你去柜员机上取钱,吐出来的钱是有个人藏在柜员机里拿手指蘸口水给你点的……
视频里,陈兵和他的团队都已经伏法且露了脸,具体诈骗手法也有清楚的解说,但是这段视频看着怪怪的,涉及某省市具体的画面时有种既熟悉又别扭的感觉,像是现代,某些细节又很陌生。
“这是你用ai合成的?”我问。
“不是,这是我数据库里关于陈兵的记载,时间是两年后,就是说他虽然最后失手了,但还是逍遥了两年的时间,而且——”刘振华着重说,“在那条时间线里,他就没来过咱们这个城市。”
我后背有点冒冷汗,一个坏人,你知道他最后栽跟头了,但是他还没干那些坏事的时候你把他打死算不算正义呢?
“这算铁证吗?”刘振华无奈地说。
我思考了片刻,一拍巴掌道:“算!”
我想明白了,陈兵现在不就在干坏事么,他要是没起骗人念头的时候被口水呛了一下突然决心要去当个医生或者律师,那么清算他还没犯下的罪行就是有悖正义的,可他如今不就在实施犯罪吗,我们市财政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听说副市长为了拉投资头发都白了,虽然钱没被骗多少,那口碑呢?陈兵这一闹腾,给水果市场又带来多大的动荡?赵姐要真因为这个去静坐被拘了你说她冤不冤?
刘振华指着视频道:“这东西我不建议您拿给别人看,解释不了是一方面,涉及到未来的场景我也能做处理,可主要它还没发生,谁会信呢?”
“不用全信,半信半疑就行。”
“发给谁看呢?”
“谁在这次事件中损失最大就发给谁。”
刘振华道:“您是说那几个南方的老板?”
“对!你猜那些老板看到这个会不会眼前一亮,哪怕看完推迟一天给陈兵打钱咱们就不白干!”
刘振华哭笑不得道:“爸您这可是拿着清朝的剑斩明朝的官啊。”
“只要斩的是坏人,你管他哪朝的剑。”难怪那四个人知道陈兵没钱也愿意跟着他,因为后面的收益才是无穷尽的。
“好吧,那我可发了啊!”
“发!”
随着刘振华按下某个键,我给配音:“噗——”原本想再配个人头落地的咕咚声,觉得太暴力血腥了……
刘振华道:“我加了一个‘阅后即焚’程序,这视频只能看一次,然后会自动销毁。”
我能理解,这玩意儿要是留着后患无穷,我们现在做的无非就是也扔了一个烟雾弹,那几个老板看完之后是要混烟继续前行还是等一步后续就看他们选择了,我暗暗祈祷:你们可长点心吧!
处理完这些,我看看刘振华道:“咱们这么干,是不是违反‘707’法则了?”拿清朝的剑斩明朝的官,哪怕加了个阅后即焚,肯定是得违反点什么……
刘振华道:“别管这些了,他们都动我爸了,我干点‘违法’的事儿怎么了?”
我心里热乎乎的,还是说:“别搞得这么有魄力……你爸我还不想当那个谁……”我本来想找个凭颜值影响了国运的美男,可想来想去也只能想起褒姒、赵飞燕、杨玉环她们几个。
刘振华仍旧不屑道:“没事儿,他也配?”
(本章完)
第75章 伟大的发明
第75章 伟大的发明
我们说话的时候,元元把她穿过的衣服又都脱下来收拾好,这时道:“0号,主人的安全怎么保证?”
我笑嘻嘻地拉住元元的小细胳膊道:“元元也出息了,要和人拼命呢。”虽然经过了多次改造,元元其实离“初具人形”还差一步,怎么看也还是个各种劣质材料堆积起来的“工具人”,我在楼下哨子一响其实召唤了三个人,其中就包括我家赛博保姆。
“主人,我没开玩笑。”
刘振华道:“确实不能忽视这个问题,爸,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还是往占了便宜又不违法那方面靠。”芯片被浩浩吃了算是意外之喜,傻子的威慑力从孙占城他们几个束手束脚就能看出来,浩浩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安全自然没任何问题,说再给我弄个芯片让我变万人敌我还是有顾虑的,我在胖瘦交警那的坏形象已无可挽回,很怕三级警司和协警也对我失望……
刘振华沉吟片刻道:“有,这次需要您的一根头发和您的手机。”
我顿时眼睛发亮,上次啥也没要都那么给力了,这次附上了我的dna,那威力可想而知。
我二话不说在头上使劲薅了一把,足有四五根,我发型是那种中年小买卖人的小油头,两边剃短,中间半长不长。
“你爸我要是个秃子你可怎么办呀?”我把头发和手机都递给他,一边暗中炫耀自己的发量。
“血也行。”刘振华道。
“呃,就给你头发吧,多的算送的。”
刘振华顾不上理我,把手机后机壳打开,挑最长的那根头发把它缠绕在了手机芯片上。
对他们这些超级ai的做事方式我也算见识过的,元元改造身体是“咣咣咣”,她的0号制作神秘武器把头发缠在芯片上,很合理。
我心痒难搔道:“这个怎么用?”
“做好了再告诉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刘振华把手机放在一边,开始操作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堆堆令人看上一眼就晕眩的三维线条。
“能对付一二百个普通人就行,别搞太复杂……”
刘振华无语道:“爸你和元元去打会游戏吧,我这早着呢。”
我忽然道:“做完我的,那你的呢?”
“什么我的?”
“你的安全问题怎么保证?”这次的那四个人我不明底细,更不知道他们的底线在哪,如果他们对孩子下手呢?
刘振华停下手里的活儿,对我笑了笑道:“这个您就别操心了,我数据库里有各种格斗技巧,自保问题不大。”
“跟浩浩比怎么样?”
“当然不能比,他吃的那块是战斗芯片,会激发人体的各种战斗潜能,关键时候还能帮助分泌化学元素辅助,就像穿了机甲一样,我靠的只有技巧和预判。”
“能打几个普通人?”
“三五个成年人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我撇嘴道:“不太行吧。”
“我身体还没发育完全,主要是我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和协调能力也就中等水平,这就是我的上限了。”
说到这个我有点敏感了,这特么不就是完美地遗传了我的基因吗?
“你数据库那么强大对你也没帮助?”
“帮助有限,这就是天赋,有的人练十年篮球也就是个架子,有的人第一次接触就知道该怎么玩了,没法说的。”
“所以……你的分是控的,你的体育水平就是你的真实水平是吧?”
“也控了一部分吧,就拿踢球来说,在数据库的帮助下我踢个校队前锋也够,可那有什么意义呢?”
嗯,能踢校队前锋就能踢国家队前锋,四舍五入刘振华也算是国家队之资,可那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会功夫已经够让我吃惊的了,毕竟他最近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幕后boss或者说是动脑子的角色,无法想象他和人动手时的场景——诸葛亮羽扇纶巾在阵前见张飞久战那马超不下,遂扔掉扇子叫声“刀来”,后飞身上马接下张飞与马超大战了三百回合。
当然,从刘振华的描述来看他终究是不擅长武力,斗马超可能不太行,至少也有华雄之勇吧。
我又看看元元,这群人万一要偷我家,家里白天大部分时间就只有元元。
元元道:“主人别看了,我目前能对付一个普通小偷。”
嗯,勉强也算个潘凤,合着就我是匪兵甲呗,后来想想匪兵起码是个兵,我最多算难民甲……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问刘振华,“浩浩连他妈都不认识,理论上更记不住我,为什么在保护我的事儿上那么上心?”
刘振华道:“因为他吃的那块芯片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潜意识里把您当成了他的本体,用游戏里的话说,您是他的水晶,他是您的塔。”
惨了点,我又想起了那个问题:给我量身定做的芯片,我现在冲刺个一百米就恨不得死那,浩浩用着那块芯片还习惯吗?
我把这个顾虑跟刘振华一说,刘振华道:“暂时会有一定影响,不过他和芯片都会慢慢彼此适应的,您说您要跑步我当真了,设计的时候就设计了根据身体状态自动调整的功能。”
小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已经如此多妙用,让我对刘振华接下来的作品更是充满期待,我也没心思玩游戏,就盘腿坐在床上看他鼓捣,问了几次这玩意儿做好以后咋用他也不说,就是对着屏幕凝神工作,能让超级ai这么费神的,我更激动了。
“嘿嘿嘿嘿。”刘振华看着屏幕笑了。
我却悚然一惊,这是在我dna里发现啥了,搞笑天赋吗?
我探过头去一看差点气死,刘振华不知啥时候把屏幕画面切出去看他的《烂梗王》去了。
“我的作品又有新评论了。”刘振华如是说。
“你好好干活!”
刘振华撇嘴道:“劳逸结合嘛。”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刘振华郑重地按下最后一个键,随即把我的手机后盖合上了。
“做好了?”
“嗯。”
“咋用?”
刘振华认真道:“我想好了,您现在时刻处于危险之中,那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绑架您,所以我给您设计了一款防身手机。”
“你就告诉我咋用!”我只觉得喉头发干。
“这款手机,现在不用您亲自拨号,只要您大喊‘救命’,它就会自动拨通110的电话!”
我兴奋道:“真的吗?”
“真的!”
“那可真是伟大的发明啊!”我把拖鞋抄在了手里……
“急了急了,跟您开玩笑呢。”
元元:“咦——”
(本章完)
第76章 炸弹
第76章 炸弹
玩笑开过,我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手机,在刘振华没明确说它的作用之前,我没敢轻举妄动,连划开屏幕都谨小慎微的,生怕激发了它什么奇怪的功能。
“这手机您还正常用就行。”
我盯着他看,我等的可不是这句话。
刘振华道:“它现在就是一颗炸弹。”
我双手托住手机把它轻轻放在桌子上,对刘振华道:“你爸我打游戏道具都扔不好,你搞个炸弹不是伤敌15自损十万吗?”
“不是传统炸弹,是神经毒素炸弹。”
“先说作用。”不明觉厉,这几个词听着就没一个舒服的。
“它被引爆之后,会向周围发射特种超声波,作用类似神经毒素,范围是以您为圆心,半径10米,攻击是无差别的,被击中的人会头晕目眩、大小便失禁、失去一切行动能力!”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爸我呢,我还好吗?”
“当然您是免疫的,要不然我为啥要您的头发?”
“就是说我要站在人群中间引爆,那地方当场就变公共厕所了?”
“是的,下次再有人伏击您,您就可以抓活口了。”
“无辜的人怎么办?”
“没办法,这本来就是无奈的自保之举,好在从长久看,这东西对身体的损害可以忽略不计,就是为了应急。”
唉,慈不掌兵,想想今晚我要是有这么个东西,周围的居民无非就是赶紧去厕所换裤衩,那四个家伙一个也跑不了。
“怎么用?”这是我比较关心的。
“您设定一个引爆语音就行,只要您一喊,它就爆!”
这个好,有了芯片的前车之鉴,我希望它越简单越好,真要弄个那种得输密码才能引爆的我现在就把它扔了!人家就是来搞你的,能等着你玩半天手机?有一说一,要是普通情况下,刘振华说的那种一喊救命就自动报警的电话其实就挺实用……
“这玩意儿要是没有信号……”
刘振华道:“可以用!”
“被抢到了别人手里……”
“可以用!”
“手机没电了……”
“可以用!”
“掉水里呢?”
“可以用!”
我抠着下巴想了想道:“这样,对方要是先敲我闷棍、然后马上封了我的嘴,又用压路机把手机压扁呢?”要把一切意外情况都考虑到!
“呃,可以用!”刘振华道,“您突然意外失去意识它是能感知到的,到时候也会自动爆炸。”
“那……”我试图再设想出更极端的情况。
刘振华无语道:“再有比这还厉害的您就投了吧。”
我嘿嘿一笑,也是哈。
现在就剩最后一步,设定引爆语音!
刘振华道:“您想好了,这个语音不能是太日常的,‘谢谢’‘再见’啥的肯定不行,也不能太复杂,以防您一着急忘了。”
这我能不知道,难道设置成唱完整首《达拉崩吧》?
我思来想去道:“不如就设置成‘元元救命’吧。”
元元受宠若惊道:“我吗?”
“嗯,这个简单,而且没事的时候又不会喊。”
刘振华冷静道:“那你俩双排打游戏的时候您不要乱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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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还真是提醒我了。
最后,在刘振华的帮助下我郑重地录完了手机炸弹的开启语音。
刘振华认真地对我说:“爸,这个技术在未来也属于尖端,所以您要慎用,另外,它最大的短板就是只能用一次。”
这个可以接受,炸弹嘛,要的就是个激烈震撼无人生还的场面,陈兵就算真找100个打手生扑我,我一喊“元元救命”先有80个拉裤里了,剩下20个还敢冲吗?
我说:“炸完之后手机还能用吗?”
“用不了了。”
啧,这才是最大的短板好吧。
……
第二天我照旧一早去市场,整个人显得有些意气风发,我腰上别着哨子,兜里揣着手机,感觉全世界都被我一个人关爱着,这会就算三体人的飞船停到我头上我也能和他们掰掰腕子!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你做好一切准备的时候你期望的事情就不会发生。这一路上连个伏击我的人都没有!
不但如此,这一整天都无事发生,刘振华的视频发出去以后像是泥牛入海没能引起任何波澜。
乔雁那边也没有任何信息。我要是有他的微信的话还能找个闲话勾搭勾搭,问题是我只有他的电话,一打电话就得说正事,那就显得太刻意了。你们发现这个有趣的现象没——在现代社会,有好多朋友你是只有他的电话或者微信的。
对乔雁,他没给我打电话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妙,如果乔语晨没事,他大概率会特意打给我说明一下,损我两句都行,如此沉默那就说明有情况了……
又过了一两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你吧,姓刘的!”我刚接起来就听对面阴狠地抛过来这么一句。
“你谁呀?”我问。
“是你叫那四个老流氓每天四处找我的吧?”
“是……陈总呀,咦,你的口音咋还变了?”我这才听出是陈兵的声音,多了个心眼的我马上把录音打开了。我笑嘻嘻道,“他们四个不是你雇来的吗?”
“干得真漂亮呀,把他们的钱打我账户上然后让这四条疯狗追着咬我,姓刘的你就没想过这事儿怎么善后吗?”
“你说啥呢我听不懂。”
“你有这本事,缠着我不放干什么呀?”听得出来,是真困惑。
“不是你先缠的我吗?”
“你给我等着!”陈兵很突然地挂了电话。
老王问我:“谁呀?”
“没谁。”
大概过了一刻钟以后,两个警察在市场里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来到了我的摊前,两人都是一米八的个头,身形矫健,其中一个进了我店里,大声问:“谁是刘川峰?”
“我是。”我应了一声。
那人冲我亮了一下证件道:“我们是经侦大队案件侦查科的,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
后面那个直接道:“陈兵你认识吧,你说他派人跟踪过你,有什么证据吗?”
“那个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他找了一帮人找我‘说和’,让我不要在无人水果超市的事情上给他找麻烦,其实就是恐吓,其中四个就包括——”
先前进门的警察把帽子拿下来摸了一下头发道:“这样吧,方便的话你跟我们去局里做个说明。”
看到他的发型,我的心里起了疑,是小平头。他拿帽子手的手背上,贴着一块胶布……
再看看两人一般的个头,我心里冷笑:陈兵,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种小伎俩能骗得了谁?
摆鸿门宴不奏效,现在开始冒充警察了!
(本章完)
第77章 内幕消息
第77章 内幕消息
不知就里的老王还为来了“警察”而感到新奇和骄傲,殷勤地招呼两人吃水果,听到先前的警察说让我去局里,还跟着道:“就是,跟警察同志去趟局里,把陈兵干的脏事都说一遍。”
还去局里?只要出了市场这俩人就会露出狰狞的嘴脸来!
那天夜里我虽然没看清想抓我的人的脸,但这种身材太有辨识度了,陈兵怕是除了他们四个也没别的手下了。
“去局里?”我冷丁冒出这么一句。
“不方便吗?”头里那警察问。
“方便!”我咬牙道。
我的手机就在兜里,只要我大喊一声“元元救命”,这俩当时就得瘫这,副作用是老王、李萍、十米以内摊位的老板、顾客都得跟着倒霉,刘振华让我慎用,我还是记在心里了。
最好是找个偏僻的角落把这事儿干了!
“那就走吧,你俩前面带路。”
两个人也不多想,出了摊位就往大门走。
我在后面背手跟着,路过一家摊位那老板咋舌道:“峰子你这是干啥啦,铐子都戴上了?”
我赶紧把手拿前面了。
其中一个警察冲那老板道:“大家不要多想,就是普通的配合调查。”
还装大尾巴狼呢,陈兵你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对付我,也别怪我孤胆英雄直捣黄龙,让你看看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谁是儿子谁是爹!
出了市场大门,真有一辆警车停在那里,我忽然有点怯了——四个打手出现了俩,还有俩不知猫在什么地方等着阴我,万一那俩不在我手机的“服务区”我可就被动了!
就在这时我一眼就看见了对面的派出所。
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迅速在我脑子里形成。
我拔腿就跑,向着马路对面狂奔!是的,我改主意了,一般超级英雄题材的故事里都会把警察的作用边缘化,我这么做就是要改变这种观念,真正的人民警察,永远值得你信赖。
当然,跟我不是超级英雄也有那么一点关系……
“诶?”
“你跑什么?”
两个假警察一愣之后边喊边撵着我屁股就追。
这俩人身体素质是真的可以,我先跑了五六秒,在进派出所门之前差点被其中一个用手抓住肩膀。
我哧溜一下钻进了派出所的服务大厅,服务台后面站的加上走廊里的,大概也有五六个民警,主要是我看见了俩熟面孔——三级警司和协警就在大厅里。
“来人呐,那俩是假的!”我一个箭步跑到三级警司跟前,指着后面那两个人就喊。
三级警司见是我,满头雾水道:“什么假的,张彪又闹事啦?”
协警举着记录仪道:“哪呢哪呢?”
我满以为那俩冒牌货见状不好就会撤,没想到这两个人直眉愣瞪地闯了进来,其中一个仍在纳闷:“刘川峰你跑派出所干什么?”
我冷笑道:“不跑派出所就让你们领到‘野猪林’了!”
三级警司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冒充警察!”胆子是真大,还敢跟进来!
一听这话派出所里的民警都不淡定了,立刻对俩人形成合围之势。
“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贴胶布的那个说了一句,又掏出了警官证。
“假的,都是假的。”
三级警司拿过去仔细看了半天道:“看着没啥问题。”
这时走廊里走出来个民警,一眼认出了胶布手:“这不是张涛吗?”
张涛哭笑不得道:“哎哟老严你来得正是时候,快说句话吧。”
老严冲四下摆手道:“误会误会,这是咱们市局搞经侦的张涛嘛,怎么成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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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着张涛的手大声道:“扯淡,他手上的伤就是暗算我的时候留下的!”
张涛把胶布撕下来给众人看:“我家小猫挠的。”
他手背上只有浅浅的一道划痕,都快好了。
我就知道这里面可能是真闹误会了……
……
在冷库派出所的调解室里,涉事双方——即我和张涛还有他的同伴,以及三级警司和协警还有那个老严齐聚一堂。
严谨起见,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打电话到市局核实了一下,张涛和他的同伴确实是经侦大队的警察,也确实是公派到水果市场找我了解情况的。
张涛看了看墙上的字,开玩笑道:“我们之间的事不用调解。”我们之所以来这是因为目前只有这里空着。
派出所的警察都不尴不尬地笑。
张涛的同伴指着我道:“刘川峰,你发什么神经呢?”
我赶紧把陈兵打电话威胁我、又找了社会人士骚扰我又在半夜试图偷袭我的事说了一遍,我没提孙占城他们的名字,我还指望他们能继续恶心陈兵呢。末了小心翼翼道:“我这不算袭警吧?”
张涛道:“不算,觉得安全受到了威胁知道往派出所跑,我还挺欣慰的,说明你对我们公安干警还是信任的嘛。”
派出所的三个民警又跟着笑。
我不好意思道:“主要你们二位跟袭击我的人体型太像了,又一进门就说要带我走,我能不疑心吗?”
张涛道:“我们问你能不能去局里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方便嘛。”
“我要说不方便呢?”
“那在你店里说不就完了?”
张涛的同伴道:“让你去局里是为了方便顺手查一些资料。”
民警老严道:“我就看不明白了,你们这架势到底是要查陈兵还是要抓陈兵?”
张涛又摘下帽子挠了下头道:“你还问住我了,我们也不知道领导咋想的,这个陈兵本来是咱们市的座上宾,搞无人水果超市的事儿基本都敲定了,前两天那几个南方老板忽然就翻了脸,集体报警说陈兵是骗子,让他们拿证据又拿不出来,说是有个神秘视频看了一遍再也找不见了。”
张涛的同伴道:“本来报警当天是他们和陈兵谈第一笔打款的事儿,结果让四个人给搅合了,夜里这些人就变了卦。”
老严道:“四个人……谁啊,查没查?”
张涛道:“孙占城还有他以前几个小弟——”他忽然转头对我说,“威胁你的也是他们几个吧?”合着警察不傻啊。
老严疑惑道:“这几个人受了陈兵的雇佣,怎么又和他们的老板反目成仇了?”
我弱弱道:“我知道,孙占城他们找过我,说他们的钱都被陈兵转走了。”
张涛道:“你都知道了啊……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叫人看不懂。”
老严叹了口气道:“调料市场都快清空了,副市长还指望这把靠它招商引资呢。”
张涛道:“可不是嘛,按说陈兵是骗子也好还是有什么误会也罢,大家再见一面总有个说法,可是这家伙自从那天晚上被孙占城他们堵了一次之后就人间蒸发了,满世界监控硬是找不到人,市里高度重视,交给市局就八个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我们经侦和刑侦的人都行动起来找人呢。”
老严道:“我看就是个骗子。”
张涛道:“那更得找到了,现在麻烦就麻烦在事情没定性,你还不能发通缉令——那个……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走了。”他说到这才发现我在边上目光炯炯地听着,屋里就我一个外人,这是要赶我走。
卸磨杀驴!呃,好吧,算不上驴,没给人帮上啥忙,就坐这聚精会神地听了半天内幕消息。
(本章完)
第79章 大脑
第79章 大脑
你看,我就说吧,都是坏消息!
首先我没想到陈兵会用“套现”这么大拙若巧的手段来破我的招,他以前头上顶的光环是科技公司的老总,随随便便出手就是十几亿,账上多了40万就迫不及待地取出来那他接下来的计划都别干了。
我想过他可能故作姿态地报警或者把钱还给孙占城他们,就是没料到他会套现,现在他骗子嘴脸即将暴露,这笔钱搞不好反而成了他跑路的资金。
然后我也不想和一个14岁的孩子去玩什么极限追凶的剧情,电子哪吒和哪吒还是有区别的,除非刘振华也有风火轮混天绫。
“你先查查看能不能找到他的下落?”
“您先看看这位陈总长什么样吧。”刘振华调出来一个监控画面,看样子是在银行的经理室之类的地方,陈兵长得斯斯文文,带着一个大皮箱,把一沓沓的现金装进去,银行的经理全程笑脸服务。
刘振华道:“60万,全取走了,里面就包含孙首富他们的40万。”
我诧异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普通人从银行取走60万难度跟抢银行差不多,虽然那钱本来就是你的。
“估计是vip之类的特权,搞了这么多年金融诈骗,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刘振华说。他按了几个键,陈兵的正面肖像便像辐射的射线一样散布在地图上,最终回馈回来的数字是“0”。
刘振华瞪了瞪眼睛道:“这家伙有点东西,从银行出来以后居然再没有在有监控的地方露过面!”
“不会是让抢银行的盯上弄死在哪了吧?”我只能这么猜测。
“理解您的心情,但最好别,他手里有40万可是咱们的。”
“嗯?”
“我的意思是咱们给弄丢的,就得负责找回来。”
父子俩有一样的责任感!
“那他能去哪呢?”一个人在现代社会,吃饭、住宾馆、买瓶水都难逃监控的捕捉,陈兵虽然带着大量的现金不用扫码支付,但他总得有别的需求吧?
刘振华把双手枕在脑后道:“等等看吧,只要他还活着迟早得露出马脚。”
我忽然想到一个事儿:“上午他还给我打电话了,我有半截录音,对找他有帮助吗?”
“发我试试。”
我把那半截录音发到刘振华微信上,刘振华把这段音频倒腾到桌面上听了一遍,我跟陈兵一共也没说半分钟,这段音频也就十来秒,内容无非是无尽的疑惑和干巴巴的威胁。
刘振华让音频在屏幕上变成了无数条散漫的线段,每根线段都像是在妖娆地舞蹈着。
“你这是在干啥?”不懂就问。
“分析背景音。”
“靠谱吗?”这个我看过,刑侦题材的影视作品里有不少,但是肯定都有一个标志性的声音帮助标注地点,要么是火车站的钟,要么是火车发出鸣笛,罪犯干坏事的时候不找个能出大动静的地方就像会得肌无力一样!
刘振华随机播放了几条线段样式的音频,都是毫无意义的噪音:汽车喇叭、老人的咳嗽声、坚硬的鞋底踩过冰雪的声音。
“这……不行吧?”我承认能做到这步已经很厉害了,但是靠这些声音标出地点显然是不现实的。
“别急,您听听这个。”
刘振华又点开一段音频,就听里面有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道:“跟紧老师……不然……小组流动红旗……好……开始……”
“这是?”
刘振华道:“明显是小学生在利用节假日研学嘛。”他敲了几下键盘,屏幕上出现了好几处老师带领学生们去各种地方研学的画面,有小学生也有初中生,刘振华扫了眼我录音的时间,马上把画面切到了其中一个画面。
“四小的学生,去的博物馆——当时陈兵就在博物馆附近。”
我使劲在画面里搜寻,道:“也没见陈兵啊。”
刘振华指着画面上的各种车辆道:“说明他就待在这里面的某一辆车上,咱俩现在就出发去博物馆,说不定陈兵还在那,没有的话我们就一边查车一边找别的线索。”
我说:“是你爸我现在出发,你留在家里继续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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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振华苦着脸道:“爸你可不能这样,说好了父子一起行动的,再说……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我走到窗前往下看着,道:“你爸有队伍。”那辆破旧的桑塔纳停在楼下,在我们这种老旧小区里都显得格外扎眼。
刘振华凑过来一看,哭笑不得道:“还跟着呐?”
“所以得赶紧把这事儿了结了。”
刘振华道:“他们万一要是对你意图不轨呢?”
“不会,你看他们都成啥样了。”
楼下有个中年人叼着烟从桑塔纳边上过,成四海忽然打开车门走上去跟人家要烟,本着天下烟民是一家的原则,人家给他发了一根,然后段守疆也跟出来蹭,吴连峰腿不方便,把手伸出车窗讨烟抽,中年人都给了,孙占城自恃身份既没下车也没伸手,大概是说了句什么轻飘飘的话想让中年人自己过去给他敬根烟,人家没理他直接走了。
最后还是成四海把抽了一口的烟递进车里。
刘振华道:“太可怕了,我以后肯定不抽烟。”你看,这就是“老炮儿”的现实教育意义。
我说:“所以,现在谁能带他们找回钱谁就是他们的爹。”
刘振华:“……”
我一拍他肩膀道:“谋天下者不计较一城之得失,你居中策应,就是我们的大脑。”
刘振华撇嘴道:“给那几位当大脑,身体协调得了吗?”这孩子嘴咋这么损,不能是跟我学的吧?
“我有办法,你当好幕后指挥就行了。”
刘振华见我主意已定,嘱咐道:“那您小心,我接着排查视频里的车——‘炸弹’的引爆密码没忘吧?”
“不就是——”
刘振华赶紧摆手:“不用念出来!”
下了楼,我先往破车里扔了两盒烟。
四个人一起下车,孙占城道:“啥意思,想打发我们走?”
“不是打发你们走,是让你们跟我走,我带着你们找陈兵去。”
吴连峰道:“你果然还是有办法的!”
“丑话说在前面,这次行动一切得听我指挥,我说东不许往西!”
段守疆怒道:“你算老几?”
孙占城一把按住他,问我:“能不能找回钱?”
“能!”
孙占城一咬牙一跺脚,发狠道:“忍了,走!”他上了车,把门砰的摔上,展现出了一种既无奈又悲壮的内心状态。
成四海从车的左侧上车,段守疆挤在中间,吴连峰把拐横着往后座一递,那两人顺其自然地接住,吴连峰坐进右后座,见我还站在当地,摇下玻璃道:“副驾都给你腾出来了,走啊。”
我指了指我的小电车道:“我开那个走,你们跟上。”
(本章完)
第80章 第一站,博物馆
第80章 第一站,博物馆
“你不早说!”四个老家伙抱怨着又开始倒腾位置。
段守疆道:“你要单车走的话我得上你的车跟着你。”
我说:“为啥?”我倒不怕他跟,我怕他心脏不好被小吴吓个好歹的。
段守疆道:“不然你跑了怎么办?”
“我往哪跑?”
孙占城道:“跑不了,他就算跑到华盛顿去咱们直接回来等他就好了。”
我瞪着段守疆道:“多跟你老大学学!”
我正要往车那走,孙占城又把我喊住了,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对讲机交给我说:“会用吧?”
“你车里常备这玩意儿干嘛?”
“以前穿沙子的时候我是领队。”
“你这车?穿沙子?”我脑子里替他设想了无数画面,没一幅是能成功穿出来的。
“我越野车好几辆呢,在城市里开这车是情怀,你不懂。”
“我车上也没地方插这玩意儿啊。”
“一会路过加油站买几节电池。”
“为什么要去加油站买电池?”
“因为我们的车快没油了。”
有理有节,理直气壮。
我上了自己的车,对小吴道:“后面那辆车跟咱不是朋友,但是会跟着咱们,你别把人甩了。”
当桑塔纳进入小吴的倒车视野之后,小吴感慨道:“妈呀这车去报废人家废品站都得跟你要液压压扁机的折旧费,还能上路呢?我跟它一比我就是辆豪车啊!”
“走吧,先找个加油站加油。”
“哥,我是电车!”
“给后面那辆加。”
“喂点草得了,还有脸加油呢。”
当我开进加油站的时候,工作人员也是一脸懵逼,使劲冲我比划:“我们这没有充电桩!”
我也冲他往后比划:“后面那辆。”
后面……没人了。
等了老半天,就见孙占城把着方向,成四海和段守疆吭哧吭哧在后面推着把车推上了加油站的斜坡。
“也不说往后面看着点,我们离加油站还有200米就没油了。”段守疆嘀咕着。
“离多少米我也没办法,我又不是油车还能给你匀点。”说完想起来油车也匀不了,现在的车都有防偷油设计。
加油的时候,我去加油站的小超市买了几节电池,把对讲机调好了。
我付了钱,依旧在前面带路,对讲机里,孙占城道:“峰子,这是去哪啊?”
“博物馆。”
段守疆立刻道:“找陈兵去博物馆干什么?”
我淡漠道:“立条新规矩,不许问问题。”
孙占城道:“行,接下来我们什么也不问,找着陈兵怎么都行,晚上12点以前我们就是你的,要是找不着,我们四个的衣食住行你可就都包了!”
“那白天的油钱你们是不是得还给我?”
那边不说话了。
到了博物馆的停车场,我把手机里拍的陈兵照片给他们四个看:“这就是陈兵,他很有可能就在附近的某一辆车上,认准人,挨个查,停车场的,路边的停车位的,都不要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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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或许是看到了希望,这次没有多说分头去找人,连吴连峰也拄着拐一蹦一跳地到马路对面去了。
我们分工明确,一人看一排,周末的博物馆车比平时多,但五个人干活其实也很快,只是我们的举动马上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一个胖胖的保安很快从岗亭里出来指着我大声道:“你们干什么呢?”
我赶紧递上一根烟,胖保安拿手一挡:“别来这套,看你们几个半天了,要是贴广告的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们踅摸啥呢,车里要丢了东西我可说不清!”
我把陈兵的照片给他看:“师傅见过这个人吗?”
“没见过,你们找他干嘛?”
我四下张望,指着孙占城对保安道:“这是那个人最好的哥们,干了点儿对不起他的事儿,所以我们帮他找人来了。”
“欠钱不还?”胖保安一语中的。
我摇头道:“不是……啧,不好说。”
胖保安马上压低声音道:“这个把那个绿了?”
“嘘,别说是我说的啊。”
胖保安叹了口气,接过我的烟点上,有点感慨道:“怎么这种事儿这么多啊,这个社会还有救吗?”他眼珠子一转道,“不对,这事你们去宾馆找啊,这是博物馆!”
“宾馆哪有停车场有意思?”
胖保安被烟呛了一口:“玩得真!”他一边往岗亭走一边也探头探脑地往两边的车里张望。
排查基本结束,最后只剩了一辆外地牌照的豪华房车,段守疆上去敲门,里面的人并不露脸,只是冷淡地说了一声:“今天不方便参观。”看来是老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段守疆举起石膏手咣咣就砸了两下门,里面的人怒道:“再不走我报警了!”
孙占城一把拽住段守疆,大声道:“行行好吧,我这兄弟想这车想了半辈子了,我们就进去看看。”
我们迅速集结到了房车外,里面的人又大声道:“你再说一遍!”
孙占城对他几个老兄弟小声道:“他要就不开门咱就想办法冲进去!”然后又大声道,“我们就是想见识见识。”
“你把刚才那句重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许落。”
“行行好吧,我这兄弟想这车想了半辈子了——”
房车的门猛然打开,一个举着手机支架的男人边拍我们边面带微笑对着手机镜头说:“今天居然在这里碰到几个粉丝,愿望就是参观一下我的房车,那我们就满足一下他们的愿望。”原来是个做房车旅行的up主……
后来在镜头的记录下,up主热情周到地接待了我们,还详细地给我们介绍了房车里的一些设施,我们也借此把整个车看了个遍,当发现确实没有别人的时候,我们一起扭头就走。
胖保安也从岗亭里走出来,失望地问:“不是他啊?”
……
初战告败,本来就对我没什么信任的四个人不禁都用冷眼瞟我。
段守疆道:“你是咋想到来博物馆找人的,找算卦的算的?”
我直接对孙占城道:“管管!”
孙占城呵斥段守疆:“你少说两句。”
就在这么个时候,那个胖保安忽然指着一辆刚驶离停车场的白色宝马对我们喊:“那辆车从早上就停那了,你们刚才谁也没去看!”
孙占城瞪着几个小弟道:“那辆归谁管?”
吴连峰讷讷道:“我的,我听你们在房车那喊就跟过去了,谁知道……”
胖保安急得手舞足蹈道:“你们还不快追?”
“追!”孙占城一个箭步就冲进了车里,利益当头,那几个人也不慢,成四海和段守疆架着吴连峰把他凌空带走,往后座一扔,拐也撇进去,居然比我还快一步跟上了那辆宝马。
我上了车,小吴问我:“哥,用我发挥不?”
我说:“不用,跟上就行。”
路过岗亭的时候,胖保安一边冲我招手一边喊:“下次来博物馆的时候告诉我一声结果啊——不用特意来,哪天路过就行!”
(本章完)
第81章 可怜之人
第81章 可怜之人
宝马在前面开,孙占城他们的小黑车就在后面缀着,我和小吴又隔了一辆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小吴道:“前面这几位车管所有熟人吧,这车怎么过的年检?”
“现在不强制报废了。”
小吴忽道:“哥,你有钱了不能把我换了吧?”
我笑道:“换车不换你不就行了,你不是一直嫌弃这车破吗?”
“那你这是答应了?不过ai数据转移这种事我的0号干不了,到时候你替我求求我0号的0号呗。”它想得倒长远。
宝马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孙占城想跟在后面浑水摸鱼,被升降杆拦住了。
孙占城拼命按喇叭。
保安从保安室冲出来,大声道:“别按了,外来车不让进!”
孙占城探出头道:“他把我们车蹭了!”
保安下意识道:“那你自己处理一下吧。”桑塔纳体现出来的车况,“处理一下”意思就是别管它就行……
这时我也把头探出去喊:“我们全责!”
保安一下严肃起来。
孙占城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喇叭,对保安道:“你要不让进我们就走了啊。”
宝马车被后面的喇叭声按得疑窦顿生,车主在原地停了一下,大概是从后视镜检视有没有漏油、亏气。
在保安眼里,这就是业主在等后车去和他商量定损的事,唯恐我们跑了,赶紧抬杆。
宝马自我检查完毕,自顾自地走了,完全没注意两辆车跟在了后面。
宝马停在一栋单元楼前,车熄了火,却始终不见有人下车,透出一股神秘和诡异。
孙占城他们在离着宝马还有五六米的地方下了车,四个人隐隐包抄了过去,我则让小吴开到了宝马车的前面把他去路堵了。
就在这时宝马的副驾驶门先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风骚的女郎,外面穿着一件貂皮大衣,里面是包臀小短裙光着腿,上身穿了件紧身内衣,肉隐肉现,紧接着,驾驶室里走出来个中年人,西装革履外表帅气,只是脸色发青,两个人刚才显然是又在车里腻歪了一会,这时男人贴上去搂住女郎的腰往楼里走,手不时往下挪,在女郎的臀部摩挲着。
虽然过了眼瘾,但那男的明显不是陈兵。除了段守疆挤眉弄眼,孙占城他们几个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出小区的路上我就给刘振华打电话询问他有没有新的线索。
“别着急,快有结果了。”刘振华很淡定。
“怎么说?”
“上午陈兵和您通话时间之后,所有在博物馆附近路过和做过逗留的车辆我已经排查得七七八八了,大部分车主都已经露面,还有两辆车上了高速,不过最终也排除了——现在每个高速路口都有警察在做人脸识别,看来也怕陈兵跑了。”
“那我们现在能干什么?”
“您可以先往民主路方向走,没露过面的车主都在您的位置以东。”
我好奇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
“这话说的,要连这点本事也没有敢让您一个人出去?”
我抬头望上看,正好看见一个马路上的监控,我招了招手。
“看见了。”刘振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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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路过了博物馆的车主们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就因为一段十来秒的音频,他们就被未来的超级ai像筛糠一样过了一遍。
换个角度想想也挺可怕的,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大体还是在说因果报应,“天在看”其实还好,老天爷没那么小心眼,你干点小坏事他也不会马上报复你,主要是忙不过来,可是“人在做,天上有人看”就不一样了,像刚才开宝马那小子,不用问肯定是在搞破鞋,幸亏我没背着刘振华给他找后妈啊。
刘振华道:“爸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没有你同意的情况下,我肯定不看你。”
我掷地有声道:“你爸我也不怕人看,君子不欺暗室知道吗,说的就是你爸!”君子不欺暗室意思就是在没人的地方也遵守道德标准,我认为是非常高的境界了,就拿我来说,除了那次喝多了吐在人家……有点恶心不说了,还有那次,吃坏了肚子到处找厕所,最后……略过,还有那次和那次,呃,他不看我也挺好的。
这时对讲机里孙占城道:“峰子,找个地方吃饭吧,我们饿了。”
老四位消化还不错,一人吃了三个苹果这么快就饿了,嗯,肠胃也好,我要一大早吃三个苹果现在肯定满地找厕所去了。
反正也没有明确的目标,我把车停在了一个面馆门口,我们很快都落了座,四个人和我有言在先,居然谁也没对第二次行动的失败多说什么,这一点上我还挺感动的。
孙占城道:“一人先来两碗面吧。”
“我不是心疼钱啊,一人一碗吃着看,不够再上呗?”
成四海呵呵一笑道:“小瞧我们?我们打天下那会吃自助能把老板吃哭!”
吴连峰道:“这小兄弟也挺机灵的,这事儿完了以后跟我们混吧。”刚才在小区门口全因为我的一句话才让形式逆转,不然我们连门都进不去,看来还是给几个老社会人留下了一点好印象。
段守疆又简单点了几个凉菜,面一上来四个人一顿狂吸,每人两碗面吃完不说,连凉拌豆芽蒜泥黄瓜都吃得干干净净。
看到这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他们四个混到这步田地毕竟跟我有很大关系。
我正要去结账,孙占城道:“守疆你让服务员拿几瓶啤酒咱们溜溜缝。”
拿啤酒的是个年轻小姑娘,把酒放下刚要从围裙兜里掏起子,段守疆叼着烟眯缝着一只眼,用打火机砰砰砰全给起开了。
小姑娘没见过世面,笑嘻嘻地看热闹。
段守疆骚情道:“想学不,哥晚上教你啊。”
小姑娘一听不是好话,扭脸走了。
我无语地对孙占城道:“管管!”
“守疆,你的老毛病是得改改了,你在女人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吗?”孙占城老成持重地说了一句,随即道,“哎,成功男人谁还没点毛病呢?”说完拿起一瓶啤酒道,“今天挺高兴啊,走一个。”
这是什么不合时宜的场面话?
四个人也不用杯,都举着瓶子吹,吨吨吨每人下去多半瓶。
我这会才反应过来,对孙占城道:“你还得开车呢!”
孙占城无所谓道:“一瓶啤酒算酒吗?60多度的白酒我喝一斤,直角转弯不带压线的!”
其他三个人道:“就是就是。”
段守疆酒足饭饱,掏出手机给桌上的人看照片:“看那男的手往哪摸呢?”
照片上是上午的宝马男和他的情儿,合着段守疆没闲着,用手机从各个角度都拍了一遍。
其他几个看着照片,都嘿嘿的笑。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本章完)
第82章 尾号213
第82章 尾号213
我们走出面馆门的时候,四个人都喝得红头胀脸,孙占城刚想去开他的车,我冲他摆手道:“这事儿拉倒吧,我自己想办法,咱们各走各的。”
成四海道:“你不领我们找陈兵了?”
吴连峰道:“咋了这是,哥几个不是处得挺好的吗?”
我说:“虽然咱们不是朋友,但我也劝你们一句喝了酒别碰车,听不听由你们,出了事你们也别扯我,散了吧。”我对他们四个已经失望透顶,作为四头站在风口上的猪,他们曾经确实吃得膘肥体壮过,但猪终究是猪,你不能指望他们任何事。
孙占城笑道:“没看出来这小兄弟还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这叫什么话,怎么就“没看出来”?
我说:“就这样吧。”
段守疆拽住我道:“我们的钱还没着落呢!”
我甩开他道:“你们该走啥程序走啥程序,我可是‘遵纪守法’的人。”生气!别的摊主都把坏了的水果藏在箱子底混着卖,我只要看见了肯定挑出来,说我不守法?我不就是把你们的钱转到别人账上了嘛,呃,好像沾点不守法……
孙占城拦住段守疆,往我副驾驶里一钻道:“那我们都坐你车不就完了嘛?”
另外三个见状飞快做出回应,段守疆和成四海从左面上车,吴连峰站在右侧递拐、落座,一眨眼的工夫齐齐整整地码到我车里了。
我叹了口气,上车道:“再强调一遍,今天所有事都得听我的!”
“听!”孙占城道,“刚才你也没不让我们喝啊。”
这样一来,首先小吴不能说话了,最主要的,我和刘振华沟通也成了问题,我从车门上刨了半天找出一副线已经发粘的耳机戴上,拨通刘振华的电话后他对我说:“您还是往东走。”
车上路,孙占城他们此起彼伏地点烟,我提醒他们:“烟灰!”
成四海把一个空烟盒放在主驾和副驾中间的扶手上,四个人从各个角度往里磕烟灰,上午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四个人干进去一盒烟。
前面的路口有交警在查酒驾,轮到我时我刚一开窗车里的烟味和酒气就差点把交警顶个跟头。
“喝了多少这是!”交警赶紧把酒精测试仪怼我嘴上,好像很期待我能吹出一个记录来的样子。
我吹完没报警,甚至又吹了一次。
“他们喝了,我是司机所以滴酒未沾。”我用正义的腔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得出交警既有点失望也有点欣慰。
“没喝值得表扬,烟少抽点吧,能看见路吗?”我们这车从外面往里看根本看不见里面啥情况,玻璃都乳白乳白的,现在一开窗大股冒烟,后面的车都说前面着火了。
重新上路后孙占城道:“好险!幸亏我没开。”
我猜这是小吴搞的鬼,我们虽然大方向确实是往东,可完全没必要过这个路口,小吴大概也是想吓唬吓唬孙占城。
孙占城把烟掐了,忽然问我:“你这车还带自动驾驶?”
“嗯?”我被他问得一愣,有外人在当然主要是我开,但是这几天冰天雪地,有时候小吴难免会在方向上做些微调,想不到孙占城观察力很敏锐。
就在这时刘振华打进来了电话,他振奋道:“爸,有进展了。”
“啥进展?“
“您猜陈兵为什么突然挂断了电话?是因为有人在敲他的车窗,我细化了背景音之后发现的。”
“敲玻璃干啥?”
孙占城往后座看了一眼:“谁敲玻璃了?”
刘振华道:“敲玻璃的人还说了一句话‘师傅走不走?’”
我恍然道:“出租车?”
刘振华道:“对!陈兵开的是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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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现在才发现?”
“因为敲玻璃的声音非常小,优先级很低,至于那句‘师傅走不走’完全是ai根据现场单音节的搜集推算出来的。”
“就是说全是推测?”
“八九不离十,一上午走了弯路是因为陈兵的车压根就没出现在监控里,但我们锁定的区域是对的。”
“那我应该怎么查?”我们这城市出租车得有五六千辆,一个人就算去马路对面买菜也打车,一辈子下来都不可能把五千多辆车都坐一遍,更别说一辆一辆查了。
刘振华道:“虽然那个区域的没拍到,但我已经把离开博物馆所有必经之路上的出租车都做了标注,所有司机都露面了,除了一辆尾号213的出租车。”
“他在哪?”
“您别挂电话,听我指挥走。”
孙占城道:“你跟谁说话呢?”
我只戴一个耳机,对孙占城他们道:“一会给我找辆尾号213的出租车。”
段守疆疑惑道:“陈兵不是科技公司的老总吗,他出门也打车?”
孙占城却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小声问我:“你还是个有‘组织’的人?”
随着刘振华报的地址越来越详细,老哥儿四个似乎也莫名的兴奋起来,在一条类似冷库后面的那种小路上,孙占城眼睛发亮地指着前面道:“213!”
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出租车在我们前面徜徉,有人伸手拦车他也不停,发现有辆车跟在后面他警觉地开始提速,尾号213。
我自言自语道:“现在我需要开到他前面去把他别住,但又得防止他狗急跳墙撞咱们。”
孙占城道:“方向盘在你手里,不用跟我们说。”
我当然不是跟他说,我这是在给小吴下命令。
就在这时,一辆越野车忽然咆哮着从我们后面加速,然后呈一条弧线状迅速前蹿,别了我们一下之后又别了一下“213”。
“213”猝不及防之下轱辘压在了路中间一条冰棱子上,接着方向骤然失控撞在了电线杆上。小吴也碾上了那条冰棱,但它飞转方向盘,我们的车斜斜地平移,恰好停在了“213”车后,截住了他的退路。
始作俑者的越野车未做任何停留,加大油门飞驰出了巷子。
我惊魂未定,平复了一下心情对车上的四个人道:“人我给你们找着了,下车吧。”
“不能吧?”段守疆也吓得不轻。
最后还是孙占城沉声道:“听峰子的,下车!”
我下了车来到“213”侧前方,它的右车灯整个撞碎了,但是应该还能继续开,这是一辆前挡风都贴了膜的车,灯牌上显示着“停运”俩字。
开车的司机把车门打开,冲我喊:“开越野那孙子肇事逃逸,你记住他车牌了吗——你赶紧把你的车挪挪,我追那孙子去!”
司机说一口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光头留着小胡子。
孙占城扒在他车门上向后排张望,车里并没有乘客,他忍不住失望道:“陈兵不在车上!”
看到光头小胡子的那一瞬间,我也以为陈兵没在车上,直到我看这“司机师傅”的脸型有点眼熟,我掏出手机把他和陈兵对比了一下,笑了。
“陈先森,我们终于见面了。”
(本章完)
第83章 溜车了
第83章 溜车了
师傅一脸莫名其妙:“你们认错人了吧,我姓王。”
我上前捏住他小胡子一扯,刺啦一声,果然是贴上去的假胡子。
孙占城他们几个立刻炸了:“陈兵!”
师傅摸着被扯疼的上嘴唇,眼神变了,有几分怨毒,有几分绝望。
其实扯胡子那一下我心里也没底,万一要是真的,就是跟陈兵长得有点像怎么办?
我用身体把车门挡住以防他关门锁车,一边俯瞰着他笑眯眯道:“陈总,怎么开了出租了?我还以为你就算要跑路也起码整个豪华房车呢。”
陈兵冷冷道:“刘川峰你果然不简单,我这样都给你找到了!”
孙占城他们七嘴八舌道:“我们的钱呢?”
我摆手先让他们闭嘴,问陈兵道:“你认识我?”
陈兵沉默了几秒道:“没见过,但也只能是你啊。”
我说:“我的电话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由此怀疑他虽然含金量不足,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陈兵嗤笑一声道:“你的电话很难拿吗,也就值一件苹果。”
我愣了一下道:“你去过我摊上啊?”去我摊上成件买水果我和老王都会发一张名片,其实这都未必,人家就买三颗苹果跟你要张名片你能不给吗?
陈兵不说话,来了个默认。
大道至简拿电话法,佩服,我是不是太没有神秘感了?
我又道:“你跑到我们这地方,骗钱就骗你的钱,给我打恐吓电话干啥?”
陈兵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最大的败笔,我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的水果贩子,想着吓唬一下就能让你别管闲事。”
“你所谓的‘闲事’具体指什么?”
陈兵道:“你是那群贩子的头儿,你要带着他们四处告状、去政府门口静坐肯定会多很多麻烦,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目瞪口呆,合着闹了半天陈兵的顾虑也如此简单,赵姐的含金量的还在提升……
陈兵咬牙道:“现在看来是我画蛇添足了,我要把你当个屁放了不管,这会钱都到账了。”说着又愤愤地瞪了孙占城他们几个一眼,要不是这四个人闹腾,那天在西餐厅他起码是拿到第一笔投资了。
孙占城在他光头上拍了一把道:“妈的承认自己是骗子了?我们的钱呢?”
陈兵压根不理他,抬头看着我道:“该我问你了,我的电话你是怎么拿到的,还有我的个人信息,你肯定不是简单的地头蛇!”
我笑道:“你猜。”
这次轮到陈兵目瞪口呆,他结巴道:“这……不公平!别的不说就算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租了这辆车以后,付账用现金,吃住都在车上,不拉客就不用收款,警察都没找到我!”
我说:“谁说我们在找你了,我和这哥儿四个在街上闲逛结果就碰到你了你说巧不巧?”
陈兵无奈道:“行了——”忽然他又抬头道,“刘川峰,凭你的本事加上我的头脑,咱俩一起能干大事!”
刘建民在天台向陈永仁要一个重新选的机会,他说他想做好人,陈兵也跟我要一次机会,然后要和我一起做坏事……
段守疆点着他的光头道:“钱!钱!钱!我们的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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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兵指着我道:“你们的钱是他转走的!”
孙占城不怒反笑:“他要有这个本事,用得着和你一起干大事吗?”
陈兵被说得有点懵,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一个人,能把别人的钱随随便便转走,还跟人合作个屁,甚至都用不着头脑。
也许是绝望到了极点,陈兵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在裤兜里一摸手上多了个扳手,一边猛抡一边从车里蹿了出来。
“啪”陈兵的扳手先把段守疆手上的石膏砸了个四分五裂,接着兜头向我砸来,我往后一退,陈兵扳手横扫,孙占城往出租车前机盖上一趴躲过了致命一击。
陈兵也不恋战,望着巷子口拔腿就跑,他占了先机又是背水一战,蹿得比兔子还快,眨眼就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反观我们这五个,显然都不善奔跑……
就在这时我的那辆车骤然原地提速,嗡的一声狂奔出去,车头来了个漂亮的截停动作,陈兵被车头别住,仰天叫道:“啊——”
我们一愣之后一起冲了上去,这才发现原来陈兵的脚被一个汽车轱辘压住了,小吴最终还是发力了。
小吴的轱辘只压住了陈兵左脚的边缘,脚掌不至于残废,但是想跑也跑不了,这得益于他穿了一双厚重的高腰战术靴,鞋带一直系到脚踝上面那种,看着挺贵,也挺疼。如果他穿的是布鞋,还有壮士断趾的可能,目前这种情况想断趾得先脱鞋……
陈兵毫不犹豫地弯腰去解鞋带,吴连峰借助着拐杖的助力几个起落来到他身后,他把拐杖调转个个儿使得这件武器的配重变得更合理,用腋撑那个地方当头凿了陈兵一下,陈兵头上起包,气急败坏地想夺拐,可直起腰之后才发现身体受限根本接近不了吴连峰,于是不管不顾地再弯腰去解鞋带。
“嘿!”吴连峰又结结实实给陈兵的秃瓢来了一下。
“你只要弯腰我就凿你脑袋!”吴连峰把后背倚在墙上,双手高举着拐杖大声宣布。
“啊——”陈兵又绝望地喊了一声,抱着就算被凿死也要脱困的决心又去解鞋带。
“嘿!”吴连峰说到做到,一丝不苟地在他脑袋上凿起了第三个大包,风格非常像搞笑漫,但是这种画风一旦在现实生活里上演其实都是以疼为主的,现在的拐杖都是轻便的合金做的,几乎没什么分量,但奈何吴连峰用的是很复古那种木头拐……
陈兵终于不敢轻举妄动了。
孙占城看看我的车,又看看陈兵,瞠目结舌地问我:“这是咋回事?”
“没拉手刹,溜车了。”我说。
陈兵惨叫道:“这他妈是上坡!”
“现在……怎么办?”孙占城脑子明显不够用了,只得问我。
我掏出警察张涛的名片道:“报警,现在最想见陈总的人是警察。”
这时段守疆站在出租车后备箱那激动地大喊:“钱,我们的钱都在这!”原来他利用这段时间打开了陈兵的后备箱,在里面发现了满满一大箱子的钱。
孙占城和成四海闻言都跑了过去。
陈兵见有机可乘,又偷悄悄地猫腰去解鞋带。
“嘿!”吴连峰兢兢业业地在他头上凿了第四个包。
(本章完)
第84章 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84章 浓墨重彩的一笔
“哗啦哗啦——”
这声音是段守疆在翻腾那一箱子钱,他像守财奴把玩金币用一样把扎成捆的钱倒满了后备箱。
“这是多少?”孙占城问。
“一捆是一万,大概有60万。”段守疆眼里有了光,是那种久违的见到了钱的光,不用怀疑,段守疆是见过世面的,在过去的年代他就赚到了别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钱,虽然后来落魄了,但他更知道钱的好,他眼里的光是吸髓知味的光。
成四海兴奋道:“这是咱们的钱啊。”说完也加入了翻钱的行列,看来陈兵这几天过得节衣缩食的,他的钱加上孙占城他们的钱,数目居然对上了。
段守疆问孙占城:“大哥,这钱怎么办?”
我一边给张涛打电话一边冷眼旁观,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办。
孙占城看着满满一后备箱的钱陷入了沉思。
陈兵大喊:“把我放了,钱你们都拿走!”说着试探性地做了一个猫腰的动作,吴连峰倒也知道分寸,陈兵只要不碰鞋带他也不动手,只是高举着拐杖蓄势待发。
时间在这一刻就像是凝固了。
陈兵叫道:“不用犹豫了,你们把我放了,我保证咱们这辈子不会再见,除了你们的40万,多出来的钱算我的买路钱。”
“嘿!”吴连峰又凿了他一下。
陈兵崩溃道:“我都没碰鞋带!”
吴连峰怒道:“数目记得挺清楚呀,你还说我们的钱不是你转走的?”
“大哥,你拿个主意!”段守疆又喊了一声,孙占城有点出神。
孙占城看了一眼那堆钱,终于缓缓开口了:“不是我们该赚的钱……”他顿了顿道,“虽然我们以前也赚了不少。”
我差点被口水呛死。
“但是这次不一样!”孙占城咬了咬牙道,“我们只拿我们自己的钱。”他忽然冲我喊,“峰子,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几个都没啥钱了,但是这里面有40多万是这孙子偷我们的,你该报警报警,我们跟着你做一回守法公民。”
我终于对他有了一点改观。
成四海道:“那我得算一算我到底该拿多少,我卡上有一万多,加上微信零钱——”他掏出手机打开了计算器。
段守疆含羞带愧地看了我一眼,也学成四海掏出了计算器,他当初扬言陈兵从他们那里转走了好几个亿,现在四个人身家一共40万,其中还包括了“富豪”吴连峰的30万,当然,他以为我不知道。
除了吴连峰负责看着陈兵,其他三个都是咔咔一顿算,然后开始着手分钱,虽然总数差不多是40万,但肯定都是有零有整的,陈兵箱子里全是百元钞,段守疆问孙占城:“大哥,零钱怎么算?”
孙占城抽出一张一百块的折了一个角道:“老规矩,这种的就先当50,再折一下的当20,最后算总账。”这一看平时就没少在一块扎金。
段守疆道:“那么麻烦干什么,零钱不够100的直接按100算不就完了,姓陈的不该付点利息吗?”
孙占城道:“别占这种便宜,多拿一块你都算抢劫,咱们抢人钱也是靠脑子,什么时候直接上过手?”
陈兵冷冷地看着他们。
最后钱箱里的钱被仔细地分成了五部分,属于陈兵的那部分居然差不多正好是20万,孙占城指着几张被折了角的钞票对陈兵道:“这些等我们换了零钱都会还给你的。”
成四海道:“就是,我们不拿死人的钱。”
这时街口远远地出现了两辆警车,陈兵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我冲孙占城他们几个招了招手道:“哥几个,咱们是怎么碰上的陈总啊?”
成四海道:“不是你领我们——”
孙占城拦住他,道:“‘碰上’啥意思你不懂啊?就是凑巧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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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兵盯着我道:“刘川峰,我进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可不会替你打掩护,你干的那些事情警察也会知道。”
这时候我都懒得理他了,神功已成,不惧宵小,他无非和警察说有个水果贩子监视他、跟踪他、甚至还把别人的钱打到他账户里栽赃他,他说得越玄乎才越好呢,咱身家清白——再说你把不属于你的钱取出来干什么。
我走到他跟前问:“你的那几个打手呢,怎么没跟你在一块?”
陈兵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也许是骗子的本能,他马上脱口道:“他们很快就会找你的!”
警车停在路边,张涛带着两个警察往这边飞跑,另一辆警车里也下来两个警察。
陈兵无语问苍天,吴连峰举着拐恪尽职守,孙占城他们在出租车的后备箱站成一排,誓死守护他们的钱。
当张涛看明白眼前的情景时,哭笑不得道:“陈总,这是什么情况?”
其实多余问,明眼人一下就看出这里边的事儿了,谁家科技公司老总剃个秃头扮演出租车司机玩?从警方出动了两辆警车也很能说明问题,陈兵这就是通缉犯待遇。
陈兵指指我又指指吴连峰,觉得不解气又把孙占城他们也挨个指了一遍,最后无力地说:“他们限制我人身自由。”
张涛的同伴看到后备箱里分好的钱问:“这是谁的?”
段守疆道:“是陈兵的……不对,是我们的。”
孙占城总结道:“有一部分是陈兵的,大部分是他抢我们的。”
“哦,是证据。”那个警察把所有钱都塞回了箱子里。
成四海痛心疾首道:“我们数了半天!”
张涛忍着笑道:“谁的车,挪一下吧。”警察也是人,遇到好笑的事也会笑,被一个轱辘限制人身自由的事儿肯定不常发生,三级警司和协警没来真是美中不足。
“都跟我们回局里做个说明吧。”
我把小吴挪开,张涛和另一个警察假装关切地上前搀扶,实则一左一右控住住人。
吴连峰提醒两个警察:“给他上铐子啊。”
张涛摆摆手,指派了一个警察开上出租车,让我们的车跟在他后面,一起去了市局。
做完笔录,我们几个被允许离开。
陈兵现在明面上还是科技公司老总,是要和政府合作的正经生意人,所以警方没有给我们定性到底是“限制他人自由”还是“见义勇为”,只通知我们回家等调查结果,没事不要离开本市。
临走的时候成四海看着那个装钱的皮箱对警察道:“你让我们从里面拿几张,几张就行,那里大部分是我们的钱。”
孙占城到底是懂点法的,拽了一把成四海道:“走吧,这钱没十天半个月拿不回来了。”
段守疆道:“那我们这段日子靠啥活?”说着眼神往我这瞟。
孙占城道:“别看峰子了,人家仁至义尽咱们也说到做到。”说着冲我挥挥手道,“咱们之间两清了。”
我没意见,你说你们自从认识了我,挨了顿打,受了几天罪,末了落了个两清,图啥啊?
最后还是孙占城有办法,找警察诉苦说明情况,张涛找相关领导居然给他们一人批了1000块生活费,不过事后得还。
几个人志得意满地往外走,段守疆大声道:“咱们的钱回来以后这点钱不算个啥,万一回不来了咱们正好赖警察的账,到时候把咱们抓进去又不用愁吃饭的地方了。”
孙占城给了他一拳道:“平时开玩笑就算了,在公安局别说这种话!”
四个人每人拿着10张从警察那里借来的钞票招摇过市,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公安局大门外,在他们半辈子波澜壮阔的传奇生涯里,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章完)
第85章 没有那个能力
第85章 没有那个能力
我们上午出发,从市局出来天都擦黑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一个事儿:陈兵是抓住了,但是他的四个手下一点踪迹也没露,我怕的是陈兵吗,我怕的是挨揍甚至是被绑,好在老大进去了,但愿那四个也作鸟兽散。
小吴知道我在想事情,难得地把嘴从机关枪模式调成了步枪,只是偶尔对广播里的内容吐个槽抖个机灵啥的,活像在课上小声接下茬的学生。
这时电台里一则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主要是里面有“黄焦明”三个字。具体内容是黄焦明已经发文承认前段时间那张手术思维导图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对之前的所作所为向公众道歉。
广播念了黄焦明道歉的原稿,语焉不详笼统模糊,加上道歉一共200字,很有官方公关的味道。
我听得使劲挠头,自言自语道:“这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起初贪天之功的时候我们没站出来揭发他,现在几乎尘埃落定了他反而道歉了,本来这个事儿只有医疗行业小圈子里的人关注,可是前些日子因为有两个西方学者的参与上了热搜。
等于说黄焦明这一道歉是打了很多支持他的人的脸!
小吴道:“这只能是有人在背后逼他说真话。”
道理是对的,但是谁能逼得了黄焦明呢,那两个西方学者再给压力,他只要置之不理就行了,就算下一台手术黄焦明画的思维导图没那么精确,你也不能否定他上一次的成功。
回家以后我把这事跟刘振华一说,刘振华还查了一下黄焦明最近的生活轨迹,他在我们这里功成名就以后就回到了大城市继续当他的专家,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良心发现了?”我嘟囔了一句,然后和刘振华一起摇头。
三天以后,张涛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这次是代表市局经侦大队给了我个交代。
陈兵被抓当天就全撂了,承认了自己就是个想空手套白狼的骗子,以前在全国各地也都有行骗经历,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大概是想往ai的风口上站,没想到风太大被扯碎了大胯。
张涛道:“孙占城他们的钱确实是被转到陈兵账上了,但不是陈兵干的。”他补充了一句,“没有那个能力,这小子连word都用不明白,他所谓的科技公司倒是真的还有几个员工,不过都是境外的野鸡程序外包人员,只会做ppt的那种。”
我忙问:“那是谁干的?”
张涛冷丁道:“他说是你。”
我俩一起顿了一下,然后一起哈哈的笑,刘振华说得没错,人类的思维是有盲区的……
张涛道:“其实我们怀疑是这四个人主动把钱打给陈兵的,被忽悠得想拿这笔钱当投资,以小博大,后来回过味来又开始追杀陈兵。”
冤枉啊!我替孙占城他们喊的。
我问:“陈兵得判几年?”
“这是法院的事儿,不过陈兵应该感谢你,这次诈骗活动还没造成坏的后果和恶劣影响,他要真拿了钱跑路,这辈子就回不了头了。”
“你们一定要在他坐牢的时候加强教育,让他明白这个道理啊。”
张涛也笑,最后道:“我代表局里通知你,在陈兵的事上你不负任何责任,可以自由离开本市了。”
“好的,孙占城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鉴于他们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不奖不罚,属于他们的钱原路退回。”张涛道,“对了,你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陈兵的踪迹的吗?”
“呃,不知道。我跟他们不熟,就是临时组了个队我当司机。”我一直怕警察追问我这个事儿,结果人家压根没往我身上想,也对,孙占城他们四个是老社会人,有一些很好用但又不方便说的歪路子很正常,至于水果贩子刘川峰,只是个凑热闹的司机罢了。
张涛道:“关于你说的那四个打手,陈兵什么也交代不出来,据我观察他也没能力雇佣你形容的那种打手,你想想你最近还得罪过谁?”
挂了电话不等我想事情,又有个陌生号打了进来。
“刘先森,晚上能不能一起吃个饭啊?”咱就形容个意思,其实口音更重。
我一听这动静就过敏,应激道:“你不会是姓陈吧?”
“你怎么资道的?”
我冷冷道:“我要不去呢——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后来有点后悔问了,这人八成也来我摊上买过水果……
那边好像有人在叨咕什么,随后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起道:“是我告诉他的——刘老板,我是政府办公室的小张,咱们在冷库见过,当时还有许主任。”
我恍惚了一下道:“是你啊。”赵姐他们在冷库调料市场门前闹事的时候这个小张和他们主任出面调解过。
小张道:“是这样,陈兵落网以后,南方的老板们觉得你在这个事上帮了他们的忙,想请你吃饭表示一下感谢。”
“嗨,我也没做什么。”瞎客气,我做的事可多了去了!
小张压低声音道:“你别不来呀,人家点名就找你呢。”
“那我得去。”只要不是陈兵的残党我当然得去,其实张涛也没顾上跟我细说,陈兵姓不姓陈都在两说。
小张道:“老板们让你挑饭店,你要是没地方的话咱们就在宾馆——”
“就凡尔赛吧。”反正是别人请客,还不如给乔雁创点收。
“呃,好。”小张没想到我一点也没客气,他停顿了一下,似乎边上的陈老板对他说了什么。
小张道:“陈总还想请你把家属也带上,咱们这次定位就是家宴。”
“离了。”我说。
电话又回到了陈总手里,他操着南方口音道:“刘老板,那你就带两个朋友来嘛,主要是怕我们都是一大帮,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搞得像审犯人一样就不好啦。”说着自顾自哈哈笑起来。
我跟着赔笑了两声,心说南方人笑点果然奇怪,难怪不看春晚——我是说以前的春晚。
(本章完)
第86章 英雄所见略同
第86章 英雄所见略同
挂了电话我对老王说:“晚上南方老板请吃饭,在凡尔赛,你跟我一起去吧。”
老王道:“我就别去了吧,西餐咱也没吃过,丢了人怎么办?”
“那更得去了,怕啥丢人,人家吃散伙饭捎带俩水果贩子,你还指望以后能和人家深度合作啊?”
“也对啊,那我是得去见识见识。”
我又到隔壁把这事儿跟李萍说了一遍,李萍正裹着军大衣猫腰坐在椅子上,把手伸向油漆桶改装的小火炉烤手,冬天水果摊的供暖设备只能是这样,再暖和就对水果不好了。
李萍听完道:“我去了能干啥?”
“吃饭。”
李萍也觉得好笑:“好的,那我可只负责吃。”
饭局约的是六点半,我们该出发的时候老王还是紧张了。
他端详着自己上下这身衣服道:“进那地方不用穿西装吧?”
“都啥年代了,不用!”我说,“怪我,以前也不说领着员工多去团建团建——主要我见他们老板尴尬你知道吧。”
老王嘿嘿的笑。
李萍倒是很淡定,把军大衣脱了,换了件平时穿的女款羽绒服。
我们三个就开我的车走,到了凡尔赛,这地方比上次我和刘振华来的时候热闹了不少,李萍下了车,望着灯火辉煌的大厅出了下神,对我和老王说:“你们先进,我化一下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支口红对着后视镜抹了起来。
老王笑嘻嘻道:“你不化也好看。”
“这是尊重。”李萍道。
我告诉了她具体位置,拉着老王往里走,不是不想等她一起,我想提前去趟厕所。
我们刚进大厅就看见了许主任和科员小张,他俩身边还有一大群人,许主任一见我就把我拽到了一个40来岁的男人面前道:“陈总,这就是刘川峰。”接着郑重给我介绍,“这位是陈总。”
不等我说话,陈总哈哈笑道:“刘先森打篮球一定很棒哇。”随即握着我的手道,“陈勇。”
舒服了!我的名字终于第一次有了正面回馈,我不由得对陈勇有了几分好感。
我们寒暄了几句,许主任又把我拉到陈勇边上那个30岁出头的青年面前,没用他介绍,那青年也是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干脆利落道:“陈峰,陈勇是我堂哥。”
陈峰样子显得非常干练,普通话也比他堂哥标准得多,一副商业精英范儿。
加上陈家兄弟,大厅里的南方老板团一共是7个人,许主任带我走马观式介绍,后面的人我也记不住了。
“各位老板这是等谁呢?”我问。
陈勇道:“在等你哇。”原来一群老板是在等我,我还寻思我是客,早到了怕主人尴尬,所以特地只提前了五六分想着去趟厕所再进呢。
我抱拳道:“罪过罪过,让一群身家过亿的大佬等我。”
陈峰笑道:“要没你,我们损失也过亿了。”
一群人笑着往餐区走,陈峰无意中往门口瞟了一眼,然后眼神就定住了,我顺势一看,只见李萍进了大门,正在东张西望地找我们。
“萍儿!”我招手。
李萍快步走来,她所谓的化妆就是涂了点口红,但整个人马上就明艳了不少。
陈勇道:“这位是刘先森的女朋友?”他知道我离了,所以这么问。
“不是,一会给大家介绍。”我把李萍叫过来,跟着一块入席。
在落座的时候我和老板们又互相谦让了一番,最后我们三个都坐在了陈勇的右手边,许主任则被陈峰按在了陈勇的左手边,陈峰挨着许主任坐下,小张自觉地坐到了上菜口的位置,西餐不用圆桌,但尊卑依然一目了然,我莫名其妙地混了个主宾的位置。
这时我远远的看到了乔雁在大厅里指挥服务员给这桌倒酒,我刚起身就见他摆了摆手,对我做了个口型,大概是“完事再聊”的意思。
通过寒暄、闲聊,我大概齐弄明白了这些南方老板们的成分,陈勇是这帮人的头,陈峰是他堂弟,陈峰边上有个姓李的则是陈峰的姐夫,这三个都是温州人,其他老板涵盖了江浙各个区域。
我猜的没错,这顿还真就是老板们的散伙饭,本来三个温州人牵头想投资点前端产业,没想到遇上了职业骗子,这段时间老板们隔三差五就得回来处理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头大如斗,好在最后经济没受啥损失,最后追根溯源,全是因为水果市场有人带头闹事把陈兵的骗局拖黄了,据传,那个人就是我……
其实论实际贡献,孙占城他们四个和赵姐都比我大,我之所以能有现在的荣宠,全因为我说过陈兵是骗子。
陈勇端着酒杯道:“上次我们在这里吃饭没吃尽兴,今天故地重游也算弥补遗憾,不过话说回来,幸亏上次没吃尽兴,不然在座的资产可就都要缩水咯。”
众人都心有余悸地笑,许主任讪讪地笑。
陈勇举杯道:“来,让我们敬我旁边这位新朋友,刘川峰,是他帮我们守护住了钱包。”
我跟陈勇碰了一下杯,又示意了一下远处的人们,说道:“欢迎各位老板以后再来,千万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陈兵不是我们本地人。”
众人又笑,许主任悄悄冲我伸了一下大拇指。
我顺势介绍老王道:“这是我合伙人王自立,在大家的事儿上他也没少出力。”
陈勇又带着人们敬了老王一下,陈勇放下酒杯道:“刘先森,听说你挑地方吃饭一下就选中这里了,可见咱们两个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我摆手道:“我不是英雄,至于为什么挑这里,王哥你给大家揭个谜底吧。”
老王道:“这里的老板是峰子前妻的现任。”
众人一愣,有脑子快的先发出了“嗯”“哦”的声音,脑子慢的也逐渐反应过来了,紧接着全场爆笑,还有人鼓掌。
陈勇笑道:“刘先森这胸怀……说你不是英雄我是不认同的。”
我笑笑道:“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互相帮衬着吧。”陈勇要不提这个话头我自然也不会主动说,但既然提了,瞒着也没啥意思,我之所以让老王抖包袱,是我看出他有点拘谨,这群人里,坐在上菜口的小张其实也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说不懂西餐规矩怕丢人那都是次要的,这帮人谁在乎那个?我看见不止一个老板牛排一共就切两刀,迭起来往嘴里卷。
果然,哄堂大笑之后老王也放松多了。
(本章完)
第87章 释疑解惑刘先森
第87章 释疑解惑刘先森
我一句话说完,陈勇又举杯道:“相互帮衬,这句话说得好,我们温州人做生意能做出一点名堂,靠的就是这四个字,来,我们三个单独敬一下刘先森。”
我跟他们又碰了一下杯,温州人抱团是出了名的,姐夫和小舅子一起出来做生意在任何地方你都得警惕家族企业的思想局限性,只有温州人能hold住这种关系。
三个“新朋友”有俩已经介绍过了,陈勇看看李萍道:“刚才冒昧了,还以为这位女士是刘先森的女朋友,看来不是的。”你问他怎么看出来的——因为我旁边是老王,李萍则坐在老王边上。
陈峰忽然道:“这位女士是单身吗?”
他姐夫打趣道:“你连人家叫什么也不知道,先问是不是单身有啥意图?”
老王大大咧咧道:“这是李萍,我们旁边摊上的,她啊,单身单了好几年了。”
挨着科员小张的老板道:“我不信,这么漂亮的女士能是卖水果的?”
这话我们三个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如果老王真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李萍这会大可打哈哈说被你看穿了,皆大欢喜,问题她真是卖水果的啊。
陈峰见冷了场,探头对那个老板道:“卖水果怎么了,你也是卖水果的,还不是细皮嫩肉的?”
那老板见气氛不对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这会借坡下驴道:“就是就是,卖水果的都男帅女靓。”
“你自罚一杯吧。”
“认罚认罚。”那老板端起红酒杯一口干了。
陈勇等那个老板又倒上酒,起身道:“来,让我们敬李女士。”众人纷纷起立,李萍自打入席后就奉行只吃饭不说话的原则,偶尔和人目光对上也只是微笑,这会刚把一小块牛排塞进嘴里敬酒的人就站了一地,她紧嚼几下把牛排咽了,倒是也不怯场,站起来微笑道:“怎么轮到我都站起来了?”
陈勇道:“万绿丛中一点红,我们殷勤一点也是应该的,何况是李女士这样的美女。”
确实,今天桌上只有一个女的,就算姿色平庸也会格外扎眼,何况李萍刚喝了点酒,双颊生晕烈焰红唇,她穿了一件针织羊毛衫,不是什么贵重衣服但衣品在线,这一站起来凹凸有致的身材也显现了出来,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极品少妇。也难怪那个老板不信她是摆摊的,的确不像。
招待完我们几个生面孔,焦点自然又回到了许主任那里,只是许主任今天有点打不起精神,老板们散伙饭一吃,政府吸引投资的项目就算告吹,温州帮三个人殷勤劝酒,许主任强颜欢笑。
陈勇忽然道:“刘先森,如果没有陈兵的事情,你对无人水果超市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用我儿子的数据库看,现下也只能泛泛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陈勇道:“以你多年做水果的眼光来说,你觉得无人模式能做起来吗?”
我听他话里有话,道:“陈总是……还有想法?”
陈勇道:“陈兵是骗子,未必所有搞ai的都是骗子,我们三个的主业其实跟水果都不搭,这次想投资主要是看重ai的未来模式,你是搞传统销售的,所以我很需要你用你的角度说说对这行的看法。”
老王道:“我们卖水果专业,ai就不懂了,反正吧,谁要跟你把生意说得像科幻电影似的,那肯定就是骗子。”
陈勇一笑,对我说:“你呢刘先森,怎么看?”
这是非要我发表观点不可啊,我随口道:“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你领先时代一年你会赚大钱,房地产、互联网、网购、直播都是例子,我爸他们那个时代,大家都抱着铁饭碗不愿意撒手的时候,你只要不怕丢脸站在街上卖烤红薯你都能成为第一批‘万元户’。
“但是!你领先时代五年就很危险了,别人卖烤红薯的时候你就在想搞直播的事情,那就离精神病不远了,我们这位王哥说得对,谁把生意说成科幻电影谁就是骗子。”
陈勇道:“不尽然吧,现在的ai发展很快,这一步你不想着去抢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晚了。”
我说:“还拿互联网说吧,现在ai的技术相当于可以拨号上网了,咱想想通宽带以后的事就已经是领先了,你非要一边拨着号上网一边想着抢占直播市场,最后要么疯,要么遇到的还是骗子。”
陈勇道:“代差有那么大吗?”
“有的,你想靠ai称重,可以。靠它调控温度水分减少损耗,可以。靠它计算补仓出仓,可以。但是想靠它形成一个完整的模式,不到时候!”就差把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说出来了……
老王道:“而且老有人想着‘拿了就跑’你应付不了——”他说的这个刘振华也跟我提过,一个事物产生初期,人们会想尽办法找它的漏洞,只有就算知道它的漏洞在哪,但是风险过大的时候这个事物才算勉强通过了生存测试,从这个角度上说,银行到现在也是有漏洞的,你只要去抢,无非是成功或者不成功嘛。
陈勇不断微微点头,看来他是听进去了。
最后陈勇忽然道:“刘先森,如果我们下定决心继续搞无人模式,选你来做我们的代理人,你搞不搞?”他加重语气道,“不开玩笑。”
桌子上本来热闹非凡,刹那间没人说话了。
许主任一个劲冲我使眼色。
老王和李萍都看着我。
我一笑道:“大家不要这么严肃,不能搞,搞不成。”
陈勇追问道:“搞勿成?”
我说:“搞勿成!”
陈勇拍桌子道:“那就不要搞了嘛。”
众人一起大笑,这帮南方人笑点一如既往的歪啊。
只有陈峰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喃喃自语般道:“我不信!”
陈勇拿起个勺子丢在他面前道:“你不信什么,说出来让刘先森给你解惑。”
陈峰看着对面的李萍道:“我不信李小姐是单身。”
(本章完)
第88章 往前看
第88章 往前看
自打李萍出现,陈峰的眼神就老往她那瞟,这顿饭吃得都心不在焉的,我都看出来了,自然也有别人看出来了,他这句“我不信李小姐是单身”一出口,老板们都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眯眯地等着看后续。
陈勇又抓了个叉子扔到陈峰面前道:“李小姐是不是单身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啊?”这既是一句玩笑也是一句提醒,大家都看出陈峰想泡妞了,陈勇是怕这种场合闹得不好看。
李萍道:“我不是单身。”
我和老王先差点掉到桌子下面去,认识这么多年,我们没见她和任何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不说有没有必要瞒着我们,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每天七八个小时都在市场,她要外面有人,总不能电话也不打一个吧?
陈峰尴尬地笑笑道:“我就知道。”
李萍淡淡道:“我离过婚。”
陈峰道:“这么说,你和你的前任再续前缘了?”
李萍道:“那倒不是。”
老王道:“她前任可牲口啦——”接着把李浩瀚的光辉事迹,包括怎么勾搭上了他们公司老总的妹妹、为了逼李萍和他离婚怎么带走各种遥控器怎么换门锁的事都说了一遍。
开始还有人笑,听着听着众人都沉默了。
陈峰怒道:“这种人真该死。”他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我们的话题不是这个,那么李小姐现在有了合适的男朋友了吗?”
李萍摇头。
“那是……女朋友?”
李萍把手里的刀叉放下,淡定道:“陈总说笑了,我的意思是我离过婚,有过一次极其糟糕的婚姻,我不想把我现在的状态归结为轻飘飘的‘单身’两个字,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对待感情问题,所以各位老板真有想给我介绍男人……按你们的话说是男朋友吧,我只能说句谢谢,别费心了。”
众人的眼神又转到了陈峰那里,李萍这几句话说得很敞亮,针对谁说的大家也都明白,就差跟陈峰挑明了:我这妞不想被人泡,你不要浪费感情!
陈峰没有被冒犯后的恼羞成怒,相反眼神里全是激赏。他突然站起来,冲着李萍使劲鼓掌:“李小姐快人快语,你太棒了。”
我心说原来你喜欢听真话啊,那刚才我真应该把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说出来。
陈峰的姐夫把他按到座位上道:“你喝多了,坐下吧。”
陈峰经过短暂的情绪爆发,坐下之后彻底蔫了,酒也不喝话也不说,只低头看着地。
陈勇道:“时间不早了,许主任他们明天还要上班——”
许主任接茬道:“这不是问题,主要是陈总你们明天还要奔波一天,那大家就都早点休息吧。”原来老板们都是明天的飞机离开。
我起身相送,陈勇把手按在我肩膀上道:“以刘先森的眼光,想没想过投资啊?”
“没钱。”我说,不是喜欢快人快语吗。
陈勇笑了起来,说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找我啊——我们来了一趟把你们这里的调料市场搞黄了,我们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那块地方是风水宝地,但也不是随便开个什么东西都能赚钱。”不愧是生意人,一句话就说在点子上了,首先那地方开饭馆就不行,别看客流量绝对有保证,但停车困难,而且带来的流量人群都是商贩和自己搞餐饮的,搞成手机电脑实体店也不行,你能想象以后人们说买个手机去冷库时的表情吗?
陈勇见我有点含糊,又拍了我一把道:“不是让你现在想,那块地我们相中了,你这个人我也相中了,你要有什么想法随时联系我,只要我觉得有搞头,钱是小事情,就当还你的人情哇。”
温州人真牛逼,觉得有搞头然后再还人情,人情这种东西难道不是你觉得没搞头照样投钱才算还上了吗……
陈勇给了我一张名片,许主任在一边把我们之间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眼神又肉眼可见的亮了!
我们把南方老板团送出门外,陈勇冲我挥手道:“我们走了你再回去跟你前任的现任叙叙旧吧。”
陈峰深深地看了一眼李萍,没上来搭话。他其实一点也没多,就是人有点颓了。
这帮南方人给我的观感不坏,非常务实低调,差点被骗主要是因为急于领先市场,然而上当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他们也不会太在乎,在哪跌倒就在哪做个标记,以后不犯同样的错误就算钱没白,用陈勇闲聊时的一句话来说,这样精巧的骗局在一个时代能有几次呢?
其实不精巧吧?
陈勇他们自始至终没有提过刘振华给他们发的视频的事。
我们三个回到餐桌以后,老王找服务员要了几个袋子开始打包,桌上的好多东西都没人碰过,老王不做饭,这些够他应付好几天,李萍挽起袖子帮他。
乔雁站在卡间门口等我,几天不见他憔悴多了,乔雁是那种外表温文尔雅又天然带点笑模样的男人,很容易让人有亲近感,现在看上去就像所有客人吃完饭都没给钱一样。
一见我的面,乔雁就叹气道:“让你说中了,我带语晨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说她这种情况很严重了。”
“现在怎么样了?”
“只拿了药,医生建议住院,但是语晨很抵触,只能我和我妈我爸轮流陪着她,24小时不敢缺了人。”
“为什么会这样,医生说了吗?”
“语晨一直不能接受她母亲已经离开的事实,那段时间我心力交瘁,忽略了她的感受,病根那会就落下了,怪我。”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咱们倒霉。”
乔雁眼睛一下红了。
我着慌道:“咋还哭上了,我可不会哄男人啊!”其实女人也不会哄,要不我和韩诗雅能离吗?
乔雁抹着眼睛道:“这么长时间了,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觉得你说得太对了,就是倒霉,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喂!你可是这的老板。”
乔雁一边使劲擦眼泪一边悄悄观察四周:“没人看见吧?”
老王提着好几袋子吃的走出卡间,发现乔雁像是哭过,激动道:“我艹,南方人吃完饭没给钱啊?”他自然不知道乔语晨的事。
一句话反而把乔雁逗乐了,他对我说:“你走吧,我没事了。”
我点点头道:“一切往前看!”
乔雁也像下定了决心似的道:“可不嘛,往前看!”
(本章完)
第89章 我记得住
第89章 我记得住
出了门,我硬是等着老王和李萍先后打车离开,名为来自老板和房东的关怀,实则不想让他们看到我“酒驾”。
放着那么大个小吴不用,我总不能叫代驾吧?
我到家的时候快10点了,刘振华正闭着眼举着平板在背诵历史课本上的内容,这是他们今天的历史作业,老师要求所有人都上传视频,孩子们自证的办法也是各式各样,有的闭眼,有的用手捂住,还有的眼睛上蒙个口罩。
刘振华背完,我说:“以后早点打卡,别拖到最后交,人家老师不睡觉啊?”电脑开着,一看就是玩到现在。
刘振华道:“我算早的了,好多人11点才交呢,再说我不是为了符合人设吗?”
“你就是懒。”可以说刘振华目前表现出来的种种素养都和一个救世主相去甚远……
刘振华坐到电脑前的时候我把乔语晨的最新进展跟他说了。
刘振华在电脑屏幕上打开微信道:“有药物介入就好,我辅助一下,敲敲边鼓。”说着点开添加好友选项,输入了乔语晨的号码。
我好奇道:“你要对她进行‘话疗’?”
“我没那么神,先给她听几首针对抑郁有抚慰作用的曲子吧,都是未来ai生成的,没有版权问题。”
“那算是你的后代做的吧?”
刘振华纠正我道:“是前辈。”
忘了这茬儿了,他是来自末世的ai,所以他只有前辈没有后代。
很奇妙,人是越老越受尊敬,科技是越新越有话语权,小吴对元元唯唯诺诺就是这个道理,其实按岁数来说小吴应该比元元“大”不少。
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由于对方的隐私设置,你无法将其添加到通讯录。
刘振华摊手:“早就设置拒绝添加好友了。”
我犹豫再三道:“要不……想想办法?”要是平时我也就一笑了之了,人家小姑娘想保持高冷的人设,可现在是想帮她啊。
刘振华道:“我就硬加呗?”
“对,硬加!说不定她早就忘了自己设置的啥了,抑郁症不是会影响记忆吗?”
刘振华道:“乔语晨是抑郁了,不是傻了!”他迟疑了一会,无奈道,“算了,就按您说的办吧。”
然后微信就加上了,刘振华直接给乔语晨发了两段音频,然后打字:我是刘振华,知道你喜欢音乐,推荐两首钢琴曲给你。
也就过了五六分钟之后,乔语晨发来几个字:好听。谁的作品?
那两端音频加起来也就是五六分,看来乔语晨是真听完了。
刘振华回:佚名。
乔语晨发来一个“?”。
刘振华回:一个小众的音乐网站,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你要喜欢我再去找找别的作品。
乔语晨:谢谢,今天就先听这两首吧。
两个人互道了晚安,小姑娘一直没对刘振华怎么加的她提出疑问。
“给我听听——”我指着那两段音频道。
刘振华按下播放键,听起来就是音调比较舒缓的叮叮咚咚,你要说我没有音乐审美我是不认的,高中那会咱也听过理查德.克莱德曼,还差点去段守疆的“诚心诚意”买一盘“正版”的。
“没啥意思。”我说。
“您要能听出意思来那就不对了,这种乐曲就是专门针对抑郁症做的,健康人听起来有点像白噪音,但是会对抑郁症患者有抚慰作用。”
我说:“乔语晨万一爱听再跟你要怎么办?”
刘振华道:“这种东西一个小时我能做一万多段。”
……
第二天我一如既往地往市场走,刚到门口赵姐一眼看见了我,我冲她笑笑,她也冲我笑笑,我一路走一路有人冲我点头打招呼,走着走着我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只见包括赵姐和老孙在内,有十大几号人都跟在我后边。
“峰子牛逼!”我这一回头,顿时有人喊了起来。
其他人乱七八糟地跟着喊,有的小刘的,有喊刘哥的,当然也有喊峰子的。
我莫名其妙道:“我知道我牛逼,不过你们说的是哪一件事啊?”
众人都笑,老孙道:“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们都听自立和李萍说了,南方人想继续搞无人水果超市,是你给挡回去了。”
赵姐道:“听说南方人还想让你当总经理,你也没答应——我跟你说,幸亏你没答应,要不你今天都进不了市场的门。”
有人马上道:“进得来,但是肯定出不去。”
众人又笑。
老孙道:“我们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一遍,南方人确定不搞了吧?”
我说:“确定,都是今天的飞机,没意外的话人这辈子不可能再来了。”
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就是小生意人的直接,不要影响我赚钱那就皆大欢喜,陈勇提出让我代理无人模式的时候我曾有那么一瞬动过念头,也只是设想了一下让刘振华去搞的话会不会成功,就算能成功我也不会真的去干。
如果陈兵的计划成功了,短时间内会对水果市场产生影响;让刘振华出手那将是对这群贩子们的终极背刺,时代要抛弃他们的时候我也没办法,但我总不能穿越到未来搞个科技回来强行把他们抛弃了吧——何况,我可是在这里有俩摊位的男人!
我冲人们挥挥手道:“行了行了,都回去该干啥干啥去吧。”
人们不肯散,倒不是非要给新王进行个加冕仪式,而是提了这么久的心终于放下,他们也需要庆祝一下,消化一下,男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抽烟,女人们则叽叽喳喳的议论。
我大声道:“要不每人往我这提点水果就当庆贺?”
在哄笑声中,忽然有个冷冷的声音道:“儿子都被人弄死了,还在这庆祝呢。”
我眼神往人群里瞅,大声问:“谁说话?”
老王拍了我一把道:“说什么?”
我摇了摇头,要么是幻听,要么是乱七八糟的话头拼凑出来这么一句。
这时,一个很精神的青年抱着一大捧玫瑰快步走到李萍跟前,我这才认出来是陈峰。
陈峰把递给李萍,面带笑容道:“李小姐,我下午就要离开了,很荣幸认识你,以后你到温州的话,一定要给我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李萍大大方方地接过道:“谢谢。”
陈峰看着李萍眼睛道:“你还没答应。”
“答应什么?”
“让我请你吃饭。”
“好的……我去的话一定告诉你。”
陈峰道:“可是我们还没有彼此的电话。”
李萍道:“你说号吧,我记得住。”
(本章完)
第90章 超级AI会笑吗
第90章 超级ai会笑吗
好熟悉的话术,刘振华对乔语晨也是这么说的,可他是真记得住……
陈峰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李萍,李萍双手捧着,没有接。
陈峰笑了笑,把名片插在玫瑰束中,转身走了。
市场里的人们看得眼睛都直了!跟这演偶像剧呐?
女人们一窝蜂围住李萍:“那是谁呀?”
老王道:“南方人。”
女人们顿时了然:“这是昨天吃饭看上李萍了!”
赵姐对李萍道:“看着挺帅的,你怎么不给人家个机会啊?要我我就直接跟他坐飞机回温州了。”
边上有人道:“你哪是看人帅,你是看上人家有钱了。”
赵姐哈哈笑道:“缺德的,看破不说破!”
又有个比赵姐还大了几岁的大姐夸张道:“这就是玫瑰吧,光在电视里见过,我跟我家那个木头脑袋过了一辈子他也没送过我半朵。”
李萍把束放在门口的水果箱子上道:“谁喜欢谁就拿吧。”
还真有几个女人每人拿了一朵。
赵姐拽了一把李萍道:“妹子生气啦?玩笑归玩笑,你就不真的考虑考虑?”女人们七嘴八舌道:“就是,你都单了这么久了,合不合适的先处着看呗。”
女人们这属于吃瓜加嗑cp,李萍刚来市场那会女人们确实如临大敌,干这行很多都是夫妻档,市场里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单身少妇,黄脸婆们唯恐她把自己男人的魂儿勾去,但是日久见人心,这么多年李萍从没闹过这方面的绯闻,女人们希望李萍能找个好归宿的心大多还是真诚的。
李萍微笑道:“生什么气,人家就是客气一下,这辈子再也见不着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说着走进店里去了。
人们嗟呀了半天,慢慢的都散了。
这个瓜我吃得有点心不在焉,心里还在琢磨那句话:儿子都被人弄死了——
是在说我吗?
我悚然一惊,如果真是在阴阳我,这人起码是知道我的底细。
中午我往家走的时候愈发的心烦意乱,就算是不相干的人无意说的,这句话本身就很值得思考,已知刘振华是刚初生时就具备了超级ai的思维,他现在14岁,如果没有被ai左右,或许更活泼,或许更孤僻,或者更笨——因为不可能更聪明,现在的刘振华,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刘振华?他会是个人型的ai机器人吗?
有些问题不是我没想过,而是不敢往深想……
我回到家的时候元元正在摆碗筷,刘振华还没回来,我颓然地坐到桌前,把元元叫到了面前。
“主人有什么事吗?”
我问她:“元元,你有感情吗?”
“主人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
“您需要什么样答案?”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个陷阱。
“说实话。”
“好的主人。”元元站在原地道,“我没有感情,0号说的是对的,我之所以看起来像有想法,那是经过运算算出来的,我知道怎么做是对的,但是不知道它为什么对。”原来我和刘振华谈论她的话她大部分是知道的。
“知道了,你去忙吧。”
“好的主人。”元元去锅里把菜都盛出来,忽然扭头问我,“您是在外面受气了吗?”
我无语道:“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是呀,您刚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天呐,好难甄别,这叫没有感情?
最后我决定打直球:“如果我判断不出眼前的是人还是ai机器人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别判断。”
“……现在不是讲冷笑话的时候。”
元元道:“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ai机器人在独处的时候,永远不会笑。”
我如获至宝,马上开始回想刘振华这14年来发出的各种笑声,大脑给我的回答是:很多!
这孩子性格总体是属于活泼那类型的,能在我脑子里留下印象的笑声就有不老少,但转念一想,给我留下了印象,那就说明不是独处!
这时刘振华回来了,手里端着多半杯奶茶,进门后冲我晃了晃道:“您尝一口吗?”
“不就是羊粪蛋加了点——”
“精。”刘振华抢了我的词道,“这么多年了,您词儿都没换过。”
奶茶我当然还是喝过,没觉得好喝是真的,但也没那么不堪,人有时候固执一词就是为了表明立场。
吃饭的时候我一个劲观察他,忽然问:“能记得小时候的事是种什么体验?”
“没啥特别的,就像你们也记得小时候一样,只不过我早了几年。”
不得要领!
我又说:“吃完饭你去玩一会电脑吧。”
刘振华眉开眼笑道:“您是怎么想通的,每天吗?”
“就今天。”看不出是不是在表演。
吃完饭刘振华就迫不及待地坐在了电脑前,我则先是假装重重地躺进我那屋的床上,然后扒在半掩的门后,盯!
我倒要看看他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笑,不用担心他会识破我的计谋,他的身体并没有异变,不会像超级英雄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刘振华玩了没十分钟就上床睡觉了。
这是没有观众不想演?平时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
下午临出门的时候我给了他100块钱让他随便零。
刘振华开心地接过钱下楼去了。
我赶紧又贴在窗户上,继续盯。
没笑,直接走没影了……
后来想想倒是也正常,现在的孩子不可能因为兜里揣了100块钱就走哪笑哪,我在差不多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有一次笑了一整天也是因为在书包里找到了300多。
(本章完)
第91章 连续剧
第91章 连续剧
下午,水果市场来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客人:陈峰迈着轻松的步伐,面带微笑来到了李萍的摊前。他的手上,又拿着一大束玫瑰。
老王站在我们店里,隔着玻璃评价道:“过了啊,一个套路玩两次就没意思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上午陈峰虽然连李萍的电话也没要上,但是人们吃了一个滋味很复杂的瓜,有点甜又有点涩,有期待又破灭掉了,最终让人很怅然。他下午的飞机,临走再来这么一次只会让人们觉得黔驴技穷死缠烂打。
李萍愣了一下在门口站住,等着陈峰说话。
陈峰笑笑道:“我把飞机取消掉了。”
我和老王对视了一眼。
陈峰道:“你不用有压力,不是专门为了你,我在本地还有业务要谈,闲暇的时候过来看看你,你不会赶我走吧?”
我挑大拇指道:“牛逼!”大老板果然不按套路出牌,你以为他又要玩深情告别,人家把机票退了,你以为人家要宣读什么霸总宣言,结果人家只是和风细雨,为了不让你有压力说说什么本地还有业务,鬼都不信!
李萍这会正要把屋里的苹果摆在屋檐下,她刚一猫腰陈峰就飞奔过去,他把手上的塞给李萍,把脏兮兮的线织手套垫在塑料箱子两边,抱起来走到门外,然后把红的一面都摆得面冲顾客,都是挑个头一样的摆了一个果堆,看起来就又新鲜又喜庆,很有吸引力。
老王又点评道:“干过活!”
确实,装水果的硬塑料箱边角很容易伤手,知道找东西垫上点绝对是有丰富的干活经验,这个举动在我们眼里比愣头愣脑搬起来就走可加分多了。
“谢谢。”李萍说着又把束放到了水果箱上,上午的那束已经被人们拿得只剩了三五枝,陈峰的名片原封不动地躺在里面。
附近的水果摊老板以及老板娘们闻风而动,又三个两个的在我们周围围了一圈,赵姐特意跑到冷库门口卖炒货的摊上买了一袋子瓜子又风风火火跑到我们摊上看热闹。
至此,水果市场新的主角诞生(上午还是我)。
李萍脸上很不高兴了,她不是什么冰山美人,她只是很怕闹这种传言。
“偶尔来看一下还是欢迎的,但是我屋里小,就不留你了。”李萍这话算是不客气了。
“没关系,我就在门口帮你看看摊。”陈峰果真就站在摊前,看看四下的人们,殷勤且尴尬地招呼,“你们不买点水果吗?”
人们一起袖着手摇头:“不买,我们都是干这个的。”
陈峰更尴尬了。
赵姐给我和老王一人递了把瓜子道:“你们知道这个姓陈的家里有多少钱吗?”
老王道:“估计是过亿了。”
我嘴上没说,心里猜想不止,陈家兄弟上一代就是经商的,买卖涵盖地产鞋帽小商品,在好几个地方都是垄断式的,家族产业不好说,手上的活钱过亿还差不多。
赵姐道:“那费这事儿干吗,拿钱砸呀,雇辆卡车直接把她店里的水果都买光,然后请她吃饭,她能不去?”
我说:“给你上这么一套你就跟人吃饭去了呗?”
赵姐道:“瞧不起谁呢,买10箱水果我就去!”
老王撇嘴道:“说得像啥也不买吃饭你就不去似的。”
赵姐道:“那是现在!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当年水果市场上一任‘苹果西施’还是我的时候——”
老王道:“啥玩儿,你还当过‘西施’?”
“你看你不知道了吧,所以说是我年轻的时候。”
“姐我来这个市场也快10年了,这都没赶上你年轻的时候,您今年高寿啊?”
赵姐笑着把瓜子皮扔在了老王脸上。
老王还是资历浅,我从小在这市场长大的,赵姐年轻的时候我赶上了——确实不怎么样……
我们在这边胡扯,陈峰站了一会就站不住了,他穿了件休闲西装外面配了件大衣,你可以说是温州人没见过北方冬天的世面,但我不这么认为,有钱人无论冬夏都穿得板板正正,不是因为内力深厚寒暑不侵,是因为走哪都有空调。
现在是12月底,你在室外待着,啥都不如军大衣好使!
陈峰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目力之所及,人均一件军大衣,他回头看看屋里的李萍,又看看我,终于审时度势地开了口:“峰哥,军大衣你有多余的吗?”
老王从简易行军床上捞起一件皱巴巴的军大衣道:“还真有,你要租还是买?买的话给你算1000,租一天100,保管费20。”
“呃,租和买都好理解,保管费是怎么回事?”
老王道:“你穿完了还放我这我给你保管,你这么大个老总,总不能穿着军大衣回酒店吧?”可以说想得非常周到了。
陈峰道:“那我买下来好了,保管费嘛,也按你说的。”
老王把军大衣扔在陈峰身上道:“逗你玩呢,看来你是打算在本地常住啊?”啧啧,不得不说老王的脑子有时候也挺快的,陈峰要说租,那就说明他最多待不够10天……
我冲陈峰招手:“陈总,来屋里暖和暖和吧。”
陈峰也是冻得实在受不了了,走到我屋里,老王把小火炉提到他跟前道:“烤烤手吧,这回真不给你免费了啊。”
陈峰进入角色很快:“好的,按分钟收就行。”
赵姐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把瓜子道:“给,我这个不要钱。”
我进了李萍的屋,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李萍淡定道:“有钱人的游戏,最多三天。”
“他要三天不走呢?”
李萍无奈道:“老刘,我觉得我的话说得挺明白的了,你帮我回忆回忆,我昨天是哪做得不到位让他觉得我想找个‘男朋友’了吗?”
“这我可以证明,你那两句话说得男人们都心如死灰的,你唯一的失误就是他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的时候你承认了就好了。”
李萍叹了口气,问我:“他在你屋里干什么呢?”
“跟老王谈业务呢。”
李萍也知道我在胡说,瞟了我一眼道:“下回别收留他。”
“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他明天开着房车堵你门口怎么办?”有的陈总只能租辆出租想着往外跑,这个陈总可是能买得起房车的。
“那就耗着吧,三天不行一个礼拜,再不行一个月,他总有走的那天吧?”
我回到我那屋的时候陈峰已经和赵姐还有老王聊得欢声笑语的,生意人的基本素质——迅速和陌生人打成一片。
赵姐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我要是年轻十岁……呃,二十岁吧,我就自告奋勇了,哪轮得着李萍。”
陈峰道:“赵姐现在也是很有魅力的。”
赵姐哈哈的笑,问陈峰:“你明天还来吗?”
陈峰莫名其妙道:“有什么事吗?”
“你要来我也来。”
老王无语道:“你真上啊?”
赵姐瞪了他一眼,笑嘻嘻道:“我就是想蹲个结果,这可比连续剧好看多了。”
陈峰咬牙道:“来!”
“那明天见。”赵姐把瓜子皮都扔进小火炉里,意犹未尽地去了。
(本章完)
第92章 看不见了
第92章 看不见了
冬天的水果市场,过了五点就没人了,李萍按点收拾摊位,把外面的水果往屋里搬,陈峰赶紧去帮忙。
“你放着吧。”李萍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客气。
陈峰顿时像祥林嫂一样无助地站在一边,苹果西施自顾自地收东西,鲁迅先生创造的两大经典人物在这一刻神奇地会面了……
李萍收摊完毕换上羽绒服,戴了一顶粉色的头盔,骑上了挂着挡风的电动车,冲我和老王道了声再见,陈峰道:“李小姐,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用,你去忙吧。”说着一拧电门优雅离去。
我和老王看了场加戏,也开始收拾,陈峰刚有帮忙的意思老王就道:“算了吧兄弟,你去过你的好日子去吧。”一语双关。
陈峰道:“我就这么不受欢迎吗?”
老王道:“你跟这耗着没结果的,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啊?”
“什么第一个?”
“漂亮女人谁都喜欢,这些年李萍受的各种勾搭可不少,虽然可能都没你有钱,但她要有那心思早就不在这受苦了——我的意思你懂吧?”
“不懂。”
“会所嫩模不香吗,你别在这白耽误工夫了。”
陈峰道:“王哥把我看小了。”
老王道:“那你有多大?”
感觉是一个水到渠成的开车机会,我说:“你俩别在这比大小啊。”
那俩颇无语,我得意地笑。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我一看来电显示笑容顿时消失,是王爱丽,刘振华的班主任!
我着慌地把手机给老王看,一边碎碎念道:“怎么办怎么办?”比陈祥林还无助。说实话陈兵打电话恐吓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慌。
老王道:“接吧,还能怎么办?”
陈峰小声问:“谁啊?”
“王老师您好!”接起电话我马上变得字正腔圆诚意满满。
“刘振华爸爸!”王老师扔过来五个字,啥也没说我就更慌了。
“刘振华又惹祸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这次倒没有,他眼睛看不见了你知道吗?”
“他怎么了?”我由慌变怒,下午上学的时候还是好好一个孩子,咋突然就瞎了?
“他近视了,黑板上的字他根本看不清。”
“啊?不能吧——”
“我猜你就不知道,要不是让他读黑板上的单词他眯着眼半天不说话,我也没看出来,他是不是平时盯电脑时间太长了?”
“这个……孩子!”差点把小兔崽子说出来,他现在每天一回家就趴在电脑上搞他的烂梗王,周末更是全天,我也有过疑虑会不会对眼睛不好,这小子信誓旦旦地说没事,结果还真近视了。
“你带他配眼镜去吧,他个子高,不可能把他放在前排。”
“好的,周末就去。”
“别等周末,放学就去,学校附近就有好几家配镜的,营业到很晚。”
“谢谢王老师。”这句感谢还是发自内心的,王爱丽虽然凶巴巴的,但总体还是个负责任的老师。
挂了电话我气得直跳脚:“这个小兔崽子!”
老王道:“这种事你怪孩子干啥?”
……
我气咻咻穿小区往家走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道:“你儿子不是人!”
像是有人在我耳边说的,又像是发自脑子里的声音。
“谁他妈在说话?”我怒气值暴涨,凭空吼了一声。
我身边是空的,远处有几个散步的老人疑惑地往我这看。
这次我是真真切切听到了,但是又确确实实不可能是有人在我跟前说的,我凝神在原地站了一会,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我怀疑是最近烦心事多,再加上乔语晨的事我查了好多关于抑郁症的特征,精神压力增加的情况导致幻听,你别看我平时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其实也有颗敏感的心,毕竟,我偏文——
目前我还顾不上别的,我得先处理刘振华近视的事情。
刘振华平时都是七点一刻到家,今天又晚了一会,七点半才进门,估计是那一百块零钱闹的。
“你站那别动。”他脚刚迈进来我就严肃地吼了他一声。
刘振华心虚又犹疑道:“爸,怎么了?”
我站在阳台上,手里举着个东西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刘振华下意识地往前探身眯眼,随即道:“您拿个硬币干什么?”
“视力不错呀,还知道是硬币,你再看看这个是什么?”
“拖鞋……王爱丽都告诉您了?”刘振华顿觉大势已去。
我把拖鞋朝他扔过去道:“没人比你更懂用眼健康,嗯?”
刘振华躲开拖鞋攻击,哭丧着脸道:“爸你听我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把鞋给我拿过来,你掌握什么了说出来我听听。”
“反正也不耽误学习。”
“放屁,不耽误学习就不用爱护眼睛了?你们年级的最后一名是不是瞎了他父母也不用当回事?”
刘振华默然了片刻,捡起拖鞋走过来放到我脚边道:“您说得对,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你不是超级ai吗,你算不出来应该怎么保护眼睛吗?”
“这个不用算,小学时候就学过……”
“那你怎么不照做呢?”
“心存侥幸了……”
“你跟这应付你们老师呢?”
“我真这么想,以后注意……”
“走吧,配眼镜去。”还能怎么办,先查查近视到了什么程度,然后尽量延迟度数增加。
“其实不用这么急。”
“不急行么,你明天但凡不戴副眼镜去学校,你们王老师得先把我骂一顿。”
刘振华把刚换了的鞋又穿上,父子俩都是满脸郁闷地下了楼。
“这种情况多长时间了?”
“就这一个月的事儿。”
“成绩就不说了,老师平时叫你回答黑板上的问题你怎么办?”
“陈子涵会帮我打掩护,告诉我答案。”
“你可真行,今天她怎么没帮你?”
“她下午请假了,去她爸那例行复查。”
学校周围都是眼镜店一点也不假,不过名字五八门,有叫视力矫正中心的,有叫康复机构的,还有的店里摆着一排普光仪,就是让假性近视的孩子们照眼睛,放学和节假日都人满为患的。
我想尽量找个靠谱的地方,把他领进了一家规模最大的矫正中心,穿得像奢侈品牌店导购的店员小姐一看我俩这组合就知道是生意上门了,满脸堆笑走过来对我道:“您是有什么问题要咨询吗?”
(本章完)
第93章 掩耳盗铃
第93章 掩耳盗铃
我指着刘振华道:“孩子近视了,想配副眼镜。”
“好的,那咱们先验光和测眼轴吧。”导购给了我一张表格,上面除了姓名之外,还有性别年龄身高体重一些栏目。
“我就想配个眼镜,这些都得填吗?”
“我建议您在我们这里建个档,以便以后监测孩子的视力情况。”
我只能填表,一边问:“去哪交费?”
“检测都是免费的,等结果出来再说。”
我撇撇嘴,免费的东西最贵。
这个时间段的孩子不算多,刘振华很快就排到了,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到机器上去验光。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刘振华眼轴过长、屈光力过强,已经是很确定的近视了,左眼175度,右眼225度,正好妨碍他坐在最后一排看黑板。
白大褂女人领着刘振华到了另一个区域,把各种镜片迭加、替换,让他往远看。
导购拿着检验结果,让我坐在沙发里,开始介绍她们的产品,闹了半天这个店不是传统的那种眼镜店,她们经营的是一种功能镜,又叫角膜塑形镜,能有效控制住近视,已经是现在孩子们戴的眼镜的主流,就是价格不菲,材质一般点的一两千起,稍微好点的得五六千。
我有点肉疼,五六千一副眼镜,这是把一台电脑戴到眼睛上了?
但是该的钱咱得,我翻开她们的宣传册,想先粗略地了解一下价位,准备给刘振华一步到位。
这时刘振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用指头敲我肩膀,一边小声道:“爸,爸——”
我把宣传册拿到他面前道:“正好,你选一下样子吧。”
刘振华用更小的声音道:“不用选,我好了。”
“啥叫你好了?”
刘振华环顾四周看看导购,不说话了。
我对导购道:“你先忙别的,我们挑选一下。”
导购走后,刘振华飞快地坐在我对面道:“刚才验光和测眼轴的时候我利用他们的机器给自己动了两个小手术,现在都恢复正常数据了,所以我好了,不近视了。”
这次轮到我警惕地环顾四周:“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会拿这事儿开玩笑。”
我透过眼镜店的窗户往远看,马路对面有个不起眼的led灯牌,上面的字我都看不清,我指着灯牌道:“那上面写的啥?”
“推拿——爸,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出去说吧。”
我啪的合上宣传册,拉着刘振华就走。
“先生您选好款式了吗?”导购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硬着头皮道:“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再决定。”
卖水果的为啥欢迎顾客先尝后买?因为他只要肯尝,多半是已经下了要买的决定,那种就图占便宜的当然也有,很少。人家导购和验光员忙前忙后了半天,我们现在走的性质就相当于尝了二斤橘子,然后说不好吃,不买了……
“呃,好吧。”她说完这三个字,又道,“其实一千多价位的效果也不错的。”这是以为我囊中羞涩被价格吓退了,我囊中就算住着个抠脚大汉我也不能五千买个摆设啊。
出了门我就迫不及待问:“你告诉我,验光仪是怎么做视力矫正手术的?”
“角膜屈光手术就是用激光做这您知道吧?”
我点头。
“把验光仪里的光变成激光不就行了?”
这句话回答得就特别好,你问有钱人钱不够怎么办,他跟你说你先设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
“那眼轴呢,眼轴不是不可逆的吗?”这我以前也不懂,是刚才那个导购给我科普了半天。
“一样的道理,就像70多年以前的人们可以理解剃头,但是不相信会有人接发一样,雕虫小技。”刘振华得意洋洋。
“你再嘚瑟!”
刘振华赶紧站好。
“会有后遗症吗?”
“不会。”
我说:“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先征求我的意见!”
“好的……”刘振华仍然不在乎道,“其实我是想凑个300度再跟您说的,我寻思到那时候再做手术,谁知道您这么认真,你儿子可是超级ai,近视这种小毛病就像牙结石一样,得上了清理掉就好了。”
他这句话正戳中我的心病,我提高声音道:“你得先是刘振华!然后再是别的。”
我们开始往回走,刘振华开玩笑道:“爸,我刚给你省了五千块,有没有什么奖励呀?”
“奖励你两拖鞋!”
路过一家规模远不如上一家的眼镜店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刘振华的近视是解决了,但你没法跟王老师解释,明天他最好还是能端端正正地戴一副眼镜去学校。
我拽了刘振华一把,拐进了眼镜店。
“给孩子配眼镜?”老板问我。
“不是,我想买副平光镜。”
“用途是?”
“装斯文。”
老板无语地把手伸进柜台里,在一排眼镜上犹豫。
“要最便宜的。”
这次老板有了目标,把一副很轻巧的平光镜摆在了柜台上,说轻巧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的话,其实就是看上去很便宜。
“200!”老板说。
刘振华自觉地戴上,说:“挺合适的。”
我也没心情搞价直接付了钱,要不是急用某多多上10块包邮到家的有的是,还能选知性风和纯欲风呢——
出了眼镜店我嘱咐刘振华:“眼镜平时别让同学试,万一忘了戴被你们王老师碰见你就说你还有副隐形的,等再过一段时间实在不想戴了就可以说你本来就是假性近视,矫正起效了。”
“知道,您说这些我都想到了……其实王爱丽不会注意到我的,我又不是年级第一。”
“你可别考年级第一,说不通。”要是只听只言片语,肯定谁也想不到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嘱托。
“我明白,到初中毕业我也就维持在刚能进一中的水平。”
我点点头,我发现刘振华虽然大部分时候很幼稚,但是这点上还是做得挺好的,要知道年级第一的待遇和别的同学是大不相同的,我还记得我们上学那会老师和年级第一那个同学说话都是用商量的口气,干啥都得捧着,他的作业想写就写,不想写连“忘了带”这种话都不用说。
我要是有刘振华的能力,从有考试那天起,第一的位置别人都休想染指!
给我们服务过的那个导购这时出门把一杯冷茶泼在树坑里,发现了我们父子俩从另一个眼镜店出来,特别盯着刘振华戴的那副平光镜愣了几秒,我们从离开到刘振华戴上新眼镜,一共没过三分钟,她肯定猜到了目前这副眼镜是副没验过光的平光镜。
导购用别样的眼神扫了我一眼,飞快地跑回店里和别的店员对我们父子俩指指点点。
我苦笑道:“你爸的形象全毁了。”
导购还不知道怎么跟别人形容我呢——儿子近视了,当爹的舍不得钱又怕被人说闲话,最后买了副平光镜掩人耳目,掩耳盗铃那位跟我一比都是至圣至贤先师。
(本章完)
第94章 熊孩子
第94章 熊孩子
解决了当下的燃眉之急,我们溜达着往家走,刘振华道:“爸,我饿了。”
我也饿了,刘振华没回来之前我怕眼镜店下班就没让元元做饭,但是她已经准备好了各种菜码,只要我们一到家保证五分钟出锅。
刘振华指着一家肉饼店道:“咱俩吃这个吧。”
“不回去吃,元元要伤心了。”家里有个技艺超群的保姆,你在外面吃野饭?
“她没心。”刘振华嘿嘿一笑道,“虽然元元手艺不错,不过吃的时间长了也腻。”
其实说话间我俩已经进了肉饼店了……
我要了四个肉饼,每人一碗粉汤,又弄了个小咸菜,肉饼一上来油淋淋的看着就有食欲,我拿起一个饼,张大嘴,还没等咬下去,有个电话打了进来,是陌生号。
我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最近但凡是陌生号总没好事情。
“喂,我是刘川峰。”
“你就是刘振华爸爸吧?”对面是个男人,口气很不友好,一天之内听到两次“刘振华爸爸”这种称呼,我不禁看了一眼正在啃肉饼的刘振华本华。
对方不等我回应,就恶狠狠道:“你儿子把我儿子车座子卸了你知道吗?”
我听得一头雾水:“哪?”
“我是崔浩翔爸爸,你问你儿子就知道了——他放学以后把崔浩翔的车座子拆走了,我儿子撅着屁股骑了四公里回的家!”
我彻底无语,把电话音量调大给刘振华也听着。
崔浩翔爸爸声音里充满愤怒:“你是不是该好好管管你儿子了?现在正整治校园霸凌呢,这就是典型的案例!你说吧,我是该报警还是该怎么着?”
刘振华听完也是一脸讶异,他对电话道:“叔叔,不是我拆的。”
“什么不是你,崔浩翔眼看着你举着他的车座子笑得声音最大,你把他车座子拆走还藏了起来,他撅着屁股回的家你知道吗?”
“我——”
“让你家大人跟我说话!”
我拿过电话道:“老崔,我听着呢,你先别生气,等我问清楚情况再——”
“等不了!你让刘振华拿着车座子来给我儿子道歉,半个小时我见不着你们的人我就直接报警!”
刘振华眼里也有了怒色,对我说:“让他报!”
我小声问刘振华:“你知道车座子在哪吗?”
刘振华点点头,我心里一下没了底。
我对崔浩翔爸爸道:“这样,你给我个地址,咱们见了再聊。”
“你们快点!”崔浩翔爸爸直接挂了电话。
我看着刘振华,刘振华把啃了两口的肉饼扔在盘子里,摊手道:“真不是我,是张景轩他们几个干的。”
“那你怎么知道车座子在哪?”
“他们互相之间老开这种玩笑,藏东西的地方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点儿。”
“你真没动手?”
“没有!我就是在一边看热闹来着,后来不知道谁把车座子递到我手里,我就……举了一下。”
我想了想了道:“先把车座子给人送去,然后再说明白情况。”
“不关我的事儿凭什么我去送?”
“因为人家就看见你了,崔浩翔撅屁股回家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要被人这么对待我的口气绝对不会比他爸好,这点你能理解吗?”
刘振华点了点头,又道:“我不知道他们最后没把车座子还给崔浩翔。”
“所以你觉得凭这句话能说清楚吗?”
刘振华低头道:“说不清楚。”
“走吧,找着东西再说。”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崔同学撅着屁股来学校,否则不管刘振华扮演了什么角色最后所有的帐都得算在他头上。
这下肉饼也不用吃了,打包带走,刘振华带着我去学校对面临街的旧楼里转了两个地方,很快从一个楼道的旮旯找到了车座子。
我们回到楼下开上小吴,小吴似乎也感觉到了车里的低气压,努力地搜寻正在放轻音乐的台给我们听。
对方用短信给我发来简短的几个字,只有小区名和楼栋号,既没有单元号也没说在几楼,车进不去小区,我和刘振华步行进去,在门口的超市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买点礼物啥的,后来觉得在事情还没定性之前不宜做丧权辱国的行为。
到了楼下,我给崔浩翔爸爸打电话,半天没人接,连打了两个对方才傲慢地说了具体地址。在单元门前我按了门牌号也久久不见开门,最后是跟着别人混进来的。
在电梯里,我拎着车座子想着该怎么把事情弄清楚,刘振华高昂着头颅,一副急于和人对质的样子。
“一会你少说话。”我提醒他。
“理不辨不明!”刘振华来了这么一句,我哭笑不得,这就是中二年纪的可怕之处,他们看着像是少年,其实还是孩子,再长大一些,他们会试着用大人的思维去理解这个社会,目前只认对错。
上了楼,我敲了半天门,开门的是崔浩翔,是个小胖子。
“爸,刘振华来了。”崔浩翔见了我们没打招呼,而是回头喊人。
他爸明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这时才慢吞吞地起身走过来,扫了一眼我手上的车座子,阴阳怪气道:“道歉来了?”
刘振华上前一步道:“叔叔,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崔浩翔,你跟你爸咋说的?”
崔浩翔讷讷道:“卸我车座子的我没看清,反正我就看见你玩我车座了。”
“你怎么不说实话呢?”
崔浩翔爸爸瞪眼道:“当着我面威胁我儿子是吧?”
我把刘振华拉在身后,道:“有话慢慢说。”
刘振华见指望不上崔浩翔,对他爸道:“拆车座子的是张景轩和赵涵宇他们几个,我既没参与事先也不知道,就是拿了一下。”
“张景轩是年级第一有时间拆人车座子?”崔浩翔爸爸道,“不过这个赵涵宇不是个好东西,学习成绩最差——”他又问崔浩翔,“我听你说他中午放学请一群人喝了奶茶,是不是就为了晚上一块对付你?”
奶茶?我深深地看了刘振华一眼,我记得他中午带了杯奶茶回家。
刘振华道:“崔浩翔,你看见我动手了吗?你前两天拆张景轩车座子的时候被他发现差点打起来你怎么不说?”
“谁让他不给我抄——我还有作业要做。”小胖子见状不妙,钻到房间里不出来了。
直到这会我才把事情的原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崔浩翔爸爸瞪着儿子回了屋,整理了一下表情又继续瞪刘振华:“怎么你还有理了?现在校园霸凌形势这么严峻,你是不是想被开除?”
刘振华道:“叔叔你报警吧,学校周围都是摄像头,只要拍到我动手拆了,我自己退学。”
我对崔浩翔爸爸道:“这样吧,咱们把那几位同学的家长都找来问一问情况,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要实在气不过该怎么办怎么办。”
崔浩翔爸爸瞪着我道:“你将我军?不是你儿子藏的他怎么知道在哪?”
“你儿子藏别人东西的地方他也知道。”
这时屋里一个女人声音道:“行了行了,开玩笑注意个度,半夜三更人家不睡觉啦?”崔浩翔妈妈登场了,也是胖胖的,脸上敷了个面膜站在客厅说话。
这话听着是想息事宁人,其实有点双标,我可是半夜三更把车座子送来的那个人!
崔浩翔爸爸从我手上抢走车座子,不客气道:“别有下次,否则后果自负!”他恶狠狠地扫了刘振华一眼,然后不等我说话就关上了门,隔着门就听他故意大声道,“那句话还真对,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个熊家长。”
(本章完)
第95章 软柿子
第95章 软柿子
我无语,我勤勤恳恳折腾了半夜我成熊家长了?
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我和刘振华都是一脸旧社会。
尤其是我,刘振华还争论了两句,我全程就是个受气包。在我的设想里,崔浩翔父母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是通情达理的,在弄清楚事情经过之后大家一笑了之,要么是胡搅蛮缠,哪怕真报警也好,反正刘振华没参与。
但是对方一顿喷完之后就挂起了免战牌,搞得我真像是来道歉、然后人家不跟我们计较一样。
所以说吵架是个技术活,那种无理搅三分的人吵架赢了也不会爽,因为他觉得那是应该的,但是老实人在有理的情况下吵输了会格外气,就像我现在。
刷——
电梯到了一楼。
刘振华赌气地往外就走。
“刘振华,你给我回来。”
“又怎么了?”刘振华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电梯。
我又按下了崔浩翔家的楼层。
“爸,你这是?”
我没有说话。
电梯到了地方,一眼就看到车座子放在鞋柜上,我轻轻敲了敲崔浩翔家的门。
崔浩翔爸爸开了门,见又是我有点意外,嘴上道:“是不是想起还没正式道歉?”
“你不也连个谢字都没说吗?”我把车座子拿起来冲他晃了晃道,“这个,是我和我儿子在外面捡的,所以我拿走了,现在我把它放回原地,想要自己去找!”
“你——”崔爸被我的操作弄懵逼了。
我说:“至于我儿子玩你儿子车座子的事儿,我回去加强教育,下回注意。”熊家长嘛,就要拿出一点熊家长的气质。我不相信崔浩翔父母到这会还没看明白咋回事,别人家孩子藏了他儿子的车座子,我给巴巴地送来,虽然不是出于公益心,但这事儿确实跟刘振华没关系。
熊家长在一块那就比熊呗,狗名字。
崔妈嚷道:“你这是入室抢劫啊!”
“那你们报警吧,刘振华,走。”
结果电梯又下去了……
场面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我想的是快速解决战斗,只留给对方一个冷酷的背影,现在成了五个人在楼道里对峙,崔浩翔挤在他父母中间,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我和刘振华。
“我特么——”崔浩翔爸爸几次作势要冲回家拿菜刀,身子扭动,可是脚定在地上,形似《少林足球》里三师兄在做晃人的假动作。
沉默,难熬的沉默……
电梯终于又上来了。
崔浩翔妈妈终于道:“我儿子明天还要骑四公里去学校,没有车座你让他怎么办?”
“试试搪瓷盆或者案板吧。”我们进了电梯,崔浩翔爸爸忙于做假动作所以顾不上追我们。
出小区的一路上我俩谁也没说话,在上车之前我把车座扔在后座,终于忍不住道:“这种热闹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父子俩受这一肚子窝囊气可以说全因为“看热闹”三个字,开始我不知道他所谓的看热闹到底是参与了多少,是不是避重就轻,生怕把事情搞大,直到看到崔浩翔一家。
最主要是有点失望,他要是个普通孩子,哪怕车座子真是他卸的我也不至于有这么强的反应,你说你一个人类未来的救世主,看同学胡闹能看20分钟,我真是替人类捏了一把汗……
刘振华瘪了瘪嘴,看了看后座上的车座子又道:“爸,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又立起来了!”
“而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一落千丈!”这简直就是这一晚上我内心的真实写照。
上了车,气氛总归还是有点别扭,小吴受不了了,打岔道:“哥,你带车上的是啥好吃的呀?”
“肉饼,你想来一口啊?”
“嘿嘿,我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嘴,可惜吃不上一口。”
咕噜噜噜,刘振华的肚子叫了。平时这个点儿估计都消化得差不多了,今天愣是饭也没吃。
刘振华忍不住去翻装肉饼的袋子,肉冷了加上在袋子里捂了半天,散发出一股呛人的香味。
“别吃了!”我说,“空肚子吃上凉肉饼,明天该窜稀了。”
刘振华本来有点禁不住诱惑,听到后面那俩字又把肉饼放回去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气氛有所缓和,我终于想着要理一理他们同学这个事情,我说:“你们平时开玩笑,车座拆了就不管了?”再怎么说崔浩翔撅着屁股回家他们同学做得也过分了。
刘振华道:“都是玩一会就还回去了,今天张景轩就是故意的。”
“为什么?”
“崔浩翔也拆过张景轩的车座,张景轩心眼特别小,仗着是年级第一横惯了,只能他和别人开玩笑,别人跟他闹着玩他就告老师,要么让赵涵宇出面替他‘报仇’。”
“赵涵宇什么情况?”
“他是张景轩的‘马仔’,家里不缺钱,有时候小测验啥的张景轩会帮他作弊。”
“就是你说的那个涨一分奖励一百块那个同学?”
“嗯,崔浩翔也想让张景轩给他抄试卷,但他没啥钱,张景轩当然不理他。”
我没想到初中生居然也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形态,刘振华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我还以为一切都岁月静好呢。
“所以今天是张景轩蓄意报复崔浩翔?”
“对,我也没想到他们能那么过分,我放学买了个炸鸡腿,太烫,就等了一会,谁知道就有人递过来个车座……”你看,果然是零钱太多闹的。
“奶茶是怎么回事?”
“我那杯是我自己买的!”刘振华激动道,“不信我回家给您调监控,赵涵宇‘招兵买马’的奶茶和我喝的都不是一个店里的!”
“我相信你。”我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救世主爱看热闹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优点,他要是能被一杯奶茶收买那就太可怕了。
“那个……”我说,“零钱你自由支配是可以,但是中午奶茶下午鸡腿就没必要了,你们体育考试bmi可是要算进中考成绩的。”老父亲想要说教永远能找到角度!
“没事,我超重了也能进一中,再说我会根据热量……”
“没人比你更懂bmi是吧?”
“爸,就让这个梗过去吧。”
回家之前,我们遵守诺言把车座子放回了楼道里,进家之后我把肉饼扔进冰箱,让元元炒了菜,还特地让她做了个锅包肉,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一点甜食带来的精神慰藉。
吃完饭,刘振华又抱着平板坐到了书桌前,我则斜靠在他床上,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以前,他还不是,或者说我还不知道他是“电子哪吒”的时候。
然后我就反应过来,他怎么又抱着平板,他可是刚刚才动过“手术”啊!
“又玩?”
“没玩。”连对话也和以前一样。
刘振华把平板亮给我看,一边道:“您知道吗,崔浩翔他爸是先给张景轩他爸发的微信,您猜张景轩爸爸说的什么?”
“什么?”
“我儿子是年级第一,哪有时间拆你儿子的车座子,原话。”
我叹了口气,怪不得崔浩翔爸爸说起张景轩反应那么大,原来也在别处受了气,看来崔浩翔并不是不知道谁在针对他,只是这群孩子里,张景轩是老师的宠儿,赵涵宇家里有钱有势,最后只能挑软柿子捏。
怪憋屈的,合着人家知道你不是主谋还是找上了你,刘振华受这无妄之灾就是因为学校离家近,知道几乎所有“秘密据点”,你说你好好说让我帮个忙,把孩子的车座子送来我能不帮吗?
刘振华盯着平板,愤懑道:“看我好欺负是吧——”
我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崔浩翔他爸在单位有外遇,他妈被传销骗了,买了三万八的劣质面膜卖不出去,但是夫妻俩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秘密,我寻思要不要让他们互相‘了解’一下!”刘振华咬牙切齿道,“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想‘霸凌’一个人可不会拆他的车座子!”
“你放下。”我起身道。
“爸,这主要是为你报仇!”
“你爸我还没死呢!”
“可是我气不过!”刘振华的手指悬在平板上,像是刽子手手里的鬼头刀,只要落下去,崔浩翔家将永无宁日。
“那你想想崔浩翔,小胖子够可怜的了。”小胖子的表现确实不怎么样,不明事理不辨是非没有担当,这跟他摊上奇葩父母也有很大关系,他以后也不知要因为这样的家庭走多少弯路,熊家长造就熊孩子,这句话原路返回。
刘振华真的想了想,慢慢放下手道:“看在他撅屁股骑了四公里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他意兴阑珊道,“爸,你是对的,奶茶真没喝头。”
(本章完)
第96章 不用
第96章 不用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还毫无睡意,白天的两句话和晚上的两件事一直在我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折腾。
你儿子被人弄死了——
你儿子不是人——
如果刘振华自曝身份之后变成一个冷酷、麻木,以天下为己任,偶尔说几句话都充满了谶语味道的高级智能生物,那这两句话似乎应该更具杀伤力。
可晚上发生的那两件事像个反面备注:他是一个贪玩把眼睛看近视了,看同学打闹忘了回家的普通中二少年,仍然会撒点小谎,仍然会洋洋自得,受了委屈也想要出气。
就是个普通孩子啊。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在我脑子里萦来绕去地盘旋,突然间——
喀巴——
像是有个一直梗在我身体里让我不舒服的硬东西断了,很玄妙又很真实,我心里霍然一亮。
一个孩子,他的形象原本就不应该有“千丈”那么高,昨天说的话有点重了。
老父亲开始在深夜反省自己。
胡思乱想了一会之后,我打开手机,又刷了一会修马掌、翻新旧工具、小姐姐跳舞,出于某种奇妙的心理,还特地看了一会挤粉刺,这种把没用的东西排出去的感觉还真的挺爽的。
早上刘振华闹铃响的时候我也跟着起来,元元把昨天带回来的肉饼在烤箱里烤了一下端上来,我把刘振华咬过两口的自己吃,拿了一个没动过的递给他。
“我吃那个吧。”
“不用。”我说。
刘振华吃着肉饼,偶尔抬头看我一眼。自打有了元元,我已经很少跟他一起起这么早了。
“爸,我以后在学校肯定夹着尾巴做人。”
“你还有尾巴?”
刘振华嘿嘿一笑:“不长,属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那种,以后我就按您说的那样,做每件事之前先过过脑子。”
“不用。”我又说。
这就是我们这顿早餐的全部对话。
刘振华走以后我又睡了个回笼觉,到摊上都十点多了,刚到门口就见一辆小型卡车停在我摊前,后面又跟来一辆面包车,从里面跳出四五个人来,副驾下来的男人直接问老王:“我们搞活动急需大量的水果,你把店里的库存清算一下我们直接都要了。”
老王眼睛发亮,正好看见我了,对那人道:“那是老板,你跟他说。”
把我气的,这么好的事儿还问我干啥,这个节骨眼上连狗都知道要防止夜长梦多!
果然,就这么个工夫旁边摊位的老板就来拉客了:“老板,来我家看看吧。”
那个负责人头也不回道:“就要这家的。”他招呼那几个他带来的人道,“搬吧。”
“等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终于让我赶上了,可是这馅饼未免掉得太巧太美味,我唯恐其中有诈,“买这么多,您在价位上有什么预期吗?”
“就按你们正常的批发价算就行。”
“没问题,放心,最后肯定给您个满意的折扣。”
“那些后面再说——搬!”负责人一声令下,四个工人直接开干,从进门的位置开始,也不看是啥水果统统按件搬上车,老王拿个本和笔卡在门口紧张地记录:“砂橘14件、沃柑18件、果冻橙12件、草莓20筐、车厘子……苹果……梨……”
水果一件件地搬上车,库里越来越空,我和老王心里也越来越慌——我们的货快见底了,钱是一分还没见着呢!今天要是四月一号,我肯定怀疑是哪个损友雇了这么一帮人拿我找乐呢。
我多了个心眼,先把两辆车的车牌和这几个人都偷偷拍了照,又往卡车前面摆了个夏天插遮阳伞的石墩子……
饶是四个人干活都搬了半天,我这库里从来都没这么敞亮过,有种要金盆洗手的感觉,老王在计算器上一顿狂按,报出了最后的总数,一共是4万8的货!
我和老王心意相通,一前一后包住了负责人,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一怕他们上车就跑,二怕负责人忽然说是在开玩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怀疑他们这是一种形式很新的讹诈——先把你货都搬到车上,然后又说不买了让你自己搬回去,你搬不回去就得雇他们的人……
我说:“买了这么多,给你打九五折。”
“不用。”负责人掏出五沓钱,把其中一沓数出两千揣起来,剩下的都给了我。
真钱!数目也对上了!
现在轮到我不知道该咋办了,平时我店里也偶尔有大单水果交易,中间人你都得给人预备好回扣,这么痛快的买主刘家两辈人都没遇到过——是不是黑帮不小心把一批钻石掉我这堆水果里了?
这时负责人的骚操作还在继续,他看了一眼卡车上的货断然道:“还不够,我们还需要这么多!”
一群老板本来嫉妒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这时蜂拥而上,七嘴八舌道:“老板要我的吧!”
“要我的,我的便宜!”
有的则拽着负责人神秘道:“事成之后,一切都好说……”
负责人一概不理,指着李萍的店道:“搬她家的!”
四个工人不由分说冲进李萍店里,李萍还在发楞,水果已经一箱摞一箱搬上了车,还是老王给记着数。
货搬到一小半的时候,陈峰出现了,他看了一眼热火朝天的场面,感慨道:“生意这么好?”说着先去我那屋换上军大衣戴上手套,也跟着一起搬。
赵姐一个闪现出现在我门口,手里提着昨天没吃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笑。
“姐,你笑啥呢?”我问。
赵姐冲陈峰一抬下巴:“看戏。”
我和老王对视了一眼,有点回过味来了。
这么大的主顾,还能有谁,这不就是赵姐说的套路吗,先弄辆卡车把货清空,然后再说别的。
老王一拍大腿:“嗨!”
我悄悄问赵姐:“你给支的招?”
“不是,人家自学成才。”
陈峰搬完一件水果返回屋里的时候,李萍把他拽住了:“你要把我的水果搬到哪去?”赵姐都看出来了,李萍也不是傻子。
陈峰支吾着,李萍道:“别编瞎话了,没意思,你不是要找个水沟都倒掉吧?”
“我还没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陈峰道,“送到本地温州商会的。”
“能要这么多?”
“这你就别管了。”
李萍道:“都给我搬回去吧,我的水果不卖给你。”
陈峰急道:“李小姐,我真的是想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李萍淡淡道:“不用。”
(本章完)
第97章 情敌
第97章 情敌
一听里李萍说这话,赵姐先小声嘀咕道:“别不用啊,不用剧情怎么往下走?”
陈峰道:“李小姐你不要多心,我需要水果,正好你又是卖水果的……”
李萍道:“搬回去吧。”语气里透着坚定。
陈峰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这会四个工人还在马不停蹄地忙活着,陈峰摆手道:“都搬回去。”
一个工人搬着箱子都走到半路了,听到这句话应了一声,还是把箱子先放到卡车上,然后又搬起来往李萍屋里走。
赵姐来道陈峰跟前道:“你露早了知道吗,等东西都运走了你再出现,她上哪再搬回来?”
陈峰讷讷道:“我这不是想表现一下嘛。”
“没常识。”赵姐批评他,“电视剧里把孩子从亲娘身边抱走起码都有十几种办法,你连箱水果都搞不定。”
李萍屋里的水果很快都搬回去恢复了原位。
那个负责人问陈峰:“陈总,这家的水果还搬吗?”
我和老王面面相觑。
陈峰道:“峰哥,你的水果就让我拉走吧,别让兄弟太难堪了。”
这时李萍冲我招了招手,等我走过去她说:“老刘,我可一直拿你当亲哥的。”
我顿觉大事不妙,漂亮女人不撒娇不发嗲跟你打亲情牌,要么是觉得你没吸引力,要么就是真觉得你这人挺可靠的,是那种喝多了敢让你送她进家那种。
可靠男人刘川峰叹了口气,对负责人道:“搬!”
道理咱都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要让陈峰把你的货都运走那就是收了人家好处,以后在他和李萍这场角力中你就得有偏有向。
其实陈峰设的这个局已经算很用心了,知道直接找李萍清货她肯定得生疑,于是先拿我和老王打窝,让李萍看到真有人是既急需水果还不是骗子,陈峰从天上扔馅饼,他想投喂的那个人不张嘴,他就先给目标旁边的路人甲喂了一张……
可惜他低估了李萍的决心,以为货搬到一半她也就认了,谁知道李萍不爱吃馅饼,或者说,不愿意吃来路不明的馅饼。
工人们开始恢复我那屋的原貌,我和老王就差泪眼婆娑了,我把兜里的4万8还给了那个负责人,有句话叫钱还没捂热,我的倒是捂热了,有啥用?
“这多折腾人啊。”老王实在看不过了,想上前去帮工人们搬箱子。被一个工人坚决地拦住了:“大哥你别动,我们走的是计件。”怪不得他听到陈峰说搬回去之后还是让箱子在卡车上落了一下地,要不不好算钱……
我那屋在工人们高涨的工作热情下也很快从“金盆洗手”变得又“重出江湖”了,小说里的金盆洗手永远不会成功,你说那些金盆洗手的人为啥不在水龙头上冲一冲心里暗下决心就好了,怕被人误会尿手上了吗?
陈峰无奈道:“峰哥,你又是何苦呢?”
我咬着后槽牙道:“我这人,不爱因为钱给人赔笑脸。”
“果冻橙怎么卖的?”有个顾客问。
我立刻满脸堆笑道:“您是按斤买还是成件拿?”
陈峰叹口气,又看向赵姐,赵姐道:“我可给你出不了主意,我是个好观众,不挑戏,多蠢的剧情都爱看,但我当不了导演。”
这时一个挺胸迭肚的矮壮男人出现了,是张彪,手里端了杯不知从哪个摊位上讹来的奶茶,见李萍门口格外热闹顿时上了心。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张彪凑了上来。
工人们顾不上理他,负责人见他穿着保安的制服,也只是随口道:“搬水果。”
工人们这会是往我屋里搬箱子,张彪自然要刁难一下:“快点,路都堵了,给你们五分钟,搬不完车先开出去,人搬着箱子进市场!”
张彪耍完威风,冲李萍嘿嘿一笑道:“萍儿,听说有个南方人缠上你啦,用不用我给你摆平他?”
我和老王都看向赵姐,赵姐摊手道:“可不是我说的。”确实,昨天陈峰送的盛况快引得水果市场万人空巷了,这种廉价又真实的消息赵姐压根不屑传播。
李萍脸色更难看了。
陈峰听张彪喊得亲切,又出现了“南方人”字样,不禁道:“这是哪位?”
赵姐嗑着瓜子道:“你的竞争对手。”精准概括。
陈峰的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了,提高声音道:“干点有用的事儿吧,什么东西!”
“嘿?”张彪瞪起眼睛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新来的吧,我怎么没见过你?”陈峰穿着军大衣,戴着白线手套,可不就是像新来的摊主。
“那是因为你不够资格见我!”
张彪把手里的奶茶泼向陈峰:“这下够资格了吗,够了吗,够了吗?”连泼了三下。
第一下的奶茶基本全泼在了陈峰的军大衣上,后面两下随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角度越来越向上,有一部分就浇在了陈峰的头上脸上。
老王激动了,妄图用眼神的四处搜寻教会陈峰该怎么样用墩布和榴莲组成武器,只是这种事经历过的过目不忘,没经历过的是教不来的,所以见识真的很重要。
陈峰脸上除了奶茶之外还有愕然的表情,然后是苦笑,最后才是愤怒,深刻诠释了一个身家过亿的老总,为了追一个水果市场的女贩子,被保安羞辱的内心波澜和情绪转变。
陈峰把军大衣脱下来放在一边,指着张彪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咦,我先问问你,你又是谁?”
人的气质是会随着服饰的不同改变的,军大衣一脱,露出里面款式考究用料上乘的外套,张彪马上就意识到这人不简单了。
这次都没用赵姐说,有看热闹的老板告诉张彪:“这就是‘南方人’。”
张彪脸上明显一颤,指着陈峰道:“我今天还有事不和你计较,别让我再看见你——”然后的动作,描述鲁达可以叫往后拔腿就走,轮到张彪其实就是扭头就跑。
(本章完)
第98章 洗澡
第98章 洗澡
我们的货都搬进去了,陈峰的脸上头上的奶茶也都流进了脖领子里,把那件看着就很贵的衬衫濡了一圈难看的黄色。
“你就让他这么走啦?”赵姐不解气地说,看样子她是想看霸总痛殴混混的戏码。
陈峰解开衬衫扣子问:“那人叫什么?”
“张彪。”
陈峰情绪稳定道:“放心,不会就这么完了。”
老王在他肩膀上一拍:“就冲你这句话,哥请你洗澡。”
“洗澡?”陈峰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李萍。
老王道:“别想了,货都没拉走还想请人吃饭啊——先洗澡。”
陈峰道:“怎么个洗法?”
老王笑:“你想怎么洗?”
我说:“你王哥能请得起的,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想的哪种?我都不爱洗那种……”
老王不耐烦道:“别打哑谜了,到底走不走?”
陈峰对那个来拉货的负责人道:“你给我准备一套新衣服,一会送到——”
老王直接对那人道:“大众浴池。”
负责人道:“好的陈总,换下来的衣服需要干洗吗?”
“不需要。”
“我明白了。”
我们三个男人往市场大门走,迎面碰上了许姨和浩浩。
自从那晚浩浩勇斗四个打手一别,我们这段日子只见过一次,还没得着机会说话,这次碰面,浩浩一个劲拿眼神chuachua我。
我先跟许姨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跟她说:“许姨,我们要去洗澡,你让浩浩跟我一块吧?”
许姨只以为我是在客气,忙道:“那哪行,得添多少麻烦?”
老王也在背后拽了我一把,他热心归热心,这买卖揽回来可是要负责的。
“不麻烦,我给你搓干净了送出来,他平时洗澡费事吧?”
“那是自然……还是别麻烦你们了。”
我开玩笑道:“你还怕我把他卖了啊?”说完就后悔了,傻子虽然脑子坏了,身体其他零件可都是精品……
老王见我是诚心的,也对许姨道:“反正你认识他摊儿,老刘家不能为了你的傻儿子在这白干两辈子吧?”
许姨这才犹犹豫豫把浩浩腰上的绳子头递给我:“真的太麻烦了,你说咱们非亲非故的……”
“小事一桩,对了,午饭我们也在澡堂子解决,你别给他准备了。”
许姨千叮咛万嘱咐,说浩浩以前跟着他舅舅去过几次澡堂子,虽然不会自己脱衣服,但你只要开了头他会配合。
大众浴池,顾名思义就是给大众洗澡的浴池,不行,这么说没逼格,我重说:
大众浴池
顾名思义
就是
给大众
洗澡的
浴池
嘿,一首现代诗。
大众浴池是个年代悠久的老澡堂,离冷库不远,去那的主要是附近小区的老主顾,偶尔也有跨区来体验传统洗浴的稀客,一句话,基本只伺候本地人。
一进澡堂的门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水汽,有个老师傅先按人头提来四双塑料拖鞋,老王边换鞋边对陈峰道:“你没来过条件这么差的澡堂子吧?”
陈峰不悦道:“王哥不要有刻板印象,我吃过苦。”
“看出你吃过苦,不过后来不就不吃了嘛,哥领你找找忆苦思甜的感觉。”老王在前台拿了手牌,对陈峰道,“今天全是我消费,你一会偷摸结账我可翻脸。”
陈峰道:“好的王总。”
老王又对我说:“你照顾好傻兄弟,别真给人老太太弄丢了。”
陈峰道:“这位兄弟怎么回事?”他也看出浩浩智力有问题。
我说:“小时候得过病,你就当他是把椅子。”
“峰哥还是菩萨心肠。”
进了更衣的地方马上就看出陈峰的局促来了,这里到处都是裸男,洗完了的找个地方泡壶茶点根烟闲聊,讲究的还穿点澡堂提供的睡衣短裤,有的干脆全光着跟那晾着,一边抽烟一边啪啪地拍身上的水渍。陈峰作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大老板,估计是多年没见过这架势了。
浩浩在我的“协助”下顺利脱了衣服,傻子身材是真好,肩宽背阔骨肉匀称,人们总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傻子就属于门被焊死了,但窗户上都贴了好看的窗……
好在有了刘振华的芯片,门总算也能勉强挤出去了。
到了洗浴区,这里水汽氤氲,老王先跳进了池子,陈峰则躲躲藏藏地跑到一个淋浴下面,面冲墙只管淋水。
我把浩浩拉进池子,老王在他胳膊上搓了两下道:“嗯,比我干净,许姨平时是没少费心。”
我自己也下了池子,适应了一下水温然后猛的坐在水里,舒服地“哟嗬”了一声。
老王泡了一会去招呼陈峰了,我和浩浩躲在浴池的角落里,借着水汽的掩护,我俩终于可以说话了。
“峰哥,你快把我带走吧。”
“怎么了?”
“不能说话我倒不在乎,可是我啥也不能干,有一天吃饭有块鸡蛋掉桌子上我自己夹起来了,我妈高兴了半天,再这么下去她非看出什么来不可。”
我叹了口气道:“跟她说假话不对,跟她说实话我又怕她受不了。”
浩浩道:“大不了说实话以后我再经常回去看她。”
我说:“你是她儿子吗?”
浩浩愣了一下才道:“从血缘上说……是的。”
我断然道:“那你就不是。”我突然意识到浩浩的情况才是典型的“你儿子不是人”,他靠一块芯片撑着,没有任何和许姨之间的羁绊,虽然他比以前“优秀”了,易地而处,这种情况别说发生在刘振华身上我受不了,就算我爸突然变成一个文质彬彬学富五车但其实不认识我的人我也不干!
退休费有两万愿意每个月补贴给我一万我也不干!
“噗通”老王又跳回了池子,随口问我:“你跟浩浩聊啥呢?”然后他自己也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你俩是不一直说话来着?”
“你热晕了吧?”我赶紧打岔道,“陈总怎么还不下来?”
“他说泡不惯池子,我找师傅给他搓背你猜他咋说?”
“咋说?”咋说我都不关心,我就怕他再提浩浩这茬儿。
“他说不习惯别人碰他的身体——来澡堂子不搓澡那不是白来了吗?”老王说着忽然指着浩浩冲搓澡师傅喊,“师傅,给我们这傻兄弟搓个澡,再打个盐。”
(本章完)
第99章 那个新来的年轻女人
第99章 那个新来的年轻女人
老王这么说了,我就领着浩浩往池子外边走,大众浴池最忙的时候有四个搓澡师傅一起在线,这会有个老师傅已经把搓澡巾套在手上严阵以待了。
浩浩一边走一边小声跟我说:“峰哥,我也不习惯别人碰我。”
“那就习惯习惯,搓澡可舒服了。”我确实想让浩浩体验一下,他长这么大肯定还没让专业搓澡师傅服务过,他舅舅能舍得这个钱?话说回来我也觉得老王说的对,不搓澡你来澡堂子干吗?
这人和车一样,你平时在家冲一下相当于街边15块的快洗,水管子一滋,走你。来澡堂子才是精洗,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光明正大的地方到隐私的部位,都给你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师傅,我这兄弟脑子有点问题,让你费心了。”我嘱咐搓澡师傅。
“放心吧,全身瘫痪的老爷子我也伺候过。”
这就是老澡堂的魅力,来这里的都是老街坊,大家都有着丰富的人生经历,你在这提任何看似离奇的要求人们都会理解,谁家还没点特殊情况呢?
我走到淋浴下面冲了一下,另一个搓澡师傅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我上搓澡床了。
我见陈峰还在淋浴下面,招呼他道:“陈总,你跟这补水呢?搓一个呗。”
这时一个搓澡师傅正好给一个人搓到关键处,上撩,搓洗,两个人都安之若素的。
陈峰却越瞅越尴尬,摆手道:“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老王道:“那你回包厢等着吧,我订了一个,2号房。”
陈峰先走一步,我和浩浩搓完澡也往包厢走,在路上我问他:“感觉怎么样?”
“身体轻了好多。”
我暗自好笑,你看,还是得精洗。咱有常识,那些所谓的“泥”其实是人体新陈代谢的死皮细胞,有的专家还说搓澡会损伤皮肤,我觉得过了,你家车天天精洗啊?
到了包厢,陈峰已经换上了浴衣短裤,叫了壶茶喝着,神情悠闲多了。
“陈总还是洗不惯这种小浴池吧?”
陈峰道:“跟大小没关系,我们去东北做生意朋友招待洗澡,再金碧辉煌的洗浴其实也是这么一套,我反正是从来不让人给我搓澡。”
这个包厢正好四个床位,我把浩浩安置在我边上,又跟服务员说给上四份午饭,老王最后一个搓完姗姗来迟,正好饭也到了,是那种很大份的盒饭,我们三个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浩浩只管装傻子,抄着勺子把饭菜往嘴里送,其实我挺羡慕他这个人设的,我们和陈峰其实又不熟,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吃完饭老王往躺床上一靠道:“捏个脚吧,陈总,这个可以接受吗?”
陈峰道:“这个可以。”
我说:“我先把浩浩送回去吧?”
老王道:“让傻兄弟也享受享受吧,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他王哥今天大撒币,不在他一个。”
我转头看浩浩,浩浩一个劲冲我眨眼,不能说话就这点不好,你眨眼倒是想按不想按?
老王已经招呼服务员进来,说要四个按脚的,然后挤眉弄眼道:“要女的,年轻的。”服务员应了一声出去了。
我无语道:“你多余不多余,你是头回来这按脚啊?他们家女按摩师许姨来了都得叫大姐!”
“万一有新来的呢?”
不一会服务员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是:按摩师暂时只有俩是闲着的,好消息是都是女的,而且有个新来的。
老王对我道:“你看,我就说嘛。”
然后就进来俩大姐,不对,有一个是大姨,站在那鸡皮鹤发脸色红润的,另一个戴着口罩,但眼角的鱼尾纹也很深沉了……
我笑得打跌:“你看,我就说嘛。”
老王目瞪口呆:“年轻的呢,新来的呢?”
鸡皮鹤发指着那个口罩大姐道:“老板,她是新来的,然后她就是我们这最年轻的了。”
陈峰也跟着笑。
我笑着招手:“来,先给我俩按吧。”
鸡皮鹤发走到浩浩跟前,口罩大姐归了我,两个人开箱子,往我们脚上抹油,做预备活动。
陈峰道:“今天真不好意思,买卖没做成,还让王哥破费。”
老王道:“兄弟,别说这个话,平时我想请你这种人洗个澡都没机会。”
“我是哪种人?”
“有钱人,我也就今天喊你一声兄弟,以后咱俩见了我还是叫你陈总。”
陈峰满脸疑惑,我也感觉老王话风有点不对了。
老王道:“有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就直说了啊,这事儿快拉倒吧。”
“啥事儿?”
“你来我们市场还能有啥事,李萍呗。”老王道,“她要是真想找个男人嫁了,或者她是那种拜金女,我肯定不多嘴,但是现在你难受,她难受,我们也跟着难受。”
只有赵姐不难受……
陈峰道:“王哥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吧?”
老王道:“对,大家萍水相逢一场,以后见了还能当朋友,你想摘,人家不乐意什么都白搭。”
陈峰道:“王哥,这次是我把你看小了。”
我见气氛有点尴尬,打圆场道:“你俩别又在这比大小啊。”
老王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挥,对陈峰道:“这里的桑拿房你还没进去过吧,咱俩进去比比谁待的时间长?”
“走。”
那两人走了以后,鸡皮鹤发先一步给浩浩按了起来,端的是技法娴熟套路老练,浩浩只要保持傻笑的样子就好。
给我按脚的大姐就生涩多了,不停地往那边瞅,人家干啥她干啥,感觉像是现学现卖。
“手法生疏了一点哈?”我都替她尴尬,于是给了个台阶,这个年纪改行干了这个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没打算换人。
口罩大姐道:“一会就好了。”
鸡皮鹤发给浩浩按了一会道:“这小兄弟吃劲啊,一声不吭的。”看来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起码是对手劲有信心,再看浩浩,表情一会想笑一会狰狞,鸡皮鹤发功力果然不俗。
我说:“这兄弟脑子有问题,你正常按就行。”
说来也奇怪,口罩大姐的按摩手法虽然不伦不类,但是按着按着我就觉得全身懒洋洋的,没用多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本章完)
第100章 梦游
第100章 梦游
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我先看到了地球,就像所有太空航拍镜头里那样,蓝汪汪地伫立在那里,然后无数看着就不好惹的太空飞船悬停在地球上方,射下数不清的激光,地球顿时像个腐败了的橙子一样迅速变形,我耳朵里充斥着人类的惨叫声。
然后,那些飞船开始投下光影,每片光影里都有一群长着触手,形似章鱼的怪物在欢呼雀跃。
地球易主了,成了章鱼怪的天下。
人类当然不肯乖乖就范,他们在一个瘦削的少年的带领下进行了激烈的抵抗,无奈科技水平严重落后于侵略者,最后也都悲壮地失败了。
我看到章鱼怪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是一个梦,而人在梦里理智和逻辑思维是所剩无几的,好在当你意识到自己是在梦里的时候,那也意味着梦快醒了。
当所有景象都渐渐消失的时候,我在最后的梦境里撇了撇嘴,这个梦怎么说呢,除了那个少年长得有点像刘振华让我不舒服以外,其实还挺有趣的。人到中年,还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我压根就不相信宇宙里有外星人。
在我似醒非醒间,就听有个声音像在念经一样翻来覆去在我耳边说:
“你儿子被人弄死了。”
“你儿子不是人。”
“你儿子被人弄死了。”
“你儿子不是人。”
……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是口罩大姐,她原本坐在我脚边的地上给我按脚,这会却出现在了我头顶,见我醒了,她似乎有点意外,随即像作法一样把双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嘴里继续碎碎念道:“你儿子被人弄死了,你儿子不是人!”
我勃然大怒,原来这两天是你这个老登在咒我!
“你儿子才死了!这么大岁数你连人话也不会说?”我怒喝了一声。
口罩大姐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与此同时,我也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口罩大姐的口罩已经摘掉,露出了鼻子的下半部分和脸颊,我清楚地看到这些部位的皮肤呈现出海洋生物的表皮短暂离开水暴露在阳光下的那种状态:细腻,闪着鳞光,总之绝不是正常人!或者说……人类。
“你没被我催眠?”
“你是什么东西?”
我俩一块喊起来!
口罩大姐眼光一扫,忽然把我床头的茶壶用双手高高举起就要砸下来。
其实我也看见茶壶了,就是刚醒过来反应没她快……
眼瞅茶壶就要砸在我脑袋上,我旁边床上一个人影飞窜而起,如李小龙般矫健且充满爆炸力——
“滚开!”
是浩浩,他飞起一脚踹在口罩大姐腰腹部位。
砰——
大姐身体直飞出去整个人摔在墙上。
啪——
那动静像是某种软体动物被pia在那里。
我第一反应是:坏了,她要讹我我可说不清,毕竟她也那个岁数了!
然后口罩大姐四肢扭曲着,躯干抖动着慢慢流到了地上。
我第二个反应是:这玩意绝不是人!
当浩浩想上前拿住她的时候,口罩大姐手脚并用飞快地跑到门口,然后踉踉跄跄地跑上了走廊,外面的人只听到屋里有茶壶打碎的声音,乱七八糟地问:“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浩浩没有继续追,而是警觉地回头看着给他按脚的鸡皮鹤发。
鸡皮鹤发大姨坐在小凳子上,头歪向一边,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上前拍拍她道:“大姨,别睡了!”
鸡皮鹤发猛的惊醒,擦着口水不好意思道:“怎么给客人按着按着我睡着了?”
我问她:“你还记得你睡着之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姨含糊道:“我就记得23号过来跟我说了几句话……”
23号就是给我按脚的口罩大姐。
这时老王和陈峰也回来了,浴池的老板听说楼上顾客砸了茶壶,赶紧跑进来问:“老板,怎么了?”
我对他道:“你给我把你们这的23号按摩师找来。”
“23号?”老板有些疑惑。
旁边有人告诉他:“新来的。”
老板问我:“她哪得罪您了吗?”
“没有,按得太舒服了,我要找她加钟。”
老板看看地上的茶壶碎片又看看我,自己脑补出了全过程,他一边叫人去喊23号,一边给身边看热闹的按摩师们训话:“我早就说过,不是所有顾客都吃劲,不要以把人按得嗷嗷叫为荣——”他对我说,“我把人给您喊来让她给您道歉。”
23号来了,也是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就是给我按摩的口罩大姐,只是没戴口罩。
我和浩浩对了一下眼神,谁也不确定这个23号是不是那个23号。
“你刚才给我按过脚你还记得吗?”
23号大姐道:“不可能,我刚才在休息室睡着了。”
旁边的人乱哄哄道:“那更不可能,我们眼睁睁看着你从这屋跑出去的。”
23号大姐大大咧咧道:“那我就是梦游了,我小时候就有这毛病,不过50多年没犯了……”
浴池老板对她道:“你把这位老板按疼了知道么,给人道歉!”
23号大姐完全没有挣扎,堆个笑脸道:“老板对不起!”
这才是有口说不清,我成啥人了啊?
老王打圆场道:“这算个啥事啊,来,早知道先给我按不就完了嘛,我吃力。”
我灵机一动道:“对,你给他按。”
老王往床上一躺道:“来!”
23号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箱子还在这屋,冲我抱歉的一笑,搬着小板凳来到老王跟前,上油、捏趾、拍打脚背,熟极而流!
老王道:“这不是挺好的嘛?”
然而只有我和浩浩明白,换人了!给我按脚那人……那玩意儿如果也掌握这门技术,她完全没必要假装不会徒惹人怀疑。
一屋子人观摩了一会23号精湛的技艺也就都散了,顾客和按摩师起龃龉又不是啥新鲜事,老板会做人,不但免了我的按摩钱,甚至连茶壶都不用我们赔,问题是我本来就没享受上按摩,茶壶也不是我打的还差点命丧于此,我跟谁说理去呀?
这会23号已经开始给老王按摩脚底,老王咬牙切齿地嘲讽我:“峰子你也不行啊,是不是小视频看多了,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我说:“不疼你咋脸红脖子粗还一个劲冒汗啊?”
老王拿起冰凉的茶水喝了一口道:“烫的。”
(本章完)
第101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第101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事已至此,我得赶紧找个地方和浩浩先把事情理一遍。
“我带浩浩先走,你俩继续。”
老王被23号按得嘿嘿呦呦的,抬头对我道:“你再按一个呗,我给你找个手劲小的。”
“不用了——”我对23号说,“大姐,你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你要把他也按得摔了茶壶我按两个钟给你小费。”
大姐笑道:“那不能,我们也讲职业素养的——”
我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一下她的皮肤,大姐该保养了,但是是普通人的皮肤。
更衣区人声嘈杂有新来的有要走的,我把浩浩拉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的长凳上坐下,迫不及待问:“刚才我是怎么睡着的你知道吗?”
“那人给你按了一会你就睡着了。”
“给你按摩的那个大姨呢?”
“也是一样,她过来把手搭在那个大姨肩膀上,说了两句话大姨就睁不开眼了。”
我问:“她没管你?”
“她在我脚踝上摸了一把,说了句‘果然是个傻子’,然后就走到你跟前,尽说些什么‘外星’‘不要做无谓抗争’之类的话,我也听不懂,然后她就开始翻来覆去说那两句话,‘你儿子被人弄死了’‘你儿子不是人’。”
我悚然道:“催眠术?”此处的悚然就是瞎悚然,我对这玩意儿也不信,电影里演的太玄乎了,拿快怀表晃一会就能让你连你妈都不认识,真有这技术还抢银行干啥,开辆农用三轮车上面摆个架子挂一排怀表,谁上来围观让谁自己报银行卡密码,这活儿在乡村结合部干也至少能弄个月入百万。
想到这我还是觉得不保险,问浩浩:“她没提‘银行密码’之类的词吧?”
“没有。”
“她催眠我的时候你就一直看着来着?”
“嗯,开始我还以为按脚都是这个流程,直到她举起茶壶。”
我忘了,浩浩吃的那块芯片只是战斗芯片,并不会涵盖太多生活常识,如果浩浩是个正常人,那人开始催眠大姨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不对劲了,也好在是这样,才导致她最终暴露了。
浩浩道:“哥,那东西好像不是人啊。”
“我也看出来了。”我问他,“你害怕吗?”
“不害怕,不管是啥,只要她想对你不利我就揍她!”
我拍了拍他肩膀。
浩浩道:“哥,你现在有危险了,让我跟着你吧。”
我沉吟着,这时有附近街坊来洗澡的人认出了浩浩,我俩的对话只能到这里,这就是你带着一个别人眼里的傻子出来活动的难处,普通人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你都得为之找理由创造条件。
可以说我俩见一面比罗密欧见朱丽叶还难,等等,这么说不严谨,见面倒还是其次,主要是说话不方便,还是陕北民歌更贴切: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
我俩换好衣服往出走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陈峰手下那个负责人提着一套衣服给他送来,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连鞋和袜子都是按衣服配色新买的。
我有心找个地方再和浩浩商量一下对策,一出澡堂的门就看见许姨扶着自行车在那等着。
“许姨,你这是怕我把浩浩弄丢了呀。”我只能打哈哈。
浩浩从澡堂出来的时候腰上没拴绳子,许姨把绳子从他口袋里掏出来拴好,另一头牵在手里,不好意思道:“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怕给你找麻烦,就来这等着了。”
这是等了很长时间了,她肯定想不到我们除了吃饭还捏了个脚……
“完璧归赵啊,不缺胳膊不少腿。”
傻子现在全身香喷喷的,因为搓下去不少细泥更显得干净精神了不少。
许姨端详了一下傻儿子,也开心道:“还是得这么洗啊——刘老板,钱你得拿着。”她递过来几张10块的钞票,我也没看清是两张还是三张,这是把澡堂门票和吃饭都算进来了。这老太太是真要强,不愿意占人一点便宜。
我背着手往后一跳:“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许姨看出这钱我肯定是不会要,对浩浩道:“浩浩,要说谢谢。”
“谢——”
浩浩本来在出神,一个字已经下意识地从嘴里冒出来,好在他反应及时,第二个字憋回去了。
许姨吃惊地看着浩浩,然后马上问我:“浩浩刚才是不是说话了?”
“我没听见。”在没想好办法之前,绝不能让许姨觉察出浩浩不对劲,别说“谢谢”,会说“谢特”恐怕也会让老太太兴奋得睡不着觉。
浩浩临走之前偷偷给我比划了一个有事吹哨子的动作,我一个人往水果市场溜达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人在遇到特大事件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恐惧、愤怒、伤心,比如你丢了五十块可能会郁闷一天,你新买的手机让人偷了,你得愤恨一个礼拜,但是有一天联合国秘书长给你打电话说:mr峰子啊,现在有一拨外星人盯上你了,你自己小心点。那你可能跟我现在一样,就是懵逼。
这个时候我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去和刘振华商量,但是这个点儿他已经去学校了,我有心给王爱丽打电话让刘振华回家,可是找了半天理由都不成立,孩子在家的时候你怎么说都行,发烧了、有点咳嗽、肚子疼,人已经在学校了你往家里喊那除非是重大事故,我总不能跟王老师说外星人快打过来了,你放刘振华半天假我们商讨一下对策。
李萍见我只有一个人回到了摊上,问道:“老王呢?”
“给你谈事儿去了。”我把老王对陈峰说的话给李萍学了一遍。
“陈峰怎么说?”
“这你得问老王了,我跟浩浩先走的。”
下午老王回来了,身边没跟陈峰。
“陈峰说啦——”老王一回来就表功似的对李萍道,“这两天他确实太儿戏了,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李萍长吁了一口气道:“啥也不说了,你请洗澡的钱我给你报了!”
老王故作神秘道:“我可是请他们洗的大澡!”
李萍笑眯眯道:“有多大?”
“岁数大。”我说。
李萍笑了起来。
老王摊手道:“你别自揭老底啊。”他说完拍了我一把道,“23号火了。”
“啥意思?”
“大家都说23号把一个客人按得摔了茶壶,完事了客人又巴巴地加了个钟,我们走的时候好多人都跟那排着呢,点名就要23号。”
行吧,我最近也算给本地带来两个热点——首先是雅仙阁的醪糟,然后是大众浴池的23号,文旅局不找我拍个宣传短视频啥的真是白瞎了我这人了。
(本章完)
第102章 你们商量吧
第102章 你们商量吧
半下午的时候赵姐来了。
“听说了吧——”赵姐以这种句式开头的时候一般都是别人还没掌握的消息或者谣言,她要说“知道了吧”那就是大家已经传开了的,她要发表意见。
“你直接说吧。”我说,我也好奇能让赵姐这么激动的消息是啥。
“下午警察来把张彪带走了,他泼陈峰那杯奶茶,已经构成侮辱他人罪了,给陈峰搬货的那个人不声不响地全拍下来了。”
老王道:“能判几年?”
赵姐道:“几年不至于,人们说三到五天拘留是跑不了了,市场管理处也有人跟着去了派出所,警察那边一有结果马上就发开除通告。”
老王砸了一下拳头道:“陈峰这小子还是有点门道啊。”
赵姐道:“张彪横惯了,以为谁都得顺着他,就缺陈峰这样的收拾他!你们知道么,陈峰那件衬衣就得3000多,西服褂子3万多,别说赔,干洗都够张彪喝一壶的。”
我心说难怪陈峰让手下别洗脏衣服,这是保留证据啊。
赵姐感慨道:“还得是有钱人有办法,你们和张彪打得脑袋嗡嗡的无非也就是个‘互殴’。”她左右巡视道,“陈总人呢?”
我说:“散了吧,以后人不来了。”
赵姐对李萍道:“现在你后悔了吧?”
“我后悔啥?”
“你这样的女人,就得有个那样的男人护着。”
李萍一笑道:“你别瞎操心了。”
赵姐道:“你们可都得当心点,张彪以前有个地方待着多少还有点人样,从局子里再出来可就变成鬼了。”
一个“鬼”字让我打了个激灵,我不怕鬼,虽然你让我半夜去坟地我肯定也肝颤,但归根结底还是个无神论者——我更不怕张彪,我怕的是中午那个怪物去对付刘振华!
她能说出我儿子不是人的话来,说明她至少是对刘振华有了解的,刘振华他爸都要被茶壶掼头了,刘振华要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岂不是也很危险?
后知后觉啊!
我拔腿就往学校走,要不要给他请假另说,我得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在保安室登记的时候,保安随口问了我一句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含糊地应了一句,往教学楼走的时候我觉得是得找一个适当的理由。
没给王爱丽打电话让她放刘振华出来是因为我要保证我先面对面见到他,那个怪物就算仍然顶着一张当红脚底按摩师的脸在半路上截刘振华他也会非常危险。
找个什么理由呢,眼瞅着就要到办公室了,情急之下我只想到了一个听起来十分荒唐的理由:就说刘振华的身份证让狗吃了!要领他去补办一个。
他们现在结业考试是需要身份证的,所以这东西很重要,让狗吃了虽然听着荒唐,但荒唐中透着合理,冲进学校领孩子去补办虽然会给王爱丽留下莽撞的形象,起码比“家里着火了”这种理由好。
这会正是课余时间,操场上还有走廊里到处都是学生,我走到办公室还没敲门就看见刘振华正巧在办公室里站着,和他一块的还有几个男生和几个家长。其中有俩人我还认识,是崔浩翔和他爸。
刘振华正在和几个男生争论着什么,无意中看见了我,惊讶道:“爸?”
王爱丽则意外道:“刘振华爸爸我还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就来了?”
“家里有点事……这是怎么了?”看到崔家父子我已经大概猜到又和车座子有关。
果然,崔浩翔爸爸一见我就指着我跟王爱丽告状道:“就是他,昨天领着他儿子去我家道歉,车座子带来了但又拿走了,态度十分嚣张!”
怎么还在揪扯这个破事啊,我气往上涌,迈进办公室道:“先说明一点,昨天我们是去了解情况不是道歉的,其次,那个车座子是我和刘振华捡的,你证明不了它是你的我们当然得带走。”
王爱丽道:“现在的情况是,这几个男生都说拆崔浩翔车座子是刘振华的主意。”她指着办公室里一个男人道,“这是学校教务处的,就是为了这个事来的。”
刘振华刚才和他们争辩的时候还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这会见我护着他,反而满脸通红,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我直接道:“不是张景轩的主意吗?”
一个看着斯斯文文的高个子男生慌乱道:“不是我!”
他边上的男人则道:“我儿子是年级第一他有时间拆别人车座子?”
另一个家长跟着道:“我儿子也是年级前一百的种子,平时补课都忙死了,要没人唆使他才不会干这种事呢。”
张景轩身边的几个男生有的无所谓地看天,有的羞愧地看着地面,我大概其猜出怎么回事了:崔浩翔爸爸气不过最终把事情闹到了老师这,那几个男生原本就是一个小团体,看这事惊动了教务处怕背处分于是找了个成绩一般,没有存在感的同学来承担主要责任。
我招手道:“刘振华,来。”
刘振华轻飘飘地走到了我身边。
王爱丽道:“有事说事,你不要打他!”
我搂住刘振华的肩膀对办公室里所有人道:“报警吧,调监控。”
崔浩翔爸爸道:“别动不动把报警挂在嘴上,老师多忙啊,我只有一个条件,你和刘振华给我们道歉,那几个已经道过了,就差你俩了。”其他几个家长纷纷附和。
我不耐烦道:“你们要么报警,要么再商量一下,看是不是要继续扯上我们家刘振华,最后把结果告诉我我来处理——”我转头对王爱丽道,“王老师,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事,是想给刘振华请个假,你看我们现在能走了吗?”
外星人要攻打地球啦!我和人类救世主陪你们聊车座子?
张景轩爸爸道:“还是处理完了再走吧,道个歉有什么难的,我儿子是年级第一不也道歉了?”
我压根没理他,也不想旁敲侧击对张景轩说男人要有担当这种话,这种话刘振华他爷爷对我说过,我对刘振华说过,我又不是张景轩他爸,没这个义务。我继续用眼神询问王爱丽的意思。
王爱丽似乎也有点为难,那个教务处的老师估计这种事见多了,背着手不发一语。
这时坐在角落里批改作业的数学高老师说话了:“刘振华虽然平时有点幼稚,但没什么坏心眼,应该不至于让同学撅着屁股回家。”
王爱丽道:“既然有事那就先走吧,我再了解一下情况。”
“你们商量吧。”这是我对那几个家长说的。
撂下一句话,我拉着刘振华就走,走廊里早就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这会一起起哄,有笑的有喊的也有鼓掌的,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漂亮小姑娘冲到我面前大声道:“刘叔叔,你太酷啦。”
我笑道:“陈子涵你也很酷,好好听课哦。”
没发挥好,最后一句又充满了爹味……
(本章完)
第103章 文艺惊悚片
第103章 文艺惊悚片
上课铃响起,学生们都进了教室,我和刘振华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刘振华眼睛有点红。
“咋还哭了?”
14岁的少年倔强道:“没哭,让他们把我气的。”
我说:“没想到你们高老师人还挺好的。”
“嗯。”刘振华道,“以后他的课我都好好听。”
“那你得觉得多无聊啊?”
“不无聊,记下他的错误,有机会把正确的理念传达给他。”
“其实你们王老师也是向着你的。”以王爱丽给我留下的印象,这时候能让刘振华先走就很说明问题了。
“张景轩是啥人王爱丽又不是不知道。”
“说明公道自在人心。”
刘振华看了我一眼道:“爸,咱家出啥事了?”来学校领人,破天荒的头一回,他也觉得意外。
“咱家没事——你觉得宇宙里有外星人吗?”
“如果是狭义外星‘人’的话,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但一定会有外星生命。把宇宙比作地球的话,人类的活动区域甚至都比不上地球上的一只蚂蚁,所以有无限可能。”
“外星人这个事上,你希望有还是没有?”
“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事情,把地球文明比作一个玩家的话,你在逐渐探索地图的时候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对手,你甚至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游戏,也不知道你在游戏里充当什么角色,是披荆斩棘的主角还是一个注定被一刀砍死的npc,也许连npc也不是,就是一个随手被马里奥收入囊中的金币。”
“你不是不爱玩游戏吗——别说那么复杂,如果碰上了,怎么判断我们是比他们更先进还是落后?”
“一个最简单的办法,看谁先发现的谁,先发现对方的生物,说明在宇宙航行、适应能力上比被发现的一方有优势。”
有道理啊,印第安土著就有满肚子苦水要吐。
刘振华道:“爸,你直接说重点吧。”他也知道老父亲上课期间找来学校不能是突然对宇宙航行感兴趣了。
我愁眉苦脸道:“坏消息,咱们地球先被人家发现了——中午我和你王叔去按脚,差点被外星人用茶壶砸了。”
“呃,一个外星人,在澡堂子用茶壶砸您?爸,你确定是外星人吗?”
“我没说全。”我理了下思路,把中午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这两天纠缠我的“你儿子被人弄死了”,梦中的情景,和假23号海洋生物一样的皮肤。
“挨了浩浩一脚,安然无恙地跑了,看来对方确实不是地球生物。”刘振华很善于抓住重点。
“我梦见的飞船也很先进,会飞,还会射激光。”
“那个不用管,是您自己的脑补,对方要是有这手段早就打过来了,拿什么茶壶?”
也对哦,我说那些飞船看着眼熟呢,也不知道是混合哪几部科幻大片自己想象出来的。
“你在未来的时候,地球出现过外星人吗?”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没有。”
“那现在咋办?”就像你得了一种怪病去医院,不怕大夫描述各种可怕的后遗症,形容它有多难治,就怕他两手一摊没见过。在地球这副图里,刘振华是无往不利的,本来是全服唯一的挂,现在对面也出了挂,而且是新型挂,那这局游戏就难玩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催眠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技能。”在这种事上,刘振华显示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刚才与同学争论车座子的时候判若两人。也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看来人还是得在适合自己的岗位上才能游刃有余啊。
刘振华道:“爸,他首先对您下手,说明他觉得在您这是有机可乘的,所以要先保证您的安全。”
“那玩意儿是有点邪门的,能把人弄得神神叨叨防不胜防啊。”
刘振华道:“有一个人正好能天克他!”
“你是说……浩浩?”
“对,据我判断对方会从你在意的地方下手,再把你的弱点放大,浩浩靠芯片维持行动,他没有弱点。”刘振华道,“咱们必须得跟浩浩的母亲争取一下浩浩了。”
“你不说我也想说呢,浩浩快演不下去了。”你看那些想证明自己演技的明星都喜欢演傻子,但是没有任何行动力的傻子就没人愿意演,人其实一生下来都是没有行动力的,但是随着他们长大,有的行动力会转变成创造力,有的会变成破坏力,还有的会变成纯粹的坏……
但是明明有行动力得演得没有行动力才是最艰难的。
“咱们现在就去浩浩家。”
我们这会已经走到了小区里,正好开上小吴,我还记得浩浩家的小区,告诉了它地址。
“如果……许姨不愿意浩浩变成现在这样怎么办?”不知道你们看没看过那种文艺惊悚片,没有刀没有枪不流血,就主打凸显人性的压抑和扭曲,比如母亲对儿子有极度控制欲,宁愿他变成一个傻子或者一个摆设……
我是不是电影看得挺杂的?
“应该不会吧,如果真这样——”刘振华沉默了片刻后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公里很快就到了,在破旧的小区里,我问刘振华:“我该怎么说?”
“咱们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吗,实话实说。”
“告诉一个收破烂的老太太,人类会在75年后灭亡,有未来科技穿越回来肩负着拯救地球的责任,他儿子是被未来科技治愈的,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又已经不是她儿子了?”
刘振华又沉默了一会,坚定道:“对!”
“你就坑爹吧!”我无语凝噎地下了车,刘振华坐在副驾上没动。
“你不来吗?”
“我还是不要露面的好,事情越复杂老太太越迷糊,您来当那个救世主就好了。”
“那个……你安全吗?我怕那玩意儿找上你。”
不等刘振华说话,沉默了一路的小吴道:“哥你放心地去吧,那玩意儿敢出现我替你撞死他不就完了。”
呃,好像没毛病,小吴是血统纯正的ai,刘振华和它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安全系数更高。
(本章完)
第104章 高兴
第104章 高兴
许姨和浩浩母子俩在小区里人尽皆知,随便问了一个就得到了具体位置。
那是个一楼中户,唯一一家没有装防盗门的住户,很好找。
门口摆着两双鞋,一双大,一双小。
我敲了敲门,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希望许姨他们不在家。
脚步声传来,许姨打开了门。
“是……刘老板啊?”也许平时很少有人登门,许姨显得比我还局促,她愣了一下之后把我让了进来。
这是一间50平的两居室,客厅就不用想了,没有。一个屋空荡荡的,另一个屋横着摆着一张大床,竖着摆了一张小床,然后是当地有张小饭桌,母子俩正在吃饭,浩浩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勺子,见到我后表情明显变了一下。
“刘老板这是?”许姨没有让我进他们吃饭的屋,就在门厅接待了我,她肯定认为我要找她说的事儿一两分钟就能说完,无非是有纸箱子什么的要给她呗。
“许姨,我找你商量个事儿。”我自己脚步一下一下往他们那屋挪。
“哦,那刘老板坐吧。”
屋里所有设施都是以两个为限,小板凳都不例外,我只好坐在了那张大床的边上,被子迭得整整齐齐,被单被罩都想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家里的配置,许姨坐在了她自己的小床上,中间隔着浩浩。
“浩浩,你吃你的。”许姨见浩浩停下了勺子,有些奇怪,对我笑道,“看来他认识你了,平常吃饭天上打雷他都不带管的。”
浩浩只好又开始用勺子往嘴里塞饭,他有一个很大的铁盘子当饭碗,米饭配炒芹菜,肉很少,都在浩浩盘子里,许姨自己用的是一只小碗,光看餐具,你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强壮的单身父亲独自带着一个小女孩在生活。许姨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见浩浩居然像是听进去了,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刘老板找我有什么事?”
“是……关于浩浩的。”
许姨迟疑了一下道:“是不是洗澡的时候你发现他哪个地方长包了?”
“不是。”
“那是街道派你来的?”
“街道?”
“街道上的人说了,浩浩这种情况可以申请免费的福利院收容,要是这个事儿你还是替我谢谢他们,我们浩浩不去,他又不是没妈了。”
“也不是。”
许姨的表情忽然冷淡了不少:“你就说,是不是要把浩浩从我身边带走?”
“呃……”
我这一犹豫,许姨已经道:“那就不用说了,我这一辈子总有人劝我摆脱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年轻的时候我妈劝,人到中年亲戚朋友劝,谁说这种话我就跟谁绝交,浩浩是个傻子,人们都以为他是我的累赘,但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挺好的。”
浩浩把勺子插在米饭里,眼睛也不敢抬一下。
“许姨看过穿越小说吗?”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么一句,我他娘还真是个天才,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川越是谁?”
这就是问题所在,许姨是一个跟时代严重脱节了的人,我妈要比她大得多,逼急了也会扫码支付,我妈也没看过穿越小说,但你要问她为什么不看,她会告诉你那有啥看头,胡编乱造的,至少她是懂“穿越”这个词的意思的。
“那你对外星人侵略地球怎么看?”这个她不会不懂吧,她的年纪还没大到连一部科幻电影都没看过的地步。
许姨接下来的反应是犹疑地看看我,又犹疑地看看浩浩,她是不是以为傻子把我传染了?
“刘老板,我做的饭不多,就不留你了——”话是句实话,意思是:滚。
浩浩道:“妈,你让峰哥把话说完。”
许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这一刻我觉得我真傻,我进门就应该夺走浩浩的勺子,让他跟许姨说!
“浩浩?”许姨机械地站了起来,“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妈,是我。”
许姨站在那久久无语,好半天才说:“你再喊我一声。”
“妈!”
想象中母子抱头痛哭的场面没有出现,许姨忽然跑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大声道:“刘老板你看见没有,我儿子会喊妈了!”
我叹了口气道:“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然而我说什么许姨都没听见,刚才只是她作为母亲骄傲的宣泄,她慢慢走到浩浩面前,仔细打量着儿子,在他结实的胸口上拍打了两下,像是生气的质问又像是关切的询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浩浩道:“有一段日子了。”
“嗯,应该是从你不尿床开始的,我就说总感觉你最近变了,那天自行车差点倒了,你在后面扶了一下,还有那天,你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我过去才发现下面有个没人要的纸箱子,还有那天……”
浩浩道:“妈,峰哥还在这呢。”
许姨猛回头,看我的眼神竟有些防备和戒惧:“你和浩浩认识多久了?”
我当然知道这个“认识”的意思,道:“那天我去雅仙阁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你对浩浩做了什么?”
“他吃了一块本该属于我的芯片——芯片就是……高科技!”
“明白了,你是医药公司搞销售的。”
“不是,我是个卖水果的,这你不是知道吗,但是卖水果只是我表面的身份。”
“其实是医药公司的?”
“不是……”我该怎么跟一个听不懂“穿越”的老太太解释这个事,在没有这个词之前人们是咋说的?
最后我说:“许姨,你觉得现在的医疗技术能治好浩浩的脑子吗?”
“治不好……”许姨像是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中,“大夫说治不好的那天,我就再也没见过浩浩他爸了。”
“所以我用的是未来的科技,75年以后人类会遇到灭顶之灾,我是从个时候回来的,用的是那个时候的科技……”
“哦,你说时间隧道啊?”
我一拍手!你看看每天刷短视频的后果,语言匮乏成什么样了?
“对!你就当我是从时间隧道回来的,我的责任就是拯救地球。”
许姨看了看我:“地球的首长派了个你这样的回来拯救地球啊?”感觉不是什么赞美……
然而许姨是无动于衷的,她看着浩浩道:“刘老板,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治好了浩浩我都感激你。”
“先不忙谢,许姨,有个情况我得和你交代清楚——浩浩之所以现在能像正常人一样,全因为他肚子里那块芯片,他脑子里关于以前的记忆一概没有,这么说吧,浩浩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全新的人,他……其实是不认识你的。”
许姨打断我道:“他认不认识我我也是他妈,他只要能跑能跳,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我就高兴——危险吗?”
“什么?”
“你不是有任务吗,你帮浩浩肯定是说明你缺人手了,你的任务危险吗?”
“危险。”我说。
“浩浩,你愿意去吗?”
浩浩坚定道:“愿意!”
许姨道:“我有条件。”她拉着浩浩的手道,“以后你在不忙任务的时候,要尽量放开肚子吃,放开肚子喝,多干让你自己高兴的事儿,把这些年受的罪都补回来。”
(本章完)
第105章 救生圈
第105章 救生圈
我以为许姨要提的条件和钱有关,结果不是。
开始我以为我要讲的“拯救人类计划”会把老太太弄懵,弄紧张,最后“拯救人类”在她这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环,人类最后怎么样了不重要,浩浩不认识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浩浩眼里有了亮晶晶的东西,支撑他的是他身体里的一块战斗芯片,成为正常人只是芯片的副作用,浩浩这段时间还在学习生活常识,他以后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亲情。
文艺惊悚片并没有上演,刘振华说如果出现那样的剧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他应该早就算到了,不会出现那样的剧情。
这就是母爱。
许姨问我:“你是不是现在就要把浩浩带走?”
“还不行。”我说,“浩浩不能就这么直接出现在人们视野里,我想办法吧。”
许姨既开心又不舍地对浩浩道:“那你还能在家里住几天。”
我说:“许姨,浩浩在外面会继续装傻,但只有你俩的时候你得慢慢适应他现在的样子,我来主要是为了这个,还有……今天的事儿别人最好不要知道。”
许姨道:“我都懂,你跟我说的话我都烂在肚子里。”她说,“以后需要浩浩不认我的时候我也理解。”
“那倒不至于。”
“这就是你想得不够长远了,浩浩跟着你执行任务,肯定得扮演各种身份,每次见了我都喊声‘妈’,那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我暗赞厉害,她们这代人科幻电影没看多少,但是反特题材的书和影视作品都耳熟能详,什么《保密局的枪声》,哪个叫《羊城暗哨》,还有《便衣警察》。我爸大部分的鸡贼和缜密恐怕也是看这些学的。
目的达成我起身告辞,许姨把我送到门口,浩浩站在屋里里对我说:“峰哥,那你快点想办法。”我心说这孩子果然还是不通人情,你这么说许姨心里不得难受吗?
出门上了车,我对刘振华说:“你真应该去看看那场面,感觉是生抢了许姨一个儿子。”
“她还是愿意的吧?”
“嗯。”我说,“你是不又早就算出来了?”
“不用算,如果我从小就像浩浩一样,有人忽然找到你,跟你说了这么一番话,你肯定也是愿意的。”
我嘿嘿一笑,记忆回到许多年前,那时候我和韩诗雅感情还不错,鉴于刘振华经常做出与年纪不符的行为,他不在跟前的时候,在我们两口子这里的昵称一度就是“傻子”。“把傻子送到他爷爷奶奶家住几天吧”“傻子还没回来吗?”“傻子今天得了一朵小红。”
“儿子,咱俩聊聊吧。”
“聊什么?”刘振华顿时有些心虚,以前我每次提出来“聊聊”,后面的内容大多是委婉的批评……
我不知道外星人是怎么看出人心里的想法的,但她能用‘你儿子死了’这种话攻击我,说明她觉得这是我的心病。这事儿我已经自己消化了,消解了,但我觉得有必要和刘振华坦白我的顾虑,大敌当前,内部要和谐统一。
许姨给我打了个样,她能接受以前的浩浩,也能接受现在的浩浩,因为浩浩是她儿子,就这么简单。
“是关于你的身份的。”
刘振华道,“您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不会有任何隐瞒。”
“其实……”我说,“我一直没弄懂你和‘电子哪吒’是怎么分工的,按你说的,你落地那天起,超级ai的思维就已经存在了,那后来的你是怎么产生的?”
刘振华直接道:“您了解一个概念就行了,ai是没有感情的,超级ai也不例外。”
“嗯,然后呢?”
“没然后了。”
“这就完啦?”
“好吧,那我再说细一点,超级ai附着在我身上的那一刻,就像第三人称视角一样,看着这个小婴儿长大,在我3岁以前,它要防止我夭折,在我6岁以前,它要防止我被人贩子拐卖,在我有了想吃的想法后,它在不损害我健康的情况下会协助我。”
“如果损害健康呢?”
“那它也得帮我,就像元元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也会帮您点烟一样,我知道我妈所有化妆品的化学成分和制作流程,但我仍然想看口红画在墙上是什么样子,仍然想尝尝卫生纸蘸上牛奶是什么味道——”
我感慨道:“你真是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呀,你差点掉进开水锅里那次呢,‘电子哪吒’没提醒你危险吗?”
“那次我爷爷要不管我我是能爬过去的!”然后他弱弱地加了一句,“我觉得。”随即他赶紧岔开话题道,“爸你还不明白,刘振华和‘电子哪吒’都是我,超级ai也只能服务于人,它是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但用不用取决于我。”
事情逐渐明朗了,我问:“所以超级ai带来的只有一个数据库和一个使命?”
“是的,随着我年龄增长,我使用数据库的手段也越来越高明了,你知道我为啥期中考了323名吗?”
“为啥?”我也一直奇怪呢。
“因为我的生日是3月23日,我分析了全年级所有人的做题习惯和综合实力,就是要看看数据库能精确到什么地步,我厉害吧?”一个中二少年的洋洋自得溢于言表。
厉害是厉害的,就是厉害中透着不靠谱,他要是生在1月1号想来计算难度会小一点……
“爸你还有啥要问的?”
“关于那个使命,它会像思想钢印一样打在你脑子里,你必须去执行吗?”
“不会,但我觉得人类还是应该救一下。”
不知为啥,我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担忧,欣慰的是刘振华的人生是他自己的,脑子也是他自己的,担忧的理由同上。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吧——为什么是你?”
刘振华笑道:“是随机的呀,就砸中我了,您要知道利用黑洞传送超级ai救世只是末世人类的一次临时起意,事先没有缜密的计划也没有精确的计算,就像眼看船要沉了,先往水里扔一个救生圈。”
然后这个救生圈会不会漏气,会飘向哪里都管不了了,更没有时间去挑一个稍微好点的……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既吐出了所有的郁结,也像是想把全人类的救生圈吹得离岸更近一点。
“爸你怎么了?”
“我一直以为超级ai会把你变成那种冷漠、精确、余下的日子按秒度过去执行计划的救世主。”
“您喜欢那样式的啊?”
“不喜欢,我就是怕你变成那样的。”
“我要是真变成那种的呢,您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变成啥样也是我儿子。”
(本章完)
第106章 年轻的朋友在一起
第106章 年轻的朋友在一起
车往家开,我忽然又长叹了一口气。
“爸你又怎么了?”
“我在想浩浩的事。”
“不用太发愁,我不是说过么,人类的思维是有死角的,您信不信,让浩浩穿身西装直接站在您身边和人有说有笑,别人绝对不会把他和浩浩联系起来。”
“我是想,浩浩跟了我,我还得给他发工资。”许姨家的生活条件我也看到了,我打着“拯救人类”的旗号把浩浩要走,你不能让老太太继续捡破烂为生吧,而“保镖”这个职业属性它就是和高风险高收入画等号的,况且是私人保镖,还是身怀绝技那种。
“百万”跟富翁不连在一起说起码已经十几年了,身家百万你连过三十万的车都不敢买,还有脸雇个私人保镖……
我觉得我和刘振华现在急需要一个组织做后盾,不缺钱那种,最好还是神通广大,能给我开各种绿灯,前面路口红灯,小吴乖乖地等灯,我叹了口气,连红绿灯都干预不了,更别说一路开绿灯了。
“你穿越之前,也没定个能和人类高层勾搭上的暗号啥的?”
刘振华笑道:“我要是从过去来这,还能埋个铁盒定个接头暗号,可我是从未来穿回来的呀。”
眼瞅到楼门口了韩诗雅给我打电话问我在不在家,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乔雁还有乔语晨三个人站在楼下。
“你往北……往你身后看。”
三个人一起转身,我和刘振华下了车。
韩诗雅一见刘振华就道:“振华你怎么戴上眼镜了,多少度啊?”
“不到200,假性,假性近视。”我说,“还不是上网课上的,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乔雁把我拉在一边道:“乔语晨说刘振华有不少好听的钢琴曲,下午发了微信振华也没回。”
乔语晨这时淡淡道:“我都忘了健康的人是要上课的。”小姑娘相比上次见消瘦了几分,依然是人淡如菊。
乔雁又把我拉远一点道:“大夫的建议是多陪伴,多散心,我寻思让她来你这见见同龄人,不打扰吧?”
“说这些干啥,走。”上楼的时候我唯恐元元重蹈陈子涵妈妈的覆辙,故意大声道,“今天必须让你们尝尝我的炸酱面。”
一进门,居然是乔语晨先惊讶道:“好干净啊。”
韩诗雅道:“刘川峰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乔雁则道:“哎哟我看这家里随时可能还有一个人要回来,老刘你说实话,要是打扰我们就赶紧撤了。”
我打开冰箱拿出好几袋面条道:“尽说废话,帮忙干活。”
五个人吃面条得分两次煮,我先把两个孩子的量煮出来,乔雁端出酱盆闻了一下道:“嗯,地道!”酱仍然是元元做的。
面条逐碗盛出,刘振华和乔语晨在客厅小桌子上吃,三个大人则去了我那屋,乔雁拌好酱,吃得赞不绝口道:“别看我是开西餐厅的,其实就爱这口。”
我说:“那你考虑不考虑让我加盟,‘凡尔赛炸酱面’,中西结合。”
韩诗雅吃了一口大概是觉察出味道不对,但是也没说啥,毕竟底子还是刘氏配方。
见乔语晨的注意力不在我们这边,我小声问乔雁:“有进展吗?”
乔雁摇头苦笑:“这病,难。”
吃完饭,乔语晨迫不及待道:“刘振华,你上次给我那种曲子还有吗?”
刘振华道:“有……有呗。”
“能再传给我几首吗?”
“你等一下我开个电脑啊。”电脑开机,刘振华就不停地点刷新,然后一个劲冲我使眼色,我开始还没理解,后来get到了:刘振华说了,这种东西他一个小时能做一万多段,可是毕竟需要个过程,众目睽睽之下他是让我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这时韩诗雅自然而然地把刘振华床上乱糟糟的书本整理了一下道:“振华,你只有一本数学习题吗?”
刘振华的床一如既往的乱,除了一本数学习题,其他都是老师给列的文学必读书,没他发话,元元不会给他整理,这是对0号的敬畏。其实必读书也没必要买,不过有时候得拿到学校去,所以有几本名著。
“我看一下。”乔语晨拿过那本连封皮都掉了的数学习题翻了一页道,“这是五年级的内容。”
刘振华笑嘻嘻道:“温故而知新嘛——妈你别炸,我期末肯定考95分。”趁着这么一打岔,他说,“诶,找到了。”在一个名为“刘振华下载的小众音乐”文件夹里,有十几首曲子,不用问,新作的,比刚下肚的面还热乎呢。
刘振华对乔语晨道:“这几首适合睡觉前听,这几首白天听着更有感觉。”
乔语晨道:“你说的那个网站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所以说小众嘛。”
韩诗雅道:“我连他喜欢音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乔雁道:“孩子大了,兴趣也会变的。”
韩诗雅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我传你微信上。”刘振华装模作样地打开微信,把那些曲子拖到了和乔语晨的对话栏里。
乔语晨随便点开一首,马上听得有些出神。
“那些你回去再听,来都来了,让你看看我的作品。”刘振华打开了他的烂梗王……
乔语晨看完第一集,有些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刘关张桃园结义拜的神像是关羽?”
刘振华道:“这就是笑点啊。”说完自己先哈哈笑。
乔语晨后知后觉,也跟着笑。
“再给你看第二集。”
当司马懿指着手下将领说他是“司马昭之心”时,乔语晨不用刘振华解释,指着屏幕恍然道:“哦——”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韩诗雅其实不太理解那些梗,我和乔雁则是有些无语。
“给你看第三集,刚做出来的,吕布穿越历史到处拜义父,在那些著名的历史事件中,谁快死了他就会找上谁,拜死一个再去下一个那。”
这回乔语晨完全看懂了,捂着嘴呵呵的笑。
“你太有才了。”乔语晨道。
刘振华不愿贪天之功:“其实都是网上的烂梗,只有第三集算是我的原创。”
“那也不简单。”
乔语晨会觉得烂梗有趣我是理解的,一个在初二已经学完了高三课程的尖子生,她平时肯定没时间刷这些东西。
乔雁看着女儿绽放的笑容,感慨道:“年轻人果然还是应该和年轻人在一起。”
(本章完)
第107章 干啥吆喝啥
第107章 干啥吆喝啥
傍晚的意外聚会最后也在和谐愉快的气氛里结束了,难为韩诗雅整个过程中没提出任何让两个孩子在学习上切磋一下的要求,刘振华多了一个粉丝,乔雁得到了一个不用愁眉不展的晚上。
要不是他得开车,估计我俩得喝点。
把他们送到门口,我对乔雁道:“欢迎常来。”然后小声道,“以后不用带韩诗雅。”
乔雁笑了。
他们走后,刘振华赶紧按我说的时间查中午的监控,可惜澡堂子是一个对摄像头很敏感的地方,没有任何“23号”的正面影像,大众浴池附近的监控也查不出任何线索。
“我去,这家伙不会是有什么穿梭门之类的技能吧?”
刘振华道:“不要把她看得太高级,有那玩意儿的外星人不会举着茶壶行凶。”
元元从衣柜里走出来开始收拾桌子,我拖着下巴陷入沉思,对刘振华的话我不以为然,我有了元元这样的高级ai,还不就是多了个保姆?
在澡堂子,她神神叨叨地咒了我半天,之所以想砸我是因为我中途醒了,如果我彻底沉沦在她给我营造的梦境里,那她接着会做什么?总得有所图吧。
令人费解。
晚上睡觉之前,刘振华道:“对了爸,您今天去学校给我请假,理由是啥啊?”
“你身份证让狗吃了。”
“啥?”
“身份证让狗吃了,我带你去补办。”
“明天王爱丽问我家里出什么事了,我告诉她我身份证让狗吃了?”
“对!”
“坑儿子啊你这是。”
“反正我只能想到这个,要不你想个更靠谱的。”
……
时间过去了一周,圣诞节和元旦都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我以后再也不能说自己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水果市场发生了一点小变数——张彪被开除了,他为泼陈峰那杯奶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进去蹲了五天。陈峰自从和我们洗完澡就再也没出现过。再然后就是对面冷库里的调料市场终于关门了,至于接下来怎么转型政府莫衷一是,冬天也不易动工,于是就先那么空着。
这天市场来了个中年女人,四十来岁的样子,也不知道在卖啥东西,她从我们这排顶头一路跟老板们说话,老板们就都一路摇头,搞得我和老王都好奇她推销的什么,李萍也站在门口观望。
终于到了我们摊上,女人问老王:“大哥你们这招人吗?”
我这才知道为啥老板们都摇头,这买卖两个人能干,一个人也能凑合,除非主动张贴广告,不然水果摊轻易不招人。
女人肤色很白,穿着朴素,身材略显臃肿,可以说是个毫无特色的中年妇女,她问完话,老王嘚瑟地看了我一眼,有种“看,我才像老板”的得意。但是轮到当坏人的时候他又想起了我,对那个女人道:“那才是我们老板。”
“呀,没看出来。”女人冒出这么一句,我心里顿时就有了底了——别说我摊上不缺人,就是缺人这大姐也不能要,没个眼力价不说,冲这个说话风格她也伺候不了顾客啊。
我赶紧说:“我们摊上用不了那么多人。”我寻思别等着人家再说一遍才拒绝。
没想到大姐在别处碰了一鼻子灰,在我这还学会推销自己了:“我便宜,你一个月给我2000就行。”
老王顿时有了危机感,他一个月是这个数的两倍多。
“你都会干啥啊?”老王问。
“我不就是因为啥也不会所以才来这找工作的吗?”
大姐的直爽让我和老王都觉颇受冒犯,可是又说不出哪不对来,干这行,进货渠道都是一样的,价格是透明的,需要的文化知识无非是学前班水平,像我这种大隐隐于市的饱学鸿儒全市能有几个?
李萍听她这么说话在一边捂着嘴乐。
老王道:“姐们儿,这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你得会和人打交道。”
大姐不屑道:“不用你教,我以前也是干买卖的——”她一指冷库方向,“调料市场没关门以前我在那也有摊儿。”
怪不得调料市场干黄了,这大姐就属于压死骆驼的头几吨货物……
大姐道:“再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不就是干啥吆喝啥吗,顾客看辣椒你就说这辣椒辣的很,他看桂皮你就说这玩意儿炖肉可提味儿啦,有啥难的?”
这话把老王整了个大无语,他拿起一颗苹果来道:“这个该怎么推销?”
“这苹果可甜啦,买回去包你不后悔。”
老王懒得废话,把苹果放下道:“行,挺好——老板!你决定吧。”
我说:“我们摊小,真的要不了那么多人。”
这时李萍道:“大姐,你怎么不继续卖调料了?”
大姐道:“一时半会上哪找合适的地方去,我不是还得吃饭嘛。”
“你家里没别人了?”
大姐大大咧咧道:“没了,我男人跟着野女人跑了,这些年我就一个人,调料市场没关的时候怎么着也饿不死,现在不是得找个地方吃饭嘛。”
李萍怔了一下,愣了几秒随即道:“大姐,要不你在我摊上先试一试,工资高了我也给不起,就按你说的,一个月2000,什么时候你周转开了想走随时都行。”
老王刷一下闪到李萍身边小声道:“萍儿,这可不是发善心的事儿。”
李萍笑道:“我也想体验一下当老板的感觉,平时家里有个什么事我分不了身摊上有人也能照料着点。”
大姐道:“我说的2000是底薪,我可是要拿提成的。”
老王忍不住道:“就你?”
大姐对李萍道:“这样,我先在你这干一个月,你要觉得我不行也可以随时开了我,咱们这就签合同。”说着直接从口袋里把身份证掏出来递给了李萍。
这时有夫妻俩闲逛到李萍摊上,那个男的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看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是随便看看,大姐马上道:“这苹果可甜啦,包你买回去不后悔。”
男人嗯了一声,又放回去了。
老王笑吟吟地看戏。
大姐一个箭步蹿过去,拿起个苹果一掰两半,露出了诱人的心。
男人似乎也心动了,跟女人商量:“那要不就买点吧?”
大姐道:“买‘点儿’干嘛呀,按件拿划算。”
男人道:“那拿一件。”
大姐一指李萍:“一件多少钱,你算账吧。”
男人扫码的时候,他老婆也随处看着,眼神落在了雪梨上,大姐道:“再拿件梨吧,回去炖梨水喝,又解渴还清肺,孩子喝了不咳嗽。”
女人马上被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对男人道:“这个也拿一件。”
老王和我面面相觑,这大姐,有点东西!
夫妻俩抱着两件水果走了。
李萍笑靥如。
(本章完)
第108章 廉颇老矣
第108章 廉颇老矣
大姐的操作还是带给老王一些不小的震撼,他嘟嘟囔囔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咋就没人这么痛快?”
这时有另一对夫妻也恰好转到了我们摊上,那男的也拿起一个苹果,老王马上道:“这苹果可甜啦,包你买回去不后悔。”
那男的把苹果放下,不以为然道:“卖货的不都这么说吗?”
老王又对那女的说:“那买件梨吧,回去煮水喝,又解渴又清肺,孩子喝了不咳嗽。”
女的撇嘴:“我们家孩子本来也不咳嗽。”
两人走了……
同样的话术,换来不一样的结果,老王大受挫折,他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小声道:“峰子,要不你雇她吧。”
我笑道:“咋还吃上醋了——你没掰苹果。”
“对!”老王拿起一个阿克苏,掰了一下没成功,他把一条腿抬起来当平台,双手使劲,“咔嚓”一下,这回成功了,老王举着两瓣苹果一瘸一拐地去追那个男人,“喂!”
男人警觉地回头,老王像举着两面照妖镜一样对两口子道:“看,心的!”
“不买!”男人唯恐我们讹他,拉着媳妇走远了。
我无语,顺手拿过大姐的身份证看了一眼,大姐叫胡春燕,本地人,按出生年月算刚过42岁。
李萍笑吟吟地把身份证拿过去道:“后悔了吧?”她把身份证还给胡春燕道,“胡姐,那就这么说定了,合同啥的我找找模板。”
胡春燕道:“行,你弄吧,大妹子人美心善,我信得过你。”
李萍道:“我叫李萍,以后你叫我小李就行,这是咱们房东刘川峰老刘,这是王自立。”
老王道:“你有这本事以前咋没听说过你啊?”
胡春燕道:“卖调料能卖啥出样来,你总不能让顾客尝尝你的辣椒辣不辣,还是水果好干,都说男怕入错行,女的也一样啊。”
老王道:“大姐你这么说话一直没挨打是因为手劲大吗?”
胡春燕道:“十几年了我一直都这么说话——你是自私自利的利还是软弱无力的力?”
“自强自立的立!”老王火冒三丈道,“你是故意的吧?”
我和李萍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点想笑,这胡大姐可太有意思了。
谁料胡春燕又面向我道:“你呢,是哪几个字?”她随手递过来一张街上拿的广告彩页说,“写一下。”
我也正有此意,谁知道让她自己揣摩能揣摩出多少中离谱的chuan feng来。
老王不由分说抢过那张纸,用口袋里记账的铅笔在上面划拉:“我是这个‘立’,他是川峰,山川大河的川峰,让你把我气得会也不话说了。”
话是这么说,字倒是写对了。
“原来是这么个刘川峰啊——字真丑。”胡春燕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装烂水果的垃圾筐里。
李萍失笑道:“姐,王哥和老刘一直很照顾我,就像我俩亲哥一样,咱们以后好好相处。”
“我也没说啥呀。”胡春燕道,“我这就算入职了,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吧。”
老王道:“你挣几个钱呀,还是我请吧。”
胡春燕执着道:“第一顿必须我请。”
“我没跟你客气,等你领了工资让你请。”
“我也没跟你客气,以后咱俩工资还不定谁高呢。”
老王叹了口气道:“那你请,我吃了你的饭,你以后说话能好听点不?”
……
最后饭确实是胡大姐请的,没去馆子,点的冷库后边“大婶炒菜”的盒饭,她们家一到饭点专门有个伙计骑着电动车给送餐,冷库和水果市场都在免费配送范围。胡大姐不愧是在调料市场干过的人,门清。
饭很快送到了,伙计从踏板上拿下来一摞一次性饭盒放下又风风火火地去了——这家伙常年不戴头盔也没见被警察抓住过。
我们四个就坐在我店里开餐,我和老王坐在行军床上,李萍和胡春燕坐在凳子上,当地摆了一个箱子当桌子,饭盒打开,六个菜,加上免费的咸菜,也算丰盛了。
李萍边吃边道:“这顿饭本来应该我这个‘老板’请的。”
我说:“你别点我啊,等你们挣了钱,我摆一桌正式庆祝胡姐加盟。”
胡春燕道:“现在怎么就不正式了,嫌我菜点少了?”
我只是笑,老王已经放弃抵抗,也只顾埋头吃饭,门口有个人闲逛,胡春燕咔一下出去卖了一板草莓给他……
李萍给那人算完账,跟着胡春燕一起进来,老王哀叹道:“峰子,以后还有咱俩活路吗?”
要是一般人见邻摊上来了这么个杀手,心里肯定会起波澜,我现在佛得可怕,也没当回事。
李萍脸上发光,忍不住道:“胡姐你也太厉害了,那人就是问个路你也能做成他的生意。”
胡春燕扒拉着饭道:“妹子你开始是看我可怜才收留的我吧?”
李萍道:“谁还没遇到过个难处,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就是老刘收留的我。”
我笑道:“别整别整,你吹彩虹屁也不可能给你再免一个月房租。”
胡春燕道:“看来咱房东是个好人啊。”
“那当然,数一数二的。”
我摆手道:“行啦,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每天把好人和亲哥挂嘴上,你这就是冷暴力,是另一种形式的拒人千里之外。”
一屋子人都笑,胡大姐没来之前,两条光棍和一个单身美女,日常口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也就到这种程度。要是寻常中年妇女,肯定会借这个话头把我们三个的各种背景八卦个遍,不过胡大姐有种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劲头,吃完饭就去看摊了。
老王对李萍道:“萍儿,恭喜你呀,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李萍道:“我招她一是看她可怜,二来她既然在调料市场干过,也算知根知底。”
老王道:“这大姐还是有门道的,你没事多跟她学一学。”
李萍道:“我看是你该和人家学一学,我现在是她老板,哪有老板和员工学习的?”说着嘿嘿一笑也回去了。
“调皮!”老王送走李萍,立刻苦着脸对我说,“老板,我是不是要被时代淘汰了,你也不说给我报个培训班啥的。”
我好笑道:“王哥,这东西是学不来的,你以前不是也挺有套路的嘛,你得坚持自己的风格啊。”我看出老王在玩笑之外其实是有点内耗了。
这时有个人来我们摊上选水果犯了选择恐惧症,老王打起精神,几句聊过,弄清楚他是要去看朋友,又问了他和朋友关系怎么样,多久没见,最后提出中肯意见,那人买了一个蓝莓礼品盒满意地走了。
老王当着外人的面还有板有眼的,那人一走他兴奋得满脸通红,一瘸一点地冲进屋里道:“看见没峰子,你哥我也不差。”一上午就开了个张,可把他牛逼坏了……
我淡定微笑,像智者一样抛出偈语:“廉颇老矣,还很能吃。”
老王道:“套路这玩意儿还是自己的好使,要不你当老板呢,一句话就把人点透了。”
我指着他道:“你也一样啊。”
“啥一样?”
“拍我马屁也不可能再给你涨200了。”
(本章完)
第109章 童年的记忆
第109章 童年的记忆
吃了饭我也懒得回五楼了,这个点儿回去刘振华还得装睡,父子相看彼此两厌,还是给对方一点自由吧——他要是被ai彻底控了,肯定会变成那种极其自律的孩子,哎……
我坐在行军床上开始犯午困,后脑勺在墙上一出溜一出溜的。
老王道:“你回去睡会呗。”
“不行,我也要和我的员工同甘共苦。”我贫了一句,实在困的难受,就把垫床的军大衣也盖在身上,对老王道,“有事喊我。”
老王也不知含糊地应了句什么走了出去。
就在似睡非睡间,我发现堆放水果的北墙隐约露出一个门框的边,我有点意外,起身把箱子搬开,确然是一道门!一道脏兮兮的木板门,脏得和墙面浑然一体。
没有门把手,也没有任何标记,像是有人原打算在这开个门后来又弃用了,这地方常年堆着成山的水果箱,是以我竟然没有发现!
我把手按在门上推了一下。
“吱嘎——”
一条门缝露出来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得赶紧找人糊上,这天寒地冻的有这么个玩意儿它能不漏风吗?
我再一使劲,门彻底开了,门后是一个仓库。
一个像空旷宫殿那么大的仓库!空得能从这头一眼看到那头,大得虽然能看到尽头,但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里。
仓库里分成数不清的区域,目力所及的区域里摆着一些家具或者其它物件,都是日常用品,然后我就发现离我最近的那个柜子我很眼熟。
那是一个陈旧的电视柜,两面是可以打开的柜门,磨砂玻璃上有牡丹的图案,中间那个“凹”型处是摆电视的地方。
这个柜柜我曾见过的。
它就是我们家还住平房时用过的电视柜,摆过18寸“大彩电”,电视柜边上还有两个立柜——现在一般叫衣柜,然后再边上还有粮柜、坑坑洼洼的小课桌、人造革面都掉光了的椅子、样式古老的双开门冰箱。
都是我们家用过的!不止是款式,而是原件!
这是哪个暗恋我的富婆这些年在孜孜不倦地收集关于我的一切啊?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小木刀。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绰刀在手,这么多年了,想念之情不减,我有点想哭。
“傅红雪,好久不见。”
是的,它有名字,叫傅红雪。
只是傅红雪比我记忆里小了好多,我小时候觉得它无比威猛,我爸手也是真巧,刀腹部位的弧度都削得十分凌厉,小伙伴们也都非常羡慕,我拿着傅红雪打过好多场恶仗,但是现在看来它真的只是一个幼稚拙劣的玩具,它甚至都握不满我的手掌了。
但是我不在乎,我将刀平举,像个重出江湖的冷血刀客一样道:“傅红雪,这些年你去哪了?”
这时记忆猛的提醒了我:傅红雪在迎击外院小孩那一役中已经陨落。
那么我手里这把……是复刻品?
我往傅红雪刀根部位看去,马上看到了黑乎乎的三个字:峰之刀。
其实没那么清晰,外人看的话就是一片糊,我知道写的啥是因为这几个字是我用烟头烫上去的,当初想用油笔写来着,怕着了水字迹褪色,于是用我爸的烟一个字一个字的烫,中间由于火力不旺我还抽了两口,被我爸看见一顿踹。
刀是我的刀,它复活了,说明……我在做梦!
我猛回头,来时的门已经消失,和仓库高大平整的墙壁严丝合缝,我喊了两声,使劲睁眼,都没用,一般梦魇的时候这么干总归是有反应的。
说心里不慌是假的,如果是自然的梦境,你意识到自己在梦里的时候接下来很快就会醒了,这就是让我最震惊的地方——我被困在梦里了!
“23号,似理吗?”我喊了一声,无人回应。
既来之则安之,我信步往前走,仓库的各个区域其实都是我从小到大各个阶段用过的物件,这又没啥可怕的,正好我检阅一下我来时的路……
往前走,家具逐渐更新换代了,电视柜成了“一”字型的简洁模式,18寸不够瞧了,上32寸了,后来更大的挂墙上了。老式的座机变了智能机了,冰箱从横双开变竖双开了,牙刷从光板没毛变电动的了……
“这些年日子真是天翻地覆啊。”我不由得感慨,越往后走这种感慨越深,逛到心潮澎湃处,我不由自主地唱了起来:“房子大了电话小了,感觉越来越好——”
我就像在逛旧物陈列馆,只不过所有旧物都是我用过的,那感觉还挺不错,感谢我父母给了我完整的童年、少年、中年,没有啥不好的记忆。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人或者别的生物出来干预或者说话。
再往前走的区域里开始有了人的影像,背景也变成了各个时期具体的环境,比如在老房子里时,我爸我妈还都年轻,几位已经去世的老人也还健康,到我上了中学,同学们都是稚嫩的面孔,我喜欢的女孩就坐在我的斜前方……
在这些场景里,“我”是有时候是存在的有时候不存在,我可以走进场景里,但无法和里面的人互动,就像是在体验别样的vr游戏。
再后面我上了野鸡专科,宿舍和课堂的画面都很少,清一色在网吧……
羞愧!
然后,刘振华出现了,他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还有点婴儿肥,坐在爬行垫上摆弄着塑料积木。
“开始打回忆杀的牌了哈?”我冲仓库远处喊了一句。
有刘振华的场景越来越多,有些是很平常的画面,有些看上去就不合逻辑,一切都像是想揭示刘振华从小就是个ai的真相。
我一路往前,仓库似乎也能无限变大,我站在一个点上,尽头永远遥不可及。
看刘振华的成长史也挺好玩的,可是啥时候是个头啊?
“23号,你出来吧。”我把小木刀藏在背后道,“我不打你。”
依然没有回应。
刘振华长大了,逐渐变得和现在一样,这已经是有内容的最后一个区域,在最后一个场景里,刘振华被一道黑色闪电劈中,竖着变成了两半,其中一半是人类,另一半是由无数数字、乱码组成的。嗯,还是以倒叙的方式诠释了刘振华的身份。
我摊手道:“你上特效就没意思了,而且你这特效做得还不如现在的ai呢。”
(本章完)
第110章 女王大人
第110章 女王大人
我这句吐槽全是发自真情实感,前面的旧物陈列都挺好的,物品还原度高,细节到位,让人感慨时间流逝怅然若失,结果被最后那张p图严重破坏了氛围感,我知道对方是想先定个调子,问题是你太突兀了啊,比“咱们一起包饺砸”还突兀,刘振华他们小学老师说得对,最后不用强行升华。
“你说话呀,你费这么大劲给我建了个旧家具市场,总是想表达什么吧?”
“人类是脆弱的——”对方终于说话了,是个女声,声音渺远、神秘、回荡在整个空间,有股不容置疑的高高在上感。
其实就是开了个混音。
“嗯,你继续说。”事已至此,我决定吸取上次的经验教训,先听她把话说完,就算她说屎是香的我也绝不抬杠。
“地球应该易主了。”她说。
“哦。”
她又不说话了……
我这才意识到在聊天中一方光是嗯嗯哦哦也是不行的,容易给话多的一方造成你在敷衍她的感觉。
我赶紧说:“你能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渺远庄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了防止你不明白,下面我将用地球的语言介绍我自己,我是拉托斯星球的行政女王,拉托斯星球有1000亿人口,本土已经不堪重负,地球是一个不错的殖民星球,我看上它了。”
好霸道的口气,不过1000亿人口还是给了我不小的心理压力,地球有多少人来着?80亿左右。
给我心理负担最重的还是刘振华那句话,宇宙探索中,先发现对方的一方大概率科技也更发达。
“你们的飞船长什么样?”
对方不说话了。
“涉密了是吧?”我暗暗提醒自己,在套她话的同时绝对不能泄露地球的秘密,后来发现我也不知道啥不能说的秘密……
我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对方还是不说话。
“这么聊天不行啊,你找上我肯定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什么也不说我怎么决定帮不帮你呢?”
女王终于道:“确实需要你的协助。”
“你说。”
“按照你们地球上的时间算,我是来自74年以后的未来。”
我吃惊道:“你是和刘振华一块来的?”
“没错,我来这里之前地球已经陷入巨大的混乱,毁灭只是时间问题,与其这样,不如送给我们拉托斯人。”
我脑子飞速运转,摆手道:“等等,先说你们拉托斯人是怎么到的地球,不会是从黑洞里爬出来的吧?”
女王道:“无知,那个不是黑洞,准确一点说,它是一个虫洞,而且恰好打通了地球和拉托斯之门,你们地球人肆意研发自己掌握不了的科技,无意中导致虫洞产生,拉托斯人可以顺着这个虫洞抵达地球。”
“合着你们没飞船啊?”我说,“你先告诉我,你们的科技水平怎么样?”
“比地球先进1万倍。”
“我不信,你怎么证明?”
“你现在陷入了我给你造的梦里,这就是证明。”
“这不行吧,我们这也有人能干这个事,无非是得用块怀表。”美国人征服印第安土著用的也是长枪大炮,他们要用叶子卷根烟给酋长抽嗨了然后就空口白牙说我们比你们先进一万倍那酋长能信吗?
女王严肃道:“刘川峰,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希望你珍惜。”
“好好好,接着说我能怎么帮什么忙?”
“你儿子被ai弄死了,你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妈的,我看就是你用茶壶砸的我!
为了稳住她,我说:“你接着说。”
女王道:“其实人类让ai穿越回来阻止虫洞的产生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他们中某些决策者也觉得这对被穿越者的至亲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在ai出发前,他们商定出一个协议,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只要你签署一个不接受授权书,ai的数据库就会作废。”
我感慨道:“人类啥时候都有圣母婊啊。”
女王意外道:“你居然不愿意签这个字吗?”
我说:“我理一理啊——你们拉托斯人想征服地球唯一的通道就是那个虫洞,我儿子现在肩负着纠正人类错误的责任,他要成功了,就意味着你们拉托斯人到不了地球,所以你想利用人类的协议让我签字,使我儿子自废武功,然后就为了让你们75年后能继续走虫洞非法移民?”
“虽然感觉你的用词怪怪的,但是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是想让我当地球的‘球奸’啊!”
女王道:“作为父亲,你本来应该拥有一个正常的孩子,而不是被ai控制着的行尸走肉。”
“我儿子好着呢,他今后无非是除了要拯救地球之外,顺手把你们的门也堵了!”
“你还不明白,你儿子表现出来的‘正常’,也可能是他在ai的控制下装出来的,你真正的儿子已经死了……”
“你说话还是那么难听啊23号,顺带说一句,你捏脚的技术简直是逊爆了。”
“刘川峰!”女王气得高叫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你儿子不是人!”
我从容道:“不管他是什么,都是我儿子。”以前她给我灌输的垃圾文件我已经删除了,在许姨家,我连残留都清理了,现在可以说毫无心理负担。
“你心咋那么大呢?”女王气得开始飚东北话了……
“把你混音关关吧,你也高冷不起来啊。”
女王沉默了片刻,又道:“你不愿意签字是不是他答应给你好处了?”
我则问:“你是怎么发现刘振华的秘密的?”
“他答应你什么了,金钱?美女?权力?”
“你是跟刘振华是一拨穿过来的还是也有别的办法?”
“他到底是怎么说服你的?”
“你还有别的同伙吗?”
我们两个同时开始已读乱回,希望在和对方的快问快答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交锋!
你别说,在这次谈话中女王还真把混音关了,也不知道是从善如流还是气忘了。
(本章完)
第111章 梦里的时光
第111章 梦里的时光
你见过小孩子吵架吗,一开始还试图用道理和逻辑说服对方,只要有一方胡搅蛮缠,最后大概率会变成两个孩子面对面尖叫,比谁的声音大。
我和女王就是这样,而且说不清谁是先胡搅蛮缠的那个。
“打住!”女王喝了一声,“一味逃避没有结果,地球我们要定了,但是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我刘川峰这辈子什么都敢干,就是不敢当‘球奸’!”这话是效仿《大宅门》里白家三爷说的,可惜人家白三爷吃喝嫖赌啥都干全了,最后成功洗白流芳千古,而我,澡堂子捏个脚还被茶壶砸。
女王道:“我们是要征服地球而不是毁灭地球,人类可以为我们服务。”
“那也伺候不过来啊,你们有1000亿人,我们才80亿,除去老弱病残能干活的也就50亿,一个保姆伺候20个主子,你们的生活质量可能还不如以前呢。”其实说有50亿能干活我也就随口一说,是多是少心里没谱,主要是好除。
“刘川峰,你不要有逆反心理,地球被我们占领是大势所趋,70多年以后的事你也管不了了,还不如换点现实里的利益。”
“你听没听过一个词叫‘子孙后代’?”
“这样,我答应优待你的后代,他们可以享受拉托斯人四分之一的待遇。”
“我当球奸,我子孙当伪军,还世世代代?”还特么四分之一待遇,那就是能得到1/80个保姆的照顾,万一低血了瘫在床上想喝口水都得排三个星期队……
我说:“还是回到‘现实的利益’话题吧,这个可以展开说说,以后我子孙给我上坟的时候问我为啥要当球奸,我就托梦给他们说你给的太多了。”
“你有什么要求?”
“钱——”
“你想要多少?”
“就不说了吧。”我来了个大喘气,“凭我儿子的能力,我想要多少他直接给我转到账户里就是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女人?”
我感觉这女王格局真是不大,她一个1000亿人口的星球女王,收买球奸的手段怎么跟黒藤收买贾队长一个路数?
我说:“你能让高圆圆或者贾静雯来陪我卖一天水果吗?”
“这个能力,我是有的!”
“让她俩同时来呢?”
“可以!”
“再加上刘亦菲呢?”
我似乎听到了咬牙的声音:“满足你!”
“算了。”我说,“我喜欢年轻的。”
“告诉我她的名字!”
“不认识年轻的……”
“刘川峰!你拿我当礼拜天过呢?”
好接地气的女王,此处用“你拿我逗咳嗽呢”也是一样的效果,但最好还是引用镇关西言语“却不是特地来消遣我”更佳,女王没文化!
我当然是特地消遣她的。目前已成死局,我得想办法拖延时间找到回现实的办法,我摸了摸后腰,哨子不见了,又捏了捏口袋,手机也没有了,而且就算手机炸弹还能发挥作用,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管上女王这种外星生物,我说梦话大喊“元元救命”,倒霉的无非也就是老王和李萍他们。
女王终于看出了我的意图,冷笑道:“想逃出去?没那么容易,你一天不答应我的要求就老老实实待在梦里吧!”
“哦。”
我应了一声,又开始往来时的路走。
“你要干什么?”
“没事,你忙你的,我再回顾一下我的过往。”
在最后的区域里,刘振华的建模人仍然在不停被黑色的闪电劈成人和数码,我倒着往回走,一边问女王:“对了,我梦里为啥没有韩诗雅,是你为了用美女诱惑我打的提前量吗?”
女王沉寂了。
最后我停留在了网吧的背景里,那里还有一个年轻的刘川峰在打游戏,我站在他背后看了一会。
不到20岁的刘川峰手持一把大狙站在中门外,无论是远点还是近点,只要有人冒头就是一枪拿下,有时候连镜都不用开,全凭手感,我年轻的时候反应是真的快啊——
看了一会我手还痒了,年轻刘川峰的边上就有一台空机,我坐上去喊:“老板,开台机子!”
无人回应,电脑也不给我开。
“不用这么小气吧,我按现在的网吧价给你结账。”
“刘川峰!”女王又气恼地喊了一声。
“嘘,一个小时内喊一个人的名字7次就会爱上对方哦。”我瞎编的,以前的恋爱文里老有这种奇怪的设定,什么为暗恋的人迭一千只千纸鹤啦,默写对方名字一万次啦,跟他么下蛊一样。
女王郑重道:“梦里的时间是现实里的20倍,你在这里耽误一分钟现实里就是20分钟。”
我心一提,这就是我最怕的事情,王质烂柯的故事就是这样,樵夫砍柴中途看俩老头下棋,一盘棋下完发现斧子柄都腐烂了,回家以后家里人也死完了,我可不希望我一觉醒来垂垂老矣躺在医院里戴着呼吸机,刘振华领着老婆孩儿在床边看着我。
其实要不是有这个顾虑,旧家具市场还挺好玩的,这里不冷不热,我刚吃了饭也不饿,还没憋尿,女王要愿意给我开台机子,我玩一天一夜毫无压力。
女王知道这下戳中了我的痛处,得意道:“现在你告诉我,你想在这里玩几个小时啊?”
我用“傅红雪”轻轻砍着电脑桌,眼珠一转道:“不对吧,你要有这个本事随便控一个人三年半不就能回到未来跟你们的人接头了嘛?哦,你能控一个人,但是控制不了事情的发展,你也怕做着做着梦自己就突然消失了。”
我想了想道:“也不对,你们拉托斯人肯定也是需要能量消耗的,不然你们占领地球干吗?所以你在现实里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太久——”我往椅子里一靠道,“我有儿子有朋友,我变成植物人自然会有人把我送到医院输营养液,你可就难说喽——”
我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地四下张望,无意中发现仓库的尽头多了一个人……或者说是生物的影子,她身材轮廓依稀是人类女性的样子,全身上下未着一丝一缕,皮肤白得像要发出光来,此刻她正侧耳倾听我说话,坐在一个凭空出现的台阶上,乍一看既像是个身材妙曼的美女把双腿侧摆在台阶上,又像是一个软体动物趴在那里,最重要的是:她一头长发的发梢在不断地蜷曲蠕动,远远看去,状如妖魅。
她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动,一张看不清的脸也转向了我。
“啊!我的眼睛!”我夸张地叫了一声。
“刘川峰!”女王勃然大怒,随着她这声怒喊,整个仓库开始震荡,所有家具、人像都像风吹细沙般消散。
我大喜,这是要醒了?
“别得意,咱们很快就会再在梦里相见的!”
(本章完)
第112章 逆风局
第112章 逆风局
我醒了。
身上盖着老王的军大衣,在行军床的角落里坐着,外面午后的艳阳高照,我噌一下蹿起来搬开北墙的箱子,屁都没有!
老王坐在椅子里一手玩手机一手举着根烟,眯着一只眼往我这扫了一眼随口道:“醒啦?”
“我睡了多久?”我提心吊胆地问。
“十几分钟吧。”
我踏实了,我在梦里度过的时间应该也就差不多,还20倍,这女王咋拿起嘴来就说啊?
我把老王手里的烟拿过来抽了两口,手指有点抖。刚才靠着“当局者迷”的莽劲儿和女王应对自如,醒来还是有点后怕。
“做春梦啦?”老王问我。
“噩梦。”我说。后来想了想这么说也不准确,在梦里其实也没经历啥惊悚的事情,甚至还为重温了童年而有点感动,我的“傅红雪”啊……
李萍抓紧冬日短暂的温暖时光坐在外面晒太阳。
“你新招的那个人呢,刚才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问这干啥?”
我探头往她屋里看了一眼,胡春燕正拿着一个本子在熟悉进货价格。
我叼着烟站在太阳地里,寻思着这么下去可不行,上次被催眠是因为“23号”给我捏了脚,据浩浩说,她催眠别人也是先有的肢体接触,可今天莫名其妙就着了道,以后女王没事就让我睡一会那我还干不干别的了?
这事儿还得找刘振华商量!
我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儿刚好是他应该出发去学校的时间。
我把电话打在平板上,刘振华接起来装模作样道:“爸,我刚睡醒,正准备去学校呢。”我都懒得戳穿他。
“你下午别去了,我给你请假。”
“真的?”随即他马上道,“您又有新情况了?”
“嗯,你来摊上一趟。”
没过多久刘振华来了,老王和李萍见了他异口同声道:“你咋没去上学?”
“振华近视了,我下午带他去复查眼睛。”
老王嘿嘿一笑道:“被窝里看手机看的吧?”
刘振华摊手道:“我都没手机。”
我把刘振华拉在一边,问:“你知道拉托斯星球吗?”
刘振华摇头,静待我的后文。
“那你知道你来之前人类针对你拟定了一个协议,只要我签个字表示不接受有个超级ai儿子,你的数据库就会作废的事儿吗?”
刘振华叹了口气道:“我这是被背刺了呀,拉托斯星球是怎么回事?”
“他们有1000亿人口,科技……号称比人类先进1万倍,他们的女王说的。”
“爸,您还是从头说吧。”
“我中午做了一个梦,梦见咱们库的北墙有道门,门里是一个仓库……”我开始描述我的经历,刘振华静静地听着,当听到女王说她是和刘振华一块穿越来的时候,他忍不住道:“理论上不太可能,任何生命体在黑洞里都无法生存。”
“人家给我纠正了,说那是个虫洞,不是黑洞。”
“我也说过它不是个简单的黑洞,不是怕您听不懂嘛。”
“咦,对了,既然黑洞里生物无法生存,她和她星球的人要怎么到达地球?”
刘振华道:“当虫洞只连通两个空间的时候安全得多,就像一根金属管,只要你能爬进去,从这头滑向那头是没问题的,但当它连接时间的时候——”刘振华双手猛做扭转的动作,“这根金属管就会被无限扭曲,别说是人,就算把一只甲壳虫放在一个坚固的金属容器里也会被扭碎。”
“哦,那说回拉托斯吧,外星人都杀到地球了,人类和你居然没有发现?”
刘振华道:“可能性很多,也许您说的那个女王只是偶然被虫洞带到地球的,她还没来得及通知她的星球就赶上了‘电子哪吒’计划,她只能先阻止虫洞被我关闭。也有可能人类发现她了,只是没告诉我——人类不想让ai知道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就比如那个协议。”
看得出刘振华有些失落,被赋予重任又被提防,谁都不会高兴的。
“图什么呢,那些搞出协议的人?”我说。
刘振华摇头道:“不知道,一栋房子着火了,大部分人会想着救火,但说不准就有人希望它烧掉算了,哪怕他自己也在房顶下,您继续说后面的梦吧。”
“老生常谈,说你被ai弄死了,还p了一张图……”
“您怎么想?”
“你爸我关键时候掉过链子吗,自然是怼回去了。”
“再然后呢?”
“然后她就开始诱惑我了,拿金钱美色啥的。”
刘振华挠了挠头道:“这不会真是您做的一场梦吧?”
“揍你!”
刘振华嘿嘿笑道:“我就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又不是几亿十几亿的小买卖,她想要的可是地球啊。”
“收买不成,她还威胁要把我永远留在梦里。”
刘振华皱眉道:“这倒是个问题。”
“留在梦里不可怕,我发现梦里的时间和现实差不多,无非是跟她耗着,但是我不知道她是通过什么手段把我拉进去的。”
刘振华道:“这个您得容我想想,对付外星人……数据库的作用不大。”
“你慢慢想,实在没办法也没事,你爸最擅长打逆风局!”
擅长而已,不见得能打赢。我好像也应该检讨一下为啥有我在的队伍老打逆风局了。
“那您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我发现她暴怒的时候就会失控,梦自然就醒了。”
“她为啥暴怒?”
“我说她丑。”
“那她丑吗?”
“跟你说不清,反正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地球人。”
有些话不能跟孩子说,对一个看过各种类型h漫的人来说,是不是地球人根本不重要……
刘振华道:“爸你把我喊到这来还有别的事吧?”
我意外道:“你这是自己猜的还是ai帮你算的?”
刘振华无奈道:“刚才这些话在家也能说——我不用数据库智商也不低!”
这时胡春燕走了出来,热情地跟刘振华打招呼,一边问李萍:“这就是咱房东的孩子呀,个子真高。”
我迅速贴近刘振华,在他耳边说:“摸摸她的底!”
(本章完)
第114章 改造计划
第114章 改造计划
我上高中的时候在网吧打游戏被我们教导主任逮住过,后来我们班主任去教导处领我,那场面就一点也不尴尬,出了门我们班主任就把我放了,还提醒我常去的两家网吧已经上了教导主任的黑名单。
比起那个,今天简直就是冥场面。
最尴尬的是我,啥叫监护人,监护人不是让你编一个借口带着孩子逛街的。王爱丽见我这个样子,以后要放弃了刘振华怎么办?
虽然说对前途没啥影响,但我希望要苟就要有个苟的样子,要因为这个王爱丽改变了对刘振华的态度,那以前不是白苟了吗?
“王老师……”不知为啥我忽然很想用“千树万树梨开”这句诗来形容我此刻脑子里为了解释当下这种情况各种灵感迸发的场景,其中有靠谱的有不靠谱的,有听着奇葩但细琢磨又符合逻辑的,有看似很正常但又经不住考验的。
主要是两个思路:一是就咬死了说肚子疼,年轻人肚子疼,揉一揉、放个屁、或者去个厕所都有可能缓解,但这个说法不好的地方在于,既然不疼了作为家长就应该让孩子去学校!
第二个思路是往煽情区猛攻,就说孩子没有母亲的陪伴,当爹的怕他敏感,所以代位追偿,额外增加了亲子时间,王老师万一跟赵姐似的看多了脑残国产剧说不定会潸然泪下,这个路数扯淡的地方是:人家万一问你平时干嘛去了你就抓瞎了。
后来,狗吃了身份证异军突起——上次我去学校把刘振华带走,王爱丽事后也没问他到底是为什么,所以这个理由还能用……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扯谎的时候,王爱丽很淡然地说:“没事,你俩忙去吧。”
“好的王老师。”我领着刘振华逃跑似的离开那里。我一边快步走一边叨咕,“完了完了,你们王老师这是要放弃你了。”
刘振华也小声道:“不一定,说不定是记在账上等着日后清算呢——下次您找个正常点的理由给我请假看她批不批就知道了。”
“你希望是哪种?”
“不管哪种,咱们还是忙咱们的。”
“你倒是淡定!”
“爸,我们王老师比外星女王还可怕吗?”
这叫什么话,可怕多了!
虽然是背对背的分别,但为了少承受一点和王爱丽走在同一条直线上的压力,我拽着刘振华随便进了一家店,从玻璃橱窗上看着王爱丽和那个男人走到了这一排店的拐角处,所谓“刚离虎口,八卦心起”,我看出王爱丽今天比平时温柔全是因为身边那个男人,如果那男的是她老公,两口子一起翘班逛街,这么浪漫的吗?
刘振华也顺着我的视线往拐角看着,说道:“爸,你想什么呢?”
“你可别多管闲事,今天的情况王老师不说,你也不许对任何人说。”
“我啥也没说——”刘振华又补了一句,“我又不傻。”
“咳咳。”店里的店员咳嗽一声,明显是想引起我们父子的注意。
我回头,才发现到了一家卖儿童手表的店里,还有乐高积木之类的高档玩具。刘振华面相再嫩,似乎也不适合在这里消费了。
不料刘振华却饶有兴趣地开始在店里四处溜达起来,他问那个女店员:“姐姐,你们这有那种普通的电子手表吗?”
“是要能打电话的吗?”
“不用。”
店员拿出一块造型充满科技感的电子表,介绍道:“这块,既有指针又有电子显示,还有运动计时,你爬山的时候还能告诉你海拔高度……”她大概以为刘振华是需要一块能跑步时戴的表。
“这个太复杂了,能看时间就行。”
店员又拿出几款类似的产品在柜台上摆了一排,现在的电子表差不多都一个意思,表盘大、按键多、功能齐全,除了日期时间,还有海拔高度,就差添一个黄历告诉你今日宜不宜婚丧嫁娶了。
“还是太复杂。”刘振华道,“我需要一个——”
“素净的。”我替他说了出来。
店员无语地从最底下的柜台角落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电子表,小小的表盘,只有最简单的时间显示。
“这个好,要两块。”刘振华说,然后他又转到乐高积木区,买了一些集成电路板、声音传感器啥的。
买完东西,我俩从商场去车库的路上都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生怕又遇上王爱丽。
回了家,我马上问:“你有啥计划?”
“一会再和您说,我先干活。”他把元元喊过来,又把买的那堆东西摆了一桌子,开始交待元元要怎么做,俩人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刘振华布置完任务,元元又从角落把锛凿斧锯找了出来。
“叮叮叮,咣咣咣——”
未来ai高科技改造大计上演,依然是那么朴实无华,我都见惯不惊了。
最终其中一块手表先改造好了,刘振华在我手机里输入了长长的一排数字,按拨打键后手表震动了起来,刘振华走到他那屋,大声喊:“爸,你跟我说话。”
我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显示是通话状态了,我小声道:“喂?”
“喂。”
声音很清晰。
“我挂了您再拨一次,试试语音留言功能。”
我又拨了一次号,响了五六声后元元给录的机械音响起:“主人,刘振华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哦,请您留言。”
我说:“你猜晚上吃什么,重复一遍,你猜晚上吃什么?”
几秒钟以后,刘振华回:“可能吃包子,重复一遍,可能吃包子。”
我大声道:“元元,晚上是吃包子吗?”
“是的,主人。”
刘振华得意地从他那个屋跑出来道:“成功了!以后我这块表就是一个微型手机,您联系我直接通话或者发语音都行。”
我崩溃道:“你直接买个电话手表不就行了?!”
“电话手表王爱丽也不让戴。”
“呃,好吧。”我说,“那另一块表呢?”
“那块是给您的。”
“我的就不用这么改了吧,我有手机。”当一个水果贩子的好处就在于,没人能限制你用手机,也不用参加那种得上交手机的机密会议。父子俩以后见不着面的时候全用电话手表沟通,唯一的好处就是能省几块钱话费,让联通、移动外带微信如临大敌。
“那个我另有用处——元元,继续。”
于是——
叮叮叮,咣咣咣。新的改造开始了。
(本章完)
第115章 斗梦
第115章 斗梦
我那块手表的改造看来是个大工程,元元干了半天,中途放下去包了包子蒸上又开始复工,我俩吃饭的时候她都没停下。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元元才完工,当她把经过改造的手表交给我我一眼就看出了这块表和之前的不同——它的表盘上全是划痕,表壳子有好几处掉漆,一下变成了一块崭新的旧表……
“对不起主人——”要有哭的功能,元元估计早就哭出来了,“是我太笨了,没掌握好力度。”
“它现在能用了吗?”毕竟工程之大有目共睹,元元给自己开颅也没这么费事。
“能用,但是……”
“那就没事。”我和颜悦色地说。
然后我赶紧问刘振华:“怎么用?”把电子表改成手机他和元元也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很好奇我这块现在都具备了什么功能。
“您先调调表带吧。”
我把手表戴在腕子上,把表带调整好。
刘振华道:“现在我给您讲它的用处,首先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外星女王催眠您之后,您得第一时间知道您是在梦里,前两次可能是她也没啥经验,在您反应过来这是梦之前她其实是可以问出很多秘密的。”
“嗯。”我点头。第一次我被催眠是看到章鱼人彻底占领地球才觉得诡异,第二次其实更凶险,要不是“傅红雪”的陨落给了我很深的记忆,我丝毫没意识到水果摊墙上开了一个宫殿那么大的仓库有什么不对。
我打量着这块平平无奇的电子表道:“它要怎么告诉我,有语音报警吗?”
刘振华摇头道:“想鉴定是不是在梦里,眼睛和耳朵是最靠不住的,您想想您做过的所有梦,是不是既有图像又有声音?”
“没有图像也没声音那叫深度睡眠,你爸我也不是科学盲。”
“然后触觉也靠不住,在梦里你觉得拿到了东西就会认为自己拿到了。”
对,我握着“傅红雪”就是典型例子,我没来由地脸一红,单身这么久了,在梦里我可不光摸过“傅红雪”……
“所以你想说啥?”我问。
“您别着急啊,我得先跟您把原理阐述明白,我们再说味觉,味觉就像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在梦里你想让它出现它就现身一下,假装自己出现了,比如您梦见自己在啃大肘子,似乎是吃到嘴里有味道,其实那只是您大脑皮层根据您的记忆提供的假象,还有吃柠檬也是一样的道理。”
我说:“醒来以后枕巾是湿的多半就是梦见这两样了。”
刘振华道:“视觉、听觉、触觉和味觉在梦里频繁出现是因为掌管它们的脑区在梦里也是活跃的,想区别是不是在梦里,最可靠的是嗅觉和痛觉。”
“不对呀,在梦里我有时候也能闻到味儿。”
“是,没那么绝对,可能也是经验在作怪,但大部分时候您梦到闻到烟味是不是边上有人抽烟?闻到饭味儿是不是有人在炒菜?”
这就对了,这种经验我可太多了,以前我放假在家睡个懒觉,他爷爷抽烟他奶奶炒菜,搅得我做梦也不踏实。
刘振华道:“所以我们就从嗅觉和痛觉上做文章。”他拿起那瓶在商场里买的便宜香水道,“我已经让元元把这个注射进了您那块表里一部分,这块表会时刻监测您的血压心率,一旦发现您已进入睡眠就会喷出香水——”刘振华郑重道,“您只要莫名其妙闻到了香水味,那就说明您被催眠了。”
合着这瓶廉价香水是给我用的呀?
“万一我去的真实场景里也有人用同款呢?”
刘振华摊手道:“那没办法,我只能做到这份上,所以才选了一款小众的香水。”
高情商说法:小众。
刘振华继续道:“而且您在梦里随身物品不是都会消失吗,您闻到香味的时候看看表是不是在胳膊上戴着,如果不在那就更说明有问题。”
“早知道你这钱干啥,我放个屁绷在表里不是更精准吗?”
“我倒是想到了,怕您没这种技术……”
元元为难道:“主要是收集过程太复杂,我怕我也没这种技术。”
我和刘振华嘿嘿的笑,元元的指示灯也笑成月牙。
“那痛觉呢?”我有点担心地问。我这个人,虽然不是英雄,但被他爷爷教育得有点英雄情结,打针抽血那点痛完全可以淡然处之,但如果说护士就举着针管跟在你身后,啥时候动手不一定,薛定谔要扎你你难受不难受?
刘振华道:“这个是为了防止您陷入梦里醒不来设置的——您入梦十分钟后,手表会释放微弱电流,不会太疼,但足够真实。”
“疼也不怕。”护士只要告诉我十分钟后打针,针头粗点也没事……
“如果电流刺激不能让您醒过来,您就得试着和她对抗了。”
“对抗?”
“是的,既然在梦境里你们能看到一样的场景,说明她是通过某种手段和您进行了链接,电流在您身上体现出的是痛觉,辐射的磁场也会让她分神减弱控制力,这时候您就能构建您自己的世界,别忘了,这可是在您的梦里。”
“斗梦?我不擅长啊。”
“恰恰相反,我觉得她不是您的对手,她说拉托斯的文明比地球先进,这点没有任何证据体现,她现在占到的一点先机完全是利用了我们对她生物机能上的不了解,所以我没有把表设置成刚被催眠就引发电流。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她使用什么手段催眠别人,只能靠您多入几次梦,寻找出根源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就是拿你爸打窝呗?”
“其实这两次催眠您表现得很好了,她要不主动说拉托斯的事,咱们从哪知道去,至于您现实里的安全,是时候让浩浩以另一个身份出现了。”
“我也觉得她挺弱智的……”我问,“那你呢?”
“我的安全更没问题,您想过没有,她来地球这么多年了,为啥不想办法针对我,以前还可以说没发现我,那发现我以后为什么不索性把我干掉就算了?”
我一愣道:“说的是呢。”
“说明她不敢,或者有很大的顾虑。”刘振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然后催眠也对我不好使,我有两个脑袋,其中一个永远保持理智。”刘振华继续道,“所以不管她说的那个人类的协议是真是假,现在最要防的是她拿到您的签字。”
我背着手来到窗前,面色凝重道:“为了人类的未来,你爸我以后就不会写字了!”
(本章完)
第116章 家庭条件不错
第116章 家庭条件不错
幸好我不是会计、出纳、单位的头头脑脑,也不是明星,不给人签名总归是不难,躲不过的也总有办法,写成刘川“锋”或者“烽”,再加点连笔,一般场合总能应付得过去。
我说:“你妈那怎么办?”
刘振华道:“您觉得以我妈的智商,有人告诉她她儿子是从未来穿越来的ai她会信吗?”
智商不高还有这好处呢?女王说了,在知道真相以后才算数,所以她才孜孜不倦地给我灌输儿子不是人的想法。
快睡觉的时候我把今天刚买的衣服都塞进洗衣机,把刘振华明天要穿的校服给他挂在衣架上,顺便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一会睡觉也得戴表吗?”我问刘振华。
“当然得戴上,我做它不就是为了让你安心睡觉吗?”
“那我正常做梦怎么办?”
刘振华道:“不影响,女王催眠您的时候会侵入您的脑皮层,只有感应到了手表才会发挥作用,一般的梦不碍事的。”
“你还真是个天才!”我还是忍不住夸了儿子一句,以前我看过一些乱七八糟关于中国教育的视频,专家批评了中国父母很吝啬对子女的夸奖,我听进去了一点,该夸还是得夸,刘振华从知道问题到解决问题也就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难为他能面面俱到。
刘振华摇头晃脑道:“爸,别把天才这词用在我身上,放别的孩子那里是夸,用我身上还是太局限了——”
然后洗衣机开始轰隆轰隆地阳台上跳舞……
“好的天才,那你想到解决洗衣机蹦迪问题的办法了吗?”我可以夸,但还是看不惯他嘚瑟。
“呃,咱俩有时间的话可以把排水管锯短,把洗衣机的下水栽进去。”
“还真是个好办法呢,那请问现在怎么办?”
“还是得一个人去按着,要不您去,要不我去……”刘振华弱弱道,“我去吧。”
洗衣机问题至今没解决的原因有两点,一点是现在是冬天,用它的机会相对少;主要原因是元元不能去阳台。
“行了,还是我去吧。”以后地球出了问题可以说刘振华活儿没干好,洗衣机这种事儿归根到底还是当爹的责任。
我点了根烟,趴在洗衣机上刷起了小视频,一个姿色平庸的姑娘穿着宽松的睡衣,邋里邋遢睡眼惺忪,随着攒劲的音乐响起,姑娘瞬间变装成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小姐姐。然后我从手机屏幕上看到了一片火红的云彩,我很快意识到这是窗外的景色,因为我是背对着窗户的。
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夜晚的天空出现了无数火烧云,把整个世界都染得血一样通红!
“刘振华,元元,你们快看!”我喊了一声。
刘振华还躲在屋里搞他的鬼畜,只有元元快步走进阳台,惊叹道:“哇,好壮观!”
接着从那些火烧云里钻出无数的飞船……
“诶?”
我一下慌了,据我和刘振华一起推断,那个外星女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逗逼,我没想到她真的有飞船,更没想到他们进攻地球的战役这么快打响,我不知道拉托斯星球的科技水平到底如何,可就算他们的飞船只是一些会飞的公交车,以有心打无心,地球也会陷入被动。
最主要的,这些玩意儿全部悬停在我们家楼顶,这是冲我来的呀!
在密密麻麻的飞船中,一艘造型明显更狰狞更帅的飞船打在地面一道光,白得耀眼的女王大人顺着这道光悬浮在半空中,同样是白色的长发在空中飘摆,发梢蠕动犹如章鱼触手,五官仍然看不清楚,除此之外,她的身材依稀像是人类,更像那个变装后的小姐姐,其实……当得起几分美艳。
娘耶,单身久了看章鱼精都觉得眉清目秀的。
女王渺远、庄严、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刘川峰,你不是想见识见识我们拉托斯星球的飞船吗?今天满足你的愿望。”
“哦。”我手脚冰凉,但纵使心里慌的一批表面也得强装镇定。事到如今我跪地求饶她就能饶了我吗?幼稚!
女王:“……”
我这才想起我这是老毛病又犯了,相声讲究说学逗……不是,谈判也得有来言有去语,老整冷暴力显得地球多不好客似的。
“挺好看的都,你们这些飞船相互刮了蹭了责任怎么认定啊?”
“刘川峰!别油嘴滑舌的,你看看这些人是谁?”
又有一道光打下来,在一个光圈里出现了我父母、老王、李萍等人,胡春燕居然也在。
我爸嘴里还叼着根烟,我妈训斥他:“你不是戒了吗?”
我爸道:“地球都要毁灭了老子抽根烟怎么了?”
边上有个章鱼兵把我爸的烟夺走——章鱼兵和女王长得大同小异,有状似人类的手脚,触手是披发,身材就没那么好看了,人均一个大肚腩,可谓都是一肚子墨水的饱学之士。章鱼兵把我爸的烟抢走以后摁灭在了自己的披发上。
“嗤——”
烟头和触手接触我却闻到了一股便宜的香水味。
嗯,等等,为啥不是铁板烧的味道,味道、嗅觉、香水……我怕不是又被人催眠了!
“噗——”我心下大定,终于忍不住被这一幕逗笑了。心里也有点牢骚:这延迟咋这么长,刚才不知情的情况下我要真跪了多丢人!同时也感到一阵后怕,这个梦猝不及防且真实,要没有香水这种标记物我恐怕得手忙脚乱一阵子,我是怎么睡着的?和刘振华讨论洗衣机的情节我还记得很清楚,后来怎么上的床居然全想不起来了,看来在梦里记忆还是会丢失。
女王淡淡道:“刘川峰,现在你怎么说?”
我情真意切地大喊:“爸、妈、老王、李萍,你们怎么都被抓来了——还有你胡大姐,你才刚找到工作一天,这都是受了我的连累啊!”
女王道:“你知道就好。”
老王仰头喊:“峰子,你得救我啊。”
我回身找手机,手机在,摸腰间,哨子在,唯独手表不在,看来女王为了增加梦里的真实度做了改进,只是她不知道我又有了新装备。
我爸不知从哪又摸出一瓶酒来灌了一口也仰头冲我喊:“小峰,你说你找了个富婆女朋友,不会就是她吧?”
我妈则道:“我看除了不太礼貌之外,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本章完)
第117章 破防
第117章 破防
我站在五楼,嘎嘎地乐。
在梦里,我爸还是我爸,我妈还是我妈,只是老王咋这么怂?
女王怒道:“严肃点!”
一个章鱼兵用他的披发触手把我爸和我妈的嘴给缠上了——他站在两个老人中间,触手左右分叉,一个人就把这事儿干了。
飞船开始不断打光下来,地上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章鱼兵占满。
女王道:“刘川峰,不想让你的亲人朋友受伤,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你想要啥?”
“签字!”
我心里诧异:在梦里签字也算数吗?这倒是不得不让我警醒,我还以为在梦里就能恣意妄为一点呢。
这时李萍大声道:“老刘,不管她要什么你都不能答应!”
咦,李萍倒是比老王有种。
胡春燕迷迷糊糊道:“这是咋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认真道:“可不是梦啊胡大姐,这就是现实,外星人马上就要占领地球了,你有什么愿望赶紧说,看在我和他们女王有旧的份上,我替你求求情。”
胡春燕道:“我能有啥愿望,我就是想活着。”
女王道:“刘川峰,只要你签字,我保证我们占领地球以后不滥杀无辜,给你的待遇不变。”
老王对我道:“峰子你先答应她,我还没谈过恋爱,哪怕等我处个对象以后咱们再跟他们翻脸也行。”
李萍皱眉道:“瞧你这点出息。”
女王道:“你怎么决定?”
我看着楼下这几个人质,心里也在纳闷,如果这是女王精心给我编造的梦就是为了让我就范,那让这些人痛哭流涕苦口婆心地劝我投降不就完了,为什么还这么有自己的性格?
后来刘振华说过的那句话提醒了我:这可是在您的梦里。
是的,梦是我的梦,女王只是闯入者,梦里的素材大部分都是我的,比如童年的记忆,亲人的羁绊。
我父母和老王李萍这些经常见的人在我心里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所以他们的行为带着自己的印记,反观胡春燕我就完全不了解,所以她也没能说出啥具体的愿望。
这不得不让我再次警惕:说是我套了女王不少话,其实我的秘密暴露得更多,我的过往、家庭、社交情况,每次被催眠都是一次斗智斗力的交锋,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想减少暴露风险就要做到凡事不过脑。
女王不耐烦道:“刘川峰,事已至此,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又点了根烟——刚才那根已经烧到过滤嘴自己灭了,梦里的细节真是没的说,只是我鼻子里闻到的还是香水味。
“这么大的事儿,你让我考虑十分钟。”
“给你一分钟!”
“五分钟。”
女王怒道:“这不是跟你讨价还价。”
“三分钟,你不同意就没的谈了。”
“希望三分钟以后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盘腿坐在地上,打量着那些飞船,可以肯定这些飞船不是我脑子里的素材,因为我不爱看硬科幻,《星球大战》这种大片看全了也是为了追剧情,里面的飞船都没啥印象了。
我眼前这些拉托斯星球的飞船造型乍看可谓酷炫,东一根枪管西一根炮筒的,显得枝枝桠桠,这玩意在宇宙里飞行怎么样不好说,在地球上飞肯定油耗高,在那些炮筒上再挂点旗子啥的,哪怕是核动力的在北方的大风天里也得给你干熄火了。
“这些飞船都是你造的?”我问。
“什么意思,我们星球有自己的工业部。”
“还工业部,我问你,飞船外壳该用碳钢还是不锈钢啊?”
“这是机密。”
“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是什么要求?”
“看一辆车好坏你得看它的内饰,我先参观参观贵星球的飞船内部,要是我觉得地球没胜算我就签字。”
“请求驳回!”
“哦,没事,你们来地球用了几光年啊?”
嘿,瞧见没有,咱这话里可布着陷阱呢,光年是距离单位。
“用了……光年不是时间吧?”女王话里透着那么一点不确定。
“你这个女王的头衔是世袭的还是熬资历熬上来的?”
“能力出众!”女王掷地有声地抛过来四个字。
“你在你们星球高考考了多少分,你是什么行政女王,那是不是还有营销女王、策划女王、财务女王?”
女王道:“刘川峰你废话有点多。”
“你闻没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女王低头闻了闻自己,莫名其妙道:“什么奇怪的味道?”
看来她没有闻到香水味,所以她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这是梦了。
我说:“所以说奇怪啊,这么多海鲜,为啥没有海鲜味儿呢?”
女王严肃道:“刘川峰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说我们是海鲜!”还挺敏感。
“好吧,骂人不揭短,我不说你们是海鲜,你们也别打地球的主意了,你要是同意,等我醒了你来找我,我让我儿子想办法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去。”
女王震惊道:“你已经知道了?”
“想知道我是怎么识破你的吗,混音关了我告诉你。”
女王不说话。
“你想象力太匮乏,后天又不努力,所以我才问你高考多少分,但凡来了地球以后你把那些经典科幻电影都看一遍你脑子里也不至于造出这么丑的飞船来。”
“你说够了没有?”
我其实是说够了,但唤醒设置要十分钟才能触发,在这段时间里我只能胡说八道。
“还有,说什么要把我留在梦里,你有没有能力不说,你那20倍的时间都是随口说的吧你这个小骗纸。”
女王冷笑道:“上次让你跑了是个意外,你别管20倍不20倍,我可以一边操控梦境一边生存,我把你留在这里10年,你是可以靠着人类的科技撑着不死,你醒来以后就50岁了,到时候瘦成一个人形骷髅,想要彻底复健还得10年,一觉醒来,人生最该经历的事情都错过了,值得吗?”
我啧啧称奇道:“哎呀你也偏文吧?”造飞船不行,写点煽情小作文倒是顺手拈来的。
“哼哼,我不急,也许你在这里待个两三年就知道后悔了。”
这时我手腕上传来麻酥酥的一下,我眼前的世界也随之震荡了一下。
“怎么回事?”
我站起身道:“好吧,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出去的。”我把手平伸在空中,懒洋洋地说了一句。
“刀来。”
“傅红雪”凭空出现,划着各种弧度到了我的手里,依旧是握不满手掌的一把小木刀。
女王哂笑道:“你用那玩意儿能杀我们多少人?”
我不理她,把刀举在空中,大声道:“炮兵部队、迫击炮阵地听我指令,坐标123,321,1234567,开炮!”
轰轰轰,嗖嗖嗖——
我身后的地平线上无数条亮线升空,各种炮弹疯狂地落在我眼前。
砰砰砰,轰轰轰——
章鱼兵们被炸得四分五裂,墨囊爆开,触手须子到处横飞,有好几条就挂在我面前的窗户上,冒着热气,色泽也变深了。
我看着那些变了色的章鱼须陷入了沉思……
掌管嗅觉的脑区虽然迟钝,但架不住我有丰富的吃铁板鱿鱼的经验——章鱼比鱿鱼还贵呢,于是,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有似无地产生了,我喉头动了几下……
没想到女王被我的这个举动又整破了防,她暴怒道:“刘川峰你咽口水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118章 气场
第118章 气场
我又醒了。
人在床上,手机亮着,视频里的小姐姐还在一遍遍地换装。
“咽口水啥意思,就是馋了呗。”虽然醒了,我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女王的问题。
没办法,铁板鱿鱼实在是我的爱,我很喜欢看这东西白里透红地摆在滚烫的铁板上,发出嗤嗤的声音,香气顿时四溢,撒上各式各样的调料和酱汁,颜色也逐渐变得诱人,我上学那会经常买一整个铁板鱿鱼,拮据时夹在饼子里吃,宽绰时就淡嘴吃,再宽绰点一次吃好几串!
咕噜——
我又咽了下口水,晚上元元包的包子也很好吃,但因为心里有事我平时能吃五个昨天就吃了四个,半夜做梦馋饿交加,看见章鱼铁板烧能不流口水吗,哎,此举实非我本意。
再说让炮兵阵地轰炸章鱼兵,这和个人审美有关,我发现叫醒电流触发的时候女王对梦境的控制力确实弱了很多,那就意味着我的想法能在梦里实现,当时我完全可以让“傅红雪”变成一把激光刀我跳下楼来个横扫千军,但我不喜欢那样,太累。
我还是喜欢八九十年代那种老式战争电影,一整个炮兵阵地万炮齐发,那场面才叫过瘾,和外星人干仗,有点火力不足恐惧症很正常吧,高尖新的导弹咱也知道几个型号,用那玩意儿一枚就解决战斗,不够解气。
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床上有股在逐渐散开的香水味。
我房间的门被轻轻敲了几下,元元探进头来道:“主人,您是不是做梦了?”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手表喷香水了。”
“嗯,女王来了,又被我气跑了。”
“需要我把0号叫醒商量吗?”
“手表里的香水够用几次?”
“两次,叫醒的电量也一样。”
“那就明天再说吧。”
“好的,如果手表再喷香水,我就来试着叫醒您。”
“元元,你做的手表真好用。”
元元的指示灯变成月牙,退了出去。
刘振华早晨一醒元元就把我也叫醒,我跟他说了昨晚的梦。
刘振华挠头道:“这么下去啥时候是个头啊,手表再好用,她随时把您催眠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在梦里占再多便宜也不能让我开心,人类最珍视什么?自由!
现在有个人想控制你,只要给你一打电话你就必须到场,哪怕他摆下的都是珍馐美酒,一两次你可能还觉得挺有意思,要是一辈子都必须这样呢?
咦,这倒是和被富婆包养了有异曲同工之妙。
况且酒无好酒,宴……全是章鱼铁板烧,女王可以吃瘪,但主动权在她手里,她一天不用多,控我两次我就啥心气也没了,她除了受点气没有任何损失,我却得提防自己犯错,这种错误一次就够,长此以往,精神时刻紧绷,可比坐牢难受。
刘振华道:“爸你再给我请半天假吧,咱俩好好研究一下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让你入梦的。”
“拉倒吧,你今天再不去王爱丽得吃了我!”
刘振华只好一边穿校服一边道:“催眠是从昨天开始的,您想一想昨天有啥特别的事情发生?”
昨天最特别的事情就是胡春燕到了李萍的摊上,这倒是提醒了我,她昨天就拿了一张纸让我写名字来着。
刘振华走后没多久我就到了水果市场,这个点儿除了大门口的保安,市场空无一人,我径直来到李萍摊位的垃圾筐前,先俯身看了一眼,不见昨天胡春燕扔的那张纸,后来索性猫腰在里面翻找起来。
“刘老板,找什么呢?”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得蹦了起来,胡春燕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身后。
“忘了拿烟了,找个长点的烟头。”咱这个素养,瞎话还不是张口就来。
“哦,不用找了。”
这话透着古怪,我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不是找烟头么,你的伙计来了。”
我一回头,还真就是老王骑着电动车到了。
“你咋来这么早?”我问。
老王不屑道:“我每天也这个点儿来,反正也睡不着觉。”
我随口道:“昨晚我梦见你了。”
“你梦见我干啥,我可是只出卖劳动力啊。”
“你就是因为常年一个人所以睡不着觉。”我假装随意道,“你咋没找一个呢?”
“咋突然问这个,我这样的谁要啊?”
“啥叫你这样的,你长得又不丑,我给你的工资也不低,找个过日子的总归不难吧?”
老王嗤笑一声道:“说实话吧,曾经沧海难为水,你王哥以前让小姑娘扑惯了,要我再去给女人赔笑脸我干不来。”这应该是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老王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咋这么早?”
“我也睡不着,我都梦见你了后面还能睡着吗?”
胡春燕忽道:“我觉得打光棍挺好的。”
老王终于找到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斜着眼看她道:“你打过光棍?”
“没少打,像你这样的打过好几个了。”
老王:“……”
我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怀疑归怀疑,胡大姐如果不是女王的话还挺有趣的,我忽然问她:“胡姐有啥愿望吗?”
胡春燕想了想道:“我的愿望啊,就是所有得罪过我的人都跪在我面前请求我原谅他。”
“嗯?”这是有所指吗?
“尤其是我那个王八蛋老公,最好带上那个小骚货,一块跪在我门口。”
老王道:“那你跟李萍可太有共同语言了。”
“谁说我呢?”李萍骑着粉色的电动车,戴着粉头盔闪亮登场,同样是骑电动车,李萍能骑出公主范儿来,老王则是吊儿郎当,这么说吧,市场不到营业时间的时候保安在门口遇见这俩人,肯定得问李萍是干嘛的,但远远的看见老王就得给他开门,因为就算不认识他也能看出这是个搬货的,这就叫气场!
(本章完)
第120章 滩涂鱼和青蛙相爱
第120章 滩涂鱼和青蛙相爱
送走许姨和浩浩我实在困得不行了,就又盖着军大衣在行军床上打了个盹,也就是脑袋在墙上出溜了几下,到不到一两分钟的事儿。这次终于是顺利地自然醒了。
我估计女王要真是靠做法催眠的我,黄表纸可能都没烧完一张。
就这么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儿,居然让我有种偷袭成功的兴奋感,随后又陷入到无尽的懊恼中,长此以往,人将不人啊。
老王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问他:“咋了?”
“峰子你最近状态不对,咋这么缺觉,按聊斋里的说法,你这是让狐狸精缠上了呀。”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好,我不说。”老王道,“你下次见了狐狸精跟她打个商量,让她缠我,我阳气足。”他还以为我跟他闹呢。
我把军大衣往床上一甩,扭头就走。
“你去哪啊?”
“回家睡觉!”我一边走一边愤愤道,“别让我抓住你,不然高低撇你两根须子烤着吃!”
胡春燕这会又成功卖出去一件水果,见我气咻咻的,纳闷道:“跟谁呀这是?”
老王道:“狐狸精。”
我余怒未消地往家走,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以后该睡就睡,大不了香水一喷,电流一打,我奋起精神跟她顽抗到底,不就是做梦嘛,就当是额外的娱乐活动。
回了家,我把外套挂起来,一边说:“元元我睡觉了,一会你看着点我。”
元元不知在干啥没有回应,我往充电的地方看了一眼她也不在那里。
“元元?”平时我但凡有啥吩咐不用等话音落地她就会马上说“好的主人。”
我在家里四处寻找,开始还怀疑她是没电卡在哪了,后来连衣柜都翻了,元元不见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又入了什么噩梦,直到看到手表就好端端地戴在手腕上。
首先,没有我和刘振华的明确命令,元元绝不会踏出这屋子一步,其次,我刚才进门的时候门锁是完好的,也不可能是被哪个笨贼偷走了——而且一般的笨贼打不过元元……
虽然按严格意义来说元元只能算“家电”或者“贵重物品”,但我早已把她当成了这家里的一员,我麻爪了片刻,马上想到联系刘振华,就在这时,我发现阳台上的窗户是开着的,冷风正嗖嗖地往屋里灌。
我家住五楼,贼从阳台进来?楚留香你好大的贼胆!
我飞扑到阳台上,下意识地抬头向楼顶张望。
“呼——”一个人影从上面掉下去,几乎和我贴面而过,摔到下面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我心凉了半截,趴在窗户上往下看了一眼,万幸,摔到地上的只是元元的躯体,这是有人把元元挟持上了楼顶!
“我操!”我拔腿就往门外跑,顺手拿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当我跑到楼道里的时候,下面楼层里四条人影也在飞快地上楼,四个人,都是一般的小平头,大高个,其中一个略显矮胖。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刘川峰,你别上去!”是那四个人在喊。
我有心把菜刀飞出去砍他们,又舍不得手里这唯一的武器,他们不让我上我自然更要上。
噔噔噔——
我们这栋楼的顶楼是7楼,通往天台的入口是那种老式的爬梯,我眨眼就到了爬梯口,下面的人还在喊:“刘川峰,站住!”踩楼梯的声音此起彼伏。
哼哼,都上来那最好了,我把你们一网打尽!我捏了捏口袋里的手机,默想了一遍“元元救命”的口令,我可不是肥美无害的唐僧,这颗神经毒素炸弹涵盖了未来70多年的科技,你们挡得住吗?
我把菜刀别到前腰上,手脚并用爬上了天台。
天台上,我一眼就看到了元元的脑袋被一个奇怪的人拿在手里。
这人个子本来不低,佝偻着个腰,眼睛像鱼眼一样黯淡无光,上身穿着一件土里土气的毛衣,下身被那种屠户才穿的围裙挡住了腰腿,最奇特的是他的脸颊鼓鼓囊囊的,像是横着含了一个芒果。
“主人快跑!”元元喊了一声。
我心里稍定,冲那人喝道:“你给我放下!”
怪人的死鱼眼瞄向我,断断续续道:“你,跟我,走。”这是汉语都说不利索。
噌噌噌——
那四个人这时上了楼顶,见了怪人也都吃了一惊,那个矮胖一点的警惕地把手按在了后腰上。
咦,还学我,我后腰上有哨子,你能摸出个啥来?
我冷笑道:“好好好,都在这了是吧?”
一句“元元救命”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时,元元大喊:“主人不要,抓我这个不是人类!”
四人中挨着矮胖子的那个小平头莫名其妙道:“谁在说话,什么不是人类?”
就在这时那怪人突然发难,也不见他有什么预备动作,他整个人突然弹跳到空中,脑袋冲着我撞过来,速度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离我最近那个小平头猛的一把把我推了个趔趄顺势也躲开了这一下攻击,怪人脑袋虽然撞了个空,围裙包裹着的双腿骤然横扫,把帮我脱困的小平头“砰”的一下砸得接连后退,好悬掉到楼下。怪人身体落地的瞬间又朝我扑来,带着一股恶风!还没等我做出反应,有人再次拽着我后退了几步,我看到他手背上有个伤疤。
砰砰砰——
怪人见有人阻止他的计划,怒气值暴涨,身体在天台上不住弹跳,身形如鬼魅一般四处现形,或用头撞或用腿扫,一时之间就如铁锤夯木钉,把四个人打了个手忙脚乱。
怪人和这四个人不是一伙的。
我不敢说这是个好消息,万一他们都是来对付我的只是阵营不同呢?这四个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他们把双臂护在身前,双手握拳找准时机进行反击,动作快捷凌厉,如果是寻常对手,他们几个早该拿下了。
最坏的消息是:通过这段时间观察,我也发现劫持元元的怪人不是人,他东蹦西蹿像条滩涂鱼,脑袋和双腿都是他的攻击利器,身体挨中拳头以后会自动滑开,我们五个简直就像是他的猎物一样。
“元元!”我大喊,“这是个啥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主人,但是你要小心他的——”
元元话音未落,那个矮胖子摸向后腰的手终于亮出来了,在他手里,赫然是一把手枪!
砰!
枪响,怪人心房位置溅起几点白光,然后他突然一张嘴,一根长长的舌头从他嘴里激射而出,目标是胖子手里的枪,就如青蛙捕食小虫子一般,手枪被舌头粘走,吞进了怪人嘴里!
这时元元的最后两个字才说完:“舌头。”
小胖子手枪被夺吃了一惊,但更令他惊奇的似乎是他发现了元元:“会和人交流的扫地机器人?!”
手背有伤疤的小平头无语道:“先应付眼前吧,天才!”
(本章完)
第121章 摔鱼
第121章 摔鱼
好消息:小胖子他们和怪人确实不是一伙的。
坏消息:小胖子他们打不过怪人。
好消息:小胖子有枪!
坏消息:子弹打不动怪人。
你们发现没有,以上的好消息和坏消息倒过来也差不多,因为我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那一枪在怪人的毛衣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裂痕,露出了里面像鱼鳞一样的甲片。怪人吞了手枪没有拿来用,而是咕噜一下咽到了肚子里。
这是一场乱七八糟的混战,乱到比女王催眠我时的梦境还要荒诞一百倍。
“主人快跑,你们打不过他!”元元带着哭音喊了一句。
最后我在心里制定一个区分敌我最简单的办法:谁意图对元元不利谁就是坏人。
只是,场上的形势已经不容我再多想了,怪人一个头槌把手背有疤的小平头撞得一溜滚,双腿再来个横扫把他的同伴扫下了楼。
“鲨鱼!”其他三个都喊了起来,这应该是那个掉下楼小平头的代号。
小胖子冲我大喊:“刘川峰,吹哨子!”
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提醒,之前我心里先入为主,想的都是用手机炸弹把他们一网打尽,竟然把这个茬儿忘了,浩浩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
我伸手去摸后腰,全没想到正面门户打开,怪人一双死鱼眼盯着我,舌头突然刺出。
铛——
发出了一声金属音,那是他的舌头砸在菜刀上的声音,幸好我把菜刀别到了腰上,饶是如此,他的舌头攻击就像是职业拳击手的重拳把我打得连连后退,我眼前一黑感觉想吐,哨子拿在手上,别说吹,连句骂娘的话也没力气说了。
“给我!把哨子给我!”小胖子又冲我喊。
给不给,这是个问题,哨子现在是我唯一的底牌,在敌友未分的情况下把它给出去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别人了。
我选择赌一把,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哨子抛给小胖子。
怪人的舌头再次激射而出,眼看就要把哨子粘走,小胖子身边最后一个还能站着的战友挺身而出挡在哨子前面,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也被打飞起来。
场面有点悲壮,令我惭愧的是我哨子还扔歪了,本来这时候经典画面应该是:战友慢镜头倒下,小胖子眼含热泪地接住哨子,放在嘴边。
实际上发生的情况是:哨子没有滑出完美的弧度就掉在了地上,小胖子一个前滚翻把它捡起来,怪人舌头一吐又粘在了哨子上。小胖子丢了枪也算有了经验,这次死死用双手握住哨子,怪人舌头回弹,把哨子和小胖子一起拽到了他脸对脸的地方。
舌头这个东西,一般情况下是在嘴里的,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怪人的舌头大部分收回了嘴里,哨子则卡在了嘴边,连带着小胖子……
四目对视,小胖子没有犹豫,把嘴凑上去玩命地吹起了哨子,那情景看上去很诡异!很像是两个人在接吻。
“嘟——”
震天的哨音响了起来,怪人明显一怔。
我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不忘用微弱的声音提醒小胖子:“你那么吹……不对。”
正确吹法是要吹出形似“浩浩——浩浩——”的音律。
我的话小胖子肯定没听见,但他似乎记忆惊人,下一秒就吹出了我说的那种效果。
浩浩——浩浩——
上午的阳光正烈,我跪在7楼楼顶居高临下,恍惚中就见一个身影迅捷无比地穿房越脊,几个起落已经到了附近,看那双长腿和腰身是浩浩无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浩浩上半身都扣在一个硕大的,油腻腻的纸箱子里,那是我和老王的桌子……
“纸箱子”飞快到了楼下,小胖子嘶声力竭地喊:“在楼顶!”
怪人的双腿一弹,小胖子被震飞出去,哨子被吃了,但他手疾眼快在被打飞的瞬间把元元抢在了手里。
好消息:元元摆脱了怪人的控制。
坏消息:她到了小胖子的手里。
好消息:浩浩来了。
坏消息: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过怪人。
浩浩踩着各个楼层的防盗网、窗台、如同飞升一样接近楼顶,随着他升到五六楼的时候,他的手里多提了一个人,是已经昏迷了的小平头之一,这人运气好,挂在了空调外机上。
浩浩像迈台阶一样上了楼顶,把手里的人扔到地上,然后飞奔到我面前蹲下道:“峰哥!你怎么样?”
这一路我还奇怪呢他是怎么看道的,原来他在纸箱子上抠了两个洞当眼睛,乍看还有点像舞狮的狮头。
我这时候只觉腹内绞痛又兼头晕脑胀,用手一指怪人:“打他!”
“好!”浩浩也没废话,起身就要干仗。
我又拽住了他:“不管打过打不过……把元元抢回来。”
“谁是元元?”
小胖子抱着元元的头从地上爬起来道:“八成这就是元元,我先替你们保管。”
浩浩又要起身,我又拽住他提醒道:“纸箱子……撂了吧。”
“好。”浩浩扔开纸箱子,走了几步回头问我,“哥,要活的要死的?”
我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小胖子道:“口气别那么大,知道你会两下功夫,可是这丑玩意儿不是一般人,你得小心他的舌头,还有腿。”
手背上有疤的小平头两腿八叉着坐在地上喘息道:“还有头。”四个人中,只有他俩还保持着清醒。
浩浩不再说话,快步走向怪人。
怪人的一双死鱼眼没有任何波澜,等浩浩离他还有四五米远的时候他的身子再次毫无征兆地弹射而起,像街机快打里的相扑手一样撞向对手。
怪人的脑袋堪堪要撞上浩浩胸口的时候,浩浩掐准距离抬脚踢中他的小腹,怪人的身子骤然在空中蜷曲起来,随即“啪”的掉在地上,然后就像在油锅里挣扎的鱼一样蹦了几下才站稳了脚跟。
手背上有疤的小平头语气像是苦笑又像是赞叹:“高手!”
怪人身子再次跃起,只是这次是向后,人在半空,舌头激射。
嗖!
丝毫不用怀疑他的舌头有子弹一样的射速和威力。我们三个还有意识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能不能克制怪人,头槌不作数,舌头才是关键!
浩浩随手抓住他的舌头,抡圆了往地上摔去。
“啪!”
去超市买过活鱼吧,听到过鱼摔在地上的声音吧——一模一样。
我的心彻底安定了,然后,我就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122章 六爷
第122章 六爷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床垫上,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工业风loft里,红砖墙,屋顶高不可攀,挂着两排led灯管。
我正数灯管呢,忽然上方视线被好几个男人的脸遮住了。
“醒了醒了!”
吓得我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了。
“我们都看见了,就不用再装了吧?”其中有一个人吐槽道。
我霍然睁开眼睛,问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跟我说话的是那个手背上有疤的小平头,他听我这么问,深沉道:“这是个好问题,好人?坏人?这两者之间怎么区分呢?判断的标准又是什么?你自己有答——”
“啪!”
他话没说完,我就见他脑袋猛的一低,这是让人从后脑勺上拍了一把。
“就你话多!就你读过书!还特么玩辩证法!”
接着一张油腻的老脸从一堆人头里冒出来,冲我贼忒兮兮地笑道:“我们是好人!”
我扫了他的脸一眼就脱口道:“我不信。”
“别不信啊。”这人彻底挤进人群,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一件起球的呢子外套,说他油腻,不是指物理意义上的不干净,他脸上皱纹堆累,可谓是千沟万壑,每一条褶皱都像能直接通往别人的脑袋里看穿你的想法,怎么形容呢,你见没见过那种人,把鸡贼和睿智、猥琐和出尘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感觉这人从刚生下来就具备这种复杂的气质,然后保持了六十年。
老头对我说:“你不记得我了?”
“咱俩见过吗?”
“何止见过,你还喊过爸呢。”老头见我要急,忙道,“在医院门口,你忘了?”
我想起来了,当时我爸还没戒烟,蹭烟蹭到他那,他确实给我发过烟,顺便占了我一句嘴上的便宜。
是这个老家伙!
我说:“你们那会就盯上我了?”我一边说话一边浑身摸索,哨子被怪人吃了,手机不见了,手表也不见了——然后我看见这两样东西都在那个小胖子手里,还有元元!
老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掏出一盒软包装的烟来,两根指头啪啪一敲没撕口的那边,精妙地抖出一支烟来冲我比划了一下。
我摆了摆手,小腹剧痛仍在,就像是被人强迫着做了200个仰卧起坐。
老头自己点上烟,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打量我,似乎也有满腹的问题要问。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是继续躺着聊还是说努把力也能坐起来?”老头道。
我双臂撑住垫子一使劲,差点就坐起来了——小腹的疼痛让我前功尽弃。
就在我又要躺倒的瞬间,两个小平头一边一个搀在我肋下,直接把我提到了地上。其中就包括手背上有疤那个,他的伤疤是个圆圆的坑,不大,但是可以看出很深。
我这一起身就陷入了四个彪形大汉的包围,顿感压力山大,那小胖子都比我高。然而也是因为站起来我终于看清了他们的穿着,是统一的卡其色的作训t恤,配上小平头,不知为啥,我忽然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你们是军人?”
老头道:“咋上来就这么直接,先从基础的开始。”
“好吧,那条‘鱼’呢?”
话一出口,手背带疤的人憋不住嗤的一乐:“你这个形容好啊。”另外三个脸上也漾起了笑。这四个人和怪人一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听我这么喊怪人,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感。
就听人群后面浩浩的声音道:“对不起峰哥,让他跑了。”
原来浩浩一直就站在这群人身后,机警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动向,我心里顿时又踏实了不少。
浩浩道:“那个人打不过我就跳楼跑了,我没追。”
小胖子道:“他之所以没追是因为要看着我们,我们说能帮你他才让我们把你带来这的。”
手上有疤的人递给我一把变形的菜刀道:“幸亏这个你才没被他抓走,你车技不是挺好的嘛,怎么打架这么菜?”
我恍然道:“那天晚上跟踪我的是你们?”当时陈兵打电话威胁我,小吴发现有两辆越野跟上了我们,我当时以为是陈兵的手下,我就说么凭陈兵的能量怎么能请到这个级别的手下。
疤手道:“不止,再想想。”
“想不起来了。”
“你追陈兵的时候有辆车别了他一下,那也是我们。”
我忐忑道:“你们跟我这么长时间有什么目的?”
那个猥琐老头道:“换个地方聊吧。”
浩浩道:“峰哥你也可以不答应,我们现在就能走。”
我问老头:“如果我现在就要走呢?”
老头道:“想走我不拦你,不过你不是想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他一指那四个平头,“再说你们也算是一块挨过打的缘分,这年头,一块挨过打也算不容易了。”
小胖子道:“刘处,你就别恶心我们了。”
疤手则嘿嘿笑道:“六爷,您这么说可有失厚道。”
老头看着我道:“你决定。”
我说:“能走是吧。”
“是!”
“哦,那就聊会。”
被称为刘处的老头一指小胖子道:“你跟着来,其他人都在这等着吧。”
浩浩像没听见一样紧跟在我后面,老头道:“你也留下吧,你这个峰哥吃了亏会喊的。”
我郑重地对浩浩道:“对,一会你只要听见我喊就冲进去救我。”
其他人:“……”
老头领着我顺着一段陈旧的楼梯往楼上走,我也顺便参观了一下这个loft风格的地方,这里像是工厂改造的,空地处摆着几台机床,某几个区域又放着一些现代的沙发和茶台,感觉很抽象,这地方好像既能当酒吧或者茶楼营业,也随时能复工再为我国制造业添砖加瓦……
上了二楼仿佛回到了八十年代,水泥地面、半人高的绿色油漆墙围,办公室都是统一的白色木门,挂着诸如“会计室”“一车间”“二车间”“保卫科”的牌子。
我们进的那间是“厂长办公室”。
为了凸显厂长的特殊,靠窗是两张普通桌子拼成的厂长办公桌,书柜和椅子都是别的办公室的双份,靠墙是两个陈旧的布面单人沙发,中间隔着个小茶桌,其中一个沙发面还是塌的。
墙上挂着幅“一心搞生产”的标语。
办公桌上,摆着一台设计感很强的台式电脑。
我暗暗松了口气,要不是看见这么个东西,我还以为我是穿越了。
猥琐老头站在办公桌前,指了指那两个沙发道:“你随便坐吧。”
就在我犹豫到底是坐那个塌了的还是没塌的沙发时,老家伙忽然道:“陈子涵的父母还没谢过你吧?”
(本章完)
第123章 我摊牌了
第123章 我摊牌了
这么开场我有点吃惊,但也没那么吃惊。
我被四个身份不明的高手跟了两个月,在和怪人一战中他们虽然吃了亏但也没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样子,从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自己是被什么神秘力量盯上了。人家知道点啥也是正常的。
“嗨,送个书包的事儿谢啥啊?”我也不是好相与的!
“人家爸是神外主任,送个书包屁大点事儿,能和陈主任搭上线以后家里人有个大病小情的在医院里也有能说上话的人,确实当不起一个谢字,是这个理吧?”
“你这不是明白嘛?”
老头道:“那黄焦明手里那张思维导图怎么算?没有它,陈子涵就算手术成功,后遗症总得落下点吧?”
“黄焦明是谁?什么思维导图?”我没直接说黄焦明的事儿跟我没关系,而是先建立一道防火门问黄焦明是谁——我又不是医疗界人士,不认识黄焦明很正常,就说我机灵不机灵吧!
老头表情痛心疾首道:“峰子,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啊?”
趁这个工夫,小胖子举着元元问我:“它怎么不说话了,在房顶上不是还会喊你跑路呢么?”
我无语道:“你见过会喊人跑路的扫地机器人?连上手机它倒是会说‘清扫开始’。”
元元的指示灯显示电量是够的,她在楼顶上说话是情非得已,现在身陷不明境地,她自然是保持了缄默,这就是机器人的好处,即使落入敌手也不怕严刑逼供。
小胖子苦笑着对老头道:“刘处,没法聊了。”
老头坐在电脑前的硬木椅子里,指了指那张还没塌的沙发对我说:“你也坐吧。”
坐就坐,我一屁股坐在那张沙发里,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嗯,符合八十年代家具的风格。
老头沉思了片刻道:“那就我先说吧——”他话是这么说,手指在键盘上敲了一下,那台屏保是炫目射线的电脑屏幕亮了,他的手指哒哒地点鼠标,然后把屏幕扭向我,点了下鼠标左键。
电脑开始播放一段只有4秒钟的视频,郊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了几度,然后出现了一片椭圆形“五彩斑斓的黑”,黑影处,一道细亮的闪电耀眼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那片黑也随之消失。
4秒的视频本身就出自慢放效果,除去片头片尾,黑洞和闪电出现的时间几乎就是一瞬间,不用慢放靠肉眼是看不到的。
视频拍摄时间是14年前的3月23日,刘振华生日那天。
“这是我们14年前监测到的天空异象,就在本地,经过分析,这道闪电包含了大量的数据,经过十年的解密,我们得到了一些杂乱的信息,内容非常庞杂,有人类说话的声音,有音乐片段,也有科技术语。”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刘振华你也太不小心了,别人漏油漏气,你连数据也漏啊。
心里这么想,我强作镇定道:“哦,你们是气象局的啊?”
老头指着我对小胖乐道:“看见没,慌了慌了。”
小胖子也笑道:“我们不是气象局的。”
老头冲他点了点下巴道:“行了,告诉他吧。”
小胖子面向我,平静道:“先说我吧,我服役的前身是战略支援部队,改制后现在隶属信息支援部队。14年前这道闪电出现以后,上面高度重视,临时抽调各部队、各兵种的精英成立了一个特别的部门,你刚才见到的我那几个战友就是这个部门的成员,我们具体的番号你暂时没必要知道。”
我麻木地起身,呆若木鸡道:“龙组?”
小胖子无奈道:“少看点网络小说吧,不过你要强行这么理解也行。”
老头道:“你只要知道我们这个机构叫‘六处’就行,至于我,你可以喊我刘处,不过为了行动方便,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喊我一声六爷。”
我一个箭步冲到老头面前拉住他的手道:“组织!你们咋才来呀?”没办法,中国人对组织的信赖和渴望是与生俱来的,国家出手了,刘川峰的好日子要来了!
六爷嘿嘿的笑,问我:“现在你告诉我,黄焦明那张纸是怎么回事?”
在这一刻,我脑子运转的速度是平时的15倍左右(粗略估计),要说我对这俩人无条件地信任那是开玩笑,总不能他说他是玉皇大帝我也信,但毕竟人家也算救了我一命,是不是组织,不好说。值不值得托付,有待观察。但人家已经把最大的机密告诉了你,你不回应点相同重量的信息肯定不合适,我现在也可以仗着手机逃出去,然后呢?
该背的锅我来背,原则只有一个:要先保证刘振华是置身事外的!
想到这,我大声道:“我写的!”
六爷上下打量我:“你?怕是没这个本事吧?”他又在电脑上打开了一张图片,正是刘振华留在医院里的那张思维导图的特写。上面除了像人脑的线条,还有步骤,那个标明出血点的地方无比清晰。
六爷指着那张图道:“我们用现在最先进的ai验算过无数遍,想推断出出血点是不可能的,后来再用反推法,假设就是知道出血点在哪,那么这台手术该怎么做,这回就差不多了,图上所有的步骤都跟ai算出来的一样。”
我说:“六爷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小胖子道:“我们拿着倒推图找了国内外好多专家,就算知道出血点让他们动手术,因为习惯、性格问题他们也会有差别,但是这幅思维导图给出的步骤像机器一样精准,按它的流程来,比那些顶尖的专家平均要节省40分钟的时间!”
“你又是啥意思,说这不是我画的呗?”
小胖子把那幅图换了一个特写,是一个“炼”字,他说:“我们比对过字迹了,字是你写的,按理说图也应该是你画的,但它又不应该是你画的。”
我说:“看在你是理科生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你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小胖子道:“我的意思是这幅思维导图百分之一万是ai做的,人脑是不可能完成的。”
我就知道得因为这字出事!所以我没有挣扎就认了,认下容易,人家让你解释怎么办?
下一秒,小胖子果然就指着图上一个鬼画符的东西问:“那你说这代表什么意思?”
我嗤笑一声道:“看来你们对我了解的还是不多呀。”
小胖子不服气道:“谁说的,陈兵那种骗术虽然没啥技术含量,可你一下就能断定他是骗子,凭什么,他跑路的时候警察都没线索,你是怎么锁定他的?还有那个浩浩,他不是个傻子吗,怎么变成你的保镖了?”
我说:“不用绕圈子了,你们先问我黄焦明的事又给我看黑洞,肯定是有结论了。”
小胖子认真地纠正我:“你看到的不是黑洞,我们了很长时间才排除了它是间谍活动和敌对势力的高科技攻击,那道闪电带来的信息非常庞杂,收集和解密也很难,但我们已经有了初步判断,那个洞是个虫洞,而且跟空间关系不大,更像是科幻小说里写的那样——跟时间有关,也就是穿越!”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六爷道:“所以峰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不装了,其实我是来自未来的超级ai——我摊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