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只在吃铁杆庄稼时才爱大清》
第1章 草台班子
第1章 草台班子
1649年初春。
京城东北角,针线胡同,汉军镶黄旗人居住区域。
虽然西南前线仍在打仗,但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大清立国已5年,这些当初的从龙之人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胡同里的第二家,大槐树旁的蒋宅,户主是汉军镶黄旗下的一名低级军官。
书房内,暖意洋洋。
“绿珠,笔墨伺候。”
“哎~”
蒋青云望了一眼这个高挑俊俏的贴身丫鬟,饱蘸墨汁,奋笔疾书。
“绿珠,我的字怎么样?”
“奴婢又不识字,少爷你就爱欺负我。”
“拿去烧掉。”
“是。”
……
这是一次试探!
纸上写的是:
今有汉军镶黄旗骁骑校蒋忠诚府上刁滑奴婢绿珠,折银5两,卖给孙记牙行,永不反悔。
如果绿珠识字的话,一试就试出来了。
蒋青云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他原是单位的一副科,野心勃勃,智商情商皆在线。然而时运不济,晋升之路一波三折~
酒后意外穿越至顺治朝的京城。
他不仅没有郁闷,反而有些小小窃喜。
长在红旗下的蒋青云准备按照自己的意志解构清帝国,从而完成人类历史上一次从未有过的大型社会政治试验。
从外往内看,清帝国宛如精铁,浑然一体。
从内往外看,如果用上x光机,会发现清帝国这块金属内部有许多许多的暗伤。
爱新觉罗懂什么治国?
为了子孙后代,蒋青云要走到最高。
……
一双白皙的小手在自己肩部按捏,很温柔,很到位。
“少爷~”
“嗯?”
“奴婢要不要学着认字?”
“大可不必。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如今就很好。”
正说着,书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儿~”
“娘你怎么来了?”
文氏瞥了一眼低头垂目的绿珠,低声道:“想着叮嘱你一声,最近少出门!京城不太平!”
“咋了?”
“京城里染上天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豫亲王也~坊间传闻,怕是时日不久了。”
蒋青云面色凝重,不住点头。
……
突然,他灵光一闪,把文氏拉到书房外低声问道:
“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大概二百多两现银,你问这个干吗?”
“买官!但好像不够~”
“你爹是正六品的骁骑校,官是小了点。可如今朝廷武官晋升唯重军功,你这是要你爹去西南前线和明军厮杀啊。”
文氏的脸上明显有了怒色。
“不不,孩儿可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染上天,豫亲王会死,其他的官员一样会死。咱们全家最好先迁到郊区住上一阵子,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五月,京城的各大衙门里都会多出很多空缺。”
文氏诧异的望了一眼儿子。
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去和你爹说,让他点钱到都统衙门请个病假。”
“对了,娘可得提醒你,千万别在正室入门之前弄出孩子。传出去,你要被人耻笑一辈子。”
绿珠的脸刷红了,像蚊子哼一般:“夫人放心,奴婢晓事。”
……
到了傍晚,蒋青云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找上了正自斟自饮的老爹。
“爹,你有法子往宫里递奏折吗?”
身材粗壮黝黑的蒋忠诚差点笑出猪叫。
“我一小小骁骑校,离宫门远着呢,倒是你要好好读书争取中举,光宗耀祖。”
帝国初创,举人入仕已是绰绰有余。
每个王朝都是这样,初期坑比萝卜多,后期萝卜比坑多。
当下,像蒋青云这种出身最差也能混个六部笔帖式,但是前程肯定不会远大。
“爹,你可以托人啊。”
正说着,文氏来了。
都说儿子随妈,蒋青云更像出身于江南耕读人家的文氏。
……
“《天——是藏在暗处的敌人对大清的一次卑劣暗算》。云儿,你这是要捅破天啊?”
“娘,富贵险中求。我琢磨过了,上疏的后果可控,就算朝廷不认可我的推测,也不会因为这事就砍了咱们一家的脑袋。毕竟我出发点是好的,都是为了大清嘛。”
蒋忠诚和文氏面面相觑,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爹、娘,我读书平平,武艺稀松,咱家又穷的很。如果按部就班的混,哪年才能光宗耀祖?有枣没枣的先打一杆子,用一文钱的笔墨博个前程。”
文氏嘀咕:
“可你也太耸人听闻了。”
“娘,这叫语不惊人死不休。”
……
天肆虐,就连皇城也天天往外拉尸体。
恐慌情绪在蔓延~
这对于一个新朝来说很糟糕,很容易被人联想为“大清缺大德,所以老天降下惩罚”。
蒋青云是懂借势的。
想做大事,必先做大官。
家里这点底子和人脉支撑不起自己的野心,只能稍微冒点险。身处一个不正经的年代,做个正经人本来就是奢望。
第二天清晨~
蒋氏父子先找上了老上司——住在手帕胡同的镶黄旗参领胜勇。
请假!
胜勇是个粗人,脑袋里都是肌肉,没一点政治嗅觉。
他笑呵呵的收下了银子,二话不说就批了2个月的病假,还答应会尽快把上疏通过都统衙门转交上去。
此时的清廷草台班子气息还是很浓重的。
……
蒋家住的针线胡同距离东直门就几步路,出城很方便。
城内熙熙攘攘,城外空空荡荡。
出了城外20里,蒋家人从当地的乡下土财主手里租下了一个远离官道的小别院。
十几口人稍加打扫,默默住下。
倒是没人抱怨,相比于天的恐惧,粗茶淡饭的健康活着也是一种幸福。
郊区的生活平静而安宁~
蒋青云知道,这会的京城就一超大号的培养皿。他不急不躁,每天写字、练剑,和丫鬟绿珠一起骑马、钓鱼。
他寄予厚望的那份上疏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内三院之一的秘书院角落的一张桌子上,无人问津。
……
第7天,
豫亲王多铎死了。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闻讯从山西大同前线赶回,素衣入城,在棺前大哭不已,并多次呕血。
京城内,天发病率到达了一个巅峰。
尸体一车车的往外拉,活人发疯般往外逃,各种流言充斥市井,就连皇宫的贵人也挡不住天的镰刀,妃嫔、侍卫、皇族皆有病亡。
多尔衮也病倒了,但不是天。
太医院诊断是由于征战消耗、伤心过度,导致了气血两亏。
京城官场稍有嗅觉的人都知道,一场剧变正在酝酿中!因为有人暗中放出了风声,说摄政王的脸上已有死气。
(本章完)
第2章 夺权风暴前夜
第2章 夺权风暴前夜
玄武门——是位于紫禁城北侧的一处城门。在康熙年间因避玄烨的名讳,改成了神武门。
几个用粗布手帕捂住口鼻的太监正拖着一辆板车缓缓而来,盖着的白布下露出一双红色绣鞋。
恐怖感拉满!
“爷们,要检查吗?死了个嬷嬷,又是天。”
“快走快走!”
站岗的侍卫们呼啦啦躲老远,生怕染上病气,望着远去的板车,心有余悸。
议论道:
“昨儿个宫里又死了6个人,其中还有一位刚册封的娘娘。”
“怕是咱大清入关杀孽太重,老天爷降下灾祸警示。”
“你不要命啦,闭嘴。”
出了玄武门,就是景山。
太监们七拐八拐,在山里寻了一处偏僻,掀开白布,望着尸体嘿嘿笑了。
尸体下藏着一包从宫里偷出来的金器。
高风险,高收益~
……
紫禁城,内三院。
乃是清廷内阁的前身机构,由几位大学士执掌,上传下达,为皇帝分忧。
一心腹低声道:
“大学士,您看看这个~”
老迈的范文程随手接过,瞬间就被书札中间的标题镇住了,这一看就陷进去了。
暗呼:妙,妙啊。
此子不简单呐~
政治嗅觉一流,把握人心一流!
……
寝殿。
37岁的太后孝庄依旧风姿绰约,这些年她委身多尔衮,只是权宜之计。
这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女人。
眼下剧变在即,母子俩很需要盟友。
“臣范文程拜见吾皇,拜见太后。”
“范爱卿快免礼。你坐,坐,尝尝南方进贡的新茶。”
“谢太后。老臣这里有封东西想请太后过目。”范文程从袖管里摸出蒋青云所写的那封上疏。
宫女接过,转手递给孝庄~
只看了一遍,孝庄就暗自心惊,随即告诫自己要沉得住气。
“范爱卿怎么看?”
“老臣认为,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昭告天下百姓,天非天灾,而是人祸,找出祸首,一可舒缓官民怨气,二可巩固我大清基业。此外,此人所建议的筛选病人、重视水井、清理垃圾也都是有些道理的。”
“豫亲王刚殁,朝野悲痛。山西的战事又陷入了胶着,咱们呐是该做点事情了。几位王爷都在前线督战,朝中就属你和洪承畴分量最重,就你俩商量着办吧。”
“老臣遵旨。还有一件事需皇上和太后示下,上疏之人蒋青云该赏他个什么官?”
“6品以下,您尽可自己做主。”
“是,老臣告退。”
范文程再次叩首后,退出寝宫。
……
孝庄注视着此人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屏退左右后,她询问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顺治小皇帝。
“福临,你怎么看?”
“皇额娘,风云变幻,两黄旗军心可用,一个小小养育兵也敢带头冲锋。朕~”
“福临,还记得你登基那一年哀家和你说的那8个字吗?”
“韬光养晦、低眉顺目。”顺治咬牙切齿。
殿内安静的一根针掉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孝庄伸出左手对着殿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一边欣赏自己修长猩红的指甲,一边慢悠悠说道:
“韬光养晦、低眉顺目。”
“明儿个,跟哀家一起送皇父摄政王出京。”
……
傍晚~
多尔衮入宫,母子俩设宴款待。
席间还有杭州府地方进献的一个越剧小班歌舞助兴。细腰柔韵,江南风情,轻歌曼舞,稍减多尔衮丧弟之哀伤。
顺治频频举杯,低眉顺目。
孝庄盛装打扮,明艳动人。
宴后~
顺治独自一人回到寝宫,他躺在榻上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那俩人正在翻云覆雨的场景。
奇耻大辱!
12岁,正是自尊极度敏感之时。
他望着明黄帐顶,无声道:“老贼!朕早晚要把你挫骨扬灰!”
……
这是一个车马很慢的时代,已是上疏的第42日了,蒋青云在城外郊区的日子很惬意。
这些天。
从京城出来逃难的人络绎不绝~
出城送葬的队伍络绎不绝~
蒋家在自己的极力建议下,种了“熟苗”。蒋青云用一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说服了老爹,武官神经普遍粗糙。
牛痘更先进,但门槛更高摸不着,所以采用了这种人痘里相对最靠谱的方式。。
轻微发烧之后,蒋青云感慨:
针线胡同的家门上留了地址,按道理该征召自己了呀?天又不分旗汉贵贱,死起来一堆一堆的,清廷这帮犊子是真能扛战损啊。
“少爷,老爷来了。”绿珠低声提醒。
刚练完大刀的蒋忠诚头顶还冒着热气。
“云儿,你还是死了走捷径的心吧。以后就踏踏实实的练武,老老实实的传承。”
“爹你不懂~”
“小兔崽子,你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一点都不像武家的男丁。从今天开始你必须给我狠狠吃肉,狠狠练武。要不然~”
……
话音未落~
一骑飞奔而来。
蒋青云的心脏砰砰跳动,假装很镇定。
此刻,他试图复刻一句话: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要想在四九城乌泱泱的装哔犯里头脱颖而出,范儿很重要。
“汉军镶黄旗人蒋青云可在此?”
“我就是!”
来人翻身下马。
“请速速归京,秘书院大学士范大人、兵部尚书洪大人有召!”
……
蒋青云很冷静,稍加收拾后,身着一身布袍,腰挎一柄单刀,跟着信使打马入城。
全家狂喜~
少爷升官就在眼前,大喜事啊!
蒋忠诚已经吆喝着要仆人去买酒买肉,提前庆祝。
丫鬟绿珠很担心,刚才来人时她看到少爷背在身后的手在轻轻颤抖。别的人都关心少爷官做的大不大,只有自己担心少爷饿不饿。
心疼~
九门之内严禁纵马狂奔。
但今日不一样!
两骑从东直门进,先向西再向南,一路呼啸而过,行人见了纷纷躲避。
……
礼部大堂。
洪承畴位右,范文程位左。
因为范文程还兼着礼部尚书一职,故而选择在礼部衙门接见。
蒋青云稳步走进大堂,略一犹豫,乖乖的撩起袍角下跪。
大声道:
“在下蒋青云,拜见范大学士、洪尚书。”
“抬起头来!”范文程轻声道。
六目对视~
……
无话。
刻意的沉默~
这是上位者对下属的一种故意威压,心理战术。
好在蒋青云在穿越前有多年机关锻炼(坐冷板凳)的经历,耐心很足,经验更足。他平静的望着堂上这俩著名贰臣,心中毫无波澜。
不出意外的话,将来都是敌人。
新时代的副科要向旧时代的部堂发起最凶狠的进攻。
(本章完)
第3章 吏部走流程
第3章 吏部走流程
洪承畴打破了沉默,咳嗽一声:
“蒋青云,你的上疏皇上已阅,并令本官和范大人牵头遏制天。你~可曾中举啊?”
“在下愚钝,且无家学加持,尚未中举。”
范、洪俩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谈话只是走个流程,观人罢了。
范文程开口了:
“既然如此,你就去南城兵马司挂个署理副指挥吧。”
“谢二位大人。还请二位大人指点,下官上任之后需做些什么?”蒋青云迅速进入了状态,眼睛里及时流露出得官的欣喜。
洪承畴一言不发。
又是范文程开口:
“捕盗、水火、巡夜,这些是你的本职。除此之外,还需安抚南城百姓,遏制天蔓延。”
“你速速去吏部报道吧。这署理二字何时能去掉,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范文程率先离案。
洪承畴稍慢,他望着蒋青云微微点头,似是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然后才离案。
……
出了礼部衙门,蒋青云深吸一口气——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咔咔转动了~
官场素来是单行道!有进无退!
但其他道路又有哪条可以进进退退呢?
穿越前他是小镇做题家出身,个人优秀但受制于种种因素。
高考结束,父亲说:
“21世纪是生物的时代,报考生物,大有可为。”
四年之后~
他叹了一口气,杀进了三不限的拥挤赛道,并成功上岸,其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父亲又说了:
“从基层做起好啊!我看电视剧里说,宰相起于州县!这就充分说明了基层锻炼的必要性,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啊。”
此时的蒋青云只能笑笑~
一晃,充实而繁忙的10年过去了,他以璀璨的成绩强行跻身副科。终于可以很自然的把衬衫扎到了裤子里面,可以很自然的背着手走路了。
但,距离知县的尾灯还有十万八千里。
一晃又是10年,不出意外,原地踏步,就地转圈。
如果不是穿越的话,他这辈子都解决不了副科病。
……
认真的讲,新起点不低。
清沿明制,五城兵马司下辖东、西、南、北、中五司,每一司的指挥是正6品,副指挥是正7品。
从职责来看,兵马司相当于穿越前管治安和管市容的那俩局,合二为一。
品级不高,但管的事都是实打实的。
除了达官贵人和官仓衙署,整个南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如果需要的话,蒋青云都能对其施加具体的影响。
唯一的遗憾是,副职!
经常当官的朋友都知道,正和副之间的差距不亚于人和狗。
……
“少爷!”
远处,一个探头探脑的自家仆人激动的挥舞右臂。很显然,这是老爹不放心派来的。
“呼,终于治愈了副科病。”
“少爷您说啥?”
“没啥,得了个正7品南城兵马司副指挥的实缺。”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仆人当街就要下跪,被一句话打断了。
“我爹让你来干嘛的?”
“送银子!”
……
骁骑校蒋忠诚是懂大清的!
到了宽敞干净的吏部衙门前,蒋青云走下马车,抬脚就上台阶。
一中年门子瞬间侧移,拦住了去路。
“咦~”
“在下是来领取官身的,五城兵马司7品副指挥。”蒋青云不露声色的递上1两纹银。
“咦~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门子露出了笑意,瞬间侧移让出路。
“请教一下老哥,文选司怎么走?”
“咦~进了门直走,过了第二道门左拐,里头第三间屋子,门口刚刷红漆的就是,抬脚就进。”
门子的三声“咦”声调和长短不同,但精确的表达出了丰富的含义!分别是愤怒、嗔怪、熟稔。
……
吏部文选司,一个炙手可热的部门。
正职郎中不在,副职员外郎也不在,只有一位绍兴师爷在里头办公。
蒋青云拱手:
“在下蒋青云,奉命前来报道。”
师爷放下狼毫笔,先仔细打量了一番,从头到脚,从脚到头,然后才慢悠悠打开书信,看到里面夹着的100两银票,瞬间心情大好。
“不错不错,武人文相,北人南相,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嗯,好好,将来一定是个好官。”
“师爷谬赞,敢问您老贵姓?”
“免贵,姓周,单名一个绍字。”
“周师爷好。”
“蒋指挥,请坐,上茶。某去给你办手续,少刻就回。”
……
蒋青云在隔壁屋待了小半个时辰,周师爷就回来了。
“官印、官照,还有上任所需一切东西都在这里了。”
“谢周师爷。”
“你~还有什么事吗?”
“师爷,下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一位大人送我去南城兵马司上任,以表达吏部对下官工作的支持。”
“绝无可能!”
“那用一下吏部的轿子送我上任,这个可以吧,不白用。”蒋青云微笑着递出30两银票,不能再多了。
……
周师爷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笑道:
“好小子,你不当师爷可惜了。这做官的门道啊算是被你小子给参透了。好一个送新官赴任的点子,妙啊~”
“一起吃个午饭,我坐轿子送你上任。”
“谢师爷成全。”
正阳门到午门这一段衙署密集,有吏部、工部、礼部、刑部、兵部、大理寺、鸿胪寺、钦天监、都察院、太常寺、宗人府、銮仪卫、太医院、翰林院。
人多眼杂。
周绍为人谨慎,提议去僻静点的地方吃饭。
离开吏部时,俩人甚至没有一起走,而是一前一后。
避嫌~
……
出门时,蒋青云又见到了那个门子,想了想,又塞给他1两银子。
以后,自己会经常来吏部。
留个人情。
门子很诧异,收了银子又是一声短促的“咦。”
蒋青云听懂了!
翻译成人话大约就是:“来都来了,还这么客气,都这么熟了,不要不要不要,好好好,好好好好~”
真语言大师也~
微言大义。
……
往东走2里,有条胡同叫“子营”,顾名思义,就是叫子经常出没的地方。
周绍望着胡同口蹲着的几个怯生生的乞丐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丢进破碗。
当啷~
清脆悦耳。
“谢谢老爷,老爷公侯万代。”
乞丐们不住的说着吉祥话。
四九城就是不一样,哪怕是乞丐说的场面话都明显上档次。要是在保定,最多喊声“老爷发大财”。
……
“周师爷心善。”
“倒也不是!”周绍叹了一口气,“多年之前,我最落魄的时候也像这般讨过百家饭,如果不是好心人施舍,我早就……哎!”
蒋青云瞬间明白了。
能让周绍这种人才落魄到做叫子,必定是清军入关的那段时间。
“尝尝,这家的烧鸡很地道。”
一个黑黢黢的小门脸饭馆,掌柜的专做烧鸡,入口即化,酥烂喷香,就连骨头都能嚼下去。
“蒋老弟,怎么样?”
“好吃!”
“这就叫美食在民间!”
……
吃饱喝足,二人从饭馆出来,刚走了几步路就见路侧有一破烂小院。
门口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写着——“育婴堂”,破门后传出古怪的动静——似人,非人。
蒋青云顿生好奇,走向那扇破门,伸手推开。
“蒋老弟,别进去!”
周绍的声音透着惊恐,可惜晚了~
……
【各位老爷好,欢迎上车。为了培养老爷们良好的阅读习惯,新书期每日国际惯例两更,原则上会定时在6:18和11:11,不排除编辑有特殊要求。上架后保底三更,一定定时在6:18,如有意外,就是遇到了可怖的申鹤。熟悉的乘客都知道,笑笑生驾驶就一个字:稳~】
(本章完)
第4章 忍不了
第4章 忍不了~
周绍的话说晚了,蒋青云一脚已经踏入了“育婴堂”。
瞬间~
毛骨悚然。
满地都是没穿衣裳的小孩,或坐或躺或爬,臭气熏天,遍地粪便,却没人哭啼。
一个小孩抓起粪便就塞进嘴里,大口吞咽。
旁边稍大一点的同伴手里攥着的是观音土,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塞。
……
见有陌生人出现,原本应该活泼好奇的小孩们依旧神情麻木。
两丈外~
一个无腿小孩快速爬来,爬过污水坑,爬到蒋青云脚下,抬起脸~
这一瞬间,蒋青云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失态的后退两步,几乎想拔刀。这一刻,只有佩刀在手才能给予他勇气~
“蒋老弟!”
周绍一声低喝,吓的蒋青云一激灵。
他这才尴尬的松开了刀柄,意识到自己依旧在人间。
……
破屋里走出来两人,一男一女,见是官爷来访,立马小跑过来扑通跪下。
“污了老爷的靴子,小的该死。”
蒋青云问:
“你俩是什么人?”
“我是育婴堂的主事,这是贱内~”
“这些孩子?”
“都是弃婴,有生病的,有死了爹妈的,有女娃嫌赔钱的。”
刷~
蒋青云目眦欲裂,拔刀在手,被周绍一把抓住胳膊。
“蒋老弟,且慢!”
“这等禽兽,杀之替天行道。”
“蒋老弟,你错了,杀了他们,才是更大的罪孽。”
……
俩夫妻被吓的原地不停磕头~
周绍把蒋青云揪到门外,低声道:
“这地我以前来过!打前明起就有这育婴堂了,有人看不过,报官抓了这对夫妻。可后来呢,没人接手,没人喂的孩子全死光了,惨不忍睹。附近街坊吓的纷纷搬家~”
蒋青云语塞,怔怔的望着周绍。
“蒋老弟,听我一句劝,现在很糟糕,可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温暖的阳光下,俩人对立沉默。
半晌~
“老弟,还敢进去吗?”
“敢!”
蒋青云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院子.
这人间呐,就是地狱的幻影。
……
门口,一个怯生生瞧着也就四五岁小孩突然伸出双手。
蒋青云刚欲抱起。
“大人,您别抱他。”
蒋青云没搭理,还是抱起来了。
“大人,您抱不过来的,您能抱他一时,抱不了他一世。”
感觉到了怀里孩子的瘦骨嶙峋,蒋青云摸出一锭银子,丢给聒噪的女人。
“你去买些吃的,回来分分~”
“谢大人,大人公侯万代。”妇人眉开眼笑,攥着一锭银子离开了屋子。
蒋青云忍不住问出了一个他困惑的问题:“这些孩子,为何不哭?”
男人小声回答:
“官爷,来咱这的孩子刚开始也哭,哭吧,哭也没人搭理,过个几天就不哭了,习惯了。没人抱,没人可怜,能活活,不能活就死。”
语气很平淡。
蒋青云也是阅历丰富之人,很快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所说是实话。
“育婴堂的钱哪儿来?”
“好心人捐些,我们再出去讨些。”
“这些孩子一天口粮定量多少?”
“那没准,有时候3两,有时候2两。”
“有多少孩子能活下去?”
“十个里面能活三四个吧,活到十几岁就自己离开了。做乞丐、做小厮、做姬女。咱们这最有出息的叫三狗,进宫做了太监,老享福了。”
……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
透过破窗看去,刚才那妇人竟是用扁担挑着俩箩筐吃的回来了。
中气十足。
“喽喽喽,吃饭喽。”
瞬间,一哄而上。
抢到炊饼的孩子奋力撕咬,眼里只有食物没有其他,噎到了,就趴在一旁积水坑喝脏水。
院里,还有几处小小身影一动不动。
那妇人并不惊讶,慢悠悠将手里炊饼撕成条状,挨个栽入那些“小小尸体”嘴里。
蒋青云心疼的直哆嗦。
此刻,仿佛有一只大手伸进他的胸膛,攥住他的心脏狠狠捏了一下。
周绍苦笑:
“蒋老弟,破财吧!”
俩人对视一眼,啥也没说,默默掏钱。银票、银锭、铜钱,掏的一干二净~
……
俩人垂头丧气的走出了屋子。
夫妻俩默默跟后面,亦步亦趋,快到院门口时,扑通又跪下了。
“大人,以后常来啊。”
蒋青云扭头:
“你要是敢把银子挪做他用,我会剐了你。”
男人抬头嘿嘿笑道:
“大人放心,我在做,天在看,我以后死了上天要做举钵罗汉的。”
“谁告诉你的?”
“天机大师。”
……
俩人默默走路,一路无言。
周绍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去年曾经误入一次!”
“结果呢?”
“就像今天,人财两空,回去后我半个月都没睡好,”
“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孰更苦?”
“蒋老弟慎言。”
经历了此事,俩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仅仅认识了半天,却好像认识了半辈子。
这大约就是志同道合的魅力吧~
至少,蒋青云是明白其中缘故的。
……
刚出胡同口。
俩人就看见了令人不悦的一幕,四个膀大腰圆的混混正在当街暴打一货郎,嘴里骂骂咧咧。
“让你不交保护费,让你躲。”
“南城虎爷的面儿你也敢驳,你以为躲到内城就安全了?踹死你,踹死你。”
周围人噤若寒蝉,躲得远远的。
蒋青云正好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大步向前,摸出铜官印,大吼一声:
“兵马司办事,跪下!”
……
南城属朱雀位,五行为火,所以铜令牌上刻字——“火”。
四个混混望着表情狰狞的蒋青云,不知所措,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官做对啊,
“大人,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虎爷~”
领头的刚想解释,就见一刀鞘呼啸而来。
外裹马皮、铜钉的檀木刀鞘,威力十足,侧击太阳穴,下手那叫一个狠。
蒋青云击翻此人后,迅速调转刀鞘直捣旁边一混混面门,下手刚猛有力,将其鼻梁和牙齿一起打碎。
另外俩混混吓懵了。
一人调头就跑,另一人原地不动。
蒋青云揪着这个被吓傻了的家伙发辫拖到一处墙壁,揪着他的脑袋狠命撞墙。
咚咚~咚~
血迹呈现溅射状。
……
周绍站在外侧抱肘望着这一幕。此刻,他虽未亲自动手,但亦觉痛快。
蒋青云将暴力美学展现的淋漓尽致~
武艺稀松,那得看是对谁。
有官身、有武器傍身、有家学传承,蒋青云打几个混混还是很轻松很轻松的,好比是专业级垫底选手狂虐业余级选手。
打完,他踩着混混脑袋,以其衣裳擦拭刀鞘染血。
刚一抬头~
就望见人群外侧,一个身材高大、宝相庄严的和尚正微笑看着自己。
(本章完)
第5章 以狗骑人
第5章 以狗骑人
“都散了,散了。”
蒋青云狂暴揍了一通人,压抑的心情顿觉舒畅了许多。
鲁迅说过:文官要练点武,武官要学点文。
不愧是大文豪,每一句都是真理,随便在哪个朝代跨界吃饭都很香。兵马司指挥就是文官。
“蒋老弟,走吧,我送你上任。”
“稍等片刻。”
他犹豫了一下,快步走向那和尚,双手合十,问道:“阿弥陀佛,敢问大师法号?”
那身材高大的和尚连忙回礼:“贫僧天机。”
……
周绍一脸诧异,刚才在育婴堂,那主事所说的和尚就是此人吧?
这么巧~
蒋青云点点头,并无诧异。
在刚才开口询问之前,直觉就告诉自己这和尚就是天机,毕竟这么拉风的法号一般人不敢用。
直觉是对的。
蒋青云在一瞬间想起了穿越前,自己年轻时候一位老前辈和自己说过:
到了咱们这个级别,一定要相信直觉。千万不要自己找各种理由试图欺骗自己的直觉,成年人的悲剧就是从欺骗直觉开始。
前辈是有大智慧的。
……
蒋青云身高178左右,天机和尚却还高出半头,属实罕见。
天机微微弯腰,诵道:
“名刹古寺香火不断,善恶交织因果不止。施主拔剑怒斥不公,刁奴作恶引火烧身。”
“老衲观施主似有罗汉之相。”
周绍笑了。
蒋青云也笑了,这词听着有点熟,合着这和尚见人就说是罗汉。
“大师,我刚才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举钵罗汉。”
被人当面戳穿了套路,天机和尚也不恼,微笑道:“施主可愿让老衲免费看个相?”
蒋青云摘下帽子,收敛笑容。
天机和尚正色观察了一会,再次赞叹道:
“施主真好面相,官运亨通只是小道。妻财子禄寿,可占四样。最稀罕的是,施主降世竟是承担了大任务的。”
“大师,什么大任务?”
“佛曰,不可说。”
“升官发财是小道,那什么是大道?”
“佛曰,也不可说!”
天机和尚眼睛里闪烁的都是智慧,一副世外高人作派。
道行稍微浅一点的施主绝对扛不住这种顶级忽悠。都踏马罗汉转世,小道大道了,男的布施银两,女的布施胴体都是应当的。
……
“大师,你说我前世是什么罗汉?”
“坐鹿罗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蒋青云今日第二次毛骨悚然,几乎惊叫起来。
坐鹿罗汉,又叫宾度罗跋罗堕阁尊者。曾是王国的大臣,后将本国国王引导出家为僧。
这个预言是纯属巧合还是冥冥之中?
周绍也忍不住了。
“大师,可否给我一观?”
“施主,你有慈悲之心,但无霹雳金刚手段,故而不可慈悲过盛,否则必被反噬。老衲给你批8个字:小善积福,大善招灾。”
蒋青云忍不住问道:“周兄的前世也是罗汉吗?”
天机大师摇摇头。
……
蒋青云想着赶紧上任要紧。
“大师,我要去南城兵马司上任。日后你若有事,亦可到衙门寻我。”
天机和尚:“施主,有钱否?”
“没钱!”俩人异口同声。
“出家人面前,不可打诳语!”
“真的没钱!都散给了胡同里那个育婴堂。”
天机和尚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
蒋青云追问:“大师,你在哪个寺庙挂单?”
“云游之人,无牵无挂,如若有缘,定会再见。”
俩人面面相觑,只当是遇到个神神叨叨的疯和尚,上任之前的小插曲罢了。
……
傍晚~
南城兵马司衙门,外观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无论怎么破烂都是衙门,威严不可侵犯。
胡同口,两顶轿子慢悠悠来了。
“落轿!”
4人抬的绿呢大轿,象征尊贵身份。
提前得到通知的指挥、吏目、兵丁、仵作共计20人在门口恭迎上差,齐刷刷跪地。
蒋青云掀开轿帘走下来。
抱拳行礼:
“诸位弟兄,鄙人蒋青云,忝任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以后咱们就在一个锅里抡马勺了,我是个粗人,武夫出身,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啊。”
“跪着干嘛?快起来。”
众人尴尬,心想我们又不是跪你,我们跪的是吏部小天官。
……
可另一台绿呢大轿里的吏部小天官却如同羞涩的新娘子,裹足不下。
满洲正蓝旗人、现任南城兵马司指挥兀儿特疑惑的盯着大轿,总不能莽撞的去掀开轿帘吧?
万一里面坐着考功司的大人,自己日后是要倒霉的。
正牌旗人咋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京城这个地界上,还真不能纯粹以满汉论尊卑。汉尚书会受满尚书的气,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旗丁来跳脸。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那顶绿呢大轿突然离地。
返程!
众人都傻了,吏部的老爷是对咱这儿有什么不满吗?轿都不下。
“哎呀!叔……大人且慢~”
初来乍到的蒋青云突然一拍脑袋,毫无形象的一路小跑跟上那顶绿呢大轿,靠近低声说了几句。
轿窗里伸出一个小包袱。
蒋青云接过包袱,然后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众人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嬉皮笑脸的新任副指挥大人迅速恢复了威严官样,迈着标准的四方步朝着大家伙走来~
……
“指挥大人,您请!”
“副指挥,请!”
在衙门口谦逊了几个来回,蒋青云突然一拱手,果断走在了最前面,留下正六品指挥兀儿特目瞪口呆。
不对啊,不对劲啊。
南城兵马司到底谁是正,谁是副?
众人都看在眼里,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暗自警惕,也有人起了投效的心思。
总之,
一位很有来头的副指挥驾临了小小的南城兵马司。
当晚,照例是一场隆重的接风酒。
酒场,是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意义并不亚于会场,主宾在觥筹交错之间可以完成很多信息的交换。
例如,吏目赵泽生。
清廷官制是九品十八阶,吏目属于不入流,也就是9品之外。
单独敬酒时,他的腰弯的很明显,而且酒杯下沿主动低了3寸。
“蒋大人,小人全干了,您老随意。”
蒋青云在仰脖时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兀儿特,见其脸色阴沉,基本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吏目赵泽生不受上司待见,上下级的关系很差。
他一口喝干,并调转酒杯以示诚意。
吏目赵泽生瞬间激动的脸通红,连忙帮着斟酒~
……
上任之前,蒋青云就打定了主意要压正职一头,以狗骑人。
故而从走下大轿开始,就处处抢占风头。
此刻,他又唱起了高调:
“兵马司是京城防务的第一道防线,我等弟兄是要并肩作战,托付生死的。今日没有大人,只有兄弟。诸位,为了大清,干了!”
众人齐刷刷起身,举杯高呼:“干!”
兀儿特脸色更加不好了,这是我的词啊!
……
接风酒结束,肯定还有下半场。
吏目赵泽生和几个兵丁、仵作,七手八脚的拉着装醉的蒋青云去韩家胡同消遣。
韩家胡同是八大胡同之一,恰好又是南城兵马司的辖区。此时虽未繁荣昌盛,但已小荷才露尖尖角。
想必,蒋副指挥会渡过一个比较愉快的夜晚。
兵马司后衙~
气急败坏的兀儿特询问心腹:“衙门外边迎官的时候,他是喊了一声叔吧?”
“没错!”
“他叔到底是谁啊?”
“我哪儿知道啊!!”
(本章完)
第6章 记录在案!
第6章 记录在案!
上任的第一天,蒋青云感觉不错。
穿越之前某位前辈说过:
往下看都是笑脸!往下看都是好人!往下看身心愉悦!往下看我就是神!
正七品,的的确确是道门槛。
当晚,去的是韩家胡同的私寓。
私寓里住的是八大胡同第一等的清吟小班——玉春班,成员清一色南方俊秀女子。
蒋青云原本看不上戏曲,觉得无聊、麻木、死板。
但今日他才发现,错的不是戏曲,而是人!
玉春班的婉转唱腔,精致妆容,还有那精心设计的肢体动作,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
……
赵泽生见新上司目不转睛,心中窃喜。
赌对了!
他蹲在暗处,注意观察上司,上司盯某个绿衣女子超过30息的次数高达8次。
于是,
他悄悄找上了班主:“我们大人看上那个穿绿衣服的了。”
班主是个半老徐娘,满脸脂粉,委委屈屈:“大人,我们清吟小班原则上是卖艺不卖身的。”
“大人当面,还讲什么原则?”
班主唉声叹气,抹了会眼泪,然后含泪答应了。
绿衣女子艺名“晚春”,也是暗自垂泪,我见犹怜。
可落在赵泽生这种吏目眼里并无波澜,八大胡同里漂的都是演技,清吟小班的演技如果换个性别能在衙门当自己的上官。
……
次日清晨~
蒋青云在一床崭新的鸳鸯锦绣被里醒来,望着臂弯下那怯生生的全妆小妞,瞬间有点惊慌。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我是谁?我在哪儿?
啊呀,是在大清,不算错误。
“大人,您醒啦。奴家伺候您穿衣穿靴。”
刚掀开被,铺着的素白方巾上一小块猩红似乎昭示了什么。
“不急,跟我聊聊这南城的事?”
“大人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江湖奇闻、民间轶事、帮会恩怨,你随便讲。”
“哎~”
女子一开始有些拘谨,见这位年轻的大人似乎很好说话,逐渐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时辰后~
蒋青云按下了故事会的暂停键,咚咚咚走下楼。
……
“大人?”
“备马,回兵马司。偌大的南城的乱不像样,如何对得起皇上?指挥不作为,本官要出手整肃!”
“遵命。”
赵泽生火速上马,跟着新上司一路狂奔。
“整肃”的隐含意思就是夺权,副指挥大人要对指挥大人开战了!
小半个时辰后~
兵马司衙门,气氛格外凝重。
堂内有部分人已经到位,还有些人在路上。
兀儿特的眼神里充满愤恨,他想不通,这副手上任第二天就要夺自己的权,疯了吧?
……
蒋青云慢悠悠品茶,琢磨着接下来清廷可能发生的剧变。
当下,清廷的悍将一大半都在外征战。例如“皇父摄政王”多尔衮、“英亲王”阿济格、“敬谨亲王”尼堪、“端重亲王”博洛、“承泽亲王”硕塞、还有鳌拜、佟图赖等等。
战争的压力和孝庄的平衡策略暂时消弭了八旗内部的巨大矛盾。
但在历史上多尔衮一死,顺治立马就对两白旗还有正蓝旗下了狠手。
自己需要抓住时机,不露声色的把两黄旗和两白旗正蓝旗之间的矛盾在大同战事结束之前尽量的逼出水面。
促成各旗火并,埋下一个无法消弭的矛盾点。
……
最后一个抵达会场的是巡城御史范承漠。
他的到来让所有人一惊。
清初,五城兵马司归都察院管辖。
都察院向各城派巡城御史1人,3个月轮换一次,作用很像是上级单位派下来的吉祥物。
兀儿特瞪着蒋青云:不是,你把吉祥物请来干嘛?
范承谟是范文程的儿子,儒学造诣很深,他进屋后微微颔首,然后很自觉的坐到了上首。
兀儿特坐堂下左侧第一把圈椅,蒋青云坐右侧第一把圈椅。
座次不能乱!
“范御史,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蒋青云点点头,指着一名书吏:“你需将今日开会的内容,全部记录在案。”
“好了,诸位同僚,本官提议兵马司对南城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查整肃,你们意下如何?”
……
兀儿特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兵在哪?钱在哪?南城兵马司原来有兵丁40人,摄政王围攻大同抽掉了一半,如今兵马司只有20人,怎么查?”
“指挥大人的意思是,反对此次行动?”
“对!”
书吏头也不抬,笔走龙蛇。
蒋青云心中窃喜。
“鉴于当前南城区域天肆虐、盗匪横行,本官提议开展清查行动,一来安置天病患,二来抓捕反清分子。兀儿特大人,您是赞成还是反对?”
兀儿特的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了,张了半天嘴就是出不了声。
蒋青云再次抬高音调:“兀儿特大人,您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回话!”
……
兀儿特终究是脑子不够用,居然冒出一句:“蒋青云,你凭什么说南城藏匿了贼人?”
此话一出,旁观的范承谟就知道完了。
这两人段位相差太大。
蒋青云一出手就是上风,步步紧逼。
果然~
蒋青云乘胜追击,一句话就把兀儿特顶到了墙角。
“兀儿特大人,你能保证南城就没有贼人吗?如果有人作乱,事后责任你负还是我负?”
“姓蒋的,你踏马别血口喷人。我兀儿特乃满洲正蓝旗人,你是在怀疑我们正蓝旗的忠诚吗?”
“难说!”
……
哗啦,会场骚乱。
范承谟鬓角流汗,感慨今儿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驳,居然上升到一个旗的忠诚了,这不是闲的没事找事吗。
蒋青云盯着一旁脸色惨白的书吏:
“你如实记录,没你的事,若是少一个字多一个字,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
……
“兀儿特大人,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能保证南城就没有贼人吗?如果有人作乱,责任你负还是我负?”
“我***。”
兀儿特情绪失控,他拒绝了唯二选项,把选择题做成了填空题。先是怒骂然后主动动手,卷起袖子就冲过来了。
蒋青云一个不留神,连人带椅被踹了个后翻,四脚朝天。
赵泽生:“弟兄们,打!”
现场大乱。
南城兵马司21人分成了三方,蒋方5人,兀方6人,中立方10人。
堂下吼声如雷,拳脚相对。
堂上的巡城御史范承谟见状不妙,瞬间做出了最英明的选择。
他火速折迭了会议记录,高呼:“本官要保住证据,待皇上圣裁,先走一步。”
然后,一溜烟跑了。
中立方尴尬又虚伪的喊着:“大人,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从懵里反应过来的蒋青云抽出佩刀,对一名挥舞拳头冲自己来的粗壮兵丁砍下。
“啊”
惨叫声中,一截断臂落地,鲜血狂喷。
所有人都看呆了。
见了血,今儿的事就没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本章完)
第7章 双喜临门
第7章 双喜临门
因为是来参加兵马司内部会议,大家都没觉得会有什么风险。所有人当中仅有3人佩刀,其余人皆徒手。
刀战开启后,这些人只能抡起身边的椅子互砸。
兀儿特颇有悍勇,将一把沉重的檀木椅挥舞的虎虎生风,旁人不能近身。
“副指挥大人,弓箭到了。”
赵泽生手持一张弓,背负两张弓,腰挎四把佩刀,从后堂窜了出来。
瞬间~
双方武力悬殊。
“关门打狗!”
随着蒋青云一声高呼,蒋方信心大振。
中立派们连忙关上前门,后门,谁赢他们就帮谁~
……
蒋青云拉开弓弦,厉声喝道:“跪下,再敢顽抗,杀无赦。”
被他箭头指着的一人立马丢掉手里的椅子腿,扑通跪地。
有了第一个,后面就好办了。
一会功夫,扑通扑通,除了兀儿特其他人全跪了。
“来啊,全绑了。听候皇上圣裁。”
吏目赵泽生持刀架在兀儿特脖颈,其余人一拥而上将其五大绑。
至此,南城兵马司的内讧暂时结束。
……
“弟兄们,这是一次成功的会议,一次振奋人心的会议。我们识破并侦破了了对大清不够忠诚的南城兵马司,朝廷会表彰我们每一个人。”
蒋青云喋喋不休,激励所有人。
突然~
大门传来了急促的敲击声。
夹杂着哭喊声:“开门啊,救命啊。我们是大兴县衙的~”
……
半个时辰前。
南城石鼓胡同,一前店后宅的大院落。
一混混飞快跑到后院,推开房门。
“虎爷,大事不好了,官兵来了。”
“什么?”
在榻上抽水烟的虎爷被惊到了,一个旱地拔葱,又一个猛虎扑食,拿到了挂在墙上的大刀。
“你瞧清楚了吗?”
“小的瞧的真真的。”
手持大刀的虎爷有些犹豫,决定再瞅瞅情况。
“告诉弟兄们先不要慌,待老子盘个路,如果是冲咱们来的,老子摔杯为号,弟兄们一哄而上,杀官差,去野三坡落草。”
……
京城及近郊地区以中轴线区分,东边归大兴县,西边归宛平县。
所以南城的东半区域,民政归大兴县管,水火匪盗街渠归兵马司管。
一句话:各管各的。
大兴县和兵马司是两条平行线。但是在混混眼里,天下官差都是一家人。
大兴县的钱捕头浑然不觉危险将至,他带着2个衙役,5个游手穿过前面的打铁铺子,昂首阔步走进大院。
“钱爷,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了。”
“虎四,你踏马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事犯了。”钱捕头张口就骂,目的是敲诈。
“钱爷,什么事啊?这点银子您拿着喝茶。”
“虎四,你最近干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气氛陡然紧张。
“虎四,你的事发了!”
……
钱捕头只是想恫吓,目的是多多索要银钱,结果却压垮了那一日从子营胡同逃走的那名混混的脆弱神经,当日蒋青云狂虐三个同伴的血腥过程再次涌上心头。
当啷~
他藏在背后的短刀落地,空气瞬间凝固。
钱捕头目瞪口呆,缓缓后退。
四周,十几名汉子手持利刃默默围了过来。
“虎四,你要造反吗?”
“弟兄们,杀。”
一番厮杀,大兴县衙8人来,3人回。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虎爷这种底下有兄弟有铁匠铺的地头蛇。
蒋青云当日干掉了他2个弟兄,重伤1个弟兄,消息传来,他和手下天天睡不安稳。
钱捕头只是个倒霉鬼~
……
听完衙役哭诉,蒋青云大喜。
“赵泽生,你来给大兴县的弟兄们做个口供,过程要详细,让他们签字画押。要快,派快马交都察院。”
赵泽生是多年的吏目,刀笔纯熟。
一炷香的功夫,完整口供出炉了,两刻钟后,快马送到了都察院。
正在都察院大堂讲述正副指挥开会时械斗的巡城御史范承谟目瞪口呆,望着摊开在桌上的新鲜口供。
左都御史宁完我背着手,来回踱步。
“范御史,你怎么看?“
“下官建议附上都察院的处理意见,然后一起呈送秘书院,请皇上圣裁。”
“好!”
……
秘书院。
大学士范文程眼角抽搐,心里狂骂:
“蒋青云,又是这个蒋青云。万万没想到一个书法很好的人,人品竟然这么差。”
“爹?”
“在紫禁城的时候要称官职!老夫现在去求见太后,你在此候着。”
“是。”
范承谟很乖巧,他完美继承了父亲的特质——极度谨小慎微。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兀儿特完蛋了。
《南城兵马司会议记录》和《大兴县幸存衙役口供》呈送上去,随便谁来判,都是蒋青云赢。
原因很简单:任何一个王朝都必须遵守“官场秩序”。
……
慈宁宫。
顺治愤怒的声音响彻殿内。
“胆大包天,这个兀儿特简直尸位素餐,不可饶恕。上有天,下有乱民。若不是蒋青云上任,这南城怕不是要反了天?让蒋青云放手干。”
“皇上圣明。”范文程低头弯腰。
孝庄慢悠悠开口:
“皇上说的对,就按照都察院的处理意见办。不过,这个兀儿特毕竟是为大清流过血的,就判他个西南军前效力吧。”
孝庄起身,顺治连忙扶住。
范文程见状,弯腰更显角度,低头更显高度。
“范大人。”
“臣在。”
“有人密报,钦天监监正汤若望隐匿异常天象不报。”
“臣斗胆请问太后,是何天象?”
“荧惑守心,星入南斗。”
……
范文程浑身颤抖,脸色发白。
这8字星象背后的含义——是有人觊觎帝位,要取而代之。
任何一个皇帝遇到,都坐立不安。
“老臣请派干吏调查钦天监!”
“派谁去呢?”
“蒋青云!此人无派无系,又是初入官场,有干劲有冲劲。况且蒋青云这个指挥隶属于都察院,可视为都察院派员。”
“嗯~”孝庄满意的点点头,“西南、山西战事皆在胶着,京城不能乱。星象乃大事,事关社稷,务必调查清楚。”
“皇额娘说的是。”顺治问道,“那~是否要给蒋青云升个官?”
“让他署理南城兵马司指挥吧。”
“是不是低了点?”
“此人才17岁,一下子升的太高不是好事。其父是何品级?”
顺治扭头看着范文程。
范文程连忙回答:“其父蒋忠诚现为汉军镶黄旗骁骑校,正六品。”
“让他爹升步军副尉,正五品。皇上,您说呢?”
“如此甚好。”
(本章完)
第8章 政治即人事
第8章 政治即人事
南城兵马司衙门。
前来传旨的小太监眉清目秀,诵读抑扬顿挫,众人听的心中好生欢喜,尤其是提前下注蒋青云的那些人。
自古以来,官场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家的好日子这不就来了!
原指挥兀儿特被2名蓝翎侍卫当场带走,流放西南军前效力。兵马司其余人等皆由蒋青云自行处置。
他毫不客气:
“兀儿特的党羽下狱拷打,并向其家眷追回3年薪俸。”
“中立之人痛打20大板,赶出兵马司。”
“人员缺额尽快补上,举贤不避亲,你们推荐一二?”
赵泽生推荐了2人,其余各心腹各推荐了1人。
蒋青云也不多问,全部接纳,还剩下的空缺准备从自家邻居、发小、还有绿珠的家乡保定府定兴县补齐。
……
“大人,您有何吩咐?”赵泽生急匆匆赶来。
“过些天你跟我去一趟保定府定兴县小黄庄。”
“啊?”
“怎么了?”
“下官老家就在小黄庄隔壁,隔着一条河。”
蒋青云忍不住笑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合。
不过,倒是一件好事。
“大人,下官擅自做主把玉春班那个戏子赎身了,已安置在附近。您看~”
蒋青云神情复杂,曾受过的多年先进教育和人性的弱点反复较量。
最终,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下不为例!”
……
升官是明面的,调查钦天监的旨意是私下传达的。
蒋青云捏着明黄绸缎写的密旨,心跳加速。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次绝佳机会,借钦天监的血掀开自己宏大计划的一角。
清廷最大的弱点就是不自信。
所以,他们对异常天象害怕的一塌糊涂。
不用调查,蒋青云就可以断定钦天监全员反贼,监正汤若望就是最大的反贼。
……
穿越前,有位前辈曾经说过:
“人在期待遇到贵人之前需有放弃自由发展路线的心理准备,遇到了贵人,就得按照贵人安排的路线走。贵人和自由,你不能既要又要。
蒋青云目的不纯,只是暂且利用皇权完成自己的理想。
但现在,确实打乱了原先部署。
而在调查钦天监之前,他决定先回家一趟看望父母。
……
针线胡同,大槐树下。
蒋家人喜气洋洋,燃放了许多的鞭炮,还请了几个打鼓的,就差铺红地毯了。
“爹,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有,很有必要。”
蒋忠诚喜气洋洋,扯了扯身上的新官袍。
“五品?”
“对,托你的福,老子连升两级。同僚们羡慕的鼻子都歪了。”
咦,娘呢?
……
“你爹这个老不死的刚升官几天就看上了一个狐狸精,还是个骚唱戏的。”文氏气鼓鼓。
蒋青云莫名心虚。
瞅了一眼旁边的贴身丫鬟绿珠,嗯,好久不见。
绿珠也瞅了眼少爷,眼睛里都快溢出水了,嗯,甚是想念。
蒋青云没有主奴概念,但他能感觉到绿珠对自己的感情很复杂,似母似姐,日常照料可谓是无微不至。
文氏一瞅儿子的眼神,倒是没生气,干脆把这事拿到桌面解决了。
“绿珠,你过来。”
“夫人~”
“你收拾一下明天跟着少爷走,照顾好少爷的起居生活。云儿,待你娶了正室,就给绿珠一个姨娘的名分。”
“谢夫人,谢少爷。”
绿珠欢喜的眼眶微红,惹人怜爱。
……
父子同升官,喜大普奔。
摆酒、唱戏、迎来送往,一直热闹到傍晚才结束。
父亲那位新纳的年轻妾室低眉垂目,一身崭新的衣裳,身段透着灵巧,妆容不俗,见面就弯腰下蹲施福。
“妾身晚秋,见过大少爷。”
蒋青云伸手虚空一抬,隔着1丈,晚秋就起身了。宛如魔法~
晚秋、晚春,凑一起就是部大戏——《春秋》。
不过这个小插曲倒是提醒了自己,服饰革新也是解构清帝国的一个着力点。
为啥女戏子有吸引力?就是因为她们从不穿清服。男人浑身都能撒谎,唯独老二最诚实。
晚上,蒋忠诚来了,表情扭扭捏捏。
“咋了,爹?”
“你手头有没有银子?匀点来。”
蒋青云恍然大悟。
“爹,别急,过几天我让人送家里来。”
“好,好。”
……
政治即人事。
讲人话就是:
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各个位置,执行自己的理念。如果赢了,叫众正盈朝。如果输了,叫结党营私。如果不输不赢,那就叫党同伐异。
现在,蒋青云急需自己的班底。
靠着兵马司那五六个人,人员质量先不谈,数量也不够,何况还有俩人在卧床养伤呢。
次日,他挨个叩门。
针线胡同最里头一家,破门吱嘎打开。
“青云哥,你咋来了?”
“小仓子,南城兵马司有缺,你愿意去当差吗?”
“人家会要我吗?”
“会。兵马司现在我当家。”
“青云哥,太好了,我跟你干。”
周仓才13岁,是这家唯一的顶梁柱。
爹妈一连生了3个女儿,本来还想努力努力,无奈爹生了重病,只能从城外抱了一个男娃宣称是自己生的。
家里若无男丁,就领不到铁杆庄稼。
抱养男娃保住家门这种事情在四九城很常见。
如果有基因测序技术,会发现四九城的旗人不知道多少其实是汉人。
蒋青云一口气找了二十几个少年,老爹蒋忠诚听说后把自己最信任的一个亲兵也拨来了。
总之,七拼八凑的弄出了一支队伍。
……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蒋青云守口如瓶,直到他带着南城兵马司的全部人马出现在钦天监门口。
愕然的门子妄图阻拦,被他一脚踹翻。
身后,
周仓调转刀鞘对着倒地的门子一顿猛砸,砸的热血沸腾。娘说了,当差要卖力。
蒋青云厉声喝道:
“奉旨,清查潜伏在钦天监内妄图颠覆朝廷的阴谋分子,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一概在原地不许动,资料文件不许烧毁。”
“弟兄们,封门!”
“二位,今日请做个见证。”
“蒋大人放心。”分别顺天府和都察院请来的2名书办很客气,紧跟在蒋青云身后。
钦天监附近全是衙门,一个挨着一个,这么大的动静瞒不住其他人。
不少在六部官员在门口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
从闯入钦天监,到踏入钦天监监正汤若望的房间,中间超过了一刻钟。
似乎有些迟缓~
但蒋青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此时汤若望的房间里烟雾缭绕。
“你是谁?”
蒋青云懒得搭理这个家伙,用刀鞘拨开炉子里尚存火星的余烬。
大声道:
“汤若望抢先烧毁了部分文件,内容未知,数量未知。本官有理由怀疑,此人烧毁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记录在案!”
……
“不。我对大清的忠诚日月可鉴,我把一生都献给了大清,《时宪历》就是我亲手编纂的。我绝对是清白的!”
望着激动的汤若望,蒋青云忍不住笑道:
“本官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在29年前就来了。”
“你给崇祯铸过炮,你给大明挖过矿。你就像一个贪图富贵的欧洲妇人,先嫁给了大明,夫婿死后,又嫁给了大清。你有清白吗?”
(本章完)
第9章 皇帝和耶稣同时遇险,你先救谁?
第9章 皇帝和耶稣同时遇险,你先救谁?
钦天监最大的一间屋子,桌椅板凳等多余杂物被清空,作为临时审讯场。
所有人被勒令坐在地面,聆听审讯过程。
蒋青云拍了拍屋内那架体积硕大的望远镜,扭头高声问道:
“汤若望,你认为孔子和耶稣,谁更伟大?”
“他们都是伟大的,但不该被放在一起类比,因为他们属于不同领域。”
……
“汤若望,如果皇帝和耶稣同时遇险,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我会毫不犹豫的救皇帝!”
……
“汤若望,你一个外国人不远万里来到东方,先侍明后侍清,把一生都留在这片土地了。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只是希望增进东西方联系,传播先进技术,传播福音。”
“你的唯一目的是传教吧?”
“不,传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缘由。”
“好,我将奏请朝廷从明日开始封禁所有教堂,抓捕教徒,你会有反对意见吗?”
“我,我反对。”
……
“汤若望,你其实不在乎天下是明是清,只是想传教,对吗?”
“不,你血口喷人。”
“换句话说,你甚至不介意谁做皇帝,对吗?”
“不,不。”
“皇父摄政王对你如何?”
“摄政王对我很好。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不不,我可以对主发誓,我永远永远拥护顺治皇帝!”
……
“汤若望,有人举报你曾经隐瞒了异常天象,你认罪吗?”
“不,这是诬蔑。”
“我会反复审讯钦天监的所有人直到发掘出真相。如果你现在坦白,朝廷还可以网开一面。”
……
“本官推测在京城有一个隐匿在中枢内部的阴谋集团,你在这个集团担任什么头目?”
“不不,我对大清的忠诚日月可鉴。”
……
蒋青云咄咄逼人,汤若望逐渐崩溃。
负责记录的书办满头大汗,恨不得把耳朵蒙做个聋子。
突然~
蒋青云走到审讯椅前,严肃问道:
“汤若望,你有信亻卯吗?”
“什、什么?”
“信亻卯就是你坚信着,愿意为之奋斗,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东西。”
汤若望的眼睛里全是绝望,他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试图看穿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
……
一旁的监副李祖白突然开口了:
“蒋大人,不如由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吧?”
“好。所以,你有吗?”
“我有!”
“李监副,本官早就听说你是一位虔诚的教徒。我问你,耶稣和孔子,谁更伟大?”
“耶稣!”
汤若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蒋青云缓缓点头,扭头望着负责记录的两位书办。
“记录在案!”
“你认为基督教义所宣扬的精神和大清国的统御精神,有冲突吗?”
“有。”
“两者的矛盾可以调和吗?”
“不可调和。”
屋内死寂,钦天监所有人面如死灰,完了,全完了。李监副,你可害苦了大家啊。
……
汤若望本人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精神状态,哼唱着家乡的小曲,反复揉搓伴随了自己数十年的银质十字架,泪流满面。
李祖白宛如一位殉道士,昂首挺胸。
蒋青云坐在圈椅里,他的膝盖上了多了一只自来熟的三猫,这只猫是钦天监内众人收留的流浪猫。
此时,
刻漏博士杨光先突然从角落站起来。
“大人,我要检举揭发!”
“汤若望是一个潜伏在我大清中枢内,妄图颠覆我大清的阴谋家。他,他欺骗了所有人。”
蒋青云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小心翼翼合上小猫耳朵,不让它听到阴谋家们的一派胡言~
……
深夜,依旧灯火通明。
笔录被直接送至乾清宫,顺治先过目,之后由众重臣过目。
对汤若望这个老头略有好感的顺治感受到了极大的背叛,气的手掌直哆嗦。
孝庄相对平静,但也摇头叹气。
兵部尚书洪承畴:“臣请将钦天监汤若望以下涉事人等处以极刑。”
众人齐声附和。
顺治看向孝庄,孝庄一言不发。
她在等待~
从钦天监到紫禁城不远,骑马来回很是便捷。
没一会~
派出去的御前侍卫和太监匆匆赶回。
“主子,奴才们已经查验过了,钦天监无一人受刑。负责笔录的书办不是兵马司的人,真实性经得起推敲~”
……
孝庄起身。
“钦天监集体堕落,丧失了忠诚,丧失了基本原则。告诉蒋青云,照笔录杀人,无需经三法司复核,明日就杀。”
“皇帝,你说呢?”
“皇额娘说的是。”
众大臣齐刷刷跪地:“太后圣明,皇上圣明。”
乾清宫外,一道闪电直劈地面,闷雷随即就到。
不知为何,许多人心头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姓蒋的在故意搞事!
殿外又有快马奔来。
信使夹杂着一身雨腥味冲入殿内。
“报~”
“大同城池坚固,明将姜襄坚守不出,我军3次攻击受挫,伤亡5000有余。皇父摄政王阵前罢免阿济格亲王爵位,降为郡王。”
“知道了,下去吧。”
顺治望着信使在金砖上留下的那摊积水,陷入了沉思。
……
次日黎明~
一夜未睡的蒋青云喝了碗参茶,将审讯笔录和《天象观察记录》汇总、封存,令人送去紫禁城。
刻漏博士杨光先因揭发有功,在他的建议下,不仅被赦免,而且被破格提拔为署理监正。
此时,
他正卑躬屈膝小声的向蒋青云表达忠心。
“蒋大人,下官才疏学浅、学术不精。下官怕是支撑不起啊。”
“你去挑几个能做事的,记住,最多挑4个。”
“下官明白。”
虽说监正的品级高于兵马司指挥,但官场有个规则——谁提拔了你,你就是谁的人。
……
日上三竿!
蒋青云准备杀人了。
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纷纷派人前来观礼。
“放了我,我是旗人。”
“我也是旗人,老子根本不懂天象,老子是文盲啊。”
钦天监虽然是个专业性很强的机构,但部分官职依旧是双配,一满官一汉官,互相监督。
面对叫冤,蒋青云压根没打算放过,管你是旗是汉,全部上路。
颠覆大清,从钦天监开始!
(本章完)
第10章 贷款发饷
第10章 贷款发饷
午门外,围观者众。
监斩官大声宣布钦天监的罪状,底下人阵阵欢呼。
监正汤若望和监副李祖白被判处以绞刑,俩人神情还算淡定,直到绳子套上脖颈。
汤若望仰头望天,长叹一声:
“哎~研究历法、忙着铸炮、推广传教,这样就一辈子了,哎~”
……
“上送行酒。”
“我来。”
蒋青云接过刽子手手里的托盘,一步一步走近绞刑架。
临死之前,汤若望很平静。
“大人,宣武门内教堂杂物间墙壁朝西的第3块砖可取下,夹壁内有几本书,送您了。不要让政治牵扯到科学,放过教徒和教堂,好吗?”
蒋青云没有吭声,将酒碗送到李祖白嘴边。
李祖白目光炯炯,似是有话要说。
蒋青云心中一震,后退两步,厉声喝道:“行刑。”
二人脚下的踏板被抽掉,突然勒紧的绳索勒住了李祖白的喉咙,也打断了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还是挣扎着用口型无声说道:
“你也有信亻卯。”
蒋青云一声不吭,转身离开。
“继续行刑!”
其余43名钦天监官吏被兵丁押上高台,每一次鬼头刀落下,围观者随之狂热欢呼。
远处~
身材高大的天机和尚鹤立鸡群,默念佛号,隔空超度。
……
午门外45颗首级,遍地鲜血!
既染红了蒋青云的顶子,也让南城兵马司指挥蒋的威名传遍了四九城。
署理指挥,只是小小六品官。
但现在四品以下官员见了蒋,态度都颇为谦卑。
官场之人私下聊起蒋青云的手段,皆感觉后背冷汗,阴风阵阵。
先诛你的心!
后诛你的命!
各方对此反应也大不同。
八旗亲贵多在外征战,少数在京之人一概保持沉默。一来避免被卷入旋涡、二来有点看不透蒋青云的目的。
大学士范文程对蒋青云厌恶至极,避之不及。
洪承畴倒是对蒋青云起了招揽之心,主动派管家送上请帖邀请他于数日后入府一叙。
……
南城兵马司一战成名。
衙署成员迅速飙升至72人,其中46人的饷银需自理,俗称“临时工”。
清军入关杀戮无数,敛银如山呼海啸,故而此刻支撑两线作战,财政压力不大。
但是,
清廷对于吃饷之人把控极严。
所以,蒋青云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把汉军镶黄旗、汉军正黄旗那些尚且长成的少年都招揽来了。
但饷银和日常开支嘛,只能自筹了。
……
正阳门外,大栅栏。
太原曹家票号分号。
蒋青云翻身下马,直驱而入,身后紧跟着三名佩刀护卫。
见有官面人物驾临,当铺的朝奉和掌柜连忙从高高的柜台后面出来,陪着笑脸凑上来。
一少年护卫介绍道:
“这是南城兵马司指挥,蒋大人。”
“哎呀呀,原来是蒋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关门,上板!”
落座,喝茶~
蒋青云这才慢悠悠道出来意:“本官来此是为了借银子。”
“好说好说,如此小事蒋大人何必亲自跑一趟,派个小厮说一声,小号自当送到府上。”
“掌柜的,我要借的数目比较大。”
“您请讲~”
“3000两。”
呼~
掌柜的差点笑出声,心想:您怕是对数目大的概念有点误解,区区3000两搞的这么严肃,我差点以为你要借钱买前门楼子。
蒋青云补充道:“但不以个人名义借,以兵马司的名义借。”
“啊?”
曹掌柜傻眼了。
“大人,那以后是由您来还银子吗?”
“兵马司借的钱怎么会由我个人还呢?天底下岂有这样的道理?荒唐。”
……
见蒋青云脸色阴郁,曹掌柜慌了。
山西曹家是皇商不假,可遇上这种不讲理的最好还是别得罪。县官不如现管,大栅栏这块是南城兵马司的辖区。
“大人,您能不能找个保人?”
“哼。保字,左边一个人,右边一个呆,人呆为保。本官到哪儿找个呆子给你做保人?”
见大哥发怒,站在椅后的少年周仓抽出爹生前留下的佩刀架在朝奉的脖子上。
这个岁数的男孩子思维没有跟上身体的成长,做事冲动,有蛮力,无畏惧,说让你见血立马就见血。
如今,南城兵马司衙门里一半都是秦舞阳。
“别,别,大人,我们好商量。”
曹掌柜愁眉苦脸。
最终,以南城兵马司衙门为抵押,双方签署了一份借款合同。
3000两现银需在日落之前送至兵马司衙门,约定还款日期是1年后,年利3厘。
离开之前,蒋青云还特意叮嘱:
“曹掌柜务必保密。京城衙门多如牛毛,万一别人知道了有样学样。“
“是,是。”
……
正阳门,俗称“前门”、“大前门”、“前门楼子”。
是京城的唯一正门,日常并不开启,只开侧门。
帝王去祭天,要走这个门。万国来朝,要走这个门。皇帝大婚,也走这个门。妥妥的国门。
穿正阳门而过的南北向大道,就是京城的中轴线。
正阳门、宣武门、崇文门,这3道一字排开的城门实际上就是京城内外城(也称北城、南城)的交界线。
往北,气氛严肃。
往南,市井文化。
商人、匠人、苦力、老妈子、伙计、贩夫走卒、士子在白天可以进入内城,但在日落之前必须回到南城。
除了旗人和官员,任何人都无资格在内城过夜。
这就造成了正阳门外的畸形繁荣。
一言以蔽之:
清军入关后把原先的汉人全部赶到南城,留下这么一贫民窟允许汉人居住,为内城旗人干活、服务——这就是南城。
……
今日是蒋青云第一次在大白天巡视自己的地盘。
沿途所见,有酒楼、茶馆、布庄、旅店、大车店、青楼、澡堂、绸缎庄、戏园子、杂货店、金银首饰店、骡马行、牙行、古玩行~
还有无数的手艺铺。
店幡一个接着一个。
赫赫有名的琉璃厂、八大胡同、天桥、大栅栏都在南城地界之内。
“可知南城商业年税收几何?”
“大人,民政可不归我们管。东边这块归大兴,西边那块归宛平。”
蒋青云点点头~
他已经把南城当自己的地盘了,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把大兴、宛平两县给排挤出去。
想了想,他问道:
“兵马司衙门里,谁最熟悉南城?”
“松二。”
“回衙,让他来见我。”
……
下午~
蒋青云带着忐忑不安的松二、满心欢喜的小周仓,三人换上便装再次隐入南城。
避开大道,直钻胡同。
一路所见,触目惊心。可谓是鱼龙混杂,人鬼同行。
小胡同里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有奄奄一息的乞丐,有插标卖娃的汉子,有獐头鼠目的小偷,有被帮会控制的暗门子,有各种乌烟瘴气,蝇营狗苟。
这才是真实的南城!
【为了让老爷们看的更多,作者虽然数据够到门槛了,但决定暂缓一周再上第一轮试水推,诚意满满。求追读啊,老爷们~如今,追读就是一切,尤其是周二的追读数据,拜托了。】
(本章完)
第11章 险陷贼窝
第11章 险陷贼窝
蒋青云突然发现松二的右手掌居然缺失了几根手指。
“怎么回事?”
“大人恕罪,这是小的故意弄断的。”
“嗯?”
“我家原住盛京郊外,属正红旗下。入关之后,我阿玛在一片石大战中受了重伤,临终前他和我讲,小松子啊,你这辈子的仗我都替你打了。以后啊,你做什么都行,就是别打仗了,而且咱家子子孙孙都别打仗了。”
说完,松二紧张的望着上司。
蒋青云不置可否。
“听说你对南城的吃喝玩乐特别有研究,我今日想随便走走逛逛,你来安排。”蒋青云递上一锭银子。
“好嘞。”
……
盛京之,正红旗余孽,听阿玛的话,特别热爱生活的松二确实是个优秀的游玩向导。
南城分两面。
偏僻胡同里是阴面,热闹的商业街是阳面。
到了商业街,一派热闹景象。
“老爷,您尝尝这烧饼,入口酥脆,层次丰富,南城独一份。做饼的师傅身高4尺,据说祖上是武大郎的遗腹子。
“老爷,您尝尝这口猪头肉。南城自古贫贱,苦力们凑份子买一大猪头,咔咔收拾好了用小火慢慢煨,咸香软糯,入口即化。”
“老爷,您尝尝这烤鸭,果木烤制,皮脆肉酥。烤鸭师傅姓朱,金陵人,这是有绝活儿的。”
“老爷,您尝尝这家涮羊肉。切的比纸都薄,下锅就熟,夹上来就吃,羊肉不顶肚子,甭管吃几斤,兹要吃得下就能消化。”
“老爷,天儿热了,来一碗冰沙水果降降温。切水果的妇人手又嫩又白,一看就正宗。”
“老爷,来根冰葫芦,来块山楂糕,消消食儿。”
蒋青云来者不拒。
周仓也跟着沾光,吃的肚子圆滚滚。自从他爹死后家里就过的很拮据,吃饱饭都难。
……
“老爷,咱进去听会豫剧,虽然比不了清吟小班,可胜在接地气。”
浪费了小半个时辰,豫剧确实不错。
出来后,松二热情不减。
“老爷,咱再去天桥看看杂技、胸口碎大石、耍蛇、耍猴、变把戏、跳火圈,卖大力丸。”
蒋青云眼尖,在天桥附近看到了好几个天患者。这些人脸上的溃烂痘印清晰可见,触目惊心。
“走吧。”
“哎,哎。”
松二临走时还没忘了朝耍杂技的丢出一把铜钱。
落在蒋青云眼里,顿时对这个精瘦的下属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
往西走,依次路过河南会馆、吴兴会馆、太原会馆、四川会馆、番禺会馆、东莞会馆~
“西城贵,东城富,禁区天潢贵胄,可那和咱有啥关系?只有南城的烟火气属于咱们。老爷,您瞧瞧这热闹的南城,多好啊,这就是您的江山呐。”
江山这词明显僭越,蒋青云正犹豫是装傻还是点出来,对向一人低头和自己擦肩而过。
蒋青云手一伸,遭了,腰间玉佩没了。
“小贼,抓住他。”
周仓拔出短刀跟着那人就冲进了胡同深处,随即,黑暗中传出一声惨叫。
“来人,快来人啦,有贼啊。”居然是被周仓刺伤的那个小偷在喊叫。
蒋青云瞬间想到了一个词——贼喊捉贼。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们的老祖宗可真有生活啊。
他大吼一声:
“周仓,回来。”
……
贼这玩意喜欢三五成群的活动,报复心极强,寻常百姓揭露贼的行径后往往会遭到报复。
没一会,周仓握着血淋淋的短刀还有一只耳朵从黑暗的巷子里钻出来,咚咚咚跑过来。
“大人,反了天了。”
蒋青云制止了他的抱怨,从靴子里拔出短刀。
巷子里,那被割了半只耳朵的贼还在持续凄厉的嚎叫。
“救命啊,救命啊。“
“贼人抢劫啦,快来人啦。”
周围人影闪动,似是捅了贼窝了。
……
蒋青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一群贱人缠斗,刀短、无甲、人少、光线差,很容易受伤。
好在旁边就是番禺会馆。
他咚咚咚砸门。
“开门,我们遇贼了,让我们躲一躲。”
门没开。
“大人,先撤吧。”
“撤。”
三人快速向后跑,颇为狼狈。
身后是乌泱泱的穷追不舍的群贼,人影幢幢,也许十几人,也许二三十人。
……
逃跑途中,蒋青云试图吓退这帮人。
“我是南城兵马司的,你们要造反吗?”
“你要是兵马司,老子还是顺天府尹呢。”
很显然,这群贼不信。
真贵人来南城要么去八大胡同、要么去琉璃厂,最次也是去大栅栏吃喝玩乐,而且肯定不会步行,骑马、坐轿任选一项。
一贼很快追上了殿后的周仓,双方缠斗,刀光闪闪。
贼玩刀,玩的贼六。
周仓胳膊被割开了两处,落了下风。
蒋青云从路边捡起一半截砖头,抓住时机狠狠掷出,命中贼肩,成功解围。
“周仓,快跑。”
……
沿途也遇到了不少人,但无人敢见义勇为。
跑到菜市口北侧一胡同时,一名坐在路边啃饼子的汉子伸出了援手,他从腰后拔出一柄斧头拦在路中间。
群贼怒吼:
“宣南七巧帮办事,让开,不然爷先碎了你丫的。”
“我是斧头帮的。”
瞬间,群贼嚣张气焰消失了。
领头一人不太甘心,低声问道:“爷们,我怎么知道真假,你姓甚名甚?江湖名叫个甚?”
“斧头帮,燕谋!”
瞬间,群贼噤声,好似退潮。
……
蒋青云用力咽下喉咙里的血腥味,扶着受伤的周仓走上前。
拱手道:
“感谢壮士搭救,请留下地址,本官日后当后厚报。”
月色下~
那自称燕谋的汉子丢下一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做人的本分。我是江湖中人,不爱和你们官府中人打交道,告辞。”
说罢大步离开。
蒋青云暗自记住此人相貌特征,随即匆匆离开。
到了天桥,找了个江湖郎中给周仓包扎伤口,又买了一瓶所谓祖传的金疮药。
……
待3人回到兵马司衙门后院已是申时末,再过一会,第一缕阳光就要重回人间了。
“青云哥,止住血了。啥时候调兵照着缺耳抓人?”周仓举起那半块耳朵。
“你先好好休息。”
一夜惊魂,蒋青云也有些疲惫。
眼泪汪汪的丫鬟绿珠借着更衣的时候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检查。直到确认少爷全须全尾,的的确确没少一个零件。
“少爷,您以后出门可得多带几个人,这南城也太乱了。”
……
屋外~
老爹蒋忠诚拨来的心腹亲兵跪地一声不吭,他身后是一群披挂完整、义愤填膺的“秦舞阳”。
蒋青云走出屋子,望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哈哈大笑。
“郑叔,这不关你的事,快起来。”
“弟兄们,天子脚下,堂堂国都,居然乱成这般模样。本官现在就去都察院请令,武力清查南城,将魑魅魍魉一网打尽,还百姓一个郎朗乾坤。”
(本章完)
第12章 借“兵”会剿
第12章 借“兵”会剿
都察院。
弘文院大学士兼左都御史宁完我一脸震惊,望着略显狼狈的蒋青云。
“蒋指挥,你这是?”
“禀总宪,昨夜下官带人巡查南城,没成想竟遭遇成群持刀乱匪拦截。”
“何时?何地?”
“昨夜子时,宣武门外,番禺会馆外胡同。这是厮杀时属下兵丁砍下的贼人耳朵。”
宁完我瞬间表情严肃,眼神冰冷。
“蒋指挥,你有什么想法?”
“武力清剿南城,诛杀贼人。下官怀疑,这天就是南城贼人刻意传播。”
“你稍等,本官这就进宫请旨。”
……
宁完我没有坐轿,而是选择了骑马入宫。
没一会,就得了明确上谕。
“南城匪患猖獗至此,朕心难安,着五城兵马司绥靖南城,抓捕之贼匪无需审理,可就地处决。”
这次,顺治母子俩又被蒋青云摸到了脉搏。
南城是四九城的充电宝,一旦炸了,后患无穷。
蒋青云是老机关出身,知道无论在哪个平台做事你都要遵守规则和流程,至少能避免麻烦。
至于说会有多大功劳,那就不一定了。
朝中无人莫做官的道理,常说常新。
……
都察院进进出出,忙碌无比。
转达了皇命之后,宁完我回到后堂,有些疲惫有些纳闷。
“师爷,你说这个蒋青云他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东翁,此人不简单啊。”
“我知道他不简单,每次都能踩准节奏,简在帝心。说真格的,哪朝哪代都不缺想当官的人,倒也不稀奇。我就是总觉得,有点看不透这小子。”
师爷思索了一会,认真道:
“应该是帝党。”
宁完我一惊,压低声音:“你不妨说的再明白些?”
“皇父摄政王身体不佳,人死万休。咳咳,将来就是太后和皇上之间……”
呼~
宁完我不置一词。
多尔衮的健康每况日下,膝下又没儿子,最能依仗的亲弟弟多铎也死了。
到时候,孝庄太后和顺治皇帝这对母子之间就要开始争权了。
历史上这样的例子的可太多了:吕后和惠帝、窦后和武帝、李后和万历。
……
出了都察院大门,
蒋青云对其余4位指挥拱手道:“明日中午,煤市街的致美楼。届时,小弟恭请各位大哥捧场。”
蒋青云一拱到底,做足了姿态。
虽然达成了口头协议,但他能明显感觉出来4名同僚的不满。
原因也很简单:你小子总是出风头,岂不是显得我们很无能?你的南城,让我们出力?
……
回衙时,蒋青云一路心事重重。
“大人?”赵泽生打破了沉默。
“泽生,你知道南城方圆几何?人口多少?”
“整个南城的四面城墙连起来有30多里。人口没个准数,20万?30万?”
“太大了!五城兵马司全部点齐也不过一百余号兵丁啊。”
“大人,不如向朝廷请兵吧?只要出动一支旗营就够了。”
“泽生,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京旗精锐一半在山西围攻姜襄,剩下的那点兵既要防着两白旗还要戍卫禁宫,朝廷没兵可调。”
俩人骑马在前慢行,4名骑马护卫稍稍居后。
清廷的战马倒是很充裕,小小的南城兵马司都能拥有上百匹战马。
“有了!借兵!”
“什么?”
“走,去西口镖局。”蒋青云一夹马腹,战马冲了出去。
……
西口镖局是南城乃至整个京城最大的镖局,位于崇文门外的上三条胡同,拥有镖师72人,学徒134人。
镖旗迎风猎猎。
门口有一副对联:镖传四海,信达三江。
中间挂一匾:西口镖局。
两名穿对襟粗布褂子的汉子见贵客上门,连忙迎上来想帮着牵马。
蒋青云示意他们闪开,勒马缓行,踏过门槛,进入院内。
“驾、驾~”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院内所有人的视线。
很快,一中年汉子匆匆分开人群,单膝跪地:“西口镖局镖头江德顺,拜见大人。”
随行之人赶紧介绍:“这是南城兵马司指挥,蒋大人。”
“蒋大人好,不知大人驾到,小号有失远迎。”
……
蒋青云翻身下马,观察四周。
院子里清一色的精壮后生,个个筋骨结实。
地面散落着不同重量的石锁,四周的兵器架上刀枪斧钺棍棒矛锏一应俱全,再远处还有一排红心箭靶。
一高挑少年弯弓搭箭,箭矢快如流星,全扎在红心。
江德顺一声不吭,落后两步。
他是见过世面的,所以不急不躁。
直到蒋青云自己开口:“江镖头,本官有一桩大生意交给你。”
“请大人明示。”
“明日,西口镖局协助兵马司抓人。不要问,问多了对你没好处。现在,把你熟悉的京城镖头全部请来~”
……
待其余7名镖头急匆匆赶到之后,蒋青云才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诉他们:
“南城兵马司要雇佣你们,今晚所有人都不许走,明天一早由兵马司派人跟着你们回镖局。到了镖局,半个时辰之内,所有镖师全部武装,立即开拔,步行赶到兵马司衙门听令。每个镖师,可得银1两。”
“不要多问,也不要有其他想法。老实配合,日后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镖头们面面相觑,能说啥呢?
只能惴惴不安的待着。
官字两张口,怎么说怎么正确,南城兵马司就是南城的天!
……
下午。
南城兵马司衙门,人员进进出出。
所有人都已得令——养精蓄锐,准备兵甲,喂饱战马,分配区域,明日出兵。
蒋青云大力招揽汉军两黄旗少年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个个有祖传的兵甲。
甲胄是军国重器,随便囤甲很容易引起清廷警惕忌惮。但是,这帮少年披甲就是合理合法的。
有甲对无甲,纯碾,一个打十个,轻轻松松。
五六个江湖上的包打听被带到了兵马司。
副指挥赵泽生杀气腾腾地告诉他们,朝廷要一锅端掉整个南城的江湖势力,你们要么老实提供情报,要么等着上菜市口挨刀。
包打听们吓尿了,连忙交代自己知道的情报,将大哥们的住处一一供出。
……
南城这种人口稠密的贫民区最容易诞生江湖,就和20世纪的香江是一个道理,水浅王八多~
江湖帮会多如牛毛,各路大哥横行。
按行业分,有粪霸、水头、米头,菜头、火头等等,控制某一类资源。
按区域分,有宣南帮、天桥帮、崇东帮等等,控制某几条胡同。
按照职业分,有贼帮、娼头、绑匪、丐帮等等,属于行业协会。
(本章完)
第13章 官场和江湖的关系
第13章 官场和江湖的关系
“青云哥,围剿南城时,咱们怎么处理斧头帮?”
胳膊包着纱布的周仓悄悄凑了过来。
蒋青云不露声色的扯着他到一旁僻静处。
“了解了多少?”
“斧头帮据点在药王庙一带。成员以苦力、漕工为主,大概有三五百人。”
“这么多?”
“根据情报,斧头帮和其他帮派不同,他们平时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惹事,帮规森严。但谁敢碰码头搬运,他们就上门掏人家老巢,杀的干干净净,所以江湖上各个帮会都有些怵他们。他们大部分帮众在通州码头,很少一部分在南城。那个燕谋是帮主,尤其能打。”
蒋青云并不迂腐,他知道,没有人情味的政治是走不远的。
“你一个人悄悄去,算是还个人情。”
“是~”
……
他穿过前厅,来到厨房。
见松二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3口大锅一字排开,同时烹煮。
“大人,这一锅是羊肉,这一锅是白米饭,还有一锅是猪肉白菜。您闻闻,嘿,多香呐~”
松二主动盛了一碗羊肉。
蒋青云接过,吃了几口,就赞道:“好手艺,你能开饭庄了。”
“差远了,差远了,小的就这点出息。”
望着眼前瘦瘦憨憨的松二,蒋青云也终于明白了这家伙的生存之道。人畜无害嘛,再加上父亲战死,所以一般没人愿意和他计较。
不止如此,松二还到处帮着宣传“大人去票号借款给大家伙发饷银,大清国可有第二个这样的好上司?”
总之,南城兵马司这个小团体算是初步成型了。
……
吃饱喝足,众人呼呼大睡。
蒋青云在兵马司后院旁边单独租赁了一套四合院,用来安置俩女人和一只猫。
钦天监被一网打尽,那只三猫自然也成了罪猫。蒋青云给它判了个“流放5里,与南城兵马司为奴”。
然后,就这样了。
猫是有灵性的。每当蒋青云坐下,它就会自动自觉的跳上膝盖卖萌,努力赎罪。
俩女人是绿珠和晚春,日常打扮一绿一红,各有千秋。
绿珠被卖入蒋府后一日三餐吃的不错,长的高挑饱满,加之文氏从小调教,特别护主。
晚春是戏子出身,娇小玲珑,举手投足间全是心眼,尤擅媚主。
……
绿珠:“少爷,您累了一天了,明儿还要做大事,今晚就一个人在房里歇息吧~”
晚春:“绿珠姐姐说的是。奴婢想给老爷好生捏一捏,解了乏才好休息。”
蒋青云小心翼翼地合上猫耳朵,不让它听到女人的狐媚之言,保持做好一个纯洁的好猫。
最终,绿珠赢。
蒋青云很分得清俩女人的成色。
绿珠对自己巴心巴肺,论对自己的关爱程度丝毫不亚于老妈。
一夜独歇。
他冷静的琢磨了会~
如果把帝国比作一枚硬币,硬币的正面是官场,反面就是江湖。
江湖的存在填补了部分统治空缺。但,当其发展到一定程度就必定会向黑发展。
昨夜遇险正好给了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的把南城江湖一扫空的机会。
重塑南城秩序的绊脚石很多,上有清廷,中有同僚,下有江湖,先干掉一个再说。
……
次日清晨,蒋青云起床后只觉精力充沛,早餐是一碗羊肉,一碗米饭,一碟油点心,一碟蔬菜。
餐后,绿珠给自己穿甲,动作熟练且细致。
“少爷,您千万别自己冲,让底下人冲吧,您得把拿赏银的机会多留给底下的人。”
蒋青云戴好头盔,贴近绿珠耳朵:“待我得胜回衙,你好生伺候。”
“哎~”
绿珠霞飞双颊。
这世上年轻女子的脸红,便是最美的风景。
……
太阳高照之时,兵马司附近几条胡同已挤满了各家的镖师。
南城内5家镖局,城外3家镖局,共计8家,镖师加学徒900多号人手持武器前来报道。
蒋青云也不含糊,立马宣布:
“本官奉皇命,武力清剿南城贼匪。你们都听好了,每2个骑马官差带20名镖师为一汛,所有镖师需听从带队官差号令,配铜锣一面,遇敌反抗即鸣锣示警。”
“今日,一切后果无需顾虑。表现英勇者有赏银,违抗命令者事后追究。”
“所有镖师在脖子里扎红绸巾一条,方便辨识,排队领取。”
……
乱哄哄了折腾小半个时辰。
蒋青云一声令下,30个小组按照事先布置的路线展开,从南向北,按情报抓人。
鞭子巷二条胡同,靠掏粪起家成了南城乃至整个京城粪霸的施二六正在骂人。
只因他4两银子请来的戏班被气味熏的不断干呕,唱的断断续续。
这院太臭了。
阳光一晒,更是臭气熏天。
“你踏马一臭唱戏的,千人踩万人睡的,还嫌爷不干净?我揍~”
话音未落~
伙计跑进来了。
“爷,不好了,官兵上门了。”
……
施二六一点不慌。
手底下三百多号弟兄,几百辆粪车,几十条粪船,他就是管四九城污浊的唯一大爷。
院门口~
“几位军爷,里面不干净,咱有什么事外面讲?来啊,给军爷们上茶,记住喽,先洗干净手再泡茶。”
带队的赵泽生冷着脸,一刀鞘就把施二六拍翻了。
吼道:
“抓人。”
“抄家!”
每组2名官差,一人负责抓人,一人负责监督抄家。别小看了这些江湖大哥,积蓄都不错,少则百十两,多则上千两。
……
宣武门外,七巧帮老巢。
踹开院门之后,周仓第一个冲进院落,见人就砍,哪怕伤口崩裂也觉得很爽。
“杀啊~”
20名镖师们跟上,对众贼棍砸刀劈。
周仓很容易找到了半只耳小贼,令人狂殴数十拳后,踩着他的手掌,问道:“你还认识小爷吗?”
半只耳自知命不久矣,倒也硬气。
“得,我认栽。要杀要剐,随您便。”
周仓冷笑,先断其手掌,再砍下头颅。
……
并不是每一路行动小组进展都顺利。有迷路的,有遇到武力反抗的,有抓错人的,有尴尬扑空的。
但无妨,此役过后南城就是江湖禁区。
蒋青云带着一队镖师在一处胡同交汇口逡巡,准备守株待兔。
附近锣声此起彼伏。
果然,没过一会,就有一群手持杀猪刀的汉子顺着房顶踩着瓦过来了,走胡同容易被人两头堵,走房顶四面是路。
蒋青云扬起马鞭:
“来个箭术好的上房顶狙杀,射翻一贼赏银一两。”
“我来!”
一名西口镖局的清秀后生自告奋勇,似是那一日在角落练箭之人。
(本章完)
第14章 女扮男装的弓箭手
第14章 女扮男装的弓箭手
蒋青云见此人背负弓箭,身手轻盈好似狸猫,攀上身后木楼楼顶,站稳脚跟后,随即张弓搭箭。
咻~
远处屋顶一声惨叫。
咻~
又是一声惨叫。
箭如流星,并不瞄准,说明此人箭感极好。
蒋青云略感汗颜,一个业余镖师箭术比自己这个专业的还厉害,难怪老爹总说自己的箭术臭不可闻。
半柱香后,弓箭手从二层房顶跳下。
蒋青云也不食言,立马从褡裢里摸出几锭银子。
“拿着。”
弓箭手夹着腚小碎步走过来,低头接银。
在银子过手的瞬间蒋青云感觉触手绵软,忍不住盯着此人细看一番,却发现此人竟无喉结。
视线下移,胸前平平。
……
“抬起头来!”
孰料此人不仅不抬头,还扭头就走。心慌之余,背影瞬间暴露了她的真实性别,腚圆且大。
蒋青云震惊!
一旁的镖头江德顺连忙硬着头皮解释:
“让蒋大人见笑了,这是小女江南,从小在镖局长大,平日里跟着师兄们练些弓箭枪棒,野惯了。她那点箭术,班门弄斧,不及大人之万一。”
“原来如此~”
蒋青云若有所思。
“令爱箭术精湛,让她紧跟本官,随时保护本官。”
“……”
南城兵马司30个行动组四处出击,好似冰块掉入油锅,噼里啪啦,整个南城都沸腾了。
许多百姓围观,神情兴奋。相比危险,他们更在意热闹。
官府抓人,精彩大戏。
往日威风的地头蛇们被一根长绳子捆起,乖巧的不得了。
“大人,有个叫维格堂的帮会据守院子,2个汛的弟兄们都没拿下来。”
“走,带本官去瞧瞧。”
……
豆腐巷,是距离京城中轴线不远的一处胡同。
50多名镖师蹲在胡同口,百爪挠心,硬是没人敢往里冲。
砰~
一声枪响!
蒋青云瞬间兴奋,悍匪啊,有枪哎。
旁边,躺着一名面如金纸的镖师,他在一炷香前就中弹了,也是唯一中弹的人。
“快抬走,去找郎中,他的医药费由兵马司出,再给治伤银20两。如果残了死了,本官再加20两抚恤。”
“谢大人。”
一旁的镖头们感激涕零。
……
就在这时,其他4位指挥也来了,五城兵马司主官齐聚一堂。
东城兵马司指挥目瞪口呆:
“我们是来赴宴的,你在干什么?”
蒋青云顶盔掼甲,望着4人,笑道:
“今日剿匪应是我们五家共同协作的成果,小弟特别想和四位哥哥分润此次功劳,但是~”
“兄弟,借一步说话?”
5人稍稍避开人群,窃窃私语,一番讨价还价后,统统加入了战斗。
“这个维格堂是做什么的?”
“走私俏货的,首领在官府里很有人脉,是个奢遮人物。平日里倒是不高调,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唤~”
维格堂众汉子据守一间四合院,青砖院墙,大门紧闭,墙头有人影闪动,偶尔对外放一枪。
蒋青云:“集中弓箭手,准备盾车、盾牌。”
……
“上!”
4辆临时拼凑的盾车打头,30名弓箭手居后,10名长枪手再后,这等配置用于城区剿匪堪称奢华。
蒋青云没有亲临一线,而是远远望着。
砰~砰砰~
鸟枪打在盾车上,灰尘簌簌。
院内据守的维格堂众人将书房点燃,一头目吼道:“抄家伙,待会听炮一响,咱们就一起往外冲,能逃一个是一个。”
……
“放箭!”
一蓬箭雨从盾车后面腾起,落入院内。
“再放!”
“撞门!”
榆木大门轰然倒下。
“蒋老弟,妥了,走,咱们也上吧。”东城兵马司指挥跃跃欲试。
“上。”
蒋青云从盾牌后起身,大步向前。小小维格堂,纵然有些武力也是不值一提的。
弓箭手江南默默跟随,她眼睛一直盯着院墙。突然,她一脚踹在蒋青云腰侧。
“大人小心。”
……
轰,对面腾起一股白烟。
胡同里硝烟弥漫,多人中霰弹倒地,狼奔豕突。
这个维格堂果然不同凡响,竟是私藏了一门小型弗朗机炮。
过于大意的东城兵马司指挥被一颗霰弹打穿了盔甲,汩汩流血,人很快就不行了。
维格堂开始突围了!
被踹翻的蒋青云摔在盾车后,自然躲过了这一劫,腰很痛,心情很好。
南城有悍匪,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清廷才会把更多的权力让渡给自己,允许自己扩充南城兵马司,行为稍有出格,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
胸前平平无奇的江南爆发了。
只见她不断起身放箭,箭如流星,连续射杀对方多人。
蒋青云眼珠子一转,对准江南圆鼓鼓的腚,抬脚,发力,正踹,轻轻松松就把这女人踹了个前滚翻。
他高呼:
“危险。”
“撤,快撤。”
原本就惊慌的众人呼啦啦的撤了下来。
好在弓箭手一阵抛射,压住阵脚。
硝烟中,隐约可见维格堂有漏网之鱼跑掉了,数目不详。
蒋青云是老机关,“手术台上割阑尾留一块纱布”,方便日后二次开膛。
……
一炷香后~
“弟兄们,杀进去。”
众人像涨潮一般冲进院子,清理战场,查抄缴获。
两刻钟后,
“大人,缴获鸟枪3杆、弓1张、箭矢2壶、佩刀6把、长矛11支,弗朗机小铜炮1尊。”
众人齐刷刷倒吸凉气。这哪是帮会,分明是一支军队啊。
蒋青云气定神闲,当场撰写剿匪汇报。
江南扭扭捏捏的走过来了:“大人,你当时为啥猛踹我腚?”
“你站的那么高,我是怕你中弹!”
……
傍晚~
行动结束,成果惊人。
一共端掉了56个帮会,杀死杀伤帮会分子130人,抓捕帮会分子500多人,缴获各类武器332件,抄家得银12000两。
动静太大,还没等报告送上去,紫禁城就派人来过问了。
乾清宫门前。
顺治、孝庄、还有重臣们望着御前侍卫刚刚带回的那门弗朗机小型铜炮陷入了集体沉思,这事大了。
顺治厉喝:“查,查这门炮的来历。”
当晚!
紫禁城戒备森严,灯火通明。
两黄旗的侍卫们将内廷再次翻了一遍,每个宫殿的每张床底下都掏了一遍,生怕有隐匿的刺客。
派骑兵向大同方向前出侦查,务必要弄清楚多尔衮的动向。
(本章完)
第16章 朴素的婚姻原教义
第16章 朴素的婚姻原教义
半炷香后,换成一身女装的江南气鼓鼓的回来了。
蒋青云大为诧异:“这么快?”
红色单襦衫,黑色百褶裙,裙内又穿了一条粉色长裤。
啊~
她果然没化妆!
再看,嗯,江南平原变成了云贵高原,还好,说明是个女人。
蒋青云满意的点点头,结束了目光审视。
“江南,芳龄几何啊?”
“16。”
“可曾婚配啊?”
“没。”
“有考虑过个人婚配问题吗?”
“没。”
江南瞬间脸颊红了,蚊子哼一般。
蒋青云再次满意的点点头,聊个人婚配问题,少女理应羞涩!如果不羞涩,那定然是不对的。
……
“家里几口人呐?”
“我娘死的早,家里还有我爹、我哥。”
“读过书吗?”
“识一两千个字!会写!”
蒋青云再次满意的点点头。
“你几岁开始练武?擅长哪些兵器?”
“5岁开始练武,最擅长弓箭,长枪也在练。”
“站起来,本官代表朝廷考察一下你的体态,将来准备要组建一支女镖师专门保护官眷。”
江南膨胀的怒气瞬间消失,于是乖乖站起来。
“向左转、向右转、蹲下,马步、双臂上举、冲拳、原地弹跳,转身向后飞踢~”
蒋青云再次满意的点点头!
孺子可交!
……
“本官其实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并且前程远大的男人,和你年龄相仿。本官想为天下苍生做点好事,让百姓有田耕、有饭吃、有衣吃,能够活的有尊严一些,不被人随意杀戮,不被人欺凌。”
“大人,您确实是个好人。”
走过镖的江南当然知道民间疾苦。
“嗯~可是呢,这条道路是很艰险的,许多贪官、许多恶贼妄图刺杀本官。你明白吗?”
“明白。”
“所以呢,本官在外面拯救苍生的时候就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女人站在身边,才有安全感。”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奴家听不懂。”
“跟着我,保护我。”
江南明显局促,绞着手指,低着头。
蒋青云不慌不忙的讲述了那一日在子营育婴堂里的见闻。
江南听的泪如雨下。
蒋青云默默递给她一方手帕,告诉她自己准备在南城搞育婴堂、水井、预防天、疏浚沟渠等等宏伟蓝图。
如此耐心,只因为自己是在实践一种朴素的婚姻教义——妻子健康、善良、生命力旺盛、忠于婚姻、对丈夫的事业共有荣焉但绝不试图干涉,并永远选择和丈夫站在一起。
还有一点漂亮。
……
“我想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你愿意跟着我吗?”
“我愿意。”
江南抬起头,眼睛肿的像桃子。
“可我毕竟是女儿身~”
“女儿家更加方便12时辰贴身保护。倘或是个糙汉子,反而不方便了,对不对?”
蒋青云微笑着伸出拳头,江南也试着伸出拳头,碰在一起,破涕而笑。
“对了,明日你带6个人护送本官去保定府定兴县。”
……
蒋青云离开之后,江南靴藏短刀独自一人去了趟子营胡同。镖师怎么可能不知道社会险恶,人心险恶呢,她想验证一下!
育婴堂主事夫妇俩亲口确认蒋青云确实来过,如果加上朋友,一共捐了220两银子。
望着悲惨的弃婴们,江南留下了身上的所有钱,哭着离开了那间院子,虽然阳光炙热,但她却冷的打寒战。
一夜未眠,思绪万千。
次日清晨~
江德顺忍不住问:“他昨天没欺负你吧?”
“爹,蒋大人顶天立地、人品高洁,你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
从南城到保定府定兴县黄庄路程并不算远。但在这个车马很慢的时代,一行人依旧了4天。
“大人,前面就是县城,下官想购些东西。”
“去吧。”
赵泽生显然是个很有生活的人,他在县城买了4头驴,10扇猪肉,50斤点心,油盐酱醋若干,然后赶着重载的驴继续赶路。
定兴县名声不显,却出过不少文化名人。例如,高渐离、贾岛、王实甫。
一路走来,人烟稀少。
清军入关时杀戮太重,京畿周边到现在也没恢复过来。
放眼望去~
田野阡陌,可其中民田不多,大部分都是皇庄、旗田。
……
小黄庄。
见一队鲜衣怒马的陌生人入村,村口一光膀汉子慌忙起身。
“老爷,小的这就去叫甲长。”
蒋青云摆摆手:“不必了,我们是来访亲的。”
光膀汉子陪着小心问道:“老爷您是哪家的亲戚?”
“绿珠,你来讲。”
“绿珠~”
一回头,却发现绿珠早已泪流满面。
“爹~”
光膀汉子懵了。
“太太,您是?”
“你是我爹啊。”
绿珠离开时不过七八岁。
如今这些年过去了,相貌早就脱胎换骨。再加上一身崭新的水绿绸袄、银簪、耳坠、描眉画唇、她爹打死也不敢相认。
……
尴尬认亲时,附近不少村民也围了过来。
最终父女相认,众人唏嘘不已,同时感慨“老黄家有盼头了,姑娘有良心,做了京城老爷的小妾,还能想着家里人,没白养~”
众人在晒麦场架起铁锅煮肉。
猪肉是县城买的,蔬菜是自家地里的,不需要厨艺,就大锅猛炖。
刚穿上新袄的黄大屋浑身不自在,不时偷眼瞧一下这个陌生的女儿,真认不出了。
“吃肉喽。”
甲长拿铁勺哐哐敲击锅沿,瞬间被人团团围住,吃肉真的是一件幸福度很高的事。
黄大屋接过一碗明显加量的肉菜,大快朵颐,太好吃了,吃的停不下来。
甲长亲切的拍着他肩膀:“以后多多关照~”
……
距离大型吃肉现场50丈外的拒马河边。
“少爷,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绿珠的脑袋慢慢慢慢的靠上蒋青云的肩膀。
“绿珠,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
“你当初是怎么到我家的?”
“那年家里遭了灾,没饭吃了,我先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夫人又从人牙子那买了我。”绿珠对聊自己的身世兴趣不大,她回头望了一眼在七八丈外背着弓箭巡逻的江南。
“那个女镖师?”
“晚上你和她住一炕,里里外外考察一下。“
“哎。”
绿珠笑的眼睛弯弯,像个小狐狸。
(本章完)
第17章 让一块地不长杂草的唯一办法就是种上
第17章 让一块地不长杂草的唯一办法就是种上庄稼
1649年初夏。
天桥大街挤满了百姓,围观一场罕见的公开审判。
高台之上,三位大人依次落坐。蒋青云居中,两边分别是大兴知县、宛平知县。
“蒋大人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商大人、武大人老成谋国,又与晚辈同管这南城、日后还请多多配合。”
“好说,好说。”
一番虚伪且无营养的官面寒暄之后,终于进入了今日正题——公开审判南城江湖头目。
……
起初,两位京县知县只当是一场寻常的审判。
直到南城兵马司副指挥赵泽生高呼:
“将粪霸施二六及其打手11人押上台。”
被五大绑的粪霸施二六望着底下黑压压的脑袋,他只觉得这年头真是可笑,当官的居然会盯上臭烘烘的粪行,如今银子已经这么难挣了吗?
“南城百姓都听清楚了,凡是要控告施二六的,现在就上台。衙门现场接理,现场定罪~”
底下窃窃私语,却无人敢自告奋勇。
赵泽生:
“本官提醒一下,粪行每月强行收取南城商户例钱,如果不交,就让粪车倒在店门口。你们当中有许多人吃过亏的,不敢报仇吗?”
底下嗡嗡嗡。
终于,有一个卖早点的汉子忍不住了。他推开试图阻拦自己当出头鸟的老婆,主动站了出来。
“老爷,我要告他。去年5月我想少交点例钱,他们就把粪水倒的满地都是,害的我半个月都没客人上门。”
“还有我!”
“我也要告他!”
一群小掌柜义愤填膺。
赵泽生终于长舒一口气,和颜悦色道:“都上来吧,挨个记录在案。”
有了第一个勇敢吃螃蟹的,后面就有无数人敢吃螃蟹,大人期望的良好局面终于打开喽~
……
按《大清律》,兵马司无断案权。
南城以中轴线区分,东边归大兴县,西边归宛平县。所以按照属地原则,粪霸施二六归大兴县判~
蒋青云:“武知县,按规矩这人该你来判!”
大兴知县武谨言草草浏览了遍状纸,拿起惊堂木,刚想拍下去,胳膊就被蒋青云托住了。
“蒋老弟,你、你什么意思?”
“老武你别急,你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判?”
“当众责罚20大板,以儆效尤。”
“太轻了吧?”
“哎~不轻了,20大板下去,人皮开肉绽。主要是这四九城掏粪的行当,不能少了这个姓施的,现在已经有不少地方臭烘烘。”
说完,武谨言作势就要拍下去,熟料蒋青云硬是托着他的胳膊。
现场气氛瞬间尴尬。
……
蒋青云眼神逐渐阴冷,盯着武谨言。
“武知县,本官怀疑施二六和那日击毙东城指挥的维格堂有关系!”
“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本官还怀疑施二六和京城的天也有些关系,他很有可能收了永历帝的黑钱,在挨家挨户掏粪的时候故意放毒!”
“荒唐。”
“你能保证没有吗?你若是敢书面保证,那今儿随便你怎么判。”
蒋青云态度咄咄逼人,大兴知县武谨言立马怂了。
“那你说怎么判?”
“施二六处斩!其余打手流放宁古塔。”
“好,好,依你。”
人嘛,只要被凌辱一次,接下来就只能一直被凌辱。
武谨言好似牵线傀儡,在蒋青云的“强烈建议”下连判5人,或斩首或入狱。
……
赵泽生胆气豪壮。
“把菜霸米有河押上来。”
“经查,米有河纠集打手23人以暴力操控南城蔬菜源头,三年间打伤打死贩菜同行7人。现在,该伸冤的伸冤,该告状的告状。”
瞬间~
底下雷动,多名菜贩子站主动出来哭诉。
蒋青云用手指弹了弹墨迹未干的状纸:“商知县,该您老来主持公道了。”
须发白的宛平知县商周,态度和蔼可亲:“蒋指挥,你说怎么判我就怎么判。一帮刁民嘛,不值得伤了大家同僚的和气~”
“商前辈海量,晚辈惭愧。”
当米有河听到自己被判“斩立决”的时候,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我不服~”
下一秒,就被刀鞘砸了个满脸血,底下围观的人又是欢声雷动。
公开审判持续了2个时辰。
百姓们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整个南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坊间庆贺“南城来了个蒋青天”。
整个南城的江湖势力被彻底摧毁,少部分漏网之鱼也收拾细软连夜跑路,直隶地区江湖人皆噤如寒蝉。
……
“大人,外面现在都说您是包青天下凡,为百姓做主,南城海晏河清。”赵泽生喜滋滋说道。“
“泽生,坐,喝茶。”蒋青云笑道,“你说,南城的江湖势力消失之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还会滋生新江湖。”
“对喽,早晚的事。”
“大人,大不了等他们冒出来我们再割,反正刀把子在咱手里。”
“没那么简单。我只是一个小小指挥,小小的权力。如今做事全凭借势。若是东风不与周郎便,我便有三头六臂也成不了事。”
沉默~
为吏多年的赵泽生知道这是实情。
“泽生,从老家来投奔你的那几十个亲眷老乡,你准备怎么安置?”
“还没想好。”
“我来安排吧!”
赵泽生瞪大了眼睛。
“泽生,教你一句话,让一块地不长杂草的最佳办法就是种满粮食。”
……
“洗脚上岸!”
遵照蒋青云的意思,赵泽生出面不露声色的将保定府定兴县黄庄31口人、赵庄43口人都安排好了生计。
南城的炭行、菜行、脚行、粪行、运输行、砖瓦行、匠户行,一切容易滋生江湖的公共行业都有了保定人的身影,
保定人有个特点——忠诚。
他们知道自己只是顶个掌柜的名,不敢真拿自己当掌柜,按月上交多余利润。
通过这些农夫输出秩序、输出理念。
原先的油滑从业人员全部开除,重新招募新进城的老实人。
一时间,南城风气刷新。
……
穿越前有位前辈说过:权谋斗争的最简表现形式就两点——吃饭、开会。
蒋青云深以为然。
所以,南城兵马司内部经常开会,经常吃饭。
蒋青云会抛出一些未经事先商量的方案,就是一种火力侦查。如果内部山头产生了离心力,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试图从合理角度劝谏自己。
(本章完)
第18章 拒绝洪承畴的爱!
第18章 拒绝洪承畴的爱!
南城兵马司衙门。
“诸位,按朝廷规制,兵马司除缉捕、水火、疏浚沟渠,维持街道秩序之外,还应承担起抚恤安民的职责。本官决定,新建粥铺4间,育婴堂、栖流所、普济堂各1间。”
“诸位,有意见吗?”
“没意见。”
“育婴堂、栖流所、普济堂的工程质量一定要高。到了一百年以后,两百年后,或许还会有人记得咱们的名字,这也算是青史留名。”
“大人英明。”
一言堂!蒋青云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兵马司。
“会议结束,弟兄们,吃饭!”
总去外面饭馆吃饭太高调。
所以,蒋青云把几个绿珠老家的亲戚安排到厨房帮厨。
……
吃完饭后,蒋青云喊住了刚要离开的赵泽生。
“你手头有事吗?”
“下官准备去找几个大户劝捐来着。”
“这事交给其他人,你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上次审判时主动上台控告的那些人,你按名单亲自上门拜访。”
“拜访他们做什么?”
“谈话,让他们做眼线。告诉他们,身边如果出现任何蹊跷的人、蹊跷的事,都要如实汇报。有价值的线索,兵马司会给予他们赏赐。即使报错了,也没有惩罚。”
赵泽生原地愣了好一会。
“大人,下官明白了。”
“嗯,去吧。”
一波波人被撒出去,喧闹的兵马司衙门逐渐冷清,只剩下零星十几人。
……
绿珠这才笑盈盈的来了。
“少爷,喝碗人参鸡汤吧?”
蒋青云一饮而尽,然后风卷残云。
接过空碗的绿珠却踟蹰着不肯离去,似是有话要说。
“有事吗?”
“府里的管家来了,问少爷您什么时候有空回家一趟?”
“家里有什么事吗?”
“管家说,老爷夫人为少爷准备了一桩婚事,好像、好像是兵部尚书洪大人的一个侄女~”
蒋青云眼里怒色一闪而过,被绿珠很好的捕捉到了。
她低声道:
“少爷,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需门当户对,那个女镖师~”
“你觉得不妥吗?”
“不是,少爷做什么奴婢都觉得是对的。就是怕老爷和夫人那关过不去。”
……
“以后不要称奴婢,称我!”
“是。”
“绿珠你记住,我要做的事任何人也挡不住,我会亲自回家说服二老的。”蒋青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啊对了,上次我让你和江南同住考察?”
“啊~”绿珠俏脸一红,凑近了压低声音,“无疤痕、无瑕疵,无狐臭,无明显疾病,白玉无瑕,不曾裹脚,性子直爽简单,母体健壮,将来一定是个好生养的。”
见少爷狐疑的盯着自己。
绿珠低头,蚊子哼道:“我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你下去吧。”
出门后~
绿珠暗自嘀咕,少爷如今的行事风格是越来越霸道了。
其他事都能商量,但是少爷堂堂的六品官要娶个女镖师,老爷夫人知道了会怎么炸毛都不敢想。
兵部尚书的侄女,知书达理,家境殷实,多好的正妻人选啊。
……
她走了,三猫来了,毛茸茸的小身躯从门缝挤进一半。
“喵~”
见蒋青云并不反对,三猫轻盈的跳上膝盖,收起爪子,舒服的蹲着。
如此恬静温柔,蒋青云很满意,必须暂停公务,一边投喂一边顺毛。
“有些话我不方便和人讲,但和你这罪猫聊聊想来无妨。”
“喵呜~”
“18岁那年,我读完了《红楼梦》,认定娇柔、善良、知书达理的林黛玉就是完美的妻子形象。”
“到了25岁,我发现健康、情绪稳定的宝钗才是佳偶。”
“到了35岁,我又改变想法了,我觉得泼辣、精明、里外持家的王熙凤最好,能帮我分担压力。”
“到了40岁,我发现大智若愚、坚韧如山、义气干云的刘姥姥才是女人当中的瑰宝。”
“年少不知姥姥好,错把黛玉当个宝。”
“细细想来,其实贾母也不错。”
……
怀里的三猫微闭双眼。
身为一只母猫,她知道在男人烦躁时,倾听就够了,无需多言。
“多尔衮快死了,姓洪的有点慌了~”
“论人品,洪承畴比范文程烂一百倍。范文程就一秀才,没受大明什么恩情,投了也就投了。他姓洪的可是手握三边指挥十几万大军的督师啊,崇祯可没对不起他姓洪的。”
“再说了,我需要的是一位能和我并肩战斗、志同道合的妻子。娶妻,家世什么的真无所谓,相反,还会成为阻力。
“杀光妻子娘家人的名声总是不太好听。”
“我错了,我就不该上洪家吃那顿饭,暴露了我的绝世美颜、绝世才能~”
“喵呜~”
三猫耳朵竖起,舌头吐出。一人一猫聊的很开心。
……
半个时辰后,蒋青云抱着猫来到厨房。
“给猫弄一条新鲜的红烧鱼~”
“是,老爷。”
三猫傲娇的蹲在厨房门口干净的磨盘。
自称小时候曾经给绿珠吃过一根大玉米的帮厨妇人连忙烧水杀鱼,她很珍惜这份工作,每天饱吃三顿,还拿月钱,快顶上财主丈母娘待遇了。
她一边杀鱼,一边嘀咕着,难怪人都说,哪怕是一条狗一只猫也要托生在京城。
京城的一只出生,都比直隶的人金贵!
……
蒋青云没猜错。
洪承畴如今处境尴尬,急需培植心腹,结交盟友。
他是皇太极的心腹,也是多尔衮的心腹,但如今,形势变了,他找不到新主子了。
孝庄不冷不热,顺治看不惯他。
两黄旗当他是多尔衮的狗!
汉臣无人愿意搭理他。
顺治一朝,京师三大汉臣,如果按照被信任程度排序: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
范文程是纯粹的文臣,不通兵事。
宁完我也是文臣,但通晓部分兵事。
范、宁2人很鄙视洪承畴。
原因也简单,我们是揭不开锅了才投靠后金,你堂堂大明督师也来和我们抢汉.奸饭吃?很香吗?
所以,洪承畴很尴尬。
他把朝廷所有人都琢磨了一遍,发现了蒋青云。
此子手腕老辣、做事大胆、根正苗红,目前官位尚小,将来必定大有可为。如果能和蒋青云结亲,还可以和两黄旗缓解关系。
……
针线胡同,大槐树下。
洪家公子洪士铭亲自上门,表达了他爹对蒋青云的喜爱之情。
“数日前,家父邀请青云老弟入府小叙,一见如故,爱才心切。如我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日后青云老弟的前程不可限量。”
“蒋伯父,您生了个好儿子啊。”
蒋忠诚笑的嘴直咧:“哪里、哪里~”
(本章完)
第19章 万古流芳和遗臭千年可能就差一层纸
第19章 万古流芳和遗臭千年可能就差一层纸
蒋府。
“云儿,你疯了吧?”
“爹、娘,我身体健康,精神稳定。你们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讲。”
“小兔崽子,尚书家的侄女你都瞧不上?你才区区六品啊。”
“爹,你别当了五品就看不起咱六品啊。”
蒋忠诚急的直跳脚,到处寻摸能揍人的家伙什,当他从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根擀面杖。
“我打死你个逆……”
蒋青云手按刀柄,面无表情。
瞬间~
气势汹汹的蒋忠诚就泄气了,握着擀面杖,站在原地讪讪的不知咋办。
……
“大少爷,老爷也是为了你好,和尚书家侄女结了亲,将来肯定官路亨通。”晚秋柔声劝慰。
啪~
文氏走过去,结结实实赏了一个大嘴巴。
“这府里的大事,哪儿轮到你一个小妾插嘴?罚你回屋跪半个时辰,吴妈,你看着她跪。”
“是,夫人放心。”
吴妈是跟着文氏从长洲县娘家来的,很分得清大小王。
出了正厅,她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意思很明显:如果晚秋这个刚进门的唱戏小妾不肯跪,她会出手。
宅斗逻辑:
吴妈的身后是正妻、嫡子,奉命镇压个戏子小妾也没啥。
……
“云儿,你爹说的没错。你娶了尚书家的侄女,可得一奥援。拒绝了这门亲事,多一死敌。娘不太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洪尚书是贰臣。”
“我大清的贰臣一堆一堆的,这不算理由。”文氏的思维很清晰。
“朝局即将有变,洪尚书会坐冷板凳。”
“这倒是算几分理由,但也比较牵强。洪尚书即使不是****,权势减弱,那也是寻常官吏仰望的巅峰。前明降官遍布朝野,西南明军还在苦苦支撑。朝廷再怎么昏聩也不至于现在卸磨杀驴,要了洪尚书的性命。”
见自家老妈如此精明,蒋青云叹了一口气。
“我说实话,你们可别激动。”
“你讲。”
“我看上了一个镖头的女儿,此女武艺精湛、体态丰满、淳朴健壮、宜男之相,可谓良配。”
屋内安静了至少30息。
蒋忠诚爆喝一声:“取我的大刀来,我要砍了这个逆子。”
瞬间,所有下人跑的无影无踪。
父子矛盾旁人不能掺和,躲得远远的最好。
……
蒋府乌烟瘴气。
父子俩各自手持兵刃,一个追,一个跑,足足闹腾了1个时辰。
晚秋跪的膝盖乌青,无奈吴妈站在身后。
当晚~
晚秋对老爷一阵哭哭啼啼。
蒋忠诚想不通,文氏却突然想通了。
子时,她来叩门。
“娘,你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我就想问你一句实话,你图什么?”
“图个贴身保镖、永不背叛。图个后宅安宁,无人掣肘。”
文氏盯着儿子的眼睛,许久。
“你在南城折腾的那些事我略有耳闻。我怎么隐约觉得,你似有他意?”
蒋青云沉默。
“云儿,你现在做的事有点像当初的东林党。”
“娘,你也知道东林?”
“哼,文征明是我长洲文氏先祖,你说我知不知道东林?明末,东林士人自发结党,目的是对抗皇权,把控地方。所以你是在效仿吗?”
蒋青云摇摇头:
“娘,东林党3个字,我唯独占了最后一个字。事到如今,我也不瞒您,我判断京城剧变在即,摄政王一旦身死,八旗内部很可能会爆发武装冲突。再加上西南明军,大清怕是坐不稳天下。”
“这些话你没对别人讲过吧?”
“就算是绿珠我也没讲过。”
“所以,你是想结党自保?”
“对。”
“重塑大清的东林?”
“不,我从不指望士族儒生,我想从普通人里吸纳骨干。”
“云儿,你莫非信奉泰州学派?”
“部分赞同。”
“那就是信奉黄宗羲的学说?”
“黄老爷子应还在世,日后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当面请教一二。”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窗纸时,文氏推开窗户,长舒一口气。
缓缓道:
“娘明白了,娘可以不反对你娶那个女镖师,尽快把婚事办了吧。再在南城寻个宅子,万一有事我们全家提前搬过去。”
“谢谢娘。”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书读多了,还是读少了。总之,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你知道吗?”
“娘,但我是对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对错,只有成败罢了。”
“娘说的极是,所以我要成功啊,成功了我就是对的,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噗嗤~
文氏笑了。
“万古流芳和遗臭千年可能就差一层纸。”
“你喝了厨房准备的银耳羹,赶紧走吧~你爹那边,娘会说服。”
……
蒋青云走了半个时辰,蒋忠诚才起床了,怒气不减。
“那个逆子呢?”
“走了。”
“不行,他必须娶洪尚书的侄女。”
“夫君,你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文氏把人拉到一旁,“洪家侄女是个烂货,洪承畴回乡守孝时,俩人曾有那种关系,事情败露后气死了她爹。”
“我草!”
“另外,有一位高人算过,这位女镖师旺夫、宜男,生辰八字和咱家云儿是绝配,对他将来走仕途是大补。”
“我草。”
蒋忠诚的肌肉脑袋宕机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傍晚。
颇有眼色的晚秋前来奉茶请罪,哭哭啼啼地向夫人请罪。
……
江德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错愕之后是狂喜,喜不自胜。自己区区一个镖头能和朝廷命官搭上亲家,天上掉馅饼了。
西口镖局喜气洋洋。
从生米到熟饭,蒋青云了仅仅不到10天,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通江南。
江南懵懵懂懂的就成了人妇,直到从鸳鸯战被里钻出来,她还是不明白夫君到底看上了自己哪点?
答案是:择偶理念。
……
婚事前。
绿珠好似娘家大姐,全程操持,前后忙碌,左右采买,包括“事前培训”。
江南单纯,绿珠成熟。
17世纪的女人没有独占爱情之幻想,俩人虽是正室妾室之分,很快亲如姐妹。
兵部尚书洪承畴气疯了,在府里来回转悠,冷笑不止。
他和蒋家父子都成了四九城的笑料。
前者被嘲笑——“尚书侄女,被人退婚。”
后者被嘲笑——“自甘下贱,可笑至极。”
(本章完)
第20章 顺治微服私访
第20章 顺治微服私访
西城。
范宅。
大学士范文程和儿子范承谟,在书房低声商讨秘事。
“谟儿,你观蒋青云此人忠还是奸?”
“说不好,蒋青云行事跋扈嚣张,但对百姓确有怜悯之心。”
“糊涂!老夫问的是他忠不忠于朝廷,与百姓何干?怜悯百姓只不过是一种障眼法,越是如此,越说明其心可诛。”
范承谟愣愣住了,父亲的教导和自己熟读的儒家书籍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范文程恨铁不成钢:
“谟儿,书是用来读的,不是拿来做官的。你,你,哎~”
气氛尴尬了一会,范文程又问道:
“有人揭发蒋青云以个人名义给下属发饷,时间、地点、数目都写的清清楚楚。你是南城巡城御史,此事有耳闻吗?”
“他确实从曹家票号借了些钱。”
“还有吗?”
“他平日里和宛平、大兴两县关系恶劣~还纳了两房妾。”
“够了。老夫这就上书弹劾他。”
“爹,朝廷里会不会有人说您前后不一,当初是您举荐他~”
“一派胡言。老夫只是看到他的上书有几分道理,故而禀告太后和皇上。举荐纯属下人臆断。要说起来,洪承畴与他的关系都比老夫要近。”
……
“谟儿,你的儒学功底是极好的。爹只想叮嘱你一句,官场如战场,杀人不见血,处处是陷坑。你若想走的远,就要时刻牢记8个字。”
“请爹明示~”
“不朋、不党、不私、不瞒。前两样不必说,第三样不私,就是事事要以朝廷为重,以大清为重。第四样不瞒,就是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瞒着皇上。”
“儿子明白了。”
“做到这四点,我范家就能长长久久,与国同休。”
……
乾清宫。
孝庄:“福临,你怎么看范文程的这份弹劾?”
“骇人听闻。”
“那你觉得是真是假?”
“朕说不清。”
“对喽,做皇帝难就难在这,臣子们说什么你就得信什么。真的假的,你又看不见。甭说四川福建。你坐在紫禁城,南城都看不见。”
“皇额娘教朕?”
“弹劾蒋青云的这些罪状里头就一条很关键,如果他真拿自家的银子养兵,那就是其心可诛。如果不是,其他罪状都不算什么。满朝的文武大臣谁不纳妾,谁不爱银子,这都是人之常情。”
顺治点点头。
突然,他低声道:“皇额娘,朕想出宫看看。”
孝庄思索了一会,居然点头了。
“也好。你6岁登基,从未出过宫门,你啊是该亲眼看看这京城的繁华还有人心了。”
……
当天下午。
顺治借口不适寝殿安歇,悄悄换上便装乘坐马车出了紫禁城。
他一路低头,直到出了东华门。
呼~
外面的空气自由而新鲜。
拐过一个胡同,又多了40名便装侍卫。
“太后嘱咐,皇上随便走。但不能钻入胡同,我等左右护卫,绝不会打扰皇上微服巡视。”
“出去了不能叫我皇上吧,叫少爷。”
“嗻。”
……
顺治一行避开了容易撞见大臣的正阳门内大街,改走东边从崇文门进入南城。
出了崇文门,南城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以至于顺治有些许的眩晕,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行人、店幡,这神奇的人间烟火气。
“买个烧饼。”
“买碗馄饨。”
“买串葫芦。”
顺治终究还是个孩子,对一切都充满了兴趣。
“少爷,咱们今儿去哪儿?”
“先去曹家票号。”
侍卫低声传令下去,立马有一群便衣先去必经之路蹲守了。
……
一路走来,顺治觉得南城比紫禁城有趣太多。
这里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是有表情的,喜怒哀乐。紫禁城就不一样了,所有人共用一张脸。
路边张贴的红色标语更是吸引。
例如:
“严厉打击南城一切反贼!”
“坚决遏制天蔓延!”
“小贼莫伸手,伸手必被剁!”
每个标语都盖着鲜红的兵马司大印,这让顺治对素未谋面的蒋青云充满了莫名的好感。
途中还遇到了兵马司的巡逻骑兵,两人一组,观感颇佳。
他心中隐隐期待蒋青云是清白的。
纯真的少年总是这样,害怕美好幻觉破灭。一旦破裂,就会心性大变。
……
突然~
顺治被不远处一倚栏摇扇的艳丽女子吸引到了。此女内罩抹胸、外穿褙子,小小少年哪见过这等风情,目不转睛。
那女子也注意到了,莞尔一笑,团扇遮口。
姐儿爱俏。
姐儿更爱财。
楼下这等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若能勾入楼子,一番把玩,显然是极好的,人财兼收。
俏姐儿遂脱下褙子,唱起了小曲儿,声音婉转好似夜莺。
顺治心怒放。
紫禁城里都是一本正经的女人,一个个衣服厚的跟披甲似的,脸板的跟包公似的。
……
“少爷,咱们走吧,此地不能久留。”侍卫低声催促。
“哦,好吧。”
顺治很遗憾,一步三回头,他也知道这是绝对不能碰的那种女人。
到了大栅栏。
曹家票号外,一间茶摊。
顺治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水,仅有的心思全葬在那女子的罗裙下了,他此时竟有一丝悔恨,为何生在帝王家?
一炷香后,俩侍卫从票号里出来了。
低声道:
“少爷,这是蒋青云当初借银的单子。”
顺治拿过一看,瞬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以兵马司名义借钱,这不算啥,朕的两黄旗还是很可靠的。
……
此时。
一假装喝茶的便装侍卫突然起身,揪住一个准备靠近乞讨的小乞丐钻入胡同,丢的远远的。
乞丐满脸溃烂红痘。
“天!”
顺治瞬间生理不适,浑身发毛。
恰好,茶摊掌柜的拎着长嘴铜茶壶,一边加水,一边感慨。
“全南城的百姓都希望蒋大人能灭了瘟神。”
“什么?”
“客官不知道吧。皇上派了个蒋青天坐镇南城,先灭帮会,再搞善堂,现在又请了许多的高人准备做一场盛大的水陆法事镇压瘟神。”
“能有用吗?”
“怎么不能?一定能!”
掌柜的回答坚决有力。
天肆虐,人人惊恐,此时哪怕有一根救命稻草也必须抓住。
(本章完)
第21章 剑履上殿 赞拜不名 巡视后宫,大丈夫
第21章 剑履上殿 赞拜不名 巡视后宫,大丈夫当如是也
蔡家胡同,黑烟腾起。
许多人在大喊:“走水了!”
附近的一处望楼立即鸣锣示警。
侍卫们有些紧张,一个个把眼神投向顺治。
小顺治瞅着黑烟距离自己至少60丈,摆摆手,示意继续喝茶。
没一会,南城救火队旋风般赶到火场附近,开始救火。
救火队井然有序,前后左右先弄出隔火带,
“一、二,拉~”
轰~
在众多钩镰枪的拉扯下,一间刚过火的房屋轰然倒塌。
再从附近沟渠取水泼透,等起火的3间房屋逐步坍塌,火焰四溅。四周地面潮湿,没有可燃物,残存火焰很快被人扑灭。
顺治看的津津有味,只觉新鲜。
如此救火简单、粗暴、但很合理。
……
“蒋大人到!”
外侧有人高呼,围观人群齐刷刷让开道。
蒋青云骑在马上望了眼已无事的火场。
“救火队的弟兄们辛苦了,一定要把底下的火星子全部浇灭,防止死灰复燃。”
“为了大清!为了南城!”
口号齐整,顺治听的心怒放。忠臣啊~
一名差役凑到蒋青云身边,低声提醒:“大人,那边的一群人瞅着不大对劲~”
蒋青云扭头望向茶摊,瞬间警钟长鸣。
几十名便衣大汉扇形分布,气质精悍,眼神锐利,或腰间鼓鼓,或怀里鼓鼓,显然是身藏利刃。
“大人?”
“速令百姓散开,各自回家。”
……
蒋青云几乎可以断定这等打扮非官即贼。
贼的概率小,官的概率大。
他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心脏砰砰乱跳,这或许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驾~”
他勒马缓慢向茶摊靠近。
走近一半,他又有了一个新发现,这帮人虽衣着各异,但靴子却是一样的。还有,这帮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倨傲的,是上级看下级的眼神。
御前侍卫!
皇帝在此。
想到这里,蒋青云将佩刀挂在马鞍一侧,麻利的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过去。
10丈~7丈~4丈~
对面一汉子伸手拦住,并不作声。
蒋青云从腰间摸出铜印递上,也不作声。
“你,原地莫动。”汉子语调平静,接过铜印,随即转身走进茶棚。
……
茶棚内。
掌柜的也感觉到不对劲了,手臂开始颤抖。
一名侍卫见状,上前接过他手里铜壶,示意他离开。
此时的茶棚内除了顺治再无一人坐着。
“皇上,南城兵马司指挥蒋青云求见,这是他的官印。”
“他怎么会知道?”
“真龙天子在此,紫气笼罩,他能发现倒也不稀奇。”侍卫不露声色的拍马屁。
“让他过来吧。”
“嗻。”
没一会,蒋青云快步走进茶棚。
沉默,下跪,磕头。
虽然不情愿,但是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眼前是皇帝。
此时,他的脑中闪现一句——“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巡视后宫,大丈夫当如是也。”
……
“抬起头来。”
“赐座。”
“谢皇上。”
蒋青云敏锐的捕捉到了小皇帝对自己观感不错,虽不知缘由,但自己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你在南城干的不错,不愧是两黄旗子弟。”
“食君禄,分君忧。为南城百姓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都是微臣的本分,不值得褒奖。”
“有人弹劾你为官跋扈、蓄养私兵。你要辩解吗?”
“微臣问心无愧,在四九城只要做点实事就会得罪人,若是从不做事倒是可以一团和气。”
顺治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挥手示意侍卫站远些。
原本茶棚内有4名侍卫,2人分立皇帝身后,2人分立蒋青云身后,此时默默避退。
……
顺治招手,示意蒋青云再靠近些。俩人只隔着一张简陋的茶桌,可谓是咫尺之遥。
“朕问你,京城有危险否?”
“有。”
“说。”
“两白旗、正蓝旗内多有摄政王党羽,他们不会忠于皇上,他们不会甘心失败~”
“你说怎么办?”
“杀之。”
“朕是大清的皇帝,八旗乃国朝根本,杀三旗,只剩五旗,岂不是自掘坟墓?”
“微臣的意思是,只杀这三旗的官佐即可。”
“你也觉得即使多尔衮死了,他的党羽也不会忠于朕?”
“皇上圣明。微臣打个比方,信任就像是女人的贞洁,要么一开始就有,要么永远都不会有。”
顺治若有所思,这个比喻粗俗但有趣。
“皇上是圣主,应乾纲独断。微臣愿为皇上冲锋陷阵,清除障碍。”
顺治呼吸明显加快,但随即他又控制住了情绪,只是温柔的盯着蒋青云。
“朕口头准许你从直隶地区解甲归田的汉军中募精兵二三百,必要时亦可染指大兴、宛平两县,确保南城忠诚。但你得遵从朝廷法度,不可高调。朕绝不会亏待忠诚之人。朕,先走了~”
顺治说的极其轻声,但内容很大胆。
……
蒋青云坐在空无一人的茶摊上许久。此刻,最应景的诗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他一边喝着高碎,一边琢磨顺治话里的意味。
表面上看小皇帝是提防多尔衮,可暗地里,何尝没有提防孝庄太后之含义呢。
“乾纲独断”这4个字看来是戳中了小皇帝内心最深处。
当初,小万历对李太后无可奈何、爱恨交加。
顺治又何尝不是呢~
今日谈话内容无第三人在场,并且无任何书面旨意或是物件赏赐。说明顺治还是有所忌惮。
“大人?”
茶摊掌柜回来了,心惊胆战。
蒋青云丢下一小块碎银,和颜悦色道:“今日之事,你要忘掉,莫要想,莫要说,好好做生意。”
“草民明白。”
“还有,以后若是发现了周边有什么不对劲的人、事,尽可去兵马司禀报,错了无妨,对了有赏。”
“草民明白,一定一定。”
……
蒋青云走出茶棚后,脸色一切如常。
他放慢马速沿着天桥一路巡视,拐进珠市口大街,最后来到崇福寺(乾隆年间改名法源寺)附近的史家胡同。
工地火热,200多名工匠在忙碌着。
“不关你们的事,继续干活。”兵马司吏目连忙跑来,“大人,您怎么来了?”
“本官不放心。”
“大人请看,依次是普济堂、育婴堂、栖流所。匠人们严格按照大人的设计施工,清水红砖,一砖到顶,崇福寺的和尚说大人您是菩萨心肠、罗汉手段。”
蒋青云皱眉,问道:
“哪个和尚?”
“不认识。不过他个子特别高,站在那就像是一棵青松。宝相庄严,一看就是道行深厚、大慈大悲的好和尚。”
(本章完)
第22章 六界之辩
第22章 六界之辩
如此描述,蒋青云心中瞬间猜到了几分,一定是那个天机和尚,一定是他。
直觉告诉自己:
天机和尚很危险,但又忍不住接触。
大约是好奇心过盛吧!
工地依旧繁忙。
一摞摞清水红砖堆积如山,这会的人见惯了青砖,没见过红砖,路人啧啧称奇。
蒋青云个人不喜样式繁复的青砖四合院,他想在四九城逐步推广色彩明快的红砖小楼。
烧制红砖并无技术难度,点拨一下,令匠人稍加试验就弄出来了。
穿越前,红砖房屋总是被人诟病寿命短、时间久了就胀裂、粉碎。
实际上是粗制滥造的锅!
只要瓦工工艺跟上,砖和砖之间的砂浆黏合填充到位,不留缝隙,雨水进不去,红砖是不会膨胀碎裂的。
百年建筑完全没问题。
……
从史家胡同过去崇福寺没有几步路,骑马更快。
山门庄严肃穆。
知客僧立马迎上来,牵走马匹。
蒋青云拦住他,问道:“寺内近日,可有挂单僧人?”
“有,有一位从五台山来的天机师傅。”
“他是久住还是短暂停留啊?”
“这就不知了。住持时常与其辩经。天机师傅聪慧能辩,就连住持也偶有落败。”
“你去吧。”
一名监寺闻讯而来,笑语盈盈。
蒋青云识趣的捐了1两香火钱,不多,再多真舍不得了。
在四九城这种贵人如云的地界,这点香火钱算不得什么。如果不是南城兵马司指挥是现管,需留几分脸面,监寺大约是懒得搭理的。
……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又见面了。”天机和尚站在天王殿前。
“大师,近日安好?”蒋青云也双手合十。
“认识?那你俩聊,小僧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监寺匆匆离开。
崇福寺环境好,面积也不小。
当走到一处小屋时,天机和尚突然说道:“徽钦二帝,北狩之时曾在此驻跸。”
“是吗?”
蒋青云确实不知,且这个话题太敏感,所以敷衍过去。
“施主来寻贫僧,可是有事?”
“啊,倒也没事。我忝任南城兵马司指挥,近日在史家胡同督造善堂,收容流民、弃婴,顺路,顺路来看看~”
天机和尚突然转身,高诵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乃是罗汉转世,见不得这人间疾苦,待功德完美,自会上天,位列仙班。”
“大师,你是见了每个人都这般话术吗?你不觉得尴尬吗?”
“能劝一个是一个。”
……
走到一处松林,蒋青云突然很想试试这和尚的成色。
“大师,你说这人间好吗?”
“不好。”
“愿闻其详。”
“所谓人间,不过是颠倒重复罢了,大乱、然后大治,大乱、然后再大治。”
“天堂呢?”
“天堂就像是紫禁城,规矩森严、座次严明、秩序井然、极尽奢华。若无三界魔头闯入,都是极好的。”
风入松林,沙沙作响。
蒋青云暗想,自己在试探和尚,和尚何尝不在试探自己。
“施主为何叹气?”
“吾观白骨如美人,大师观美人如白骨。吾叹气是因为自愧不如~”
“施主不必自谦,施主斩钦天监、剿南城江湖,又对弃婴、流民抱有悲悯之心,足以证明施主其实是三界模糊之人。”
“哪三界?”
“魔、神、人。”
蒋青云目光逐渐冷峻,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刀柄。
“施主勿恼,贫僧即使有害汝之心,也无害汝之力。”
……
蒋青云被气笑了,干脆盘腿而坐。
“今日我左右无事,来来,坐下,我慢慢听你这疯和尚胡扯~”
天机和尚也坐下,捡起落地松果摆在在俩人面前。
“宇宙有六界,分别是神、仙、人,妖、魔、冥。玉皇大帝所掌握不过三界,神、仙、人,也称天、地、人。”
“天庭掌管神、仙、人三界,有时也能管到冥界。”
“人界,最卑微,也最无力。所谓帝王也不过是人界最强者序列之一罢了。”
“妖界无主,四处流散,妖千变万化,分散在各界,他们隐姓埋名,无法拧成一团,终究力量有限。”
“魔界人才济济,野心勃勃,力量巨大,暴虐残忍,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打破现有秩序,是天庭最大的敌人。”
……
天机和尚摆弄着松果,偶尔以松针相连。
突然,
他抬头一笑:
“神、仙,在人间皆可称佛。施主可知,佛和魔的区别?”
蒋青云默默摇头!
“佛是上岸的魔,魔是失控的佛。施主有佛心、有魔欲,最妙的是,施主身上佛心魔欲共存,谁也奈何不了谁。所谓佛魔一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全在一念。”
轰!
夏日惊雷,一股夹杂着土腥味的凉风骤起。
暴雨来了。
远处忙碌的僧人、香客纷纷避雨。
唯独天机和尚和蒋青云依旧对面而坐,满脸雨水,不必抹,即使抹也抹不干净。
天际线,一道道闪电如银蛇入地!
……
滚雷密集袭来。
蒋青云只能看到天机和尚嘴巴一张一合,高举双手,朝着天空癫狂怒吼。
“天下不属于姓朱的,也不属于他爱新觉罗的。”
“人界重复悲惨轮回,是因为凡人之力终有限,天庭无意修改现有秩序,妖见不得天日,魔杀意太盛。”
“所以凡人谁也指望不上。”
“人界虽有一小撮看透六界之人,可终究心性太柔,手腕太软,他们只能牢骚满腹,写些酸腐文章妄图唤醒世人。”
“蝼蚁岂能自救乎?蝼蚁岂能自救乎?”
“施主!只有你我这般心有魔性却又心怀悲悯之人,才能改变这污浊人间。你那一日杀钦天监杀的妙啊,他们夜观星象,是最危险的绊脚石。”
……
暴雨落地,逐渐成雾。
松林被团雾笼罩。
天机和尚眼睛血红:
“4年前,我云游天下。沿途见将军在杀人,士兵在杀人,土匪也在杀人,所有人都在干同一件事——杀人。”
“在长江边,我见一清兵连砍十余人,浑身血红,我就走过去,盯着他。他居然掏出自己的军粮给我吃。我问他,你为啥不杀我?他居然回答,不杀僧道,怕被天谴。哈,一个杀人如割草的家伙,居然害怕天谴?”
“蒋大人,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天谴吗?”
……
【书友老爷们,一定要追读,一定要投月票啊,否则作者怨念太深,容易失去佛心,让魔道占据全部心灵啊,一个魔化的笑笑生会干出什么事,简直不敢想呐。】
(本章完)
第23章 挽弓当挽强
第23章 挽弓当挽强~
“阿切~”
冒雨回到兵马司后衙的蒋青云被三个女人和一只猫团团围住。
他微闭双眼,张开双臂。
没一会,脚下的青砖就聚起了一汪雨水。
湿透的官袍靴子被剥去,换上干爽的袍。如果忽略脑门后那根辫子,他此刻就是活脱脱一风流倜傥的宋朝青年。
宅内女眷平日也是宋服为主。
倒也不担心服饰惹麻烦。
清军入关才5年,虽然建立了帝国,但四方狼烟未熄,湖南、广西、广东、陕西都在打仗。永历政权尚有一战之力,其麾下还有孙可望、李定国、白文选、郑成功等人战将,清廷压根顾不了太细。
和康乾年间无孔不入的统治力相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抓住宝贵的窗口期,大有可为!
……
“夫君,下次莫要如此莽撞,淋雨会染上伤寒的~”
江南已是妇人打扮,眉眼里写满担忧。
一旁的绿珠没有吭声。正妻在,她就是妾。正妻不在,她才是自己。
晚春最为心机,仅着一藕粉肚兜,眼神忽闪忽闪。
“我累了,歇息片刻。”
蒋青云脸色平静,随即走入内室。
众女面面相觑,倒也没多想,只当是当差疲惫。
雨停了。
院子里,晚春在唱曲儿。嗓音婉转,倒是颇有几分妩媚。
屋门被推开~
“夫君,我熬了碗姜汤。”
江南望着蒋青云起身一饮而尽,然后用一种炭火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瞬间有些羞赧,初为人妇的她知道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
三猫微闭双眼,自动折弯耳朵,猫德高洁!
……
“夫人,今日无事,我想看看你的箭术。”
“请夫君大人考校。”
你说考武艺,那我就来精神了。江南换掉居家的裙装,换上了一套黑色猎装。全程,蒋青云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
“夫君,帮忙拉~拉紧些。”
“为什么缠这么紧?”
“射箭必须缠平,不然弓弦一刮,我要死了。”
小院不大,箭靶不过立在9丈之外。江南手持软弓轻箭,箭矢连续命中红靶心,一点都没挑战。
“走,去郊外。”
蒋青云夫妇俩带了4名护卫,六骑出了衙门往南狂奔,街道逐渐稀疏。
……
护卫在25丈外支起四个箭靶,远望很是渺小。
江南依旧不作瞄准,弓弦崩崩崩,箭矢呼啸而出,全部中靶,其中2支箭甚至稳稳的命中红色靶心最中心。
箭轨明显呈现抛物线。
“夫君,你来。”
结果略尴尬,蒋青云4箭中1,正如老爹所评价“武艺稀松”、“唯手不熟耳”。
“夫君,借你的弓一用。”
“拿去。”
江南稍稍适应了一下,第一支箭略歪,之后依旧根根中靶。
“夫人,我找了几个技艺精湛的匠人给你定制弓弩、软甲。走镖杀贼,软弓足够。若是走官场,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
“啊?”
江南有些诧异,你这官场感觉像战场!
蒋青云背着手:
“如今你也是官眷,有些事可以知情。摄政王病重,死是早晚的事,党羽们未必会老实就擒,所以咱们家得做好四九城当战场的准备。”
“你,要保护好家里其他人,必要时候也要保护我,咳咳,我毕竟是文官,弓马算不得娴熟。”
江南全无惧色,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她走过镖,杀过人,对这个世界的动物本质有清晰的认知。
“夫人,还会哪些兵器?”
“飞刀!”
刷~
3丈外土坯墙上多了一柄精致的飞刀。
……
江南手持长枪,一板一眼,刺挑腾挪。
蒋青云低声讯问:
“郑叔,夫人这套功夫上了战场能行吗?”
“夫人弓箭配长枪,单打独斗有一套,只要不陷入重围,不是两军混战,应该还行。末将建议给夫人换破甲箭。”
蒋青云想了想,低声问道:“郑叔,你老家是哪里?”
“山东德州。”
“老家里头,和你沾亲带故的年轻男丁多吗?”
“村子里一二十个有吧,少爷,怎么了?”
“你拿些盘缠回一趟老家,招七八个堂侄子、表侄子来京城当兵吃粮,我不会亏待他们,都发双饷。时间紧,你今天就走。”
“少爷,京城要出事吗?”
“嗯。早晚的事,别问了。”
……
远处,一骑飞速奔来。
“少爷,兵马司来了位客人,他说是在吏部做师爷,姓周。”
“走,回衙。”
一炷香后,蒋青云见到了周绍,旁边还放着一个包袱一封书信。
“周兄,你这是?”
“嘘~我找你来种痘,包袱里是我的换洗衣服,这是我的遗书,万一有个万一,后事先交代清楚~”
呼~
蒋青云长舒一口气。
等到傍晚,他亲自给包括周绍在内的二十几人种了痘。
人痘有风险,但也从中琢磨出了一点诀窍。
例如,尽量挑选安全的熟苗,从痘痂而非痘浆当中提取,烘干碾碎成粉末置于瓶中,在土壤内放置数日之后,再混合清水做成水苗,危险系数降低了许多。
……
种痘之后,人需要休息,胳膊红肿、低烧都是正常反应。
如果失败,那就直接变成天患者了,但不会太重,大多也是轻症。
从保定来的众人一致认为“命乃天数”、“赌一把”、“老爷肯定不会骗我们”、“周老爷的命比我们贵”。
10天后。
一人失败,发烧出痘,其余人接种成功。
失败之人被转移到城外南苑加以诊治。
蒋青云把周绍拉到僻静处,故意问道:“周兄,我若把此方献给朝廷,如何?”
“不可,万万不可。万一哪位皇亲贵胄接种失败,真患上天,你就完了。”
“哎呀,周兄提醒的是。”
蒋青云立马顺坡下驴,否决了做“忠臣”的打算,实际上,他心知肚明,只不过是试探罢了。
“蒋老弟,你给哪些人种过?”
“先是兵马司,后是西口镖局,如今在偷摸给附近百姓种。”
“失败的多吗?”
“百里挑一。”
“已经是神迹了。对了,你给人种痘是以兵马司的名义吗?”
“非也。通过一位下属,这位下属再指挥一个卖膏药的江湖游医。”
“老弟做事沉稳,前途不可限量啊。”
“勿以善小而不为~”
“蒋老弟有古君子之风,让你的小厨房上酒上菜,今晚我不醉不归。”周绍颇为激动。
(本章完)
第24章 我,庸医也
第24章 我,庸医也~
1649年盛夏,一个巨大的蒸笼罩住了人间。突如其来的高温给整个帝国按下了暂停键。
南方战事暂停、山西按兵不动。
天再次抬头,高温就是它的天然盟友。
西城,一处奢华府邸里传出惊叫。
“王妃出痘了!快寻太医!”
皇父摄政王多尔衮的元妃中招了,持续高烧、浑身出痘。
从皇宫赶来的太医们束手无策,建议保守治疗。
……
紫禁城,乾清宫内。
顺治烦躁的来回踱步,临时增加了10块冰块也无法让他平静。
殿下跪着一中年旗人,他就是索尼,正黄旗贵族子弟,家世显赫。
“皇上!奴才有话要讲。”
“讲!”
“奴才奉旨从盛京昭陵入京,一路只见天肆虐,我八旗将士纷纷染病,触目惊心。长此以往,动摇国本啊~”
“朕当然知道,可有什么办法呢?”
索尼再次磕头,目光坚毅:“不惜代价,一定要消灭天。否则,明亡于清,清亡于天。”
“大胆!”
“他说的没错。”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孝庄来了。
……
顺治连忙起身,孝庄也不客气,直接坐上了龙椅。
索尼激动抬头,恰好四目相对。
“皇父摄政王的元妃,也就是哀家的同族堂妹,博尔济吉特,她~刚刚死了。”孝庄的脸上充满悲戚,“就在2个时辰前。”
殿内死寂。
“索尼。”
“奴才在。”
“你在昭陵为先祖守墓,有功。”
“为咱大清的列祖列宗守灵是奴才的福分,更是奴才的本分。”
索尼为人圆滑,压根不提是多尔衮在2年前故意贬他去的盛京。
孝庄满意的点点头。
“明日朝议,大家拿出一个方案。为了大清,为了社稷,天必须灭~”
“嗻。”
当天傍晚,索尼就被任命为正黄旗都统并兼了顺天府府尹。
……
皇权至高无上,哪怕是要移山填海,臣子们也必须执行。
太医院。
院使、院判、御医、医士们黑压压聚了一屋子,蜡烛不灭,讨论不停。
首先,必须表明态度。
如果直接拒绝,太医院隔壁的钦天监的厄运未必就不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黎明时分。
众人洗脸,整肃仪表,步行走向午门。
一路上,同僚人越来越多,逐渐汇聚成一股“蓝流”。
文武大臣们迈着四方步穿过午门的侧门,走进紫禁城,走向巍峨的太和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
今日不同往日,孝庄在上,顺治居左。
……
“列位臣工,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就在昨儿个,皇父摄政王的元妃、哀家的堂妹殁了,死于天。”
哗~
殿内哗然。
紧接着,孝庄高亢的声音响彻殿内。
“从入关开始,天就阴魂不散。我大清多少名将贵胄死于天?多少旗丁因他死亡?豫亲王尸骨未寒,又死了一个,皇父摄政王他老人家在前线的心能安吗?”
“诸位,哀家要求你们拿出一个方案。”
“各抒己见吧?”
秘书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范文程出列:“太后圣明,臣认为应当先听听太医院的想法?”
清承明制,太医院隶属于礼部。所以,范文程说这话是符合身份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太医院使——吴庸。
……
“太后、皇上,列位大人,经过太医院全体同仁连续3个月的奋力研究,我等对天已有以下了解。东汉将军马援征讨南蛮,带回了一批俘虏,其中就有人得了天,后来汉军有人因此感染发病……”
半柱香过去了,吴庸还在背书。
巴拉巴拉巴拉~
范文程纹丝不动,洪承畴皱起眉头,索尼无声冷笑。
“停,吴院使,你说点有用的吧,就算一切责任都在马援,又能怎么样?他都死了一千多年了。朕想听的是怎么治?怎么治?”
顺治耐不住性子了。
“是,是。”
吴庸不慌不忙,继续分析。
马援是必须讲的。
因为天的责任要均摊,首要责任归马援,次要责任归老天爷,部分责任归钦天监,部分责任归崇祯,部分责任归南城。
当然,太医院也有一小部分责任。
……
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就连素来沉稳的范文程都忍不住了。
他很罕见的主动站出来了。
“吴院使,你不要再讲了,赶紧说正题,怎么治?怎么防?”
“下官明白,但是不把天的来龙去脉分析透了,下官担心诸位同僚不能理解药理和药方~”
孝庄的表情逐渐阴冷,她一眼就看穿了这姓吴的是个圆滑的老官场油子。
偏偏哪个皇帝也不能随便斩杀太医和厨子,这俩职业除非大逆不道,否则最多罢官了事。
缘由微妙~
总之,就是不能杀。
“吴院使,哀家来问,你来答。”
“臣遵旨。”
……
“得了天后,如何收治?休养环境?对应药方?日常饮食?家人又应如何应对?你挨个回答。”
众人望向孝庄的眼神充满钦佩,这朝廷还得是您来掌舵。
吴庸不慌不忙:
“下官和太医院所有同僚结合前人的经验,又经过了长期的考证。最终,我们集体认为病人应隔绝,远离城区,置放于通风环境之下,一边引用太医院全体同仁研制的“熄清热汤”,一边卧床,多吃蔬果,多喝水,莫要操劳,勿要吹风。养病期间除了医士之外,不宜接触任何人,便溺也应注意使用单独茅厕。“
一番话下来,孝庄的怒气更盛。
说明太医院的医术并不庸碌,相反,名医荟萃,很有见得。但他们给皇族看病从不使十分力,五分力都舍不得,正常出两分,至多拼三分。
……
想到这里,她又温柔起来。
“吴院使不愧是杏林国手,哀家觉得,百年以后,后人一定会评价吴院使是我大清的李时珍、张仲景。”
“太后谬赞,臣断断不够格。”
吴庸扑通跪下,连忙给自己泼污水。不止泼自己,甚至连死掉的父亲、祖父都泼。
孝庄气的肝儿疼,忍住杀人的冲动。
继续劝慰:
“吴氏世家名医,打前明万历起就以医术供奉宫廷。哀家还记得,当初入关时,皇父摄政王偶发头疾,疼痛难忍,乃父只用了一剂,立竿见影。华佗再世也不过如此啊。”
吴庸稍微感动,但死性不改。
“太后谬赞,臣惶恐,臣记得那次父亲回家之后说,其实是巧合,天佑摄政王,他贪天之功,偶有小得。”
小顺治听的目瞪口呆,你都华佗、李时珍、张仲景了,你还这么苟?
(本章完)
第26章 刺蒋
第26章 刺蒋
紫禁城,乾清宫。
索尼小声念着:
“~南城兵马司指挥蒋,请求朝廷拨白银15万两,兵丁衙役800人,医士200人,杂役1000人,御医50人。此外,还需相应药材50种共计7万斤,军营2处,锅碗瓢盆家具1000套。此外,预计耗时半年。”
“索尼,你认为他能办到吗?”
“奴才不敢讲。”
“但讲无妨。”
“难度很大,不亚于松山大战。”
“除了御医,其他的都满足他。”
“嗻。”
顺治很希望蒋青云能赢。但不知为何,那个倚栏而唱的姐儿又浮现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
青春,就是这般无可奈何。
……
而此时的蒋青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要做大事,先开大会!
这段时间关系日渐熟悉的下属们坐满了大堂,脸色或兴奋或忧虑。
他高声道:
“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南城集体种痘,利国利民利己,诸位,各抒己见吧?”
下属们叽叽喳喳。
“下官担心百姓们不理解,会逃避种痘。”
“下官觉得要先清查人口,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下官建议先搞定一批人,让他们现身说法。”
蒋青云微笑听完了全部发言,他刻意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蒋苗”和“吴苗”是不一样的,完全两回事。
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在执行太医院教授的“吴苗”。
实际上,却是种“蒋苗”。
这个误解很关键,让蒋青云的破局计划有了操作空间。
……
天桥两侧贴满红色标语。
蒋大人要消灭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城,出乎意外,所有人坚信不疑,就和茶摊掌柜的心态一模一样。
菜市口搭起了戏台,唱的是“蒋老爷三鞭定瘟神”。
一名扮演成“蒋青云”的武生,手持钢鞭把“瘟神打的满地打滚,底下人齐声喝彩,看的兴高采烈。
缺乏娱乐的时代,戏曲就是最好的宣传方式。
远处一茶楼,靠窗位置。
潜入南城的斧头帮数名骨干成员低声议论。
燕谋:“早知今日,我那天就不该出手救他,救了他一人,南城要死掉几万人。”
“大哥,种人痘是假的吗?”
“天是老天降灾,哪儿有什么能防?他这是故意清洗南城百姓。”
“姓蒋的如此丧心病狂?”
“哼。想做人上人,就不会把人当人。在他们当官的眼里,死1000人,死10000人都是一串数字。待会看我眼色行事,替天行道,干掉他。”
……
半个时辰后。
台下士兵高呼:“蒋大人到。”
大夏天的,蒋青云身穿甲快步走上台子,示意所有人肃静,然后揭开一块红布,露出底下的神像。
“拜关公。”
“跪。”
蒋青云带头,态度虔诚。
崇福寺的高僧们一字排开,盘坐蒲团,口诵佛经,一时间气氛之庄严,令人心生敬畏。
斧头帮众刺客颇为尴尬。
一是所有人都跪着,如果自己突然起身靠近,立马暴露。
二是目标身披重甲。
燕谋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台上,眼露杀意。
……
“拜神结束,起~”
“请法师抽签!”
宝相庄严的天机和尚身披袈裟,摇动手中签筒。
百姓们紧张的不敢眨眼,直到一根木签从晃动的竹筒里掉落,坠落台下。
众人连忙伸长脖子,有识字的喊道:
“大吉!是上上签~”
顿时,所有人信心大增。
这世上的许多灾厄,老百姓不问鬼神,又能问谁呢?
……
“第一批种痘,现在开始!”
“愿意的百姓自己上来,不要钱啊,第一批只有50人,只有50人,用的是太医院使大人的神仙方,平时你们有钱也请不到啊。”
副指挥赵泽生喊的激情四射,好似天桥卖大力丸的。
“我来。”
“算我一个。”
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站出来了,
这些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有上次公开审判大会主动站出来的积极分子,有兵马司差役的亲眷,都是绝对可靠分子。
斧头帮众人混在人群中向前挤,再向前挤。
首领燕谋抹了抹脸,腰板微微佝偻,走路拖脚跟,跟在后头默默走上高台。
……
一小团包着湿润的“熟苗”,轻轻塞入鼻孔。
吴庸现场说法:
“到了日落后,自己取出来。然后在家安心休息10天,痘神就上身了,永远永远不会再得天。”
他祖传的“种痘法“失败率实际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左右,根本没有朝堂之上所说的四成那么恐怖。
他就是不想让紫禁城的“种痘”计划落地。
甭说百分之五的失败率,就是百分之一也不行,怎么保证那百分之一不是皇帝或者太后或者皇后呢?
这是一个政治问题,而非医学问题。
不过给南城百姓种痘就无所谓了,失败率只是个数字罢了。
……
“蒋大人,药不够。”
“不是说好了让你们准备50人份吗?”
“但是,上来了55个人。”
“南城百姓如此积极,倒是出乎本官预料。”
话音未落,蒋青云和台上一人目光相撞。哎哟,我漕,不好~
“来人啦。”
说时迟那时快。
燕谋掷出了一柄利斧,蒋青云也拔出了佩刀。
当啷~
斧头先砸在佩刀上,后砸到甲上。
见大哥一击不中,小弟们连忙补刀。
又是两柄斧头擦耳而过,好在皆被蒋青云躲过。
他迅速后退,高呼:
“娘子,护卫本官。”
……
台上台下一片混乱。
尖叫、乱跑、嘶吼。
几名登台的兵丁被斧头帮小弟截住了。
燕谋握着利斧冲向蒋青云,那身黄盔甲要多惹眼有多惹眼。
孰料一根箭矢破空,快如闪电,从燕谋额头擦过,瞬间血流不止,眼前血红,模糊不清。
远处,江南再次抽出箭羽。
……
蒋青云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仗着全甲在身,持刀大踏步冲向燕谋。趁你瞎,要你命!
“首领快走。”
2名斧头帮小弟大喊。
燕谋没有犹豫,径直跳下高台混进人群疯狂逃窜。
蒋青云兵甲在身,轻松砍翻两名拦截自己的斧头帮小弟。
“娘子!射杀!”
一身普通绿营兵打扮的江南屏气凝神,弓弦拉成满月,锋利的箭簇追踪着人群中匪首那时隐时现的身影。
嗖~
一箭飞入人群。
节日快乐,致各位不再纯洁的大儿童们。
(本章完)
第27章 把黑锅甩给正蓝旗!
第27章 把黑锅甩给正蓝旗!
“夫君,你没事吧?”江南表情紧张。
“啊~有惊无险。”
倒在脚下的俩名刺客一死一伤,蒋青云走过去,用刀锋抵住伤者咽喉。
“为什么要刺杀本官?”
“狗官,斧头帮不会放过你的,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命了。”
蒋青云若有所思,随即刀锋下压,结果了刺客性命。
灭口!
一旁的江南眼神复杂,但她也知道此刻不宜多问,只待回府再说。
……
兵丁越聚越多。
蒋青云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暗自庆幸自己的谨慎。
胸前衣甲有破损,想来是第一击的斧头飞掷造成的,果然当众演讲是一件风险超高的事。
“兵马司的弟兄们听令,全城搜捕刺客。”
“是。”
现场乱糟糟~
蒋青云找到赵泽生,低声道:“无论如何,今天一定给我抓几个人回来。”
赵泽生瞬间秒懂,单膝下跪领命。
一旁的周仓也听懂了。
大人这是要贼喊捉贼,兴风作浪。意思可能不准确,但逻辑是没问题的。
小半个时辰后~
西城兵马司来了。
一个时辰后~
大兴县和宛平县也出动了衙役,大呼小叫,四处抓人。
一朝南城风云起,天下枭雄扎堆冒。
……
西城兵马司跑的最欢,叫的最响,但没抓任何人。
大兴县的官差抓了7个嫌犯,宛平县的官差抓了12个。嫌犯当中男女老少都有,唯一共同点是家中略有小财。
蒋青云还得领下这份情,有一种被人当傻子玩的感觉。
燕谋跑了!
但后背中了一箭。
他能跑掉属实不易,全靠帮里弟兄路子野,把人塞进粪车里通过了城门。当然,人是安全了,感染是逃不掉的。
经此风波,斧头帮暂时从南城销声匿迹,头目们主动撤离了通州码头。
总之,这件事影响很大。
四九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而处于旋涡中心的蒋青云一刻都没闲着,连夜审讯手下抓来的6个“嫌犯”。
赵泽生久在南城为吏,情况门清,他抓的都是无家、无室、无亲戚的江湖独狼,一群捞偏门的。
这种人最好“栽赃”。
“鞭子给我。”
牢房里响起杀猪般的叫声。
众人望着似失控的大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连抽几十鞭后~
“弟兄们,给我继续打。一定要审出幕后主使。”
“是。”
……
蒋青云搬来一把椅子亲自坐镇现场。
赵泽生犹豫了会,还是凑过来低声询问:“大人,您估计刺客是谁派遣?”
“很可能是旗内势力所为。”
“啊?”
“对,在八旗内部隐藏着一股阴谋反皇集团,这帮人隐藏的很深,官爵不低,党羽也不少。咳咳,但是情报来源不能告诉你,你明白吗?”
赵泽生神情凝重,不住点头。
他想到了上一次大人偶遇皇上的传闻。
原来如此~
蒋青云将他的神情变化一览眼底,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写下“正蓝旗牛录章京科尔坤”。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离开了。
回府,睡觉。
17岁,正是需要保养的年龄。
……
审讯持续到次日黎明。
南城巡城御史范承谟、大兴知县武谨言、宛平知县商周被邀请来旁听嫌犯交代供词。
被打成血葫芦的嫌犯气若游丝,回忆罪行:
“……正蓝旗章京科尔坤大人给了我100两金子,让我找机会杀掉蒋青云蒋大人,他们俩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些……”
三人大惊失色,恨不得自己变成聋子。
科尔坤和兀儿特是好友!曾并肩作战,是过命的交情。
范承谟尤其震惊,他此刻方才理解了父亲为何一再告诫自己小心蒋青云,尽快转部,离开南城这个旋涡地。
赵泽生点点头。
狱卒们立即把人架下去,又拉了一人过来。
“……大人,我坦白。我收了谭二30两银子,帮他杀一个人,但我没动手,饶我一条狗命吧……”
“……大人,我猪油蒙了心,收了谭二10两银子,帮他放风……”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4名嫌犯交代的干干净净。
赵泽生恭敬的捧着布满新鲜手印的供词走过来。
“范大人、商大人、武大人,请三位大人过目,如果无误的话,就在这边签个名。”
……
范承谟一激灵,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本官不能签字。此事是你们蒋大人一手操办,与本官无关。”
商知县、武知县也跟着附和~
赵泽生毕竟官阶略低,总不能摁着三位大人的脑袋强令签字。
只能讪笑道:
“三位大人请稍候,我家大人马上就到。”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提醒了这三人。
三人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径直往外走,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赵泽生试图阻拦,拉拉扯扯,就这么乱糟糟的一路跟到大狱门口。
……
大狱门口。
阳光下,一道身影堵住了出狱的通道。
赵泽生惊喜:“大人,您终于来了。”
蒋青云未着官袍,而是一身猎装,腰悬佩刀,就这么一步步的走进大牢。
通道狭窄,他逼的三人连连后退。
“范御史,您是巡城御史,是都察院派驻监督兵马司的上差。您怎么能有置身事外的想法呢?还是说您不认可供词?”
“蒋大人,这未免太骇人听闻了。科尔坤章京可是饶余郡王的心腹爱将。这、这~”
“范御史,饶余郡王阿巴泰已经死了。要不,你下去把他老人家请上来证明科尔坤忠于大清、忠于皇上?”
范承谟沉默。
他被干沉默了,蒋青云一开口就是无数陷坑,他不敢接话。
……
蒋青云的语调里透着阴森,递上一支毛笔:
“范御史,您要么签字做个见证,要么签字表态不认可本官的做法。本官可以告诉你,昨日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会如实抵达御前。是非曲直,总会有个定论。”
“时间紧,任务重,三位请吧?”
范承谟接过毛笔,似有千斤,无奈的写下“以上证词,皆我亲耳所闻。都察院巡城御史,范”。
其余2人哭丧着脸,照着写下。
一旁的赵泽生看的热血沸腾,感慨自家大人就是牛哔。
“辛苦三位了。”
“告辞,告辞。”
3人如被鬼追,匆匆走出大狱。
(本章完)
第28章 借弩执法!
第28章 借弩执法!
崇文门内,铁门胡同。
前饶余郡王阿巴泰之心腹护卫,现任正蓝旗牛录章京科尔坤的府邸。
不远处,南城兵马司两名便装差役正在蹲守盯梢。
公开抓捕一位正牌子满洲章京可不是小事。先不提事后会掀起多大风浪,光是能不能顺利抓到人,以及抓了之后大家能不能安全离去就是难题。
“大人,这附近都是正蓝旗的防区,万一~”
“所以不要有万一。”
一路上,赵泽生都在试图打消自家大人的疯狂行为。但,他的劝谏无效。
自从遭遇刺杀事件之后,大人就有些癫狂。实际上是从崇福寺回来,蒋青云的行为就明显出格。
……
“大人,科尔坤不在府里。”
“无妨,那就抓捕他的管家、儿子。只要抓了人,就能办成铁案。不要怕,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算什么?以后,都统也照抓不误。”
众人听的肝儿颤。
蒋青云连忙解释道:“只要他反对大清,那他就不是都统了。”
众人稍微定心,各自稳定心神。
“弟兄们,抄家伙动手。”
马车帘子被掀开,各人迅速从车厢拿了兵器,冲向前门。
“咚咚咚~”
“谁呀?”
“都统衙门,有急事。”
……
先冲进府里的是两名弩手,近距离射杀了门子。
“冲,到内堂抓人。”
12名挑选出来的好手一半持弩,一半持短刀,好似水银泻地,杀进了这座前明户部主事的宅子。
很快,短促的搏斗声、惨叫声响起。
蒋青云手持军弩站在院子里,恰好撞见一个十来岁的半祼少年试图从屋顶逃生,因瓦片湿滑,只能手脚并用。
他闭起右眼,屏气凝神,瞄准,然后扣下扳机。
屋顶少年腿部中箭,滚落坠下,人眼看是不行了,摔出了脑浆。
蒋青云找到书房,搜罗科尔坤的来往信件。
“大人,管家、正妻、小妾都抓到了。”
“捆了,喂点药,塞马车里带走。快~”
……
半柱香后,众人火速离开。
临走前还没忘了把门掩上。
两辆马车往不同方向而去,一辆是去归还兵器,从自家老爹军营心腹那借的。另外一辆里塞着3名昏睡的嫌犯。
行动人员丢掉染血衣裳,全部徒手,大摇大摆的从崇文门出。
小半个时辰后。
兵马司衙门刑房,狱卒们把人泼醒,火速展开审讯。
“你们是什么人?”科尔坤的管家的反应很激烈,甚至想骂人。
“上烙铁。”
惨叫,哀嚎,皮肉焦香~
狱卒们下手没轻没重,轮番拷打,新鲜的血迹不断溅在墙壁上。
“夫人,招了吧?你家丈夫对朝廷不满,多次在茶馆、酒楼大放厥词,这是事实。”
“他不会饶了你们的。”
下一秒,惨叫声惊天动地。
……
蒋青云本人则在书房内翻阅抄回来的信件、书籍。
科尔坤此人官阶不高,但绝对是正蓝旗的老资格精锐,征战无数,是当时阿巴泰的心腹护卫之一。
不过,阿巴泰已经死了。
像科尔坤这般履历的正蓝旗人,一定对朝廷很不满。
在清朝迄今为止并不算长的历史里,倒霉的正蓝旗总是站错队。
先是旗主莽古尔泰在皇位争夺战中公开反对皇太极。皇太极登基后,清洗正蓝旗,换上他的亲信。
后来,皇太极的时代结束了。
正蓝旗又公开支持豪格,反对多尔衮。多尔衮泄愤,杀的正蓝旗人头滚滚,又换了一遍血。
如今,多尔衮快死了。
顺治一旦上台,正蓝旗眼看着又要被整了。
我大清八旗,正蓝旗倒霉数第一。
所以蒋青云决定从正蓝旗下手,逐个爆破,先整正蓝旗,后整两白旗,从根本上破坏清廷的根基。
……
蒋青云诧异的发科尔坤的书信来往太丰富了,其中还有好几个熟悉的人名。例如英亲王阿济格、例如被自己整去西南军前效力的前任指挥兀儿特。
再看内容,更欣喜。
抱怨、不满、妄议、暗示,内容极其丰富。
其中有一封与正蓝旗江宁驻防参领的来信,内容里艺术成分尤其高。
蒋青云提笔,将其中一句“多铎嘴上没毛、忝居高位,治军如烙饼~”涂掉“多铎”,再涂掉“军”。
两处涂黑,是为了给予所有人充分的联想空间。
谁嘴上没毛?福临吗?
治什么如烙饼?国吗?
最令他诧异的是,科尔坤居然私下阅读泰州学派呼吁个性自由的书籍,这就很有意思了。
世界果然是支离破碎的,一个杀人如麻的八旗悍将居然喜欢那种自由。
……
蒋青云靠上椅背,微闭双眼。
膝盖突然一沉,暖暖的三猫又来提供情绪价值了。
“喵~”
蒋青云轻轻的合上小猫的耳朵,不让他听到野心家的心声——“用野心遏制野心、用权力遏制权力、用八旗打压八旗”。
书房外,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少爷,老爷来了。”绿珠轻声道。
蒋青云睁开眼,走出书房。
蒋忠诚一见面就愤怒的压低声音:“你想做什么?你怎么能瞒过我私下从我部下借弩?你在内城借弩做什么?”
“爹,我抓了一个人。”
“谁?”
“正蓝旗章京科尔坤,当年赫赫有名的饶余贝勒十八护卫之一。我怀疑他私通明廷,现在已经拿到了证据。”
“我儿,安生做官不好吗?非要玩火?”
“爹,做官嘛,哪儿有安稳之说?这怕那怕的,那还做什么官?”
蒋忠诚被噎的说不出话,他想骂又不敢骂,想哭又哭不出来。
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从今往后,你是我大爷,我是你孙子。”
……
蒋青云轻声道:
“皇父摄政王快死了,京城肯定要乱一阵,让府里其他人搬到南城我这来。你自己平日就住军营里,多笼络些心腹。”
蒋忠诚幽幽叹气,“有银票吗?你孙子我最近销有点大。”
蒋青云招手。
“绿珠,过来。”
“去拿200两银票。”
蒋忠诚收了银票哭丧着脸走了。
他是真的害怕,自己的儿子做事越来越疯狂,越来越出格,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邪性。
居然借弩在内城破门抓人,这和谋反有什么差别嘛。
恐惧令他疯狂。
在把府里家眷都送到南城之后,蒋忠诚干脆把姬女套上兵丁号服带进军营里,相比于谋反罪,这点小小出格已经不算什么了。
老爷们,金贵的月票一定留给我,不要留给我那些同行,他们的人品和文风一样糟糕,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
(本章完)
第29章 看我文华殿AOE
第29章 看我文华殿aoe
正蓝旗牛录章京科尔坤下值后,望见一群人围在自家门口议论纷纷。
见正主回来了一旗丁赶紧过来打了个千。
“主子,你府里出事了,快回去看看吧。”
科尔坤望着一地尸体,血液冰凉,他抱起儿子尸体,发出野兽受伤后的怒吼。
案子快速发酵。
本旗章京大人家出事的消息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正蓝旗防区,家家都进入了准战备状态。
旗丁们甚至自发组织起巡逻队。
这又引起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位于正蓝旗防区北边的镶白旗不断派人询问缘由,西边的镶蓝旗则是火速上报朝廷,兵马司和顺天府也做出了类似的举动。
……
而始作俑者,南城兵马司指挥蒋青云也终于大功告成了,带着物证和口供从宣武门进入内城,直奔都察院。
他很遵守规则,先汇报上司。
左都御史宁完我被吓的差点当场逝世,哆嗦了半天,最后一跺脚:“走,跟我进宫。”
午门的侍卫比较死板。
“宁大学士您可以进,他不可以。”
“老夫担保他无事!”
“对不住,非常时期,除非有皇命。”
宁完我深吸一口气,嘱咐:“你在这站着,老夫去请皇命。”
说罢,带着口供物证一路小跑进了午门。
蒋青云原地无事,盯上了侍卫。
“侍卫大哥,是在镶黄旗下吗?”
“废话,看我甲色。”
“小弟南城兵马司指挥蒋青云,同属一旗。”
“嘶,原来是你!在下苏勒达,御前三等侍卫。”
“幸会幸会。”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大学士居然要带你一个小小六品官入宫?”
“苏兄,有桩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人。正蓝旗章京科尔坤意欲谋反,被我抓到了证据。现如今,只有咱两黄旗是可靠的。”
苏勒达点头,他很认可最后一句话。
否则的话,就不会出现如今两黄旗子弟担负起宫禁全部戍卫的情况。
……
“有口谕,宣南城兵马司指挥蒋大人入宫。”一小太监过来传旨。
“形势十分危急,苏兄,枕戈待旦吧。”
蒋青云抛下一句,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紫禁城。
小太监弯腰低头,一路小碎步在前引导。
“公公多关照~”
小太监紧张的把银锭收进袖子,左右张望。这副模样一看便知,极度缺乏收礼经验,在宫里混的不好。
“公公,这是去哪?”
“去文华殿。”
“去做什么?”
“朝廷里的许多大人已经在文华殿了,军机大事,我一个奴才哪敢多问。”
沉默,步行。
快到文华殿时,蒋青云随口问了句:“还未曾打听公公名讳?”
“叫我三公公吧,蒋大人,到了。”
……
文华殿内~
多位重臣齐聚,神色紧张,面色各异。
蒋青云一个6品小官见了谁都得跪,颇为尴尬。
范文程脸阴如水。
“蒋青云,你怎么敢无旨抄了一个满洲章京的家?还杀了人?你要造反吗?”
“来人,摘了他的顶戴。”
2名侍卫按着刀柄走进来。
“慢!范大学士,你儿子范承谟就是南城巡城御史,是我的顶头上司。刺客交代幕后主使时,他全程见证,还签了字。我若造反,你范家是同党吗?”
“大胆!”
“分明是正蓝旗章京科尔坤暗中指使刺客刺杀命官,各方物证口供齐全。范大学士急着拿下下官,又是何居心?”
索尼挥挥手。
侍卫们又默默下去了。
争吵中,蒋青云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点,范文程看似愤怒,实际冷静。说明此人其实是故意为之,目的仅仅是和自己分清界限。
既然如此,就不能让你得逞。要想办法把范承谟摁在南城,不许脱钩。
……
洪承畴开口了:“老夫来问,你回答。”
“是。”
“你有科尔坤指使刺杀的铁证吗?”
“有刺客的画押口供,有科尔坤夫人的画押口供,还有科尔坤的谋逆书信。”
一旁,宁完我突然一拍脑袋,歉意满满。
“哎呀呀~还没来得及拿出来。抱歉,抱歉。”
又是一个老狐狸。
范文程看了口供,尤其是看到了他儿子亲笔签字后,脸色更阴沉。
不过并未恼羞成怒。
这也证明了蒋青云的判断,让矛盾公开化,划清界限,将来不想被自己拖下水。
21世纪的相控阵雷达都没姓范的警惕。
洪承畴:“如何能证明你不是屈打成招?须知三木之下,口供想怎么出来就能怎么出来。”
蒋青云:“没法证明。”
殿内瞬间安静,许多双目光集中在蒋青云脸上,很是复杂。
……
“诸位大人也知道当下是非常时机,除了保大清安稳,其他什么都不重要。我蒋某人秉承一个思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何况正蓝旗本就有前科,下官不敢存一丝侥幸。”
“如果真冤枉了科尔坤,以后朝廷可以暗地里赏他点什么,安抚一下。雷霆雨露皆君恩,他是忠臣就能忍受委屈,若是奸臣就会自己跳出来了。”
文华殿再次死寂。
蒋青云站在大清最正确的制高点,打出了一波aoe。所有人瞬间血-20,但无奈。
洪承畴点点头。
“蒋大人此言有理。”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确实有道理。”
左都御史宁完心想,如果蒋青云可用,拉进都察院绝对是一员悍将。这狠劲,不当踏马的御史可惜了。
……
隔墙有耳。
隔壁,只隔着一层木板,孝庄在太监的陪同下安静的听着。
她对蒋青云的定义是:
胆大、狠辣、跋扈、能辩、会借势、有野心、有手腕、很想升官。
他们母子俩当下最需要这样的人,将来干垮多尔衮,清算余党,巩固皇权,也需要这样的陷阵之士。
至于说以后不需要了,随时可以罢黜。
我大清就是这么的现实。
……
蒋青云甚至没能见到顺治,在文华殿就接到了旨意。
太监宣旨抑扬顿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南城兵马司指挥蒋青云行事莽撞,略有瑕疵。然护主心切,情有可原。即日起,任都察院直隶监察御史,统五城兵马司。因其年龄、资历尚浅,品级仍为6品。恩赏黄马褂一件,内帑银100两。”
“钦此~”
(本章完)
第30章 蒋御史威名镇京师
第30章 蒋御史威名镇京师
范文程回府后,心事重重,令人找来了儿子范承谟。
“谟儿,你不能再待在都察院了。”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范文程平静的将文华殿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好似第三人旁观者角度,不怒不喜。
然后,询问道:
“你瞧出这里边的问题了吗?”
范承谟点头,脸色凝重。
……
“蒋青云要往上爬,他就一定要踩着别人的脑袋,兀儿特、汤若望、李祖白、科尔坤,都是他的垫脚石。我估计他迟早会踩着你上位。”
“儿子素来谨慎,不喜钱财,倒是没什么把柄。”
“谟儿,你大谬。抓把柄攻击别人是寻常手段,官场高手过招,无需把柄,照样虚空杀敌。”
范承谟本想说什么,嘴张了张,一个字没发出来。
范文程起身,望着窗外疏影。
声音平静:
“此人最大的特点是善于借势,如今,宫变在即,太后和皇上需要冲锋陷阵的臣子帮着巩固皇权。摄政王虽然病重,毕竟还没死,如果朝廷此时就对两白旗下手,动作太大,容易引起兵变,反而不妙。但,朝廷对正蓝旗下手却无此顾略,况且科尔坤此人牢骚满腹,出了名的口无遮拦。无论他冤枉不冤枉,太后和皇上现在都必须激励蒋青云,否则,就是寒了其他有心保皇之人的心。”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牢记在心!我会暗中托人尽量让你转部,如若不能,2年之内,切记不要和此人发生冲突,如果他打你左脸,你就把右脸也露给他,他还不满意,你就把整张脸都露给他扇。不要斗,你不是他的对手,就连父亲我也惧他三分。”
“世人皆以为仕途前进难,却不知道后退更难。”
“蒋青云的为官之道,注定他只能前进,没法后退。退一步,他就是个死。”
……
崇文门内大街。
“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待会听蒋大人号令,该抓就抓,该打就打。有圣旨,有军令,谁也不用怵~”
“嗻。”
蒋青云升任直隶监察御史、统御五城兵马司,自然要变本加厉的打压正蓝旗。
300号兵丁浩浩荡荡开进铁门胡同。
章京科尔坤的府邸门前挂着白幡,几口棺材静静的放置在门口。
“上。”
一群巡城兵丁冲进大门。
稀里哗啦,叮里哐啷。
然后就听到了怒吼,“你们要干什么~”
……
“大人,科尔坤拒捕,他竟然身披重甲手持虎枪和弟兄们对峙。”
“调几个弩手看住他,先不要射杀。”
蒋青云左右张望,似乎在期待什么人出现。
果然~
一炷香没到,胡同一侧来了许多的正蓝旗人,人人表情愤怒、眼神阴冷、其中跨刀扛枪者不在少数。
“大人,危险。”
“无妨,列阵,戒备。”
重甲步兵在前,弓弩手其次,骑兵最后。
……
“尔等正蓝旗人听好了,章京科尔坤涉嫌买凶刺杀朝廷命官,如今证据充足,本官是来抓人的。”
对面的正蓝旗人瞬间骚动起来。
“你们是诬蔑。”
“不公平,我们要去紫禁城伸冤。”
“绝不能让他抓走科尔坤章京,咱正蓝旗的脸面不能丢。”
望着这些悲愤的家伙们,蒋青云心中窃喜,表面如常。
一旁都统衙门的人连忙劝谏:“蒋大人,莫要激化事态,当下还是以安抚为主,在内城真打起来谁也不好交代。”
“得,给您面儿。”
蒋青云顺坡下驴,见好就收。
“本官蒋青云承蒙皇上信任,如今忝任直隶监察御史,可以给你们一个承诺,绝不杀科尔坤,也不用重刑。他的案子很复杂,需要慢慢调查。”
“你们要相信朝廷,正义一定会到来,公正一定不会缺位。”
“本官数三下,你们先放下武器,否则就是谋反。”
“三、二、一。”
呼啦啦,胡同里的正蓝旗人集体放下了武器。
蒋青云笑了,他对1649年的旗丁性格又多了一份深入的了解,凶悍、精锐、组织度高,但服从度更高。
……
科尔坤身穿蓝色甲,手持虎枪,腰挎佩刀,孤零零的站在院子中间。
“驾!驾!”
蒋青云催马越过门槛,抬起马鞭,指着科尔坤:“本官数三下,你若拒捕,格杀勿论。”
4名弩手立即向前两步,半蹲举弩,将手指放在扳机上。
只等一声号令,就给科尔坤戳几个窟窿。
“三、二~”
院门口一人连忙高呼:“章京大人,别给他射杀你的理由。”
如梦初醒!
当啷,科尔坤丢掉了心爱的虎枪,摘下祖传的头盔,悲愤的跪下了,又是一声怒吼。
“皇上,奴才冤枉啊。”
蒋青云手一挥,一群人立马冲上去将其踹翻,手脚捆绑,木棍穿过,再喊一声:起!
科尔坤立马四蹄朝天,像头年猪。
……
大门贴上了五城兵马司的封条。
正蓝旗众人就这么默默望着,无可奈何。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群妇人。她们拦住去路,呼天抢地,搞的巡城兵丁们有点手足无措。
“大人,好像是科尔坤夫人娘家的人。”
“哪个旗的?”
“正白旗。”
嘶~
蒋青云倒吸一口凉气,余孽,这绝对是余孽。
“都是妇人,不能打脸。弟兄们,拳脚开路,给我狠狠的打。”
半柱香后,街面上多了一群被打的爬不起来的妇人。
一朝权在手,便把旗人打!
蒋御史威名镇京师。
……
拖!
一个平平无奇的汉字,却在官场中熠熠生辉。
科尔坤是个烫手山芋,杀不得,放不得,只能绕开都统衙门,由三法司接手。关起来隔三五天审一次,走个过程。
如果不老实,就打一顿。
这桩官司背后是皇权的角斗,孝庄太后也想趁机试探一下正蓝旗到底姓爱还是姓多?冤枉你,考你忠心。
蒋青云老副科了,了然于心,这桩官司就一个字——拖。
拖到多尔衮死了,皇权回到了顺治手里,三法司就可以判了,科尔坤的下场大概率是被贬官丢去地方驻防八旗。
因为,
官场法则一:上司永远正确。
官场法则二:如果上司错了,参照第一条。
(本章完)
第31章 布局
第31章 布局
南城校场,旌旗飘扬,刀枪如林。
蒋青云骑马检阅。
第一排是新提拔的十几个弟兄,分别担任了兵马司的指挥、副指挥、吏目、以及大兴、宛平两县的捕头。
这些人身穿崭新官袍,眼里都是忠诚。
没有共同利益的联盟是走不远的~
拥有理想的人只是极极少数,和绝大部分人还是要多谈现实~
……
赵泽生抽刀。
“参见蒋御史。”
身后,70余名甲士方阵单膝下跪,甲胄齐全,这些是经制之兵。五城兵马司原先有150人,被蒋青云裁撤了一半。
向前走,是周仓带领的100多名汉军两黄旗养育兵方阵,穿的是祖传甲,个头小,冲劲大。
再向前走就是杂兵方阵了。
有从直隶地方招募的前兵丁,有西口镖局来的年轻镖师,有老爹亲兵郑叔带来的德州子弟兵,还有保定人。
他们身穿蒋青云设计的统一的黑色制服,腰扎牛皮腰带,手持铜头长棍,脖系一根红绸巾,辨识度很高。
就连正兵都觉得身衣服还挺好看的,比宽松无腰带的绿营兵号服好看多了。
男人要英武,衣着很关键。
一垫肩,二腰带,谁穿谁气派~
……
最后,蒋青云高呼:“忠于皇上,保卫大清。”
所有人齐跟着吼一嗓子,阅兵就算结束了。
聚餐,打牙祭。
蒋青云不再穿官袍,而是穿一身自己设计裁缝定制的粗布白衬衫,端着酒碗到处关怀下属。
笼络人心,物资是基础,但不是全部。
若认为多发钱就能牢牢把握住人心,那就错了。任何人都需要被重视、被尊重的感觉。
蒋青云深谙其道,他很注意给予下属尊重,多谈话、多鼓励、多关怀,让下属感觉“大人对我格外器重”。
望着济济一堂,好似梁山泊聚义。
蒋青云心中暗想,以五城兵马司为抓手,以正蓝旗为突破点,高举“清洗八旗内部阴谋集团”大旗的第一个小狂潮就快要到来了。
……
勿以善小而不为。
3日之后!
距离兵马司胡同没几步路的史家胡同第一期项目终于竣工了,捐银的大善人们和本地的官绅们都来了。
“来了,来了。”
“预备,起。”
鞭炮,锣鼓,震天动地。
远处~
一群三分不似人、七分倒像鬼的孤儿们或走路,或互相搀扶,或被人抱着,怯生生的走过来了。
一个瞎了双眼但手脚完好的小孩背着一个双腿齐刷刷断掉但眼睛完好的小孩,走在队伍的最前头。
俩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好似一体。
“眼睛“负责讲述新育婴堂的气派。
“腿脚”负责感慨。
众人目瞪口呆,这也太惨了。
……
那主事的妇人扯着嗓子:
“崽子们,跪。”
“没老爷就没饭吃,老爷们公侯万代。”
一群孩子乱糟糟跪了一地,胡乱喊着吉祥话。
蒋青云叹了一口气,每次看到这群孩子,他就像是被人伸进胸腔攥住了心脏,又酸又疼。
“孩子们,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你们要听话,进去吧,沐浴、更衣,剪发、喝药。”
“一定听话,听话的。”
蒋青云瞅见这主事的妇人在发丝里插了朵红,还胡乱涂抹了些劣质胭脂,忍不住问道:
“你家那位举钵罗汉呢?”
“谁?”
“就是你家相公,今儿怎么没看见他?”
“他死了。”
蒋青云愣了好一会。
“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大人,人都会死的,他都45了。”
蒋青云微微有些震惊。
“人埋哪儿了?”
“就埋在老育婴堂院子里,那底下埋着的都是这些年死掉的孩儿们,到了底下互相有个照应。大人,你说他真的能当罗汉吗?
”阿弥陀佛!三年之后,待他肉身腐烂、白骨析出,就能飞升了。“
一旁肃立的天机和尚突然开口了。
妇人眼眶泛红,用手背擦了下眼睛,笑骂道:“这死鬼。”
……
师爷周绍再次失态,扭头离开了现场。
天机和尚依旧宝相庄严,轻敲铜钵。
“吉时已到~”
蒋青云扯下红布,露出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赫然刻着捐献人的名讳、捐银数。
一行一行,密密麻麻,清清楚楚。
天机和尚高声道:“诸位善人,百年之后,上天得福,后代承泽。阿弥陀佛~”
众人连忙双手合十,回礼。
锣鼓、唢呐又是一阵喧嚣,驱散了小小感伤。
……
剃发、药浴、更衣、诊断、吃药、喝粥,每一步都不难,难的是钱!
蒋青云走进院子,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孩子,似曾相识,就这样盯着自己,然后张开了双臂。
在老育婴堂时,“大人,你抱得了他一时,却抱不了他一世”那句话犹在耳边。
原来是他!
蒋青云走过去,一把将其抱起,顺手给他嘴里投喂了块糕点。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
……
建造育婴堂、普济堂、栖流所一共了5000多两白银,其中一部分来自捐输,一部分挪用了户部拨下的“天种痘银”。
整个南城的乞丐被一网打尽,全部收容到栖流所。
蒋青云不太可能在17世纪搞真正的收容,只是简单甄别,四肢完整、精神正常的乞丐送到城外他建的一处砖窑干活儿,至少能有饭吃、有衣服穿、有地方睡觉。
来去自由,允许随时离开,但不得再回到南城乞讨。
少数被鉴定为不具备重劳动能力的人,以及残疾人被留在普济堂做些轻巧活儿,例如煮饭、切药材、施粥、种菜。
南城城墙根有大片荒地,不种点蔬菜可惜了。
……
在一双无形的大手下,整个南城悄悄发生了许多变化。
以粪行、炭行举例,摧毁了原先的行业帮会后,由一群保定人出面重建起了新的行业协会。
看似和以前一样,实际上大不一样。
新的行业规章、作业流程、管理标准、人员工钱都是蒋青云拟定的。
所有人都是拿工钱的,包括头目。
剩余利润由头目交给绿珠,绿珠再交给蒋青云。
这就类似于现代企业制度,蒋青云通过职业经理人管理公司,如果不满意,随时可以撤换经理人。
……
将来~
随着时间推移,蒋青云可以从南城的行业协会里筛选出第一批底层出身的积极分子,然后,诞生外围组织。
再然后,育婴堂的第一批孩子也可以掐尖了。
草蛇灰线,布局千里。
(本章完)
第32章 洪承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32章 洪承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署理钦天监正杨光先来了,态度恭敬,还带了礼物。
“杨监正客气了,您是五品,我是六品,这怎么好意思呢?”
“恩公您可折煞小弟了,您是伯乐,我知恩图报。”
如此一番试探,蒋青云也就不客气了。身为监察御史,本来就是见官大一级嘛。
“小弟~有件事想请教大人。”
“请讲。”
“钦天监有些秘密一直被汤若望一人把持,他把秘密带走了,我现在有些棘手~”
蒋青云笑了,他早就知道,杨光先的天文造诣不足以支撑起钦天监的日常工作。
“你手底下不是有个能人吗?”
“吴明烜?”
“对,就是他。任用他做副手,你把握大方向,他负责干活。另外,汤若望的历法也不能全弃,你可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整合一下,然后换个名字嘛。”
“妙,妙啊。”
杨光先立马起身长作揖。
“蒋大人今日一番话可谓是洪钟大吕,振聋发聩,解决了一直困扰在下的难题。”
“什么难题?”
“如何以外行领导内行!”
……
蒋青云决定利用一下这家伙,一来算投名状,二来也是给四九城添把火,示意他凑过来。
一番耳语后~
杨光先不住点头,拍着胸膛表示。
“您放心,天象怎么变是老天爷决定,但是天象的最终解释权在我。”
“杨大人,听说你早年也曾上书弹劾明廷大学士温体仁?”
“是。”
“那你曾是东林一员喽?”
“往事不堪回首,哎,见笑见笑。”
杨光先以饮酒掩饰尴尬。
蒋青云则是若有所思,这家伙或有大用。东林党干事不行,搅事一流,我大清朝堂也需要东林党的加入。
……
快结束时,赵泽生来了。
“大人,育婴堂的孩子们大部分没有名字。不如以大人的姓氏~”
微醺的蒋青云一激灵,好熟悉的剧情,穿越前也是如此。
他立马摆手:
“不!百家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自我之后,从沈开始,例如今年收进来的孩子都姓沈,明年就姓韩,后年就姓杨。”
“是。姓有了,名呢?”
“名就从《春江月夜》里挑一个字。如果重名太多,就再加一个数字,按照进入育婴堂的月份数字。例如春四、九。”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育婴堂项目算是蒋青云为这个时代做的一点能力范围之内的小事,而南城的种痘计划才是大事。
……
位于中轴线延伸线上的南苑!
此时正是人间好风景,遍布湿地、森林、沼泽,小山坡。
蒋青云令人在此建了一处育苗场。
上百名从天桥临时募集的游医在此当差,他们皆以口罩遮住口鼻,且穿着统一的袍子。
蒋青云询问主事之人:“育苗场事关重大!若是有人滋扰,无论是什么人,尽管告诉本官。”
“大人放心,咱育苗场隔壁就是天病人收容院。外人对咱这避之不及,莫要说滋扰,就是方圆3里之内都无人敢过。”
“认真干,好好干。事了之后,每人再赏银30两。”
“谢大人。”
生产流程说简单也简单。
先从隔壁天病人群体选出合适的痘痂,称为“熟苗”,之后依次加工,放置在瓶内,于土下静置数日减轻毒性,之后将粉末和水混合,做成包裹在团内的“合格苗”。
“太医院的人来过吗?”
“没!”
一切皆在预料当中,太医院的御医怎么可能来呢,只不过是给了几张薄薄的旱苗方子罢了。
……
视察结束后,蒋青云一路纵马狂奔,从永定门入南城,抵达天桥种苗现场。
十几处棚子,简陋的很。
每天都会有上千份从育苗场出来的合格苗运到这里,种到百姓鼻子里,从而产生抗体。
“大人~”
“进展怎么样?”
“百姓们很是配合,出痘的人会集中送到南苑。”
“注意市面相关谣言,一旦出现,即刻侦缉,即刻捉拿。”
“大人放心,真没有,大家伙都积极着呢。”
排队的百姓伸长脖子翘首以待的模样似乎佐证了这一点。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本质上和穿越前那些大妈排队领免费鸡蛋是一回事,占便宜了,还是占了朝廷的便宜。
每代人都有每代人的鸡蛋。
……
十月。
周绍带来了一条消息——除大同之外,山西各州县皆被攻陷。
“周兄,你们吏部的人消息灵通啊。”
“吏部是六部之首嘛,好多消息我都不用打听,自会有人来主动告知,只为了留个好印象。”
俩人碰杯后,蒋青云故意问。
“你怎么看如今的天下大势?”
这个问题一语双关,既可以理解为询问明清争霸,也可以理解为关心多尔衮死后的变局。
周绍脱口而出:“明廷赢不了。”
“为何?”
“内斗不断!”
“是啊,朱由榔的才能充其量当个土司。”蒋青云捏着杯子,表情淡定,“只可惜兵灾连绵,苦了百姓。”
“邸报记录,大约半个月前,英郡王阿济格率兵屠3县1州八万余百姓!”
气氛瞬间沉闷~
俩人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这个敏感话题,转而聊起了京城官场轶事,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了蒋青云的浓厚兴趣。
……
“朝廷任命洪承畴洪尚书负责给内城旗人接种?”
“对,这是皇上、太后还有几位王爷的一致决定,还派人去山西报了摄政王。”
“摄政王怎么说?”
“摄政王连失同胞兄弟、原配发妻、嫂子,对天深恶痛绝,当时就准了。说起来,还是老弟你在南城种痘搞的顺利才给了宫里信心。”
“洪尚书本人怕是不太愿意哟。”
“哈哈哈,咱们的这位洪尚书连续请辞两次,都被宫里驳回了。他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初他推荐老弟时一定没想到会有今日~”
聊到这,俩人忍俊不禁。
……
送走了周绍,蒋青云一觉睡到傍晚,被绿珠轻声唤醒了。
“少爷~太医院院使吴大人想见你。”
“人在哪呢?”
“在前厅喝茶。”
“快,更衣。”
蒋青云一咕噜爬起来,太医院和兵马司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有什么事能劳动这位院使亲自上门拜访呢~
他有种预感,吴庸一定会给自己带来足够重磅的消息。
(本章完)
第33章 我分明没病!
第33章 我分明没病!
走进前厅时,蒋青云特意放缓了脚步,悄无声息的观察了心理无防备的吴庸两眼。
我大清官吏,往往擅长表情管理。
但在私下无人时未必能一直保持,管理总会有松懈,能够24小时不卸妆的终究是极少数狠人。
就像这会~
蒋青云分明从吴庸的脸上看到了忧虑。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急促,从后现身,微笑拱手。
“不知吴院使大驾光临,我南城兵马司蓬荜生辉。”
“幸会幸会。蒋御史名动京华,却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
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官场,礼节即内容。
蒋青云对此十分认可,牢记于心。
一番短暂的虚伪的无营养的礼节后,二人同时就座。
“吴院使,可否为下官把个脉?”
“啊~可以啊,蒋老弟身体哪儿不适?”
“有病治病,没病预防嘛。太医当面,我岂能错过?”
吴庸先是哈哈大笑,随即收敛表情,用2根手指搭在蒋青云的手腕上,眼睛微闭,另一只手轻抚美髯,好一副名医作派。
他这两根手指可不简单,切过皇上,切过太后,将来还要切皇后。
……
30息后,他挪开手指,睁开眼睛。
“蒋老弟气血通畅,筋骨有力,正气充沛。除了那事消耗略大,阳气略显不足,其余皆是好的。但无妨,我给你开个方子,保你以后生活愉快,每天都愉快。”
蒋青云目瞪口呆,太医院使咋这般不正经!
吴庸提笔,刷刷刷,一张“金刀方”新鲜出炉,笔迹颇有几分怀素和尚的狂草气质。
“蒋老弟,收好。”
蒋青云接过,小心翼翼吹干墨迹,折迭收好。
“吴兄,我就不付你诊金了。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小弟能办的马上办,不能办的想办法办。总之一个字,办!”
……
“老弟快人快语。哥哥我有一事不解,你南城种痘成功率为何如此之高?”
“全赖皇上福泽,京城人杰地灵。”
吴庸笑而不语~
“咳咳,也有南城百姓皮糙肉厚,比较耐曹之缘故。”
“老弟啊,哥哥也不瞒你。南城搞的这么顺利,榜样在前,朝廷准备在内城照方抓药,给京师八旗也种痘。”
“这是好事啊,利国利民。”
“可唯独不利我太医院!”
“吴兄担心,贵人们万一种了痘后出意外?”
“对,还不止。我自己的方子自己知道,怎么可能这么成功呢?不可能呀,你南郊天收容院的病人数量远远低于我的预期。老弟,你能和我讲句实话吗?”
望着言辞极度诚恳的吴庸,蒋青云长舒一口气。
“秘诀在筒计。”
“少报?”
“对。”
“其他出痘的人呢?你都杀了?”
“赶出南城就行了。”
吴庸若有所思,他真信了这个说法,随即表情纠结痛苦。
“老弟,你可害苦了我哟。你的这一套在内城可行不通,那帮旗大爷出了痘,我该怎么办哟~”
“天塌了,有洪尚书顶。”
“话是这么说,可那方子是我写的,我还是要担些干系的。”
“我有一计,附耳过来。”
……
吴庸眼珠子瞪得溜圆,半晌才回过神来。
感慨道:
“老弟,你是天生的当官料子,将来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哥哥。从今天起,你府里的医事我包了,随叫随到,我若不方便,就让我夫人来。”
“吴兄,还有多久?”
“嗯?”
“时间还有多久?半年?五个月?还是马上?”
吴庸的脸色逐渐严肃,他死死盯着蒋青云的脸。
蒋青云点点头,眼神鼓励。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问题:多尔衮,还能活多久?你是太医院魁首,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说不定你还知道他什么时候毒发身亡~
吴庸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咬牙决定赌一把。
他手指沾茶水写下一个字:二。想了想,又写了个数字:一。
秋风入厅,水迹很快干涸。
“本官还有些事,先走一步,勿送勿送,告辞。”
蒋青云起身,郑重抱拳。
……
望着此人离去的背影,蒋青云心思复杂。
一代枭雄多尔衮马上就要死了,朝局将会迎来如何剧变,自己又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顺治还会支持自己吗?南明还能撑多久?
不知不觉立在原地一炷香。
直到一阵风,“金刀方”被吹落掉在靴旁。
蒋青云弯腰捡起,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腹诽:
你骗我,我骗你。你忽悠我,我忽悠你。
我分明没病,你小子非说我身虚,拿这个吓唬男人,哪个男人不害怕啊。
如今看来,太医院搞不好比钦天监还要乱。专业领域扎堆的地方一旦乱起来,那可真是乱的飞起,文官武将集体望其项背。
……
“老爷?”
小妾晚春抱着三猫悄咪咪的从后面转出来,猫看起来不太情愿,但又跑不掉。
“你来的正好。拿去,照方抓药,秋季进补正当时。”
“是,老爷。”晚春瞅了一眼,瞬间娇羞。
清吟小班出来的女人或许考不上童生,但个个都是杂学大师,知识面很广。只一眼,她就瞧出了这是补啥的。
大吉大利,今晚~
“晚春。”
“哎~”
“记住,我的书房除了绿珠其他任何人都不许进。”
“是,老爷。”晚春翩然离去。
出了屋子,人猫分离,各奔东西。
……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蒋青云数次功败垂成。最终,他意识到晚春的凿艺并不比歌喉差。
事后,晚春清唱一首《菩萨蛮》。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
“夫君,奴唱的好吗?”
“好。尤其最后一句词,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古今春词,无出其右,《菩萨蛮》当属第一。”
“夫君喜欢就好。”
三猫蹲在旁闭眼打盹。
老爷在哪屋,它就在哪屋。身为一只流放的罪猫,它也是蒋老爷的奴。
隔着一间房,正妻江南被噪音所扰,眉头直皱。
她从入门开始就看不惯晚春,反感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正经女子和专业戏子本来就是竞争对手关系,奈何要在一口锅里抡马勺。
即使如此,她也不觉得夫君有什么错。
千错万错,都是烧唱戏的错。
(本章完)
第34章 一鲸落,万物生!
第34章 一鲸落,万物生!
10月末,来自西伯利亚地区的冷空气再次突破燕山防御,直扑京城。
气温骤降。
一夜之间,雪纷纷扬扬。
四九城各部衙门很忙,柴薪、粮米、饷银都得通过京杭大运河运输入京,一定要赶在直隶山东段河道封冻之前完成囤积。
南城的种痘计划也进入了后段。
于此同时,蒋青云低调完成了五城兵马司兵力的最终整合,包括30文吏、500甲骑兵、500编外杂兵。
一千人,足够在四九城做点小事了。
如果不是卡在顺治要对付多尔衮这个节点上,蒋青云大概率不会有发育的机会。
……
11月初。
太医院使吴庸频繁拜访南城蒋府,二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老弟,这次又是谁身体不适?”
“我~我~”
吴庸笑笑,将两根金手指搭上脉搏,一边切,一边问:“南城种痘,快结束了吧?”
“快了!”
“尾巴可要收拾利索啊。”
“放心吧,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头有尾,信誉第一。”
“蒋老弟,你说人在官场混,最重要的是什么?”
“气运?”
“不对。
“贵人?”
“是活的足够久啊。把你的对手都熬死了,你就可以从容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还可以拄着拐杖到他们的墓前大声嘲笑。老弟你还年轻,可能觉得生啊、死啊这些词距离你很远。但等你过了35,想法立马就变了,那时,一切都已晚了。疯马下坡冲悬崖,方向改不了,至多延缓几步罢了。”
吴庸意味深长的望了蒋青云一眼,似有所指。
蒋青云两世为人,何尝不知吴庸的意义。
你小子在暗指多尔衮为紫禁城那娘儿俩遮风挡雨,四处征战,外伤内耗,频繁生病,连个儿子都没生下来。
油尽灯枯,40岁没到就要死了。
被弄死的豪格就曾经公开讥笑多尔衮是个病秧子!
……
“院使大人说的对,我今年17,正是保养的年龄。”
吴庸忍俊不禁,卷起袖子。
“笔墨伺候,老哥哥我再教你一些保养之道。”
吴庸的书法相当不错,不过他有执念,只写狂草,不写楷书,大约是医家的一种倔强吧。
边写边读:
初入敌营,宜若微风拂柳,缓缓而进。待气息渐壮,则可若潮汐之退,缓缓而离。之进退,之舒缓,务必和合乎阴阳之理。
一息吐纳,汲取天地之灵韵。
纳气愈深长,则身心所获之益愈发醇厚。
纳气之时,务必心存浩然正气,不邪不移。谨守口关,不言不喊。以鼻为径,微微呼出。
如此,方可阴阳两畅,各得其乐。
“吴院使,你可曾给皇上?”
“嘘。皇上年幼,青春刚至,筋骨未壮,况有太后督促,为时尚早,尚早。”
……
天空雪飘落,俩人坐在亭子里赏雪聊天。
“吴兄,摄政王现在如何了?”
“低烧持续不退,疲惫乏力,眼珠泛黄,间隔呕血。军中简陋,风寒侵袭,所以是意料之外,情理当中。”
“可他麾下依旧有数万铁骑,万一~”
“蒋老弟,没有万一。到了这个时候,就算他想篡位自立,底下人也不会追随。人人都想从龙,可龙已将死,且无一子。底下人看不到希望,自然没人会做这等悖逆之事。”
俩人举杯,一饮而尽。
风雪对饮,聊朝堂,聊阴阳,别有一番滋味。
不经常当官的朋友以为:官场之上,人人正襟危坐,谨言慎语,其实那是因为不熟。
一旦熟了又有了利益纠葛,就会像今日这般百无禁忌。
最后,蒋青云问了一个略傻但很关键的问题:“太医院在摄政王身边有眼线吧?”
吴庸笑而不语,小酌一口。
“多了,酒多了。”
蒋青云也借坡下驴,装着微醺扶吴庸跌跌撞撞离开亭子,又令2名兵丁护送其轿子回城。
回到房间!
一杯热茶下肚,他眼神瞬间清明。
孝庄这个女人不简单!自古美人败英雄,将来,自己最要防的就是她。
……
南苑育苗场。
众游医得了赏银,欢天喜地,凑份子买了一车酒菜大吃大喝。
酒过三巡,聊起了各人未来的打算。
有要娶妻的,有想开个小医馆告别游医身份的,有想寄回家贴补家用的,也有想着去八大胡同狠狠凿的。
往日人缘很好的张景却一声不吭,低头喝闷酒。
“仲景兄,你准备做甚?”
“我~我想离开京城。”
“你在天桥一带混了十几年,积攒了多少熟脸,干嘛突然要走?”
老实本分的张景望着众人。
他名叫张景,可同行们都叫他神医张仲景,属于业内互吹。
“诸位同行,我从蒋大人身边的书吏那里听说了一件事,朝廷要给内城的旗人种痘了。”
“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那踏马是旗人!”
众人一愣,好像是很危险。
“那咱们不掺和了。”
“对,咱们还去天桥当游医。”
“兄弟们,到时候就由不得咱们了,上面一句话,咱们不去也得去,不去就是个死。”张景唉声叹气,“更可怕的是,这次要在洪承畴洪尚书底下干活。”
一半的人脸色大变。
四九城的江湖游医见识不少,他们知道洪承畴在前明当督师时西北杀流民,那是一千一千的杀,一万一万的埋。
“仲景兄,那咱们岂不是大祸临头了?”
“树挪死,人挪活。我今天就走,咱们学了选熟苗法,水苗种植法。到河南、到陕西、到山东,或者干脆再远点,去江西、去江苏,哪儿不能靠手艺吃饭?”
瞬间,众人激动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
……
张景大手一挥:
“到时候,你,苏杭小华佗。你,德州孙思邈。我,陕北张仲景。只要离开四九城,我们都会有美好的未来。”
众人脸色通红。
“来,干了这杯。立刻走,马上走,到需要咱们的地方去。”
次日,众人冒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南苑。有兵马司的赏银做盘缠,跑个几百里轻轻松松。
张景到保定蹲了2天,又溜回南城兵马司了。
“蒋御史,按照您的吩咐,事都办妥了。”
“你能理解本官的苦心吗?”
“大人说的对,促进医术下乡,活人无数,还救了天桥这帮兄弟。大人,您才是当代仲景啊。”
蒋青云笑了。
“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从今天起,你就留在兵马司做吏目,弟兄们有个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你全包了。”
“谢大人。”
风雪骤密,蒋青云和妻妾们围着热炕、吃着火锅、唱着骚曲。17岁的人生就是这么的快活~
衙门外,忽有一骑冒雪赶到。
勒马高呼:
“有口谕,传蒋青云蒋御史火速入宫。”
(本章完)
第35章 秘不发丧
第35章 秘不发丧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此刻就是蒋青云最好的写照。
一路打马狂奔。
到午门时,他的刀鞘和弓箭已落满雪。
下马后,他将武器交给午门侍卫,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两黄旗熟人——三等侍卫苏勒达。
苏勒达微微颔首,以眼神表达善意。
……
“哎哟!”
引路的小太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好在被手疾眼快的蒋青云一把扶住,及时稳住身形。
“三公公,小心。”
“多谢多谢。”
俩人一前一后,踏着积雪走入这巍峨的宫城。
蒋青云默默摸出一锭银子,小太监看左右无人,赶紧收下。这是俩人的第二次见面了。
“敢问三公公名讳?”
“害,草芥之人哪有什么名讳,就叫小三子。”
“三公公,最近宫里天闹的厉害吗?”
“乾清宫死了2个宫女,慈宁宫死了1个太监,其他宫就不提了。”
“太医院失职啊。”
“冬天穿的多,发痘瞧不见,一发现就晚了。”
“你是说宫人们故意瞒着?”
“差不多吧。”
……
俩人在空旷的广场上留下了一串脚印,最后走向乾清门。
紫禁城分前朝和内廷。
前朝就是皇帝、重臣的办公场所,内廷是皇帝生活、居住、娱乐的地方,以乾清门为界。
臣子能够进入乾清门,算是一种恩遇。
蒋青云身上的黄甲被大雪染白,远看两白旗,近看两黄旗。
乾清宫,温暖如春。
“蒋青云,抬起头来。”
顺治看到了一张略感亲切的脸,也许是因为那套盔甲,也许是因为同为少年。
而蒋青云看到了一张略带戾气、踌躇满志的脸。
“赐座。”
“谢皇上。”
“你在南城做的不错,水火防盗、种天苗,你是个办实事的。”
“食朝廷俸禄,总要为黎明百姓做点事。”
顺治听的很满意。其实再过10年,他听这话就不会满意了。此时的福临还没完全明白一个皇帝的立场。
……
“朕问你,假若摄政王死了,朝廷该怎么善后?”
“按礼收殓,极尽身后哀荣。同时抓捕处置其党羽,该杀的杀,该关的关。待尘埃落定,再回头清算~天下,终究是皇上的。”
顺治先怒,后喜,后矜持。
“朕还年轻,还需要太后扶一阵子的。”
这一句,就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有些话只有你敢讲。八旗贵胄个个都拐着弯的说话,朕真搞不懂他们什么时候变成小脚儒生了?”
“回皇上,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明哲保身。”
“你说的很对。”
殿内安静了一会。
顺治下座走近了,低声道:
“你今日戎装来见朕,朕就懂你用意了。朕告诉你一个秘密,多尔衮已经死了,棺材不日入京。京城知晓此事的人不超过5个,你明白朕的用意吗?”
“臣请兼城门官。”
“好,西直门暂归你节制。朕已让兵部下旨山西前线,令端重亲王博洛、庄亲王硕塞、礼亲王满达海,英郡王阿济格与大军分隔,只身即刻回朝。”
“臣有个请求。”
“讲。”
“能否从兵部调拨一些火器加强兵马司武备。”
“朕准了,你去兵部领300支火绳枪,200套甲,600套刀盾长矛。朕给你写个条程。”
……
离开紫禁城后~
蒋青云的头一件事就是去索要专供3品以上官员阅读的邸报。
负责邸报的官员不敢犹豫,立马答应从即日起增加一份手抄邸报送南城兵马司。
之后,蒋青云点齐50人马,顶盔穿甲的闯兵部!
兵部衙门口。
四名站岗兵丁连忙拦住。
“站住,你们要做什么?”
啪~
蒋青云抬手就是一巴掌,跟在后面的部下立马冲上去,狂扇其余3名兵丁的耳光。
嚣张!跋扈!
咱五城兵马司走的就是这种粗暴路线。
……
兵部武库司。
掌管武库司的郎中洪士正,望着闯入的大兵,颇为诧异。
“本官是都察院直隶监察御史蒋青云,来领兵器。打开武库,让我们自己挑。”
“等等,什么就打开武库让你挑?你走程序了吗?”
“非常之时,本官管不了你们兵部的繁文缛节,本官再问你一次,你给还是不给?”
“武库司是有规章的!不是你家炕头。”
啪~
蒋青云果断扇了郎中洪士正一个大耳光。
“你敢打我?”
啪,又是一耳光,抡圆了扇的,直接把人扇到了屋墙角。
“来人,快来人啦。”
洪士正扯着嗓子嚎。
蒋青云也不急,静静候着。
外面,人声噪杂。兵部护卫30余人手持弓弩刀剑堵住走廊,气势汹汹。
“什么人竟敢强闯兵部,跪下。”
……
蒋青云这才摸出顺治写的条子,先递到洪士正面前,再递到带队的把总面前。
“认识这个红章吗?这叫玉玺。”
“弃械!”
当啷当啷,刀剑丢了一地。
赵泽生和周仓再次窜出来挨个扇耳光,一溜扇过去,扇的手掌疼。
什么叫仗势欺人。
这就是。
院子里聚集的兵部官吏越来越多,人人愤怒,但敢怒不敢言。
“蒋御史,下官错了,下官这就带您去武库。”
洪士正是洪承畴的侄子,他看出来了,今儿蒋青云就是故意的。
“大人,兵器太重,我们搬不走。”
“那就牵兵部的马,套兵部的车。”
一番闹腾,整个兵部的人都出来了,其中不乏战场下来的,一个个怒目而视,不让开路。
蒋青云仗着自己披甲,直接粗暴撞开。
还抛下一句话:
“兵部不是独立王国,我们都察院早晚要收拾你们。”
消息传到都察院~
左都御史宁完我目瞪口呆,气急败坏,刚想令人寻蒋青云来见自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忍了。
……
蒋御史掌掴兵部数十人的消息再次传遍四九城。
他爹蒋忠诚听了差点脑溢血,悲愤不已。
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当官的呀,嫌命长啊。
如今同僚们见了自己,就像小娘子见了大官人,不敢看,只敢谄媚的笑一下然后溜墙根走。
在城外督造“内城种苗作坊”的兵部尚书洪承畴更是冷笑不止,他搞不懂蒋青云为啥非要跳自己的脸,而且屡次三番。
范文程却瞧懂了,这是蒋青云故意把俩人的矛盾公开化,彻底杜绝被洪承畴拉入内城苗事的可能性。
(本章完)
第36章 平静的紫禁城养不出合格的皇帝
第36章 平静的紫禁城养不出合格的皇帝
顺治6年,腊月初四。
顺治皇帝率京师4品以上文武百官在东直门外五里迎接多尔衮的灵柩。
自他以下,皆着丧服。
多尔衮终究是被豪格诅咒说中了——“他一个病秧子,还想当皇帝?”
礼部官员高呼:
“皇父摄政王,魂兮归来。”
14岁的顺治望着那厚重棺材,居然跪下了,震惊现场所有人。
“皇父摄政王一生功绩彪炳,为我大清入关立下了汗马功劳,平日里更似朕皇考,耳听面命,谆谆教诲。如今,他去了,朕悲伤至极。”
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传旨,昭告天下,追封皇父摄政王庙号成宗,以皇帝之礼下葬,朕要极尽哀荣。”
众大臣齐刷刷跪地,高呼皇上圣明。
尤其是两白旗的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再看棺材,一个个跪地膝行,哭的不能自己。
范文程面露忧色。
顺治刚才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平静的紫禁城养不出合格的皇帝,杀机四伏的紫禁城却培养出了一位阴鸷的少年帝王。
……
慈宁宫内,温暖如春。
孝庄仅着一件蜀锦薄袍,心不在焉的修剪心爱的盆景,整个人看着与平常无两样,只不过袖子上多了块白绸布。
“皇上那怎么样了?”
“回太后,皇上已下旨追封摄政王为成宗。”
咔嚓~
一支腊梅被从中剪断,盆景算是破了相。
孝庄竟然有些恐惧,她头一次发现对儿子有点陌生。知子莫如母,她能感知到顺治内心的狂暴和愤怒。
“吾儿压抑至此,将来一旦亲政,会掀起何等滔天巨浪?”
再想起和多尔衮相处的点点滴滴,她更是眼眶微红。
作为一个母亲,她应该恨多尔衮。可作为一个太后,她应当感谢多尔衮。
孝庄返身走进寝殿,过了会拎着一木盒出来了。
“来人。”
“太后有何吩咐?”
“摄政王的葬仪,代哀家完礼,这个木盒子不要打开,就在墓前烧了。”
“嗻。”
……
东直门外人山人海,西直门外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城门吏看到有一队骑兵奔驰而来,溅起雪雾,立马紧张起来。
“你等在此不许乱动,更不许开门,等待蒋御史命令。违令者,杀九族。”
“是。”
2日前,京师九门除东直门、西直门外,全部关闭。
京师八旗各部全部归营,所有人不得随意出营,不得在营中随意走动、喧哗,违令者以谋反论处。
如无皇命,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两黄旗更是在两白旗居住区域附近摆设拒马,各处屯兵,戒备之意毫不掩饰。
……
西直门外,200名风尘仆仆的镶白旗骑兵赶到。
“英郡王在此,速速开门。”
“王爷休怪,非常之时,城门不得打开,若有圣旨或者军令请放在竹篮子里吊上来。如果没有,就要等皇上手谕。”
“怎么办?王爷。”护卫低声问道。
“继续催。告诉他们,如果不开门,事后本王会杀他们全家。”阿济格一如既往的嚣张。
就这样,一方威胁,一方语气虽软但绝不妥协。
直到小半个时辰后,蒋青云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全部兵力赶到。
“御史大人,怎么办?”
蒋青云走到垛口旁观察了一番。
城下200余骑兵盔甲齐全,弓箭长枪佩刀甲胄齐全,不急不躁,说明这是一支远道赶回的精锐。
“那就是阿济格吗?”
“是是,他正是英郡王。”士兵暗想,蒋御史之跋扈果然名不虚传,对郡王都直呼其名。
……
蒋青云快步走下城墙,招来了麾下所有心腹。
“奉旨,诛杀无令回京的乱臣贼子。头戴镀金铁盔之人就是英郡王阿济格,尽量抓活的,其他的尽量射杀。”
“诸位,听明白了吗?”
赵泽生带头单膝下跪:“下官遵令。”
其余人有样学样,一个个接受军令。
“弓箭手先登城墙,准备瓮城伏击。火枪手城下列队,一轮排枪之后,全员换刀。长枪手侧翼列队,准备封堵。”
城门官看的面如土色,双股战栗。
“御史大人,您这这是~”
“奉旨,讨逆。”
“大人,那可是一位郡王啊。”
蒋青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抽刀,回头就劈,城门官惨叫倒地。
……
蒋青云举起滴血的佩刀,指着城墙上的众兵丁。
压低声音:
“阿济格已经造反了。本官奉旨讨逆,尔等如果不从,事后当诛九族。”
“嗻。”
一群八旗兵齐刷刷单膝跪地。
蒋青云这才探出头,笑着高呼:
“王爷,您可以入城。但请您和弟兄们下马,步行牵马入城。”
与此同时,西直门的吊桥缓缓放下。
厚重的城门吱嘎吱嘎打开一条门缝,也就3尺宽度。
城下,一护卫低声提醒。
“王爷,会不会有诈?”
“谁敢杀本王?是那个老娘们还是那个小娃娃?皇父摄政王的位置本来也该轮到我了。走,弟兄们,随本王进城,事成之后,所有人升两级,赏白银500两。。”
嚣张了一辈子的阿济格一夹马腹冲上吊桥。
其余护卫有样学样,打马入城。
……
瓮城一切如常。
但第二道城门却没打开,感觉不太对劲的阿济格向上面观望,倒是没看到伏兵,也没听见号炮。
“快开门!”
“王爷勿急,马上就开。城墙人手不够,慢了些。”
说着!
第一道城门却关闭了,这下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阿济格慌了,立马拔刀在手。
众护卫也纷纷张弓搭箭。
就在此时,第二道城门却缓缓打开了。
“冲进去!”
“冲!”
虽然搞不懂怎么回事,但肯定不能被人堵在瓮城里。
阿济格纵马冲过刚刚打开一条缝的城门,见到了一群严整列队的火枪手和弓箭手。
……
站在军阵之后的蒋青云不待阿济格开口,右手下压。
“开枪。”
砰砰砰~
刚挤出城门的镶白旗骑士纷纷落马。
“奉旨杀贼!”
两侧的长枪手大踏步合拢,戳刺试图冲出城门的战马。
瓮城内,箭如雨下。
弓箭手们无需瞄准,只需拉弓放箭,即可从多面形成交叉火力。
精锐护卫们一个个中箭坠马,鲜血染红了白甲。
阿济格狼狈的蹲在一具马尸后高呼:“我是英郡王!我是阿济格!”
(本章完)
第37章 事情正在起变化
第37章 事情正在起变化
蒋青云耳听的瓮城里惨叫连连,心情舒畅。
他突然发现在大清朝整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尤其是整那些比自己官阶高了许多级的人。
其愉快程度,甚至超过了左拥右抱。
村上春树说:权力是最好的生命力药物。
蒋青云深以为然,权力可以一言决他人命运,决他人生死。这种感觉可以让血流加速、让血管扩张、从而促进心脏泵血,让人时常有欲。
一下属快步跑来。
“大人?”
“告诉弟兄们,活捉阿济格,赏银200两。另外再抓三五个俘虏,多了不要。”
“遵命。”
……
没一会,瓮城彻底安静了。
尸体堆迭, 200多镶白旗骑兵几乎被屠戮一空,仅剩五六人还能勉强拿起刀枪。
蒋青云身后站着哼哈二将。
小周仓披重甲,手中长刀杵地。他最近顿顿肉食,明显在往横向发展。
夫人江南穿一身定制轻甲、戴镂空面罩,背负弓箭、手握长枪,枪尾顿地。
不知为何~
此情此景,蒋青云突然就想到了天机和尚。
如果这秃驴身披袈裟,此刻也站在自己身后,那就更有腔调了。
“大人,阿济格抓到了。”
士兵们押着一五大绑的胖子过来了。
“放开我,你一个汉军狗也敢对本王动~”
啪!
一耳光打断了阿济格的怒吼,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汉军镶黄旗人,奴才打主子?欺天了?
“我是阿济~“
啪!
又是一耳光。
“我是阿~”
啪,又是一耳光。
“我~”
啪,又是一耳光。
蒋青云揪着衣领狂扇,直到阿济格晕厥。
……
“派快马向都察院、向内三院、向紫禁城禀报,英郡王阿济格抗旨,擅自带兵入京,武力进攻西直门,其谋反之意昭然若揭。本官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果断反击。现已诛杀镶白旗213名从逆之兵,并活捉逆首阿济格。”
四九城震惊!
一夜安静,只有巡逻队的马蹄声和打更人的梆子声。
都察院和内三院当起了缩头乌龟。
顺治派侍卫送来了一块玉佩,意思很明显,朕支持你。
五城兵马司所有人长舒一口气,赌对了!跟对上司,飞黄腾达,未来可期。
……
南城,蒋府。
“夫人,老夫人来了。”绿珠见江南回府,赶紧低声提醒。
“我先更衣,然后去拜见。”
“夫人不必更衣了,就这样去,反而更讨喜。”
厢屋。
文氏望着戎装在身的江南,宠溺之情溢于言表,拉着她的手反复端详。
“好,好,是蒋家的好儿媳。”
婆媳俩聊了一会家常,文氏又摘下手腕的玉镯给江南戴上。
……
江南走后,绿珠留下。
文氏又和她说了会话。
绿珠是她当初买回来的奴婢,又在自己身边长大,从小灌输各种观念,属于自己人。
所以说话更随意,更直白。
“少爷他是做大事的人,后宅你多操心,如果有事不方便处理,就来找我。”
“是。”
“那个晚春怎么样?”
“是少爷从韩家胡同清吟小班买来的,据说是处子。”
“哼,父子俩一个样。你平时看着点,该教训就教训,云儿府里甭管添多少个女人,你永远是老二。”
“是。”
绿珠喜上眉梢,来自婆婆的支持很重要。
……
正屋。
江南卸下盔甲、衣,又解开紧紧缠绕了5层的布条,如释重负。
木兰的日子不好过啊。
正所谓:无甲一身轻,马放南山、兔出暗窟,血脉通畅。
“夫君,妾身今天真替你捏了把汗。”
“无妨,我是看准了大势才下手的。”蒋青云压低声音,“阿济格此人在山西屠民八万,我这也算替天行道了。”
江南愣住了,她无法想象八万人是什么概念。
半晌~
她才冒出一句:“夫君,妾身懂得少,过门前我爹叮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什么都听你的。”
房门被人叩响,俩丫鬟拎着水桶进来了。
“少爷,夫人,该沐浴了。”
“这一天结束人都臭了,是该好好洗洗。”
江南俏脸一红,她也觉得自己被盔甲闷出味儿了。
……
晚上,吹灯之后。
夫妻夜话。
“岳父大人走镖多少年了?走镖路线有哪些?”
“20多年了,主要是北线,押运皮货茶叶,走西口去草原。”
“往南呢?”
“往南的商家都走大运河,不需要镖局。”
蒋青云不再言语,快速进入梦乡。
……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四九城,积雪反光,白茫茫一片。
蒋青云起床后,才去都察院报道。
这就是官小的好处,不必夜里四点起床去正阳门内挨冻,等午门开启,上那劳什子的早朝,听些没营养的话。
一路骑马慢行,顺便看看南城。
正阳门外的大栅栏商业街如今大不同于以往。
道路破损被修补过,基本平整。
路边多了排水沟,方便排水。
良莠不齐的店铺也经过了整治,该拆的拆,该修的修,最后刷一层漆,看起来很清爽。
老字号店铺在商业街两侧,涵盖了衣食住行、金银字画、古董当铺、娱乐服务。
商业街的背后是各种小店面,消费低一些,各有特色。
更重要的是,安全!
南城兵马司会用棍棒教训一切胆敢滋事、打架、以及随地大小便的人。
这些是明面的变化。
暗地里的变化,鲜为人知。
整个南城,尤其是大栅栏地区,眼线密布。掌柜、小二、茶博士、戏子、轿夫、、贩夫走卒、乃至姬女都会将自己听到看到的有价值信息报告上去。
……
进了正阳门,很快就到了都察院。
蒋青云撩起袍角,迈进门槛。
院子里的同僚们都在对自己微笑,一种谦卑的微笑。
“蒋御史~晚上一起喝酒啊。”
“蒋御史~晚上一起逛八大胡同啊。”
很显然后者更有诚意,前者纯属场面话。
蒋青云只是抱拳回礼加以微笑,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继续往都察院里走,遇到了已经卸任南城巡城御史的范承谟。
通道略窄,仅容一人通行。
蒋青云一动不动。范承谟突然想起了他爹的话,主动后退数步,让开了道路。
“你有急事,你先走。
“嗯。”
蒋青云一如既往的跋扈。
(本章完)
第38章 顺治母子的第一次翻脸
第38章 顺治母子的第一次翻脸
都察院内堂。
“拜见宁大学士。”
“坐吧,喝茶。”左都御史宁完我的态度不错,但透着古怪。
蒋青云很有耐心的品茶,一口一口又一口,这茶真好喝,爱不释手。
官场之人嘛,玩的就是个定力。
谁先急,谁先输。
见这小子迟迟不开口,宁完我实在忍不住了,把茶碗一放,清了清嗓子。
“蒋御史,你可是把天捅破了。今儿早朝,兵部右侍郎弹劾你狂悖,结果皇上大怒,当廷赏他流放宁古塔。”
“下官之忠心,日月可鉴。”
“对了,可能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在早朝时亲口定了阿济格死罪,菜市口斩首,还要抄他的家。”
……
一切都如历史上发生的那样。
这就是穿越者的唯二优势之一——信息优势。
此外,蒋青云发觉20年的单位经验在大清朝挺好使的,稍微融会贯通,版本基本兼容。在大清朝遇到的所有人他都能找到对应的同事、上级、或者下级。
科技落后造成的影响其实也没那么大。
虽然没有自来水,但是有丫鬟。
虽然没有互联网,但是有丫鬟。
虽然没有汽车,但是有丫鬟。
虽然没有空调,但是有丫鬟。
虽然没有电,但是有丫鬟。
虽然没有洁白的卫生纸,但是有丫鬟。
当然,这里的丫鬟是泛指,涵义是丰富的。只是表达一个概念:对于极少数人来说,丰富的人力资源可以替代绝大多数工业品。
……
见蒋青云失神,宁完我轻声咳嗽两声。
“小蒋啊,生活上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及时说出来,本官还是很看好你的。”
“谢总宪。”
宁完我见这小子脸上并无限感激之情,对其又多了一条评价——不信场面话,信利益。
“这一次你干的不错,手底下肯定有不少立功的弟兄吧?”
“有,二三十个呢。”
“都报上来啊,本官尽量都给个前程,实在安排不了,就多发点银子。”
“下官谢过总宪大人。”
这次,蒋青云的态度明显不敷衍了。他离座拱手,弯腰的弧度里都是感恩。
……
“老夫还想跟你商量件事,以后你在准备搞哪个人之前,能不能先私下里和老夫透个气?像昨天,你就搞的老夫很被动。”
“都怪下官考虑不周。”
“倒也不是怪你,昨儿个老夫在东直门外迎摄政王灵柩,西直门的事一传过去,同僚们个个都望着老夫~老夫一头雾水啊。”
“总宪放心,下次,下官一定提前报备。”
“好。都察院有你,那就是如虎添翼。”
“下官认为还不够,对百官的监察力度还可以加强。”
“加强百官监察,老夫是认同的。对了,小范御史最近在积极活动想换部,你怎么看?”
“有其父必有其子,您可千万不能让范承谟跑了。如今多事之秋,他要是跑了,咱们可就少了一个替罪羊。”
宁完我一口茶水喷出来。
“不至于不至于。”
“你应该说,他要是走了,都察院就少了一个奥援,老范总得替小范着想。”宁完我擦擦嘴:“来啊,包半斤茶叶给蒋御史带走。”
……
谈话结束。
宁完我心很情愉快,他自觉摸透了蒋青云,了解到了他的官场敌人有洪承畴,有范文程,还有多尔衮的党羽。
麾下有一猛犬,对自己的位置大有裨益。
在京汉臣三巨头,这小子就有两个敌人。
看来顺治7年,朝中腥风血雨不会少哟。
3日后。
京师戒严取消。
多尔衮的尸体被火速安葬,极尽哀荣。
阿济格以谋反罪被处死在菜市口,家人被流放,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海中。
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认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上层都知道,风暴还在后头呢,处决阿济格只不过是风暴来临前的黑潮罢了。
……
紫禁城。
母子俩爆发了第一次冲突。
太监宫女们瑟瑟发抖,跪伏不敢抬头。
“福临,多尔衮已经死了,俗话说人死账消,你何必还要苦苦纠缠呢?”
“额娘,多尔衮狼子野心,他一直想当皇帝啊,如果他有个儿子,只怕早就带兵逼宫了吧?”
“可终究还是你赢了,你要大度!”
顺治眼睛里几乎喷火。
“朕的皇考是太宗皇帝,不是他多尔衮,皇父摄政王是他强加的头衔。朕若不把他的尸骨刨出来,不把他的罪行公布于众,百年之后天下人会怎么评价朕,懦弱!胆怯!认贼作父!”
孝庄气的浑身哆嗦,她扶着桌角,平复心情后,缓缓说道:“福临,皇帝不是常人,要能忍寻常人之不能忍。你说的没错,多尔衮确实僭越,他对你是有亏的,但他对大清是有功的。”
“额娘,孩儿心意已决。”
“好,好,你已经亲政,朝政你自己看着办。”
孝庄扭头就走~
留下顺治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他很痛苦,很愤怒,一种莫名的羞辱感笼罩全身。
……
14岁,已知人事。
当晚就寝,他的梦里再次出现了各种奇怪的剧情。
例如:
多尔衮剑履上殿,赞拜不名,一屁股坐到龙椅旁搂着自己的肩膀说,吾征服了乃母,汝能奈我何?
瞬间,强烈的羞辱感直接把小皇帝电醒。
甚至在醒来之后,顺治都能感受到梦境里那强烈的刺激感。
“来人。”
“奴才在。”
“明日清晨出宫,召济尔哈朗、索尼、蒋青云,早朝之后,朕要在御园见他们。”
……
次日早朝之后。
御园,亭子里。
“臣济尔哈朗、臣索尼、臣蒋青云拜见吾皇。”
“三位爱卿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坐下说话。”
石头桌旁。
君臣4人就坐,侍卫们都站的远远的。
“朕想把多尔衮的尸骸挖出来明正典刑,三位爱卿怎么看?”
郑亲王济尔哈朗心里一惊,索尼犹豫不决。
这俩人虽然一直被多尔衮打压的很惨,但总觉得开棺戮尸有点过意不去,容易引起朝野物议。
蒋青云:
“臣觉得还不够,开棺戮尸、文武议罪之外,还应该肃清其暗藏在八旗当中的党羽。”
“我一直认为,在京师八旗当中隐藏着一小撮阴谋分子。”
(本章完)
第39章 我需要同志!
第39章 我需要同志!
凛冽的寒风吹进御园,穿亭而过。
大概是蒋青云的话太过骇人听闻,顺治有些懵,索尼的表情好似见了鬼。
济尔哈朗毕竟是老资历亲王,他皱起了眉头。
“蒋御史,怕是有些危言耸听吧?”
“王爷,倒不是下官为博仕途故意作惊悚语。下官是的真觉得在咱们八旗内部有一股暗流在活动。”
“你是意思,旗人也会反旗?”
“对!”蒋青云很认真说道,“宋人可以反宋,明人可以反明,旗人为什么就不能反旗呢?王爷,这是障眼法啊。”
济尔哈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索尼感觉自己后背阴风阵阵。
“爱卿此言确有几分道理。你认为是哪些人?该如何分辨?又如何能保证不冤枉一个好旗人,同时不放过一个坏旗人。”
顺治的思维还是蛮缜密的。
蒋青云心中窃喜,低声道:“臣有一计。
……
2日后~
通政司告诉所有在京三品以上官员、地方督抚,需就“如何正确处置皇父摄政王的身后事”上书。
秘书院负责收纳所有上书,不作批复,直接转送御览。
之后,四九城里又贴出公告——凡旗人皆可上书,不论官职高低。
一时间,炸了锅。
酒楼、茶馆、青楼,八旗子弟们一直热衷于参与这种事,感觉就是当成自己家的事了。
有议题,就有观点。
有观点,就有分歧。
小半个月~四九城就出现了3伙人。
一伙支持多尔衮,支持身后哀荣,成员以两白旗和正蓝旗为主。
一伙反对多尔衮,认为哀荣过重,应该追回,这一伙占比最多。
最后一伙缄默,占比最少。
三伙人争辩不休,经常有过火言论。
正黄旗都统索尼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危险气息,干脆一病不起,上朝都不能。太医院诊断为,很严重的风寒入体。
索府上下,关门谢客。
……
吏部衙门。
蒋青云再次登门,照例给熟悉的门子一锭银子。
“咦!”
熟悉的声调,熟悉的路,熟悉的人,真好啊。
这一次,由吏部文选司郎中姬正亲自接待,旁边还立着老熟人——周绍。
走流程,递银票,拿官照。
蒋青云虽然跋扈,但也遵守潜规则。
忙活了半个时辰,再出门时他就是从五品了,进步的很快。
……
中午,是私宴。
地点选在大栅栏街区新开业的致美楼顶楼。
蒋青云和周绍二人对面坐着,4个热菜1个火锅,再烫壶黄酒。算不得奢侈,但够了。
“周兄,可曾想过入仕?”
“年轻时候颇为上心,如今兴趣寥寥。我自己就在吏部当差,流程烂熟,只要银子和关系到位,我大概率能求个八品芝麻官,领几十两的岁入,然后去哪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蹲着,对上阿谀,对下苛刻。何必呢?”
蒋青云笑笑,知道他是心里话。
火锅开始咕嘟咕嘟。
周绍拿起公筷夹满薄薄的羊肉,在锅里稍微一荡,提起放入芝麻酱碟子,换筷子夹起送嘴里。
再一口黄酒。
笑道:“蒋老弟,这是南酒。”
“哦?”
“不信,你找掌柜的问问,燕京黄酒不是这个味。”
……
掌柜的弯腰浅笑:“周师爷厉害,确实是小店新进的江南黄酒,想着给您尝尝家乡的味道。”
“你如何知我籍贯?”
“四九城的师爷一大半是绍兴府人,错不了。您老还满意吗?”
“鲁菜很地道。”
“那您慢慢喝着。”掌柜的颇有眼力见的退下了。
“周兄,还是入仕吧!”
“嗯?”
“想做事,就得当官。想做大事,就得当大官。活动关节的银子不够,我来想办法凑。不去地方,首选京城各部,如果去不了,大兴、宛平也行。”
“图什么?”
“图个轰轰烈烈、恣意豁达。天下终究需要有人来做点实事的,我一个人不行,我需要同志。”
“同志是什么意思?”
“志同道合!”
“青云老弟,你怎么看待钱财女色?”
“如果把仕途比作火锅的话,钱财是木炭,女色就是这碟芝麻酱。”
……
蒋青云透过火锅雾气望着陷入沉思的周绍,并不催促。
他左手端碟,右手执筷子轻轻一推,堆的像小山的羊肉片全部落入沸腾的汤里。
静置2秒~
竹漏勺下锅那么一舀,羊肉全部出水,沥干汤汁,倒在空碗里。
“给!”
周绍笑了,他头一次见这种大开大合的吃法。
蒋青云吃的很欢,偶尔蘸点芝麻酱或者韭菜酱。
周绍深吸一口气,端起酒杯:
“蒋大人,干!”
“干!”
两人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楼下掌柜的听见了很是愉悦,大人笑的开心说明吃的满意。
在南城做大买卖,蒋御史就是头顶的天,整个南城的炭行、菜行、运输行、粪行、水行、瓦行,背后都是蒋大人的乡下亲戚。
不过,他一点都不反感。
堂堂御史的亲戚们在这些苦哈哈行业刨食吃,说明什么?说明蒋大人两袖清风啊,他明明可以抢的。
……
半个时辰后~
上楼打扫的伙计咚咚咚下来了。
“掌柜的,蒋大人留下的碎银。”
“哎哟喂,这可如何是好。快、快追,把钱还回去。”
“掌柜的,上次你让我追,我好不容易追上了,人家没要,我又拿回来了。”
“你懂个屁,他可以不要,我不能不追。快!追!”
伙计得了10文钱的赏,麻溜的出门跑步了。
他当然是想不通的,如果他能想得通这里面的艺术含量,他就不是伙计而是掌柜的了。
鲁迅曾经说过:
在官场,有些事大家都知道没有结果,关键是过程。你做了,有人看到了过程,就够了。
……
晚上,还是吃酒。
兵马司出面包下了一间档次普通的饭馆,环境一般,胜在油水充足,烧刀子够烈,海碗够大,人情够厚。
蒋青云一身布袍,头发半披,没半点文官模样。
现场发赏银,发到每个人手里。
心腹赵泽生及时充当捧哏:“大人,朝廷给这么多?”
他拿了120两。
一旁的周仓放下卤猪蹄:“扯淡,朝廷给的仨瓜俩枣够个啥,今儿赏银的一大半都是大人找山西老抠借的。”
现场鸦雀无声。
“大人,以后还钱咋办?”
“本官两袖清风,没钱!不还!就不还!大不了把兵马司衙门给他抵债!”
众人哄堂大笑,小团体的凝固力再上一个台阶。
(本章完)
第40章 祥瑞!
第40章 祥瑞!
西城口袋胡同,乔家票号。
“赵指挥,是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
“奉蒋青云蒋御史大人之令,借点银子。”
“要多少?”
“以五城兵马司的名义,借三万两,借期1年,利息嘛,随行就市。”
鼻梁上架着玳瑁眼镜的朝奉犹豫了一下,陪着笑脸解释。
“赵大人,小号只能先给你兑一万两。其余两万两要请总号大掌柜签字后才能出库,这是票号的规矩,真没办法。”
赵泽生盯着他:“多久?”
“一个月吧。”
“好,草拟文书吧。”
……
大栅栏,曹家票号。
掌柜的一脸惴惴。
“赵指挥,您老怎么亲自来了,快请坐,上茶。”
“我来还钱啊。”
掌柜的眼眶红了,他没想到蒋御史这么仁厚,居然主动还钱,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御史大人为国操劳,小号不要利息,只收本金。”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对对,只收本金3000两。”
点验银锭,销毁借条,写下收款单。
之后,赵泽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曹家票号。
……
出了曹家票号。
赵泽生遵照上司吩咐,给周绍送去1000两,给伤残死亡的弟兄们家里各送去20两。
赏银多、伙食好。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对蒋御史爱戴有加,日常巡城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再不卖命就真说不过去了。
人终究还是有良心的。
这一天都在路上跑,银车越来越轻,人心越来越重。
赵泽生有点想不通上司如此拆东墙补西墙,日后怎么收场。
于是问道:
“松二,你说咱大人这样借钱,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以后怎么办?晋商毕竟是皇商,他们能把官司打到御前的。”
管所有厨房的正红旗人松二笑的很诡异。
“赵大人不用担心,咱大人英明着呢。”
……
正说着,马车行驶到了天桥。
人山人海。
“赵大人,您瞧~”
围观的人群中间,有一俊俏小姑娘正在杂耍抛球,先抛3个,然后是4个,5个。
赵泽生望着那一串球在空中眼缭乱,就是不落地。
他瞬间灵光一闪,激动的低声说道。
“我明白了,不落地就行。”
松二忙着看热闹。
“大人,咱给点赏钱吧?”
“给!必须给!”
赵泽生摸出一小角碎银子丢给松二。
松二拨开人群,走到最里圈,举起银子,声音洪亮。
“南城兵马司,赏~”
……
这一带头,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慷慨解囊,一时间空中铜钱乱飞,卖艺的父女俩欢喜的紧。
从南到北,他们处处被地痞无赖收场地费,唯独在南城天桥没遇到。
他们只当是天子脚下,宵小之辈全部消失,却想不到是南城兵马司手腕狠辣,以至于江湖好汉无人敢到南城立棍。
老汉拿着铁盘接赏,不停鞠躬感谢。
当啷~
一粗壮汉子丢下5钱碎银子。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老人家,早点换个地儿吧。此地兵马司指挥好色,尤其喜欢舞枪弄棒的女子。”
“是是。”
老汉心想,这哪是坏事,分明是大好事。若是遇上那口味刁钻的命官,自家女儿就享福了。
做官家的妾,不比餐风露宿强多了。
换什么场地,就不换,就不换。
……
说话提醒的是斧头帮帮主燕谋。
他上次刺杀蒋青云未遂,死了俩弟兄,自己身中两箭,躲到乡下养伤小半年,如今又乔装打扮回来了。
按照常理,江湖帮会刺杀朝廷命官,无论成败,事后都会受到官府最严厉的打击,海捕通缉文书至少贴500里。
前些天……
斧头帮的弟兄们天天脑袋枕刀,随时准备跑路。
结果风平浪静,官府压根没反应。
以至于几位当家的都来质问自己:“帮主,是不是你的幻觉?你真刺杀了吗?”
问的次数多了。
燕谋也产生了幻觉,时常自言自语:“我刺杀了吗?”
但背后的箭伤疼痛肯定不是幻觉,伤口发炎差点要了半条命。
故地重游,燕谋望着热闹整洁的正阳门外大街恍如隔世,那狗官种痘难道不是想清除人口吗?
怎么还有这么多人。
“帮主,不如算了吧?民不官斗,咱们弄不过的。”
“嗯,先看看。”
众人默默隐入人群,东张西望。
……
腊月二十五。
一支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按照既定安排,从南城出发,目的地——紫禁城。
前面有骑兵开道,后面有步兵维持秩序。
一路吹吹打打,唢呐奏鸣、锣鼓喧天,道路两侧人山人海,围观的都是旗人。
“这是干嘛的?”
“南城报喜的队伍,去紫禁城报喜。”
“蒋御史可真是个妙人。”
“人家呀真是会做官。这一搞,怕是又要升官喽。”
……
蒋青云骑马跟在队伍后头,身边照例带上了戎装夫人,娶她回来就是为了24小时贴身保卫自己的。
老娘对此十分赞成。
老爹嗤之以鼻,托人带话,想学点战场拼杀的真本事就去找他。
可蒋青云深知,要练武先增肥。不胖个30斤乃至50斤,就无法突破现在的武艺天板。
想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落后自己半个马身的周仓,黝黑肥胖,盔甲都快撑爆了。
“青云哥?”
“让唢呐再加把劲,每人加一个肘子。”
“好嘞。”
肘子一出,唢呐手瞬间疯狂。
那穿透音,紫禁城内隐约可闻。
世人皆以为此次庆祝游行是拍顺治的马屁,却不知,蒋青云暗藏杀机,他是要借机把洪承畴架上火堆。
汉奸可恨。
洪承畴这种统帅级别的汉奸更可恨,干掉他,也是为南明减轻压力。
……
“皇上,南城队伍来了。”
“走,朕亲自去瞧瞧。”
顺治按捺不住心中狂喜,迫不及待的要欣赏他亲政后的第一个祥瑞。
没错,蒋青云上书就是这样说的——明君亲政,必有祥瑞。
谁敢说没有呢?
内三院送到御前,顺治扭捏了半天,决定体验一下祥瑞的感觉。
人嘛,谁还没点心理需求呢,皇帝的心理需求其实更强,其中缘由十分微妙,暂不赘叙。
午门!
顺治望着缓缓开来的游行队伍,听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心脏砰砰跳的像是宫里的启蒙女官爬进龙帐那一瞬间~
(本章完)
第41章 从今天起,做一个不受惩罚的好人
第41章 从今天起,做一个不受惩罚的好人
顺治低声问道:“蒋御史呢?”
“回皇上,好像没看见,要不奴才们去找找。”
“不必了。“
顺治背着手,挺起胸膛,努力装出大人模样,就望着那热闹的游行队伍逐渐靠近。
如此新鲜的事物,闻所未闻。
从古至今,有凯旋的军队游行,有科举的士子游行,唯独没有小民啥事。
侍卫们有些不安。
“皇上,拦住他们吧,奴才们怕不安全。”
“朕就这么不得民心吗?”
顺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就把侍卫们吓的再也不敢多嘴了。
……
游行队伍分好几段,走在最前面的全是年轻女子。
顺治看的心痒痒的,他总觉得民间女子比紫禁城的宫女漂亮。
一排女子走出来,统一的服装,统一的高矮,统一的妆容,统一的步伐,令人眼前一亮。
分别端着铜盆、白毛巾、镀金剪刀、还有各色绸巾。
“请皇上剪彩。”
顺治大步走过去,先在第一个姑娘端着的铜盆里洗洗手,再在第二个姑娘端着的白毛巾擦拭。
接过第三个姑娘递过的镀金剪刀。
走到一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牌匾前,咔嚓,那么一剪。
红布散开,露出了牌匾上面的字——“麦子熟了3000回,击败天第一回。”
……
一刹那,午门前安静好似炕头。
无数目光投向了小皇帝。
顺治望着这行字,整个人兴奋的直哆嗦,眼眶微红,热血沸腾。
他激动的宣布:“祥瑞,这是老天降给我大清的祥瑞啊。”
在场所有人齐刷刷下跪,高呼万岁。
欢呼如海浪。
顺治沉浸在极致的心理满足中,什么金银珠宝,什么后宫三千,都抵不过这民意爱戴啊。
朕,果然是明君啊。
……
游行队伍的第二部分,上场了。
遍布皱纹的老汉们每人捧着一个碗,碗里是各式民间常见吃食。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饱含眼泪,就这么深情的望着顺治。
无需多言。
无需演技。只需稍微回忆生活的苦难,即可浑然天成。
顺治激动的走过来:“诸位老人家,都起来。”
……
手捧各色绸巾的姑娘们又过来了。
8条绸巾,和八旗的八种颜色正好对应,挨个给顺治围上。
顺治十分受用,他觉得蒋青云调教女人很有一手。但这个话题过于尴尬,开不了口。
突然~
顺治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姑娘,很像是微服私访八大胡同时,那个倚栏唱歌的姑娘。
他就失了神。
“皇上!”一旁的小太监低声提醒。
顺治惊醒,立马否决了刚才的猜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姬女怎么可能出现在紫禁城前。
不过此女打扮确实挺勾人的,单罗裙、纤柳腰、背直肩瘦、面如桃、一支朴素的木簪拢起长发。
别说14岁的少年人,就是41的老年人也觉得很好看。
范文程腹诽:伤风败俗。
但他不敢弹劾,因为风向不利。
……
“皇上有旨,所有人赏内帑银一两。”
内帑银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在京城不算什么,拿回老家县里就是镇家宝器。
往堂屋显眼处一放,哪个收税的衙役敢上门,直接大嘴巴抽他丫,抽完了衙役还得求饶。
封建皇权,绝对是拉虎皮扯大旗的核武器。
此次活动的总导演——蒋某人,今日格外低调谦逊,远远的站在队伍最后头。
快结束时,他和顺治目光隔空交汇了一下。
君臣相得,就在此时。
……
当日,游行队伍沿着四九城又绕了三圈。
回到南城兵马司,蒋青云再次警告所有人。
“你们记住了,今儿的事如果谁敢说出去,九族就没了。忘了今儿的事,打死也不能记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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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们拿了赏银各自回巢。
她们都是蒋青云从八大胡同里挑出来的。
没法子,当下除了这帮姐儿,四九城还有什么女人能撑起这种场面?蒋青云倒也不怕,谁敢揭出来谁就是啪啪打皇帝的脸。
只要大家都不敢说,顺治就只能闷在鼓里。或许,咱家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指鹿为马”吧?
小小测试!
大有裨益!
蒋氏职场法则一:牢牢把握最大的政治正确,什么品级的官,我都敢冲!
蒋氏职场法则二:对待上司的尺度,是在顺毛撸和取得自身利益最大化之间找到平衡点。
蒋氏职场法则三:胆子要大,不要害怕。
……
次日,
顺治召洪承畴入宫。
“爱卿,内城种苗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就立刻开始你!”
“皇上,内城都是旗人,兹事体大,还需谨慎。”
“谨慎什么?”
“种痘无万全,或有失败。”
“偶有失败朕都能理解,你放手去干。给你6个月,6个月后,朕要去天坛昭告全天下,朕!战胜了天!”
望着满面红光的小皇帝~
洪承畴心里暗暗叫苦,作为一个成熟的高级官僚,他本能的想多拉垫背的。
“臣请太医院配合,把控质量。”
顺治琢磨了一下,居然答应了。
“宣,太医院使吴庸。”
……
“吴庸,你对此次内城种痘有信心吗?”
“回皇上,臣对自己的方子有十二分的信心,况且有南城几十万百姓测试在前,可谓万无一失。”
“好。”
洪承畴惊诧的望着吴庸,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不对,这不对啊。
吴庸肃然拱手:
“但,臣还有一请求。”
“请讲。”
“臣是医家,眼里揉不得沙子,倘或洪尚书生产的痘苗不合格,臣这儿绝对不会给通过。这既是为了大清,也为了良心。”
“嗯,朕准了。”
顺治点头,他觉得很有道理。
……
出宫之后,吴庸拒绝了洪承畴的邀请,独自坐上马车离开。
洪承畴呆立原地许久,心中惊涛骇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挖陷阱的人可能很多很多,有蒋青云有吴庸还有顺治。
人影幢幢。
……
2日后。
德胜门外数十里,一处由军营改造的临时产苗作坊。
气氛紧张压抑。
“全部不合格,统统不合格。”
吴庸叉着腰斥责,身后是同仇敌忾的太医院众人。
洪承畴眯起眼睛,冒出一句。
“本官明白了,你原来是存的这个心思,你就是在故意找茬。”
“尚书大人慎言,不合格理由有4条,本官给你细细道来。第一~”
吴庸口齿清晰,所指出的问题也确实存在。
“整改,按照吴院使所说全部整改。”洪承畴强忍怒火。
……
5日后。
同样的情况再次上演。
10日后。
同样的情况再次再次上演。
(本章完)
第42章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九州无英雄
第42章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九州无英雄
“姓吴的,你这样是会误了皇上大事的。”
“姓洪的,我是个有良心的大夫,我不可能放弃大夫的原则。不行,就是不行。”吴庸丝毫不惧,反唇相讥,“你弄一群大字不识脏的像猪一样的绿营兵在这干活,你是准备治病?还是害人?”
正吵着。
吴庸眼尖,突然揪住一个病恹恹的兵丁,一把撕开其号服,此人身上红痘密布。
众人瞬间倒吸凉气。
“天已经在你的作坊里大肆蔓延。你洪承畴还有脸弹劾我?走,到御前去打官司。”
“我***。”
洪承畴和吴庸扭打在一起。
洪督师毕竟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长拳频出,打的吴庸鼻血长流。
一边打,他还一边骂:“你这个庸医。”
……
紫禁城,乾清宫。
顺治连摔了好几个瓷瓶。
“洪承畴,你简直狂悖,吴庸是太医院使!他是给皇家看病的御医!你怎么敢殴打他?”
“臣死罪。”
“现在你告诉朕,你的痘苗到底有没有问题?”
“回皇上,或许不如南城的优质,但也是可以用的。”
“到底能不能用?”
“能!”
“好,朕就再相信你一次!”
洪承畴失魂落魄的走出乾清宫,望了一眼天空,阳光很好,很刺眼,但身上有点冷。
……
正月初八。
南城,兵马司胡同,蒋府。
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洪承畴之子、礼部主事洪士铭,当初就是他去针线胡同提亲的。
如今再次上门,略显尴尬。
文氏出面以礼相待。
一番寒暄后,洪士铭终于说出了来意。
“家父十分青睐青云老弟,经常称赞青云老弟是四九城罕见的青年才俊,此次登门拜访,是希望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
文氏尴尬微笑:“谢尚书大人抬举,可是犬子已经娶亲了。”
“无妨无妨,家父的意思是,做妾。”
“什么?”
“吾有一妹,聪慧明艳,愿与青云老弟为妾。”
这态度可谓是低到尘埃里去了。
“夫人,还请再三斟酌。”
洪士铭起身,拱手到底。
……
送走了洪士铭,文氏急匆匆找到蒋青云,转述此事。
“云儿,洪家目前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吗?”
“娘,您厉害啊。”
“别绕弯子。”
“洪承畴现在进退两难,他现在担负的差事就是一巨坑,不辞,必死。辞,也是个死。”
“可你在南城种痘不是挺顺利吗?”
“娘,我的苗和他的苗不一样,我压根就没用太医院的方,而是自创的更优方子。可即便如此,南城百姓也有3000余人出痘了。”
“南苑收容所明明只有两三百号病人,而且多是轻症。”
“娘,我把其他病人疏散到了直隶各县。”
“你简直胆大包天。”
“娘,我们全家也种了同样的苗,我们一样有可能失败,有可能死亡!一视同仁,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公平!”
文氏低声问:“所以,一旦实施,内城的情况会更糟糕,病患可能数倍乃至十倍于南城,对吗?”
“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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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青云微笑,露出森森白牙。
……
文氏沉默了会,抛下一句:“我再给你物色一房妾吧?”
“哪家的?”
“从江南给你物色一个东林党旁支家族的女孩子。”
“娘,之前你不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像绿珠这般的女子就很好吗?”
文氏摇头:“那是两码事!你现在走的路很危险,需要盟友,就必须要联姻!”
“道不同不相为谋,意见相左怎么办?”
“只要上了船,往哪儿开就由不得他们了。你可以做东林党魁,谁不支持就开除谁东林籍。”
……
文氏走了。
留下蒋青云独自在书房静静思索。
对啊!
东林党人现在大部分还在世呢,这帮人无时无刻不想重新跻身朝堂。
娘若通过长洲文氏给他们铺一条有希望的路,这帮人怎么可能拒绝呢?
联姻,古老而有效。
自己一旦高升。届时,可以让这帮人在银钱和舆论上加以援手。
至于说以后的分歧,大不了以后再说。
总之,党魁有资格清理门户,重新定义东林党~政治嘛,就是这么回事。
妙,妙啊!
“绿珠,笔墨伺候。”
绿珠依旧一身翠绿,衣裳紧身,手脚麻利。
蒋青云握笔,一挥而就。
“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九州无英雄。”
“少爷写的字真好看。”
“拿去烧了。”
“哎。”
蒋青云有个很好的习惯,除了公文,其他随写随烧,从不留作品。
著名学者施耐庵曾经说过:工作要留痕,生活不留痕,留痕是一种态度,不留痕是一种智慧。
……
曹玺,正白旗包衣。
他有个曾孙子,叫曹雪芹。
此时,刚从山西前线归来的曹玺被带到了南城兵马司接受询问。
“曹玺,有人控告你的军功都是假的,你在山西战役中贪生怕死,坐视友军落难却不援助。可有此事啊?”
“御史大人,奴才冤枉啊。奴才追随皇父摄政王转战3州4县,素来勇猛,这是有口皆碑的。”
“大胆,谁的口?谁的碑?曹玺,你踏马一个包衣出身的奴才也敢在本御史面前大放厥词。掌嘴!”
狱卒立马跳出来,正反正反抽了4个大嘴巴。
借助清算多尔衮案杀了包衣曹玺,也算名正言顺,日后也就不会有《红楼梦》。
那样的话~
《金瓶梅》很有希望替补进入四大名著之列,从而教化读者、引导后世风气,也算是为笑笑生前辈做出了一点贡献。
园子戏距离普罗大众还是太遥远了,市井就在身边。
……
曹玺被扇的鼻血长流,惊恐不安。
他猛然间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是朝廷反悔了,要重新定义皇父摄政王?打压两白旗?
“大人,奴才屈啊。”
望着嚎啕大哭的曹玺~
蒋青云起身,拂袖而去,下堂时给悄悄的站在侧边的赵泽生使了一个眼色。
赵泽生走下堂,笑容可掬。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曹玺面前。
“曹玺,现在没有其他人,我跟你说点心里话。”
“你也不必紧张,军报嘛有水分是很正常的事,大明遗风嘛。我们大人也不是怪你,你呀只要老实认个罪,把水分挤掉就没事了。”
(本章完)
第43章 不看反书的后果
第43章 不看反书的后果
望着和蔼可亲的赵泽生,曹玺心里灵光一闪。或许是家里使银子了,走门路了,他在故意给自己放水。
见他眼神闪烁,赵泽生又鼓励的点点头。
“大人慧眼如炬,小的那份军功确实有点水分。”
“哎,这就对了嘛。本官去叫御史大人回堂。上官询问下官,要的只是一个说实话的态度。”
曹玺表情纠结。
“大人,冒报军功是重罪。”
“不向朝廷交心才是最严重的罪。”赵泽生表情严厉,“本官再提醒你一下,摄政王死了,皇上有意把你们正白旗和两黄旗并列,组成上三旗,由皇上亲领。上三旗旗人,最重要的是一个忠字~”
“小人明白了,小人有罪,小人交代。”
……
没一会,蒋青云再次回到大堂。
一边翻阅军报一边问道:
“曹玺,前线军报记载,你在朔州杀明军千总1人,把总2人,士卒132人。在潞州杀明廷知县1人,衙役5人,士卒241人。可是真事?”
曹玺连忙答复:“小人冒报军功,这些其实是奴才和麾下将士共同所杀。”
“那你一人亲手杀了多少?”
“40人。”
“用的是什么兵器?”
“奴才的佩刀。”
“杀这40人,你一共用了几把刀?”
“一把。”
“中途不曾换刀?”
“不~不曾。”
“本官看你体型偏瘦,你又是如何杀得这40名敌兵?”
“奴才就凭着一股子血性,此外,或许明军士卒当中有刚被裹挟进去的百姓,所以比较好杀。”
负责记录的书办一刻不停,微微抬头。
“大人,记录完毕。”
蒋青云点点头:“让他画押。”
……
曹玺忐忑不安看完笔录,写下:以上内容与我所述完全一致,正白旗下包衣,曹玺。
然后摁上手印。
书办收好,又换上一张空白纸。
蒋青云继续询问:
“曹玺,本御史素来刚正不阿,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你说你曾连杀40人中途不曾换过刀,你知道这个说法有多荒诞吗?”
曹玺懵了。
他还真不懂,他就是个负责后勤的包衣。
“曹玺,《水浒》看过吗?”
“奴才从不看反书。”
蒋青云指着站在大堂两侧的兵丁。
“你们告诉这位不看反书的曹爷,连续杀人中途为何要换刀?”
“回大人,砍人之后,刀刃卷的厉害。再好的刀,再好的技术,也没法连续砍40人。”
……
曹玺陡然色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忽悠了。
然而此时,赵泽生已不在堂内。
蒋青云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曹玺,老实交代,你的军功是多少银子买的?又是走了谁的路子?如果不交代,南城兵马司十八道特别残酷的刑罚等着你。”
“正白旗参领尼勇,他收了奴才120两银子。”
曹玺心理防线全部崩溃,瘫坐在地上。
“尼勇?他已经战死了,死人肯定是无法追究责任的,你先画押吧。”
曹玺望着眼前的笔录,只觉手中那笔有千斤重。
蒋青云指着现场其余几名待审的两白旗军官。
“你们谁愿意签字见证?站出来,签完字立刻释放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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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默默出列,他是镶白旗骁骑校庆周。
蒋青云没有食言,立即将其释放。
曹玺心理彻底崩溃,手掌哆嗦着签下名字,摁下手印。
……
埋下了这个伏笔,蒋青云如释重负。
蒋府。
他在躺椅上,三猫又上来了,毛茸茸的蹲着,跟着主人前后摇摆。
蒋青云一边撸猫,一边复盘最近的布局。
在洪承畴彻底搞砸内城苗事之前,“山西冒功大案”就查到曹玺为此,引而不发,等待后续。
通过曹玺案给顺治心里种下一个多疑的种子,征讨山西的清军军功皆存疑!两白旗的忠诚更是存疑!
种子埋下去,或许一时不会破土,但早晚会破土。
多疑之树会在顺治心中疯长,枝繁叶茂,阴影越来越大,直到笼罩整个八旗。
更刺激的是,自己还会源源不断的洒下种子。
直到有一天,顺治从心底长出恐怖森林。
……
德胜门向北数十里。
“临时制苗作坊”气氛压抑,一排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辕门口。
传令兵一边敲锣一边吆喝。
“尚书大人有令,哪个汛误了产量,第一次,把总斩首。第二次,全汛皆斩。”
想跑是不可能的。
周围有骑兵巡逻,对逃兵杀无赦。
虽然太医院的方子被书办抄写了上百份,早晚诵读,中午诵读,试图灌输到他们的脑袋里,但这些粗坯绿营兵还是一头雾水。
21世纪都不曾焐热了生物学,17世纪就更加别想了。
一把总召集手下开会。
“弟兄们,事到如今,大家想活命就听我的。反正咱也不用,真的假的关咱吊事,胡乱弄些交差。”
众人忙不迭的点头。
产量开始飙升!
……
洪承畴最近极易发火。
蒋青云的南苑制苗所已被解散,他派兵到天桥寻人无果,那些往日扎堆的江湖游医全部消失了。
蒋青云甚至拒绝了自己女儿做妾。
这是摆明车马要和自己干到底了。
“不等了,咱们先给正蓝旗的一部分人试用看看效果,你去请正蓝旗旗主信亲王配合。”
“爹,如果您现在装病,朝廷会怎么处置?”
“罢官削爵,轻则流放,重则杀头。”
洪士铭脸色灰暗,半天说不出话,似乎全身的精气神被抽走了。
洪承畴毕竟是做过五省督师的人,城府更深,挥挥手:“速速去办。”
……
笛卡尔说过:妄图用恐怖催生科学的人,最终都会失败!
洪承畴这种无视科学的蛮干行为注定是要失败的,但在失败之前,他一定会垂死挣扎,妄图抓住最后一丝生机的。
比如说,正蓝旗小范围试验。
信亲王多尼亲自坐镇现场。
他是多铎的儿子、多尔衮的侄子,身份很尴尬,但在父亲死后公开表达了对顺治的忠心。
顺治赐他亲王爵,但把“豫”改成了“信”,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多尼是没有其他选择的,他必须配合洪承畴。
望着惴惴不安的众将佐,他必须做出表率。
“本王第一个来。”
(本章完)
第44章 两世为人的致命弱点
第44章 两世为人的致命弱点
医士把一团轻轻塞进多尼的鼻孔。
“请王爷回府歇息,这几日您可能会发低烧,待低烧结束,您这辈子都不会得天了。”
旗主带头,其余人自然不好推脱。
都统、协领、参领、佐领们排着队,挨个让医士把塞入自己鼻孔,然后离开。
“王爷大义,下官感激不尽。”
洪承畴拱手道。
“亨九,兹事体大,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可千万要上心,若能像南城那般就很好。旗内偶有不满,本王也会尽量压制。”
“下官恭送王爷。”
信亲王多尼上马,叹了一口气,纵马回府。
……
京城试点,首选南城。
内城试点,首选正蓝旗。
逻辑很简单,命贱的先上,命贵的后上。
午门游行的意义在这一刻终于显示出来了,舆论预热,人尽皆知。
紫禁城,乾清宫。
太医院使吴庸虚弱地迈过门槛,脸上贴着膏药,胳膊吊着纱布,整个人看起来狼狈的不行。
“臣拜~”
“算了算了,赐座。“
顺治一看你人都这样了还跪个屁,老实坐着吧。孝庄多次教诲,对太医对御厨要客气些,不能让他们心存怨恨。
……
“吴院使,朕请你来是有一件事一直下不定决心。你说,朕和太后还有宫人们需要种痘吗?”
“皇上和太后乃万金之躯,不宜涉险,无需种痘。但宫人们需种~”
“为何?”
“倘或四九城的旗民还有宫人们都种了,京城就再无天病人,危险自然就消失了。”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顺治赞叹道,“吴院使,你能如此深入浅出的剖析问题,由此可见,你的医术绝不亚于华佗。”
“不敢不敢,臣这点医术不及华佗之万一。”
“你去准备吧,朕给你口谕,紫禁城除了太后和朕,人人必须种苗。”
“嗻。”
吴庸晃悠悠离开乾清宫,慢悠悠离开紫禁城。
望着密布天空的铅色阴云,他也长叹了一口气,叹气的意义复杂,有庆幸、有感慨、有后怕。
出了午门,登上自家马车。
“去南城兵马司。”
……
南城。
兵马司胡同和史家胡同一带焕然一新。
道路被修补平整、墙壁再次粉刷、就连墙角都用清水冲洗的干干净净。
胡同两侧各有公共厕所一处,没标注性别。
附近一处居民们自发扔垃圾形成的垃圾堆积场刚被清理掉,原先的池塘再次现身,只待下几场雨,就会沟平壑满。
墙上的标语有:
乱倒垃圾者,不分男女,木驴游街。
严管区域!随地大小便者,不分男女,木驴游街。
吴庸一路看过来,啧啧称奇。
大清就是东印度,卫生概念是不存在的。
他从医家的角度看,认为蒋青云的这些举措对防御疾病大有裨益,但一直无人吃螃蟹,只因理念极度超前,实施难度太大。
不过,木驴游街是什么鬼?
……
“蒋老弟,老哥我又来了。”
“吴院使,您这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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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吴庸迅速恢复了健康人模样,随手摘掉纱布,四处走动,扩展胳膊,欣赏字画。
墙上的一幅彩色水墨仕女图吸引了他的注意。
“蒋老弟,伤风败俗啊。”
“这是艺术!我这个人比较崇尚奔放热烈的新生活~”
吴庸再看,发觉画卷里美人的身材比例确实比那些老儒生的写意画正常多了,至少像个美人。
闲聊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吴兄从哪儿来?”
“紫禁城。皇上令我给除他和太后之外的所有宫人种苗,包含皇族。”
“所以?”
“所以我来买你500份苗,每份折价1两。不过你放心,这事全程和你无关,对外都说是太医院自己做的,首尾会给你弄干净。”
“你我的方子都一样,何必白白给我送银子呢?”
“咱哥俩利益均沾呗。来,哥哥给你把个脉~”
俩人笑嘻嘻,心照不宣,谁也不点破谁。
……
吴庸把脉时有个习惯,闭眼。
乃是祖父传下的家学。
闭眼,一来可显医术高深,名医风度。二来防止情绪外露,保证行医安全。
经常做官的朋友都知道,最容易出卖自己的就是眼睛。管理表情不难,管理眼神不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很容易“走光”。
所以做御医的在把脉时绝不能因为皇族的病情而自身产生情绪波动,并表现在眼神的变化上。
干脆闭眼把脉,拒绝泄密。
吴庸一边感受着惊人的脉动,一边试探说道:
“老弟啊,你可真神了,官场的这点门道算是被你琢磨透了。我吴某人能成功躲过这场旋涡,要特别特别的感谢你。”
“吴兄过奖了,事情还没结束呢。”
“你跟我装傻不是,洪承畴他死定了,而你的官还得升。”
蒋青云的脉动瞬间出现了变化。
吴庸微笑不语。
……
中午。
俩人小酌一杯,不聊官场,只聊养生和风月。
“老弟,你这个年龄正是养生的年龄。”
“我才18啊。”
“18岁养生已经有些晚了,我从8岁就开始养生了,我爹更早,6岁开始养生。”
“不知令尊大人高寿?”
“足足活了76岁。”
“高寿啊。”
“所以养生就得趁早。明儿我差人送本书给你,你细细琢磨,看不懂的下次问我。”
“什么书?”
“《彭祖养生考》,旁人拿1000两黄金,我都不想割爱。”吴庸的语调充满诱惑,“老弟,你这么年轻就当了五品,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时候,一妻俩妾的配置太简朴了。仕途繁锦簇,情感也要丰富多彩,一边养生,一边风流,那才叫潇洒的人生。”
“我这么年轻,是不是应该以事业为重?”
“你糊涂啊。18岁的鲜衣怒马,38岁的公侯将相也比不了。18岁时,一千两银子能出一万两银子的满足感,38岁时,一万两银子只能出一千两银子的满足感。”
……
蒋青云频频点头,心里头蠢蠢欲动。
若他只是一世为人,反而不会被蛊惑。
正因为他是两世为人,所以才更加明白吴庸说的是大实话!人到中年百事休,青春逝去就不会再回来!
啊~
这强烈的18岁的悸动!
当晚,蒋青云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折腾绿珠,心魔难抵!
(本章完)
第45章 荧惑入太微,方位东南
第45章 荧惑入太微,方位东南
次日清晨,吃早餐时。
蒋青云甚至很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后宫配置是否太朴素了?
然后,很自然的联想到现在的宅子还不够大、装修还不够奢华、银子还不够多、官爵还不够高。
这么一想,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喵呜~”
温顺的三猫在脚边绕来绕去,试图取悦主人。
态度端正!
蒋青云干脆将其一把捞起放在桌子上,一边喂食,一边顺毛,暂时平息了他内心的躁动。
……
“少爷~”
绿珠怯生生的递上一方白毛巾。
蒋青云见她黑眼圈明显,忍不住笑了,倒是闹了她一个大红脸。
干脆拉到怀里。
一边是三猫,一边是绿珠。蒋青云左右开弓,各亲一口,放声大笑。
何必纠结呢!
20年黯淡、谨慎的单位生涯还没过够吗?
自己何不放开束缚,放开手脚,少些顾虑,少些畏惧,大胆的做,按照自己的意志大刀阔斧的改造这个世界呢?
不管结局如何~
至少给这个世界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给史书留下一笔抹不掉的油墨。
吴庸那番话是对的——“少年时血气方刚,何必事事拘谨保守、行事左瞻右顾?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岂不快哉?”
大不了,白天救人,晚上造人!
……
“少爷,我、我可能有了。”
怀里的绿珠表情怯生生的,委屈的几乎要哭了。
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嫡子之后自己才能怀。可是,可是这种事情岂是能算准的。
总不能违背少爷吧?
我也不想啊~
绿珠终于忍不住了,哇一声哭了。
事关府邸名誉,这可如何是好?
蒋青云小心翼翼的合上小猫耳朵,不让它接触人类星球的乱七八糟。
……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江南听到哭声来了,站在门口脸色不定。
“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扒拉扒拉解释清楚,江南脸色略显尴尬。
“夫君,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也没办法。而且这事确实也不能怪绿珠妹妹,最近你动静大的,夜猫子都不敢在房顶停留。”
“妾身倒是不在意这些,但夫君现在是朝廷命官,人言可畏。从今天起,您就专心在妾身房内歇息吧,努努力,可能还来得及~夫君,您说呢?”
蒋青云只能点头。
“夫人说的对。”
一桩家庭纠葛暂时消弭,但打乱了蒋青云的部署。
江南一旦怀孕,24小时保镖就破功了。
眼看着事业快要进入深水区,个人的安全问题漏洞又变大了,这可如何是好?
当晚,一番缱绻之后。
“江南,你有妹妹吗?”
……
“我只有一个哥哥,叫江北。”江南脸上的表情复杂的难以用文字形容。
“我大舅哥的武艺咋样?”
“枪矛娴熟,擅长步战。”
“与你比较,如何?”
“除了弓箭不如我,其他都比我强多了。练武本来就是一力降九会,我是女儿身,天生气力缺乏,所以才苦练弓箭的。夫君,你想干嘛?”
“明儿你回家一趟,让你哥过来跟着我。”
“可是,爹爹本来是想让他继承镖局的。”
“岳父大人不会想不开的,走镖哪有做官威风。”
“行,听你的。”
“明天多拿些银子,回娘家要风风光光的。”
蒋青云很快呼呼大睡,留下江南无意识的抠着置放于腰下的枕头,瞪着眼睛望着帐顶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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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想不通,当个官真的有这么危险吗?
夫君天恨不得每次出入时带上500铁甲骑兵随行,怎么感觉有点像戏文里的董卓!
清冷的月光照进来,挂在墙壁上的软甲反射着寒光。这是两套雇人重金打造的软甲,一套男式,一套女式,静静的述说着主人是多么缺乏安全感。
江南长叹一声,把枕头换到本该在的位置,默默入睡。
梦里,多子多福。
……
次日午后。
25岁的镖师江北来了,他高大粗犷、短须黝黑,脖子短无、手臂粗壮、略有肚腩,扛着自己的兵器。
蒋青云对其相貌很满意,一看就能打。
“大舅哥,露一手。”
“遵命。”
江北将长枪、刀盾、铜棍挨个使了一遍,演武场灰尘泛起。
“郑叔,你看怎么样?”
“不错,是个当亲兵的料子。”
郑叔名叫郑四维,原是边军出身,在明、清、顺三边都吃过粮,属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说不错,那就是不错。
“给他准备什么兵器?”
“铜棍。”
……
望着略带拘谨的江北,蒋青云决定先和他谈个话。
屋子里。
对话简单而直白。
“大舅哥,岳丈大人怎么说?”
“爹说咱们一家的前程都在你身上,你好,妹妹就好,我们全家就好。”
“对了,你婚配没?”
“俺成亲7年了,有俩儿子。”
“有纳妾吗?”
“没、没,这俺可不敢想。”江北眼睛里全是期待。
……
蒋青云笑了。
“你喜欢当官还是喜欢发财?”
“都听妹夫的。”
“这里有100两银子你先收着做家用,隶属于兵马司的从九品官身需待吏部走个流程。我再给你找一房妾!你喜欢白净老实的?还是斯文认字的?还是骚唱戏的?”
江北瞬间攥紧拳头,血色上头,老半天后。
“俺喜欢骚唱戏的。”
蒋青云很欣慰的拍了拍他肩膀。
“诚实就很好,以后都这样,在本官面前不要有秘密,想什么就说什么。你来我这只有一个职责,保护我的安全。”
“妹夫放心,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江北以铜棍顿地,灰尘顿时泛起。
……
紫禁城。
钦天监正杨光先匆匆入宫,一入乾清宫就跪下。
“皇上,钦天监监测到天有异象,荧惑入太微,方位东南。”
顺治、孝庄瞬间变色,脸色阴郁。
从汉唐到明清,荧惑星一直是战争、杀伐、内乱的象征。于是赶紧召集重臣入宫商议。
议政王大臣会议上。
敬谨亲王尼堪:“山西姜襄已被肃清,西南战事稳中有进,两白旗大军归京也已安定。海晏河清啊~”
礼亲王满达海:“东南方位?海寇入侵?总不会是东林党要闹事吧?”
孝庄望了一眼脸色萎靡的正蓝旗旗主多尼。
“信亲王,你觉得呢?”
(本章完)
第46章 天花撂倒了正蓝旗
第46章 天撂倒了正蓝旗
那日种痘之后~
正蓝旗旗主、信亲王多尼连续2日低烧,身体虚弱,但这是议政王大臣会议,属于荣誉,不参加不行。
此时,他勉强打起精神:
“回太后,奴才不懂天象,奴才只知道听从朝廷的安排。”
顺治冷不丁开口了:“信亲王带头种痘,朕心甚慰,效果怎么样?”
“效果很好,奴才估计再有三五日就能扛过去。托皇上的福,这辈子都不会再得天了。”多尼想了想,又补充道,“正蓝旗京师7000男丁妇孺,无条件拥护朝廷。”
“好!”
顺治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
却不料~
尼堪冒出一句:
“皇上,市面有谣传朝廷要清算皇父摄政王,不知是真是假?”
瞬间,殿内气氛冰冷。
顺治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好在孝庄及时接过了话茬:“尼堪,既然你也说是市井谣言,那还管他做甚?纯粹没有的事。”
“谢太后。”
……
孝庄环视在场众人,慢悠悠说道:
“荧惑入太微,是凶兆。但也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哀家昨儿个召见了所有在京蒙古王公贵族,还请他们吃了顿御宴,他们说,蒙古人永远忠于大清。”
“太后圣明。”
众人齐刷刷恭维。
“杨监正。”
“臣在。”此次破格旁听的钦天监监正杨光先连忙起身。
“你观测到了异常天象,很好,赏内帑银10两,署理的头衔可以去掉了,以后管好钦天监。”
“谢太后、谢皇上。臣保证,钦天监永远忠诚。”
“退下吧。”
“是。”
待杨光先的身影消失在殿外~
孝庄才开口了:“异常天象无需恐惧,但也不可不防。四九城的防务要加强,各个旗营也要加强巡查,福临,你觉得呢?”
“额娘说的是。”
顺治起身。
“即日起,前锋营、护军营每日点验人数,任何人不得随意出营,兵甲不离身。”
“骁骑营各营如无军令,不得擅自调动,否则视为谋反。”
“火器营调防至南城,防止乱民。”
“虎枪营、善扑营,戍卫皇宫,不得懈怠。”
“内三院、都察院、礼部组织人手,例行巡城,如有异常,及时上报。”
“遵旨!”
……
议政王大臣会议落下帷幕,京城的气氛骤然紧张。
还未出正月,京城的数万八旗人家就被迫提前结束了松弛的小日子,各自入营。
蒋青云身为监察御史,又领着五城兵马司,自然也没法清闲。
在他的要求下,4座崭新砖石望楼拔地而起,俯瞰南城。
他还控制了宣武门内汤若望留下的教堂,进驻4名兵丁作为一处瞭望点。
若遇警,五座望楼白天打旗语通讯,黑夜用灯火通讯,指引地面兵丁及时赶到处理火情或匪情。
蒋青云私下将其称为“五眼”。
五眼观京师。
久而久之,兵马司内部也习惯了这样的叫法。
……
信亲王府。
“坏了,出大事了。狗日的洪承畴那天给大家伙下毒了!”
“什么?”
刚退烧的多尼一咕噜爬起来。
“天!一半人得了天!他们的家眷都围着都统衙门要说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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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尼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嗖的窜出屋子,窜上战马,猛打鞭子。
护卫跟在后面紧追。
“让开,让开。”
正蓝旗都统衙门前,人山人海。
多尼望着眼前出了天的一群人不寒而栗,这些可都是正蓝旗的高级军官啊。
“旗主,本来好好的人,种痘之后就得了天,这是治病还是杀人啊?”
多尼顾不得恐惧,他挨个查看这些人鲜红溃烂的痘印,轻症病人还能有气无力的骂人,重症的直接昏迷了。
他额头的汗珠大颗滚落,开始幻听、幻视,突然剧烈痉挛,一头栽倒。
现场秩序更加混乱。
……
顺治7年的八旗旗丁还保留了大部分的凶悍。
有人振臂一呼:
“正蓝旗的弟兄们,咱们去兵部把洪承畴这个王八蛋抓过来,当面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的对。”
“走。”
很快,就纠集了七八百号人,黑压压朝着西边去了。
正蓝旗防区在内城的东南角,镶蓝旗的防区在内城的西南角。中间是六部衙门以及各直属衙门。
走了一会,突然有人意识到大家伙现在的行为“出格了”。
一名佐领爬上屋顶高呼:
“弟兄们,都听我一句话,咱把手里的兵器留下,千万不要带兵器,不然性质就变了。”
“咱们不是造反,咱们是去说理。”
众人纷纷丢下手里的刀剑徒手向西进发,沿途气势汹汹,店铺见了关门,行人见了躲避。
……
什刹海附近。
遵顺治旨意,各官例行巡街,名义上是巡街,实际上是监视军营。
蒋青云和鳌拜并骑而走。
如今的鳌拜是领侍卫内大臣,他和领火器营的索尼二人被顺治信,并称为“两黄旗满洲双星”。
“蒋老弟,下了值我请你喝酒玩女人。”
“鳌大人抬爱,下官不敢。”
鳌拜瓮声瓮气:
“蒋老弟,太宗皇帝薨的那年,我带着一帮人反对多尔衮称帝,当时刀都拔出来了,结下了梁子。”
“顺治5年,我随肃亲王大军征讨张献忠,每战必做先锋,斩首无数。回京后,我不但无功,还被他多尔衮打入死囚,后来大家伙都来求情才罚银结束。过了几个月,多尔衮又诬陷我谋反,把我抓进死囚日夜拷打,后来是皇上求情才把我放出来了。”
说到此处,粗壮似狗熊的鳌拜眼眶里晶莹的泪珠打滚。
他擦了擦眼泪,
“去年,他多尔衮又找了个罪名把我丢进大牢日夜拷打,令狱卒对我百般羞辱。”
……
蒋青云点头表示同情。
能把鳌拜这种超级猛男折磨的伤心落泪,想来狱卒是了点心思的,回忆不堪回首啊。
鳌拜脸皮涨红,擦掉眼泪:
“兄弟,就凭你敢向皇上建议开棺戮他多尔衮的尸,你就是我鳌拜的好兄弟。”
“鳌大人暂且忍耐,料想很快就有机会报仇血恨了。”
正说着~
前方一骑士飞奔而来,翻身下马。
“报~正蓝旗聚众上千前往兵部找洪承畴抗议。”
鳌拜愣住了:“为什么?”
骑士:“他们说是洪承畴下毒了。”
蒋青云噌的拔出拔出佩刀。
“鳌兄,武力镇压吧!”
……
【求月票,求追读!排名在历史新书榜第3名第4名徘徊很久了,那件金灿灿黄橙橙的黄袍看得见摸不着,气的发抖。】
(本章完)
第47章 和鳌拜一起镇压正蓝旗
第47章 和鳌拜一起镇压正蓝旗
台吉厂大街。
一百多号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丁拦住了上千名正蓝旗人,双方对峙。
“让开,我们要去兵部找洪承畴!”
“不许前进,否则拿你们下狱。”
双方的漫骂很快演变成了推搡、拳脚。
顺天府闻讯赶来增援的衙役吓懵了,躲在一旁不敢出手。
附近倒是有骁骑营一处军营,驻扎了500骑兵,但无令不敢擅自出动,统领只是下令加强戒备。
……
紫禁城,乾清宫内。
顺治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蓝旗人是造反还是想闹事?”
“奴才不知。”
侍卫心想,这踏马哪儿敢定义。闹事和造反,可能就差一丝。
“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距离兵部衙门不足2里。”
“派兵拦截了吗?”
“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正在拦截,若是旗营调兵需圣旨。”
此时,本来在文华殿办公的众重臣也急匆匆赶来了。
一迈进门槛~
范文程就不顾礼仪大声喊开了。
“皇上,正蓝旗人聚众千余,闹事的起因是洪尚书种痘失败,好多参领协领染上了天。他们要去找洪尚书当面讨要个说法!”
……
“报~”
又一镶黄旗侍卫带回了最新消息。
“领侍卫内大臣鳌拜和左佥都御史蒋青云,准备带兵镇压。”
“不可,万万不可!”范文程连忙阻止,“皇上,八旗是大清的根本,要安抚,绝对不能激化啊。否则日后总是个麻烦。”
顺治大怒,刚想斥责。
殿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范大学士他说的对。”
孝庄现身,步伐略显匆忙。
众人连忙下跪。
“免了、免了。当务之急是速速安抚、消弭可能发生的恶斗。”
在孝庄的指挥下~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侍卫们就建立了一条“不间断通讯线路”,以20名骑马侍卫在两点之间来回奔跑,换人不换马,保证指挥通畅。
毕竟从乾清宫到六部衙门也多远。
……
“传旨,调500善扑营驻扎于午门之外待命。”
“速速找到信亲王多尼让他配合劝阻。告诉他,如果继续放纵旗丁闹事,他这个旗主就不要再当了。”
“从午门到乾清门,所有宫门全部敞开,方便骑士来回。”
“告诉鳌拜,绝对不许动刀枪。无论如何,咱们八旗不能内讧。”
“皇额娘,如果正蓝旗先动刀枪呢?”
顺治冷不丁反问。
“如果真是是那样,只能镇压。告诉鳌拜和蒋青云,哀家警告他们,绝对不许射第一箭、放第一枪。顺便也告诉正蓝旗的人,绝对不许冲击六部衙门。”
“谁越线,哀家就砍谁的脑袋。”
孝庄突然狠厉。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
只剩下西洋立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咔咔咔~
顺治突然想起这立钟还是当初汤若望进献的,如今,斯人不知在天堂还是在地府。
“洪承畴呢?”
“他在城外督苗,不在兵部。”
“召他回宫。”
……
得益于五眼监控、旗语通讯,五城兵马司反应迅速,快速调兵。
赵泽生赶到,低声道:“大人,400巡城兵丁已奉命于正阳门内待命,计有100骑兵300步卒。”
蒋青云点点头,示意他先退下。
此时,只见前方人头攒动,碎石子和烂白菜乱飞。
一群正蓝旗顶戴抬着一名因天死亡的尸体,冲击防线。
蒋青云突然扯了扯鳌拜的袖子:“鳌兄,你今儿想泻个火吗?”
“啥?”
“咱们先揍多尔衮的正蓝旗余孽,再开他的棺戮他的尸,怎样?”
“一言为定。”
鳌拜激动的浑身哆嗦,甚至抖了个文词。
……
二人默契的打马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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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由顺天府衙役和五城兵丁组成的防线摇摇欲坠,被旗丁们冲出了好几个口子。
局势彻底失控!
刚刚骑马赶到的御前侍卫急的大吼。
“巡城兵丁不许动武,正蓝旗丁不许冲击六部,这是太后的旨意,谁要是违背就砍谁脑袋。”
可惜,声音太小。
听!不!见!
……
翰林院大门紧闭。
一名年轻的庶吉士踩着梯子,望着外面人潮涌动,急的直叫唤。
“哎哟喂,这么闹下去以后可怎么收场啊。”
“北边是太庙,再北边是紫禁城。你们这些旗大爷怎么就一点不懂政治呢~”
就在此时。
正阳门内。
蒋青云正在杀气腾腾的做战前动员:
“五城兵马司何在?”
“在!”400兵勇大声响应。
“正蓝旗余孽无视朝廷颜面,无视皇城尊严,光天化日之下冲击兵部,他们是在找死。”
“全体听令,立即丢掉你们的佩刀、长枪、弓箭,只许用马鞭、刀鞘、棍棒。”
“听明白了吗?”
……
突然~
蒋青云发现了隐在一群红缨帽里的同僚范承谟,于是过去把他揪了出来。
“蒋大人,你、你要做甚?”
“范御史,站在本官身边的是领侍卫内大臣鳌拜鳌大人。本官准备镇压正蓝旗骚乱,现在你告诉我,你赞成还是反对?”
……
“和我无关,这件事和我无关。”
范承谟抖的人都站不稳。
鳌拜一把揪住领口,使其双脚离地。
“*你娘!”
“说!赞成还是反对?”
声如炸雷。
范承谟瞬间吓尿,迭声附和:“赞成,赞成!”
鳌拜这才松手,随即翻身上马,掂了掂手里那根颇有分量的硬木棍子,又和蒋青云对视一眼。
嘿嘿嘿~
“上!”
“冲啊。”
在六部官吏们的注视下,100名短棍骑士催马冲锋,300长棍步勇随后跟进。
……
愤怒的正蓝旗人还在疯狂砸门,漫骂。
“狗日的洪承畴,给老子滚出来。”
“洪承畴你敢坑你主子爷,你个王八蛋。”
兵部大门紧闭,十几个杂役用木杠子顶着门,死也不松手。
突然,攻防双方同时感觉到了地面震动,由远而近。
“骑兵!”
“有骑兵!”
“快跑啊。”
这会的旗丁哪儿能不知道骑兵的厉害,立马撒丫子就往西跑。
但,人哪儿跑的过战马呢。
……
100短棍骑士整整齐齐的追上人群,碾入人群。
短棍挥舞,绝不留情。
“跟他们拼了!”
同样有血勇的正蓝旗人试图徒手结阵反扑,结果并不意外,被骑兵冲的七零八落。
没一会,300长棍步勇赶到,展开了更精细的殴打。
蒋青云也忍不住加入了。
他借助马速旗杆上追上一落单的小崽子,猛砸后脑勺。
一声清脆的闷响。
那小崽子触电般直挺挺倒地,然后抽搐不止。
鳌拜更加狂野,他居然纵马高速冲进密集的人群,一瞬间,就创飞了好几个,战马也废了。
这让蒋青云再次怀疑,他在牢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摧残。
……
一刻钟后,大队御林军赶到。
四九城震惊!
(本章完)
第48章 恶意
第48章 恶意
京师戒严,九门关闭。
御前侍卫们拎着水桶哗哗冲洗街道上的血迹,面露喜色。
午门前跪满了大臣。
蒋青云自然也在其中。
虽然很不想跪,但毕竟现在自己还没加“魏王爵”、也没加“摄政王爵”,自然没资格幻想什么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巡视后宫的名场面。
路长且阻。
总结一下今儿带头镇压正蓝旗的过程,那就是四个字:酣畅淋漓。
一旁跪着的鳌拜眉眼里都是满足。
爽,今儿太爽了。
被多尔衮压制了7年的怨气今儿终于出掉了一小半。
“鳌兄,别笑了。”
“蒋老弟你放心,一切罪责我来担。咱都是镶黄旗人,皇上肯定分得清胳膊肘内外。哈哈哈哈~”
两侧肃立的侍卫们集体装瞎子,他们和鳌拜想法差不多,终于出了这口鸟气。
……
顺治看到了街道的斑斑血迹,也看到了兵部那两扇朱漆铜钉大门的破损。
“范爱卿,你去把涉案人等全部带来,朕要挨个询问。”
“遵旨。”
首先是兵部的人。
“回皇上,是正蓝旗人先冲击兵部,砸兵部大门,五城兵马司是后来才到的。”
“间隔多久?”
“大概半柱香。”
然后是顺天府衙役。
“回皇上,正蓝旗人非要冲击兵部,我们也拦不住。”
“知道了。”
最后是鳌拜。
“皇上,正蓝旗太嚣张了,冲击六部,惊扰太庙。奴才和蒋御史实在气不过,这才出手镇压。”
“如何镇压?”
“兵丁们未曾使用刀剑利器,只以棍棒驱散。”
“算你俩还有点脑子。”
……
慈宁宫内。
孝庄和顺治这对母子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执。
“福临,这件事影响太坏,你必须严肃惩处鳌拜和蒋青云。就算不杀,也要流放。”
“皇额娘,两黄旗乃朕亲领,这2人都是朕的忠臣!朕若重罚他们,岂不是寒了两黄旗将士的心?”
“八旗制度是大清的根本,孰重孰轻?你明白吗?”
“额娘的意思是朕要忍气吞声求团结?”
“正蓝旗闹事也是事出有因!”
“不管什么因,冲击六部是什么行为?是谋反啊!”
望着暴怒的顺治,孝庄深吸一口气。
缓缓劝说道:
“福临,皇帝就是要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八旗内部一旦互相攻讦、互相敌视,咱大清就完了!你明白吗?”
“皇额娘,自打辽东起,咱八旗内部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例子还少吗?大清亡了吗?不但没亡,还越活越好。朕其实很想提醒额娘,多尔衮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你~”
孝庄感受到了来自儿子的深深恶意,眼眶微红。
顺治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
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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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早朝。
顺治愤怒的声音响彻大殿。
“正蓝旗冲击六部,狂悖至极,必须严惩。着三法司接手调查,抓捕该旗幕后策动之主犯。旗主多尼枉顾君恩,大逆不道,剥夺亲王爵位,贬为骁骑校。”
“领侍卫内大臣鳌拜行事冲动,罚银100两,降为从一品,仍在御前行走。监察御史蒋青云以下克上,大胆妄为,罚银200两,暂卸五城兵马司指挥,但仍保留监察御史官职。”
一脸晦气的洪承畴自己走了出来,扑通跪下。
“臣有罪。”
顺治目光冷冷。
“你的确有罪,若不是你怎么会引起这场轩然大波。诸位爱卿,该如何处置洪承畴?各抒己见吧。”
出乎意料。
众人纷纷替老洪求情,亲王、郡王、尚书、侍郎无一不是~
就连资格最老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也站出来说:“洪大人劳苦功高,偶有失误,稍加惩戒即可。”
见殿下群情沸腾、满汉一心,顺治也不由得迟疑了。
“那就降为兵部右侍郎,罚银1000两,继续留任。”
洪承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多么希望被当廷削职为民。
这帮同僚其心可诛啊,他们都害怕捧烫手山芋,所以不让自己倒下。
……
散朝后~
大臣们三三俩俩或回衙署,或去大栅栏消遣。
从午门到正阳门,马车一辆辆驶过,不时有人掀开车帘观察路面,窥见隐隐血色,暗自惊呼蒋御史真四九城第一狠人也。
光天化日,在帝国中枢镇压国族。
啧啧~
汉官们集体酸溜溜,满官们一部分心生钦佩,一部分对其恨之入骨。
……
乾清宫。
“宣太医院使吴庸进殿。”
吴庸依旧一副伤员打扮,走路虚弱,一瘸一拐。
“吾皇万岁、万万岁。”
“免礼,赐座。朕听说了,你给宫人们种痘合计612颗,2人重症,3人轻症,其余皆无事。你的功劳很大。”
“皇上过奖,其实也不全是臣的医术。”
“嗯?”
“臣自从接了这个任务后,压力很大,生怕对不起皇上信任。蒋御史曾和臣因南城种苗有过几次来往。他就给臣介绍一位在南城崇福寺挂单的云游和尚,为国祈福。这位大师忧国忧民,为了法事三天三夜不曾合眼,且事后还将酬金全部捐给了南城育婴堂。”
“看来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呐!朕若有机会,当见一面。”
正如吴庸所料,顺治很喜欢这个故事。
……
“臣还有一事奏报。”
“讲。”
“经太医院医士勘治,昨日闹事的正蓝旗人共计轻伤330人,重伤95人,好在无一人死亡。”
“五城兵马司下手还挺有分寸。”顺治挥手屏退左右,然后低声问道,“吴院使,其实朕有一事很是不解,同样是集体种痘,首批正蓝旗官佐为何毒翻了一半?”
“这也正是臣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同样的方子,南城百姓无事,宫人也没事,为啥正蓝旗人就有事?”
“会不会是洪承畴没学到精髓?”
“绝无可能。臣的方子简单、明确、好懂。皇上可能不知,蒋御史找了一群卖大力丸的江湖游医都能吃透臣的方子。”
“你的意思,有人在搞鬼?”
“臣没有调查,不敢乱说。但,想来是有些蹊跷的。”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吴庸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乾清宫,看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御医不大正经。
(本章完)
第49章 结拜!
第49章 结拜!
西城,范府。
书房内。
范文程长叹一口气,将刚刚写完的弹劾奏章丢进了火盆。
“父亲,儿子错了。”
“老夫不怪你,那日蒋青云在午门外当着鳌拜的面逼着你就镇压正蓝旗一事表态,说明他那会就已经在防着老夫弹劾!一想到这,老夫就觉得脊背发冷。”
“父亲,假如我当时旗帜鲜明的表达反对意见呢?”
“蒋青云和鳌拜会联手打你,打的你筋断骨折,之后照样镇压正蓝旗。你白挨一顿毒打不说,仕途也会就此终结。知道为什么吗?”
“立场?”
“对。立场大于一切,你反对镇压正蓝旗,你就站到了和皇上相反的立场。蒋青云用心歹毒啊~”
……
父子俩相视无言。
范文程将眼神聚焦在桌面的一方砚台上。
自言自语道:
“老夫本想上折弹劾蒋青云镇压正蓝旗的行为是破坏大清根基,必须严惩。想来,太后会支持的,其他大臣也会有人支持,若是运作得当,逐步发酵,就形成了朝堂舆论。再发掘一些其他劣迹,纵然是皇上也难护他。”
“可现在,这份奏折一旦到达御前,他蒋某人就会把你当作盾牌,让我们父子搏杀。此人将来必是李林甫。”
“父亲多虑了吧,他不过一小小御史,又是个汉人,距离宰辅差着十万八千里。”
“只要圣眷一日不失,他都是安全的。”
“所以,关键还在于皇上?”
“谟儿你记着,朝政看似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可实际上只有一条线,那就是皇权。你能办成的事不过是皇权想让你办成。反之,也是一样。”
“儿子明白了。”
“当然,我们也不必过于担忧。太后的背后站着蒙古八旗,她老人家才是我大清的定海神针。关键时刻,太后会出手。”
……
正阳门外,大栅栏。
商业兴旺、来往人流如织。
俩鸿胪寺的官员边走边聊。
“我也就一月没来,怎么感觉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了嘿。”
“路修过了,门脸整过了,地扫过了。”
“你发现没,所有店铺到街道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地面也用砖垫高了几寸。”
到了饭馆,俩人拉来掌柜的这么一问,立马明白了。
“二位爷容禀,门口这段叫退界,南城兵马司要求,退界不得短于1丈,也不得长于3丈,还要比路高出5寸。”
“工钱谁出?”
“大栅栏所有商家出钱,统一施工。砖头是指定的,匠人也是指定的,据说掌柜的是蒋御史小妾娘家人。”
“原来如此,蒋御史生财有道啊。”
俩人笑得很暧昧。
饭馆掌柜的想了想,又补充道:“说句良心话,价格还算公道。而且门口这么一整,生意确实更好了。”
……
隔着一条街,有家新开业的私房菜馆!
独门独院,门口不挂店招,环境清净优雅,菜式精致,一日只接待一桌,客人必须提前预约,否则恕不接待。
“在私寓里开饭馆,头一次见,挺新奇。”
“这叫私房菜馆,方便谈事情,隐私保密,南城还有好几家。”
蒋青云主动给吴庸和周绍斟酒。
周绍:“我估计要不了多久,私房菜馆就会成为官场宴请新宠。蒋老弟、吴兄,干一杯。”
窗外。
雨点打在池塘内泛起圈圈涟漪,颇有情调。
周绍和吴庸二人原本是陌生人,并无交集,但因为有蒋青云这个共同好友,坐一桌吃饭也属正常。
“恭喜周兄,喜提户部宝泉局西厂大使。来,干一杯~”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小小九品而已,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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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绍连连摆手。
“西厂大使虽只是九品,却是九品里的头筹,周师爷出手不凡啊。”
吴庸意味深长,眼神瞥向埋头猛吃的蒋青云。
蒋青云假装没听见。
宝泉局西厂大使炙手可热,纵然周绍在吏部有良好的人际关系,也了1500两上下疏通才换来了这么个正九品官职。
其中1000两来自蒋青云赞助。严谨一点说,是蒋青云从乔家票号借的银子。
周绍谦逊:“哪里哪里。”
……
酒过三巡,菜吃六道。
吴庸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雨景,随手拨了一下古筝琴弦,铮~
琴声悠长,传出很远。
一会之后~
俩名年轻侍女出现在了楼梯口,步伐由重及轻,很有分寸。一开口就如玉珠滚银盘,嗓音清脆好听。
“老爷,有何吩咐?”
吴庸愣了一下,摆摆手。
“无事,下去吧。”
“是。”
……
“吴院使放心,南城是我的地盘,无人敢偷听。”
蒋青云干脆挑破了这家伙的心思。
吴庸脸一红,回到桌旁。
“在宫里头待久了,我总担心隔墙有眼、隔墙有耳,蒋老弟勿要见怪。”
“小心使得万年船,理解理解。”
“吴兄,我敬你一杯。正蓝旗善后,如果没有你帮忙,小弟恐怕没这么容易脱身。”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俩人心照不宣。
报上去的正蓝旗伤员,于两日后伤重不治11人,五日后,死亡数字飙升至53.
……
“蒋老弟,你估计洪尚书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必死无疑。”
周绍和吴庸齐刷刷抬头,很惊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期。二人的惊讶更多在于,为何蒋青云要在此时主动戳破这件事?
难道~
蒋青云坐直了身子,嗓音低沉。
“二位兄长,世事艰难,官场更难,我等既情投意合,不如就此结拜为兄弟。同进退,共生死,在这朝堂之上互为奥援,互为犄角。”
“如何?”
周绍点头!
吴庸点头!
……
长幼尊卑,乃是优良传统。
结义必须按年龄排,周绍为大哥,吴庸是二哥,蒋青云是三弟。
蒋青云端起一碗海肠看也不看,直接泼到窗外。
不吃海肠~
空碗留下~
大哥是御医首魁,由他来操刀割手指很有安全感。
滴滴答答~
三个男人鲜红的血,和清澈酒液混合在一处。
嘶~
好一碗浑浊不清的兄弟酒!
窗外春雷隆隆。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周绍、吴庸、蒋青云,我等三人志同道合,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事同行。若违此誓,身死族灭,遗臭万年。”
“大哥。”
“三弟。”
“二哥。”
仨男人热烈的拥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本章完)
第50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50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蒋青云再次走到窗前,快速而粗暴的拨弄古筝。一连串急促的琴声穿透雨幕,传出很远。
女掌柜的不知发生了什么,撑着绸伞亲自来了。
“大人?”
“多备酒!我今日心情舒畅,不醉不归。”
“是。”
三人既已结拜,关系自然不同以前。
古人的结义兄弟绝不是穿越之前酒桌上那种——兄弟,以后遇上事提我名,好使!”,“兄弟,啥也不说了,喝了这瓶子白酒,以后事儿上见。”
……
为了更好更快的抒发情感,蒋青云提议换上大碗喝酒。
村上春树曾经说过:
正经的男人和正经的女人之间一旦确定了亲密关系,相处会随意很多,秘密也会共享,不再设防。
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男人和男人。
酒酣人醉,闲聊。
“三弟,你那方子来自何处?”
“是我母亲娘家传下来的。”
“令堂是?”
“姑苏长洲文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吴庸对此深信不疑。
长洲县文氏可是出过文征明、文震孟的百年家族,底蕴深厚,家里头藏点啥宝贝都不稀奇。
不过,文震孟之子文乘在顺治3年因牵扯进了接应明军反攻之案,被江宁巡抚土国宝杀了。
自此,文氏一蹶不起。
吴庸张了张嘴,似是想问什么,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口闷酒。
……
蒋青云放下酒碗:
“大哥、二哥,我有个预判。正蓝旗吃不消被朝廷这么整,他们早晚得反,兵祸一起,内城或无一处安全。二位兄长明日先找借口把家眷送出城,对外就说是走亲戚,多走几天。一旦发现正蓝旗有苗头,我会尽量提前派人通知两位来我南城躲避。”
“如此甚好。”
吴庸摇头:“周兄可以到南城躲避,我不行,我是太医院使,还是到皇城避难为好。”
二人点头。
正蓝旗肯定拿不下防御森严的皇城,这一点毋庸置疑。
蒋青云似是酒意上头:
“人生艰难,官场更难,从万历起,京城就是乌烟瘴气,人鬼同行。到了如今,看似太平,其实更加险恶。我等平民出身的官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周绍点头:
“大清和大元表面相似,实则迥异。”
吴庸说的更露骨:
“朝廷只不过是没腾出手来,待西南战事结束,四方尘埃落定。许多事就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说到此处,三人皆沉默。
……
蒋青云字斟句酌地说道:
“其实,我也想献上防治天的真方。但真心未必能换来真情,只怕反而招来祸害。佛曰,莫要随便介入他人的因果,我已经介入了南城数十万百姓的因果,再介入更多,怕是撑不起。”
吴庸一拍桌子:
“三弟,你做的对!我吴家世代宫廷行医,从不敢拿出十分力气,哪怕五分都不敢。当初万历帝有一颗牙坏了,疼痛侵脑,我曾祖父频频入宫,偶尔止疼,绝不根治。二弟、三弟可知为何?”
俩人摇头。
“不想做华佗第二。”
“神仙只能待在天上静静的享受凡人膜拜。一旦下凡施展了救人的本事,那他离被愚人泼狗血、被恶人捅刀子的日子就不远了。今日能治伤寒,明日就必须能白骨生肉,否则,世人就会骂你欺世盗名。”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内三人扼腕长叹。
世人皆以为官场之人谨言慎行,实际只是公开场合如此。私下,那是什么都敢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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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首先也是人嘛。
……
蒋青云再次弹筝,让侍女送来热茶、醒酒汤。
望着窗外大雨~
他猛然间想起了天机和尚所说——人界虽有一小撮看透六界之人,可终究心性太柔,手腕太软,他们只能牢骚满腹,写些酸腐文章妄图唤醒世人。
和尚是对的!
大哥也是对的!
蝼蚁岂能自救乎?
再聪明的蝼蚁也只是蝼蚁,纵然浑身解数、粉身碎骨,也改变不了多少现实。他们能做的只有在洪水来临之前赶紧迁徙,然后望着大批大批的同伴被一泡热尿团灭!
和尚的疯话好像全部都是对的。
人间有人、有魔、也有佛,端的是三界模糊,。
只不过,魔道更深,佛道微弱罢了。
譬如眼前这俩结义兄弟就是稍微聪明些的人界蝼蚁。
譬如刚死掉的大西王张献忠、豫亲王多铎就是魔。
那,自己属于哪一界呢?
……
女掌柜雇了三顶轿子送客人回府。
饮酒过度的蒋青云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方才醒来,刚一哈气,蹲在旁边的三猫就被熏的栽地上了。
挣扎着逃出门。
“夫君,你醒啦?”
听见动静,江南连忙进来打开门窗,疏散酒气。
几口热茶下肚,之后青盐漱口、毛巾擦脸,又喝了碗粥,蒋青云宿醉稍减。
还没回过神,文氏来了。
望着萎靡不振的儿子,她气不打一处来。
“云儿,酒色都需适度,你年轻自以为筋骨强健,如此糟蹋,到不了30就得承受恶果。”
““母亲教训的是,孩子知错了。”蒋青云连忙岔开话题,“可是我欲纳东林党人家女儿为妾的事有眉目了?不过丑话说前头,钱谦益家的我不要。”
“别做梦了!别说钱家、张家、顾家、高家,就是史家、于家的大宗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一个五品官做妾。”
蒋青云笑了,心想老子敢在午门外镇压正蓝旗,就敢在江南镇压东林党。
“旁支呢?”
“那是他们高攀了。”
……
文氏突然生气了:
“都怪你这孩子胡搅蛮缠,我都差点忘了正事。刚找大夫看过了,绿珠身孕已有一个半月了。你,你是真荒唐~”
蒋青云两手一摊,没办法。
没一会~
江南、绿珠、晚春一起来了。
“府里要有规矩,绿珠的事下不为例,但是第二个孩子必须从江南肚子里出来,谁若违背,就滚出府里。还有,云儿你暂时不许纳妾进门了!”
“是。”
文氏吩咐完,刚要挪步,就看到一只走路歪七扭八的三猫从眼前经过,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人不像人,猫不像猫。”
“上梁不正下梁歪。”
……
上梁,当然是蒋忠诚。
最近他过的水火两重天,彷徨并幸福着。
因为儿子一再搞事,桩桩离谱,吓的他肝儿颤~
因为儿子一再搞事,同僚们个个主动给自己送礼。就连顶头上司也故意给自己贪墨银子的机会。中午一顿酒,晚上一顿酒,日子过的那是相当幸福~
老爹蒋忠诚收银子的事,蒋青云其实是知道的,但他不想干涉。
朝堂斗争,贪墨银子是小事,不如留点破绽。
(本章完)
第51章 所有因素皆不利
第51章 所有因素皆不利
顺治七年,农历二月十二。
虽是初春,依旧寒气逼人。
亲政后的顺治雄心勃勃,誓要效仿秦皇汉武,博个青史留名。
他用小刀在太和殿的柱子上刻下——文治、武功、万国来朝。
朝堂之上,不断任用两黄旗人和汉臣,安插到各部关键岗位,逐步掌握话语权。
后宫之内,已收4名常在、3名答应。
食髓知味~
孝庄太后也变沉默了,每日养养鸟,只是通过索尼传了一句话。
“不要翻多尔衮的旧账,你可以把多尔衮的心腹亲信们该抓的抓,该流放的流放。过个两三年,再回头翻他旧账也不迟。”
冷静下来的顺治勉强答应下来了。
母子关系稍显缓和。
……
文华殿。
顺治在此听取西南最新军报。
“平南王尚可喜奏报,大军已攻占韶关、南雄、梅岭,永历伪帝朱由榔逃亡至广西梧州。明廷内部派系斗争愈演愈烈。”
“定南王孔有德奏报,明廷大学士、督师堵胤锡病死。”
“平西王吴三桂奏报,陕西剿匪大获全胜,全省已定。”
“好!”
顺治踌躇满志,一统江山的曙光已经出现。
他大声道:
“将巨幅舆图悬挂在此,标注战场进展,朕要尽早看到一个完完整整的江山。传旨户部,优厚赏赐前线将士,务必保证前线军需。”
“遵旨!”
出了文华殿,顺治兴致不减。
“鳌拜。”
“奴才在。”
“你说朱由榔手底下那帮人什么脑子?我军大兵压境,他们还在忙着内斗。孔有德说,就连李定国和孙可望的关系现在也闹僵了。朕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就不能以大局为重吗?哈哈哈哈~。”
“皇上洪福齐天。”
“嗯,你说的没错,还真是老天爷帮忙。”
看到鳌拜,顺治就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
“蒋青云近日在干什么?”
“回皇上,他在核验山西大战报上来的军功,有好些人冒功,比如一个叫曹玺的旗下包衣~”
“嗯?”
“此人居然在供词里说,他连砍了40个明军不曾换过佩刀。”
见顺治一愣,鳌拜连忙解释。
“奴才是武将,知道再好的刀连砍五六个人,刀刃也得卷了,此刻就得换刀再战。此人如此吹嘘,恰好证实了他对战场一窍不通。”
“这等混账随军到底干什么了?”
顺治小脸一红,他其实也不懂这个常识。
“曹玺此人是正白旗包衣,征讨山西时一直帐外伺候多尔衮,他压根就上过阵。”
……
“鳌拜,你觉得蒋青云这个人怎么样?”
“此人忠肝义胆、豪气干云,是个特别直爽的汉子。汉人里面不多见,像咱满人。”
鳌拜对蒋青云的观感极佳。
顺治点点头:
“传旨。蒋青云升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官居四品,五城兵马司仍由他兼着。”
有赏就有罚。
顺治突然冷脸问道:
“洪承畴最近在干什么?八旗集体种痘是朝廷大事,不能再拖了,让他抓紧,1个月内必须完成正蓝旗试点,否则小心脑袋。”
“嗻。”
……
洪承畴的分量,孝庄知道!
三顺王充其量是将才,而洪承畴做过封疆大吏、督师,指挥过几十万大军协同作战,一旦他起了反心,危害极大。
所以要养在京城,既用也防。
前线进展顺利,清军优势巨大,洪承畴就是弃子。
前线危机重重,清军陷入危机,洪承畴就吃香了。
在真实的历史上也是这样。
如今,前线进展顺利,顺治觉得不必太过礼遇这老头子。
这很大清!
……
只能说,洪承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下的所有因素皆对他不利。
重压之下,洪家父子甚至把自己的铺盖卷都搬到了德胜门外几十里外的“制苗作坊”,没日没夜的督促生产。
“父亲,派去收集痘痂的那些兵丁简直愚不可及,他们甚至把刚发病的、刚死亡的、还有重症病人的痘痂都收回来了。他们这哪是种痘,分明是下毒啊!”
洪承畴望了一眼情绪狂躁的儿子。
“铭儿,怒伤肝,坐下,陪老夫喝杯茶。”
洪士铭灰头土脸,毫无往日贵公子的风度翩翩。
“父亲,不如我再去求一下蒋青云吧,只要他肯帮忙,咱家就能过这一关。”
“父亲?”
洪承畴摇摇头。
“喝完这杯茶,随老夫出去透透风。”
……
出了营地,父子俩骑马闲行,慢悠悠的上了一个小土坡。
洪承畴举手搭凉棚,望向南边。
山势轮廓隐约可见。
“那里就是景山,6年前,崇祯先帝葬身于此。”
洪士铭一惊,赶紧扭头确认随行的护卫们都在15丈之外。
“父亲,慎言。”
“铭儿,下马,老夫想跟你交代一些事。”
父子俩席地而坐,洪承畴深吸一口气:“铭儿,吾命不久矣。”
“父亲?”
“冷静,不要出声,听我讲完。”
……
洪承畴很平静: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被人一步步的推着走进了主持内城种痘的死亡陷坑,爬不出去了。”
“原本朝廷是不会大规模种痘的,奈何蒋青云在南城搞的太成功,皇帝又刚刚亲政,雄心勃勃。两者迭加,促成了这事。”
“等我们接手才发现,方子、人员、选材,每一样都有缺陷,这些缺点迭加后就导致了上一轮正蓝旗高级官佐高达4成的天发病率。”
“父亲,你是说,蒋青云他欺骗了所有人?”
洪承畴摆摆手。
“到了现在,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上信了,我被架到火堆上了。”
“那爹你现在辞差呢?”
“辞差也是死,我看过邸报,朱由榔昏聩,战事一塌糊涂,明军丢掉广州只是时间问题,广州一丢,梧州也快了,两广区域也就快了。永历政权崩溃就在眼前,所以,老夫在清廷眼里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那就种!赌一把!”
“大规模种痘的结果就是正蓝旗一半的人出天,我还是活不了。”
……
“父亲,我们上书揭穿蒋青云的骗局吧!就算是死,也拉上他垫背。”
“没用的,他圣眷正隆,扳不倒他。要转机,就需要时间,可我们父子俩已经没有时间了。”
冷风吹过山头,父子俩就这么呆呆的坐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洪士铭不甘的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
(本章完)
第52章 洪承畴的死前一击
第52章 洪承畴的死前一击
望着极度不心甘的儿子,洪承畴坐直了身子。
“铭儿,现在有两条路。”
“一,你速速潜逃出京,做个普通老百姓,隐姓埋名渡过一生,不可入仕、不可经商,永远做个老百姓。”
“二,父亲以身入局,换一张你和全家安全的筹码。”
“你选哪个?”
洪士铭张了张嘴,啥也没说。
洪承畴了然于心,继续说道:
“第一条路没什么可讲的,第二条路值得好好讲。”
“老夫没法选择不死,但是可以选择怎么死!老夫干脆把正蓝旗逼入死胡同,他们要么一半人得天,要么就拿起兵器造反,先杀了老夫。”
“届时,老夫就是朝廷的殉难忠臣,洪氏一家的性命就保住了。无论如何,太后都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但是,蒋青云这个魔鬼早晚还会出手。”
“所以你必须投靠蒋青云。”
洪士铭声音沙哑:“即使我主动投奔,人家也不会收我。他难道不知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吗?”
洪承畴笑了笑。
“你听说过勾践吗?”
……
3日后。
大批兵丁入城,开始做种痘前的最后准备。
第一步,统计人口、张贴告示。
第二步,告知种痘的时间、地点。
经紫禁城批准,洪承畴临时征用了正蓝旗的最大的一处校场用于种痘。
“二月二十六,校场种痘,禁止穿甲,禁止携带兵刃。”
几十名差役每日鸣锣,大声吆喝,反复吆喝,刺激着正蓝旗所有人的神经。
崇文门内大街。
一老旗丁突然拎着刀窜出门,拦住差役。
“再喊一声,老子剁了你的狗头。”
差役吓的一哆嗦,讪讪的夹着尾巴离开了。走出去小半里,他又继续敲锣吆喝了。
“二月二十六,校场种痘,禁止穿甲,禁止携带兵刃。”
卖羊胡同。
一佐领家中。
“阿玛,朝廷是不是又要血洗正蓝旗?”
“难说。”
佐领满脸戾气,继续磨刀。
院子里,一排磨的雪亮的刀枪整整齐齐的靠在墙根上。
阳光下,祖传的5套甲也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禁止穿甲,禁止携带兵刃”,如果反过来听,就是“一定要穿甲,一定要携带兵刃。”
……
南城。
蒋府的门槛都要被送礼的人踩烂了。
“恭喜恭喜,青云老弟前程无量啊。”
“蒋大人的名字取得好啊,青云直上,多好的寓意。”
“以后多多照应啊。”
无数张笑脸,争先恐后的表达友情。
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短短一年,从白身到正四品,说是火箭速度也不过分,谁见了不眼红。
蒋青云令心腹之人在附近的酒楼开了4桌,招待这帮上门送礼之人。
全程自己未曾露面。
……
经常穿越到古代当官的朋友都知道:
准备一间屋子专门存放礼物,这间屋子要宽敞、阳光晒不进,微风吹的进,屋子里还要多摆几个坚固的铁架子。
不然的话,就会像蒋青云今日这样尴尬。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蒋青云望着自家院子里摞的老高的礼物盒,有些诧异。
“礼物太多了,那屋堆不下~”
“你把礼物挑一挑,吃食全部送到育婴堂去,酒水拿去厨房犒劳弟兄们,每人每天只许半碗。”
江南指挥几个杂役把屋子里的礼盒都刨出来,挨个开箱。
文氏就这么站在雨檐下,呆呆的望着。
直到蒋青云走过来。
“娘,你在想什么呢?”
“烈火烹油,团锦簇,高朋满座,欢声笑语,可躲不掉危机四伏,娘是想起了曾经~云儿,你要居安思危啊。”
蒋青云没有吭声。
有些事该装傻,就装傻。
顺治3年,苏州府长洲县文氏因卷入反清复明案,死的死,离的离。
始作俑者江宁巡抚土国宝没过几年,因为贪贿被清廷调查,惊恐之下,自己先结果了自己。
……
“少爷,府外有人求见,这是拜帖。”
“李率泰!”
蒋青云终于想起来此人是谁。
心中懊恼,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李永芳之子——汉军正蓝旗人,李率泰,随多尔衮征讨山西立下军功,刚刚晋升刑部右侍郎。
厅。
李率泰起身,笑语盈盈。
“蒋老弟大名如雷贯耳,本官忙于公务,一直未曾登门拜访,失敬失敬啊。”
“下官参见李侍郎。”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这里不是公堂,你我也非上下级,何必行此大礼呢。”
“尊卑有序,上下有别。”
俩人一番寒暄,各自落座。
李率泰心想,似乎此人也没有传说中的跋扈嚣张嘛,见面还主动给我打千~
“老弟这茶不错。”
“宁大学士转赠,自然是极好的。”
“老弟这官运真是令人羡慕啊,圣眷浓厚,上司青睐,同僚钦佩,啧啧。有什么秘诀,可别藏私哟。”
“哪里哪里,不过是脑袋里时刻想着我大清,时刻把皇上放心里。”
……
“蒋老弟,本官登门其实是为了一个人。”
“谁?”
“正蓝旗章京科尔坤。”
“侍郎大人的意思是?”
“此人毕竟是为大清立过汗马功劳的。如今却被关押在刑部大狱,能不能通融一二?”
蒋青云笑容逐渐收敛。
李率泰心中一咯噔。
“侍郎大人可知,科尔坤是刺杀下官的主谋。”
“本官看过卷宗,不如给他一些严厉的惩罚,贬官、罚银,另外他在城外有所别院,本官做主抵给老弟压惊。”
李率泰观察了一下,见蒋青云依旧面无表情。
于是继续道:
“当然,这些肯定不足以赎罪。科尔坤城外别院里还养了一女子,此女端庄又妩媚,人间绝色啊。本官做主也抵给老弟了。”
……
蒋青云沉吟片刻。
“这样,不大好吧?”
“哪儿不好?”
“抢夺同僚妻妾,传出去名声不大好吧。”
“老弟多虑了,咱是旗人,夺人妻妾,彰显武德,情趣盎然,情趣盎然啊。”
瞬间,气氛舒缓了许多。
果然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离不开聊女人。
……
蒋青云再次沉吟。
“岂不是说,我玩的是别人玩剩下的。传出去,不大好听吧?”
“老弟放心,冰清玉洁,冰清玉洁啊。”
“确定?”
“我以人品担保。”
“科尔坤他不能行人事啊?”
李率泰脸皮抽搐,喝茶掩饰。
“别问了,别问了。总之,此女端庄、妩媚,冰清玉洁,如果货不对板,你可以再把科尔坤抓起来嘛。”
(本章完)
第53章 师太,渡我
第53章 师太,渡我~
蒋青云抬头,李率泰也抬头。恰好四目相对,相视而笑。
嘿嘿~
嘿嘿嘿~
“李侍郎,我信你。”
“那~科尔坤的事,老弟就不追究了?”
“是。但可否告知在下,侍郎大人您和科尔坤是什么关系?”
“本官其实和他不熟,但本官有个远房表妹嫁了科尔坤娘家的二表哥,就这么个关系。”
“硬亲戚啊。”
“就为了这点事,我这表妹隔几天就上门跪着,哭啊闹啊。本官实在没法~”
蒋青云大度的摆摆手。
“理解,特别理解。”
“那这事就~翻篇了?”
“翻篇!”
……
正事谈妥了,蒋青云揪着李率泰的袖子。
“李兄今儿莫要推辞,咱们八大胡同走起。”
“不可不可,绝对不可。”
李率泰一再推辞,好似八大胡同里藏着“反清复明分子”,特别坚决,坚决不去。
最终,蒋青云一脸遗憾的放开了他,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露出了鄙夷的笑容。
原因有二:
一,李率泰娶了一位奇丑无比的爱新觉罗宗室女子,在家地位很低。他要是敢去八大胡同,回家要跪搓衣板、挨大嘴巴。
二,等科尔坤释放回家,正好赶上加入正蓝旗叛军,然后成为一具热乎的尸体。
这可怪不得别人。
我什么都没做。
当天下午,李率泰就派人送来了位于南城西郊的一处别院地契以及一份卖身契。
夜长梦多,赶紧交割。
只要蒋青云不死咬着不放,科尔坤就能在李率泰的运作下顺利出狱。
官职没了,但好歹命能保住。
……
蒋青云为了坐实“好色”的刻板印象,第二天就急匆匆的骑马去南城西郊验收。
别院不大,但胜在精致古朴。
院内有2口甜水井,1个葡萄架。
葡萄架下有个秋千,秋千上面坐着一个穿缁衣的漂亮女人,五官明媚、皮肤白皙、脸型圆润。
正如李率泰所描述,端庄且妩媚。
不是阅尽千帆的朋友很难想象,端庄和妩媚这俩形容词可以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但事实就是这样。
因为端庄,所以妩媚。
……
俩人一前一后进屋,掩上门。
女子弯腰施礼:
“妾身柳氏,拜见郎君。”
“小姐芳龄几何啊?籍贯何地啊?可曾婚配啊?”
蒋青云坐在椅上,打着官腔问道。
偶尔腐朽一下,就很快乐。
“妾22岁,自小无依无靠,无父无母,不知籍贯,被扬州府一好心的员外收养,员外找人教妾身授琴棋书画,妇道忠贞。只因烽烟四起,世事艰难,妾断发明志遁入空门已数年。不料、不料,又被人买下安置于此地。”
“本官问你,你是自愿的吗?”
“是~”
……
蒋青云起身,走到柳氏面前摘下帽子。
一个白皙圆润的光头瞬间映入眼帘。
柳氏原本低垂的眼睑此时也恰好向上抬起,用一种“准备殉道”般的目光望着面前的男人。
整个人微微颤抖。
“你全名叫什么?”
“妾叫柳章台,从未和陌生男人私下接触过。”
蒋青云摘下佩刀哐当丢到桌面,随即将柳氏打横抱起。
“郎君,怜惜则个。”
怀中人嗓音哀婉好似风中杨柳,真个轻盈无骨,滑腻如酥。
20年先进教育的缰绳直接崩断。什么副科,什么御史,此情此景,就踏马的一个字。
“师太,渡我。”
……
波伏娃曾经说过:女人最强的武器是柔弱。越柔,就越杀。越弱,就越杀。
柳氏毫无迎合痕迹,纯走心,将一个在改朝换代的乱世当中苦苦挣扎的女子的心境展现的淋漓至尽。
无助、柔弱、且顺从。
一炷香的工夫后。
蒋青云灵台清明,怅然若失,这一趟通天河渡的是酣畅淋漓,取的是《欢愉真经》。
“修行在心不在场所。你若是有心,滚滚红尘当中亦可修行。”
“是。”
蒋青云的视线被柳氏脖间的一枚劣质木像吸引。
“这是?”
“在庵里修行时师傅留给我的,妾这些年一直挂在脖间,睹物思人。”
……
蒋青云起身下榻。
柳氏依旧攥着被单,目光低垂,并没有主动下榻伺候的意思。
蒋青云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穿戴齐整后,返身,掀开被褥,找到一方染血的白绸方巾塞入袖内。
“本官对佛学略有研究,本官认为越是红尘,越能锻炼出家人的心性。你在此地好生修行,若是需要经书法器什么的可吩咐丫鬟采办。”
“本官得闲时会来看你。”
……
推开门,再掩上门。
蒋青云吩咐在院里的丫鬟婆子。
“你等好生伺候柳师太,日常用度从府里开支。明日我会派个管事的人来。”
“是,老爷。”
三人低眉顺眼。
过了会,柳氏走出屋子后又坐上了秋千,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就好像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
22岁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
永定门内。
南城兵马司新开辟的一处校场。
巡城士兵每日需操练各个科目达一个半时辰,其中光军纪科目占据了半个时辰。
纪律就是一切。
服从就是天职。
蒋青云背着手站在点将台上,心中默诵两首词。
《章台柳》一
章台柳,章台柳,
往日依依今在否?
纵使长条似旧垂,
也应攀折他人手。
《章台柳》二
杨柳枝,芳菲节,
可恨年年赠离别。
一叶随风忽报秋,
纵使君来岂堪折?
……
《章台柳》其实是词牌名。
相传在大唐天宝年间,进士韩翃与名妓柳氏相爱,后因战乱,长安失陷,此女断发为尼,仍然被番将掳走为妾。
后长安收服,韩翃写了上面的一首询问,柳氏写了下面的一首作答。
俩人团圆。
能据此典故给她取名“柳章台”的人显然不是普通人,这个名字的匠气太重了。
……
李永芳是后金最大的情报头子,辽东每一所被攻陷城池都有他的身影。
李率泰是他的儿子,一个情报头子的儿子会是情报头子吗?
从明面看,李永芳死后,清廷皇室就自己掌握了秘谍机关。李率泰一直在军中任职。
但是谁能保证呢~
自己送上门的女人,成色难说。
自己送上门的男人,成色就更难说了。
如果长得丑就简单了。
一刀咔嚓。
可偏偏此女,十分的令人欢愉~
蒋青云默默复盘着今日发生的小剧情,决定永远将这位柳章台安置在府邸之外,彻底排除在自己的关系网之外。
偶尔幸之。
(本章完)
第54章 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向前奔驰
第54章 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向前奔驰
校场,杀声震天。
蒋青云从点将台望下去,所有人的表现清清楚楚。
500名黑衣黑裤、腰扎皮带、脖戴红绸的编外兵丁,200名汉军旗养育兵,300名经制之兵正在演练阵型。
一侧围墙用石灰水写着:
凝聚意志!保卫大清!
服从就是天职!
“准备纸笔。”
“是。”
他提笔书写了四张纸,每张纸上只写一个大字,分别是:风、林、火、山。
一旁的周仓伸长脖子问道:“大人,这是啥意思?”
“别问了。擂鼓,集结,准备分营!”
……
牛皮鼓声穿透力极强,散布在校场的士兵们匆匆向点将台集结、列队,鸦雀无声。
一名军官带头高呼:“拜见左佥都御史大人!”
所有士兵齐刷刷单膝跪地,高呼拜见左佥都御史大人。
蒋青云环视一圈。
“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辛苦了,告诉本官,当兵吃饷,最重要的是什么?”
“服从!”
士兵们齐整的回答。
“好。为了更好的适应保卫京城的需要,本官准备将五城兵马司所有人员就地打散,重新编为4个营——风、林、火、山。”
“《孙子兵法》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风字营暂编350人,为轻装骑兵,负责日常巡城。林字营暂编250人,负责缉盗、收集匪情。火字营暂编150人,负责救火、疏通沟渠。山字营暂编250人,为重甲骑兵。”
“山字营需有本官手令方可出营。”
“现在,开始分营。”
蒋青云翻开名册,现场点将,注意将体格稍显孱弱之人集中于火字营,体格突出之人集中在山字营。
……
2刻钟后,分营完毕。
蒋青云望着四个营头,突然心中一动。
“诸位,对分营安排有异议吗?”
十几息后,居然有人出列了。
原北城兵马司指挥:“大人的设想特别好,但下官担心是否有违朝廷规制,如此调整后,五城兵马司就变成四营兵马司了。”
“是啊是啊。”
立马有数人附和。
“大人,各营职责不同,饷银是否要重新调整?”
说这话的是原南城兵马司的一个差役,当日曾站在自己这一边械斗兀儿特。
……
西北风吹过校场,风沙迷眼。
蒋青云收敛笑容,眼神逐渐狠厉,大喝一声:“甲士何在?”
“在!”
“拿下此二人。”
8名护一拥而上把俩人摁住。
“那边围墙写的什么?服从就是天职。你们每天军纪科目学的什么?服从就是天职!你们的纪律呢?”
“剥了他们的甲衣,摘了他们的顶戴,打入大牢。”
“还有方才跟着起哄之人,共计6人一并给我拿下。”
蒋青云站在点将台上,手指一个,护卫们就冲进去捆一个。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
蒋青云继续追加惩罚:“派人到这8人的家中追索三个月的饷银,如果交不上,一并下狱。”
“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大声告诉我。你们的天职是什么?”
“服从!”
“我听不见!大声点!”
“服!从!”
这一次,分贝至少上升了40.
蒋青云耳膜被震的嗡嗡响,他深吸一口气。
大吼道:
“记住,南城兵马司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本官!你们的职责只有一个,那就是服从!绝对的服从!”
“好了,解散。”
“今日晚饭,每人加半碗酒。”
……
这个小插曲看似是偶然,实则是蒋青云有意为之。
在20年的机关生涯中,他无师自通的得出了一个官场经验:反对就是进攻、起哄就是试探。
在构建完成理想的制度框架之前,绝对不能搞民主商议。
当下属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敢于当众提出来时,首领的权威实际上已经受损。首领的威信,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类似公开反对事件中垮塌的。
首领必须立即反击,杀鸡儆猴,重新夺回对群体的控制权。
人群是如此,猴群也是一样。
……
“反对”和“劝谏”是不一样的。
在公开场合当着许多人的面,对首领提出异议——叫反对。
私下无第三人在场时,对首领下提出异议——才叫劝谏。
一个老好人当不好首领。
一个优秀的首领不会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正如天机和尚所说“佛心和魔心要并存”。
当然,首领光发“威”也不行,施“恩”也是必须的。
总之,蒋青云若是想在这个时代做成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他就必须在自己的地盘里统一思想,压制杂音。
权术须超张居正。
跋扈更超多尔衮。
嗯,还得多纳美妾、多生儿子。
……
蒋府。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丫鬟、老妈子站满了一院子,喜气洋洋。“
“喜从何来?”
“夫人有了。”
“好,府里所有人多发一个月例钱。”
“谢老爷,谢夫人。”
这一幕,让蒋青云突然想起了穿越之前他陪某老总在高尔夫球场,老总一杆进洞,喜不自胜。
立马派人火速取现金一箱给球场所有人发红包。
想来,似有相同之处。
好兆头!
……
虽然同处一片天空,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正蓝旗防区死气沉沉。
往日热闹的一家茶馆关门谢客。
70多名中低级军官各自喝着闷茶,抽着闷烟,刚被释放的科尔坤也在其中。他已经不是章京了,是一名小小的马甲兵。
突然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明儿就是二月二十六了(约定集体种痘的日子)。”
“不种,死也不种。”
“朝廷这次是真的想我们死。”
“爱新觉罗这家人疯了吗?”
……
人群当中,一个老头突然站了起来。
“诸位,听我讲几句。”
“他们爱新觉罗家发疯不是第一次了。当初,老奴杀了咱们旗主舒尔哈齐,把半个正蓝旗拆给了代善。
“后来,皇太极又杀了下一任旗主莽古尔泰,再拆了一次正蓝旗。”
“再后来,多尔衮又杀了咱的下下一任旗主豪格,又拆正蓝旗一次。”
“如今,福临他又想故伎重演,这小子比他的祖宗更狠。”
茶馆内气氛降至冰点。
这老头可不简单, 65岁了,经历了从部落到帝国全程,正蓝旗活化石。
老头再次骂道:
“爱新觉罗居然想通过天灭我正蓝旗,用心歹毒。用汉人的话说,这叫砍光山上的竹子也写不完他们的罪行。”
“事到如今,怎么办?”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尽情燃烧吧。”
……
茶馆内气温快速上升。
所有人都被激励到了。
一年轻佐领抓起毛笔在白墙上奋笔疾书:不知我等是狂是愚,唯知一路向前奔驰。
……
【新书总榜第5名了,诸君勉励,携手杀敌,务必支持本书到最后。请大声宣誓:书不读完,死不旋踵。】
(本章完)
第55章 天降瑞雪,二二六!
第55章 天降瑞雪,二二六!
当晚,天空飘起了小雪。
70余名正蓝旗低级军官悄然离开茶馆,各自召集心腹。因为兵变是临时决定,时间很仓促。
可正因为如此,才能保密。
当晚,
“武装突袭紫禁城”的军令好似墨水滴落入清水缸,迅速扩散,又像火星子掉进了干柴堆,火势冲天。
正蓝旗在行动!
……
旗丁们抓紧睡眠,女眷生火做饭,制干粮,年轻的小崽子们又惊又怕以至于辗转难眠。
无数年轻男女在这一夜抓紧见面,完成人生大事。
有些事,再不做就晚了~
盔甲厂胡同。
一对少男少女紧紧抱在一起,怎么也舍不得分开。两人青梅竹马的关系,本定下明年成婚,如今只能抢先办了。
男的一边整理盔甲系带,一边低声吩咐。
“明儿一早,你就走,离开京城远远的。”
“那你呢?”
“我若不死,自然最好。我若死了,你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我能往哪儿走啊?”
“你就扮成汉女模样往南走,去投奔大明。”
“可是,大明是我们的敌人啊。”
“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
……
二月二十六清晨。
漫天飞舞的雪为正蓝旗的行动增添了一丝悲壮。
据说窦娥冤死的那天,雪和今天一样大。
天还没亮,众人按照约定,纷纷推开家门,先在胡同里和熟悉的邻居汇合,然后继续和更多的熟人汇合。
若是从空中俯瞰,一条条狭窄的胡同就好比血管,一股股旗丁就好比蓝色的血液,最终汇入主动脉——崇文门内大街。
聚兵的过程很安静。
安静到几乎无人察觉到,这里即将一场兵变。
笃~笃笃.
2名打更人走到崇文门内大街时,他们惊愕的发现静谧的街道站满了无声的士兵。
然后,地面多了两具尸体。
……
箭杆胡同。
一骑突然冲出,打破了静谧。
刑部右侍郎李率泰狼狈的趴在马背上,头顶,箭矢嗖嗖飞过,远处是一群穷追不舍的正蓝旗叛军。
他胯下战马突然中箭,一声哀鸣,将主人掀翻。
好在雪厚,人摔的不重,李率泰爬起来后继续头也不回的飞奔,半柱香的功夫,他终于摆脱了追兵。
北边,是镶白旗的防区。
他一路狂奔,穿街过巷,丝毫不敢吭声,生怕两白旗是正蓝旗的盟友。
……
一直跑过了金鱼胡同,望见了东华门,望见了站岗的侍卫亲军,他才撕心裂肺的大吼:
“正蓝旗反了!”
“正蓝旗集体造反了!!”
紫禁城的沉寂被打碎,东华门、文华殿、太和殿、乾清门,一处接着一处,灯火燃起。
太和殿内,刚开始早朝的顺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正蓝旗反了。”
“什么反了?”
“正蓝旗。”
“什么旗?”
“正蓝旗啊。”
眼见小皇帝已经慌了心神,语无伦次,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一跺脚,揪住一个小太监。
“你,立刻去禀告太后。”
嗻。“
……
紫禁城东侧,信亲王府。
被一贬到底的多尼震惊的望着突然闯入自己府邸的兵丁们。
“你们要干什么?”
“请王爷带领我们攻下紫禁城,我等正蓝旗将士将拥护王爷登基。”
瞬间,吓的多尼脑门后的小辫子都翘起来了。
“不,绝无可能。”
“请王爷再思。”
“我绝对不会跟着你们做这大逆不道之……”
声音戛然而止。
多尼被一刀封喉,血浆喷溅,他拼命的抓起被单试图捂住自己的伤口。
士兵们退出王府,重新开向紫禁城。
……
“老爷,乱兵要冲进来了。”
“知道了,尽力挡住。”
洪承畴头也不回,继续撰写《泣血报君书》,此刻,他心如止水,笔走龙蛇。
写完后,他抽刀割断了自己的辫子。
“五叔,你速走,把辫子和书信交到紫禁城,拜托了。”
“哎~”
忠诚的老仆人热泪盈眶,磕头之后,迅速翻墙离开。
早存了死志的洪承畴回到书房,呆呆的望着架子上那套崇祯赏赐的盔甲。
雪越来越大。
似乎,多年前,松山的雪也是这般的大。
半柱香后~
他走出书房,迎面撞上冲进来的正蓝旗。
“洪承畴在此!尔等意欲何为?”
“老贼,受死吧!”
瞬间,他被愤怒的众人乱刀分尸,剁成肉酱。
……
正蓝旗继续行军,目标紫禁城!
整齐的队列,严整的军容,精锐的武备,敢死的士兵,漫天的雪。
嚓嚓嚓~
数千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奔向紫禁城。
近了,更近了。
一佐领率先打破沉寂,回头望着整齐的队伍,高呼:
“反清复明!”
身穿蓝色盔甲的旗丁们齐齐响应,随即放弃了行军阵型,加速冲向东华门。
“快关门。”
东华门的侍卫们拼尽全力,依旧来不及在叛军冲进来之前关闭沉重的大门。
……
一名宗室出身的侍卫举刀高呼:
“弟兄们,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后面就是金銮殿,后面就是皇上。和他们拼了。”
“杀!”
此时的八旗子弟还没来得及集体堕落,譬如提笼架鸟、地道门道之类的优秀文化此时刚出现小范围苗头,还未深入人心。
八旗兵的战斗力依旧在线。
一句话,今儿是精锐打精锐。
空中箭矢乱飞,双方死战不退。
……
蒋府。
赵泽生拼命拍打大门。
“出事了,出大事了,快开门啊。”
如果不是顾虑上下级关系,他恨不得立刻爬墙翻过去冲进大人的卧室。
吱嘎~
大门终于打开了。
手拎铜棍的江北和手拎佩刀的周仓,一左一右,戒备之情溢于言表。
“不好了,内城出事了。”
“快带我去见大人。”
呼呼大睡的蒋青云从晚春的被窝里爬出来,听说紫禁城打起来了,一瞬间还挺懵。
……
“你们先别出声。”
他侧耳倾听,内城炮声隐约传来。
轰~
介踏马!
紫禁城真成战场了,优势在我!
蒋青云心情亢奋,但头脑依旧冷静。
“擂鼓,点兵,集合。”
“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擅自行动,违令者斩三族。”
“多派探马,增加瞭望哨,先弄清楚内城是何人在作乱?然后报与本官。”
(本章完)
第56章 反清复明正蓝旗,死战不退两黄旗
第56章 反清复明正蓝旗,死战不退两黄旗
鼓声惊醒了南城地界所有的人。
这可不是普通鼓点,是紧急聚兵鼓!
五城兵马司的驻地很多,内城有3处军营,南城有4处军营。
按照“蒋氏军令”,聚兵鼓一响,所有士兵必须立即披挂整齐,在军官的指挥下,快速向南城兵马司靠拢。
探马必须立即出营。
2刻钟内,南城各营若不能开到南城兵马司,统领以下所有军官皆斩。
……
厅内。
绿珠披甲的动作娴熟且冷静,一看平时就没少练。
晚春捧着一碟点心,负责投喂少爷。
蒋青云原地站立,双臂展开,嘴里咀嚼不停,脑袋思索也不停。
要打仗了!
必须能量充足,甲胄齐整。
“夫君,出事了?”
江南匆匆进来,已是甲胄在身,身挎弓箭,手持长枪。
蒋青云咽下嘴里的猪油糕,语速飞快:
“内城有乱,具体情况不知,我要带兵戡乱,你守在府里。我走之后,府里所有人听从你调遣。闹事者,杀。”
临出府前,江南忍不住叮嘱:
“哥,你可一定要护好大人。”
“镖在人在,镖亡人亡。”
江北的态度一如既往,镖师的职业道德绝不是说着玩的。
……
“大人,您说~”
赵泽生凑近,想探讨。
蒋青云面色如常。
咱是拥有20年工作经验的18岁老机关了,该瞎的时候就瞎,该笨的时候就笨,该狠的时候就狠,一点不带含糊的。
现在怎么可以假定是正蓝旗兵变呢?
这不是嫌自己靠旋涡不够近吗?
现在自己应该茫然,特别的茫然。
“赵指挥,一切情况等待哨骑归来,现在不要妄自猜测。”
“遵命。”
……
陆续有巡城兵丁赶到,战马多就是好,军队的移动速度快。
“蒋”氏大旗下,士兵越来越多。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望着北边,只见那巍峨的正阳门箭楼后面黑烟冲天,炮声更是一声压过一声。
谁和谁在打?
紫禁城失陷了吗?
许多人都想询问,为何现在不去支援?
蒋青云一声不吭,他就想看看今儿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指责自己的指挥,如果有,当场砍其头颅。
首领的威信,容不得一丝挑衅。
远处~
哨骑终于归来,骑士焦急,马蹄翻飞,掀起蓬蓬雪雾。
……
东华门。
锋利的箭矢射入两黄旗侍卫的胸膛,冰冷的刀锋划开黄马褂的威严。
正蓝旗已经攻陷了东华门,正在围攻文华殿。
文华殿门窗全部堵死,一群御前侍卫据守在内,不断用弓箭射杀正蓝旗叛军。
“重甲步兵,冲!”
一群身穿双层蓝色甲的辫子兵弯腰低头,举盾往前猛冲,大批轻甲弓箭手随即跟上。
抵近对射。
以弓箭对弓箭。
往日威风凛凛的御前侍卫们不断被收割。
黄马褂虽然威风,但踏马的挡不住箭矢啊。以无甲对重甲,约等于柳师太对蒋青云,全程被压着打。
膝盖被摁到肩膀了。
一名肺部中箭的二等侍卫,口吐鲜血,含糊不清的喊着:“两黄旗,死战不退。”
这帮人用命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披挂完整的侍卫亲军终于赶到战场,还拉来了几门西洋造的火炮。
紫禁城内武备齐全,光大炮就窖藏了几十门,今儿主要是猝不及防,被正蓝旗给袭击了。
文华殿附近,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
顺治和大臣们此时已转移到了内廷,侍卫们在乾清门前临时架起了拒马。
孝庄终于出来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一出场,就稳住了所有人。
“鳌拜。”
“奴才在。”
“你去指挥阻击叛军,务必守住三大殿。无论如何,三大殿不能有失,那是朝廷的体面。”
“嗻。”
鳌拜翻身上马,冲向文华殿。
……
“索尼。”
“奴才在。”
“你从神武门出宫,调兵勤王,包围叛军。兹事体大,你拿着玉玺去调兵。”
“奴才遵命。”
索尼心情激荡,信任,绝对是信任啊。若是没有玉玺,他很可能无法调动内城兵力最多的骁骑营。
……
“范文程。”
“臣在。”
“你从西华门出去,调五城兵马司的兵进驻六部衙门,他们距离最近。”
“臣遵命。”
……
“尼堪、岳乐。”
“奴才在。”
“你二人从神武门出,控制京师九门,所有城门无令不得开启,开启正阳门侧门,放五城兵马司的援兵进来。”
“嗻。”
俩王爷乖巧好似奴才。
……
“昭告紫禁城,所有宫门不许打开。无论是哪儿的援兵来了,都让他们在宫外候着。若有武力闯宫者,射杀有功。”
“打开武库,分发兵器,今儿凡是拿起刀枪站到这的人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御厨,事后一概论功行赏。”
“哀家和皇帝就在这,等着你们凯旋。”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心情激荡,齐声高呼。
说来也怪,这会所有人都信心百倍,脸上甚至出现了笑容。
……
御林军人少,但有炮。
正蓝旗叛军人多,但缺乏火器。
领侍卫内大臣鳌拜更是凶悍,身披三层重甲连续冲杀,战马连死2匹,终于夺回了文华殿。
他浑身血淋淋,挥刀怒吼:
“开炮。”
几颗铁球砸入正蓝旗严密的盾阵,残肢断臂飞起。
“冲!”
鳌拜一马当先,带着侍卫亲军狠压正蓝旗。
……
“紫禁城打不下来,怎么办?”
一佐领捂着受伤的胳膊大喊道。
“就是死也要多拉些垫背的,我去六部衙门杀人,谁跟我去?”
科尔坤站出来了,带着一群人沿着筒子河抄近路杀向六部衙门。
午门守军连忙用弓箭阻击,但效果微弱。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百名叛军朝着六部衙门去了,但不可能开宫门援救。
科尔坤走后。
那一日在茶馆讲述爱新觉罗和正蓝旗恩怨的老佐领也站出来了。
姜是老的辣,人是老的阴。
老家伙一开口就是贾诩附体。
“摄政王死了,狗曰的两白旗就变成两黄旗的乖狗了。来4个牛录,跟着老夫去把他们拖下水。”
……
重新夺回东华门的鳌拜,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揪住一侍卫。
“你快瞅瞅,那杆旗帜写的什么?”
“好像是反清复明!”
“反清复明??”鳌拜气的直哆嗦,“反了,真反了,给我杀,杀光正蓝旗这帮不肖子孙。”
(本章完)
第57章 此刻带兵入城,算逼宫还是勤王?
第57章 此刻带兵入城,算逼宫还是勤王?
范文程从宣武门进了南城,一路骑马狂奔,绕了一圈终于在正阳门外半里处遇到了待命的五城兵马司巡城马队。
“蒋御史,快快带兵入城勤王。”
大纛之下,蒋青云一声不吭。
“有旨意,蒋青云率五城兵马司速速进驻六部衙门,歼灭正蓝旗叛军。”
蒋青云终于扭头看了他一眼。
“范大学士,请出示圣旨。”
“军情如火,只有口谕。”
“抱歉,非常时刻,分不清敌我,本官不能出兵。万一,你范大人也是叛军的一份子呢?”
范文程惊讶的瞪大了眼珠子。
“我范文程对大清的忠诚日月可鉴。”
……
蒋青云直接问道:
“紫禁城安全否?太后和皇上安全否?”
“紫禁城还在抵抗,叛军只是烧毁了文华殿。太后和皇上安全,三大殿安全,内宫安全。”
“那就好。”
“可是六部衙门里还有许多的同僚,一旦叛军杀到,他们就完了。”
“范大学士,六部衙门距离午门咫尺之遥,本官真带兵去了,你说我到底是逼宫还是勤王?”
死寂。
“所以,本官继续等待。范大学士,如果你不是叛军,你就再跑一趟拿份圣旨吧。”
“好,好。”
范文程拨马,一溜烟又跑了。
蒋青云目不转睛的盯着城内那冲天的黑烟,心中只惦记着一个人,大哥周绍。事情发生的太仓促,不知他此时有没有事。
……
“报~标下在外侧抓获一人,他自称是洪承畴洪尚书之子,礼部主事洪士铭。”
“带过来。”
洪士铭此时哪还有一丝贵公子气度,衣服破损,头发散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丐帮气质。
刚一见面,扑通就跪下了。
哽咽道:
“青云兄,内城出事了。家父可能陷在叛军手里了,现在不知生死。”
“叛军是些什么人?”
“不确定,但肯定有内城的正蓝旗旗丁。”
“你又从何处来?”
“我从礼部衙门来,如果不是我跑的快,怕是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蒋青云示意旁边的士兵。
“把洪公子扶下去,给他找个大夫。”
“对了,现在外面比较乱,你们看好洪公子,不要让他四处走动,防止遭了叛军毒手。”
……
“谢青云兄,谢谢啊。”
洪士铭表现的像个傻子,被士兵们扶走了。
世界再次安静!
蒋青云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自己设下圈套弄死了人家的父亲,还留着人家的儿子,显然不符合为官之道。嗯,事后找个由头,斩草除根吧。
蒋青云继续沉思,
此时,
他身上的黄色甲被白雪覆盖,镶黄旗又变成了正白旗!
……
看不到加盖玉玺的圣旨,我五城兵马司那是一兵一卒都不会动的。
忠诚!
绝对的忠诚!
至于说,正蓝旗叛军此时已经杀到了六部衙门,马踏兵部,火烧工部,摧毁吏部,那都属于可以接受的代价。
上千名兵丁就这么在原地又站了半个时辰。
终于等到了圣旨。
范文程这老家伙把顶戴都跑丢了,隔着十几丈就大吼:“旨意来了,蒋御史,快,快接旨。”
蒋青云滚下马,顾不得冰冷,扑通跪在雪地里。
范文程以十倍语速念完了圣旨全部内容,烫嘴。
……
蒋青云接过圣旨看了三遍,揣进怀里,重新上马,拔出佩刀,高呼一声。
“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进城!勤王!”
一马当先,千骑狂奔。
正阳门守军得了岳乐的军令之后,打开一道侧门。
骑兵隆隆开进正阳门,刚出城门洞没几步,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卧槽!
血与火!
中轴线两侧各个衙署黑烟滚滚,尸体、鲜血、逃人、追兵,构成了一副最真实的“京师陷落图”。
蒋青云将手中佩刀一挥:
“山字营,杀!”
250骑重甲骑兵开始加速,长枪平举,沿着宽阔的中轴线迅速摧毁了没来得及结阵的正蓝旗甲士。
林字营以汛以单位,散开追歼残敌。
蒋青云伫立在太庙旁瞭望东华门那边冲天的黑烟,今日之后,帝国的格局悄然发生了变化。
雪停了!
……
京师当中兵力最多的骁骑营终于赶到了,他们四面散开包住紫禁城,接替了两黄旗侍卫。
两红旗、镶蓝旗的兵力也在东华门外集结。
各色甲兵频繁调动,压缩正蓝旗叛军空间,同时,向两白旗区域派出哨骑。
乾清门前。
“报~正蓝旗叛军残兵1000余人据守信亲王府。”
“多尼呢?”
“未曾露面。”
“传朕旨意,先围住,等大炮一到,即刻发起进攻。”
“慢!”孝庄再次阻止。
“额娘?”
“正蓝旗当中是否会有被裹挟之人?对这些人是不是可以留条命?”
顺治本想说什么,但没出声。
……
很快,血淋淋的鳌拜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杆旗。
“皇上、太后,请看。”
“反清复明!”
众人被这杆旗帜震撼的无法出声。正蓝旗,竟然疯狂至斯,祖宗都不要了。
孝庄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攥紧拳头。
完了,八旗格局彻底被打破了。
顺治说话都带上了杀意:
“传朕旨意,先行劝降,如果不能,即屠之。”
“嗻。”
鳌拜再次离去。
……
信亲王府。
在此据守的1000余残兵知道末日来临,但平静的很,把王府的窖藏老酒都拿出来了。
外面隐约传来劝降声。
喝!
断头酒!
都是战场下来的兵,死亡也没啥可怕的。
“外面的人在架炮。”
众旗丁立马起身,砸了酒坛子。
“待炮一响,冲出去,杀一个是一个。”
“正蓝旗,宁死不降。”
轰轰~
朱漆铜钉大门被两颗炮弹轰成了碎片,下一秒,呐喊的正蓝旗残兵就从硝烟里冲了出来。
竟没有一丝犹豫。
……
鳌拜冷笑:
“放箭!”
300弓箭手立马上前。
一轮又一轮的破甲箭箭雨覆盖之下,纵然是全身甲也保不了周全,正蓝旗残兵不断中箭倒下。
但终究有些人冲过了箭雨。
“杀!”
两边狠狠撞击在一起。
佩刀破开咽喉,枪矛刺破甲,钝器砸碎肋骨,蓝色甲和各色甲厮杀在一处,不死不休。
没有人后退,直到正蓝旗残兵全部死光。
(本章完)
第58章 你们让朕下罪己诏?
第58章 你们让朕下罪己诏?
连续三日,京师城门紧闭。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对于一个初建帝国来说不亚于遭遇了一次重大军事失败,实际影响远大于丢掉一两个省。
3000多正蓝旗满洲旗丁全部阵亡,他们的家眷跑掉了一半,留下了一半。
铁杆拥护顺治的两黄旗满洲旗丁死伤1900余。
其余旗的满洲旗丁死伤1500余,汉军旗蒙军旗伤亡一千多,暂且不计。
在这场兵变当中,近8000名满洲旗丁灰飞烟灭!
此时的满洲旗人男女老少全部加起来,不过35万人,其中旗丁大概11万。
一天,就损失了7%。
……
倒是两白旗的表现出乎意料,在整场兵变当中稳如老狗,除了和部分正蓝旗叛军发生冲突之外,他们居然守住了奴才的本分。
得知此消息,所有人如释重负。
顺治也稍感欣慰。但欣慰之余,他又陷入了严重心理内耗,朕还能把多尔衮开棺戮尸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光早朝显然不够。
午朝,晚朝都出来了。
顺治开会开的头晕目眩。
一天三次朝会,两次议政王大臣会议,还有若干次私下的君臣会面,反复的争吵,纠结,漫骂。
他惊恐的发现,正蓝旗的武力逼宫行为就像是揭开了火山口的盖子,炙热的岩浆喷薄而出,挡都挡不住。
八旗内部原有的矛盾井喷了。
八旗贵胄之间互相指责。
满汉之间也在互相指责。
坐在龙椅上,顺治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和鳌拜在御园散步时,他嘲笑朱由榔政权内部矛盾不断,内斗不绝的那些话。
回旋镖。
啪,就打脸了。
……
乾清宫,议政王大臣会议。
由于郑亲王济尔哈朗在南边督师。
所以参会的有:
礼亲王满达海,敬谨亲王尼堪,端重亲王博洛,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庄亲王硕塞,以及安亲王岳乐。
前三人都是顺治的堂兄,也被称为继多尔衮之后的“理政三王”。
顺治本人的态度可谓谦逊。
“诸位,京师遭此劫难,朕该如何应对,才能最大限度的减轻影响?”
博洛第一个开口:
“奴才认为应该重建正蓝旗,重新挑选忠诚之人编入正蓝旗。”
勒克德浑想了想,拱手道:
“奴才认为事分缓急,还是应该先仔细调查兵变的起因,背后的真相。如此规模的兵变若说没点缘由,奴才不敢信。
礼亲王满达海一直在咳嗽。
他是真有病在身,他倒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提出了问题。
“当下京师有乱,恐波及前方。朝廷是否应该召前线诸汉军王爷回京,安抚军心。”
顺治明白他说的是三顺王和平西王,这帮降将万一闻到血腥味起了其他心思,那就麻烦了。
……
孝庄就在后面安静的听着,一声不吭。
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人才凋零。外面这几个年轻的满洲王爷能力有巨大缺陷。
论军事指挥能力:
勒克德浑和博洛2人有过短暂的独自指挥一军作战的经历,勉强可作主将。
其余4人压根没有独当一面的经历,充其量就是个副将。
尤其是尼堪,他是一个优秀的陷阵先锋官。
论政务能力:
这6人差不多一个档次。
抛开身份,撑死做个各司的郎中。
孝庄心中暗想,这6人的分量加一块都抵不上洪承畴。
洪承畴是军政全才,思维缜密,不急不躁,能计长远。只可惜,他是汉人,只可惜,他居然死了。
那份夹着辫子的《泣血报君书》就在紫禁城。
万万没想到,洪承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极力推荐蒋青云?并且言辞恳切,似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味儿。
太出乎意料了。
孝庄幽幽长叹。
皇太极、多尔衮、洪承畴,这些都是优秀的好男人,都是一世枭雄,只可惜,恩恩怨怨说不清。
哎~
38岁的女人,左右为难呐。
……
画风开始不对了。
博洛突然矛头一转:
“奴才请斩左佥都御史蒋青云,此人坐视各部衙门遇袭,居然按兵不动。非要等圣旨到了才肯出兵,致使各部各衙署的官吏伤亡过百,其心可诛。”
硕塞:“奴才附议。”
这2人如此团结也是有原因的。
博洛既是正蓝旗人,又是阿巴泰之子。但凡蒋青云失去圣眷,他第一个要动手。
硕塞则是分管兵部。
蒋青云在兵部扇耳光的事,其实也是打了他的脸。
顺治出奇的冷静。
“朕会调查的。”
“尼堪,你为何一言不发?”
分管礼部的尼堪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皇上,奴才有个大胆的想法。”
“讲!”
“奴才请皇上下罪己诏,稳定人心,彰显明君之宽广胸怀。”
咔嚓~
幕后的孝庄折断了长长的手指甲,鲜血渗出。
……
顺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尼堪,你是怎么想的?”
“奴才管着礼部,时常看些史书,奴才发现在历史上竟然有80名中原君王都写过罪己诏。唐太宗他一个人就写过28份罪己诏。由此可见,罪己诏可以安抚民心、稳定天下,可以彰显君王气度。”
“是这样啊。尼堪你在礼部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啊。”
“谢皇上夸奖。”
尼堪随即发现顺治的脸色不大好,心生疑惑,本想追问,被旁边的满达海踢了一脚。
顺治深吸一口气,把拳头攥在袖子里。
自言自语道:
“正蓝旗兵变,朕大抵是犯了一些错误的。认错!认错?如果能够让八旗团结一心的话,朕倒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今儿先到这吧,朕有些乏了。召吴庸给朕诊个脉。”
……
议政王大臣会议结束后。
顺治先找到了在幕后听政的孝庄。
“皇额娘,你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福临,你觉得尼堪的话?”
“他脑子进水了。罪己诏一颁布,朕就真有罪了。”
“福临你能看穿这一层,很好。尼堪思维简单只会披甲陷阵,他说出这种话倒也不奇怪。哀家好奇的是,这个主意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吗?还是背后谁教他的?”
“额娘的意思是,范文程在背后怂恿?”
“不随便怀疑一个人,但是也不随便信任一个人。大清的江山还未曾巩固呢。福临,你现在召蒋青云入宫,此人虽然跋扈,但做事确实老辣,可以听听他怎么说。”
“是。”
……
半个时辰后。
蒋青云匆匆入宫,在乾清宫偏殿见到了顺治。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赐座。”顺治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君臣一对一,方便谈机密。
“蒋青云,你认为当下朝廷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回皇上,将事件定性!”
(本章完)
第59章 坏了,乾清宫幕后有人
第59章 坏了,乾清宫幕后有人
乾清宫偏殿。
顺治挥了挥手:“殿外伺候,10丈之内不得有人。”
“遵旨。”
太监宫女们迅速退出乾清宫。
殿内只剩下三个人,蒋青云、顺治,还有藏在幕后的孝庄。
特别安静。
……
蒋青云在沉思,落在顺治眼里却是一位忠臣在很认真思索“奏对”,于是耐心的等待着。
甫一抬头,恰好撞见了顺治那殷切期待的眼神。
“回皇上,臣认为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尽量消弭后续恶劣影响。”
“正蓝旗围攻皇城的动静太大,一味的瞒是瞒不住的。”
“越是隐瞒,民间野史就越瞎编,到时候离谱的故事满天飞,反而对朝廷不利。所以臣认为,与其被人诋毁,不如朝廷先把这事定性。”
“臣建议,将正蓝旗围攻皇城之事定性为——心怀不满的摄政王余孽在明廷秘谍势力支持下,发动的武装逼宫行为。”
顺治陡然色变。
幕后的孝庄更是攥紧了拳头,她恨不得立即杀蒋,然后把洪承畴刨出来挫骨扬灰。
……
蒋青云迅速的捕捉到了顺治的不安情绪,心里一惊。
坏了!
垂帘听政,幕后有人。
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凭空竖一强敌,而且是帝国最强敌。
他迅速调整思绪。
“皇上,考虑到当下局势不稳,可以暂且不定性摄政王。”
“怎么讲?”
“只处置摄政王的心腹,例如何洛会、谭泰等人,将他们定性为对皇上亲政怀恨在心,私底下拿了朱由榔的黑钱煽动正蓝旗围攻紫禁城。”
顺治点点头。
“这些人当初在摄政王耳边进谗言,干涉皇位废立。除掉他们是理所当然的。”
“皇上圣明。”
蒋青云此时几乎可以断定,孝庄就在殿内。
顺治的不安情绪、不自主飘忽的眼神,还有迫不及待的给何洛会等人扣上干涉皇权的大帽子,无一不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
“爱卿,你说朕应该下罪己诏吗?”
顺治装作忧郁。
“不可,万万不可!”
蒋青云突然抬高了声音,脱口而出。
“皇上,容臣僭越。自古以来,皇帝的一切决策永远正确,无论结果是怎样,皇上都是正确的。如果有错,那一定是臣民错了。”
“爱卿,这是为何?”
“皇帝光芒万丈,是天子,非凡人。凡人才会出错,皇帝不会错,如果皇帝认错,就等于抛弃了神圣性,就会动摇国本。恕臣直言,圣君不认错!亡国之君才认错!”
孝庄听的攥紧了小拳头,她很想把蒋青云的心挖出来看看是红是黑,否则幕后看这人总是模糊不清!
顺治听的热血沸腾。
……
“可朕的师傅告诉朕,明太祖,明宣宗,明英宗,明代宗,明宪宗,明孝宗,明武宗,明世宗,明神宗,明思宗。他们都下过罪己诏!”
“所以大明亡了。”
顺治愕然,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皇上,这都是东林党的阴谋啊,他们就是想把皇帝拉下神坛。罪己诏满天飞的结果就是大明还没亡,人心先亡了。”
“那唐太宗呢?
“此一时彼一时也,三省六部、五姓七望、关陇八大家,这些无一不表明唐太宗的皇权有限,并不能乾纲独断。太宗下罪己诏是为了彰显气度,吸引寒门子弟入仕,从五姓七望手里夺回对地方的控制权。”
蒋青云逻辑清晰,直指关键,
顺治若有所思,默默点头。
有那么一刻,他很想任命蒋青云做帝师,专授帝王心术。
“朕明白了,朕绝不认错!”
“回皇上。朝廷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错在何洛会,错在谭泰,错在愚昧无知的正蓝旗。皇上不仅没有错,而且在积极纠错。”
……
“臣觉得大清要自信!要强硬!要相信力量!好似重甲骑兵冲锋之时,无论前方是墙是沟,我们绝不绕道,快马加鞭,冲进去,冲过去,冲垮一切!”
“爱卿所言,精忠报国,朕甚爱之,甚爱。”
顺治激动的离开了宝座,在殿内来回踱步,白净的脸皮涨红,手臂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硬核且中二的“蒋氏狂言”直击少年皇帝的心脏。
他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了万骑冲锋,那铁血男儿死不旋踵,撞墙墙塌,填沟沟平的壮丽景象!
简单!粗暴!强硬!
大清要自信!
绝对不认错!
这5个字好似洪钟大吕,狠狠的反复的撞击顺治的心脏。
“朕完全明白爱卿的意思了。你退下吧,做好准备,朕会重用你。莫要让朕失望~”
“臣遵旨。”
离开之前,蒋青云端起茶碗一饮而尽,不留一滴茶水,不留一根茶叶。
这一幕落在顺治眼里,他又觉得蒋青云为人真实、不搞虚妄、敢爱敢恨,对其印象分再+1。
……
紫禁城上空的天,明媚而湛蓝。
冬天过去了,春天已经来临。
不过,风沙也快了。
蒋青云走在紫禁城,前面有太监引路,后面有侍卫伴随,一路昂首挺胸,气宇轩辕。
想走官场这条路,就别怕明枪暗箭。就像他在乾清宫里所说,重甲骑兵遇敌绝不绕道,一个字:碾!
紫禁城内,各级官员来去匆匆。
突然,迎面走来一方形大雁补子,说明这是一位四品文官。
此人立马止步,微微弯腰。
“蒋御史安好。”
“嗯。”
蒋青云背着手,鼻子哼了下。
你四品,我也四品,很显然,我是你上官。
……
刚走几步,又遇到一孔雀补子。
三品文官!
此人犹豫了几秒钟,居然停住了脚步,微笑颔首,主动打招呼。
“蒋老弟别来无恙。”
“嗯。”
蒋青云依旧傲慢,只是微微点头,背着手经过。
你三品,我四品,很显然,我是你上官!
身后的镶黄旗侍卫苏勒达看的目瞪口呆,心里狂呼牛哔!
……
又绕过一道弯,走进了一道略显狭窄的巷子。
不巧,竟然遇到了一个方形仙鹤补。
来人竟是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
苏勒达心想,老弟,跪吧,这踏马的可是一品文官!
然而~
蒋青云却依旧站的笔直,昂首挺胸,就这么直勾勾的望着范文程。
素来谨慎的范文程心中暗叫不好,这个跋扈的王八蛋牛眼瞪这么大,明显是要搞事。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算了算了~
忍忍就过去了。
范文程主动找了个台阶:
“蒋御史有皇差在身,不可延误,请~”
说罢~
他主动靠边,以背贴墙,努力吸住肚子,确保让出足够大的空间,让特别宽阔的蒋御史先通行。
(本章完)
第60章 你列名单,我来收拾
第60章 你列名单,我来收拾
肩宽5尺的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蒋青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乾清宫一路走到东华门。
劝谏顺治,大清要自信!
那自己首先要很自信!自信,从我做起。
沿途~
众官弯腰,侍卫侧目。
御前侍卫苏勒达一改之前的优越感,鞍前马后,十分殷勤。
蒋青云坦然接受。
一品官老子都不鸟,你个满洲侍卫算什么鸟毛。
……
紫禁城的东南角。
被烧成灰烬的文华殿正在重修,被大火烧黑的东华门也在重新刷漆。
从东华门,到金鱼胡同,到简亲王府,一路皆可见激战痕迹,箭矢遍布,血迹乌黑。
巡城兵丁单膝下跪。
“参见左佥都御史大人。”
“前面带路。”
蒋青云步入王府,沿途所见,墙倒屋塌,残垣断壁。
证明了正蓝旗战斗力相当犀利。
伤亡最为惨重的是戍卫皇城的两黄旗满洲旗丁,死战不退。
损失最小的是两红旗。
他们一如既往的苟,难怪能培养出兵马司后勤吏目松二这种人才。
在真实的历史上,两红旗也是从清初苟到清末,捞到的好处少,但是人死的也少。
……
“府里还有活着的男丁吗?”
“回大人,一个都没有。多尼、两位王爷的尸体都已经验过了。”
信亲王多尼是多铎的儿子。
多尔博也是多铎的儿子,早先过继给多尔衮了。
但是多尔衮死后,多尔博又被勒令回到信亲王府,由他哥多尼看管。
在这场风波中,年仅7岁的多尔博被愤怒的正蓝旗叛军顺手砍了,小小的尸体烧的蜷缩成一团。
多铎这一脉到此算是彻底废了。
十人九死,剩下的也没法繁衍了。
出了王府,登上崇文门城门楼子往下眺望。
正蓝旗防区死气沉沉。
宽敞的崇文门内大街空无一人,偶尔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冒出寥寥青烟,说明这里不是无人区。
……
“大人,周大使来了。”
“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迎。”
蒋青云三步并作两步,见到了略显狼狈的周绍。俩人执手相对,无语凝噎。
世上最纯洁友谊莫过于男人之间的友情,义薄云天、一诺千金。
“大哥!”
“三弟!”
蒋青云挥手屏退周围护卫,低声询问起了近况。
“大哥,家里都没事吧?”
“自打那日从南城回去,我就把家小疏散到了城外。我每日和衣而眠,不敢深睡。那一日正蓝旗起事,我一听见喊杀声立马起身逃命,总算有惊无险。”
“在宝泉局西厂大使任上,还顺利吗?”
“差强人意。”
“无妨,你是外来官,肯定会被排挤。这样,你列个刺儿头下属的名单给我,我把他们全送到宁古塔。”
“好。”
周绍虽有善念,但绝不是迂腐之人。
他知道,三弟这是在帮自己立威呢。
“大哥,除了刺儿头下属的名单,你再列个刺儿头上司的名单,我这次一并收拾,还你一个清爽、干净的宝泉局。”
周绍震撼的半天说不出话。
心中感慨,数日未见,三弟之跋扈又见长啊。
“三弟,你又要抓人了?”
“对。”
……
次日,寅时。
天漆黑,蒋青云就听见绿珠敲窗。
“少爷,要起床啦。”
“知道了。”
蒋青云一脸丧气的从晚春的被窝里爬起来,唉声叹气。
上朝!
别人觉得是荣耀,蒋御史认为是负担。
4点就起床,5点前要赶到午门外,然后6点踩着星光走进太和殿。
四品官还只能站在殿外,除非皇帝有召,否则不能入殿。夏天晒太阳,冬天吹北风,春天吸风沙,就秋天舒服一些。
皇帝累,大臣也累。
却没人敢站出来建议修改这种“自虐”行为。
这里面的缘由,蒋青云很清楚,但他不能讲。
……
绿珠也进来了,帮着伺候。
漱口、喝茶、早餐,更衣、还有出入午门的牙牌,各种零碎,忙的鸡飞狗跳。
蒋青云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绿珠的脸。
“明儿起,你专门安排一个老妈子看着钟,每日负责叫醒我。你有孕在身,不必早起,和夫人一样。”
“谢谢少爷。”
绿珠手上动作不停,眼眶微微泛红。
在她心中,蒋府才是自己的家,少爷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蒋青云心中了然,如果自己哪天死了,绿珠会是第一个主动殉葬下去陪自己的。
晚春看的酸溜溜,羡慕又嫉妒。
不过如今少夫人和二姨太都有孕,少爷专宿自己,也算是从中得利了。
……
出府时,护卫马队早已在门口等候。
考虑到舆论,蒋青云也不敢搞的太扎眼,所以只安排了10个忠心护卫,且清一色便衣,尽量低调。
护卫队由大舅哥和周仓轮流带队。
这俩人的前途都在自己身上,倒是尽忠尽职。
蒋青云外罩一件黑狐皮大氅,翻身上马,相比较前日,今日上马的动作稍微不那么流利。
这让他想起了穿越前的大学往事。
宿舍下铺的兄弟来自某武术之乡,下盘沉稳有力,出腿如鞭,一入校就在多项校内比赛中崭露头角。
威震五角场。
后来,这位兄弟在校际联谊舞会上认识了邻校的金融女生,俩人一见钟情,如胶似漆,遂在校外共筑小巢。
3个月后~
这位兄弟在训练场被人死死摁在台子上无法挣脱,怒吼数次,最终放弃了挣扎,十分狼狈,虎目含泪。
从此一蹶不振。
……
“大人,到了。”
“你等就在附近吃茶,候着。”
蒋青云下马,随手摸出一锭银子丢给护卫们,然后径直走向午门。
一路上,他看见了许多张笑脸。
“蒋御史安好。”
“蒋大人好啊。”
“老弟,来啦。”
官场之人普遍嗅觉灵敏。谁要高升了,谁要出事了,谁和谁走到一块了,一嗅一个准。
嗅觉不好的人是肯定没机会站在这里的。
终于~
午门吱嘎吱嘎打开,侍卫们分列两排。
“百官上朝!”
众人连忙噤声,各自寻找队形,鱼贯步入午门。
品级高的走在前面,品级低的走在后面。如果从空中俯瞰的话,那就是一张标准的组织架构图。
(本章完)
第61章 紫禁城钓鱼
第61章 紫禁城钓鱼
这不是一次成功的早朝,没有取得胜利!
以上是顺治视角。
散朝时,一个小太监悄悄拦住了蒋青云。
“蒋大人留步,您跟奴才走吧。”
“好。”
蒋青云没有多问,毕竟他在宫里头也没相好的,约见自己的除了顺治不会有其他人,跟着小太监走就是了。
七拐八拐,就到了御园的鱼池。
……
顺治坐那钓鱼呢~
蒋青云左右张望, 10丈之内皆无人,他立马意识到小皇帝是要谈机密,故意选了这么个地方。
于是脚步刻意加重,往前走了几步。
“吾皇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坐过来。你会钓鱼吗?”
“臣打小就爱钓鱼。”
“那边有鱼竿,自己拿。”
“遵旨。”
民间钓鱼,钓的是鱼。看似很简单,实际上也不复杂。
紫禁城钓鱼,钓的是人。看似不复杂,实际上特别复杂。
鱼儿不讲政治,但钓鱼的人要讲政治。
只见蒋青云从地上捡起一根鱼竿,用假动作装上并不存在的空气鱼饵,随后振臂一扬。
嗖,将空钩奋力抛入水中。
然后聚精会神的等待鱼儿上钩。
……
村上春树曾经说过:
官场之上,面对上级的询问,聪明的下级要学会答非所问。你问你的,我答我的。
“爱卿,正蓝旗围攻紫禁城之事,可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朕每每想到,都很心痛。”
“皇上有大德。”
“朕,其实早就想给多尔衮定性了,无奈朝中大事此起彼伏,总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皇上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
看似回复的牛头不对马嘴,可顺治觉得还行。
蒋青云见自己的浮漂突然一动,顿时吓了一跳,不是吧,空钩也咬?紫禁城里头养的鱼儿已经蠢到这种程度了吗?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再看旁边,顺治的浮漂也在动。
……
顺治还在吐槽。
“朕今日本想当廷定性正蓝旗事件,不料群臣争吵不休,议政王大臣们更是掣肘。朕下不来决心。”
“回皇上,臣有一计。”
“讲。”
“不如先定性多尔衮,再定性正蓝旗。”
“嗯?”
“回皇上,多尔衮是皇上亲政之后绕不开的一个障碍,也是群臣心里的一个障碍。搬掉了,万事皆顺。”
“爱卿觉得,该怎么处置?”
“以十宗大罪将其开棺戮尸。一为谋反,二为谋大逆,三为谋叛,四为恶逆,五为不道,六为大不敬,七为不孝,八为不睦,九为不义,十为内乱。”
“谁来挑头?”
“臣来谋划。”
“谋逆的证据何在?”
“臣来搜罗。”
“如果群臣反对呢?”
“令侍卫亲军当场抓捕,定为同党,杀鸡儆猴。”
“如果太后也反对呢?”
“事情发生之前,太后会反对。事情发生了,太后就不会反对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太后只会坚定的支持皇上。”
……
顺治脸色纠结。
突然,他扭头道:
“朕既是天子,自然受天眷。今日钓鱼,朕若先钓上,朕就听你的。若是钓不上,计划暂缓。天命不可违。”
“臣谨遵天意。”
钓鱼佬誓言之后,俩人不再闲聊,聚精会神盯着湖面。
今日云层略厚,无阳光,风力不小,湖面并不平静。
半刻钟过去了~
顺治的浮漂不断上下,紧张导致他手心出汗。
……
“皇上,上鱼了!”
顺治突然起身猛拉鱼竿,只见一条金灿灿的鲤鱼在水面挣扎。
蒋青云连忙抓起抄网站到栏杆旁,待鲤鱼靠近了,伸网那么一抄。
稳稳当当~
鲤鱼落网~
蒋青云抬头望天,低声说道。
“皇上,此乃天意。”
顺治激动,只觉一种难以形容的冲动开始膨胀,豪情万丈,恨不得立即搅动天下风云。
“朕意已决,爱卿,动手吧!”
“臣遵旨。”
君臣俩人离开后,一群小太监来收拾东西。
“嘿,你们瞧,蒋大人的鱼饵早就被鱼儿吃光了。”
“咱紫禁城的鱼儿多精啊,能让他一个外人勾了去?不能够嘿。”
……
御书房内。
顺治很严肃的说道:
“洪尚书殉国,朝廷理应表彰,优厚抚恤,欲加文忠,昭告天下。”
“皇上圣明。”
孰料顺治突然笑了。
“爱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洪承畴在遗书里大力保举你,说实话,朕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夸奖一个人。”
见蒋青云明显懵了,顺治干脆令人找出那个奏折丢给蒋青云。
蒋青云接过,迅速浏览。
这一看不要紧,嘶,如芒在背,阴风阵阵。
字迹潦草。
内容骇人听闻。
“~大清不可一日无汉军旗,汉军旗不可一日无蒋青云。臣临死才知,蒋之才干绝不在臣之下,朝廷若要一统天下,可多倚重此人。”
蒋青云差点原地跳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亨九,你踏马的到底要干什么?
……
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以至于原本应该心情愉快的蒋青云心事重重,把自己闷在书房里不出来。
咚咚咚~
“云儿,是我。”
文氏亲自来了。
“我听江南说你愁眉不展,问也不说,只把自己关在书房,大半天都不出门。怎么,遇上难事了?”
“我没和她们讲,这件事太复杂了,说来话长。”
巴拉巴拉巴拉。
一刻钟后,文氏脸都白了。
“你把洪承畴算计进了棺材,你是为什么?”
“娘,母子一心,我没什么可瞒的。天、人痘、洪承畴、正蓝旗兵变,一环扣一环。我策划这些事的目的只有一个,我!要!抓!权!”
“所以,即使不干掉洪承畴,你也会干掉其他分量接近的重臣。”
“对。大清是以小族统大国,表面看似和蒙元相似,但实质上完全不似。我想抓权,就必须把水搅浑。倘或内外安定,四海一统,我是没有机会的。”
蒋青云笑的很开心。
文氏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娘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有对错,只有成败。成功者永远正确。所以,言归正传,我判断洪承畴的遗书如此抬举你,目的只有一个。”
“什么?”
“保住他一家子,尤其是他儿子免遭你毒手。”
蒋青云思索片刻,自言自语。
“娘,那么问题来了,洪士铭知道吗?”
(本章完)
第62章 臭不要脸啊
第62章 臭不要脸啊~
西城,洪府。
门口缟素,极尽哀荣。
前些日子这间府邸着实热闹了一阵,宫里赐银的天使、各部吊唁的同僚、唏嘘不已的旧部~
葬礼结束后,洪府门前冷落车马稀。
甭管你生前是什么大人物,都逃不过一个定律——太太死了,客人踏破门槛。老爷亲自死了,鬼都不上门。
洪家人也算是体会了一回什么叫人走茶凉。
经常当官的朋友都知道,人走茶凉不算什么,有时候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
不过今儿,却来了稀客。
两个骑士引导着一辆马车,慢悠悠来到门口。
看门的连忙迎上去:
“您是?”
周仓:“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蒋青云蒋大人请洪公子过门一叙,这是请帖!”
“好好,您稍等。”
门子一溜烟跑进去通报了。
没一会,洪士铭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
“洪公子,这位是?”
“吾妹,欲一道赴宴。”
“请洪公子和洪小姐上车。”
马车速度不紧不慢,没多会就到了南城兵马司胡同。
蒋青云把整条胡同的房子都买下来了,又白占了一块空闲的官地,用于扩建自己的府邸和心腹居住的住宅。
安全大于天。
跋扈不是发疯,不是抽风,而是基于正确认识到自身实力和朝堂大势之后,游走在规则边缘的一种主动进攻,进攻的目的是抓权。
……
路过育婴堂时。
“停,停车。”
洪士铭下车时眼圈泛红,倒不是演戏,如今他很容易找到悲伤的情绪。
“孩子,拿着。”
他塞给门口的鼻涕娃一锭银子。
鼻涕娃攥着银子,飞跑回去喊主事。
待主事的婆娘赶到,马车已经离开很远了,她只能感慨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
如今,她喜忧参半。
喜的是居住环境大改善,伙食有保证。
忧的是人口大爆炸,老远的人都跑过来,把养不活的孩子扔到育婴堂门口,只为了增加哪怕一丝生机。
刚搬来时,育婴堂仅有百余人,现在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很快就会超过五百人。突破一千人、两千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经费总会耗尽的。
主事婆娘抱着刚捡来的一健康女婴,自言自语道:“死鬼,你上天做了罗汉,你倒快活了。”
……
蒋府。
“小侄拜见伯母大人。”
洪士铭一见文氏就扑通跪下了,两行热泪,可怜兮兮。
“快起来,好孩子,坐,坐下喝茶。”
文氏也叹了一口气。
从洪士铭进门起,蒋青云就一直在观察他。
两世为人,自己看人的眼光可谓入木三分。不过居然没看出洪士铭有任何表演痕迹。
“士铭老弟,节哀,家里现在如何?”
“全家人心惶惶,尽量闭门不出。”
“这又是为何?”
“父亲生前因为种痘一事,制造了太多仇人。若无朝廷的文忠之谥,我一家怕是早就~”
说到这,洪士铭突然离开椅子,扑通跪倒。
“青云兄,救我!”
蒋青云连忙起身扶起。
“娘,你先回屋吧。我和士铭老弟再敞开聊聊。”
“好。”
文氏起身离开厅。
离开前,她望着在厅外垂手站立的孝服女子,意味深长的问道:“这位是?”
“小妹洪涛,年方二八。”
“洪涛见过伯母,见过蒋御史。”
文氏颔首微笑后离开。
……
厅只剩下蒋青云和洪氏兄妹3人。
“士铭老弟,你知道令尊的《泣血报君书》吗?”
“前几日,兵部一位前来吊唁的伯父告知,我方才知道。说来惭愧,家父被叛军围困之日,我却不在身边,只恨不能和父亲一同殉国。”
“你那日若是死在叛军手里,令尊才是死不瞑目呢。你是洪家单脉,令尊就是死也要拼命保住你的。”
一问一答,看似平静。
蒋青云却同时将兄妹俩的神态反应收入眼底。
洪士铭的脸上是愧疚、哀伤、纠结、迷茫。洪涛则是哀伤、迷茫、还有一丝即将殉道的悲凉。
……
“令尊遗书向朝廷大力举荐我,言辞过溢,我惭愧啊。”蒋青云长幽幽道,“令尊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对我一点不记恨啊。”
兄妹俩心知肚明,所谓的记恨是指蒋青云拒绝联姻一事。
“我也没想到家父在死之前还惦记着向朝廷举荐青云兄,大概是人才难得,一片公心吧。”
洪士铭突然扭头。
“小妹,过来。”
洪涛不卑不亢,走进厅。
“跪下。”
兄妹俩再次跪下。
蒋青云一阵头大,只能继续演戏。
“哎呀呀,洪公子,起来,你何必呢?何必呢?”
“青云兄,小妹愿自荐枕席,服侍兄长左右。”
“可我已经有妻有妾了。”
……
“蒋大人,小妹不要名分,只求大人保洪氏一家周全,便是无上恩德。父亲,他在九泉之下亦可闭眼。”
“不至于,不至于!”蒋青云节节败退,连忙拒绝,“洪氏乃福建南安显赫大族,岂有与我为奴婢之理?若京城睹物思人,你们也可以回南安老家,何必在京城伏低做小呢?”
这番话可谓是合情合理。
洪家是地方大族,有地、有人、有钱,且和当地多个大家族联姻,关系盘根复杂,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见2人沉默,蒋青云作势要走。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这局没法破!
兄妹俩身穿孝服,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兼有洪承畴“遗书举荐”在前,自己没法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不是心狠不狠的问题,而是关系到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朴素道德观。
……
洪士铭膝行数步,抱住蒋青云的靴子。
“蒋兄,南安老家也回不去了,本宗因家父松山大战被俘投清之事,早就公开和我们这一房断绝了关系。离开京城,我们也无处可去。”
“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兄妹吧。”
“小妹,快,给老爷磕头。”
蒋青云瞬间一个头两个大,麻了,麻了,踩上牛皮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正当他脑袋高速运转时。
突然进来了2个女人,绿珠和晚春。
……
绿珠笑语盈盈:
“少爷,酒宴备好了,您和洪公子可以边吃边聊。”
“好,好。士铭老弟,咱们先吃饭。哎呀,你放心,洪家不会有事,我管着五城兵马司呢。”
蒋青云果断发力,把洪士铭硬拖起来。
俩男人在前面走,三个女人在后面走。
(本章完)
第63章 特别保守的蒋御史
第63章 特别保守的蒋御史
四个热菜,四个凉菜,一道汤,一道点心,还温了一壶米酒。
作为家宴,算不得奢华,但也得体。
蒋青云坐主位,洪士铭坐左下侧。
“哎,你上桌干嘛?”
刚欲落座的洪涛僵住了,她望着质问自己的蒋青云,有些懵。
洪士铭也懵了。
“女人怎么能上桌吃饭呢?”
刷~
洪涛的脸瞬间血红,羞愧的想死。
……
蒋青云不以为意,就好像刚才的小插曲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正常。
笑着给他斟酒夹菜。
“老弟,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洪士铭这会才突然反应过来,按照保守区域的风气,女人是不能上桌和男人一起吃饭的。
只不过洪涛在府里没经历过。
“青云兄,刚才吾妹~”
“我大清乃礼仪之邦,礼不可废,女人上桌看似是小事,实则是大事,其影响仅次于红杏出墙,要警惕!要十分的警惕!”
蒋青云一脸严肃,一脸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洪涛刚才是要上桌撒尿呢。
……
羞愧难当的洪涛跑出餐厅,在长廊上被晚春截住了。
“哎,你就是洪家小姐吧?”
“妾身是的,姐姐是?”
“以后,咱们就是一张榻上抡马勺的姐妹喽~”
洪涛很不喜欢这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从头到脚,从前到后,肆无忌惮,像个老鸨子在挑人。
“洪家大小姐,你读过很多书吧?
“嗯,妾身5岁开蒙,家里请了好几个塾师。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唐诗宋词也略知一二。”
“哟,女秀才啊?”
“嗯,算是吧。”
“《风流绝畅图》看过吧?”
“没。”
“《熙陵幸小周后图》呢?”
“没。”
洪涛的脸刷一下红透了。
“《营锦阵》呢?”
“没。”
“《金瓶梅》呢?”
“没。”
“大小姐,该读的书你是一本没读,你算什么女秀才?你分明就是个文盲嘛。”
……
十几年的清高骄傲被如此不讲理的击碎,洪涛这个世家小姐瞬间崩溃。
晚春不依不饶:
“你是个女人,你进府是要伺候老爷,给老爷生孩子的。还精通经史子集?咋的,你准备闺房讲经啊?”
洪涛哭的更大声了。
善良的晚春掏出自己的手帕塞给她。
“别哭了,奴家也是好心提醒你,首先,你得像个女人。”
洪涛接过手帕刚想擦眼泪,一看上面的刺绣图案,好似炭火烫手,丢出老远。
蒋青云,狗都不嫁。
她沿着长廊失态的飞跑。
晚春跟在后面大呼小叫:“洪家大小姐,你跑什么,成何体统啊。”
听得乱糟糟的,洪士铭跑出餐厅,目瞪口呆。
蒋青云脸一沉:
“安排一顶轿子护送洪小姐回府。”
“成何体统~”
洪士铭也臊得慌,他不知道蒋青云是在骂府里下人还是骂洪家没家教。
……
送走了洪氏兄妹,蒋青云长出一口气,虽未彻底破局,但也没陷进去,算是平局,不输不赢,基本维持了现状。
心累!
他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三猫蹑手蹑脚的又来了,一人一猫,一起摇摆。
撸猫,可缓解压力,并且消耗体力很小,正适合18岁的人养生。
蒋青云估计洪氏兄妹要么真不知情,要么是巅峰影帝。
洪承畴那一句“大清不可一日无汉军旗,汉军旗不可一日无蒋青云”传播度超高。
短短数日,传播人数呈几何级。
无他,句式太牛了,朗朗上口。
后果就是,自己被道德绑架了。
不能杀洪士铭,但是也不能用。还要对他适度加以保护,否则天下人都会认为自己是个无耻之徒。
……
“少爷~洪士铭洪少爷给育婴堂捐了200两银子。”管家悄悄来报。
“知道了。”
许久,蒋青云自言自语。
“亨九啊,你以身入局把家眷塞到了我的船上,你这招确实厉害。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搞你女儿,从她嘴里验证呢?”
“女儿家心软,未必能保守秘密哦,甚至爱上杀父仇人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哦。”
轰~
夏季闷雷,由远而近。
蒋青云睁开眼睛,望着那密云弥布的天空。
“亨九,你怒了?有本事,你劈我啊。”
没一会,天边数道闪电如银蛇坠落,看方位,应是落在了景山方位。
蒋青云抓起三猫的两只前爪,将其拎起,四目对视。
“爱妃,告诉朕,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天谴,对不对?”
“喵~呜”
三猫永远温柔,猫德高洁。
……
次日傍晚。
大兴知县武谨言自乘一顶小轿,带一顶满载礼物的小轿从后门低调入府。
“武知县,您请,大人在书房等你。”
“哎。”
武谨言心情兴奋。
书房待客可不是寻常待遇。说明什么,说明了左佥都御史很重视自己啊。
“下官拜见总宪。”
“坐,自己倒茶自己喝。”
“是。”
武谨言更加兴奋,自己倒茶自己喝,不是慢待。
相反,恰恰说明是自己人的待遇啊。
当面称呼总宪(左都御史的另称),你也敢接,甚至虚伪的推辞都懒得做。这说明蒋御史有自信,搞不好哪天真能坐上左都御史的宝座。
想到这,武谨言不由得把屁股又往前挪了些,只坐椅子边缘。
……
蒋青云忙完了手头的名册,才抬头。
武谨言连忙放下茶碗。
“这些都是弹劾你的,自己拿去看。”
“啊~”
武谨言接过一张张翻看,瞬间脑门出汗。
从贪墨到纳妾,从收赃到卖岗,记录的清清楚楚,虽不完全精准,但基本是真的。
“总宪,这、这都是谣言啊。”
“是吗?”
“这些指控都不是事实,下官以全家性命作保。”
蒋青云一声不吭。
武谨言脑袋高速运转,能当面问罪,那就说明自己是安全的。这叫敲打,是上官收拢下官的一种手段。
但是~
自己不能有恃无恐,还是要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总宪,下官在任上确有一些瑕疵,可绝没有上面写的这般离谱。下官愿意坦白,还望总宪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巴拉巴拉~
足足两刻钟,武知县讲,蒋青云听。
……
“武知县,本官是代表朝廷和你谈话,你不隐瞒,态度是极好的。本官派人查过,你为官虽不甚检点,唯独在人命官司和赈灾这两项上没犯过糊涂,说明你还有底线,还可以挽救。”
“谢恩公、谢恩公。”
“现在,你附耳过来,有桩事你替我去办。”
(本章完)
第64章 苏克萨哈,你的事发了!
第64章 苏克萨哈,你的事发了!
蒋青云娓娓道来:
“通州附近有一帮会,名叫斧头帮,盘踞漕运码头,以搬运为生,聚众数百,组织严密,自诩义气。”
“你找一个略有侠义的官府差役作为暗桩。具体的操作办法我都替你想好了,你先抓个斧头帮的小喽喽入狱,让暗桩加以照拂,之后再释放,从而搭上斧头帮的线。”
“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让暗桩通风报信,成为斧头帮的外围骨干。”
“记住,只渗透,只打探,只交好,一切情报汇报给本官。”
“另外,只需你一人知道这是本官的安排即可。否则的话~”
“恩公放心。”
武谨言重复要求后,悄然离去。
……
次日~
蒋青云又找来老岳父提出了相同的要求。
镖头江德顺的江湖人脉很广,立马拍着胸膛保证他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江南就一直在旁听着。
这件事不必瞒着她,一来,当时她就在刺杀现场。二来,托付的是她爹。
临走时。
蒋青云:“夫人,送一下。”
他不会亲自送江德顺出府,与礼制不符。
穿越了,就要入乡随俗,没必要在这种小事情上搞现代化,徒增笑料。
一句话,要像个大清的官!
江南陪着江德顺走到府门口,赠送了一件黑狐皮袄,一盒山参,一张50两面值的银票。
“好,好啊。”
江德顺眉开眼笑,对这桩婚事满意的不得了。
“江南,你如今是四品命官的正室夫人,有些事你要上心啊。”
“爹的意思是?”
“我贤婿的后宅冷冷清清,不像话嘛。爹不多说了,走了,去瞅瞅你哥。”
……
送走了老爹。
卧室里,江南忍不住问出了一个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夫君,妾身总觉得你不像个官。”
“那我像什么?”
“你就像是一个潜入朝廷内部的江湖侠客,一有机会就要在京城搞武装起义。”
“夫人,你错了。我不是侠客,侠客改变不了天下,而我,是要改变天下创造理想社会的~”
“那是什么样子?”
“首先是公平!不追求绝对的公平,但可以守住公平的底线,尽量维持相对的公平。”
“那,夫君你派人打入斧头帮是什么目的?”
“斧头帮要么为我所用,要么武力铲除。”
……
“夫君,你似乎不喜欢江湖?”
“因为江湖没有秩序,只有打打杀杀,所谓的义气也只是幌子。纵然有几个所谓的侠客,也改变不了多少事。”
蒋青云提笔,挥毫写下:共同立场、一致目标、严格纪律。
江南摇摇头,她不太看得懂。
血脉相连的感觉让她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更多的依赖。先婚后爱,是封建时代的女子的常态。
爱,本来是脆弱的,但包裹了义务和职责就变得坚韧了。
蒋青云伸手揽住,感受着一个优秀弓箭手充满力量的上肢。
叮嘱:
“夫人你有孕在身,日常还需多加小心。”
“大夫说胎位稳固,不碍事的。”
“还是谨慎些好。”
“谢谢夫君。”
江南羞赧低头,虽然被识破了小心思,但心里还是甜蜜的,因为感受到了来自丈夫的关心。
女子的思想封建些也不是坏事。
他略一思索:
“吴太医说我府里妻妾还是少了些,和我这个年龄不符,和我这个级别也不符。”
“吴太医医术高明、人品高洁,夫君遵从医嘱是极好的。夫君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有,妾来操持。”
江南说的很认真。
替夫纳妾,天经地义。
“没有。”
蒋青云心想,柳章台、洪涛,这俩都是可疑分子,还不如自家的三猫可靠。
不过~
柳氏那端庄又妩媚的模样却又涌上了心头,红尘修行,大有趣味。差点忘记了,顺治小皇帝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自己助攻。
……
东城。
“大人,到了,这里就是苏克萨哈的府邸。”
“叫门。”
蒋青云跋扈,底下的人耳濡目染,也比较跋扈。
管你什么大宅门呢,拽着大门的铜环就是凿,于是,苏克萨哈府邸两扇朱漆铜钉大门被敲的哐哐响。
“来啦,来啦。”
门子一溜小跑,打开门,愕然的望着4名披甲护卫。
“敢问您是?”
“左佥都御史蒋大人来了,让你主子出来迎接。”
……
蒋御史威名震京师,在衙门殴打同僚,在皇城凌辱范文程,在西直门掌掴阿济格,各种真真假假的段子满天飞。
总之,跋扈!
苏克萨哈本在午睡,嗖就蹦起来,一溜小跑来到府门口,仓促之间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参见左佥都御史大人。”
“苏大人,你是满人,又是世袭男爵,按道理,本官应该给你见礼吧?”
“不敢,不敢。”
苏克萨哈满脸堆笑,伸出右臂。
“大人,您请~”
蒋青云抬腿就进,8名披甲护卫一声不吭也跟着进来了,个个手按刀柄,除了江北扛铜棍。
门子没吱声,吱声就挨打。
……
“蒋御史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卓尔不群,您能光临寒舍,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
苏克萨哈一路恭维,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然而,蒋青云就像是债主上门,背着手走路,冷峻,沉默,面无表情。
到了厅。
蒋青云大喇喇的走到主位坐下。
8名护卫随即分立左右,手按刀柄,目中无人。
苏克萨哈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亲自奉茶,态度可谓是谦卑到了极致。
“蒋大人,您请喝茶。”
蒋青云却不接,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眼神里充满讥讽、不屑、还有主宰。
都说眼睛是人的窗户,这话不假。
此时,苏克萨哈的眼神惶恐、尴尬、担忧,还有一点愤怒。
……
“苏克萨哈,你的事发了!”
当啷~
茶盏落地,摔的粉碎。
蒋青云心想,如果有伏兵的话,此时就应该冲进来砍自己了。
“叶赫那拉.苏克萨哈,满洲正白旗人,家世显赫,贵胄子弟,不思报国,枉顾圣恩,投靠多尔衮,丧失了良知,丢弃了原则,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苏克萨哈,你,知罪吗?”
(本章完)
第65章 万事俱备
第65章 万事俱备
经济崩了很恐怖的。
就像三四十年后内地网友看伊琅、北寒这些地方是因为被国际社会封锁,东南亚、南美有些国家是因为经济危机。
始终处在动荡状态。
起码以让卫东自己的亲身经历,两年前他跟章兰芝在粤交会上买那台卫生巾机器的时候,对美元汇率大概是2.3.
去年搞汽车、电脑零部件外汇的时候,汇率已经是3以上。
现在黑市汇率早就过了5。
在这个年代的普通人大多还很难理解对美元汇率到底有什么意义,让卫东这后世老保安都明白,可以片面的理解成股票价格。
币值在上升,就说明这国经济情况趋好,在猛跌多半是经济状况出了问题。
撇开那些人为操作的货币战争斗法,利用升值限制出口,贬值掠夺资产的金融手法,常规状态下可以这么判断。
这两年汇率一路猛落,就能从国际市场看出端倪。
想从海外买东西的成本会越来越高,同样9140美元的切诺基配件,现在买过来要多一倍的钱!
当然,对让卫东、秦羽烨这种出口商就大赚,一条二十美元的牛仔裤,现在拿回来等于卖了过百元!
比在国内卖条裤子多赚十倍。
可国内现在能这么赚外贸钱的屈指可数。
要解决这种问题,哪里是让卫东能吱声的。
但来都来了,起码做点自己能做的事。
去年十月在汽车公司宿舍楼开盘的时候,各位相关领导不也说了那是房改前的测试么。
现在已经七八个月,建筑主体都要封顶了,也没出啥问题。
是不是可以把这最大的一件商品给开售。
老老实实买房的老百姓能出什么乱子,出问题的往往是地产开发商。
真有什么幺蛾子,杀开发商啊,反正是池世明,又不是让卫东。
让主公在后头嘿嘿嘿阴笑呢。
实在是当下,让卫东另外两样打过广告的产品,电脑和汽车都没法敞开对普通消费者卖。
现在是银行金融系统在以八折团购价,以每个月一千台的速率购买提货,主要是由金陵厂供货。
让卫东这边西山计算机总公司的民营销售公司,每台仅收取两百二十元左右6502芯片、机箱和键盘鼠标的费用。
其他显示器、主机板、插拔卡等全套组装,大概一千五百元,其中约一千一百元的单色显示器又是沪海真空电子厂的显像管+金陵厂的制作,锡州厂主要提供插拔卡。
而且就在去年十月到现在这七八个月的时间里,同样价格的显示器,硬生生从12寸提升到了14寸。
这就是拥有自产能力的结果。
甚至比苹果电脑还早用上了14寸,还便宜不少。
只是这也实话实说,良品率最好的线出品彩色显像管给苹果电脑做平面直角,二等品给教育系统和银行系统,三等品才作为市场零售。
这会儿全国带显示器销售的都是黑白,强调的就是文本、技术属性,因为黑白crt显像管技术成熟,精度更高适合文本显示,编程打字都很不错。
江州那边产的一模一样主机、键盘、鼠标卖六百多,就是拿回家接电视上随便黑白、彩色都可以。
在普遍双职工家庭不到两百元收入的情况下,买这个的还是少,而且前提还要买个七百多的黑白电视机。
起不到拿来堵决口的作用。
切诺基就不用说了,目前还处在卖一辆心疼一辆外汇的状态,基本不对外卖,让卫东也不去跟平京的能人们抢。
212吉普倒是顺着东升贸易的各种分公司、销售公司卖了两千多辆,两万八千八一辆,从让卫东到销售员全部都不提成不赚钱!
但是可以抢在全国其他县领导配发之前,自己去平京提货!
就必须要是某地跟东升贸易有较好的合作关系,才能“凭关系”帮忙买这么辆,不碰钱不沾边,坚决不许拿回扣。
就是谨防有人以倒卖国家紧俏物资的名义来收拾让卫东的兵马,不赚钱就不是倒卖了。
但这种能走关系拿到紧俏货的“特权”,反而能带来更多商业上的好处。
譬如跟各地分公司、销售公司打交道的不是商贸公司经理就是当地百货公司经理。
江浙、中原、南方各省,甚至东北、西北地区都有已经开始胆大包天赚到点钱,恨不得立刻开始装逼的家伙。
譬如江浙旁边有个县,居然连购二十台色彩不同的212吉普,也是作为奖励给全国销售经理!
让卫东当时听了马上叫销售经理详细汇报这地方商业销售的情况。
结果居然就是跟尤启立后来差不多的那套手法,挂靠在国营外贸单位名下,朝着海外出口大豆,这两年赚了一千多万。
尤其今年不是汇率又开始暴跌么,那他就赚得更多了。
于是开始朝着全国开销售部,组建全国销售网,还在组织船队……
这尼玛后半截跟让卫东不能说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但回报消息的这位销售经理提到个细节,就是让卫东绝对不会犯的错误,这家伙把赚回来的美元部分悄悄留存在黑市兑换了。
虽然这位目前是当地座上宾,改革企业家,让卫东立刻意识到这家伙迟早要栽。
上面对外汇紧缺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居然为了可以多换一倍的收益,搞出这种踩了红线的事情!
一边叮嘱这个销售经理赶紧跟对方切割生意,应收账款、应缴纳税款全部理清,一边盯紧对方的局面。
说兔死狐悲有点重,反正就看着当参考。
让卫东已经谨慎到近乎偏执的地步,卖两万八千八的212,比卖给体制内排队的那些内购要高好几千,都绝不允许参与各环节收费赚钱,连从平京提货送到各地的运输费都不赚,只给这个渠道,自己去平京提货开走。
目的是进一步帮平京汽车厂扩大销售数据,也算老程和自己接盘平汽的业绩。
更是为了让这些销售经理和汽车零部件国产化的工作人员去打开局面,连相关产业的老板们都没车,谈什么做汽车配件,对这些零配件有什么认识?
所以这种情况下,只剩下房产可以拿来锚定现在飞涨的物价指数。
让卫东就认定一点,这是生产型投资,这个阶段国内卖房越多,就能带动越多建材、劳动力发展,只要这个正向的启动机带动了整部发动机运转,总比现在杂乱无章的全民倒爷要强。
老祁汇报的人显然也这么想,经委那边很快给让卫东打电话过来:“你觉得房改有这么明显的效果?”
让卫东其实也反复思考了,再次提出那个细节点:“有,但关键就在有没有卖地这种踩红线的事,卖了土地使用权肯定立刻可以缓解财政问题。”
那边一口否决:“千万不要,卫东,你在这个时候也千万不要去触碰这条线。”
让卫东明白这还有个多少年争论的过程,他提出来只是表明有这个选项。
“好,不含土地使用权呢,就只是卖土地上的房屋所有权,老百姓总有居者有其屋的梦想,对更好的房屋这种追求,应该会高于所有一切,可以把去年我们在江州、商州卖房、平京集资建房的单价拿出来证明,房价还是没有涨!”
这块堵缺口的巨石简直有点恐怖。
经委那边都很吃惊:“去年我记得是五百五每平米吧,现在我也问了下,很难做到!”
让卫东解释:“就跟我们在电视上强调,发展生产提高生产效率就能降低成本一样,建筑也是种商品,我们江州城建公司是以军事化管理的基建兵出身,在建材和人工成本上确实降本增效做得比较扎实,平京的成本肯定高些,但如果建筑规模大点……唉,我是真不想做房地产,但这活儿真是在为局面分担,我们在江州和沪海的规模比较大,就自建水泥厂、沙石采购运输、江钢的指定钢材,只有这种模式才能把成本降下来,可如果换成国营的,就立刻会因为吃大锅饭,又把成本拉上去,我不想趟雷区,可又是个拆弹小能手,您说我该怎么办。”
那边哪怕日理万机也哈哈大笑:“知道,你在沪海那个两百万方的涉外社区都还没动,汽车国产化的进度怎么样了?”
让卫东汇报一番:“卖车不赚钱,就是在部分企业中推动用车,目前有大概两百多家企业在做测试,争取夏季做个汇总,主要是帮苹果电脑做的外包业务应该能赚点外汇,先帮平汽今年的缺口填补上,这事儿也没法一蹴而就不是?”
那边也听出来:“你做的贡献,大家都看在眼里,探索雷区有些顾虑也很正常,但你是经得起考验的年轻同志,我们都看着你在小心翼翼的拆炸弹……对,这个比喻很好,对目的是为了拆炸弹,而不是为了把炸弹据为己有的同志,我们也一定会珍惜保护,经委正式出面给你划块地来搞这个保价建设。”
让卫东连忙:“偏点,你给划偏点,别人都瞧不上,不会心里惦记,我们踏踏实实的给平京老百姓做点贡献。”
彻底把那边惹笑:“你这小鬼,我觉得你的确是个拆弹能手,行,那就这样拆吧。”
(本章完)
第66章 亲自带兵抄多尔衮的家
第66章 亲自带兵抄多尔衮的家
东城。
东华门大街,睿亲王府。
多尔衮死了,原配妻子博尔济吉特氏死了,过继的儿子多尔博也死了。
偌大的王府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抽去了脊梁骨,冷冷清清、惨惨戚戚、阴气森森。
“格格,吃点燕窝吧?”
“嬷嬷,我没食欲,我想去荡会秋千。”
“哎。”
……
小院,葡萄架,小圃,金鱼缸,大黄狗,胖丫头。
一架精致的秋千前后荡漾,牵引着女儿家的心思来回飘荡。
秋千每一次到达最高点,东莪格格那压抑的心情也稍微缓解一些。
(莪,读作鹅)。
“嬷嬷~这些天我在想,功名利禄、与国同休、显赫军功,都是虚妄,唯有人,才是真实的。若是没了人,那一切都是幻影,就像咱们这间王府,号称京城第一尊贵,却是京城第一冷清。”
嬷嬷不敢接话,主要也听不大懂。
……
睿亲王府门口,大批兵丁陆续开到。
那场面,旌旗飘扬、刀枪雪亮、马蹄隆隆。
蒋青云提前派遣若干心腹率“山”、“林”、“火”三个营在外围街道布防,架设拒马,任何人不可以进,也不可以出。
违令者,杀!
做不到完全保密,但可以尽保证在早朝开始之前不会闹的沸沸扬扬。
“蒋御史,一切准备就绪。”
“破门!”
“嗻!”
大兴宛平的衙役们望着骁骑营的镶黄旗满洲兵们一哄而上,手持大锤猛砸王府大门,震惊的眼球地震。
牛哔。
大兴知县武谨言、宛平知县商周好似小跟班,蒋青云走到哪儿,他们就到哪儿。
老爹蒋忠诚脚步虚浮,口中发苦,只因为不远处那个带兵砸摄政王府大门的跋扈年轻人是自己的儿子。
身边,上司和同僚们唯唯诺诺。
“老蒋兄弟,左佥都御史大人有令,本营将士立即入府控制所有人员,您看?”统领胜勇凑过来,询问道。
“统领大人,请照办吧。”
“嗻。”
“弟兄们,上,把所有的人都集中到院子里。”
……
轰!
镶嵌了81颗铜钉的朱漆大门,轰然倒下,一声巨响,灰尘腾起。
蒋青云明明可以叫开门的。
但他就是要纵兵砸门,这么做的目的嘛,自然有这么做的目的。
往日趾高气扬的门子瑟瑟发抖,跪着不敢抬头,至少一两千双靴子从他的面前通过。
门子知道,完了!
内院。
还在秋千上荡漾的东莪隐约听到了巨响。
“什么声音?”
“没有吧。”
嬷嬷和推秋千的丫鬟们都摇头,她们真没听到。
东莪也颇感困惑。
或许只有蒋青云可以为解惑,有一条不完全正确的规律,人对声音的敏感程度和自身所占有的广义财富数量成正比。
……
哐当~
院门被突然砸开,一群大兵冲了进来,吓的女眷们疯狂的大叫。
但是,越惨叫,蒋御史越兴奋。
蒋青云手按刀柄,只一眼就望见了还在秋千上荡漾的那个女孩。
“大人,这是东莪格格,多尔衮唯一的骨血,年方二八。”
此时的东莪浑身僵直,紧紧攥住秋千,她也想下来,可是秋千的惯性不答应,牛爵爷的物理学不答应。
所以,她只能跟着秋千一起荡漾。
……
众所周知,古代富贵人家的女眷在内院的穿着是比较随意的,因为内院没有男佣,除了主人,内院不会出现任何雄性生物。
有诗云:
簟纹衫色娇黄浅,钗头秋叶玲珑剪,轻怯瘦腰身,纱笛病起人。
又有诗云:
慢束罗裙半露*,粉*半掩疑晴雪。
就是对此最好的描述。
此情此景,蒋御史产生了一个很僭越但是很刺激的想法。
“你们都退出去。”
“嗻。”
兵丁们呼啦啦的退出内院,唯恐坏了大人的好事。
行动前,大人已经说了:
“服从就是你们的天职。哪怕本官下令烧护国寺,你们也不许犹豫。犹豫就是不忠诚,犹豫就要被清算。”
……
“滚出去!”
嬷嬷丫鬟们立马集体溜墙根。
“滚回来!”
嬷嬷丫鬟们好似触电,又回来了。
蒋御史的军令如此烙饼,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接下来的行为所蕴藏的风险。
和多尔衮的女儿独处,搞不好要被人弹劾的。
哪怕短短30息,也说不清。在这30息内,您到底对一位帝国的格格到底干了什么?这里头大有文章可作。
……
秋千还在荡漾,摩擦系数太低了。
“来啊,把那架该死的秋千给本官摁住。”
秋千总算停了,蒋青云往前两步,瞪起牛眼仔细考量眼前这个女罪囚。
嬷嬷连忙劝阻:
“钦差大人,格格才16岁。”
“16岁咋了?在我大清,16岁可以坐牢、可以打仗,可以杀头,也可以婚配。”
……
蒋青云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威严的打量着这个女罪囚,上面是一件顶级的蚕丝衫子,下面是一件绣裤,外罩一件素色过膝褶裙。
老嬷嬷见状不妙,换了一种方式劝阻:
“钦差大人,东莪格格她娘是高丽宗室之女。无论如何,不能啊。”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啊,把她这身民脂民膏给本官扒下来,换成粗布囚服。”
半柱香的功夫。
好似套着麻袋的东莪被赶出了内院,赶到院子里蹲着。
蒋青云踹开房门,将她换下的衣裳卷成一卷塞进怀里。
第一感觉是——轻。
一件衫半两重,三件塞一火柴盒。
陆游有诗云:举之若无,裁以为衣,真若烟雾。
穿越之前,某博物馆就有一件类似的出土文物,蒋青云隔着玻璃罩子见过。
如此宝物,必须没收!
如果抛开顾虑的话,蒋青云刚才其实想代表正义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女罪囚,让她尝尝王法。
不!蒋法!
……
出了院门,蒋青云对墙狠抽一鞭,啪~抽的墙皮开裂。
“苏~克~萨~哈。”
“下官在!”
“你去搜索书房,搜索卧室,把所有关于多尔衮谋逆的证据都给我起出来。”
“下官遵命。”
苏克萨哈的怀里鼓鼓囊囊。他是有备而来,今儿若是搜不到证据,他就自个儿创造证据。
……
蒋青云刚才这一句,就等于给行动定性了。
谋逆!
封建时代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一个字一座京观。
(本章完)
第67章 对皇权的正确理解
第67章 对皇权的正确理解
多尔衮在世时,他亲领的两白旗处处压制顺治亲领的两黄旗,可谓出尽风头。
两黄旗的满洲旗丁憋了多年的恶气,今日抄家,他们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只见士兵们暴力踹开一间间屋子,公事私事一起办,明明只是搜查令,却搞成了抄家令。
睿王府鸡飞狗跳,
蒋青云的态度是默许。
胆大是因为心细。
跋扈是因为了解。
官场历来是单行道,单行道也是路。是路,它就有尽头。如果没有尽头,生命也会有尽头。
要么别上道,要么一条道走到尽头。
真正的勇士在抵达道路尽头之前,甚至还有闲暇欣赏两侧的美丽风景。倘若真能抛开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其实风景还是很不错的。
……
太阳逐渐落山。
东莪知道她的人生也如这轮落日,即将堕入黑暗。
一旁,生母李氏攥着她的手暗自垂泪,身为高丽王室之公主,她对当下的局势有基本判断。
“东莪,风向变了。”
“额娘,你说太后和皇上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的,无论如何,皇上都会放过我们母女的。”
李氏的判断没错,她俩的性别就决定了她们对皇权不具备任何威胁,不会被斩草除根。
东亚不相信女皇,东亚只有牝鸡司晨。
天色渐黑,火把一根根燃起。
抄家工作继续。
突然,东莪感受到了来自蒋青云的贪婪一瞥,吓的她赶紧扯紧了身上的麻布囚服。
蹲在一旁的李氏脸色发白。
她是过来人,岂能不懂。
如果信亲王多尼还在世,还能庇护一二,可如今,多尼阖府都被烧成灰了,母女俩的命运怕是不敢想哟。
……
朝阳门大街。
一群正白旗的官员试图弄清楚封锁区域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本官的腰牌,快让本官过去。”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有皇命吗?有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命令吗?”
东城兵马司指挥赵泽生一概沉默。
无论何人发难,他只回复一句:“无可奉告,越线者死。”
整个五城兵马司逐渐和京师其他衙门的气质格格不入,胆大嚣张,执行军令不打折扣。因为,左佥都御史会给大家兜底。
拒马前,地上躺着3具尸体,都是试图暴力闯关的正牌子旗人。
其间~
还有多位一二品大员府邸、王爷贝勒府派人来打探,都被一句“奉旨行事,无可奉告,明日早朝便知”给打发了。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
例行宵禁,巡逻密度加强。
西城,阜成门大街。
风字营的巡城骑兵拦住了3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何人胆敢违反宵禁,下车!”
“大胆!这是庄亲王府的马车。”
“今夜情况特殊,没有皇上旨意,任何人不能犯禁,掉头,回去!”
似是车厢内的人下达了命令,马车继续前进,试图强闯。
骑兵们纷纷拔刀在手,武力冲突一触即发。僵持了片刻后,车队终于掉头了。
……
“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已过。”
“差不多了,聚兵~”
2刻钟后,抄家的士兵们才集结完毕。
借着火把的亮光,蒋青云看到许多士兵的脸上都有按捺不住的喜色。自古以来,抄家都是肥缺,能发笔小财。
他也不点破,只是高声下令:
“弟兄们今晚辛苦了,事成之后,朝廷自会论功行赏。”
“但是,若有夹带王府财物者,现在,自行将财物丢到地上,本官不予追究。一刻钟后,所有人绕院子跑一圈,自证清白,本官的军令,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嗻。”
叮叮当当~
金锭、银锭、首饰,纷纷被抛出来。
之后,是集体跑步,甲叶摩擦,军靴铿锵。
……
“顺天府所有差役听令,现在你们去检查骁骑营,若发现有人隐匿王府的财物,就当场指出。”
过了一刻钟,大兴知县武谨言前来汇报。
“禀左佥都御史大人,骁骑营无一人夹带。”
蒋青云表情淡然。
“好,现在,轮到骁骑营给顺天府的人检查了。”
又过了半刻钟后。
老爹蒋忠诚亲自来报:“禀左佥都御史大人,顺天府无一人夹带。”
蒋青云点点头,安之若素。
在家里你叫我逆子,我不挑你的理。在这地儿,你得叫我尊敬的左佥都御史大人。
“很好。本官宣布,今日联合行动干净、漂亮、利落,并且清白。”
“各自归营吧~”
……
出了王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人人都有收获,不要太贪就行,稍微拿几锭金银藏在衣甲里面,跑步时别颠掉出来就行。
牛顿曾经说过:
认认真真搞流程,踏踏实实走过场。
做到这两条的人,林肯郡起步,唐宁街封顶。
……
经常当官的朋友都知道,权力≠品级,你指挥不动就没权,你指挥的动才是权。
以后,蒋青云还想多搞几次这种跨衙署、跨系统的联合行动呢。
旗营怎么了?
多用用,就松了,松懈的松。
今日之事,就是初步培养默契,培养互信。
……
没有亲自当过皇上的朋友可能会认为:皇权至高无上,说一不二,旨意下达,各衙署如臂所使。
这是一种思维误区。
所谓皇权,就像是一架挂满子弹带的马克沁。
大杀器!
但是这架马克沁,皇上打的响,臣子也能打的响,因为扳机装置没有人脸识别功能。
关键是——你能不能有机会走的近些、再近些。
当你站在马克沁的枪口前方,你汗如雨下,两股战战。
当你站在马克沁的侧面,你赞不绝口,上下打量。
当你站在马克沁的后面,你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哒哒哒哒,哒哒哒,看我的机枪冒蓝火。
……
卯时。
一夜未眠的蒋青云换下戎装,穿上顶戴官袍之后,慢悠悠的骑马走向紫禁城,一路上越走越亮。
初夏将至,日出的时刻越来越早了。
红日东升,充满希望。
“苏克萨哈。”
“下官在。”
“一会早朝之时,你打头阵,不要怂,好好干,我保你一生富贵。”
“谢大人。”
蒋青云扭头,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放声大笑。
苏克萨哈不知何意,在马背上愣了会,也跟着哈哈大笑。
他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蒋青云未必能让自己上去,但一定能让自己下去,下到地狱去。
(本章完)
第68章 水到渠成,清算多尔衮
第68章 水到渠成,清算多尔衮
午门前,人头攒动。
即将上朝的官员们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幸灾乐祸者有之,存心看戏者有之,扼腕叹息者有之,愤愤不平者更有之。
当蒋青云到来时,所有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万众瞩目~
好在蒋青云心理素质强悍,他潇洒的下马,然后摘下顶戴托在右臂弯里,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向人群。
……
“蒋御史劳苦功高。”
“蒋御史您印堂发亮,下官瞧着你还得升呢。”
各种谄媚的、恐惧的、无奈的脸在眼前晃动,好似万筒。
蒋青云旁若无人、爱答不理,径直走向自己的上司,都察院左都御史宁完我。
“大学士好。”
“你好~你好~你好,那什么,来上朝啊?”
很显然,总宪大人有点慌张,语无伦次。
“总宪,调子定了,多尔衮有十宗罪,铁证如山,皇上今儿早朝就宣布。”
“啊,好,太好了。”
“待会金銮打嘴仗时,还望总宪声援一二。”
“必须的必须的,都察院上下同仇敌忾。那个~太后对此事怎么看?”
宁完我关心的问题还没落地,蒋青云就已经走开了,大约是没听见这个问题吧,也可能是听到了装作听不见。
……
蒋青云在人群里寻找一个人——秘书院大学士兼礼部尚书,范文程。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咳嗽。
范文程大抵是病了,咳嗽的挺厉害。
但此时此刻,这是一场好病。该病的时候病,该聋的时候聋,该精神的时候千万别跌份。
“蒋御史,咳咳咳,昨夜你们,咳咳咳。”
“奉旨,下官亲自带兵抄了多尔衮的家,搜出了龙袍等违禁器具32件。待会早朝,还请老大人仗义执言。”
“咳咳咳咳。”
范文程咳嗽的厉害,以至于没法回话。但,蒋青云就站在他身旁,耐心等待回话。
咳了一首c大调之后,终于等到了结果。
“老臣支持皇上亲政,乾纲独断。”
……
远处来了一顶轿子。
竟然是正黄旗都统兼顺天府尹索尼,掀开轿帘时,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很不精神。
蒋青云连忙凑过去,推开轿夫,低声问:
“老前辈,身体可好?”
“伤寒未愈,但遇如此大事,老夫只要没死,爬也要爬到太和殿。”
“真没事?”
“没事,走,一起进午门。”
刚出轿子,索尼就被绊了一下,倘若不是蒋青云手疾眼快,此时他应是五体投地了。
“蒋老弟,多谢多谢。”
“老都统脚下慢点,晚辈扶着你。”
俩人一边走,一边低声交换信息。
索尼是典型的人老成精,之前装病是避免被卷入朝堂争斗的旋涡,现在“撑着病体来早朝”是为了分润功劳。
该怂的时候怂,该抢的时候还得抢。
……
卯时三更,午门缓缓开启。
“吉时已到,百官入朝。”
侍卫们分列两侧,手按刀柄。
百官们整肃衣冠,穿过午门侧门,走过空旷的广场,走进巍峨的太和殿,瞬间眼前一暗。
太和殿光线昏暗。
这是建筑本身决定的缺陷,无法改善。
蒋青云望见了老战友鳌拜,向其颔首致敬。鳌拜也微微颔首,表示他已做好了全部准备。
仪式之后,顺治开口了。
“诸位爱卿,有事启奏。”
“奴才苏克萨哈有事启奏,摄政王多尔衮生前有谋反之心,私自藏匿龙袍、盔甲等违禁品。”
议政王大臣们瞬间变色。
还未来得及反驳,殿内就呼啦啦站出来一群人响应。
“臣请派人调查。”
“兹事体大,奴才请苏克萨哈大人当廷展示证据。”
……
“来啊,把人证、物证都带上来。”
殿外,早已事先串通好了的御前侍卫们立刻押着多名犯人和违禁器具进来了。
顺治皱眉:
“苏克萨哈,你不是两白旗人,摄政王的心腹爱将吗?”
“是,可奴才首先是大清的忠臣,然后才是摄政王的爱将。奴才正是因为长期追随摄政王,所以才看不惯其所作所为。”
“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乃是王府内的义士冒死举报,奴才又偷偷向蒋御史举报。蒋御史入府检查,然后就抄出了这些。”
顺治依旧一脸的不可置信。
“皇父摄政王是我大清的擎天一柱,他为我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这、这怎么可能?”
……
蒋青云出列了。
“皇上,功劳归功劳,过错归过错。”
“放肆。”
“臣为了大清,不得不放肆。臣带来的这几位证人都可以证明摄政王生前确实有过篡位之心。”蒋青云望着几人,“如实讲话。”
“小人是睿王府管家,摄政王在府里私藏了130套盔甲,他在夜深人静时还经常偷穿龙袍。”
“小人是镶白旗骁骑校庆周,曾在帐外亲耳听见摄政王和豫亲王商议叛乱之事。”
“小人在山西时,曾亲耳听见何洛会劝说摄政王率兵回戈一击。”
……
“你们这些狗奴才,是谁在幕后指使你们诬陷摄政王的?”
“谭泰大人,你急什么?”
“皇父摄政王为我大清入关立下了不世之功,皇上也已追封他为成皇帝。如今你找了一群狗奴才翻案,蒋青云,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问本官想做什么,本官倒是想问你,谭泰,你一个正黄旗人,死心塌地的追随多尔衮,你想做什么?”
“我***。”
谭泰爆粗口了,他急了,他急了。
“谭泰,你这个狗奴才,跪下!”顺治怒吼道。
谭泰扑通跪地,眼睛通红。
殿内剑拔弩张。
蒋青云突然高声:
“摄政王的确有功,但他藏匿龙袍、盔甲也是事实,倘或他再活的久些,怕是周公就变王莽了。”
“摄政王死的巧,死的早,真是老天眷顾我大清,眷顾吾皇啊。”
……
范文程几乎站不稳,他是打心眼里怵蒋青云,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喷。
顺治起身,脸皮通红:
“传朕旨意,昭告天下,多尔衮犯有十宗大罪。一为谋反,二为谋大逆,三为谋叛,四为恶逆,五为不道,六为大不敬,七为不孝,八为不睦,九为不义,十为内乱。”
“收回谥号,将多尔衮开棺戮尸,并清算同党。”
(本章完)
第69章 名单就是内容
第69章 名单就是内容
顺治的声音特别大,传出殿外老远。
广场之上。
火急火燎赶来的孝庄听到了儿子的怒吼,定住了脚步。
急火攻心,血压上升。
木已成舟,无可奈何。
“太后?”
“回~回宫吧。”
“嗻。”
太监宫女搀扶着头晕目眩的孝庄回到慈宁宫,之后召太医院诊脉。
……
热血上头的顺治火力全开。
走下御阶,面对面询问:
“内三院大学士,你们有什么意见呢?”
“皇上圣明,臣等唯皇上马首是瞻。”
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弘文院大学士宁完我、国史院大学士陈名夏异口同声,眼神坚毅。
“礼亲王满达海,敬谨亲王尼堪,端重亲王博洛,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庄亲王硕塞,还有安亲王岳乐。你们赞成还是反对?”
“皇上圣明。”
六王眼神无奈,脸色憋屈。
顺治只觉通体舒泰,血脉上流。
他蹭蹭蹭走上台阶,坐回龙椅,小手一挥:“立即着办,散朝。”
……
金銮殿重新恢复了寂静,但整个京师却没法平静。
当天,六位议政王大臣联手求见孝庄。
等待许久。
首领太监出来了。
“诸位王爷,太后他老人家身体不适,请回吧。”
礼亲王满达海:“公公,太后知道今日早朝的事吗?”
首领太监:“太后说,皇上既已亲政,她就不便再多问朝政,养养喂喂猫,安养晚年。诸位王爷,请回吧。”
六王黯然退出紫禁城。
当日,内三院以最快的速度颁布上谕,明发六部,抄送天下督抚,昭告京师全体旗人。
十大罪,件件惊悚,桩桩骇人听闻。
四九城震撼。
多尔衮被开棺戮尸,劈砍成数十段,泼上油脂焚毁成灰烬。
……
顺治只觉十几年恶气一日出尽,整个人气血通畅,当晚连幸3名宫娥,犹不满足,总觉得差点意思。
但是具体差在哪儿,又说不出来。
那一日路过八大胡同,倚栏唱曲的姐儿长相已经模糊不清了,但那嗓音、那服饰、那身段,那气质,令人神往。
望着明黄帐顶,顺治喃喃自语。
“女人和女人,真的不一样吗?”
……
蒋青云在散朝之后,推了各路宴请。
当下,他需要干两件事,一件是,抓权。另一件,是见见两位结拜兄弟。
第一件事最为要紧。
如何抓权?
形成自己的小团体,并把这些人安插到各个衙门占据许多官职,从而间接掌握更多的权力。
挟朝堂之威,困难已小。
但,和吏部还是要维持好关系的,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官场,程序合法都很重要。
次日。
蒋青云把请客的任务交给了周绍。
周绍原是吏部师爷,人头熟悉,方便从中勾兑,他本人则在南城的私房菜馆候着贵客上门。
私房菜馆就是穿越前的私人会所。
名字不同,本质相同。
正如蒋青云所料,私房菜馆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独门独院,无牌无幌,一日一桌,清净高雅,私密高端。
特别适合我大清高级官绅的体质。
……
就比如现在这家,没有正式店名,对外就叫“13号”。
院内仿造南方园林设计,螺蛳壳里做道场,假山池塘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菜式主打鲁菜。
瓷器碗筷全是景德镇出品的上等品,和御用瓷是一个等级,只是纹颜色不同。
女掌柜的钱丽华原先是八大胡同清吟小班出身,摇身一变,换个艺名,换个妆容,换个发型,再换身衣服,就跨行经营了。
本质上就是交际。
“大人,妾身给你泡了一壶茶。”
“放着吧。”
“是。大人下朝疲乏,妾身给您捏几下解解乏吧?”
……
茶入口,香气浓郁,里面还加了些鹿茸和红,补阴又补阳。
手里的纯白盖碗造型简单,但透着不俗,唯一的俗是杯盖内部的春宫图案,喝茶之人若是爱看就多看,不爱看也可以不看。
蒋青云为人洒脱,直接翻过来看。
钱丽华噗嗤笑了,见惯了伪君子,乍遇到真流氓还不大习惯。
“大人,贵客还没到吧?”
“嗯。”
“时间刚好充裕,妾身刚好清爽,不如侍~”
“不可。本官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考虑的不周全。万一中途贵客到了,本官岂不是进退两难?伤身只在一瞬间。”
钱丽华笑靥如,双颊绯红。
“老爷,您真是妙人。”
“附耳过来~”
一番叮嘱,钱丽华愣住了,绞着手指。
“明白了吗?”
“明白!”
“知道利害关系吗?”
“知道。”
“记住,南城的天,姓蒋。下去吧,一会门口迎客。”
“是。”
钱丽华心脏突突,赶紧拎着裙角下楼。
从今日起她就多了一层身份,耳目!
不止是她,南城所有私房菜馆的女掌柜都是耳目。她们每日必须誊写宾客名单,层层上报,最终到蒋青云手里。
官场,谁和谁私下吃饭,本身就是一种信号。
……
蒋青云探头一瞧,吏部尚书冯栓、文选司郎中姬正、宝泉局西厂大使周绍一起来了。
连忙拱手:
“贵客临门,欢迎欢迎。”
“蒋御史,你好啊。”
吏部尚书冯栓一边热烈挥手,一边小碎步跑向楼梯。见上司如此积极,文选司郎中姬正也只能跟着跑起来了。
蒋青云极为纳闷,给周绍丢了个眼神。
周绍摇头。
周、吴、蒋这结拜三兄弟虽然性格各异,但官场经验都很丰富。
就以刚才举例。
蒋青云丢眼神的意思是:“他一个吏部尚书对我献殷勤,什么原因吗?”
周绍摇头的意思是:“我不知道。”
……
蒋青云候在楼梯口,老远就伸出手。
刚走上楼梯口的冯栓三步并作两步,双手前伸,态度殷勤的出奇。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胜利会师了。
“天官驾到,蓬荜生辉。”
“我和蒋御史一见如故,好,好啊。今日我们不提官职,只当文友相聚,好不好?”
“恭敬不如从命。”
“痛快。”
俩人手拉着手走到桌边。
“这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老夫还真有些饿了。”
“请!”
“请!”
两轮酒下来,冯栓甚至责怪起了周绍。
“周师爷,你怎么不早点介绍青云老弟与我认识?如此青年才俊,若是早些认识,我冯栓一定收为孙女婿,再送十万,不,二十万两嫁妆。”
周绍也是场面人,连忙给自己拿来三个空酒杯。
“您批评的极是,怪我。我自罚三杯?”
“该罚,该罚。”
50多岁的吏部尚书冯栓不顾形象的拍打着桌面,
【兹定于明天中午上架,会爆更~】
(本章完)
第70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70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周绍一连喝了三杯之后,连连摆手。
“诸位大人,我尽力了,尽力了。”
冯栓眼神一转,他的心腹,文选司郎中姬正秒懂。
“蒋御史,我敬你一杯。文选司能够见证您的成长,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一仰脖子。
然后调转酒杯,竟是一滴不剩。
蒋青云此时心中已有9分把握,冯栓这个肯定老家伙遇上了麻烦,而且是大麻烦。
官场之上,礼节就是内容。
如此反常,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
蒋青云何等精明,一杯酒下肚,率先开口。
“冯伯父,我手底下有一帮兄弟,这次清算多尔衮他们都立了大功,我就想给他们安排好一点的去处。”
“好说好说。有名单吗?”
“有。”
蒋青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展开,递过去。
姬正瞅了一眼,见纸上密密麻麻从头写到尾,甚至没有留白,这就很不文人。
冯栓也被这等巨大胃口惊到了。
他伸出手指,挨个数。
“一二三四五……三十一,三十二……六十六。六十六个??”
“对。”
蒋青云夹了口蜜汁湖鸭肉,微笑点头。
这就好比棋局对弈,先手占优。
你有事求我,我也有事求你,那我先落子就能占据优势。
……
“姬郎中,你掌管文选司,这些弟兄的前程由你来安排,务必妥善安排。”
冯栓直接推给了下属。
姬正接过,认真浏览。
“蒋御史提名的这些人大部分是提一级,提拔后的官职多数也在六品以下。从程序来看,倒是合理合规。”
“不过,京城各部衙门怕是安排不了这么多人。”
“京郊县衙也行,比如良乡、固安、香河、通州、蓟州。”
蒋青云丝毫不脸红。
不跑不要,我怎么给下属们谋官?我怎么结党?
“青云老弟,你这里头居然还有大兴、宛平两县衙的人?”
“对。一视同仁嘛。”
冯栓主动和蒋青云碰杯,以一种聊天般的轻松语气说道:“老弟,你这个人很特别,很讲义气,如今在官场上不多见。”
“为兄弟,两肋插刀嘛。”
“好,说的太好了。我做主,这66个人全部安排。但是,得分散安置。”
“没问题。我代弟兄们敬您一杯。”
“我也一起。”
周绍也笑呵呵的跟上了。
……
清官制:
四品以上官员,吏部无权决定,最多提个名,最后必须由内三院和皇帝一起决定。
四品以下官员,尚书一人可决。
清初本来官缺就多。又经历了天、正蓝旗兵变,还有即将展开的清算多尔衮余孽,京师的官吏空缺更多。
提拔66个人不算难,至少还有200个空缺。
“对了,吏部的满尚书那边?”
“谭泰的胞兄?他在家里等死呢。老弟你真是挑的好时机,四品以下官员的任命,我这个汉尚书盖个大印立马就生效。”
蒋青云若有所思。
冯栓话锋一转。
“周师爷如今在哪任职?”
“宝泉局西厂大使,九品。”
“太低了,周师爷是我吏部出去的人才,必须往上提一提。姬郎中,户部七品以下还有哪些空缺?”
蒋青云立马补刀。
“宝泉局四厂大使也是多尔衮余孽,我正准备抓人,还没来得及派兵。”
“那正好,由周师爷补上。”
周绍连忙举杯,表示感谢。
……
终于,轮到冯栓落子了。
他放下筷子,长叹了一口气。
“蒋老弟,你看我像多尔衮同党吗?”
蒋青云摇头。
“礼亲王不知听了哪个小人的谗言,想把我换掉。你也知道,礼亲王是议政王大臣,又分管吏部。他的话在御前也是有分量的。”
“礼亲王想换谁?”
“不好说,工部尚书蒋赫德、吏部右侍郎刘正宗都是礼亲王府的常客。”
……
蒋青云沉吟,思考。
半晌,才开口了。
“冯尚书,您肯定是吏部尚书的最佳人选。我会尽量寻找合适机会,帮你在御前敲敲边鼓。”
“多谢多谢。”
“不过,这事不能太刻意,否则效果相反。得寻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
“明白。老夫就是担心,万一礼亲王先下手了。”
“冯尚书,有件事我可以提前透露一二。”
“请讲。”
“皇上对议政王大臣会议其实是不满的,但碍于现状,只能维持,逐步削权,使其空有其名却无其实。”
“圣明无过皇上。”
冯栓终于安心了。
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没有人能够一言而决,即使是皇帝也要和重臣们商量着来。
官场嘛,素来是尽人事听天命,能多拉一个帮手都是好的。
蒋青云当下圣眷正浓,必须交好。
冯栓这个万历年间进士出身的前大明阉党分子还是很懂官场的。
……
这顿饭足足吃了2个时辰,宾主两欢。结束后,冯栓和姬正各坐一顶小轿从后门离开,避人耳目。
蒋青云和周绍倚窗喝茶,令人去请吴庸来聚。
直到傍晚~
吴庸才到了,一进门已是灯火初上,处处朦胧。
“大哥、三弟,久等了。”
“二哥,快进来。”
自正蓝旗兵变之后,三兄弟首次相逢,颇为开心。
蒋青云率先开口:“没事吧?”
“没事,二月二十六那天我在太医院当值。如果紫禁城没有大炮,结果就难说了。对了,昨儿个因为多尔衮的事,太后急火攻心,病倒了。”
“严重吗?”
“我亲自去诊过脉,说实话,有影响,但也没那么严重。不过三弟,你可是结结实实的得罪了太后。日后,你要小心了。”
蒋青云点头,并不后悔。
周绍突然冒出一句:“好在皇上已经亲政。”
……
楼梯,咚咚咚,侍女们上来了。
布菜!
一桌精致的菜肴,两壶低度数梅子酒。
望着女掌柜离去的婀娜背影,吴庸突然盯着蒋青云。
“此女是你的外宅?”
“不,我们是清白的。”
“来,哥哥给你号个脉。”
蒋青云老老实实伸出手腕,吴庸搭上脉搏,惯性闭眼。
“睡过了?”
“没有。”
“想睡?”
“不想。”
“嗯,三弟今儿实诚,没有一句假话。”
周绍在一旁震惊无比。
“你真能切出来?”
“当然。”吴庸扭头,问道,“三弟,你信吗?”
蒋青云郑重的点点头。
“我信。”
(本章完)
第71章 上架感言(我有故事,你有币吗?)
第71章 上架感言(我有故事,你有币吗?)
姑苏城。
梅雨季,淅淅沥沥。
我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烧烤摊边。
距离上一次坐在路边吃烧烤,大概有十几年了。那时候,我是集团最年轻的总监,现在我还是总监,年龄最大的总监。
凌晨3点,总部的邮件说,为了感谢我对集团的贡献,集团会赠送我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子,装满为止。
……
“老板,兼职要吗?”
我一愣,放下手里那串外焦里嫩的里脊肉,望着蹲在旁边的单马尾妹子。我们这个世界,已经礼崩乐坏到如此程度了吗?
“兼职??”
“对,我给你介绍一下吧。”单马尾很兴奋的摊开一张纸,“无门槛,无押金,每天更新4000字,一个月后,稿费就到你家了。”
##¥¥@@
我深吸一口气。
“我分分钟进账几十万上下,你居然向我介绍兼职?”
……
气氛略微尴尬。
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有点大,旁边的食客们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瑜伽裤一脸不信,小吊带微微心动。
搂着小吊带的黄毛有些不安,摁了摁钥匙,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九号改装电动车灯火全开、声声嘶鸣。
这就很有生活了。
单马尾继续:
“老板,我们这个兼职可好了,特别适合你这样的文化人。”
我:“……”
“老板,你写一章2000字,每有一个人订阅,你就能挣4分钱。”
望着单马尾竖起的五个手指,我叹了一口气,递给她一盘烤串。
烤的太硬,我的牙口吃不下。
“谢谢老板。”
妹子吃的很香,一口一串,还不忘灌口冰镇啤酒。
“你那个计费货币,是美分吗?”
“不是。”
“欧元?”
“也不是。”
“那是什么?”
“人民币。”
我当时就怒了,指着躺在路边污水里无人问津的一毛钱硬币。
“滚~”
……
单马尾妹子委委屈屈的解释道:“积少成多嘛,老板你想想,假如全国人民都给你4分钱,你不就发财了嘛。”
我拍了拍腕表,又摁了摁车钥匙。
马路对面的黑色凯迪拉克闪了闪大灯,仿佛在说,hey,honey,look my eyes。
瑜伽裤掏出手机,打开豆包搜索——how much is this car?
咔嚓,拍照,
我:
“你看我像是缺4分钱的人吗?”
“不像。”
我看了眼妹子的脸,卡粉严重,抛开化妆品不提,化妆技术极其糟糕,明显是补水和保湿霜环节有瑕疵。
我叹了一口气,指着桌上的东西。
“已买单,你慢慢吃,我走了。”
“谢谢老板,认真考虑一下哈。”
……
我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冷冷的雨点打在我一丝不苟的发型上,真男人,从来不打小雨伞。
装哔,我是专业的。
毕竟装久了,装成习惯了。
好在就几步路,坐进凯迪拉克,风里雨里,永远等你。
透过防窥黑色车膜,我又看了一眼烧烤摊,单马尾吃的很认真,她是个好女孩,可惜我年龄大了。
瑜伽裤掏出镜子火速补妆,然后站在马路边左顾右盼。
她站立的s姿势告诉我,她今天没带伞!但是带了身份证!
巧了,我也没带伞。
我启动引擎,缓慢驶向马路牙子。
烧烤师傅瞪大眼睛,仿佛在期待一场狗男女的好戏。
瑜伽裤上身微微前倾,努力微笑。
孰料我冷冷一笑,狠踩油门,从她身边飞速驶过,嘿嘿,女人,给你狠狠上一节社会课。
……
智能车机根据我的驾驶习惯,自动播放《大悲咒》。
“搜索,阅武?”
“好的,尊敬的凯迪拉克车主,阅武是隶属于南极集团旗下的……”
巴拉巴拉~
我:
“please call pony。”
“您好,你一共有51个好友叫pony,请问是哪一个?”
“最帅的那个。”
“正在为您转接中,南极集团pony马。”
……
“马总你好,我的中文名字叫xx,英文名字叫jack,笔名叫笑笑生。”
“我不认识你。”
马总的声音很冷静,很空灵。
“马总,是这样的。说来话来,大约9年前的一次酒会上,我站在x总身边,幸运的收到你的名片……”
巴拉巴拉~
“so?”
“我想在阅武刊登一篇特别精彩的长篇小说,希望能够得到您的支持。”
电话那头。
马总询问秘书。
“我有这家公司吗?”
“是的,一桩特别小的投资,所以您的私人财务委员会没有告知。”
“jack,你是一个诚实的人,我会满足你的要求。但,下不为例。”
……
电话迅速挂断。
我不会听到,那头的pony吩咐秘书。
“拉黑刚才这个人。”
“anyway,电令阅武集团,两个字:照办!”
我继续开车。
智能车机继续播放《大悲咒》,不过插播了一条语音信息。
尊敬的笑笑生作者,您已获得ceo特批大礼包,包含第一、二、三、四轮推荐,三江、小喇叭、畅销竞选、大封推、每日导读、十二天王~
我狠狠的搓了一把方向盘,打开车窗,高呼:“pony万岁。”,然后驶向那种地方。
灵感,在发酵。
激情,在酝酿。
车车,在颤抖。
……
故事就是这样的。
就这样,我成了一个兼职作家。
关于该自称“作家”,还是“写手”,还是“臭码字的”,我是这样想的。
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喊你叼毛,你也应该微笑着告诉他们,“你好,我是靓仔。”
所以。
我想大声说一句:
“你好,我是一个作家。”
这是一种自信。【欢迎书友配图】
……
我估计在这个行业,作者对读者的行为性格了解很多。
但读者很少了解作者。
作者的创造动力主要来自三点。
一,稿费。
世界是物质的,金钱能使人动力十足。
二,读者的夸赞。
世界是物资的,但我们不能完全摒除精神。
三,创作欲望。
想让这个愚蠢的世界听到我的咆哮,想写点东西,想大声的演讲。
文字是载体。
作者通过文字,隔着几千里,可以在素不相识的读者耳边吹气,吹的读者汗毛竖起、脸红心跳。
读者通过文字,感受作者微弱的脉搏,甚至能够勾勒出作者的模样、性格、猜测到作者的癖好以及当下的精神状态。
总之,大家同处一个梦。
……
言归正传。
明日中午12点18分上架,连发六章。
之后每天早晨6点18分定时更新,每天保底三章,但会争取四张,保三争四。
诸位书友老爷如果觉得这本书看着还算有趣,就请支持我吧。
注定要离开的那部分读者们,可以在起点app的“福利中心“看一会广告然后拿到章节卡订阅我的首日章节,哪怕一章,也是对我的大力支持,感激不尽。
太卷!
现在写书,从开书的那一天开始就在不停pk,每日、每周、每月,都在pk。
不能上,就得下。
书名很重要,简介很重要,黄金三章很重要,上架前很重要,上架后也很重要。像极了我们的这一生,每一岁都很重要,就算寿终正寝,还要争取烧第一炉。
唉~
最后,笑笑生祝你们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每天都愉快。
……
ps,推一本友商的同类型书籍《大清话事人》,大精品,已完本。此獠的风骚文笔大约有我的8成,只不过是新人,缺了点技巧,略显生涩,更适合老司机把玩。
(本章完)
第72章 培养互信!
第72章 培养互信!
周绍、吴庸、蒋青云三人相谈甚欢,各自交换对当下时局的意见,桌上的酒菜热了好几轮。
戊时,谈话仍未结束。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看朱由榔和大西军的合流?”
“我十分不看好。”周绍直截了当,“双方没有互信的基础,朱由榔更无驭人之能,其人庸碌。”
“实话实说,我对外面的事倒不甚关心,我更关心紫禁城内的事。”吴庸笑道。
“来,干一杯。”
梅子酒的口感很好,忍不住多喝。
……
周绍突然低声:
“三弟,二弟,正蓝旗事件之后,朝局会怎么变化?”
蒋青云坏笑:“八旗变七旗,少了一个旗。”
“说正经的。”
“对满人是坏事,对朝廷是坏事,但对于我们兄弟三人是好事,对于所有汉官也是好事。”
“赞同。”
“我也赞同。”
蒋青云继续开口:
“今儿中午,我已经搞定了吏部天官,我手底下一帮兄弟都有前程。大哥也升了,宝泉局四库大使,妥妥的肥缺。”
吴庸幽怨:“那我呢?”
“你已经是太医院使了,没法升,除非,你弃医从政。”
“不不,还是太医稳妥。”
“你有几个儿子?”
“四个,最大的16岁,小的才2岁。”
吴庸得意洋洋。
“生儿子有一套。”
“二位若是有生儿子的需要,尽管找我啊,生儿子看似简单,实际很困难。要兼顾时辰、八字、阴阳、节气、方位,倘或双方禀赋不足,还要先开方。”
吴庸瞬间来了精神,滔滔不绝。
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
蒋青云果断打断了他的话。
“多尔衮呢?”
吴庸瞬间噤声。
“二哥,你知道我要问什么的~”
“顺治2年,我给多尔衮诊过脉,根据脉象他已伤了根本。可以治,但不能给他治。”
屋内气氛陡然诡异。
“所以,这是太后的意思?”
“对。”
“二哥,你就不怕~”
“怕被灭口?”
“对。”
“不会的。”
吴庸笑的很自信。
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不故意走错路,哪个皇帝也不会灭自己的口。
……
蒋青云突然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写字——王死,毒乎?
吴庸犹豫片刻,也蘸着酒水写下——因势利导。
气氛更加诡异了。
周绍将面前的酒杯再次斟满。
“二弟,三弟,天大地大,兄弟最大。”
“我年长几岁,忝为兄长,我先表个态,既然是结拜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吴庸:“同心协力,不离不弃。”
蒋青云:“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周绍:“若违此誓?”
吴庸、蒋青云齐声:“不得好死。”
……
鬼神之约,其威难测,不得不信,今日之盟誓对增加三人的互信是有好处的。
在朦胧的烛光下,三人郑重对拜。
之后撤掉酒水,改换茶水。
吴庸谨慎的提醒了一点:“我的身份特殊,以后你们在外面遇到我,切莫以兄弟相称,避免麻烦。”
蒋青云笑道:“你老吴家有要安排的子侄或者亲眷吗?”
“倒是有几个不成器的。”
“胆大的交给我,走军功晋升。胆小老实的交给大哥,宝泉局油水厚。”
“好。”
吴庸没有虚伪的客气。兄弟之间就该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三弟,我大儿子医学天赋平平,你能把他弄进礼部或者鸿胪寺吗?”
“有功名?”
“秀才功名,未曾中举。”
“没问题,一事不烦二主,我去找冯尚书安排。”
……
亥时,结束。
内城回不去了,九门全部关闭。若要临时开门,除非有圣旨。
南城也有宵禁,但那是针对普通人的。
蒋青云如今管着五城兵马司,自然也管着宵禁,直接安排马车将二人送到自己的一处别院。
南城的天是自己撑起来的,规则是自己定的,官差是自己选的。
蒋青云今天喝了一天的酒,又灌了一肚子茶水,睡不着觉,四处溜达。
“站住,什么人?”
一队黑衣巡城兵丁路过,大声喝道。
“本官蒋青云。”
“参见御史大人。”
“起来吧,今日是不定期抽查,本官随你们一起巡城。”
……
巡城队伍在前,蒋青云骑马居后,周仓和江北再居后,一路沉默无言,只有靴子嚓嚓嚓的动静。
打更人的梆子声,隐约可闻。
夜晚很静谧,秩序井然,甚至没有犬吠。
由于蒋青云不喜欢满大街乱窜的狗,而且这个时代肯定不可能实现有序养犬,干脆一刀切。
南城百姓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因为不分白昼黑夜,都能看到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身影,盗贼销声匿迹,很有安全感,养狗就没什么意义了。
在一双无形的大手下,整个南城的帮会分子、乞丐、犬只、人畜粪便全部销声匿迹,
秩序高于一切。
目前只是第一步,一步步来,实现理想。
……
半个时辰后。
把总单膝下跪。
“禀御史大人,南城兵马司第5临时巡城队已完成今晚的第2轮巡逻路线,按照规定,半个时辰后,将原路返回继续下一趟巡逻。“
“弟兄们辛苦了,解散,各自歇息。”
“遵命。”
第5临时巡城队有经制之兵2人,杂兵8人,马匹2只。其中,经制之兵装备佩刀,杂兵装备长棍。
杂兵来自普通匠役,各个行会。
对于这些人来说,巡城就是一份正经的工作,一份可以通过兼职巡街获得些许饷银的工作。
这不算犯忌,属于“勇”。
像这样的临时巡城队,整个兵马司还有数十支。
他们不分白昼黑夜,轮流巡逻,高频率出现在南城所有人的视野里。
蒋青云规定:
在巡街时,如果途中没有偷、抢、拐、骗、水、火、纠纷等事件发生,巡城队绝对不许停下脚步和民间百姓有任何接触。
巡逻时,禁止闲聊,禁止嬉笑。
有人对此置若罔闻。
不过,在连续下狱7人之后,军纪焕然一新。
巡逻队从百姓里来,到百姓里去,维护的又是百姓的秩序,最终目的是培养“兵民互信”。
蒋青云的手法可谓是润物细无声。
自古以来,百姓怕遇到兵。
可在南城,百姓已经不怕这些黑衣红绸带的巡逻兵了,相遇时甚至倍感亲切。
(本章完)
第73章 职业习惯
第73章 职业习惯
子时3刻。
兴致不减的蒋青云又加入了第1临时巡城队,沿正阳门外大街一带巡逻。
虽已是后半夜,沿途灯火通明。
这一带,也就是著名的大栅栏,号称南城的不夜城。
整条街道至少有4成的店铺通宵营业,内城的官绅贵族子弟会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南城,在这狂欢一夜。
第二天清晨,内城城门开启之后,再回到内城自家府邸睡大觉。
……
蒋青云骑马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听得两侧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更不时遇到醉醺醺的食客、炮客,三五成群的转场。
转场,是夜生活的一大特色。
一夜下来,转三四个场子都属寻常。
“来人。”
“卑职在。”
“明日起,告诉这条街所有的掌柜,每月需向兵马司衙门缴纳一笔固定的夜巡费,按门脸宽度,一尺30文钱,十尺300文钱,月初缴纳。”
“另外,口头通知他们,即日起不必向大兴宛平两县缴纳任何税银,这笔银子,也交给兵马司衙门。”
“另外,口头告知大兴宛平两县差役,即日起若要进入南城办差,需提前向兵马司衙门报备。如果没有报备,即为非法,巡城队遇到了就扣人。”
“卑职遵命。”
……
寅时。
蒋青云突然扭头。
“你俩饿了没?”
“饿,我早就饿了。”周仓脱口而出。
“俺也饿了。”江北不住点头。
“弟兄们都饿了吗?”
巡城队不敢吭声。
蒋青云抬高嗓门:“告诉本官,你们现在肚子饿不饿?”
“饿~”
“好,今日弟兄们的夜宵,本官请了,就去那边的摊子。”
“谢大人。”
士兵们眉开眼笑,迅速占领了路边的一排摊子。
……
蒋青云摸出一锭银子,拔刀砍成散碎银,丢给路边摊的掌柜们。
“能买多少碗,你们就上多少碗,自己算清楚了,如果上多了,本官不补银子。”
“谢大人。”
小摊掌柜的忙前忙后,眉开眼笑。
蒋青云只提如果上多了自己不补钱,没提如果上少了怎么样,因为他觉得这个时代敢坑官爷银子的老百姓怕是比较罕见。
如果遇到,也算是遇上祥瑞了。
……
自古以来,军爷都是大肚汉,一碗摞一碗,驴肉火烧、焦圈、馄饨、面条、面鱼儿,来者不拒。
吃干抹净。
蒋青云又追加了一道命令:
“即日起,每晚,每支巡城队拨发夜宵银100文。不得发到个人手里,队长负责掉,如果不掉,队长就换人。”
“第1巡城队翻倍。”
“谢大人。”
士兵们再次欢腾。
第1巡城队和其他巡城队是不一样的,没有杂兵,全是骑马的正兵,因为他们巡逻的区域是往来无白身的大栅栏。
这里的纠纷,双方都不简单。
侍郎家的侄子殴打协领家的公子,在这里很常见。
蒋青云定下的规矩:
“第一步,要求双方止斗、弃械。如果不从,可武力缴械,允许伤人。”
“第二步,请回兵马司衙门。”
“第三步,记录在案,签字画押。”
想走酷吏路线,就不能怕得罪人,甭管你爹是谁,反正在蒋御史眼里,你爹也不算人。
办案的书吏令人抓着公子沾满红印泥的手掌,强行画押。
第二天,侍郎爹来了也没辙。
……
卯时四刻,天色已亮。
南城开始复苏,勤劳的百姓们为了一天的生计已经出圈。
感到疲倦的蒋青云回府歇息。
“少爷,老夫人和几位小夫人还没起。您看,奴婢喊哪位夫人?”
“不必了,我就去晚春房里,你烧些热水,待会和木桶一并送去,我要洗个澡。”
“是。”
老妈子颠颠的去厨房忙了。
蒋青云轻手轻脚的穿过院子,恰好和一个毛茸茸的家伙狭路相逢。
恬静的三猫蹲在石凳上,瞪着大眼睛。
忽闪忽闪~
“嘘~”
蒋青云连忙示意噤声,一人一猫,一前一后,一起走向晚春房间。
……
吱嘎,推开厢房房门。
晚春的房门常年不锁,方便少爷随时进出。这一点,真无可指摘。
睡在拔步床外侧的丫鬟见是自家少爷来了,连忙起身,弯腰行礼。蒋青云瞧着小丫鬟年岁不大,穿件小衣,小荷才露尖尖角。
晚春披了件袍子,赤脚走下来。
“爷,您怎么来啦?瞧爷这模样,一夜未睡吧?”
蒋青云习惯性的讲起了官场套话。
“没办法,在我大清内部隐藏着许多的阴谋分子,他们无时不刻不想颠覆我大清。这四九城要是离了我,会乱成什么样子简直不敢想。”
晚春心里不信,但脸上表情都是信,清吟小班出来的女人永远不会让男人的面子落地。
“我就在你这胡乱歇会,补会觉。”
“好嘞,奴来铺床。”
……
老妈子拎着木桶来了。
热水沐浴,解乏,促困。
蒋青云双臂自然舒展,架在木桶边沿,人靠在木桶里,被热水泡着,人几乎要睡着。
不过~
晚春一如既往的不老实,本来嘛,搓洗就搓洗,她非要搞点事情。
装的若无其事,但是每一擦却都擦在了关键点上。
蒋青云毕竟是个人,他才18,哪儿能无动于衷呢,等他无奈的从困意中睁开眼,见到了春意盎然。
……
“呀,少爷,你这里、这里~哎呀”
清吟小班出来的女人有个改不掉的习惯,只要见了面,她就要撩你。
哪怕你现在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死掉了,她也要撩你。
这可能是一种职业习惯。
你累不累,你想不想,你死不死,和我无关。
就撩!就撩!
……
蒋青云无语了,呼啦起身,带起一片水。
“擦干。”
擦到一半,蒋青云突然一把薅住头发,摁到此处。
丫鬟脸色微红,默默退到一旁。
此时~
蒋青云脑袋彻底放空,心思却飘到了西郊别院的柳章台那。抄家时,多尔衮女儿的那件半两衫留给柳师太红尘修行,应该很合适。
三猫蹲在窗台,爪子蜷缩,微闭眼睛。
人在做,猫不看。
人不如猫。
……
突然,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有个人扯着尖细的嗓子在外头院子里喊:
“咱家是宫里的。”
“有口谕,传左佥都御史蒋青云速速入宫,参加早朝。皇上和诸位议政王大臣都在等着呢。”
“蒋御史,你在哪儿啊?你在干什么啊?”
“快点啊。”
蒋青云很狼狈的穿好官袍,走出屋子,感觉很不舒适,逆流伤身,心中火大。
传旨的小太监急的直跺脚。
“哎哟喂,我的蒋御史,您快快上马,皇上和诸位大臣在金銮殿都等着您呐。十万火急的大事嘿,一点不敢耽搁嘿。”
“走!”
好在蒋青云的骑术不错,出门就跑起来了。
(本章完)
第74章 第一次反蒋联盟
第74章 第一次反蒋联盟
小太监是蒋青云的熟人。
“三公公,早朝不是每7天一次吗?今儿怎么突然有早朝了?”
“甭提了,本来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结果~皇上大手一挥,召开临时早朝。咱家认得你这,就来通知你,大学士和六部九卿那也都有人去通知。”
……
突然~
小太监在马背上扭头,望着路边的俩小孩。
“咋了?”
“瞧着眼熟。”
“熟人?”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估计是长的有点像。”
三公公矢口否认,却依旧扭头120度又望了一眼。
不过蒋青云今儿烦躁的很,被一股逆流伤到了,气息紊乱,一时间也没顾得上这些细节。
沿着中轴线,俩人一路打马狂奔。
路上行人见了,纷纷退避。
到了午门,俩人下马。
“蒋御史~”
“嗯?”
“你小心些,王爷们要弹劾你。”
蒋青云一愣,随即笑了,拱手表示,咱家这厢领情了。
……
有侍卫在前面引路,蒋青云一路小跑到了太和殿,他深吸一口气,暂时把戏子啊、师太啊、格格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从脑海里统统叉出去。
不乱想,专心上朝。
当他抬脚迈进门槛时,他就知道,今儿必有一场恶战。
龙椅上的小顺治表情冷漠。
殿内有礼亲王满达海(分管吏部),敬谨亲王尼堪(分管礼部),端重亲王博洛(分管户部),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分管刑部),庄亲王硕塞(分管兵部),以及安亲王岳乐(分管工部)。
还有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弘文院大学士宁完我,国史院大学士陈名夏,以及各部尚书。
不断有人匆匆进殿,
今儿,气氛不太对劲啊。
……
蒋青云用眼神挨个叩门,试图从对方的回应里判断敌友。
他的眼睛就好似相控阵雷达,不停向目标发送雷达波,然后接收回波,分析研判。
一炷香的功夫,基本有数了。
尼堪的眼神很愤怒,满达海的眼神明显反感、博洛的眼神透着阴冷、硕塞的眼神充满讥讽。
啊,全踏马的是敌人!
范文程微闭双眼,拒绝交流。
宁完我眼神友好,这不奇怪。
陈名夏这个三姓家奴眼神坚毅,搁那演戏呢。
吏部尚书冯栓眼神极其友好,毕竟刚一起喝过酒。
……
见人已齐整,最为急躁的敬谨亲王尼堪率先开炮。
“皇上,奴才弹劾左佥都御史蒋青云,他一个汉军旗人,前有掌掴英郡王阿济格,后有擅自查抄睿王府,以下犯上罪恶滔天,应诛九族。”
“蒋爱卿,有这事吗?”
“回皇上。英郡王和摄政王如果是忠臣,臣自然当诛。可他们是乱臣贼子,是想夺我皇上皇位的乱臣贼子,臣当然要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他们。”
“蒋青云,你这个尼堪,你怎么敢对如此对待两位尊贵的满洲王爷?”
蒋青云很无奈,敬谨亲王,你干嘛这样骂人。
我最讨厌和蠢人斗了,因为你们总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王爷的意思是,臣那日应该打开西直门,让阿济格带兵去紫禁城?”
“你别强词夺理,阿济格他回京时只带了200骑兵。”
“王爷,你怎么知道200骑兵后面没有20000骑兵?兵部明发军令,山西前线督战诸王必须只身返京,所带护卫不得超过10骑。庄亲王,您分管兵部,下官说的对吗?”
庄亲王硕塞冷哼一声。
蒋青云也不尴尬,扭头盯着兵部左侍郎陈之遴。
“陈大人,下官说的对吗?”
陈之遴一阵尴尬,拱手道:“确有此令,兵部确有存档。”
……
蒋青云扭头盯着尼堪,眼神里故意带上了一丝嘲讽。
“王爷,200个全甲精兵可以干很多事了。”
礼亲王满达海突然走出人群。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当众殴打一位郡王,阿济格有罪,你可以捉拿他,可以捆绑他,甚至可以在厮杀时当场干掉他,这都属于臣子本分。但你已经俘虏他了,你还当众掌掴他,你这就是犯上。”
满达海比尼堪厉害,一下子就把蒋青云逼到了墙角。
瞬间,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蒋青云身上。
“礼亲王说的对,但当时,阿济格说了很多他不该说的话。”
“无论他说什么,都不是你当众掌掴他的理由。”
蒋青云环视众人,将他们的表现收入眼底。是敌是友,此时一目了然。
冯栓很担忧。
宁完我很惊诧、欲言又止。
陈名夏跃跃欲试,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范文程低头垂目,一如既往的狗。
……
“那~臣只能实话实说了,当时,阿济格被捆后,当众辱骂不止。他说皇上年轻,朝政必须有人协助。他还说……”
当所有人的脸都变色时,蒋青云戛然而止。
然后~
向前两步,眼神真诚的盯着礼亲王满达海。
“王爷,臣实在听不下去了,除了殴打他让他闭嘴,臣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臣大抵是有罪的。”
说完,拱手到底。
瞬间,一股寒气从满达海的脚跟传到头顶。
他一扭头,恰好看到了顺治愤怒的盯着自己。
坏了~
果然,顺治开口了:
“阿济格素来跋扈,满朝皆知,多尔衮病危期间,他居然狂妄的想做皇叔父摄政王,被多尔衮拒绝了。他不死心,居然还向朕提这个要求。”
“无耻,无耻之尤。”
众人连连点头。
同时对蒋青云佩服的五体投地。
范文程心想:
我早就知道这小子心黑手狠,是官场屠夫。
我老范多英明啊,我早就告诉儿子,被蒋青云打脸时千万不要反抗,随他扇。
……
“是奴才冒昧了,阿济格言行确实过分了,他该打。”
礼亲王满达海低头退下。
蒋青云赢了一局,但脸色并无窃喜。
他再次平静的环视众人,相控阵雷达,启动!今天的敌人怎么可能就一板斧呢?至少三板斧吧?
果然,国史院大学士陈名夏上场了。
“臣,弹劾蒋御史在正蓝旗兵变之日,按兵不动,坐视近在咫尺的六部衙门被乱兵袭击,死伤官吏百余人。”
陈名夏怒发冲冠,盯着蒋青云。
“就隔着一道正阳门,就隔着一里路,你麾下的骑兵瞬息就到,可你蒋青云就是不肯救。”
“老夫问你,你当时存的什么心?”
蒋青云望着老东西快要戳到自己脸上的枯瘦手指,忍住给他当场咔嚓掰断的冲动。
笑道:
“公心!”
(本章完)
第75章 大赢,小输
第75章 大赢,小输
“蒋御史,你说什么?”
陈名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心!”
“你******。”
敬谨亲王尼堪实在忍不住了,撸起袖子,破口大骂。
顺治愤怒起身。
“尼堪,注意你的身份,这里是金銮殿。”
尼堪攥着拳头,表情凶狠,退后几步。他刚才是真的想出拳殴打蒋青云,打的他满地找牙。
……
庄亲王硕塞咳嗽两声。
“蒋御史,你不妨说的再明白些?何谓公心?”
“是,王爷。”
蒋青云盯着硕塞的脸,突然真诚的一拱手。
“不过,在解释公心之前,下官想先给您道个歉。就在查抄睿王府的那个晚上,您府上的一支车队想去南边访客,被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丁给拦住了。宵禁令是下官下达的,你别责骂那些兵丁,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
庄亲王府往南有好几家王府,这是暗示他们在提前搞串通。
一出手,就捅人肺管子。
殿内再次死寂。
硕塞强装镇定,解释道:
“那是王府的几个刁奴所为,本王已经知道了。”
……
国史馆大学士陈名夏连忙抢过话茬,又指着蒋青云。
“蒋大人,老夫警告你,不要王顾左右而言他,请你现在立刻、马上、迅速解释,你为何不发兵救六部?”
“陈大学士,您下棋吗?”
“博?还是弈?”
(博是围棋,弈是象棋)
“弈。”
“蒋御史可能不知道,老夫对象棋颇有研究。”
蒋青云点点头,随即面对众臣,大声讲道。
“天下就是一盘象棋。象棋有很多规则,但唯一的规则是保帅。为了保住帅,小卒可死,车马炮可死,必要的时候,相和士也可以牺牲。”
“为了保住紫禁城,保住皇上,任何棋子皆可牺牲。陈大学士,您说对吗?”
陈名夏脸色煞白。
立马大声的回应:
“对!”
“如果有需要,我等臣子都愿意为皇上而死。”
“不过,这和你不肯发兵救援六部衙门有什么关系?你当时又不在防卫紫禁城?”
……
“请问诸位大人,正蓝旗突然围攻紫禁城。本官带兵入城,算勤王还是逼宫?”
“你莫要狡辩,范大学士当时亲自去了南城。”
“可他手里没有圣旨,空口无凭啊。”
“你是在怀疑范文程范大人的忠诚吗?”
蒋青云终于爆发了,一巴掌打掉了陈名夏的手指。
“陈大人,那种情况下,我怎么敢假定一个人的忠诚?正蓝旗都反了,再反一个大学士,很稀奇吗?”
扑通~
角落里,范文程一阵心悸,当场摔倒了。
周围人连忙搀扶。
……
“陈大学士,你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忠臣良将,你一个三姓家奴,你配讲忠诚吗?你这个只会动嘴皮子的东林党余孽。”
“当时那种情况,只有野心家才会带兵进城。正蓝旗赢了,他们就弑君。正蓝旗输了,他们就勤王,这就是野心家的如意算盘。”
“紫禁城宫城深厚,戍卫皆是两黄旗的忠诚子弟。叛军攻不下紫禁城,但若是野心家带兵进了城~”
“所以,本官按兵不动就是最大的忠诚!六部衙门的人就是死绝了,这局棋也没输,因为帅还在。”
“陈名夏,你听得懂吗?”
……
陈名夏再也站不住了,五内俱焚,脑内空白,他踉跄的向前两步,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御阶下。
“皇上,臣冤枉啊,臣百口莫辩。”
顺治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陈名夏,朕也觉得你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殿内再次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陈名夏完了,仕途不保是轻的,小命也很难保住。
弘文院大学士兼左都御史宁完我,心怒放,甚至需要刻意低头来掩饰脸上的欣喜。
他心里狂呼——铁齿铜牙蒋御史,大杀四方,力压群雄。
爽,爽啊。
旧党和新党之间的斗争需要你。
一定要把这小子拉进辽东旧党,狠狠撕咬北党和南党。
(在宁完我那一系的人眼里,南北党统称新党,这里的新旧是按照入仕时间和地域划分,而非理念)。
……
顺天府尹索尼:“奴才认为蒋御史说的对,那种时候,他按兵不动是对的。”
领侍卫内大臣鳌拜也开口了:“奴才也认为蒋御史处理得当。”
两黄旗双子星齐齐发声,分量不轻。
左都御史宁完我,也站到了胜利的一边,大声说道:“臣愿以性命担保,蒋御史是忠诚的。”
范文程也爬起来了,虚弱的说道:
“臣是当事人,第一次只有口谕,第二次才拿到了圣旨。臣事后想了想,觉得蒋御史是对的。非常时刻,他应该不相信臣。”
紧接着,都察院和两黄旗的人都表态支持蒋青云。
呼~
顺治长舒一口气,环视殿下众人。
“诸位爱卿,还有要弹劾蒋御史的吗?今儿反正也开了头,如果有,干脆一并弹劾。”
安静。
特别的安静。
……
“朕再问一遍,还有没有了?”
“有!”
工部尚书蒋赫德站了出来。
“臣弹劾蒋青云之父,骁骑营步军副尉蒋忠诚,贪赃800两,收取下属礼金合计200两、还携俩名姬女入营。”
殿内再次安静。
所有人都古怪的望着蒋赫德,这位天聪三年就加入盛京文馆,属于大清自己培养起来的文官。
根正苗红。
妥妥的自己人,根基稳如燕山。
“爱卿,有证据否?”
“有。人证物证皆有,随时可以备查。”
顺治扭头,望着蒋青云。
“你怎么说?”
“臣代父认罪。”
“所以,蒋御史事先是知道的?”蒋赫德语气平静。
“是。”
……
殿内再次骚动。
蒋青云很诚恳的说道:
“回皇上,以及各位同僚。父亲所为,下官确实知道。但子不言父过,臣无可奈何。求皇上宽宥,下官愿意为父分担罪责。”
顺治若有所思,点点头。
他觉得蒋青云说的很有道理,很坦诚,而且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期望儿子检举父亲吧,这事有违人伦~
“诸位爱卿,你们说,该怎么处置?”
索尼抢先一步:“奴才建议,罚儿子的银,降爹的职。”
……
顺治点点头。
“蒋忠诚其罪当罚,着降为直隶通州镇绿营守备。另外,罚其子蒋青云银1000两。”
“散朝~”
众臣齐声高呼:
“皇上圣明。”
(本章完)
第76章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第76章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大臣们走出太和殿,个头明显变高了,腰板变直了,一个个昂首挺胸走在广场上,威严又自信。
许多人主动和蒋青云打招呼,包括索尼、鳌拜、冯栓、宁完我。
范文程一如既往的低头走路,谨慎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他既不敢得罪蒋青云,也不愿和蒋青云走太近。
他只想低调熬过这两年。根据他的宦海经验,青云直上的人,坠落时也快似流星。
……
蒋青云一路盯着陈名夏的背影,跃跃欲试。
突然,他感受到了被人注视。
扭头80度,工部尚书蒋赫德正盯着自己。
俩人目光相遇,蒋赫德居然微微颔首,似乎很有礼貌的样子。
蒋青云想了想,抬起手掌在脖颈前做了一个横切的动作。
咔!
蒋赫德瞬间色变,愤怒、不解、鄙夷全浮现在脸上了。
见对手失态,蒋青云这才满意的先走一步。不怕对手愤怒,就怕对手喜怒不怒于色。
不声不响的狗最可怕。
比如范文程。
嗯,莫名想起了洪士铭。
蒋青云盘算了会,发现自己在朝里的敌人还是蛮多的,一个个的杀实在是太慢了,最好是aoe。
……
出了午门,就算是离开了紫禁城。
蒋青云三步并作两步,揪住正要上轿的陈名夏。
“你,你要做甚?”
啪~啪~
两记耳光,正反抽脸。
周围的大臣们都惊呆了,许多人停住了准备入轿上车的动作,再忙,也不差这一会时间。
看戏!
好看,爱看,刺激!
此时,被揪住领口的陈名夏眼里全是惊恐,不断呵呵呵,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蒋青云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
“三姓家奴,多尔衮余孽,八大胡同的表子都比你干净,等着本官带兵上门吧。”
威胁完了~
蒋青云一推搡,年迈的陈名夏摔了个大马趴。
……
陈名夏,南直隶溧阳人,东林党人。
崇祯十六年一甲进士,入翰林院供职。
后闯军攻陷京城,他投靠了李自成,再后,又投靠了清廷,长袖善舞,混的风生水起,是朝中南党的首领人物。
这是一个典型的投机分子。
只可惜,他遇上了蒋青云。
蒋青云的为官准则里有一条,凡是公开和自己为敌的,无论满汉无论男女,一定要往死里整。
杀鸡,是为了儆猴。
人性欺软怕硬,官场更加如此。以后谁要再和自己作对之前,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打出一拳去,打的局面开。
……
当天,陈名夏自缢身亡。
留下一封遗书。
在遗书里,他忏悔自己猪油蒙了心,长期为多尔衮做事,如今后悔不已,只能一死报皇恩。
四九城官场对此并不诧异,他的死就像是一阵风沙吹过,随即就被人淡忘了。
对于他的死讯,宁完我很遗憾,错过了一个顺藤摸瓜、横扫南党的绝佳机会。
蒋青云倒无所谓。
下了朝,他令一护卫先行回家报平安,自己快马加鞭去西郊别院找柳师太。
……
“老爷来了。”
丫鬟婆子们见了,一面迎接,一面喜滋滋去通报。
蒋青云翻身下马,大踏步走进院子,葡萄架下的秋千还在,但是空的。
“这院有几个人?”
“2个丫鬟,2个老妈子,还有2个护院,对了,还有1条狗。”
果然,院子里蹲着一只面相凶狠的小狗。
蒋青云走近两步,见那狗原地摇起了尾巴。没有朝着自己狂吠,说明它能分得清主人。
“是条好狗,哪儿来的?”
“回老爷,都是少夫人安排的。”
蒋青云颇感欣慰,江南颇有大妇气度,绿珠日常无微不至。甚好,吾宅很宁~
“老爷,您先进屋吧,一会热水给您拎进去。”
“嗯。”
蒋青云喜欢热水澡,府里下人人人皆知。所以,不用吩咐,先烧热水。
……
“妾身见过老爷。”
柳氏依旧一身缁衣,手里攥着一串珠子。
不过,原先的粗布缁衣换成了薄绸,宽松换成了贴身,脸上略施胭脂水粉,这就很反差了。
白皙、挺拔。
端庄、宁静。
此情此景,蒋青云20年的先进教育缰绳再次崩断,他伸手揭掉了柳氏的帽子。
“你怎么长头发了??”
“老爷吩咐妾红尘修行,妾就蓄发了,不,不好吗?”
蒋青云望着她贴着头皮的那一层寸发,一时间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总之,先办事。
要办大事。
蒋青云把官袍随手一扔,恰好盖住了佛龛。毕竟接下来的人间丑事,神仙还是莫要看了。
今日清晨被硬生生打断的逆流,现在必须重新倒流。
晚春惹祸,柳氏吃亏。
……
院子里。
俩丫鬟侧耳倾听,捂着嘴偷笑。
老妈子有些不愿意了,嘴一撇。
“小姑娘家家的,爱听墙根,这可不好。”
又过了会~
里面哐哐乓乓,好像在砸墙。
丫鬟震惊:“小姐可受罪了。”
老妈子更加不屑了,嘴又一撇。
“受罪?这叫享福。”
“咱老爷官居四品,年轻,高大威猛,走路带风。到蒋府做个外宅,不比做那糟老头子的小妾强一百倍。咱老爷若是公开招募妾室,好女子能从永定门排到卢沟桥去。”
丫鬟不吭声了,抓把爪子去墙根底下坐着,一边听戏一边嗑瓜子。
直到里面一声喊。
“进来吧。”
……
老妈子拎热水桶、水瓢,丫鬟捧毛巾、丝瓜瓤,鱼贯而入。
“老爷好~”
蒋青云早已习惯了这等腐朽生活,径直下榻,走进木桶,任凭热水来回。
困意来袭。
仅仅半柱香~
“我要歇会,2个时辰后叫醒。”
吩咐完了,他钻进薄锦被,瞬间入睡。
昨儿拜托喝了两场大酒,夜里巡城,今儿早朝又是腥风血雨,无论是躯体还是神经都拉到了极点。
累!
很快鼾声大作。
……
众人望着柳氏。
柳氏低声:
“罢了,你们轻手轻脚的把桶拎出去,老爷困乏,莫要打扰。对了,和外面的护卫们说一声,给他们安排茶水点心。”
哗啦~
她起身出水的动作很轻,好似蝮蛇扶摇直上,只有几朵月季瓣黏在身上。
“是。”
众人连忙退出屋子,小心翼翼的掩上门。
柳氏披上缁衣坐在镜前,不紧不慢的补妆。补完妆后,又拿了个蒲团盘腿坐下,默诵《无量寿经》。
(本章完)
第77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谁人不识南城王
第77章 鲜衣怒马少年郎,谁人不识南城王
当蒋青云一觉醒来时,已是下午申时。
醒来后~
第一眼就看到了打坐诵经的柳师太,侧影挺直纤细,杏眼紧闭,很有节奏的转动着手里的念珠。
蒋青云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静静的观察了一会。
柳章台这个女人的来历存疑,是李率泰借科尔坤的名义所赠,成色模糊。
……
柳氏睁开眼睛,缓缓转过脸。
“过来,给我更衣。”
“是。”
柳氏走到铜熏笼旁,取下搭在上面的衣服鞋袜。
蒋青云望着这个情绪过于稳定的女人,决定再探探底。
“我记得上次你说自己籍贯不明、家世不明,还被尼姑庵收留了一段时间。”
“是。”
“正蓝旗章京科尔坤,认识吗?”
“知道。”
“嗯?”
“我被人买下来安置在这里,一开始说是赠给这位科尔坤大人。后来,又改口说是赠给一位姓李的老爷,再后来,就跟了您。”
“除了诵经,你还会些什么?”
“诗书礼乐,吹拉弹唱,妾都略通一二。”
“你觉得老爷我这个人怎样?”
“挺好的。”
……
不知为何,蒋青云突然被这个淡淡的女子激怒了。
“柳氏,我有一事不明。身处乱世,豺狼当道,你这般漂亮女子如何一个人生存至今?”
柳章台跪下了,表情依旧端庄。
“妾也说不清,或许是老天眷顾吧。”
“所以你信佛?这么说来似可理解。”蒋青云又瞥了一眼她脖间的木雕小像,问道,“你想入府吗?”
“不想。”
“为何?”
“妾身孤僻,喜静。不爱和人打交道,与其入府被大娘子欺辱,不如在这安心做个外宅。”
蒋青云脸上的戾气瞬间一扫光,态度再次和蔼可亲。
不过和蔼归和蔼,不影响他的手掌顺着脸庞下滑,拨开缁衣。
“穿上了?”
“嗯,是老爷上次令人送来的半两衫,这东西寻常难见,千金难购,妾今日也是头一次穿。”
“后退,原地旋转。”
蒋青云望着眼前绽放的美景,心想,确实比瘦弱纤细的东莪格格上身时效果好多了。
没收是对的。
缁衣在时,柳氏端庄。
缁衣不在时,柳氏就平添了几分妩媚。
因为端庄,所以妩媚。
因为妩媚,反而又更显端庄。
这其中所蕴藏的深刻哲学道理,消费经历略少的朋友很难理解。总之,蒋青云是尝到甜头了。
……
蒋青云的思绪很活跃。
226兵变那天,京师全城乱糟糟,收敛起来的正蓝旗叛军尸体堆积如山,更有许多焦黑残缺、无法辨认的尸体,无法确定科尔坤死活。
侍郎李率泰因为首告正蓝旗造反,不但躲过一劫,还立下了大功,被升迁至刑部尚书。
226兵变之后,蒋青云和李率泰再未见面,似乎是因为私下达成协议释放科尔坤之事,彼此刻意避免见面。
但,
蒋青云总觉得这里头有问题。
今日早朝!众人对自己口诛笔伐!
但是,居然没人拿这件事来弹劾自己。
虽然说自己早就做好了防火墙,仅是口头默许,由李率泰一人全程操作,这帮人即使真弹劾也只能把李率泰拉下马。
但,相信直觉。
……
两炷香后~
蒋青云满意的推开柳氏,走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水喝。
咕嘟咕嘟~
一杯温热的淡茶水下肚,酣畅淋漓,所有的烦躁一扫空。
18岁!真是一个好年龄,就像是最新款计算机,运转时毫无拖曳感、迟滞感。
背后。
柳氏默默穿衣,不嗔不悲。
就好像,刚才的事情和她无关。依旧那么端庄、那么宁静。
蒋青云看了她一眼:
“我饿了,你去厨房下面给我吃,要你亲自做,不要让厨娘帮忙。对了,面里再卧个鸡蛋~”
“是。”
柳氏翩然离去。
……
屋内终于只剩下蒋青云一人。
他一改刚才的轻佻,目光犀利,快速扫描这间屋子,屋顶、墙壁、地砖、卧榻、家具。
蒋青云甚至把屋里那尊显眼的菩萨像倒过来查看,就连柳氏的木鱼和妆奁盒都没放过。
卧榻褥子之下,也伸手探查了一遍。
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特别正常,其实就是一种不正常啊。”
再次躺下的蒋青云对着天板,低声嘀咕道。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柳氏中途借口折回。
那样的话更可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可惜,期待落空了。
过了好久,柳氏才端着碗回来了。
“老爷~”
蒋青云抓起筷子风卷残云一般吃光抹净,然后起身,抓起佩刀离开。
……
出院门时,他招手示意一老妈子过来。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是两年还是三年前,吴妈介绍来府里的?”
“是,奴婢到府里有两年半了。”
“你月钱多少?”
“1两,包吃包住还包衣裳,奴婢知足了。”
“从明天开始,你就是这院的管事,月钱涨到1两5钱。平时我没空来外宅,你知道怎么做吗?”
“奴婢明白,扎紧篱笆。”
“嗯,有事找我或者夫人。”
“恭送老爷。”
老妈子望着马队离去时掀起的扬尘,不由自主的把手背到了后面。心腹,从今日起自己就是少爷的心腹了。
替少爷看着外宅,防止红杏出墙。
喜滋滋。
……
去往西便门的官道上。
蒋青云纵马狂奔,20骑护卫,前5后15,紧紧跟随。
沿途,行人纷纷避让。
“鲜衣怒马少年郎,谁人不识南城王。”
接近西便门时,人流逐渐密集。
“御史大人,要开道吗?”
江北催马跟上来,小声问道,他谨遵妹妹的叮嘱,不管在外在内,都得称妹夫的职务。
“不必。”
蒋青云勒马,缓缓而行。
此时,官道挤满了步行的百姓。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然艰辛,但有盼头就行。
盼头也是奢侈的。
许多人的生活里压根没有盼头,例如路边跪着的几人。
……
“各位叔叔大爷,行行好,家里断粮了,这是我丫头。一个烧饼给摸,两个烧饼给干。”
一老一少,父女关系。
女儿低着头,跪在路边,肮脏的发辫上插着一根草标,表明此刻她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只是一个物件。
(本章完)
第78章 唯求心安
第78章 唯求心安
父女俩的境遇可谓凄惨,但路过的人对此见怪不怪,甚至没有多少同情。
因为这年头悲惨的事数也数不清,相比较于不远处层层迭迭的新旧坟头,能活着的人都还行。
过日子就是这样~
文人说,苟活。
百姓说,像狗一样的活着。
……
女儿低着头,怎么也不肯抬起。
当父亲吆喝第4遍时,一个扎纸人的汉子似是动了心,他走下官道,凑近了蹲着打量脸蛋,琢磨着这个交易划不划算。
笃笃笃~
蒋青云勒马下了官道。
见是一位官爷,扎纸人的汉子立马溜之大吉。
“老爷,妮儿还小,干净着呢。两个烧饼救她活命,大恩大德啊。”
蒋青云居高临下,但和颜悦色。
“家里有地吗?”
“被圈了。”
“拿着,回家吧。”
蒋青云摸出几块散碎银子,约莫2两,轻轻丢下,然后拨马离开。
……
一直跪着的瘦弱妮子突然窜过来拦在马前。
战马陡然受惊,一扬蹄子,那妮子被踢的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蒋青云的护卫们本能的抽刀在手,而那男人被吓的原地不停磕头,周围百姓一窝蜂跑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收刀。”
蒋青云翻身下马,先安抚了战马,然后走向在一丈外趴着的那妮子。
“抬起头来。”
只见那小妮子脸色煞白,额头流下的血污染了半张脸,忍不住的哆嗦,一只胳膊用不上力,大约是被战马踢断了。
她的声音很虚弱:
“老爷,买了我吧,我想活~”
蒋青云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
穿越前,有一张希.望工程的黑白海报曾经火遍大江南北,一个握着铅笔写字的山区女孩突然抬头。
那个眼神,就叫“希望”。
“想跟我走吗?”
“想。”
……
“我要买下她,你要多少银子?”
“5两。”
“好。”
事情发生的很快,解决的也很快。
“闪开,都闪开。”
几名衙役赶到,奋力驱赶官道上的百姓。清道,他们是最擅长的。
“恭迎御史大人回京。”
蒋青云也不矫情,马腹一夹,顺着空旷的街道一溜烟进了西便门。
望着马队离去的背影,一商贩感慨。
“这妮子命好,进了大宅门,吃喝不愁。”
“俩烧饼一次的柴禾妞,撑死当个丫鬟。”
“大宅门里头的丫鬟能吃上肉,还能穿袄,这妮子瞧着脏,其实底子不差,吃几年饱饭,人就不一样喽。”
……
路过育婴堂时,蒋青云勒马。
“沈主事,本官在城外捡了个妮子,你找大夫替她治下伤。”
“好好。”
自从蒋青云定下育婴堂的取名规则后,这妇人也干脆姓了沈,取名月。
见她欲言又止,蒋青云问道。
“怎么了?”
“大人,育婴堂的娃儿已经有612个了。”
“这么多?”
“是啊。每天一开门,就能捡好几个孩子,再这样下去,育婴堂真的养不起了。大几百个孩子,一天光吃糙米就要吃掉一座小山。”
妇人的脸上写满惶恐。
……
“无妨,本官再想想办法。这位是?”
“我,我男人。”
沈月有些尴尬,不安的绞着手指,寡妇再嫁总归要被人背后嚼舌头的。“举钵罗汉”死了,她辗转难眠。
蒋青云走进育婴堂。
偌大的院子里一半铺红砖,一半是泥地,到处都是孩子,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健康有残疾。
仍然缺乏生机,但比之前的死气沉沉好多了。
一个熟悉的孩子跑了过来,这次他没有伸手求抱抱。
但蒋青云还是认出来了,将他抱起。
“你叫什么?几岁了?”
“我叫沈潜,5岁了。”
“不错,很好听。”
……
“大人,刚才您送来的女娃,您给取个名吧?”
“韩衣。”
“哎,挺好听的。”
蒋青云对院子不满意。
“这里移一排树,这里摆几个石滑梯,这里弄几个秋千。还有那堵墙,你找人刷上石灰水,我亲自题字。”
“经费不要担心,但也不允许贪昧。记着,从史家胡同到菜市口也就几步路。”
“一句话,好事做到底,育婴堂不挑不拣。来多少,就收多少。”
说着~
周围聚拢的孩子越来越多,他们仰起头无声的盯着蒋青云。
不知是谁带了头,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跪下去了。沈主事和一众帮工也跪下了,泣不成声。
一个瞎眼孩子茫然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此情此景~
蒋青云眼眶微红,随即离开了育婴堂。
正如周绍所说,这地方来一次伤心一次,但好在终于不做噩梦了。
……
回到府邸,天色已黑。
厅。
文氏就着灯火在看书。绿珠站在她身边帮着摇扇子驱赶蚊虫,还不时聊几句。
以前是主仆,现在是婆媳。
“娘,你怎么?”
“我是在这专程等你的,绿珠,你回去歇息吧。”
“是。”
院子里,石桌旁。
母子俩落座。
“云儿,你是不是养了外室?”
“嗯。是江南告诉你的吗?”
“不是。是你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味。”
蒋青云抬起袖子不停嗅,压根闻不出来。
文氏噗嗤笑了。
“别闻了,男人嗅觉差,女人嗅觉灵敏。这府里除了江南,其他女人都能闻出来你身上的熏香味。”
……
“为什么要养在外面?”
“我对这个女人不大放心。”
“明知不放心,你还舍不得松手?”
“是啊。”
蒋青云回答的很坦然。
文氏一脸无语,不过随即就释然了。
男人吸引女人靠的是什么?
官爵钱财、英俊潇洒自是不必说的,但除了这些外在因素,其实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隐蔽因素——勇敢。
勇敢,可以理解为:冒险精神、桀骜不驯、性别张力、攻击性、野性、作死。
一句话——越危险,越吸引女人。
经常狩猎的原始人朋友都懂,当你披着兽皮举着石器长矛冲向猛犸象的时候,整个部落的女人都想为你生崽子。
……
“云儿,你今日早朝拿下了国史院大学士陈名夏,他可是南党一派官员的首领。娘有点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
“他跳出来攻击我,我就必须踩死他,就这么简单,我当时没考虑其他。”
文氏忍不住扶额。
“你干掉了南党的首领,然后你还想纳东林那帮士人的女儿做妾。你不觉得矛盾吗?”
“娘,说真心的,在朝南党都是些畏威不畏德的家伙。先殴老丈人,再求她女儿,我觉得还行。”
(本章完)
第79章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第79章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皎洁的月色下。
文氏反复打量着儿子,眼神里充满欣赏。
“云儿,我已经分别写信给常熟钱家、如皋冒家、无锡顾家、无锡高家、宜兴陈家、桐城方家、太仓张家、太仓吴家、余姚黄家。”
蒋青云忍不住笑了。
这份名单里头有抗清义士,有清廷贰臣,有东林魁首、还有隐居之人,主打一个全面。
“你笑什么?”
“娘,你这名单够复杂的啊。”
“吾家有麟儿,当求百家女。”
文氏微笑,眼神里充满宠溺。
“娘,文氏还有后人吗?”
“你的几个舅舅在苏州府长洲县,家道中落,过的不好,有人已经上山做了和尚。”
“不如写封信让他们来京师?”
“不,不好。”
见儿子不解,文氏又解释道。
“文氏一族的男丁性格乖张孤傲,手腕软,嘴却硬,不适合入仕。若让他们出来做官,反而是害了他们。先祖文震孟能官拜东阁大学士实属罕见,若不是王朝末年,恐怕一部主事已是顶点。”
蒋青云点点头,明白了,文氏一族的技能都点在山水文墨上了。
……
次日,蒋忠诚接到了兵部通知。
他因携姬女入营以及收受下属贿银,数罪并罚,降为通州绿营守备,即日赴任,不得迟误。
皆大欢喜。
就连蒋忠诚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与其在京城做显眼包,不如外放出去。
文氏随夫去通州。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也是做女人的本分。
当天~
骁骑营二十几名军官各携礼物前来给蒋忠诚送行,态度恭敬、言语亲和、倾诉同袍真情,一直送出永定门15里外才作罢。
不知情的还以为蒋忠诚是去做通州镇总兵官了。
官场之人对此丝毫不意外,甚至私下议论,蒋青云圣眷之盛,无出其右。
朝廷把蒋父赶出京师,何尝不是对蒋青云的一种保护。
……
3日后。
南城兵马司衙门人头攒动。
几十号即将出京赴任的人身穿崭新官袍,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们在原地等了2刻钟。
门外有人喊:“蒋御史到!”
屋内瞬间静音,所有人齐刷刷单膝跪地。
“拜见大哥。”
“今日是在衙门,各位兄弟还是当以职务相称。”
“拜见左佥都御史大人。”
“好,好。”
众人纷纷起身,望着坐在上头的蒋青云。
“上酒。”
海碗一字排开,盛满烈酒。
……
蒋青云第一个端起海碗,举过头顶。
“我祝各位弟兄在新衙门一帆风顺,干杯!各位大人!”
众人齐刷刷举起海碗。
“谢大人。”
咕嘟咕嘟,一片喝酒的声音。
待众人都喝完之后,蒋青云才不紧不慢的把海碗放到嘴边,一饮而尽,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碗摔到地上。
当啷~
众人有样学样,碎片一地。
“诸位大人,记住了,兵马司永远是你们的娘家,兵马司的大门永远敞开,欢迎你们常回家看看。”
“谢大人。”
“酒场不称职务,叫大哥。”
“谢大哥。”
……
众人齐刷刷单膝跪地,目送蒋青云离开,然后才喜滋滋的交流起了各自的新去处,大兴县、宛平县、京郊各个县衙,个别去了中枢衙门的下属机构。
五八门~
大家纷纷感慨跟对了上司。
前途一片光明,未来一片璀璨。
其中,新任涿州同知赵泽生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咱五城兵马司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诸位,日后可得互相帮助啊。”
众人连声附和。
……
这66人升迁后,他们原先的位置就空出了。
于是,又有66人得到了内部提拔的机会。
兵马司内部欢天喜地。
但蒋青云意犹未尽,又盯上了京城周边各种不入流的杂官,例如攒典、牢头、闸官、课税大使、仓大使、驿丞、吏目等等。
他分别给吏部文选司郎中姬正送去了1000两银票,给尚书冯栓送去了1500两银票。
前者客气一番,收下了。
后者先收下,待事办完之后又把银票送回了蒋府。
如此一番折腾,五城兵马司就走出去了150余人,再加上阿济格那一次,就有200人从兵马司高升了。
他们在大兴、宛平、涿州、房山、固安、永清、东安、武清、香河、三河、顺义、怀柔、昌平,乃至密云,做起了主簿、巡检、吏目、押司、仓大使、班头、捕头之类佐杂官位置。
一张环绕京城的蒋氏人脉网,初现雏形。
……
农历4月初4.
南城菜市口,兵丁云集,围观者上万,鼓声不紧不慢。
蒋青云身披重甲端坐在高台之上。
监斩!
“时辰到了吗?”
“禀大人,还差半刻钟。”
在古代,午时三刻杀人是规矩,据说这个点的阳气最盛,能够镇压死者的阴气。
台上共有死囚14人,都是多尔衮余孽。
其中官爵最高的是满洲贵族谭泰、何洛会,最低的是镶白旗包衣曹玺。
其余11人中,有7人出自两白旗,1人出自镶红旗,3人出自文官系统,已经自缢的大学士陈名夏的俩儿子也在其中。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蒋青云深知自己要走的路之艰险,对待敌人从不怜悯。
……
“你别得意,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谭泰一副愿赌服输的样子,眼神不屑。
蒋青云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姓蒋的,等小皇帝坐稳了龙椅,他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何洛会的声音有点大,好在有鼓声压制,无人能听见。
再一个是曹玺。
蒋青云望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将曹玺斩首,就不会有曹寅,也就不会有曹雪芹了,这一刀等于砍了《红楼梦》,顺便砸了几百年后乌泱乌泱的红学研究协会的饭碗。
贾府的桌椅板凳,草服饰都被这帮无聊的人研究烂了,再往下,大约是要研究林黛玉的月事了。
咔嚓!
……
“恩相,此次朝廷公开处斩多尔衮余孽14人,可谓是大快人心啊,朝堂风气涤荡一清啊。”
苏克萨哈恭维道。
“还是太保守了!”
“恩相,您说什么?”
鼓声太响,苏克萨哈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本官认为朝廷太保守了,杀的太少了。多尔衮把持朝政长达6年,党羽何其多。朝廷应该深挖,不能满足于现状,否则后患无穷。”
蒋青云提高了音量。
(本章完)
第80章 你叫我干爹?
第80章 你叫我干爹?
苏克萨哈心里一抖,刚想说点什么,副监斩官就来了。
“大人,午时三刻已至。”
“行刑。”
蒋青云从面前的签筒里抽出一根红签,丢到地面。
鼓声突然停歇~
刽子手们举起大刀,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他们的徒弟们拔下死囚背后的红标,揪住他们的辫子,用力拉拽。
“行刑!”
随着副监斩官一声令下,14把大刀齐刷刷砍下。
鲜血喷涌~
围观的人集体后退两步,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鼓声也再次响起,震慑阴魂。
刽子手们把染血的鬼头刀丢给徒弟,自己径直离场。
每斩一人,都有赏银2两。
今日不同,由于斩的都是大人物,赏银高达5两。
看似低贱的刽子手却和太医一样,饭碗能传家,不管朝代怎么更迭,都离不开他们。
……
蒋青云悄然退场。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血腥场面很是反感。但既然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入乡随俗,需要的时候,自己要比敌人更残忍。
气场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存在。
此刻,蒋青云的气场就大的惊人。
苏克萨哈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一副小跟班模样,如此谄媚的举动虽然被很多人私下不齿,但他安之若素。
无他,怕死。
他是打心眼里怵蒋青云。
血脉里的臣服!
多尔衮死了还不到半年,这件事远没有尘埃落定。
14颗首级只是起点,但不是终点,谁是多尔衮余孽,谁又不是多尔衮余孽,都在蒋青云的一念之间。
……
不远处的茶楼,二楼雅座。
靠窗而坐的洪士铭手臂控制不住的颤抖,连带着茶碗里的茶水微微荡漾,他和苏克萨哈此刻的心理是一样的,害怕被清洗。
虽然有父亲的举荐信做护身符,但仍旧不完全保险,官场的阴私招数数也数不清。
当务之急,是要彻底打消蒋青云对自己的忌惮。
如何打消?
要让蒋青云发自内心的相信自己对“父仇”不知情,并且是死心塌地的做想他的狗。
出了茶楼~
洪士铭走到空荡荡的菜市口,低头望着地上干涸的血迹,试图通过这种惨烈的场景刺激自己,让自己尽早放弃贵公子的矜持。
见他迟迟不走,旁边一人鬼鬼祟祟凑过来。
“公子,人血馒头要吗?”
“什么?”
“50文一个,专治肺痨,您放心,是新鲜的。”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馒头。
“公子,吃了就能好了。”
很显然,这人把脸色差、身子瘦的洪士铭当成了肺痨病人。
“我咽不下啊。”
“哎呀,公子,吃着再恶心,也总比死了强吧。”
“你有几个?”
“4个。”
“我都要了。”
洪士铭掏出一点碎银子,接过人血馒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
腥臭、反胃。
胃在往上顶,他拼命往下咽。
一个声音在心中狂呼:
我要做勾践!
我要比勾践做的那些事还要贱!
……
次日。
蒋青云一大早就出门巡视南城校场。
募兵!
招人!
这几日,五城兵马司缺额的消息就像是风沙一般传遍四九城,报名应征的人趋之若鹜。
应征的人主要有四类:保定人、汉军旗人、南城青壮、镖师。
队伍排的老长老长。
需要过三关。
第一关是跑步,绕着校场跑10圈。
第二关是服从,原地站1个时辰,说话的、挪动的、不满的全部淘汰。
第三关是健康,由游医转职的医官张景负责甄别,有传染病、皮肤病、以及龋齿严重者全部淘汰。
实际上还有一关——家庭背景。
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全部淘汰。
……
八旗军事集团规则森严,要想取而代之,蒋氏集团的规则必须更先进、更严格,只需要一个大脑。
蒋氏实践主义哲学——用规则代替思考。
新兵营处处是规则,兵马司处处是规则,南城处处是规则。
蒋青云登台,对250名新兵演讲的第一句就是:“我五城兵马司是京师的第一道屏障,时刻牢记八个字,凝聚意志,保卫皇上。”
士兵们每顿饭之前集体高呼:“服从,是士兵的天职”。
该谨慎的还是要谨慎,忠诚二字要时常挂在嘴上。时间久了,总会有人替自己把兵马司的口号传进紫禁城。
……
午时~
蒋青云准备离开,发现校场门口静静立着一人。
“士铭老弟,你怎么在这?”
洪士铭牵着马,形单影只,表情落寞,一身便装,乍一看就像个外地入京赶考的书生。
“蒋大哥,到我家吃顿便饭吧?”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啊。下午,我还要去都察院,有许多的公事。”
扑通~
洪士铭又跪下了。
“仪制清吏司郎中向我索贿不成,恼羞成怒,竟把我丢到乐部管祭乐。我家在南锣鼓巷有处别院,隔壁邻居竟然翻墙砍了院子里的树。”
“哎~踩高捧低,古今如此。”
望着这个同龄人,蒋青云难得的说了句心里话。
……
“干爹~”
一声谄媚到极致的呼喊,惊的蒋青云差点坠马,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干爹~我认您做干爹好不好?”
“胡扯!”
蒋青云翻身下马,准备将这失心疯的家伙强行扶起来,然后扬长而去。
谁料,这家伙竟死死抱住自己大腿。
“我爹死了,我无依无靠,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亲朋旧部全是白眼狼。我想认您做干爹,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放屁,你我同龄,简直荒唐。”
……
蒋青云一使眼色。
两名护卫立马上前,用力扒开这个无耻的家伙。
“爹不在年龄,在德行,在威望。干爹,爹,爹~您就收了我这个儿子吧,我一定守好儿子本分,我一定好好孝顺您。”
蒋青云感觉自己身体不适、极度的不适,于是打马离开。
望着背影,洪士铭癫狂的大吼。
“干爹,您要是不收下儿子,儿子也没脸活了,儿子立马去死。”
蒋青云头也不回,催马离开。
洪士铭想追,却被江北伸出铜棍拦住了。
“公子请自重。”
洪士铭脸庞通红,浑身哆嗦,突然,他嚎叫着冲向不远处的水塘,纵身一跃。
扑通~
激起好大的水。
(本章完)
第81章 当前的斗争形势变化太快
第81章 当前的斗争形势变化太快
江北望着激起的巨大水,目瞪口呆。
“洪公子投湖了,洪公子他投湖了啊!”
蒋青云拨马回转,望着在水塘深处扑腾的洪士铭,脸色反复变幻。
“大人,救不救?”
“废话,当然要救。去,把人拉上来。”
……
洪士铭衣服上都是淤泥,头顶还黏着水草,跪着吐了好一会臭水,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条狗。
尽管如此,他还是抱住了蒋青云的靴子,面庞上仰,还没开口泪先流。
“干~爹~”
这一声颤抖的呼唤,饱含委屈、祈求、可怜、无助。
江北被刺激的直打哆嗦,汗毛竖起。
周仓直接往外走,妄图回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恶心剧情,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恶心把早上吃的一大碗猪头肉拌面全吐出来。
蒋青云也很难形容此刻内心的感受,20年工作生涯,难寻先例。
倘或洪士铭是个漂亮女子,肯定收房。
可他踏马的是洪承畴的唯一儿子!
……
咳咳~
蒋青云定定心神,尽量和颜悦色。
“洪士铭,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很无助、很委屈对不对?我呢也会尽量帮帮你,不过干爹的称呼我断断不能受,影响很坏。”
“我可以把干爹放心里。”
“你~还是先回家换衣裳吧,我俩的关系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那你先答应一定来我家吃饭。”
“好,好。”
“就今晚。”
“你住内城,到了晚上,城门关闭,我回不了南城。”
“申时,定在申时。干爹,你一定要来啊,如果你不来,儿子就去跳北海,儿子说到做到。”
“好,好,我一定去。”
洪士铭用自己的袖子把蒋青云靴子上沾的泥巴认真的擦干净,然后才起身了。
……
望着这家伙离去时的背影,蒋青云一言难尽,恶心。踏马的遇上一鼻涕虫了,打不得又甩不掉,头疼。
府里唯一能商量的母亲文氏跟着蒋忠诚去了通州,妻妾三人出身低微,缺乏经历,没法商量。
蒋青云坐上躺椅,闭着眼睛摇晃。
“喵呜~”
三猫一如既往的出现了,蹲在膝盖上一起幸福的摇摆。
“猫啊,当前的斗争形势变化太快,再不纳妾,就跟不上形势了。多多纳妾,少爷我才能更好更有力的和八旗内部的阴谋分子做斗争嘛。”
“你说对不对?”
三猫不言,只是默默踩腿。
在蒋府,它不是主子,是卑微的奴,无论主子说什么,它都支持。
……
未时三刻。
蒋青云换了一身便装悄然出府。
“周仓、江北,跟我进城。”
“是。”
20名骑马护卫,一路紧紧跟随,这已是如今蒋青云出行时的标准配置。
内城不同于南城,规矩更多,眼睛更多。进入宣武门时,前后护卫刻意拉开距离,显人少,等过了城门再汇集。
洪府,冷冷清清。
就连门口俩石狮子都灰扑扑的。
门子一见贵客临门,连忙进去通报。
……
蒋青云想了想,吩咐:
“留4个人在外面看着马匹,其余人随我入府。”
“是。”
16名护卫手按刀柄,鱼贯而入。按道理,这是很无礼的做法,但蒋青云才不会顾忌呢。
洪士铭拎着袍角一路小跑。
“干爹,干爹你终于来啦。”
他喊的很直白,甚至不避着府里的下人。
“干爹,您这边走,儿子扶着您。”
蒋青云特意观察了周围洪府下人的反应,很真实,不像演戏。
“士铭,咱们的关系从长计议。”
“干爹怎么叫咱都可以,但咱得叫您干爹。”
……
洪府颇有财力,这顿宴请可谓是极尽奢侈,黄金碗、白玉碟、象牙筷子、熏香缭绕,菜式无一寻常,都是天上水里的稀罕物。
还有洪府家养的一个小戏班,4名乐师,6名舞姬,皆是绝色。
蒋青云想了想,吩咐:
“就我们俩也吃不了这么菜,我外面那些弟兄还没吃饭,来啊,拿碗筷分一些给他们。”
“是。”
很快,各个碗碟里都少了一半。
洪士铭眼眶微红,特意拿了一个大碗斟酒。
“干爹,我祝你从今以后身体健康,心情愉快,每天每天都愉快。”
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人嘛,虚伪到极致便是真诚。蒋青云也不急着喝酒吃菜,而是回忆起了自己和其父洪承畴的二三往事。
来之前,还担心宴非好宴,似是多虑了。
“干爹,天闷,您老且宽衣。”
蒋青云还未来得及旗帜鲜明的表达反对意见,那些面容娇好、身段更好的姑娘们就拥过来了。
“哎哎~”
“你们~你们~”
讲道理,未经男子许可,也算是违背意志。
但蒋御史素来大度,不愿多追究。
……
美酒、佳肴、轻歌、曼舞,18岁的蒋青云沉浸在愉快且奢靡的氛围当中。
不远的厢房,护卫队长江北继承了老爹走镖的谨慎,把护卫分成两半,一半吃,一半看着。
周仓吃的满嘴流油,乐的合不拢嘴。
“老哥,真香,你也吃点?”
“你吃吧,我还不饿。”
江北笑着摇摇头,偶尔竖起耳朵听听外面的动静,万一有事,保护妹夫。
不过,洪承畴之发妻李氏就很难受了,丝竹声声,嗓音婉转,声声入耳,她脸色铁青,呼吸不匀,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那一声“干爹”让她梦回惊闻夫君投清的一刹那。
……
洪士铭压陪着小心。
“干爹玩的开心,儿子不便久留,儿子就先退下了。”
此时蒋青云的眼里已经没他了,大手一挥,洪士铭如蒙大赦,溜之大吉。
屋里的熏香是加了料的,蒋青云浑然不觉,只觉浑身轻松,如入仙境,周围仙女围绕,仙乐悠扬,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不知何时,桌上多了一紫衣仙子,汗光珠点点,发乱绿松松。
18岁,本应洒脱。
仕途可重来,青春不复返。
突然间,蒋青云又想起了夫子关于女人不能上桌的古训,于是伸出胳膊把那人拉到了地毯上。
……
屋外长廊。
洪士铭拦住了欲闯进去的李氏。
“娘~不能进去。”
李氏睚眦目裂,望着烛光映照下,那屋内群魔乱舞。
啪~
给了儿子一个大耳光。
“那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