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御龙庭》 第1章 龙蛇 第1章 龙蛇 晨光熹微,穿云破雾的曦光,穿过雕窗棂,落在床榻上,在融融暖意包裹中,风时安缓缓睁开双眼,下半身层层迭迭的盘缠之感,令他垂下目光,似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鳞片次第相衔,在朝阳的映照之下,流光溢彩,金丝浮动。 “啧,又显出真身了!” 眼见盘缠蛇尾,面带稚色,似总角之年的少年习以为常,神情恬淡自然,抬起手掌,指尖轻轻拂过额头,不出意外,一截短小分岔之物入手,触感温润如玉, “手感倒是不错。” 赞叹了一声后,少年作势便要起身,只是稍一发力,离地两丈许的屋脊便是近在咫尺,风时安眉眼一皱,止住身形,没有顶穿屋脊,而是控制好力量,自床榻蜿蜒游下,行至寝室落地琉璃镜前,映出他此时身形。 但见一龙颜人身蛇尾的神人显于镜中,丰姿英伟,耸壑昂霄,纵然一袭月白寝衣,更有面庞的青涩与稚嫩,稍显不足,却也无碍其英武俊美。 “怕是没有多少时日,待大梦醒来,便会完全显出真身了,身处人间,倒也不能如此肆无忌惮,该去寻一件化形宝物维持一二了。” 风时安回首望向床榻,哪怕他已经行至镜前,可却还有一截蛇尾留至榻上,蜿蜒曲折,估测有三丈长短。 如此一幕,若是让凡人骤然见到,怕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可纵然如此,也并非他的本相,不过是他自碎蛟珠后,显现出来的半妖姿态,恰是与古时神圣模样相契合。 不过这般模样也维系不了多久了,待到风时安将先天而生的蛟珠完全化开,将其中先天之精融入五脏六腑,炼入血肉筋骨之中,若是不借助外物,届时,风时安便只能以龙蛇之躯,游于天地之间,这般姿态闯入世俗人间,必然会惹出大祸。 “《周天星宿劫灭化龙经》,当年参悟太古九龙壁,得七种化龙术,我独独选了劫灭经,当真是……自讨苦吃。” 虽是在自嘲,可少年的眉眼间却满是平静,没有半点因昔日选择的悔过之色。 他虽然是天生大妖,更有王者之资,可若图一时自在,虚度光阴,根本无望真龙之位。 纵然能统御江川,开府建牙,受香火供奉,又或者是如他长兄般上岸,化作一方陆上妖王,逍遥快活千载光阴,可这般散漫度日,又有何滋味? 风时安对镜欣赏片刻,这才将额头上的龙角,脸颊上浮现出的细密龙鳞逐一敛去。 虽说他现在的法力境界正在逐步消退,但在最后一缕源自蛟珠的龙元消散之前,那还是可以维持化形之术,只不过在无意识状态下,难以自控。 待到周身非人之姿尽数敛去,风时安这才迈开由蜿蜒蛇尾化成的双腿,转身打开寝屋之门走了出去,两名容颜俏丽的女婢立于门外,在见到少年时,便俯身施礼, “殿下晨安!” “这里是人间,不是水府龙宫,不必拘礼。” “殿下,你的面容。” 问安的女婢提醒道。 “唔,今日忘记变化了。” 得了提醒的风时安抬头触摸稚嫩的脸庞,这才恍然,刹那间,少年面上的稚嫩之色尽数褪去,化作一名孔武有力,英姿勃发的青年。 “老爷,早膳已经备好,您可随时用膳。” 待到风时安变了面容,婢女也换了称呼,同时也禀报外事, “李管事有要事向你请示,正在舒月轩候着。” “李管事?让他来餐榭见我。” 风时安于永兴县置办的宅邸与寻常人间大户一般,区分内外,只不过他的内宅女眷是他自水下带出来的鲛人所化,而外宅则是取用人间之人,这李管事便是他招的一名武师。 “老爷!” 晶莹的薄皮被撕咬开来,露出明黄的蟹黄,与满溢淌下的清亮汁水,一道落入永兴县有名的大善人口中。 咕噜~ 被唤过来的李载明看着桌面上,香气扑鼻,勾人馋涎的十数道精致餐点,有些不争气地咽了一口唾沫。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虽说他走南闯北二十余载,可赚的那些银钱大多都被他砸到了养身的药材上,似这等吃食,他还真没享受过几次。 “李管事可用过早膳?若是没吃,可坐下来吃些。” 瞧着武夫发出的动静,风时安不禁笑道。 “多谢老爷,我来时已经吃过了。” 虽说腹中长鸣,可李载明不敢有半点逾矩之处,眼前这位在永兴县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善人老爷,可不仅仅只是财力雄厚,那功夫是一点都不差,他便是面皮再厚,也知晓自己没有资格与之平坐一桌。 “兰笙与我说你有要事?何事?” “老爷,姜守轩想向您赎身。” 李载明稍显黝黑的面皮之上,略显踌躇,最终一咬牙,便禀告道。 “赎身?” 风时安不禁笑了,姜守轩是他十年前刚刚上岸时,进入永兴县时,顺手从牙行买回来的孤儿,倒也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瞧见这孩童有异,所以养在身边看看, “这小子最近不是在县里出尽了风头,前些时日护送府里的一批货物回来,除去了一支盘踞县道的饿狼群,听说入城时还有大户小姐朝他抛了香囊?” “确有此事,是孙家二小姐,当时孙家的一支商队,恰好与我们府里的商队同行,也瞧见了守轩单人持枪挑了狼群,故而由此大胆之举。” 李载明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却是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禀告道。 千金小姐爱慕贱籍少年,这般只有话本中才会出现的故事,如今可是在永兴县中真实上演了。 “不及弱冠,内外兼修,连破锻骨、易筋、洗髓三关,为武道一流,距离先天,只差临门一脚,又得大户千金倾心,如此英才,却是贱籍,我若不允了他,成人之美,倒是显得狭隘。” “若非您慧眼识珠,哪有守轩这小子今日,老爷您可千万别误会,守轩对孙家小姐没有半点意思,他想脱去贱籍,只是想得一自由身,并无他意。” 李载明见眼前这位善人老爷轻笑,只觉浑身震颤,连忙为姜守轩辩解起来。 他可是知晓这位老爷,并非本地人,而是自外乡而来,只用一年,便在永兴县站稳了脚跟,为县中第一大户。 修桥铺路,修私塾,立武堂,更是建有慈济院,赡养县中孤寡,其大善之名,传至今日,即便是在府城,也略闻一二,这等人物,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李管事,你入府时,我便吩咐你好生照看姜守轩,你这些年也做得不错,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恐怕已是视若己出。 你既然来求我,想必也将他给带上了,将这孩子带上来,让我瞧瞧,倒也有些时日没见了。” “老爷,您稍待片刻,我去唤他。” 李载明虽难以揣测老爷心思,却也不敢怠慢。 不多时,一名身高七尺,器宇轩昂的黑衣少年便来到餐榭前,与江湖经验更丰富却还失态,略显狼狈的武师不一样,这少年虽是孤儿,如今更是家仆,却是宠辱不惊,扫了一眼风时安面前的早点,低头拱手作了一揖, “老爷!” 风时安抬眼望去,便见此少年头顶三尺之上,有一团纯白之气涌动,外围更有灰黑之气缠绕,可其中却是隐隐有赤色蒸腾,隐现端倪。 这般气象,已非寻常市井之民,不过,风时安却不满足,如同点漆般的黑眸深处,有金光乍现,其间似有四季流转,沧海桑田之变。 这时,风时安再看少年,其头顶三尺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气象,血红之气翻涌,炽烈如火,聚为猛虎之形,周遭更有黑气翻腾,化作毒蛇,欲要噬咬,却被赤虎踏于爪下。 (本章完) 第2章 望气 第2章 望气 望气 这是风时安作为龙蛇降生,与生俱来的天赋神通。 相比于呼风唤雨,驾驭风雷这等龙族应有的天赋神通,与修行斗法全无半点关联的望气神通略显鸡肋。 风时安初时也是略显失望,虽说便是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便是元丹大修也未必有望气之能,可这终究无益于修行斗法。 不过风时安很快便发现,他的望气神通,与典籍上记载的望气术稍有不同,他能够看到的不只是当下的生灵气运,还能够窥探到生灵未来的气运之变,不过年限并不长。 这也是风时安上岸的缘由之一,居于龙宫水府之中,周遭尽是法力强横,寿元绵长之辈,莫说难以窥探到其气运,便是能够瞧见,也难以看出其中变化。 唯有人间,看看寿元至多不过百余载的凡人,才能够看出他这与众不同的望气神通,其非凡之处。 人间十载,让风时安对自己的望气天赋,有了一定了解,位格高于自身者,难观其气运,这是望气术通用规则,略过不谈。 可即便是低于自身的世俗凡人,风时安也并非能够看到所有人未来气运变化,具体如何才能完全触发,风时安也未完全探明,只知与他有所牵连,见上一面,攀谈几句,或许能窥探未来变化,可至多也不过十载而已。 凡人十载,布衣可为卿相,公侯勋贵也可跌落泥尘。不似龙宫,莫说十年光阴,便是百年也难生变故。 “李管事说你想为自己赎身?” 风时安这才看向姜守轩,少年的面庞虽然青涩,却带着一股冷意,好似寒铁,更有一股煞气,一看便是不好相与之辈。 “是。我想从您手中赎回文契。” 少年抬起头,目光清亮,似有寒星。 “昔日我两贯钱将你买来,养你十载,教你识字,传你武学,如今你已过三关,距离先天仅一步之遥,此等养育之功,不谈大恩,也非易事,你觉得需用多少银钱可以抵消?” 风时安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微微变色的少年。 他犹记得,十年前,在牙行见到少年时,并未与之攀谈,不过对视一眼,他的望气神通便被触发,便见今日之景,纯白之气氤氲成团,其内赤气蒸腾。 如此气象,便让当时的风时安掏钱买下当时被插上草标的姜守轩,决定养在身边,观其后效。 须知渺渺大千世界,兆亿生灵,一身气运所化,大多为灰白之色,丝丝缕缕,难成气候,无有作为。 便是当今号称万物之灵的人族,市井凡人头顶也不过只有一缕灰白之气,气作纯白之色,少则也是无需为衣食所忧的殷实人家。 至于聚气成团者,多为出生富贵。天资聪颖,又或是际遇非凡者,多为人中俊杰,必能有所成就。 就如眼前少年,头顶白气氤氲化作云团,更有赤气孕育,日后更是可以化作赤虎之形,如此气运,若是入朝,可为一方悍将。 “老爷养育教导之恩,我姜守轩终身不忘,今日厚颜前来,只求脱去贱籍,得一自在身。” 听到风时安发问,姜守轩立刻便将早已备好之物从腰囊取出,双手奉上,却是一迭银票以及几粒碎银,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全部,共计一千八百二十七两,还请老爷宽厚。” “嚯,你这家底可当真厚实,若是下到乡里,可为一方殷实地主了。” 风时安看着少年手中的银票与碎银,瞥了一旁同样满脸错愕的李载明,这位李管事显然没想到,这位他已经多加关照的少年能有如此身家。 当今人间,此方由大雍所治之国也算安定,因此,三十两白银便足以满足一户五口一年的开支。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因此,一位不及弱冠,却能够随手取出近两千两现银者,永兴县内,恐怕也只有眼前少年一人了。 “你哪来这般多的银钱?” 知晓自己不该言语的李载明也忍不住问道。 他自认为眼前这少年是他看着长大的,可现在一切揭开后,却发现这小子不知瞒了他多少。 不说其他,不及弱冠,锻骨、易筋、洗髓三关,一气呵成,便是匪夷所思之事,他这半生行走,也只见过眼前一例而已,当然,也与他见识短浅有关。 “能成非凡之事者,自有非凡际遇,李管事,你多言了。” 风时安眉头一皱,点了一句,李载明自知不妥,闭口不言, “我不问你缘何能破三关,只问你一句,这些银钱,可是正途所得?” “这些银两皆是我入山狩猎,以猛兽皮革换取。” 少年立刻回道,便是察觉到这位老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也是坦然与之对峙,全无半点心虚。 他知道眼前这位老爷非寻常人,只身一人,带些女眷,几名老仆,便压得县中大户喘不过气来,逼得他们都遣派族中嫡女,使些下作手段对付他。 正因如此,他才心有不甘,便是倾尽所有,也要摆脱贱籍。不然区区一家奴,纵然才情傲人,也是天生低人一等。 “乐理,把他的契书取来。” 盯着年少成名的姜守轩看了一会儿,风时安吩咐道。 “是,老爷。” 不出片刻,一迭略显泛黄,但却将买卖双方,保人信息,以及官府印鉴全都清晰无疑的文书便取了上来。 “姜守轩,这便是你的契书,拿去吧。” 风时安接过文书,扫了一眼,便递给少年。 “多谢老爷成全。” 见这位老爷没有丝毫为难,应允了他的请求,姜守轩脸上也不禁露出一分激动之色,只要取文书,再前往县衙撤销,重新登记,那么他就是自由身,不再是奴仆贱籍。 不过,少年虽然激动,但却没有接过文书,而是将手中的银票与碎银全部都放在餐桌上, “我知道这些不足以弥补老爷这些年对我的栽培,但我如今身上只有这些,待我日后再有所成,必奉上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口气倒是不小。” 风时安看着少年主动呈上的银钱,不禁一笑,随即拈起一粒碎银, “你幼时,我以两贯钱买下,今日你求文契,便取二两碎银。” (本章完) 第3章 紫阳 第3章 紫阳 “至于这些银两,你还是取回自用吧。” 风时安见少年面露错愕,未等他开口,便又道, “武夫锤炼体魄,殊为不易,最耗钱财,你如今只差一步便可破先天,正是急需银两之时,就无需推脱了。” “不过身外之物,我可以再……” “那你打算再耗去多少时日?武道修行需刚猛精进,容不得拖沓,一步慢步步慢,你难道打算待到日后血气衰败,无望破境之时,再后悔今日莽撞之举吗?” 风时安毫不客气地斥责道,少年顿时默然无言。 “承蒙老爷大恩,实在无以为报,请老爷稍待片刻,我去去便回。” 在众人略显错愕的目光中,静默片刻的姜守轩一咬牙,显然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转身就朝府邸之外冲去。 “守轩,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管事告罪了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老爷,需要我与乐理跟上去看看吗?” 一旁的女婢兰笙请示道。 “跟去做什么?没听到吗?待会儿他还会再送上门来。” 风时安嘴角微微翘起,语调也显得轻快了几分。 果不出其所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刚刚做了重大决定离去的姜守轩,怀抱一包裹返回。 待到进入餐榭后,迎着风时安身后女婢好奇的神色,没有半点卖弄之意,立刻便将包裹打开,便见其中有三册书卷。 嘭! 没有半点犹豫,带回三册书卷的姜守轩跪倒在地,将手中书卷举到风时安前, “这是我在外历练偶然所得的武经,今日愿献给老爷,以报老爷的栽培养育大恩,还请老爷笑纳。” 此话一出,风时安身后的两名女婢神色莫名,相互对视一眼,却都不知该做何表情,不过看向少年的眼神却有了不同。 “紫阳经,这便是你的机缘?” 风时安看着托举到面前的武经,拿起一册,定眼一瞧,入手触感柔韧,似某种兽类皮革鞣制裁剪而成, “还是剥下了妖物之皮用来记载,倒是不凡之物了。你要将此武经献与我?” “没有老爷抚养栽培,便没有我姜守轩今日,思来想去,也唯有此经,可报老爷大恩。” “只是报恩,别无所求?” 风时安笑盈盈地注视着少年。 于他而言,姜守轩不过是他用来探寻自身望气神通妙处的工具人而已,从来都不期待从他身上能够得到什么回报。 这般无所谓的态度,以及随口几句关怀指点,却是让作为孤儿的姜守轩,做出了某种决定,这小子在为自己赎身前,可是不曾将武经带上的。 如今将武经献上,对于风时安来说,勉强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虽然这武经对他而言,十有八九没有什么益处。 可眼前这小子也不过只是一凡人武夫而已,还指望他能取出什么仙灵古宝? 能用妖物之皮书写的武经绝非凡品,至少在人间是如此,永兴县的高门大户,不论是哪一家的家传武学,都没有如此规格。 “请恕我厚颜斗胆,求老爷收我为徒!” 听到风时安的询问,少年重重叩下,额头撞在青石砖上,发出一声脆响,却是将地砖给磕碎了。 “守轩!” 刚刚追出去的李管事,这时才姗姗来迟,瞧见自己视若己出的少年,大礼参拜风家老爷,稍一愣神之后,便露出欣慰之色,可心中不免又有几分苦涩。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不过李载明很快就将这些杂念压下,面带忐忑之色看着手握书卷,没有言语,却在沉思的风家老爷,眼中也带着期待与盼望。 他虽然不知风家老爷到底是何武道境界,但绝非凡夫,风家商队在青州五府之地畅行无阻,便可见一斑。 “小子,抬起头来。” 待到少年挺直腰背,便见其额头之上,除了些石屑粉末之外,并没有半点红肿之色,肤色自然, “嚯,你这横练功夫不错,只是可惜了我这上等青砖。” “老爷,我……” 听到风时安的调侃,便是心性远超同龄人的少年也不免面露沮丧。 “我且问你,我若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准备将这武经给背回去?” “我既然将此经交与老爷,自然不会再行此等下作之事。” 姜守轩立即答道,面色肃然,语隐隐有几分愤慨,这未免也太看轻他了。 “你这小子,当真开不得半点玩笑,无趣!” 感受到面前这少年的激昂之气,风时安笑骂了一句, “我都有些不太想收你做弟子了。”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姜守轩作为永兴县有名的俊杰,又岂是愚钝之辈,再次叩首,大礼再拜。 “你想做我弟子,可有些话得说清楚。三拜九叩的大礼,待会儿再磕也不迟。” 风时安伸手虚托,免得这小子再磕。 “请师父示下。” 感受到束缚周深,让自己难以拜下的虚无之力,姜守轩神情振奋。 他的选择没有错,眼前这风家老爷至少也是一位功力深厚的先天宗师,说不得还是宗师之上的存在。 “我所修行之法不可传你,此为其一,我观你气息深厚,根基已定,想必已经修了紫阳经,因此日后,我也只能教你紫阳经,此为其二。 故而,你不可为我亲传,只能做记名弟子,你可有异议?” “我本是一奴籍孤儿,能拜入师父门下,已是我人生大幸。” 虽说不能作亲传弟子,令姜守轩感觉颇为遗憾,可就如师傅所说,他根基已定,如何能做亲传。 不过话又说回来,紫阳经乃是世间难寻的高深武学,能习此等武经,他已是心满意足。 可也正是因为此等武经过于高深,哪怕姜守轩已经进过学堂,能够识文断字,可是也越发看不懂了。 他能识字,可字不识他。武经之中记载的种种精要,他实在难以琢磨,他需要一位武学宗师指点。 可身怀此经,他又岂敢随意示人,稍有不慎,便是杀身大祸,那些世家大族可不会与一无跟脚之人有半点客气。 便是如今,他也是在赌命,赌眼前这位收下他的风家老爷,乃是品行高洁之人。 (本章完) 第4章 食气 第4章 食气 遵循古制,受三拜九叩之礼,风时安收了姜守轩做记名弟子。也正是在风时安应承下师父的称谓时,姜守轩头顶三尺之上,当即便有变化。 虚冥之中,有青气凭空生出,化作甘霖洒落,那些缠绕在纯白云团之外的黑气,顿时消泯于无形。 同时聚成云团的白气之中,隐隐透出的赤气,随之勃发而出,化作一道短小精悍的赤色气柱,稳稳地立在姜守轩的头顶,源源不断地汲取纯白之气,缓慢生长。 如此变化,少年全然不知,没有半点感受。气运之道,虚无缥缈,便是大德高僧,有道真修,也未必能看清,更何况是一武夫。 “看来我这弟子不日要破先天之境了。” 风时安见如此变化,却是心中有数。 赤气代表杀伐之权,非有生杀予夺之力而不可得。王侯将相,皆有此气,便是县衙中的县令,乃至巡街的捕快,头顶之上也有几分赤色,无非就是多与少的区别。 可并非只有入朝堂才得赤气,武夫锤炼己身,至先天之境,同样会有赤气垂落,而且这等赤气,比之朝廷官员,功勋贵族,更为炽烈。 这等杀生之权,就是倚仗自身武力,不假借于外物,不受外界时局影响。 当然,姜守轩此时能得赤气,既是代表不日将要破境,更有可能是借了他这风家老爷之势。 虽然大雍境内,时局太平,武人不敢逾矩,可那是针对寻常武夫,若是入了先天境,只要不过分,当地官府大多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传承有序的高门大户更是如此。 如今的姜守轩,其身份可不再是家仆,而是风家家主弟子,两者地位的差距,可谓天壤之别。 “你今日拜我为师,身份已是不同,言行举止,我就不再多言吩咐,你的心性品行,有目共睹,只是你的住处,该换一换了。搬到府上如何?” “全凭老师吩咐。” 姜守轩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既然如此,兰笙,给他腾出一间别院吧。” “是,老爷。” “你先下去收拾收拾,记得去县衙,将奴籍除了。” 风时安吩咐完后,看向手中的武经, “两日后,你再来寻我,我现在先看看这部武经。” 待到一干人等尽皆退下后,风时安翻开了手中武经的书页,认真品鉴起来。 他没有瞧不起这部人间武学。这可是一位出身卑微的人间俊杰,日后崛起的根本机缘。 “餐霞食气?!练气士的法门?有点意思。” 翻看武经片刻,风时安忍不住发出惊叹。 这不是一本普通的武经,不仅是修至高深处,可与大妖魔厮杀,而且修习方式,取了几分道门练气吐纳之妙。 作为龙子,风时安自然不修人间武学,但却了解过人族武道,这是一条师法万灵之道,不求长生,只重杀伐,也是人族存世立身之道。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不过,这紫阳经虽然有餐霞食气之法,但却依旧是武经,其路途并未偏离武道,其所采的朝霞紫气,不过是当做一种武道资粮,用于滋养筋骨腑脏,减少外物消耗。 不过也正是因此,这部武经的入门,相较于其它武学经典,门槛高出不少,须得在日出之时,采一缕紫气,如此才算入门,可以修行此经。 紫阳之意,也由此而来 “只有八重法诀,可以修到天象境,至于第九重,当破元极境,可只有设想与推演,紫阳化丹,立意不错,就是太过空泛了。” 作为龙宫嫡传,天生大妖,风时安的眼界自然是有的,高屋建瓴之下,能够看出这部武经的优劣之处。 能融入道家玄门的炼气吐纳之法是其优势,可同时也是劣处。因为寻常武夫堪不破这一点,即便是明白了,也未必能够跨过这道门槛,因为需要练气资质。 换而言之,能修这部武经的人,也能够拜入道家玄门,去追寻长生大道,虽然得道之机渺茫,可无论怎么讲,都比混迹于人间世俗中的武夫强,至少在寿元方面,完全呈碾压态势。 平常武夫就不必多言了,每日打熬身体,即便是有药物保养,可若是与人争强斗狠,护院押镖,落得一身伤病,便是连市井小民都不如。 先天境武夫,未脱凡胎,有百二十之寿,可若是与人争斗,落下伤病,寿元折半也不足为奇,至于更高境界的武夫,虽然寿命长了些,但与修行中人不可比较。 武道,便是斗战杀伐之道 “我或可将此经完善一二。” 将紫阳经阅览两遍之后,一种想法便自然而然地在风时安心中生出,这部武经的修行之法之所以止步于天象境,而其后部分只有推演,是因为开创者自身止步于天象境,没有接触了解过,因此只能够依靠想象与推测了。 但风时安不一样,虽然他不修武道,但看过的道藏修法,不知几凡,更是手握其中直通长生的大道传承。 虽然是属于龙族的传承,可大道殊途同归,触类旁通之下,完全可以将这借用了道家之法的武经再继续推演一到两境界,但至于行不行,那就得看具体的修行效果了,实践才能出真理。 “老师!” 两日后,已经脱了奴籍的姜守轩来到风时安面前,恭敬拜下。 “你这部武经,有些不同寻常,其中有道门的吐纳之法……” 风时安也不藏私,为这位记名弟子讲解起了紫阳经中的精要。 这其中的道门密语以及玄门称谓,若是没有人点明,单凭自身,不论多长时间也琢磨不出什么,这就与天赋资质无关。 这部紫阳经还是前人有意将之传下,所以其中的术语以及特殊称谓,都算是基础且通用的。 若是用上了密语,如果没有与之相关的解读之法,仅凭自身理解去尝试解读,除非拥有凌驾于经文开创者之上的眼界与底蕴,不然,胡乱修行,当场暴毙都是一种幸运。 话本小说之中,愣头青得了些武学传承经典,当场开练,神功大成什么的。不过是毫不了解的文酸书生臆想罢了,根本就不可能。 (本章完) 第5章 探花 第5章 探 “若是能吐纳紫气,不日可破先天,可这便代表你有修道资质。” 风时安打量着眼前目光炯炯、认真听讲许久的姜守轩,笑眯眯地又补充了一句,而后便观察眼前少年的神色变化。 修道与习武 这便是紫阳经值得诟病之处,姜守轩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不过少年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岂会慕长生? “学生不知玄门何在,只知先天近在咫尺。” 姜守轩仅是迟疑一瞬,而后便坚定了信念,做出选择。 “善。” 对于这位弟子如此回答,风时安没有半点意外,这少年十年之后便有赤虎之运,又岂是不履凡尘的修真求道之人。 “明日破晓,你便登上屋脊,看看能否感受到朝阳初升时,弥漫天地的紫气。” 对于玄门求道之人而言,日出时分的紫气,最是珍稀,因此每日采补天地,勤修不缀,可也只有初通修行者才会如此。 这紫气在晦明变化,大日东升之时而现,其中固然有一分阴阳造化之妙,可究其根本,是这紫气最是温和。 大日完全升起后绽放的太阳之力,太过炽烈,初通修行之生灵,若是盲目取用,灼烧经脉都是小事,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也会被焚毁。 “是。” 在风时安指点之下,已经将先前的困惑一扫而空的姜守轩,听闻这等安排,也不禁露出几分憧憬与忐忑之色。 武夫修行内功,同样需要找寻气感,可这在周身经脉之中,但紫气却是处于天地之间,而且转瞬即逝。 “如若在县中难以感知,你可去往山林之间体悟。” 红尘扰扰,杂气万千,可不是什么采取天地之气的好地方,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置身于红尘,也能够采取到一缕紫气,那便是心性意志与资质绝佳的证明,代表可以走得更远。 姜守轩领悟老师话中之意,黄昏时分,便翻身登上了屋顶,在屋脊上打坐调息,以待日出。 “先天!” 少年眼眸之间,倒映天上寒星,神情之中,满是刚毅决绝。可惜,无论多么坚定的意志,也改变不了现实。 虽然看到了大日自山间升起时,天际泛起的一抹紫色,可姜守轩并没有捕捉到那一缕紫气,这与他初修武道内功感知气感时,截然不同。 不过姜守轩并没有气馁,怀揣紫阳经,再次进行参悟,反复揣摩,以待明日,可明日复明日,一连三日,少年不下屋脊,枯坐于房顶之上。 “老爷,要不要我将他喊下来?” 风时安身侧,少女模样的乐理请示道。 “不急,他还能再撑几日,七日后,你再去将他提下来吧。” 仰卧在躺椅之上,沐浴在春日暖阳之下的风时安,瞥了一眼房梁上的少年,不以为意地吩咐道。 气运之变化,早已揭示了结果,这少年绝不会困顿于先天境关隘之前,不过他闯过这一关之后,未来最终能够走到哪一步,风时安也说不清了,因为他能看到的,也不过是十年之后。 “老爷,还有一事。” “嗯?” “殿试放榜了。” “殿试啊,我记得常来府上求书的宋家小子,去岁冬季就进京赶考了吧,也是永兴县中唯一一人参加会试的学子,中了?” “中了,名列一甲,是为探郎。”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可惜了,我还以为那小子能中个状元呢。莫不是长得太俊俏了,让皇帝老儿瞧上了?钦点成了探郎?” 风时安的言语中带着几分轻佻,民间误传探郎多为相貌俊美者,可实际上,朝廷取士,又岂会因貌美定名次,自然是以才学第一,不过要实在长得太难看了,确实会被降下名次。 “再过几日,府城的报喜队伍应该就会过来了。” “来就来呗,与我等又有什么关系。” 风时安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随意回道。 “宋阳频频来府上借书,若是没有老爷的应允与资助,他焉能有今日?” 兰笙在一旁有些不服气道,她们也来人间十载了,也知晓在世俗之中,寒门学子能高中探意味着什么。 “他也在我办的学堂上教书了,两不相欠。” 风时安也瞧过宋阳的气运,当时不过是一片稀薄白气,不过未来却是一团青气翻涌,乃是主政一方之相,与永兴县的县令相仿。 “宋阳回乡,定然是要来府上拜见的。” “那到时再说。” 屋脊之上,七日不饮不食,滴水未进的姜守轩虚弱不已,仅靠一身浑厚内力支撑,不过也快要耗尽了。 “跟我下去吧,休养几日,我带你进山。” 兰笙终究是看不下去了,只脚尖轻点,身如鸿毛,便上了屋顶,看得姜守轩两眼发直。 他知晓自己拜的师父非寻常人物,却未曾想到,老师身旁服侍的女婢居然也有如此功力,观其面容,也大不了他几岁。 “不了,我已经感知到了,最多两日,我就可以纳入一缕紫气。” “昨日你也是这般说。” 兰笙眉头轻蹙,上前几步,就要将这小子给拎下去。 “不,再给我一日,只需一日,若是不成,我便进山。” 见到眼前这身段气质姿容比之大户千金,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婢女靠近,姜守轩顿时露出抗拒之色。 仅凭刚刚一手轻功,就足以断定,这看似柔弱的女婢,至少是江湖一流,便是他内力完好之时,也绝不敢托大,更何况是现在。 “且容他再试一次。” 见少年百般央求,而他身边女婢却不打算放过,瞧热闹的风时安也发话了。 “哼,狂妄自大之辈,人间本就不是修行之地,也不知你在逞强什么。” 得了吩咐的兰笙不甘退下,不过临走前,却是训斥了少年一通。 姜守轩不敢言语,不过心中意念却无半点动摇,接连七日失败,他自然是有几分气馁,但他却不信自己捕获不到一缕紫气。 第八日,大日东升,将出未出之际,紫气蒸腾,泽被众生,一身内力尽皆耗尽,已是油尽灯枯的少年,面朝东方,目光平淡,张口作吞吐状。 (本章完) 第6章 硝烟 第6章 硝烟 一缕稀薄到不可视的紫气,自东方天际析出,落入永兴县中。 神色怏怏,形容枯槁的少年,在吞下紫气的一刹那,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块火炭,一股炽热的暖源自口鼻入肚,随后席卷胸腹,向四肢百骸扩散。 只在一息之间,七日不饮不食,积攒的疲倦与饥饿便被一闪而空,而已经耗尽的经脉丹田之中,居然有一道新的内力生出,只不过这一道内力,相比于以往,有了质的飞跃。 真气 姜守轩顿有所悟,先天境的门户,已经向他敞开了,只需他吞服紫气,将一身内力尽数转化,那么他将就此成为先天境武者。 只是在少年神情激动亢奋之时,落入胸腹间的“火炭”却是燃尽了,疲倦与饥饿感,顿时如山呼海啸般袭来。 他终究是武夫,而不是练气士,耗空身体一切,抵达极限之后,他才捕捉到了一缕紫气,虽然炼化了紫气后,补充了些许,但终究不能顶饭吃。 别说他还没有完全晋升,即便是先天武夫,那也得吃饭,境界越高的武夫越是能吃,而且对饭食的要求也会随之增长。 辟谷,那是修真求道之士的追求,不是武夫的追求,而且也不是所有练气士都会追求辟谷。 红尘滋味本就不是必须舍弃的,就像是餐霞食气,不一定非得上山。若是有资质境界足够,便是立足于红尘之中,照样可取天地之气化为己用。 达成所愿的少年,撑起身子,下了屋顶,步履蹒跚的前去拜见风时安,满心欢喜, “弟子愚钝,终有所悟……” “别磕了,先去填肚子吧!” 听着此起彼伏,蛙叫一样的肠鸣之音,风时安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让这小子赶紧滚去吃饭。 早就准备好的大盆荤菜,顿时就如流水般端了上来,已经极尽忍耐克制,没有失了礼节的姜守轩当下也就不再克制,大快朵颐起来。 半个时辰后,吃饱喝足,满嘴油光的姜守轩“哐当”一声,便以一种不太雅观的姿态趴在饭桌上,昏睡了过去,顷刻间,便是鼾声如雷。 “抬他下去,待他自行醒来。” 姜守轩一睡便是三天两夜,一口气便将前些时日缺失的都补了回来,待到他悠悠睁开双眼时,只觉眼前一切都有些不太一样,变得更加清晰明亮了。 飞蚊自窗棂间的缝隙飞入屋内,震动的薄翼之上,翅脉于少年眼中清晰可见,纤毫毕现。 屋外院落中,流风卷过草叶,流水冲刷青苔,土壤之间,有虫鸣窸窣……万千声息,经纬交织,在姜守轩耳中却无半点杂乱。 “来了。” 正在定定地感受身体变化的姜守轩目光落在所睡的屋舍门口,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只见一名半大女孩推开屋门,走了进来,目光与之对在一处。 “轩哥儿,你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死过去了。” 女孩露出惊喜之色,快步走上前去,言语神态亲密,毫不做作。 “彩姑,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的眼中露出惊讶,他认出了眼前的女孩,与他一样,都算得上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不过还是有些差别。 他是在幼年时,记忆尚不清晰的时候,家乡遭了灾,与家人逃亡的过程中失散,落入到牙人手中,成了孤儿,而眼前的女孩,却是被生父遗弃在老师创建的慈济院门口。 “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你难道想看我嫁人不成?” 听到少年的话,都还没有长开的小姑娘翘起嘴巴,不满道。 “你这年纪,嫁什么人?我不是这意思。”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姜守轩露出哭笑不得之色。 他虽然并非是在慈济院中长大的,但鉴于他的习武资质以及年纪,所以他时常会被安排前往慈济院,教那些无所依靠的孩子们打健体拳,也算是一位武教头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吗?我可告诉你,是兰笙姐姐领我过来的,她让我看着你,你醒了就得报给她。” 抱怨的同时,也突然想起来了自己领受的差事,后知后觉的小丫头转身,拔腿就要往外跑。 “兰姑,你等会儿,怎么有股硝烟气?府里这几日放了鞭炮?” 姜守轩喊住了将要跑出去的小女孩,带着几分复杂的心境询问道。 “哪有这种气味?” 小丫头抽了抽鼻子,仔细地嗅了嗅,随后有些不满地嘟囔抱怨道。 “你闻不到。” 少年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府里没有放鞭炮,当然没有这种味道,县里这几日倒是放了许多。” “县里这几日是什么特殊的时节吗?为什么要放鞭炮?还是有人娶亲了?” 心中隐隐翻腾的期待落了空,但面色却丝毫不显的少年追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宋家哥哥今年参加会试,中了探嘞。你是没看见啊,府城里来报喜的队伍排出十里,都看不到头,宋家哥哥的宅子听说被围得就连只耗子都钻不进去。” “宋阳?” 少年的眉头轻轻一挑。 “对啊,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直呼其名了,宋家哥哥现在可是探郎了,听说以后还被封六品翰林了,六品唉,县令才七品,这是不是说,县令见了宋家哥哥都得行礼啊。” 女孩的语气中透露出的憧憬与向往,令少年的心中也起了几分波澜,泛起一丝酸意, “什么宋家哥哥,那是你们的教习先生,没大没小。” “可教习先生喊起来好老啊。” “那也是你们的先生。” “我就喊宋家哥哥,你管我,我现在去喊兰笙姐姐过来。” 小丫头冲少年扮了一个鬼脸,随后就像只小兔儿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宋阳!” 念叨这必将会载入县志的名字,将要破入先天境的姜守轩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几分志得意满之气,散去大半。 他与这位探郎交集并不多,但他对于其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譬如,这就是一位比他大不了两岁的穷酸书生,不过却是嗜学如命,且为人恭谦有礼。 (本章完) 第7章 鬼神 第7章 鬼神 远方的山峦虽然还隐在雨帘之后,但炽烈的天光已经落在了屋舍以及城外的金黄田野之上,已是雨过天晴,水气蒸腾间,温润宜人。 五月,正是阴雨连绵的梅雨时节,不过却不知从哪一年起,本该极易生潮的物候,也变得养人起来,雨水来得快,去得更快,云骤雨收之后,便是天光灿烂。 因而,这雨水虽不比往年少上半分,可屋内却是没了多少潮气,初夏的暑气更是被恰到化作融融暖意,令人身心舒畅。 噼里啪啦~ 本是一脸慵懒地享受雨后暖阳的风时安,骤然间便被一阵密集且热烈的鞭炮声惊动,随着不知多少挂鞭炮被点燃,一团团浓密白烟也升腾上半空,一股呛人的硝烟气息也逐渐弥漫开来。 “怎么这般吵闹?” “回老爷,探郎回乡了。” “富贵还乡啊,人在哪儿?” “正在游街。” “游街?走,上楼瞧瞧。” 本来被搅了夏眠好梦的风时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领人便上了府中的书楼,这是他这处人间宅邸中最高的建筑,足有六丈。 “嚯,当年的求书小子,如今倒也成了气候。” 登上书阁的顶层,凭栏远眺,风时安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两条街外,骑乘高头大马,领带红的俊秀青年。 响锣开道,铜钹震天,八名身着绛红公服的衙役分列两侧,手中水火棍整齐划一地顿地作响,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沉闷的节奏。队伍最前方,两名差役高举朱漆描金的“肃静回避“牌,黑底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县太爷给的排场还真不小啊!” 风时安斜倚在雕栏杆上,轻笑了起来。 这等仪仗,便是这位县官自己出行时,也未用过几回,今朝探回乡,倒是给这寒门贵子用上了。 “真是个妙人。” 虽然入驻永兴县十载,但迄今风时安都未曾与这县官打过一回照面,可但凡是涉及官府,需要上县衙办理文书等物,都是一路畅通无阻,未曾遇过半点刁难。 不过,风时安所做之事,本就不该有任何刁难,十年来,他可不知做了多少善事,修桥铺路,开设学堂,搭建粥铺,兴建慈济院,赡养孤寡。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政绩,但凡脑袋没问题的,都不会设置任何阻碍,可惜这世上脑袋灵光之人,实在太少,所幸,这永兴县令不蠢。 “啧,也是今非昔比了,不过这是被哪家朱紫贵人瞧上了?” 风时安的目光落到了探郎头顶,只见三尺之上,纯白云气翻涌,又有一杆青玉笔沉浮,青玉之上,一缕淡薄紫气缠绕,颇为不俗。 人间紫气,非帝王莫属,皇亲国戚,可有紫气托生。若是能够得到皇帝青睐,圣眷之下,亦会紫气垂落。 区区寒门探,自然不可能得圣眷,不过宋家小子模样生得俊俏,而今也不过是弱冠之年,被那些王侯勋贵相中,由此得一缕紫气,倒也是并非难事。 “飞黄腾达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日升月降,四季轮转,金曦闪动,气运演化。只见探郎头顶三尺之上,青玉不见,化作一团青云,紫气消散,却有一道浑厚黄气升腾,青黄相间,作庆云状。 黄气属土,凡人之中,非执掌一方之封疆大吏与诸侯不可得。换而言之,只消十载,如今还在游街的探郎,便可做牧守一方的地方大员。 “这宋家子也是得了老爷资助,才有今日。” “若非老爷慧眼识珠,哪有今日的探郎。” 听到风时安赞叹连连,一同跟上来的兰笙与乐理二婢,接连开口道。 “这也是他自身造化。” 风时安笑了笑,永兴县中,学子可有千百人之多,但能得他另眼相看者,也唯有宋家宋阳一人。 寒冬腊月,涉雪求书。冰砚研墨,手自笔录,从不逾约,因此风时安允他遍观府中藏书,这等痴人,他不得功名,谁能得之? 队伍渐近,聚众于街道两侧,围观者也看得越发清楚,这位探郎身后,除去县官给的仪仗以外,还有礼官乐工相随,奏《鹿鸣》之曲,笙乐和鸣,鼓点铿锵。 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那寻常贩夫走卒,乡邻父老,就不必多言,闻讯而来的书生学子,看着骑于白马之上,温润如玉,好似脱胎换骨的探郎,恨不得取而代之。 相比较于这些凡夫俗子,风时安在游行队伍抵近之后,倒是注意到了跟队伍两侧,隐隐重重的高大身影。 其中有一尊,竟有两丈之高,怒目圆睁,浓髯虬结,一袭赤红袍服,手持铁卷,右握朱笔,甚是威严可怖。 不过风时安瞧了一眼后,便略过不在意了。可这般姿态,反倒是引起了注意。 至安庆府一路护送探郎至下辖永兴县的府城判官,看着不远处的书阁之上,带着两名婢女瞧热闹的青年,本就有川字高悬的眉头,顿时更加深邃了, “这是何方妖物?是何跟脚来历?” 哪怕不开法眼,安庆府判官也能瞧出,这一男二女都非人类,其身上的非人异象,实在是太过鲜明。 怕是这几人也未曾想过遮掩,但凡修行中人也能瞧出几分,不过这里是人间,居然敢如此堂而皇之,不加掩饰,简直是猖狂。 虽然如此,府城判官也未曾动手,而是先行询问本县鬼神,虽说妖精怪异多非良善,可也有一心求正者。 “呃,大人,这……小神不知。” 手持长鞭,身披日纹袍服的游神,顿时面露尴尬。 阴司不同于阳间,府城可以管到县城,府城城隍可管不到县城隍,最多也是在名义上有统属关系,实际是各地分治。 因此,哪怕是府城下来的文判,论品级与县城隍相等,可城隍爷就不想搭理,至于文武判官,低了一级,更不愿意出来,也就可怜了他们这些游神鬼差,出来维持几分体面。 “不知?那你们永兴阴司便是纵容这等异类在城中活动?” (本章完) 第8章 跟脚 第8章 跟脚 “大人言重了,这风家老爷自打入城以来,开学堂,设粥铺,修建慈济院,收养孤寡,不知多少人因他而活命,但行好事无数,乃是永兴县第一大善。” 虽然眼前这位文判官是从府城下来的,但现官不如现管,纵然是游神这样无品级的小神,也敢不着痕迹的反呛一句。 毕竟这般呵斥问责的口气,着实生厌,府城判官又如何?待在安庆府城,那里自然是城隍之下,万鬼之上。 可在永兴县,给几分薄面,招待一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还想耍威风,谁还会惯着,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似是没有听到眼前这小神在暗中阴阳反呛自己,安庆文判面容肃穆,不怒自威, “行善事并不代表是善人,尔等难道不知,善于隐忍的大妖精魅在未达目的之前,可以伪装得有多么良善吗?” “回大人,我等的确不知,但却知晓风家老爷能够在此定居,乃是得了城隍大人应允,我等自然是听从上官吩咐。” 又有一名无常上前,同样暗戳戳地阴阳了一句。 府城判官自然是名副其实的阴司上官,但却不是他们的上官。 永兴阴司的鬼神们,只觉得这位府城鬼神着实多事。一位修桥铺路,赡养孤寡的大善之人,可不仅仅只是会给阳间的县官带来政绩,同样为阴司削减大量怨念业力。 单单只是收养弃婴一项,就足够鬼神加护了,这位风家老爷自打来了之后,永兴县地界就再也没有了溺婴之事,这可是大功德。 至于其根脚来历,他们的确是不知道,但城隍爷还能不知道?既然城隍爷都同意了,一外来的府城鬼神,多管什么闲事。 “尔等当真毫无所知?” 虽然知晓本县城隍已经考察过了,可府城文判依旧不放心,受人香火的鬼神也不是没有恶坠之例,更有被强大妖魔胁迫而不敢张扬,反而选择屈服侍奉的惨剧。 “据传是从水中来的。” “水中?哪一方江泽湖泊?” “这便不知了。” 一问三不知,府城文判哪里还感觉不到本地鬼神对他的抵触,即便是他已经来了一段时间。 可直到现在,他也只见到了游神夜叉鬼差一类的小神,而有正职的城隍文武判官以及各司鬼神,一位也没有见着。 可哪怕如此,府城文判也打算探一探这一位的跟脚,永兴县可不是什么小县,而是户至五万的大县,若是此县阴司受制于妖魔,他说什么也要拼上一拼。 “既然尔等不知,那本官只好亲自探访了。” 化为鬼神,刚正不阿的执拗在此刻彰显,府城文判也不理会本地鬼神的排斥,转过步伐,就朝两条街外的风家大宅而去。 “老爷,那位判官大人过来了。” 高逾两丈的鬼神,在以平房为主的县城中行走,实在惹眼,风时安身旁的两名婢女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位有异动的鬼神,对方转过方向后,其目标太过明显。 而在其身后的游神,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化作一缕轻烟,向城隍庙方向而去,他虽然不知风家老爷是何方神圣,但也知晓对方是能够与城隍爷谈笑风生的存在。 鬼神可于虚实间变换,轻如鸿羽,穿墙过户,不多时,府城文判便来到了风家宅邸的门口,而门房与仆人皆是无知无觉,只是伸长脖子,望着不远街坊上的游街动静,不过鬼神过境,自有异香。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怎么有一股檀香气?” 拄着扫帚,在屋檐下远眺的老门房,揉了揉鼻子,忍不住闻了一声,随后朝左右看了看,不禁向一旁众人询问, “你们闻到没有?” “我也闻到了,好像是庙里的味道,谁在焚香烧纸?” “哪有人焚香?” 本来在瞧热闹的几名小厮只朝两边看了看,就是面面相觑,高门大户所在的街坊,自然是宽阔无人,一眼便能望到头。 “噤声,莫要再胡言乱语。” 头发白,已是耄耋之年的老门房想起了什么,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拎着扫帚慢悠悠地往府门踱步而去,可那股檀香气,却着实浮动了好一会儿,这才散去。 府城文判没有在意那些看不见的凡夫俗子,从风府正门跨过,只是刚过正门影壁,便看到一位貌美的女婢已经候在庭院。 “吾乃安庆府文判,不请自来,只想拜访你家主人,还望引见。” “随我来。” 兰笙仰望面前这尊身躯巍峨,仿若小山的鬼神,神色自若,面无惧色,见其要拜访自家殿下,只是招呼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走,丝毫不担心这位鬼神会对她做些什么。 此时的风时安已经从书楼上下来,到了正堂前的庭院中,却并非迎客,而是仰卧在躺椅上,仪态慵懒,无半点礼节可言,见鬼神前来,也不见动弹,便是连坐直身体也不愿意, “这位大人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对于人间鬼神,风时安的态度一般都是颇为友善的,能受香火而成鬼神者,其生前至少也是为百姓做了些事,不然,即便是立了牌位,也难以得到香火供奉。 “冒昧来访,只是见足下气度斐然,故而前来一问,不知足下来自何方水府?” 安庆文判开门见山,而对于眼前这位这般无礼姿态,也不介意,毕竟他这上门的方式,也没讲究什么。 “寻我跟脚?你又是何方鬼神?我在永兴县十载,未曾见过你。” “吾自安庆府城来。” 文判俯瞰眼前左右皆有美婢侍奉的少年,隐约看出几分,确实是水族所化。 “原来是府城来的鬼神,难怪,至于我的跟脚,呵。” 风时安仰视面前鬼神,却是发觉这尊文判已经悄然张开法眼,正在窥视,顿时轻笑一声,有清灵龙气自其周身升腾,伴随一道清越长吟,一尊几有百丈之长的龙蛇之影,顿时盘横于大宅之上,有遮云蔽日之势, “我乃云梦龙君之子。” (本章完) 第9章 背书 第9章 背书 轰隆隆! 当龙蛇腾于县城之上,笼罩群山的云雨之中,顿时便有雷霆轰鸣响应,更有狂风卷席水汽自四方而来,阴云蔽日,天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的永兴县,似乎就要再被清洗一次。 本来围在街头巷尾看探郎新街热闹与风光的永兴县百姓,瞧着狂风呼啸,风雨欲来的天气,心里都泛起了嘀咕。 这风雨来的未免也太过突然,实在是怪异,不过那些仓皇回家,准备避雨的百姓,却是无一人能瞧见那一尊盘旋于县城半空的龙蛇。 因那是清灵龙气而成,非有法眼灵瞳者不可视,就与鬼神一般,无所察觉,不可触碰,这也是对凡人的一种保护。 “原来是自龙宫来的殿下,鄙人莽撞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见谅。” 看到腾跃于空中,垂首俯视,似能够将他一口吞下的龙蛇之影,府城文判也不禁豁然变色,言语称呼都变了。 动则天象更易,此乃大妖,而且还是自水府龙宫上岸的大妖,如此跟脚,又是在人口有五万户之多的大县中,稍有不慎,可不知会酿成什么祸端。 “文判大人已经知晓了我的跟脚,可还有其它事情讨教?” 风时安也是径直询问,他能理解并尊重鬼神守土保民之责,只是府城鬼神,跑到县城逞什么能。 “鄙人还有一事,想要求问。” 哪怕已经见了白玉龙蛇大妖之威,府城文判依旧不愿罢休, “讲。” “鄙人入府中时,见殿下府邸多稚子女童……” “怎么?你觉得我养他们是为了夺他们的血气魂魄?我府中可不止这些孩童,还多老弱病残,他们的血气,于我有何用?” 不待这位鬼神说完,风时安便打断了他,言语也是越发不客气,这位鬼神可是将他与那些嗜血妖魔并列,这般轻视,也未免太小瞧他了。 “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好奇。” 文判立即挽回道。 他的心中确实有这般设想担忧,因为他曾见过圈养人族的伪善妖魔,可却是不能说出口的。 “我自水府上岸,修身养性,瞧见此县有无人照料的残弱孤寡,左右无事,便养着他们,寻些乐趣,反正金银于我而言,等若粪土。” “原来如此。” 这般缘由,顿时便令府城鬼神面露尴尬,因为府城之中,也有饥民弃婴,可纵然如此,文判官还是不放心。 眼前这位龙种大妖,手中若是再有宝物,足以压下一县阴司,任他肆意妄为了。虽然这位当下所行皆为善举,可日后若是心情变幻,说不得便是生灵涂炭了。 江河龙种,固然可使一地风调雨顺,可也能兴风作浪,肆虐一方。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龙宫之中,多生灵韵,远非人间贫瘠之地可比,殿下为何要上岸?” “这便是我的私事了,大人想要盘问我到几时?” 风时安眉头一皱,再也不给面子,冷脸反问道。 “崔大人,这里不是安庆府城,你越界了。” 金光迸发,浓烈的檀香气弥漫,朱红蟒袍,神躯高约两丈三尺,比府城文判高出一头的功德正神自虚无中踏出。 自其身后,左右文武判官侍立,赏善罚恶,阴阳功曹各司神官随行,牛头马面手持钢叉,獠牙外露,凶相毕露,黑白无常长舌突出,哭丧棒伴身,更有夜叉鬼差跟随,于周遭听候调遣。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永兴阴司,除去阴兵未动之外,一应鬼神皆已到场,如此阵势,原本都懒得起身的风时安都站了起来。 他来永兴县,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认真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与这般多的鬼神打照面,其中有太多生面孔了。 可是当这些恶行恶相的鬼神察觉到风时安投来的目光,纷纷挤出笑脸,以自认为最友好的面目,作为回应,只是这落在风时安眼中,实在是过于丑陋了一些。 “孙大人,我护佑探郎归乡,察觉此地有灵秀非凡之气,故而心生困惑,忍不住探访,惊动了诸位。” 见本县阴司城隍领全体鬼神现身,府城文判也为之心惊,却没想到,这一地阴司居然愿意为这水府龙种背书。 不过他也心知肚明,本地阴司如此阵势,也有威慑警告之意,他确实是越界了。 “本县辖地一应妖邪怪异之事,本官自会处置,就不劳崔大人费心了。” 神光遮面的城隍神同样也没有给这位判官什么好语气, “崔大人,还是请回府城吧,莫要空费香火神力,探郎自有本官麾下鬼神看护,永兴县内,不会有任何妖邪滋扰生民。” “本官这便回程,还请孙大人勿要见怪。” 本地阴司都做出了驱逐之意,府城鬼神也不好再厚颜多留,只是临行前,这位判官还是将目光投向风时安, “殿下若是有闲暇,可来安庆府城一游,下官必扫榻十里相迎。” “若是有机会,我会去的。” 风时安随意应付了一句。 “告辞!” 府城文判见此,便再也不多留,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神光,穿过云层,向安庆府城而去。 “殿下,外府鬼神已走,可否将龙气收敛,让本县探郎游完全城?” “这是自然。” 城隍正神开口,风时安顺势收敛周深外溢龙气。 此刻的永兴县上空,已是铅云滚动堆迭,狂风呼啸不止,雷鸣声声不绝,可是当风时安敛气,再度化作平凡的大户老爷时,云骤风止,金黄阳光穿云破雾,再度洒落。 “不是要下雨了?怎么又停了?” “我刚收好的衣服,这贼老天!” “这天气咋跟我婆娘似的,说变脸就变脸?这也太快了。” 骂骂咧咧的抱怨在县中各坊响起,其中也不乏惊叹之声,天气这般变化,确实令人遐想万千,尤其是少数身负灵气,又或者是初通道玄者,他们在似有似无间,也能感知到某些变化。 “殿下今日被搅扰了兴致,是我等失职,未曾将这外府判官拦下。” “不错,永兴县内有我等镇守,外地鬼神,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本章完) 第10章 地祇 第10章 地祇 一众鬼神皆以散去,可空气中仍有檀香气弥漫,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悄然散去,只因这一次到场的阴司鬼神着实是多了一些。 不过,鬼神虽众,却无半点阴冷之气,城隍正神立身之处,反而有一股暖意浮动,堂皇正大,似旭日暖阳。 “这位城隍大老爷,大抵褪去阴身了吧。” 风时安感受着残留的法蕴,有些不确定道。 鬼神鬼仙之道,无非便是还阳二字,阴灵若无阴冷之气,反而似活物生灵,便是风时安都不敢小觑了,更别说一方城隍还有功德香火。 “香火神灵,当真令人艳羡,可惜,缺陷太大了。” 寻常阴灵,若无根脚机缘,想褪去阴身,便是痴心妄想,可即便是有机缘气运,不历经千百劫难,也是休想得道,修成阳身。 可得了一方香火供奉的正职鬼神,想脱去一身阴气,不说易如反掌,却也不难,只消有些年限积累,便可成就。 这样一尊正神,挟一县香火愿力,若是在王朝承平之时,即便是大妖也不愿意触其锋芒,与之抗衡。 因而,在王朝鼎盛之际,山林荒野间的妖邪鬼魅皆是蛰伏,不会与人道香火神灵对抗,唯有到了王朝末年,礼崩乐坏,道德沦丧,人心惶惶之际,才会乘势而起,肆虐横行。 “成也香火,败也香火。” 香火愿力可助一位凡人阴魂,一朝得势,化作神灵,可愿力反噬之下,如此成就的神灵,却不会有半点反抗挣扎,魂飞魄散,也只在朝夕之间。 “执掌山水地脉才是神道正途,不过局限性也不小。” 风时安思绪纷飞,以他的根脚,日后执掌一江或是大湖,并非难事。 可纵然作为龙种,风时安一想到日后化作江水地祇,也不免有说不出的抵触与抗拒之意自心中生出。 不是嫌弃地祇有局限性,认为地祇不好。 地祇至高者,可与天神比肩。 风时安只是不愿做无名山水之神,可但凡名山大川,皆是有主,岂是他区区龙子能入主得之。 “吾尚年幼,且行且看。” 按下诸多烦恼,风时安背着手,在府邸中闲逛了一圈,顺带去看了看他的弟子,两月过去,这位弟子倒是已经彻底破境,将一身内力尽数转化为可外放的真气,成了先天武夫。 不及弱冠的先天武者,莫说是在县城之中,即便是在府城,乃至京都之中,也是引人瞩目的俊杰。 不过,取得如此成就的姜守轩,倒是不骄不躁,比起尚未晋升之前,还显得更加平和,没有半点傲气自满。 因为这少年在吞服日出紫气,将内力转化为真气之时,兴致高昂,心气高涨之下,请求老师出手指点一二。 风时安自然是懒得动手,随手点了兰笙,令其指点一二。于是,少年便没了半点自傲,不过别说是傲气了,就连心气也险些被打散了。 也就是兰笙出言宽慰,解释如今的少女容貌,乃是驻颜有方,并非实际年龄,这才让少年好受了许多,没有令自己的心性意志,如现实演武一般,一败涂地。 “可是羡慕了?” 看着从檐角跳下来的少年,风时安笑着问了一句。 “大丈夫当如是。”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姜守轩回答道。 虽然心性远超同龄人,可少年人谁又不喜出风头,整座县城曾因一人而动,为一人功名而欢呼庆贺,谁又不想? “莫急,你日后也能有今日这等风光,且好生修行就是。” “老师的意思是,武举?” 姜守轩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科举自然是不用想的,他不是那块料,能识文断字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可除去科举以外,还有一条路可走。 当今大雍,虽然重视科举,但更重武举,只因山野之间多妖魔,边境更有兽蛮虎视眈眈,时常伺机劫掠。 “你想入仕?” 风时安眉头一挑,旋即想到了这小子的赤虎之运, “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对你日后武道修行大有裨益。” 对于武夫而言,拜入官府可是修行的好去处,不说其他,先天境之后,需要寻找罡煞之气,淬炼体魄真气,突破人体桎梏,这便是一大关隘。 单单只是这一项,若是只凭个人,不知要耗去多少岁月,可若是背靠王朝,有官府的资源调度,那可以省去诸多时间,只需潜心修行即可,都不需要再烦恼滋补药物。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自身需表现出足够的天资,能够得到朝廷的信赖以及任用,或许还得再立下一定功勋,不然这等坦途,岂会轻易敞开? “老师认为我应该加入官府?” 姜守轩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理所当然,这本就是共识,先天武者,不论至哪一州府,都是当地官府招揽安抚的对象,只要愿意,都能够获得品级。 “这是你自己的路,怎么走,自己去选。” 风时安不做干预,赤虎之运,若是入朝,自然可镇守一方,可是作闲暇散人,云游四方,也无不可, “不过你若是拜入朝廷,最好的去往边疆四战之地,而不是富庶之地,安于守成,当然,你若只求富贵,那便另说。” “学生谨记老师教诲。” 永兴县的云雨散去之后,探郎回乡游城的动静又持续了数个时辰,这才渐渐散去,而待到黄昏,风府大门前,便又有了动静。 “老爷,探郎遣人给您递了拜帖呢,明日便要亲自登门拜谒。” 正在享用餐饮,品尝佳肴的风家老爷看向一旁显得有几分不满的兰笙, “那还不快下去准备?莫要怠慢了咱们永兴县百年一出的探郎。” “什么探郎?不过侥幸中了,就摆出这般排场,当年上门求书的时候,也没见他递什么拜帖,哼!” “人家现在也不是白身了,讲究一些也是应当的,莫要置气。” 风时安一笑,显而易见,他身边女婢对探郎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去那位求书的寒门学子身上。 如今有了功名,在她们眼中,与过往相比,也没什么本质变化,可在风时安眼中,却是大有不同,终究不一样了。 “老爷,你没看见,给我们送拜帖的跑腿小厮,有多神气。” (本章完) 第11章 狐祟 第11章 狐祟 “学生宋阳,拜见恩师!” 青年双臂前伸,右手微曲,左手附其上,两臂自额头下移至胸,上身鞠躬,呈直角之势,向风时安行礼问好。 本来还端坐于厅堂,接见这位寒门学子的风时安顿时怔了一下,立刻起身托举,将其扶正, “你这是做什么?我可不记得收过你这位学生。” “学生曾经在老师的堂下听课,老师不记得了吗?” 起身的宋阳解释道。 “在那些老学究眼中,我讲的可不是什么正经课业。” 风时安无奈笑了起来。 他在永兴县中开设了私塾武馆,相比于不怎么上心的武馆,风时安有时来了兴致,便会去私塾讲几堂课,不过讲的却不是什么儒家经典要义,而是不着边际的神话志异,民俗传说。 不过也正因如此,风时安讲的课也是最受蒙学稚子欢迎的,只要他开讲,便是牙牙学语的稚童也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有时风时安来了恶趣味,见这些小子听得有趣,话锋便会一转,讲起精怪鬼魅害人之事。 风时安所讲的自然不是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编造之事,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而且能够让他这位龙子都有所听闻的鬼魅之事,自然是非同凡响。 因此,有时风时安讲课,放学后的蒙学稚子们,笑逐颜开,兴奋得与学伴们手舞足蹈,不住比划,肆意畅想。 可有时候,这些稚子却是会被吓得哇哇大哭,抱住大人不肯撒手,夜深入寝之后,便是连起夜都不敢独自一人,非得要人陪同。 面对满堂大哭的蒙学稚子,作为罪魁祸首的风时安,反倒会哈哈大笑,颇为得意,故而,风家风老爷虽然在永兴县中有大善之名,但在某些学童家长眼中,却着实难评。 “先生所讲,可是救了我的命啊!” 宋阳反手握住风时安的手掌,神情亢奋,眼中却是露出了心有余悸之色,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哦?看来你是在赶考途中遇上了?” 见到这位探郎这般反应,风时安顿时心中有数,恩科会试放榜之后,这宋家子便已经有了功名,一旦出城,自有鬼神加护,寻常鬼魅轻易进不得身,只能是会试之前,赶考途中。 “是的,学生与本府几位举人学子一同进京赶考,路中有人误了时辰,未能在天黑前入城,在夜间赶路之时,却遇见了一处山中大宅。 学生曾听老师讲课,当即便起了警惕之心,可与学生一同赶路的几位举人却是困乏不堪,根本不容学生劝导,一意要去拜访大宅主人求宿,学生无奈,被裹挟入了宅邸。” 说起此事,宋阳的话语中也不免带着一股恼怒之色,当时他年少言微,又无仆从,让他一人于夜间独行赶路,他自是不敢的。 “荒野大宅也未必是妖邪鬼魅,或许有武人在此地安家,方便演武狩猎,磨练技艺。不过有警惕之心是对的,你当时是如何识破的?总不能这处宅邸之中的妖魅是以非人面目接待尔等?” “那些妖邪甚是奸诈,当时是一慈眉善目的富贵老者,自称宅邸主人,接待了我等,言称要为等我等准备热水膳食,当时我本心生安定。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却实没想到,这老者竟宣称他有七位女儿,皆未嫁娶,今日见我等英才,心生异动,要让他的女儿为我等陪酒助兴,那些女子个个貌美,皆是人间难遇美色,我当时便是汗流浃背。” “哈哈哈,尔等皆有功名在身,若是遇上乡野财主,想令自家女眷攀上尔等,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风时安大笑。 “恩师说的是,与我同行的同府举人,皆是作此想法,美酒佳肴在前,又有美人侍奉,除我之外,无一人拒绝。” “你为何要拒绝?当时你便瞧出了鬼魅真形?” “学生肉眼凡胎,哪有这般能耐?只是不协之处,着实太多了,荒山野岭之中,大宅主人是一耄耋老者也就罢了,可宅中除去这老者以外,其余皆是女眷,这未免也太过异常了,是以学生滴酒未沾,粒米不进。” “你这般鹤立鸡群,那些宅邸中的妖邪,恐怕不会放过你吧?” “学生诈称腹有积食,久而不消,只观歌舞便好。可那舞女分明就是鬼魅所化,舞姿翩翩,却足不沾地,行走如飘,简直非人哉!” “你这一行人,只有你一人察觉了其中异常,你最后是如何逃出来的?” “学生借口如厕离席,本欲翻墙出走,却仍有陪侍女子纠缠不放,学生怒急之下,从行囊之中,取出恩师所赠砚台砸了出去,却未曾想到将妖物当场砸死,显出原形,却是一头穿了女子衣裳的野狐。” “我赠的砚台?” 风时安顿时一怔,回忆之下,这才想起,昔日见少年贫寒,于大雪纷飞时节,研墨抄写书卷,便随手将一方用过几次的砚台送给了此子,却未能想到,还能立下如此奇功。 那砚台虽有能工巧匠雕琢,但也只是形制有所特殊罢了,只是凡物而已,不过被他用了几次,或许沾上了一缕灵气也说不定。 “能被你持砚台砸死,大抵只是刚开灵智不入流的乡野妖物,以幻术去迷惑那些心智不坚的蠢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纠缠你,真是取死有道。” “若非先生昔日于学堂之上讲解妖邪害人的手段,又赠我砚台,我哪有今日风光,或许已经化作山间野宅中的一具枯骨。是以先生与我有救命大恩,请再受学生一拜。” 言说之间,宋阳便再要拜下。 “你能逃出生天,若论首功,当属你心性坚韧,不为外物所惑,又有灵敏慧眼,识破了这等不入流妖邪的害人手段,你若是沉迷于其中,为食色所惑,我便是讲得再多,也无用处。” 风时安受了少年之一拜之后,便将他扶住,赞叹其心性意志。 身心俱疲之际,能拒绝美酒佳肴,酒足饭饱之后,又能压制淫念,不起异心,持身守正,故而不为妖邪所害,如此人杰,高中一甲,也是理所当然。 (本章完) 第12章 贵女 第12章 贵女 “守轩小弟!” 已经拜谒完恩师的宋阳瞧见了一位庭院中的熟悉人影,停住脚步,打了一声招呼。 “宋探!” 原本只是打算瞧一眼的姜守轩有些猝不及防,未曾料到对方如今还会与自己主动打招呼。 他虽然现在摆脱了奴籍,但现在也只是平头百姓而已,至于他突破先天,却是引而不发,未曾大肆炫耀。 因为姜守轩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夸耀之事,如他老师这般神武之人,都只是安于当一位大户老爷而已,未曾有声名在外。 老师身旁两名婢女更是不显山不漏水,在县中都没有什么事迹,他区区一名记名弟子,又有什么好张扬的? “小弟,你这般称呼就太见外了,我还当过你的先生呢,怎么?现在连一声阳哥儿都不愿意叫了吗?” “阳哥儿!” 姜守轩神情复杂喊了一声。 虽然他一心向武,但他的老师可容不得收养的孩童大字不识一个,是以慈济院中的孩童稚子,到了年纪便要入学堂,而他虽然不在慈济院中,但照样也得进私塾。 眼前这位探郎就担任过私塾的教习先生,他也确实在其坐下听课,真要较真起来,还有一番师生情谊,当然了,他们两人的年纪也没相差几岁,私下则是以兄弟相称。 “我听说你已经脱了奴籍,拜在老师名下,今后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了。” 宋阳笑道。丝毫不因眼前之人身份低贱而有所介怀,更不因为自己如今高中,日后必将青云直上而傲慢。 “老师也收你做了弟子?” “刚刚行了拜师礼!” 姜守轩一阵错愕,他倒不是觉得自家老师没有资格收下一位探郎,只是探郎拜自家师父做什么? 他承认师傅像是市井中的神仙中人,哪怕居于高门大户之中,也是极为低调,可正是如此,也没有理由吸引一位探郎科举高中之后前来拜师啊。 单论学问而言,他倒也不是编排自家老师,只是老师从来也没有在学堂上讲过什么正经课业啊,当然,老师讲的志怪故事倒是引人入胜,他也是极为喜爱的。 可在学问之外,他家老师虽然不凡,但也不曾与什么达官贵人有所往来,不能为眼前这位探郎在仕途上提供任何助力。 如此一看,这探郎就没有拜师的必要,尤其是在当下。 “怎么?小弟可是有什么不解之处?尽管问来,为兄为你作答。” 见姜守轩露出的神情,宋阳只觉有趣。 姜守轩也不拘束,道出心中困惑,他如今虽是白身,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日后成就会比探郎差多少,他只是羡慕对方游街夸官的风光。 “老师与我有救命大恩,自然要拜。” 当下,宋阳便将自己赶考路上遇到的志怪之事徐徐道出。言语中透露出无尽感慨,如今回想起来,若是没有老师所赠砚台,他当日恐怕难以脱身。 “那与你一同赶考的那些举人,后来如何了?” 姜守轩听完故事,忙问道。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他们啊,如今倒还活着,只是形销骨立,不成人形,精气尽失,已是病入膏肓,没有几年了。” 谈及与自己一同赶考的举人,宋阳也是摇头叹息, “这是我高中之后返回的途中,探听到的消息,不仅如此,我还带人去了当时夜宿的大宅,只是一片残垣断壁而已,没有当夜所见的富丽堂皇。” “那些害人性命的妖邪就这样逃走了?” 姜守轩听得眉头大皱,虽然那些举人为妖邪美色所惑,落得如此下场,是自寻恶果,但是这妖邪为祸,居然没有得到任何惩戒,这令他颇为不悦。 “这倒也未必,我当时逃出生天之后,便去往最近的县城,拜了当地的城隍庙,虽然自我参加会试之前,都未有任何异事,但自我高中回程,带人前往荒野废宅找寻,一无所获之后,倒是有金甲神人入梦,告诉我,那些妖邪皆已伏诛。” “该当如此,只是你在高中之后,才带人走访荒宅寻找,莫不是要报仇?” 姜守轩面露古怪,照这位探郎所言,他当时逃出生天之后,去往城隍庙告了一状,便头也不回地去京城参加会试了,取了功名之后,还不是恰好路过,而是特意折返。 “那是自然,妖邪鬼魅险些害我性命,致使我如此狼狈,这等大仇,若是不报,岂非君子?” 宋阳哼了一声,若不是当夜就有金甲神人入梦,他非得将那一片荒野山林都给掀了,也一定要找出那些鬼魅妖邪。 “圣人不是讲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姜守轩抚掌叫好的同时,也不禁揶揄了一句。 “你也说了是饶人,这些孽障便是连一点人性也无,也配让本君子行圣人教化之事?” 宋阳负手而立,仰面傲然道。只是这般姿态摆出,他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 “公子,小姐已经候了好些时候,问你何时能归?现在天色也不早了。” 这时候,有一模样可人的小婢寻来,见到宋阳,立即问道。 “公子?小姐?阳哥儿,你去了京城,这是攀上了哪一家贵人的高枝?” 姜守轩听到这般称呼,向小婢投去目光,可却是一略而过,看向随小婢一同入府而来的两名魁梧大汉,目光相交之间,似有冷光乍现。 少年顿时面露诧异之色,只因这两名身上带着军伍气质的大汉,让如今的他都看不大透,若论实力,当在他之上,可看其衣着与站位,也不过是行护卫之职。 这两名军汉同样面有异色,却是没有想到,在这小小永兴县中,居然还能够见到如此年轻的先天武者,这样的年纪,便是在京城都不多见。 “好叫这位公子知晓,我家小姐乃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孙女。” 未等宋阳回答,那寻人小婢便颇为矜持地开口道, “旬月之前,便与宋阳宋公子定下了婚约,如今正随宋公子回乡探访父母亲族。” (本章完) 第13章 化龙 第13章 化龙 “啧,这侯门的高枝,可当真不好攀啊!” 望着在婢女与护卫的簇拥下离开的宋阳背影,姜守轩轻啧了一声。 风府大门外,已经被百余车驾人马占据,打头的是两列身着锦衣,腰悬佩刀的健壮护卫,可这些护卫面色冷峻如铁石,胯下骏马更是神骏,毛发油光水滑,鞍辔鲜明,仅仅二十余骑,便有一股彪悍之气。 这些悍骑之后,便是一辆驷马安车,锦缎帷幔,鎏金嵌玉,极尽奢华,主车之后,还有副车以及辎车跟随,更有仆役所乘的轻便马车,排成一列。 哪怕没有任何鲜明旗帜,表明来历,可仅看车队两侧及其后方步伐稳健目光、锐利的配刀护卫,脚步轻快、行动敏捷的仆役,还有侍立在主车左右,气度沉稳,听候差遣的几名管事,稍有眼力,便会为这份威仪所慑。 这支车马悄无声息间透露出来的底蕴以及权势,足以令四下街坊寂静无声,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擅自接近。 当宋阳登上主车之后,伴随着一身轻吁,马鞭扬起而又抽落发出的清脆声,车轮滚动,碾过青石板,清脆的马蹄声与刀兵的碰撞声也随之响起,混合在一处。 这支绵延开来,气势迫人的车架人马逐渐启动,在一众悍骑的开道下,缓缓驶离,细微的尘土扬起,最终又落下。 “宋家小子到底也是攀上了,日后也是前途无量,青云直上。你在替他惋惜什么?你若是有本事,也可去寻上一位王侯贵女,不说其它,你日后武道修行一应外物需求,就不必再为之烦恼了。” 风时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身侧,听到这小子多少有几分不知好歹的感叹后,瞥了他一眼。 “我可没他这般好运道,再者,武道修行需心念通达,方能刚猛精进,若是屈居于人下,久生郁气,我怕再难有所成就了。” 姜守轩顿时一阵摇头。 这位阳哥儿瞧着风光,科举中了之后,转头就敢去掀妖邪的老巢,料想也是借侯府之势,可这终究不是自己的。 一位探郎,在传承数百年的侯府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虽然侯府下人也是恭敬有礼,可若真体面,那位侯府贵女也应当下来,一同前来拜见才是。 “我是让你去寻贵女,不是让你去找祖宗。” 见这小子没出息的样子,风时安回了一句。 “哪里有这等予取予求的贵女?” 少年无奈笑道,倒也不觉得自家师傅不知所谓,胡言乱语。 “这便要看你本事了,这天下之大,只有你得不到的,没有你想不到的。” “弟子,竭力而为。” 日落西山,星月高悬,风时安仰卧于床榻之上,幽幽一叹,内视己身,但见自身头顶之上,冥冥之间,有一汪玄青色泽的池水荡漾,水波之间,似有蛟龙游动。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这便是风时安以望气神通窥探自身所见气运,不过他的气运并不止于这一汪玄青池水,在这池水之上,还可见一轮明珠若隐若现,似明月高悬。 只是这明月遍布斑驳裂纹,模样显得有几分凄惨,可若是认真细查,便能发现,这一轮明月有一圈细微金光环绕,而明月之内,更是有一缕渐浓紫气孕育。 风时安知晓,这明月所绕金光,便是他于永兴县安居十载,积攒而来的人道功德所化,分量上的确少了些,几乎是微不可察,但足以令他在人道疆域之中畅行了。 不过,无论是这一汪玄青池水,还是人道功德,都不及破碎明珠中孕育的一缕紫气,这可是他自己修出来的紫气。 气运之中,以紫为尊,以金为贵,人道之中,紫气为帝王所有,龙族之中,非真龙而不能蕴紫气。 四海江泽龙种,若能有紫气彰显,则有成就真龙之资质。 风时安降生之时,气运只有纯青之色,若是一心求稳,循规蹈矩,或许能执掌地脉黄气,有生杀赤气,但是终身无望生紫气。 因此,在参悟了龙宫传承之物,太古九龙壁之后,获得了七种化龙术的风时安,选择了对于目前的他而言,最合适的一道 《周天星宿劫灭化龙经》 这不是化龙经中最强的,或者说化龙经本就没有高下之分,只有合适与否,风时安另行参悟的两部化龙经,《九霄玄穹万道天龙经》,《玄黄开天九变劫龙经》,强则强矣,可修行门槛之高,令风时安有一种龙族先辈在戏耍后裔的感觉。 前者成就万道天龙,入门便要寻各种九天清气,这勉强也可以说不难,即便是自身境界不够,难以遨游九霄,也可以求父母亲族长辈,去采取清气。 可问题是,淬炼龙躯,耗费用量乃是日益增多,难道要让一位能够遨游九霄的龙族大能,供一位需要化龙的龙种驱使吗? 后者更是不必多说,九变劫龙,则需要寻玄黄气,这要求比起寻找九天清气都更为过分,风时安都猜测这篇经文莫不是天地初开时期的龙祖传下来的,不然怎能这般不顾后裔死活? 相比较之下,劫灭化龙经则是显得正常许多,能够感悟周天星宿即可入门,不过也不是当今龙族的化龙正统之道。 因为修这一部劫灭经,就需要破灭所有,从头开始,即便是先天一同而生的蛟珠,也要化开重修。 因此,更符合龙族当下情况的,乃是《九岳千川铸形法》与《紫极云霆炼形术》,一言概之,前者乃借助山川地脉之势,走水化龙,而后者则是引动天劫而蜕变,极为惨烈。 风时安之所以不选择主流化龙术,乃是因为山川走水,会引发天变,祸及两岸,沾染因果太多,会牵引杀劫,即便是度过去了,也未必能有好下场。 至于引动天劫化龙,风时安倒是想选,可是他的底蕴不够,没有真龙之姿,也敢引渡天劫?不过是天雷下的一捧劫灰而已。 因此,风时安只能选择劫灭经,先增强自身底蕴,至于破灭炼化蛟珠,与真龙之姿相比,不值一提。 (本章完) 第14章 神兵 第14章 神兵 “当真是道阻且艰啊!” 风时安盯着破碎明珠中的那一缕渐浓紫气,看了许久,这才收了炼气神通,一缕神念探向体内,只见龙元翻涌的气海丹田之中,一颗布满裂痕的蛟丹沉浮,与气运中的斑驳明珠相呼应。 这便是他生来就有的蛟丹,也是他作为龙蛇大妖的根本,一旦蛟丹彻底破碎,那么他便会跌落大妖之境。 不过也不会跌落得太狠,可至于会落到何种境地,那就看他此时的修行了,在决定修行劫灭经开始,他便在缓慢化开蛟丹了。 此事宜缓不宜急,蛟丹与他性命同生,劫灭经也只是要求从头开始修行,而不是让他把自己给废掉,这也是磨练心性意志的过程,不是谁都能够接受一身力量缓慢衰退。 不过即便是蛟丹完全炼化了,作为龙子的风时安也非寻常妖物可比,依旧是屹立于万妖之上的存在。 须知,妖物精怪修行的第一步,便是开灵启智,至少拥有不逊色于人族十岁小儿认知的灵智,能够主动吞吐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积蓄妖力,才称得上是妖。 似那等懵懵懂懂汲取天地灵气,以兽性本能修行,依赖于天性,即便是再强,也不过是兽类而已,了不起便也是称一声妖兽。 聚灵开慧,炼骨铸基,归元成丹,凝魄化形,溯源通玄 此乃天地万灵成道之路,风时安便是化开了蛟丹,境界跌落与炼骨铸基的妖物等同,可战力么——他只是炼了妖丹,可没有废掉自己的龙蛇之躯。 这也是修行求道,需要格外注意的一点,修行境界与斗法战力是两回事,除非跟脚相同或者相差不多,不然可千万不能以境界作为战力参考。 须知有些跟脚深厚,可追溯至上古乃至更久远时期的生灵,先天蒙昧,难以开启灵智,可一身气血浑厚,好似汪洋,即便是道门真修,净土罗汉也是不愿招惹。 当然,这等蛮荒古兽,也只有在某些传承久远的天地秘境,仙家洞天或者是古神开辟的小天地中才可能见到,大千世界的寻常地域,就不必会忧虑遭遇此等跟脚的古老生灵了。 “待到我日后散去蛟丹,若是遇到有些不开眼之辈,妄图以境界欺我,我倒是能给这等蠢物些许惊喜了。” 风时安的神念从蛟丹挪开,落到丹田气海的另一物之上,却是一杆大戟,其形不全,尚未完整,可其中灵韵,却是日渐增厚。 只因这杆大戟落于蛟丹之下,而在蛟丹破碎,其中流散的龙元精萃,尽数被引导注入大戟之中,养蕴灵性。 风时安愿意为了真龙之姿,散去大妖根基,可要白白浪费,他却是不愿意,因而便有了这一杆神兵。 “蛟丹破碎之际,这杆龙戟也当养炼成型了。” 这是一杆气血神兵,无需法力龙元灌注,只需浑厚气血,便可将之催动。 这也是风时安为自己准备的一道保全后手,这世上有太多不开眼之辈,不说其它,便是水府龙宫之中,便有为数不少。 因而,风时安在这一杆可以称之为本命的气血神兵上,投入了自己作为龙子的大半身家,可谓倾尽所有。 “不会太久了。” 风时安上岸十载,但他从决定修行劫灭经,炼化蛟丹,至今已快一甲子,近乎世俗凡人的一生,也就只有他这等跟脚深厚的龙种才有如此耐心。 莫说寻常的人道修士,即便是根脚寻常的妖物,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大概只有那些草木精怪才有这等闲暇了,不过这也是最难开灵启智的妖类,其难度仅在虫妖之下。 六月,雨水依旧不止,天公喜怒无常,时而大雨倾盆,俄顷,便又艳阳高照,水气蒸腾之间,人间尘世宛若蒸笼。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可相比旧年,永兴县地界的百姓生民到底还是好过了许多,在这盛夏时节,雨水来得总是如此及时,在太阳将将落山之际,便有暴雨倾盆落下,约莫一时辰,将田地浇了一个通透之后,便又戛然而止,还天地一片清明。 如此天气,让永兴县内凡是司职雨水的神灵香火都多了不少,百姓又并非不知好歹,这几年间的雨水变化,凡是在地头上耕种了些年头的农户,哪个感受不出来。 “殿下如此体恤我永兴县百姓,某便厚颜,代永兴县四十万生民,拜谢殿下恩情。” 风雨渐歇,暑气已消,眺望远山,红霞漫天。风府宅邸之中,似有似无的檀香气弥漫,一位富贵员外模样的中年文士向风时安拜下。 “城隍大人言重了,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算不得什么。” 风时安起身托举,同时谦让道。 纵然是龙种大妖,也只能够是影响天象,而不是操纵天象,更别说风时安如今还是一位正在自废的大妖,他可招不来雨水,只能调整一下雨水落下的时辰和速度。 “殿下可知,永兴县已是连续十载丰年,我的庙宇之中,香火日渐鼎盛,本官受之有愧啊。” 风调雨顺,寥寥四字,对于躬耕土地的农户而言,便是最大的愿望了。 “大人保境安民,我居永兴县十载,也未曾见到半位鬼魅妖邪,大人合该有此香火,不必介怀。” 风时安宽慰道。 只是这般言语,落在这位前来拜会的城隍耳中,不禁又是一阵苦笑,妖鬼绝迹,鬼神巡视固然有功,但最大的因素还是眼前这位。 这位殿下可不知收敛为何物,时时显圣,展露神通,驾驭风雨,这等情景,只要稍微有些脑子的妖魅,又哪敢露头呢?逃还来不及。 “我知晓殿下好意,只是,殿下可曾考虑过以后?” “考虑以后?大人不妨直言。” “殿下,你自云梦龙宫来,想必不会久居我永兴县,终有一日,还是会离开。” 文士模样,显得儒雅随和的城隍神,直视眼前青年。 “嗯。” 风时安点点头。 “殿下可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城隍神无奈道,这位殿下让永兴县生民这几年过得太好了,这要是一走,可让他们这些鬼神如何做? (本章完) 第15章 异类 第15章 异类 “我日后会收敛一二,逐渐放手,不再干预天象。” 风时安对城隍作出保证,他来的这些年,永兴县的百姓过得太安逸了,并非说是安逸不好,而是他不能保证此地长久安定。 永兴县三面环山,一面近水,并非安逸享乐之地,仅县志上记载,近百年间,江水泛涨,大坝决堤,大水入城就有三次之多。 最近一次就是发生在二十九年前,县志有载:淫雨自正月至六月,街道水深丈余,船只在县城通行无碍。县人溺死众多,生者采食草根树皮。 寥寥数语,可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当年天灾之下,永兴县生民的绝望。这等大灾,绝非殃及一县一城之地。 莫说区区大妖,便是执掌地脉的地祇,遭遇这等天灾地变,大多纵然有心也无力,基本不会插手干预,香火神灵更不必多说,业力反噬之下,说不得也会遭受重创,自身都难以保全。 这等大灾,凡人唯有足够警觉,及时察觉天变,在灾祸降临之前,迅速转移,方有一线生机,若是沉迷于安稳之中,万事祈求神灵显灵,当真危矣。 风时安以大妖之力调节天象,固然风调雨顺,可也让许多老农从父辈口中听闻,结合自身实际积累的经验全都失效了。 近些年来的实际降水与自身经验相冲突,在事实面前,他们的经验成了笑话,年轻后生不当一回事,倘若有朝一日,风时安离去,无人知晓观察天时,不知天变大灾将近,这可是大因果大业力。 因此,风时安听劝,打算不再干涉永兴县的天象,糟就糟点吧,莫要让此地的生民失去了对天时变化的警觉以及敬畏。 至于城隍旁敲侧击想了解的另一件事,何日离去,风时安没有回答,因为他暂时没有计划。 他自水府上岸本就是随性而为,寻一处僻静之处,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去,也没有安排,因为风时安自己也不知道,化了蛟丹之后,自己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他粉碎了自己的下限,也拉高了上限,可这上限到底能不能触及,全看他自身的造化与努力了。 “我如今渐失大妖之力,父君便是再委我以重任,应当也是无可奈何了。” 风时安化开蛟丹,散去大妖之力,除去积累底蕴,获取一分真龙资质以外,还有更加实际的考量因素在其中,那便是逃避来自父君的压榨。 他的父亲,乃是执掌云梦大泽的龙君,在东土神洲众多执掌水泽湖泊的水君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威望极高。 与身为水泽大君,实力、威望、地位相等的,则是他的父君子嗣后裔数量,云梦龙君诠释了何为龙性本淫。 仅仅只是龙宫沧溟庭中,登记在册的龙子数量早已破百,龙孙数量更是已逾千数。 说来也是有趣,风时安降生至今,已近两百岁,可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兄弟姐妹,至于侄子侄女的数量,更是一笔糊涂账。 不过别说风时安弄不清楚,即便是沧溟庭中,专门负责此事的宗鳞府,也不清楚龙君到底有多少血裔子嗣,因为时不时就会有流落在外的龙子龙孙前来认亲。 可云梦龙宫也不是谁都能来攀附的,宗鳞府对此审查极其严苛,有时即便是确认血统无碍,也不会在玉册上记名。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云梦龙宫的血统,在外流传得实在是太多了,除非真的确认就是龙君所生,不然宗鳞府轻易不会记名,可即便如此,如今龙宫龙子龙孙的数量也有千百之多。 本来有如此数量的龙子龙孙,即便是风时安在龙子之中,排名十六,也应当毫不显眼才对,天生大妖,在云梦龙宫之中,算不得什么。 可风时安实在是太过异常了,异常到了云梦龙君很难忽视这位子嗣的存在,自然而然便注意到了他。 若说风时安的异常之处,那便是他循规蹈矩,安分守己,从不惹事生非,也不与任何兄弟姐妹争强斗狠,在自己的府邸中,也不过是习练技艺与神通,专心苦修而已。 这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了这样的龙子,在云梦龙宫之中,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异类。 于是,在当年的风时安,通过习练武艺神通,顺畅自如地掌握了与生俱来的大妖之力,能够如臂指使的运用之后,他便接到了来自父君的安排。 那是一则非常简单的任务,就是去调停两位发生矛盾的龙子,让他们不再起冲突,说起来非常简单,风时安到现在都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就是他在龙宫被压榨生涯的开端。 那两位龙子论起身份,只是他的弟弟而已,论起实力、地位、以及母族背景,皆不如他。 因此,风时安率先接触时,以兄长的身份给他们讲了一通道理,无效之后,则是给予严厉警告,依旧不听后,风时安动手了。 两边都打了一顿,打到老实认错,深刻反省,保证不再与对方起冲突之后,风时安就领着两位弟弟写的悔过书,给自己的父君交差了。 风时安完全就是以自己以往的思维方式去处理问题,一位全方面碾压的哥哥去教训弟弟,还需要去扯七想八?不听话,那就下手打就是了,一遍不行,就打两便,多打几遍,总是会变得乖巧。 这般雷厉风行,且高效的处事方式,落在云梦龙君的眼中,再结合亲子的身份,风时安的清修生涯就此终结,此后数十载,再无半点安宁之日。 在一位老实本分,刻苦修行的龙子都能成为异类的龙宫之中,其龙子龙孙到底会有多么跋扈恣睢,可想而知,这般混乱,身为龙君的云梦之主,难道就不想整治吗? 当然是想的,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选择罢了,龙子龙孙普遍实力不强,可问题是,寻常水族,如何敢随意处置龙君的子嗣后裔?处处皆是掣肘,根本无从管理。 直到风时安的出现,就像是划破漫漫黑夜的一道明光,出现在龙君眼中。 风时安其实并不想接这种担子,可奈何,父君给的太多,他很难拒绝。 明天签约 (本章完) 第16章 万寿 第16章 万寿 云梦龙君是一位非常慷慨大方的父亲,风时安十分确认这一点,虽然这份慷慨大方,仅仅只是针对少数龙子,但风时安不在乎,因为他就是这少数之一。 作为既得利益者,风时安没有资格,也不会去置评云梦龙君这显得极为狭隘的父爱。 不过,为了维系这仅有少数龙子才能够获得的恩荣,风时安四下奔波,数十年间,几乎难有休息的时间。 龙子龙孙惹出的麻烦与祸事,一件接着一件,其中有许多都需要一位身份地位足够的龙君嫡系出面处理,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 在这等情况之下,风时安想推辞都不行,偌大的云梦龙宫,居然寻不到一位可以接替他的龙子。 因此,纵然父亲出手阔绰,可时间一长,风时安也受不了,以任谁都无法挑剔的理由,告假出来了。 作为云梦龙君之子,有化龙之志,那自然理所应当之事,为求真龙之道,权力地位,乃至与生俱来的力量,皆可舍弃,如此决绝心性与意念,谁能说三道四? 更何况,风时安开始舍弃与生俱来的大妖之力后,就不再适合处理龙子之间的争端了,仅凭名分,可压不住那些桀骜不驯,惹事生非的龙子龙孙,须有绝对的武力才能够镇压平息事态。 正因如此,风时安才能够成功告假,如若不然,风时安料定,自己那位父君绝不会放他走。 可惜,这份难得的假期只是暂时的,待他重新修回原先的境界,这份被他甩下的担子,又自然会再度落到他的肩膀上。 不过,其中的时间尺度,却是风时安自己可以把控的,他难以抗拒来自父亲的委任,但难道还把控不了自己修行的进度吗? 当然了,风时安也不会刻意拖延,只是一切顺其自然罢了,修行求道,根基最为重要,他与生俱来的龙蛇之基,虽然也不错,但想要化成真龙,却是无望,唯有重铸。 “引周天星宿之力铸龙骨,说不得便要耗去三五甲子。” 风时安盘算自己炼化蛟丹后的修行历程,心神大定。 星宿劫灭经的修行是极其繁琐的过程,其优势在于不需要寻找特殊的神材仙珍辅助入门,周天星宿之下,皆可修行,可难点也是在于需要耗费极为漫长的时间,若是寿元不够,就不必修此经徒费光阴了。 不过风时安却是不必担心忧虑此点,他降生之时,龙宫中的神官便以灵宝长生镜查看过他的寿元,竟难以看到尽头,只知他的寿元已过万载。 这等长生之寿,即便是在龙宫之中,也是极为骇人,须知寻常龙子龙孙,若不勤修苦练,也只有千年之寿,若是血脉再稍弱一些,又是性情懒惰之辈,或许只有三五百年可活。 这等秘辛,早已被他的父君亲手封锁,云梦泽之主对于亲子的万载之寿并不惊讶,像是早已料定,在神官查验此事之后,相关臣属的记忆尽数被斩去。 因此,在云梦龙宫之中,除去风时安自己以外,也只有这位父君知晓他有万载之寿。 不过风时安料定自己的母亲也应当是知晓此事,因为这等长生之寿,并不是他的龙种血脉特殊,更像是母亲带来的恩泽。 寿元如此绵长,也是风时安选择星宿劫灭经的因素之一,因为在引动星宿之力,淬炼铸造龙骨之后,又需要开辟周天之数的星窍,这就是更加靡费光阴的过程了。 可正是有如此积累,才能够一步步打破桎梏,得道成真。 “这要是算下来,便是耗去十甲子,我也未必能够小成,父君愿意给我这般多的时间?”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回想起记忆中那道统御九千里云梦泽的身影,风时安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乐观了,这位父君可是极其务实的存在,在其麾下,就不必担心什么郁郁不得志了,有本领才干的水族生灵,必然有干不完的活,当然,也有与之相对应的回报。 “便是没有十甲子,有二三甲子也可啊。” 在人间俗世游山玩水百余载,风时安觉得也不错,他现在可连两百岁小寿宴都没过呢。 可惜,风时安过于乐观了,他高估了云梦泽龙君的耐心。 轰~隆隆—— 日过晌午,暑气蒸腾之下,天地之间正是寂寥之时,伴随着一道惊雷骤然轰鸣,低沉到连脏腑都为之震动,宏大到似夔牛鼓敲响的隆隆雷音在天际间滚动,天象骤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泼上了浓墨,滚滚乌云自天际奔涌而来,顷刻之间,便遮蔽了天光,白日如晦。 狂风紧随而至,永兴街坊民居前悬挂的灯笼与旗幡全都剧烈晃动起来,噼啪作响,门前刚刚还热得吐舌的黄狗,此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便是连一声呜咽都不敢发出,夹着尾巴窜进房中,瑟瑟发抖。 紧邻永兴县,滋养了这一方土地的浩淼源湖之上,此刻也不再是水波涟漪的飘渺之景,狂风卷席之下,数丈高的狂澜浪头卷席,拍打堤岸,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堤岸之后的田地仿佛筛糠般抖动。 哐当!哐当! 风家府邸的朱漆大门上,兽首铜环疯狂地撞击门板,仿佛惊慌失措的野兽发出的嘶吼,想要逃离却无处藏身。 “殿下!” 风府后院的书斋间,静若幽潭,鎏金兽足铜炉中,烟气袅袅,蒸腾之间,似云雾舒展。兰笙与乐理,已经悄然来到风时安近前,听候差遣。 “唉!” 风时安看着窗外浓云滚动,惊雷轰鸣的晦暗天色,放下手中书笔,叹了一口气,看向眼前两位随他一同上岸的两名女婢, “我这才讨了多少时日的逍遥,父君怎么就看不得我空闲呢?” 在天地之间悄然弥漫的厚重威严之下,脸颊两侧已经有细小青蓝鳞片浮现的两名婢女呐呐不敢言。 “罢了,趁他们还没来之前,乐理,去把守轩喊过来。” 风时安也不介意无人回应,这话他自己说说也就罢了,要是其它水族敢随意开口迎合,那当真是有取死之道了。 (本章完) 第17章 狴犴 第17章 狴犴 咔嚓~ 一道闪电划过晦暗如夜的天空,随之而来的便是令人心脏都为之骤停的滚滚雷音,天地俱静,万马齐喑。 “乐理姐姐,不知师父召我何事?” 跟在婢女身后,向府中内院而去的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好似浓墨泼洒的天色,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看向前方带路的温婉女子,悄声询问道。 他能够察觉到此时天候的不同寻常,空气沉闷厚重得就仿佛浸润在深水中,令人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可相比于骤变的天象,姜守轩更好奇此时老师召他所为何事,而且还是在后宅,这可是他从未踏足之地,不说是他,府邸之中,也鲜少有人可以进入其中,基本都是女子。 “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我也提醒一句,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乐理的话,让少年的心为之一沉,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了,虽然隐隐有所预感,但真的确认之后,少年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了。 “为什么要做最坏的打算?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守轩追问,可乐理此时已经不作答了。当少年亦步亦趋地跟着踏足内宅,在跨过门户的一刹那,天地顿时为之一清,空中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 呼吸之间,更是有一种令人心神为之振奋的清灵之气涌入,令身体都变得轻便了许多。 “这是……” 少年来不及多想,穿过回廊,跨过拱桥,进入暗香弥漫的书斋中,静谧的氛围,令少年焦躁的心神都安定了几分,当兰笙关上房门,屋外躁动的风雨也随之被隔绝在外,书斋好似自成一方小天地,不再受任何影响。 “老师。” 当姜守轩执礼问候时,风时安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少年的头顶三尺之上。 在这小子拜师时,他的头顶曾有几缕黑气缠绕,而在风时安认下这弟子后,这些黑气顿时荡然无存。 如今,那些消失的黑灰之气又再度出来了,比之当初,强盛何止十倍。 在风时安眼中,少年头顶一根赤红之柱稳稳立住,其赤柱低端,一团白云盘绕,而在白云之外,有黑灰之气弥漫,近乎将之包裹。 不过虽然有灰黑厄气滋生,但赤红气柱并没有呈现不稳之相,只有其下白云,受到了诸多波及,显得有些紊乱。 “真是苦了你了。” 看着少年头顶之上,逐渐增多的黑灰之气,风时安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回老师的话,弟子不苦。” 虽然眼前老师这一声感慨,在姜守轩听来,有些没头没脑,但他还是连忙回应。 不过他当真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什么苦。这可是他有记忆以来,过得最滋润的一段时间了。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不必多说了,武道修行的功法精益要诀,只要有困惑,就可以前去请教,不论他问什么,必然能够得到解答,一定能有收获,对于一位武夫而言,还有什么比这更畅快的事情呢? “我不是说你现在,而是说你将来。” “弟子不解,还请老师示下。”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姜守轩心中依旧有困惑之意,但心中却是已经有了猜测。 “我要走了。” 风时安轻轻吐出一句,少年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却仍是呆愣了一瞬,当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追问道 “师父,您要去哪?何时归来?” “我去哪里,不是你该问的。” 风时安轻轻摇头,带着一种怜悯而又无奈地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 “至于我何时能归,或许三五月便会回来,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来永兴县了。” “怎么会?老师,可是我做的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 姜守轩如遭雷击,有些不甘地询问道。 “与你无关,也与永兴县任何人无关,只是我父亲想要我回去,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般早,今年才到六月啊!” “老师……” “闲话少说,接下来的话,你听好,我离开之后,我在永兴县所有一切,皆由你继承,以你如今实力,想要将之接管,有些勉强。 你想要彻底掌握,少不了一番拼杀,与那些人明争暗斗,他们于我不过虫豸,但对你却是大麻烦。 你若是解决不了,该放弃便放弃,不要为了一些俗物,令自身陷入险境,以保全自身为重,留待以后。 你的武道资质乃是永兴县第一,你不会止步于先天境,你会有更高的成就。不要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过多纠缠。” 风时安的语气非常平缓,可转瞬就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你可以舍弃我留下的任何资产,可唯独有一样,你绝不可在接手之后立刻放弃。” “慈济院。” 姜守轩知晓老师所言何处,这是他老师被称为永兴县第一大善的主要原因,也是他愿意拜师的重要因素。 “你接掌之后,可以不再接收其它孤寡,但如今已经收下的,你必须将孩子抚养长大,送那些老人走完最后一程,如此,才可以裁撤此院。” 风时安并不打算强求他人行善,他可以一时兴起,作一方大善,但要求一名尚在尘世挣扎的孤寡少年接掌他的一切,并且维系规模,那便是强人所难了,说不得便会害了他的前程与性命。 “承蒙老师不弃,抚养照顾我至今日,弟子不才,愿以此身向老师立誓,只要弟子还在一日,慈济院便在一日,绝不关停。” 听到风时安的嘱托,少年半点犹豫都没有,当即便跪倒在地上,指天起誓,神情坚毅,似百煅精钢,不可摧折。 听到眼前少年对自己的保证,风时安看向少年的眼神也出现了变化,虚空之中,似有风雷激荡,更隐隐有虎啸声响彻静室。 可这一切也只有风时安可闻可见,此时此际,映照在龙子眼中的少年气运再次化作赤虎,却又不只是赤虎。 只见这头张牙舞爪的踏蛇赤虎,一声低吼之间,一枚枚龙鳞自其毛发之间浮现,更有两支好似利刃般的龙角,自额头两侧生长刺出。 狴犴! (本章完) 第18章 仪仗 第18章 仪仗 “当日你呈给我的这本紫阳经,今日我便还与你了,不过可不是原封不动了,上面有我的批注,你日后若是有困惑,可以多翻开看看。 这一部武经并不全,后面的境界尽是些猜想,所以我又在这些基础上,向后推演了三重行气法诀,你若是对我有信心,日后修到天象境,可以行此法尝试突破。” 风时安见少年头顶气运变化,伸手一指桌案上的书册,正是当日少年呈献的紫阳经,只不过在原有三册之上,又多了一册,那是风时安推演出来的后续功法。 “师父!” 姜守轩心中情绪似怒海波涛翻涌,已是不知所言,只得伏地再拜。 呜—— 一声清越、悠长,仿佛能够涤荡天地的螺号声从源河深处传来,这声音既不高亢也不刺耳,但却带着一种古老苍凉的意蕴,传遍了永兴县城。 寻常的凡夫俗子自然是听不见的,也唯有灵气未消的孩童以及能通道玄者,才能够察觉,不过却也寻不到源头,县中鬼神对此倒是心知肚明,可也不知如何应对。 “大人,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永兴城隍法域内,霞光漫天,瑞彩生辉,其中鬼神虽有统辖管理阴司之职能,但此地却无半点阴冥之气,反倒可见奇瑶草遍地,修竹乔松满山,白鹿隐现,灵狐显踪,宫阙殿宇林立群山万壑间,辉煌金光映照青天三百丈,当真是好一处人间福地。 “如此威势,也只有那位殿下能够引来了,且看看吧!” 体绕金光的城隍大神,立于主殿之中,遥望法域之外,目光掠过城中鳞次栉比的屋舍,扫过城外阡陌相连的田野,最终落到动荡不休,好似将要冲毁岸堤的源河之上。 在一方香火主神的目光之下,这动荡的湖面在螺号声中逐渐平静下来,不再有浪涛汹涌。 下一瞬,平静如镜的水面缓缓地向两侧分开,温顺的水流退让,露出一条宽逾十丈,直抵河底细沙的光洁水道。 水道两侧,高达数丈,仿若刀削而成的水墙矗立,水墙之内,银鳞游弋,水草飘摇,景象瑰丽而又玄奇。 可这般水景,难以吸引永兴县一众鬼神的半点目光,只因在源河深处的水道尽头,已有一支威严肃穆的水族仪仗缓缓浮现。 打头开道,率先踏水而现的是两列身披青色鳞甲,手持分水三叉戟的巡河夜叉,他们高约丈许,青面獠牙,狰狞凶恶却又不失威严。 在这三十六名夜叉稍后两侧,可见数百名初具人形,但却尚未完全退去甲壳的虾兵蟹将跟随,它们并未走上水道,而是在分裂的水墙之中列队潜行。 可规模如此庞大的水族仪仗,其所护卫的,却是一架无人乘坐的青玉辇车,车辇并非凡间车架样式,形制好似一座微缩的宫殿华盖,通体好似由青玉雕琢而成,其上更有天然而成的水波纹理,自然流淌卷动,车顶薄如蝉翼的鲛绡帷幔,随水流轻扬飘动,七彩光华悄然流转。 拉动辇车的也非凡物,而是四匹蹄生云雾,覆有青蓝鳞片,头角初现峥嵘的龙马,它们体型修长优雅,行走顾盼之间,神光湛然,更有淡淡龙威弥漫,令四方凡物水族匍匐。 辇车四方,八名身披素纱,容颜清丽绝俗的蚌女,手捧如意、明珠、香炉等物,踏水随行,所过之处,霞光虹彩绽放,异香阵阵,经久不散。 辇车之前,一名身披玄色绣银长袍,头戴高冠,手持玉笏的青年神官脚步略一停顿,肃静的面庞之上,露出一缕歉意,玉笏微抬,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诸位大人勿忧,吾等前来,不过迎回十六殿下,不会惊扰世俗。” 话语落毕,这支水族仪仗已经踏出水道,登上堤岸,霎时间,雷鸣声阵阵,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厚重的水气弥漫天际,放眼望去,尽是白茫茫一片。 在大雨的冲刷之下,这支鬼神也会为之敬畏,诸邪仓皇退避的水族仪仗,也生了变化,只见那些狰狞夜叉全都隐去了周身异常,一身青鳞化作盔甲,丈许高大的非人体型也敛去许多,只比常人高上些许。 青玉辇车也在同一时刻,化作寻常凡间样式,只是以珠玉锦缎为饰,显得极尽奢靡,可以在凡人的接受范围内,车前的龙马也隐去神异,不见鳞角。 虾兵蟹将隐藏于水波之间,并没有随之一同上岸,只有蚌女随行,可即便如此,也让一众鬼神难以安坐。 “大人,要让这些甲士入城吗?” 虽然那些巡河夜叉为了掩饰身形,化成凡人模样,可他们变化的是甲士,三十六名甲士进城,当地县官即便不被吓死,也会被吓得瘫软在地。 “尔等还能阻拦不成?” 永兴城隍叹了一口气,那位自龙宫而来的青年神官,瞧着可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还请劳烦诸位,施展障眼之术,遮掩凡人耳目,不要让他们瞧见了,而今大雨,街道之上,也没什么人往来,并非难事。” “我等为这些水族掩人耳目?” 一众香火鬼神听闻,无不为之惊愕。 “如若不然,尔等可还有什么妥善处置之法?” 众神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有激进言论。 “就依照大人所言吧,我等这些年也没少受这位殿下恩惠,护送这位殿下一程,也是应有之意。” “走吧,我等将这位殿下安稳护送回去便好。” 众鬼神依言而行,走出法域,向在风雨之中的永安县城四方街坊而去。 “这叫什么事啊?明明是我人族地界,怎么任由水族畅行无阻,还要我等护卫。” “你这几年可没少受这位殿下行云布雨而来的香火,哪来这般多的怨言?” 暴雨之下,鬼神辟道,自水中而来的车马仪仗,一路毫无阻碍,来到风府门前,化作管家模样的青年神官,面带恭谦之色,叩响了大门, “臣等奉君上之命,前来迎十六殿下回宫!” (本章完) 第20章 玉螭 第20章 玉螭 风时安并不忧心这位世俗人族弟子,他的赤虎之运,已经生出了龙鳞龙角,化作狴犴。虽然如今头顶黑云缠绕,但于他而言,只是磨砺而已,即便遇险也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不知父君此次召我回去,又会做何种安排?” 当青玉辇车入水之际,风时安便知人间之事与他再无关联,至少短时间内与他不会有瓜葛。 他可不觉得云梦龙君是思念子嗣,所以才遣派他的属官,将他迎回,风时安没有这般天真。 只是风时安实在想不明白,他的妖丹将碎,大妖之力损失近半,将他召回去,他又能做什么? “卫江!” 思来想去,实在是琢磨不明白的风时安呼喊了一声。 “殿下,臣在。” “上来问话。” “喏。” 由四匹龙马拉动的青玉辇车,看其外在形制,好似微缩宫殿,可当真踏足其中,就发现其内有乾坤之秀。 当卫江躬身而入时,就仿佛越过了一道无形藩篱,进入一方玄奇小界中,外界风声水声,尽数被隔绝在外,再也没有半点干系。 “卫江,我父君遣你来我麾下,已有多少年月了?” 风时安盘坐于云榻之上,手中道经垂落,目光微抬,看向玉案前恭敬拜下的神官。 “回殿下,已近一甲子了。” 神情肃穆的青年神官挺直背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都快一甲子了啊,可惜,你还是没什么变化,说话做事还是这么一板一眼,呆讷无趣。” “殿下恕罪。” 卫江再次拜下。 “你都已经跟了我这般年月,却还是与我如此生分,看来你是不打算真心奉我为主了。” 看着眼前这位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神官,风时安却是皱起了眉头。 “殿下何出此言?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如此指责,已经超出了一名臣子所能够承受的范畴,便是卫江,也不禁当即变色。 “你愿为我赴死?” 风时安注视着面前的神官,眼神玩味。 “绝无半点虚言。” 卫江语气铿锵有力道。 “我不信。” 端居云榻之上的龙子,只是淡淡抛出一句,前来迎奉的神官卫江身形顿时急剧变化,似有高如山岳的灵龟虚影在他的身后隐现。 “殿下想要臣下如何证明?” 浑身灵力为之紊乱,都快要被风时安的一句话,逼得显出原型的卫江沉声道,原本满是清冷与淡然的眼瞳,有一种慷慨决然之色浮现。 “既然你愿意为我赴死,那就~” 风时安略一停顿,故意拖长语气,在身旁两侧的鲛人女婢,略带担忧的目光中,这才悠悠道出下句, “将龙宫如今近况尽速道来,到底有何异事,父君要将我召回?” “臣~” 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卫江,顿时一怔,在反应过来之后,面上露出错愕之色,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眼前的殿下,却见这位少年模样的龙子面露不悦, “怎么?就连这点事都不愿意与我讲?” “殿下只想询问龙宫近况?”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心情高起大落之下,落差极大的卫江难以自持。 “不然呢,你以为我想让你干什么?” 风时安笑眯眯地反问道。 “臣以为殿下……” “我现在只想知道龙宫近况吧,父君为何要遣你将我召回?” 风时安却是不给卫江往下说的机会。 “殿下不是不相信臣吗?” 卫江却是不肯就此绕过去,那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于他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逗你玩儿呢,况且,我都说了你多少次了,你不是恕罪就是请罪,你可曾有过半点改正之意。不过口头应付罢了,说你不愿与我亲近,难道是我冤枉你了不成?” 风时安拿着手中的道卷,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玉案,桌案上的月光杯中,琥珀色的琼脂微微荡漾,灵气氤氲。 他不是不信任这位神官,日后他若是离开云梦龙宫,为一方江川之主,卫江就是他的龟丞相。 若是遇到外敌,这龟丞相绝对是可以信任的,风时安都不会怀疑,生死之际,这位龟丞相会挡在他的面前,为他赴死。可问题是,他现在还不是一方江川水君,也没有需要应付的外敌。 “殿下没有冤枉臣,可臣天性如此,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 卫江语气肃然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天地日月来见证吧。” 风时安将手中道卷抛下,举起月光杯,将琥珀琼脂一饮而尽, “说说龙宫之事,这是我第三次询问了。应当没有什么不可言之事吧?” 卫江定了定心神,身后不再有灵龟之影浮现, “回殿下,宫中近来确实发生了几件大事,请容臣一一禀明。” “三月前,育灵化生海中,来了一尾赤鲤,连过九关,跃过龙门,成功化作龙鲤,赤气充盈百丈不散,惊动了沧溟庭,经过查验,确定此龙鲤为君上第一千三百三十六位龙孙。” “这也算事?” 风时安面色不变,不以为然道。 这样的龙孙,在龙宫之中,遍地皆是,没什么好惊讶的,唯一让他奇怪的是,沧溟庭居然给了正统龙孙的身份,这在当下,倒是极为少见。 “还有一事,白玉蛟将玉璇闭关两百年,成功破境,渡劫成就通玄之境,螭龙之躯,据传其功成之际,落雪千里,君上赞其威势天成,亲封他为三品玉螭都统,领军三千。” “玉璇?” 风时安回忆了一下,自然是没有半点印象,毕竟这位玉螭都统闭关两百年,他现在都还没有两百岁呢,也就是说人家闭关之时,他还没有出生呢。 “与我没有关系,这不是父君召我回去的原因,你还在瞒我。” 风时安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龟丞相,让这位神官终于不再隐瞒, “确实还有一事,但臣不确定是否与殿下有关。” “讲。” “三公主霄珮殿下回来了。” “三姐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原本端坐于云榻之上的风时安,顿时面色微怔,眉头一皱。 (本章完) 第21章 药王 第21章 药王 作为云梦龙宫之中,玉册记名,位列十六的龙子,风时安在龙宫中的地位不算太高,但也差不到哪里去,能够对他发号施令的,唯有他的亲父龙君。 尤其是在龙君压榨他之后,风时安也就拥有了对自己之下,所有龙子龙孙的裁决之权。 至于在他之上的龙子龙女,风时安倒也不是没办法。只要占理,而对方又确实是做了逾矩之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他还是能够动手。 因为龙君为了他能够便宜行事,给他安排一份职位——沧溟庭,镇狱司,掌刑龙使。可依云梦龙宫之律,对龙宫所辖一应龙属,有处罚惩戒之权。 沧溟庭由龙君直属,只对龙君负责,其下辖三司四府,镇狱司便是其中之一,其最高主官为玄刑主,乃是一尊黑龙,在其之下,便是掌刑龙使。 可风时安从未见过自己的主官,换而言之,镇狱司内,他便是职位最高的刑官了。 值得一提的是,沧溟庭中,应当还有一位沧溟君。不过沧溟君之位已经空缺百余年了,三司四府的主官都是直接向龙君汇报要务。 “她怎么就回来了?” 听说自己姐姐回龙宫的消息,风时安自云榻之上游下,在足有数顷之大的车辇内游走,蜿蜒的蛇尾拖在身后,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圆。 身为掌刑龙使,风时安自然不惧任何作奸犯科的龙属,尤其是龙子龙孙,他上位就是为了镇压这些家伙。 哪怕是排位在他之上,实力比他更强的龙子,风时安也曾亲手镇压过,当时可是在龙宫中惹出了好大一阵动静,也让风时安的“恶”名深入龙心。 镇狱司主龙属刑罚之事,自然有相对应的缉拿行刑之宝,其中还有处决龙种的禁器,当然,想要动用禁器,还需要龙君印玺。 因此,在理论上,风时安不必忌惮龙宫之中,除却父君之外的任何龙种。可风时安能够动手的前提是,他面对的龙子龙孙触犯了云梦龙宫之律,犯下了恶行,有不当行为。 倘若是面对一位没有触犯龙宫刑律,安分守己的龙种,风时安也不能将对方怎么样,不然就是他触犯刑律了。 龙三公主,也就是风时安的三姐风霄珮,就是这样一位从未触犯过任何刑律的龙女。 可无论是在人间皇朝,还是在水府龙宫,律法都只是下限,没有触犯刑律,并不代表行为端正,品行优良。 作为云梦龙宫中,地位尊崇的三公主,霄珮无论想要什么,大多都能够得到,可正因为如此,这位三公主的想法与行为,就迥异于绝大多数的龙子龙孙,做出了他们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霄珮舍了云梦龙宫这第一等的水府修行圣地,放着正统的化龙正法不修,拜入玄门大教太虚宫,为一位洞玄真人亲传弟子,而后又不知因何故,沉迷于丹道之中,不可自拔。 如此也就罢了,云梦龙宫之中,如这般特立独行的龙子龙孙,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不行凶作恶,无端残害生灵,触犯龙宫刑律,没有谁会干涉。 可也不知是这位龙三公主丹道天赋卓绝,还是她常惯于不走寻常路。 霄珮放着玄门道中那些前辈高人钻研验证过的丹方不炼,反而将精力全部都放在开创新的丹方上。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这位自称为云梦龙宫药王的龙女,宣称要成为龙族的丹道宗师,专为龙族研发丹药。 如此崇高的目标,而且还身体力行,付诸于实际,任谁都无法指摘。 可众所周知,一张能够传世的丹方,是需要时间验证的,至少需要成千上万次的实际验证,即,寻活物生灵试丹。 专为龙族研发的丹药,自然也需要寻龙种试药。 龙三公主,天生贵胄,丹道资质冠绝太玄殿,她开创出来的丹方炼出来的丹药,自然也不是寻常之物,只是沾染了些许龙血的微末龙种,是没有资格试药的。 唯有龙君嫡子,那些生来便立于亿万妖类之上的龙子龙孙,才是最好的试药者,至少在这位龙三公主眼中是如此。 强迫龙种试药,自然是龙宫刑律不允许的,可是诱骗龙子吞下大补灵丹,令其龙元暴涨,周身鳞甲筋骨更上一层楼,即便是翻遍了《龙律疏议》,那也找不到半点禁止的相关条例。 乍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问题,可真要是纯粹的大补灵丹,又怎么会需要强迫呢?争抢还来不及呢,龙子龙孙可没几位日子过得舒畅。 龙宫之富,天下闻名,却与龙子龙孙没有多少关联,尤其是云梦龙宫,风时安如今也才炼了一杆气血神兵,这还是他为父君奔走数十载的积累。 因此,当年的风时安,曾有幸吞了一颗三姐所炼的灵丹,其名为九劫金丹。据这位三姐姐介绍,乃是她观看门内元丹大修渡劫时悟出的丹方。 其效果也非常简单粗暴,服下此丹者,其丹药中所含灵韵,将会在服丹者体内爆发,化作炼血雷霆,洗炼全身。 丹药效力远不止如此,这些灵韵还会根据服丹者所处的环境,引动不同雷霆,居于水中,便会引动葵水阴雷,行走地上,有机会引出乙木青雷与戊土明雷,还有不小的概率引下小天雷。 即便是今日的风时安,回忆起当年在三姐诱骗之下,吞下九劫金丹时的情景,也是心有余悸,九劫之数,可是半点不虚。 最糟糕的是,这劫雷不是吞下就立刻爆发的,而是在七七四十九天内,不定时发作,且每一次爆发的规模都与所处的环境相关联。 效果如此不稳定,且药效极其暴力的丹药,也就是风时安乃天生大妖,底蕴深厚,这才扛了过去,可即便如此,风时安也修养了三年。 哪怕经历了这一遭之后,风时安的龙蛇之躯,其筋骨血肉强度更上一层楼,可在此之后,风时安看见这位三姐,也基本是绕着走。 只是在他当了掌刑龙使后,有些绕不过去了。掌刑龙使是父君给他的职位,但龙父对他的要求,可不只是尽到这一职位以内的事。 (本章完) 第22章 九嶷 第22章 九嶷 掌刑龙使该管的事情,风时安要管,掌刑龙使不该管的事情,作为龙子的风时安也要插手干预,君父想要看到的是龙子龙孙和谐相处的太平之景。 至于这太平之景,有几分真几分假,云梦龙君不在乎,只要看起来好就行了,毕竟原先有太多不能看,说出去都是笑话。 风时安也不是什么死板之辈,不是说龙子龙孙不触犯刑律,他就不出手了,任其在律法的边缘胡作非为。 倘若其行为真要是令他看不惯,风时安还能够以兄长或叔叔的身份,强制干预,只不过在这般境况之下,风时安不能动用掌刑龙使专属的形罚灵宝乃至是处决禁器。 正因如此,风时安在听到是自己的三姐后才会倍感头疼。 这位三姐的心思想法是好的,绝对不坏,只是这寻找龙子龙孙,诓骗其试药,这般行为有些恶劣。 虽然这些丹药吞下去之后,基本都能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可是会令服丹者付出本身不愿意承受的巨大代价。 风时安纵然看不过去,也没办法阻止,龙宫刑律没有相关条例,所以风时安没法依律处置,而没有镇狱司的灵宝,他又怎么可能是这位三姐的对手,这位姐姐的才情、资质,比他只强不弱,而且还比他早出生三百年。 在没有足够理由的情况之下,风时安也不可能跟姐姐动手,挨打了也是白挨,闹到父君面前都没用。 可以说,这位龙女双理方面,全都碾压了风时安,风时安自然是避之为恐不及,不愿意招惹,那些龙族专属丹药尝一次就够了。 云梦龙宫中,龙族的神通术法、仙武技法、直指大道的根本法决,都有完整传承,不管想走哪条路,都有对应的神通法诀,没有必要折腾自己,勤劳苦练便足够了。 至少风时安是如此认为的,存在风险的神通技艺与丹药功诀,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必要的,他的化龙求真之道,当以稳为主。 “殿下,您若是不愿意面对霄珮殿下,臣可孤身面见君上。” 风时安如此作态,卫江当即上前一步,主动道。 “你孤身回程?” 正在转圈的风时安看向眼前这位神官,眼神中的审视与诧异不加掩饰, “不怕我父君责罚于你?” “臣甘愿领罪。” 卫江拜下。 “你还真是……罢了,左右也是我的三姐,便是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风时安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摇头,挥手令其下车, “下车领路去吧。” “喏。” 待到卫江下车,风时安又到云塌之上,却是没有了览阅道卷的心思,举起月光杯,饮起了琥珀琼浆。 此时的车辇,早已沉入深水,风时安虽坐于车辇之内,但垂落的鲛绡帷幔,可随心意而动,四方水景随时都能尽收眼底。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此刻,他的仪仗虽已入深水,但四方并不显幽暗,反而越发清澈透亮,有无形之光在车辇行经之处蔓延,此乃水脉之力,非此地水君准予,否则难以调动。 “源湖水君,我记得也是一位凝魄化形的蛟龙。” 风时安思忖起来,但他也只有这点印象了,他连这位水君姓甚名谁,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他来永兴县十载,与这位水君也算是比邻而居,可从未见过对方,不过这也实属正常。 虽然也是蛟龙,但对方可不是从云梦龙宫出来的,而是自己修行而成。这等山野草莽之龙蛇,在云梦龙宫中也为数不少,那位渡劫成功的螭龙大将,亦是此类。 身份上没有关联,从水脉分布上,这位水君也不属云梦龙宫管辖。源湖之水,除去天予之外,便是自九嶷江补充,不过,九嶷江的水脉同样也与云梦泽相通。 因此,云梦龙子过境,此方水君也得放开水脉。风时安上岸时,以低调为主,这位水君可以当做看不见,但如今回宫,旗帜鲜明,装聋作哑可混不过去。 这等开明识大体之辈,风时安也不会去与对方计较什么。云梦龙宫每逢大事,宴请四方,八方水君,没有几位会缺席不来的,至少风时安不记得这位源湖水君缺席过。 乘水脉之力,风时安的车辇仪仗行进极快,不多时便入了九嶷江。 此江源起九嶷山,于神洲绵延三十三万里不绝。因为其江川之源九嶷山,乃是一方仙道大宗山门所在,其流经水域又与云梦泽相通,故而此江川水脉无神执掌。 因为无神统辖管理,在此江川流经之处,有不少成了气候的精怪占据一段水脉,以神自居,向两岸生灵索取香火,不然则翻云覆雨,兴风作浪。 此江妖氛最盛之时,有千神并列,致使江水浑浊不堪,腥臭冲天。故而,为了防止云梦水泽的水脉被妖祟邪神牵连,染上污秽,当年的云梦龙宫联手九巍山,肃清此江,屠尽千神万妖,这才有了今日的澄澈江水。 不过即便时至今日,也依旧有不少不知死活的妖邪,占据一段江水,称神做祖,也正因如此,此江也成了云梦龙宫的练兵之所,时时肃清,便是九嶷山对此也无话可说,只是牢牢把持了源头东流的九千里江段。 “真是可惜了这散落的灵机!” 车辇驰骋于调用江川水脉而结成的水道之上,风时安望着水道两侧,为其车架惊扰,仓皇逃窜的大江水族,不免一叹。 放眼望去,身长丈余的水族比比皆是,其中出众者,便是有二三丈之大,若是浮上水面,翻腾之间,便可倾覆凡人舟船。 这等景象,在有水君执掌的水泽之地,绝无可能见到,唯有在这水脉无神执掌,灵机散落的九嶷江才有如此盛况。 正是因此,许多无跟脚无来历的水族,也有了崛起的机缘,龙宫之中,便有许多大将出自此江。 “若是能执掌此江,不知该有何等威势?” 三十三万里水脉凝聚而成的权柄,便是真仙临尘,也是无惧。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即便能够得到云梦龙宫的支持,九嶷山绝不会容许这样一位江神水君出现。 (本章完) 第23章 龙宫 第23章 龙宫 开路的青鳞夜叉分作两列,手中分水三叉戟微微低垂,戟间幽幽寒光闪烁,令远方水域暗中窥伺的妖邪为之生寒,悄然退去,不敢惊动车驾。 在九嶷江水道中穿行约莫二三时辰,车辇便入了云梦泽,一入大泽,青玉辇车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 下方车马所行的琉璃水道,悄然间化作七彩虹霞,四方水景被拉成丝线,再也看不清了,唯有前方,才看得几分,不过却是越发幽深晦暗,唯有一条虹道绽放霞光。 不多时,远方幽深水渊处,忽有灵光浮动,初始只是零星几点,如星辰初现,继而越来越多,既而连接成片,化作璀璨光海。 育灵化生海 这是龙宫赐予云梦水泽生灵的启灵之地,造化之所。 虹霞水道至此依旧不散,不过青玉辇车却在逐渐降速,主干如虬龙盘踞的蕴灵元榕映入眼帘,巍峨如山耸立的灵木之上,可见青玉般的鳞状树皮间,闪烁点点灵光的脉络流淌。 无数龙须般的气根从高处垂落,粗壮如蟒,葳蕤繁盛的树冠枝叶中,浓郁的癸水之精似云雾般流淌卷动,万千水族于其中穿梭游动,本能地吞吐精气。 这便是育灵化生海的核心,也是这片造化之地的本相,由成千上万株蕴灵元榕组成的无边树海。 虽然其中有凝碧苔,栖云菇,玉髓草,龙血兰等灵植伴生,但也不过是依附于元榕罢了,不值一提。 可对于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地,吞吐灵机的寻常水族而言,这些伴生灵植却是足以改命的机缘。 虹道横贯于育灵化生海之上,风时安坐于车辇之上,随意向下一瞥,不过十年光阴,这方树海与他离去时相比,并没有多少变化,亿万水族依旧在其间穿梭争渡,寻求蜕变之机。 对于这些水族而言,一株元榕,等若凡间一城,栖息于其中的水族,若是脱离元榕,那便只有一种原因。 跃龙门 青玉辇车下的虹道已经不可察觉,这虹道并未散去,不过与周遭升腾而起的赤金紫蓝银青等各色灵机宝光融于一处,难以分清。 只因树海之间,连绵百里的水中神阙,已然现于眼前,好似近在咫尺。 风时安放眼便可见,巨阙林立,宫阁连云,琼楼玉宇,错落勾连,其间更有无数玉塔、晶台、水榭回廊点缀,星罗棋布,磅礴广大,气象万千。 车辇顺虹道直抵龙宫大门前,顿时便有身披赤金鱼鳞甲,手持分水雁翎刀的神将,领巨螯虾兵上前。 “殿下!” 风时安轻轻颔首,高逾百丈,上刻蟠龙的龙宫大门便为他缓缓打开。 撕拉~ 恰在此时,一道轻微的布帛撕裂之声自后方传来,风时安微微侧首,便看见一条丈许长的金黄泥鳅,自树海蜿蜒流淌的河流之中,逆流而来,在此刻腾空而起,冲向河流尽头架设于空中的虹桥,尚未越过,浑身鳞皮便开始崩裂。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咚! 可惜越是靠近虹桥,这头金黄泥鳅承受的压力越大,最终是没能承受住那股无形压力,带着被撕裂的血肉落回水中,发出沉闷的入水之声,却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溅起,也没有浮出,只能看到水面一点血色。 如此惨状,守门神将却是视若无睹,便是风时安瞥了一眼,也不再看,因为这就是跃龙门。 莫说是没有成功,即便是成功了,也不过是能得一滴天一真水,进入环绕龙宫的玉带河中,拥有了被遴选入宫,为奴为仆的资格,其中的幸运者,或许还能够被杂号小将挑中,选做水兵。 铛~ 当宫门完全开启的时,一道浑厚悠长的钟声也随之鸣动,四匹等待片刻,已经有些不耐的龙马立即拉动车辇,向前奔去。 当车辇穿过宫城大门中的透明水幕,四匹龙马便齐齐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不过在卫江的呵斥之下,这才老实下来,继续前行。 风时安知晓龙马为何有如此变化,在穿过水幕之后,便有一股清灵水元之气涌来,莫说这些龙马,便是风时安都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身体都轻盈了许多,好似久居凡尘的浊气被尽数除去。 这等变化,风时安早就习以为常,他此时端居于车辇之上,眺望四方,眼前宫阙连绵,何止百里,天光浩荡,没有半点阴晦之色,哪里是什么水下神邸,分明就是一方独立于天地,灵机充盈的修行圣土。 这等盛景,便是生长于此的风时安心中都有一种感慨顿生。方才在育灵树海之上,见到的水府龙宫,已有一种非凡的仙家玄蕴,气象广大。 可与眼前此刻看到的广博浩瀚相比,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那不过是云梦龙宫显现于天地之间的一角之景而已。 风时安的车辇并未停留,直奔此界中央,一方巍峨耸立的琉璃宫城,至于为他开路的巡江夜叉,以及随行的虾兵蟹将,在他入城时,便已散去,此刻只有神官与八名蚌女跟随。 车驾行处,可见数十丈的披甲蛟龙蜿蜒游弋于琼楼玉宇之间,玉台之上,又见玄甲力士,负碑而行,还有玉带鲛人于灵泉玉池间,抚琴吹箫,悠扬乐音之间,却又隐含煞气…… 眼前万千水族,形态各异,强弱有别,可却皆法度森严,气韵沉凝。不看游弋的蛟将,便是那轻盈可人的鲛女,也似可随时上阵,行杀伐之事。 这圣土神阙,广大无边,可居其中的水族,却皆在备战,修杀伐之法。风时安见怪不怪,因为这本就是龙宫练兵备战之地。 晃神之间,车辇已经沿白玉驰道,行至宫城门前,八尊手持巨斧长戟,肃然而立的龙将随之投来目光,其面上龙须随灵气而动,其威势厚重如山,不过却对风时安无半点影响,当鲛绡帷幔掀开一角,八名龙将尽皆垂首。 “殿下!” “嗯,诸位辛苦。” 风时安颔首之际,也不忘问候一句,待到入了宫城,便见一方天青玉殿,悬于眼前,风时安却是不急于入殿,而是抬眼望天。 此时头顶明耀天穹间,不再是空无一物,可见层层迭迭,错落有致的巍峨宫阙,仿若星辰,充塞漫天,又有仙山神土,清泉灵池,落于其间,玄韵无穷。 这才是真正的云梦龙宫。 这一章我写了一下午,吃完饭就在写,没有偷懒一点,我就是想写出大气磅礴的龙宫气象,所以,我先去找了道教的天宫设定,又在吕氏春秋找到了天有九野的说法,又对比了民俗里的西游天宫,又去查了唐代的大明宫记载,还复习了一下阿房宫赋,结果还是没整完,真累啊,卧槽 (本章完) 第24章 九天 第24章 九天 “传说中的天帝,也不过如此了吧!” 风时安立于天青玉殿前,哪怕他就住在天阙之上,此刻也不禁在心中发出惊叹,世俗间的凡人,任谁能够想到,统治九千里云梦泽的龙君,其居所之浩瀚,仿若九重天宫。 不过,风时安也知道,寻常的水君府邸可没有这等气象,即便是万千之一二也无,大多都是在水脉灵机汇聚之处,开辟一处修行之地而已。 那些既没有见识,也没有跟脚来历的水精野怪,即便是侥幸占了水脉,也建不起什么水府,找些乱石搭建,又或者掘地寝穴,也是寻常。 按常理而言,云梦龙宫不该有如此气象。不过,风时安却也隐约知晓,眼前九重天阙只不过是立在云梦泽中,所以才是云梦龙宫,而他的父君,也不是第一位云梦之主。 他们这一支风氏龙族,可不是毫无根脚的山野龙蛇起势,若是追溯,可以追到……风时安也不甚了解,至少追到上古时代却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不论是父君,还是文渊典籍,都鲜少提及族中过往历史。 思绪发散之际,风时安忽然察觉到九重天阙之上,有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这犹如实质的目光,令风时安十分知趣,拱手拜下。 “儿臣这便上来。” 言罢,风时安便领着卫江入了天青玉殿,只是顷刻之间,一道金光冲霄而上,化作直达天穹高处的大道坦途。 隐有煞气浮动的无边宫阙连营,在眼前视界中极速脱离,巨阙神宫也化作点点璀璨灵光,在脚下浮动闪烁,仿若汪洋,五光十色,瑰丽玄奇。 须臾之间,风时安便乘着金光闯入一重天界,有无穷云气,自八方虚无涌来,凝结演化九卷万丈龙文水图,在水文图卷之中,皆有一道云涡,云涡核心,各悬一座玉晶殿。 风时安并未在此界停留,一瞬之间便掠了过去,惊鸿一瞥间,只能看到在九方玉晶殿内,云露池中,各有一方大鼎沉浮,鼎中风雷翻涌,似有天地之景在鼎中内壁流转。 再上一重天,浓郁的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乙木青气飘荡如烟,凝结成云,烟云之间,可见千二百仙山倒悬,其间有琼田九万顷。 灵泉涌动间,霞光生五色。九叶芝草枝叶舒展,碧水金莲绽放光芒。又有沙棠、琅玕、碧瑰之树,浓荫蔽地,珠玉天成。悠然间,有鸾鸟鸣翠振翅,后衔果仓皇飞渡。 “好凤鸟,胆子当真不小。” 瞧见此景的风时安忍不住轻笑,琅玕之果,状如珠玉,食之可延年益寿,便是在这一重天中,也是一等一的珍品。 不过这鸾鸟并非为谁窃取延寿之果,只是单纯爱吃而已。似这等瑞兽灵禽,也是琼枝玉树看守者最为头疼的对象,因为对方也是这一方药苑净土的守护者。 轰~ 当金光贯通第四重天界时,已经化为实质的兵戈煞气,横贯太虚,环绕八方巨城,凌霄万舰,其间有巡天楼船徘徊,又有奔雷战车穿梭,检视武备。 “啧。” 风时安的目光扫过龙宫武德最盛之地,地火风雷四境炼体之地悍然闯入眼帘,一尾于重水中挣扎,浑身鳞甲尽碎的赤蛟落入视野之中,令这位龙子也为之垂目,不忍直视。 一元重水,地煞元磁,五行神雷,太阳真火……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龙宫没有任何一位龙种喜欢这方地水风雷肆虐之地,可任何有志向,有追求的龙种都无法避开这里。 这里汇聚了太多龙种的哀嚎,充满了万千龙族的痛苦回忆,可也见证了诸多龙君蜕变崛起。 “……” 风时安静默无言,转眼便是第六重天阙,此乃龙宫大将安居之地,有一百零八座仙府悬空,云涛翻涌,清静祥和。 此时一水府之中,恰有宴饮,白龙童子驾云翻腾,锦鲤仙子翩翩起舞,正是热闹。风时安循声望去,却见一方水府之中,一位被诸多龙将所簇拥的玉面将军似有所感,抬眼望来,四目相对。 咔嚓! 风时安只觉双目一阵轻微刺痛,继而便有一阵冰凉之气蔓延。不过这等异样之感很快止住,待到缓过之时,第七重天已至。 沧溟庭,三司四府,皆在其中,风时安最是熟悉,目光自然而然便投向其中刑气最重之地,镇狱司。 七山九水二十八殿,虽然山水殿宇俱是玄黑,乃是云梦龙宫最令龙子龙孙敬畏惧怕之处,不过风时安观之,却有一种难言的亲切之感。 那是他的地盘,也是他的主场。 丹气化阴阳,宝光演四象,道音禅唱,仙佛隐现。 第八重天,炼丹、铸器、文渊载道,三大重地皆在其中。 风时安忍不住盯着丹霞弥漫之宫阙,一株正在舒展枝叶,汲取丹韵的神木灵根,察觉到了龙子目光,盘缠于枝叶之间的青龙抬头,瞧了一眼,懒洋洋地打了一哈欠,又趴下了。 九曲藤龙 其身已具真龙之形,驼首、鹿角、兔睛、牛耳,龙须,蛇颈,蜃腹……可惜,此青龙不过神木之灵所化,并非真龙。 铛~ 金光大道已至尽头,风时安登临九重天宫之巅,神光浩荡,仙气盈霄,巍峨的仙宫神阙矗立于其间,仿佛古老的神魔端坐,苍茫古老的宏大威严气息扑面而来。 金光尚未散去,化作一道光轨,直通一座仿佛太古山岳般巍峨无边的正殿,这时候的风时安目不斜视,不朝左右张望半分。 他的父君居于九重天宫之巅,可这第九重天中却不只有云梦之主,那些仙气掩映,神光弥漫的巨阙,基本都是不可入之地,风时安只当是蜃楼幻影,看都不看一眼。 点点碎金好似流火飘散,金光散尽,风时安行至天宫正门前,脚下幽蓝如墨,好似置身于一方无底镜海之上,行走之间,涟漪荡漾。 有万千灵鱼在水中浮现,环绕风时安的步伐而游动,如同朝拜,突兀之间,灵鱼四散奔逃,却是一道庞然黯影自深海中浮现,游弋之间,吞没无穷灵机。 (本章完) 第25章 龙女 第25章 龙女 虽然云梦龙宫有九重天阙,可绝大多数的龙子龙孙,至多也不过登上第五重天,这还是因为需要淬炼体魄的缘故,更高层的天宫,没有得到准予,不可能登上去。 因此,多数龙子龙孙,稍微长大一些,建起了属于自己的部曲,也只会想方设法,谋求一处灵机充裕之地,然后离开龙宫。 开府建牙,称君作主,岂不比待在龙宫中,当不受待见的龙子龙孙自在? 不过,风时安不在不受待见之列,当今龙宫,能够以龙子之身,能登上九重天宫者,也不过寥寥三五子而已,风时安便是其一。 倘若算上常驻龙宫的龙子,风时安便是唯一了。 可这份待遇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风时安“镇压”一众兄弟姐妹换来的特权,由此,他才能够作为掌刑龙使,代为执掌沧溟庭镇狱司。 “儿臣拜见君父。” 已经走入紫极太一殿,登堂入室的风时安,抬头仰望了一瞬,端坐于御座之上,只能隐约间瞧出龙首人身之形,却看不清具体面容的云梦之主,随后立即收回目光,躬身俯首拜下。 云梦龙君显化于此的身形并不高大,约莫十二丈而已,但刚刚只是一瞬之间,风时安只觉如观太古帝岳,望沧澜瀚海。 因此,父君身影在风时安眼中模糊不清,并非云梦之主不显形体,而是其存在本身蕴含的磅礴威压,扭曲了风时安包括目力、神识在内的一切感知,令风时安难以窥见其真容。 不过,除去风时安本身实力相比过于弱小以外,还有一方面原因,那就是端坐于天宫中的,并非是龙君本尊,而是他留于此处的一尊化身法相。 至于龙君本尊在何处,风时安就不知道了,迄今为止,他也没见过几次,估摸是在为龙宫种群扩张大业,付出历代龙君都不能比拟的卓越贡献。 紫极太一宫内,除去龙君法相端坐最高处以外,左右两侧还各有高若小山的神将龙官屹立,气息沉凝厚重,威如大狱。 可惜,这些文武大臣皆如庙中泥塑木偶,对于风时安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只因他们与龙君一样,皆是留法身在此。 在神将队列末尾,风时安还瞧见一位刚刚眼熟的身影,面如冠玉,气质冷冽如万年不化的冰川。 即便是用尾巴尖,风时安也能猜到,这位神将大抵就是不久前,刚刚破劫晋升的玉螭大将。 不过这位神将同样也是一动不动,与庙中塑像一般无二,毕竟这位神将本人如今还在下方府邸中宴请,没有龙君召见的法令,他不能投来神念。 满殿文武皆是如此,唯有得到龙君召见,才能投来神念,令此地法身复苏过来,平日便只能如泥偶一般。 “上前几步,让为父看看。” 龙君开口,其声如形体模样一般威严厚重,似雷霆在九霄云上滚动轰鸣,可语态却是颇为亲昵,并无生疏冷漠,与凡俗好似相差无几。 “喏。” 曾训斥卫江呆板木讷,了无生趣的风时安,此刻也是一板一眼,言行举止没有半点令人挑剔之处。 “舍了天生的王者之基不要,偏要去追逐真龙之道,时安,可曾有过后悔之时?” “回父君,儿臣无悔。” 风时安没有半点犹豫,立即回答道。 不管心中有没有后悔的念头,此时面对龙父的询问,有且只有一种回答。 风时安可是记得,正是他做出了自碎蛟丹,重炼龙骨,铸就真龙之基的决定,并且付诸于实际,这位龙君的语态才逐渐有了几分凡俗父亲的样子。 “我昔日为龙子时,也与你一般,一定要铸真龙之基,我的父君骂我心气太高,不知好歹。” 如此温和地语态,让风时安心念一动,君父对他的态度变化,不单单是他不满足于现状,要追求真龙之道,更重要的还是, 此子类我。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这位龙父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才是关键。 子不类父,一位君主子嗣,一旦得到这样的评价,很难有什么好下场。反之却也不然。 “你的心气也与当年的我如出一辙,可作为我的子嗣,本该有如此心气,自甘为一方无名水泽之君,沉迷享乐,也配称作龙子?” 本是赞许风时安言行的话语,却是风头一转,抨击起了某些安于现状的龙子,风时安不发一言,也不做任何评价,这不是他能够置评之事。 后天龙蛇,追逐真龙之道,要历经千难万劫,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只是寻常,真龙之位,岂是如此好成就。 不说其他,单单只是云梦龙宫千百龙子龙孙,倘若皆追逐真龙之道,不消三百年,便能折去一半,若过千年,还能存于世者,恐怕寥寥无几。 因此,认清自己之后,安于现状,存身守序,也不失为一种正确。 “父君教训得是。” “你知我召你回来,所为何事?” “我在来路上,已经寻卫江探听过,听闻我三姐霄珮回来了。” “霄珮,我都有些头疼,若是寻你去应付,也太为难你了。” “父君有命,儿臣自当领受。” 风时安毕恭毕敬道。 “哈哈哈,安小子,你当我不知你心中有多少计较?” 风时安这般模样,惹得龙君不禁发笑, “不过你既然开口应承了,那我便允你一桩差事了。” “请父君示下。” 风时安已经打定主意,若是事态严重,便借口蛟丹将碎,龙元尽失作为应对。再怎么说,也不能强迫他一位法术都不能施展几道的龙子上阵吧。 “可还记得你的十九妹,砚秋?” “回父君,有些印象。” 风时安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位带着几分书卷气,显得有些娇柔软弱的龙女。 “只是有些印象?你与她的往来可不少,交情也算不浅,你可知,如今她可是有了好大的长进。” “不知砚秋犯了何事?惹得父君动怒。” 风时安听出君父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 “她与一山野游方道士私定终生,你说,该当何罪?” (本章完) 第26章 婚契 第26章 婚契 “私定终身!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风时安眉头微微一皱,随后缓缓疏开。 虽然他与这位龙女妹妹的关系不错,可现在出了这等事情,他也没有任何说得出口的理由去维护对方了。 因为龙女砚秋有婚约在身,与泾阳江水君长子结了婚契,那位执掌千里江水的龙君,当时还特意送了一件古宝,以示对此次联姻的重视。 父君对此事同样颇为重视,当初泾阳江龙君送来古宝时,对此水君的行为,表示了赞赏,曾开怀大笑。这些事情,风时安可都有过见证。 究其原因,泾阳江乃是九嶷江流经泾阳之地而得名的一段五千里江流,因此泾阳江,本质就是九嶷江的部分江段,属于下游。 绵延三十三万里的九嶷江,除去被仙道大宗把持的九千里源头,以及云梦龙宫用于练兵的三万里中段江流,其余江流,都是两岸山精妖魅可争夺之地。 当然,争归争,守不守得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其中的泾阳江水君,就是能守住的那一位,而他的龙属跟脚,虽然与云梦龙宫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正是因此,才得到了云梦之主的另眼相待了。 云梦龙宫对于九嶷江的想法,谁人不知?风时安同样心知肚明。如今的九嶷江中段,可是有云梦龙宫规模最大的水军在其中巡视,理由是肃清妖魔邪魅,避免污秽云梦水脉。 可说是巡视,但那支水军自打入驻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九嶷江。反倒是常有龙宫大将率领精锐部曲,进入其中练兵。至于用什么练兵,风时安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泾阳江水君长子与云梦龙君十九女联姻,其意义非凡,泾阳龙君以联姻为由,奉上古宝,态度也是十分鲜明,云梦之主由此开怀大笑,自然也是应有之理。 可如今出了这等事,云梦龙宫的联姻龙女,与山野道士厮混在一处,这要是传出去了,很难说泾阳江龙君会作何反应。 虽然这位泾阳水君已经借助联姻,向云梦龙宫表示了臣服之意,但作为一位千里水君,对方也是有头有脸之辈。 神洲水族,不只有云梦龙宫,神洲之大,又不只有龙宫。 不管龙女砚秋是因何缘由,做出这等选择,在这位水君看来,都是云梦龙宫对他的羞辱。 因为联姻的龙女是云梦龙君定下的,而并非是泾阳水府主动请求,那位龙君只是为长子,求取一位龙女。 那位泾阳龙君若是以此为由头,退了婚约,云梦龙宫也实在是没有什么道义可讲,本就无理可占。 “我也未曾料到,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安排她与泾阳君的长子联姻了。” “这些消息是?” 风时安拱手询问,父君召回了他,此事自然确认无误,不存在任何误会。 “云迹司与无涯府已经相互通传了。” 云迹司与无涯府,同属沧溟庭三司四府之列。 云迹司有监察龙宫臣属之职责,龙子龙孙的动向也在其中。无涯府,与龙宫相关一应之事,皆在其追查之列。 “父君希望我负责此事?” 风时安心中了然,卫江不曾向他通告此事,想来是一无所知,与此事相关的消息,已经被封锁了。 “你是掌刑龙使,你不负责,还有谁人可担此事?” “父君,我愿处理此事,只是我如今蛟丹将碎,龙元十不足一,砚秋昔日实力不弱于我,而今我若前往擒拿,恐怕难以功成。” 排列十九的龙女妹妹,乃是气质文弱,可不是实力羸弱。现今若是斗起来,拿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风时安得动真格了,这就有失体面了。 “哼,知你会是这般理由,缚龙索与定海珠,你可随时取用。” 龙君轻哼一声,却没有什么怒意。 “喏,儿臣定尽力而为。”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听到可以取用的两件灵宝,风时安心中大定。镇压缉拿之宝,事情不大,或者说可以解决,不会影响大局。 现今说不得已经处理完了,只是龙女砚秋身份特殊,所以需要他这位身份职位都合适的龙子,前往处理。 倘若当真事大,他现在该取用的就是斩龙剑,剐龙台了,这等杀伐禁器一出,便是龙子龙孙也得喋血当场,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归藏府上报,你换走了十钧太乙庚金,八十钧天罡龙纹铁,还有一枚先天紫灵玉,可是想炼制什么?” “父君明鉴,儿臣正是在炼一杆气血神兵,以弥补龙元不足。” “只用两种合计不过百钧仙灵金炼神兵,你满足了?” “儿臣的功勋只够换这些。” 风时安无奈道。 他不想从归藏府支取更多仙灵金吗?这不是拿不出来,要是能随意取用,他一定先练一套圣王九神兵。 “本尊遨游星宿海,无意间得了二十八粒天河星砂。” 龙君威严宏大的声音在天宫中回荡,可风时安却从在雷鸣滚动之音中,感受到了无尽诱惑。 “父君,砚秋弃礼背约,无视纲常法度,损我云梦龙宫威仪,儿臣一定将她捉拿,镇于九狱之下。” 刚刚还言称尽力而为的风时安,立即保证道。 “善。” 君臣父子之间,无需多言,风时安悄然试探之间,心中更是安定。 十九龙女虽有过错,但终究还是龙君之女,由他这位当哥哥的捉回,押入可由他一言而决的地盘,其中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父君,砚秋的婚约,如今当如何处置?” 虽然已经不在他的职权范围内,更是超过了一位龙子应该过问的范畴,但风时安还是开口询问了一句。 “我已经召了泾阳君,与他相商,为他长子另择一位温良恭谦,知书达礼的龙女成婚。” “泾阳君同意了?” 风时安只当没听见父君对龙女砚秋的暗讽。 “砚秋被你镇于九狱之下,泾阳君还能有什么不满?” 龙君淡淡道。 一位执掌千里江川的水君,居然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 不过,云梦龙宫已经给了态度,还待怎样? 阅文在庐山举办了线下活动,我报名参加了,因为我的主编会来,我想跟主编好好聊一聊这本书,主要目的也是这个,还有我认识的作者朋友跟大佬也会来,想跟他们交流一下。 但这种官方活动参加了,得跟着流程走,没办法,所以今天第2章会晚点,晚上的活动,我不参加,回房间码字,明天中午吃饭就回家。 后天开始,更新就定在上午,现在思路清晰了不少。 (本章完) 第27章 斩龙 第27章 斩龙 “嗯!?不对。” 风时安一顿,蜿蜒长尾不再游动,身形立在太一紫极宫前。在他身后,宫门虽然依旧敞开,可天宫深处的龙君法相已经如庙宇中的神像,一动不动,那一缕降下的神念,已经撤走了。 “殿下,有何问题?” 侍立在天宫外的卫江躬身询问道,他虽然可以跟随直达九重天,但他只能侯在天宫外,没有资格进入。 “这岂不是白赠?” 依照龙父所言,泾阳君已经接受了更换联姻龙女的选择,并且在泾阳水府得到的信息之中,龙女砚秋已经是被羁押状态。 换而言之,只要砚秋不出现在泾阳君眼中,或者再过分一点,在泾阳江区域招摇而过,只要掩饰好身份,不承认自己是龙女砚秋,泾阳君也不可能再追究此事。 在事情已经解决完毕,泾阳君不会再追责的情况下,作为掌刑龙使的风时安,可操作空间太大了,他都可以不管不顾,通告一声就行了。 唔,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毕竟刚刚已经当父君的面承诺过了,所以他先得把这位妹妹带回来,镇在九狱之下。 至于关多久,这还不是他这位掌刑龙使一句话的事情。关一天就放出来,那也是镇于九狱之下。 完成了这些之后,风时安也就可以得到龙父暗示许诺的天河星砂。可这与直接赠予又有何区别?不过多走了一趟流程而已。 这般轻易到手的仙灵金,让风时安有了几分不真实感,更有几分受宠若惊,因为风时安毫不怀疑这位父亲履约,哪怕没有任何契书,只是口头上的言语暗示。 不单单是云梦之主言出必践,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其它龙子可以替代,至少目前是如此。 “殿下,何为白赠?” “无事,走,随我去镇狱司!” 风时安袖袍一拂,蛇尾之下,云气自行凝结,龙颜人身蛇尾,状若神圣的龙子便化作一道虹光,向第七重天坠落,卫江化作一道流光,紧随而至。 转瞬之间,眼前景象徒变,这一重天界之中,虽然依旧有清灵仙气飘荡,但却与镇狱司的七山九水二十八殿,毫无关系。 闯入镇狱司所在的界域,扑面而来的是令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森然煞气,天光在此地异常晦暗,好似有一层永不消散的玄色阴霾笼罩此地。 风时安视之如常,如面清风,落到以铁索相连,似刀削斧凿的七座墨色大岳上,轻车熟路,直奔七山九水之中,血光最为深沉,也是最为浓郁的玄铁大殿。 轰~ 当风时安抵达殿门的同时,镇狱大殿的门户也轰然洞开,露出了有如深渊的内里,无边黑暗中,可见八件气息宏大的灵宝在其中沉浮,散发着欲要直凌九霄的肃杀与惨烈之气。 “龙君御令,本殿可取缚龙锁与镇海珠,缉拿叛逆龙女,速速奉令。” 风时安话音落下,便见黑暗之中沉浮的两件灵宝顿时化作两道玄光,没入到了张开的袖袍中。 只是风时安将要转身走开,又有一道散发无边杀伐煞气的灵宝一动,也要冲来,要随他一起。 “休要胡来,莫要害我!” 风时安见状,猛然一甩袖袍,镇狱大殿之中的大门轰然紧闭,顿时只听内里传出一道仿若怒龙咆哮的剑鸣之音。 高逾百丈的玄铁大殿也为之轰鸣剧震,串联七山,贯通诸殿,粗如龙蟒的铁锁为之剧颤,而其坐落的黑山乃至环七山而绕的九川,也随之动荡。 斩龙剑 镇狱司第一杀伐灵宝,乃是诸宝之中,杀气最重的禁器。剑出必有龙种喋血,与其它灵宝截然不同,最是渴求龙血。 风时安曾执此剑,斩了第四龙子,一剑便将这位骄横到不可一世,目无纲常法纪,抽取同族筋骨炼丹制弓,肆意凌虐麾下水族,以此为乐的残暴龙兄,劈成了残废,用缚龙锁将他给拖了回来,镇压在九狱最底层。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以斩龙剑之杀气,风时安只要下手再重上一分,便可将这位远强于自己的兄长劈杀当场。 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临行之前,云梦之主曾经叮嘱了一番,那位暴虐的令诸多水族,怨声载道的第四龙子不是不能死,而是风时安不能因此背上弑兄杀亲之名,这样的影响实在太恶劣了。 “殿下,您又要去缉拿龙子了?” 跟在风时安身后的卫江,虽然现在都没有想明白,这位殿下所言白赠是什么意思,但他却看出这位殿下将要去做什么。 “嗯。” “是哪位殿下犯了过错?” “这一次你不必跟随了,我独自前往便可。” “殿下,您的龙元~” “无妨,我有缚龙锁与镇海珠在身。” 虽然是专司镇压拘束龙族的灵宝,可从未有只能针对龙族之限制。 斩龙都干净利落的杀器,劈砍其它种族的生灵,那更是顺手之事。 这一次虽然带上两件灵宝,但也只是保险而已,风时安估计大抵用不上,如果龙女砚秋还是自己印象所了解的那一位。 “臣静候殿下功成归来。” 卫江眸光稍暗,但还是躬身拜下。 他知晓殿下所办之事,恐怕又涉及到了龙宫颜面,只是他这般近臣,不被信任,着实是有些难以自处了。 “等我信符,若是有召,你速速赶来。” “臣这便点齐殿下麾下兵马,随时等候殿下符诏。” “倒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你候着就是。” “喏。” 卫江的眼眸重新恢复了明亮,更胜往昔。 风时安见状,也不浪费时间,前往了同在一重天界的云迹司,向云迹司的主官,调取龙女砚秋的所有信息。 “小竹山,太素观?” 职责便是监察龙子龙孙的云迹司,提供的信息自然不单单是龙女本身,与她关联的一切人与物,尽在其中。 只是风时安越看眉头越皱,平平无奇的地名,再配上偌大名头的道观,难怪父君说一方山野道士,从云迹司查验的信息来看,那名野道士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珠胎暗结?!” 风时安此刻已是面无表情,本来只是想走走过场,可现在不一样了。 明天就回去了,不会再这么晚睡了睡了 (本章完) 第28章 机缘 第28章 机缘 云梦龙宫中的龙子龙孙,是否与人族有媾和勾连,不论是风时安,还是龙君对此,基本都不甚在意。 毕竟有云梦龙君这位君父表率珠玉在前,其它龙子龙孙在这方面,大抵是很难超越的,因此只要稍稍了解云梦龙宫,都会视之如常,不以为然。 龙女砚秋与山野道士私定终身,龙君为此生怒,并不是因为龙女选择了一位没什么跟脚来历的道士,而是她有婚约在身,此乃违背婚契之举,无视龙宫大局,这才是根本。 如若不然,这等事情都不会摆在龙君面前。云迹司与无涯府的主官又不是蠢物,龙子龙孙寻人族嬉耍玩闹,算得了什么?这也叫事? 风时安在知晓泾阳君不再追究之后,也没太将此当做一回事,找了一位小道士而已,就算什么都不是,百年岁月悠悠而过,最终也不过是一捧黄土而已,而他的妹妹依旧是青春年少。 因此,知晓此事,风时安也就是稍微有些诧异而已,这位妹妹在他的印象之中,可不是贪玩享乐之辈,对于欢愉之事,更是从未表现出过什么贪恋。 龙族之中,有他父君,这等广开后宫,荒淫……唔,海纳百川之君,可同样也有修身持正,不染尘埃之辈。 风时安原本以为这位与他往来密切的妹妹与他一样,对伴侣的选择,是以道侣为标准,却没想到居然是如此。 不过,感情之事太过难言,少女又易怀春。只是,这位妹妹居然与人暗结珠胎,这就让风时安难以理解了,心念之间,不免生出了恨铁不成钢之怒意。 若是其它龙女也就罢了,虽有血缘关联,可也没什么往来,自然也谈不上感情,哪怕胡作非为,搅扰得乌烟瘴气,可只要不牵涉周边,闹出什么乱子,风时安都是不管的,看都懒得看一眼。 可这位妹妹不一样,砚秋是他居于龙宫,尚未得到父君任用时,为数不多有往来的几位龙子龙女之一。却没想到会有如此不智之举。 “这些暗报可是确认无误?” 心念电转之间,风时安看向面前这位与他交接的云迹司主管。 “殿下这是质疑我等?” “并非如此,只是这道士太过平庸了,若当真是以一无是处,我这妹妹是如何瞧上的?” “若是以人族的衡量标准,这道士应当算是一位勤勉良善之辈,只是对我等而言,没什么可称道,不值一提。 殿下若是对本官麾下查探所得有异议,可去无涯府,取他们的卷宗对照。不过,殿下最好还是亲自去看看,或许能瞧出些神异。” 身着苍蓝神袍,额头之间生有电纹的云迹司主管,解释了一句,旋即又不轻不重地阴阳了一下风时安。 单从职权来看,他可比眼前这位殿下还要高上一级,至于龙子的身份,在龙宫中更是没什么可值得的称道之处,唯有龙君眷顾,才让他不得不压制气性。 “严大人所言极是,本殿正要去的小竹山一探,将我这不成器的妹妹带回来。” 风时安抛下一句之后,转身即走,不给这位主官回话的机会。云迹司看似位高但权不重,可只能查而不能管,真要较真起来,还不如无涯府。 因此,风时安确实怀疑云迹司那些密谍暗探的能力,至于无涯府,他们本就不愿意将太多精力放在龙子龙孙身上。 没有乘青玉车辇,也没有带上任何臣属随从,风时安从沧溟庭出了龙宫,直奔大雍幽州靖安府仪泉县小竹山。 此山倒是不远,与他昔日所在的永兴县,不过相隔千五百里。借助水脉穿行,又以龙属操云控雾之天赋,不过半天时间,风时安便驾临怡泉县上空。 没有着急去寻小竹山上的太素观,风时安乘着云气,俯瞰怡泉县的山河地脉走势,他虽然未修地脉堪舆之术,但灵机是否充沛,却是能查验出来。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这便是小竹山?” 站在怡泉县承平乡中,望着眼前高不过百丈,山势平缓,与险峻毫无相关的小山,风时安着实是想不出什么称赞之言。 这小竹山倒是颇为适合凡人游玩攀爬,哪怕腿脚不太利索的老人,也能慢悠悠地晃上去。 不过,这山最有名的是太素观中小道士,其在周边乡镇之中,颇有贤名,不仅有一手精湛医术,更是慈悲心肠,对于穷苦求药之人,若是囊中羞涩,可以记账,不取分文便可瞧病。 “修功德,养名望,还是依本性而为?”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皆是善人,当然后者更好。不过,仅仅只是行善积德,不是龙女屈身的理由,风时安不信这位妹妹会如此不智。 还未上山瞧一瞧太素观,风时安灵觉微动,寻念看去,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市井烟火,落在街角一隅。 便见一位容颜清丽不俗的女子,静静地伫立,其身着一袭素白长裙,眉若远山,眼似寒星,雪肤貌,瑶鼻樱唇,青丝如瀑,身姿婀娜。仿佛喧嚣凡尘之中绽放的一株白芍,清丽绝尘。 “十六哥!” 当看到风时安的目光投来,这名清绝出尘的少女,玉首低垂,就如往日般,乖巧地喊了一声。 “砚秋!” 风时安开口,注视着这位与记忆中好似一般无二的妹妹,神情复杂, “你知道在龙宫之外见到我,代表什么?” 悄无声息间,风时安出现在素裙少女面前,见其素发仅用一根白玉簪挽起些许,眉头轻轻一皱。 “我知道的,十六哥,我一直都在等你。” 龙女风砚秋轻声道。 “等我?” 风时安再次认真将眼前这位与记忆中相似,但又有些许差别的妹妹上下看了一眼, “你知道我会来?” “他们掩饰查探的术法太拙劣了,我第一眼就瞧出来了。” “云迹司与无涯府果然是……罢了,你知道我会来却又不走,是有何依仗?觉得我会对你手下留情?包庇纵容你胡作非为?” “不,我想请兄长助我,我寻到了属于我的大道机缘。” 现在正在赶回去的路上,明天开始,规律更新! (本章完) 第29章 金日 第29章 金日 “大道机缘?你的机缘便是背弃与泾阳河府婚契,与一山野道士暗结珠胎?” 风时安哂笑道。 “兄长只看我腹中孩儿,为何不好好看一看我,瞧瞧我与先前有何不同?” 风砚秋双臂轻扬,一道无瑕真意顿时彰显,当其不再遮掩自身之后,其体内汹涌磅礴的龙元,也随之呈现在风时安眼中。 “啧,你的凝魄之境已经修至圆满了。” 此时此刻,站在风时安面前的,赫然便是一尊绝顶大妖,而且还是龙种,倘若再向前踏出一步,那便可与那位法身立于紫极太一宫的玉螭大将等同了。 虽然龙宫之中,大妖遍地,但能够将凝魄化形之境,修至圆满无瑕之境,引下天劫的大妖,却是不足十之一二,至于能够闯过天劫的,那至少还得再折去一半。 这样再进一步便可作妖王的巅峰大妖,便是在龙宫之中,也是颇受重视的,以砚秋的年龄,若是展现出了这等修为实力,父君根本不会考虑将她作为联姻龙女。 可龙君不可能在这等事情上看走眼,每位龙子龙孙一出生就会被测试天赋资质,虽然这并不能完全决定最终成就,但绝大多数难以超越自己的先天根骨极限。 风时安也对自己这位妹妹的跟脚底细一心二楚,自然记得,上一次见面这位妹妹是什么修为境界。 只是间隔这么点的时间,单凭她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修到这一步——这就是她口中的成道机缘? “当真是好机缘,与那名山野道士相关?” “是的,我的成道之基便在他身上。” 风时安此刻已经在考虑,将云迹司与无涯府给参上一本,这两大司府该调整肃清一次了,不然尽是一群尸餐素位之辈。 “此人现在何处?” “他被本乡中的一位大户请去了,我正是陪他一同下山,这才在此遇见了兄长。瞧,他已经出来了。” 说话间,原本面容清冷的龙女,露出温婉的笑容,素手扬起,朝远处轻轻地招了招,脸上的轻松与雀跃之色,不似作伪, “裴郎,我在这儿!” 风时安顺势望去,顿时便见到了被一群身着锦衣之人,从一处三进大宅中礼送出门的青年道士。 一袭浆洗得都有些发白的湛蓝道袍,头上仅有一根乌木发簪,如此朴素,倒也没有什么穷酸气。 只因有一种与万物相亲的自然道韵,加之面孔五官生得周正,哪怕不着锦衣,不饰金玉,也会让人下意识认为这是一位有道真修。 此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不过与龙子自然是无法相较了,也就不会被龙宫的哨探记录在卷宗之中。 “秋儿!” 立身于嘈杂市井之中,如一株清丽绝尘的仙葩,本该引人瞩目的砚秋,却似只有这名道士才可以瞧见她的不凡。 风时安听见这道称呼,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又缓缓舒张开来。 眼前这名向他奔走而来的青年道士,其头顶之上有青气衍生,成稀薄云雾之形,悬于三尺之上,看似稀松平常,可风时安一瞬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修行之人,头顶之上,当以青白二气为主,当然,若是修有奇法天功,又或持有灵宝,占据福地,气运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总之,修行之人,头顶之上的气运之色并无定数,便是五色俱全者也大有人在,不过这属于仙人之列了,风时安也没见过,只在古籍上见过描述。 一名跨过修行门槛,知晓餐霞食气之法的道士,头顶之上有青气盘旋,不足为怪。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可问题是,他常年施药救人的功德呢?还有他的妹妹,龙女垂青,应当也有气运变化才对。 这道士头上却没有对应的显化,实际与气运对应不上,那自然是他的气运有问题——神物自晦? 传闻有大气运或者是有帝王之命者,未曾发迹之前,便是混迹于草莽之中,声明不显,真容不露,待到风起云涌之际,这才得势,一飞冲天。 风时安心念微动间,略一凝神,便见了稀薄的青雾云气,在轰鸣之间,便在虚空中轰然扩张,顷刻间,便化作一方碧波荡漾的湖泊之地,湖泊之中,一轮金日冉冉升起。 “怎么会是金日?” 行善积德,治病救人,皆有功德,可想让功德化作金光衍生,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风时安在永兴县耕耘十载,也不过是镶上了一圈微不可察的金边。 眼前这道士得干什么,才能在十年后结出一轮金日,这得攒下多大的功德,怎么都不可能,除非这金光不是功德所化,而是另有来源。 天道眷顾? 风时安思索之间,青年道士已经奔走在二人身前,瞧见了与龙女砚秋站在一处的龙子之后,这位青年道士见二者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心中有几分猜测,却还是露出困惑之色 “这位是?” “我来与你介绍,这是家中待我最亲的兄长,时安大兄。” 砚秋见状,顿时为双方介绍起来,只是当她面向风时安时,神情不免变得有几分紧张, “兄长,这是我寻的道侣,裴宁,道号承元。” “见过大兄!” 当砚秋的话音落毕,青年道士立刻拜下,毫不认生地喊了出来。 风时安扫了越发拘束的砚秋一眼,随后淡漠的目光看向面前垂首的道士,虽然他以望气神通瞧出此人不凡,但这并不代表, “我何时准予你称我为大兄?” “我……” “你知她是何来历,有何跟脚?” 风时安伸手一指砚秋,向神情尴尬,已是不知所措的裴宁询问道。 “我知道。” 裴宁咬牙回答道。 “既然你知晓,我且问你,你有何资格与我攀亲?凭你的厚颜无耻?凭你的言巧语?” “自然不是,我……” “你的依仗,无非就是天生体质特殊罢了,觉得可以此与我称兄道弟?你也配?” 风时安一挥衣袖,冷然道。 此道士的气运之变,再加上砚秋没有被情爱冲昏的脑子,却还是做出了怀胎孕子的选择,他大抵猜出几分。 从明天开始,安排上午的固定更新时间, (本章完) 第30章 仙药 第30章 仙药 “殿下,我知我出生寒微,论及门第,更是不可与砚秋相论。只是我心慕砚秋,难以自恃,我愿倾其所有,只求与砚秋长厢厮守,朝暮相伴。” 裴宁挺直脊背,面露坦然,言语真挚。 “倾其所有?我听闻穷苦人家,求医问药,你可赊账不取分文,如此善举,的确值得嘉许。 可涉及婚姻嫁娶之事,你便是连金银俗物,都未见有几分,你谈何倾其所有?凭你一身性命?” 风时安不为所动,反而诘问道。 “若是大户求我,我还是要收诊金的。” “大户诊金如何收取?” 风时安随意询问道。 “似这等乡中大户,想请我前来诊脉,需得百两纹银,若是再开方,少说也得再出二三百纹银,汤药另算。县中大户,休说也得再翻上几番。” 裴宁无所不答,风时安闻言,又看了道士一眼,他在永兴县中当过大户,自然知道在大雍境内,百两纹银价值几许,若是来请郎中,这价简直就是黑得没边儿了。 不过瞧这黑心道士出来时的派头,怕也不是第一遭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没什么好讲的。 “那些大户容你如此区别对待?” “我与他们说,一方医者,最重经验累积,我治贫苦乡民便是验证一身所学,为他们所熬制汤药,所用药材也不过是一些低廉下品。 而为他们诊治,则是需要靡费心神,撰写药方,更是如此,取用药材,皆是上等,其中更有我亲手采取之药,区区几百两金银俗物,已是看在他们乃仁善之家的份上。” 裴宁认真解释道。 他能救济一方乡民,自然是从大户身上有所补益,如若不然,他就是占了一方山头,更是一方地财主,也经不起这等消耗。 “倒也不是愚善之辈。” 这人不是迂腐之辈,是个妙人。不过纵然对其印象稍有改观,风时安对他也没有什么好颜色。 “你治乡民所用之药,与富户有多少差别?” “贫苦乡民与富户饮食起居,截然不同,所用药物自然千差万别。 乡民所生病症,多为饥劳所致,须用人参黄芪这等补气益血之药。 富户大多过食肥甘酒肉,脾胃虚弱,易生痰湿内阻燥热之症,因此取药可用荷叶、麦芽、陈皮等疏通化气升发之药。” 黑心道士正了正神色,解释起自己治人所用药物不同之处,皆是有理可依,末了还补充了一句, “其实对于这等富户,单煮萝卜,大多都能有不错的效果,只是他们不爱这种清淡贫贱之物。” “大户几百两纹银,请你治病开方,你给他们喂萝卜?” 风时安闻言,轻轻一挑眉。 “只有病症合适,我才会以萝卜治人,且也不是直接喂,而是熬成汤,再加入甘草紫草等,化去气味。” 黑心道士正色道,神情无比坦然。他的所言所行皆从本心,所作所为皆是善举,他自问无愧, “虽然开方取药,我有欺骗之嫌,可但凡饮下我熬煮的汤药,我可保药到病除。我也未曾辜负他们费的银钱。” “观你所言所行,你倒还是一位劫富济贫的侠医了,只是你甘愿清贫,可将我妹妹置身于何地?你要她与你一同受清贫之苦?” “兄长,我与裴郎一同从未受苦。” 在风时安又一次将裴宁问沉默之后,砚秋立即开口维护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衣着发饰如此朴素。”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风时安瞥了一眼自家妹妹发髻之上仅有的白玉发簪,却也是凡物,连法宝都算不上。 “殿下训斥的是,我让砚秋受苦了。可我厚颜想请殿下信我,我定当竭尽所能,让砚秋日后可享……” “没有日后了,我这一次来就是要带走她的。” 风时安依旧是毫不容情,打断了这黑心道士的画饼之言,哪怕他可以让这大饼成真。 “兄长!” 此话一出,不仅是龙女神情骤变,即便是原本还有几分坦然潇洒的黑心道士,也露出了慌乱焦急之色, “我与砚秋乃是真心爱慕。砚秋曾多次与我言,殿下乃是宫府之中最疼爱她的兄长,殿下便是瞧不上我,可否看在砚秋份上,宽待一二。” “你求我成全?” “求殿下成全。” 裴宁躬身拜下,此刻的道人,哪还有半点与万物相契的自然之意。 “呵,我若成全尔等,空手而归,回去必会遭父君训斥,这也就罢了,你可知,我妹妹砚秋与泾阳江龙君之子早已立下婚契。 你与我妹妹私定终身,此言此行,无疑折辱泾阳水府,你莫不是想让一方水君忍气吞声,成全尔等?还是想看一看龙君之怒,见一见水淹泾阳江两岸数百万生民之景?” “我……绝无此意。” 听到自己与一位龙女相恋惹出的祸事,可能造成的惨景,裴宁的脸色骤然一变,这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倘若真有此祸,你便是行医十世,也抵不消此中罪孽。” “兄长,可否移步?” 见到已经被风时安的言语震得神情紧绷的裴宁,一旁同样被其言语所惊的龙女砚秋,定了定神,主动相邀道。 “怎么,还想寻我说情?” 风时安应允妹妹所求,举步行至街道一侧。他们立于嘈杂市井之间,往来行人却不曾关注,虽然主动避开,却未曾朝他们多看一眼。 “兄长真乃慧眼,一眼便瞧出裴郎体质非凡,我守在裴郎身旁,察觉先后有五批不同的水族前来查探,却都没有瞧出裴郎的异常。” “你怎知晓他们没有看出来?” “若是瞧出来了,来的就不会是兄长,而是父君亲至了。” 砚秋轻声道。 “哦?这道士是何种体质?你认为可以引动父君。” 风时安不置可否。 “兄长可知太素空青体?” “玉骨仙姿,内蕴神髓。” 风时安的目光,落到神情沉凝如水,似在做艰难抉择的道士身上,眼神逐渐深邃, “原来如此,难怪你说他是你的大道机缘,难怪你要求我。” (本章完) 第31章 天龙 第31章 天龙 太素,本源之始,造化之基 太素空青体,乃是天地造化而成的天成灵胎,内蕴道玄,可称行走的人形仙药。 莫说是在道门之中,便是在天地之间,也是极受追捧的成仙体。 这等体质自己成仙的没有几位,倒是有不少“助”人成仙的先例。 不过,太素空青体想要有升仙之效,需要光阴催熟,时光历练,达到大成圆满之境,方有此等神妙。 当然,要是不愿意承受如此漫长的岁月磨练,提前将之剥皮抽筋,敲骨吸髓,那也是大有人在,或者说,这就是大多数空青体的下场。 仙药神丹等玄妙之物,只有吃进肚子里,那才能算作是自己的。如若不然,养着养着成了作他人嫁衣之事,仅是书册典籍之中记载的便不知几许。 “十六哥,你可以助我吗?” “这等体质,就是祸胎,还可成为一场大乱之源。” 风时安的目光深邃,并没有因为眼前就站着一位成仙体而有失态之举。 真要当对方当做仙药,那裴宁现在也不过是一枚未曾发芽的仙药种子,要有成仙之妙,说不得已过去千年万载。 可纵然如此,太素空青体的消息一旦流传出去,各路牛鬼蛇神齐至,大雍王朝想必会很热闹,不仅仅是大雍,周边国度也会被殃及,很难说届时会是什么场面。 群魔乱舞?百鬼夜行?大雍的神道能不能镇得住都有些不好说,毕竟涉及到了成仙与长生,哪怕只是遥遥无期,虚无飘渺的希望,可以足以让此地的人道纲常法纪败坏,神道失守。 至于龙君亲至,风时安觉得这位妹妹太过想当然了,小瞧那位君父了,除非引发的祸乱波及云梦泽,不然云梦之主绝无可能因为才刚刚觉醒的太素空青体出手。 龙宫又不是没有仙药灵根,第八重天就有一株九曲藤龙,这都未必是唯一一株,不过是风时安只能见到这一株。 “兄长要我放弃?” “我若是要你放弃,你岂会甘心?” 风时安的目光,再次落到眼前这一位气质清冷,素雅淡然的妹妹身上, “我倒是有些小觑你了,砚秋,你与我一样,皆有化龙之愿啊。” “真龙之贵,哪位龙子龙孙不心向往之?” 龙女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神采。 “既然如此,当初与泾阳君长子联姻,你为何应允?” “兄长啊,我与你不一样,父君待我不会如你,我没有拒绝的资格,更没有可以倚仗的底气。” “如今你有了能够倚仗的底气。” 风时安背负双手,目光幽幽,如深井寒潭,不可揣测。 “是啊,我如今也有了化龙之望,不再是一位可有可无的龙女了。” 风砚秋看着不远处神情纠结的青年道士,嫣红的唇角如般绽放。 “化龙?” 闻听此言,风时安不禁笑了,这位妹妹的气运,对他而言,早已是如掌上观纹,这位妹妹头顶之上,此刻青气浩荡,可其中休说紫气了,便是连一缕紫韵都没有。 “你若是想倚靠太素空青体成就真龙,那我只能告诉你是痴心妄想了。” “为何?”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龙女不能理解兄长为何如此信誓旦旦。 “你如今这等想法念头,就注定你不可能成就真龙之位。” “成就真龙不可借助外物?” 砚秋柳眉轻蹙,没有反驳争辩,只是询问。 “不是不可借,而是不可依仗。你可借用外物,增添底蕴积累,乃至取仙灵之物,铸就根基,但却不可期待凭借外物,从容自若化龙。 如此而成的,不过是徒有龙形的伪龙罢了,焉能称真龙?” 古时有梵门佛主以大神通,造就了一口化龙池,据传天下有鳞众生,只要入了化龙池滚上一遭,便能够生出龙角,披上龙鳞,化作大威天龙。 风时安曾在文渊中,看到过一尊真龙所留手书,其中就曾提及这等伪龙,却是一笔带过,因为本就不值一提。 这尊龙王将之梵门天龙称为伪物,没有什么刻意贬低与轻蔑,只是一句随意的评价,倒是借此讥讽了几句那位佛主,嘲弄其造物神通。 当时风时安便心生好奇,在文渊之中寻找真龙文迹,想了解一下梵门天龙的战力,到底在哪一层次,与真龙相差多少。 一番查找之下,还真让风时安找到了十几则相关记载,不过其中没有任何真龙与梵门天龙正面对战的记录。 因为梵门天龙敢向真龙递出爪牙时,往往是成群结队,拱卫在一尊佛陀身旁,没有任何梵门天龙单独对阵真龙的记录。 任何同时提及梵门天龙与真龙的记录,往往是着重记载真龙与佛陀的斗法过程,至于梵门天龙,不过其中陪衬而已,寥寥几笔带过。 因此,梵门天龙与真龙的差距,不是集结多少就能够对抗的问题,而是在没有佛门大神通者在场的情况下,不管来多少梵门天龙,都不够真龙杀的,杀多少只看真龙心情。 “十六哥,你认为我该如何做?” 砚秋柔声请教,她知晓这位兄长极为不凡,不然焉能得到父君看重。 “你若当真想走化龙之路,就该有舍弃一切,重头再来,自微末之中亦能崛起,再上巅峰,超越过往的气魄。 真龙,不仅仅只是具备一重神圣外形就够了,还要有不屈不挠的进取精神,更有要搏击九天,无所畏惧的信念。 你可以去选择一些捷径,与太素空灵体结成道侣,省去积累的过程,但最终也是最难的劫难,一定是你凭借自身闯过去。 这既是磨难,同样也是机缘,乃是褪假成真的必经之路,一旦取巧,借了外物,躲过了化龙路的诸多劫难,最终也所成,也就是伪龙而已,不可称真龙。”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风时安也在反省,因为这不仅仅是他在训斥教育妹妹,同样也是对自己说的。 他敢化去蛟丹,从头来过,最大的倚仗就是与生俱来的万载之寿,若是没有这等绵长寿元,而是与其它兄弟姐妹一样,只有千年之寿,求寻真龙之道,他还敢如此吗? 为何不敢?凭什么不博? 千年之寿,纵然难以触及真龙之位,他也要倒在化龙劫之下。 他宁成化龙失败的一捧劫灰,也不做守一方无名水府的庸碌龙君。 看明天上午能不能两章一起更了。 我得攒点稿子呀,不然上架爆锤子 加油加油加油! (本章完) 第32章 行云 第32章 行云 “化丹么?” 风时安的话,让龙女静默片刻,而后轻声喃喃。 化开蛟丹,从头再来,确实是一件需要大毅力大勇气的事情,因为龙种生来就有一颗内丹。 化丹重修,可不是重走修行路那么简单了,龙种的起点没这么低,从凝魄化形之境,跌落到炼骨铸基,可以说是掉到谷底了,再往下,那就是灵智不足的精怪妖魅。 因此,重新修出内丹,对于龙种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过程,当然,相较于那些跟脚寻常的妖精,自然容易许多。 “真龙之道并无定数,不必拘泥于形式,你也不一定要效仿我。” 化丹重修是比较极端的选择,追求真龙之路,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风时安所选的劫灭经有此要求罢了。 龙族传统的化龙法,或者说是龙种选择最多的化龙法,其一借山河地脉之力,其二乃是引天雷淬炼,两者对于天赋血统以及心性意志要求极高,不过不需要重修。 “多谢十六哥指点。” 明悟了许多,知晓自己所想过于简单的龙女砚秋,向风时安盈盈一拜。 听起来只是寥寥数语,可若是没有点破,误入歧途,那真就是无望真龙之路了。修行历劫本就是为人所共知之事,哪里需要在典籍中特意点明。 “无须谢我,你还得与我回去。” 风时安可不打算空手回去,流程还是要走一遭。 “我可以与兄长回去,只是可否烦请兄长照顾裴郎一二?若是没有人庇护,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他的体质神妙,惹来祸患。” 砚秋的目光看向裴宁,虽然不再与先前一般执着,可太素空青体对于修行底蕴积累,依旧大有裨益,这一点任谁都无法反驳。 “你就这般放心将他交给我?不怕我将他囫囵吞吃了?” 风时安不禁笑道。 太素空青体号称行走的仙药,仙药即便没成熟,也有一股仙灵道韵,食之可增进修为,说不得还能冲关破境,再上一层楼。 虽然有暴殄天物之嫌,但这等成仙体等到大成,时间太长,变数太多,因此但凡遇上的妖魔怪异,都是自己先行享用,哪管日后,还不知道会落到谁手上。 “兄长便是要吃,也得养上一段时间才好,他现在灵韵天成,药香内蕴,如璞玉蒙尘,再过些时日,才会有空青玉骨,神髓初成。” 听到风时安的询问,龙女轻笑一声,打趣般地回道。 “我若当真吞吃了,你又不乐意。” “我曾见兄长斩了向两岸生民索要童男童女祭祀的水君。以兄长的心气,岂会食人血肉,行这等妖魔之举。” “那是不愿见那些染了业障的妖魔邪祟污了水脉。” 风时安一挥衣袖,向频频张望的裴宁示意,纠结思索了许久,也不知想了多少的黑心道士顿时一路小跑而来, “我将带我妹妹回去,你好自为之。” “殿下将砚秋带回,可是要与那泾阳君之子成婚?” 听到风时安开口,裴宁呼吸为之一滞,强作镇定之后,便开口询问道。 “我若说是,你当如何?” “我与砚秋已行合卺之礼,砚秋腹中更有我们的孩儿。” “怎么?你还想以此来要挟我不成?”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风时安目光一定,眉眼之中浮现一股冷冽之意。 “非也,我只想告诉殿下,我既为砚秋丈夫,将为人父,何惜此身,愿以命相搏,以保妻女周全。” 说话间,风时安便见眼前道士从袖袍中取出一柄三尺青锋,剑锋直指自己, “还请殿下恕我冒犯之罪。” “这便是你思索半晌的破局之法?” 风时安很难忍住不笑,不过转瞬之间,他面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只剩肃然与淡漠之色, “螳臂挡车,不知所谓。” “裴宁,不要胡来。” 一侧的砚秋见到自己选中的道士,在此时居然做出如此莽撞之举,心中既是惊讶,又有几分惭愧,因为她的喜爱并不纯粹。 “砚秋,我是一无能之人,在此之际,我想不出其它方法,可要让我保全自身,无所作为,就此看你与腹中的孩子被带走,我做不到,我不想如此隐忍。” 看到自己心中爱慕之人,裴宁道士眼中满是无奈,可脸上却满是慷慨决然之色,已然是有了赴死之意。 “胆敢向我拔剑,虽然愚不可及,也是勇气可嘉,我便予你一次机会。” 风时安探出手掌,大手落下,向眼前道士抓去,袖袍一卷,便有大风呼啸。 小竹山之上,风起云涌之间,层层云雾落下,高不过百丈的小山,顷刻之间,便有半数被淹没在云海当中。 轰~隆隆—— 伴随着一道雷霆之声,隆隆雷音顿时便在山间回荡,天地为之震荡,日光也随之黯淡,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千条万缕云气,自小竹山山上而下,层层堆迭,以排山倒海之势,弥漫在怡泉县上空。 “蛇!娘亲,快看,山上有大蛇在飞!” 风云骤起之间,在行人匆匆,仓皇归家的承平乡道之上,忽有稚子,站在自家院前,手指小竹山方向,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声音落下之际,正扯下门前晾晒衣物的妇人面色顿时一变,不过还未等她做出什么,屋舍之内,便有一名拎着旱烟枪的老人疾步走出,手中烟杆朝着还在疾呼的孙子脑门上敲去, “你这蠢狗娃,瞎喊什么呢,那是水里的龙王爷兴云布雨来了!” “嗷~可是……” 吃痛叫唤了一声的稚童,顿时捂住脑袋,刚想要辩解什么,但看着自家爷爷的眼神,顿时也不敢吱声了。 “赶紧跪下磕头!” 在老人的厉声呵斥下,脸上还粘着泥尘的稚子,乖乖地朝小竹山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磕头认错。 “龙王爷,您大人有大量,小孩子不懂事,不知者不怪!” 老人瞧着孙子刚刚手指的方向,却只能看到快要将山完全遮蔽的云雾,什么也看不清,连忙低下头默念了几声之后,便捞起磕完头的孙子,转身就往家里躲去。 趴在祖父怀中的稚子,将脑袋搁在老人的肩膀上,亮晶晶的黑眸,映照远方风起云涌的小竹山,隐约可见其中一道蜿蜒长影盘旋,四方云气随其游走而动。 唉,第二章还是得下午,不过可以比明天早些,这写的比我预想中的慢太多了。 (本章完) 第33章 师承 第33章 师承 往日间熟悉的登山小径,竹林道观,此刻皆被白如絮的云雾淹没,一股寒意在山间蔓延。 咔咔~ 此时的裴宁能够听到自己牙齿碰撞的声音,这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恐惧,他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栗,他的四肢发抖,这是源自生灵求存本能的敬畏。 刚刚还在山脚下,承平乡中,模样与好似谪仙子下凡的砚秋有几分相似,身形也与他相仿的青年,此刻已经化作一尊与古老传说中的神圣,极为相似的存在。 人首蛇身,鳞纹遍体。其额生龙角,目若寒星,身覆龙章之袍,背映江川之象,蛇躯蜿蜒若腾云,白鳞浮光,散入烟雨苍茫。 如此神圣姿容,已是震慑人心,令人忍不住想要俯首跪拜,将其供在神坛高阙之上,奉上香火祭祀。 可此刻却有一青年道士,明明已是抖如筛糠,却还咬紧牙关,将手中剑锋对准了这尊神圣。 不谈其它,单单比较两者之间的形体之差距,风时安此时探手就能够将这道士攥在手中。 这是一名才入玄门的道士,丹田之中,不过才有十数道真气,在这乡镇之地,自然是神仙人物,可在修行求道之途,不过蹒跚学步的幼儿。 若是与妖类相较,等同于开灵启智的妖兽之流。当然,也只能粗略比较,若论战力,其中门道可就太多了。 妖类要看种族根脚,人族炼气士得瞧拜入的玄门来历,所修法诀是否上乘,以及手中有无法器护身,其中种种,不一而足。 不过眼前的道士,哪怕是玄门大教出身,可这等境界,便是手持仙器,也不够资格作风时安这龙种大妖的对手。 风时安不做遮掩,仅仅只是散发出灵威,就足以将之慑服。 不过,这黑心道士现在如此狼狈,可能够站在这里,握住手中的剑,已经是非常之人了。 “兄长!” 被一同裹挟带来的龙女,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裴宁,我不欺你,只要你能进周身三丈之地,我便成全你与我妹妹。” 原本在大妖灵威之下,瑟瑟抖动的青年道士,听到风时安的话,原本满是决绝之意的眼眸中,顿时升起一抹亮光。 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看不到一点希望,说他是伸出膛臂挡车的虫豸都是有些抬举他了,可现如今,轰鸣疾驰的马车给了他一抹希望。 裴宁没有开口,可却伸出脚掌,向前艰难地挪出一步,他的身形因此猛然一晃,若非以剑拄地,几乎要扑倒在地上。 平日里轻点几步,便能够越过的三十丈山路,此刻在裴宁眼中却宛如天堑,每走一步,他都要榨干全身的气力,方能前行。 仅仅只是行走不过五丈,道士手中的剑便再也支撑不住,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剑锋化作两截,而裴宁也随之扑倒在地上,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身体各处流出,同时有一股清幽异香在空气中弥漫飘荡。 闻到这股奇异幽香,风时安上身不动,可下身蜿蜒的蛇尾,却开始不住地盘旋甩动,云海也随之翻涌沸腾。 这是近似于仙药的诱惑,不过这等本能的躁动,风时安很快就将之压制了,就如他妹妹说言,他不屑于妖魔噬人之道。 龙子的金眸中,倒映出扑倒在地上,身体各处淌血的道士,目光平静,似一口深邃古井,不起波澜。 在风时安的目光注视下,即便是已经扑倒在地上的裴宁也没有放弃,依旧挣扎着,以双手抓取地面,用一种极其难堪狼狈的姿态,向前爬行。 一条血迹斑驳的血路,顿时出现在风时安眼前,并且不断向他延伸,而在这条看似血腥的小道上,却是有奇瑶草,悄然绽放。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兄长!” 空气中飘散的异香越发浓郁,而在地上攀爬匍匐前进的道士,一身朴素道袍都快被鲜血浸湿染透,如此情景,龙女已是难以坐视。 “你若帮他,百年之内,你们休想再见一面。” 言语威慑之下,龙女不敢再动,哪怕她现在的境界,在明面上,已经高于这位兄长,但她知晓兄长有何手段。 日升月落,昼夜更替,历经两天一夜,已是血人的裴宁,终于咕蛹到了风时安身下,他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隐约间,能够看见泛着青玉光泽的骨骼。 “不差!” 见到下方形容枯槁,精气神皆以耗尽,只剩最后一口信念支撑爬行的裴宁,旋即,弥漫在小竹山上的大妖灵威,以及种种非人之相,尽数收敛,风时安重新化作一位气宇轩昂,丰姿英伟的俊美青年。 “裴郎。” 见到裴宁终于完成了风时安随手设下的一道考验,龙女终于立刻奔了上去,喂其服下灵丹原液。 不过,此时的道士早已昏厥,神志不存,只剩一道执念,即便是被翻了过来,双手依旧在缓慢抓取,做攀爬前行状。 “小竹山上的太素观是何人所立?” 风时安也不管正在给情郎灌药的妹妹,看向不远处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带着自然古韵的朴素道观,径直询问, “我观望其上痕迹,与这小子年岁并不相符。” 在知晓裴宁乃是太素空青体之前,风时安本以为山上的太素观乃是一狂悖无知之辈所立,但如今知晓此人底细后,这太素观之名,就耐人寻味,还有几分细思极恐。 “这是他的师父所立。” “他还有师承?他的师父现在何处?” 风时安来了几分兴致。 太素之名,绝非巧合。太素观若不是裴宁自己立下,而是他人取的名字,那可真就有趣了。 不过,裴宁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体质,更别说取太素之名了。 “我只听他提及,从未见过。” “这么多年,你一次也没见过?” “没有,不过我能看出,裴郎所修,应当是一种上乘练气法诀。” “你的胆子当真不小,这等有师承有来历的成仙体,你也敢碰?” 此话一出,风时安看向龙女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本章完) 第34章 仙人 第34章 仙人 “我初识裴郎,并不知他有如此来历,只知他体质特殊,猜他是乙木灵体,后有查阅典籍,辨别不是之后,又怀疑是青帝长生体,最终才确认是太素青空体。” 迎着风时安的目光,龙女无奈解释道。 “既然你知道了是太素青空,还敢留下来?” “我查明知晓时,已经与裴郎纠缠极深。若非如此,我也无法判断他就是太素青空,这时再抽身脱离已是太晚,倒还不如与他相伴。” 砚秋的语气有一分微不可察的羞涩,风时安顿时便知晓何谓纠缠极深。 太素空青乃是木属仙体,木属仙体灵体又不止一种,而木属体质都有共同之处,譬如生命力浑厚,恢复力极快等。 这些都难以作为辨别体质的特征,需要进一步查验,而太素空青体在仙体中,也是极为特殊的体质。 有人将之视为不断成长的绝世大药,内蕴天地造化的活体仙丹,因此,在其初生之际,太素空青与凡人无异,即便是伴随成长,神异逐步显现,也是药香内蕴,浑然天成。 风时安初见裴宁,也只能确认此道士体质特殊,而无法具体确定是哪一类体质,即便是释放灵威之下,令其受伤淌血,能够闻到一股药香,可也有多种木属灵体符合此种特征。 木属灵体多少都具备几分药用价值,不过,没有一种体质能在这方面与太素空青相比拟。 无须再问他的妹妹是凭借什么,最终确认裴宁体质,这等仙体初生内敛之际,还能有什么可以彰显其独有特性,这不是显而易见。 吃都已经吃了,即便是意识到了问题,跑不跑路也没有多大意义,倒不如再多吃几口。 “你啊,这般性子,当真是~” 风时安不禁摇头,又将目光投向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太素观, “这观中可还有什么神异之处?” “只是山中寻常道观而已,我在其中已住了数载,除去名字以外,未见任何神异。” 砚秋回道,不过思索之中,龙女迟疑了一瞬,又补充了一句, “道观之内,还能称得上不同寻常的,便是供桌之上,供奉的不是仙君道主,而是一幅仙人月下饮酒图。” “哦,领我去看看。” 风时安起了兴致,一座早已为成仙体备好的道观,其内当有神异之处,既然已经踏入其中,倒也不必急于脱身,看一看也无妨,他又不是无跟脚来历之辈,本就无须畏首畏尾。 “兄长请随我来。” 虽然裴宁仍未醒来,但气息已经稳固了许多,身上尚浅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脱落,露出了鲜嫩的皮肉。龙女一手托起道士,朝道观行去。 当风时安收敛真身后,从四方汇聚而来的风雨止歇,云收雾散,天光渐明,不过残存的云气萦绕山间,为落于葳蕤草木之中,掩映其间的道观,增添了几分仙气。 如龙女所言,这就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山间小道观,规模不大,占地不过一亩有余,除去主殿以外,偏房居舍厨房后院等饮食起居之所,一应俱全,也称得上是一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香火倒是不少!” 风时安跨过古朴大门,踏足道观前院,瞧了一眼正殿前的焚帛炉外,其中的香灰倒是堆迭不少,还有不少已经燃尽的线香。 “这其中大部分香火都是裴宁下山行医结缘所得,是山下的那些乡民们上山还愿的供奉。” “嗯!” 风时安地应了一声,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虽然院中有一棵柏树,但他也没瞧出什么,不过是一株有些年头的古木而已,别说灵智了,就连灵机都无几分,若无逆天机缘,都不可能开智成精。 “你且去安顿他吧,我在此观中逛逛。” 住了几年的道观,里外砖瓦落于何处都已知晓,砚秋也不拘兄长,只是纠结于一事, “兄长与裴郎的约定可是当真?” “我从无戏言。”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那我与泾阳君长子的婚契?” “现在担心婚契了?你不都已经算计好了?” 风时安负手而立,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妹妹。 “兄长,我哪有这般多的算计,我当时做的最差打算,也不过是携裴郎前往它方,又或是效仿大哥,远渡海疆,前往其它陆洲。” “你这胆子确实不小,不过你如今不用作这般打算了。” “兄长愿意助我解除婚契?” “婚契之事你无需担心,父君已经另寻龙女,与泾阳君长子成婚。至于你,还需要去我镇狱司走一遭。” “兄长不是说成全我与……” 砚秋既惊又喜。 “成全尔等,又与你受牢狱之苦不冲突。” 风时安平静道。 “兄长一定要我去你的九狱走一遭吗?” 龙女此刻心中可谓是五味交杂,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哀怨之色。她已经回过神了,这位兄长怕是早就知道她的婚契已经没了。 “谁让我是掌刑龙使呢,职责所在。” “兄长就不能对我宽容一二?” “可以,但我不能让他们说我徇私枉法。” 该走的流程必须走,该有的样子不能差。 “待裴郎醒后,我便随兄长回去受罚。” 龙女醒悟,也不再纠缠。 “嗯。” 风时安见龙女带道士进入一侧厢房,便在这院中又瞧了一圈,最后信步走入正殿之中,只是第一眼,风时安便瞧见了供桌上的一幅画卷。 正如妹妹所说,乃是一位仙人,在皓月之下,坐于山林之间,溪水之畔,孤身饮酒小酌,端是潇洒,有一种自然道蕴在其中流转。 这仙人在画中,不过寥寥几笔而已,莫说面容,就是其身形也只有一道墨色轮廓而已。 哪怕如此,凡是看到此画之人,也能想象出一位逍遥于天地间,一时兴起,落于山间,举杯畅饮的谪仙人。 风时安盯着画卷,不知不觉之间,便看得入迷,仙人手中,墨点所化的酒杯,在他的眼中也逐渐变得清晰,杯中的清莹酒水微微荡漾,一股醇厚的酒香气,在月下山林间弥漫。 用脚趾想我都猜得到有人喷断章狗,但我必须解释一句,这绝不是有意的。 下一章我会尽快写出来。 (本章完) 第35章 命定 第35章 命定 天色已暝,皓月当空,青松如盖,山泉清冽,淙淙流泻于山石之上。薄如轻纱的雾气,在山林的枝叶间浮动,映照月光,隐有几只萤虫飞过,尾端的萤火忽明忽灭,划出几缕暗淡的光弧。 一只修长的手掌探出,朝身旁一株苍劲的老松轻轻拂过,一根带有清冷松脂气息的细长松针,悄无声息间自枝头飘落,稳稳地落在指尖。 风时安轻轻捻动,松针微微一颤,落入到了潺潺流淌的溪水中,在针尖没入水面的刹那,一圈圈涟漪,便无声地荡漾开来。几尾银鳞受惊,细尾轻摇,消失在溪水深处。 身侧松柏,脚边溪流,皆是无比真实,半点不虚,已入画中的风时安抬头,望向高悬于中天,毫无保留泼洒清辉,将山林洗得澄澈空明的冰魄。 “你这小子,怎么这般较真,当真无趣,莫不是想登上太阴,去瞧一瞧上面是否有月宫姮娥?” 正当风时安思索之际,溪畔上游的平坦青石之上,端坐的人影开口,正是原本画中的一团墨影。 风时安寻声看去,却见原本仅有轮廓的墨影,此刻已经有了具体的形体色泽。 只见其身形挺拔,墨发随意地束在身后,几缕零散发丝随夜风而动,时时抚过肩头,一袭素青长袍,几与山林月色融在一处,衣袂在山风中微微浮动,飘逸出尘。 “未尝不可,我还从未见过天上的姮娥仙子。” 面上带着几分稚气的龙子,露出几许意动之色。 “天上可没有姮娥,太阴仙境中倒是能找寻到,不过,我这里不是太阴境。” “敢问前辈,此为何处?” “自然是我这闲散偷欢之人的饮酒取乐之地。” 说话间,青衣道人举起酒杯,向风时安遥遥一招, “小子,还不速速上来与我共饮。” 风时安朝左右瞧了瞧,又感知到丹田气海中,两件沉浮的灵宝,心中稍定,当即迈步,向溪流上游正好微微浮于水面的平坦青石行去。 便见青石之上,道人身前,恰有一张小巧玉案,其上还有一只玲珑玉壶以及两只同样质地的夜光杯,一杯已满,一杯尚空。 在月光之下,壶中的清莹酒液体,闪烁着玉色光泽。其中酒香流溢,与山林间弥漫的如纱水雾纠缠在一处,令人沉醉的醇厚芬芳流淌,钻入鼻腔,沁入肺腑。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这般,可是打扰了前辈雅兴?” 风时安背靠溪水,在青石上盘膝而坐,未有半点拘谨。 “一人独饮难免孤寂,两人对饮方才畅快,小子,来,我为你满上。” 青衣道人倒是颇为殷勤,举起玲珑壶,一缕晶莹水线落下,风时安面前的空盏顿时满上。 “前辈可是裴宁的师父?” 虽然面前杯盏酒水,绝非寻常,可此地一切如梦似幻,风时安无半点贪念,开门见山,径直询问道。 “我不过传了他一卷行气诀而已,算不上他的师父。” 道人断然否认道,风时安心中微动, “既然不是师父,那前辈将这成仙体养在此处,可是为了取药?” “你瞧我是这等下作之辈?” 道人佯怒道。 “既然不为取药,那前辈意欲何为?” 风时安视之不见,进一步询问。 “自然是寻觅一佳徒,收为亲传。”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道人怒色尽去,淡然一笑,风时安闻言,顿时眉头微蹙。 太素青空这等成仙体近在咫尺,但道人却否认了与其师徒关系,还要寻觅佳徒,寻谁?转瞬间,风时安心念一动, “可是我那尚未出世的外甥?” “然也。” 道人有些惊讶地瞧了面前的龙子一眼后,旋即面带微笑承认了。 太素青空与龙女结合诞下的子嗣,其天赋绝不会差,哪怕只是继承到父母的部分天赋,其资质也必然能够冠绝时辈。 “若是要收弟子,太素青空体不是更好?” 虽然太素青空体因为体质特性,乃是祸乱之源,但只要能够撑到最后,熬到大成之时,不说一跃便可成仙,仙人果位也是触手可及。 “太素青空体的确不差,但太易惹上因果,而且与我所修之道并不契合,所以我与裴宁并无师徒之缘。” 道人闻声解释道。 “所以便选择收我这外甥,可他现在还未出世,前辈怎知他的资质?若是痴傻之辈,前辈又当如何?” 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龙凤结合,未必就能够生下冠绝当代的天骄霸主。天道无常,微渺如尘埃的凡人中,可以出现拳碎星辰的武尊,剑动九霄的剑仙,反之亦然。 “便是痴傻之辈,我也认下了,此乃我命中注定的弟子。不过,或许又是一位成仙体也说不定。” 道人面目含笑,举起夜光杯,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宽袖广袍垂落,月光穿过,竟有青玉之色显露,迷蒙的光雾在其中流淌漫溢。 “命中注定?前辈早就知晓我这外甥要在此出生?” 风时安面色不变,心中却有万千思绪翻转。 “倒也不是,我在天衍卦算一途,并无多少资质,当年云游至此地,恰好遇见了裴宁,一见便知他与我弟子有缘。便传了他一卷行气诀,而后留下画卷在此,见到你妹妹前来,我才知我的弟子落在何处。” “敢问前辈来历?” “小子要寻我跟脚?” 道人哑然,未曾料到眼前这龙子居然如此大胆直接。 “虽然是舍妹与人族所生,但也亦是我龙宫子弟,前辈既然要收他为徒,我既为兄长,也为娘舅,自然也要询问一番。” 风时安有理有据。 云梦龙宫中的龙子龙孙数量众多,有千百之数,在龙宫之中,大多都是平平无奇,可去到外界,不论是谁,那都代表龙宫颜面,不能任人欺之压之,更不能任谁都能收走。 “嘶~你这可是难倒我了,我不过是一游方散人,可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山门福地啊!” 青衣道人面露苦恼之色, “不过我有一道号,名为黄成子,你不曾听说,可你父亲应当知晓,你可去问询一番。” “前辈与我父君相识?” 风时安心中恍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本章完) 第36章 青玄 第36章 青玄 “有过几面之缘,遇见可互称一声道友。” 青衣道人答道。 “我这外甥气运当真不俗,还未出世,就有前辈这样的良师等候。” 风时安心中有数,语气半真半假道。 “我应当算不得良师,我这人生性惫懒,喜好周游四方,常流连于人间,更是贪恋这杯中之物,留于此处的也不过是一道神念而已。” 风时安的话语,不禁让青衣道人笑了起来, “今日邀你共饮,便是想行托付之事。” “托付?” 风时安一怔,有起身欲走之念,可他都不知如何出入这一方画中天地。 “这酒可是我寻了三十六种天精地髓,方才酿造而成,我将之取名为山河醉,便是你父亲也只是尝过一次而已,你今日若是不试一试,错过了,日后可莫要后悔。” 道人未曾进一步回答,而是点指风时安面前未曾动过的杯中之酒。 “我早已心生衔杯之念,只是前辈这酒不好饮下啊!”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怎这般多心思,且喝就是,便是让你办事,我还能亏了你不成?” 道人大袖甩动,面露不愉之色,话已至此,风时安再无推脱之理,举起杯中不知是幻是真之物,一饮而尽。 清澈酒液入口,风时安只觉一股仿若混沌的灵机充斥胸腹,继而分化清灵与浑厚两种截然不同之气,清者升腾,浊者坠下,流散充斥周身百骸。 风时安眼中顿时露出迷离之色,眼前的天地在他眼中都大不相同,身形轻摇之间,龙角自额头生出,双腿并拢,化作一条蜿蜒白鳞长尾,垂落至溪水中,搅动水流。 云雾蒸腾,于显化神圣之相的龙子身后翻涌,演化千里山河之盛景,千山之间,大川蜿蜒,龙蛇起陆,漫天星辰为之摇曳。 “如何?” 当风时安背后云收雾散,双眼重复清明之时,便见眼前道人面露自得之色,其神情的意图再鲜明不过了。 只不过,风时安并未如其所愿,而是拧起眉头,拱手询问, “我可是哪里得罪前辈了?前辈为何如此害我?” “我害你?” 道人顿时面露错愕之色,继而满是不解, “我这一杯山河醉可是修补了你受损的根基,你难道察觉不到?” “可这破损的根基,乃是我靡费十五载时光方才有所成。” 风时安语气幽幽道。 此刻他内视己身,只见丹田气海之上,一道完好无缺的蛟丹,大放明光,就如高居中天的皎洁明月,带着一种圆满金玉之感,其中隐有龙蛇,翻腾起舞。 “你在自损根基,欲要重修?” 道人顿时就明白风时安意欲何为,面上露出郁闷之色,这谁能想到? “正是。” 风时安肃然。 “哎,你们父子俩都是什么毛病?没事自斩根基做什么?修到这一步容易吗?” 得到风时安的确认后,道人不禁连连摇头。 “我父君也曾自斩重修?” 道人口中透露出的话语,令风时安神情微动。 “你父亲可比你狠多了,他可是斩了……罢了,是我想差了,你既然是他的子嗣,自然也有如此气魄才对。 唉,终究是我坏了你的修行。好心却没想到办了坏事,这还有半壶山河醉,作我补偿之物,你看如何?” 道人满脸肉疼,但却故作豁达,颇为大方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周身百骸之间,磅礴龙元似浩荡江流穿行的风时安,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的玲珑玉壶收入到袖中。 一杯山河醉,就令他的龙元尽复,蛟丹再度圆满,其质地隐隐更上一层楼,如此效力,实乃名副其实的仙酿。 “你这小子,怎就不知谦逊推脱一二?” 见风时安如此自然,道人的神情顿时更加郁闷了。 “我看前辈模样,唯恐推脱便与此酒再无缘分,下次再要品尝此等仙酿,也不知是何时候,故而失礼了。” 风时安一脸诚恳道。 “你这小子,当真不老实,不过,既然取我的山河醉,是不是该为我办事了?” 青衣道人笑骂了一声,转而温声询问道。 “前辈不是说这酒补偿坏我修行之事?” “确实是补偿之用,为我办事,当然另有好处。我只怕你心有怨念。” “敢问是何好处?” “你小子就不知掩饰一二?” 道人无奈道。 “我已见识前辈神通,无论作何掩饰之举,落在前辈眼中,不都是笑谈?不如坦荡些。” “我有道经十卷,名为《青玄御极洞渊长生经》,今日传于你。” “前辈可是要我代为授徒?” 风时安只觉有些荒诞。 “然也,你可选择时机合适时,将经卷传于他。” “前辈不怕我将这道经学了去?” 风时安着实是好奇,都不说玄宗道门,即便是凡人之中,对于武学秘传也是看得极紧,若非到了传承断绝之时,根本不会传出去半点。 “你若学了,那我就可立下道统了,届时我奉你为青玄道主可好?” 闻听此言,道人哈哈大笑,前仰后翻,端是肆意,放浪形骸。 “前辈说笑了,我这等微末法力,如何做得了道主?” 风时安气息一凝,神魂震颤,只觉天翻地覆,瀚海倒悬,连忙推脱道,顿时无边压力尽去。 “只是如今尚小而已,再过千年万载,说不得你也成了一尊逍遥于天地间的真龙天君。” “那便借前辈吉言了。” “来,这道经与你,且好生收藏,莫要遗失。” 道人一抬手,只见宽袍广袖之中,迷蒙的青玉雾翻涌,接连飞出三十六枚青光,化作玉简,悬于风时安眼前。 风时安定眼一看,便见这三十六枚玉简,形制相同,只是其上各有神木、灵根、仙种、青龙等不同意象纹饰,古朴自然,道韵天成,似是代表不同篇章。 “我代前辈管藏道经,不知有何好处?” 风时安收下玉简,复又追问。 “我有东华长生剑一柄,你可代为执掌。” 道人抬手向后,取下身后所负长剑,递交到风时安面前。 (本章完) 第37章 道剑 第37章 道剑 “代为执掌?此剑不能赠予我?” 风时安接过长剑,半开玩笑地询问道。 这是一柄古朴长剑,紫痕雷纹乌木作鞘,龙凤双环玉璧为剑格,青藤缠绕在剑柄上,末端悬有一缕青绸剑穗,自然道气流转,仙韵氤氲。 “你若愿当青玄道主,此剑赠你也无不可。” 听到风时安这般得寸进尺,青衣道人也是不恼,笑呵呵地回道。 “我代为执掌便好,日后时机合适,我一定转交。” 风时安十分警觉,开辟一方道统,作一道之主,这等诱惑虽然不小,但真要有如此之好,这道人自己怎么不当? 道人不语,只是盯着风时安,山林寂静无声,月辉愈发清冷。 “前辈!” 风时安当然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刚一拱手,欲要询问,就见眼前道人一叹,一挥衣袖, “唉,你我终究无缘,强求不得,此地无酒可饮,便散了吧。” 月兔隐匿,溪流不见,至于临溪小酌的道人,再度化作画卷上的一团墨影,不过其手中再无酒杯,姿势也出现了变化,不再是俯瞰山河,而是仰头望月,背影略显几分寂寥落寞。 “兄长,你从哪里寻来一柄剑?” 龙女砚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已从画中脱离的风时安神情不变,转身看向妹妹,只见主殿大门外,天光依旧。 “我从画中寻来。” 风时安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华长生剑,这柄仙剑此刻无半点神异,看起来很是寻常,就是一柄稍有灵气的古剑而已。 “兄长莫要戏耍我。” 听到风时安所言,砚秋瞧了一眼供案上的画卷,虽然画卷中的内容已经从仙人月下饮酒,变成了仙人望月,但如此微末变化,龙女不甚在意。 这幅画卷,她不知看了多少遍,她从未在上面瞧出任何神异之处,只是作为供物,摆在桌案上受香火,稍微有些不同寻常。 “自我入殿,已经过去多久?” 风时安又问出一道在龙女看来很是奇怪的问题。 “不过盏茶而已。” “嗯。” 他入画中虽然与道人交谈不多,但只是化去那一杯山河醉蕴含的玄机灵韵,就至少耗取了几个时辰时间。 此中玄妙,风时安并不惊奇,龙宫也有类似秘地,不过于修行却无任何助益,对于境界尚浅者,还有大害。 “裴宁已经醒了。” 虽然察觉到兄长有异,更是隐隐感知到供桌上的画卷非同寻常,但此刻龙女心思都挂在自己的成道机缘上。 “过去看看。” 走入厢房,风时安一眼就瞧见了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面上带有忐忑之色的青年道士,心下不禁感慨,成仙体当真非凡,这才初步觉醒,居然就有如此恢复力,不愧是行走的仙药。 “殿下,我是否已进你身前三丈?” “进了。” “那殿下的承诺,可还作数?” “自然。” “砚秋,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风时安的话语,落在裴宁耳中,宛如天籁,只是当他满脸欣喜地看向龙女,却见对方脸上满是苦涩,心中当即便是一紧。 “你高兴得有些太早了。” 当看到道士投来的目光,风时安善意提醒道。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殿下要毁约?” 裴宁一颤。 “我既然说过成全你们,你也达到了我提出的要求,我自然会履约,可我从未与你约定过时间。” “殿下莫不是要待我成为枯骨之时,再谈履约之事?” 裴宁心中难免升起悲愤与不甘之念,此时他发现自己没有半点选择余地,只能够奢求眼前这位龙子殿下大发慈悲。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这副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风时安双手负在身后, “区区一名炼气修士,看在我妹妹的份上,待你已是足够宽容。还想得寸进尺到什么境地?想我龙宫将龙女下嫁与你,再送上灵山福地做陪嫁不成?” “我绝无如此想法。” “裴宁,你若真有担当,那就勉励自强,好生潜心修行,而不是怨天尤人。 倘若你修成洞玄之境,上我龙宫提亲,莫说是我,便是我父君也会应允。 我妹妹也会因你面上生光,而不是如眼下这般,还要我替她遮掩消息,免得令其它兄弟姐妹耻笑。” 几道斥责之言,好似洪钟大吕般,令裴宁心神为之震动, “殿下说的是,裴宁受教,是我痴心妄想,不知所谓。” 言至于此,道士起身拜下,随后神情认真地看向满脸哀伤的龙女, “砚秋,你且与你兄长回去,有朝一日,我一定上龙宫,向龙君提亲,将你迎娶回家。” “好,我等你。” 砚秋看了一眼兄长,眼中含泪,点头应下,她已与情郎说过,她的婚契已经解除了, “兄长,我们可以走了。” “我且问你,你修的可是《万炁青华归元诀》?” 虽然龙女自愿随他离开,但风时安身形不动,看向裴宁,询问了一句, “这是我师傅传我的练气法诀,殿下如何知晓?” 原本心中已有离别之苦的道士,看向风时安的眼神中,带上了几许探究以及惊喜之色。 “见过。” 《万炁青华归元诀》乃是《青玄御极洞渊长生经》的基础篇章之一,以修法力为主,不过纵然如此,将其单列出来,也是一门极其高深的练气法诀,可以臻至极深处。 “殿下可知晓我师父的来历与去处?” 虽然只是初入修行,但裴宁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跟脚与背景的重要性。 “不知。” 依旧是真话,风时安的确不知道,那正殿中供的只是一道神念,其本尊浪迹到何处,无人知晓。 “走了。” 一切事宜,皆已处理完毕,此中机缘都在他的袖袍之内,风时安心满意足,招呼龙女随他一同离开。 已经做好准备的裴宁不再挽留,目送他们离去,只是风时安刚刚跨出太素观,身形便是一顿, “兄长,怎么了?” “无事。” 风时安云淡风轻,因为他刚刚发觉,自己居然回忆不起那位青衣道人的具体面容。 当时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可现在却连那道人的面容,大致相当于凡人哪一年龄都回想不起来了。 下午出去了一趟,送长辈回家,回来的时候,钥匙断了(裂开),妈的,我要把那破门都给换了,不是挡我第一回了 (本章完) 第38章 好处 第38章 好处 “这里就是镇狱司?” 黑山墨水玄铁殿,勾山跨水的铁锁联通诸殿,阴风怒号间,似鬼哭神泣。初次踏足第七重天,纵使龙种也是惧怕的刑罚之地,龙女砚秋的脸色也不禁生变,娇俏的脸庞露出一丝敬畏。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你当时追逐大道机缘的魄力呢?” 见到妹妹露出这般神情,风时安不禁出声调侃了一句。 “诸多兄弟姐妹之中,除去兄长之外,又能有几位可以不惧此地?” 听到风时安的调侃,龙女砚秋不禁无奈道。 “不惧的可真不少。” 闻听此言,风时安不禁想起了自己刚刚上位时,见到的那些龙子龙孙,当真是飞扬跋扈,肆意妄为。 龙宫中的倒还收敛些,可外放出去的那些江川水君,简直是没眼看,托梦索取血食祭品,那都算是乖巧的,一言不合,便兴风作浪的便大有龙在。 可这些水君的身份都太过特殊,即便是有人看不惯,大多也都不敢出手干涉。 沧溟庭的司府,有部分职能就是为他们而设,可云迹司与镇狱司,面对他们,形同摆设,被他们视若无物,直到风时安上位,这一局面才得到扭转。 如今镇狱司的威严,可是当初的风时安用鞭子抽,用刀剑砍,捉拿羁押,大刑伺候,这才用龙子龙孙的鲜血一点点立了起来。 栽在风时安手底下的龙子龙孙,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而最大的一位,还是他的兄长,龙宫中排名第四的龙子,都已经度过一重天劫了。 若是不外放,选择留在龙宫中,都可以谋取大将之职,可却被风时安执斩龙剑废掉了,镇于黑山之下,这令其掌刑龙使之名,威势更盛,不过也更令他的兄弟姐妹惧怕。 “兄长要将我关押在哪座黑山之下?” 龙女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忐忑,虽然兄长已经向她许诺作保,但到了此地,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你觉得哪座山的风景好,你就挑哪座山,随你喜好。” “……” 龙女半晌无言,七座黑山,皆是怪石嶙峋,千岩万壑,阴风煞气,穿行于其中,好似万鬼啼哭,宛如幽冥之景,这有什么可挑的。 “怎么?一座山都看不上,看不上就跟在我身旁,不要随意走动。” “这样就行了?” 砚秋不禁露出几分错愕。 “自然。” 风时安一脸理所当然,随后挥袖一指七山九水, “此地难道还不够凶恶?你随我来到此地,便算是受罚了。” “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虽然早就听闻兄长掌管镇狱司,但砚秋面上还是有些担忧。 “有何不好?妹妹莫不是想要体验一下这镇狱刑罚之苦,若是如此,我也可以满足妹妹。” “这便不必了,我跟在兄长身边就好。” 龙女一脸乖巧。 “嗯。” 在半空中按下云头,风时安也没着急将提出的镇狱灵宝还回去,而是领着龙女,去了自己处理公文的场所。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同样是悬于黑山之上的玄铁大殿,只不过入了门户,其中光景大不相同,白云浮玉,光摇烟霞,灵气氤氲,瑞气蒸腾,哪还有半点镇狱刑罚之地凶煞苦恶,分明就是一方灵修妙地。 龙女顿时呆愣当场,随意一瞧,便可见林中寿鹿仙狐,树上灵禽玄鹤,奇瑶草遍地,青松翠柏长春,实属人间难寻之净土。 “这里也是镇狱司?” “不然你以为是何处?” “可这里也太~” 龙女面露惊叹。 “这里是第七重天,虽然是刑罚之地,但我等镇守行刑者,难道也要随那些罪徒一同受苦不成?没有这般道理。” 风时安见妹妹这副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兄长说的极是,只是我当真能待在这里?” 哪怕已经说过多次,可龙女还是忍不住确认一次。 “你不想待在这里,想去何处?这里是镇狱司,你还想随心所欲不成?” 风时安瞥了妹妹一眼。 “兄长,我不是这意思,只是,这也能算作是受罚吗?” 眼前所见已经超出预期,原本做好的准备,此刻全然成了无用之功,她还有什么可以讲的?此地灵机比她在龙宫中的洞府还要强上数倍。 “当然,至今以后,龙女砚秋都不能出现在镇狱司以外的任何地方。” “禁足吗?将我关押在此地道,若是不牵挂裴郎,便是百十年也无不可。” 龙女心中不禁暗道。而将妹妹“捉拿”回来的风时安,却是惦记起了这一趟外出应得的好处。 他履行了掌刑龙使的职责,自有一份相应功勋,这不必管,待到日后累积到一定数量,自可去归藏府换取他想要的宝物。 不过父君的许诺,却是额外的。镇压兄弟姐妹的事情干多之后,单单只是功勋的累积,已经不足以刺激他了,须有令他心动的灵物瑰宝,风时安才能够提起干劲。 正当风时安琢磨要不要在寻机会上一趟九重天,索取好处时,却见一道星光,至虚无中跃出,向他奔涌而来。 风时安伸手一招,便将这道星流拘束在掌中,只见掌心之上,点点光砂,闪烁微光,仿佛九天之上闪烁的星辰。 天河星砂 自九天之上坠落,经历漫天罡气磨砺淬炼而成的星辰金铁精粹,乃是铸造神兵,练就仙器的仙灵之物。 当然,若当真想练就那等至宝,单单只是风时安掌中寥寥二十四粒星砂,定然不够,不过补充他自己练就的气血神兵,却绰绰有余。 这星砂看似如沙砾般微小,可一粒约莫十钧之重,二十四粒合在一起,炼入神兵,不说其他,单单只是重量,便可为风时安的龙戟增重七千二百斤。 待到龙戟炼成,加上其原本材料不算其它特质,单单只是重量,这杆神兵便有万斤之重,届时风时安手持龙戟砸下,非大妖不可挡。 “咦!” 当风时安琢磨如何将星砂炼入自己的神兵时,却听一声惊异之声在耳畔边响起,旋即,便见一道龙首人身的庞然轮廓,浮现半身,充斥天地,俯瞰而下, “你为何有山河醉?” (本章完) 第39章 青帝 第39章 青帝 “父君!” 风时安见到眼前龙首神圣,立刻俯身,跟随他一同的龙女砚秋,顿时也满是忐忑地一起拱手拜下。 不过,龙女却发现显化于眼前的龙君,却都未曾多看她一眼,目光全都落在她的兄长身上,这让她感到庆幸的同时,不免也有了几分失落,同样都是子嗣,差距也未免太大了。 “这是一位前辈给我的补偿。” 风时安心中也满是郁闷,他的袖袍自有乾坤之妙,可做储物之用,却没想到,他都还没有站到这位父君眼前,这龙君就察觉到了他身上藏有仙酿。 “因何事补偿你?” “他恢复了我的修为,坏了我的修行,故而将半壶山河醉补偿给我了。” 风时安开口,站在一旁已经被无视的龙女,眼中顿时露出迷茫之色,旋即便是震惊。她突然意识到,兄长并没有与她说笑,当时在道观中与她所言之事,竟然是真的。 “半壶?” 龙君的语调出现了变化,虽然不大,但风时安敏锐地察觉到了。 “是的,只有半壶。” 风时安着重强调。 “你既然已经尝过山河醉,那此酒与你无用。” “那位前辈曾与我介绍,这酒乃是用去了三十六种天精地髓,方才酿造而成,此酒效力非凡,可使饮者修为精进,法力大增,修复暗伤,稳固根基,增添底蕴……” 风时安闻其音知其意,没想到父君连半壶酒都要,可已经尝过滋味的风时安,心中自然百般不舍,但却也知道,这酒他保不住。 “丹宝殿新炼了一炉九曲腾龙丹,你可去取一枚。” 云梦龙君没有让风时安喋喋不休地吹捧下去。 这般话语,让一旁年轻的龙女砚秋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深,因为她都没有听过九曲藤龙,只是感觉似乎是极为不凡的灵物神丹。 “……” 相比一旁眼神清澈的龙女,风时安倒是知晓九曲腾龙丹,这不是什么非常复杂高深难炼的丹药,只是炼丹所用的主材,乃是从灵根化生而出的九曲藤龙上取,因此产量稳定,但每一次成丹都极少。 其效用,风时安有所耳闻,据说对龙种大有裨益,可实际,风时安见都未曾见过,因为九曲腾龙丹最终都流向第九重天,至于谁享用了,风时安一概不知。 “这一次丹宝殿练成三枚,你最多只可取其二。” “父君,我新得一壶仙酿,其味悠长醇厚,入口温润如玉液,品之则如畅游千里山河,能感悟天地大道至理,愿与父君共饮。” “善!” 乾坤翻转,天地变化,在龙女茫然无措之间,兄长的身影消失不见,而父君充斥天地的伟岸身姿,也逐渐消失。 “这就……” 龙女此刻心中诸般情绪,五味杂陈,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被训斥责骂,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位父君像是没有发现她一样。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距离父君如此之近,即便只是一道化身法相。在此之前,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仰望父君。 “父君!” 清灵祥和之气翻涌,虽然不知具体何处,但风时安确信,自己又来到了九重天上,此地灵机最是繁盛,灵韵几要显化孕育生灵。 “坐。” 云海之上,只见一张金案陈设其间,四下空旷,唯有举目眺望,方可见重重宫阙,巍峨浩瀚,倚迭如山,有气镇诸天之势。 只是瞧了一眼,风时安便收回目光,坐在金案一侧,看向早已经端坐,面目朦胧模糊,难以看清的云梦龙君。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不出所料,又是一尊法身,并非本尊亲至,风时安虽然心中也略有失望,但如此情景,在诸子之中,已是极尽尊荣,难有龙子与之媲美。 因此,风时安很是自然地从袖袍中取出玲珑壶,放在金案上。悄无声息之间,玉壶的样式发生了变化,氤氲酒气飘出,于瓶口处演化龙蛇腾云之相。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敢承接如此因果。” 风时安察觉到,身形模糊的龙君目光落在自己负于身后,已经敛去神异仙韵的古朴长剑上。 “实在难以拒绝。” 仙剑就在眼前,探手可取,世间有几人能拒绝持仙剑之柄? “你想辟一方道脉?作一宗之主?” “儿臣并无此想法,只是代持而已,时机合适时,自然会将此剑交还于正主。” 风时安满脸肃穆,认真解释道。 “正主?” 龙君笑了一声, “呵呵,你觉得谁是正主?” “自然是我十九妹腹中的孩儿。” 风时安忽觉背后仙剑沉重宛如千山。 “你认为是那便是吧,待你外甥出生后,你好生管教。” 笑声止住,但风时安能察觉到,父君的眼神正落在他的身上,其中意味难以分清。 “父君,不知这位赠我仙酿的前辈是何来历?” 心中微麻的风时安连忙请教道。 “他啊,一位本想逍遥自在,却身陷囹圄的涸辙之鲋而已。” 风时安似懂非懂,不过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待到外甥出生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容半点放纵。 “你从他那处取了酒剑以外,还得了何物?” “他还传了我十卷道经,名为……” “不必与我说,你自己知晓便好,我只提醒你一句,上古时有执一方天地之帝者,帝号曰青,传下青玄道统。 可惜,这一无上仙宗道统,在这位帝者消失后不久,便在天地间断了传承,如今也只剩一道名号与传说了。” 龙君不待风时安说完,便阻断了他未出口的话,给了他一则提醒。 “父君,既有如此隐秘,为何要派我前往?” 风时安闻听这等上古隐秘,心中思绪,似怒海翻腾。 “那黄成子不当人子,选中了我龙宫子嗣,自然该有人前往处置,诸子中除你之外,还能有谁担此重任?” “承蒙父君如此看重,儿臣当真有幸。” 风时安面无表情,抓住有云龙缠绕的玉瓶,仰头张口便饮,行为放肆。 “莫要惊忧,此中有大机缘,古籍中有载,那位帝者将一株先天灵根留于道统之中,供门人弟子参悟,若是能重开山门……” “父君,儿臣认为,此时尚未到入寝之时。” (本章完) 第40章 贺礼 第40章 贺礼 清酒入喉,风时安只觉有一道火线至口中淌下,流入胸腹之中,随后流散全身,霎时间,他只觉浑身鲜血都在燃烧,快要沸腾起来了。 这酒滋味与山河醉截然不同,是唯有龙种才能开怀畅饮的烈酒,对体魄有滋养促进之效。风时安心知肚明,山河醉刚摆上金案,就被换走了。 “九月中旬,你弟崇光便要与信江君之女成婚,你去归藏府,取明珠一枚,代龙宫送上贺礼。” 云梦龙君见子嗣如此放肆,更是有逾矩之言,其神情并未有任何变化,轻描淡写地便将之揭过,随后谈及另一件事情。 “三十九弟,太泊湖君。” 听到父亲提及名字,风时安立刻便找出对应的龙子。自然是没什么印象,只是记得,这是诸多龙子之中,相较而言,比较听话老实的一位。 当然,也说不准,因为这位龙子早已外放至九江之地,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沧溟庭下属的云迹司与无涯府,不会探查汇报。 不过,风时安却是记得,这位龙子对于外放九江之地是颇有怨念的,包括与信江君之女定下婚约,他都有不满。 原因也并不复杂,因为九江之地并不属于云梦龙宫的统辖范围,而是归属于鄱阳湖龙宫,信江君便是鄱阳君的臣属。 他所掌管的太泊湖,在水脉分布上,与鄱阳湖并无直接关联,而是北靠九嶷江,乃是一方有百里之广的湖泊。 太泊湖,说小自然也不算小,但与云梦龙君之子的身份确实是不大相匹配,更何况,这是湖泊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微妙,为此湖水君,必然会受到鄱阳龙君麾下其它水君的掣肘,这日子过得自然不算痛快。 迎娶信江君之女,对于任何一位太泊湖君而言,都乃是晋身之阶,明智之举,可对于一位云梦龙子而言,着实是有些憋屈了。 况且,即便是他屈尊降贵,迎娶了鄱阳龙君臣属的女儿,也只能够维持表面的恭敬与体面,至于实际,他必然会被九江之地的一众水君排斥在外,难以融入其中,不必谈什么晋升了。 “儿臣领命。” 一口气便干完了一壶灵酒的风时安,口鼻间呼出云龙之气,接下了这桩差事。这等事情,自他上位之后,都是非他莫属。 “去吧,我已与丹宝殿知会,你可随时去取两枚腾龙丹。” 话音未落,风时安便见眼前天地再次变化,只是眨眼间,双眼茫然,满脸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自处的龙女砚秋,便映入眼帘。 “兄长!” 看到风时安的身影重新出现,龙女的神情很是惊喜,此地于她而言,太过陌生,她都不知道,此地有何可碰,有何又碰不得。 “砚秋?走。” 见到妹妹的身影,风时安长吐一口酒气,眼中的昏沉之感尽数散去,复现清明之色。 “去哪?” “丹宝殿。” 虽说随时都可去领,但风时安一刻都等不得,这可是灵根化生之物为主材,炼成的宝丹,哪怕只鳞片爪,那也是会让大真人为之垂涎的奇珍。 “啊?兄长,你不是说我不可离开此地?” 龙女砚秋一脸懵懂。 “没错,我说过,龙女砚秋羁押于此,不可离开。” 风时安看了一眼脑瓜子有些不太灵光的妹妹, “可你现在的名字,不叫砚秋。” “这样也可以?” 只是出于镇狱司的敬畏,所以风砚秋不敢遐想,可此刻风时安已经说得如此明显,她哪里还能反应不过来,只是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你若是不愿意,也可在此处禁足。” 风时安转身就朝殿外而去。 “兄长,那我现在该叫什么名字?” 龙女哪里愿意,此地再妙,那也是一处囚生之所,当即便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自己取。” “霜降,兄长觉得怎么样?” “可。” 虽然知道自己跟的,就是镇狱司名副其实的主官,可龙女还是十分懂事地换了一副容颜。 “殿下!” 当风时安走出玄铁殿时,卫江已经候在殿外,不仅是他,就连青玉辇也一并在此。 “随我去丹宝殿。” 风时安登上玉辇,兰笙乐理已侯在其中,香炉之上,烟云袅袅,玉案之上,琼浆飘香。 对于亦步亦趋跟在风时安身后,模样看起来颇为陌生的龙女,两名鲛女就如车辇外的神官卫江一般,视之如常,没有半点诧异,更无人询问。 第八重天,青玉辇车停在丹宝殿外,不得进入,验明身份后,风时安孤身进入其中,可也只是止步于外殿,不得进入内殿核心。 风时安遥遥看了一眼九曲藤龙,这株灵根化生而出的青龙,此刻却是在酣睡,看都懒得看风时安一眼。 正在此时,被风时安负于身后的东华长生剑,却是轻轻一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原本正在沉睡的九曲藤龙猛然睁开双眼,温润如青玉的龙瞳,看向风时安所在。 这一次,不再是与先前察觉到风时安的目光,随意瞥一眼,而是盯着风时安,或者说是他身后的剑,直勾勾地看着。 当风时安猜测这条藤龙会不会冲过来时,却见这株灵根所化之龙,又重新趴了下去,直接扭过头颅,不再看向风时安。 只是风时安怎么看,都觉得这尊青龙的举动有些勉强,像是在极力克制忍耐。 “殿下,这是您要的丹药。” 骨清神爽,容颜秀丽,风采异常的药童,为风时安送来一支羊脂玉瓶。 “有劳。” 虽然眼前药童看起来还不及他腰身,但风时安却不小觑,这药童的跟脚乃是灵植成精,极为不俗。 “风时安?你怎么在这里?” 正当风时安接过羊脂玉瓶,谢过药童,转身准备离开丹宝殿时,就听见一道带着惊喜之意的声音自一侧响起。 风时安寻声望去,但见珠光灼灼,宝光冲天,正是一位修长高挑的龙女,笑意盈盈,正大踏步向他而来,一股馥郁丹香也随之扑涌而来。 (本章完) 第41章 部分山水设定及改动说明 第41章 部分山水设定及改动说明 上一章,我用了现实地名,九江,鄱阳湖,太泊湖,以及鄱阳湖下辖的支流信江,这是因为我参加了庐山征文,所以九江境内,所有山水,都会写真实地名。 当然,范围大小,都是要调整的,不然格调不够,就像太泊湖,原有面积61.3平方千米,但围垦之后,就剩25.7平方千米(参考《九江风物志》),估算一下,大概就方圆四五里的样子,这在仙侠文里面,不就是个水洼? 云梦泽同理,古代的云梦泽,最高的记录也就是方九百里,大也确实是很大,但气势不够,所以我改了,变成九千里,但这又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最初设定的九嶷江,这样一对比,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才三万里。 九嶷江的原型,我是参考长江,但是我地理没学好 o(╥﹏╥)o,太小瞧长江了,长江全长约有6300公里,换算一下,翻一倍,近一万三千里,真正的万里长江,一点儿都不虚,还有多的。 云梦泽翻了这么多,三万里的九嶷江,太短太小了,所以必须得修改,直接在往上加十吧,简单粗暴,我改起来也方便点。 还有一点得吐槽一下,现实里怎么真有九嶷山啊,我踏马在楚辞里面翻的啊,幸好没有九嶷江。 奥,还有主角的年龄,我改了,原来是写的还没过百岁,现在变成了不到两百岁,这样才让百子千孙的设定更合理一点,不然说不通了,那么多弟弟,怎么排。 干饭了干饭了,干完了,眯一会儿就继续码字。 (本章完) 第42章 威慑 第42章 威慑 但见来者青丝高挽,云发丰艳,头戴一顶赤金凰鸟百冠,鬓边斜插一支盘螭步摇,着一袭彩绣罗裙,外罩织霞鲛绡云锦袍,腰间束骊龙宫绦,悬一枚八宝悟道静心佩。 其眼眸转动之际,波光激滟,顾盼之际,万物生辉。雍容华贵,不可方物,一张桃羞李让、耀若秋菊的面庞,当真是玉容月貌,丽色天成,道韵流转之间,好似姑射仙真,恍若神妃仙子。 “三姐。” 瞧见那一双没有半点女子羞涩,上下打量自己的丹霞玉瞳,风时安不动声色地将羊脂玉瓶收进袖袍之中,随后拱手一礼。 “你来这做什么?” 龙女风霄珮眯起玉瞳,好奇中带着探究之色, “我回来后可是到处都寻不着你,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见。” “取两枚丹药。” 风时安如实告知。 “什么丹药?还要你这位尊贵的掌刑龙使亲自跑一趟?莫非新练出来的九曲腾龙丹?” 见这位弟弟依旧如往日那般半遮半掩,龙女霄珮半开玩笑似地打趣问了一句。 “……” 风时安静默,只觉算错了时机。 “公主殿下当真神机妙算。” 一旁送药的道童眼蕴天真,满是惊叹。 “?!” 原本只是随意开一句玩笑的龙女,顿时呆愣当场,一双玉瞳直勾勾地盯着风时安,随后逐渐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你来取九曲腾龙丹?” “父君交代了要事,三姐,我这便先行告退了。” 风时安瞧了一眼满眼叹服的药童,避而不答,转身就走。 “好弟弟,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姐姐陪你呀。” 一支欺霜赛雪的手,自然而然地穿风时安的臂弯,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风时安便感觉身体一沉。 “三姐,你这是何意?我当真有事。” 风时安微微侧首,看向将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的龙女。 “我只是许久没有见过弟弟,甚是想念罢了,你我姐弟亲密了些,这有什么不妥?” 霄珮理直气壮道,浓郁丹香翻涌而来, “再说,我也不耽误你,你只管做事,待到做完空闲之际,将你取的腾龙丹,分我一枚瞧瞧就好。” “三姐,你何故在此呓语?” 风时安面带诧异地询问道。 下一瞬,风时安便觉身体一轻,便见这位姐姐一手掐腰,玉面含煞, “风时安,你怎这般小气?你有两枚腾龙丹,让我瞧一眼都不行?” “我只有两枚。” 风时安强调道,随后又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这位姐姐的心思, “至于与你瞧一眼,三姐若真只是瞧一眼,我又岂会这般小气,只是你我相识多年,你是什么心思?我难道还不知吗?” 若是寻常灵丹也就罢了,这位自号药王的龙女一点也不稀罕,可九曲腾龙丹乃是灵根化生之物炼制而成,是这位龙女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的仙珍。 “风时安!” 被点破了心思的霄珮忍不住大喊一声, “我当年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样对我?”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刻骨铭心之痛,一日也不曾忘。” 风时安拱手回答道。 “我炼的那枚九劫金丹,虽然让你吃了一点小苦头,可不也增强了你的筋骨吗?” 本来气势汹汹的龙女见到面无表情的风时安所言,气势瞬间泄了一大半,小声嘀咕了一句。 “三姐与我之恩,我铭记终身。” “咿,时安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就不要再牵挂了,咱们还是要向前看吧。” 瞧着风时安的面容,霄珮也是想起了什么,忽有惴惴不安之感,也不再提过去之事, “这九曲腾龙丹,姐姐也确实是想要一枚。你看,你也有两枚,不如换我一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你想要什么?” “听说姐姐有一尊八荒炼神鼎?” “哪有找炼丹师要丹鼎的?你这跟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听到风时安提出的要求,霄珮几乎是想也未想,便断然拒绝,随后她露出讪笑,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你换一样吧,除了我的炼神鼎,这可是我的载道之器。” “姐姐不是有一艘金光梭,一瞬可跃千里……” “弟弟,我的好弟弟,不是姐姐小气啊,这金光梭可是姐姐的保命之物啊,你要是拿走了,姐姐的小命等若丢了一半。” 不等风时安说完,龙女霄珮便苦着脸打断了,她没想到,这位十六弟是真的敢开口。 风时安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姐姐。 “不要这样看我,我的确不该向你许下如此大话,这样,我用两瓶龙灵丹跟你换,怎么样? 这龙灵丹的效果不用我给你多介绍吧,你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挖掘出几位大将之才。” 龙女微微侧身,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见风时安不语之后,她主动提出了条件,风时安眉头微动,依旧不语。 龙灵丹是霄珮为数不多研制成功,而且可以大规模运用的灵丹,其效用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最大限度地激发水族鳞种体内的龙血。 过程自然也是极其痛苦,但对于寻常水族而言,却是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像霄珮所言,若是运气好,或许能有大将之才,即是通玄之资。 以龙子的身份向寻常水族施舍灵丹,令其完成终极一跃,这等水族除去效死以外,再也没有任何选择。 “三姐,若是没有其它什么事情,就此别过吧。” 风时安意兴阑珊,这位姐姐身上的珍宝不少,可惜,太过吝啬。 “我不,我向老家伙求了那么久,都没要来一颗滕龙丹,他一次就给你两颗,这不公平……” “三姐,若是论起公平之事,《龙律疏议》已经许久没有补充完善了,我思索许久,认为有必要增补部分条例了。” 风时安打断了这位闹腾起来的姐姐,慢条斯理地谈起了似乎毫不相干的事情。 “增补条例?你要增补什么?” 龙女的玉瞳顿时露出警惕之色。 “龙宫嫡系血脉,因无知无觉,受坑蒙拐骗之害。此事不可有,此风不可长,我认为应当将其中相关一应事宜列入刑律之中,以威慑宵小。” 我认为不用说的,这里还是强调一下,我开的单章里,有一位哥们,在评论区科普,说方圆多少里是指的周长,原谅我孤陋寡闻,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概念,所以我是很懵的。 我的认知里,方圆多少里,这方圆是指半径,后来我进一步了解,古义中,方圆也指方形边长。 即,方圆百里,是边长百里的方形之地 反正我不管在哪查在哪看,都没有看到方圆的定义跟周长有半点关系。 因此,本书取现在的通俗广义认知,方圆指半径,方圆百里,即面积等同半径百里圆形之地 (本章完) 第43章 欺压 第43章 欺压 “宵小?你说谁是宵小?!” 风时安话音刚落,霄珮就像是炸毛的猫儿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少年模样的龙子,俨然一副不给合适的说法,便要扑上去撕咬一番。 “我可未曾指名道姓。” “风时安,你了解我,我难道就不了解你吗?你分明就是在针对我,你这是在徇私报复,你想拿斩龙剑砍我,就像对待老四一样。” 明艳不可方物,姿容绝世,风华绝代的龙女面色一转,露出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你就这么恨我吗?” 眼见这位姐姐露出如此神情,风时安不禁为之动容,当即便动情道, “三姐,你我关系在众多兄弟姐妹之中,不说最好,但也是最融洽的几位,我怎么会用斩龙剑呢?” “弟弟,我就知道,你待我最好。” 听到风时安的言语,龙女顿时又是一副颇受感动的神情,只不过她这副表情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又听风时安道, “缉拿三姐,用缚龙锁与封魂塔便绰绰有余了。” “风时安!” 霄珮再也忍不下去了,抽出一根盘龙长槊,斜持于手中,灵压爆发之下,氤氲丹云蔓延,五条琉璃游龙翻腾而出,护持周身。 “早就知道你对老娘不怀好意,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狠毒。与其等你对老娘下毒手,老娘现在就先下手为强,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孝亲敬长。” 龙女霄珮毫不怀疑眼前这位弟弟有改动龙宫刑律的本事,哪怕《龙律疏议》已经有近千年都未曾动过一次了,但这弟弟就连九曲腾龙丹都拿到手了,区区龙律,又有什么不可更改的。 一旦让他改成了,镇狱司的八件灵宝禁器,不就等同于他的私器,龙宫一众龙子龙女,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姐姐这是想要对我动武?” 风时安见眼前这位灵威浩荡,更有五龙护体的姐姐,神情从容镇定,手掌轻轻一抖,一条金鳞闪烁的绳索,便现于他的手中,似一尾金蛟盘缠。 “缚龙索!” 气势汹汹的霄珮一眼便认出了金索,本想彰显姐姐威严的龙女,一瞬间便又乖巧了起来,就像是毛发被捋顺的狸奴, “好弟弟,莫要胡说,姐姐不过就是想邀你鉴赏一下,这杆新炼的盘龙槊,还有姐姐练就的护体玄功,《九曜真罡》,你瞧瞧如何?” “两位殿下可莫要在丹宝殿斗法,若是惊扰了药灵尊,小的可是吃罪不起。” 见眼前两位龙子龙女有剑拔弩张之势,一旁本来只是瞧热闹的药童吓了一跳,稍稍愣神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讨饶道。 “小树精莫急,我不过就是与我弟弟玩笑而已,断然不会惊扰灵尊。” 霄珮反手收起盘龙槊,又极其自然地挽住了风时安,一张芊芊玉手却是顺势握住了风时安手持缚龙索的手腕, “时安,你说是吧?” “这是自然,丹宝文渊都不可动兵戈,我等谁人不知,我与姐姐切磋,自会去寻演武之地。” 说话间,风时安手掌又是一翻,便见一枚似蕴一方瀚海的明珠,跃然于掌上,绽放毫光, “三姐,我们走吧,寻一处好地,好生切磋一番。” “呵~” 瞧着风时安的掌上明珠,霄珮不禁被气笑了,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声, “好!” 这时,龙女发现,她便是想抽身脱离也不行了,这位弟弟也不放过她,将她半拖半拽,拉出了丹宝殿。 “殿下!” 候在丹宝殿外的神官卫江与龙女砚秋,见到风时安拖着一位金冠歪斜,珠衩散乱,脸上满是不愿意的龙女出现,皆是大惊, “公主殿下!”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三姐!” 二者皆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时安,你放开我,我是你姐姐!你不能对我如此无礼。” 浑身法力凝滞,沉重如山石,运转极为不畅的龙女满是羞恼,凑到风时安的耳畔边,咬着牙齿,一字一顿道。 “你我姐弟亲密了些,有何不妥?” 风时安旁若无人,却是将这位姐姐刚刚说的话还了回去。 “你想带我去哪儿?” “姐姐不是得了神兵?又新练了一门玄功,正好与我切磋一番。” “切磋?你若是有本事,便不用定海珠与缚龙锁……” 本是被压制之后,一时恼怒说出的气话,可让龙女霄珮没有想到的是, “好,我不用。” 风时安一口应了下来,霄珮先是一愣,旋即便是眉开眼笑, “好弟弟,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与姐姐何曾有过半点虚言?况且,我为掌刑龙使,行事自当公正,姐姐眼下并无过错,我如何能用镇狱灵宝对付姐姐呢?” 少年一脸正气道。 “真是刚正不阿啊,龙宫有你这样的龙子,才能够兴盛啊!” 霄珮听进了不用禁器这一句,至于其他,只当风时安在出虚恭。 “姐姐谬赞了。” 风时安谦逊道。 “你还不收起镇海珠,将我放开。” 此时的霄珮,脸上哪有半点不情愿,反倒满是期待,她要将此番受到的郁气全都宣泄出来,定要立起作为姐姐的威严。 风时安从善如流,收起了镇海珠,而见风时安果真言行一致,霄珮的玉瞳便是一转,不怀好意地提议道, “下层的演武场太过嘈杂,我喜静不喜喧闹,不如去我府邸,我府中也有一处演武之地,颇为僻静……” 话一出口,霄珮便有些后悔,因为太过明显,不过正当她以为风时安会拒绝时,却见这位少年模样的龙子,面目含笑,径直应下了。 “可。” 虽然不明白这位弟弟为何会答应目的如此明显的提议,但此时的霄珮已经无暇多想,因为她此刻只想好生教训一下这位不知敬长的弟弟。 龙女霄珮的府邸设在第三重天,一座倒悬仙山之上,不谈其中琪瑶草,灵木奇珍,将风时安领到府邸中的龙女,一入府中,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直奔演武之地。 “来,好弟弟,你我今日一定要大战三百回合,不倒不休。切莫怕受伤,也不必顾及,手下无须留情,姐姐这里有的是疗伤所用的玄丹灵药!” (本章完) 第44章 传法 第44章 传法 龙女霄珮一入演武之地,便是气焰冲天,直上青天八百丈,五道龙形护体真罡,更是发出阵阵长吟,端是嚣张。 风时安感受到压迫临身,有若实质,席卷天地的灵威,面不变色,手掌探向身后,温润的触感落入掌中,霎时间,云淡风轻,万物均等。 原本就有些许诧异,直觉不对的霄珮,此刻心中警铃大作,尤其是在看见弟弟握住一柄古朴长剑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疯狂滋生,刺激得霄珮再也难以维持人形。 一枚枚金玉龙鳞浮现在她的脸颊两侧,自脖颈向下,一路蔓延,裙摆之下,一条修长的玉鳞龙尾落下,搅动漫天青云丹霞。 “风时安!” 险些就被逼出原型的霄珮发出一声尖啸,自有生以来,如此狼狈,屈指可数,上一次的记忆都已模糊,细想起来,都是百余年前了。 这一次居然是因为一柄剑,还是一柄没有拔出来的剑,她要还反应不过来,那也太蠢笨了。 作为龙宫龙女,同时也是玄门求道之士,霄珮相信自己的灵觉本能,修士要是连直觉本能都不信任,还有什么可信? “三姐,这等柔弱作态,这可是不像你的风格啊!” 风时安握着东华长生剑,看到这位姐姐如此浮夸的反应,心知肚明。原本持剑的姿势变换。 “风时安,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剑?” 看到风时安的手掌落在剑柄上,霄珮先是质问,旋即声音变得更尖锐,显得有些高亢, “弟弟,我错啦,不要拔剑,姐姐错了。” “这是我新得的仙剑,还不曾试过剑锋之利,我的好姐姐,你不正好练成一门护体玄功,当真因缘际会,可两相较量一番。” “仙剑?!” 虽然听起来是如此荒谬,可霄珮却不敢有丝毫怀疑,因为除去仙剑,她不能想象,到底还有什么剑,不出鞘就能让她如此失态。 不过,现在去纠结较真这位弟弟从何处得来仙剑,对她当下而言,并非最为紧要之意,因为这柄仙剑,将要落到她的身上了。 “不要,我承受不住仙剑之利。” “未曾试过,姐姐怎么就知道承受不住,我想看一看,到底是姐姐的玄功更妙,还是我的剑锋更利!” “?!” 霄珮惊恐之余,也不禁瞪大了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是龙子能说出来的话? 仙剑之利,便是仙人也未必能承受,这竖子居然要拿她来试剑。 “姐姐,接剑吧!” 风时安握住剑柄,对准风霄珮,遥遥劈下。 昂~ 似在九天之上响起的一声清越龙吟,一道青色龙形雷霆腾跃,扑向霄珮,瞬息之间,便将这位已经显化出半身的龙女吞没。 乙木神雷 “当真是……” 看到浑身冒着青烟,自半空中坠落的龙女,风时安眼露赞叹,低头看向手中长生剑,只见剑鞘之上,正在跃动的紫青电光正在逐渐敛去,隐于道韵天成的木纹之间。 他未曾拔剑,只是激发了剑鞘的部分道韵威能,便将这位早已突破,立足于溯源通玄之境的三姐,劈翻在地。 这等威能,当真是惊世骇俗,不过风时安也隐隐有所察觉,他现在大抵拔不出这柄剑,或者说,承受不住拔出东华长生剑需要付出的消耗。 因为,他刚刚只是尝试性地输入龙元,这柄仙剑像是万年未曾进食的饕餮一样,贪婪地向他的身体索取,将他的龙元掠走大半,只留下几分。 不敢想象,他若是将这柄仙剑完全拔出,以他目前的修为境界,大抵会被当场抽成龙干。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不过,这等事情不会发生,因为风时安刚刚已经察觉到了,此剑有灵,虽然近乎将他体内的龙元抽空,但还是给他留下了一点。 “剑灵~” 风时安将脑海中浮现出的念头压下,乘着云气,飞向跌落在云石地面上,仰面而倒,此刻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半点声息的霄珮, “三姐,莫要装了,这雷可劈不死你。” 话音未落,霄珮面上的炭壳便簌簌落下,露出一张光洁如玉,莹润有光的娇俏脸庞,粉面含煞,满是不忿, “你从哪里寻来的仙剑?” 此剑绝非龙宫之物,风霄珮非常确定这一点,这让她尤为郁闷,更是羡慕嫉妒,她怎么就没有如此机缘。 “机缘巧合。” 说了与没说一样,霄珮没好气地赏了风时安一记白眼, “你居然真拿仙剑劈我!” “这不是刚入手,未曾试过,所以着实手痒,姐姐见谅。” “好啊,我可以不记此事,但你要把此剑借我把玩两天。” 风时安稍加谦让,龙女霄珮便是得寸进尺。 “呵呵!” “吝啬!” 一声冷笑,让霄珮知晓结果,不过她本就没有抱太多期待,连腾龙丹都换不来,何况是一柄不出鞘就能够将她给放倒的仙剑。 “仙剑自然是不可借你,不过我得仙剑时,得了一宗传承,其中包揽万象,有灵植培育之法,也有炼丹之术,姐姐可有兴趣?” “仙道传承,我自然有兴趣,不过你会平白予我?” 霄珮面上露出狐疑之色,本能有些警惕。 “自然不会,我对姐姐的龙灵丹有些兴趣,只需千枚龙灵丹,我便将其中丹道灵植传给姐姐。” 风时安开出条件,只是一听这话,霄珮便炸了, “你当我是什么?丹奴吗?老娘就是十年不眠不休,也炼不出一千枚龙灵丹,不可能。” “一百枚也可。” “没有,你想要龙灵丹,也不是不行,但你得拿龙腾丹来换。” “我不可能将龙腾丹换出去,我将碎丹重修,龙腾丹将助我我重铸龙骨,为我奠定未来真龙道途。” “碎丹重修,真龙之道?” 霄珮有些惊讶地看了风时安一眼,也不再提换取腾龙丹之事, “我手中有六瓶龙灵丹,你想全部换走,就看你手中的仙道传承价值几许了。” “我手中有《甲乙木源经》《太乙青灵种丹术》《碧落归一诀》……” 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风时安一点也不藏私,面目含笑,将自己所得的青玄道统传承道出部分。 (本章完) 第45章 碎丹 第45章 碎丹 “兄长!” “殿下,您没事吧?” 当风时安负手,自龙女三公主的府邸悠哉悠哉驾云出来时,匆忙追下来的卫江与砚秋迎了上来。 “我?我能有什么事?” 风时安敞开双臂,大袖飘飘,笑容灿烂和煦似三月的春日暖阳,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昂扬向上的蓬勃生机,让周围人的心情都不自觉地一并好了起来。 任谁都能看出,这位龙子殿下此刻的心情好极了,显而易见,是遇上了天大的喜事。 “兄长,你看起来心情颇佳,是与霄珮姐姐的切磋胜了?” 卫江尽臣子之责,纵然心中困惑,也不会出声询问,但龙女砚秋却不会按捺心中好奇。 “这是自然。” 风时安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一旁的卫江与龙女都为之震惊了,即便是神官竭力掩饰,但也很难遮掩震惊之色。 他们虽然被挡在府邸之外,未曾进去,但也能察觉到乙木神雷显化时发出的咆哮,引发的灵机震荡。 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明明比龙女霄珮差了一大境界的龙子,大摇大摆,毫发无损地走出来了。 “兄长,你不是说不用镇狱灵宝吗?这如何能胜过霄珮姐姐?” “为何不能胜?我自有倚仗,不然何以许诺?” 风时安不以为然地反问。 神通与法力的大境界差距,自然是极为难以跨越的,尤其是跟脚背景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就不存在跨境征伐,不过,天地之间,从无绝对之事。 神兵仙珍皆可助人跨境斗法,虽然要看具体的境界层次,就事论事,但外物的确是跨境而战的第一大助力,可寻常修士哪有这等机缘,不做遐想。 “倚仗?” 砚秋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太素观中,供奉的仙人饮酒画卷,兄长的倚仗或许便是来源于其中,想来也是可笑,她在观中呆了七八载有余,却什么都不知晓,兄长只是去一回便有大机缘。 “不过,我如今心情畅快,可不是胜了三姐。” “那是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啊。” 风时安一挥衣袖,登上青玉辇,打起了哑谜。 “兄长,你不会与霄珮姐姐私下达成了……” 龙女砚秋追了上来,凑到风时安身旁,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渴求秘辛的探知之火。 “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就是与她换了几枚丹药而已。” 没等砚秋说完,风时安一记剑指就狠狠敲在了她的脑门。 不过,这等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很难掩饰风时安嘴角勾起的弧线,因为他实在是忍不住,尤其是一想到他的三姐霄珮得到青玄道统传承时,欢天喜地的模样,风时安就更想笑了。 为了从他这里得到全部的经文法诀,霄珮更是忍痛,纵容他龙口大张,搜刮走了身上积存的大多数灵丹宝药。 不计较因果,只是单论经文本身,霄珮自然是大赚特赚,得了大便宜,不然也不会在被风时安给收刮空了之后,还笑脸相送。 可要是计较经文沾染的因果,唔,这能有什么因果? 不过几篇根本经文,阐述本源的大道神通与炼丹之术而已,算不得什么,至少在风时安看来是如此,这是互惠互利的多方共赢结果。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几枚丹药?” 直觉告诉砚秋,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不过兄长既然不愿多谈,砚秋也不多问。 回转镇狱司,青玉辇所过之处,镇守的龙将,押解罪囚的校尉狱卒,无一不为之注目礼让,躬身问候。 在职位上,风时安只是掌刑龙使,镇狱司中与他平级的龙使也有几位,可没有一位能够如他一样,动用禁器如同处置私器。 因此,镇狱司所属的龙将校尉兵卒,基本都将这位担任掌刑龙使的龙子,视为镇狱主,更有甚者,还将他当做未来的沧溟君。 同僚下属的心思算计,风时安洞若观火,视之如常,待回到自己的行宫之后,便大门紧闭,不见任何与职务无关的访客。 “拿去好生修行,莫要懈怠了。” 回到独属于自己的灵土妙地,风时安就朝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龙女抛去了一支玉瓶。 “啊!” 龙女接过玉瓶,有些愣神, “这是~” “几枚绛云丹而已,好生炼化吧。” “兄长,这也太贵重了。” 砚秋露出受宠若惊之色,丹药之妙,谁人不知,可境界越高,能对修行有所助益的丹药也就越少,其价值更是迅猛攀升,而绛云丹便是其中之一,且是适配龙族的丹药,更是珍贵。 “无妨,若是没有你,我可没办法从霄珮身上刮来这等丹药。” 风时安随意一摆手,丹药纵然珍贵,可谁让他没有任何成本付出呢。 更何况,他还将可能会承受的大因果给分摊出去一部分。虽然是互利共赢,但他稍微赢的多了那么一点点。 “那兄长你呢?” “我自然有更好的。” “哦~” 原本还有几分自鸣得意的龙女顿时垂下了脑袋。 “哦什么哦,还不去修行?你以为自己的根基稳固了?你这些修为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在风时安的训斥下,砚秋蔫头耷脑地寻一处临湖精舍修行去了。而他自己则在与卫江吩咐了一声后,也来到了一处白雾氤氲的泉眼前。 这是玄铁殿内开辟的小天地灵机汇聚之地,其中水液皆乃灵气凝聚所化,乃是风时安静修之所,只是在他决定重修之后,便不怎么常来此处了。 风时安再次来到此处,却是为自身修行做准备,同样的路,他不想再走第二次了,不是没有耐心,而是没有必要,他的时间,应该耗在劫灭经的修行积累上。 吟~ 当风时安内视己身,便见丹田气海中,一轮有如皎洁明月的蛟丹绽放毫光,其内有龙蛇之影翻腾,似要孕育化生而出,翻腾于山海之间。 如此品质的蛟丹,若是一意修行,溯源通玄,妖王之尊,探手可取,但风时安不愿如此,他宁愿耗费十余载光阴去消磨化解蛟丹。 不过,再让他重来一次,风时安着实不愿意了,这颗蛟丹复原后,品质更胜往昔,真要化丹,怕是二十载都未必能成。 因此,与其化丹,风时安更愿意碎丹。 (本章完) 第46章 苍龙 第46章 苍龙 “仙剑啊仙剑,我知你有灵,可愿助我修行?” 风时安盘坐于灵泉氤氲云雾之上,将东华长生剑横置于身前,手掌轻轻拂过剑鞘,话音刚落,便有紫青电光跃动,缠绕于指尖, “当真好剑!” 见自己的询问得到了回应,风清安露出一缕微笑,虽然也在意料之中,但这样回应,依旧令人欣喜。 “我欲碎丹重修,你当助我一剑之力。” 自长生剑从他体内汲取龙元却留有余地时,风时安就有此念头了,当然,即便是仙剑没有如此灵性,或是不回应他,风时安也准备碎丹。 两颗九曲腾龙丹,两次保底,足以保他碎丹之后,不会有根基败坏之事,只会更进一步。 不过,风时安没有着急引动仙剑之力,而是取出了一枚青光玉简,上有云龙纹饰,探出一道神念,参悟其中法诀, 《苍龙七宿参天经》 一部包含在《青玄御极洞渊长生经》中的化龙经,不过其中的内容却与龙族追求的化龙之道天差地别。 严格来说,这部苍龙经,乃是一门用于斗法的神通手段,练至圆满,可成就一尊苍龙法身。 不过即便如此,对于风时安也有不小的参考与启发作用,苍龙七宿乃是四象之一,也是劫灭经中必修的根本星宿。 “当真妙极!” 这部苍龙经与龙族化龙经根本立意,截然不同,但重迭部分,也依旧让风时安受益匪浅,只觉字字珠玑,满篇皆是大道经意,令他沉醉。 不过,风时安参悟青玄道统传承,也是有更好地执掌东华长生剑的考虑在内,虽然这柄仙剑不挑,但若是能向其导入与相契合的真炁,无疑能够激发出更强的威能。 “苍龙之相!” 在这门神通道法真传中,风时安最大的收获,乃是一副苍龙七宿观想图,只见无垠太虚中,七颗似青玉雕琢而成的主星,按角、亢、氐、房、心、尾、箕的次序,连成苍龙之形。 角宿化作锋利龙角,亢宿如隆起的龙颈,氐宿是舒张的龙肩,房宿四星构成龙腹鳞甲,心宿灼灼,诸星环绕,尾宿九星飘摆似龙尾,箕宿则如龙尾末端的浮须,七宿三十星,此刻尽落于风时安心间,一览无余。 苍龙非龙,乃是具有龙形的星神,不过倒也并非与龙族毫无渊源,龙种化龙,若是能够成就天龙之躯,自然是与这等星神极为相近。 此等天龙,绝非梵门化龙池中滚出来的冒牌货色可比,便是真龙之中,也是至尊清贵者,那些丢人现眼的伪龙,便是见其一面都是奢望。 “有此苍龙观想图,两相对照,倒是令我化龙之路轻松不少,只是其中因果……唔,好生培养外甥,让他偿还便是。” 些许顾及念头刚刚浮现,就被风时安摁下。 了断因果,破劫渡灾的手段,早就不知有多少前辈高人探出来了,只管沿这条路走便是,错不了。 <div style=“display: flex; justify-content: center; gap: 30px; align-items: flex-start;“> <div id=“pf-15812-1-pc“ data-format=“audio“ data-lazy=“false“> <div id=“ad-second-slot-pc“> 那些长生久视的真仙道君,为何不辞辛劳,开辟山门,传下道统,便有此中缘由,门人弟子服其劳,正是应有之义。 定下念头之后,风时安不再犹豫,取出羊脂玉瓶,倒出一枚龙气氤氲,似有万千小龙缠绕的玉丹,含于舌下,随后,手握剑柄,仙剑出鞘。 仅仅只是出鞘一分而已,只见一抹莹润如玉的剑光飞出,瞬息之间,便破开虚冥,划过风时安的气海丹田之上的皎洁明月。 下一瞬,这位血气磅礴,龙元浑厚的龙子周身气机当即为之一滞,身体僵直瞬息以后,便见周身气机,仿佛山岭坍塌,土崩瓦解,瞬息之间便溃散了。 与之一同溃散的,还有风时安以凝魄化形之力维持的形体,他在一瞬之间便显出了真身,却是一条长达百丈的白鳞金纹龙蛇,白玉龙鳞之间,金丝浮动,两侧龙角,莹润生辉。 “吟~” 显出真身的风时安发出一声长吟,却是无暇顾及自身形体变化,只能强忍不适,调集神念,洞悉周身变化,只见气血沸腾,似翻江倒海,动荡不休。 神念至丹田气海,便见那一颗完美无瑕的蛟丹,此刻已经化作点点晶莹的碎屑,向置于下方的神兵器胚落去。 这杆龙戟受到如此滋养,瞬间便是神光大盛,见此情形,风时安立即将得来的二十八粒天河星砂投于其中,阵列四象二十八宿,融入戟杆之上。 待到这杆气血神兵自行演化,将要成型之时,风时安这才运转劫灭经,竭力炼化口中已经化作一团清气的九曲腾龙丹。 但见清气所过之处,蛟丹瞬息破碎带来的反噬与损伤,便被平复修补,不仅如此,还进一步滋养风清安的筋骨血肉,令其龙骨经络之上,都隐隐泛出一股先天道韵,更是有龙章玉符将要显现,可惜,终究未能成型。 风时安心中并未有什么遗憾,这腾龙丹的规格高归高,但也只是从九曲藤龙身上取的微末碎屑练卷而成的,若是将那条藤龙投入丹鼎,那炼成的仙丹,自然是真正的成仙丹。 不过这乃是涸泽而渔,遗祸子孙的蠢物行为,万万不可干。何况,那条腾龙若是没了,说不准会有哪位老祖宗从九重天宫的玉阙中走出。 些许杂念,一晃而过,风时安静心凝神,运转《周天星宿劫灭化龙经》,开始了这篇化龙经的正式修行。 妖物开灵起智之后,若是有想成就,那须炼骨铸基,风时安破碎妖丹之后,也跌落至这一层境界,他要的就是重炼龙骨,铸造真龙之基的机会。 牵引周天星力,淬炼大龙脊骨。 虽然置身于云梦龙宫中,可是风时安却在劫灭经运起的一瞬间,便感知到了周天星斗,尤其是以苍龙七宿为盛,最是清晰。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已经逐渐成型的龙戟也随之鸣动,二十八道呈四象星宿排列的星光爆发。 霎时间,玄铁殿内的小天地,日夜颠倒,长夜降临,苍龙盘亘其上,一声长吟,星光如雨落,点点滴滴,一分不差,尽数没入龙蛇之躯。 (本章完) 第47章 极刑 第47章 极刑 周天星斗之力澎湃如潮,于经脉中涌动,风时安运转玄功,轻薄如纱的星力,在经过大周天精炼之后,顿时化作一道道纯粹醇厚,好似铅汞的周天列宿炼神真炁,充斥于经脉之中,逐步填补已经空空荡荡的丹田。 真炁如潮,诸星闪耀,风时安即便自斩,但作为天生大妖,他吞吐天地灵机,汲取日月精华,诸天星斗之力,依旧是大妖层次。 因此,即便重修,风时安也不是寻常小妖能够比拟,只能望其项背。一呼一吸之间,灵气涌动化作雾潮,玄经运转,星宿满天。 “兄长!” 湖畔庐舍旁,原本正在萃取龙元真炁的龙女走出静室,螓首微抬,望着漫天星辰,尤其是阵列东方的苍龙七宿,不禁瞪大了眼眸,莹润的嘴唇也慢慢张开。 传闻古时有天妖脱困,汲取天地灵机补充自身,可令日月同天,星斗齐现。虽然眼前的天穹异象,无法与天妖现世相提并论,但也能窥见几分。 这处可是龙宫开辟的修行秘境啊,哪怕与天地灵机周天大循环相通,可要在此地引发出如此异象,兄长的境界,或者说是修行的功法,到底是有何不凡? 这又是在太素观中获取到的机缘?砚秋下意识见就冒出这样的想法,不过当见到苍龙星宿后,砚秋也明白,这应当是兄长在太古九龙壁中获得的秘传,只不过她没有参悟出来。 “等我~” 如此异象,着实是有些刺激到了砚秋,原本她自认为与兄长差距不大,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兄长更受父君宠爱,能够动用镇狱灵宝,压制一众兄弟姐妹。 便是有大机缘,她也不怎么嫉妒,毕竟她都已经寻到了一枚行走的成仙药,可如今看到兄长的修行异象,着实让她有些难以静心了。 “待我诞下孩儿,可尝试引动天劫,淬炼己身。” 借山河地脉之势,走水化龙,有伤天和不讲,更容易沾染大因果,引发杀劫,说不得什么时候便应了劫数。 不说心绪极为复杂的龙女,此刻的风时安,沉浸在修行之中,已是不知天地为何物,忽略了日月轮转,时间消逝,只是不断运转玄经,一道接一道积蓄周天列宿炼神真炁。 在不断积累之下,持续扩张的诸星气海,令风时安为之沉醉,这等清晰可见的积累过程,的确很难让修者自拔。 十道,二十道……五十道……一百道……一百二十道,足足练出百二十道炼神真炁后,风时安丹田气海中,真炁累积的速度,这才逐渐放缓。 这是因为他的境界底蕴全部耗尽了,以他的龙蛇大妖之身,只能够练出百二十道炼神真炁,这还是因为吞下了一颗腾龙丹,不然数量会更少。 可哪怕不足百数,在众多谋求真龙之道的龙种中,风时安也属上等资质,乃是龙种中的佼佼者。 若是毫无根基的普通龙种,便是有机缘,得此劫灭经,也需要耗去十余载,方才能够凝练一道炼神真炁。习此经文,当真想有所成就,不论是寿命还是机缘,缺一不可。 “真炁已成,可养炼龙骨了。” 周天列宿炼神真炁,其最大的用处便是淬炼骨血,铸就根基。 当然,也可以用于斗法,这真炁品质,比风时安尚未大妖时拥有的龙元都更胜三分,乃是一种性质极其霸道浑厚的上乘真炁,堪称绝顶。 在察觉气海的炼神真炁短时间内,难以练出第一百二十一道时,风时安便遵循劫灭经描述之法,引动真炁,开始淬炼筋骨。 仅是一瞬之间,原本以一种舒适悠然的姿势,盘卧在灵泉之上的龙蛇便绷直了身体,好似一根百丈长的擎天白玉柱,诸星秘纹在其上浮动闪烁。 疼!痛! 这是一种好似将血肉片片剖开,深入骨髓,直达魂魄深处的痛苦,又似将血肉粉碎,再重新组合在一起。 作为云梦龙君之子,母亲又是十方灵境的白蛇主,风时安乃是修行界中名副其实的天潢贵胄,自打出生以来,不说没有尝过伤痛,但确实没有吃过多少苦头。 可现在风时安体悟到了,即便是他寻遍记忆也找不到回忆的痛苦,这让他想到了世俗中,那些可止三岁小儿啼哭,骇人听闻的极刑,可纵然是这等极刑,大抵也比不上他此刻所受炼骨之痛的十之一二。 “……” 缓过了好一会儿,风时安这才摆脱了好似擎天倒塌的白玉柱形态,躯体与精神,缓缓松懈下来。 “居然是如此,难怪要唤作炼神真炁!” 风时安练出真炁时,还有些奇怪,明明是淬炼龙骨的真炁,为什么有炼神之名,现在看来,若是没有足够坚韧的心性意志,根本熬不过去,炼神之名,当真是实至名归。 “……” 丹田气海中仅仅少了一道真炁,依照劫灭经的描述,需要将他第一次修行出来的所有真炁,全部耗尽,这才算是完成了第一次劫灭之变。 自己选择的化龙之道,便是牙齿咬碎了也得走下去。 倘若风时安凝练周天列宿真炁,是一种极致享受,那么此刻淬炼龙骨的风时安,体感则是完全相反,且这等痛苦还要翻上十倍百倍。 不过,好在每一次淬炼,并非只能用一道真炁,也可以同时用去两三道,只要可以承受得住。 可真炁所过之处,龙骨难以承受其这等此炁之霸,崩出道道裂纹,待到真炁将之完全包裹,才缓缓蕴养修复。 铸造龙骨根基的本质,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先破碎再修复,如此循环千次万次,自然能够铸就一副万劫不坏的周天星宿龙骨之基。 不知岁月,亦不知光阴,待到百二十道真炁尽数耗尽,风时安内视己身,便见星光莹莹的玉骨上,玄纹渐生,隐含道韵。 这时候,风时安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欲要腾跃于山河,翱翔于天地的轻灵舒畅之感,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在与安宁。 (本章完) 第48章 出巡 第48章 出巡 “这要练到什么时候?” 第一次淬体历劫的舒畅感缓缓平复之后,风时安内视丹田气海中,一道道自行恢复的真炁,不禁为之轻叹。 如他预料的一样,当百二十道炼神真炁恢复后,原先难以练出的第一百二十一道真炁便徐徐生出。 他的根骨底蕴由此增长了一分,真龙之基也完善了一点。此时,他只需再用一百二十一道真炁,将周身筋骨再炼一遍,便又可再生一道炼神真炁。 如此循环往复,便是劫灭经的铸基之法,至于练到何种地步,就看修持者自身的意愿了。 这是一部可以凭借积累,打破先天桎梏,增强自身天赋资质,改换根基的逆命经文。 依照经文描述,积累百道炼神真炁,便拥有王者之姿,真炁三百道,能成就妖尊之位,可想要成就真龙,至少要炼九百道,上无定数。 这是让绝大多数龙种绝望的基数,即便是龙种得天独厚的悠长寿命,也经不起如此消耗,因为这还仅仅只是铸基篇,其后还有归元结丹篇,那同样也是会让万千龙种心生绝望的修行过程。 开辟周天星窍,演化内景星河 一窍一星辰,一星一世界 周天圆满,万劫不灭 劫灭经的圆满道果,自然是无限美好,任谁看到了都会不禁心生向往,可这修行过程,便是有万载之寿的风时安看到,都会感觉一阵麻木。 繁复,庞杂,浩瀚 这篇化龙经,怎么看都不像是给只有区区千年寿的龙种准备的,怕是都来不及修完铸基篇,便已经化为灰灰了。 当然,若是没有那般大的野望,不谋真龙之道,这篇化龙经也是一等一的逆命之法,可增强底蕴积累,拥有冲击更高境界的机会。 可风时安的心气不小啊,所以他一眼就相中了这篇劫灭经,认定这篇化龙经与他最是契合,至少当下是如此。 铛~ 道钟悠悠,在风时安修行前,就得到嘱咐的卫江,伴随着钟声,来到了灵泉前,躬身等候, “殿下!” “时候到了?” 盘卧在灵泉之上的龙蛇睁开双眼,灼灼耀目的金瞳,倒映出这位神官俊秀儒雅的身影。 “再有五日,便是崇光殿下的大婚之日了。” “只有五日了?” 默算一下时间,风时安发觉,他此番修行,竟耗去了九十天之久,虽然他结束修行之后,心有所感,但还略感无言。 这还只是初次修行而已,乃是最为顺畅如意的了,往后的修行,只会一次比一次艰难。可即便只是参照此次修行估测,积攒九百道炼神真炁,也需耗去近两百年的时间。 可实际上,若是按部就班,两百年的修行根本不够,便是翻上几番,也未必能行,这还只是铸基篇,结丹篇耗去的时间只会更久。 “殿下,此番出巡的仪仗将尉,已经集结完毕,您随时都可以启程。” 瞧见风时安似走神,卫江不着痕迹地提醒了一句。 “那便现在启程吧,父君赏赐的明珠,你可取来了?” “已经持殿下腰牌,从归藏府处取来了。” “嗯。” 风时安扬起山岳般的龙首,思索一瞬,其长逾百丈,似又有增长的百丈龙蛇之身,便开始了变幻。 至大妖之境跌落,风时安难以再肆意变换形体,不过却可以借助丹药灵宝等器物掩饰身形,他这等体型,哪怕是去水府赴宴都是极为不便。 “这化形丹品质不太行,还是差了些。” 重现龙颜人身之相的风时安,瞥了一眼至腰身以下蜿蜒而出的冗长蛇尾,不禁抱怨一句。 这丹药自然是他从三姐那里“换”来的,只是一粒,便能够令那些珍奇异兽开灵启智,拥有人身,风时安吃了却只能够化作这等类神人姿态。 这等情况大多都是因为丹药品质不佳,所以才会造成妖物服丹化形之后,会依旧残余大量本体特征。 可也有例外,那就是其本身血脉特殊,过于强大,即便是上品化形丹,也难以令其完全变化,还会出现时效性,一旦过了时效,便又会恢复原样。 “砚秋,我将代龙宫为三十九弟大婚送上贺礼,你可要与我同去?” “去。” 虽然也被打扰了修行,但砚秋却没有片刻犹豫,连声应下,龙宫子弟本来就没有几位勤修苦练之辈,且这一次,这位龙女连半点不安都没有,已经开始习惯了。 “此番出行,我等乃是代表云梦龙宫,诸位切莫失了龙宫威仪。” 当风时安乘青玉辇,携神官侍从至七重天而下时,却见已在等候的仪仗前,一位龙将正在训话,便是风时安来了,都未曾停下。 “殿下,还请恕末将未曾远迎之罪!” 待到这位龙将说完后,这才来到玉辇前,向端坐其中的风时安请罪。 “将军恪尽职守,所言更是深得我心,何罪之有?” 风时安面目含笑,赞扬了一句,还未等其面上喜色展露,便又道, “时候已是不早,莫要耽误了吾弟的良辰吉日,将军还是速速领兵启程吧。” “末将领命。” 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这位未来沧溟君的神情变化,未能瞧出什么的龙将,心中既有失望,又有期待,却还是按耐心中所想,前去发号施令了。 乍看之下,此番乃是兄长代父亲向弟弟送上新婚贺礼,可实际是云梦龙宫向下辖水府派出使臣,展示威仪,因此,其仪仗规模,自然远超卫江迎回风时安所领的夜叉兵。 不说其它,单单是龙宫安排的仪仗中,有一位蜕变出蛟龙之身的龙将随行护卫,便可以看出其中重视。 “鲤鱼化龙,当真英杰也!” 作为被护卫的使臣,风时安知晓这位龙将跟脚底细,却是自育灵化生海的亿万水族之中杀出来的水族天骄,越过了不知多少重龙门,吃尽了苦头,这才站在他面前。 不过莫看其此刻姿态谦卑,出了龙宫,他便是前途无限的蛟龙大妖,其蜕变前身鲤鱼所属的族群,都已经在育灵化生海中圈了一株元榕,更是溯源寻回了祖地,还是一方大湖,如今都更名为鲤鱼湖了。 这几天在跟家人吵,今天翻脸了,事情应该解决了,明天上午更,不拖晚上了。 (本章完) 第49章 威仪 第49章 威仪 “怎么回事?为什么十六哥还没有到?” 玳瑁梁下,鲛绡帐内,一位长身玉立,生得修眉朗目,俊雅非凡,好似一位翩然出尘佳公子的青年面含愠怒之色。 “君上勿急,十六殿下代表云梦龙宫出席您的婚宴,大抵会在您大婚前的两三日到。” 一位青背龟甲的臣官在一旁连声安抚道。 可此话一出,这位本就已是极度焦躁的水君,顿时抓起赤玉案上的珊瑚树,猛地砸在了地上,伴随珊瑚破碎,残渣飞溅,怒极的声音在宫阙中回荡, “我也是龙宫龙子,他是我兄长,为何不能尽早到场?就因为我成了这小小太泊湖的水君?” 紫金盘内,云烟袅袅,宫阙内外,蚌女水精,噤若寒蝉,唯有龟甲臣官,依旧面不改色,温声宽慰, “君上,您已外放,任水泊湖君,十六殿下乃是代表陛下威仪而来,自然是君臣有别,不宜过早入场,以免鄱阳龙宫小觑了我等。” “小觑?他们本来就没有将我这小小的太泊君放在眼里!” “君上,您将要迎娶信江君之女入府,日后还请慎言,莫要传了出去。” “连你也是这样,便是传了出去,他们又待如何,还敢将我从这太泊湖逐出去不成?那我倒还真要谢谢他们。” 风崇光猛然一拍玉案,脸上怒容尽显。 “君上,博阳君已到。” 恰在此时,又有一名神官进来汇报。 “博阳君?随我前去迎接。” 刚刚还是一副怒火滔天之势的太泊君,脸上的怒容尽数褪去,再次成了一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风。 “唉~” 刚刚还在一旁劝慰的龟相,见到自己侍奉的这位龙子,神情变幻自如,也不禁是暗中一叹。 博阳君在鄱阳龙宫下辖水系中,可称位高权重,其所统属的博阳河,全长有两千二百里,乃是一位千里水君。 当然,其地位虽高,但要比太泊君几日后的岳丈信江君要差了一等,只因信江乃是长达六千里的大江,是鄱阳湖最重要的五大支流之一。 可即便如此,千里水君亲自到场送上贺礼,区区湖君,也得亲自接待,至于云梦龙君之子的身份,只能让他接待时,可以不必卑躬屈膝,奴颜媚骨,放低姿态。 不过也正是有这一层身份,他才能够迎娶信江君之女,能够让千里大江水君到场为他庆婚祝贺。 此时的太泊水府,虾兵列阵,蟹将迎宾,府门处的唱名之声,一道接一道,已经七日都未曾停歇过,府邸之内,各方宾客云集于此,热闹非凡。 虽然乍看只是一位百里君成婚时,可九江之地,鄱阳龙宫所属,稍微有些气候的水族势力,都会寻由头来此处,奉上贺礼。 不仅仅是因为这位水君自身来历足够特殊,更重要的是,九江之地,平日根本无缘得见,难以拜谒的众多水君都会到场,鄱阳龙宫都会派遣地位足够的使者,说不得鄱阳君都会亲至,虽然渺茫,但也并非不可能。 纵然那位鄱阳君不至,可对于许多水族而言,这太泊水府已经是天下难寻的改命之地,其中处处都是机缘。 不说其它,单单只是那些出生草莽,懵懂修行的水妖精怪,若是能够混入其中,侥幸被某一位水君相中,那便是一飞冲天,从此不再是无依无靠,可以任人打杀的野妖,而是有了门庭跟脚的水府兵马。 毕竟,这等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这也并非是这些漂泊无依的水妖一厢情愿,某些无名江川的水君,就是抱着招揽精兵悍将的念头来赴宴,能够混进水府,无论是用何等手段,都是本事,自当有出众之处,两方也算是双向奔赴。 “来了,来了!” 此刻鱼龙混杂,喧嚣热闹,沸反盈天的太泊水府大门前,一道格外激动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位在水中划过一条白线,近乎以俯冲之势落下的鲈鱼水将。 “哪位水君要到了?” 负责迎宾的礼生主管,看到这位如此冒失,有失水府颜面的水将,眉头微微一皱,随后舒展,但心中却很是不满。 “云梦龙宫,我看到了云梦龙宫的仪仗!” 鲈鱼将忍不住激动,大喊道。太泊水府门前,顿时为之一静。 “当真?” 礼生主官闻言,同样难以抑制,忙声追问,心情激动之下,竟还显出部分本相,赫然也是一尊青玉灵龟,只因他也是从龙宫中出来的。 “绝无半句虚言,我看到了由四架龙马车辇,一侧还有蛟龙护卫。” “蛟龙护卫?” 哪怕是从草莽中蜕变修出的蛟龙,也可占据水脉,盘踞一方,能让蛟龙俯首护卫的,也就只有各方龙宫了。 “众将听令,扫洒大门,清除一切闲杂水族,勿要惊扰了龙宫仪驾。” “得令!” 一众虾兵蟹将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出,将水府大门前全部清开,生生开出一条空旷水道,而一众前来拜贺的水族,也是极为配合,没有拎不清地与之顶杠,毕竟都听见了,云梦龙宫的仪仗要到了。 “唔,我这弟弟的水府还当真气派啊。” 力士开道,夜叉护持,龙马嘶鸣,蛟龙盘旋,风时安端坐于青玉辇之上,俯瞰下方金碧辉煌,宝光璀璨的水府,不禁笑了一声。 但见金玉为基,琉璃作瓦,砗磲为阶,珊瑚作墙,虽然比不得云梦龙宫之万一,可这等奢靡气派,已经远超一位百里湖君所有的规格与建制,不过也没谁会去较真这小小逾矩之处。 “云梦龙宫,十六殿下到。” “携御赐贺礼,曜日明珠一颗。” 伴随传名唱礼之声,传遍水府,刚刚至青玉辇上走下的风时安,顿时就见到了一位头戴玉冠,身披淡蓝长袍,腰系宝蓝锦带,内搭白绸的青年,面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畅快笑容,在风时安略显诧异的眼神中,疾步上前,一把将他抱住, “哈哈哈哈,我的十六哥,弟弟可是等得你好苦啊,终于将你等来了。” (本章完) 第50章 灵境 第50章 灵境 风时安低头看着搂抱住自己大笑的三十九弟,感受到笑声中的酣畅淋漓,肆意轻松,眼中诧异之色逐渐敛去,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龙宫百子千孙,风时安自然没有这位三十九弟多少印象,双方并无多少往来,也就是他执掌了镇狱司后,这才有了一定了解。 “再过两日,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何苦之有?” “我的大喜之日~” 将这句话咀嚼了一遍,风崇光无奈一笑,随后松开了风时安,向后退了一步,躬身一礼, “哥哥说的是,只是我情不自禁,失礼了,还请哥哥勿要见怪。” “哪里?你我兄弟,谈何失礼。” 风时安一把抓住拉开距离的风崇光,在这位外放龙子惊异的目光之中,携手一同进了他的水府。 奉云梦龙君之命,来此为太泊湖君婚礼庆贺,风时安此刻的一言一行都是代表龙宫,代表那位云梦之主。 因此,当风时安踏足水府正殿,一众早已抵达的水君与大妖纷纷起身,无一胆敢在此刻安坐者。 “兄长,我来与你介绍。” 与风时安携手一同进殿的风崇光立即道, “这位是抚河河伯……” “这位是修水……” 此时的风崇光,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失态,反倒是显出了一方水君应有的沉稳与风采,从高到低,为风时安逐一介绍到场宾客。 此刻在正殿落坐者,皆是九江之地,有名有姓的江川水神,即便寥寥几位没有执掌神位者,也是能够占据一方灵地修行的大妖。 不过无论是执掌江川的水神,还是啸聚山林的大妖,当风时安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时,全都是以恭敬的姿态回应他的注视,其中几位大妖的姿态更是放得极低, “久闻十六殿下威名,今日得见,果然龙章凤姿,气度非凡。” “早已听闻云梦大泽,法度森严,水域清平,邪魔绝迹,全赖殿下执掌镇狱之功,今日得见殿下龙颜,当真有幸。” “山野小妖,拜见殿下,惟愿殿下法驾康泰,福泽绵长。” 江川神祇多少还知道些矜持,那些掌管千里江流的水君,更是能做到不卑不亢,毕竟是分属不同龙宫,哪怕鄱阳龙宫比不得云梦龙宫,那也是一方江川之国,不受钳制。 可是那些来自山野水泽的大妖就不一样了,全然不知面皮为何物,风崇光只是给了一次拜谒机会,为了攀附,便什么话都讲得出来。 因此,纵然是风崇光,介绍了三位之后,就不再往下了,谁知道这些家伙为了讨好他的兄长,还敢说出些什么无耻之言,吹嘘追捧又不必付出什么呢? “诸位所闻,大抵是以讹传讹的谣言,我承蒙父君看重,也不过是镇狱司中一名掌刑官而已。” 风时安拱手谦让了一句,便被引往上位主座,不再与他们交流接触,这些山野水泽大妖打的什么主意,在座诸位,包括他们自己都是心知肚明。 不过就是图谋龙宫灵机,又或是龙宫管辖的江川水泽灵山圣土而已。这不是什么可耻之事,龙宫也不是不会招揽山野水泽中的野妖。 只是云梦龙宫纵然疆域辽阔,其中灵山圣土数不胜数,采摘的珍奇异宝,更是能堆积如山,但龙宫内部的需求,只多不少。 龙宫产出的灵机资源,优先供给嫡系龙子龙孙,其次便是从育灵化生海中,擢升出头的水族,最后才会考虑身有所长的野妖。 这留下来的份额,那当真少之又少,除非极其优秀,不然根本没有机会被列入龙宫门庭。 “兄长,请上座!” 风时安当仁不让,坐上正殿主位,顿时,宫阙楼阁中,丝竹管弦靡靡之音渐起,蚌女起舞,鲤精侍奉。 只是这等凡俗都难以想象的穷奢极欲之景,却是让侍立在风时安身后的龙将闭上双眼,看都懒得多看一眼,而被他带在身边的龙女砚秋,更是无聊得打哈欠, “三十九弟平日就只能看这些?那可真是有够糟糕的。” “他恐怕不只是看。” 风时安端起玉盏,轻抿一口,目光不经意之间扫过眼前一众献舞的水精,语气平淡道。 这些娇柔妩媚,各有千秋的舞女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这位弟弟的气息,而且都在极深处,想来平日里也没少与这些女妖厮混。 不过,风时安纵为掌刑龙使,从来不管这等闲事,一名龙子纵情声色,算得上什么罪过?若只是沉迷于此,那当真是一等一的憨厚龙子。 “希望那位信江君之女是一位仁厚大方的龙女吧,若是善妒的性子,这太泊水府恐怕就没有安宁之日了。” 砚秋也瞧出了几分,凑到风时安身旁,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 “与我等无关,待到婚礼完成,我等便可离去了。” 风时安眼中不起波澜,这位弟弟成婚之后的夫妻生活过得如何,夫妻相处是否和谐,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他只负责见证这场联姻,直至顺利结束。 正当砚秋想要说些什么,殿外忽然传来阵阵欢呼,原来是宫阙楼阁之间,一座座斗法擂台被摆了出来,引得混入水府中的野妖争相上前。 “兄长,外面好生热闹,我们也去瞧瞧?” “你想去便去吧,我可没你这般自在。” 风时安无奈回道,说话间,这位难以离座的龙子心中一动,朝殿外看了一眼,略一思索,抛出一支玉瓶, “你若有兴趣,便将这枚龙灵丹挂上一处擂台,当做彩头吧。”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捧着龙灵丹,知其效用的砚秋不禁问道。 “与我等无用之物,谈何贵重?” 如此,龙女心安理得地领着龙灵丹离席,占了一处擂台,挂上龙灵丹,顷刻之间,这处擂台便成为了水府之中,最为嘈杂喧闹之地。 尤其是在知道了擂台彩头的效用后,千百野妖为之疯狂,虽然有静若安然者,但更多的还是欲要为之搏命者,取了彩头,或许能有机会得到龙宫龙子的青睐,这等诱惑,已经足够了。 “果然无错,十方灵境的灵诀气机……谁家的小家伙跑出来了?” 正殿之内,风时安轻叩扶手,眉头微蹙,随后又徐徐松开。 (本章完) 第51章 淫龙 第51章 淫龙 十方灵境,落于东土神洲,乃是受天地造化而成的十方秘境,连结而成的玄奇之地,其内各不相同,却又互通相连,自成一方大道寰宇。 风时安对十方灵境的印象并不深刻,只是记得其中有不少灵修托庇其中,以自身为源头,繁衍出了一支支灵修家族,充斥灵境。 他的母亲,白蛇主,自然不是出自灵修家族,而是灵境中更为超然的存在,受万千灵修的侍奉与尊崇。 灵修是妖中一类,不过与绝大多数会饮血食肉的妖魔不同,灵修不食血肉,自幼咬松嚼果,修一口清气,参悟天地大道,寻求天地至理。 正因如此,灵修大多喜爱清静,安贫乐道,不怎么涉足世俗,参与到争斗当中,乃是妖族当中性情最是清平祥和之辈,便是玄门仙宗,也会将这一类妖修视为同道。 不过,灵修的数量极为稀少,世俗之中更是罕见,仅仅只是不沾染荤腥血食,就可以将绝大多数妖类筛选出去,太多妖精山魅在懵懂无知时,就会遵循本能,生啖血肉,哪能做这等灵修?饿都饿死了。 故而,但凡灵修,一定是有根脚来历之辈,嚼咬的松果,不能是寻常凡物,乃是灵气所孕,造化所成。 十方灵境,这等玄机造化而成的天地秘境,也就成了妖中灵修最是心向往之的清静修行之所。 “如今灵境由我母亲执掌守护,怎有灵修以这等藏头露尾的手段在外行走,莫不是偷跑出来的?” 风时安念头落下,便听殿外喝彩声阵阵,仿佛大潮的浪头,一重高过一重,声音之大,甚至透过了正殿水幕,传到宴会场中,扰了笙乐。 “殿外何事喧哗?” 博阳君眉头一皱,向一侧捧白玉侍奉的鲤精询问道。 “那位公主殿下赏了彩头的擂台上,来了一位白蛇妖,剑法神通很是凌厉,已经连败七名铸基境小妖了。” 一位眼角有鳞纹点缀的圆脸鲤精连忙答道,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崇拜之色。 “白蛇妖是什么境界?” “同样也是铸基。” “看来殿下的彩头引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小妖,不知道是谁家子弟?” 此话一出,殿中一众水神龙君皆是心中有数,刚刚那位身份不明的公主才出去多久,就有这么一位白蛇妖登场,连败七位同境妖物,恐怕是出手便定了胜负。 这必然是有来历传承的蛇妖,寻常野妖也并不是说不能有如此神威,只是做到这一步需获取的机缘,当真是万中无一。 “乐理。” “殿下。” “去寻霜降,告诉她,得龙灵丹者,可来此殿拜见。” 风时安吩咐了一声,虽然还未见守擂者,可仅凭时不时闪过的神通气机,风时安也知晓了这白蛇妖的跟脚。 “是。” 候在风时安身后的乐理得令,便立刻出去寻龙女砚秋,仅仅只是盏茶时间,龙女与鲛人女婢重新走入正殿,只不过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蹁跹的女妖。 在这位蛇妖入殿的刹那,两侧水君便有几位微动,将目光投向这位女妖精,风时安也是眉眼微抬,瞥了一眼。 肤如凝脂,眉眼如画,青丝如瀑,身姿曼妙,这入殿白蛇妖生得极为貌美,面庞如白玉般光洁莹润,可气质却如万年不化的冰山般,清冷淡漠,纯净如幻。 “白家白绛璃,见过时安公子。” 白绡衣裙之下,同样有一条冗长蛇尾蜿蜒而出的白蛇女盈盈拜下。 话音落下,龙女砚秋与鲛女面露错愕,宴会两侧席上,原本正审视打量的几位水君则是面露遗憾,收回了目光,不再做考虑。 “白家家主白心泠与你是何关系?” 风时安神情不变,随意问道。 “正是家母。” 白蛇妖语气温婉。 “既然如此,你趁我到访之际,混入水府,惹下如此动静,所谓何事?” 知晓了这蛇女身份,风时安依旧从容不迫,只因这白家正是侍奉他母亲的众多灵修家族之一,不过白家在这其中倒是隐隐有为魁首之势。 “正是为求见公子,为我做主。” 白绛璃再次俯身施礼。 “怎么?你有冤屈?那为何要选在太泊水府,难道不知再过两日,便是太泊君大婚?坏了婚事,纵然你是白家主之女,我也绝不轻饶你。” 风时安敲了敲面前的金案。 “我正是要借此獠大婚之势。” 便是听到了风时安言语中的警告,白绛璃也没有半点忍让退缩之意,一双隐含利剑的眼眸,看向一旁原本还在看戏的太泊君风崇光, “淫龙,你将我妹妹囚在何处?还不速速招来,不然,便是舍了此身,我也要搅了你的好事。” 此言一出,满殿皆寂,一道道目光落在满脸愕然的太泊君身上,其中有兴致勃勃者,也有幸灾乐祸瞧热闹的,还有淡漠无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怎么回事?” 风时安也将目光投在了太泊君身上,龙子淫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可若是不看跟脚背景,肆意囚禁女妖,那便是有问题了。 “我……没有囚禁你妹妹。” 一瞬之间,便从吃瓜看戏者变成了殿中的目光焦点,风崇光也满是窘迫,愣了半晌,这才憋出一句,而后又迅速补充道, “我从未囚禁过任何女妖。” “我追寻我妹妹的踪迹,最终就是消失在你的水府里,你身上还有我妹妹的气息,还想抵赖?” 听到太泊君的声明,白绛璃更是怒极。 “我从未做过囚禁过任何妖精,为何要承认?况且,我都不知道你妹妹是谁,你也没有说过啊!” 风崇光也只敢否认自己没有囚禁过女妖,至于对方说他身上有其妹妹的气息,他就不敢否认了。毕竟与他厮混过的蛇妖,他都有些数不过来了,谁知道是哪条? “我妹妹名为柳青蘅。” 听到名字,风崇光面露思索,努力回忆,然后,两眼茫然,给出答案, “没有印象,不曾听过。” “淫龙,你安敢如此?!” (本章完) 第52章 鱼龙 第52章 鱼龙 “放肆~此地岂容你喧哗?” 风时安扫了一眼满脸尴尬的太泊君,眉头微蹙,手掌一摆, “拿下!” 原本闭目养神的赤甲龙将在此刻睁开双眼,竖瞳当中,仿佛有熔岩烈火在其中流淌, “末将得令!” 霎时间,原本如同金柱般立在风时安身后,没有多少存在感的龙将,向白蛇女探出龙爪。 刚刚敢当庭斥责质问龙子的蛇女,当即惊叫一声,在龙爪之下现形,化作一条数丈长的白蛇,辗转腾挪,却都无法逃过龙爪擒拿。 只是转眼,刚刚还依仗风时安的威势,飞扬跋扈的白蛇女,就成了一条在龙将手中逃脱不出的游蛇。 “兄长,我绝无半句虚言。” 看到白蛇女被当场拿下,有些窘迫的太泊君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在看到兄长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又立即道。 “诸位,我与我这弟弟有些闲话要谈,失陪。” 风时安起身开口,众多水君都是心领神会,纷纷点头应和,表示理解。 “随我来。” 朝风崇光唤了一句,待到这位太泊君跟上来,随他出了殿后,风时安朝龙将手中游蛇抓去,令其缠在自己的手腕上,好似蛇镯, “太泊君就在我身侧,现在,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找到你妹妹,如果没有见到你口中的柳青蘅,我会让你知道,污蔑一位龙宫龙子,挑衅龙宫威严是什么下场。” “兄长,我或许与她妹妹有过接触,但我府中绝对没有囚禁任何妖精。” 听到风时安的话,风崇光连声辩解。 从始至终,太泊君对囚禁这样的控诉,都感觉极为困惑且茫然的,他从不做这样的事。 他本就是龙宫的正统龙子,只要他想要,多少山精野魅愿意爬上他的龙床,尤其是蛇妖,还用他囚禁,岂不是开玩笑? “你敢与我保证,你完全掌握了你的水府?” 太泊君顿时哑然。 “时安公子,我绝无冒犯挑衅龙宫之意,只是为了寻出妹妹,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公子恕罪。” 盘缠在风时安的手腕之上,好似一件饰品的白蛇,哪有半点桀骜跋扈之色,温顺宛如家宠。 “你的名字是白绛璃,可你妹妹又叫柳青蘅,想必是柳家后裔,你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做到如此地步,犯下杀身大祸,你觉得值吗?” 风时安将白蛇七寸握在掌中,于指尖盘玩,好似古老传说中,那些手中持蛇的荒古大神。 “我与青蘅虽然没有血源,但却胜似亲生姊妹,我与她生不同时,可愿同寝一穴。” 白蛇吐信回答道。 “你的时间不多了。” 风时安淡淡提醒道。 “只要没有阻拦,我立刻就能找到青蘅。” 白绛璃信誓旦旦地保证。 “一炷香内,无论是谁,若是妄图阻拦我等步伐,杀!” “喏。” 随行龙将立即领命。 “带路!” 风时安垂下眼眸,吩咐道。 白蛇立刻昂起脑袋,蛇信吞吐之间,为风时安指引方向, “这边……这里……往前,就在前面了……” 有风时安这位来自龙宫的使臣,还有太泊君这位水府之主在侧,风时安一行自然是畅通无阻,只不过临近白蛇口中的关押囚禁之地,风崇光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就是这里,我能感觉到,青蘅就在这座宫殿下面!” 来到一处金碧辉煌,异香扑鼻的宫阙前,缠绕在风时安手腕上的白蛇,顿时就变得极度亢奋起来。 “鱼龙殿?这里是什么地方?” 风时安看了一眼宫阙上悬挂的牌匾,随后看向一侧,神情明显不太对劲的太泊君, “这是我平日里就寝~取乐之地……” 在风时安的目光下,风崇光磨磨蹭蹭地讲出了鱼龙殿的用途。 众人皆是心领神会,直入鱼龙殿,只是一进到其中,便看到了众多身披薄纱的水精蚌女,妙曼身姿在云纱之下,若隐若现,颇具诱惑。 “忒~” 看到一众跪倒在地上的水魅妖精,一旁跟过来的砚秋不禁对这位弟弟轻啐了一口。 虽然早就知道龙子的荒淫,可这位弟弟的条件已经称得上是艰苦,却还是为自己修建起了一座鱼龙殿,也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君上!殿下?” 顺着白蛇的指引,直入鱼龙殿深处,几名戍守的水精,见到风时安一众,神情顿时就变得仓皇起来,面露不安,却还是连忙上前, “此处正在修缮,污秽不堪,有辱龙体,还请殿下止步!” “鱼龙池哪里来的污秽?” 风崇光面色铁青,攥紧了拳头,此情此景,他哪里还不明白。 “工匠误触了地脉,正有煞气泄露……” 只不过还没有等水精将应付搪塞的话说完,龙将已经上前一步,一掌拍下,在太泊君错愕的目光中,将这一众拦路水精尽数灭杀,灰飞烟灭。 “兄长,不拿下审问一番吗?” 风崇光不解地问道。 “浪费时间。” 丢下这一句回应后,风时安带着越发亢奋的白蛇,一脚踢开殿门,闯入其中,就见一方广阔的池水,灵气氤氲,香四溢。 “就在下面。” 无需风时安发号施令,龙将上前,一掌排空池水,而后又一拳砸碎了白玉铺就的池底,顿时便有阴煞蒸腾,一方寒气凛冽,幽暗阴深的地牢显现于眼前。 “这是什么?” 眼见下方层层迭迭,血煞充盈的幽深地牢,风崇光有些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不敢想象自己平日里居然就在这样一座地牢上方,与一众水精妖魅嬉戏取乐。 “青蘅!” 白蛇自风时安手腕中扑出,冲向地牢中的一间囚室,其中正有一条被铁索贯穿,约莫五六丈长短的青鳞大蛇,却是昏迷不醒。 类似青蛇这样的女妖,在这地牢之中,还有几位,并非孤例。从这些女妖身上的妖气以及身上的灵力来看,皆是有根脚来历之辈。 “兄长,这处地牢绝不是我修建的,这些女妖也绝不是我抓来的,我对此地一无所知。” “我知道。” 看到神情惊慌,为自己辩解的太泊君,风时安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吐出三字,这位惊慌的龙子顿时便镇静了不少。 明天上午更,今天把家里大门换了,顺带又跟我妈吵了一架,我说他们眼光太浅,认知跟不上时代,就不要替我张罗相亲了,我妈说我瞧不起她…… (本章完) 第53章 尺木 第53章 尺木 “我相信你,可这府中宾客,如何信你?” 风时安看到恢复平静的太泊君,淡淡地问了一句,风崇光的面庞顿时扭曲起来了,神情之中,既有愤怒也有惶恐。 在他水府日常嬉戏的宫阙之下,存在着一方他不知道的地牢,其中囚禁了数位皆有根脚来历的女妖,此事一旦爆出去,以他的风评,谁会信他?当真是百口莫辩。 “兄长救我!” 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太泊君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解决的能力,当即便向风时安作了一揖,长身拜下。 “你是太泊君,你的府中出了这等事情,你便是毫不知情,也当是首责,该治你不察无能之罪。” 风时安俯视面前的龙子,作为龙子,只是沉迷于美色,称得上是敦厚朴讷,可作为一方水君,那就没有一丝可圈可点之处。 “兄长,我……” 听到风时安的语气如此严厉,太泊君又有些慌了,这位可是掌刑龙使,当即便要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里是九江之地,是鄱阳龙宫辖下之地,不属于云梦龙宫统辖范围,你孤身至其中,孤掌难鸣,即便是出了这等事情,也是情有可原?” “兄长明鉴,我至太泊湖以来,身边除去从龙宫带出的几名龟臣蟹将可以倚重外,身边再无可信任之臣,举目无亲……” “你是龙子,还是水君,身边无可用之臣,你觉得是谁的过错,这还能怨得旁人?” 风时安眉头轻蹙,打断了太泊君的辩解,旋即又有些不耐,将问题拉回正轨, “罢了,当今之时,以你的大婚为重,处心积虑在你寝宫之下,设此地牢者,若要害你,定当是选在你成婚之日,宾客云集之时。” “兄长说的是。” 太泊君连声附和,他正是因此而慌乱。 “你认为谁会害你?” “这~” 风崇光为之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 将自己妹妹带出地牢的白绛璃,见到这位龙子这般反应,也不禁看了他两眼,原本她还怀疑这位龙子还在狡辩,可看这等表现,她倒是相信,这龙子十之八九是被设计冤枉了,她的妹妹大抵是无辜牵连其中。 “你可知,父君为何将你封在太泊湖?” 风时安面不改色,他已经对这位弟弟的无能,已经有了一定了解。 瞧这弟弟连是谁要害他都想不出的模样,便知其自身大抵没有什么仇敌,或者说没有谁在明面上与他敌对。 既然无关其自身私怨,以如此手段对付他,那就涉及到更高层面的事情了。 “因为九嶷江?” 太泊君略微迟疑。 “九嶷江有多少支流,两岸又有多少衍生湖泊水泽?为何会选在九江之地?又因何会为你向信江君之女下聘书?” 风时安一连数问,太泊君顿时呆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他只当自己是一位不受重视,常被忽略的闲散龙子,所以被封在九江之地的太泊湖,远离云梦龙宫的辐射范围,至于太泊湖汇入九嶷江,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这等湖泊,九嶷江沿途两岸不知有多少。 可如今听到这位兄长发问,风崇光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这小小的百里湖君之位,其中居然还有诸多考究。 “愚弟不知,还请兄长指教。” 风崇光再次拜下,认真请教。 “你对鄱阳君有多少了解?” “我曾拜见过鄱阳君,只记得那是一位敦厚慈祥的长者,性情很是温和,初次接见,还赏赐了我不少宝物。” 太泊君认真回忆,然后给出了自己认知中的回答。 “鄱阳君渡劫失败了,他的龙角尺木已裂,以他的残躯,至多也不过成就蟠龙之身而已,可他便是修成蟠龙,以他的年岁,没有多少时日,便要面临大限之劫。” 风时安的语气淡淡,可这落在周遭听众耳中,好似九天惊雷滚动,搂抱着妹妹的白绛璃更是满脸呆滞,这等秘辛,是她能听的吗? 鄱阳龙君大限将至,这等消息若是传出去,莫说九江之地,周遭乃至更远的地方,恐怕都会因此生乱。 这样一位龙君,若是身陨,即便是接任者身强体健,可担大任,能够执掌龙宫,可交接之际,也必然会生出诸多混乱,其中有太多可乘之机了。 若是接任者难担大任,德不配其位,那么,龙宫坍塌也不是什么罕见之事,而以一方龙宫之富庶,能够引发多大的灾祸? “居然如此~” 太泊君骤然间惊闻如此秘辛,也满是震惊,不过他缓和之后,又是不解, “可这与我又有何关系?” “鄱阳君麾下,最受其倚靠重视的便是执掌饶水,赣江等五位水君,你的岳丈,信江君便是其中之一。” “兄长,应当不至于此吧,难道我的婚事,还能够牵扯到鄱阳君之位的交替上吗?” 太泊君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粗重起来。 “鄱阳君大限不久,跟随他的几位老臣,你觉得又有多少年岁可活?” “信江君已经有三千岁了。” “不错,你的岳丈已经三千岁了,一条通玄境老鼍,这等岁数,已经很老了,也差不多了。” 风时安语气悠然,就像是在说什么闲散趣事一般随意。 “我是云梦龙子,哪有资格执掌信江?” “你没有这等资格,但你与信江君之女结合诞下的孩子,却是可以。” “信江君又不止有这一位女儿。” 太泊君依旧不解,即便是他的孩子有继位的正统身份,但这轮也轮不到。 “可他只有你这一位云梦龙子女婿。” 风时安凝视着太泊君,眼神中的深意,令这位龙子不禁后退了几步,可他的眼神深处却是有光芒在闪烁,似野火燃烧。 即便是执掌的水脉品质相等,但湖君的地位,远远比不得江水之神,只因江水绵延,支流延伸之下,不知能浇灌多少沃土,因此而得以活命的生民,贡献的香火信仰,是湖君只能够仰望的。 何况,信江还是一条绵延六千里的大江。 (本章完) 第54章 金印 第54章 金印 “不过,倘若在你大婚当日,这处地牢被人当众揭开,你还有何面目与信江君之女完婚?” 风时安看着血气激昂,神情极度亢奋,陷入到了某种美好畅想中的太泊君,语气不淡不轻地提醒了一句。 此言一出,风崇光火热的心绪顿时凉了半截,再度冷静下来,不过他却没有再度进行思考,而是看向风时安,拜求道, “还请兄长教我!” “你是云梦龙子,这等布置,即便传遍千川万水,四海尽知,于你而言,也是性命无碍,只不过会让你颜面扫地,有碍云梦龙宫的声望。” “他们想坏了我的婚事,将我逐出九江之地?” 话到此处,风崇光哪里还想不出,倘若今日没有发现这处地牢,自己届时会面临何等局面。 “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风崇光面露一丝狰狞,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龙宫中被边缘化被放弃的龙子,所以才屈尊降贵,下娶信江君之女。 可现在,从联姻安排来看看,他并不是弃子,云梦龙宫要通过他谋划信江,乃至鄱阳龙宫。 “安心完婚,迎娶信江君之女。” 风时安一再申明重复这一点,云梦龙宫只需要太泊君与信江君之女成婚,再诞下一子,男女都无所谓,只要有继位的正统即可。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泊君都不清楚他担任此湖水君代表什么,因为他只要去做平日里喜欢做的事情就够了,不期待,也没指望他能干出什么。 “那这些女妖……” 太泊君的目光看向地牢中那些昏睡不醒的女妖,随后又看向紧紧搂抱青蛇不放手的白绛璃,最后看向风时安,征询这位兄长的意见,俨然以他为主,听从安排。 “公子,我们一定不会搅扰这位殿下的婚礼,先前在殿中所言,不过是引人注目的狂语而已。” 察觉到风崇光的目光,白绛璃心头一跳,连声保证道。 风时安听到白蛇妖讨饶,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未曾说话,只是伸出手掌,露出一截手腕,白绛璃心领神会,垂下螓首,掩饰眼中的羞愤。 不多时,手上多了一对青白双蛇镯的风时安,领着胸有成竹,眼含期待的太泊君,离开了鱼龙殿。 殿内地牢已被填平,至于从各处拘禁而来的昏睡女妖,已经另行安置,待到风崇光大婚之后,再做处理。 “兄长,三十九弟的大婚,应当无事了吧?” 望了一眼身后已经复归原状的鱼龙池,砚秋悄声询问道。 “或许吧。” 风时安不置可否,这座地牢也不是一两日就建起来的,看起来处心积虑谋划了许久,如今有白绛璃的闯入,机缘巧合之下,将之捣毁。 他如今又亲自坐镇于此,看这地牢布置,对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想让风崇光在大婚之日当众出丑,将他从九江之地逼走。 地牢中,那些被绑来的女妖虽然都有根脚来历,但也就那样,根本就撼动不了龙宫,只是借助她们的背景,用来扩大事件影响。 回归正殿,接着奏乐,接着舞,一切都回到正轨,没有任何水君不识趣地询问白蛇妖处置得如何,不过倒也有看出这位龙子殿下的手腕上,多了一对青白蛇镯,却同样没有谁过问。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太泊水府中,莺歌燕舞,靡靡之音,未曾止歇过半刻,处处皆是张红挂彩,好不喜庆。 “贤侄拜入了元阳宗太上真人门下,位列亲传?” 太泊君的大婚有序进行,风时安居于主位,代表云梦龙宫作为见证,而他身旁,则是来自鄱阳龙宫的使臣,却是一位龙孙。 不过,虽然要差上一辈,可论年龄,却与风时安的三姐相差不多,比风时安大上一倍有余。 当然,修行之辈,单论年龄大小,意义不大,终究还是要比自身实力,论一论跟脚背景。 只是风时安没有想到的是,闲聊之际,这位只能够坐在他下方的龙孙,居然拜入了玄门元阳宗门下。 虽然龙子龙孙上岸寻访名师,修玄求道,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可有些巧合的是,玄门元阳宗同样精擅丹术,其宗内无上秘传,却是一宗元阳丹,据传有助人升仙之妙。 “既然是元阳宗亲传,想必贤侄也掌握了一手炉火纯青的炼丹术?” “炉火纯青称不上,只是略知一二。” 鄱阳龙孙洪成武面上言笑晏晏,心中却一阵腻歪,眼前这以他长辈自居的龙子,还不过两百岁,却让他不得不曲意逢迎。 “哦?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贤侄的炼丹术,恐怕不是炉火纯青,而是出神入化?有机会倒是要见识一番。” 风时安自然知晓眼前的龙孙瞧他大抵是不太爽的。 不过风时安同样如此,他是云梦龙宫的龙子,且率先到场,鄱阳龙宫虽同为龙族主脉之一,可差了不知多少,居然只派一位龙孙随后观礼,当真寒酸。 虽然私下各有想法,可太泊水府皆是一派祥和,婚礼依照典仪流程继续,一切都极为顺畅,没有半点意外出现。 伴随着信江君之女,乘巨鳌而至,由太泊君亲自迎入水府,婚礼典礼正式开始,依照种种繁琐古礼,直至,在一众水君大妖宾客的见证下,上拜天地,下拜江川四海,而后便是夫妻对拜,最后便是送入洞房。 “唔,终于结束了!” 在见到风崇光与一众宾客进行一番畅饮,走向水府后庭的洞房所在,风时安身畔的龙女砚秋舒展腰肢,一脸惬意。 在她看来,婚礼进行到这一步,便已经算是结束了,过程中没有任何意外,无事发生,就代表他们马上可以离开了。 “歇息几日再走也不迟,不急。” 龙宫水府大宴一开,数月不歇也是正常,传闻仙人一场大宴,还能够持续数十载。 只是过了一夜,水府前殿依旧热烈,往来宾客光筹交错,离席者寥寥无几,正殿之中,诸多水君依旧在座,却是在谈法论典。 正当此时,一位蚌精自水府后庭而来,闯入正殿,在众多目光之下,直接扑倒在地,梨带雨,以头抢地,当众哭诉道, “小婢冒死,求诸位水君殿下,为我家小姐做主,太泊君欺辱我家小姐太甚,新婚当夜,竟与一众妖魅在喜房门前淫乱取乐。 可怜我家小姐,都未见到太泊君一面,苦守枯坐在新床一夜,只能听太泊君与一众妖魅的秽乱之声……” 伴随着女婢的哭泣以控诉之声,正殿之中,满堂皆静,一道道目光落在风时安身上,这位来自云梦龙宫的龙子,静默片刻,却是轻笑一声, “呵~” 众目睽睽之下,风时安长身而起,探出手掌,一抹金光浮现,却是一枚金印,上有“镇狱”龙章古篆。 (本章完) 第55章 刑军 第55章 刑军 自风时安入镇狱司,任掌刑龙使以来,沧溟庭内外,龙宫上下,皆言这位十六龙子,便是未来的镇狱司之主。更有谣言宣称,十六殿下将会即位沧溟君,执掌三司四府。 如此种种,喧嚣尘上,风时安从未去辩解,不仅仅是因为知道,即便是他出面,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更重要的是,镇狱司之主的金印,确实在他手中,谣言部分就是事实,这让他如何解释? 持镇狱金印,便有调动镇狱刑军之权,镇狱司下辖一应龙使校尉,皆要听从号令。因此,风时安虽不是镇狱主,可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行使司主之权。 不过,风时安鲜少动用金印,仅仅只是在镇压那位四哥的时候,才调动过一次刑军,而这一次,风时安又取出了金印。 铛~ 苍茫浑厚,直入神魂的钟声响起,在龙宫沧溟庭的黑山玄水间回荡,当钟声响起的一刹那,一尊气势巍峨,没有龙将值守的玄铁大殿,轰然洞开。 昂~ 一声满是亢奋的长吟自幽暗黑域中传出,伴随着无穷的血煞之气弥漫,一条浑身满是逆刃黑鳞的孽龙,从其中探出了头颅。 顿时,周遭巡视或是恰巧经过的龙将校尉,无不为之变色,不过这条被释放出来的逆刃黑龙,却满是不屑地扫视了他们一眼之后,摇头摆尾间,从玄铁殿冲出,长尾一扫,划开虚冥,遁入其中,消失不见。 “这是出什么事了?居然连它都放出来了?” “闲话少说,金钟已响,速速集结,违者当斩。” 铛~ 当第二道钟声响起时,七山九水之间,一位又一位黑袍玄甲的龙将,已经集结了麾下部曲,正点清兵马,旗帜猎猎作响,肃杀之气充盈天野。 铛~ 第三道钟声回荡在第四重天中,无穷无尽的兵戈煞气为之响应,艨艟巨舰随之而动,战车隆隆,仿若雷霆。 太泊水府当中,看到手托金印的风时安,还未等满殿宾客生出什么想法,就听一道高亢的龙吟之声,正殿穹顶之上,一条逆刃黑龙破碎虚空而现。 在座水君尽皆仓皇失措,末座大妖瑟瑟发抖,骤然出现在水府当中的利刃黑龙,在一众惊骇的目光中,直扑云梦龙子。 铮~ 风时安面带淡笑,向张牙舞爪扑下,似要掀起滔天杀戮的孽龙探出手掌,却见黑龙摆尾盘旋,缠绕在他的右手上,伴随着铿锵剑鸣之音,居然化作一柄锋刃明莹的长剑,而那条黑龙,此刻正盘缠在剑柄之上。 斩龙剑 “十六殿下,你意欲何为?” 看到一手托金印,一手持龙剑的风时安,陪坐在风时安身侧的鄱阳宫龙孙跌坐一侧,面无血色,只见其额头生角,脸上带鳞,在其华服之下,一条龙尾摆了出来,赫然是被吓出了原形。 “自是要镇杀寻衅我云梦龙宫的宵小之徒。” 风时安目光垂下,落在哭诉的蚌女身上,此时的蚌精也被斩龙剑显现的威势吓得浑身瑟瑟,身下淌出一滩逐渐扩散的清水,娇柔的身形好似将要化作一团软肉。 “此地谁人敢挑衅你云梦龙宫?哪有这等不知死活之辈?” 鄱阳龙孙又惊又怒,他的身体也在颤栗,这既是愤怒,同样也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本能恐惧。 “吾弟虽愚,却也是温驯敦厚之辈,新婚当夜,他便是再贪玩享乐,也不敢行如此荒淫之事。” 风时安手中的斩龙剑垂落,剑锋指地,可这剑中龙灵亢奋的嘶吼,却有如幻音,在诸多水君耳畔边回荡, “诸位莫慌,我只杀构陷算计陷云梦龙子之徒,藐视玷污我龙宫声誉之辈。” “殿下,我自入水府以来,从未离席,绝无构陷太泊君之机。” 风时安话音刚刚落下,当即便有一位被吓出了部分真身的水君起身道。 “我与太泊君平日并无往来,更无恩怨……” “是极是极,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太太泊君。” 待到这位水君为自己申诉,其余水君如梦初醒,纷纷为自己开口辩解。 不管太泊君是不是荒唐之辈,眼下这位前来祝婚见证的云梦龙子认定他的弟弟是被设计陷害,那么他们自然得撇清关系了,不然,那柄龙剑劈下来,在场有谁能受得住? “是非曲直如何,烦劳请诸位与我一同见证便是,不必惊慌。” 风时安笑容温和,好似三月春日,可却无人能够感受到一丝暖意。 “十六殿下,此乃九江之地,在座诸位大多皆是鄱阳龙宫之臣,你虽为云梦龙宫龙子,有掌刑之权,可你这手中之剑,斩不得我鄱阳之臣。” 殿堂一众水君,并非皆是顺服之辈,前来祝婚的饶水之君,离席来到殿前,与风时安对峙,语气肃然。 在场宾客之中,除去风时安以及鄱阳龙孙,代表龙宫以外,便属他的身份最高,实力最强。 “哦?饶水君可要试试我的剑锋之利?” 听到这轻飘飘的一句问话,绕水君看到那柄黑龙盘缠的凶剑,语气一滞,也不敢回一句“吾剑未尝不利”,云梦龙宫四殿下之事,他也有所耳闻,连自己的兄长都敢镇压之辈,劈他也不过是顺手之事, “殿下莫非以为我是诬陷太泊君之徒?” 饶水君面色铁青,论实力再论资历,他都是德高望厚的长者,可是这位云梦龙子浑然不将他放在眼里,不给他半点面子。 “非也,只是见证而已,饶水君或许知晓谁有如此祸心?” “本君不知。” 饶水君挥袖,愤然回席。 宫阙之外,饮酒作乐之声渐止,唯有铁甲碰撞,刀剑相击之声,越发接近,却是风时安自龙宫出时带来的仪仗,此刻整军列阵,接管太泊水府。 而在水府之外,太泊湖之水注入九嶷江的入江口上空,九艘艨艟巨舰,裹挟漫天雷云,徐徐浮现,悬于苍穹之上,遮云蔽日。 此舰皆有三百丈长短,上覆九层楼阁,其上有玄甲卫士矗立,更有駮兽拖拽的战车至其上奔驰,车轮滚动之音,迸发出隆隆雷音,震天动地。 我知道你们想喷什么,3点,最迟3点,我也在狂码 (本章完) 第56章 剑斩 第56章 剑斩 当风时安携一众水君大妖入太泊水府后庭,便见新房前的庭院之中,满地腥骚,足有二三十位女妖倒伏在地,口中呢喃,神志不清,更有不少显出本相,更是难堪。 “兄长,我~” 当风时安踏足庭院时,赤身露体,肩覆龙鳞,双目赤红的龙子似有所感,猛然转过头来,便看到了一张面无表情的龙颜,一瞬之间,这位龙子便是一哆嗦,放开了身下温声软语的女妖,脸上露出了仓皇无措之色。 “风崇光,你真是没用,在自己的府邸,又让人算计了第二遭,还不赶紧过来。” 风时安身旁,龙女砚秋看着满地狼藉,面露嫌弃之色,有些没好气地冲不知该如何自处的太泊君招手。 “信江君之女何在?” 风时安没有理会踉跄而来,跪倒在自己脚下的风崇光,而是看向门户紧闭的新房。 “妾身景琳,见过兄长。” 新房大门应声敞开,一位披甲配剑的英武女子走出,仿佛刀刻般的冷峻面庞,带着一种淡漠,即便满地腥膻,她也视若无睹。 “信江君有一位好女儿。” 看着眼前这位换了一副装束,全身披挂,好似沙场女将的水君之女,风时安赞了一声。 “兄长谬赞。” “既然你认我为兄长,那就说明你还认这桩婚事。” 风时安见这信江君之女如此,语气郑重许多, “我这弟弟的确愚笨,不堪造就,可他不是孟浪急色,不识大体之辈。我可为他作保,此事非他所愿所想,你可信我?” “妾身相信。” 景琳仰视携众而来,身后更是有兵甲卫士矗立,威势比她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风时安,眼中没有半点畏惧胆怯,反倒是有一种慷慨决然之色, “只是妾身蒙受如此屈辱,心中实有不甘,非剑锋饮血而不能平。” “你待如何?” “贱婢,还不上来受死!” 景琳看向一名畏畏缩缩,身形软烂如泥的女妖,正是她的侍女,也是前去报信的蚌精,冷峻的面庞上,终于有忿怒之色浮现。 “小姐,我没有害您的意思,这不是我的错……” 铮~ 一道剑光飞出,引发事端的蚌精当即身首异处,显出原形,却是甲壳被斩碎的巨大蚌贝。 风时安看着这一幕,没有半点阻拦之意,只是注视着拔剑出鞘的景琳,这位女君在斩了贴身侍女后,双手捧剑,行至于前,单膝跪下, “请兄长为我做主,斩奸除佞,以视正听。” “你知何人欲要害你夫妻?” 风时安俯视着面前的信江君之女,眼中带着审视。 “妾身……不知。” 景琳银牙紧咬。 “可有怀疑?” “妾身无真凭实据。” 英姿飒爽的女将垂下头颅,敛去眼中的不甘与愤怒。 “我不需要真凭实据。” 话音落下,景琳猛然抬起头,眼眸之中有几分不可置信。 “我自上位以来,专司刑罚处决之事,从不查案。” 风时安露出的温和淡笑,落在景琳与一旁的太泊君眼中,终于让他们感受到了暖意,但其身后的一众水君,却是遍体生寒。 尤其是一众被迫裹挟而来的山野大妖,心中更是叫苦不迭,他们依仗自身占据山川灵地发展起来的势力,混入到了水府之中,拥有正殿席位。 只是想与这些水君与龙宫贵胄混个脸熟,筹谋未来的晋升之机,可却是未曾想到,今日听到了这等丑闻秘辛,卷入到了如此漩涡当中,届时不脱层皮,休想轻易脱身了。 “此事干系甚大,兄长可与我入房一叙?” 双手托剑,跪伏在地的信江君之女听到眼前这位龙子,竟放出如此言语,当即也不犹豫。 “可。” 风时安瞥见身旁的一众神情紧张不安的水君,当即应下。 “景侄女,你莫要忘了,你父亲乃是君上的臣子,谨言慎行啊!” 绕水之君眼见这云梦龙子,居然当真要与信江之女入房密议,再也忍不住,出声告诫道。 “聒噪!” 风时安眉头一皱,手中从未归鞘的斩龙剑劈下,伴随着孽龙畅快兴奋的时候之声,一截带血的铜鳞龙爪顿时坠落于地上,刹那之间,化作十数丈长短,血气浓郁,腥香四溢。 “你~” 当场被斩下一臂的绕水之君,捂住断臂,惊怒交加,可看着提剑冷漠看着他的风时安,却不敢再说了。 “此事若是与你有干系,便不是断你一臂了。” “我是鄱阳君的臣子!” 无视老蛟的嘶吼,风时安看向既是兴奋又是茫然的风崇光, “你也一起进来。” “哦哦,好。” 仅仅只是裹了一件大氅衣袍的太泊君,跟进了房中,当新房大门紧闭之时,外界一切窥探的目光,也一同被隔绝在外,不知多少水君的心,也被一同跟着提了起来。 虽然不少水君思忖自己没有参与此事,可是在场哪一位水君不是子嗣后辈众多,一旦有所牵连,看这位云梦龙子绝不善罢甘休的势头,说不得就要被牵连入其中,也正是因此,饶水之君才会开口。 “庶子,安敢如此!” 直到看不见风时安之后,饶水君才敢愠怒,不过当注意到龙女砚秋以及一尊赤鳞龙将的目光后,这位饶水之君脸色难看,压低了声音。 鄱阳龙宫如今是什么状况?他这位老臣再清楚不过了,不然岂能让一位云梦龙子入九江之地。 今日之事,他虽然不清楚内里根源,但也明晰了几分,云梦龙宫太过霸道,引发了某些蠢货的不满,这才做出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之事。 可云梦龙宫再怎么霸道,那也是按照规矩办事,一切皆有章程,不论是敕封太泊湖君,还是迎娶信江君之女,都是在规矩之内。 现在却有蠢货用出了玷污云梦龙宫颜面的手段,这分明就是授云梦龙宫以柄,有这等绝佳借口,换做是他,也绝不会轻饶放过。 是以,哪怕被小辈持剑斩了一臂,他也不敢张扬,因为这不过是开始而已,却不知这场祸事,将要波及九江之地多少水泽。 明日两章连更,早点发,准备要上架了,得屯稿子了。 (本章完) 第57章 横扫 第57章 横扫 当风时安自新房中走出,不知多少忐忑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众多水君细致观察这位龙子的神情,想要从他的面上寻出端倪,看看是否会牵连到自己。 可风时安依旧如进入新房时,脸上挂着和煦如春风拂面的温润笑容,但他就是以这样的姿态,骤然翻脸,斩下饶水之君一臂。 正当一众水君不知该如何开口之际,混迹在其中的三五大妖却是对视一眼,顶着诸多目光,站了出来, “我等已见证太泊君遭宵小构陷之事,如今向殿下请辞,日后定当向不知情者宣讲此事,绝不让太泊君蒙受半点不白之冤。” “有劳诸位了,不过我有一事,想要劳烦诸位帮衬一二,不知诸位可愿助我?” 见到这几位在正殿中敬陪末座的大妖站了出来,风时安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在几名大妖略显不安的目光中,提出了要求。 “我等微末法力,不知有何处能够帮衬到殿下?” 几名大妖看到风时安的笑容,只觉得脊背发凉,遍体生寒,心中也不禁忐忑了起来。 “诸位皆是九江之地有名有姓的妖中长者,想必对九江之地的风物了若指掌,我已知晓何人算计,却对此地不甚熟悉,诸位可愿为我引路?” 风时安话音落毕,几名都已经琢磨出借口,想要离开的大妖都是呆立当场,察觉到周遭水君若有若无的目光,只觉寒凉刺骨。 他们前来参加水府宴会,不过就是想与周边水君熟络一些,打好关系,若是能够认识几位龙宫贵胄,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过受这些权贵驱使。 须知,他们乃是大妖,占据灵山胜水,那也是一方山林霸主,又怎会愿意受人驱策,除非给的价钱足够,不然岂能郁郁居于臣下。 轰隆隆—— 悠忽之间,有雷霆之声炸响,伴随着駮兽的嘶吼,一辆又一辆带着肃杀之气的古战车轰鸣间,驾临水府上空,玄甲龙将威严慑人的目光扫下,带着刑煞之气的龙气铺天盖地,随之弥漫而来。 “小妖月鸣山,愿为殿下前驱!” 看到逐渐将水府吞没遮蔽的玄黑浪潮,当即就有妖中俊杰上前一步,却是一头熊罴成精,推金山倒玉柱,向风时安拜下, “请殿下吩咐。” “小妖荒川,可作殿下爪牙……” “妾身罗姬……” 当镇狱司下辖刑军出现在水府中的那一刻,犹豫不决的一众大妖当即便做出了对于他们而言,当下最明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全都拜倒在风时安脚下。 “诸位能有如此决断,令我感慨,九江真乃钟灵毓秀之地。” 风时安抚掌而叹,随后他的目光看向庭院当中,一众半是昏迷,半是装睡的女妖, “既然诸位如此热忱,那就再麻烦诸位一件小事了。 这些女妖皆是九江所出,诸位皆是本地长者,查明这等妖邪血亲族群,想来也是易如反掌,就请诸位将之一并诛杀扫除了吧。” 听到这等命令,跟随在风时安身后出来的太泊君,欲言又止,可是察觉到一侧景琳的目光,便又闭口不言。 虽说这些女妖,他认识泰半,基本都有印象,但既然参与谋害于他,也没什么可讲的,至于其中是否有冤屈,兄长不会查案,那他就更不会了。 “殿下放心,此等妖邪不知死活,竟敢迷诱太泊君,在此大喜之日作乱,我等绝不放过。” 听到风时安提出要求,却只是吩咐下去便可完成的小事,一众大妖忙不迭地应下此事。 “殿下,冤枉啊!” “饶命……” “请放过我的夫君孩儿~” 大妖们欢天喜地地应下差事,女妖们却是再也装不下去,哭天抢地地讨饶起来,可不说转身离去的风时安,便是一众水君也是冷眼旁观,莫说求情,便是半点怜悯都没有。 何况,扫视左右已经无处不在的玄甲龙军,哪还会有水君不识趣,任谁也想不到,这位龙宫龙子居然会如此大动干戈,或者说是借题发挥。 “兄长~我们现在去哪了?” 眼见兄长反手之间便驱策一众大妖为他所用,龙女砚秋跟了上去。 “出了这等事情,自是该去拜访信江君!” “这样去拜访吗?” 龙女看着左右两侧驾驶战车而行的龙将,以及随行护卫的玄甲龙兵,心头一震,这等阵势,兄长想要做什么?血洗九江? “面见长者,自当如此。” 不过,当出了太泊水府,浮出水面,看见云端之间,引动雷霆响彻天地的九艘艨艟巨舰,跟随一同的风崇光与其妻景琳,都不禁为之失色。 “兄长!” 哪怕已经得到了保证,可此刻的信江君之女,心中也不禁惴惴不安。 “你的父亲是一位不错的江君,他会安享晚年,直至寿终正寝。” 登上巨舰之首,风时安笑着宽慰道。 九江之地,鄱阳龙宫,不过一群老弱而已,更有青黄不接之患,云梦龙宫作为鄱阳龙宫之邻,自有维稳之责,只是其中某些头脑不清,不识大势之蠢货,该提前清理一番。 伴随着之云梦龙宫的镇狱刑军驾驭巨舰离去,太泊水府中,一众祝婚而来的宾客也如烟流云散,其中发生的事端也随之传了出去,九江之地震动的同时,腥风作起,无数小妖被屠灭满门,成为了这一场祸乱的开端。 “云梦龙宫,风时安,见过信江君。” 江君水府当中,臂上缠有逆鳞黑龙的龙子,温厚恭谦如君子,以晚辈之礼面见信江君,却是一位须发洁白,身躯佝偻,看起来垂垂老矣的水君。 不过,这老鼉龙以此面目示人,已经不下五百年,期间也坑杀了几位自以为胜券在握,想要争夺水君之位的外来妖族。 “殿下切莫多礼,老朽身弱体衰,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信江君看着在这位龙子的手臂与脖颈之间游动,时不时瞥一眼自己的黑龙,脸上的老褶挤做一堆,露出和蔼温顺的笑容。 (本章完) 第58章 屠戮 第58章 屠戮 “若论失礼,当论晚辈才是,我可是携兵马登门,当真是礼数不周。只是我心有怒火,迫不及待,想要向老江君请教。” “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敢问老江君,可知这九江之地,有多少妖魔邪祟,觊觎信江?” 风时安问话刚落,信江君的身形便是一滞,旋即便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殿下可真是问着老朽了。” “怎么?此中有不宜说之事?” “殿下为何要过问此事?” 信江君略过不谈,问起缘由。 “老江君可知太泊水府之事?” “已经听闻一二。太泊君遭人构陷,殿下认为此事因信江而起,所以才询问有何种妖魔觊觎我信江?” “不错。” “好叫殿下知晓,老朽虽然身老,可是心气未衰,若是知晓九江之地有妖魔觊觎我这江君之位,无需殿下,老朽这边便点齐兵将,这不知死活的妖孽打杀了。” 说出这话时,信江君的身形挺拔了几分,他可不是凭借着年龄大才能稳坐水之位,更不只是依靠鄱阳君老臣的身份。 “看来老江君也不知是何方妖孽构陷?” “属实不知。” “可江君的女儿,却是与我说了不少。” “景琳~” 老鼉龙默念一声,旋即垂下头颅,长叹一口气, “我这无知小女与殿下说了些什么?” “这九江之地到底是何种妖孽,有此心力魄力,胆敢算计我云梦龙子,其实也并不难猜。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其中有不少与江君有所牵连。” 风时安的指尖划过黑龙鳞片,而后猛然扼住了黑龙脖颈,却是这家伙发现了青白蛇镯,欲行不轨之事。 “不曾想到,老朽这女儿心中竟有这般怨念,不知殿下意欲何为?” 看到低头好似在逗弄灵宠的风时安,信江君不禁发问。 他没有去争什么真凭实据,因为毫无意义,只有在地位对等的时候,证据才有用处,实力不对等,怀疑就足够了。 “我云梦龙宫也算是神洲龙族主脉之一,却遭如此下作算计,此等蔑视羞辱,老江君以为,如何才能够洗刷干净,警醒四方?” 风时安握住黑龙,再次发问,好似一位懵懂孺子,向长者求问。 “我已经老了,血气枯槁,气力衰竭,神志不清,最近更是时常昏睡,而今与殿下交谈,又有了昏沉之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不知殿下可否宽容体谅老朽?” 刚刚还言称可以点兵平定妖魔的老江君,转眼间又是老态龙钟。 “老江君一觉要睡上多少时日?” “大抵三五年。” “那便请老江君去睡吧。” 风时安笑了,这老鼍龙不愧是活了三千岁的江君。 “不知老朽大梦醒来之时,这信江又变成了何种风貌。” 老鼍龙不愿起身,眼中露出萧索之色,虽说鄱阳龙宫势弱,不及云梦龙宫十之一二,可到如此地步,也是从未有过的。 “老江君安心便是,待你醒来,依旧是信江之君,只是会少了许多妖魔邪祟而已。” “那就有劳殿下降妖除魔了。” 听到了风时安的许诺,老鼍龙起身拜谢。 “我等龙族为万鳞之长,自有靖海清河之责,再者,江川不宁,我龙族首当其冲,责无旁怠啊。” “殿下说的是。” 风时安走出江君水府,登上旗舰时,最初随行护卫,只是作为仪仗的龙将,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求问, “殿下,信江君如何说?” “信江君年老体衰,气弱易疲,精神困乏,如今已经睡下了,不过却是委托我等扫除信江妖氛,还此地清平。” 风时安看着眼前一众目光灼灼的龙将,当即回道。 “信江君真乃仁义之君。” “好鼍龙,真不愧是千年江君。” 闻听此言,巨舰之上,一众龙将呼声大起,交口称赞,尤其是赤鳞蛟将,更是兴奋,本来只是仪仗之职,摆设而已,却未曾料到,还能遇上这等好事。 “殿下,我等现在启程何处?” “丰溪河,白塔河,铅山河……” 风时安开口,道出几条河名,却都是信江的主要支流, “此等信江支流,皆为妖孽占据,尔等现在去与我捉来。” “喏!” 龙将皆是兴致极高,尤其是赤鳞蛟将,领命之后,便是一声咆哮,踏着云气化作一条长约六七十丈的赤蛟,领着从龙宫中带出的兵马,朝丰溪河去了。 自镇狱司而来的玄甲龙将,见有如此厚颜同僚,也是不甘落后,各自分配,驾驭巨舰,朝风时安报出的河流而去。 这是一场没有半分悬念的缉拿与围剿,关键在于名分与大义,当风时安寻到合适由头,与信江君完成协商后,这些妖邪的下场便没有了半点悬念。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乃信江君子侄,冒犯了我,我叔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多时,便有玄甲龙将归来,其所驾驭的巨舰之上,除了增添几抹煞气,便是连一抹血痕都没有见到,倒是舷下所挂铁网,多出一条不住挣扎的鼍龙。 这是一头身形似龙,有鳞有爪有角的恶兽,端是狰狞,凶相毕露,可便是如此,也成为了罗网中的囚徒,逃脱不能,只能尖啸连连,不断威胁。 “殿下,末将已擒获占据白塔河的妖孽,前来复命。” “善,记你一大功。” “多谢殿下。” 面似铁铸的龙将不禁露出喜色,随后一挥手, “将妖孽带上来。” 咚~ 身缠铁网的鼍龙重重摔在甲板上,此时这凶兽却不再叫喊,而是神情惊惶地扫视四周,当看到景琳的身形时,小而圆的眼珠都瞪大了几分,露出喜色, “琳妹,是我啊,你快告诉他们,我不是妖孽,我是白塔河神……” “认识?” 风时安看向景琳。 “从未见过。” 女将双眼闭上,纵使知道对方下场结局,也不看鼍龙。 “琳妹,我是你景曜表兄啊,你怎能说不认识我?” “噤声!” 见这鼍龙如此吵闹,将其捉回的龙将眉头一皱,抽出腰间铁锏,一锏抽下,当即便是皮开肉绽,骨断筋折,鲜血飙飞。 明天两更定在上午,规律更新 (本章完) 第59章 荡妖 第59章 荡妖 “知道我是谁吗?” 风时安看着眼前约莫有三四十丈之长的鼍龙,在肩颈处游走的黑龙来到了掌指之间,已是蠢蠢欲动,迫不及待。 “我不知道,但不论你是谁,你最好放了我,我的叔父是信江君,可是鄱阳君最倚重的心腹大臣。” 白塔河妖孽看到统兵轻易间攻破水府,将自己逮出来的龙将,在眼前这位貌若少年的龙子面前都是俯首听令,心中已猜出了几分,当即色厉内荏地大吼道,还将他挨不着边的鄱阳龙君也给搬了出来。 “我是云梦龙宫沧溟庭镇狱司的掌刑龙使,当然,你或许不了解这一职务,不过我另一重身份,你应当是知晓的。” 风时安温言和色,若非他手中的黑龙已经化作了一柄杀剑,此刻更像是一名与人闲聊的翩翩少年, “太泊水君乃是我三十九弟。” “什么太泊水君?我根本就不认识。” 风时安话音落下的一刻,鼍龙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慌乱起来。 “怎么?刚刚不是在喊表妹,现在连你表妹要嫁的龙子都不认识了?” “我一向记性不好,难道就因为记不住太泊君,所以就抓我吗?你们云梦龙宫还讲不讲道理了?” “自然是讲道理的。” 风时安手持斩龙剑,黑龙盘旋的剑刃之上,此刻有明光在流转, “可你是占据白塔河的妖孽,没有资格与我论理。” “什么妖孽,你这分明就是在污蔑,我是鄱阳龙宫的臣子,你是云梦龙宫的掌刑龙使。 你凭什么用你云梦龙宫的刑剑,斩我这鄱阳之臣?我即便是有罪,也应该是鄱阳龙宫的刑官来审我。” 鼍龙奋力挣扎,同时据理力争。 “有何斩不得?” 斩龙剑落下,血泉直冲百丈,在巨舰上空造就了一片瑰丽红霞,血气氤氲,黑龙发出兴奋的长吟,小山般的鼍龙之首,带着不解困惑与极度不甘的怨愤,滚落一旁。 他不明白,这云梦龙宫的龙子,为何敢如此蔑视他这位鄱阳龙宫臣属,仅仅只是向他通告了身份,就将他给砍了,为何敢如此嚣张?甚至都不再多谈太泊水府的相关事宜。 “你这粗脖不也抵不住一剑?” 风时安轻笑一声,收剑而立,黑龙发出一声意犹未尽的低吟。 龙子手腕之上,青白分明的蛇镯此刻几乎扭作一股,却是原本昏迷沉睡的青蛇柳青蘅在不久前悠悠醒转,而后亲眼目睹了如此惊骇的一幕,顿时便不知自己置身于天地何处,既是茫然又是惶恐,心中满是恐惧。 “妹妹勿慌,姐姐就在这里。” 白绛璃在察觉到自己妹妹状态出现变化的一瞬间,就立刻传音安抚。 “姐姐,你我为何在此处?” 柳青蘅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后,醒来就好似被当成手饰,被人戴在手腕上。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你切莫激动,安分呆好便是,这位是白蛇主的独子,时安公子,我们不会有事的。” “姐姐莫要白话。” 当下,白绛璃便将她如何寻到柳青蘅,又为何沦落到如此境地,一一道来,而后,白蛇才问出她心中最为困惑不解之处, “你是如何流落到太泊水府的?”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当时受邀参加了一位大妖亲子的生辰宴,在宴上饮了酒,醒来再看到的就是姐姐你了。” “哪位大妖?” 白绛璃怒火升腾,虽然她没有报复大妖的实力,但眼下却是复仇的绝好机会,而且这位殿下大抵也乐意接过她递上去的这把刀。 她又哪里看不出?这位殿下图谋甚大,如今寻到了由头,在九江之地大开杀戒。如此阵势,恐怕区区几名河神江君都难以令他满足。 “黑峰山之主,月鸣山。” “原来如此,我已知悉。” 风时安的手指轻轻拂过两条纠缠在一处的蛇镯,令她们复归原样。 “大妖~” 这等情况,风时安并不意外,鄱阳龙宫统治了九江之地多少年了,那些啸聚山林号称独立的大妖能够存续,必然与鄱阳龙宫有盘根错节的关系。 “倒是不错的由头。” 风时安念头一转,当即便吩咐下去, “将太泊水府的宾客名单取来。” “喏。” 到底是对九江之地不熟悉,不然哪用什么名单。 “放开我,我是信江君的亲子,你们怎么敢如此对待我?我要告上鄱阳龙宫,我要请鄱阳君治你们的罪。” 第二头鼍龙被擒来,同样是奋力挣扎,声嘶力竭。 “鄱阳君?” 风时安手托黑龙, “我对这位长者已是敬仰已久,若是能借你头颅见上一面,那自是再好不过。” “风时安,我知道你,你是云梦龙宫的掌刑龙使,你可以管制云梦龙宫的龙子龙孙,可你凭什么抓我?你没有这权力。” 在见到风时安的第一眼,这信江君之子便认了出来, “现在放开我,我可以当做此事没有发生。” “你当什么事没有发生?算计云梦龙子的事情,你还想揭过去?” 风时安不禁笑了起来,黑龙同样目露不屑。 “空口无凭,你休要污蔑我,我算计了什么?” “凭据?这便是凭据!” 黑龙再次化作杀剑,当舒畅的龙吟之声响起,切口光滑平整的鼍龙首级也落了下来, “你可有不服?” 风时安俯视着双目圆睁的断首,和声询问,没有半点声音回应。 “殿下,此妖孽已认罪伏诛。” “善。” 信江各大支流,一条又一条被分封其中的河神江君都被捉了上来,而后风时安持剑,逐一诛杀,其中大多都是景琳点名,风时安验过身份,只要认定有嫌疑,此刻都成了剑下之魂。 “殿下,宾客名单已取来。” “尔等便依照此名单于九江之地荡妖,凡不在名单之上,不曾来太泊水府献礼,若是再有血煞之气缠身,可就地处决,不必带回。” 风时安接过玉册,扫了一眼,便再次下令,诸将皆面带喜意,轰然应诺,巨舰遮云蔽日,战车碾过长空,隆隆作响,杀伐之音再起。 (本章完) 第60章 万劫 第60章 万劫 “贤侄前来,所为何事?” 风时安站在舰首,俯瞰前来拜见的鄱阳龙孙。心念电转之间,却听这位分别不过数日,主动拜见的鄱阳龙孙作了一揖, “我是前来收尸的。” “收尸?为谁收尸?” “自然是殿下诛杀的信江妖孽。” “既是妖孽,贤侄又何必屈尊降贵?” “到底是信江所出,不得不为之。” 说完之后,便见这位鄱阳龙孙又是一礼, “殿下可尽取这些妖孽占据江湖时积攒的灵物异宝,只是还请殿下留一分体面。” 话至如此地步,风时安也不为难,任这位亲自到访的鄱阳龙孙取走鼍龙尸骸,足有一十四头。 待到这位鄱阳龙孙离去没多久,便见黑风浩荡,妖气弥漫,一尊山岳般的巨罴显露,不过与龙宫的舰船相比,却是相形见拙,而这头大妖在见到了风时安后,纳头便拜, “小妖月鸣山,前来向殿下请罪。” “请罪?你有何罪?” 黑龙懒洋洋地趴在风时安的肩膀上,瞥了一眼下方的大妖,便不再看,没有半分兴趣。 “小妖教子无方,有失察之罪。” “你教子无方,为何要向我请罪?子嗣不恤,领回家教训便是。” “殿下,孽子曾假借宴请之名,迷倒了一头蛇妖,并且送往了太泊水府,他行此事是为了迎合丰溪河神,却不知具体要做什么。” “哦?倒是没看出来,原来你的子嗣也参与了其中。” 虽然风时安的声音语调与先前没有什么变化,但请罪的熊罴大妖却是一颤,这几日他可是亲眼见到了几位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大妖惨遭诛杀。 那些大妖平日里逍遥于山林之间,若是一时兴起,便向周遭的凡人村落讨要血食供奉,更有甚者,更是假山神之名,索取祭祀,好不快活。 如今,这些曾经横行一方的大妖,都遭了大祸,无一逃脱,当场便被龙宫刑军镇杀,连妖魄都没能逃出去。 “殿下,这逆子是为了迎合攀附而已,这才做下如此蠢事,犯下这等大罪,我作为生父,难辞其咎,故而,小妖亲手撕下他的头颅,前来向殿下请罪。” 话音落下,不知有多少目光,落到这尊亲手捧出一颗滴血熊首的大妖身上,这熊妖首级之上,还能看到不可置信之色,显然未曾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生父手撕。 “这般说来,你对此事毫不知情?” 风时安眉头微皱,而后缓缓松开。他暂时放过名单上的大妖,也是想看看他们的表现,却未曾想到,这月鸣山过于识趣。 “小妖一无所知。” 熊罴大妖再次叩首拜道。 “月鸣山,这是你亲子,纵然犯下如此过错,你焉能下此等毒手?” 侍立于一侧的龙女砚秋终究看不下去,皱眉斥道。 “殿下,我月鸣山至今纳妻妾四十有六,膝下熊子熊孙已过百数,这等只知攀附,不识大局,不明大势,险些害我黑峰山上下数千口的蠢货,早就该除了。” 听到斥责,月鸣山小心谨慎地抬起头,明明魁梧壮硕如山的大妖之躯,此刻却显得极尽卑微,但纵是如此,他仍旧有理有据地解释辩驳道。 “月鸣山,起来说话。” 风时安开口。 “谢殿下。” 月鸣山面露大喜,显然这夷山灭族的惨祸让他给避了过去,虽然此刻落到他身上的目光都极为异样,但月鸣山不在乎。 他或许不是一位好父亲,但他绝对是一位合格的山主,他亲手撕下子嗣的头颅,保全的可不仅仅只是他自己,稍慢一些,那屠灭了不知多少大妖的镇狱刑军,就要降临在他的黑峰山了。 鄱阳龙宫,承明殿,一头头被枭首的鼍龙陈列其中,血气弥漫,腥臭冲天,可置身于其间的鄱阳龙孙敖元,却是伏地贴首,神情恭敬,未见半点异样与厌恶之色。 “只有这些?” 珠帘之后,一道略显不满的苍老声音传出。 “祖爷爷,那云梦龙子风时安取了斩龙剑,领镇狱刑军,将信江白塔、丰溪等支流水府尽数屠尽,其中水君遗体,孙儿皆已取回,都在此处。” 敖元恭声回道。 “呵,云梦小儿,怎就选了这么一懦弱无刚的孺子当这镇狱之主?斩龙剑在手,又有刑军听他号令,居然只杀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杂血龙种,当真无用。” 听到这斥责怒骂之声,敖元的头压得更低了, “只是太泊君成婚之遭人设计,被当庭羞辱,那位十六龙子以此为由,屠尽信江支流水府,如今更是在九江之地大索妖魔,镇压邪祟……” “怎么?我的好孙儿,你惧这怯懦孺子?” 一只覆有灰黑龙鳞的巨爪自珠帘后探出,握住一具断首鼍龙之躯,拖了进去,片刻之后,广殿深处,有磨牙吮血之声响起。 “祖爷爷,孙儿无惧此孺子,他不过是仗剑借势而已,只是若是任由孺子领军,在我九江之地横行无忌,孙儿唯恐自今日之后,九江水族只知云梦龙宫,而不知我鄱阳龙宫。” 敖元好似没有听到回荡在耳畔边的嚼骨吸髓之声,提出自己的意见。 “呵呵,本就是如此,你难道还看不清?本君自渡劫身残之后,这九江便不再是本君的九江了。 待到本君身死陨灭的那一天,鄱阳龙宫便不复存在了,这九江水族自然是唯云梦龙宫马首是瞻。” 冷漠森然的笑声响起,广殿之中,血气腥风越发浓郁。 “祖爷爷何出此言?孙儿笃定,祖爷爷必有成就真龙之位的那一天。” “空口白牙的大话,本君已经听腻了,你若当真有孝心,便去斩了这孺子,将他的尸首领来。 本君还真想尝尝云梦小儿后裔的滋味,他的资质可远在本君之上,他的龙血,或许能够让本君重聚尺木。” “云梦龙君也未过万劫,祖爷爷您可是渡了天劫,虽然未成,但却也保全了己身,只是缺了几分机缘与天时。” 敖元分外困惑不解,不明白这位祖爷爷为何会对那位云梦龙君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黄口孺子,你懂什么?云梦那小儿,当年可是破了九重天劫,明明渡劫功成,却偏偏要自斩一刀,强留万劫之境,不入真灵。 本君着实艳羡嫉恨,我若是能有云梦小儿半数天资,何愁不成真龙?岂用吞吃腐肉残尸,修什么蟠龙之体?” 中国四大淡水湖,鄱阳湖,洞庭湖,太湖洪泽湖,这几个属于同一级别。 其中洞庭湖是从云梦泽退化之后出现的,著名的江汉平原,就是古云梦的主体。 当然,这是现实啊,本书重新架构。不过,云梦龙宫的级别,要高于鄱阳龙宫 (本章完) 第61章 分封 第61章 分封 “信江妖氛已清,邪祟皆已平定,但江水不可一日无主,自今日起,由景琳领沧溪、饶北河、玉琊溪、丰溪等河流之水权。” 风时安俯瞰巨舰之下,自信江分流而出,蜿蜒绵亘的河流,而后又看向面露惊愕的太泊君之妻, “望你好生治理,使水族安定,两岸承平,不生邪祟。” “定不负兄长厚望。” 虽说突如其来的任命让景琳有些猝不及防,但当她反应过来之后,还是面带喜色,一口应下,没有半点推脱与迟疑。 “多谢兄长。” 一旁的太泊君风崇光同样眉飞色舞,虽说任命与他没有一枚铜板的关系,但这可是他的新婚正妻。 不直接敕封他,太泊君也可以理解,若是如此,吃相就太过难看了,封了他的正妻,闲言碎语就会少了许多,也算是正统继承,信江君不会有什么太大意见。 至于他的兄长没有敕封之权,有越俎代庖之嫌,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云梦泽与九江可谓毗邻,信江君如此识趣,直接承认便可,鄱阳龙宫可当做看不见,其本来也不会干预封君行再封之权。 “月鸣山。” “小妖在。” 捧着子嗣的头颅,消弭了屠山灭族之惨祸,却仍觉不够,一直鞍前马后的熊罴大妖当即拜下。 “你明辨善恶,诛邪有功,着你代领云居山,松门山。” 风时安话音落下,大妖月鸣山顿时面露狂喜之色,难以自禁,连连叩首, “小妖戴罪之身,能得封赏,诚惶诚恐,在此叩谢十六殿下,小妖愿在此立下血誓,自我之下,凡我子孙血脉,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熊罴大妖此刻实在难以抑制心中之惊喜,云居山与松门山,在不久前,可是两位与他结为兄弟的大妖盘桓之地,他已垂涎许久,却没想到,在今日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落在他的手中。 “油腔滑调,退下!” 侍立在风时安身侧的赤鳞龙将眉头一皱,将其斥退。 “长河妖主,荒川何在?” “小妖荒川在此。” 一位身穿蓝白袍服,两鬓生有鱼鳍的类人大妖站出,氤氲妖气弥漫,化作水流环绕,又可见鱼群穿梭游动,显得很是不凡。 “你协助刑军,荡妖有功,兼领乐源、大洞、沙河三水,以示嘉奖。” “小妖荒川,拜谢十六殿下,愿为殿下犬马,赴汤蹈火,绝不推迟。” 有月鸣山在前,作为第二位受封的大妖,荒川就显得镇静了许多,不过同样难掩喜色,谁让他掌管的河流,翻了两番。 “罗姬何在?” “妾身听命。” 身姿婀娜,面容精致,貌美动人的美妇人攀爬而出,只因在其层迭华丽的宫装之下,却是布满黑红毛发的蜘蛛之躯,八只修长的蜘蛛足,支撑诡异而又妖娆的身躯,在空中行走。 “你明察暗访,诛杀邪祟,特封你为桃红岭、马当山、阳储山之主……” 历经旬月,在九江之地,巡查山河,荡清妖祟的九艘艨艟巨舰,重新聚集在一处,而风时安则立于九舰之首,对一众协同肃清妖氛的大妖给予封赏。 除去封赏了太泊君之妻以外,其余妖祟所留的灵山胜水,一并都分封赏给了协同听命的大妖,龙宫刑军只取妖魔积蓄,山水灵地,不占一分一毫。 “时安公子真是阔绰啊。” 龙子手腕之上,青蛇俯瞰眼前一众得到封赏的大妖,不禁极为艳羡, “这些大妖什么都没做,不过只是扫除了一些小妖,就给了这样的封赏,他们何德何能?” “是啊,他们何德何能,据有如此之多的山岳江川,不过倚仗公子权势而已,若是不为公子尽忠效命,莫说鄱阳龙宫不会饶过他们,便是其余侥幸存活的九江大妖,也不会放过他们。” 白绛璃倒是没有什么艳羡,反倒是一声叹息,看向这些大妖的眼神中,透露着怜悯。 这些大妖看似显赫,得了大便宜,可实际与她此刻并无多少差别,她只能作公子腕上白蛇镯。 可这些大妖,无论先前与鄱阳龙宫有何纠葛,暗中有什么背景,如今也只能做公子的守土之犬。 稍有异心,无需公子处置,只需对外透露一二,自会有人将它们撕碎,生吞活剥,令它们死无葬身之地。 从头至尾,这些大妖都是身不由己,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要么收下好处,老实作犬,要么就抵抗违命,被当做妖孽绞杀。 显而易见,这些大妖开灵启智,熬过了炼骨铸基之苦,又成就了归元结丹,如今凝魄化形,为一方大妖,自然不是易于之辈,都做出了明智选择。 如今虽然被迫沦为了守土之犬,但是却也攀附上了云梦龙子,更何况,他们拿的好处足够多,所能够获取的修行资粮,相较之前,翻了几倍,如此便有望溯源通玄之境,有微末之机,成就妖王之业。 至于更上一层的万劫妖尊,就不是这些山野大妖可以遐想的境界了,哪怕他们皆有机缘,可万劫之境,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 “居然是如此,姐姐,灵境外的天地好可怕,我想回家。” 原本心中还极是艳羡,都要想以身替之的青蛇柳青蘅闻言,尾巴吓得都是一抽。 她偷跑出灵境,不过就是想见识一下外面的天地是何等广大,可她如今还没有见识到天地之大,却见到了天地生灵生存之艰辛,大妖居然都是如此举步维艰。 “不要怕,再过些时日,我们会回去的。” 白绛璃传音安抚道。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呀?” 柳青蘅无比想念安宁祥和的十方灵境,灵境之中,虽然也有冲突与争斗,但却没有谁会在宴会里,在酒中下药迷倒她。 “等到时安公子回去看望白灵主,我们就有机会回去了。” “那回去灵境之后,我们可以不当手镯吗?” “……” 白绛璃顿时沉默,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段时间,她与妹妹见到了太多不该看,知晓了太多不该听的事情了。 (本章完) 第62章 狂言 第62章 狂言 “兄长,您如此肆意分封大妖,就不担心鄱阳龙宫的老龙君发怒吗?” 浩荡清风徐徐,瑰丽彩霞漫天,巨舰船首之上,龙女砚秋看了一眼后方逐渐远去的九江之地,后又看向前方山川相宜,广阔无边,逐渐接近的云梦大泽,眼中透露出不解,看向自己的兄长,求问道。 “发怒?我助他荡清了九江妖氛,肃清邪祟,他有什么可怒的?” 风时安哂笑道。 “那毕竟是一位龙尊,与我们父君一样,都是万劫难灭的尊者,他若是因兄长您的举动而生怒,便是兄长您手持斩龙剑,恐怕也奈何不得他。” 斩龙剑乃是镇狱司一等一的杀伐灵宝,尤其是针对龙族,因此被列为禁器,轻易不可动用。 可以兄长的修为,即便是手持斩龙禁器,如何能伤得了一位万劫龙尊呢? “我的确伤不得龙尊,可那又如何?” 风时安不以为意,看向龙女砚秋, “你觉得我此番搅动九江之地风云,太过放肆?可一方龙宫之根基,在于何处? 在水泽,在江川,却不在山岳之间,我分封群妖,分的是群山,与龙宫何碍? 至于信江支流,我可是尽数都封给了信江君之女,依旧是鄱阳龙宫臣属血脉,如此,我损了鄱阳龙宫多少颜面?” “兄长你未动鄱阳龙宫的根基,所以,鄱阳宫的老龙君不可能出手。” 龙女砚秋若有所思。 “不错,便是再退一万步,这位老龙君想要出手又能如何?我等不过是小辈而已,此事闹得再大,也只是小辈之间的纠葛与争端,他若是想以老欺幼,以大欺小,我云梦龙宫难道就没有龙尊?” 风时安接连问询之下,龙女砚秋沉默片刻,旋即便是盈盈一礼, “却是妹妹想的不周到了,原本以为兄长只是一时意气,大动干戈,却没想到兄长考虑得竟如此周全,砚秋受教了。” “你的确是想差了,我还要再教你一事。” “还请兄长赐教。” 龙女的眼中虽然满是不解,但还是虚心讨教。 “你说鄱阳君与我们父君一样,也未免太过看轻父君了。” 风时安回望了一下身后江川河流交错纵横的九江之地, “鄱阳龙君渡天劫失败,虽然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可连龙角尺木都碎了。 龙无尺木,无以升天,他便是活了下来,终生无望真龙,只能修成蟠龙之身,你可知何为蟠龙?” “不能升天之龙。” 砚秋轻语。 “我等父君,可不是这等老朽龙君能够比拟的。你将这老龙君与父君相较,可是大不敬之罪。” 风时安笑道。 “兄长,小妹还有一问。” “嗯?” “父君是什么境界?到底有多强?” “……” 听到这样的问题,风时安当即便沉默了,而后徐徐道, “你仰望天穹星河之时,可曾生过己身微渺之感?” “修行之时,常有此感。” “我面见父君时,便如蜉蝣见青天。因而,你若要问我,父君有多强,我只能告诉你,吾不识天高地厚。” 舰首顿时为之静默,砚秋细细品味兄长的话,只觉震撼。 她原以为兄长可以给明确的答案,却没想到对鄱阳龙君颇有些不屑的兄长,对于父君却是如此推崇。 悠忽之间,巨舰沉入水泽,育灵化生海飘入眼中,云梦龙宫近在咫尺,刑军解散,武备入库,各列其位,正是论功行赏之时。 不过这却与风时安没有了多少关联,他并不参与其中,在九江之地荡妖除魔的缴获,尽数上缴归藏府,再由归藏府依照军功下发。 因而,乍看之下,风时安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却没有多少收获,也不过是在九江之地多出了三五位俯首帖耳,唯命是从的大妖罢了。 至于太泊君与掌握了信江泰半支流的景琳,至此之后,自然是他的好弟弟与好弟妹了。 “唔,崇光的日子应当不会太好过了,不过也正好修身养性。” 回想起对那位三十九弟的安排,风时安的嘴角也不禁微微翘起。 妻强夫弱,自然是他有意为之,这位弟弟的本事,他已经见识过了,不必对他有什么期待与指望,不坏事便已经是最好的了。 “这是什么地方?” “应当是龙宫。” “龙宫?这里也太广大了吧,好似在天上一样。” “是啊,这里太大了。” 手腕之上,两条小蛇窃窃私语,议论着她们从未见过的龙宫之景,小青蛇自感此刻终于长了见识,而白绛璃却是哀叹,又看到了不该看的。 若是再如此下去,日后便是这位公子回到了十方灵境,她们未必能够脱身,重获自由。 “殿下,龙君有召,命你前往紫极太一宫。” 风时安将眷恋不舍的斩龙剑重新封回镇狱武库,还未坐稳歇息,神官卫江便带来了消息。 “应该不至于吧?!” 原本还是云淡风轻,都开始思索如何筹备修行劫灭经资粮的风时安,心头一跳,鄱阳老龙君都不过问,这位龙父应当也不干预才对。 “你去往九江之地,可玩得舒畅?” 天宫深处,形体依旧模糊,难以看清的龙首神圣端坐,这随意询问让风时安心中大定, “回父君,儿臣此行颇为顺畅,有不少收获。” “鄱阳湖那条老龙虽是志大才疏,资质平庸之辈,可也不是你现在能试探的,你若是想谋划九江之地,安心等他坐化便是,他可熬不过你。” “父君,儿臣并无谋划九江的想法。” 听到这位父君带着几分轻佻的建言,风时安举止也轻松随意许多。 “你若是没有这想法,撩拨这老龙的龙须又是为何?” “只是顺势而为。” “当真?” “九江太小,鄱阳湖太浅,养不出真龙。” “好生狂妄的孺子!你嫌鄱阳湖太浅,那你觉得这神洲之上,哪一方江川可入你眼?” 听到风时安的理由,云梦龙君不禁笑骂出声, “莫不是要效仿你大兄,远渡海外陆洲,称王做霸,自立化龙基业?” “儿臣并无大兄这等志向,有朝一日,若能成就九嶷江之君便好。” (本章完) 第63章 灵主 第63章 灵主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这就是风时安放出狂言之后,云梦龙君给出的评价,而后谈笑一阵,便将风时安给轰出了紫极太一宫。 “吹嘘一下怎么了?又不违反龙宫律令,至于么?” 被轰下九重天的风时安不满地嘀咕一声,云梦龙宫图谋九嶷江,也算是众所周知了,他这位龙子拥有与之相同的志向,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兄长,你没事吧?” 当风时安返回镇狱司时,龙女砚秋面带担忧地迎了上来。 “我能有什么事情?” “父君没有责备你?” 龙女之所以有此问,是因为她亲眼看到了这位兄长掏出了金印,号令刑军,这显然超出了一位掌刑龙使应有的职权。 “责备我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事情,不过是询问了一下我的志向,我如实回答,父君反倒把我轰出来了。” “兄长的志向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志向,不过就是想作一江水之君罢了。” 风时安轻轻抚过左手手腕,两条交缠私语的蛇镯顿时就老实了。 “江水之君?兄长不想做云梦之主吗?” 龙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什么云梦之君,胡言妄语!” 风时安听到这般言语,不禁看向这位十九妹,见其面色不似玩笑,当即食指弯曲,赏了一记板栗, “在外可不要这般胡说。” “我没有胡说啊!” 龙女痛呼一声,抱着脑袋,后退几步,有些委屈。 “父君春秋鼎盛,正值当打之年,我做什么云梦之君?” 风时安没好气道。 “可父君早晚会退位,父君退了之后,不就是兄长吗?” “我虽在龙子之中名列十六,但在我之上,还有诸多兄长姐姐,纵使父君退位,那也轮不到我。” “我们龙宫虽然龙子龙孙众多,但父亲最倚重的也只有你啊。” “倚重?不过是我用起来最顺手罢了。” 见到龙女还要与自己争辩,风时安打断了她,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休要再提。” “哦~” 风时安倒也也是未曾想到,自己这位妹妹居然如此大胆,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念想,倒是为他打起云梦君之位的主意。 “好生修行,注意养胎。” 瞥了一眼这龙女妹妹平坦到毫无起伏的腹部,风时安叮嘱了一句,也将她逐出眼前。 “总算是安宁了。” 左右已无事,风时安便准备修行劫灭经,虽然以炼神真炁淬炼铸造龙骨是极为痛苦的过程,但能够清晰感受到底蕴增厚,根骨蜕变,这等痛苦又是可以忍耐的。 不过,正当风时安静坐养神,调整周天气息之际,蓦然之间,袖袍微动,一面刻有腾蛇云纹的铜镜飞出,悬在风时安面前。 镜面有如水光波纹荡漾,显现出一位宽袍广袖,高冠博带,气质清冷,好似高居九天之上的玄女,显出半身,当这女子目光投来,风时安当即恭敬问候, “母亲,多日不见,您气度依旧,风采更胜往昔。” “多日未见?” 风时安的恭维并未换得好颜色,便见镜中女子发问, “你可还记得,你有多少时日不曾回来见我?” “这……大抵有十二载了。” 不久之前,还在九江之地,统领刑军,号令群妖,呼风唤雨,好不张扬的风时安,此刻多了几分唯唯诺诺,略微踌躇之后,给出答案,他又怎会不记得已经有多少时日未曾拜见过母亲。 “你已经有四千三百九十七日未曾来拜见我了。怎么?龙宫对你就有如此吸引力?灵境令你如此厌烦,十二载了,都不愿踏足一步?” 此时的白蛇主,哪有不属人间,高居天穹的玄女清冷气质,可越是如此,风时安便越是没底气, “还请母亲勿要动怒,孩儿只是沉迷于修行,忘了时日,待到修行安定之后,本就要回灵境探望母亲。” “你从何处看出我生怒?你莫非以为,我来寻你,是让你回灵境?” 镜中好似如古画般端庄古朴的女子,神情冷漠, “休要多情。不过就是灵境之中走失了两名蛇修,玄规尊者起卦算到此事与你相关,我才来问询。” “玄规尊者当真神机妙算,我近日的确拾到两名灵修。” 说话间,风时安抬起手腕,亮出了腕上青白分明的蛇镯。 “你便是如此待我麾下灵修,成何体统?” 见到自己子嗣手腕上盘缠的两条灵蛇,白蛇主轻蹙眉头。 “见过灵主大人,此事怨不得时安公子,还是我妹妹太过顽劣,而我又过于性急,惹出祸事,公子为了保全我与妹妹,才令我等姐妹化作如此模样。” 白绛璃见到镜中灵主,当即眼前一亮,又听到这般斥责之声,也立即明晰立场,为风时安辩解起来。 “速速将她们送回灵境。” 白蛇主眉间舒展,可看向风时安的目光依旧严厉, “你亲自押送。” “孩儿遵命,这便启程。” “哼~” 只听一声轻哼,铜镜灵光不显,自半空坠落,风时安伸手接住,旋即面露苦恼之色。 他长居龙宫,灵境自是去的少,但也会时不时回去探望一下自己的母亲,至于这其中间隔,自然是随心所欲。 风时安知道自己母亲对此是有些意见的,不同于作为云梦之主的龙父,十方灵境白蛇主,仅有他一名子嗣。 不仅如此,他还是这位白蛇主唯一的血亲,因为他的母亲无父无母,并非是阴阳相和而生,而是灵境孕育,神秀灵机造化而降世,乃是先天跟脚。 正因如此,风时安才判断自己绵绵万载之寿,泰半原因应是源自自己的母亲。 作为灵境白蛇主唯一子嗣,风时安本应该选在十方灵境修行,可灵境实在是太过恬淡安平,千年万载同景,岁岁年年不变,这就令风时安着实难以适应,自觉并不契合,因此选在龙宫修行。 “尔等回去之后,可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决定回返灵境后,风时安的目光,落在既是兴奋又是不安的两枚蛇镯上。 (本章完) 第64章 神女 第64章 神女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崖高张翠藓长。 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翱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 真真上等福地,世外清修妙地 “你们姐妹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生在这等福地,不好生修行,反倒还想往外跑?” 似孤身一人,孑然一身的风时安立于丹崖之上,仰观天穹,霞光万道,俯瞰山河,瑞气蒸腾。 “时安公子,是我看了几本从世俗之外流入的书册,心境不宁,起了凡心,不顾姐姐劝阻,悄悄逃出灵境,这才惹出了祸事,还请公子莫要责备姐姐,若是要罚,只罚青蘅便好。” 闻听质询,未等白绛璃开口,柳青蘅反倒是率先出声,为姐姐辩解的同时,也担下责任。 “我可没有处置你的兴致,等你回家后,自有你父母家主决断。” 话音落下,风时安摇了摇手臂,提醒了一声, “还不下来?莫不是还想赖在我手上不成?” “公子恕罪。” 两道青白灵光自风时安手腕飞出,迎风化作两位人身蛇尾的貌美女子,若非宫装华服之下的蜿蜒蛇尾,当真是人间罕见的绝色姿容。 恰在此时,一道剑光纵来,在风时安面前一定,显出一名青衣俊朗男子,其腰下倒不再是蛇尾,只是其面上,依旧有鳞纹残留。 “柳家,柳鸿,拜见时安公子。” 剑道灵修恭敬拜见,只是他的余光瞥见,立在这位时安公子身后的青白两道倩影,心神当即为之震动,气息也随之混乱。 “怎么?刚刚结束修行就被你柳家之主使唤来迎我?” 瞧见眼前这灵修气机将要大乱的不堪模样,风时安心中诧异,却还是略带调侃地提醒了一声, “还不速速静心行气,莫不是想摔下去?” “公子,当真明察秋毫,我正是刚刚才结束修行。” 看着那一道好似也眼含关怀,更多却是诧异的洁白倩影,柳鸿挤出笑颜,满是苦涩地回道。 “你这心性着实差了些,需要历练一番,若是去灵境之外,可来云梦龙宫寻我。” “多谢公子厚爱。” 听到风时安的许诺,柳鸿口中苦涩之意更浓,却还是满怀感激地拜下。 “我虽只是将这姐妹领回来,却还是要去拜见母亲,这便先走一步。” “公子请去便是,不必为我等耽搁。” 言语落毕,风时安乘云气而起,向天地交界处,云缠雾绕,若隐若现的仙山而去,至于身后的青白姐妹,却没有再回头再望一眼。 群山渐近,只见其势雄伟,似有龙盘虎踞,紫气蒸腾。山中灵机无限,神葩绽放,奇树摇曳,寿鹿灵狐出没,灵禽玄鹤飞舞。 灵山秀水中,观宇整饬,飞甍丽栋,崇台邃阁,缭绕山林。不过风时安却未飞往其中金阙,蛇尾之下翻涌的云气,托举他落向一处山顶天池。 “母亲!” 落在天池水畔的风时安垂下头颅,颇为几分心虚,不愿直视那位侧身坐在柔软草地上,下身蛇尾浸入池水中的神女。 与白绛璃柳青蘅人身蛇尾,让人惊艳其上身貌美姿容的同时,却又会恐惧其蜿蜒蛇尾不一样。 虽然同样是人身蛇尾,可眼前的神女却不会令人有点惊悚惧怕之感,哪怕是最胆小的凡俗孺子亦是如此。 钟天地灵秀而生,聚日月精华而形。 将蛇尾浸润池水中的白蛇主,只有令万灵心生敬仰,忍不住朝拜的神性与圣洁,任何见到她第一眼的生灵,都会自然而然地明白,面前是何等存在。 哗啦~ 对于风时安的问候,神女没有半点回应,只是身下蛇尾轻轻摆动,将原本明莹如镜的天池搅得波涛汹涌,动荡不休,翻起的水溅起几滴,洒在龙子的脸庞上。 “孩子打算寻一处秘地,修行一段时间,不知母亲可否应允孩儿在山中修行?” 灵气丰沛的水滴从脸庞划过,自下颌滴落,风时安视若无睹,低声询问道。 当时是,水波不兴,浪涛不起,天池之动荡,逐渐平息,风时安终于听见一道仙音在耳畔边幽幽回荡, “你若不来,我倒是险些要忘记了,原来我还有一位子嗣。” “母亲,孩子知错,十二年不曾探望之事,今后绝不再有。” 风时安见神女开口,立即保证道。 “修行求道之路,渐行渐苦,日后闭关十年百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不必与我保证这等事。” 白蛇主不理会这等虚妄之言,太过空泛了。 “可你以后若是得了空闲,必须来灵境探望,否则,相隔百年,我见不到你一面,你以后都不要再入灵境了。” “孩儿谨遵教诲。” 风时安心中一宽,立即应下,这等要求,太过宽松了,可以说是没有要求, “那孩儿在山中修行之事?” “你自斩重修了~” 神女目光落在风时安身下,那是一条与她相似却又有些不同的蛇尾,晶莹玉白蛇鳞,在天光映照之下,泛出金辉。 “前些时日借了仙剑之力斩去蛟丹。” 风时安回道。 “仙剑?” 得了提醒,白蛇主这才看向子嗣腰间,见到一柄古朴长剑,觉察出其中不凡,正是神物自晦。 “你自何处得来?” “父君前些日子唤我……” 风时安当下便将此事一五一十道出,他来灵境拜访母亲,也有问询此事之意。 那位龙父的子嗣太多了,哪怕会为他考虑,可也难说其中没有其它考量计较。蛇母就不一样,只有他一位子嗣,必然会全心全意为他考虑。 “这狠心杀贼,居然敢如此算计你?” 听完风时安叙述,白蛇主的眉梢上扬,似将要出鞘的神剑,撕天裂地。 “母亲,这其中虽有因果,可也是一桩大机缘。我与母亲诉说,不是责备父亲,只是想请母亲指教,其中可有需注意的关窍。” (本章完) 第65章 天宝 第65章 天宝 “的确是好大一桩机缘,可其中却有真龙都未必能够承受的因果,真若是那般好,这狠心贼早就拿了去,岂会让给你?” 听到母亲的评价与反问,风时安立即道, “母亲,孩儿未承接其中因果,只是代为执掌而已,待到我那外甥长成,定会将一切全部交付给他,绝不沾染。” 话音落下之际,风时安便见母亲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只是这目光就带着几分意味难明,风时安不禁面露无奈, “父命难为,孩儿实在是无可推脱,这等因果,实在躲不过去啊。” 风时安在事后也曾反推,基本断定,只要他还是云梦龙子,这东华长生剑就必然会交到他的手中,谁让那位云梦之主对他如此青睐,当他被选中的时候,仙人授剑就是不可避免之事。 “孩儿如今也只能奢求,我那外甥是万年难见的天纵之才。” “休说是万年难见,便是十万年……罢了,你躲不掉,那条老贼也休想逃脱干系,无需担忧,你不过是代为执剑而已,若是遇上麻烦,该去寻谁,你只管去找。” 白蛇主开口,却是打破了风时安的预估,顿时,风时安只觉似有一方茫茫无边的青天覆压而下,不过,他并非天倾之下的高个,不需要去行擎天之事。 “孩儿省得。” “将剑与我瞧上一眼。” 云梦龙君大抵知悉前后因果,因此即便是见到了风时安持仙剑,也未曾有多少好奇,还有几分避之不及,不过白蛇主乃是今日初见,哪怕知晓其中承载大因果,却还是敢触碰。 “母亲请看。” 风时安解下腰间长生剑,双手托举,递给神女。不过白蛇主只是探手握向剑鞘,稍一触碰,便又迅速收回,而后抬头看向风时安,叹了一声, “的确是仙剑,可惜如今只认你,若是能借与我一用,哪怕只是一剑,我也能让那无良老贼尝尝滋味。” 风时安充耳不闻,只顾闷头收回剑鞘,至于母亲想要砍上一剑的无良老贼,他不想知道是谁,也不想问。 “你若要修行,便去我的金殿,至于其中时限,你自行决定。” “多谢母亲。” 风时安闻言,顿时也有几分喜不自胜,因为他母亲的金殿,乃是建造在她当年孕育化生之地,这可是十方灵境内一等一的造化之所。 “你如今修为已废,仙剑虽好,却只能做压箱保命的手段,若是遇上寻常山野妖魅前来寻衅,你有何种手段?” 正当风时安准备离去,前往金殿修行时,白蛇主喊住了他,却是关乎他的自斩修为后的防身护道事宜,径直询问道。 “孩儿借助蛟丹破碎之机,顺势练了一杆龙戟,如今虽然修为尽失,需从头再来,可肉身血气尚在,便是寻常大妖,也可打杀。” 说话间,风时安手中显出一杆龙戟,那是一杆威严与华美并重的画戟,金玉龙鳞覆在戟杆上,波涛浪卷似的水泽神纹在戟柄处流动,戟头正中,龙影直刃似有贯天之势,两侧卜型横刃上,白金神链垂落。 “只有这一杆?” 听到蛇母的询问,风时安当即一顿,因为他自觉一戟一剑足矣,大妖之下,一戟挥下,当即灰飞烟灭,便是寻常大妖,若是跟脚修为稍差,也经不住龙戟几下。 至于在大妖之上,若是持龙戟应付不来,长生剑哪怕不出鞘,拥有云梦龙宫这等根脚的通玄龙女都承受不住,更何况其它,至于再难解决,招架不住,叫爹喊娘就是了。 “孩儿只有余力炼这一杆龙戟。” “太少,斗法护身手段怎能如此单一?若是有人针对,你又能有多少应对的余地?” “孩儿积累皆在其中。” 面对母亲的询问,风时安低声道。 “既然叫我知晓此事,自然不能让你空手,修行之前,你可去往金元灵墟走一遭,如今或许有宝胚与你相性相合,可去看看。” “金元灵墟~” 风时安的神情不免有几分复杂,十方灵境,自然是有十方各有道妙玄机的天地秘境,他现在身处的这一方灵机充沛的小天地是其中之一,金元灵墟亦是如此。 不过与他身处这方利好修行的妙土不一样,金元灵墟之中,宝光冲霄,神气四溢,盖因其中充斥乾元金灵宝气,孕育千百灵宝神胚,浑然天成,有无穷玄妙。 风时安作为灵境白蛇主之子,自然早就去过,不过,哪怕他贵为云梦龙君之子,可也难以得到其中天成灵器宝胚的青睐。 三番五次之后,风时安也就断了念想,他又不能行强取之事,况且他也不屑为之,不就是几件天成宝胚?他堂堂龙宫龙子,难道还稀罕这些? “孩儿这便去金元灵墟。” 哪怕早已不抱希望,可母亲的嘱咐还是让风时安心中生出了一分期待,这还是白蛇主第一次开口,点提让他去金元灵墟,此番或许会有不同? “去罢。” 风时安腾云而起,直取西方,但见千山万水,悠忽之间便晃了过去,可映入眼帘的风景,依旧层峦迭山,好似不见尽头。 这是一方无比广阔的小天地,哪怕知道这是一方秘境,可置身于其间也没有半点狭窄逼仄之感,依旧与外界一样,只觉天高地阔,浩瀚无边,至少对如今的风时安而言,他的感官是如此。 约莫二三时辰后,一座横亘于天地之间的青铜门出现在视野尽头,伴随着距离拉近,一股苍茫古老浩瀚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早已是常客的风时安,轻车熟路地落在青铜门下,四尊端坐于青铜门前,高逾百丈,巍峨如山的神将,屹然不动,风时安视神将于无物,自守门神将之间穿过,直奔天门而去。 行至天门前,只见茫茫虚无,不见彼端之景,风时安却是毫不犹豫,一头便撞了过去。 待到眼前混沌褪去,风时安眼前一切复归清明时,只见金泉汩汩而流,神虹横贯长虹,道道宝气四散八方,阵阵道纹涟漪扫荡天上地下。 (本章完) 第66章 星塔 第66章 星塔 “不知今日能否有收获?” 第九次踏足金元灵墟,风时安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感慨,轻声自语了一句,而后眺望眼前天地,与他先前几次所见别无二致。 虽然此地宝光弥漫,神光冲霄,但却是草木稀疏,一派荒芜之景,这片灵墟妙境并不宜居修行,至少不适合血肉生灵,若是山石金铁一类,那便另说。 铮铮~ 一阵炫目玄光飘过,远处便有宝剑鸣动之音响起,便见一株白金草木,主干挺直如剑锋,高约三尺三寸,其上又分有九枝,枝上又生有八叶,每一片叶有如飞剑,共七十二叶,形制相同,分毫不差。 太乙庚金 风时安盯着这株鸣动的剑木,其上泛出的灵金色泽,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其中价值,更是一清二楚。 正因如此,这株生出七十二柄太乙庚金剑的灵木,其价值难以估量,若是入了归藏府,风时安估摸自己换不走其中任意一柄飞剑。 因为这是一套,其中道韵相互补完,滋养彼此,乃是一体,若是拆分了,其威能自然是减半都不止,价值自然也随之下跌,可若是整株换走,就别做这般幻梦了。 单论其中太乙庚金价值都不知几凡,更别说竟生长成这般模样,若是让玄门剑修看到了,恐怕会为之疯狂,愿意为之倾其所有。 可如今这等仙灵草木,近在咫尺,只需相性相符,获得其认可,便能够将之带走,不需要额外付出任何代价,不过,风时安却是看也不看,径直走向另一侧,不做理会。 因为这就是这株剑灵草木戏耍求宝者的方式,剑音鸣动,让求宝者以为可以得宝,在其引近之后,便是百道剑气迸发,将满怀期待的求宝者撕得不着寸缕,令其狼狈不堪,若是女修,那便更兴奋了。 如此无良剑木,风时安自然是不屑一顾,至于如何知晓这剑木根底,往事不必多提,况且这株剑木尚未长成,即便是有人能令它心甘情愿,也带不走它,如今还远未到它出世之时。 未行几步,风时安又见一面彩幡乘风,自头顶飘然而过,幡面垂落的六条飘带,好似凤凰的翎羽一般,明明只是一件灵宝,却有一股华丽空灵出尘之气度。 风时安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半点追逐之意,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身后的剑音鸣动之声,伴随着距离远去,却发生了变化,乍听之下,好似一泼皮无赖,见自己拙劣计谋未能达成,恼羞成怒之下,在跳脚骂街。 “呵,黔驴技穷~” 无视,便是对那株剑木最好,也是有力的报复,金元灵墟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便是在灵境之内,唯一通往此处的,也只有四尊神将守护的天门。 因此,运气差些,那株剑木或许百年都见不到一位活物生灵,正因如此,它也对每一位靠近的生灵极为“热情”。 不过灵墟之内孕育的绝大多数宝胚,哪怕灵性远超剑木,正常情况之下,也都不为外物所动,沉静内敛,安稳如山。 “果然,还是不行。” 此时的风时安已经来到了一道地裂峡谷上空,只见裂谷之内,一条烈焰滔滔的熔岩河奔涌,在裂谷的尽头,化作足有数万顷之广阔的熔岩湖泊,而在湖泊正中,可以看到一尊赤玉宝炉载浮载沉,吞吐无穷火元精气,演化鼠牛虎兔等生灵,似要造化大千。 见自己的到来对这尊赤玉神炉没有半点影响,风时安转头就走,没有半点留恋,他见过一次金元灵墟的宝胚择主。 不需要玩命追逐,也不需要讨好付出,更不需要低声下气。若是合适,只需走到一定距离,这些宝胚自会主动来投。 时至今日,风时安依旧记得,当时那位得到宝胚主动认主的灵修,脸上是何等错愕惊喜,没有半点准备,便有如此收获。 虽然只是一柄石尺,算不得什么上等宝胚,便是穷极那位灵修造化,至多也不过成就一件灵宝而已,但却让风时安明悟许多。 哗啦啦~ 似从九天之下垂落的银河冲击积蓄而成的碧波银潭之上,一座九层琉璃塔矗立,漫天水精为其吞吐,势镇汪洋。 已经走遍了六处孕宝之地的风时安,此刻已经不抱几分希望,不过是顺道来到天河银瀑之下。 可让风时安有些意外的是,他才刚刚来到此处,便见这座不知矗立多少年的琉璃塔,猛然一震,那似九天倾泻而下的银瀑,顿时为之倒卷,银潭之上,更是有浪涛翻涌,拍岸惊天。 “原来是你?!” 风时安面上露出喜色,这金元灵墟之中,虽然正在孕育的灵宝器胚不少,可能够入他眼中者,百不足一,眼前这座琉璃塔便算是其中之一,还是让他比较中意的一类。 可正当风时安准备迎接入手自己的灵宝机缘时,悬于腰间,久而未动的长生剑却是发出一声剑鸣。 顿时,暴雨如瀑,倾泻而下,似天河决堤,却是因琉璃塔而卷席的水浪全都落了下来,再看此塔,稳固如山,再也没有半点异动。 “!?” 风时安见此变化,当即面色一黑,一把取下腰间长生剑,持剑质问, “为何阻我机缘?我又非你剑主,不过代为执掌而已,你哪来这等嫉妒之心?” 铮~ 风时安话音刚落,一声清越高亢,直达九霄的剑鸣之音响起,天地为之剧震,灵墟为之摇颤,可这并非是东华长生剑引起的,只是它唤醒了一物。 “这是……” 地动山摇之间,风时安腾云而起,避过滔天狂澜,眼见这灵墟山河破碎,好似能够直达九幽的深渊当中,可见繁星点点,好似一方星空在其中显化。 可这哪是什么星空,风时安定晴一看,那闪烁的星光,分明就是一道道烙印在一座古拙高塔之上的星辰道纹在流动。 “古宝!” 此般深邃古老的苍茫气息,风时安又怎么会认不出来,这哪是什么灵宝器胚,分明就是一座不知道传了多少万年的古塔。 (本章完) 第67章 太皇 第67章 太皇 一桩古宝出世,惹出如此之大的天地之变,可风时安并未因此显出多少欣喜之色,神情反倒是尤为肃穆,极为凝重。 修行界中能够被称古,且被龙族所认可的法宝,自然是没有凡品,稍差一些,也没办法抵御时光无情的冲刷。 这些经历了岁月考验的古宝,或多或少都具备寻常法宝不具备的特质,哪怕看起来不起眼,可在某些关键时候,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还有极少数古宝,具备改天换地的惊世威能,少说也是真器之上,却不是寻常真器可以比拟,基本作为一方势力传承的依仗与底蕴,正因如此,也能够无视光阴之劫。 如向泾阳龙君,为向龙宫表忠心而献上的古宝,乃是一尊镇江铁牛,其材质只是凡铁而已,可却因被沉入地脉,镇压江水,积年累月的蕴养之下,也就有了非凡之妙。 这等古物,难以用修行界通俗广义的法器、法宝、灵器、灵宝、真器等常用品级去区分定义。 若是较真,镇江铁牛连法宝都算不上,可在某些特定场景下,便是灵宝也难以展现出类似的效果。 与之相似的,还有人间世俗王朝代代传承的传国玉玺,不是法宝,胜似灵宝。若是上古时期,人皇铸造的九鼎,那就更难以估量了,玄门的真器道器都难以与之比拟。 不过这等与人族起源传承延续相关的至宝,如今都不知在何处,便是考究,也无从查起,因为真假难辨的典籍记载实在是太多了,浩如烟海。 至于修行界中,品级在灵宝之上,经历万载光阴,皆可称作古宝,真器道器只要不是铸造之际,就被卷入某种大劫,轻而易举便可越过光阴之劫,自然而然也属古宝之列。 若是化作道统底蕴,承载一派仙宗气运,千年万载积累,那更是非同寻常。 此刻风时安腰间的东华长生剑,其品级至少也是真器之上,似还有传承之责,其内蕴有元灵,寻常真器大抵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眼前这尊好似蕴有一方星空的古塔,自然不是镇河铁牛这等凡物古宝可以相提并论的,一看就是修行界中历经风霜岁月遗留的非凡之器。 可也正是因此,风时安才没有什么笑脸,修行界中的古器不是那么好拿的,其上承载的因果,与其品阶威能基本呈正比,翻上十番也不足为奇。 凡俗人间,天上或许会掉进馅饼,可修行界中,不费力气,凭空得来的好处,往往都伴随大因果,若是有能耐,削减了因果,这好处自然也是拿得稳当,若是承受不住,那也不必多言。 “……” 腰间长生剑铮铮鸣动,似在催促风时安上前,风时安观望许久,待到天地逐渐平静,只余一尊高塔屹立于乾坤之中,好似群星环绕,这才逐渐接近。 只是伴随距离接近,风时安的面色也是越发肃然,眼前这座古塔高不知几千丈,其分三十三层,有撑天拄地之势。 只是这古塔看似完整,可到临近之后,便只觉有一股惨烈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只见在塔身之上,不知遍布多少裂痕,其内细小残缺更是数不胜数。 最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遗留在其上,造成塔身破碎,结构残缺的一道道掌指爪印,刀剑斧痕,哪怕是历经万古,也依旧有惊魂夺魄的道蕴真意残留其上。 来到这高塔近前,风时安更是无言,若非此塔一看就知与他修行相合,他现在就想掉头就走,这塔身上面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可不像是万劫妖尊,洞玄真人,武道人仙之流能够打出来的。 不过,风时安绕着古塔,看了一圈又一圈,纠结半晌,这才发觉,这尊古塔除去现世之际,惹出了天崩地裂般的动静之外,再无半点变化,并未因为他的靠近而有任何响动。 “?” 风时安低头,看向腰间的东华长生剑,察觉到风时安的目光,这柄仙剑当即化作一道青虹,射入古塔之中。 天地静默,万籁俱寂,风时安朝左右看了看,略微思索,架起云气,直奔古塔之巅,来到塔顶罗刹之后,盘膝而坐,竟是修行起了劫灭经。 丹田气海中的周天列宿炼神真炁早已自行恢复,充斥气海中,演化星河之景,足有一百二十一道,此时伴随风时安运转经文,诸多真炁顿时如龙蟒般涌向周身百骸,浸润筋骨。 只是一刹那之间,容颜俊美,气度出尘,宛若神人的龙子,便消失不见,转而便见一条白玉龙蛇盘卧在星塔之巅,伴随着其呼吸吞吐,其身下高塔,竟也有部分星辰道纹随之闪烁。 在重铸龙骨,塑造根基的过程之中,风时安只能够感觉到无穷痛苦如同潮水般一遍又一遍地涌来,不知岁月流转,更不知光阴飞逝。 待到将真炁尽数耗尽,伴随着一股难以言语的酣畅淋漓之感,满心舒畅,不禁愉悦的风时安缓缓睁开眼眸,有金芒迸溅,显现玄奇。 不过,风时安重新扫视天地。自然是与他修行之前没有半点变化,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地裂,绵延至视野尽头,不知几千里。 铮~ 正当风时安测算估量此番修行耗费时间之际,伴随着一道剑鸣之音,青光乍现,东华长生剑归来,可身下的高塔依旧没有半点变化。 “怎么?游说失败了?” 风时安服下一颗化形丹,显现出神人之姿,握住归来的东华长生剑。 虽然他在修行之时,已经感受到了这座古塔对于他修行劫灭经的助力,但其中因果,不必承担也是好事,虽然略有遗憾,但也没什么不舍。 “既然此塔与我无缘,那便走吧!” 重新将没有什么回应的长生剑系在腰间,风时安自塔顶游下,只是在他刚刚脱离古塔的一刹那,这座撑天柱地的高塔便颤动起来。 悠忽之间,数千丈高塔竟化作数尺大小,化作一道玄光,向风时安直射而来,落入丹田,沉入气海当中。 “塔名:太皇!” (本章完) 第68章 风评 第68章 风评 自金元灵墟中走出的风时安,神情可谓颇为复杂,说不出有几分高兴,但也未见多少失落。 可风时安却是未曾见到,在他踏出金元灵墟,回到青铜天门前,大地被撕裂的灵墟之内,天穹之上,落下一只覆有鳞片的擎天巨爪。 这好似能够将整个灵墟踏碎的巨爪,却是极其温柔地拂过大地,被撕裂破碎的山河顿时便缓缓复原,好似光阴倒流。 巨爪在重整山河之后,便又收了回去,消失不见,不过却有一声带着几分庆幸的声音在灵墟中回荡, “这破塔总算走了,本以为会一直赖下去,这回可以睡上好觉了。” 灵气氤氲,水波荡漾 重新回到天池拜见母亲的风时安只觉眼前之景,恍若昨日,可此时他的丹田气海之中,又生出了一道练神真炁,这绝非过了几日,少说也有旬月。 “母亲。” “此番前往金源灵墟,可有收获?” 白蛇主看向归来的子嗣,问询道,身姿虽未有多少变化,可面目之上,却多出了几分盈盈笑意。 “得了一座古塔,名为太皇。” 风时安见母亲神情,心中已是有数。 “你往日入金元灵墟,一无所获,今日有了这等机缘,有何感想?” 闻听太皇之名,白蛇主不觉有异,只是如此问道。 “孩儿求问母亲,此太皇塔,有何来历?” 风时安虚心讨教道。 若是这座古宝叫星辰塔一类,他或许也就不问了,直取金殿修行便是,可偏偏叫做太皇,这不问寻一番,知晓跟脚来历,那当真是坐立难安了。 “你无需忧虑,此塔因果没有你腰间仙剑那般繁多,还可助你修行,你只管安心便是。” “请母亲指点。” “中古时,有一玄门名曰星宿道,此塔便是此玄门仙宗的底蕴,在山门破灭之后,流落到了灵墟中。” “星宿道?我今日得此塔,可是要承接因果?” 风时安心中思绪骤增。 “你承接什么因果?不过是修行星宿类真经罢了,又不曾修过星宿道的根本经文。” 白蛇主见眉眼之间满是忧思的风时安,直接了当,便要打消其顾虑, “况且,此塔可有认你为主?” “这倒是不曾。” 风时安顿时反应过来,若非东华长生剑,他可不一定能够发现这座塔,更别提带走了。 “既然不曾认你为主,你承接什么因果?不过借来修行罢了。” “母亲说得是。” 风时安闻言,满心愁绪顿时一扫而空,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可即便是有大因果,往往也都是承接多少好处,便出多少力。他不过是借来修行罢了,难道还想让他重建星宿道山门不成,没有这等无赖之事。 “还不去修行?说不得哪一日,这太皇塔便飞走了。” “孩儿还有一问,此方往返,用去了多少时间?” “不过旬日而已,怎么?” “旬日?!” 风时安不禁面露喜色,纵然此番不需再重新积累真炁,可是淬炼筋骨,居然只耗费了区区十天,这等疾速,定然少不了太皇塔之助。 “孩子不打搅母亲雅兴,这便去修行了。” 仙光绽放,瑞彩蒸腾,千山百岳,仿若一尊大龙盘卧于大地之上,而在龙首之处,金阙矗立,绽放霞光异彩。 风时安来到金殿之前,推门而入,无穷缥缈光芒充盈视野,丝丝缕缕清气垂落,又有紫气蒸腾,五色仙光闪烁,七彩神虹横空。 诸般妙相,无尽道韵,纷涌呈现,入主其间,风时安只觉目眩神迷,情不自禁,盘坐修行,这等妙地,便是白费一息都是罪过。 当风时安再次显出真身,入定修行时,伴随着其呼吸吞吐,仙光紫气至八方而来,在其身下凝结化作一朵三品青莲,托举百丈大妖之躯,悬空不坠。 正在此时,一尊看似完善,却无一处完好的古塔,晃晃悠悠地自其囟门升起,垂下星光缕缕,演化万古星空。 不过,这高塔虽然垂落诸多仙光,却也在悄然吞吐金阙中的先天灵机,倒是一旁的长生剑全无半点异样,依旧古朴自然,仿佛超脱独立于万物之上,哪怕此地有先天道韵蒸腾,也吸引不了其一丝一毫。 风时安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修行竟能如此畅快,哪怕是劫灭经这等需要大毅力才能够修持的经文,也让风时安在此时感受到了快感。 虽然炼骨铸基的痛苦躲不掉,但痛苦的时间却可以缩短,虽然会让痛感加倍,但却是可以承受,尤其是在体悟先天道韵妙理时,这点痛苦完全可以忽略无视。 可惜,如此轻松写意,舒畅淋漓的修行是有时限的,当风时安悠悠睁开双眼,雕梁画栋的金阙大殿便映入眼帘,丹炉碧玺等陈设也清晰可见。 至于仙光清气,瑞彩紫气,虽然也可见到几缕残余,但基本被耗尽了,所剩无几,此地虽然是他母亲孕育化生之地,但其中先天灵韵也不是无穷无尽。 “唉,下次再来吧!” 内视丹田气海,看到其中又多出了十七道炼神真炁,风时安心中生出满足之感,这可是代表他的资质又提升一截,距离他追求的真龙之基又近了几步。 “不知此番修行又耗去了几载?也该回龙宫了。” 虽然此地灵机道韵皆已耗尽,需要再积蓄一段时间,才能够再现初见之景,但依旧是一等一的妙地,但与世隔绝之感,却是风时安难以忍受的。 不过,等到风时安寻见母亲,准备向其辞行时,却是有些惊讶地发现,母亲的身畔,竟多出了一青一白两道倩影侍立。 “可是要走了?” 不等风时安开口,白蛇主便主动发问。 “是的,孩儿若再不回去,追随孩儿的臣属就该着急了。” “不必拿他们搪塞我,不过你今日离去,要将她们姐妹带上。” 白蛇主一指身后青白姐妹。 “母亲吩咐,孩儿自是不敢推迟,只是,这其中可有缘由?” 风时安目露探寻之色。 “此姐妹皆因你之故,被退了婚约。” “与我有何关联?” 风时安只觉莫名其妙。 “怎么?你还不知晓你云梦龙宫的风评么?” (本章完) 第69章 五年 第69章 五年 风时安无言以对,云梦龙宫的风评,那当真是声名远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作为掌刑龙使的风时安对此也是心知肚明。 不论他有多么洁身自好,哪怕至今元阳未失,可只要行走在外,云梦龙子的身份展露,即便是先前不了解的人,也会对他产生谬之千里的基本印象。 风时安对此自是无可奈何,谁让他有一位如此优秀的云梦龙君做父亲,再加上一众兄弟姐妹,大多也是不甘落后,少数几位修身持正的龙子龙女对这等外界看法,自然是毫无影响。 “我可以收下你们,只是我已有侍女。” 风时安的目光看向白绛璃与柳青蘅两姐妹, “你们跟我,便只能与先前一般,做我腕上蛇镯,若是愿意,便跟我一起走,若是不愿,你们还是留在灵境清修吧。” “能跟随公子,是妾身十世修来的福缘,怎会不愿?” 白绛璃忙不迭开口,柳青蘅立即接上一句, “我也是。” “那我便带走她们了。” “嗯。” 白蛇主语态慵懒地应了一声,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眼前青白姐妹,两名在各自家族中皆是一枝独秀的蛇女,立即垂下头颅,神情恭敬而又温顺, “好生待她们,日后寻幽访古,一定要将她们戴在身上,切莫离身。” 风时安听到如此嘱咐,也是一怔,看了一眼这两姐妹,点头应下, “孩儿记下了。” “你们今后无论遇上何种境况,无论付出何等代价,至少也要跟在公子身旁,不可远离。” 白蛇主盯着两姐妹,目光主要还是落在与她有三分相似的白绛璃身上,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绛璃谨记灵主吩咐,定不离公子左右。” “青蘅也一样。” 青蛇连忙跟上。 片刻后,依旧是形单影只的风时安,出现在一片水泊上空,衣着装扮与进入时别无二致,基本就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气息略显厚重了些。 “公子,我有一事,想要禀明。” 正当风时安仰观天地,俯瞰山河之时,手腕上的白蛇开口道。 “嗯?” 风时安垂下目光。 “我与妹妹都无婚约在身,方才灵主所言……” “我知道。” 不待白蛇说完,风时安便淡淡出声。 “公子怎么知道?” 柳青蘅按耐不住好奇。 “以你们如今的年纪,又有如此修为,你们的家主需得昏头到什么地步,才会为你们结下婚约?” 纵使看似清心寡欲的灵修,可一旦建起家族,其掌权主事者的思维逻辑,与龙宫君主、玄宗掌教,在本质上,都不会有多少区别。 没有哪一家的主事者,会将家族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天才在修为前途未定时,推出去其它势力联姻。 凡人家族中,那些早已被内定为继承者的嫡长子,或许需要承担联姻之责,但在修行界中,被筛选出来的天才,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便是修行。 这才是真正维系家族道统势力传承的根本,至于联姻,与其它势力建立血缘关系,这等有碍修行之事,就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云梦龙宫中,但凡有化龙之资的龙子龙女,都没有婚约在身,风时安是如此,他那位自号龙宫妖王的三姐亦同,那位远渡重洋,前往其它陆洲的大兄更是如此。 “我母亲方才不过戏言而已,只是要我将尔等带上,当是在尔等身上留下了手段。” “公子明鉴。” “尔等可知是何手段?” “请公子恕罪,我等姐妹也识不出灵主施展了何种手段。” “料想也是性命垂危,尔等濒死之际,才会展露出来。” 风时安也不再问,这等安排便是用尾巴尖也能猜出十之八九,各方修行势力,保护后辈新血的手段,大同小异。 离了十方灵境,风时安并未随意走动,因为不多时,便有龙马嘶鸣声响彻水泽,神官卫江再次携青玉辇前来迎接。 “卫江,我此番入灵境,用去了多少时间?” “回殿下,您入灵境,已近五年。” “五年,十八道真炁。” 风时安面无表情,轻语自语,劫灭经的铸基修行,比他料想得还是要艰难不少,原本他预估此番修行耗费约莫三年,毕竟有先天灵地与太皇塔助益,却没想到,仍旧差了许多。 “纵使艰难又有何妨,我有万年之寿,还担心修不成真龙之基。” 扫除杂念,风时安镇心静神,登上青玉辇,召卫江上来问话。 “我潜修之时,龙宫可有龙子龙孙生乱?” “慑服殿下之威严,不曾有乱。” “倒是学得乖巧了。” 风时安轻轻颔首,面露满意之色,他上位至今日,也算是在一众兄弟姐妹子侄中,树立起了作为一位掌刑龙使的威严。 上位之初,他还是疲于奔波,需要四处缉拿镇压搅扰生事的兄弟姐妹,可伴随着他不留情面的铁血手段逐渐展露,尤其是在他持斩龙剑,将名列第四的龙子斩了后,基本就没有不安分的了。 他潜修十年都没有生出什么大事,再度返回龙宫,便将九江之地的妖魔扫了一遍,哪怕没有处置龙子,可这等威势,龙宫不生乱象,便是明证。 “既然无事,便去人间。” 风时安心念一动,便吩咐了下去,龙宫便是如此,莫说五年十年,便是再过一甲子,都难生多少变化,可人间却不一样,五年的时间,足以令一位凡人脱胎换骨,化作另一副模样。 “喏。” 青玉辇再临永兴县,原本风时安只是想瞧一瞧自己当初一时兴起收下的记名弟子,如今成了何等模样,五年时间,即便是未应狴犴之相,应当也不差才是。 可当真到了永兴县,风时安不禁眉头轻蹙,他离去时,永兴县因他坐镇,十年风调雨顺,田地年年丰收,家家户户皆有三年余粮,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也有几分大同之景。 如今才过五年,永兴县不说遍地哀鸿,可也是饥民遍野,路边头插草标者,比比皆是,可却也无人理会。 (本章完) 第70章 伏羲 第70章 伏羲 “爹,我饿~” “三娃子,你再忍忍,永兴县就在前头了,那县里有心善的大户老爷,等到了那,你就能吃上白面馒头了。” “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三娃子,你别睡,可不能闭眼啊!” 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孩童软软地向地上倒去,一旁同样骨瘦嶙峋,衣衫褴褛的汉子急了眼,一把抱住,声音中逐渐带上哭腔,这等境况,一路逃难走来,可不知见了多少。 踏~踏~ 马蹄踏地声由远及近而来,车轮辚辚,化作马夫,坐在车辕上的卫江,看着仓皇抱着幼子躲到一边,让开车道的男人,目露怜悯,叹息一声,而后手腕轻轻一抖,两张烙饼以及一袋水囊,便落到了男人身畔。 男人看得一愣,当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抓起烙饼往怀中一塞,随后又死死抓住水囊,冲已经从身前远去的马车,不住磕头, “谢贵人怜悯,谢贵人活命之恩,小人若能活命,日后定为贵人立长生牌位,日夜祈福,唯愿贵人长命百岁~” “卫江,有人咒你呢,这可是恩将仇报啊。” 略带几分调侃的声音自车厢内飘出,容颜俊朗的马夫面目坦然, “不知者不怪。” “哈哈,你走一路施舍一路,不嫌累吗?” “臣心有不忍。” “这般人世,你即便是搭救,也不过是让他们多活几日罢了,改变不了什么。” “多撑几日,或许就有了活命的机会,哪怕改变不了什么,臣心中也可安定。” 说话间,卫江定了定,而后又道, “况且,此地乃殿下昔日潜居之地,殿下今日再访,或许便是这些苦命人族的活命之机。” “无佛陀仙人之能,此等兵灾酿造的祸事,谁也改不了。” 一路行来,风时安早已理清,这些饥苦灾民从何而来。兽蛮进犯,大破大雍北境,北方沦陷,三州之地,化作炼狱,兽蛮异族肆虐,饮血食肉,屠戮百姓,劫掠财货,大量灾民南逃。 永兴县中因为曾有风时安这位大善居于此处,其善名在安庆府中广为流传,因此有大量灾民蜂拥而来,这才造就了风时安今日看到的这般凄惨景象。 “殿下说的是。” 哪怕明知自己施展法术,以障眼法送出的诸多活命之物于这等灾祸面前,无异于杯水车薪,于事无补,或许最终也救不了几人,可卫江也依旧是一路施舍,不曾停歇。 风时安对此自然不会阻止,云梦龙宫虽未有明文条令,可却也是鼓励龙子龙孙以及一众臣属,行走人间,与人为善。当然,遇上奸邪也不必留情。 在龙律疏议上,则有明文书写,凡属龙宫水族,以人为血食者,皆斩,便是龙子龙孙也不容情,就是饶过性命,也会被终身镇压。 至于其中缘由,风时安一清二楚,在九重天宫之上,有一重广殿,名曰圣王宫,其内无龙宫底蕴潜修,仅是供奉一尊龙身牛首,山准日角,大目珠衡的圣像。 始源龙神,伏羲 龙族云梦风氏一脉,尊圣王伏羲为初祖,每逢千年,便会举行一场大祭,哪怕没有回应,也会依照旧例进行。 正因如此,云梦龙宫以食人为禁忌,是绝不能忍受的,龙宫虽然不祭娲皇,但同样也尊娲皇。 龙马玉辇所化的车马行进极为迅速,不多时,便来到了永兴县城门前,此处饥民更是乌泱泱一片,不知有几千人,不过却也有了秩序,至少有人在城外搭建了粥棚施舍。 亮出面目,风时安轻易便过了城门,不过风家老爷归来的消息,也如疾风骤雨般,开始在永兴县内轰传。 此等小事自然不为风时安注意,他乘车马,直往昔日府邸而去,入了城之后,这市井街坊,青石车道,这才与风时安昔日的印象逐渐吻合,不过也没了昔日繁盛,多出几分寂寥。 “风老爷!” 当风时安自车马走下,顿时便让门房认了出来。 “姜守轩呢?人在何处,让他过来见我?” 风时安看了一眼府邸,哪怕还未入内,他已经听到了其内的喧嚷吵闹之声,极为庞杂。 “姜小老爷去往府城借债去了。” 门房连忙答道。 “借债?” “唉,还是姜小老爷太过心善,城外的那些灾民,您想必也看见了,您可在城门口就看到了一个孩子? 小老爷那是有求必应啊,只要是有人求他就收下,现在这府邸上下,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就有孩子,也不知收了多少,这府中开支自然也是入不敷出了,只能去借债了。” “不自量力的糊涂蠢货!” 风时安毫不客气地点评了一句,而后直往府邸而去。一入大门,果真是满庭孩童,虽大多面有菜色,却也有几分红润血色。 “老爷!” 有一身形窈窕的俏丽女子,自一众孩童之中站出,看着风时安,又惊又喜,喊了一声。 “彩姑。” 虽然面目大不相同,但多少还有几分熟悉,风时安一眼认了出来。 “您可算是回来了。轩哥儿都快要撑不住了,有您在,轩哥总算可以喘口气了,那些人也不敢再趁火打劫了。” 女孩的神情中带着发自内心的欢喜与雀跃。 “我回来只是看看,可不是给他收拾烂摊子。” “老爷,轩哥真的尽力了,您不要怪他。” 见到风时安的神情,彩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似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找补道, “对了,老爷,您不在的时候,轩哥还收了一位弟子,他说是什么天生武骨,习武资质还远在他之上,我领他过来给您看看。” 不等风时安说话,彩姑便转身往内院奔去,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领来了一名面容约莫十一二岁,嘴角绒毛未退的孩童。 “这是风老爷,也是你师傅的师傅,快叫师祖。” 被彩姑领来拜见的孩童,面容稚嫩,可其身形却与她一般高大,宽肩细腰,四肢修长,望之便与常人不同,目光炯炯,其眉眼间,更是有一股朴素衣饰也难掩的贵气。 “霍北望,拜见师祖。” 孩童在知晓风时安的身份后,当即下拜。 风时安不语,在他眼中,孩童头顶三尺之上,有一团赤金之气,其气充盈,壮如鹰雏出,色泽明润,竟有几分刺目灼人。 (本章完) 第71章 上架通知,以及些许想法感言 第71章 上架通知,以及些许想法感言 16号,也就是后天上架。 本来不想写这玩意儿的,有点浪费时间,但这两天上推了,流量多了,各种评论也多了,有些不胜其扰,所以必须得说几句。 首先是关于本书的题材,有人看到说收徒就退了,认为这是毒点,讨厌排斥保姆文,我太理解了,替别人解决麻烦,擦屁股,又没好处,这谁不讨厌?光干活没收益。 本书要我定义,那肯定不属于保姆文,到目前的剧情,主角解决处理了两件事情,都是弟弟妹妹的,这是在解决麻烦,但就收益而言,也都看到了。 这就不属于保姆的范畴,好处都让主角给捞尽了,连带他们本身,都快成了主角的好处。 至于开篇的记名弟子,讲道理,这种不入门墙的弟子,在仙侠文中,不都是牛马耗材用?别说惹不出什么麻烦,就算惹出来了,都不用搭理。 姜守轩出场的作用,就是点出主角的望气天赋,也就是主角的金手指。话说,不少人都不觉得这是金手指了?因为太契合仙侠了? 难道非得整系统这类格格不入的玩意儿才算金手指? 当然,我也承认这金手指的作用确实弱了点,可弱也不会因为金手指的设定崩掉书,中后期的话,淡化处理也很合理,望穿古今未来都是后期大佬标配。 姜守轩,还有一种作用,就是点出金手指的用途。作为一名后天武夫,他拿出了远超当前层次的武道经文。 虽然对主角虽然没什么用,但那是他的气运不够,主角的层次相对于他而言又太高了,噢,这也是我的设定问题,应该再给他强化一下,整点对主角有用的。 这也就是身负大气运之人,相对于主角的意义了。对于主角而言,身负气运之人,就是行走的超级盲盒,总能爆出点东西的。 可以看看还在琢磨掌天瓶的韩跑跑,刚刚入手玄黄母气根的叶天帝……所以我才给主角安排一万八千年的初始寿命。 承载大气运之人,他们身上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但与他们建立一种强而有力的因果关系,那就不一样了。 师傅继承弟子的遗产,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半点问题啊,是吧? 古语常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爹的,继承儿子的遗产,有什么毛病? 法理上也是支持的,是不是? 弟子活不过老师,这能怪谁? 主角的两大天赋,第一就是望穿未来的望气天赋,其二就是命长,活得久。 所以,本文的定义就是长生文。 这个问题说完了,再谈一谈另一个问题,也是让我最恼火的一个问题。 开篇开头,那一段,我琢磨了大半个小时,才写出来的百来字,有人说是ai写的,还有问我是不是ai润色,还有信誓旦旦替我搁那在评论区回答的,昨天给我气得头晕。 我现在很明确的告诉你们,那都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无非就是因为我用词繁复,辞藻有些华丽,所以觉得是ai? 有些人是觉得,现在人脑比不过ai了?稍微好看点的句子,就是ai出手?人类在你们眼里,就是一败涂地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阅文还养作者干什么?干脆喂ai得了。 真的,那些信誓旦旦说是ai,你们去试一试,看看行不行,我也试过了,我对ai的评价,就是傻逼,超级傻逼,纯纯浪费时间。 也不是说ai一无是处,但要用ai调出自己想要的内容,其中耗费的时间,真的不如自己写,也就只有刚入行的萌新选手,才会把ai当宝。 我一个已经写了一千三百多万字的作者,我用这玩意儿代笔?别逗了。 这玩意儿就是用来查资料,我都有点嫌气,tnnd,有时候ai给的信息还没我知道的多,最扯淡的是,这玩意儿找不出来的时候还会瞎编。 至于我为什么会去了解ai,那更简单了,一个网上到处说会抢走作者饭碗的玩意,我怎么可能不去了解一下。 我也得看看,这玩意儿会不会让我吃不上饭。真要是被这玩意儿抢走饭碗的话,我得早做准备啊。 不过就目前以我对ai的了解来讲,我还是可以放心写几年小说,尤其是在这些玩意儿明显被降了算力,群体降智之后。 另外,我再讲一下,文中那些辞藻看起来华丽的段落是怎么来的。 有些句子让我直接写,我确实写不出来,但到这里,我运用到了小学语文老师教会我的一个技能 摘抄 我不知道其他作者是不是这样,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看其他作者写的书时,看到那些描写得特别好的景色人物描写,我都会摘下来,存进备忘录。 等我写到某些山水跟人物的时候,如果我自己写的,达不到让我自己满意的效果,我就会去备忘录里面翻,然后看着别人的写,基本是挑出里面的词,自己再进行组合运用。 我自己词库匮乏没关系啊,大佬的写的好,我仿大佬的。多仿几次,仿着仿着自然也就会了。 在这方面,我参照仿写最多的是东神,他的书里面,无论是人物还是景色描写,都会有一种大气磅礴之感。 因此我在写一些格调高的场景,或者是高逼格人物的时,我就会去翻东神的书,翻的最多的是《遮天》,我尤爱这本。 其次,在人物描写方面,尤其是女性角色,《我只想安静的做个苟道中人》,这本书里面,我摘录了很多,在女性描写方面,我感觉拿铁大佬比东哥写的都更加细致,因为有飙车需求。 还有在写战斗方面的,如果我自己写的不好,我就会去翻阴天巨,我喜欢他书里面的战斗描写,有一种拳拳到肉的舒爽感,不过根据反馈来看,大部分读者都不喜欢战斗描写。 我还摘录过其他作者的,就不一一赘述了,我最近翻的比较多的是西游记跟红楼梦,西游记里面关于景色的描写,还有红楼梦里面对人物的描写,我都觉得挺好。 就像西游记里面,关于斜月三星洞的描述,我直接用在了对十方灵境的描述中,还有主角三姐出场的时候,衣着装扮,我仿的是红楼里面,王熙凤出场的装饰。 灵山秀水中,观宇整饬,飞甍丽栋,崇台邃阁,缭绕山林。 还有这一句,具体忘了是哪一章,但我记得是遮天里面,叶凡回地球篇的时候,对于龙虎山还是哪里的描写。 好了,就讲到这里了,我待会儿再截几张备忘录的截图,放在书评区。 关于上架,爆多少更,以及上架后写多少字,说道理,这本书是我写书以来,消耗精力最多的一本,没有之一。 写上一本的时候,思路清晰的情况下,我一小时可以写3000字,但是这一本我一小时都不一定能写1000字,慢得令人发指。 因此我只能保证上架之后,尽量每天更8000字,分成两章,单章四千。 至于上架当天,能爆多少字,我真的说不准,尽量更五章吧,拼一下,我不我不确定我拼不拼得动,因为写这一本我总是高估自己,实际耗时远远高于预估的时间。 有些人觉得是ai润色的段落,我写出来,真的很耗时间,但我觉得又得写,没有足够的景色以及人物描写,文章太干巴了。 最后,感谢我的责编姜茶,开书那段时间,帮我完善了主线与剧情,尤其是前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要打一段时间语音讨论。 其次就是我的主编蜻蜓,去庐山的那段时间给了我很多指点,醍醐灌顶的感觉。 还有就是阴天大佬,我去请教人家指点,那天晚上,阴天巨本来都准备码字了的,然后我说我睡得早,他就不码字,把我的书看了一遍,指点批评了我许多,让我看到,原来我还有那么多不足,但是也没办法完善了,下一本的时候,务必注意。 最后,码字去了,俺没存稿~ (本章完) 第72章 天命 第72章 天命 风时安俯视下拜的孺子,其头顶已是显赫的气运,在他眼中逐渐生出变化,那团赤金之气,蓬勃迸发,冲霄直上,化作一道参天光柱,其内又有剑戟蕴化,后又由紫青电光缠绕其上。 如此变化,已经远超其师的赤虎踏蛇之相,便是生出龙角龙鳞,长出龙尾的赤鳞狴犴,也难以与之比拟。 可这并未结束,剑戟之形,再次生出变化,竟化作一轮熔金烈日,边缘浸染血霞,日光灼灼,似烈烈战旗,镇压一方玄黑山体,一股霸道、惨烈、肃杀之气,顿时扑面而来。 赤日镇山 如此气运之变,还是风时安首见,可这般变化,依旧不曾结束,那一轮赤日,似乎是达到了顶峰,盛极而衰,最终也如天日般,开始下坠了。 可也在此时,风时安眼中气运变化不见,再看之时,依旧是一团茁壮如雏鹰的赤金之气,散出一道蓬勃朝气,有横击万里长空之相。 “霍?安庆府中都无霍姓大族,你是谁家子嗣?” 这时,神情并无多少变化的风时安才开口发问。 “回禀师祖,我并非青州人士,先前居住在北境云州,兽蛮破关之后,我随家人南下逃亡,在途中与家人失散,成了孤儿。 一路颠沛流离,不知如何就到了安庆府,幸好遇上了师傅,将我捡了回来,收我为弟子,让我得以保全性命。” “将你捡到的?” 听到这等回答,风时安也不禁感到也是几分有趣。 眼前孺子,毋庸置疑,乃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其气运居然会演化成一轮熔金烈日,只不过这烈日杀伐气太重,太过惨烈了,最终还是会坠落。 这就让风时安联想到了许多,气运之中,若有金光,多为功德,可金光若是内蕴其中,与自身根本气运融为一处,那便是天地眷顾,又或是,身负天命。 他妹妹寻到的那名太素空青体,作为造化玄奇而生的成仙体,那自然是受天地眷顾的,可眼前这名孺子嘛,在风时安看来,更像是身负天命,为了完成某件使命,降生于世。 “福缘倒是不小。” “徒孙能有幸遇见师傅,确实有福之人。” “呵~起来说话吧,不必拘礼。” 听到霍北望的回应,风时安不禁轻笑了一声。 他口中的福缘不小,自然指的是那位记名弟子,捡了一位身负天命的孩子作弟子。 不过,两者应当是互相成就,这位尚且年幼的天命人,正是潜龙勿用,接连遭劫,磨砺心性意志的时候,中途若是没有人搭救,帮衬拉上一把,单凭他自己可熬不过去。 这也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在气数未尽之时所有的特点,每每遇到难关,若是自身手段用尽渡不过去,自会有人恰逢其会地出现,帮其渡过劫难。 “北望~这名字是谁与你取的?” 看到这不过十二三岁的孩童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他时,风时安又问了一句。 “这是我自己改的。” “你想向兽蛮人复仇?” “云州,兖州,商州,三洲之地皆沦陷于兽蛮的铁蹄之下,我如今年幼,只能坐看兽蛮异类屠戮我血亲宗族,随家人仓皇逃亡,如今更是孤身一人。 此仇此恨,我今生不会忘记,待我成年力足之际,我一定会北击兽蛮,领军收回三州之地,让兽蛮异族血债血偿!” 听到风时安询问,嘴角绒毛都未曾褪去的稚童,双目发红,紧握拳头,头上的黑发都开始一根根竖起。 “想领军向兽蛮复仇,夺回故土,那便好生修行,这些言语,你便是吹上千遍万遍,也伤不了那些兽蛮一根绒毛。” 风时安伸手敲了稚童一记,当即便让这好似发怒雏虎,想要扑上去撕咬兽蛮的小家伙浑身松懈下来。 “师祖教训的是,我这就去修行。” 说完之后,霍北望向风时安行了一礼,向来时方向走去,行走如风,没有半点拖沓。 “府中可还有静室?” “有的,在老爷您走了之后,轩哥就不准任何人在内院住,他自己都不住,说是要等您回来。” “嗯,倒也是有心了。” 风时安赞了一声,而后便径直向内院而去。 原本他只是看看当时随性收的弟子今朝如何了,可如今大雍生了兵祸,累及数州之地,看似平平无奇的记名弟子,居然还捡了一位身负天命的孩子。 其气运之变化,也确实吸引到了风时安,令他心生好奇,根据他对自己望气神通的判断,如此庞杂的变化,大抵只在十年间应验。 即便是望气神通在悄无声息间变得更强,可以看得更远,至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年,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能够看到一名身负天命之人的气运之变,这等事例,还能上何处找寻? 况且,风时安还想瞧一瞧,这天命之人,修行武道,可以走到哪一步。 须知武道修行至高深处,同样也能如万劫妖尊,道门真人一般,踏碎虚空。 人间王朝,鼎盛之际,百姓香火供奉鬼神,可庇护一方,此乃维护根基,可真正开朝立国之本,终究还是得靠人,也就是那些可镇妖王,敢与妖尊厮杀的武夫。 人间王朝若无如此武力,寻常凡人百姓,凭什么占据膏腴之地,繁衍生息,又哪来的香火,供奉鬼神?真当妖魔不喜平原?不爱大城广殿?山野邪祟就喜欢潜藏于山林之中? 那都是人族武夫杀出来的承平之地,可也正是因为武道重杀伐而轻修身,故而武夫大多不长寿,高境界的武夫,寿终正寝者,寥寥无几。 便是能够威慑妖尊,与真人谈笑的武道人仙,其常寿也不过五百。 故而,同等境界,不论是妖尊,还是玄门真人,梵门大德,都不愿意招惹人族武夫,能让则让。 作为寿元短暂的回报,武夫的斗战之力半点不虚,若是愿意燃烧气血,更是恐怖,任谁看了,都是掉头就走,谁愿意跟武夫拼命? 五百之寿,对于同等境界的存在而言,不过零头而已。可若是让这零头给带走了,当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本章完) 第73章 殉国 第73章 殉国 “师父!” 昔日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一名满脸疲倦,眼中满是惭愧的青年, “弟子无能,未能守好您留下的产业,变卖了许多,这才勉力维持您留下的慈济院。” “你的确无能。” 风时安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身着旧衣,有几分风尘仆仆的青年,轻轻摇了摇头, “五年过去了,你还停留在先天境,居然未曾尝试过引罡煞之气炼体。” 武道之途,初入则是打熬筋骨,蕴养体魄,贯通周身经脉,积蓄内力,同时完成锻骨、易筋、洗髓三关,此乃武道初始的修行。 待到周身体魄磨砺至进无可进之地步,便可尝试凝练内力,令其蜕变,化作真气,一旦功成,洗经伐脉,脱胎换骨,此为先天武者。 寒暑不侵,刀剑难伤,可真气外放,凌空虚渡,坠崖百丈而无碍,有百二十之寿,这都是一位先天武者具备的共有特质,但这依旧停留在凡人层次,只是凡人极致而已。 唯有引天罡地煞之气入体,淬炼体魄,令气血旺盛有如烘炉,那当真是鬼神难侵,诸邪辟易,便是成了气候的妖魔,也会退避三舍。 这等罡煞武夫,若是再进一步,参悟天地之理,领悟独属于自己的武道真意,那便可斩脱枷锁,突破桎梏,拳裂山岳,剑开大江,举手投足之间,能引动天象变化,能与化形大妖相搏。 天象武夫,若是受供于人间王朝,即为国之砥柱,可拜上将军,外放边疆也可执掌兵权,为一方诸侯。 天象武者再进一步,便是元极之境,可镇一国,裂土封王,也只不过是其一念之间,乃是可以影响王朝兴衰以及国运的人中龙凤。 “弟子这些年为俗事所扰,荒废了修行,叫师父失望了。” 听到风时安如此批评,姜守轩有些惭愧地低下头, “弟子的真气修行积累不够,而且,弟子即便穷尽物力,也未能寻到上等罡煞之气,只能寻到些许不入流的杂乱煞气。” “你年少时不是想过参加武举?怎么?如今还想谋求自由身?” 风时安对此毫无意外,正统王朝,就应该有如此统治以及管控能力。 大雍王朝已近三百年,即便是当今皇帝老迈昏庸,可王朝权贵的统治阶层,也一定可以将大雍境内,能产中上乘罡煞之气的地界,牢牢地把握在手中。 若是连统治范围内的修行资源都把控不住,不能掌握于手中,还怎么称君做主?老老实实退位让贤才是正途。 人间是如此,龙宫亦是如此,云梦龙宫留下了育灵化生海,此乃云梦所辖水域范围内,所有水族生灵的晋升之阶,大雍王朝同样也开了文武科举,这是有资质而无根脚资源的底层寒门,为数不多且最大的上升途径。 “弟子的确谋划过武举,可便是入了朝堂,也难得上乘罡煞……” 说起此事,姜守轩也是满心抑郁,更有几分恼火。 以武举入朝,对于他这种出身的武夫而言,的确是最佳途径,可也只能得下等之气,若是想要品质更高的,那就必须得攀附权贵了。 可即便是与豪门做鹰犬,上乘罡煞,也几乎是毫无希望,那些权贵自己都不够分配,又会分与出身贫寒的武夫。 “你自有机缘,不必为此忧虑。” 风时安瞥了一眼青年的头顶气运,与他最初突破时变化不大,只不过赤气之柱粗了几分,可其赤虎狴犴之变,也只在这几年之间了。 这是只有人间才会出现的事情,短短几年便可使人脱胎换骨,龙宫之中,无论如何也见不到这等迅猛变化。 “机缘?!” 听见师父这等宽慰之言,又回想起老师昔日离去时,他看到的一幕,姜守轩眉间的郁气顿时便消了大半,不过还未等他高兴,便又听老师问道, “我已经见过你收的弟子,资质不错,只是,你可知来历?” “我收徒之后,遣人查访,可北境边关已破,许多消息都难以查明。 不过,北境云州,有一位霍姓鹰扬将军率军守城,死战不降,兽蛮大军攻城七日,这位霍将军及其亲兵,在城破之日,悉数战死,满城百姓皆被屠戮,无一幸存。” 姜守轩答道。 “这等身份,你也敢收为弟子?” 风时安不禁笑了。 不论这位鹰扬将军生前为人如何,又或者是与谁有何过节,在这等国战当中,以身殉国,还是在大雍全面失利的情况下,只要皇帝的脑子没坏掉,必然会将这位霍将军列为典型,追封授爵,荫庇子孙。 “天生武骨,此等资质,弟子实在是情不自禁。” 姜守轩答道。 “你可将《紫阳经》传下了?” “弟子只教了打熬筋骨的篇章。” “不必吝啬,待有机会,悉数传下吧,你谋求上乘罡煞的机缘,或许就在你的弟子身上。” 风时安负手而立,遥望远方, “再过些时日,你便是想教也没机会了。” “弟子遵命。” 姜守轩心中一动,垂首恭敬道。 “你也去修行吧,不必再操劳那些琐碎之事了,兰笙乐理会全权接管。” “是。” 自风家老爷归来,永兴县遍地灾民之乱象,在短短几日便大为好转,一船接一船的粮食经由水运被送进城中,本地官府也是极为配合,立即公布了一系列垦荒安民的举措。 这自然不是风时安在管理,而是赶来的鲛人侍女操劳的结果,她们处理这等俗事,早已是得心应手,就不是四处借债,都在考虑卖身,迎娶大户嫡女的姜守轩能够比的。 风时安主要是在调教他的徒孙,这位有赤日镇山之象的稚子,天资确实非凡,滋补外用药物供养充足的情况下,武道修行,可谓是一日千里,端是非凡。 作为师父的姜守轩,看到自己捡到的弟子完全展露出的天资后,也不禁大受震撼,便是风时安,也为其进步之速所惊。 那最让风时安惊讶的是,此孺子的气运,每日都会厚上一分,一日一变,简直不讲道理。 (本章完) 第74章 星陨(4k,求首订) 第74章 星陨(4k,求首订) “大雍嘉明九年,星陨坠地,落于城北风府园,大约数围,重不可测。” ——《永兴县志》 “这都不演了?” 站在陨坑边缘,风时安抬头看了看头顶星月高悬的清朗夜空,而后又低头看向脚下灼灼火气蒸腾的陨坑,不禁轻声轻语了一声。 这陨坑不大,不过是恰好将他这内宅园毁伤殆尽,可玄奇的是,这星陨也只毁伤了内宅园,内宅屋舍及外院,便是连片砖寸瓦都未被波及,坠落冲击,大多贯入地下。 至于伤亡,大概也只有园土壤中的虫豸了,风府如今人口虽多,可内院只有风时安携两名侍女独居,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园自是空无一人。 陨星坠落的响动,惊动了半座永兴县,可风府之外,纵使再是好奇,被惊醒者也只敢议论,无人敢前往窥探,越过风府门墙半步。 “师父!” 风府之内,姜守轩第一位赶到,只不过他刚刚赶到内外院分隔的门墙之时,站在入口处,看着眼前星火点点,犹在燃烧的深邃陨坑,当即目瞪口呆。 紧随姜守轩而至的,则是一位与成年壮汉身形相仿的少年,身长七尺,目光炯炯,眉眼间有一股非凡神气。 “师祖。” 在这两人之后,变换身形,化作风府大管家的卫江,也在悄无声息间,出现在风时安身侧, “殿下。” 这位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苟言笑,行事一板一眼的神官,刚刚与风时安见礼,余光瞥见陨坑底部,依旧有残余火气蒸腾之物,顿时便是心神震动,难以控制情绪, “这是!?” 不同于随风时安一同直击现场,却依旧是满眼好奇张望的兰笙乐理,作为云梦龙君钦点,遣派到风时安身旁的神官,卫江自然是有足够的眼界与认知,正因如此,他的神情也是现场最为夸张的, “星辰铁,赤霄铜,天晶砂,太乙庚金,五行玄晶……” 卫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陨坑底部的天坠之物,将辨认出来的材料逐一轻声念叨出来,身躯逐渐颤抖。 这赫然是一颗混杂了诸多灵金仙料的陨石。也无怪乎这位龙宫出生的神官为之震惊了,别说是他,即便是风时安,也只在归藏府的宝库中,看到过这等数量的宝料。 “别念了,这里可不是龙宫。” 看到情难自禁的卫江,风时安握住腰间的长生剑,朝府邸大门的方向瞥了一眼,提醒了一句。 “殿下恕罪,是臣失态了。” 得了提醒的卫江,猛然惊醒,连忙俯身告罪,可旋即还是满脸喜色,再度拜下,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得此天降机缘。” 此时的卫江,当真是被眼前的陨石震撼得无以未加,因为他本来是颇有不解的,不明白堂堂云梦龙子为什么要留在在人间之地,教导凡人修行武道。 纵然这几名凡人武道资质卓绝,日后修行有成,能与大妖搏杀,可镇妖王,但那又如何? 这是以后的事情,稍微点提两句,赏些用不上的宝物,这就够了,有必要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吗? 这些凡人与殿下有何益?又不是有成道升仙之资质的仙种,区区人族武夫,便是有所成就,也只有三五百岁之寿。 可现在,看着这颗直接砸在龙子殿下居所前,各色仙灵金混杂的陨石,卫江当真是心服口服,同时又有些惭愧,居然用以自己尺寸之目光,去揣测质疑这位殿下的安排。 若非殿下在此处安居,这等机缘,岂不是平白丢了?让予他人,那可当真是叫人追悔莫及。 此时的卫江,隐约间明白了什么,但又有许多疑惑与不解产生,譬如,这位殿下是怎么知道这颗陨星会坠于此地。 望气术? 从此刻结果来看,这位殿下似乎早就知晓,所以特意在此停留,就是等候这一刻的到来。 如此神机妙算,预见未来之能,当真是令卫江心服口服,哪怕是他们族中,也只有几位族老才掌握卦算推演之术。 无边遐想,思绪繁多,卫江看向风时安的目光,也不禁多了几分先前不曾有的敬畏,心中哪怕有困惑,也是牢牢压下,他可并未忘记自己作为臣属的身份。 “不必恭贺我,这不是我的机缘。” 相比于兴奋到都快要手舞足蹈的卫江,风时安则是冷静许多,因为他知道这颗陨石到底是因谁而落。 正是今日白天,他看到姜守轩与徒孙提起了兵甲之事, “诸般武艺,你最喜破阵枪法,可日后若是上场杀敌,你得要有一杆趁手的大枪,更要有一副能够护你周全的甲胄。 我已经为你购置办了精钢玄铁,寻工匠为你煅兵铸甲,不过我却觉得不够,可我也只能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了,你日后若有机缘,能够寻到上等好料,便自行筹备吧。” 巧合? 哪来这等巧合?将他的内庭园砸得连根草都不剩,却不伤一人,这若能是巧合,那便再落一颗陨星吧。 “不是殿下的机缘,那是谁的?” 听到风时安的回应,卫江满是错愕的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解。 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到此地此城,到底还有谁敢与殿下争这等机缘,这都落到了殿下面前,归属还不够清楚吗?这要是还胆敢强抢,莫非是欺云梦龙宫势弱不成? “守轩。” “弟子在。” “你的机缘到了,这颗陨星外缠六阳天罡气,内蕴五行元煞,皆是上乘之气,你想谋求的淬体之气,皆在其中,今日可是齐全了。” 闻听风时安所言,眼见卫江欣喜若狂的模样,有些没太弄清楚状况,只是隐约知晓陨星非同凡响的姜守轩,也是一惊,旋即便是狂喜。 “卫江,你代他将罡煞之气取出,莫要让这气散了。” 看到这弟子不知所措的模样,风时安也知他无收取手段,朝卫江吩咐了一声。 “喏。” 卫江瞥了一眼姜守轩,心中暗道一声好命,便取出两只玉瓶,隔空抽取陨星上虚浮内蕴的罡煞之气。 这罡煞之气,对于有需求的武夫而言,自然是无价之宝,便是舍了性命也值得一拼。可对于其他道途上,没有需求的修者而言,不仅仅一无是处,而且极为厌烦,飞天遁地,皆是阻碍。 抽取了罡煞之气,陨坑中的余火渐歇,落星之上,也不再有灼灼热力散发,不过却有灵光闪烁起伏,瑰丽梦幻,蔚为神异。 “多谢卫管事。” 盯着飘飞到面前的两枚羊脂玉瓶,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的姜守轩连连拜谢。 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令他没有半点准备,京都之中,那些王公贵族都要争抢算计的上乘罡煞之气,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到了他手中,没有半点阻碍,简直像做梦一样。 “不必。” 卫江的神情很是冷淡。没了罡煞之气缠绕,无损陨星的价值,反而还增添了些许。可卫江并不认为这机缘就属于这武夫,反倒是另一人。 当卫江看过去的时候,风时安也看着霍北望,开口询问, “除却一杆冲阵霸王枪以外,你还想要何种兵器?” “回师祖,一杆大枪对徒孙就足够了。” 察觉到卫管家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霍北望心中一跳,连忙答道。 他原本以为此事与他无甚关联。看卫管家的模样,也知道这天降之物非比寻常,恐怕都是举世难寻的瑰宝,不然何至于此?却没想到还要问询于他。 “冲阵大将,只凭一柄枪可不够,除去枪法以外,你还擅长何种技艺?” 风时安对这等谦逊回答并不满意。 “师父,北望擅骑射。” 一旁已经得了便宜的姜守轩闻言,立即回答道。 虽然卫管家口中所报出的宝料名字,他一样都不曾听说过,但以他的眼力,却是能够判断出来,这陨星中的宝料,皆是稀世珍品。 “再造一张强弓。” 风时安点点头,思索一瞬,又补充了一句, “有枪有弓,岂能无剑?再造一柄剑,当是够了。” “这~” 有一种果然如此之念头的卫江,心如刀割,欲言又止,一枪一剑一弓,这得耗去多少灵材?区区凡人,何至于此? 不过纵然心疼不已,可是卫江也忍住了,身为臣子,岂能够于大庭广众之下质疑主君的决定,如此损伤主君威严,非忠臣所为。 “师祖,徒孙何德?受您如此厚待?” 霍北望闻言,则是立即跪下。 若说凭空得一杆冲阵枪,霍北望是满心欢喜,激动振奋的话,再得一弓一剑,这年少孺子便是诚惶诚恐了。 在他眼中,这分明就是师祖的机缘,毕竟此地都无人能够与之相争,他作为徒孙,能够分润一点,已经是侥幸至极了,可现在却独占如此之多。这让他心中何安? “你有北击兽蛮之志,合该你得天助,若要是心中不安,日后便多斩些兽蛮首级,多造几座万首京观吧。” “徒孙今日在此立誓,日后定要以壮年兽蛮头颅,造三十座万首京观,此誓,天地为证。” 听到风时安随口所言,霍北望当即并指向天,立誓道。 “好重的杀气!” 听到自己徒弟立下的血腥誓言,一旁的姜守轩也不禁咋舌。 “善。” 风时安点点头,一指坑中陨星,对霍北望道, “此陨星中的宝料,皆是奇珍。若是想铸造成器,没有三五年之功难以成型,因此,今日许你兵器,大抵在你行冠礼之时,方能交付于你。” “只要能在徒孙上阵之前拿到便好,徒孙绝不会辜负师祖期望。” “夜深了,都下去歇息吧,不要误了明日修行。” 风时安挥了挥手,将被星陨动静惊扰的师徒遣散。 直到这时,心中满是困惑的卫江,按捺不住, “殿下,您为何如此厚待这凡人孺子,取这等灵金仙料为他铸造兵器,岂不是糟蹋了?” 若非确信霍北望绝无龙族血统。卫江都有些怀疑这孺子是这位殿下与某位人族相合诞下的,只是不然,怎能如此对待,便是亲子也不至于此。 “若是无他,你今夜休想见到这颗陨星,谈何糟蹋?” 风时安一挥袖袍,不以为然道。 永兴县不是物宝天华的上善之地,只是有他在此隐居,因而有灵,这霍北望承天命,能流落至永兴县,大抵也是冥冥中的气运引导。 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落魄孺子,总要遇上贵人,捞上一把,不然连活命都是问题。至于贵人是谁,这本就无所谓,只是他必定会遇上贵人。 因而,因缘际会之下,看似离奇巧合之事,都是必然。就如这天降陨星,是一定会出现的。 只不过,若是当时的姜守轩没有收下霍北望,这陨星该落还是会落,但大概不会落在永兴县了,更不会砸在风时安门前。 所以,哪怕风时安为星陨之象而惊,对其中所蕴含的宝料也有意动之念,但风时安抹去了所有贪念。 这是天降之物,在霍北望没有完成他的天命之前,这些玩意儿,谁碰谁就要承受反噬。 即便风时安今日强行取走,最终也会以各种方式从他的手中流走,最终还是会回到本应持有的霍北望手上。 天地之间,有许多令人心折的天材地宝,在出世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有主之物,若是强取,必遭反噬。 风时安于龙宫之中钻研气运之道,透过气运,更是隐约看到了因果,是以对其中有几分了解,知晓此时当如何处理。 当霍北望完成他的使命,天命消散之时,这些铸造成型的兵器,可不会随天命一同消散,依旧会存于世上,这其中,可就有许多说道了。 不过这也衍生出一种非常有趣的说法,对于那些能够长存于世的神料仙金,真器道器而言,纵然是那些独领风骚,冠绝时辈的人物,也是不可能真正拥有它们的,只是说暂时轮到他们了。 “殿下深谋远虑,是臣目光狭隘,太过肤浅了。” 知晓自家主君有望气之能的卫江,再度拜下。 (本章完) 第75章 皇亲(4k,求订阅) 第75章 皇亲(4k,求订阅) “为何还要再为他打一副甲?要是如此,这陨星可就所剩无几了。” 本来都已经自觉有几分理解的卫江,听到风时安的吩咐,着实是不能理解了,只能委婉提醒道。 这陨星上的仙金宝料,他便是兢兢业业干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从归藏府中换出来,可这位殿下却是如此轻易地舍了出去。 即便是此陨星乃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引下的,可让他得了部分,难道还不够吗?非得让他全部占尽?他们为其锻造兵器,便是一点也不取,哪有这等道理? 须知,无亲无故,请炼丹铸器师出手,只要不是涉及仙丹真器这一层次,少说也得备上双份材料,练成了,剩下来的就是多余的酬劳。 “还能有剩下的?” 风时安注意的点,与卫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若有剩余的边角料,便给姜守轩打一支枪头,或炼一支短匕吧!” “殿下,这其中可是有……” “将这陨星送回龙宫,安排妥当,尽早炼好送来,不要耽搁了。” 风时安无视了卫江的提醒,而是催促道。 在天命消散之前,这陨星上,便是一粒金砂,他都不会去触碰。 “若是如此安排,那铸器师的酬金……” “你去九江走一趟吧,也有些年了,那些大妖的积累,应当比往日更加丰厚了。” “喏。” 卫江再无言语,只得躬身领命退下。 他不知道这位殿下到底在考虑什么,只不过,既为臣子,听命行事,才是本分。 踏~踏~ 卫江离去不过三日,永兴县城门之外,便有马蹄踏地声响起,守城巡查的士兵,刚看到一道道稳如山岳般坐在马背之上,顶盔掼甲的身影时,当即面色大变,而在看到这支骑兵,头顶上飘扬的明黄旗帜时,都十分自觉地拉开拒马,清空入城大道。 “队正何在?” 当这队甲胄森严,旗帜猎猎的骑兵队伍来到城门口处停经时,为首领军之人,扬起马鞭,指问小兵道。 “小的在此,敢问将军有何吩咐?” 话音落下,立即便有一人慌慌张张站出来。 “你这县城之中,可有一户风姓人家?” “回将军的话,我们永兴县中,确实有一户人家姓风,不过却是我们县中第一等的大户。” 守城队正连忙答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也是第一等的良善人家。” “大户?良善?” 骑军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低笑声。 “好了,休要嬉闹,注意军纪。” 领军之人,回首呵斥一句,压下笑声之后,这才满脸严肃地看向队正,再次询问, “这风姓人家可曾收养过一位姓霍的孩子,大抵在十二岁左右。” “你说的是霍北望吧,他可是我们县中最出名的武道天才呀,这才多大年纪啊,还没我家不成器的娃儿大,就成了先天高手,比他师傅当年都不知强了多少。唉,人比人气死人啊,差距咋就那么大?” 察觉到眼前这支骑军并非是带恶意而来,更像是在寻访什么人,队正顿时也来了兴致,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霍北望?就是他,他现在何处?” 骑军首领眼睛一亮, “自然是在风府大宅。” “怎么走?” “入城看到最高的建筑,往那儿走就行了,那是风府书阁。” 守城队正虽然放松了许多,却也不敢隐瞒,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敢问诸位将军,来这偏远小城寻风府霍北望,所为何事?若是麻烦事,小的也好通告县尉大人。” “我们可不是什么将军,好叫尔等知晓,我乃是太子府卫率,此番出行,乃是奉太子妃之命,前来寻其子侄,也是为国捐躯的靖安亭侯独子。” 领军之人也是毫不避讳,告知来历,此言一出,眼前守城官兵,乃至周遭民众百姓,皆是一片哗然。 “太子府卫率?这不就是东宫禁卫吗?” “靖安亭侯的独子是谁?” “还能是谁?一听就知道是风家的霍北望。” “什么风家,这是霍将军之后,将来的靖安侯。” “原来是霍将军的独子,我说呢,咱们永兴县哪来那么多天才。” 城门入口处,顿时便是嘈杂声四起,议论纷纷,而来自太子府的东宫禁卫,也伴随消息一并入了城,直奔风家府邸。 “我姑姑是太子妃?” 虽然时常将领军北上,横扫兽蛮挂在嘴边,可是当霍北望看到前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是来自太子亲军时,也不禁为之一呆,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在旬月之前,您的姑姑便与太子殿下完婚。” “居然是如此。” 霍北望口中喃喃,虽然这消息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令人惊讶,但更多的还是让他感到喜悦。 倘若他的姑父是当今太子,大雍的下一任皇帝,那么他北击兽蛮,光复北境,也就有了更多把握。 确切地说,当今的太子迎娶北境勋贵之女,本身就是在表态,代表当今大雍皇帝的态度,兽蛮血洗劫掠北境三洲之仇,绝不会轻易饶过。 “还请霍小公子与我们回京,您将要承袭您父亲的爵位,待到继位仪式之后,您便是靖安亭侯了。” 太子府卫率恭敬请道。 虽然大雍承袭爵位,一般要等到行冠礼之时,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陛下显然是要以靖安亭侯作为典型,也就不在乎这少年多少年纪了,只要这位鹰扬将军之子还活着就好。 “好,我跟你们去京城,不过我要与我的师父师祖说一声,或许还要带上他们。” “师父?师祖?” 太子卫率难掩异样之色, “小公子若是想要拜师习武,京城中便有天相宗师。以您的身份与资质,或许还能够拜入元极武王门下。” “我师傅救我于危难之间,与我有活命之恩。” 闻听这位未来的亭侯如此言语,太子府卫率,这才不再多言,救命之恩,无论怎么偿还都不为过。 不过,当行为举止看似平和,可眼中深处始终有一份矜持与傲慢的太子卫率,看到那位霍小公子执意要去拜见,还想带上的人时,手掌不知不觉就握向了腰间佩刀。 “罡煞武夫?这等直觉,倒也不弱。” 缠绕在风时安手腕的青蛇,悄悄探出脑袋,看着身形紧绷,似乎随时都要拔刀暴起的太子卫率,小声嘀咕了一句。 “噤声,不要给公子惹麻烦。” 一截白鳞尾巴抽在青色脑袋上,让她缩回了衣袖。 “师祖,师父,请恕北望先前隐瞒身份之过。” 见到对自己有活命之恩的师父,还有指点授艺与他的师祖皆在一处,霍北望走去,叩首跪拜, “我是云州平城守将,五品鹰扬将军霍邱之子。” “现在还是大雍太子的侄子,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见到眼前拜下的孺子,风时安毫无意外,反倒是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随后又看着有些无措的姜守轩, “你倒是捡了一位好弟子,先前诸多算计,也比不过一时善心。这大雍境内,可是找不出比东宫太子身份更高的权贵了。” “我也未曾料到,北望居然还能有如此来历。” 此时的姜守轩心中也是思绪起伏,汹涌如潮。 “北望打算即刻便前往京城,去拜见姑姑。只是我不想与师父师祖分离,想请师父师祖与我一同进京。” “如何?你可要进京?” 风时安对于大雍京城自然是毫无兴趣,哪怕这京城之内,必然汇聚了大雍境内的泰半瑰宝奇珍,可那又不是能够随意取用的。 “我不过是小小的先天武师,入了京城,恐怕难有我片瓦之地。” 姜守轩犹豫了片刻,也是摇摇头。他早就走出了永兴县,知晓这大雍有多么广大。 在这一县之地,先天武者算是一方豪强,去了府城,虽然也得奉公守法,低头做人,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再往京城,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进了京城,只要有我一席之地,定然不会短缺师父师祖的。” 看到眼前与自己有活命授艺之恩的师父师祖都不愿意与他一同前往京城,霍北望有些焦急。 “我是不会去京城的,不过你师傅嘛,现在过去确实差了些,等到他成了罡煞武夫后,我会令他去京都与你汇合的,你现在便先行自去吧。” 风时安开口,定下主意。 霍北望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先随前来迎他的太子卫率,一同前往京城。 “霍小公子!” 出了永兴县城,奔驰在官道之上,太子卫率回头望了一眼已经看不见的县城,略微犹豫,还是叫了一声同样策马奔腾的霍北望。 “下官想提醒一事。” “什么?” 霍北望有些诧异地转过头。 “依下官望之,您的师傅平平无奇,当是人族无异,只是您的师祖,下官虽然不敢定论,但恐非凡人。” “哦。” 听到这声提醒,霍北望不以为然地转了回去,随后轻飘飘地抛出了一声, “我知道。” “您知道?那您那位师祖是何来历?” 太子卫率按耐不住好奇,连忙追问道。 他原本以为这县乡之地,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人物,却未曾想到,收养了这位小侯爷的人家,竟是如此不凡。 这位被侯爷称作是师祖的青年,乍看之下是与人族无异,可细细感知之下,却能够感受到其袖中,有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惊惧异样之感。 “山间仙人,水中蛟龙,大抵如是。” 霍北望回了一声。 他在风府居住时间不长,虽然不过寥寥五月而已,收养救他的师傅底细,他早已看清,就是一名天资不差,还有几分机缘的武夫。 可师祖却真让他看不明白,便是其身旁侍奉的管家侍女,也让他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只能仰望,令他越发敬畏。 “仙人?蛟龙?” 太子卫率在心中慢慢品味,随后暗暗记下,却是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回了太子府后,定要上报此事,或许要通过都城隍了解一番。 至于他本身,他倒是也想找本地鬼神了解情况,可他即便是太子卫率,也是罡煞武夫,但那些受香火的地方鬼神,基本不会搭理他。 香火鬼神虽然受王权所制,但也只会被王权所制,却不会被完全控制,须知,能得香火的鬼神,生前都是立下功业,于国于民有大功之人。 否则,即便是皇帝敕封,民间百姓大多也不会认的,更别提奉上香火了。 反之,却并非如此,民间百姓广泛认同,争相供奉,生前更是为大义赴死,为君守节,为国捐躯的鬼神,即便是王朝更替,继任的只要还是人族王朝,大多也会承认其地位,还会下旨加封,以作安抚,视为继承正统。 因此,香火神道虽然会被人间帝王所节制,但也仅仅如此了,绝大多数皇帝,若是没有特殊缘由,是不会毁去前朝遗留的鬼神香火供奉,尤其是忠义仁善闻名的鬼神。 真正由各朝开国皇帝敕封,绝不会让出去的,只有可以节制天下鬼神的都城隍了,可这也只是名义上的。 鬼神的神权与力量来自于地方香火,而并非来自于更上一级的鬼神,因此各地城隍,基本都是各自为政,不存在县城隍向府城隍低头,州城隍向都城隍叩首的情况,最多也只有名义上的统属关系。 “你这弟子进了京城,便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自会大展拳脚,大放异彩,展现出真正的武道天姿。 你这老师若是不勤勉修行,恐怕要不了多少时,便会让这弟子给超越了,届时,可真就有些丢人了。” “北望是天生武骨,资质在我之上,如今更是有了太子府的资源供应,他超越我只是早晚的事情。” 听到师父对自己的勉励之言,姜守轩也只是无奈苦笑。 武道修行虽然重资质,但却更看重资源,若是平时修行时,养练的滋补药物不足,便是天资再怎么卓越的天才,也迟早被练没了。 (本章完) 第76章 降世(4K,求订阅) 第76章 降世(4k,求订阅) “殿下,已照您吩咐,巡查九江,收取大妖供奉,除去部分用于请龙宫匠师出手铸器之外,其余皆已在其中,还请殿下查验,其中还有臣列的一份清单。” 卫江离去不过十日,便返程出现在风时安面前,向其汇报此番出行结果。 “你怎么连那些大妖贿赂给你的宝物也记上去了?” 风时安接过几件兽囊样的储物法器,只是探出神念,稍一查验,在看到卫江一丝不苟,记录下的清单之后,便有些忍俊不禁。 “这皆是殿下之物,臣岂能贪墨?” “事情办好,贪点其实也没什么。” 风时安笑着回了一句。 无论是哪一位君主,当然希望都自己麾下皆是奉公守节之辈。 可多贪多占才是生灵本性,若麾下皆都是不贪不占,秉公执法,两袖清风的刚正之辈。无论是谁,恐怕都难以忍受。倘若是性情多疑之辈,大概连觉都睡不好了。 不贪财,不好色,对于官职大小也并无所谓,只是一心为公。这样的人,麾下若是出现了一两位,倒也还好,可以作为典型,向百姓群臣宣扬。 可那要是出现一群,谁能安心?夜里辗转反侧,恐怕也只有一道念头:这些家伙想干什么?什么样的功业,才能让人如此脱离世俗欲望?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必能成就常人所不能及之功。 这等人物,不论是在哪一类族群之中,皆是凤毛麟角的英杰,乃是国家族群的中流砥柱,稍微多出一些,都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造就煌煌盛世,就不必奢望漫天遍野都是了。 因此,风时安对自己麾下臣属以及追随者的要求不高,吩咐了事情,那就老实办好。 倘若事情出了变故,超出了能力范围之内,只要尽力,风时安就不会去过多苛责,随意批评两句意思一下就行。 事情办得稳妥了,贪点拿点,风时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追究,要是办得不错,超出预期,他还可以再赏赐一些。 可事情没办好,反而还多贪多拿多占,那风时安就只能够将之剥皮抽筋,以儆效尤了。 “请殿下莫要折辱臣下。” 听到风时安的笑言,卫江满脸肃然。 “你呀~” 风时安看着卫江,点指了两下,随后抓起一只储物法器,扔给卫江, “叫你请匠师铸器,你居然还能给我省下这么多的灵物,该赏!” “殿下,这里面可是有两千斤灵液,这也太多了!” 本来还是一脸郑重的卫江,接过风时安抛来的储物袋,顿时便有些慌了,龙宫每年发放给他的俸禄,也就只有五十斤灵液,加之三瓶水玉丹,折算一起也就八十斤灵液而已。 “你若是觉得多了,日后为我办事,便再多费些心思。” “臣为殿下操劳,自当是殚精竭虑,不会有半点怠慢。” “让你收就收下,怎么?你还想抗命不成?” 风时安看到眼前这卫江这副要为臣表率的模样,大感头疼,斥了一句。 虽说卫江是他的龙父派给他的,可他日后若是自立,开府建牙,卫江一定会是水府中的文官首席,他的俸禄待遇,他的言行举止,一定是诸多想前来投靠的水族最为关注的地方。 要是让那些想要投奔的水族,看到一位为君主尽忠职守,却依旧是穷困潦倒的龟丞相,让这些水族怎么想? 难道要让卫江主动跟他们说,这都是他自愿的,这话谁会信? 风时安自己代入一下都受不了,一位吝啬于封赏的君主,即便是自身才情武力再高,也必然是众叛亲离的下场,狗都不会多看一眼。 “臣不敢。” “不敢还是不想?” “微臣惶恐。” 卫江立即跪拜而下,可心中也是起了几分变化,龙宫之中可未曾听说过有如此豪爽的龙子。 唯一听说不吝赏赐的,便只有那位离宫跃海跨洲的大殿下了。可卫江敢断定,便是那位大殿下,也绝对没有眼前这位十六殿下这等大方。 “起来吧,你是我的肱骨之臣,你跟随我左右,为我奔走,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你受苦。” 风时安上前,将卫江托起,语气也不再是调侃, “你若是还觉得心中有碍,便为我再跑一趟吧,去太玄殿,将你收来的灵兰芝草都交给我三姐,让她为我练成丹药,对了,不需要付给她酬金。” “不付酬金?” 卫江原本满是郑重,可听到如此吩咐,却还是显得有几分错愕。 “不错,你只需与她说,这是欠我的,便足够了。” “微臣知晓了。” 虽然心中满是困惑,更有诸多疑虑,可卫江还是拱手,准备去执行。 “此去太玄殿,路途遥远,你且多加注重自身安全。”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云梦泽所辖水域境内,没有能够与之相抗衡的水族势力,大雍境内,也没有可以影响皇权的玄宗梵门,便是鄱阳龙宫,亦是如此。 独霸一方水系,才能够称之为龙宫,若是受人钳制,便是再高再广,也只是水府而已。 是以,太玄殿作为出过不止一位仙人的仙道大宗,其山门临近神州中土,便是有水脉之助,也称得上是路途遥远。 “请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将这些灵草换成丹药带回。” 虽说龙宫也有丹师,但那位三公主殿下炼丹不收取酬劳,以丹药之利,的确值得跑一趟。 “不急,你慢些,沿途便是停留几日,赏玩风景也不错。” “殿下待臣如此,臣实在无以为报。” 如此宽厚温言,卫江也不禁露出涕零之色。 “那就去吧!” “殿下,臣还有一事未报。” “何事?” “十九公主殿下临产将近,希冀殿下回去陪同。” 卫江汇报此事的时候,眉头都是不自禁地皱了起来。若非此次,他还真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未婚先孕。 虽说这在龙宫中算不得什么,可他知晓这位公主殿下与自家殿下走的极近,此事恐怕有碍殿下声望。 “我知道了。” 风时安闻言,微微颔首。 “还请殿下珍重,微臣先去了。” 待到卫江走后,风时安略一盘算时间, “怀胎六年而产,天赋资质应当不差。或许生而有异象,倒也该回去看一看。” 至于风府之中,正在借助罡煞之气熬炼体魄,冲击境界的姜守轩,风时安则是不看了,都懒得再嘱托什么。 反正这记名弟子突破成为罡煞武夫之后,若是想再进一步,唯一的选择就是前往京城,去寻他的弟子。 边疆战场才是武夫成长最快的地方,当然,也是半途横死最多之地。不过不同于其弟子,姜守轩可没有什么短命之相。 将兰笙乐理留下,留了些灵液丹药,确保不会耽搁其修行之后,风时安便驾龙马,乘青玉辇回返云梦龙宫。 育灵化生海依旧欣欣向荣,百万水族在化龙水道上争渡,只求越过龙宫门前的龙门,进入龙宫修行。 龙宫之内,也几乎是一成不变,风时安以望气神通看去,但凡头顶能看出气运者,基本没有变化,只是或多或少增减几分,微不足道,毫无影响。 直入天宫七重天,走入坐落在七山九水之间的玄铁巨阙前,推门而入,氤氲灵气扑面而来,不过随之灵气而来的,还有一道响彻巨阙秘境中的长吟。 吟~ 秘境深处,一道青色龙气直贯云霄,将秘境天穹都染成了碧青之色,仿佛一块遮天碧玉倒扣于苍穹之上,蔚为壮观,瑰丽玄奇。 “嚯,我来的倒是正巧。” 见到秘境之中,显露如此异象,风时安也不禁抚掌赞叹, “这未来青玄道主的降生异象,倒是当真不差,你觉得如何?” 可面对风时安的询问,本是灵性十足的东华长生剑却是没有半点反应,剑鞘紫痕木纹上流动的灵光,都暗淡了不少,仿佛一柄仅是装饰考究的古剑而已。 “怎么就没点反应?这等降生异象,若是在俗世之中,不说引来仙人,至少也会有几位道门大真人过来抢着收徒了。” 风时安对于无动于衷的长生剑很是诧异,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 “兄长~” 不等风时安多加遐想,便有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入风时安的耳中, “我的孩儿,已经生下了。” 风时安也不耽误,直奔秘境中,一处坐落于水泊湖畔的草庐,当风时安乘云气抵达时,便见一名似弱柳扶风的龙女,以鳞皮裹着一名婴儿,自草庐中走出。 只见这婴儿肉鼓鼓圆滚滚,看上去颇为喜人,一双不住转动的墨玉眼瞳,更是蕴含着一股仙气,灵动非凡。 不过此婴儿身上最为神异之处,乃是他的身上盘缠着一条青龙,其龙角五爪鳞尾,一应俱全,其模样看上去与第八重天的九曲藤龙相差无几,好似真龙一般。 可风时安一眼就看出了这条青龙的本质,就是一道极为纯粹的甲乙木先天青气混合龙气所化。 对于想要蜕变化作青龙的龙族来说,此刻他妹妹怀抱中的婴儿,便是一枚无上大丹,食之必然大有增益。 不过,真要是吞了,青龙之路也就断了。可令万物逢春的青龙,岂是吞人嗜血之辈可以成就的? “兄长,您看这孩子如何?” 见风时安在空中默默打量自家孩儿许久,龙女的神情也不自禁地紧张了起来,害怕自己的孩儿有何不妥。 毕竟她的孩子可是以人身降世,与龙族相关的,便是身上盘缠,还将脑袋搁在其天灵之上的青龙了。 “若无龙血,此子应当是人族诸多木属体质之中,最负盛名的木皇体。不过,他如今体绕青龙,或许可称之为青源龙皇体?” “兄长莫要玩笑,我这孩儿命格太弱,怎能够承得起龙皇之名?” 听到风时安略带调侃的言语,龙女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 须知龙族之中,即便是历经万劫,化成了真龙,也只能够称作龙王而已,谁敢称龙皇?又有谁敢称龙帝? 这名字若是传出去了,她的孩儿能有几日安宁? “你若是认为这名字太过张扬了,也可唤做青龙元体。” “就叫青木体吧,他的父亲已经足够艰难了,他的道途也不必再因为这些虚名而徒遭劫难。” “名字而已,随你喜欢。” 风时安从空中落下,向龙女走近了几步,看其怀中的人龙之子,更加细致了,眼中也不禁露出满意之色,连连点头。 “兄长,你这是?” 龙女哪能察觉不出风时安的神情有异常。 “砚秋,你可还记得,我在太素观中曾获仙缘?” 风时安不答反问。 “自然记得,兄长只是初次来观中,就有如此收获,可是羡煞砚秋了,我在其中住了近十载,都未曾察觉到丝毫异样。” 龙女无奈回答道。 便是圣人遇上了这等事情,心中恐怕也会有泛起波澜吧,与仙缘伴居十载,居然一无所获。 “你知我为何能得此机缘?” “自然是兄长天资非凡,能入仙人之眼,我这等愚钝之辈,自然不在其眼中。”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能得此机缘,也不过是代持,真正的仙缘,是应在你的孩子身上,他才是真正的仙人弟子。” “代持仙缘?” 龙女的面上露出迷惑之色, “恕砚秋见识短浅,还未曾听说过这等事情。” 砚秋想不明白,那仙人传承在太素观都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倘若她的孩子真与仙缘相合,那也不在乎再多等几年吧。 怎么她的兄长一到太素观中,就全拿走了,这怎么也说不通吧? “你可知护道者?” “自然是知晓的。” “我这当舅舅的,便是你家孩子未来得道成仙的护道者了。” 风时安对自己的妹妹,如此解释,定义自己的身份。 他这外甥生来就有青龙绕体,一看就是当道主的好料子,这青玄道主,舍他其谁?他若不当,那还能有谁? 铮~ 风时安话音刚落,其腰间久而未动的长生剑发出一声长吟,好似一人在捧腹大笑。 (本章完) 第77章 帝号(4k,求订阅) 第77章 帝号(4k,求订阅) “瞧,此剑便是我从画中得出的传承仙剑,她也赞同了。” 风时安面不改色,对面露狐疑的妹妹如此道。 “那依照兄长的意思,我这孩儿,可是要交于你来抚养?” “妹妹若是舍不得,也可将他养在身边,待长大些,能读书识字,阅览道藏,可将他再交给我。” 虽说一位合格的道主就得从小培养,但也不必太小。等到能认字的时候再调教也来得及。 “兄长,可否与妹妹说一句实话?” 砚秋轻声叹了一口气,随后抬起一双如秋水般明净的眼眸,眼中倒映出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龙子。 “妹妹,这是何意?为兄说的可是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风时安面露诧异。 “兄长,我虽未能与你朝夕相处,但是却也与你极为亲近,对你的性情,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纵使父君想要令你做事,功勋职位赏赐,一样都少不得。这仙人清贵,可何德何能,令兄长如此尽心竭力? 仙剑既然在兄长的手中,若无特殊缘由,兄长当真愿意将此剑传给我这孩儿,莫说是兄长了,便是换做砚秋自己,都未必能有此念头。” 龙女的话语,让风时安不禁认真地上下审视起了这位妹妹, “妹妹啊,你可是生了好一颗玲珑心,当真是兰心蕙质!” “我只是以小女子之心度兄长之腹,若是说错了,请兄长勿要见怪。” 话虽如此,可是龙女砚秋仍旧直勾勾地盯着风时安。 纵然风时安讲得天乱坠,可却有一道核心问题是绕不开的,他一位没有宝贝就不干活的云梦龙子,为什么愿意舍了到手的仙剑,还愿意去培养外甥? 这本身就与其平日的言行举止大相径庭,其中必有古怪,作为母亲,她必须要了解知晓其根本缘由。 “既然妹妹你想知晓,我也不瞒你,毕竟这是我的外甥。” 风时安的手掌落在腰间,不再鸣动,却是电光四溢的长生剑上, “此剑代表一方上古道统传承,持此剑者,当重开道统……” “原来兄长是仙人选中的重开道统之人啊!” 风时安话未说完,龙女砚秋便已明白了一切,心中更是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她原本还对兄长初入太素观就得仙缘,还感到艳羡不已,可此刻这羡慕之情,就如烈日下被暴晒的寒冰,迅速蒸发,烟消云散。 说来道去,原来是兄长让仙人给盯上了,还传下了一桩如此之大的因果,这要是落在她与裴郎身上,算上今日降生的孩儿,他们一家三口,怕是得被碾成灰灰。 “休要胡言,重开道统者,当是你的孩儿,我的外甥无疑。” 风时安一挥衣袖,纠正这龙女妹妹的不当之言, “我乃云梦龙子,日后便是不能继位做云梦之君,也会往九嶷江去,开辟水府,开什么仙宗道统,这与我何干?” “兄长,你果然想做云梦之君,亏你上次还敲我!” 听到自家兄长舒展志气之言,龙女眼中露出料定如此的神情,更有一种沉冤得雪,终获清白的怨念浮现。 “这等事是能说出口的吗?” 看到神情言语之中,俨然还有些不服的妹妹,风时安瞪了一眼, “况且,我可没说过一定要当云梦之君,真若让我来选,我更中意九嶷江,做万里江君。” “所以,在兄长眼中,重开上古道统,是比继位云梦之君,做九嶷江之主更难之事?” 龙女砚秋刚刚还有些不了解重开道统有何难度,可现在却有了清晰直观的认知。 这居然比做九嶷江君还难?须知便是如今的云梦龙宫,都占不了九嶷江,这是何上古道统? “我志不在开山门建仙宗。” 风时安正色道。 重开青玄道统就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风时安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做,须知上古青玄道统,乃是青帝传下。 青帝消失,这才导致了青玄道统消失,真想要重开山门,要么把青帝找回来,要么再寻来第二位帝者镇压。 可上古时代,能加帝号者,有一位算一位,都是拥有改天换地之能的大神通者,乃是诸神之神,众王之王,天神地祇皆要俯首,听其号令。 仙人在这等存在面前,大抵什么都算不上,便是能够得以觐见,都是邀天之幸。至于追随侍奉,轮也轮不上,哪有资格。 这等存在传下的道统,风时安实在是想不到,到底要怎样才能重开,只是立下山门就够了? “我家孩儿生来便等若无父,虽然是龙宫血脉,可如今这般模样,料想也难以得到宗府承认,其名难登玉册。 还请兄长垂怜,看其命格卑微的份上,饶过他吧,就让他在江流河畔之中,种田打鱼,渔猎为生吧。” 初为母亲,保护子嗣的天性在此刻迸发,龙女向风时安为子嗣求情。 “生来便是青龙绕体,便是不看龙血,那也是一等一的木皇体,如此体质,你便是不管,让他拜入仙宗道门,日后也有不小的机会得道成仙。 这等缘法,也叫命格微弱?至于宗府玉册,不记其名,这又算得了什么?我说上一声便是。 砚秋,我知你心思,可这就是他的命数,避不开也躲不掉,不然这仙人传承,为何就在太素观中?等的就是你家孩儿。 不过就是我这当舅舅的,挡了一遭罢了。该是他的,就是他的,谁也躲不着,你也挡不住。” 风时安此时自然不会发善心,他这外甥如此得天独厚,这要是都叫命格微弱,这天下有情众生,就都不要活了,自戕算了。 “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躲不掉?” 听了风时安的言语,原本搂抱着孩子,还有几分抗拒的龙女砚秋,如醍醐灌顶般,后退的脚步一定,目光也变得坚毅起来,不再动摇, “兄长说的是,只是我这孩儿如今贫弱,恐怕难当大任,兄长若是想要让他执剑重开道统,恐怕还要需要多费心思培养。” “这是自然。” 见到自家妹妹终于醒悟,不再抗拒,风时安也是颇为欣慰,目露满意之色。 “既然兄长愿意,那砚秋今日便将我这孩儿托付给兄长吧!” “你现在就愿意将这孩儿交与我?” 知晓因果,但却愿意配合的妹妹,让风时安心情格外舒畅,不过看她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送了过来,还是有几分诧异, “你自己不养上六七年?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我欲冲关破境,怕是没有养育他的闲暇了,况且,此地虽然清静,但终究还是在镇狱司,这孩子便是命再苦,也不该长在牢狱之间,还是跟在兄长身边为好。” “说得倒也是。” 风时安点点头,将这孩子接了过来,不过他看着这珠圆玉润,唇红齿白,根本就不似刚刚出生的孩子,心念一动,旋即便问道, “你这孩儿,可曾取了名字?” “这倒是未曾取过,不知兄长可有建言?” 砚秋一怔,而后反问道。 “若是你没有想过,那便叫承青吧。” “承青?” 砚秋瞥了一眼兄长腰间的古朴仙剑,她就是用尾巴猜,也能联想到这青字大抵是与上古道统有关联,不过也与她孩儿的体质相合,倒也不差。 “裴承青~裴郎应当会满意这名字。” “什么裴承青?风承青!” 龙女话音刚落,风时安便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而后一字一顿,强调道, “那黑心道士不生不养,落得清闲,还想占这等便宜?我这外甥当随风姓。” “不是兄长执意要将我带走吗?裴郎又不是不愿意养。” 听到兄长以如此理由争姓,龙女有几分哭笑不得,可也为她自己选的成道机缘辩解了一句。 “我便是留给他,他有能耐养大吗?他自身都是泥偶入水,难以保全,还想养孩子?莫要让承青与他一同遭了劫。” “兄长,裴郎虽是太素空青体,易遭奸邪之辈觊觎,可他若修行有成,日后也有成仙之机,可为兄长助力,助兄长重开道统。” 察觉到风时安的不满,龙女便立即阐明其伴侣的价值。 “不是帮我,是帮他自己的子嗣,况且你以为他还有的选吗?他修的就是此方道统的根本经文,早就已经是彀中之人了。” 风时安哂笑道。 “原来裴郎与兄长已是同道了。” 龙女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我不曾修过此道统经文,与他算不得同道。” “兄长代持仙剑,便是代为执掌道统,下次裴郎若与兄长见面,我若在场,定让裴郎前来拜见。” “这就不必了。” 风时安顿时露出嫌弃之色,他哪里听不出,妹夫见其妹兄长,何以用拜见,唯有门人谒见道主,方需如此。 “你既要破境,那便在此地好生修行,若无万全把握,不要引动天劫,此孺子自有我养之,你无需忧虑。” “多谢兄长关怀,妹妹谨记。” 虽然龙女表现的极其乖巧,可风时安不放心,还是又嘱托了几句,毕竟,这位妹妹看似性情恬淡,但其志不小。 可天劫又岂是能够轻易蒙混打发的,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在云梦龙宫之中,只要能够渡过一重天劫,可选做大将。 在天地万方,诸洲瀚海之间,过了天劫,妖族可占山称王,玄门可称作大修,便是梵门,那也是有德高僧。 相比于这些成功渡劫者,更多的则是死于天劫之下的失败者,大多都是被劈成了劫灰,连渣都不剩,若是能留有全尸,都算是侥幸了。 “你若是能成功渡劫,我便允你改名换姓,去寻那黑心道士。” “兄长所言当真?” “我何来虚言?” 有了如此目标,龙女的修行兴致,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 风时安则是带着他的好外甥,又离了龙宫。 虽说云梦龙宫对于修行而言,乃是上善妙土。可是风时安修行劫灭经,却是不拘泥于地域。 他引动乃是是周天星斗之力,如今更是身怀太皇塔,不论行走于何处,只要是在周天星宿之下,皆可修行。 龙宫这等环境,对于他的修行助益并不大,也就只有如十方灵境内,孕化了他的母亲,有先天灵机的载道之地,能够对他起到几分帮助。 可这等先天之地,天下罕见,龙宫九重天上或许也有,但风时安可够不到。 “殿下,这位是?” 当风时安抱着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归来,风府上下无不为之震惊,即便是兰笙乐理也为此感到震撼。 不过在她们了解到这位就是十九公主殿下未婚诞下的孩子时,又都理解了。 根据龙宫通传的消息,那位十九公主,可是被她们殿下大义灭亲,捉拿羁押进了镇狱司,因此,她们看向风承青的眼神,也不免带起了几分同情。 风时安自然是懒得揭开这等误会。虽然她们已经与龙女砚秋碰过几次面,但每一次龙女都是换了面目,而她们秉持下仆职责,不好奇不过问。 “这是我的外甥。” 对于风府凡人,风时安则是如实宣告。至于其中会产生的闲言碎语,风时安不在乎,只需过上一甲子,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凡人基本都会化作一捧黄土,何必与他们计较? “师父,可要寻几位奶娘?” 姜守轩倒是主动前来问了一声,反正师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不必。” 风承青的伴生青龙气,离了龙宫,自然被风时安封了起来,让他看起来只是一名胖乎乎的壮实婴儿。 可风承青虽然看起来与人族婴儿无异,但生来就是口齿周全,饮酒吃肉都不在话下。 当然,风时安也不会如此祸祸他,平时喂的都是九江大妖供奉的朱果灵泉,可不知要羡煞多少玄门修士。 “那弟子先行修炼了。” 如今的姜守轩已经开始引罡煞之气淬炼体魄,熬炼气血了,称得上是拼命。 已经到了京都,承袭父爵的霍北望,每隔旬日,便会遣人送来一封书信,一来诉说思念,二来则是催促其师傅尽快前往京城。 他虽为京中新贵,姑姑又是太子妃,但终究底蕴太浅,独木难支。 (本章完) 第78章 新皇(4k,求月票) 第78章 新皇(4k,求月票) 在霍北望被带往京城去后的半年,姜守轩以六阳天罡气与五行元煞,磨练体魄,熬练气血,更是将真气练成真罡,初成之际,便可外放三十丈不散,若是持兵刃,可轻松劈出百丈刀罡,当真是有横扫睥睨天下之势。 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成为了罡煞武夫的姜守轩,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再度恢复了少年时的心气,没了半年前被自己弟子打击到的颓废与沮丧。 这等年纪,再计较他的贫寒出身,能成为罡煞武夫,可称天纵之才。更何况,他凝练的真罡与熬炼的气血,远非寻常罡煞武夫能比,那些用下乘之气成就的武夫,他便是以一敌十都不成问题。 正因如此,在成就之后,姜守轩便迫不及待地向风时安请辞,只想要前往京城舒展拳脚,助自家弟子一臂之力。 “师父,弟子先往京城去了。” 倘若有一丝可能,姜守轩也想将这位师父给带上,但他曾侥幸瞥见这位师父的真身,因此也就打消了这等不切实际的念想。 倘若这位师父去了大雍的权力核心,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他都没有办法想象最终怎样收场。 所以,如今这样就挺好的了,至少他也知道自己是有归处的,行走在外也有挂念,就如他的弟子,写了书信,也有寄送的地方。 “嗯,去吧!” 风时安也不在意,虽然料定这位弟子去了大雍之后,这人间王朝的权力核心又会热闹不少,不过却与他没什么关联,他并不想关心这等琐碎事。 不过,风时安不关心琐碎事,可这些杂事却会找到他, “什么叫人太多了?县衙不是颁布了垦荒令吗?” “可永兴县周边的荒地数量也是有限的,但那些难民却一直在往这里来,不仅仅是北方难民,还有其它州府的流民,也混进来了。” “怎么都往这里来?” “因为都在传,到了永兴县,就能吃饱饭,不会饿肚子。” “你可有解决主意?” 风时安看着前来请示的乐理。 “殿下先前提过以工代赈,因此奴婢想要在山中修一座山庄,只是这不仅会消耗大量人力,还会耗费颇多钱财,故而前来请示。” “你自行决定即可!” 人间黄白之物,对于龙子而言,不过泥沙而已。 于山间劳师动众,大兴土木,这等奢靡铺张之举动,不仅仅是当地县衙,即便是周边,也是极为欢迎的。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伴随着一份来自京城的书信,以及随书信而至的人马,这于山中修建山庄,消耗人力的赈灾举措,就变了味道。 “开设武馆,广收北方流离的孤儿子弟,以军武之法操练。” 风时安放下手中的书信,看向面前有几分拘谨的太子府卫率,径直问道, “这是谁提的主意?” “这是靖安侯提出来的,他想要练一支能够随他征战北原的骑军,此骑军精不贵多,且需作战勇猛,悍不畏死。 故而靖安侯想从北方流离失所的孤寡中筛选。您这里又恰好是收养北方孤儿数目最多的地方。” 早已得了吩咐的太子卫率,虽然语气有几分急促,却还是快速而又准确地回答了问题。 “此事太子可知晓?” “下官正是奉太子之命而来,负责挑选操练北方遗孤。” “呵,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风时安自然是相信,提出主意的徒孙,其目的是极其纯粹的,就是想率军向兽蛮复仇,光复北境。 但这位给钱给粮,还给武道功法,又配教习的太子,目的纯不纯粹,就不知道了,反正,风时安不觉得坐在太子之位的,会是一位赤诚热心的好心人。 再退一步,从北方遗孤中挑选有天赋的少年,操练成军,这样的想法,当真是那位徒孙想出来的?而不是被引导? 不过,不论那位太子有何想法,风时安都无所谓,任凭他们施为就是了,反正又不需要他操心。 风时安是无所谓了,但永兴县的县令,那当真是夜不能寐了。山间大兴土木,城中又是大肆开设武馆,招募孤儿,以军武之法操练。 这是想干什么? 稍一询问,又与太子府扯上关系,这等地方官当真是没法当了,因此,不到一个月,永兴县令便升迁了,随后调来,则是一位泥塑木偶的县官。 这时候,风府山庄也是初具雏形了,在城中开设的武馆,招收的学徒,也基本完成了初步筛选,找出了其中天资不错的少年。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北方遗孤,在询问其自身意愿后,只要愿意参与到对北方兽蛮的复仇中,便会被送进山庄中,接受更进一步的教导,他们可以得到来自京城输送的武道资源,以及罡煞武夫的指导。 风时安就这么看着,一支由北方少年遗孤组成的新军,逐步成型,并且缓步扩张,最初从永兴县中筛选出来的人,只有三百。 可太子府通过各种手段,从大雍各地送来具有天赋的少年,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山庄中受训人数便上升至五百,又经过一年,最终固定在八百。 风时安一直都在旁观,想看一看这支由他的徒孙提议建立的少年新军,到底是会被用在对兽蛮的复仇战争中,还是会被用于权力斗争当中。 嘉明十二年冬,老皇帝驾崩,太子在一众老臣的见证之下,继任皇位,改元武德。新老交替,顺畅自如。 京城之中似乎也没有任何血腥风声传出,一切都是如此平和,自然而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可是永新县城外,那近乎三年不歇的军号以及训练呼喊之声,却伴随着新皇登基上位而停止了。 随后,伴随着一道调令,出自太子东宫的卫率全部回京,不过由他们训练的八百少年,也随之一同调往京城。 根据从京城来的书信,风时安得知,这八百少年,全部都获得了新的身份,直接被编入到了皇宫禁军中,作为天子六师中的一部分,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不过真正一步登天的,还是远在京城的霍北望以及姜守轩。 作为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霍北望因为出众的天资,得到了专供皇室的修行资源,天雷元罡以及天鹏煞,皆是一等一的罡煞之气。 姜守轩作为师父,也是借由新皇登基之势,从一阶白身,直接成了禁军中的五官中郎将,一步就跨越了不知多少武人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天堑。 收到消息的风时安,坐在空旷寂寥的青龙山庄中,注意力却是被书信之中,一道看似不起眼的讯息吸引, “天鹏煞?大雍都城之下,难道还有一具天鹏尸不成?” 天地间的煞气也并非都是自然生成,大量生灵在同一处地点陨落,也可因为地形缘故生出煞气,不过这是最为低级的杂劣之气。 可如妖尊之流,陨落之后,遗留的尸骸,与地脉相合,诞生出来的煞气,对于人族武夫而言,也是第一等煞气。 “倒也当说不准。” 人族的武道人仙,可是有不止一次击杀妖尊的记录,不然,那些武道蛮子也不会让人如此忌惮了。 大雍的京都下埋着一具天鹏尸,还真不是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这是由武夫开辟出来的人族王朝,开国者说不定就是一位武道人仙,地底埋具妖尊遗骨,福泽子孙,不足为奇。 真正让人心痒难耐的是,若是那位武道人仙当真强横到能够击杀妖尊的地步,那么,大雍都城之中恐怕还有不少好东西。 结合大雍的立朝时间,那位武尊的状态,大概也不会太好,须知大雍已经立国三百年了。 那位武尊的年龄,至少也在三百岁往上,人族武尊不重修养,其寿不过五百,若是斗战杀伐过重,只会更短,三百岁的年龄,那位武尊纵然还在,身体也走下坡路了,绝不在巅峰。 不过,哪怕推算是如此,但大雍周边也不会哪位妖尊想试一试那位武尊到底是不是还活着,有没有在巅峰。 以妖族的寿元,只需要熬过五百年的武尊大限就好了,到那时候再试探也不迟,没必要去冒生命危险,得不偿失。 “大雍~” 风时安轻语了几声,作为云梦龙族,他倒也不想看到武尊陨落,王朝崩塌的末年之景出现。 那等景象,可当真是惨绝人寰,如今蛰伏的大妖敢出山屠尽一城,妖王更是放肆,屠戮州府之地,吞吃百万人族。 纵然有香火神灵,可是在这等乱世之下,也难以护持百姓生民,因此,当王朝崩塌之际,也是一国神灵的季世。 虽说这些嗜血妖族,最终一定都会被清算,但这其中所产生的伤亡,实在是太过触目惊心了。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一国数千万之众,在新朝建立之时,竟可以只剩数百万人口,幸存者十不足一。 人间王朝最理想的传承,自然是在上一位武尊老去陨落之前,又有一位新的武尊诞生,如此,又可保五百年太平。 可现实往往比理想更残酷,五百年的承平,人间王朝自然是不会缺少武尊资质的天才,但却因为人心私欲,却未必能够在上一位武尊老去之前,诞生出新的武尊。 因此,能够承平千年的王朝,即便是寻遍神州也不多见,反倒是妖魔乱世,百鬼夜行之景,频频上演。 武德二年,初掌皇权,把控了军权的新皇,有些迫不及待地发起了北伐战争,意图收复丢失了五年之久的北境三州之地,同时也有意借助光复国土之战,彰显新皇威严,可以更好地收拢权力,推行国策。 这不是大雍在北境陷落之后第一次发起北伐,在老皇帝在位时,就曾发动过几次北伐战争,但都只是数万人的小规模反击,效果并不理想。 加之当时的皇帝年老体衰,心气不足,几场战争失利之后,也就暂时熄了念头,反倒是新皇上位,在年富力强的年纪,又看到自己继承的王朝疆域缺失了如此一大块。 因此,在自认为筹备足够之后,武德帝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北伐战争,这场复土之战,若将后勤民夫算进去,竟有百万之众。 对于这场北伐战争,霍北望寄来的书信之中,对其褒贬不一,赞扬的自然是皇帝欲要驱逐兽蛮的锐意进取之心下,而抱怨的则是这位皇帝姑父,竟然禁止他参加这场战争,这让他极为不满。 他如今虽然才十六岁,却已经是罡煞境武夫了,这样的天赋资质,不仅是大雍开国以来的第一人,就是翻阅前朝史书,也找不到第二位。 如此优秀的天才,可他的皇帝姑父,却是违背了先前的诺言,不让他统兵上战场,必须要他突破成为天相,才准他当将军。 可即便是没有天命之人参加这场北伐大战,由武德帝发起的这场国战进展也依旧是颇为顺利。 不知道是兽蛮人在这五年的奢靡生活之中迷了心智,没了战心,还是太过于松懈,看轻了人族。 武德帝组织的北伐大军,三路齐头并进,北境三州各城光复的消息,便开始不断传回。 虽然收回的有不少是空城,即便是还有人烟的城市,其内残余民众,也基本与行尸走肉无异。但这也极大的提振了士气,凝聚了民心,更是提高了新皇的威望。 可这场看起来顺风顺水的战争,在北伐军队踏出被兽人攻破的北境边关时,遭到了首次失利,初战便有三万人被屠,一整支先锋军,全军覆没。 这等消息自然是列为绝密,不会举国宣扬,但大雍朝野之中,却是为之震动,而远在永兴县的风时安,却是不怎么奇怪。 五年时间,那群兽蛮人该抢的都已经抢完了,留下的都是些被糟蹋完了的空城破地,兽蛮自然不屑于留守,但退回老家,大雍军队再追过去,那群兽蛮人的战斗意志自然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连战连捷产生的轻慢之心,以及补给线拉长,不熟悉地形等不利因素,一场小败,也算是情理之中。 当然,在风时安眼中,最重要的还是本应该被投入到这场复仇战争中的天命人被皇帝藏着捂着,不舍得放出来。 虽然也不是不能够理解一位皇帝惜才爱才之心,但这柄复仇之剑,只有染血,才能够绽放出最为璀璨的光辉。 “殿下,匠师传信,您当年吩咐打造的灵兵,将要完成了。” 当得到来自龙宫的消息时,风时安首次提笔,写了一封送往大雍京城的书信。 (本章完) 第79章 玄鳞 第79章 玄鳞 “徒孙拜见师祖。” 脸上的绒毛还有残余,但身形样貌基本皆已长成,身形样貌皆是上上之姿,哪怕是立于人群之中,也是鹤立鸡群的霍北望,在见到风时安的一瞬间,便是满脸欣喜地拜下。 随行的一众护卫,眼见到这位最得当今陛下恩宠的侯爷,对一位居于乡县的大户财主如此恭敬,神情无不为之莫名。 不过众人都掩饰得极好,未曾有人失态,更无人上前阻拦,毕竟,禁军中那位姜姓中郎将,在京中也是赫赫有名,颇得圣眷,他的来历出身,早就被人查了个底朝天。 一位资质上等,敢打敢拼能做事,却偏偏出生于微末之间,没有任何背景的武道天才。 别说是刚刚登基的新皇了,就是各大世家豪门,也非常喜欢这等人物。也就是当今皇上当年下手又快又狠,直接许配了一位皇室旁支的淑女,不然早就有人来挖墙角。 “去了京中几年,果然大有长进,不错。” 风时安看着身前拜下的霍北望,口中称赞,但却是在观察他头顶的气运,果然与他当年所看到的一般无二。 一股已然勃发的赤金之气,化作长虹,冲霄直上,其气之上,更有紫气青光缠绕,这既是因为皇亲国戚的身份,也代表大雍皇帝对他的态度,否则可不会有如此浓郁的紫气。 未来的赤日镇山之相,依旧不变,可随后的日落西山之象,却是在风时安的眼中彻底显化。 就如天日会落下一样,这一轮炽盛燃烧的烈日最终也会消失,最终剩下的,就是一副群山破碎的灰败之景,随后再无演化。 或者说,已经不需要演化了。 天命消散,气运尽失 风时安依旧言笑晏晏,面色如常,还顺势接过了这位徒孙递过来的古金木礼盒, “这是我姑父特意嘱托我,带给您的礼物。” “姑父?” 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的风时安,眉头一挑,便开了礼盒,便见一枚水波荡漾,波光粼粼的蔚蓝宝玉,静静地躺在木匣当中,磅礴灵气蕴含于其中,却是分毫未泄,木匣的内衬更是讲究,用上了玄门的封灵之法。 龙晴宝玉 唯有江川大泽方能孕育的水泽宝玉,对于水族来说,称得上是瑰宝了,莫说是大妖,即便是妖王,都会心动,出手争抢。 “这礼可就有些重了。” 风时安合上木匣,看向眼前面带得意之色的少年, “你那姑父除了让你将这宝玉带给我,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我姑父说这份礼,乃是谢师祖您前些年的照料,请您务必收下,不要推辞。” “真是妙人。” 风时安一笑,也就顺势收下了。 虽然所谓的照料大抵是指前些年武德帝在永兴县养练兵马,但真要说照料,风时安自己都不好意思。 他可是什么都没管,从头到尾都是武德帝出人又出钱,非要说照料,也就是他出了一处山庄,当做练军之地。 以此作为理由,送出龙晴宝玉,不过是借口而已,这等明显的结交意图,就没有必要推脱了。况且,这宝物对他来说,也是大有用途。 “师祖不问我有没有给您带礼物吗?” “哦?你还给我带了礼物?” 风时安露出饶有兴致之色。 相比于大雍皇帝送来的龙晴玉,风时安对眼前这位徒孙能拿出什么,更感兴趣,他现在的气运之盛,可得沛然莫御。 “这是徒孙探访一处前朝遗迹时所得,徒孙实在是看不出其用途,因此就只能献给祖师了。” 说话间,霍北望就像变戏法似的,也从怀中取出一方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还有几分玉质光泽的宝匣,呈送到风时安面前。 风时安带着几分期待,打开了木匣,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风时安看到木匣中,那枚静静地躺在其中,似黑曜石雕琢而成的鳞片时,这位见多识广的云梦龙子,神情也凝固了一瞬。 风时安静默片刻,而后缓缓从木匣中拾起仅有手巴掌大小,边缘圆润光滑的鳞片,轻轻摩挲。 下一瞬,风时安将一道周天列宿炼神真炁注入其中,看似平平无奇的漆黑鳞片,顿时泛起繁星点点,平添几分玄奇之气。 可见到如此变化,风时安眼中也多了几分复杂之色,他基本可以确认,这是一枚龙鳞,还是最为特殊的逆鳞。 可让风时安心中掀起波澜的,还是这枚逆鳞昔日的原主,同样也是修行了劫灭经的龙族,且境界远在他之上。 根据龙鳞中残留的,令他心神都感到些许悸动的微弱劫气。风时安可以断定,这位同族前辈大抵是陨落在天劫之下,而且不是第一道天劫,大有可能是三九化龙劫。 换而言之,这是一位修行了《周天星宿劫灭化龙经》的万劫龙尊,在冲击真龙之境失败后的遗留。 这等近乎真龙遗物的瑰宝,怎能不让风时安心绪起伏,一位同族同道前辈倒下后,或许就是其遗留在天地间的唯一痕迹,此时就在他的手中。 “师祖,你没事吧?” 还是第一次看到风时安露出如此明显情绪的霍北望,在一旁小心谨慎地开口。 “我无碍。” 风时安将手中这枚星耀龙鳞放回宝匣,将之合上,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看向神情多了几分忐忑的霍北望。 “您可是对徒孙献的礼物不满意?” “你可知这是何物?” “大概知道一点。” 霍北望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这可是他从前朝古墓中带出来的,他怎么会不知道来历,那位前朝武尊即便是在死后,都将这枚鳞片贴身安放。 “既然如此,你可知它价值?” 风时安又问道。 “我知道这是好宝贝,但我也用不了啊,不管输入何种真罡,它都没反应,可一到师祖手中,它就出现了这等异象,这跟我当时想的一样,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送给师祖。” 霍北望两手一摊,语气无奈,面带得意地辩解道。 “你不需要激活它,只需要将它贴身安放,当做护心镜,在关键的时候,或许就可保你一命。” 风时安提醒。 一位星宿龙尊的龙鳞,当然不可能只有巴掌大小,不过是因为其原主已经陨落,然后又没有同种真炁滋养,也就逐渐萎靡收缩,变成了这等模样,可即便如此,作为近似真龙逆鳞的神物,其本身也是近乎坚不可摧。 “此物对师祖可有用处?” “于我修行,大有裨益。” “既然对师祖有用,徒孙便心满意足了。” 听到风时安的回答,霍北望顿时又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气之色, “师祖收下就是,我可不缺一枚护心镜。” “可还记得我唤你回来,所谓何事?” 风时安深深地看了一眼霍北望,收起装有星耀龙鳞的宝匣,随后一甩袖袍,转身便朝内院而去, “随我过来,取你兵器。” “好嘞。” 作为当今皇帝最受宠的外戚子侄,霍北望如今并不缺趁手的兵刃。 可他依旧记得陨石坠地之时,跟随在师祖身旁,平日无论遇上何等事情,都是云淡风轻的江管家,在那天露出的激动神情,因此,他还是顺应冥冥中的直觉,赶了过来。 似某种情景重现,从京城而来的靖安侯,在看见悬在内院半空中的霸枪龙剑与灵弓时,眼睛都不禁看直了,呆立在当场。 不过最吸引这位小侯爷目光的,还是一具在日光下,折射出暗金纹路的黑曜甲胄。这套甲胄手甲俱全,就是连头部都有一张仿佛怒神般的面甲。 乍看之下,就仿佛一尊自天界下凡的神将,立在不过走近一看,却能透过缝隙,看出这甲胄内部是空的,乃是无主之甲。 “这是玄鳞曜日甲!” 风时安站在霍北望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院中最引人瞩目的甲胄,道出其名, “怎么样?喜欢吗?” “这是给我的?” 霍北望的声音中,透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惊喜,少年哪有不爱甲胄的? 可他即便是皇亲国戚,想要寻一副合意的灵甲,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铸甲的难度,可远在刀剑枪戟之上。 绝大多数的武夫都是果身持刀剑与敌厮杀,不披战甲,那是不喜欢吗?那是找不到合意的。 罡煞境以上的武夫,其护体真罡就胜过世间绝大多数金属,即便是寻到到了稀世宝料,能够用来铸刀剑都不错了,哪里还能再用来铸甲? “穿上试试吧。” 风时安此刻已经不见任何异常,双手拢袖,轻轻一扬下巴,示意道。 “师祖,这太贵重了。” 霍北望的眼界早已今非昔比,一具不借助任何外力,就可如玄门羽士般悬空而立的灵甲,即便是在大雍皇室中,那也是足以镇国的重器。 其旁三件同样能够悬于半空中的灵兵就更不必多说了,任意一件流出去,都能够在大雍中掀起腥风血雨,不知道会有多少高强武夫为之拼杀。 “你叫了我多少声师祖?” 看到连连推迟,不敢受的霍北望,风时安问出了让少年懵了一瞬的问题, “可知长者赐不可辞之理?” “侯爷,您还是穿上试试吧,这也是您师祖的一片好意。” 跟随在霍北望来到后院中的一众侍卫中,终于有人从好似魂游天外的恍惚状态中回过神来,当即低声劝道。 此时此刻,这些从京城而来,还有几分眼高于顶的爪牙之士,看向风时安的目光中充满敬畏。 即便是再迟钝再蠢的人也知道了,能够被眼前这位侯爷称之为师祖,还千里迢迢前来拜见的,是一位隐居于市井中的世外高人。 在周围一众声音的催促之下,即便是霍北望心中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却还是半推半就地穿上这副就是为他而准备的玄鳞曜日甲。 “这是为你打造的破阵霸王枪,拿住!” 风时安抓住在半空中的鎏金龙首枪,抛向穿上曜日甲的霍北望,在其接住长枪之后,又将龙剑与强弓一一交付于他,并为其介绍道, “此乃游龙剑,剑出之际,有如龙吟,可助你号领全军。 这是追星弓,能受千钧之力,持此弓,你能于万军之中,取敌首级。” “师祖,徒孙何能,收受如此重宝?” 披甲持枪配剑胯弓,已是全副武装的霍北望,深受震撼,更是有几分茫然无措,都不知如何言语。 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回报师祖的这份好意,从前朝武尊墓中挖出来的龙鳞,虽然是瑰宝,但也绝不足以偿还此等恩情的十之一二 那龙鳞对于他而言,等同于无用之物,说破天也就是一枚打不破的护心镜而已。 “我知你心思,你想北上杀敌,是也不是?” “是。” 只要是认识他的,谁不知晓他心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那就带着这幅披挂回去吧,你的那位姑父看了,会同意你上战场。” 此话一出,霍北望再也难以拒绝,因为他展露的天资,他的姑父派人时刻守着他,根本不允许他上战场。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几百年一出的天才,一枪捅进去,照样会流血受伤。 “那徒孙就厚颜,暂借这些灵甲神兵一用了。” 在霍北望心中,这些兵甲就不属于他,他也没有理由自称其主,不然也太过无耻了。 这些神兵灵甲的材料来历,按照当时的情况,他连边都摸不上,而铸造之时,他更是没有参与,连一枚铜板的费用都没有出。 他凭什么心安理得的穿戴取用?可若弃而不用,那就是蠢货,他还没有愚昧迂腐到如此地步。 “铸造这些灵甲神兵的匠师,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莫要辜负了他们的呕心沥血之作。” 风时安听这徒孙言语,也不纠正,不论是直接拿走,还是借用,对其而言都没有区别,在他的天命未尽之前,这些就是他的。 “师祖安心,我定会让这些灵甲神兵之名,传扬天下,绝不会辱没了它们。” (本章完) 第80章 孤军 第80章 孤军 满身披挂,仿若神将降世的霍北望,已是迫不及待就要回去寻姑父,领受兵马,前往北疆边境砍杀兽蛮。 “你是谁家孩子?” 可他走到风家府邸的前庭时,脚步一顿,一眼就看到了一名与一众同龄人嬉闹的稚子,明明是相差无几的衣饰,看起来也不过是身形大了几分,但冥冥之中的直感,还是让霍北望的目光锁定了他。 他可是依稀记得,自家师傅提起过,当年在他去往京城后不久,师祖领回来了一名同姓外甥。 看起来憨头虎脑,只是双眼黑白分明,透露着一股空灵清气的风承青,仰头看着面前披甲的霍北望,抽了抽鼻子, “我姓风,自然是风家的孩子,你又是谁家的?” “我姓霍,算是霍家的。” 虽然只是一名不过五六岁大的孩子,但霍北望还是遵循冥冥中的直感,半蹲了下来,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我也曾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这样算起来,我们也是有缘分的,你该喊我一声哥哥。” “你既然姓霍,那你凭什么穿着风家的铠甲?” 风承青没有理会霍北望的调侃,而是执着于姓氏的区别,皱着小脸,十分不理解地问道。 “这是我师祖借给我的。” “师祖?你的师祖是谁?” “自然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那是我舅舅,好啊,你果然居心不良,明明比我小了一辈,还想诓我叫你哥哥?你该叫我叔叔才对!” 风承青立刻反应过来,小手指着霍北望,大叫出声。 “你若是拜在了师祖门下,那按照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师叔,可你只是师祖的外甥,没有师徒的关系,与我不算一系,因此咱们还是各论各的,我比你大,你就该喊我哥哥。” 霍北望纠正道。 而在这位少年侯爷身后,一众随从皆是面面相觑,只能看着这位侯爷与一位稚子如此较真。却也不敢催促提醒。 在他们早就已经被震慑住了,此时,在他们眼中,这座府邸处处藏龙卧虎,眼前这看似年幼的孩子,说不得也是一位变换成如此模样,游戏人间的高人。 侯爷慧眼瞧了出来,而他们有眼不识真人,因此也就不敢做什么。 “胡说,你明明比我小了一辈,还想占我便宜?奸诈之徒!快把铠甲脱下来,我不许你穿。” “我会还回来的,只是得等你长大,你亲自来取吧。” 霍北望伸手,不顾眼前孺子的躲闪,狠狠地揉了揉他头上的总角小辫。 “好,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亲自来找你拿回铠甲,你可不要赖账。” “自然不会,来,我给你信物,你到时来寻我,我一定将曜日甲给你。” 说话间,霍北望自腰间取下一枚龟钮印,就往风承青手中一塞, “靖安亭侯印?” 小小孺子抓住龟钮印,翻过来一看,将其上阴刻篆书读了出来,而后仰起小脸,有些不解, “这有什么用?” “没什么大用处,等你长大了,你持它来寻我便是。” 霍北望起身笑道。 “侯爷,您怎么把印信给送了出去?” 等到离了风府,在府里中已被镇住,唯唯诺诺的一众亲随之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那是能当做礼物送人的吗? “不就是一枚印信,于我而言,要之何用,不过累赘而已,不如送人。” 霍北望满不在意道。 “可那是您作为靖安亭侯的证明啊,虽说您便是扔了也不算什么,可这……” 亲随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行为举止也太过放肆了,若是换做其它勋贵,现在都得上书请罪了。 “我马上就要去北方了,区区亭侯之位,算得了什么?我要当县侯,日后还要封王!” 得了神兵甲胄的霍北望壮志凌云,放出豪言,一众亲随顿时无言。 重回京城的霍北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便入了皇宫,面见姑父,而后,在这位姑父也为之瞠目结舌时,提出了要求, “我要去北疆!” 面对自己的外侄又一次提出的要求,武德帝并没有拒绝,只是看着这位侄儿身上的甲胄,以及手中神兵,细细打量上面再鲜明不过的龙形装饰以及鳞甲纹样。 “可~” 不知是想到又或者是想通了什么,武德帝终于同意了这位侄儿的再三请求,允许他统兵前往北疆,不过却只给他配了八百战兵,正是当年在永兴县练出来的八百少年遗孤。 “八百也太少了。就算只让我当校尉,也不应该只有这点啊!” 对于武德帝的安排,霍北望自然是不满意的,想要再讨价还价一番。 虽然霍北望还没有真正涉足沙场,但他也知道的,哪怕是高境界武夫,一旦不慎孤身陷入到敌阵之中,耗尽气血,也是可以被普通的杂兵攮死的。 “一骑三马~” 武德帝轻飘飘的一句,便压下了霍北望所有不满。 “八百就八百,就算只有八百,我也能杀出侯位。” 霍北望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你若是无军功,不能封侯,那我可就要治你遗失印信之罪了。” 看到自信心如此昂扬,接连收到前线失利战报的武德帝,疲倦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陛下放心,我一定不会叫你失望。” 风声萧萧之间,最受大雍皇帝宠爱的少年将军,终于领着属于他的兵马,踏上了前往北疆的征途。 “师傅,这是师祖让我带给你的龙牙匕。” 行军途中,霍北望看向自己的副将,取出一柄约莫二尺的长匕,递了过去。 “……” 姜守轩接过长匕,只是将其拔出一截,锋刃上流动的寒光,便刺得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虽然一眼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一把举世难寻的神兵利器,但姜守轩抬头看着自家徒弟身上,在日光下,不时有暗金光泽流动的曜日甲,心中酸涩之意,简直无以言表。 虽然他只是记名弟子,可眼前这家伙也不是亲传啊,这待遇怎么比他们之间的天赋差距还要大。 “师傅,这游龙剑与追星弓,您就拿去用吧!” 看到把玩龙牙匕,默然无语的师傅,霍北望心中也有几分过意不去,就要将腰间的剑与弓递过去。 “不必了,我用这把龙牙匕就好了,至于这剑与弓,你还是留下来自己用吧,它们在你手上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这也是师傅将它们给你的真正用意吧,你莫要辜负了。” 姜守轩凝视着眼前这两件京城之中人人艳羡,皆想得之的神兵,最终还是摇头,抗拒了这等诱惑。 “可我又没有三头六臂,怎能全都用上?” 霍北望苦笑道。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还有,现在是军中,你我不再是师徒了,你是我的上峰,相互之间就称职务吧,校尉大人。” 领了八百精骑,前往北疆大营的霍北望,有皇亲国戚的身份在,自然不会有任何刁难,他所得到的一切资源都是最好的,可也正是因此,也让这位初上沙场的少年将军为之暴怒, “那位大将军将我当成什么了?以为我是来前线混战功镀金的纨绔子弟吗?” “我们先前都未曾上过战场,那位纪将军,也是想让我们先适应一下。” 看到暴怒的弟子,姜守轩也只能宽慰道。 只因他们到了北征大营,虽然从上到下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可一旦分配作战任务,全是清理零散散落的兽蛮残兵,北疆之外,提都不必提,可以说进了大营之后,他们都未曾再向北一步。 “适应什么?八百精骑,追杀一头落单的兽蛮残废,说出去都是笑话。” 霍北望看着眼前倒在血泊当中,尚有余温的兽蛮人,余火难消。 他自负勇武,可是那位统领三军的大将军,却是屡屡派他去做只要几名轻骑都能够完成的任务。这等孩视轻辱,实在是让他难以释怀。 “可这兽蛮的确凶悍,即便落单也敢死战。” 姜守轩的目光落在兽蛮残骸上,这怪物身躯近丈,手臂更是比常人的腰身都要粗,即便是倒下了,手中握住的青铜重斧也不曾松开,虬曲的毛发半掩怒目圆睁的粗犷兽容,有一股凶威残余。 “中郎将可是怕了?” “校尉何出此言?便是真正的妖物,我也曾斩过,何况是这等粗蛮兽人,我何惧之有?” “既然不惧,中郎将可愿随我出征北原?” 于是,三天之后,北征中军大营发了疯似地将哨骑派往收复的三州各地。 但根据哨探不断传回的信息,作为统领全军的纪大将军,不得不绝望地承认一则事实,那就是皇帝的侄子,仅仅只是带着八百精骑,就冲进了北原。 在确认了这一则事实后,这位纪大将军一面上书向皇帝请罪,一面开始召集众将,商议修改作战方针。 因为在北征大军收回了丢失的三州之地,且在踏足北原,又连遭兽蛮人痛击,损兵折将之后,一种相对保守的论调便在军中弥漫开来。 本来就已经取得了足够的战果,收复失地,封赏是少不了,只要守住三州之地,确保兽蛮人不会再尽犯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再徒增伤亡,为了不确定的战果,再去与兽蛮人起冲突。 因此,在霍北望抵达北境的时候,北征大军上下都快要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只以清绞境内的残余兽蛮为主,同时派小股精锐,试探兽蛮人的动向,估测兽蛮人如今拥有的实力。 北征军不愿意再与兽蛮人掀起大规模会战了,但如今,最受皇上恩宠的靖安侯消失在草原中,现在是不打也得打了。 可问题是,有一部分将军强烈反对,仅仅只是因为不服将令的一人,就将数十万将士置于生死难测的危险中。 正当北征军的大帐满是争吵怒骂声之时,领军驰骋在茫茫无边草原上的霍北望,却是满脸快意,放声大笑,在他的马蹄之下,却是兽蛮人发出的绝望哀鸣。 “这才是吾等应当征战的地方,这才是我等应该宰杀的兽蛮!” 霍北望跨坐在为他遴选出来的异种鳞马之上,手持破阵枪,将一头几有丈许高,额头泛着金属光泽,脖上佩有蛮兽下颔骨,显得凶残暴虐,眼中满是不屈的兽蛮头领,高高地挑在半空当中。 这是一支仅有千余之众的兽蛮部落,可即便如此,其部落头领血气之浑厚,足以媲美罡煞境武夫。 不过,这等凶悍怪物,在与霍北望交锋之中,仅是一回合,便被他贯穿胸膛,挑在枪上,发出毫无用处的怒吼。 “不需要俘虏,抛下所有会影响行进速度的斩获~” 虽然是第一次亲履草原,可霍北望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不仅仅能够在视野茫茫,全无差别的草原中,轻松辨认出方向,更是仅用两天时间,就学会了先前从未接触过的兽蛮语。 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随自家弟子冲入草原的姜守轩,便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在第三天就开始接收兽蛮小部落的精锐战士,驱使它们为前锋,给他们这一支异族孤军开路,指引方向。 “前方就是王庭的祭天圣所了,虽然只有在祭天之日,诸位兽王才会聚集到此处,但现在也还有王庭圣卫守护。 不仅如此,在圣所周围,还有四头古蛮兽守护,随意一头都能够轻松吞掉千人部落,是草原上最凶最恶的怪物,只有王才能够驱使它们。” 在霍北望进入草原的第六天,气质已经脱胎换骨,进入到了某种深层次蜕变的少年将军,眼眸半闭,听着昨天才收下的兽人土著,叽里咕噜地诉说除他之外,周围谁也听不懂的蛮语。 少年的嘴角逐渐咧开,雪白的牙齿在日光下绽放寒光,像是磨砺好了爪牙,准备横行肆虐的孽龙,又像是正在展开双翼,即将猎食的天鹏。 “这兽蛮在说什么?” 姜守轩不明所以地问道。 “前方有一处对北原兽蛮来说,意义不凡,但防守松懈的场所,只要打下那里,我们就可以回去领赏,等着封爵了。” 霍北望轻描淡写道。 (本章完) 第81章 冠军 第81章 冠军 武德二年,年仅十六岁的靖安侯霍北望,以鹰扬校尉之职,率领八百精骑,孤军悬绝,深入北原兽蛮腹地千里,旬日之间,连破兽蛮七部,斩首虏三千三百三十九级。 击破兽蛮诸王祭天圣所,阵斩四方守护蛮兽,击溃圣所护卫数千,纵火焚烧祭天圣殿,火光冲天,百里可见,又掘先代兽蛮诸王的陵寝,使其无一安息。 此战,生捕大小祭司二十九,并兽蛮诸王亲眷、王子七人,缴获祭天金器、王旗、兽灵神像无算。 捷报传回大雍京师,举朝震动,武德帝闻之,大喜拍案,不能自抑,对左右曰:“未及弱冠,便立下不世之功,观其用兵,奔袭千里,动如雷霆,锐不可当,此子类朕,可见天命在我大雍。” “食邑三千户的冠军侯,三品的骠骑将军,一战就一飞冲天了啊。” 当看到县衙特意送来的邸报,把玩着手中星光闪动的龙鳞,风时安不免也是赞叹,虽然他早就已经以望气神通,看出了霍北望的命数,但当真表现出来,也的确是震惊天下。 “能破兽蛮的祭天圣所,即便是有灵甲神兵之利,也不是一名罡煞武夫能做到的,已经悟出了属于自己的武道真意,可以引动天象了么。” 答案自是肯定的,仅仅只是在风时安收到了官府邸报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冠军侯及记名弟子的书信,信中详细地阐述了他们孤军深入草原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取得的战果。 同时也轻描淡写地揭示了作为主将的霍北望,击破兽蛮祭天圣所前,临阵突破,一举成为天象武夫。 也正是因为他达到如此境界,武德帝才能够名正言顺地给他封侯,这等县候之位,可与承父荫的侯位有天壤之别。 “烈火烹油,鲜着锦啊。” 一位年仅十六,便可力斩大妖的天象武夫,莫说是在人间,便是在修行界,也称得上惊世骇俗。 风时安知道,这远不是这位徒孙的极限,他还可以走得更高更远,奔袭千里,击破兽蛮祭天圣所,不过是其初战首秀而已。 大雍与北原兽蛮在这一战之后,也会因彻底开战,不死不休了。 原本是兽蛮占了便宜。大雍虽然收复了失地,但三州之地与人口,皆被祸害一空,大量工匠资源被掠走,可以说,大雍在北蛮入侵中,损失惨重,动摇了根基。 霍北望这一战,不仅仅是破了一处祭祀场,还挖了兽王诸王的陵寝,此仇此辱,丝毫不逊色于兽蛮攻破大雍边关,劫掠三州之地,且犹有过之。 再怎么说,被刨的也是兽蛮的先祖陵寝,在任何有传承的族群中,这都是一等一的血仇,绝无可能就此罢休。 风时安已经预见了北原这支兽蛮王庭的结局,灼灼烈日最终会落下,可在烈日坠落之前,北原群山会率先崩塌。 “师祖!” 当北原大捷的消息轰传大雍十三州,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庙堂衙门中的达官贵人,乃至周边邻国,都在讨论这一战,探讨这位少年将军的功绩与战法时,这位刚刚被皇帝亲封的冠军侯,却是再次出现在永兴县中。 “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一桩桩一件件,琳琅满目,摆在面前,风格原始,做工粗犷,但却不掩其灵光与神韵的金像玉器,风时安不禁看向满脸邀功之色的少年人。 虽然一别还不足两月,但此时的霍北望,不论是精神气机,较之先前,已是脱胎换骨,看似未脱乳臭的年轻外表之下,潜藏着足以比拟凶兽的浑厚气血。 其头顶的气运愈发昌盛,那赤金之气化成的长虹,几有贯日之势,任谁见了,都能一眼看出其不凡。 “这些都是我从北原上的斩获中,特意挑出孝敬师祖的,还请师祖不要嫌弃!” “你的斩获,你自己拿好便是,给我做什么?” 风时安抬手点指了两下,都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若无师祖借我神兵宝甲,徒孙焉能有如此斩获,理应孝敬。” 霍北望一脸认真道,若无神兵宝甲,他在北原的奔袭绝无可能如此顺畅,尤其是击破祭天圣所,他亲手斩杀的四头守护凶兽,若是没有神兵破开其毛发鳞甲,便是天象武夫都奈何不得。 “我看官府邸报中,你掘了不少兽蛮先王的墓葬,那些都是你从他们的墓葬中挖出来的?” 风时安探手拾起一枚赤红如血的宝玉,入手便有温热之感。作为云梦龙子,风时安都感觉自身气血运转都活跃了一分。 更妙的是,这枚赤血玉的雕琢痕迹不多,也正因如此,此宝玉的价值几无损伤,只是其上缠绕的一缕地气,有碍观瞻,不过也无伤大雅。 “徒孙从兽蛮祭天圣殿带回来的神像与祭器,都让宗庙的官员取走了,不过那些大多都是石像铜器,看着高大,徒有其表罢了,这些才是真正的好宝贝,就是从墓里挖出来的~嘿嘿!” 听到风时安的询问,霍北望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解释起来,再怎么说,取墓里的陪葬品当做献礼,确实是不太讲究。 “是否是陪葬之物,并无所谓,我并非是迂腐之辈,这些宝金灵玉不论置于何地,只要不曾被地脉煞气所污,依旧是宝物,没有什么区别。” 龙族讲究,但也不讲究,若是宝物在前,反倒拘泥于礼仪制度的虚浮之物,白白放过,那才真叫愚蠢。 当然,龙族也不赞同推崇盗墓掘金之事,天地间与龙族一般古老的族群,都找不出几支了,岂能纵容这等不正之风。 真要是遇见了流出的陪葬宝器,该用就用,该取照取,碰上宝物,非要端起架子,纠结一下宝物先前经历了些什么,弃而不用,那是脑子坏掉了。 “只是,你将这些宝物尽献于我,可曾考虑过你的部曲,他们随你征战,出生入死,可不能少了赏赐。” “师祖放心,徒孙岂是吝啬封赏的短视小人,自然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这些金像玉器只是诸王墓葬中的一小部分,师祖收下便是,于我而言,没什么影响。” 风时安从来都不是谦让之辈,点提了一番之后,也就都顺势收下了,更何况,这一次可未必是这位冠军侯的个人行为。 虽说大雍要颜面,更要夸耀武功,只取走了祭天圣殿中的兽神象与祭司重器,但对于兽蛮诸王陪葬的瑰宝,当真不心动?这有哪一样是无用之物?他这位龙宫龙子都不会推辞。 霍北望的确是袭击北原的首功之人,可要说他能完全决定斩获的分配权,那就太轻视大雍了。 这位冠军侯能够成长到如今的地步,除去他自身的天资非凡,乃是天命所归以外,其修行需要的一应资源,可都是大雍给的。 “武德帝~” 对于那位坐镇京师的皇帝,风时安也是颇加赞赏。 历朝历代,但凡是能够开疆扩土的时代,除了前线将士英勇浴血之外,都少不了一位坐镇中枢,统筹后方维稳的皇帝。 “师祖,前线战事紧急,我也没有多少休沐时间,便先去了。” 看到风时安如他所愿,收下了他精心挑选的礼物之后,霍北望也就松了一口气,立即请辞。 自他击破了圣所之后,北原的兽蛮王庭就开始集结各部,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大规模会战爆发。 此战若是败了,北境再度失守,那么携诸王陵墓被掘之恨的兽蛮人,一定会血洗大雍半壁江山,已经残破的北方三州难消他们心头之恨。 “去吧!” 风时安再度看了一眼这位徒孙头顶之上,气运演化的最终结果,挥了挥手,待其走后,又默默思忖起来,最终,他的目光落到手中盘玩的星耀龙鳞上。 “卫江。” “臣在。” “将我这徒孙送来的宝物,清点一下,收起来吧。” “喏。” 早就被这位人间武夫的手笔所惊的卫江,从满庭的金像玉器中,拿起了一尊兽神像,细细观察,自然不是凡俗黄金铸造,只是材质色泽与黄金相近而已, “这居然是流幻金?真是粗糙的手法,杂质太多了,铸成如此形制,有什么作用?真是暴殄天物。” 得令的卫江细细甄别,只是他一面发出赞叹,同时又满是不屑地抨击,他惊叹的是这些被送来的神像玉器其材质之佳,皆是罕见难寻的灵物,而抨击的,则是将这些瑰宝炮制成器具的手法。 风时安则是不再管这些琐碎事情,手持龙鳞,往一侧修行去了,五年的时间,他丹田气海中的真炁又增添了十一道,总数达到百五十之数。 相较于最初修行,多出了三十道真炁,也就代表风时安的资质与根基,增厚了四分之一,这是极为明显的提升,便是风时安也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身躯的变化。 “化蛟~” 资质的提升,自然与血脉相关,血脉一旦产生变化,也会直观地体现在形体上。 作为云梦龙君之子,以大妖之身降世的风时安,即便是他的母亲平平无奇,也该是蛟龙之躯,可偏偏他的母亲并不寻常,乃是先天跟脚。 这才让风时安生而为龙蛇,虽然比起其它兄弟姐妹,他多了一种选择,但在经过考虑后,风时安选定了真龙之路。 只不过他以龙蛇之躯化龙,因先天白蛇血脉影响,他的真龙之路,难度要比其它兄弟姐妹要大上不少。 可难度虽大,当真成就之后,底蕴自然要厚上几分。一旦风时安拥有了龙身,不说横扫同境,那也是龙种天资第一流。 “若是蜕变,恐怕会有雷劫降下。” 风时安把玩手中龙族前辈遗留下来的逆鳞,心中隐隐有了预感,这不是破境天劫,而是血脉蜕变引动的劫数。 这等劫数因人而异,如出身平平,侥幸觉醒上古血脉的妖族,咬咬牙也就扛过去了,而血脉本就不凡,却还要进一步蜕变的生灵,其面对的天劫,会比正常破境天劫都要恐怖。 “当我练出第三百道真炁时,大概就要迎接天劫了,不知可否借此化出龙身?” 对于天劫的落下,风时安虽然有些隐忧,但更多的却还是期待,天劫不仅仅是对逆天而行者的惩戒,同时也是考验,更是奖励,只要能够成功渡过,必生不凡。 “前辈,你当年练了多少道真炁,来铸龙骨之基,又度过了多少次天劫?” 风时安轻声询问,而他手中,这枚逐渐生出灵韵,繁星点点,好似蕴藏了一方星空的龙鳞,自然不会回答他。 大雍北境的战事依旧在持续,面对因祭天圣所被破,诸王陵墓被掘而暴怒,气势汹汹,前来复仇的兽蛮诸部,大雍皇帝直接派了一位皇族出身的元极武王,前往北疆战场,配合原本就作为三军统帅的纪大将军,两位武王顶住了北原兽蛮的复仇攻势。 北境边关被破的惨剧未曾再现,不过此举毫无疑问,等于是压上了国运。一旦兵败,除非当今皇帝请出开国武尊,不然,大雍等同于灭国。 可即便如此,这等近乎于倾举国之力与北原兽蛮开战的举措,也令朝野之中出现了反战求和的声音。 武德帝终究只是登基才不到三年的皇帝,虽然他做太子时,就已经积累了不小的势力,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在三年内,把控朝堂。 当求和停战的声音逐渐变大,并且日渐泛滥的时候,一道求和的提议出现,直接让武德帝下定了决心。 “令冠军侯自缚,于三军阵前,向兽蛮诸王请罪,平其怒火,以宽其心,可令两族重修于好。” 当听到这句话在朝堂之上回荡的时候,武德帝坐于龙榻之上,足有半响,未曾言语。 因为他在思考,思考为什么大雍会出现这样的投降派?如此奴颜媚骨之徒,居然能够站在他的面前,冲他犬吠。 可最终,武德帝发现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他只能够下令, “廷尉何在?彻查此犬奴,与之交好,政见相同之犬,一并夷三族,诛无赦!” (本章完) 第82章 屠神 第82章 屠神 大雍京畿上空,隐约可见淡淡血气飘荡,那是京师的刽子手,七日不曾封刀的结果。 面对求和派的得寸进尺,原本上位不到三年,还是想以安抚为主,尽量取得一致,保全力量的武德帝,终于不再忍耐,以最为血腥的方式表达了他这位新皇的决意。 在杀得人头滚滚之后,这处人间王朝的中枢之地,终于只剩下了一道声音,再也没有求和的奏折,出现武德帝的案头。 君臣的意见达成了一致,至少在表面上看是如此,在北疆战事出现明显的胜负之前,是不会再有不知死活的大臣,去触怒这位新皇了。 令武德帝为之暴怒,不惜掀桌的少年,此刻驰骋在北疆战场上,不过他并没有参与到面对兽蛮复仇的防御战中,他不喜欢这样的战场。 霍北望拎着皇帝给他颁发的特许圣旨,从大雍各地调派过来的军队中巡视,只要被他看上的士卒,就可以编入麾下,而他的编制,则是无上限。 大雍立朝以来,从未有如此荒诞之事,倒是前朝有开国皇帝为了削弱麾下从龙将领的兵力,有设计抽调其精锐,充入禁军的案例,可那是开国皇帝,便是这位帝王的子孙都未曾有人复刻过这种事情。 但如今的霍北望,却是有了这等特权,这就是武德帝给予他的支持与恩宠,毫不夸张的说,这位皇帝将一切都压在这名不及弱冠的少年身上。 霍北望只要取胜,再立下一场类似于大破祭天圣所的战绩,武德帝如今承受的压力至少能减去半数。 可若是败了,不说兵败的霍北望下场如何,武德帝在史书上的评价,就逃不过穷兵黩武四字,死后说不定还会被上恶谥。 即便承受这样的压力,武德帝依旧咬牙支持,可北疆战事却始终处于焦灼状态,兽蛮人打不进来,大雍的军队也打不出去,双方陷入到了消耗彼此的拉锯中,开始比拼国力底蕴。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武德五年,已经加了冠礼的霍北望,率领他费了三年的时间,亲自挑选训练的万骑,冲进了北原。 一场令兽蛮人猝不及防的歼灭战爆发了。 兽蛮王庭作为进攻方,虽然不能攻破大雍构建的防线,但就双方的伤亡来看,他们始终是占据优势与主导地位。 大雍普通士卒与成年的兽蛮战士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唯有人数才能够勉强抹平,这种优势,也只有到高境界对抗中,才会逐渐消失。 反倒是人族武夫的可怕,也会在高层次的对抗中逐渐显现出来,在元极武王与兽蛮王的对决当中,武王几乎必胜,若是没有另外一位兽王的支援,单独一位兽蛮王,不跑则死。 当真是爆发的情况下,一名人族武王足以对抗两名兽王,在极度恶劣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到以一敌三,不过人族武王不到关键时候,不会爆发出这等战力。 聚集在边疆之外的兽蛮王,足有五位,两位武王也只能够做到防守,而无力进攻,不过他们也并非是怠慢防守,只是在等待,等待变数的出现。 现在,这一变数终于出现了,当冠军侯霍北望统领万骑冲进北原的时候,两位武王也随之一并响应,向北原首次发起了国战级别的反击。 “六天转战三千里,连破兽蛮王庭八大部落,阵斩兽蛮三王,击溃部众十数万,斩首三万级,俘获首蛮王妻妾亲子五十一,缴获金鼓图腾战旗无算。” 在永兴县外的青龙山庄中,静心潜修,顺带调教外甥,教其养气法的风时安,在收到了武德帝特意派遣飞骑。送来的捷报时,也不禁抬头遥望北方,久而未言。 十九岁的元极武王,别说是在人间,便是在修行界中,也不知能够震慑住多少高功大修。 要知道,在玄门之中,与之类似境界的元丹境,可称大修士了,无论行走于何处,都是备受尊崇,便是在那些有仙人飞升的道宗中,那也能任长老之职。 可这样的力量,却出现在了一名刚刚成年的青年身上,即便是风时安知晓其承天命,心中早有准备,可此刻也不知该作何言语。 “舅舅,又是霍家大盗来信了?” 老老实实盘坐在蒲团之上,静心养气的风承青,在看到自家舅舅在收到了一封书信后,突然不言不语,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两眼,便一脸笃定地询问了起来。 在这几年来,那大盗可没少往这里送书信,虽然伴随书信的,还有一些专门带给他的小礼物,但风承青认为这就是一种不入流的贿赂手段,他才不上这当。 那些送来的宝物,即便是加一块,也抵不上曜日甲的一枚甲叶,等到他成年之后,一定会拿着那枚刻有靖安亭侯印的信物,去取回那副灵甲。 “不得无礼,他现在可是武王了,若是在修行界中,无亲无故,你见了他,也得称一声前辈。” 风时安将手中的捷报递给伸长脖子张望,明显好奇得不行,却又在努力按耐自己的风承青,笑骂了一声。 虽然武夫短命,但也只有短命这一种缺陷。若是与修行中人遭遇,若是误入修行谈道论法的集会当中,以霍北望如今的境界,自会有一大把年龄都够当他祖宗的老修士,老老实实地喊他前辈。 当然了,要是自负玄门修为,认为武夫粗鄙命短,不配与之为伍,那也简单,只要能够扛得住武夫的拳脚就可以了。 在有典籍的记载中,因为轻视武夫,而被武夫抬手拍死的玄道梵门修士也不是一位两位了。 “武王?他才多大,这怎么可能?” 风承青有些迫不及待地便接过了捷报,只是当看清楚内容后,小嘴也不自觉地张开,眼睛也瞪得滚圆,显得极为震惊。 虽然捷报上没有明确说霍北望已经晋升成为武王,但以他的战果来看,必然是应当与兽王处于同一境界,不然,不可能立下如此彪悍战功,跨境而战,可不会有这么轻松,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 虽然武王击败兽王不难,但真想要杀死对方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兽王脑子又不是傻,情况不对,大可抛下部众跑路,只要活着,还怕没办法重建部落? “好厉害!” 虽然将霍北望称作大盗,可当看到捷报上描绘其战功的寥寥数语,风承青也不得不承认,这大盗的实力,真的很强。 “舅舅,他既然打赢了,那他是不是要过来看你了?” “怎么?这就挂念起他给你带的礼物了?” 风时安笑看眼前已有七岁,就在不久前,成功以《甲乙木源经》引气入体,跨过修行门槛的孺子。 “哪有,我只是好奇,他这次又会给舅舅送什么礼物?” 风承青垂下头颅,摆弄衣角嘴硬道。 “你呀,一边说人家是大盗,一边又对人家送的礼物照单全收,一样不落。你这般泼皮无赖的行径,可比大盗都要不堪。” “师侄孝敬师叔,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凭什么不收?再说了,您不也收了吗?” 风承青仰着头颅,不服气道。 “犟嘴!” 风时安毫不客气地赏了一记板栗。 在知晓前线大军大获全胜之后,风承青除去日常打坐修行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守在大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从通往京城方向的大道。 一连守了半月,早已是望眼欲穿的孺子,终于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等候的人,忍不住大喊起来, “大盗!大盗来了!” “小子,你说的大盗在哪儿呢?” 风承青刚刚转头跑了没两步,就发现自己被人滴溜在了半空中,两条小短腿无助地踩着空气。 “当然是你啊,除了你还能有谁?” 哪怕自己就被人拎在手中,可风承青却毫不胆怯。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叫我什么?” 霍北望取出一物,展示在孺子眼前,却是一把精致小巧的黄金斧钺,仅仅只有一尺长短,看起来像是专供孩童玩耍的玩物。 “哥哥~” 虽然识不出眼前这把黄金斧钺具体是什么,但眼界已是不浅的风承青却本能地意识到这是一件好宝贝,因此没有半点扭捏地就喊了起来。 “好弟弟,拿着去玩儿吧!” 霍北望闻言,顿时大笑,将黄金斧钺塞进了风承青的怀中,同时也将他放下,一拍他的脑袋。 抱着宝贝的风承青跑到一旁,转过头,半侧着身子,有些不服气地嚷嚷道, “霍家大盗,今日之辱,小爷我记下了,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让你老老实实地喊我一声师叔!” 说完之后,也不等霍北望回话,风承青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霍北望也不追他,笑眯眯地看着他消失在风雨廊转角处,然后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庭院中的白衣青年,拱手一礼, “师祖。” “道门的灵宝,你从何处得来?” 风时安看着眼前依旧对自己恭敬的青年,心中感慨万千。 这位屡立奇功的将军,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的稚嫩之气,一双剑眉斜飞入鬓,脸若刀削,眼蕴神光,四肢修长,身躯健硕,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了一种千军辟易,气吞山河之势。 其头顶之上的气运,已经攀升至巅峰,一轮赤金太阳熊熊燃烧,在烈日之下,更是有一截玄黑山体,初步显现。 “从一位兽蛮王身上缴获的,不过那兽蛮不会用,白白糟蹋了。” 霍北望轻蔑道。 “送给一位孺子当玩物,难道就不算糟蹋吗?” “以我这弟弟的资质,这道门灵宝应当能够绽放出真正的神威。” 已是近乎人间绝顶的青年,一脸笃定道。 “你与一孺子较什么真?” 风时安不禁失笑。 “要是不较真,我可要叫他一声师叔了。” “今日你强于他,你也可以诱他唤你哥哥,日后他若是强于你,你说不得也得唤他一声师叔。” “强于我?那我可真就有些期待了。” 霍北望眉头一挑,饶有兴致, “日后他若当真能强于我,叫他师叔又有何不可?只怕他没这机会。” “世事难料,可不要太过武断了。” 风时安语气悠悠地提醒道。 “既然师祖这般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话虽如此,但霍北望心中却是难以相信。时至今日,他已经知道了,以自己如今的成就,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莫说是修行迟缓的道门玄宗,即便是翻开史书,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武王,也找不出几位,便是勉强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几位,也比他大上几岁。 他就不信,为了一件灵宝能舔着脸喊他哥哥的小鬼,日后还能比他更强。 “这次你有多少休沐时间?” “应该比上一次长些,此次率领部众,犯我大雍边境的五位兽蛮王,都已尽数伏诛。 我一路追击,打到了兽蛮王庭的主脉,燕丹山,遇到了燕丹山山神阻挠,我将山神给屠了。 燕丹山是兽蛮王庭的祖脉之一,我屠了山神之后,燕丹山都塌了一截,料想兽蛮王庭会有一段时间的混乱,无力再犯我大雍边境。” 霍北望随意道,可这云淡风轻的言语,却让风时安的目光一凝, “你屠了燕丹山山神之后,山塌了一段?” “正是,我屠了不知死活的孽神之后,这孽神身躯自行崩解,却是留下一物,我观其灵机盎然,当是天地奇珍,此番正好献与师祖。” 说话间,霍北望取出一方明黄玉璧,递给风时安。 风时安接过一探,顿时洞悉来历,微微一叹,道出此玉璧之名, “山祇璧。” “师祖果真见识识广,我持玉璧回朝之后,寻遍了诸多大儒名士,却无人能道出此来历。” “人间能识得此物者,自然不多,这是唯有天授山神陨落之后,方才能够凝结的宝物。” 风时安现在总算是知道,这位徒孙头顶气运显化的残缺山体,到底代表什么?他屠了一位天授山神。 这等天生地祇,与那些成了气候的大妖精怪,占据地脉而成的山神截然不同,有本质区别,乃受天眷。 (本章完) 第83章 圣灵 第83章 圣灵 “天授山神?难怪可以产出这等宝物,不差。” 知道自己斩杀的山神特殊,因而才产出此等宝物之后,霍北望抚掌赞道。 “你就不问一问,斩了这等天授山神,会承担何等后果?” 风时安看向这位徒孙。 “我知道啊。” 青年一笑。 “哦?你知道?” “我若是不斩了这孽神,受我追击逃亡至燕丹山的兽蛮残部,就可因它而活,未来休养生息,又可卷土重来,滋扰我大雍边境,劫掠百姓。” 霍北望微微抬起头,眼中绽放的明光,不曾有分毫变化, “因而,纵使这山神有天大的来头,阻我屠尽兽蛮,我也必斩之。” “天授山神,自有天眷,凡诛杀天授神灵者,天厌地弃,气运将会不断衰败,厄运缠身,诸事不顺。” 风时安道出屠戮天生神圣的后果,虽然这只是一位小神,但眼前的青年也只承载了几年的天命而已, “不过你不必忧虑此事,你生来便有大气运,只是诛杀一位山神,对你影响不大,可以压住。” “师祖这般说,那我便放心了。” “怎么?诛杀了一位燕丹山山神,还不满意?” 风时安听出言外之意。 “兽蛮人虽然粗鄙,但却极重祭祀,燕丹山山神之所以庇护兽蛮残部,就是因为受了兽蛮王庭的祭祀。 因此,我绝无可能饶了他,他与兽蛮王庭有如此纠葛,早已分不清了,与兽蛮乃是一体,是兽蛮之神。 既然他要保护兽蛮,就让他随那些兽蛮残部一并下九幽,在幽冥之中,去庇护这些兽类蛮夷吧!” 霍北望并未直接回答,但这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凡是受了兽蛮王庭祭祀的神灵,他一位都不会放过。 “你想屠尽兽蛮诸神?” 风时安又哪里听不出来。 “唯有如此,才能够断绝兽蛮的根基,让他们再也无力南下,犯我大雍。” “这不是断根基,你是想灭族啊。” “师祖,霍家,只剩我一人了。” 青年的目光很平静,语气也没有多少起伏,像是在叙说一件与他无关之事, “我的父亲殉国了,母亲也在城破的那一天纵火自焚了,我的兄长战至城破也不曾投降,最后被生擒,让兽蛮生食了。 城中的老人说,它们是从我的大兄手足开始吃起,足足吃了三天,这才挖出心肝,分而食之。 霍家全族三百一十九口人,如今只剩下我与我姑姑了。 兽蛮屠了我全族,我为人子,岂能不报此仇?况且,我也想试一试,我能否屠尽兽蛮全族。” “梵门的那些道理,我不曾了解,就不跟你讲了,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去复仇吧。” 风时安将手中一直把玩的龙鳞递了过去。 “师祖,这是?” 霍北望有些困惑地看着面前的鳞片,这枚龙鳞早已不是当年他送来时的古拙模样,其上有繁星点点,仿佛有一方星空蕴藏于其中。 “这枚龙鳞对我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你便贴身戴好吧,当做护心镜,或可为你挡一次杀劫。” 将要化成真龙的同族前辈渡劫失败留下来的逆鳞,其价值难以估量,若说有用,的确可以作为化龙路的参照与警示。 可若说无用,那也确实是没什么大用途,尤其是风时安在细细琢磨这枚龙鳞的星辰道韵,耗尽劫气之后,这枚龙鳞于他而言,就只能当做把玩件了。 当然,论材质而言,这枚龙鳞还可练成一件护道法宝,但风时安作为龙宫龙子,又不缺护道之宝,又何必行如此之事,有失体面。 “师祖,这是我孝敬您的宝物,又岂能收回?” 虽然敏锐察觉到这枚龙鳞已经发生了变化,但霍北望还是下意识推辞。 “你若不取,日后便不要再往我这里来了。” “徒孙厚颜收下了。” 如此言语之下,已为元极武王的霍北望,只得收下这枚龙鳞,贴心放好,他还不想失去这一处牵挂。 京城王府纵然奢华,但却不是他的家,在他的心间,他只是居住了寥寥数月的乡县府邸,才是他如今唯一的归处。 当今武德帝待他胜过亲子,但这都是因为他展露的武道天赋以及统兵才能,若无这些,这位拥有铁血手腕的皇帝,断然不会如此亲密。 当年在他最为落魄之际,无依无靠之时,师傅收养了他,那也是因为他的天赋,可这位师祖看向他的目光,却截然不同。 霍北望很难说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但这与其他人期待他能够尽快成长,成为可镇一国的元极武王,乃至武尊都不一样 只有面对师祖,他才感受不到那种被人期待,被人依赖的压力,他可以随意地舒展身心,放松自我,在师祖周围,不会有任何人苛刻地要求他。 “去吧,日后每逢战事,前后若是有闲暇间隙,就来这里坐一坐吧。” 眼前这位承天命的青年,他的气运还未达到鼎盛,但也并不远了。 风时安送出的那枚龙鳞,并不能保证什么,他不过就是将三道源自青玄道统的神咒给刻了上去。 至于能起到什么样的效果,就可以霍北望自己的气数了,他将要做的事情,可以说就是逆天而行,但风时安却没有任何劝阻的想法。 劝不住,也拦不了,谁有资格去阻止一位全族皆被屠尽的孤儿去复仇? 胸前配着龙鳞的霍北望重新返回了京师,如果说第一战,还有不少人认为他这位备受皇帝宠爱的武道天才不过是侥幸。 但当他积蓄隐忍了三年,出击北原的第二战,则彻底奠定了他在大雍的地位,也让武德帝自此坐稳了皇位,统揽大权。 大雍内部隐藏的求和派系也由此被彻底瓦解,再也没有了任何支持,此战过后,被斩了五位兽蛮王的北原王庭元气大伤。 大雍与北原兽蛮之间的地位也由此发生了逆转,攻守易形,接下来,决定是否继续将战争打下去的是大雍。而要考虑防守的则是兽蛮王庭。 对于战争是否继续的问题,即便是已经得到了不少停战谏言的武德帝,给出的回答也是一定的。 打,一直打到北原再无王庭,彻底抹去北方的兽蛮威胁。 不过连年征战,即便是取胜的大雍也需要喘息,需要重新调集粮草兵马,同时为霍北望补充麾下骑军。 在大雍为下一场战争筹备的间隙,即将封王的霍北望,迎来了对于他的人生大事。 娶亲 毋庸置疑,作为异姓王的霍北望,他能够迎娶的便只有皇室公主,不同于他师傅迎娶的皇族旁支,他能够挑选的范围,仅仅只有武德帝所在的一脉。 不过,作为大雍开国,来自寻遍史书最年轻,也是最有为的武王,霍北望拥有特权,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将皇族所有适龄公主全部都纳入府中。 即便听起来有违纲常,可皇室中即便再古板,墨守成规的宗老,也对此事选择了默认,绝口不提半点规矩。 十九岁的武王,这等天赋资质,哪怕只能遗传一半的天赋,成就武王也绝非难事,便是武尊也未尝不可。 可对于这种婚姻大事,霍北望虽然并不感兴趣,但心中已经下了某种决意的他,也并不拒绝。 他也不想自己的家族血脉就在自己身上断绝,不过霍北望排斥因此事大操大办,他宁愿将更多的时间精力消耗在修行以及练兵上。 皇室也就顺势而下,毕竟一次性将那么多的公主,同时嫁给一位将军,也是前所未有的,那些连口汤都分不到的世家大族,都不知道在背地里说了多少酸话。 武德七年,已为人父的霍北望再次统兵出征,率领六万骑兵,北上七千里,穿越了离宫山,度过了曲亭河,大败兽蛮王庭,连斩四位兽王,又诛杀兽蛮左闾王,斩首八万余级,一路追击至兽蛮的奎木圣山,再次屠杀山神,并且举行了祭天封礼,兵锋直抵北柏海。 至此一战,兽蛮王庭远遁,即便越过大雍北境万里,都难以再寻觅到万人规模的兽蛮部落,兽蛮再也无力对大雍造成威胁。 国战打到了这一步,基本可以宣告大雍取得了全面胜利,大雍朝堂之内,朝臣一面上书恭贺武德帝,同样请求武德帝修生养息,与民更始,不要再起兵戈了。 虽然如今的大雍铁骑,可以肆意驰骋北原,可连年征战,大雍境内已经是民生凋敝,百姓疲惫不堪。 这场国战的胜利,让大雍用鲜血洗刷国耻,同时在周边诸国之中,威望大涨,可实质性斩获,不过就是兽蛮人圈养驯化的畜牧兽群,至于能够福泽百姓的好处,基本没有。 “师祖,大雍朝堂上下,没有人支持我继续追击远遁的兽蛮王庭,即便是我的姑父,也让我休养几年。” 永安县中,得胜归来的北桓王,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反倒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苦闷,向风时安倾诉他目前遇到的苦恼。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境况,在他这一次彻底击溃了兽蛮王庭的主力,令王庭都为之远遁后,迎接他的,不再只有欢呼以及赞赏了。 当他提出要继续发起远征,彻底剿灭兽蛮王庭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反对他,即便是先前以铁血姿态支持他的姑父,这一次也没有再开口。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大雍难道还有人可以拦你?” 风时安只看了一眼,此时的霍北望,头顶气运来到了这一生最极致辉煌的巅峰,一轮熊熊燃烧的赤金太阳,炙烤连绵的玄黑山体。 赤日镇山 天命已成,烈日之下,惨被镇压的破碎山体,正悄无声息地诉说这位年轻的武王,在这一战中,又诛杀了多少神灵。 可即便是所有人,包括原本最坚定支持他的皇帝,都不再赞同发起远征了,可风时安却能够看出,少年的心意,并未因外界而有任何影响。 因此,风时安一句劝诫其止戈的话都没有出口,只是倾听,霍北望不过是向他倾诉心中烦恼,而不是向他寻求意见。 在他当年第一次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北原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觉悟,只要能够复仇,即便是舍去一身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师祖,这是我在兽蛮的奎木圣山与北柏海相接处寻到的石胎,也是在此处,我斩杀了准备携石胎逃跑的北闾王,也将现身阻拦的奎木山神与北柏河君给屠了。” 临行前,霍北望也终于取出了他此战的收获,不同于初次大战后,堆满了庭院的金像玉器,这一次霍北望送给风时安的,只是一尊高一丈七尺,有七窍六孔,看似平平无奇的人形石胎。 不过,让风时安无言的是,这尊不知汇聚了多少天地灵韵的石胎,却是被人捅了两枪,一枪在头,一枪在胸,前后通透,因此,石胎灵气已经散了泰半,道韵全无,成了死胎。 “这石胎我在回朝之后,倒是查出了来历,据说乃是天生地养的圣灵,至少需天地孕育万载才能够初见如此形体,凡是坏其修为性命者,必遭天罚。” “可你还是将它给诛杀了。” 风时安此刻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这等圣灵石胎,若论麻烦程度还在天授山神之上,可这徒孙却是想都不想,就将人家的命途给断了。 屠戮未出世的圣灵,对气运的损伤可不是一星半点,古往今来,敢杀圣灵的,要么横死,要么就是成长为横推九天十地的无上存在,没有中间项。 换而言之,这是只有真正的至尊才能够肆意斩杀的东西。 “这等凶灵还未出世,就已经协助兽蛮人,残害我麾下将士性命,我焉能留它?” “说得倒也是!” 风时安轻叹一声,而后伸手,向眼前石胎一掌拍下,在弥漫的尘埃之中,一抹紫金光泽迸溅,却是一枚仅比手巴掌大些的紫铜钟,静静地躺在尘埃当中,其钟体之上,有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古兽凶禽,仿佛一副上古画卷,镌刻其上。 (本章完) 第84章 祸水 第84章 祸水 武德八年,在无皇帝旨意之下,北桓王霍北望,率领八百旧部,再次冲入北原,追击已经远遁的兽蛮王庭。 这一次,霍北望是真正的孤军悬绝,因为大雍上下,包括皇帝在内,都不知晓这一次行动,还是边关守将上报之后,这才惊觉。 因此,消息一出,朝野一众大臣便纷纷上书弹劾北桓王恣肆无忌,目无法纪,至于要求惩戒,治其擅动之罪,倒是无人提及这等无脑之言。 不论怎么说,这也是一位武王,人家现在是领着旧部冲进了北原,但没有任何消息证据证明他不会再回来。 要是等人家回来,看见有人跳梁,一怒之下登门给拍死了,那真的是死了也白死。 武道修行至武王之境,已经有了法外豁免之权了,只要不是公开反叛,拥兵自立,即便是行为举止稍微过分了一些,皇帝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治罪?治什么罪?武王何罪? 即便是武德帝在知晓消息之后,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不仅还没有丝毫怪罪,将所有弹劾的奏章全部留中不发,反而在私下里,与左右说,北桓王有仇必报,不留隐患,果真为大丈夫。 在明面上,武德帝将此事定性为青年的一时冲动,就像是少年人一时兴起的冲动犯错,没有半点问责的意思。 不过,在知晓了皇帝明确的意见之后,一众大臣该弹劾的还是继续弹劾,该上奏的继续上奏,两方互不影响,这流程还是要走的,不然要他们一众大臣何用?他们又不是摆设。 时隔九月,这支没有任何消息,就消失在北原中,牵引了大雍皇帝以及一众朝臣心神的骑军,这才重新回到大雍的境界。 当边关急报送入京师之时,不论是武德帝,还是一众弹劾没有停过的朝臣之后,都在暗中松了一口气。 一位年仅二十岁出头的武王,对于大雍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级别的武夫,对于王朝而言,就是国之重器,多一位少一位,都能够影响国运。 武王之上,就是能开一朝的武尊,若是霍北望能够成就武尊,大雍国运国祚至少可再续五百年,这等诱惑,别说是皇帝了,即便是大雍的世家豪门都难以拒绝。 武尊陨落,王朝衰败,进入末年,人道供奉的香火鬼神,也镇压不住山野中蛰伏的妖魔鬼怪。 这等乱世之景,即便是世家也不愿意经历,除非能够在乱世之中养出一尊武尊,不然,有武王坐镇都不一定能够熬出来。 “终于回来了!” 无皇命而擅自出征的霍北望,在回到京师之后,发现情况又与他设想中的不一样,他没有受到任何苛责。 汇聚了大雍无尽财富,吞吸天下英杰,权贵云集之地,在欢迎他的归来,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武德帝在宫中为他设下了庆功宴。 哪怕京师都没有人知道,他追击兽蛮王庭到底有怎样的斩获,但显然,所有人都默认了,不需要询问。 这位三战三捷的战神归来,北原一定有兽王的人头落地,不然如此执拗,一心复仇的武王,怎么会愿意回来呢? “北上五千里,西去万里,我寻到了兽蛮王庭的远遁之地,那里是兽蛮人真正的祖庭,其中有一尊老兽皇沉睡。” 永兴县风府之中,风时安听着这次徒孙一意孤行,远征北原后得到的收获,他首次在这位徒孙的脸上看到了敬畏, “那老兽皇很强,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就不敢再进了,一旦惊动了兽皇,我与我的旧部都会死在那里,不会有任何意外。” “兽皇?你感觉多强?” 此时,风时安手中把玩的,是一枚精致小巧的紫铜钟,作为圣灵石胎中孕育的神物,这枚铜钟通体皆是仙料紫神铜,最为难得的是,其上道痕天成。 只可惜,没有最终孕育成型,当然了,真要是等到那尊圣灵成功孕育出世,如今的风时安,便是连看一眼这紫神铜钟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到了那时,这铜钟少说也是一件真器。不过,纵然圣灵天生地养,可真正能够出世的圣灵,却是百无一二。 绝大多数生灵在孕育的过程中,就会遭遇横祸,就如同这尊被霍北望捅了两枪的圣灵一样。 但凡圣灵石胎,其内必有神物孕育,这等诱惑可是没人能抵挡,况且,没有几人会等这玩意儿孕育圆满。 因为伴随圣灵的出世,往往是一场大劫,这些玩意儿,某种程度上就像是天地降下的灾劫一样,视万物生灵如草芥,杀性极重。 “血气如龙,难以揣测。” 听到风时安的问询,霍北望沉凝了半响,这才给出了一道模糊的回答。 “那你如今作何打算?” “我想冲击武尊之位。” 对于霍北望的想法,武德帝自然是愿意倾朝之力配合的,作为皇帝,他知晓,开辟了大雍的那位老祖宗,如今的状态可算不上太好,或许连百年都撑不住了。 一旦这位武尊陨落,那么记载在史书之上,那些令人胆寒的妖魔乱世就会随之降临,乱世到来,短则一二十年,长则百余年,只有等到下一位武尊诞生,这等乱世才会被终结。 若是没有武尊,那就是一地人族尽数被屠戮圈养的结局,不过在神洲之中,不会出现这种事情。若是本地历经百年都没有武尊,那么,自有武尊从中土而来,前来开国。 可即便是倾举国之力,对于武王晋升武尊是没有半点助力的,因此,武德帝的助力方法非常纯粹,就是由霍北望亲自统兵挂帅,征伐大雍四方,讨伐山野妖魔。 只是一年的时间,通过各方大儒翻阅本朝史书,以及各地县志记载,还有从旧纸堆中翻出前朝史书,再结合各地民俗传说,大雍找出并确定了三位妖王以及十七位大妖的藏匿潜修之地。 这些妖类,有一位算一位,要么就是在大雍立朝之前,曾于乱世之中横行肆虐,屠城吞人,要么就是在私下偷偷摸摸掳掠人族,屠村灭镇。 这是大雍翻旧账的时间,也是人族清算妖魔的时刻,这一次,无论是朝堂,还是乡野,极为罕见地达成了一致,还有大户豪强主动捐钱,请求随军出战。 在屠杀兽蛮王如宰鸡杀狗的霍北望坐镇之下,这些嗜血妖魔,只要被找出,就逃不了被清算宰杀的下场。 虽然妖王的战力明显强于兽蛮王,可如今的霍北望,其头顶的气运还是烈日之相,天命虽然开始衰弱,但依旧在。 因此,大雍讨伐妖魔,自然是连战连捷。可惜,妖魔也不傻,开灵启智的妖类,其灵智已经不下人族,打不过,还不知道跑吗? 在大雍清算妖魔的第二年,斩获便减半了,明明投入了比第一年更大的人力物力,大儒们都快将书给翻烂了,也仅仅只是找出了一尊栾树妖王。 这还是因为树精类妖物,天生反应迟钝,又因常年沉睡,对外界变化的反应并不敏锐,等到察觉到不对,想要跑路的时候已经迟了。 可是这尊几乎在山中立了一方鬼国的栾树妖王之后,大雍境内再也找不到一尊妖王了,该逃的都已经逃掉了,来不及跑掉的都已经被抽筋扒皮,脑袋还要被悬在城门上,用以夸耀人族武功。 在第三年的时候,实在是找不到像样大妖讨伐的霍北望,兵锋一转,开始清理大雍境内的邪祭淫祀。 一切未受大雍皇帝敕封的山神河伯皆在此列,同时,那些不向朝廷缴纳赋税的道观寺庙也在其中。 这又是一场大清洗,不同于清算妖魔,伐山破庙,就有了诸多掣肘,可惜,霍北望就不管背后到底有多少利益盘缠纠葛,领着大军一路杀了过去,将大雍十三州全部清洗了一遍,顺带还屠了不少世家隐藏分支。 “师祖,大雍境内,已经无我一合之敌了,我找不到敌手来磨砺我自己了,我该如何做,才能够成就武尊?” 武德十二年,眼中已有迷茫的霍北望带着一颗千年木心,前来拜访风时安,寻求突破之法。 同样的问题,他也去询问过大雍武尊了,可那名老人没有给他什么意见,只是对他说了一些玄之又玄,却没什么用处的话。 但即便如此,霍北望还是认为眼前这位依旧让他感觉到极度危险的师祖,可以给他一些有用的建议。 “你可以带兵去九江之地看看,九江的鄱阳湖中,有一条渡劫失败的老龙在其中蛰伏,你若是有缘法,可以向他讨教一二。” 风时安收下了晶莹剔透的千年栾树心,笑呵呵地给出了建议。 “九江?” 如今的九江之地,江流湖泊,纵横交错,构成了一张庞大的水网,其中裸露于水上的陆地山石,又频发水患,因此并不适宜人族长期定居,那是属于大雍境外的蛮荒之地。 “不错,我在九江之地,还有几位妖仆为我守山,你若是去那里,可召它们来你阵前听令。” “妖仆?守山?” 霍北望闻言,眼睛一亮,他对这位师祖的来历只有模糊的认知,具体并不知晓太多,因为大雍鬼神了解到的情况也不多,如今他倒是窥见一斑了。 “去吧!” 风时安的眼中蕴着笑意,大雍的底蕴在他眼中太过浅薄,仅有一尊血气衰败的年老武尊镇压,但鄱阳龙宫也没强到哪里去。 鄱阳龙宫那条老龙,应当是不会得罪大雍那位武尊的,纵然龙种天生强横,可以鄱阳君的状态,真要是跟那位老武尊血拼,至少也能被那位老武尊带走半条命,这就没有必要了。 “应当就在这两年了。” 待到霍北望走后,风时安眼中的笑意尽皆敛去,他不确定这位徒孙能不能够突破武尊,但他可以确定,这位徒孙的辉煌一生,将要结束了。 “舅舅,我想游历天下。” 确定霍北望走了后,才肯露头的风承青主动找到风时安。 已经年仅十五岁的少年,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稚童,昔日幼年时的打闹依旧历历在目,但现实中的差距,却大得让人绝望。 “游历天下?可以,不过你先将这颗木心练了。” 风时安将手中的妖王之心,抛给这自尊心逐渐萌发的大外甥。 “我不要,等到日后我修行有成,我自会去诛杀妖王。” 风承青却是不肯受。 “没本事逞什么强?给你好处就老老实实接着,日后差遣你的时候,别有怨言就是了。” 风时安给了大外甥一记,令其老老实实地收起树心之后,这负手回转静室,取太皇塔修行了。 他如今丹田中的真炁,已经积累到了一百八十道,底蕴更进一步。风时安估计不到一甲子,他就要准备渡劫了,届时,他也就拥有了万劫龙尊之姿。 那位渡天劫失败的龙族前辈,风时安猜测,他当时在铸基境界的积累,或许没有达到九百,又或是刚刚卡在九百道的及格线上,九百道真炁是铸就真龙之基的最低标准,而不是上限。 不是谁都跟他也一样,生来就有万载之寿,对于龙族而言,这种通过消耗时间换取资质的化龙经,某种程度上,也是一场豪赌。 劫灭经在铸基境的修行,大概就需要耗费五六甲子的时间,修行此经的龙种,当然可以耗费更长的时间来换取更厚的底蕴,但随后境界的修行呢?难道就不需要时间了? 若是一味纠缠,想要更强的道基,耽误了随后境界的修行,没有达到渡劫的境界,即便是有根基再厚又有什么用?没有引下化龙劫就老死了,这比死在天劫之下都更加可笑。 “太皇塔~” 虽然不需要为寿命而忧愁,只需要耐心地将每一重境界都修到极致,可风时安的目光,还是不免集中到了头顶的太皇塔上。 这尊破塔虽然会辅助他修行,但至今没有认他为主。倘若能得这破塔全心全意的侍奉,不说其它,风时安预估,自己的修行进度至少能加快一倍。 (本章完) 第85章 剑出 第85章 剑出 “你要如何才愿奉我为主?莫不是想要那件紫神铜钟?” 风时安行气吐纳将要结束时,如此发问道。可这尊灵性应该能与东华长生剑相较的古宝,却依旧如往常一样,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这尊古塔就像是一时落魄,却不得不委身依赖于他的小娘子一样,虽然会在他打坐之际,贴身侍奉,助他修行,但这一过程,却并不是风时安主导,而是太皇塔主动配合。 这就让风时安心中没有多少安全感,这破塔今日能选择委身于他,日后若是遇上了更合适的人,岂不是能弃他而去,修炼星辰类经典的生灵,虽然较为稀少,但又不是罕见。 星宿类修行法,有一大利好之处,便是不挑地方,日月星辰笼罩之地,皆可修行,人间世俗与洞天福地差别不大,除非是与之相关的修行妙地,才会有特殊加持。 可这就极为稀少了,这也是修行星宿类功法的弊端,能够加快修行进度,增添实力底蕴的天材地宝,相比于其它功法,少之又少,实在是太过难寻。 因此,寿命不长的生灵就不必选这类需用寿命来换取积累的功法了,风时安原本是无所谓,还认定此类功法与他相合。 但尝到太皇塔辅助修行的效果后,风时安一想到若是有一天,这破塔会突然破空离去,而他又得只能靠自己苦哈哈的修行,这就有些难以忍受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此乃生灵本性,过惯了好日子,再让其吃苦,谁能愿意? 况且,这太皇塔尚未认主,就对修行有如此助益,若是认了主,这效果岂不是还得再翻上几番? 风时安也不是第一次打太皇塔认主的主意了,可是每一次,他不管是向太皇塔中输入炼神真炁,还是探入神念,都是泥牛入海。 这破塔是给多少就吞多少,一点反馈都没有,更别提掌控了,一直以来,风时安都是拿这破塔无可奈何的,只能任由太皇塔主动,而他也只是被动享受。 这一难以破局的情况,却是在不久前迎来了转机,正是他的好徒孙霍北望,送来元灵石胎,从中开出来的一枚紫神铜钟。 这枚天成铜钟,其材质之好,即便是仙人也会动心,可却有一点瑕疵是难以掩盖的,那就是太小,这点神铜的份量太少。 虽然也是一件极为难得的宝器,但却成不了重器,没有哪一家哪一派镇压气运传承的底蕴如此袖珍。 当然,对于当下的风时安来说,这枚紫神铜钟是绰绰有余了,因而平日里,风时安也是多加祭炼,未曾有过耽搁,只想尽早将之掌控,在其上刻下法禁,留下独属于他的烙印,成为他的专属独有物。 不过,风时安发现,在他将这枚紫神铜钟炼化,收入气海丹田后,这件主动钻入他的丹田中,霸占了气海核心,平日基本不动,只是在他修行时才钻出来的太皇塔,对这枚铜钟似乎有些想法。 原本风时安还有些不太确定,在他刚刚得到这枚神物时,这破塔也没见任何反应,真要是感兴趣,那时应该就会有些动作。 可通过这两年的观察,风时安确信,太皇塔对紫神铜钟有想法,更准确的说,是对构成这口铜钟的紫神铜有想法。 至于为何会有想法?看看太皇塔遍布塔身上下的裂痕与缺口就知道了,这座破塔需要仙料神金修补缺损,它要恢复完整,重回巅峰。 “怎么?觉得为了这点仙料,认我为主不值?” 见太皇塔没有反应,风时安却是不依不饶。 他已经在永兴县待了十四年,如今霍北望天命将尽,而他的外甥,未来的青玄道主也被他养大了,差不多可以放手了。 安稳了这么些年,静极思动,风时安也准备四处走一走了,不说其它,他的那些兄弟姐妹得知道,他依旧在。 虽说他如今的手段不少,但谁又会觉得自己安身护道的神通宝物太多呢? 风时安认为,在自己动身行走之前,就得确定太皇塔对于他的作用,他不觉得这件古宝对于他而言,只能够用于辅助修行,应当还可以用于护身。 若是能确立这一点,那风时安行走神洲,那真可谓是百无禁忌了,杀伐之宝,有东华长生剑保底,而护身之宝则有太皇塔,虽说这两件宝物都有大因果,轻易不得用,但当真性命有危之时,又岂用顾忌这些。 “你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的跟脚心性,你一清二楚,至于我的资质,你应当能看出我修行的是什么,我迟早会铸成真龙之基,如此还当不得你的主人?” 话音落下之际,悬在风时安头顶上的古塔,一道道星辰道纹次第亮起,逐渐闪耀,一方星空就在风时安的头顶如此显化出来,可除此之外,这座古塔也再无异动。 “你若愿意,现在就可取走这枚紫铜钟,让我炼化你的中枢,若是不愿意……” 风时安探手握向腰间的长生剑,轻轻一拍剑柄。 做出如此举动,风时安的本意是想让长生剑好好劝一劝太皇塔,毕竟这座古塔当初也是长生剑给劝来的。 可长生剑却是完全出乎风时安的意料,风时安的手掌才刚刚拍完长生剑,这柄他从未完全拔出来的仙剑就悍然出鞘,化作一道青色神虹,往风时安头顶上一绕,旋即便斩开了虚冥,拖着太皇塔遁入其中。 “……” 风时安看着腰间空荡荡的剑鞘,随后又抬头看了看头顶已然空无一物的虚空,此时已是静谧无声。 若非他身上一瞬间就少了两件足以镇压仙宗道门底蕴的古宝,风时安还以为一切都是虚妄呢。 “这是做什么?” 风时安不禁低语了一声。 出鞘的仙剑会做什么?用尾巴想也猜得到啊。 可这绝不是风时安的本意,他只是想以利诱之,让太皇塔自愿顺服于他,他坐在凡俗乡县之地,就有天命人主动为他送来仙料,这等气运,怎么说也不差了吧。 却未曾想到,东华长生剑误解了他的意思,原本的利诱变成了威逼。这就让风时安心中不免起了几分淡淡的罪恶,以及强烈的兴奋与期待之情。 东华长生剑与太皇塔孰强孰弱。并不难分辨,太皇塔虽然是可镇一派气运的重器,但却不是专司杀伐,更何况如今都残缺了。 可话虽如此,但风时安等待的却并不怎么心安,直到夜尽天明,晨光熹微之时,才有一道青光自虚无中杀出,于刹那之间归入剑鞘。 可太皇塔却是久而未见,正当风时安还想问一问,这长生剑把太皇塔怎么了的时候,就有一道星光也自虚无中冲出,而后就如初见那般,直接落到风时安的丹田气海中。 风时安还未做出反应,却见太皇塔落入气海后,并未如往日那般安分,一股仿佛混洞般的吸力猛然爆发,席卷气海丹田。 仅是刹那之间,风时安苦练了半甲子,这才逐步积累出来的一百八十道真炁被尽数席卷一空,而被一同卷走的,还有在气海中蕴养的紫神铜钟。 唯有风时安酝酿多年的龙戟,孤独悬立,这杆已经生出灵性的气血神兵,却也是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在丹田气海为之一空的同时,风时安的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模糊感应,随后逐渐清晰,一种好似诸天星辰尽在掌握,了然于心的错觉,也随之涌了上来。 可当这股感知真正清晰之后,风时安原本还泛着几分喜色的面庞,顿时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姿态。 虽然长生剑会错了他的意,使用了非常规的不当方式,但结果却是随了风时安的意,归来的太皇塔主动地吸纳了他的真炁,令他得以掌控一部分。 可也正因如此,风时安了解到了太皇塔的真正状态,这件古宝的品级极高,若是在完好状态,当是道器,可它现在破损却极其严重。 外表那些遍布塔体的裂痕早已深入内里,说实话,要不是太皇塔乃是道器,这般损伤,早该是一地碎片。 哪里还能保住元灵,还有自我修复的机会,但修复不会凭空变出材料,需要仙料神金另行补充。 “真是赔钱货!” 风时安一叹,已经与他构建了联系的太皇塔却是一动,一道仙光自塔顶直射而出,随后沿着脊柱大龙,直入风时安识海,化作一枚好似龙腾凤舞,闪烁青紫玉色神光的繁复仙篆。 《九霄玄都雷霆玉经》 “雷经?!” 只是稍一参悟,风时安的神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行云布雨,驾驭风雷,乃是龙族的天赋本能,只要血统足够的龙族,天生就可驾驭雷霆,正因如此,世间绝大多数雷法都是不入龙族之眼,龙族的传承,可以说就是这天地间的雷法正统之一,又何须借用其它。 可现在风时安得的这部雷经,却是不一样,虽然最高深的内容,风时安已经看不太懂了,如观云雾,但他大体还是可以辨认出来,这部雷经蕴藏天仙之道,也就是真正的长生之法。 单论其价值,自然不如风时安得到的青玄道统传承,但雷法与龙族相合。 若说风时安自负有云梦龙宫的传承,不修青玄道统之法,但这篇雷经,风时安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因为与他的契合度太高了,都不需要他改换根基,入手就可以修行。 “怎么会是这等雷法?” 道器之中,能吐出仙道传承,风时安并不意外。 道器基本就与道统传承息息相关了,如果连道器都保不住,出了问题,那么这一势力也就基本宣告灭亡。 可太皇塔通体铭刻的都是星辰道纹,却给出了雷法,最微妙的地方在于,这雷经与劫灭经契合,不存在任何冲突,仿佛这部雷经就是劫灭经的杀伐篇章。 “不,不对,这篇雷经也可以单独修行,可至天仙,但我修行的劫灭经,应当与太皇塔的道统有些关联。” 得出这样的结论,风时安心绪毫无起伏,龙族能够从开天时代一路传承至如今,自然不是顽固不化,不知变通的族群。 就如人族师法万族,创出了令他们崛起至如今地步的武道一样,龙族自然也能够从仙宗梵门的修行法中,截取出适合的部分,然后融合开创出更合适宜天地变化的化龙经。 如风时安自太古九龙壁中参悟出的两道化龙经。一者需要九天清气,而另一者则需要获取玄黄气,这至少也是上古时期开创出来的化龙法,中古时期的龙族都不可能留下修行条件如此苛刻的传承。 随天地环境变化而不断调整修法经文,同时从其他家的修法中摘取对己方有益的部分,加以完善拓展。 这是能够传承岁月悠久的势力,必须具备的基本能力,跟不上时代变化,最终的下场是一定的,无论是何等种族,都不例外。 “难怪母亲会在我修行了劫灭经后,让我去金元灵墟。” 风时安此刻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对于母亲的安排也洞悉了几分,或许他的龙父也参与了其中。 “那么,现在就来试一试!” 以献祭一枚紫神铜钟为代价,掌控一件残缺道器,这样的交易自然不亏,况且,那枚紫神铜钟也不是消失了,而是填入到了太皇塔中,用于修复塔身。 值得一提的是,风时安在掌控太皇塔后,发现这道器上的诸多残缺,以及经历了惨烈大劫后留下的痕迹上,有几道剑痕,看上去不像以前留下的,更像是是新添的,且太皇塔在获取了紫神铜后,这几道剑痕也是最先消失的。 看破不说破,已经成了太皇塔主人的风时安自然是当没看见,而是享受掌控太皇塔之后,带来的全新修行体验。 当太皇塔再一次升起,垂下仙光将风时安包裹时,风时安只觉自身超脱于天地之外,登临于九霄之上,置身于无边星河之间,无边无穷的星宿精华,汹涌如潮,冲刷他的真身。 (本章完) 第86章 日落 第86章 日落 “师祖!您修行结束了?” 自九江之地归来,面带春风,满是喜色,显然大有收获的霍北望,当看到缓步走出,身着一袭月白锦衣的少年时,面容一肃,微微垂下头,躬身问候道。 虽然他已经见过了师祖所说的鄱阳宫龙君,那条老龙就如同师祖所说的一样,给予了他不少指点,还传授了他几种禁忌秘术,让他大有收获。同时也让他感受到了更高层次的存在,到底具有怎样的神通威能。 但那尊在他感知中,比他北上探访到的那尊兽皇,还要强上几分的伤残老龙。与此刻眼前这位师祖相比,却什么都不是了。 因为,在此刻的霍北望感知中,这位师祖就像是游离于万物之外,超脱于天地之上的真仙,其眼眸开合之间,似有一方星海于其中开辟演化。 这等神威道韵,这位师祖,真的只是云梦龙宫中的一位龙子? 这一刻,霍北望不免怀疑都城隍告知的消息,虽然那尊鬼神一再向他保证,这是自永兴县城隍上呈的消息,他们也已经派出过游神考察核验过了。 但此刻的霍北望却是有些不太相信了,或许,这龙子的身份,只是他师祖用来掩饰的身份。 不然,怎么他修行到了如此境地,也依旧看不透这位师祖,他每每有想要与这尊师傅的讨教想法,他都会有一种如芒在背,直刺心脉的危机感。 霍北望对于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直觉极为信任,因为他的武道修行,以及他在草原上追逐兽蛮主力,都是依赖这种本能的指引与判断。 风时安若是知道这位徒孙从不挑战他的想法,在赞叹其感知敏锐的同时,也会失声发笑。 已经自斩的云梦龙子,与这等承天命的元极武王对上,除了动用仙剑以外,不会再有第二种手段,当然,也不需要再有了。 “回来了,收获不小啊,看来你已经知道如何成为武尊了?” 在掌控了太皇塔之后,完成了第一次修行的风时安,也在收敛自身的气机,不过他显然没有意识到,在当前状态下,他带给周围人的震撼以及威慑,到底有多大。 “我已经模模糊糊感知到了这一重境界,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怎么?” 风时安看向霍北望的头顶,烈日依旧在,但却是坠落之势,其下方镇压的黑山,此刻看起来,就像是准备吞噬落日的天狗之口。 “我的时间不多了。” 青年面带淡笑,轻描淡写地说出了唯有渡过圆满的一生,垂垂老矣的耄耋老人,才能够平静说出口的话语。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风时安的眉头皱起。 “师祖,您就不必瞒我了,您早就看出来了,不是吗?不然的话,你又怎么会将那枚龙鳞交还给我呢?” “在我这里住下吧。” 从未劝阻过霍北望的风时安避过问题,第一次开口挽留。 “师祖,您应当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您知道我会做出的选择。” 霍北望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 “你的半生都在征战之中,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休息一会儿,没有人会责怪你。” “可我会责备我自己啊。” 青年垂下眼眸,微微闭上。 “住下陪我几天吧,承青那小子也挺想你的。” “承青啊,他好像在躲着我。” 霍北望依旧摇头,他不愿意停留, “等我回来吧,我会带回让他无法拒绝见我的礼物。” “佩好龙鳞。” 风时安轻微叹息,叮嘱了一声,便转过身去,不再开口。 “师祖,您保重。” 沉闷的跪地声响起,随后便是一连三声令地面都为之轻轻震颤的闷响。 “舅舅,那位北桓王呢?走了?” 正当风时安静默无言时,一名少年探头探脑。 “他不走,你会出来?” 风时安朝少年招了招手, “为什么老是躲着他?他哪一次见你不送你礼物,你也没少收他的好处?” “我要是老占他的便宜,以后可怎么理直气壮地让他喊我师叔啊?” 风承青一本正经道。 说到底,也不过是少年开始萌发的自尊心在作祟,现在的他,可不愿意如幼年时那般轻易屈服了。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性意志是拒绝不了宝物的诱惑,所以干脆就不见了,免得丢脸。 “你这一次不见,以后说不定可就没机会了。” “怎么会没有机会?” 风承青不明所以,风时安自然不会解释。 如今的北桓武王,在大雍可是如日中天,没有任何人可以盖住他的光芒,包括皇帝也是如此。 乡野之中,多是粗鄙农夫,不识年号,更不知晓皇帝姓甚名谁,但大雍的泥腿子,一定知道,有一位会为他们斩妖除魔的武王,姓霍名北望。 “殿下,九江的大妖,传来了一则不能确定的消息。” 风时安刚刚入府,还未坐定,眼中带着敬畏的卫江,便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然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这一位好似天仙下凡的主君。 “九江的消息?说说。” “人族来的武王,在九江中杀了两位妖王后,被鄱阳君邀请入了龙宫,但三日之后,那位武王毫发无损地从龙宫中走出来了,而那位鄱阳龙君,现在已经是避门不见客了。” “闭门不见客?” 风时安的面上露出玩味之色,大境界的差距是难以跨越的,除非是像他一样,手中有道器或是真器。 可霍北望手中绝无这等重宝,因此也就不存在以武王之身伤到鄱阳龙君的可能,至少就常理分析是如此。 “据说在那位人族武王被邀请入龙宫之中,鄱阳湖上,曾掀起了百丈高的浪峰,震死了不少水族。” “那条老龙在谋划什么?” 风时安的眉头微微蹙起,霍北望归来时的状态,明显不像与谁大战过的模样,当真与那条老龙交手,若是天资再高,也不会有闲情逸致来到他面前,与他磕头请辞。 “罢了,任你百般谋划,我再熬你三五百年,不信就熬不死你。” 风时安思索片刻,最终却因为消息缺失,不再纠结于此事。 武德十三年,北桓王再次领兵北上,原本他还可以统帅万骑,因为武德帝已经醒悟了,一位执意复仇的武王,谁也拦不住,就是武尊也一样。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尽最大的能力支持,可惜已经隐约知道了自己天命的霍北望,却拒绝了这位姑父的好意,只是携带了三百旧部北上。 大雍朝堂对此事已经颇为乐观,朝堂上下,文武百官已经开始适应了,这位年轻的武王,早已打出了无敌之势,自他出战以来,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 可大雍之中,除了一位在永兴县潜修的龙子以外,谁也不知道,这位武王此次出征是去寻一位兽皇,而不是去宰杀兽王。 唯有将兽蛮的皇给屠掉,兽蛮一族才可以被灭族,不然,只要那位兽皇还在,不论杀了多少兽王,也只是让兽蛮元气大伤,多熬些时日,终究还是可以恢复的。 一心想要灭掉兽蛮族群的霍北望,在知晓兽皇的存在后,便将目标锁定在了它的身上,可惜,霍北望没有告知大雍任何人。因为只要他说出口,即便是请出了老祖宗,武德帝也不会让他出去。 “这都快有一年了,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风家宅邸之中,穿着一身青绸锦衣的少年,懒洋洋地坐在池塘边,将手中的草籽,一粒一粒丢进水池中,喂养其中数十条圆乎乎胖滚滚,争相抢食的肥硕锦鲤。 这是他修行之余,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他将修行的甲木源气,灌入草籽之中,投喂给锦鲤,这才养出了跟山猪有得一比的锦鲤。 而他这般模样,已经有十日之久,只因他在旬日之前,成功地将那颗从千年老妖体内刨出来的妖王木心给炼成了一枚木鼎,他称之为青木元鼎。 那是仅有六寸高的小木鼎,呈深黄颜色,木质坚润似玉,木理之中隐隐泛出红丝,其外表有鸟兽虫纹,雕琢得甚是精细。 这可是靡费了他一年心血的得意之作,也是他亲手练出的第一件法宝,本来以那颗木心的品质,是可以炼成灵器的,但谁让他修为低下呢。不过,一件法宝,对他这等凝气境界的小修士也够用了。 按照舅舅的要求,他练成法宝之后,是可以外出云游了的,可在云游天下之前,风承青却是记挂一事,他想见一见那位霍家大盗,至少也得道个别吧。 周游天下,少说也得三五年吧,再加上他先前避而不见的时间,这间隔也太长了,因此风承青认为还是得见一见。 可一直到他将法宝练成,风承青都没有等到那位应该回来的北桓武王,有些不死心的少年又拖延了些时日,此时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早知道等不到,在他出征前拜访舅舅的时候,我就应该出来。” “怎么?这是后悔了?” 这时候,一阵微凉的秋风吹拂而来,随后,一道带着玩味与调侃的声音,自少年的身后突兀响起。 原本一脸慵懒的少年,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翻身跳起,然后又是一道鹞子翻身,拉开距离,仅是一瞬之间,就蹦出十丈开外。 “哈哈哈哈,你这身手还不错嘛,就是反应太慢了。” 充满嘲弄的大笑声响起,被吓了一大跳的风承青定睛一看,却发现了站在庭院之中放声嘲笑自己的,正是他朝思暮想了数日的北桓王,熟悉的面孔,即便是他在梦中都会时常看见。 “霍家大盗,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盗贼了,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跟鬼一样?” 着实是惊魂未定的风承青,听到那放肆刺耳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他确实是没有感受到眼前这位嘲笑他的青年身上半点气息,往日这家伙前来拜访的时候,那一身雄浑的气血,相隔几十里,都能感觉到其中的灼灼之意。 可今天这家伙愣是半点气息都没有,即便是现在也是如此,这家伙的武道修为居然如此恐怖?已经修行到了周天无漏,与天地相合的境地? “没办法呀,我还能回来见你就不错了。” 霍北望两手一摊,无奈笑道。 “怎么了?大名鼎鼎的北桓王,莫非是吃了败仗?” 被惊到了的风承青,顿时挤眉弄眼,阴阳怪气道。 “我应该也不算败了,毕竟我也把那头老兽皇的头颅砍了下来,应当是活不了,不过我也不算赢啊!” “没赢也没输?你这是打了场什么仗?” 风承青有些诧异。 “完成我当年的心愿罢了。” 霍北望笑了笑,旋即,这位仅着一身常服劲装的青年,面色变得郑重起来,神情中带着几分歉意, “本来我觉得,我这次可以回来,可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也就没有法给你带礼物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此刻的风承青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声音微微发紧,出现了变化, “还有,什么礼物?我从来没想要你给我带什么礼物!” “抱歉了,小弟,当年我与你承诺,你只要持我给你的靖安亭侯印,我就会将灵甲神兵交还给你,现如今,我没有办法完成这道承诺了,需要你自己去取回来了。” “住口!” 少年面上露出狰狞之色,他的眼中露出了难以形容的愤怒, “你是哪里来的鬼物?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变成北桓王的样子来招摇撞骗? 永兴阴司何在?日夜游神跑哪里去了?你们怎敢擅离职守,让这等鬼物混到我风府来?” “承青!” 少年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府邸中回荡,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压住了少年因愤怒惶恐,急剧颤抖的身体。 “师祖。” 当看到风时安身影一刹那,青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释然与满足的神情,旋即缓缓地跪了下来,深深叩首, “徒孙回来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本就已经显现出透明的身躯,在又一阵秋风吹来之后,混在庭园中的漫天飘飞的瓣中,飞上天空,再也不见。 (本章完) 第87章 立庙 第87章 立庙 “朕的北桓王~” 武德帝猛然探出手掌,向前方抓去,徒劳地在半空虚握几次,却是什么都没有抓住,最后,这位早已大权在握的皇帝猛然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也连带将两侧侍寝的妃子一并惊醒, “陛下,您……” “滚开!” 此刻,大汗淋漓的武德帝气喘如牛,当一位妃子伸手试图安抚这位皇帝的时候,却被这名眼中满是惊怒与不安之色的皇帝一脚踹下了床塌。 “陛下~” 寝宫中的异动,瞬间便惊动了值守在宫门外的大伴当,当掌印太监高泽带领一众内侍宫女冲进寝宫时,就看到了衣裳都被湿透的武德帝就坐在床榻上,两名妃子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没有北桓王的消息?” “边关之中,还未曾有捷报送来。” 看到已经服侍了半辈子的皇帝,在夜深时,突然问出这等问题,大伴当高泽心中有数,却还是面带惶恐的回答道,同样的问题,这位陛下在这几个月来,问了不知多少次,且次数越发频繁。 “为什么还没有?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显然,今夜的武德帝不同寻常,这位眼中仍有惊怒不安之色的皇帝,当即下了一道命令, “去找皇后来,朕要见皇后,现在就要见。” “喏!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 虽然不合礼制,但显然此刻不是与这位皇帝讲理的时候,领命的大伴当立即去请霍皇后。 “陛下,您怎么了?” 深夜被请来的霍皇后,虽未着珠玉发饰,可依旧不掩其雍容丽色。镇静了许多的武德帝看向随行的大伴当, “出去,朕要与皇后单独夜谈。” “喏。” 当寝宫中,仅剩武德帝与霍皇后二人时,这位皇帝这才开口, “朕梦到北望了。” “臣妾刚刚也梦到了。” “你也梦到了?你梦到了什么?” 武德帝眉头紧皱。 “臣妾梦到北望骑着一匹枣红神驹,向我辞行,让我珍重。” 霍皇后的神情也有异样之色,原本她从梦中惊醒,还不觉有什么,但当皇帝亲自召见她后,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因而此刻忙问道, “陛下梦到了什么?” “朕梦到了北望在远去北疆万里之地的蛮荒之地率旧部死战,最终力斩了一头抬手就可掷山的兽蛮皇。” “这不是好事吗?陛下怎么……” 霍皇后没有再说下去,此时的武德帝神情惶惶,显然是心神受惊。 “可北望在斩了那头兽蛮皇后,最终也是力竭而亡了。” 此话一出,寝宫之内,顿时陷入到静默中,即便是霍皇后,也在刹那之间褪去血色,久久无言,二人相顾无言。 守在寝宫外的大伴当高泽,心中惴惴不安等待许久,突然听到了殿内再次传出了召见的声音, “高泽。” “奴婢在。” 此时的武德帝,眼中已经不见惊慌之色,好似已经恢复了镇定,可他下的命令,却让自幼就陪伴他的大伴当都为之感到惊愕, “传旨燕王、康王,令他们前来宫中,命广平侯,安国侯,信武侯……速速前来觐见,不得有误。” 夜深人静时分,大雍皇宫中突然传出一旨急召,武德帝一连召集了两位武王以及十九位以军功授封的侯爵。 大雍坐镇京师,用以镇压国运以及四方的高层武力,在一夜之间,全都被武德帝召进宫中。 武德帝对这两位武王以及一众武勋的要求也非常简单,即刻北上,去搜寻北桓王霍北望的踪迹,必须找到他,并将他带回。 “自传你养气法,也快十年了,平日里你也没少打我的名头进永兴阴司闲逛,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就连武夫执念与魂魄都分不清?” 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之意的声音,在草原之中随风而起,隐入到随风摇曳的高草丛间, “还魂飞魄散?他打的是兽蛮,又不是阴魂宗,就那群蛮子,还会镇魂法?你的魂魄飘没了,他都散不了,你知不知道,大雍有多少人给他立了长生牌位?” “我也没有见过几位高境界的武夫啊,谁能想到武夫修到了元极境界后,连一道执念都能够跨越万里,跟人交流对话。” 委屈巴巴的声音,在一辆于草原中孤独穿行的四驾马车中响起。风承青在马车之中小声狡辩道。 一想到自己当日那副不停掉珍珠的丢人模样,他现在都想下车钻进土里,把自己藏进去。 “道门真人还可以元神出窍,日行千里呢,这又算得了什么?” 风时安掀开鲛绡帷幔,看向四方,这还是他第一次北上进入草原,虽然天高地阔,但也不是真的一马平川,视线所及,平缓的丘陵在大地上连绵起伏,高者不过三五丈,矮者丈许,行走其中,仿佛在青翠碧海间穿行。 “那这霍家大盗他……” 虽然被训斥了一路,但少年的眼中却还有几分希冀之色。 “武道不修神通法术,能有如此玄妙,唯有如昙般绽放,在刹那之间展露芳华。” 风时安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这位外甥幻想,那道执念既然能乘风跨越万里之遥,来到永兴县,那么自然也是无所依凭。 更重要的是,他当年交付给霍北望的那枚龙鳞,给他的反馈,他当年费了些精力镌刻其上的三道神咒都已经生效了。 东华摄魂令,苍灵定魄咒,青玄养神咒 摄魂、安魂、养魂,来自青玄道统,为渡劫修士准备的转生再起后手。虽然天道无情,但大道四九,遁去其一。 即便是渡劫失败的修士,终归还是有一线生机的。此三神咒就是为争这一线生机而开创。 当年青玄道统的修士渡劫失败,此三神咒有极大的概率可保下一缕神魂,将蕴养壮大之后,便投入轮回,转世再来。 渡天劫都能保一手的神咒,风时安就不信了,面对一头兽蛮,还能保不住魂魄?这蛮子再强能比天劫更强?再凶能有天劫凶? “那还有救吗?” 风承青眼中的希冀之色不减。 “人,自然是救不了的,也没必要救。不过,却可以试一试神。” “神?” 风承青一愣,回想起自己被训斥了一路的话语,立刻就反应过来, “香火神?那这也不错啊。” 少年的神情立刻就变得兴奋起来,他在此刻也明白了许多。 以霍北望为大雍立下的战功,以及他在民间的声望,当今的皇帝一定会为他立下神庙,在四方边境为他建戍边武祠,民间自发祭祀的信仰香火就不必多说了。 换而言之,哪怕天妒英才,年少早夭,霍北望死后也必将成神,大雍的香火祭祀中,必有他一席之地。 不仅仅是大雍,以他击穿并彻底打垮了兽蛮王庭的功绩,即便是在大雍之后,只要还是人族承继正统,他的庙宇也会被保留。 “什么香火神?” 风时安看到又活跃起来的大外甥,毫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记,而后便嘱咐了一句, “记住,你以后需外力,可借香火但不可用香火。” “这有什么区别?” 风时安揉了揉脑袋,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借的自然要还,可用了就还不了了。” “这不一样吗?” 少年思索了片刻,还是不明所以。 “以香火为依凭封神,就是在用香火,而如地祇之流,虽然也会取香火,但却可以施云布雨,保一方平安还之,纵有反噬,也可保住根基。” “哦~” 风承青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以香火而封神,即便是做得再多,那也都是职责之内,且一举一动,哪怕是福泽百姓,保境安民,也都是应该的,毕竟连耗去的神力都是香火所化,这无论如何都还不了,因而,一旦有所差错,便是身死魂灭。 “那这霍家大盗,如何才能借香火而不用香火成神呢?” “这就要看了。” “看什么?” “看他,也看你。” “看我?” 风承青一脸错愕,不明白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呵呵。” 风时安一笑,却是不再多言。在他的感知中,那枚龙鳞已是越发近了。 数百里开外,一支抬棺而行的哀军正在前行,这支军队不过百余人,身上的甲胄大多都已残破,可每一位身上都有浓烈的煞气缠绕,简直就像是从幽冥中杀出来的恶神。 这支队伍行经之处,即便是最凶恶的兽群都是仓皇而逃,哪怕是最暴戾的鹰隼也不敢在其上方盘旋。 两方相向而行,不出半个时辰,这支煞气萦绕,面带哀色的残军,缓缓停下,刀兵出鞘,一股惨烈的煞气顿时冲天而起,四方野草随之偃伏,远方的苍鹰也受到惊吓,骤然坠落。 “尔等何人,胆敢拦我大雍武王灵柩?” 在草原行军,骤然撞见一辆仿若天潢贵胄乘坐的奢华马车,这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哪怕北原经过北桓武王领军扫荡,已经没有大规模的兽蛮部落,但千百规模的小部落,却还是有不少躲在角落中,苟延残喘。 “退下,休得放肆!” 领着这支哀兵的将领,在看清车马的样式后,立刻开口,同时从缴获驯服的蛮兽上跳下,上前几步,面带悲腔,跪在地上, “弟子姜守轩,拜见师父。” 当将军下跪的那一瞬间,原本一直都以一种匀速,似慢实快的速度前行的马车,缓缓停下。 旋即,马车帷幕被拉开,一名容颜俊朗非凡的青年,领着一名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少年,从车辕上走下。 当青年露面的那一刻,原本哀军之中,许多神情依旧警惕的战兵,在看清其面容后,也是松懈下来,他们有不少人曾跟随着武王谒见过。 “这些年怎么不回来?只是寄了几份书信,送了些礼品。” 风时安走到拜倒的姜守轩身前站定,俯视着这位弟子,相比于频频探望的霍北望,这位记名弟子也就寄回些书信与礼品了。 “弟子无能,愧对老师教诲。” 姜守轩的语气一阵酸涩。 他如今已经是一名天象武夫了,在不到四十的年纪,拥有这样的成就,他本应该是极为瞩目耀眼的,奈何他是北桓王的师傅,这样的名头,压得他黯淡无光,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能走到这一步,你没有愧对我。起来吧。” 风时安的目光掠过身前弟子,最后落在了被百十兵士牢牢护卫在中间的灵枢上,这棺椁并不精致,一看就是临时伐倒树木劈砍制成的,但却极为宽大,足有八头蛮兽拖拽而行。 “师父,那是北望战死后留下的遗体,我实在是无能,便是为其侧翼护卫都做不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姜守轩的声音都有些哽咽,眼神中更是带着屈辱,身为师父,眼睁睁地看着弟子倒在眼前,却无能为力,没有比这更令他痛苦的事情了。 “开棺吧,我看看。” 风时安没有回应,而是微微一扬颔。 “你想做什么?” 有未曾见过风时安的亲兵怒目而视,忍不住再次拔刀,但却被身旁的同僚一把按住。 “师父,北望还有救?” 曾亲眼见过几分真实的姜守轩,听到这话,原本满是悲伤的面上露出喜事,不禁询问道。 “先让我看看。” “开棺!” 姜守轩当即转身,冲面前一众都已经呆愣住的残兵大吼道。 “这还能有救?” “试一试,说不准呢。” “殿下每一次回来,都要去拜见这位的,或许有希望。” 虽然不是很相信,但是万一呢?抱着这样的想法,棺椁被开启,一具模样极为惨烈的遗骸,出现在风时安眼前。 青年双目紧闭,神情安详地躺在其中,看上去就好似睡着了一样,可是目光下移,就能够看见快要破碎解体的曜日甲,在其身旁的三件神兵,也仅有一把追星弓完好,破阵枪与游龙剑,皆有破碎,不过并未折断。 风时安看着眼前胸腹部都被击穿,内里尽数被灼烧,一片焦黑,四肢皆有不同程度的变形,只是看上去大体完好的徒孙遗体,忍不住摇头。 (本章完) 第88章 真君 第88章 真君 “师父,救不了么?” 看见风时安摇头,一旁紧张等待的姜守轩顿时急了,连忙询问道。 “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你怎么这般聒噪,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有这等毛病?” 风时安瞥了一眼,这明明已经都已经老大不小,却还是毛毛躁躁的记名弟子一眼, “我若如此无为,就不会来此地。” “北望还可以救!?” “闭嘴!” 风时安有些不耐地斥了一声,随后目光微抬,看向澄澈透亮的高天, “想必你也跟了他们不少时日,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有人!?” 刹那间,又是刀兵出鞘,这支哀兵就像是受伤的凶兽一样,稍有刺激,便会将眼前一切认定有威胁的事物剿灭。 “好个贼人,莫非以为我在诈你不成,再不出来,你可以唤你门人弟子前来为你收尸了!” 风时安的手掌落在腰间的长生剑上,一缕飘荡在护灵军上空的云气再也按耐不住,化作一位白衣金冠,相貌古拙,气息飘渺高远的老道人, “殿下切莫动手,有话好好说。” “你是何人?为何尾随?” “殿下不曾见过我,我却是识得殿下。” 心惊肉跳的老道人连忙道,在看到眼前那已经扶住腰间长剑的龙子眉头皱起,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持剑斩下的模样,连忙道出自己的门庭来历, “我乃元阳宗丹鼎长老,道号缈吴子。” “元阳宗?呵~” 风时安冷笑一声,却是记起了此宗,鄱阳龙宫那位前来贺喜的龙孙,就是拜入此宗一位真人门下, “我记得你们与鄱阳龙宫有不少瓜葛,而我这徒孙生前曾入鄱阳龙宫讨教,莫非是那位老龙君心生怨愤?请你们元阳宗暗中加害?” “不不不,殿下何故作如此遐想,这这不是污蔑吗?鄱阳龙君宽广仁厚,岂会行如此下作之事。 贫道不过是恰好云游至此,在几日前有感崩天裂地之势,这才有幸见到了这位人间武王力战兽蛮皇,将之搏杀的英姿,心生敬仰,故而想一路护送这位人族英杰重归故土。” 元阳宗缈吴子连声解释道。 “可我怀疑我这徒孙败亡,有你们元阳宗参与其中。” “殿下,可不敢这般胡说,我元阳宗虽只是小宗,却也是人族道统,怎么会无端加害一位人族武王呢?” 缈吴子顿时有些急眼了,这事情要是不说清楚,日后可不知会惹来多少祸患。 “当真没有?” “贫道敢以道途起誓,若是有加害人族英杰之心,便叫我在渡劫之时,遭五雷轰顶而亡!” 老道士立刻并指向天,信誓旦旦保证道。 “既然如此,你尾随是何意图?” “贫道只是……” “你是想盗取这灵材,是也不是?” 风时安瞥了一眼陪葬在棺椁中的灵甲神兵,冷笑一声。 “殿下,您怎能这般羞辱老道?” 缈吴子面色涨红,愤声质问道。 “这支残军上下,也只有我这徒孙所用的兵甲,值得你这位元丹大修士一路尾随,暗中图谋。 不过,你这老道,心生贪念,却又瞻前顾后,你若强行取之,这些人谁能挡你?不就是畏惧其上的因果?” 风时安哂笑道。 这棺中的灵甲神兵,虽然铸成不过十余载,可却是在龙宫中铸成,更是由风时安交出,若是有人胆敢染指,便算是与风时安,与云梦龙宫结下因果。 这老道人尾行,只怕已有三五日,但却因看出这残兵有龙族痕迹,因而不敢取,只敢尾行观望。 “殿下如此看轻贫道,未免太过欺人!” 老道神情极为愤慨。 “藏头露尾,鼠辈之举,你若心怀正大,为何不现身护卫?” 风时安却是极为不屑,毫不留情地质问。 “我只是……” “滚!” “殿下太过无礼,老道不奉陪了。” 老道人面红耳赤,架起一枚蒲叶,满是羞愤地留下一句挽尊言语后,掩面遁走了。 “好个无耻老道!” “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元阳宗?听都没听过,还敢称人族道统,什么玩意儿?” 见到这道人遁走,一众军士皆是骂骂咧咧,这群悍勇的老兵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又哪里看不出来? 风时安不见这道人身影后,这才低头看向棺中,在一众期待的目光中,探出手掌,在破碎的甲胄中,取出了一枚染血的星耀龙鳞。 未曾有半点耽搁,取出龙鳞之后,风时安随手抛出,一指点下,一道有若实质的清晰魂体,顿时浮现在悬空的龙鳞上方。 那是一名英武刚毅的青年,哪怕双目紧闭,也有一种气镇山河的威势,更是有一股魂体也摆脱不掉的血煞之气萦绕,仿若赤龙缠身。 “倒也不错。” 瞧这有如实质的魂体,风时安满意地点了点头,武夫虽然不修魂魄,但境界上去了,这魂体相较于普通凡人,自然会强上不少。 当然,再强也是魂体,若是暴露在烈日之下,又远在大雍万里之外,难以及时得到香火滋养。若无龙鳞庇护,很难说最终会怎么样?魂飞魄散也不是不可能。 “痴儿,还不醒来!” 一声轻叱,双目紧闭的魂体顿时悠悠转醒,双眼露出短暂的迷茫之后,很快恢复了清醒,并且迅速认清了现状,毕竟,他的残尸就在下方摆着。 “祖师,您这是做什么?不必为我如此麻烦,我这一生虽然短暂,但却足够精彩,我……” 霍北望开口,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斩了兽蛮皇,气血衰竭,弥留之际,似乎神游万里之外,见到了永兴县中的师祖,还向师祖拜下道了别。 “你不会以为你战死了,就能够重入天地轮回,就此了却一生吧?” 风时安面带古怪之色,打断了好似什么都看开了的徒孙, “纵然今日我不将你唤醒,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重新醒来,只不过那时,你可就身不由己了,我来此见你,便是让你有选择的机会。” “还请师祖赐教。” “我若是不管你,在你的遗体送至大雍边境,你的姑父必会率文武百官迎你,以国礼将你葬之,然后便会为你立庙,以大雍皇帝之名,敕封你做威灵武安王一类的护国神。” 这可是人族王朝皇帝的基操,但凡能够在史书上留名,彪炳千古的名臣良将,有一位算一位,就是寿终正寝了,都别想安息,必须上神坛受香火,以鬼神之躯,庇护人族。 人族王朝,遍布各地的鬼神就是这么一位接一位积攒出来的,不是谁都有资格登上神坛受香火的,也不是谁都可以让百姓主动奉上香火的。 因此,人族的鬼神一直都存在巨大缺口,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乡县都有城隍阴司镇压。 “封神~” 听到祖师所言,霍北望顿时面露怅然之色,他生前都不知斩杀了多少神灵,有名有姓的山神河伯,再算上那些在乡野中,蛊惑凡夫愚妇的邪祭淫祀,他杀的神,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确实没想到,在他战死之后,居然也要成为神灵,虽然是护国神,只不过听祖师所言,他似乎就没有什么选择,根本容不得他拒绝。 “你若成了护国神,虽然也不错,可在我看来,却是成了涸辙之鲋。 被束缚在一地,难有自由之身,我想这与你的性情并不相符,你应当是不愿的。” “还请师祖教我。” 霍北望十分懂事地拜下。 他倒是知道,鬼神虽受香火,有千年身,但往往会被束缚在一地,难以前往他处,即便是京师中那位鬼神中最高的都城隍,他的活动范围也仅仅只是局限于京畿地区,再远就动不了了。 成了这等鬼神,对于他这位动辄便驰骋万里的将军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若是如此,与牢狱又有何区别? “呵!” 风时安轻笑一声,解下腰间的东华长生剑,不曾拔剑,只是握住剑鞘,不过剑鞘之上,闪烁的雷纹却在此刻迅速收敛,一抹莹润如玉的青光开始浮现。 当青光闪耀,至鼎盛之际,东华长生剑化作一柄好似贯通幽冥,可以扭转生死的权杖,被风时安握持于手中,点向霍北望的胸口。 霎时间,一股淡淡的幽香散开,却是霍北望躺着的棺木,再次焕发出生机,居然有枝叶生长而出,一朵又一朵娇艳明媚的树绽放,一时之间,四野飘香。 在一众军士惊诧震惊之余,躺在棺椁中的霍北望肉身,其遍布周身上下的惨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生长,只是短短片刻,胸口便缓缓起伏,再次有了气息。 “多谢祖师!” 见到自己的肉身被修复至完好,霍北望大喜过望,可还未等他投入其中,重新还阳,风时安便拦住了他, “你不会以为我来是给你还阳续命的?” “难道不是吗?” 霍北望显得有些错愕。 “你用了多少禁术,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这具身体都已经被你给掏空了,我如今即便是修复了,也不过是徒有其表,你便是还阳也没有几年可活。” 听到风时安的质问,霍守望也是无言以对,他当时为了杀兽蛮皇,当真倾尽一切,至于能不能活,还能活多少年,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师祖不能再为我多续几年?” 霍北望厚颜道。 “你的人道气数已尽,武道之途,你已是登峰造极,我便是再许你百年又如何,你能撑住几时,你可以勘破武道巅峰,再上一层吗?” 风时安摇头,这徒孙是当不了人的,天命已失,气运都不是已经耗尽的问题,而是倒欠了。若是不换道,迟早得被反噬到魂飞魄散。 “依照师祖的意思,我是当不了人,只能做神?” “不错,但你有此肉身,可以不做被束缚于一地的香火神。” 风时安点指被他修复完善的武王之躯,或者说是武尊之躯。 给这种级数,且已经耗尽的身躯续命,开什么玩笑?普通凡人续上一二十年的寿命倒是简单,只需要扫尽沉疴就行了,但踏入修行之途,再想延长寿命,难度都是随境界翻倍增长。 “徒孙可作什么神?” 霍北望虚心求问。 “你可知神道真君?” “请师祖指点。” “真君者,可行遍八方而不受地界束缚,可享庙宇香火,也可受凡人家宅牌位供奉,更不为王朝更替所累。” 风时安答道。 “我可成真君?” “你可修真君。” 风时安纠正道。 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真要成了神道真君,那可以跟他的龙父谈笑风声了。 不过,神道真君,可不是区区一国香火可以养出来的,不仅所需香火难以计数,更重要的是,单凭香火,也供不出真君。 “我该如何修?” 一位不受束缚,可行走四方的神灵,霍守望当真是心动了,至于武道,他并无太多执念。 虽然他的武道资质,人人称赞,可他已到了破虚之境,再想进一步,就得效仿人族先贤披荆斩棘,为后人开路了,可他哪有开路的命数?他的身躯,都已经被他给燃尽了。 “守好你的肉身,这是你能成真君的根本!” 说话间,风时安一指点出,一枚缠绕紫青雷光的仙篆,顿时烙印在霍北望的魂体中,大放明光,正是太皇塔传给他的雷经。 那是载道真经,因此也就不限种族跟脚,只要与此道相合皆可修之,若是阴灵之身,想修此道,那却是有几分自寻死路了。 不过,霍北望有肉身庇护,可以修之,这也是他与其它香火神最大的区别,那些鬼神,虽有生前功德,可登临神位,但他们的本质就是阴魂,阴魂几乎不可成道,也难修堂皇正大之法。 霍北望不一样,他现在人道气数尽了,可他现在的身躯重新活过来了,说是人也不错,说他是阴灵也不假,某种程度上,他的存在也是搅乱阴阳之序了。 如今的天地,却是没有划分阴阳时序的大神,也就无所谓了。 (本章完) 第89章 黑蛟 第89章 黑蛟 “你的师侄成就真君之事,就都交给你了。” 风时安看向一旁乖巧旁听,不发一言的好外甥,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托道。 “我?” 风承青一脸愕然地指着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这神道真君可还在武尊之上,他就是一位小小的凝气境修士,就连脉象都未曾开出来,将这等大事交给他,未免也太过随意了。 “没错,就是你,接下来你师侄的立庙之事,就全部都交由你去主持。” “舅舅,我只是一名练气修士啊,如何能担此重任?” 风承青顿时急眼了,此刻的少年感觉就像是天塌了一样,前途黯淡无光,明明说好的,等他练成了法宝之后,就可以云游天下了。 他还打算四处走走,寻幽访古,如说书人讲的一样,结识一二英姿飒爽的侠女,共饮三四盏烈酒,听她们讲江湖轶事,诉儿女情长。 再偶遇五六妩媚多姿的貌美狐女,共醉风月,同论玄机,最后结交七八位云中御剑的道门仙子,谈古说今,互生情愫,共游九洲十方,探访百千蕴藏奇缘的海外仙山,洞天福地。 如此红尘道途,这才是他所追求的,可要是听舅舅的安排,他上哪儿去偶遇狐女,就是与道门仙子御剑游天下的时间都没有了。 “炼气修士怎么了?炼气修士难道就做不成大事了吗?莫要看轻自己,这又不是与人斗法,修为强弱无关紧要。” 风时安语重心长道,至于这大外甥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自然就无视了。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派上用场了。 云游四方,逍遥于天地间,不存在的?未来的青玄道主怎能如此松懈?况且他若是自在了,累的可就是他这当舅舅的了。 “可谁会听我的?” 风承青还在试图挣扎。 “你随他们一同返回大雍,面见武德帝,自然就会有人听你的。” 风时安指向面前这群面色风貌,在亲眼到目睹到追随的武王复生后,气势已是焕然一新的军士。 这些人只要活着回到大雍,哪怕是其中最不起眼的持戈小兵,只要愿意留在军中,大抵也是郎将起步,或许其中还有不少能当上将军。 “师祖不回大雍了?” 一旁的霍北望听出言外之意。 “嗯,闲坐如此时日,静极思动,也该四处走动一下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风承青当真要哭出来了。 “舅舅,我不会立庙啊!” “我教你不就会了,不难,就是繁琐了一些,需要时常奔波,苦些累些,正是你锻炼自身能力的大好机会,不可错过。” 风时安一指点出,落在好外甥的眉心, “可不是谁都有扶持神道天君的机会,这也是你的大机缘。” “不错,这可是你的大机缘,小弟。” 一旁的霍北望也在一旁连声应和道。 “叫师叔!” 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逃不掉,推脱不了这份艰难重任的风承青,看向得了好处,还在占他便宜的霍北望,咬牙切齿道。 “什么师叔!你可想清楚了,日后我可是要修成真君的,唤我一声哥哥,你可是占大便宜呢。” “呸,你能不能修成真君,还得看我呢,你现在就只能躺在棺材板里,等着我给你奔走。” 风承青已经意识到了霍北望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 此人生前太过猖狂,斩了天授山神,更是连天生地养的圣灵都敢杀,虽然这都是与兽蛮传承有关联的底蕴,不可不斩,但这此举无疑耗尽了他的气运,人道气数全都拼没了。 如今转走神道,因他生前成为大雍百姓荡魔除妖,清扫了邪祭淫祀,有了人道功德护持,这才有如今这等机会。 不过还阳却是想都别想了,当真续命做人,不会再有先前的一帆风顺,必然厄运连连,还会再遭横祸,说不得还要惨死一回。 如今便是走神道,在庙宇未立的当下,那也是动弹不得。说难听点,这位名传大雍,威震北疆的北桓王,现在就是还有一具鲜活肉身的孤魂野鬼罢了。 真想要重新入主肉身,如生前那般行走自如,那得让祭祀他的庙宇遍布大雍天下了,还得向邻国传其信仰,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也难怪他舅舅不愿意干这等事,又苦又累,时间还长,关键是还不能随意托付给他人,因此,也就只能是他这倒霉蛋了。 “该是你老老实实的唤我一声师叔才对。” “哈哈哈,等你强过我的那一天,你再向我提这要求吧!” “一言为定!” 如果说最初的北桓武王让风承青绝望的话,那么如今将走神道,欲成真君的霍北望,却让风承青有了追赶之心,哪怕真君在武尊之上,但成就却是太过艰难,非朝夕之功,他有足够的时间,未尝没有机会将之超越。 “不错。” 风时安见此,满意地点头,随后抬手,一挥袖袍,大袖飘飞,将残缺的兵甲一并收走, “尔等日后相互扶持,自有成就之日,这些兵甲,我便取走了。” “本就是师祖之物,师祖取走最好,况且我如今这等残躯,这些宝物留下也是生乱之物。” 霍北望自然是无所谓。在他的视角中,这些宝物就是师祖借与他的,倒是他,为了斩杀兽蛮皇,还令这些灵甲神兵崩坏至如此地步,心中倒是还有几分愧疚。 况且,这些灵甲神兵纵然崩坏了,可是其材料未变,依旧引人觊觎之心,霍北望对此一清二楚。 他在京中时,就时常有人想借走把玩,但慑于他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太过放肆,如今就很难保证某些人不起念头了。 “你日后有何打算?” 风时安最后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姜守轩。 “我回京之后,将上书自请镇守燕丹山,于北原之上,筑城屯兵,开我大雍疆土!” 听到询问,姜守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虽然他的徒弟将北原扫荡了一遍,远赴万里,击破兽蛮王庭,但这并不算是开疆扩土。因为还没有实施占领,他作为师父,准备继承弟子未竟的事业,将北原彻底化作大雍之地,人族之土。 “边塞苦寒,你若做出此等选择,那么,你的余生都将留在燕丹山了。” “我的天赋资质不过寻常,一生能做成这一件事,也算无憾了。” 姜守轩笑道。 “善。” 风时安看了一眼这位记名弟子的气运,狴犴之象早已修成不过,未来却没有变化,这代表他的成就或许将止步于此。 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他能看到也不过是十年左右的气运,姜守轩未来或许又有机缘,也可修成武王呢?虽然几率极低,但也并非没有。 “师父,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又不知是何时,望师父多加保重。” “你也是如此,凡事皆以自身为重,也不必太过看轻自己,于凡人之中,你已是天才了。” 风时安勉励道。 “弟子天资愚钝,已是竭尽全力,多谢师父不怪弟子辱没门楣。” 当风时安转身,准备踏上青玉辇时,却听身后扑通一声,姜守轩跪倒在地上,深深叩首。 风时安脚步一顿,随后一甩袖袍,骂了一声, “混账东西,我何曾怪罪过你,莫要如此轻贱自己。我观你也有王者之姿,下次见面,我希望见到一位武王弟子。” 说罢,风时安不再停留,登上车辇,这时,原本看上去只是稍显奢华的车架显出真容。 四匹健马生出龙鳞,长出龙角,化作龙马,而车辇之上,也有天青玉光浮动,鲛绡帷幔垂落,远望观之,竟有方圆丈许宽大。 轰隆隆~ 在龙马的嘶鸣与咆哮声中,雷霆在天际轰鸣滚动,无边的云气垂落,化作一道天梯,龙马拖动青玉辇,踏天而上,是转眼间便消失在天边尽头。 一众追随北桓王,远征千里的军士,见到这般场景,俱是瞠目结舌,他们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刚刚更是看到了一位飞天远遁的道人,可论排场与阵势,哪比得上这位。 当青玉龙辇消失不久,一道道罡气长虹便自南方而来,那是奉武德帝之命,北上搜寻北桓王的王侯。 北桓王的状态,当真是令他们又惊又怒,到达这一层次之后,他们与大雍真可谓是休戚与共了,没有人不希望大雍多出一位武尊。 可现在这位武尊还未成长起来,便中道崩殂,这如何不令人感到悲痛。不过,事情似乎也并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离了大雍的风时安,自是往云梦龙宫而去,先回沧溟庭看一看,是否有作乱的龙子龙女。 在风时安的估计中,应当是没有的。宗府玉册上有名有姓的龙子龙女,哪一位不知他的名头?至于龙孙,那更就乖巧了。 可是当信心满满的风时安乘青玉辇抵达育灵化生海时,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今日的化生海,还似乎稍显混乱,其中的水族生灵,似乎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不过却过于活跃,显得十分兴奋。 “宫中出了何事?” 风时安的青玉辇停在龙宫门前,直接向神情也不太对的值守蟹将询问道。 “十六殿下,有一位未曾在宗府玉册记名的龙子,寻回来了。” 蟹将军连忙回答道。 “只是如此?” 鲛绡帷幔之后,盘作蛇尾的风时安神情不变,自他的父君上位之后,云梦龙宫中时不时就会上演类似情景了,龙宫上下早已是见怪不怪,龙宫值守的兵将不该有如此表情才对。 “那位殿下是打进来的。” 已经化成人形模样,还显得颇为俊朗,只是身形显得过于魁梧方正的蟹将,低声回答道。 “打进来的?” 风时安闻听此言,当即来了兴趣, “如何打进来的?” 云梦龙宫遗失在外的龙子龙孙,目前依旧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数目,但大多数找回来的龙子龙孙都是极为老实,毕竟云梦龙宫,在神洲早已是威名远扬,不是谁都可以寻衅的。 正常认亲途径,就是老老实实的走在化生海中专门为这等龙子龙孙开辟出来的化龙河,越过龙门,证明自己的天赋资质。 当然,也可以不必证明资质,直接展露实力,只要表现地足够优秀,沧溟庭在验明其血脉的确是龙君所传后,也是不介意在玉册上再加上一道。 不过,当真要达到能够令沧溟庭认可的地步是极其困难的,尤其是龙宫如今已经养了百子千孙,这标准自然也就是越发严苛了。 “那位是提着四十七殿下以及五十九殿下回来的,那两位殿下都被这位给击败了,模样很是凄惨。” 蟹将小心翼翼地阐述道。 “哦?那倒也不差。” 风时安略微回忆一下,记起了那两位弟弟,但也只是略有印象,依稀记得他们也是凝魄化形的大妖。 “宗府的神官怎么说?” “依照规矩,这样的龙子,自然是可以记入玉册的,不过那位却并不服气。” “怎么?” “宗府的神官将他排在了第一百零六位,那位宣称,以他的年纪与实力,在龙宫龙子中,至少排进前十,岂能屈居最末。 因此那位将宗府的神官给打了,言称不做这云梦龙子,还闯进了宫中,要挑战所有在位龙子,要看一看孰强孰弱。” “哦?原来我也有份,这位现如今在何处?” 风时安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兴致大涨,虽说此事属于宗府之责,但既然打了龙子,那他作为掌刑龙使,也可以管上一管。 况且,这位寻过来的野生龙子不也是要挑战所有在位龙子吗?自然也是与他相关。 “如今应当是在上章演武殿中。” “你倒是知晓得挺清楚,看来你没少打听。” “嘿嘿~” 蟹将一笑,若不是职责所在,他现在也去围观了, “十六殿下,可是要去上章殿?” “难得见到如凶悍的龙子,自然要去看看。” “殿下若是去了,这龙子定然要寻衅挑战,殿下可千万小心,那位本体乃是一条血纹黑蛟,煞气极重,也不知是在哪里修成的一身神通。” (本章完) 第90章 皇龙 第90章 皇龙 上章殿在龙宫第一重,此乃云梦龙宫养炼水军之地,龙宫对外征讨的兵马皆出自于此,而育灵化生海中,能够从其中脱颖而出的水族,大多也都是在这一重修行。 除非能如玉螭大将,渡过第一层天劫,晋升至溯源通玄之境,这才有资格居住在更高的天宫,拥有专属修行的琉璃仙府。 当然,若是想以功勋兑换灵兵法宝,或是淬炼体魄,也有机会前往更高处,不过都只能短暂停留。 往日一入第一重天便能见到络绎不绝,沿街苦修的水族,今日虽然依旧能看到这些水族,却比往日稀疏几分。 可临近上章宫,水族数量却陡然剧增,便是半空中,都有不少蛟将与鱼尉穿行,他们行进的方向皆是一致的。 普通水族到了这片区域,便是寸步难行了,唯有那些有品级官职的水族将军统领才能够在空中穿行。 不过风时安却不必如此,车驾临近此地,前方水族自觉让开一条道路,他的青玉辇,在龙宫上下,基本就没有不识得的了。 可风时安能看出来,此番为他让路的一众水族,可不仅是因为他作为镇狱司掌刑龙使的身份,更重要的还是云梦龙子,这是被挑战的身份。 便是卫江与随行的兰笙与乐理,都能够看出这些家伙眼中的兴奋与期待,玉册记名的龙子,与在外野蛮生长的龙子,这等冲突,谁不爱看?他们也爱。 “殿下,您不是先要回镇狱司吗?这等宗府就能处理的小事,您何须分散精力?” 压下心中些许翻腾的杂念,卫江回头,低声询问道。 眼前如此阵势,那位找回来的龙子恐怕非比寻常,不然,此地水族不会聚集如此数目。大抵已有在龙宫中修行的龙子上阵,但已经惨败了。 “卫江,你怕我落败吗?” 风时安不禁笑了。 “殿下,您的境界已经跌落,与其余龙子对战,实在是吃亏啊,若非如此,臣也不会开口……” 卫江道出心中的忧虑。 再怎么样也是龙子,哪怕是玉册无名的龙子,可既然能够在龙宫中闹出这等阵势,那么其血脉来历自然无疑。 不然早就被镇压拿下了,真当那些大将是吃干饭的吗?就是因为有身份护持,便是他身后这位殿下上阵,镇狱司的禁器也是用不得的。 如此计较下来,他家殿下不就是吃亏的一方,修为自斩了,虽然肉身血气尚在,但龙元法力不及巅峰。 “不必惊忧,若是这位血亲邀我,斗上三五十回合的真炁,我还是有的。” 道器护体,即便是残缺的,可风时安也有所依仗,自然无惧。哪怕他用不了,也能保他不败,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青玉车辇一路行至章宫,此宫已被百龙环绕,不知有多少龙将跑来瞧热闹,见了风时安,更是自觉,让开一条通往内里的通道,令风时安从容进入其中。 “十六殿下来了!” “全都让开,不要挡了十六殿下的路!” 当风时安登堂入室,顿时就看到了一位以睥睨之势,孤身站在殿中,显得极为冷傲的男子,其身披黑甲,手持一把断浪刀,头上一杆墨蓝旗帜,旗面飘扬之间,周遭水波滚滚,浪涛起伏,望之不凡。 最让风时安瞩目的,还是在殿内的看台上,有六位龙子,或躺或卧,皆是气息不稳,显然是受伤不轻,不过却都无性命之忧。 当风时安的目光扫去,这几位龙子的目光都不自觉避开,不敢与之对视,甚至于此时殿内的声音都逐渐减少,一道道目光都落到风时安身上,眼中既有敬畏,也有期待。 “位列十六,你是我目前见过排名最高的龙子,怎么这般弱小?” 披甲持刀而立,似在闭目养神的黑甲龙子猛然睁开双眼,两道仿若利剑一样的目光,顿时就朝风时安射了过来, “不对,你的龙元与血气并不相匹配,你自斩重修了?好魄力!” 风时安并未特意遮掩,这名黑甲龙子一眼便瞧出了风时安的状态,随后目露赞叹,语带遗憾, “可惜了,你若重新修成了,可与我一战。” “好大的口气,你先前在何处修行,敢在我面前放下如此狂言?” 如此轻视,风时安也不禁笑了。他是自斩,可不是自废。 “我这等连玉册都登不上的野种,哪能与你这等养尊处优的龙子相提并论,不过是在山野之中,捡拾一些残渣碎肉,苟延残喘罢了。” 黑蛟龙子回道。 “怨气不小,你这般要让他们如何自处。” 风时安扫过那些明显与之斗过,却尽数落败的龙子们。 “龙宫当年便是连我与我母亲的生死也未曾顾及。他们这些废物如何自处,与我何干?” 黑甲龙子显得很是冷漠,语气更是毫不客气。 “你!” 当即就有龙子愤然起身。 “怎么?还不服?你敢下来,我就敢打断你的脊骨。” 黑蛟龙子盯住起身的龙子,当即就让这位身上的血迹都尚未干透的龙子一僵,不敢再有动作, “说你是废物都是抬举你了,你居于龙宫,有龙族传承,平日享受的灵物,样样都优于我,却修成了这种鬼样子。 简直就是蠹虫,你这样的废物,也配在玉册之上?以龙子自居,云梦龙宫也就如此而已。” “孽种,安敢如此羞辱我!” 原本已被震慑住的龙子大怒,一声咆哮,竟显出真身,化作一条青鳞金背龙,足有八十丈之长,云雾翻涌之间,口含雷霆,向黑蛟龙子扑去。 “神通法力皆不如我这孽种,斗法厮杀更是一塌糊涂,你有何可以为傲,你这样的龙子,就是龙宫之耻!” 未见黑蛟龙子有动作,便见其头顶之上的墨蓝宝旗便是一摆,一股滔天水浪从其中涌出,将青鳞金背龙卷入其中,而后化作一道水漩涡,转了数十圈之后,便将其抛到一边。 “宝旗不错!” 见那面旗帜轻易便能够将一名龙种大妖抛飞,风时安赞道。 可黑蛟龙子听出其言外之意,当即便道, “我便是不借翻海旗,只手也可将这等蠹虫镇压。” “可我观你岁月痕迹,当在我等之上,不知你年齿几何?” “我在此方天地快已渡过五甲子春秋。” 黑蛟龙子毫不避讳。 “我还不到四甲子,若论年纪,你是我的兄长,他们也是你的弟弟。以大欺小也就罢了,何以嘲之?” 风时安摇了摇头。 “不过心有怨气,不愿咽下而已。他们都能位列玉册,为何我当年不能?今日便是验明正身,那宗府居然要我位列龙子之末,让我屈居这等废物之下,凭什么?” “此事你若要怨,便怨父君吧,以你的年岁,当年降生之时,父君还不是云梦之主,当时的宗府最是严苛,与你类似遭遇的可也不少。 在父君登临大位后,宗府这才宽松了许多,许多龙子龙女都可以轻易登上玉册,他们几位便是在这时候被记上的,只是百年前,这才又逐渐严苛起来。” 风时安对此中隐秘,一清二楚。 以他那位父君上位的时间为节点,其前后龙子龙女的素养,基本不在同一水平。 在那位龙父上位之前,宗府对龙子龙女的身份审核极为严苛,不仅要考察其母族来历跟脚,还要查验诞下的龙子龙女的天赋血脉等等。 其标准之多,条例之繁复,让后来查询的风时安叹为观止,因此也就有大量龙子龙女被遗弃在外,被视作是野种。 当然,龙宫宗府不管,至于他那位龙父管不管,风时安不知道的,不过从这位打上来的黑蛟兄来看,那位龙父也不是只留情不负责的。 “那你呢,你是在云梦龙君继位之前被记为龙子,还是之后?” 黑蛟龙子在听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也不禁向风时安发出此问。 “自然是之前,父君是在十九妹妹刚刚诞下之时,这才登临云梦龙君之位。” “原本我不愿欺你,可你这般说法,我当真要与你较量一番,看看你比我强在何处!” 黑蛟龙子向前踏出一步,随后,与寻常凡人相似的身躯顿时巨化,一枚独角至其额间钻出,而一枚枚细密黑鳞也浮现在他的体表, “我不用神通法力,只与你比肉身神武,你可敢下场与我一战?” “我也不愿欺你啊!” 风时安当即也游走向前,丝丝缕缕的云雾自鳞片间隙生出,托举他逐渐巍峨,仿若山岳的身躯。 “嘶~这是十六殿下的真身?” 一头扒在上章殿之上,透过琉璃瓦张望的龙将,不禁发出惊叹。 “好大~” “确实,这位殿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未曾想到真身竟然如此雄伟!” “这真的只是大妖之躯?” “有几分王者气象了!” 环绕上章殿的龙将们,以及殿内观战的龙子与一众最先赶到的水族统领们,都不禁为在龙子之中,位列十六的风时安所现出来的部分真身而感到震惊。 虽然并未展露出全貌,仅仅只是腰部以下,化作一道好似苍茫雪山绵延的百丈蛇尾,可正因如此,才更令人震撼。 便是原本颇为桀骜的黑蛟龙子,此刻见到风时安展露的真身也不禁是一呆,而后眼眸中迸发两道玄黑神光,化作两柄利剑劈下,二话不说,面带喜色,提着断浪刀,就杀了过来。 风时安见其头顶古宝未动,也不欺这龙子,蕴养于丹田之中的龙戟浮现于掌中,握住这杆气血神兵,一掌拍碎两道玄黑剑光,反手便劈了过去。 两位龙子斗在一处,霎时间,便是刀罡纵横,战气冲天,玄光白气混在一处,仿佛天地将开,阴阳未分。 上章殿都为之轻颤起来,不过此地可容通玄妖王斗法,倒是也受得住,周遭围观的龙将统领自是不忧,看到精彩处,还有胆大者大声喝彩。 “终究是野路数,怎敢与十六殿下比拼肉身神通。” “未分胜负,休要妄言!” 话虽如此,可殿中纠缠的黑白二色却是逐渐分出间隙,云气渐浓,玄光将灭,手持断浪刀的黑蛟确实支撑不住,手中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玄兵,也是处处豁口,将要支撑不住了。 咔嚓~ 伴随一道胜过雷鸣的崩裂之声,黑蛟手中的玄兵彻底被风时安持龙戟劈碎,可纵然失了兵器,在肉身气血的较量上,已然落入下风的黑蛟龙子却依旧不愿服输,身形一晃,彻底显出真身,化作一道几有百丈的黑蛟,缠向风时安。 风时安见这黑蛟如此凶恶,竟然反手就将龙戟刺入殿中,弃而不用,双手握拳,相合于一处,宛如雷公震怒,轰然砸下。 昂~ 黑蛟痛呼,破碎的龙鳞混杂猩红的血液在殿中飞洒四溅,看得几名落败的龙子大呼痛快。 “纯粹比拼肉身气血,你不行,你根脚不如我,又因你所修功法弱于我,这非你之过。” 风时安开口,胜负已分,没有必要再打回去了。终究是回来认亲的兄弟,心中有些怨气,也实属正常,发泄出来就好了, “你名入玉册,可去参悟九龙壁,获得根本传承之后,若是有大毅力,可改换根基重修,或许能做我对手。” “我只是肉身气血不如你,却可不算输过你!” 气息萎靡血,坠于地上的黑蛟身形一转,化作一名面色苍白的黑甲青年,方才的比拼中,他已认清了与这位在年岁上,应当算作是他弟弟的龙子差距。 可他认为这些差距都是身份地位带来的,而不是因为他自身的努力,相反,正是因为他的努力,弥补了差距。 “怎么,你要与我比拼古宝?” 风时安看向黑蛟头顶波光粼粼的墨蓝旗。 “我来龙宫之前,就听过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十六龙子风时安,云梦龙宫的沧溟君。” 黑蛟摇了摇头。 “什么沧溟君?” 风时安面色肃然, “谁传的谣言?” “哈哈哈,都是自家兄弟,点到为止就好,不要伤了和气。” 这时,一道显得极为豪迈的声音响起,在风时安皱眉之间,就见到一名身穿金黄甲胄,举手投足之间,皆有皇者风度的魁伟青年出现在殿中。 “就是他告诉我的。” 黑蛟眼都不眨,伸手就指向周身龙气氤氲,远而望之,仿佛万龙拱卫朝拜的青年。 “欸,兄弟,你这就不够讲义气了吧,我才好心给你指了路,你怎么转眼就把我卖了?” 站出来圆场说和的青年,顿时一脸郁闷。 “大哥,就是你在外面到处造谣,说我是沧溟君?” 风时安面无表情,盯着背过身,不看他的魁伟青年。 (本章完) 第91章 苍梧 第91章 苍梧 沧溟庭,位于云梦龙宫第七重天,其下辖三司四府,其职权主要是云梦龙族的财产以及日常事务管理,负责锻造兵甲器具,挑选侍从神官,同时还包括监察、惩戒、擢生以及奖赏龙宫统属水族之职权。 可以说,沧溟庭就是小号的云梦龙宫,而且,沧溟庭独立于云梦龙宫体系,不受外部任何监管,由沧溟君统率,可如今沧溟君失位,只向云梦龙君汇报负责。 以沧溟庭的职权,不论是谁,登上了沧溟君之位,那基本就是下一任云梦之主,不会有任何意外。 这样的位置,说要没想法,那自然是假的。可有些事情,只能想而不能说,未成之际,更不可张扬。 况且,风时安也知道,以他目前的实力以及资历,是坐不上,更坐不稳沧溟君之位,即便是镇狱主的位置,他都差了些。 再者说,风时安也不是一定非要当沧溟君,这只是他未来的选择之一,他也并未决定为这一位置而竭尽全力,因为这沧溟君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现任的云梦之主,也就是他的父君,常年在外逍遥,仅仅只是留了一具法身在第九重天宫,偶尔投回一道神念。 真要是当上了沧溟君,那管的可不仅仅只是沧溟庭,云梦龙宫也必然是要费心力操持的。 如此权柄,若是能握持于手中,固然痛快,可问题是这来自于云梦龙君的权利,不是用来享受的,而是用来干活的。 风时安可以肯定,无论是谁当上了当代的沧溟君,在成为云梦龙宫中,名义权力最高的存在同时,也必然会是最苦最累的。 因此,风时安对这一位置顾虑重重,虽有想法,但想法并不多,相比之下,他更青睐于独立出走,自立门户。 可现在却有一名心怀不轨的混账龙子,想将他摁在沧溟君之位上。这位置如今空缺,但终究是要有龙子坐上去的。 龙宫之中,固然有百子千孙,但真正有资格竞选这一位置的龙子,却屈指可数,云梦的沧溟君,至少也要有龙尊之姿,最好拥有万劫之力。 风时安就是其中为数不多,有资格竞争此位的龙子之一,虽然他生来是通玄王者,但先天跟脚带来的万年寿数,却足以让他轻松奠定真龙道基。 “十六弟,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嗯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在风时安的注视之下,背对他而立的云梦大龙子风穆云,依旧不转身,可语气却是铿锵有力,像是在陈述某种天经地义的事实一样, “云梦龙宫上下谁人不知,你就是父君最中意的未来沧溟庭之主。” “大哥当真会说笑,你分明才是父君最瞩意的沧溟君,我不过微末之姿,如何比得上大哥众望所归。” 风时安冷笑道。 虽然云梦龙君风流成性,但作为第一位降生的龙子,风穆云自然是极为特殊的,他才是承载了云梦之主最多期待的龙子。 也正因如此,这位龙子是龙宫诸多龙子之中,最是叛逆的龙子。他并不愿意服从安排,但奈何小龙拗不过大龙,不过小龙会跑路。 “若说众望所归,龙宫众多兄弟姐妹,又有谁会不服十六弟你呢。” 风穆云一本正经的与风时安辩驳道。 “大哥也服吗?” “那是自然,众多弟弟妹妹中,我最是信任看好你啊!” 这番话,风穆云说的极是自然,真可谓是直抒胸臆,有感而发。 “既然大哥信任我,为何不转过身来?” “呵呵,有何不可!” 始终背对风时安的大龙子终于转了过来,显出一张威严刚毅,好似刀削斧凿般的面庞,轮廓分明,一双黄金龙瞳,仿佛有两轮烈日蕴于其中,灼灼逼人,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如此气度,无论是谁看到了,都会忍不住赞叹,这简直就是天生的皇者。可惜这位天生皇者此刻脸上却是挂着笑容,显得有些气势不足。 “大哥,我倒是想请教一下,这位……” “他叫明长。” 风时安语气略顿,风穆云就补充道。 “明长~命长?” 听到这名字,风时安看了一眼那满脸冷傲的兄弟,随后又看向眼前脸上带着讪笑的长兄, “你连明长兄的名字都知道了,看来在他找上来之前,大哥就已经与之结识了?你是坐视这几位弟弟被他重伤至如此地步?” “我是看他下手不假,可他下手不也挺有分寸,你看,都只受了些皮肉伤,咱们都是龙种,这都是小伤,休息三五天就恢复过来了,能有什么事?” 风穆云辩解道,但一旁默默听了片刻的黑蛟明长却是不干了,他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位曾现身与他攀谈,为他指路,还让他以为遇上了一位良善同族的风穆云, “你是云梦龙宫排列首位的龙子?” “唉,我不过出生的早了些,论天赋,论潜力,可是有不少弟弟都比我强,我不算什么,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察觉到这位打上来的龙子,动机不纯的目光,风穆云连连摆手,颇为谦逊道。 “宗府即便同意将我录入名册,我也不过是排名最末的龙子,可你却是第一,我知不是你对手,但我却想瞧一瞧,你胜过我多少?还请兄长不吝赐教。” 纵然风穆云连连推脱,可明长却是不依不饶。 他已经认识到了与云梦龙宫之中,那些排位靠前的龙子差距,仅仅只是一位名列十六的龙子,单靠肉身,就能压制得他难以招架。更何况是这位在其现身之前,都无人察觉到其存在,仿若皇者的龙子。 可即便是输,他也认了,他要了解差距,如此才知道如何去追赶。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的燃烧,在他刚刚降生之际,他的母亲对他的唯一期待,只是希望他可以活得久些,但明长认为,他不止是能够活得久,他还可以做得更多。 “不是我吝啬呀,而是我真的教不了你什么!” 即便是风穆云如此说,可是黑蛟明长也依旧抓住头顶飘舞的墨蓝旗帜,向这位云梦大龙子冲了上来。 轰~ 风时安微微侧过头,不看那位被他的兄长一巴掌便打出原形,陷入上章殿演武场地面中,进入半昏迷状态的明长。 不得不说,这位兄弟的勇气是值得称赞的,云梦龙宫的大龙子,其它都可略过不谈,但他的实力绝不会有半点虚假,绝对配得上首席之位的,不然当年可不会被宗府承认。 “你下手太重了。” 风时安看着略显愧疚的长兄,评价了一句。 “我以为他会用那面宝旗挡一下,没想到他会硬扛。” 风穆云多少有几分尴尬,将一位上门认亲的兄弟打成这副模样,无论是出于何种缘由,都显得他这位兄长过于狠辣了。 “青囊府可有医官在此?” 风时安开口问了一句,立刻便有两名青袍神官回应。 “殿下,我等在此。” “将他带回去医治吧,令其好生修养,莫要留下隐患。” 风时安嘱咐了一句,一旁的风穆云在一旁瞧着,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十六弟,你看你这模样,多适合当沧溟君,可就不要再推脱了。” “这是青囊府的职责所在,兄长就莫要再胡言了。” 风时安正色道。 “唉,十六弟啊,你何必这般冥顽不灵呢。” “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的是大哥你呀。” “呵呵,我回来待上数日就走。” 风穆云笑道。 “兄长这次回来又是打秋风?” 风时安毫无意外,这位远赴苍梧陆洲的大哥回来要做什么?只要在龙宫之中待得稍微久一些的水族,谁又不知呢?有不少水族对此都颇为期待。 “什么打秋风?十六弟,你说话总是这般难听,我不过就是给云梦泽那些怀才不遇的水族多一条出路罢了。” 大龙子面露不愉之色,同时认真纠正道。 “大哥,上一次被你拐走的三千巡江夜叉,如今还剩下多少?” 风时安盯着长兄, “可还有一半存活?” 苍梧陆洲,地域之广大,灵机之充裕,丝毫不逊色于东胜神洲,可与东胜神州不一样的是,苍梧陆洲并无仙宗道门立道传教,更无神道香火信仰。 无仙无神无佛,那自然是妖族天地。虽说也不至于是妖王遍地走,可占山为王的妖物着实不少,圈禁万里之地,自称妖皇的古妖也有几尊,气焰极为嚣张。 也正因如此,苍梧陆洲的妖族争斗极为残酷,彼此之间征伐屠杀,比起人族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妖族只是极其笼统的概括性称呼,其内的种族,细细划分,又何止千万种,其中互为天敌死仇的又不知有多少,岂能和谐相处。 是以,当年的龙宫大太子,旗帜鲜明的宣布要前往苍梧陆洲自立门户,着实闹出了好大一番动静,当这位大太子当真付诸行动之后,就连现在的龙君都动手了,可惜没什么用处。 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一位意志坚定不动摇,并且敢于付诸实际的龙宫太子,总不能真的将他一直关起来吧。这样就关废了,倒还不如让他去苍梧陆洲闯一闯。 以风穆云的出身、血脉以及天赋,哪怕是远渡重洋,在妖魔遍地,征杀残酷的苍梧陆洲,站稳脚跟,自然不难。 苍梧陆洲乱归乱,可那里的妖魔又不是没脑子,有没有跟脚来历,他们又不是看不出来,苍梧陆洲也是讲究跟脚血统的。 那些从底层杀上来的妖王妖尊更看重血脉跟脚,因为他们才是清楚地知道,若是生来就拥有强大血脉,到底能少流多少血。 可站稳脚,跟立下山门,扩张势力,那是两码事,苍梧陆洲敢打敢拼命的妖族实在是太多了,而在这种时候,根脚出身也就不重要了。 因此,在苍梧陆洲占了一方山脉与几条江流的风穆云,时不时就会回龙宫打秋风,因为守住他现有的地盘,他麾下的兵将无时无刻不都在折损。 “哪有一半啊,不到一千了,不过活下来的夜叉,基本上更进一步了,其中有三百夜叉,我都封了山主,做了江神。” 哪怕如今是在群龙聚集的上章殿中,特意回来招兵买马,补充兵力的风穆云,也没有半点隐瞒,光明磊落。 这就是他的性格,在这种涉及生死的大事上,他不会使用那些下作的手段,而是会与对方阐明收益与风险。 他上一次带走的三千夜叉,那都是自愿的,就是应了那一句,富贵险中求,入了苍梧陆洲,自然是处处杀机,但也是遍地的灵物机缘,只要能够活下来,熬的时间足够久,实力突飞猛进,那是必然的。 怕死的就不必跟他去了,敢用性命搏一搏前程,或是对自身有足够自信的水族,才有资格追随他。 苍梧陆洲本土的妖族,其实也有不少愿意臣服追随于他,可惜,那些妖类太过奸诈狡猾可以用之,但却不可以托付重任。 那些货色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仁义礼智信,背刺噬主克上的妖类,数不胜数,都不知有多少。因此他也就只能跑回龙宫,招揽部将。 “放开我,我不用你们医治~” 这时,下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却刚刚被风穆云一掌给拍晕的黑蛟明长苏醒了,挣脱了原本正在为他施法疗伤的青囊府医官。 “我不是你们云梦龙宫的龙子,你们也不必以龙子之礼待我。” “你都已经打到这里来了,不准备在玉册上留名?” 风时安问了一声。 “我不愿意排名最末,况且我也不想改姓,龙宫能容我?” 黑蛟明长摇摇头。 “哈哈,兄弟好性情,龙宫那些老古板确实容不了你,你不如跟我,我能容你,大哥带你闯出一片天。” 风穆云瞧着在苏醒之后,伤势在极短时间内开始愈合的长明,看了两眼之后,眼睛一亮,一把揽住恢复成人形的黑蛟, “你这样的蛟龙,留在神洲之地,有些埋没了,跟我去苍梧陆洲吧,那里可不管你修的是什么,百无禁忌,最适合你了。” (本章完) 第92章 欺辱 第92章 欺辱 “他修的是什么法?” 风时安看向对面已经卸下了那一身耀眼的黄金甲,只是穿着一身常服,披着大氅的长兄。 “以十六弟你的眼光与见识,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何须问我。” 风穆云笑道。 “魔道,血河一脉,修罗族的传承~” 风时安垂下眼眸,看着杯盏之中,袅袅升起的水雾,其中可见龙蛇之影游走。 “你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吗?还多费口舌,问我干什么?” 风穆云端起面前的茶盏,将杯中的灵茶一饮而尽,随后砸吧砸吧嘴,露出嫌弃的表情,从腰间掏出一枚兽皮囊,掼在桌上, “十六弟,你这茶忒没滋味了,不如尝一尝我亲手酿的五禽酒,这可是我宰了五种不同的扁毛畜生,抽了它们的精血酿出来的血酒,可比你这茶强多了。” 一旁侍立的卫江,顿时恭敬地将兽皮囊取下,将其中酒液倒入酒樽之中,然后将面前两位殿下的玉盏换下,重新倒上酒液。 一股浓烈腥香顿时在风时安鼻尖浮动,隐约间还能够听到几道穿金裂石的嘶鸣声在耳畔边萦绕。 “尝尝吧,看看你能不能品出这五头畜生的精血分别出自哪一族?” 风穆云抬手相邀。风时安低头看了一眼面前杯盏之中,似乎还有絮状物沉降的血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股浓烈如火的精气瞬间便从腹中冲起,风时安只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事实上,他现在确实燃烧起来了,一股淡淡的绯色火焰,将他的身躯笼罩,一缕缕几乎微不可察的灰气,在火焰之中蒸腾消弭。 这五禽酒效力之霸道,让风时安想起了他曾饮下的山河醉,那仙人酿造的酒,还能让风时安感受到天地道韵之玄妙,不知不觉间,全身上下都尽数被修复完善。 可他大哥酿造的血酒,就是刚猛霸道,能够非常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筋骨血脉正在被淬炼。 不过虽然这酒气霸道,但真要较真起来,却还是比不上他修行劫灭经时,以炼神真炁熬练筋骨的痛苦,倒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十六弟,你可尝出了为兄酿造的血酒,用了哪些扁毛畜生的精血?” 当风时安身上的血焰将熄之时,风穆云颇为矜持地询问道。 “金翅大鹏鸟,毕方,鬼车,孔雀……” 风时安略一停顿,皱起眉头,说出最后一类神禽的名字, “青鸾~” “十六弟,没想到你眼力不差,这嘴巴也是厉害啊,这都能尝出来?看来我加的灵药还是少了。” 未能看到想要的结果,风穆云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其中还有凤鸟?” 风时安的眉头皱得更深,金翅鸟,孔雀也就罢了,毕方与鬼车都是凶禽,宰了也就宰了,可凤鸟是怎么回事? “不过就是一头侥幸在天劫之下觉醒了凤鸟血脉的孽畜罢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我将它斩了,也算是替凤族清理门户了,免得出了那等丢人现眼的货色,有辱门庭。” 云梦大龙子哼了一声,毫不在意道。 “大哥今日这般模样,倒是让我窥见苍梧陆洲的妖王到底是何等凶煞,居然令大哥也受了几分影响。” “怎么?我看起来很是凶狂吗?” “大哥原先可不会邀我喝血酒。” “那是我先前不知这血酒滋味甘甜啊,如今知道其中好处,自然要与弟弟分享,不过十六弟说我身上沾染了这妖魔之地的凶蛮之气,在为兄看来,倒是夸赞了。” 听到风时安的抱怨与点评,风穆云不仅不恼,反倒是兴致大涨, “我在苍梧陆洲厮杀已有两百载,终于洗去了身上养尊处优的娇贵之气,今日当浮一大白,哈哈哈!” “看来大哥在苍梧陆洲过得并不如我所想的那般如意。” 看到连饮三杯血酒的风穆云,风时安挑起眉头,说了一句。 “放屁,你这小子,哪里看出我过得不如意?” “大哥若是过得如意,在苍梧陆洲应该也有妖族投效才对,为何总是频频回转神洲,来龙宫招贤纳士?” 风时安道出疑惑,直击要害。 “十六弟呀,你没去过苍梧陆洲,没有见过那里的乱象,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妖魔还好说话,亮出云梦龙宫的名头,他们也是认的。 可那些没有跟脚,没有来历,从底层杀上来的小妖,当真跟它们起了冲突,它们才不管你是谁,有什么来历,直接提枪上马就杀过来了。 因此我从龙宫带过去的水族,这才折损这般严重,但即便如此,为兄在苍梧陆洲打下来的妖国,那疆域也是只见大不见小。 因此,为兄也需要更多值得信任的水族,替我镇守,苍梧陆洲前来投效的妖族,我实在是信不过,尤其是那些要害之地,更是不能交给它们。” 几杯血酒入肚,风穆云身上并未如风时安一般燃起血焰,但其面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起来,开始与自家弟弟吹嘘起来了。 他离家远赴万里,在苍梧陆洲自立门户,混得不如意?他频频回转龙宫招募兵将,那是因为他打的地盘太大了,镇守兵将不够用。 “大哥在苍梧陆洲立下的妖国有多大?” 风时安自然是知晓这位大哥早些年在苍梧陆洲打下了一片基业,至于这根基到底有多大,确实不是很了解,今日倒是正好借这大哥饮了酒,顺势问出来。 “我的妖国有多大?嘿,东西纵横有八千里,南北短了些,只有六千。” “这般大?” 风时安吃了一惊,如果这位大哥当真在苍梧陆洲打下了如此地盘,那么他频频回来招兵买马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怎么?十六弟可是不信,若是不不信,此番可随为兄出海亲自一观。” “大哥就莫要打我的主意了,除非我至万劫之境,修成了龙尊之身,不然我是不会去苍梧陆洲的。” 风时安摇了摇头,那方妖魔之地的上层倒还好说,那也是吃过见过,知晓厉害的,就怕下面那些杀红了眼的愣头青,要是不小心撞见了,上来就给一刀,出了事,他找谁说理去,就算事后龙宫会派人清算,那也晚了。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便是此理,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他可没有大哥这般开拓进取的叛逆心思,神洲挺好,就没有必要跑去苍梧陆州了。 “怎么?十六弟可是担心为兄护不住你?那你可就不必有如此忧虑了。你真要去了为兄的炎煌妖国,为兄必然将麾下最精锐的妖军派给你做护卫。” 风穆云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呵呵,兄长不是想我做沧溟君?怎么又想拉我去妖国了?拐走了一位明长还不够吗?” 不愿意留在龙宫之中,屈于一群论年纪、实力、努力都在他之下的龙子,黑蛟明长的选择自然不多。 况且他所修传承,在神洲算是禁术,用起来都是束手束脚,可若是去了苍梧陆洲,却算不得什么,什么神道魔道,只要能把对面砍成肉酱,那就是上上善法。 “我邀你去妖国,只是请你过去看一看,看我这妖国之中到底有无可以栽培的后起之秀,你说得也对,我不能总是回来龙宫招兵买马啊。 我偌大的妖国,若是都找不出几名值得栽培信任的心腹,那我这妖国之主做的也未免太过失败了,不像话呀!” 风穆云向风时安大吐苦水,有些情况不是他不想变,而是他见多了苍梧陆洲的奸诈与算计,太过触目惊心,疑心病不重不行啊。 “我可以在育灵化生海帮兄长挑一挑,看看有无天赋异禀的水族。” 风时安自然知道这位兄长打的什么主意,就是想借他的望气天赋神通。 气运之道太过虚无飘渺,即便是道门真人大多也只能够借卜卦之术,侧面窥探罢了,真能够凭借一双慧眼直接看到的,都属仙人之流了。 至于能够看到气运在未来演变之相的,风时安目前还未找到描述相关神通的书籍,因此他藏得很严实,只有与他相近的血亲才知道他的天赋是望气,至于望气天赋更深的一层,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那就有劳十六弟,多费些心思,帮我瞧一瞧,多挑几位未来能够镇守一方的大将。” 风时安是客套一句,却没想到这位大哥半点不客气,更重要的是,他取出了一枚绽放星辉神光的不规则晶核。 星髓晶 自天上坠落的星辰瑰宝,其中蕴含质地纯粹的星辰之力,因而呈现出结晶态,是修行星宿类功法的修士最爱之物。 这世间能够促进星辰修士修为长进的灵物,相比于五行灵物,可谓稀少,而这星髓晶便是其中之一。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星髓晶,风时安不动声色,未露半点心动模样,虽然他确实需要,但不能让大哥看出他想要。 “你不是改修了《星宿劫灭经》么?这经文我当年也看过,虽然蕴藏真龙之道,但我确实是没有这等毅力。 倒是未曾想到,十六弟有这等魄力,敢修劫灭经,为兄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就侥幸捡了一块星髓晶,今日就赠予十六弟了,希望能对十六弟的修行起到些许助力。” 风穆云不提让风时安以望气神通帮忙遴选水族英才之事,只提赠送,风时安略一思索,直接收了起来。 他也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动用可观未来气运之神通,只需看一看决定追随大哥的水族气数就好了,气运鼎盛便允其通过,气运稍弱的,便令其留下来,育灵化生海中的亦是如此。 真正气运鼎盛之生灵,哪用看什么未来,降生之际,便有异象伴生,注定不凡,当然了,这一类存在寥寥无几。 “那我便厚颜收下了。” “本该如此,这等星核留在我手中也无大用处。” 见风时安收了宝贝,风穆云兴致更高,不过两兄弟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只是半日,其所落榻的楼阁之上,忽然裂开一道直通虚冥的缝隙。 在云梦大龙子豁然变色之间,这虚冥之中,一尊龙首人身的神圣出现,属于云梦龙君的威严顿时充斥天地间。 原本一侧都有些醉醺醺的风时安,顿时正襟危坐,眼神重归清明,不过神情却不似其大哥一样。 “你倒是好兴致,回来便寻你弟弟饮酒作乐,怎么?眼里都没有我这父君了?也不知拜见?” 如风时安预料的一样,云梦龙君的注意力便直接落在了长子身上。 “父君,您这话就太过无理了,我一回来便去了紫极太一宫,您留在那里的就是一具空壳法身,我拜什么呀?” 风穆云自然是不服的,试图与父亲讲道理,毕竟他也是有理有据。 “混账,你只要进入殿中,我难道还注意不到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不过就是想避我罢了。” “我的确想避您,可您也确实不在呀,我又何必进殿惹您心烦。我原本以为还能逃过一顿斥责,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此时风穆云也不慌了,挺直了身板,直面神圣, “您要骂便骂个痛快吧,骂完了我便走,绝不在龙宫多留。” “无君无父的孽障,谁教你这般说话!” 似曾相识的一幕出现,风时安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桌案被拍去一半,而坐在他对面的大哥,被他的龙父一巴掌给打回了原形,却是一条长达三百丈,巍峨如山岭盘缠的皇道金龙,其鳞甲璀璨头角峥嵘,都有了几分真龙之形。 “还有你,风时安,我命你担任掌刑龙使,代掌镇狱司,你当真只管责罚你的兄弟姐妹?便是连他们的死活荣辱都不顾了?” 当龙君的目光投来,听到训斥之言,风时安一脸懵逼,可心中却是清楚,自己是遭了池鱼之殃,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儿臣冤枉,儿臣何时不顾兄弟姐妹的生死荣辱了?” “你还不服?你可知你的二十三弟,受邀参加了南境七宗试剑斗法,五战五败,已是颜面尽失,你还有心思坐在此地饮酒?” “不是,你讲点道理好吗?十六弟手里掌握的是镇狱司,不说云迹司,连无涯府你都不给他,三天前发生的事情,还是在南境仙宗斗剑,他从哪里知道消息?” 没有等风时安为自己喊冤说话,颔下明珠闪耀的皇道金龙便叫起了屈,他听着都觉得自己这位弟弟冤枉,着实忍不了一点,这老家伙太过可恶。 “云梦龙子在南境受此欺辱,你们两位当兄长的责无旁贷。” (本章完) 第93章 真器 第93章 真器 “南境七宗斗剑。” 惨遭波及的风时安微微垂首,可心中却是开始思索,东胜神洲,人道昌盛,道门林立,可其中能称作是仙宗的道统传承,那就屈指可数了。 能够被云梦龙君开口提及的,只能是曾有人升仙的道统,如三姐霄珮拜入的太玄殿,这一层次的仙宗。 与鄱阳龙宫有过瓜葛的元阳宗,勉强也能跻身这一层次,不过却是属于末流。因这一宗门之中,上一次引下成仙劫的真人,已是在数千年前的古人了。 如今其门中,虽然也有二三位真人镇压气运,但基本无望仙道。若是敢引下天劫,必死无疑,就是连转世重修的机会都没有。 似元阳宗这等曾有过辉煌,如今却青黄不接的玄门道统,在能够冠以仙宗之名的玄门道统中,才是最多的。 当然,在寻常的修行求道者眼中,拥有真人坐镇的玄门,已是遥不可及的圣地,乃是仙道大宗。 南境七宗应当是皆有仙人镇压气运的玄门道统,不然就算是一名云梦龙子误入其中,还遭受到了某种羞辱,这位龙君也不可能生怒。 蝼蚁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触怒一位遨游九霄之上的真龙,唯有同层次的存在,才可以令其生出情绪。 “悬剑山,浮云天,碧游境,幽冥渡,九灵教……” 风时安回想他知晓的南境仙道大宗,每一道名字皆是威名赫赫,有万古传承,不过他也就只能想起这么多。 云梦泽距离南境有百万里之遥,实在太过于遥远了,也不知道那位二十三弟怎么跑到南境去了。 “什么责无旁贷,技不如人,输了就输了,这有什么可说的?” 短短几息间就已经缓过来的风穆云重新化作人形,飞到风时安身旁,不过此时的大龙子,却是穿上了那一身华丽的黄金甲胄,显然也是防备上了, “你是不是在那边丢了面子,让某些老家伙嘲笑了?所以想让我跟十六弟打回去,帮你找回面子?” 被打过的风穆云没有了刚刚那份拘谨,变得从容自如起来,语气也大大咧咧。 “那是你的弟弟!” 云梦龙君盯住了一副摆明了要坐地起价的长子。 “您给我生了多少弟弟妹妹?你说的这位,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只认我知道的。” 风穆云双手抱怀,毫不客气道, “其余的,生死荣辱都与我无关,这是作为父君的您,才应该考虑的。” “孽障!” “随您怎么说,我都是您生的。” 风穆云毫不在意,径直提出要求, “您想要我与十六弟帮您找回面子,不说多的,我们兄弟俩,一龙一件灵宝,这不过分吧!” “呵,你们若是能够在七宗的试剑斗法会上拔得头筹,莫说是灵宝,给你们真器又如何?” “金口玉言,您说话算话,等我与十六弟拔得头筹,我们一龙一真器,就这么定了!” 风穆云眼中金光大盛,有些难以抑制兴奋,一把揽住了风时安, “何时可以动身?” “你们现在就可以过来,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声,七宗试剑斗法,由七大仙宗组织,可实际参与其中的玄宗道门,有三五百之数,南境人族年轻一代的修道菁英,有泰半之数在其中。” 虽然看不清龙君的面容,但风时安却能感受到,此时这位父君的语气很是严肃。 “只要不是那些老棺材瓤子就行了,年轻的怕什么?又不是没打过。” 风穆云的神情语态依旧轻松。 “去了苍梧陆洲厮混了几年,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哼!” 龙君一声冷哼,在风时安的感知中,好似顶天立地的身影顿时溃散崩塌,化作两道神光,分别射向兄弟俩。 “乾坤挪移符,还是可以大规模传送的神符。” 风穆云一把握住飞至面前,几乎要打到他脸上的神光,而后看向了一旁从容抓住神光的风时安, “看来父君对我们还不放心啊,这是让我们再多带些兄弟过去。” “应当是多带些部曲过去,不能有失我们的身份。” 风时安把玩手中的玉符,大抵能猜出父君的心思。 龙宫天资最出众的龙子,基本都不在宫中,龙宫能够吸引亿万水族前来投奔的修炼环境,根本就留不住这些龙子,他们都能够寻觅到更好的修行之地。 “嚯,还是十六弟想的周到,咱们过去确实得讲排场,不能像那糊涂蛋似的,被人裹挟着带进去了,还五战五败,看看给咱们父君给气成什么样了?” “人族试剑斗法,应当是分不同境界的,大哥若是参与其中,应当是与那些元丹修士较量,可我若是进入其中,该与何种修为的人族修士较量?” 风时安的神情不免有几分玩味,他这位大哥自身的血脉、天赋、心性以及龙宫提供的资源、功法、灵宝,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最顶级的。 且他自身也并非是养尊处优之辈,主动前往妖魔之地,建立妖国,开疆扩土,经历的血战之多,难以计数。 风时安对其中细节都不甚了解,因为这位大哥对此总是避而不谈,但从血酒就可以窥见一斑。 这样一位金龙王者,参与到人族的试剑斗法当中,即便是聚集了南境年轻一辈的修道天骄又如何? “你?你不都已经自斩了么?如今重修,自然是与开脉境的人族修士较量,总不能让你去跟蜕凡境的修士打吧?” 风穆云沉吟片刻,而后一脸正经地说道,只不过刚刚说完,他自己便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当真无耻!” 风时安也是无言,让他和刚刚开出脉象的人族修士较量,这与一名虎背熊腰的人族成年壮汉,去殴打将要进入私塾蒙学的稚童有何区别? 他实在是想不到,人族的开脉修士,到底得天才到什么样的地步,面对他才有取得胜算的机会。 不过反过来,真要让他这样一名自斩了修为的龙子,参与到与大妖同层次的蜕凡境斗法中,那就显得人族无耻了。 “不过我喜欢。” 笑得前仰后合,颇为开怀的大龙子,稍稍收敛之后,却也是露出了不怀好意,充满恶念的笑容。 “大哥不可掉以轻心,若当真如此容易,父君又怎会许下真器作为嘉奖呢?” 风时安提醒道,以他对父君的认知,出手的确大方,这一点不假,可是办的事情难度,基本也是与赏赐相关联的。 “你不要被吓住了,这只不过小事一桩而已,依我来说,应当是他在南境那边丢了面子,需要我们挣下来,所以才如此阔绰。” 云梦大龙子信誓旦旦道。 “所以大哥才看准了,趁机算计了一遭?” “嘿,让你给瞧出来了。” “大哥的胃口真不小。” 风时安自然是注意到了,龙君的许诺是奖赏真器,但没说数量,到时候便是拔了头筹就给一件,那也不算是虚言,但大哥却是直接定下,他们一龙一件。 “这不应该的嘛,谁让他想倚靠我们两兄弟找回面子呢。” 风穆云一脸得意。 “若是让我与人族开脉境修士相斗,我思忖立于不败之地,不知大哥是何境界,可否能横扫人族元丹修士?” 无论怎么说,也是南境人族修士盛会,必然也是群英荟萃,虽然想不到自己会怎么输,但风时安的说法还是颇为谦逊,可对于眼前这位大哥的修为境界,他却十分好奇,趁机问了一声。 “我的修为?十六弟,你刚刚不是尝了我的血酒?你可以猜一猜,那头青鸾妖王,我杀他用了多少回合?” “不出三回合?” 风时安已经尽量高估了,那可是有凤族血脉的妖王。 “十六弟,你怎么回事?未免也太看轻你家大哥了吧。” 听到风时安猜出的答案,风穆云顿时颇为不满,一副被看轻了的不悦。 “大哥就不必与我卖关子了,与我直说吧。” “一招。” 风穆云竖起一根手指, “不借天时地利,也不用灵宝,我只出了一招,便捏爆了这头扁毛畜生的头颅。” “兄长快要进万劫了吧?” 风时安轻轻吸了一口气。 “不急,我还打算再沉淀打磨三五百年。” “兄长当真是……” “吹捧的话就不必了,我在苍梧陆洲都快要听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需先行去准备一番。” 即便知晓此行,大概率会是以大欺小,前去砍瓜切菜,欺负一群刚刚跨过修行门槛的“蝼蚁”,但风时安还是决定稳一手。 “你准备带些什么过去?” 风穆云有些好奇。 “自然是与我身份相符的仪仗。” “那我也去准备一番。” 当两兄弟再度碰头的时候,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风穆云,在看到悬浮在面前,令风雷都为之激荡的黑山时,也不禁沉默了, “这就是你的仪仗?” 看到屹立在玄铁殿前,被两名龙将护卫的风时安,风穆云不禁发问了。 “我只带出了一山与三殿,自然是与我身份相符,大哥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吗?” 风时安隆起双袖,笑眯眯道。 南境对于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区域,此前从未涉足,哪怕知晓云梦龙君大概就在那一处,但风时安也觉得自己应该将能带的都给带上,这样才称得上稳妥。 “你这确实是没有什么不妥,可我这成了什么了?” 作为大龙子的风穆云回头看了看身后,他的仪仗其实也不差,黄玉辇前,有黄金狮子匍匐,那是他亲自捉来的异种,更何况左右的千百护卫。 只不过这等排场与眼前这位十六弟相比,就显得相形见拙了,他从苍梧陆洲回来是招兵买马的,而不是攻打龙宫的。 “大哥若是不介意,可与我共乘?” 风时安主动邀请道。 “十六弟,你还未出生的时候,这云梦龙宫上下我就已经游遍了。” 面对来自弟弟的邀请,风穆云自然不愿接受。 不多时,三艘比起风时安当时持镇狱金印调配的艨艟巨舰还要大上数倍的龙船冲出,长逾千丈,船上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简直就是一座移动宫城。 可即便如此,站在中央旗舰船首处的风穆云,依旧是一副满脸不痛快的神情,好似被谁惹到了。 “大哥当真好神通,居然连金殿宝船都调出来了!” 风时安抚掌赞叹。 “十六弟就莫要寒酸我了,当真是龙走茶凉,常年不在龙宫,那老家伙居然这般不给面子,就连墟光仙城都不愿意借给我,拿这等宝船来打发我。” “墟光仙城?” 风时安一听就知道是龙宫第四重天的八方仙城,可这等用于征战的重器,轻易是不得出的, “大哥,我们只是恰逢其会,参加人族的试剑斗法盛会而已,不是去屠灭道统传承,就不必调用仙城了吧!” “十六弟说的极是,我也不是不可以将就,只是那老家伙的态度,实在是令我恼火。” “呵呵,大哥我们这就启程吧!” 将镇狱司中的一众精锐刑军尽数带上,风时安激发了云梦龙宫留下的乾坤挪移符,无尽虚冥顿时洞开一道硕大的豁口,将风时安乘坐的黑山与其上玄铁殿尽数吞没。 可撕裂分解万物的虚冥之风卷席而来,不过却难以穿透那一层薄薄的仙光,光膜之下,风时安以及一众龙将校尉悠然自得地看着虚冥之景。 放眼望去,尽是虚无,只有无垠黑暗,让人只觉空洞,凝视许久,心中还会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寒意,更有一种大恐怖。 不过这等无边虚冥之景并未持续太久,只是片刻,天光洒下,清风扑面而来,无边壮阔山河映入眼帘,俨然是换了一方天地。 “尔等是从哪一方龙宫而来?为何闯我幻月府地界?” 风时安还未认真打量眼前天地,就听到一道带着几分谨慎之意的询问声响起。 寻声望去,就看到一朵巨大的枝至半空中探出,苞绽放,一位身着华衣美服的女修走出,手持玉净瓶,凝神以对。 (本章完) 第94章 涂山 第94章 涂山 “这位仙子,我等自云梦龙宫而来,听闻南境有一场斗法盛会,因此特意前来瞧个热闹,只是恰好经过贵方地界,还望行个方便。” 风时安还未开口回应,后方一侧,三艘金殿宝船自虚冥中破入,重归天地,而在殿首处,身穿黄金甲胄的云梦大龙子昂首屹立,好生威武不凡。 仅是一开口,屹立在枝之上的女修就被其引去了目光,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 “云梦龙宫~” 幻月府守山长老孟若楠轻语一声,想起前几日与同道闲聊的轶闻,心下已是了然,手中的玉瓶消失,娇俏的面庞也变得生动了几分,显得更加真实, “原来是云梦龙宫的两位殿下,妾身幻月府孟若楠,今日有守山巡土之责,不便邀两位殿下入幻月府,还望海涵。” “哪里?我等不请自入,倒是惊扰到仙子了。” 风时安一言不发,斜眼看着自家大哥,肉眼可见的变得文质彬彬起来,没有了在妖魔之地磨砺出来的粗犷之气。 “我名风穆云,这是舍弟风时安,我等正要前往斗剑论法之地,不知仙子可有闲暇,为我兄弟引路?我等都是初次来此,对此方天地并不熟悉。” “还请两位殿下见谅,我幻月府府主已前往斗剑之地,我如今有护持山门之重任,不可脱离山门,不过我可为两位殿下指路。” 说罢,孟若楠伸手折下一截枝,素手轻扬,这枝化作一道玄光,却是直奔风时安而来。 “殿下~” 卫江将当即上前半步,抢在风时安之前,将这抹玄光抓在手中。 “多此一举,退下。” 风时安从卫江手中取下枝,略微一探,一道山河地形图便了然于心,随后便看向那名幻月府女修,露出歉意笑容, “我这属官有些失礼了,还请孟仙子勿要见怪。” “哪里?早就听闻云梦龙宫之盛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底蕴深厚。” 女修孟若楠的目光看向恭敬退到风时安身后的卫江,随后又扫过其身旁甲胄森严的龙将校尉,目露赞叹之色,由衷说道。 “孟仙子谬赞了。” 风时安看向一旁的卫江,不需要吩咐,这名神官便取出了一支玉瓶,主动飞出。 “这是?” 女修目露困惑。 “我们未经通传,便冒昧闯入,多有冒犯,多谢仙子海涵,如今仙子对我等有指路之恩,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仙子笑纳。” 风时安抬手示意道。 “那妾身便厚颜收下,却之不恭了。” 看着眼前悬浮与天际的巍巍黑山与龙船,女修伸手接下,也不看瓶中到底是何丹药,便收了起来。 “我等先行一步了。” “祝两位殿下旗开得胜,名扬神洲。” “哈哈哈,借仙子吉言。” 一旁被刻意忽略的风穆云大笑。孟若楠却只是露出矜持微笑,并未再接话,只是注视眼前黑山与龙船排开云气,缓缓开动。 短暂接触,交错而过,那一抹屹立于枝上的仙子幻影,也在身后的天光之下消散,如梦似幻,仿佛没有此人。 “啧,倒是没想到十六弟你比我更受欢迎。” 魁梧的黄金身影出现在风时安身旁,顺手接过了风时安手中的枝,把玩了片刻,便将其举在眼前,看着枝一寸寸地消失在光中, “这法术有点意思。” “大哥你习惯了苍梧陆洲的妖女投怀送抱,可这里是神洲,那是一心向道的坤道,以我们如今这等阵势,小门小户,谁人不惧?” 风时安提醒道。 这大哥倒也不算风流成性,只是来者不拒罢了,当然,倒也没有谁能够从他这里得到正经名分,因而也是无儿无女。 “你说的倒也对,可惜了。” “可惜什么?” “那位仙子的体质应当有特殊之处,且元阴未失,十六弟若是有意,可将她纳入府中,与之双修应当……” “大哥!” 风时安盯着眼前长兄。 “十六弟怎么这般眼神?我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 “我们是来参加南境仙宗试剑斗法的。” “那又何妨,顺势认识几位道门仙子,不是更好?” 风穆云负手而立,遥望前方山河,显得兴致盎然,并未因刚刚之事而有任何打击。 虽然他是天生贵胄,世间大多女妖都不会拒绝他,便是人族也一样,但也不是没有,这等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好失望的。 “我无意于此。” “十六弟,我知道你眼光挑剔,可你眼光再挑也该有标准吧,总不能非得天上下凡的仙女,海中的真龙嫡女不娶吧?” “我哪有这般挑剔?” 风时安不禁有几分哭笑不得。 “那你想找怎样的女子?你说,只要你能说出来,为兄这便去为你寻来,若是出自名门大派,仙古遗族,为兄便是代你上门下聘定亲也无不可。” 风穆云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我目前并无心慕之女子。” “呵,我幼年尚未长成之时,也说过类似的言语,可那又如何?到了年纪。自该娶妻纳妾,可未曾耽搁。” “我从未见过兄长的妻妾。” “只是你没见过罢了,日后你若是去了苍梧陆洲,我自会带你去引见你的几位嫂嫂。” “几位?” 风时安眉头一挑,来了兴致,这位大哥在他印象中还是比较安分的,没想到啊,也不老实。 “不多,也就九位而已。” 风穆云轻描淡写道。 “大哥是因何迎娶了她们?” 风时安倒是很好奇这位大哥娶妻的标准。 “她们有些是占据了一方山河的妖王,有些是因父兄与我相交,还有些则是出自苍梧陆洲中的妖中大族。” “原来大哥是这般建立妖国。” 一众龙将尽皆侧目,风时安也是目露钦佩之色。 “胡说八道,是你大哥我先建了妖国,然后才有你这些嫂嫂主动上门。 不过我妖国如今之辽阔,也确实少不了你这些嫂嫂的帮衬,还有些土地就是她们自己打下来的,算作是嫁妆。” 风穆云倒也是坦荡,直言不讳,但末了,他瞧着周遭的目光,还是做了补充, “她们为我带来的土地相较于我自己打下来的,也不过只占十之一二罢了,我若当真依靠此道开扩疆土,我的妖国应当比如今开阔十倍二十倍,绝不止如今这般。” “大哥当真辛苦了。” 风时安默默思忖,隐约明白了些许缘由。 云梦龙宫威名虽盛,终究是相隔万里海疆,县官不如现管。有来历有跟脚的云梦龙子风穆云,在苍梧陆洲活下去不难,站稳脚跟也轻松,但想要开疆扩土,那就得拿出真实力了。 迎娶当地女妖王,与当地势力强盛的大妖魔缔结姻亲关系,主动地求娶当地大妖族之女,这都是权宜之计,不然,他早就该有侄子了。 “还是十六弟懂我呀!” 与风时安对视一眼,瞧见其中神采,风穆云顿时大感欣慰,不愧是他认定的好弟弟。 “日后你来了苍梧陆洲,我带你去涂山,让你三嫂为你挑一位有天狐之姿的狐女给你做妾,如何?” “这就不必了!” “欸,兄弟切莫忙着拒绝,等你日后见了狐女,尝到了天狐的滋味,知晓了其中妙处,到那时再做抉择也不迟。” “……” 风时安不得不承认是自己想太多了,这大哥在苍梧陆洲过的哪有半点委屈,只不过是比那位云梦龙君稍微讲究些罢了,不过也没有好太多。 “快要到了!” 哪怕是有所收敛,可高逾八百丈的黑山,以及三艘千丈龙船,行驶在天际,那也是声势浩大,摄人心魄。 可除却最初有一位来自幻月府的女修阻拦询问来历后,其后一路,虽然也有道门高功大修现身,凭空眺望,但再也没有人上来阻拦询问了。 最多就是有修士相隔百里,伴飞一段时间,大概是脱离了其宗门势力范围,便转身折返,没有任何纠缠。一路畅通无阻。 仙岛湖,因其湖中大小各异,星罗棋布的万千岛屿而闻名,被誉为南境第一仙湖。 不过真正令这一方湖泊拥有仙岛之名的,还是曾作为一方仙宗道统的山门,更准确的说是显化于天地中的外界山门。 至于昔日仙人开辟的洞天福地,以及占据的天地秘境,则是不显于外的。即便如此,那些岛屿上残留的遗迹洞府,也依旧蕴藏诸多能够令散修一飞冲天的机缘。 在过往数千年岁月之中,有不少大修以及小宗道统的开派祖师,就是从此地得到了功法传承,就此逆天改命,一飞冲天。 “山海宗~” 已经能够看到一面倒映在大地上的蔚蓝宝镜,以及镶嵌其上的万千岛屿,风时安默念了一声,那枚枝之中蕴藏的信息中,有关于仙岛湖的简单介绍。 那是已经被确定道统断绝的仙宗传承,几乎难有再续复起的机会,因为其根本传承已经外泄,散落于神州四方,各门各派多多少少都掌握一些。 不过正因如此,也可以说是山海宗的道统未绝,传承未断。风时安都记起了不少与此宗相关的信息。 此宗如今最为出名的,就是其镇教道器山海珠的仿制品,山河珠,虽然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法宝,至少也得有一定实力家底的修士才能炼出来,但炼制之法已经泛滥,唯一的门槛就是材料。 “来了!云梦龙宫的龙子到了。” “都给我精神点,别丢份!” “放心吧,师兄。” “我倒是要看一看,这次云梦龙宫特意派过来的龙子,有多大的能耐。若是还是跟里面的那位一样,我倒是要上去讨教一下了。” “别胡闹,里面那位明摆着是被坑了。” 风时安还在欣赏千岛湖的水景,一道道剑光便自下而上,从天而起,仿佛逆流而上的流星群,壮阔玄奇中,又带着几分震慑之意。 呜~ 呜~ 无需任何人下令,便有苍茫的号角声响起,战鼓擂动,惊雷炸响,乌云滚滚,伴随着道道龙吟之声,一条又一条追随而来的龙将径直显出真身。 一条条百丈蛟龙在雷云之中翻腾飞舞,龙威浩荡,万千雷霆轰鸣滚动,无弗远届,声传千里而余音不肖。 在下方仙岛湖中穿梭的遁光,不知有多少被骤然的惊变吓到,恐惧之间,出了差错,便从空中掉了下去,便是没出问题的,此刻也急忙从空中落下,不敢在半空中停留。 便是特意安排迎接的百二十道剑光,骤然间看到群龙显形于天际,翻云覆雨的一幕,脑子还未思考,身形下意识停顿,看似整齐的阵列,一瞬之间便七零八落,仅仅只有十余道剑光保持匀速,冲到了前方。 “在下悬剑山真传,方尘,奉掌教真人之命,特来迎接云梦龙宫风穆云,风时安两位殿下!” 一身白衣,脚踏剑光的俊朗青年,瞥了一眼那些落到身后的同门,面色不变,看向眼前的龙群缠绕护卫的黑山与龙船,心中也是惊诧,未曾想到,云梦龙宫为了区区一名龙子,居然如此大动干戈。 “悬剑山真传?呵~” 黑山之巅,一名体态欣长,容颜清逸俊朗的神官,看着近乎孤身一人的方尘,冷笑一声, “好大的来头,你一人也想迎我龙宫两位殿下?” “你!” 方尘拧起眉头,冷冷地盯着卫江,他未曾设想到如今的近况,南境中的几方龙宫龙子见了他,可不会如此倨傲,连真身都不露,仅让下臣斥责他。 “哈哈哈,云梦龙宫的两位殿下远道而来,我等准备着实仓促,未能远迎,还请两位殿下多多包涵。” 两方气氛略显僵持之际,一声老迈,却又中气十足的笑声响起,一名身材略显富态,满脸和气的胖道人,腰间挎着一只黄皮葫芦,出现在方尘身前。 “巨岳长老,您怎么来了?” 胖道人一摆手,悬剑山真传便不再开口, “老夫添为悬剑山掌剑长老,同道抬举,称我一声巨岳真人,不知老夫可有资格迎两位殿下入内?” (本章完) 第95章 法相 第95章 法相 “一位真人相迎,自是够了。” 金殿宝船上,云梦龙宫大龙子走出,虽然其模样看似与人族相差无几,可他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座难以逾越的上古神山,磅礴无边,势镇山河。 原本看上去笑呵呵的巨岳真人在看到风穆云的身形时,笑容也不禁一滞,拱了拱手,其身后的悬剑山真传面容一肃,身体不自觉地紧绷。 “想必殿下就是云梦龙宫的大太子风穆云?” “我云梦龙宫没有太子,我不过就是占了几分天时,最早出生罢了。” 风穆云纠正道,随后他又一指同样已经现身的风时安,介绍道, “若要有一位太子,那便只有我这位十六弟了,他最是得我父君倚重,也最令我等兄弟姐妹敬佩,龙宫上下也皆服其统帅,下一任云梦龙君必然……” “大哥,您切莫胡说,我不过就是一名小小的掌刑官而已,谈何龙宫太子?” 风时安实在是忍不住,不能再任由这大哥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戴高帽了,这里可不知汇聚了多少修士,说是南境玄门道宗盛会,但又怎么可能只有南境的人族修士。 “我十六弟便是如此,最是谦逊低调,不爱出头。” 逮住机会就是一顿狂吹的风穆云也不在意,继续吹捧道。 巨岳真人与悬剑山真传方尘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风时安身上,一道困惑的念头便生了出来。 这也叫低调? 不论是其脚下的玄铁殿,还是煞气冲天的黑山,尤其是那周遭一众拱卫,显出原形的龙将,实在是很难让人对这位龙子低调的形容,有半点赞同。 倘若这都叫低调的话,那高调又是什么模样? “风时安殿下。” 巨岳真人胖乎乎的圆润大脸上,笑容不变,看向风时安。 “真人客气。” 风时安拱手一礼,没有如他大哥那般随意,不论怎么说,这也是一位道门通玄之境的真人,若是再渡过一道天劫,就可以得道升仙了。 虽然九成的真人都会被困在这一境界,剩余一成中的九成五,又会成为天劫之下的劫灰,但这一境界的修行者,在凡人眼中,已是神仙之流,纵使移山翻海也不过等闲。 其地位与万劫妖尊相等,换而言之,眼前这位看起来胖乎乎,满面和气的真人,是一位有资格与龙宫之主坐而论道的存在。 不过,道理是如此,可风时安看着眼前这位道门真人,虽然灵觉反馈这位真人确实很强,仿佛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岳之剑,但他却感觉这位真人与那位父君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哪怕是跟那位父君在紫极太一宫留下的法身相比,那也是相形见拙,完全没有比较的必要,都不像是同一层次的存在。 “二位殿下,时候已是不早,可否随老夫移步镜海福地?” 巨岳真人和声询问。 “原来南境玄宗的试剑斗法是在一处福地内。” 风时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天地秘境,他已见过,而且还是最特殊的类型,但洞天福地还未曾有机会见识。 无论哪一方洞天福地,对于仙宗道门而言都是与传承息息相关的根本,若无大事,是不会让宗门之外的修士生灵进入。 至于无主的洞天福地嘛,也不是说没有,可若无指引,便是仙人也难以寻觅,更别说意外进入了。 “不错,不过我等南境七宗聚会,是以论道讲法为主,试剑斗法不过是一些道友与小辈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各抒己见,难分伯仲时,才会下场出手。” 听到风时安的话,巨岳长老立即纠正道。他们南境七宗召集大小玄门道脉,聚集在一处,怎么可能只是为斗法呢?这也太过粗蛮了,论道讲法,才是主要。 “原来如此。” 风时安做恍然状,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论道讲法,若是讲不过了,自然就动手了,比试一番,看看谁的剑更利,谁的拳头更大,谁的法术更强,如此也就知道,谁的道更有理,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 “二位殿下,请!” 巨岳长老一挥袖袍,单手一引,眼前天地为之倒悬,万物翻转扭曲,待到一切重现清明之际,一面巨大无边,光滑平整的广阔圆镜,顿时便显现于下方,倒映出所有人的模样。 镜海! 风时安站在玄铁殿下,只是向下看了一眼,感受身旁浩荡呼啸的风岚,看了看下方在镜面之上飞驰的水鸟,看出了端倪。 此福地并非无风,只是下方海水太过沉重,不起浪罢了。 “重水?” “殿下好眼力,取镜海之水,精练旬日,就可炼出一元重水,故而此海无浪。” 巨岳真人看了一眼风时安,称赞道。 “这一方镜海皆是如此重水?” “然也。” “真是好福地啊!” 得到了确认的答复后,风时安也不禁赞叹。 “不过此福地的镜海之水,可不是任意取用。” “怎么?还有门槛不成?” 看着下方无边镜海,也是颇为意动的风穆云好奇询问道。 “那是自然,若是进入镜海福地之人,皆可随意取用镜海之水,此海早就干涸了,二位殿下也断然见不到如此壮阔之景。” “确实。” 风时安点点头,此事他倒是知晓一二,不同于天地自然形成的秘境,由仙人开辟出的洞天福地,若是失去了主人,在天长日久之下,没有道器镇压,又没有天地灵物补充,最终都逃不过崩溃解体的结局。 “因而,想取用镜海之水,首先就是得准备足够的癸水之精,取千斤之水,就得向镜海投入万斤癸水,其次嘛,自然得获得我等南境七宗任意一派的掌教真人符诏,如此才可取水。” “当真麻烦。” 风穆云一听便没了兴致,作为龙族,他对一元重水自然是有兴趣的,可眼前镜海不仅取水繁琐,而且取来之后,还需要再精炼,有这闲工夫,他早就从其它渠道弄来了一元重水。 “取之有度,用之有节,往复相生,此举合天道运转之理,不愧是传承有序的仙道大宗啊!” 风时安则是在一旁赞叹,人族先天寿短,因而其中多涸泽而渔之辈,可大宗终究是不一样。 “此乃应有之意,因循之理,殿下谬赞了。” 巨岳真人笑呵呵道。 “那里就是斗剑试法之地?” 对镜海已然没了兴趣的风穆云看向不远处,只见有百十仙山次第相衔,其上有剑气冲霄,更有灵光纵横,这般热闹景象,不禁让这位龙子以及其麾下一众战将,眼中露出跃跃欲试之意。 “不错。” 巨岳真人颔首道。 “巨岳道兄,刚刚与我论道至精彩处,怎么突然就走了?” 一缕幽冥气浮现,一位黑袍道人脚踏白骨而现。 “怎么?铸九道兄莫非以为是老夫惧了?” 巨岳真人冷哼一声, “老夫这是去迎云梦龙宫的两位殿下。” “殿下?” 黑袍道人的目光,这才看向黑山,扫过风时安的面庞,最终定在了昂首抱胸,屹立在龙船舰艏的风穆云身上,嗤笑一声, “呵~两个龙族小辈罢了,让你门下弟子迎接便是,你也好意思寻这借口来搪塞我。” “小辈?” 听到这等浑然是没将之放在眼中的称呼,风穆云不禁笑了,一缕缕金黄龙气自他的身上升腾。 “老夫修道至今已有八百年,便是你父君来了,也只能与老夫坐而论道,称你一声小辈,有何不妥?” 面如冠玉,貌若青年的道人皱着眉头,看向风穆云。 “我对我父君有诸多不满,唯一能令我服气的,便是他的修为。你不过是一截道途断绝的墓中枯骨而已,也配与我父君坐而论道?” 不等面上已经露出怒色的黑袍真人有所动作,龙气蒸腾之间,仿佛被万龙拱卫朝拜的风穆云,已经踏出一步,对黑袍真人的面庞便是一拳砸下, “今日我便让你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敢称我长辈!” “小辈猖狂!” 看着当面砸来的拳头,幽冥渡的铸九真人发出一声怒斥,手掐法决,于瞬息之间,便召来一尊高逾百丈的白骨巨神,显现于其身后,同样一拳砸出。 轰—— 金黄龙气裹挟漫天白骨碎片四散飞溅,被铸九真人招来的白骨巨神,竟是被风穆云一拳砸碎了一臂,连带着小半边身躯也一同粉碎。 如此神威,看得风时安身旁一众龙将皆目露骇然,却也憧憬崇拜,心向往之,至于风穆云麾下,尽皆淡然,显然预料到了这般结果。 “好龙子!倒是老夫小瞧你了!” 眼见这一幕,铸九真人既惊且怒,心念一转,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有一位云梦龙子被人裹挟进了此地,吃了大亏,这两位同样来自云梦龙宫的龙子来到此处,自然是要找回颜面的,他来寻巨岳真人,那般不客气的态度,却是正好撞枪口了。 不过,那又如何?他是道门真人,这龙子纵然血脉非凡,可观其气息,也不过是妖族通玄之境而已,称之为小辈,又有何不可? “让你瞧瞧老夫的手段!” 说话间,铸九真人手中法诀再变,阴气浩荡,鬼泣声声,一尊又一尊白骨巨神,自虚无中走出,与最先召出的白骨巨神合为一处,竟有十二尊之多。 当这些白骨巨神显现之时,方才被风穆云一拳砸碎的白骨也纷纷倒飞而回,接续在破碎之处,在短短几息之间,居然愈合如初了。 “堂堂真人,只有这点手段?” 遭到围攻,可举手投足之间,都能打得这些高如山岳的白骨巨神四散横飞的风穆云出言笑道。 “不知好歹!” 此时的铸九真人,面庞已不再有怒色显现,他单手一招,一杆旗幡顿时浮现在他的手中,万鬼嚎哭之音顿时便在镜海之上回荡,他周身所立足之地,仿佛化作了一方幽冥鬼域。 “铸九!” 一旁的巨岳真人看到铸九取出了魂幡,当即皱眉,喊了一声。 “巨岳道兄不必劝我,我知晓轻重,不过就是给他一些教训罢了。” 说话间,铸九真人轻摇手中魂幡,顿时万千厉鬼化成的洪流,从其中汹涌而出。 手掌已经扶在腰间道剑之上的风时安凝神观望,却见其中恶鬼,大多都是青鳞独角,非人族之貌,少数异类,更是生有翅翼,与人间所见的鬼物截然不同。 “幽冥渡,莫非是有镇守幽冥之职?难怪是仙宗道统。” 风时安若有所思,可场中之景已经又生出了变化,那些在风穆云不显真身的拳脚之下,身躯好似枯木的白骨巨神,在数以万计的鬼物簇拥之下,居然融合化作了四尊三头六臂的幽冥神魔。 “哈哈哈,这才有点样子!” 压力倍增的风穆云大笑,一杆凤翅紫金镗浮现他的手中,一股睥睨无双的霸气浮现,纵然是已然超出了妖王所能应付界限的三头六臂白骨神魔,在他手中的神兵之下也难以支撑。 “弱,太弱了!不够!” 金黄血气冲霄,即便是幽冥气也难掩其神辉,而下方的岚风也难以掀起波纹的境海,在风穆云脚下也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最终,四尊白骨神魔联手,也没有困住霸气显露的云梦龙子,让这位好似体绕万龙,仿佛天神下凡的龙子,手持凤翅紫金镗,杀到了铸九真人面前。 “唉~” 见到杀到自己近前的龙子,铸九真人一叹,随后双眼微闭,一尊右手持幽泉剑,左手持镇魂灯,背悬幽明轮的巍峨法相,浮现在他的身后。 万鬼欢腾,白骨神魔重现,一方幽冥法域已然降下,此地真正化作鬼域,可施展出了如此神通的真人,却已经没有了争胜之心, “云梦龙宫的殿下,老夫承认,小觑你了。” 洞玄法相是一位真人最根本也是最后的手段,当真人用出法相,便代表动真格了。 若是同辈相争,用出法相,无可厚非,可与一位年岁境界皆小于自己的龙子相斗,依旧用出了法相,胜负自分。 (本章完) 第96章 情种 第96章 情种 “大哥当真好神通!” 看到长逾三百丈的皇道真龙撕裂法域归来,风时安松开腰间的长生剑,立即迎了上去。 “你看什么?难不成以为我受伤了?” 重新化作人身的风穆云,看见拉着他上下张望的风时安,顿时就不乐意了。 “没有一点伤势?” “这等切磋,我能受什么伤?” 风穆云拍开了风时安的手掌, “那位真人太过爱惜自己了,根本就不愿意与我死战,与苍梧陆洲的妖族相比,还是少了几分血性。” “大哥,那位真人已经八百岁了。” 风时安不禁无言,人族修士虽相较于武夫,寿命要翻上几番,但与跟脚特殊的种族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一位道门真人,若是没有寻到延寿灵物宝丹,其寿也不过千二百岁,一场论道法会,又不涉及根本之争,切磋一下也就罢了,谁会拼命。 “那又怎样?就是如此心性,他才难以堪破,所以我才称他是冢中枯骨。” “兄长,你这话太过了。” 风时安知晓自家兄长这看似狂妄鲁莽的举动深意。 他们本来就是奉父君之命前来寻回场子的,若是一进来,还被道门真人当做小辈,随意打发对待,那也找不回多少面子。 是以,作为云梦大龙子的风穆云,一寻到由头,便立刻动手了,这位铸九真人正好撞上来,说倒霉倒也倒霉,说冤枉也不冤枉。 倒霉是他恰好撞上了,说他不冤枉,却是他将一位能够与他交锋较量的龙宫龙子当成了小辈,这等轻视,被落了颜面自然是不冤的。 修行求道,境界只是参照而已,真要较真,谁能打谁不能打,才是根本。 当然,修行一途中,能同阶之中称雄的,已是万里挑一的俊杰之辈,以下伐上,跨境而战的皆是天骄之辈,凤毛麟角。 毋庸置疑,作为云梦龙宫大龙子,不遵父命,率众前往苍梧陆州开辟妖国的风穆云,就是龙族天骄。 与幽冥渡的铸九真人一战,虽然并未斗到最后,风穆云仅仅只是逼一位真人用出法相,但这足以奠定他在镜海福地的地位。 铸九真人没输,但却是被落了颜面,与输了没什么两样,风穆云没赢,但以他当前的境界,那就是大胜。 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目光朝他们看了过来,重新审视这两位来势汹汹的龙子,哪怕是看起来气息平平无奇,显得极为普通的风时安,也吸引到了不少目光。 “待到这场法会结束时,我会去拜访这位铸九真人。” 风穆云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辈,他只是要借这一战,修正一下此地人族修士对于云梦龙宫的认知。这也是云梦龙君让他们过来的意图。 “善。” 见这位大哥如此通透,风时安也不多言,而是看向了远方百十仙山汇聚之地,此刻其中纵横交错的灵光剑气都少了许多,显然也被真人显露法相的一幕给惊到了。 “我等该过去了。” 风时安自镇狱司带出来的黑山缓缓靠了过去,这座满蕴血煞之气的山峰,当真是与一列仙山格格不入,更是搅乱了其上的清灵之气,不过也无人阻拦,任其靠近。 待到离近之后,风时安才见到了这场南境论道法会的妙景。 有面若稚子的真人高坐玉台讲法,金霞灿烂,瑞气蒸腾,白虎匍匐,芝兰盛开,一众男女老少,年龄大小衣着服饰,各不相同的修士跪坐在下方,听得如痴如醉。 又有金童玉女,一者吹箫,一者抚琴,妙音飘荡之间,一众青年男女修士随音色而起舞,意态悠闲,好不浪漫。 还有修士品茗对弈,垂钓山河,于这热闹之地,另辟一方净土,与世无争,倒也是潇洒恬淡。 更有修士持兵戈飞剑而斗,钟鼎楼阁,刀枪斧钺,千般法器,万种法术,异彩纷呈,煞是热闹。 “这法会办得不错呀!” 见如此盛景,已然成了法会焦点之一的风穆云称赞道。 “这是自然,镜海法会每一甲子才会举行一次,每一次都要持续三十日,在东胜神洲之中,也算是颇为闻名的法会之一了。” 在一旁相伴的巨岳真人介绍道,语气中难免透着几分矜持。 这法会是在一方福地中举行的,更是放任南境诸多散修进入,这等胸怀,在神洲可不多见。 “法会可有仙人参加?” 风时安突兀开口问道。 “仙人?传闻是有的,不过却不会出现在镜海法会,而是在山界洞天。” “山界洞天?其中可有灵根?” “这就不知了。” 巨岳真人看了风时安一眼,缓缓摇头。 他虽然是悬剑山的真人,但他修道至今,也仅仅只是见过三次门中仙人,而且还有两次,是随同掌教一同拜见,唯有一次是仙人召见,却是吩咐他做了一件他至今都不明所以的事情。 “这样。” 依照风时安的认知,这等由仙人一己之力开辟的洞天福地,若想要长久存在,是需要镇物的,可以是真器道器,也可以是玄妙灵根。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洞天福地的镇物大多是灵根,一来正好也以洞天福地之力滋养灵根,二来则是避开外界的窥探,两全其美,相得益彰。 可若是选了道器镇压,那等于是凭空没了一件镇教之宝,因为镇物不可轻动。 “父君的真身,该不会也在山界洞天?” 虽然只是疑问,但当这段念头浮现之后,风时安却是肯定了。 “风傅经,求见大兄,十六哥!” 当黑山靠近法会之地,刚刚停稳,一道声音便自山下遥遥传了上来。 “呵呵,你们兄弟相聚,老夫就不打扰了。” 听见这道声音,巨岳长老带着身后的门中真传告辞离开。 “你处理吧,我便不见了。” 风穆云听见这声音,眉头一皱,不愿相见,径直离去了。 “让他上来。” 风时安自然是推无可推,更何况大哥上来就选一位真人斗法,他这当弟弟的,也该做些事了。 不多时,一位带着几分儒雅书生气,显得有些畏首畏尾的俊美少年,便牵着一位有丹草气萦绕的娇憨女子走了上来。 “十六哥!” 在见到被诸多龙将环卫的风时安后,少年露出敬畏的目光。 “这是谁?不与我介绍一番?” 风时安的目光在这位弟弟身上掠过,随后便落在了被他牵上来的女修身上,两人的手掌直到此刻都未曾分开,紧紧握在一处。 “紫云阁丹修,安南雪。见过十六哥!” 虽然看上去也是一位宛如鹌鹑般,极易因受惊而惶恐的女修,但当风时安询问时,她还是上前了半步,主动介绍的同时,也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紫云阁丹修~” 风时安对这一声称呼不置可否,他对于丹道了解并不多,可这位少女身上的丹草气息,让风时安想到了那位三姐霄珮。 那位可是敢自号龙宫药王的家伙,虽然是有几分自我吹嘘的成份,但她的丹道天赋确实不容小觑。 “你如今多大?” “小妹二十有九。” “二十九,开脉境修为,不错,脉象几品?” “我是三品脉象,紫云百草炉。” 安南雪回答的同时,身后有丹霞烟云浮现,一尊鎏金八棱炉浮现,其丹炉外壁有百草经文隐现,炉内可见一团熊熊燃烧的紫火。 人族仙道修行与妖族稍有不同,妖族求道,第一步是开灵启智,第二步是铸炼妖骨,第三步就开始凝结妖丹,然后才是凝魄化形,溯源通玄。 可仙道修行,凝气,开脉,蕴灵,蜕凡,元丹……人族不需要开智,第一步就是练气,这一阶段的修行将奠定未来求道之途的基础。 练气阶段的修行成果,将在第二境界的修行,开脉,完全揭露出来,依照修行的经文,自身的努力,对经文的感悟,还有自身先天的体质,修成几品就是几品,没有半点弄虚作假的余地。 脉象九品,上三品脉象,就有问道长生的机会,三品脉象,即便是在仙道大宗内,也是有资格竞选真传,获得宗门的倾力栽培。 风时安没听说过紫云阁,但清楚三品脉象的丹师代表什么,他大概猜到了这位弟弟为什么会遭人设计构陷,遭遇五战五败这等难堪之事。 这样说吧,他的三姐霄珮是不可能外嫁到任何龙宫的,即便是有心仪的龙族,也只能上门做赘婿。 “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风时安看向不太自在的二十三弟风傅经。 “我与南雪初次相识是在……” 听到风时安询问,风傅经有些磕巴地讲起了与安南雪相识的过程。 他很难不紧张,他现在就站在镇狱司凶名赫赫的黑山之上,但凡来到此地的龙族,若是不在镇狱司任职,那么大多都没有好下场。 龙宫龙子与天才丹修少女的相遇,在风时安看来,相当乏味可陈,没有什么大志向的风傅经,自云梦泽出走,边走边玩,费了数十年的时间,玩到了南境。 在南境的游离途中又恰好偶遇了,同样隐瞒身份出来散心的安南雪,因缘际会之下,一人一龙又接触了几次,自然而然便熟络起来,互生情愫,最终走到了一处。 “我大概知道你们如何相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以你的天赋资质,你应当能寻到比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好上十倍百倍的道侣,你为何青睐于他?” 风时安最后看向丹修安南雪,如此询问道。 “我并不认为傅经有哪里不成器。” 圆脸杏眼,没有任何威胁,更谈不上任何气势的女修,此刻却是昂起头颅,回怼了风时安一句。 “哈哈哈……好吧,是我失言,我这弟弟也不差,只是你应当能够寻到更好的。” 风时安哑然失笑,随后复问道。 “我知道您的意思,可在我眼中,傅经就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与他相伴终身,我宁愿孤独终老。” 安南雪如此回道。 “雪儿~” 风傅经闻言,感动不已。 “如果我说,我对这样的回答不满意呢?” 风时安不解风情,毫不客气地破坏了氛围。 “……” 安南雪沉默了片刻,给出了答案, “在我父母,在我师傅眼中,我是脉开三品的紫云丹修,他们以此为傲,引以为豪,可只有在傅经眼中,我才是安南雪,无论我的身份是什么,他都会钟情于我。” “原来如此。” 风时安点点头,虽说依照民间的话本故事,应当是天才世家千金爱上废柴穷小子,但奈何这小子的穷与废柴只是相对而言。 “可愿分开片刻?我有些话想与我这弟弟单独聊上一会儿。” 虽然是问句,但风时安并没有给出选择的余地,伉俪情深的小情侣,只能依依不舍地分开。 安南雪被兰笙乐理,护送到了一侧的宝船上。待到这位女修走后,风时安这才看向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弟弟,带着玩味的语气,调侃了一句, “我当真没有想到,我云梦龙宫居然还能出一位像你这样的情种,真是难得。” “十六哥,我……” “你知道我与大哥为何来此?” “我知道。” 风傅经低下头。 “以云梦龙子的身份五战五败,你真是好大的出息!” 风时安的语气逐渐淡漠。 “我刚刚又输了一场,已经六败了。” 蚊蝇般的细小声音响起,风时安不禁笑了, “你难道就没有赢过一场?” “那些人,他们根本不给我机会,我只能与真传弟子……” “够了,不必找借口了,我知道你的性情,你不喜争斗,可你不能如此不堪。” 眼前这位弟弟若是在父君登位之前出生,必然没有资格登上玉册。 “那位女修,对此难道就没有什么反应?” 风时安十分好奇,有几名女修可以忍受一位屡战屡败的道侣? “她安慰我,说让我受委屈了,说她不善剑术,不然定要为我讨回来……” “你觉得谁让谁受委屈了?” “我让雪儿受委屈了,也让龙宫因我受辱。” 风傅经满是羞愧,随后他抬起头,直视风时安, “等法会结束,我就去修《紫极云霆炼形术》。” (本章完) 第97章 蔑视 第97章 蔑视 “早该如此。” 风时安置评道,他也无心去计较这对情侣走到一处,到底是真心相爱,还是些许算计在其中,能让一位闲云野鹤的龙子,生出化龙之心,那就是好事。 云梦龙宫并非所有龙子龙女都追求真龙之道,有化龙之心。与生俱来的龙族血脉,让他们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过得相当滋润。 熬到一定年纪,拥有了勉强够看的实力,就坐等沧溟庭的分配,成为江川湖泊之君,哪怕并无治理一方的才能,也可以全权交给配发的神官,躺平享受,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去拼搏呢?正统龙子,哪怕什么都不干,也有千年寿,稍微奋斗一下,还能翻上一番。 可要是追求化龙,或许几百年就没了。这等差距,自然是要好好衡量算计一番,躺平开摆也不能说是错误。 对于二十三龙子风傅经来说,他的确没有什么大的追求,自然也没有什么大的欲望,可现在有了伴侣,而且还被人当着伴侣的面接连羞辱。 这就不一样了,他不喜争斗,但当真需要的时候,他能不善争斗吗?剑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现实的惨痛教训,鲜血淋漓,让这位龙子醒悟了。 “现在,与我说说,你输给了哪些道门的真传。” “九灵教,袁如意,浮云天……” “不用说名字,只需告诉我,他们所属的道门就可以了。” 风时安皱起眉头。 “九灵教,浮云天,碧游宫,幽冥渡,无量山。” “你输了六场。” “我与九灵教的两位真传都斗过。” “卫江!” 风时安不再问,喊了一声。 “臣在。” 容貌清逸俊朗的神官上前一步。 “可都听见了?” “臣都记下了。” “既然如此,便代我向这几宗的真传都下一份战帖吧!” “喏。” 卫江躬身应下,而后看了一眼风傅经,随后匆匆走下黑山。 “十六哥,你要向这些宗门的所有真传下战帖?” 风傅经面露震惊之色,他如何听不出端倪,这位兄长可不只是要将他输掉的全部都打回来,还要连带上对方身后的宗门, “这也太多了。” “此事如今与你无关,你现在可以去寻你的丹修道侣了。” 话虽如此,可风傅经哪有面皮现在就走,他是没什么大志向,但又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你们可要一试?” 风时安没有理会风傅经,垂下眼眸,看向自己的袖袍。 “公子若是信任,妾身想试一试这南境仙宗真传的本事。” 一颗晶莹玉润的白蛇头颅,从风时安的袖袍中探了出来,蛇信轻吐,悠扬悦耳如春风拂面的温婉女声响起。 “我也要,公子,我也要掂量一下那些人族修士的斤两。” 一颗圆润较小的青鳞也探了出来,主动请缨道。 一旁在侧的风傅经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兄长袖袍中出现的双蛇,他震惊于这位兄长居然随身携带两位蛇妖。 这让他对这位兄长的印象开始崩坏,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位兄长不是如此贪淫之辈才对,怎么如今也变成了这样。 “那便都试一试吧。” 风时安无所谓道。 他这位弟弟的实力并不强,或者说是非常弱,就连大妖都不是,不过是先天有一颗蛟丹罢了,处于归元境界。 如此一看,胜过他的那些道门真传实力也不过尔尔,恰好与他袖中的两条灵蛇处于同一境界。 风时安自然也提不起多少兴致,干脆就让卫江去向那些道门的真传下战帖,一次性解决,他甚至都不打算自己下场。 “多谢公子。” “公子,能不能让我与你弟弟比试一下?” 相比于道谢的白绛璃,柳青蘅则是大胆了许多,径直提出要求。 她不知道那些道门真传到底是处于什么样的水准,但旁边这位就是六战六败的龙子,如果能打赢他,那自然可以与那些道门真传交手,如果连这位都打不了的话,那就趁早歇下吧。 “青蘅,不得无礼!” 白绛璃斥道。 “你可愿意?” 风时安看向风傅经。 “我愿意与两位一试。” 风傅经心中苦涩,却还是咬牙应下。 就在十方灵境的两位灵蛇,以龙宫龙子为参照,确定自己在这场法会上的位置时,此时的镜海法会中,尤其是年轻修士的聚集之地,伴随一道道飞剑玉符传书,全都炸开了窝,一位又一位修士开始自发汇聚。 “真是太猖狂了,那位龙宫龙子将宋师兄当成了什么?” 一处丝竹管弦之音暂歇的梅林间,几名年轻男女修士,围绕一位面如冠玉,头戴金冠的青年,群情激奋,义愤填膺,口诛笔伐。 “没错,他以为他是谁,居然敢如此轻视宋师兄!” 本来以龙宫龙子的身份,无论是下战帖还是下拜帖,一位道门真传都都会郑重对待。 可偏偏那名水族神官递送过来的战帖,仅是当场就送出了两份,而根据往来的飞剑符书,九灵教等五宗真传,只要是到了法会,基本都会收到战帖。 “柯道兄,这战帖,你接还是不接?” 把玩着手中还带着几分森然煞气萦绕,鎏金龙纹浮动的战书,九灵教真传宋玉堂,看向一旁安坐不动,悠然品茗的浮云天真传柯涵。 “虽然我等是遭了池鱼之殃,不幸被这云梦龙宫来的殿下怒火波及,可被殃及者不止你我二人,如此趣事,我着实不想错过。” “云梦龙宫的大殿下初来乍到,便与幽冥渡的铸九真人战了平手,未落下风,以下伐上,如此英姿,不正是我辈所追求的? 这位十六殿下,既然能与这位大殿下一同前来,想必也有出众之处,虽然只是被圈到了,可这等机会,我不想错过,自要借机讨教一番。” 浮云天真传柯涵站起身,语气淡淡道,不见丝毫怒色。 “柯道兄心胸宽阔,真乃我辈楷模啊,被如此小觑,也能视之如常。” 宋玉堂赞道。 “我若输了,技不如人,合该被小觑,也称不上被羞辱,可我若是胜了,自取欺辱的便是这位殿下了。” “柯道兄当真通透。既然道兄心意与我一般,那我等便结伴前往,如何?” “可。” 两位道门真传接下了战帖,一同前往云梦龙宫落塌之地应下,原本与之一同听曲讲法的年轻修士,自然不甘落下,云随景从,纷纷跟上,相关讯息也自然而然从他们手中流了出去。 此时此刻,镜海法会上空的穿梭闪烁的玉剑符光,比起刚刚不知繁盛了多少倍,甚至显得有几分稠密,这是在大宗山门中也难以见到的景致。 飞剑玉符传书,基本只有元丹境以下的修士在用,受限于修为法力,传书距离有限,低者不过百余里,高者也不过千里,因此大多都只是用于山门内的传讯。 当有道门真传选择应战后,一些收到战帖,自觉受到轻视,不愿前往的真传,在听到消息后,也改变了主意。 当众多真传向同一处位置汇聚的时候,其余不相干的仙宗真传,得到消息,也来了兴致,这自然得去瞧个热闹啊,法会不就是看这些? 因此,当宋玉堂与柯涵两位道门真传来到黑山之下,此地汇聚的修士已经有数千之众了,毕竟,这消息又不是什么秘闻,稍微听到些风声的修士,都兴冲冲赶到此地了。 此刻黑山之下的修士,漫天遍地,可每一位道门真传都极具辨识度,当他们抵达到场之后,只要被人认出来,漫天修士就会为他们让出一条坦途。 “无量山的席辰,悬剑山的卫尘……幽冥渡的全都到了,嘿,真是热闹啊!” 来到黑山脚下,宋玉堂仅仅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出了许多眼熟的面孔,真的还因为收到了战帖而生出愠怒的心态,自然而然也就发生了变化。 倘若只有他们几位,那也就罢了,可大家都一样,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轻视不轻视,那位自云梦龙宫而来的殿下,平等蔑视了所有道门真传。 “我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位殿下呢?” 看到越来越多眼熟的面孔入场,心态已经完全发生改变的宋玉堂抬头看向眼前的一座巍巍黑山,仰望着山上那三座泛着金属光泽的玄铁大殿,眼中带着好奇与探究。 他当真想看一看,这位一次性向二十六位真传下了战帖的龙宫龙子,到底是何等神圣,居然有如此魄力? “幽冥渡,祝晓九,受云梦龙宫风时安殿下之邀,前来应战。” 在越发喧闹的嘈杂声中,眼见黑山依旧静默,仅有四尊龙将领着一众黑甲战兵,隔绝镇守法会通向黑山的衔接之地,当即就有一名女修,踩着一团黑云率众而出,带着清幽冷意的声音传遍四方。 听其来历,闻其姓名,诸多前来凑热闹的修士,尽皆了然。方才云梦龙宫龙子与幽冥渡真人之间的碰撞虽然离法会之地颇远,但斗法的波动却是瞒不过的,不知有多少人看见,还有些眼疾手快的都录下来了。 虽然铸九真人最终从容体面退场,可与一位年龄境界皆小于他的龙宫龙子,打成这般结局,也就不谈什么颜面了。 如今法会会场之中,被谈及次数最多的真人就是铸九了,众人言语自然就与称赞无关,因此,幽冥渡的真传,想要借机在另一位龙子身上挽回颜面,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听这位幽冥渡真传的姓氏,说不准与那位铸九真人有几分血脉联系。 在诸多殷切期待的目光当中,一道灼灼如耀日东升的剑光,骤然间自黑山升起,随后在空中翻转,猛然刺下。 当剑光敛去之时,一位身着月白衣裙,眉眼如画,倾国倾城堪称姿容绝世的女子,显现出来,不知有多少修士在此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而后目光就变得火热起来, “龙女?!” “你是风时安?” 看着眼前气质清冷脱俗,容颜有一种不属于人间之美的白衣女子,祝晓九眉头皱起,她实在是无法将这名字与眼前女子联系在一起。 “你若想见殿下,须得胜过我手中之剑。” 白绛璃手中,灵光如一泓秋水流动的白虹剑浮现。 她虽然是在灵境中修行,并未与外界玄门修士有太多接触,可她入九江之地,未曾遇到能够与她一较高下的同境妖族。 当然,这也不足以说明什么,可她刚刚又在黑山之上,试了一番,确定自己应当具备与道门真传较量的资本。 “你是风时安的侍女?” 少女模样的祝晓九面色发青,显然已是怒极,本来群发战帖,已是蔑视至极,可如今居然让婢女来迎战他们,如此轻蔑,全然是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白绛璃没有回答,面色平静如坐定老僧,丝毫不因周遭的议论而有半点动容,她听到见到的秘辛,已经足够多了,这也等于她而言,不过就是微风拂面,小场面而已。 “如此貌美的女修,居然是那位龙子的侍女……唉!怎会如此!?” “龙性本淫,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们看这女子手中的剑,似一柄灵剑。” “不愧是龙宫,当真财大气粗。” “有些底蕴不够的真传手中都没有灵器啊!” 当发现白绛璃手持之剑乃是灵器之后,围观人群中的议论焦点顿时发生了偏转,不知有多少火热的目光盯在了那柄灵剑上。 尤其是悬剑山的修士,他们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那把剑上,没有人关注剑主的绝世姿容。 “你若不愿与我一战,便退下。” 听到白绛璃的斥退之言,祝晓九冷哼一声,小手一招,随后一杆黑烟滚滚的魂幡,出现在她的手中,刹那之间,便是百鬼哭嚎。 唰~ 当白蛇持剑,横扫百鬼时,一道青灵剑光也自黑山之巅落下,化作一位娇俏可人,气质灵动活泼的青衣少女,刚刚站定,便迫不及待邀战道, “可有人族修士敢与我一战?” (本章完) 第98章 扬威 第98章 扬威 大雍京畿,家家缟素,户户戴孝,纯白的灵幡,如林羽立,京师重地,好似一夜便入了冬,处处皆是白雪,虽然天时并非如此,可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此时心中的悲痛与伤感,比起遭逢雪灾更甚。 昔日勇冠三军的北桓王,在万里之外的兽蛮之地战死,听闻消息,百姓闻者无不悲痛万分,因为大雍自开国以来,在百姓的记忆之中,还从未有过专为平民百姓除妖荡魔的武王。 靖北侯府,一连忙碌了十多天的姜守轩挥退了所有想要服侍的婢女,仰面躺倒在床榻上。 身为天相武者的灵敏五感,让他能够察觉到在京师之地处处回响的哭泣与祈福之声。 如今的大雍天下,几乎就是在为一人而哭,可作为师傅的姜守轩,心中却是很难有悲伤之感。 他可是亲眼看到弟子的魂魄,还能够与之交流,不过也仅此而已了,那位弟子的魂魄并不能随意行走。 根据已经成为钦天监监正的风承青所言,唯有等到为北桓王立庙,塑金身,聚香火后,这位武王才能够重新入主肉身,短暂活动,但每一次行走人间,都必须回应百姓的诉求。 闲逛云游是别想了,终究不是人了,而是神,在真正修成功果之前,霍北望受到的束缚与其它香火鬼神一般无二,只是活动范围与地点稍微多些。 可即便如此,也让姜守轩颇为艳羡了,死后封神立庙,算是武人的最高追求,整个王朝百姓皆为其哭泣,才更令人心驰神往。 “我死后,若是一府之百姓为我而戴孝,我也心满意足了。” 如今已经封侯的姜守轩,这般想道。 他从宫中禁军调派到边军,虽然不足十载,但已经是见惯了生死,尤其是在亲眼见到弟子战死在眼前的时候。 虽然凭借战功,他一举封侯,更是能够重新回到禁军,担任正三品的金吾卫大将军,但他依旧选择戍边,他做好了战死的准备。 “你便是吾儿弟子?这才多少年纪,怎么如朽木一般?罢了,可堪一用。” 一道声音骤然间,在刚刚落成没有多久的靖北侯府中响起,猛然惊觉的姜守轩,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看到眼前周遭一切居然在一瞬之间消失,而他居然落到了一支无边广大的五指龙爪中…… “我来!” 当看到又有一位女妖持一把灵剑现身,浮云天真传柯涵,没有任何犹豫,跨前一步,当即应战。 “柯兄!” 其身旁的九灵教真传宋玉堂露出几分错愕, “你这……” 那位云梦龙宫龙子下战帖的方式已经足够羞辱了,而他们响应之后,那位龙子居然只是派侍女。 如此轻蔑的方式,那位幽冥渡真传出手勉强说得过去,当她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打上去。 “忘记我与你说过的话吗?” “道兄未免也太过豁达了。” 宋玉堂无奈苦笑道,因为他思忖自己是绝无可能做出这种决定的。 “我等乃修行求道之人,岂能为这身份等虚浮之物所困,顺心而为便是。” 抛下一句话之后,已经吸引了全场半数目光的柯涵,迎向眼中满是跃跃欲试之色的灵蛇柳青蘅。 “浮生天,柯涵,还请姑娘指教。” “好说。” 刚刚已经胜过一场的柳青恒,此刻自信心爆棚,不过想到了临行前,那位殿下的嘱咐,又补充了一句, “可我家公子说了,我们只是试剑斗法而已,不是生死厮杀,点到为止就好。” “可。” 柯涵微微颔首。 “我会手下留情的。” 可这时候,柳青蘅又补充了一句。 “在下先行谢过姑娘了。” 浮云天真传不禁笑了,千丝万缕的云烟自他的身后浮现。 铮~ 剑气横空,化作一道青虹。看上去有几分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青衣女子,其手中剑锋之犀利,竟让浮云天的真传一时之间也只能招架。 而另一旁,来自幽冥渡,疑似想要为自家真人老祖寻回几分颜面的祝晓九,哪怕召出了三尊与白骨神魔有些相似,但却弱了许多的白骨巨人,此刻却也只能苦苦支撑,俨然是不敌,将要落北。 如此战况,看得周遭一众前来看热闹的修士们大呼过瘾,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不过在观战之余,他们也不禁为龙宫的底蕴而赞叹,这两位能够与道门真传缠斗的女修,居然只是那位龙子殿下的侍女。 “这云梦龙宫,龙子与龙子之间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那位一连五败的云梦龙子,跟这两位相比,大抵类似凡间的庶生子了。” “五败?你消息落伍了,已经是六败了。” “什么?都六败了?” “这有什么好探究的,那位龙子若是在云梦龙宫混得风生水起,又何苦跑到咱们南境来吃苦受累?”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这云梦龙宫的龙君,据说有百子千孙啊,大多数龙子龙孙,其境况估计与那位傅经殿下相差无几。 真正得宠的,就像眼前这位了,随意派出一名侍女,都能够跟咱们的道门真传争锋。” 两名侍女与道门真传争锋,如此景象,惹得与云梦龙宫相关的讯息,在镜海法会中迅速传开,引起了一众修士的探讨。 “这云梦龙宫听起来,怎么感觉比我们南境的几方龙宫都要强?” “那是自然,龙宫与龙宫之间的差别,就好像咱们玄门道脉的仙宗与小道,其中差距可大着呢。” “能够完全统御一方水系,不受任何钳制,就可以立龙宫了。可这水脉之间,自有大小之别,龙宫与龙宫之间,又岂能一样?” “原来如此。” 许多对龙宫不是了解的修士,此刻也都恍然大悟,此地除却有出自宗派的修士,更多的还是散修。 “咦,看山上,这位是不是云梦龙宫的风时安殿下?” “肯定是了,看那些龙将就知道了。” “看什么龙将,你看那位傅经殿下,不就老实跟在那位后面吗?” 此刻,黑山之巅峰,风时安领着灰头土脸,垂头丧气,双目空洞无神的风傅经,现身在一众修士的眼前。 他并不是故意摆架子不现身,而是想看一看他从十方灵境带出的两名灵修,到底是什么水准,顺便也照顾一下二十三弟的颜面。 “不必如此沮丧,她们虽是侍女,可在跟随我之前,她们在各自家族中,也是最出众的天才,你输给她们也不算冤。” 风时安不说还好,话一出口,风傅经眼中的光都快熄灭了,近乎死灰,不过,这时候,被送到一侧宝船的安南雪找了过来,这才让这位龙子重新有了光。 “十六弟,这两位蛇女是怎么回事?她们身上怎么还有你的气息?还这般浓厚。” 安南雪找了过来,刚刚懒得见风傅经的风穆云也过来了,却是被下方的灵修吸引了目光,一把搂住风时安,挤眉弄眼地问道。 “为兄倒是小觑了你,也没想到呀,难怪你小子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原来是贴身藏了两位如此美妾。” “以大哥的神瞳眼力,难道还看不出这她们修的元阴皆未失吗?” “原来十六弟这般看重自己的元阳,我这里有几本秘册,不破元阴也可好好……” “大哥,注意体统,现在可不知有多少人族修士在看着我们呢。” 看到越发兴奋的风穆云,风时安不得不提醒一句。 “嗯哼,十六弟说得及时。” 风穆云干咳一声,注意到了自己因一时兴奋的失态,立即收敛。 “敢问风时安殿下,可还有貌美女婢?在下也想一战。” 这时,山下传来了一道带着放荡之意的吆喝,风时安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位头戴玉冠,鬓发及胸,手持折扇,颇为风流倜傥的玉公子。 “卫江!” “臣下!” “下去揍他。” 风时安单手一指,相比于随意派出去,无所谓输赢的青白姐妹,对于卫江,风时安就严苛了许多, “若是输了,便不要回来了。” “臣定不负殿下厚望。” 没有半点推脱,领命之后的卫江起身,眼中露出冷冽之意,其脚下有浪翻涌,仅是踏出一步,便出现在山脚之下。 “殿下,错了,我要的是女婢。” 看到出现在身前的卫江,面如冠玉的公子面露嫌弃,大声疾呼。 可卫江已经是手持龟钮印,冲这位言行举止,颇为轻挑的道门真传砸了过去,正当这位玉公子手持折扇顶住玉印之后,卫江身后,却是浮现一尊高于数十丈的灵龟虚影,滔滔江流之影,在其脚下浮现。 作为由沧溟庭培养,配集给龙子的神官,卫江出自玄龟一族,他们这一支就是与风氏龙族共存,世代为臣。 相比于那些可以混吃等死的龙子龙孙,他们这些被挑选出来,日后将要分配给龙子龙孙的神官,是至少要具备管理一方江川水府的才能以及实力。 龙子可以废,但他们这些日后说不得要宰执一方江川的龟丞相绝不能废,因为他们的存在,就代表了云梦龙宫的统治与意志延伸。 当然,倘若遇上了具备足够才能与实力的龙子作为主君,他们这些灵龟神官也自然是最为得力的臂助,是最值得信赖的龟丞相。 以如此标准,培养出来的龟丞相,可不单单只是要求文治之能,更着重要求武功,因为在必要时刻,龙宫需要龟丞相代行水君之责,镇压一方。 故而,大多数时候看起来文绉绉的灵龟神官,是相当能打的,而不仅仅只是世俗印象中的能扛。 由龙君亲自点名,分配给风时安的卫江,自然是玄龟一族,同辈中最为出类拔萃的天才。倘若不是天才,他也选不上。 “不是,有没有搞错!?” 看到化身十丈的巨灵神人,迈着令脚下浮空仙山都为之摇曳的沉重步伐,一拳便砸碎了自己的八面玉甲盾,玉公子瞪大了双眼,刚刚的轻佻与轻松,在交战了十回合后,便荡然无存。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与一堵难以撼动的擎天山岳斗法,任凭他使出百般手段也难以撼动其分毫,反倒是只能看着对方一点点碾压过来。 “你在龙宫中任什么职位?” 当被一拳从天上干到了地下,被践踏在脚下的时候,玉公子问出了周边修士都想知道的问题。 “沧溟庭,七品随侍神官,卫江。” “神官,这地位应当比侍女高些吧,那我输的也不冤。” 一败涂地的玉公子扭头看向一侧,刚好就看到了一位面色凄凄的少女,带着一杆残破的灵幡,自天空中无力地坠落。 “要是能换一下位置就好了。” 哪怕落到了如此境地,可玉公子脑海中仍旧浮现出这般无厘头的想法。 至于斗法落败,本就是无所谓,修仙求道,谁能不败,输就输了呗,又不是他一人输了。 “浮云天,柯涵,请风时安殿下指点。” 不过,人族修士也并非全败,取得了一点小胜,心态膨胀的灵蛇柳青蘅,满眼郁闷地看着半空中那名抢走了自己的灵剑,向公子邀战的天骄。 “你的真炁耗损不少,我不占你便宜,你我一招定胜负,如何?” 风时安看了一眼,笑道。 “可!” 浮云天真传话音刚落,点点星光,在空中闪烁,交织构建,化作一支足有数亩之大的龙爪拍下。 诸天星宿龙爪印 轰—— 周长百里的仙山顿时向下沉降数丈,这才止住,缓缓悬浮上升,恢复到原先的高度,但其中那枚拍碎了半截山头,烙印在地面上的龙爪印,却是引得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恐怖如斯!” “好可怕的神通!” “这是大妖之力吧!” 龙爪印当中,一名灰头土脸的身影踉跄起身,腰间一枚玉符破碎,更是忍不住咳了一声,点点殷红,分外刺目。 “悬剑山,卫尘,请风时安殿下赐教!” 一道犀利的剑气冲天而起,却是在一旁看了许久的玄剑山真传站了出来。 “这股灵压?!” “蜕凡境!” “不愧是玄剑山真传!” 风时安看着这位灵压之盛,足以与大妖厮杀的蜕凡境剑修,尚未回应,其身后的玄铁殿洞开,一股血气冲天,凛冽的罡煞之气滚动,似刀兵铮铮而鸣。 看到那位熟悉的青年身影,手持兵甲,出现在黑山之上,风时安的嘴角也不禁抽动了一下,他就是尾巴猜也能猜得出来。 这记名弟子是因谁出现在这里的,按照正常方式,在这样的时间与地点,姜守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身后。 “若是再早半年,这好胜的老父亲是不是会把那名天命武夫也给扔过来?” (本章完) 第99章 九婴 第99章 九婴 “师傅。” 直到此时此刻,也依旧是云里雾里,仿佛如同置身于幻梦中的姜守轩,在缓缓走出玄铁殿后,看到那位诸多被龙将拱卫,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时,一股难言的情绪自心中生出,忍不住喊了一句。 “风时安殿下,可愿与我一战?” 未曾得到回应的悬剑山真传方尘再问,他的声音在百十仙山回荡,四野逐渐寂静,一道道目光全都投向黑山之巅,期待这位龙宫龙子殿下的回应。 虽然同为道门真传,但这位悬剑山真传的修为境界却是遥遥领先,因为道门真传入选的标准是天赋与潜力,而非实力以及修为境界。 眼下这位悬剑山真传便是蜕凡境,曾有多次斩杀大妖邪魔的彪悍战绩,因此,当这位真传主动邀战龙宫龙子的时候,在场修士无不为之兴奋激动起来了,期待一场龙争虎斗。 就从那位被一掌从天空中拍下,就连续命符文都被激发的浮云天真传来看,这位龙宫龙子应当也是与蜕凡境对应的凝魄大妖。 哪怕不及那位能够与真人争锋的龙子,可这位殿下带来的震撼与冲击,却比那位龙子更甚。 “何人在挑衅师傅?” 眼前仙家洞天之妙境,即便是让姜守轩为之沉醉,可当听到有人在挑战自家师傅时,顿时让他惊醒,凝练的紫阳真罡涌动,在他周身化作刀兵,杀伐气冲天。 “一位道家剑修。” “弟子愿代师父一战,请师父准予。” 闻听此言,姜守轩眼中迸发出赤芒,双手抱拳,主动请战道。 此时此刻,这位武夫的双眸已经化作紫红之色,显得妖异而又摄人,仿佛一尊人形大魔。 “道门修士之中,属剑修最擅杀伐!” “弟子的拳脚未尝不利。” “既如此,那你便下山战他吧。” “多谢师父。” 姜守轩大喜过望,对于一位武夫而言,能够寻到一位旗鼓相当,恰好又有磨砺之用的对手,实在太过艰难,而那道寻衅的声音,一听就知道,那是一位极好的对手。 “云梦龙子,可敢与我一战?” 此时,黑山之下,见那位云梦龙子不回应,悬剑山真传方尘,第三次询问。 方尘原本对龙宫龙子是没有任何观感的,只不过是遵循长老的吩咐前去迎接,但龙宫神官对他的忽视以及轻视,却是让他记下了。 他当然也可以不为此介怀,可现在看到那位云梦龙子如此折辱人族修士,作为人族中的一份子,他当然不能坐而视之,放任不管。 “我来战你。” 当第三次寻战之言落下,一道紫红罡气便自黑山之巅腾起,而后势如陨星,轰然砸下,一阵猛烈的岚风冲击随之四散,一些修为不足的观战修士都不禁后退了一段距离。 “你是何人?” 方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名气血浑厚,丝毫不逊色于大妖的魁伟青年。 他当然能够看出,这是一名与他同样出自人族的武夫,只是他不明白,这样一名武夫怎么出现在云梦龙子的行宫当中。 “我乃大雍靖北侯,姜守轩。” 纵然眼前皆是凡俗百姓眼中的仙家,姜守轩依旧是面不改色,报上自己的门庭,他已经不是昔日那名在人伢子手中,惶惶不可终日的孤儿了。 “你也是人族,为何要代龙族战我?” 方尘不解地询问道。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此乃为人弟子应有之义,有何不妥?” 气血之盛,令四野修士皆为之震惊的青年,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 “你是风时安的弟子?” 纵然道门真传,此刻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匪夷所思。哪怕不亲手触摸,难以看出对方的具体骨龄,他也能够看出眼前这名武夫的年纪并不大。 如此年纪轻轻,其气血之浑厚,便能够比拟大妖,毋庸置疑,就是一名武道天才,这样的人族菁英,居然投到了龙宫龙子的麾下。 “记名弟子。” 姜守轩面露泰然,语气坦坦荡荡。 “身为人族,为何要拜龙族做老师?” 方尘着实不能理解,如此天赋,怎么会拜龙族为师,而且还只是记名弟子。 “我十岁时,既是孤儿,也是奴隶,身处牙行,头插草标,惶惶不可终日,只有老师买下了我,教我习字,授我武艺,在此之前,除去我父母之外,还从未有同族待我如此。” 听到如此义正词严的责问,姜守轩反倒是笑了起来,面露缅怀之色。 虽然蒙学练武,都并非是他一人独享,而是与其它一众孤儿同吃同住,可那也是他人生之中,为数不多的愉快经历了。 “……” 方尘哑然,无言以对,这段阐述半生经历的叙述,其中有太多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不知牙行,也更不知道草标代表什么,但他能够听出其中的凄苦之意。 “老师当年收下我,对于我来说,乃是再造之恩,你既然要挑战我的师父,自然要过我这一关。” “我还从未与同族武者交手。” 方尘徐徐吐出一口气,他知道此时此刻,再与眼前这名同族武者谈其它,已无意义。 “我也未曾与剑修交手,希望你可以让我尽兴。” 姜守轩笑道。 “请!” 一身白衣的青年剑修,脚踏剑光升天,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前伸,作谦让状。 轰~ 仿佛一轮满蕴紫光的太阳轰然炸开,姜守轩没有任何再说话,挥出的拳头便是最好的回应,当足以更易天象的一拳落下之时,天地为之一静,万物失色。 此刻那一众修士的视野之中,只剩下了一颗紫色拳头,还有在漫天紫气中鸣动的剑光。 “这只是一场切磋而已,你何须如此?” 当绝大多数修为境界不够的修士恢复视野时,便听到那位来自悬剑山的真传手持三尺青锋,冷面质问。 在这位道门真传对面,那名自龙族行宫中走出的人族武夫,则是脚踏风岚而立。 在他的拳头上,能够看到一道清晰的血印。可是这道剑痕,却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因为我想赢,而你,看起来也不想输。” 姜守轩活动了一下手指,再度握拳,此刻,他手掌之上已经再无半点伤痕,不仅如此,千锤百炼的紫阳真罡缠绕在他的身上,化作一具战甲。 “我必须赢。” 方尘手中之剑发出一声长吟,仿佛凤鸟啼鸣。 “我来此地也不是为了输。” 姜守轩冷哼一声,话音落地,这两名皆可以称作是英杰的人族,便又斗在了一处。 “十六弟,你这是在哪里收到的弟子?这脾气可真对我胃口。” 黑山之巅,搭着风时安肩膀的风穆云眯着眼睛,看着那两道破开漫天云气,相互追逐,越打越高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闲暇之际,在人间散心时随手收下的。” “这是你捡来的?” 风穆云作出总结,随后便面露艳羡之色, “有望气神通真好啊,我要是有如此天赋,也不需要老是跑回来了,省得遭那老家伙厌弃。” “大哥,父君此时或许就在关注此地。” 风时安隐晦地提醒了一声。 “怕什么?就是当着他的面,我也说。” 大龙子满不在乎道,可与他贴身而已的风时安,顿时察觉到这位大哥的身形站直了几分,还在不经意间还朝左右望了望,似乎在寻找那位云梦龙君如今身在何处。 “啧,你这弟子没少与人厮杀呀,这拳脚功夫当真不弱,反应力也不差,可惜,他的对手有些玩赖呀!” 未曾寻到那位龙君的踪迹,风穆云干脆就当做不存在了,干脆就看起了已经吸引了法会诸多目光的比试,不过看了一会儿,这位大龙子确实有些不大乐意了。 “嗯,他缺一件趁手的兵器。” 风时安自然看得出来,相比御剑飞行,分化万千的悬剑宗真传,姜守轩与之相斗,虽然气势不落下风,但每每碰撞之后,身上总会出现些许伤痕。 哪怕都是些小伤,无损战力,可一旦持续下去,必然会拖累其持久,最终会奠定败局。 正当风时安取出游龙剑,准备送上去的时候,却是被瞥见的风穆云一把按住, “十六弟,你就准备把这破剑送上去?这剑刃都崩没了,不像话。” 说话间,风穆云手中便出现了两支细长笔直的锋刃,洁白如玉,其上更有煞气蒸腾,隐约之间,可见一头九首如山的凶物在咆哮嘶吼。 “九婴?” “兄弟好眼光,这是我杀了一头九婴,从它的尸骸中取出来的椎骨,打磨出来的粗胚,今日正好赠予给你弟子。” “兄长倒是大方。” 风时安不禁回了一句,他手中游龙剑虽然满是豁口,但其材质主体未损,依旧是一把举世难寻的神兵,足以与悬剑山真传的灵剑较量。 “嘿,这不也是你的弟子吗?” 风穆云笑了一声,不以为意,随后朝天喊了一声, “人间来的小子,接好咯!” 两道雪白透亮的如玉匹练,几乎不分先后落到了姜守轩手中,化作两支足有丈许长的奇兵,似枪非枪,似剑非剑。 “多谢师伯赏赐。” 姜守轩握住九婴之骨,心中便已有数,喊了一声之后,真罡涌入到这两根凶兽之骨上,未经任何锻造,仅仅只是打磨的兽骨,顿时发出了仿佛九婴在世一般的咆哮。 原本因为伤势不断累积,隐隐落入颓势的战局,顿时就被姜守轩推了回去,终于得到了趁手兵刃的武夫,此刻当真是如虎生翼,威势难挡。 “这不是耍无赖吗?怎么打到一半还送上兵器了?” “这还打什么呀,干脆让方尘大师兄认输得了。” 眼见如此,下方观战之中,那些出自名门大派的弟子难免有些微词,可是与他们一同观战的散修,却是不给面子了。 “怎么?就许你们名门大派斗法的时候能用灵器神兵,我们这些插标卖首之辈,就得赤手空拳吗?” “那连兵器都算不上吧,我瞧着根本就是两根兽骨!” “看看,咱们这些没跟脚来历的贱籍修士,就是用两根好点的骨头,他们都看不惯。” 下方观战的一众修士,此刻隐约之间分成了两派,在听到那位来自不知名人族王朝的武夫,在自述出身的时候,在场不知有多少修士与他有了共鸣。 当那些名门大派的修士代入高高在上的道门真传,为之鸣不平的时候,在场的散修们自然是代入到了姜守轩的视野。 身陷囹圄,惶惶之际,却有贵人扶持,拉出泥潭,随后一路青云直上,扶摇登仙,这是多少落魄散修在艰难修行之际,聊以自慰的飘渺幻想。 可这般不切实际的想象,今日可是有真实案例出现在他们眼前,并且与高高在上,仿佛谪仙临尘的道门真传斗在一处,不落下风。 没有比这更能够振奋人心了,论起出身卑微,在场又有几人能够低过十岁就被头插草标,任人售卖的奴隶呢? “我们不是这意思!” “你们这分明是曲解构陷!” “不是看不惯,那你们嚷嚷什么?” 虽然大宗弟子试图反驳,但他们的数量比起在场散修实在是太过稀少,很快被淹没了下去。 法会之上,一众群情激奋的修士,自然而然也让天上的二人注意到了,可姜守轩只是撇了一眼,便握住已经被他的真罡染成了紫红之色,仿佛魔道邪兵的九婴之骨,再次冲杀。 “这只是切磋,不是死斗,你我同为人族,何至于此?” 方尘手掐剑诀,将那一道道足以劈山断岳的剑罡挡下,皱眉相劝道。 这是他自修道以来,打得最束手束脚的一场斗剑,寻常的手段根本拿不下这同族,可一旦用上杀招,结果如何,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若是不愿打,便弃剑认输,何故如此作态?” 姜守轩冷漠回应道。 “好,我只出一剑,你若接下,我便认负。” 来自大雍的武夫没有半点停顿,可身上却是无声无息间,燃起了一层与真罡气焰相合的血焰,自他手中刺出的枪剑之影,一瞬间便凌厉了十倍不止,根本不给方尘出剑的机会。 知道要祭出杀招,谁还给对方蓄势的时间,又不是傻子! (本章完) 第100章 正紫 第100章 正紫 “十六弟,你这弟子太对我胃口了,这等悍勇之辈跟在你身边,留在神洲,未免有些可惜了,不如让他跟我吧,如何?” 当看到一截染血的白锦,从空中飘落的时候,风穆云不禁眉开眼笑,却是再也忍不住,顺势提出了要求。 “好说,大哥只需给我一方紫神金,我便让他随大哥前往苍梧陆洲。” 风时安言笑晏晏,也不拒绝,只是顺势提出了亿点小小要求。 “一方什么?” 风穆云怀疑自己听错了。 “紫神金。” “十六弟啊,你就是把为兄给拖去卖了,也卖不出半方紫神金。” “大哥切勿妄自菲薄,以大哥的身家性命,若是再算上妖国……” “那也不值。” 风穆云打断了似乎还在估价的风时安。 “十六弟不舍,为兄自然不会强求。” “我虽然收了他做弟子,但他却并非我的私有奴仆,他有何意愿,我从不干涉。” “依照十六弟的意思,我若是能说动他跟我走,十六弟你也不阻拦?” 本来已经打算放弃的风穆云眼睛一亮。 “若是他自身的意愿,我为何要拦?不过大哥还是不要抱有太多希望。” 风时安提醒道。 “我就试一试,不成便罢了。” 天空之上,一场不知吸引了多少目光,暗中都有真人瞩目的对决,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看上去双方依旧是不分胜负。 只不过那位从头至尾都显得飘逸出尘的悬剑山真传,却是白衣染血,面色惨白如金纸。 不过令他落到如此境地的武者,此刻也不好受,浑身上下,剑痕竟有数百处之多,有些剑痕,都还能够看到脏器,可哪怕如此,这名来自南境无人听说过的大雍靖北侯,依旧昂首屹立。 “这场比试,是我悬剑山输了。” 高天之上,面对欲要再战的姜守轩,腰间挂着黄皮葫芦的巨岳长老显现,直接代替宗门弟子认输了, “承让。” 姜守轩闻言,看着眼前这名胖乎乎的仙家人物,勉强一笑,却不知扯动了多少伤口,无数鲜血飙飞。 “年轻人。” 见到眼前这名人族年轻武者作势要离开,巨岳长老开口喊住了他。 “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道长?” 巨岳真人愣了一声,随即哑然失笑,这等称呼,他不知有多少年没听说过了,不过他还是开口,作出提醒, “我知你是受龙子点拨才有今日,但你不要忘记人族的身份,今日你与我门中弟子本该点到为止,不必血拼到如此地步。 你们二人若是有一人折损,都是本场法会之不幸,老夫,还有许多真人都会为之伤神。” “真人也会为我忧神?” “我知你不信,可老夫也是人族,自是会心忧同族。” 说话间,巨岳真人取下腰间的黄皮葫芦,随后拔开玉塞,从其中倒出了两枚一青一红色泽各不相同的丹丸,送给姜守轩, “这两枚丹丸,一者唤作赤血丹,可恢复你的伤势,弥补你损耗的气血,另一枚则是延寿丹,可续你甲子之寿。” “延寿!?” 原本有些不在意的姜守轩听到这眼前这名胖道人的介绍,神情也不禁为之动容。 大雍也是有道宗梵门,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户,但通过他们,他也知道,这世间的延寿灵物到底何等珍稀。 即便是大雍幅员辽阔,可能够搜罗到的延寿之物也是寥寥无几,而且即便是得到了,哪怕贵为皇帝,也没有资格享用的,或者说,就是因为是皇帝,所以最没有资格服用。 “收下吧,日后你若是与人族相斗,若是如今日这等切磋比试,就不要再燃烧气血,徒耗命元了。 可若是遇上了投效妖魔,残害同族的人奸邪佞,那便不要有任何留手客气了,尽管放手,将其挫骨扬灰,送入轮回。” “投效妖魔?那我拜师……” 姜守轩下意识觉得这位道长是在暗示什么。 “龙族不属妖魔之列,更何况你拜的还是风氏龙族。” 巨岳长老很快就打消了姜守轩的顾虑,又让他产生了新的困惑。 “风氏龙族有什么特别?” “龙族与我人族渊源深厚,其中以风氏犹盛。” 巨岳长老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 “那我便不算是投效妖魔了?” “休要胡言!” “多谢道长指点,晚辈先行退下了。” 姜守轩不复再言,取了丹药,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向黑山落下。 “你先把丹药……” 刚想要提醒姜守轩先把丹药吃了的巨岳真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收回了手掌, “罢了,倒是老夫思虑不周了。” “师父,弟子幸不辱命。” 落到镇狱黑山上,见到被一众气息强横,皆不在他之下的龙将簇拥的风时安,满身伤痕的姜守轩上前拜倒,黑山一众刑军,无不为之侧目。 “不错,可下次断不可如此了,这只是一场切磋而已。” 风时安实在是不知道,那位云梦龙君把人给捞到这里来的时候,跟他这位记名弟子说了些什么,居然让他如此拼命。 那名悬剑山真传,实力并不弱,不论是手中的灵剑,还是修出的法力、神通、剑术,皆是上乘,除去肉身不如武夫以外,几乎就没有短板。 当真是以命相搏,姜守轩就没有活命的机会,毕竟是出自仙宗道门,身上保命的手段不知有多少,武夫只有伤他,却没有杀他的机会。 可也正是因为没有搏命之心,所以在最后一招的对拼当中,那位道门真传落入了下风,由其门中真人出面认负。 “弟子不才,却不能给师父丢脸。” “话讲得不错,不过,姜家小子,刚刚那胖道人拉着你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一旁的风穆云闻言,赞叹了一声,却又问了一句。 “与师父之言相差无几,让我与同族切磋不必如此,那位道长还赠了我两枚灵丹。” 姜守轩回应的同时,还将他带回来的两枚灵丹呈上, “请师父定夺。” “一枚补气血,一枚延寿,倒是与你相得益彰,不必有所顾虑,吃了吧。” 风时安瞧了一眼。 “这丹药之中,会不会有什么……” “放宽心吧,小子,虽然你不错,但还不值得一位真人算计。” 风穆云忍俊不禁。 “那我便厚颜收下了。” “现在就吃掉,不许带回大雍。” “是。” 姜守轩自然知道,不能带回去的是那枚延寿丹,这丹药落在他手中,若是不吃,恐怕会惹来祸事。 囫囵吞枣般将两颗丹药嚼碎吞下,当口中辛辣苦涩的滋味蔓延时,姜守轩满身伤口也在汹涌的精气滋养下,飞速愈合。 不仅如此,他还生出了一股轻盈之感,飘飘欲仙,浑身上下轻松无比,仿佛卸下了一件铁衣。 “多谢师伯借我神兵。” 虽然周身愉悦轻松不已,可姜守轩也没有忘记将随身带回来的两支骨兵还回去, “什么神兵?就是两根骨头而已,你若是用得称手就收下吧。” “这……” 姜守轩看向风时安。 “不过就是两根九婴之骨而已,收下吧,正好你也没有趁手的兵器。” “九婴?!” 姜守轩面色紧绷,对于他来说,这可是古籍中才有的传说级凶兽了。 不过,也正是因此,在一番推脱之后,这名武夫还是带着藏不住的喜色,收下了这两件稍加打磨,便是锋锐至极的骨器。 山下,伴随悬剑山真传落败,聚集的修士不减反增,在这般情景之下,一些原本不愿上场,与龙宫侍女交锋的真传也登场了。 那龙子的一名记名弟子都斗败了悬剑山真传了,他们又能有什么可顾忌的?输的都不止一人了,倒不如趁此机会验证一番修为。 如此,黑山之下,也就越发热闹了,道门真传都是心高气傲之辈,即便是有些怨愤的幽冥渡真传,也都是要脸面的,不会趁人之危,自然不会作车轮战,行围攻之势。 因此,在白绛璃与柳青蘅打坐回气,卫江稍作歇息之时,这些道门真传,相互之间都会比斗小试一番。 来自十方灵境的灵修姐妹,虽然也有底蕴家承,可她们面对的,是南境道门年轻一代的菁英,柳青蘅上来就输了一场,虽然后面也小赢了一把,但总体输多赢少,而她的姐姐,比她稍强一些,也是输赢各半。 至于实力最为强悍的卫江,面对道门真传,也难有无敌之势,终究还是有道门真传可以击败他。 可是这些击败了他们,获得了登山挑战资格的道门真传,却是极有默契,无一人上山。 因为浮云山真传的下场实在是太惨了,就那位云梦龙宫龙子出手的力量来看,分明就是处于大妖一层次。 他们弱了一重大境界,上去自讨没趣干什么?更何况,人家身旁还有一名武道天象境的记名弟子守着。 他们上去了,能不能跟龙子斗法都说不准,大有可能还会被这名同族收拾一顿,何必上去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若是能有收获也就罢了,平白挨揍,那谁乐意? 至于怯战丢面子,倒也谈不上,毕竟又不是一人两人,大家一起,能丢什么面子?况且周遭围观的修士眼睛又不瞎,不是同一层次,有什么可较量的? “大哥,要不要随我下去逛一逛?” 风时安站在山巅,向下看了看,越来越多的修士汇聚,逐步从混乱逐渐变得有序,有些修士居然当场支起了小摊。 “你不等人上来挑战你?” “没人上来呀。” 风时安也很无奈,他其实是准备过来与同境界的人族修士一战的,可奈何道门真传的修为境界普遍都在蕴灵境,其中出类拔萃者,如悬剑山的方尘,都已经是蜕凡境了。 让他跨越一大境界,与蕴灵境的修士一战,都已经超出预期了,让他跨越两重大境界,风时安觉得自己得拿去长生剑抽人了。 “来都来了,下去看看吧!” “说得倒也是。” 风穆云点点头,他虽然不觉得一名人族武者就能够镇住道门真传,但也没有必要因此紧绷,难得参加人族法会,也该下去看看。 “姜守轩,你也是难得来一趟,下去逛逛吧。下一次你若是再想来,可得等上一甲子了。” “喏。” 黑山之下,因为汇聚而来的修士数量太多,已经逐步形成了市集轮廓,且规模正在逐步扩大,而类似的市集在镜海法会上,处处都是。 不过大小规模不等,但毋庸置疑,此刻黑山之下的市集,绝对是规模最大的修士聚集地之一。 “看起来与凡人市集没有什么区别。” 变换面容,跟随闲逛了片刻,频频左右张望的姜守轩,作出如此评价,虽然随便走两步,但都能看令他心动之物,但还是让他想起了乡镇之地那些前来赶大集的农户。 “修行者最初都是凡人,只是需求不一样了,可不代表他们没了七情六欲,有需求有欲望,在本质上自然与凡人没什么区别。” 风时安也是兴致盎然地闲逛,他嘴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可实际上,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的修行者市集。 当然,最让风时安提起兴致的,还是他的望气天赋神通,在此地终于得以展现出神异。 世间凡人太过普通,头顶灰白之气者居多,龙宫嘛,虽然不凡,但基无变化,十分无趣,可这镜海法会的修士头顶上,却是各色气运翻涌,着实让风时安大开眼界。 这法会之上,除去难以窥探的真人,便属道门真传头顶气运最甚,其中有两三位头顶居然有一缕紫气,这代表他们有得道成仙的可能。 “可惜,皆不如我。” 风时安瞥了一眼自己,他自身的气运,除了玄青湖泊中,一缕日渐浓厚,好似龙蛇般翻腾的紫气之外,便是有一尊紫韵浓郁到近乎发黑的高塔悬浮于其上,而在这高塔之上,还有一把剑影,若隐若现。 完整的道器足以镇压一宗之气运,如今风时安以微渺之身,持太皇塔镇压己身,虽然是残缺的,但也是绰绰有余了。 “嗯?” 原本风时安以为自己已是异数,却是没想到,惊鸿一瞥之间,又在往来匆匆的修士人群中,看见了一道极为浓郁的紫色。 那并非是独属于个人的气运之紫,而是手持重器,因而在气运之上有所显化的紫气。 那是一枚色呈正紫的圆珠,悬于一位面色平庸,貌不惊人的修士头顶,而在这道紫气珠之下,却是一团青红交杂的混杂之气,看不出端倪。 “山海珠?!” 气运呈紫色,但重器实物可不一定是紫色,联系到当下举办的镜海法会,风时安只能想到那件赫赫有名,且已经遗失的道器。 (本章完) 第101章 真仙 第101章 真仙 “尔等都自去闲逛吧,不必一直跟随我。” 风时安看向左右,吩咐道。 从黑山上下来,他那位大哥早就溜得没影了,也不知去寻谁了,不过以他的性情,想要在这法会上,结交一些人族好友,那必然是信手拈来。 至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卫江,以及他身上的双蛇镯,如今也都与那群道门真传打得尽兴了,也没在他身边,追随他下来的,也就是一些对人族法会好奇的镇狱司龙将。 “喏。” 虽然龙宫龙子的身份容易遭到挑战,可这里毕竟是法会,不仅有诸多真人,暗中更是有仙人关注,绝无可能出事,因此一众龙将轰然应喏,各自散开,寻乐子去了。 遣散了一众龙将,孑然一身后,风时安又在这处才刚刚形成没多久的集市中闲逛了盏茶功夫,还装模作样地买了两株灵草。 感觉差不多后,风时安这才好似不经意间的,慢悠悠踱步到那名貌不惊人,看起来极为普通的修士身前。 对方此刻同样也在这处市集中寻了一处空地支起了小摊,风时安低头看向他摆出来售卖之物,却是一堆看起来颇有年份的石制器具。 石碗、石桌、石柱、石珠……与周遭一众售卖草草,丹瓶法器的修士们截然不同,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道友卖的这都是什么?我怎么看不出名堂?” 风时安化作的翩翩少年郎,此刻好似被这与周遭迥异的摊位吸引,询问了一声。 “你看不出来,那自然是你眼拙,那就证明这些物件与你无缘。” 面容朴实的道人嘿嘿一笑。 “认得出来就是有缘,认不出来就是无缘?” 风时安来了兴致,不禁问了一句。 “认不出来自然是无缘,但认得出来未必就有缘,道友自然是无缘的。” 道人不紧不慢道。 “无缘?我若是要买呢?” 风时安不禁笑了,低头看向眼前摊贩面前,一颗碗中石球,不同于周遭平平无奇的石器,这颗石球上面居然有氤氲紫气浮动。 不是只有生灵才有气运,山川形胜之地同样可生气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钟鼎楼阁,也可滋长气运,可自带气运的,绝非凡品。 “嘿,这位小道友,可别被他那套故弄玄虚的模样骗了,他这把戏我可见多了,你若是要细问,十之八九就是从什么仙人洞府里掏出来的物件。” 听到风时安掏钱要买,临近一位售卖法器的修士顿时就惊了。 “不错,我这石碗、石桌、石柱,莫看平平无奇,可都是仙人所用器物,上面乃是有仙气。” 听到有人搅闹自己的生意,面容寻常,没有任何特点的修士,毫不脸红地开口应承了下来。 “你这都是什么年头的烂把戏,就算要骗,你最起码找几件有些年头的古董来吧,弄几件石头过来,你糊弄鬼呢,太不像话了。” “就这一堆烂石头能骗到谁呀?三岁孺子都不信这种鬼话。” 周围摆摊的修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打着仙人洞府的幌子,坑蒙拐骗的修士也不是没有,但在这等法会上,如此糊弄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小道友,你若是想寻些有趣的古物,可来老夫的摊子上看看,老夫子摊子不说其它的,至少不让你上当,童叟无欺。” 还有修士趁机吆喝,风时安这副模样,可是就差把肥羊二字刻在了脸上。 “一群没见识的凡夫俗子,有眼不识真人!” 即便是被周遭一众修士嘲讽,可是面容古拙的道人也是不以为意,冷哼了一声之后,便闭目养神,不过仅是片刻,他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站在他的摊位面前,依旧不动的少年, “怎么?你还是要买?” “不是仙人所用器具吗?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若是价钱合适,我也可以买上几件。” 风时安也无所谓周边的修士怎么看他了,肥羊就肥羊吧,不当肥羊,实在是没有出手的理由。 “唉,真是见鬼了,这都可以忽悠到人?” “老夫卖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法器,现在都没卖出去一件,这一堆破石头,反倒是有人买,这叫什么事儿?” 可得到了提醒,但依旧不罢休,当真要出手的锦衣少年,临近几位摊主都忍不住直呼天公不公。 “嘿,小子,你倒是个有眼光的,既然如此,贫道便给你一次机会。” 听到风时安的话,道人抬头,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便是一笑。而后单手掐诀,一道隔绝内外的静音法界就张开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 布下结界之后,盘坐在蒲团上,依旧看不出特殊之处的道人,老神在在地开口。 只是风时安却朝外看了几眼,在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法界之外,万物显得极为模糊,好似化作了混沌,结界之内自成一方天地,超然物外。 “小子,别看了,这一手小诸天云禁真法,可是贫道的不传之秘,不卖的。你想要什么就赶紧指出来,贫道给你报上价钱。” 道人看到还在张望的风时安,有些不耐地催促道。 “这套石器茶具怎么卖?” 风时安随意点了一套。 “这一套啊,不贵,你就随便给个三千斤灵液就好。” “三千?” 风时安的眉头皱起。 修行者集会,并没有什么通用货币,五行灵液就是一种认同度比较广的交易物,因为修士人人都可凝聚,只是依照境界法力决定效率。 至于五行灵液的用途,无论是炼丹种药,布阵画符,还是打坐修行,都可以用得上。 “只是三千而已,小子,你又不是出不起,何必如此作态,要你三千,都算是你占了便宜。” 道人不以为意道。 “这价位足以买下一件灵器了。” 风时安淡淡道,这灵液他自然是出得起的,但这被当成冤种痛宰的滋味,却是让他的心情不太好。 “不错,如果有人愿意卖的话,这价钱是可以换一件灵器,可用能买一件灵器的价钱换到一件仙人所用之物,你难道还不够赚吗?” 五行灵液虽然是认同度比较广的交易货币,可在层次稍高的交易中,基本没有修士会收,还是以物易物。 “你说的倒也是,那这根柱子呢?” 风时安不置可否,又指向足有巴掌粗的柱子。 “这柱子便宜一些,算你两千五。” “石碗呢?” “一千。” “这颗球呢?” “不贵,你真心想要,给一兆就好。” “多少?” 风时安怀疑听错了。 “一兆啊!” 道人笑呵呵地重复了一遍。 “……” 风时安沉默了,看着眼前的道人,除去其头顶上那颗正紫色的圆珠之外,那混杂的青红之色,实在太过普通,其修为样貌,样样平凡,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 “怎么?小子,你莫非打算只用几千斤灵液就从贫道这里换走这宝贝?” 见风时安沉默,道人却反倒是来了兴致, “这等便宜,贫道这辈子都没占过呢,你堂堂龙子就别想了。再者说,只要你出一兆,那也是给你的大便宜,拿不出来,可怨不得贫道。” “一兆灵液,就能换来如此宝贝,确实是大便宜。可惜,晚辈囊中羞涩,只恨财力不足了。” 悄无声息,风时安更换了称呼。 “可不光是财力不足,还是你缘分不足,这宝贝啊,终究不是你的。” 道人摇头晃脑道。 “前辈在等有缘人?” 风时安心中一动。 “知道还跑贫道这里来捣乱。” “情不自禁。” 风时安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老怪物在直钩钓鱼,他不识好歹,撞了上去。 “你看也看过,贫道也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把握不住,就不要在此地耽搁了,去别处玩儿了,可不要把贫道的有缘人给惊走了。” 说话间,道人撤下了结界,有些嫌弃地挥了挥手。 “小道友,这是一件都没有买?” “这些石头,他都卖了什么价?” 当风时安的身影显露的那一刻,周遭摊主有些热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物超所值,可惜我囊中羞涩。” 风时安摇了摇头,若说先前他也认为这道人摆出来的石头,是从仙人洞府中取出的用物是在鬼扯,他现在是真信了。 对于一位真仙人来说,这算什么事,他就是找一块大青石坐一坐,那也是仙人所用之物。 “囊中羞涩?小道友,来老夫这里看看吧,老夫买的这些法器可都是实用物,价钱也不贵。” 碰了灰的风时安自然无所谓,来到了那颇为热心的老道摊位前看了看,且看到了罗盘、铜钱剑、镇魂铃等一堆镇邪法器,便是连一件法宝都没有,除此之外,还有一堆已经画好的朱砂符纸。 “你这……” 看到眼前这一堆针对性极强的符纸法器,风时安不禁抬头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道,气质倒是颇为和蔼,也就是眉毛略微浓粗些。 “小道友,老夫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法宝器具,但都颇为实用,你买上两件,日后游历,若是遇上了僵尸妖鬼一类的害人之物,你就知晓妙处了。” 瞧见风时安的目光,老道人面色微窘,却还是咬牙介绍道。 “道友在何处修行?怎么瞧着不是什么太平之地?” “唉,老夫的修行之地,地下多有阴脉,极易滋生僵尸妖鬼一类的阴晦之物,故而老夫也就最擅长炼制这些。” “既然是如此凶险之地,道友何不避开?” 一旁有摊主好奇问道。 “老夫生于斯,长于斯,岂能背弃故土?更何况还有一众乡民等着老夫呢。” 老道人坦然道。 “道友高义。” “佩服佩服。” 周遭修士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散修之辈居于山野,毗邻世俗,其中有部分与凡人极为亲善,为凡人排忧解难。 风时安闻言,认真看了一眼,先前倒是没有察觉给忽略了,现在细看,发现老道头顶以灰白为主,仅有三分青气的气运上,还有一层薄薄的金光笼罩。 人道功德 “你这些法器符纸作价几何?” “小道友要买哪件?” 听到风时安询价,老道热情道。 “我全都要。” “全……全都要?” 老道有些结巴了。 “不错,报价吧。” “这…这,小道友,若当真需要,就给三斤,不,两斤灵液就好了。” “拿去。” 风时安也不废话,抛出了一枚储物法器。 “这,给多了?!” 仅仅灵识一探,老道的神情就慌了起来,他还是平生第一回见到如此数量的灵液。 “连带你的摊位,我也买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老道的摊位,距离钓鱼仙人并不远,就在斜对面,风时安倒是想看一看,仙人要钓什么人。 “可这也太多了。” “若是觉得有愧,回去便好生修行,庇护乡民算什么?你得庇护一城,庇护一国。” “老朽林元英,定不负尊驾厚望。” 紧紧握住手中的兽皮囊,老道也是知道,自己在这暮年之际,终于遇上了年轻时心心念念的贵人。 “不辜负自己便好。” 风时安又看了一眼老道头顶的功德,这人道功德并无直接用处,积累多了无非是温养稳固神魂罢了。 除此之外,身怀功德者,还可以得到额外青睐的,就如此时此刻。 左右摊主见风时安居然直接买下一处摊位,纷纷推销,风时安扫了一眼就不做理会,对面的道人也只是掀开眼缝,看了一眼,也不搭理。 “殿下当真好兴致。” 风时安成为摊主没有多久,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缓步而来,站在他的摊位前,看了一眼他摆出来的小物件后,随手拿出一枚镇魂铃,调侃了一句。 “十斤灵液。” 风时安看了一眼面前清逸出尘的男子,淡淡报出价格,周遭一众都有些兴致怏怏的摊主顿时瞪大了双眼。 “无量山,席辰。” 青年一怔,随后一笑,报出自己的来历。 “真传?” “不错。” “二十斤。” “殿下要我以二十斤灵液的价格,卖我一件粗制的镇魂法器?” “这不是卖的价格,是你未经我同意触碰的价。” (本章完) 第102章 凤鸟 第102章 凤鸟 “殿下说得有理。” 席辰稍加思索,取出一支玉瓶放下,周遭的摊主们此时感觉自己都快疯了,甚至有修士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如此荒诞离奇之事。 一只法器级别的镇魂铃摸一下就要二十斤灵液,这分明就是讹诈,偏偏那名自称来自无量山的修士居然认了。 名门大派的修士都是如此奢侈吗?灵液对他们而言就跟水一样? “嗯,你可以走了,下次不要未经允许,就随意触碰他人之物。” 风时安挥了挥手,顺便提醒了一句。 “谨记殿下教诲,不过,殿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啊!” “怎么?” 风时安抬头看着这自己找上门来,现在还在喋喋不休的家伙。 “我原本想向殿下讨教几招,却未曾想到殿下的修为,居然连归元都不是,殿下自斩了?” 虽然这样的结论非常难以置信,但这也是唯一符合事实的可能了,这等年纪的龙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孱弱至如此地步。 “既然看出来了,还想挑战我?” “自然不会,在下也不是趁人之危者。” “那你还有事吗?” 风时安对这位无量山真传没什么兴趣。 “打扰。” 席辰不是自讨无趣之人,在发现这位龙子确实没有兴致与他交流后,便拱手告辞了。 在打发走了这位无量山真传后,风时安才发现那位道人又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向他这里。 不得不说,摆摊是一件非常乏味无聊之事,一连几天,风时安都没有卖出去一件法器,当然了,吸引他留在此地的道人也是一件石器没有卖出去,连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无事发生,因为风时安十分豪气地买下了一处摊位,随后又行云流水般敲了无量山真传二十斤灵液,以至于他周边的摊主产生了某种错觉。 在一位大宗弟子恰好逛到并且出要买的时候,狮子大张口,在对方放弃的时候,又上前纠缠,最后被那位大宗弟子通知了维持秩序的执法修士,连人带摊子一并给清了。 给售卖之物标高价,没有问题,买卖双方讲究自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人会管,可想纠缠大宗子弟以高价买下,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出了这小插曲之后,这片市集角落就安静了不少,虽然修士往来数量不少,但真正能够达成交易的,却没有多少,因此陆陆续续又有些人撤走,但却又有些新的修士补进来。 可那位道人却是一连几日未动,他不动,风时安自然也不动,他就是想瞧一瞧,这仙人到底能钓上什么。 一直到了第五日,都已经寻左右摊主弈棋的风时安,终于看到了那位仙人要钓的鱼。 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哪怕还未到近前,只是遥遥看到,风时安就确定了,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 那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清冷道姑,头戴一顶玉冠,长发挽成云髻,身着一袭淡青长袍,姣好的面容似白玉般莹润,神情中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虽然这道姑略有几分姿色,可在往来皆是修士的法会中毫不起眼,随意闭眼一指,都能够点到三五位姿色在她之上的女修。 可就是如此寻常,在她出现的时候,风时安就锁定了她,只因她的气运实在是惊人,一尊青气结成的凤鸟,在紫霞云气中舒展羽翼,五条飘动的尾翎,尽显凤鸟的尊贵与华丽。 如此气运,乃是风时安仅见,在场参与法会的一众道门真传,无人可出其右,便是加起来都难以比拟。 可最让风时安惊讶的是,在已是盛极的凤鸟气运之上,居然还有五颗正紫圆珠悬浮,和他先前所见的那颗一般无二。 “原来不止一颗。” 风时安恍然,谁规定镇宗道器只能是一件,而不是一套,剑器宝珠类,本来就是容易形成一整套。 即便是钟鼎楼阁殿宇这等重器,也不一定是单一之数。最典型的,便是人皇铸造的九鼎。九鼎之重,便是得其一,也足以镇压一宗一国。 “道友,该到你下了。” 风时安只是稍一晃神,对面与他对弈的中年文士就开始催促了, “莫要走神了。” “百里道友勿怪,这就来。” 风时安捻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可此刻他的心思却已飞了,关注那位头顶凤鸟盘旋的女修一举一动。 相比于只是象征性逛了两圈,然后就找上仙人的风时安,这位女修谨慎了许多,她在又扩大了许多的市集中,逛了三个多时辰,这才脚步翩翩地走到风时安所在的区域。 这位女修还谨慎地在与风时安弈棋的百里道人摊位上停留片刻,因为这位道人摆出来的是几份丹方。 至于风时安的摊位,凤鸟女修只是扫了一眼,未曾停留,因为他卖的东西实在是太低端了。 最终,那名女修就好似风时安一样,被独特的石器给吸引了,停留在仙人的摊位前,问起了价格。 熟悉的结界被撑起来,但不知是那位仙人有意还是无意,风时安居然还是能够越过结界,听到他们之间的议价过程。 “这套茶具瞧着有趣,不知如何售卖?” “道友若是看得上,随意给两枚符钱就是。” 两枚符钱? 风时安忍不住扭头朝古拙道人看了一眼,这区别对待未免也太过分了吧,符钱,就是低阶修士用来交易一种小范围货币,一枚符钱的价值,就是连一滴灵液都比不上。 “两枚符钱?” 如此低廉的价格,也让有心询问的南宫云琉也是一怔, “如此便宜?” “你若是早来两天,贫道说不得也要收你两斤灵液,不过这些天,实在是没人光顾贫道,等得厌烦了,便让你讨些便宜。” “若是如此,道友不如将这些全都卖给我,如何?” “你若瞧得上,自无不可,只是这价格?” “道友想收多少?” “三斤,不,两斤灵液?” “可。” 已经比起预想中的要顺畅太多,虽然感觉有些古怪,但她又没有看出什么,因此南宫云琉也是径直答应了下来。 咔嚓~ 听到这女修仅是以两斤灵液便打包了摊位,风时安下意识地便将手中的白玉棋子碾成了齑粉。 “哈哈,风道友可是嫉妒了?” 一声轻笑自对面传来,风时安有些惊讶地看着对面留有三缕长须的中年文士。 “我嫉妒什么?” “自然是那一枚山海珠啊,那石老鬼要你出一兆灵液才肯给你,而如今嘛,有人仅出了两斤,就能全部带走,风道友如今可是心中不平?” “……” 风时安无言地看着眼前这位陪他下了两天棋的中年文士,他当真以为这位就是散修。 “风道友瞧我怎么是这般眼神,我可是说错了?” “晚辈如何能当得起前辈这一声道友。” 风时安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是道门真人都不一定能够见到本门的仙人,他在此地守到了两位,还跟一位下了两天棋。 “你我可是棋逢对手,如何当不起一声道友?棋道也是道啊!” 瞧着风时安的神情,中年文士大笑道。 “就你这臭棋篓子,也好意思把棋盘摆出来?” 将摊子都卖出去的石老鬼起身,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对文士嘲讽道。此时女修已经走了。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你以为你比我强上多少?不过赢了我两局而已,来来来,再与我杀上三百回合。” “呵,弈棋赢了你,我都没脸出去说。” “汰,你这老鬼,莫要欺人太甚。” 文士恼道, “速速坐下,看我杀你个丢盔弃甲。” “与其寻我下棋,你倒不如想一想,怎么把你手中的那枚送出去。” 石老鬼提醒了一句。 “这有何难?” 文士面目含笑,盯住了风时安, “风道友,你不是想要山海珠?我这里恰好也有一枚,今日你我投机,便赠予你了。” 话音落下之际,风时安便感觉手中一沉,他的掌中便多了一枚灵珠,不同于石道人那颗灰扑扑的石球,落在他手中的灵珠,其中似乎蕴含一方小天地,山海俱全。 “前辈客气,我何德何能,能持此宝。” 见了那名女修,风时安哪里还不明白,这枚山海珠即便是落到他的手里,也是留不住的。即便是强留,他也没有可能集齐整套山海珠。 “你留下来把玩一段时间也不错,玩腻了扔了便是。” 文士不以为意道。 “前辈说笑了。” 风时安此刻分外清醒, “这枚宝珠的最终归属,应当是刚刚那位女修吧,前辈为何不送出去,而是要交给我?” “只是一场法会而已,便让她在此地轻易寻到两枚山海珠,这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不可如此。” 文士摇了摇头,而后解释道, “交到你手中倒是正好,这场法会回去之后,你定会返回云梦泽,届时,她就得跨越百万里去寻你了。” “那位女修是何来历?是哪宗门人?” 风时安握住山河珠,感受这件重宝的道韵。 “无门无派,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昔日山海宗的道统再继者。” “重开山门?” “你这么说,倒也不错。” “若是如此人物,那我为何要平白无故收下宝珠,与她对上?” “为何敌对?等她主动寻上了你,你不就有机会了?如何与她相处,全都由你自己一言而决,这难道还不好?” “我有什么机会?” 风时安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觉得此女与你颇为般配,你可以尝试一下,若是成了,你日后或许可以体会到,二十四枚山海珠齐聚,会有何等威能。” 文士笑得很是和蔼,一旁的石道人却是横了他一眼, “乱点鸳鸯谱!” “二十四枚?” 虽然在见到女修的那一眼,风时安就知道山海珠是成套的,却没想到数量居然能有如此之多。 关键是这曾镇压了山海宗底蕴的道器,如今是分散状,当真是让他逐一收集的话,风时安会选择躺平。 谁爱收集谁集吧,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你不知道?” “不甚了解。” “今天便知道了,如何,可有心动?” “我的年龄虽然刚过两百岁,但就龙族而言,我不过是相当于人族的少年而已。” 风时安委婉道。 “哈哈哈,你这小子,居然还嫌弃人家老了。” 文士大笑,伸手点指, “你眼中所见就一定为真吗?你见了我与石老鬼,还对自己的眼睛如此自信?” “那名女修的容貌是幻化出来的。” 风时安了然,身怀大秘者,又岂会以真面目示人。 “你变得她就变不得?我可以告诉你,那女修的年岁也不大,真容也是貌若二八少女,天仙一般的姿容,配你小子,那是绰绰有余。” “可有画像?” 风时安主动询问答。 “刚刚不是还在嫌弃推脱吗?怎么这一会儿又找我要画像?” “小子见识短浅,还未曾见过天仙之貌。” 龙宫龙子有理有据道。 “哈哈哈,那你便等着吧,时机到了,你自然会见到。至于画像,你日后自己描绘吧。” “龙族的小子,你不必听他胡言乱语,他将山海珠扔给了你,你只需寻找合适的机会,将这宝珠抛出去,至于其它,不必过多苛求,顺势而为。” 石道人提醒了一句。 “你又在污蔑我?我可是起了一卦,他们日后必有纠葛,结成夫妻,正是顺势而为,有何不可?” 文士顿时不乐意了。 “你棋都下不好,还学山鬼老儿算卦?此龙子若是与南宫结成夫妻,这是多大的因果?你想让神洲陆沉吗?”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他们合适,他们若是寻同族,哪能寻到如此命数合算的道侣?” 两位仙人争辩之间,其实身影却是越来越淡,直至最终消失不见,周围往来的修士,无一人察觉。 正当风时安把玩山海珠,独自品味今日遭遇时,一尊龙颜神圣,却是出现在文士消失的位置。 (本章完) 第103章 丹果 第103章 丹果 “父君!” 风时安看向对面的龙首神人,与紫极太一殿中的那尊法身不一样,出现在他面前的龙君是可以看清的。 只不过与他最早遇见的画中仙人一样,明明看见了,可稍加回忆,却什么都回想不起来,没有半点细节。 “你的机缘倒是不浅,这才来了几日,就拿到了一枚山海珠。” 龙君开口,却是在调侃。 “父君说笑了。” 风时安手托宝珠,面露无奈,他一开始自然是想要的,不过在见到了那名女修之后,也就没了念头, “这是他人的机缘,不过暂时是在我手中而已。” “在她寻上你之前,你还是可以用用的,也算不错了,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等际遇。” 龙君语气温和道,没有太一殿中的威严与高高在上,其语气神态都更像是一位父亲,而非君主。 “父君,这名女修到底是何来历?” 风时安将心中的困惑托出。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山海道统的再传者。” “这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能够如此轻易地收集山海珠?” 在风时安看来,那名女修获取昔日山海宗底蕴的过程未免也太过轻松了,两名仙人都选择主动送出去,这凭什么? “难道那两位仙人都是出自昔日山海宗?” “与你对弈的百里道人,出自无量山,而那名石老鬼嘛,则是无门无派的云游仙人。” 龙君点出了那两名仙人的跟脚,这是风时安凭借自身手段,无论如何也探知不到的消息 “既然这两名仙人都与山海宗没有联系,那他们为何要将山海珠送出去?这等宝珠,对仙人而言,也应是难得的瑰宝吧?” 风时安实在是不理解,重开道统的难点,不就在于其山门内的诸多底蕴,伴随道统传承断绝,会被天地间的诸多势力给刮分了嘛,想将这些底蕴取回,就是其中的劫难之一。 “不错,即便是昔日山海道统的再继者,想让那些老家伙平白无故主动放弃到手的山海珠,也是不可能的。” 听到风时安问出的问题,龙君微微颔首,露出赞许之意。 “那这两位仙人为何会将这等宝珠弃之如履?” 风时安托起宝珠,追问道。 “因为这位山海宗的道统再传之人,她出现时,身上就已经有三颗山海珠了,曾有一名散修真人,察觉了她身上的端倪,想打她的主意。” 龙君微微一顿。 “然后呢?” 风时安下意识道。 “然后?那名女修与那真人一同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到那名女修出现的时候,她便多出了一颗山海珠,至于那散修,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所以那两名仙人主动抛出山海珠,是在避祸?” 风时安品出了几分味道。 那名女修展露的气息并不强,仅仅只是蕴灵境而已,风时安自觉可以一手将之镇压,前提是忽略对方身上的道器。 当然,真要与之硬拼,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对方虽然已经集齐了六枚山海珠,但他也不差。 不过,这样的修为,撞上了一名真人,即便是有道器,正常而言,也是只能徒呼奈何的,催动一件道器的消耗,就不是一位蕴灵境修士可以支撑的。 本不会有意外的局面,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却是一位真人无故消失,反倒是那位看起来弱得一巴掌就能够拍死的小修士又集了一枚。 异位思考,对于一位已经取得了功果的仙人而言,看到这样的修士出现,确实需要稳一手。 修行虽然是逆天而行,但也不是处处对着干,在应当顺势而为的时候,最明智的选择,还是顺天应命。 “无礼竖子,休要胡言。” 龙君听到风时安的形容,笑骂了一句,随后纠正, “此时让出山海珠,乃是结善缘。岂能用避祸来形容?” “父君教训的是。” 风时安知错就改, “这两位仙人选择结下善缘,是笃定这位女修定然能够得道成仙?”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风时安不明所以。 “自山海道统传承断绝之后,这山海珠散落神洲四方,南境七仙宗,或多或少都收有一两枚。 便是昔日山海道统的仙人转世归来,也未必有资格将这山海珠重新收集完整,但这名女修却是有机会做到。” “这其中又是有什么缘由?” 风时安着实好奇,他虽然看出这名女修气运非凡,但凤鸟气运绝不是仙人退让的理由。 “南境或许在不久后,将有一场大劫,山海珠十之八九便是应劫之物。” “那女修就是应劫之人?” 风时安眼睛一亮,应劫而生之人,自然非比寻常。 “不,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山海珠是应劫之物,持有山海珠的才是应劫之人,不一定是那位女修。” “原来如此。” 点到此处,风时安心中原本诸多不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 他就说嘛,纵使仙人,也不该大方到如此地步,居然连道器都愿意让出去,没有谁会觉得安身护道之宝太多了。 现在看来,就是这山海珠太过烫手了,烫到那些已经求得长生的仙人们不愿意沾染,所以才急于脱手。 不愿意脱手也行啊,只要能把大劫给平了就行,至于自身会不会填进去,那谁知道? “你也可以是。” 龙君提醒了一句。 “父君看我何处像是应劫者?我改。” 风时安倒也是干脆。 “如果你不想成为应劫者,这枚山海珠,你要在半甲子内脱手,不可长留。” “半甲子?等出了法会会场,我随意寻一处荒野之地扔了。” 风时安现在只想回龙宫,南境大劫,与他这位云梦泽出生的龙子有何关系?他吃饱了撑的跑来应劫。 “道器现世,你觉得会有多少修士相争?又会有多少天地生灵因此而死?” 龙君淡淡问道,最后又提醒了一句, “不识天数者,才是大多数,你就不要枉造杀孽了。” “那我寻人送出去?” “你不准备借此机会与那名女修见上一面?” “依照她目前持有的山海珠数量,她最有可能是最后的应劫之人,既然如此,我就没有必要与她相见了吧。” “纵使应劫,也未必会因劫数而亡,或会因劫数而起,结一份善缘不错。” “谨遵父君之命。” 龙父发话了,风时安自然只能遵循,而且跟他说了那么多,不就是这意图? “你也不必心急,且看就是,天意难测,这女修也未必可以成道。” “父君,儿臣还有一道困惑,这南境大劫,是什么劫数?” 风时安才不管那女修行不行,他只是看了对方一眼,就连对方姓氏名谁,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此刻劫气未起,不知会是何种劫数,不过当是一场大劫,会有仙宗道统因此衰落,又有道宗乘势而起。” “劫数?趁势而起?” 闻听此言,风时安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正常情况下,山海宗是绝对没有复辟道统,再开山门的可能。但那是正常情况,倘若大劫席卷,即便是仙人都会自觉让出手中的山海宗底蕴。重建道统,由此便从不可能成为了可能。 “或许,我也需要一场劫数,不,是青玄道统需要一场大劫。” “你无需多想,只要你及时抛掉手中的山海珠,此劫数便与我等无关。” “儿臣一定择一良机,将这山海珠交于那应劫女修。” 风时安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善。” 揭过此事,龙君谈起了法会之事,对风时安的行为表示了赞赏, “你来此地,虽是寸功未建,却也扬了我云梦龙宫之威,不可不赏。” 虽然这嘉奖之言,让风时安听着分外别扭,但这言外之意,却让风时安满心期待。 于是,他就看到了,眼前这位云梦龙君取出了一颗在玉匣中盛放的朱红果子,灿烂的红霞令风时安周身血气为之激荡,氤氲果香,刺激得他身下显出一条蜿蜒蛇尾,显出了部分原形。 “这是我在山界洞天分到的一枚丹果,有蕴养血气,增进根骨天资之妙,正合你用,便赏予你了。” “多谢父君赏赐。” 风时安满是欢喜地接过龙君递过来的朱果,只是看了一眼,却还是没有瞧出这枚果实的来历, “不知这果实是?” “山界洞天中,栽有一株唤作五炁朝阳丹木的先天灵根,那枚朱果便是其丹木所结果实,三千年一熟,你也倒是好运道,今次法会,那株丹木也不过熟了五颗果实而已。” “只熟了五颗果实?” 风时安心中顿时震撼,不禁问道, “我听闻山界洞天中,有诸多仙人集会,不知此番有多少仙人?” “二十有六。” “父君也在其中?” “你瞧我像是仙人?” 龙颜神圣不禁一笑。 “不是仙人,胜似仙人。” 风时安不禁感叹道,他知道他这位父君有些特殊,但没想到居然能至如此。一名龙君,混进了人族仙人的集会也就罢了,一株灵根,总共熟了五颗果子,居然能分走一颗。 “休要胡乱遐想,那株丹木结出的果实,最宜延寿筑基之用,与我乃至那些仙人而言,不过就是品尝一番滋味罢了,并无大用处。” “是儿臣多思了。” 话虽如此,但风时安依旧很难自制,就他对仙人的了解来看,仙人大多出自那些名门大派,即便是云游仙人也不是孑然一身,不说弟子也有道童。 自己用不上,又不代表门人弟子用不上。他这老父亲,还不是自己用不上,不也给他薅来了一颗。 “父君,恕儿臣冒昧,您目前到底是何境界?” “不过万劫而已。” 龙颜神圣瞥了风时安一眼,随后,就如同那两位仙人一样,就在风时安的眼皮子底下散去,好似从未存在过一样。 “万劫?” 风时安不禁泛起嘀咕,万劫恐怕很难描述他这位龙父的境界吧,寻常的妖族万劫,如果胆敢见僭越,不知所谓,倒也能与人族仙人坐一桌,不过只能是在桌子上。 “仙果啊!” 实在是难以揣测龙父,风时安干脆也就不琢磨了,收起山海珠,随后目光投向手中玉匣,那颗晶莹玉润的朱果仿佛红日般灿烂。 风时安朝左右看了看,自己依旧处于一方超然于物外的法界当中,只不过这法界正在逐步失效。 因此,风时安也是干脆,手一伸,口一张,头一扬,径直将这果子一口吞了下去,这等仙珍,此时不吃,留有何用? 轰~ 朱红丹果入腹,风时安只觉自己吞下了一颗火炉,汹涌澎湃的灼热之气席卷全身,接着,这股炽热的丹果之力逐渐浸润周身百骸。 风时安只觉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好像置身于火炉之中,成了一颗丹丸,在被某位道人施法炼制。 正是在这去芜存真的淬炼当中,风时安体内本来就在徐徐运转的劫灭经,顿时因此生了变化。 在没有进行一次炼神真炁的完整熬炼筋骨的情况下,第一百八十一道真炁生了出来,紧接着便是第一百八十二道真炁……一百八十三…… 虽然方才龙父已经说过,这丹果有提升资质之妙,可当亲眼看见自己的丹田气海之中,劫灭经自行运转之下,炼神真炁一道接一道地生出,这感受还是不一样。 劫灭经铸基篇的修行,非常纯粹,就是提升根骨天赋,天资决定炼神真炁的多寡,风时安初次修行,就能炼出一百二十道真炁,就是因为他生来就有的王者之资。 尔后的六十道真炁,耗费了他大半甲子,而且进度逐渐减缓,真炁累计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过,风时安现在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这般滋味让他都想起了第一次运用与生俱来的血脉天赋,驾驭云气,乘风而起时的畅快,一日千里。 第两百道……两百四十道……此时可掩去外界耳目的法界早已消失,人身蛇尾的风时安,已经显于人前。 可此刻被赤气包裹缠绕的龙子,根本就不在乎,他早已沉浸在了根骨突飞猛进的畅快之中,不知天地为何物。 (本章完) 第104章 天劫 第104章 天劫 “这,这是哪里来的妖物?” 眼角骤然间浮现出来的一抹莹白,让正在与修士商议价钱的摊主,只是抬头一瞥,然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竭力连连蹬地,拼命拉开距离。 对于普通的修士而言,近距离接触一位大妖,而且还是一位显露出真身的大妖,实在是太考验他们的心性以及承受能力了。 尤其还是一位龙种大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只是一瞬间,便击溃了诸多修士的意志,在风时安周边的修士,俱是哭爹喊娘。 “娘嘞,救命啊!” “死剑,你倒是快起飞啊!” “神行符,疾!” 所幸,风时安不是在一瞬之间显出早已超过百丈的龙蛇之躯,最初也不过是双腿合拢,作为绵延蛇尾,而后徐徐显现,化作绵延百丈不绝的神人姿态。 “快,去请真人!” 骤然显现的大妖虽然骇人,可离得稍远些的修士,在短暂惊吓过后,还是迅速反应过来。 往日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真人们,在这场法会中是可以寻到的,更别说能够轻松镇压大妖的元丹大修了。 不过,在第一位元丹大修反应过来之前,那些隐藏面容,在市集中闲逛的龙将们率先反应过来了。 “护驾!” “保护十六殿下!” “此乃我云梦龙宫十六殿下,谁敢造次!?” 当一条条蛟龙在法会上空纵横咆哮时,那一众被吓傻的修士才逐渐反应过来,发现了那尊显化出真身的大妖,那些不同于寻常的特征。 “龙角,他有龙角,那是云梦龙宫的龙子殿下!” “谁乱喊的妖物,这不是胡闹吗?” 短暂的喧闹与嘈杂声过后,市集一角很快就被赶到的镇狱司刑军清空了,一尊又一尊法力强横的龙将守候在左右。 不过被隔绝开的修士,大多却都是徘徊在附近,不愿离开,伸长脖子张望,还有些机灵的,跑到附近的山峰高台之上眺望,想窥探那位龙宫龙子的容颜。 因为那位龙子殿下实在是太特殊了,根据那些最早反应过来,记录了影像的修士传出的玉碟,这位龙子显化出的真身,居然是蛇躯,不过上面泛着金曦的纯白玉鳞,却有一股仙灵气韵。 “龙首蛇身,真是非凡啊,不过就是实力境界弱了些,怎么跟开脉境相差无几?” “隔着几里地,我都能感受到那股血气,你跟我说他是小妖?” “都别乱猜了,有位道门真传说了,这位龙宫龙子自斩了,所以境界与血气不相符。” 众多修士皆为异象所惊,他们谈论风时安显露出的真身,又探讨那不同寻常的修为与恐怖的血气,最终,他们的关注点又落在了, “这位殿下可真有意思了,扔下一众道门真传不管,隐姓埋名,跟我们这些散修一起摆摊。” “说起来,那位殿下的摊位当时可离我不远呀。瞧着也只是一位俊俏的少年郎君,没想到居然是云梦龙宫来的殿下,那位少年郎的脾气可好嘞。” “我也瞧见了,那少年真是心善啊,我亲眼看着他资助了一位老修士。” “然后又反手敲了一位无量山的真传,还把人给轰走了,唉,当时我就应该瞧出来的,怎么就没发现呢?那道门真传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跑到我们这小摊来呢。” “细说一下。” 因为风时安本就没有做过多的遮掩,因此他在市集中所用的模样面貌以及他做过的事情,很快就被一众修士给扒了出来. 跟他接触的人可着实不少,只是大多都没有什么深刻印象,此时一提又都纷纷回想起来,很快就拼凑出来了众人都想知道的信息。 “这殿下对待那些道门真传如此傲慢,对我等散修却是如此亲和。” “殿下当真心善啊!” “不知这位殿下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显出真身了呢?” “不会是修行出了问题吧?” “胡说八道什么?” “没错,人家修的可是能得道的真经,岂是你这腌臜之辈能够置评的?” 在风时安的身份曝光之后,只是短短半日,他在散修之中的风评便是一路飙升,不少散修都对这位龙子殿下颇有好感。 毕竟他双标得太明显了,傲上而不辱下,这般作风,便是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对其也是感官大改。 “席辰师兄,您能看出这位龙子殿下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一处能够与黑山相对的山头上,一名无量山弟子向身前白衣胜雪的青年询问道。 “问题?” 青年遥望远方,被诸多蛟龙环绕护卫,在赤霞云雾之中翻涌的龙蛇,其周身繁星点点,次第闪烁,霎是瑰丽,不禁哂笑道, “他能有什么问题?他的气血每时每刻都在变强,从他显出真身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 原本这龙子自斩一刀,对我而言,他已不足为虑,没有与之交流的必要,即便是他重新修回,那时我也定然晋升至更高的境界,他依旧只能仰望我,可如今,他让我感受到了一分威胁。” “怎么会这样?” 一众无量山弟子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知晓这位师兄有多强,当初开脉筑基,便修出了山门之中百年一出的一品脉象,天地无量,如今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让他们这些年岁相同的弟子都只能够仰望。 “难道这位龙子殿下就要恢复修为了?” “不,不是修为,是血脉,他在蜕变,这是在化龙?” 说话间,席辰微微皱起眉头,他是人族修士,对于龙族也只有一些浅显了解,因此他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十足把握。 “这也能化龙?” “不可能吧?化龙不是要走水吗?我们这里哪有水,难道让他去下面的重海吗?” “谁跟你说化龙一定就要走水?无知!” 风时安掀起的动静却是越传越广,越闹越大,此地本就因为道门真传汇聚而修士众多,此刻听闻有一名龙子在此地显出真身,疑似蜕变化龙,顿时又吸引了更多的修士前来。 不单单是那些只是想瞧热闹,增进见识的散修,就是有来历的大宗修士,乃至那些坐于高台之上,论法讲道的元丹大修,乃是通玄真人,也有一些看了过来。 “先天灵根,丹果的气息?!” “有仙人降临了!唉~” “呵,我们南境道门的人族法会,仙人降下的机缘让一位龙子得了,说出去都是笑话。” “什么笑话?既然是这位龙子得了,自然证明他有此机缘。你莫非是对仙人的选择有意见?” “少拿这种大帽子压我,我只是单纯不服,想不明白罢了。” “终究是风氏龙族,与我人族得了没有差别,又不是那几方龙宫。” 此话一出,几道在黑山附近交织的神念,这才偃旗息鼓。 此时的风时安,根本就不知外界,因为他肆无忌惮显出真身,展露蜕变过程,惹出了何等大的动静,更不知有一众真人因他而争吵。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风时安大抵也是不在意,因为他此刻的心念,全都聚集在了自己的丹田气海之中。 他所修行的劫灭经,在此时此刻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速度运转,不需要牵引周天星宿之气,就有一道接一道的炼神真炁在他的气海中生成。 当然,也不是凭空而来,而是太皇塔显威,为他自冥冥太虚之中牵引无穷无尽的周天星宿之力。 这尊内蕴元灵的道器,也知道此时此地不宜大张旗鼓的显化。当这等级数的古器想要隐藏自己,即便是仙人也寻不出端倪。 当然了,那些在岁月之中裹挟了大因果的古器,即便是跳出来了,稍微识些天数,只想长生逍遥的仙人,也会当做没看见。 “两百九十道了!” 当看到又一道炼神真炁,毫无凝滞地在丹田中凝练成型,风时安的神情也为之振奋,心神欢愉,满心雀跃。 虽然他是龙宫龙子,却还是平生第一次品尝到仙果的滋味,而这等先天灵根结出的果实,其效力着实出乎风时安的预料。 三百道真气,以目前的凝聚速度,绰绰有余,换而言之,他马上就拥有足以晋升成为万劫龙尊的血脉潜能以及天赋资质。 虽然凭借自己苦练,风时安也迟早会抵达这一步,但其中所耗费的时间却不好说了,这颗丹果,至少为他省去了百年苦修。 “九曲藤龙,不知有何等玄妙?” 体会到了灵根之妙的风时安不由想起了龙宫第八重天的先天灵根,那株灵根并不结果,可其上盘旋的九曲藤龙,绝对是妙用无穷,刮下来的鳞屑炼成的丹药,绝大多数龙子龙女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若是将它整条吞了……” 风时安很快就遏制住了这等妄想,类似的念头最常见于那些依赖于丹药累积修为的修士身上,他可不能如此, “等到耗尽药力后,要进行一段时间的苦修了,不可再有这等念头。” 扫除杂念的风时安,就连依旧还有小部分没有炼化的药力也不再关注了,因为此刻他的丹田气海,已经抵达了某一临界点。 两百九十八……两百九十九……三百……当第三百道真气生成的那一刹那,风时安早些时候的预感,在此刻应验。 轰隆隆~ 沉闷的雷音在镜海法会上空滚动,一些在与周遭同伴侃侃而谈,吹嘘自己刚刚见闻的修士,在这骤然响起的雷音之下,双腿一软,差点又跪下了。 有无形风岚凭空生成,助长天威,只不过这风雷还未相辅相成,却又在悄无声息之间,缓缓散开了,就连令一众修士差点趴下的天威只是维持了片刻,也随之徐徐散去,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镜海福地 虽然昔日山海宗开辟福地的仙人大有可能已经陨落,但留下的福地依旧具备避灾躲劫的效力,在此地突破的修士不必忧愁天劫。 当然,借福地躲过的天劫,在离开福地的那一刻就会被一并清算,逃是逃不掉的,真想躲只能躲一辈子。 “福地!”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雷劈的准备,可却发现天劫未曾降下的风时安,也在一瞬之间想到了关窍, “倒也不错。” 风时安从未想过躲避天劫,他觉得不错,是因为可以等到他做好了所有准备,再离开福地,面对自己龙生中的第一道天劫考验。 此刻,他丹田气海之中,哪怕已经结成了三百道真炁,但由丹果之力滋养根骨,进而生成的真炁,依旧没有放缓凝结的速度。 三百零一……三百零九……三百二十……一直到结成三百三十道炼神真炁,才逐渐放缓,但依旧尚有余力。 风时安沉浸在蜕变当中,不可自拔,可他参与的镜海法会,却是逐步接近尾声,虽然有许多修士想等到最后,看一看结果,但直到法会结束,也没有结束,只能先行出去。 “十六殿下情况特殊,我等七宗商议之后,可容殿下苏醒,略作休养,再离开福地。” 莫说是寻常的修士,即便是本宗弟子,也不容多留一时半刻,可面对龙宫龙子嘛,自然不能死守规矩,得灵活变通一下。 不然将一位正在蜕变,尚未苏醒的龙子,逐出福地,让他直面天劫,渡过了还好说,要是没过怎么办? 左右也不过是多留旬日的时间,镜海福地也不差这点灵气,没有必要因此与云梦龙宫结怨。 “多谢诸位真人通融。” 身披黄金甲的风穆云逐一道谢。 “本该如此。” “不错。” 一众真人也有些许好奇,这位得了仙缘的龙子,最终会是何种姿态,最终又会渡什么天劫。 当风时安徐徐睁开双眼时,顿时便有金光迸溅,扫过此时已经寂静无声的百十仙山,最终,那仿佛两汪黄金湖泊的龙瞳,闯入一位面上满怀关切的英武身影。 “十六弟,可还安好?” “从未有这般之好!” 风时安看了一眼气海丹田之中,交融涌动,演化星海之相的三百六十道炼神真气,心平气和地回答道。 (本章完) 第105章 九雷 第105章 九雷 “十六弟,你这可是渡劫,当真准备好了?要不再调养几日?” “我已经准备稳妥了,不必再拖了。” 风时安看向身旁喋喋不休的大哥,满是无奈道。 在三日前,他就想出去了,但被这位大哥强行摁下了,让他再好好调息几日,适应一下暴增的真炁。 可他生下来就是凝魄大妖,虽然与生俱来的龙元,并不如重修之后凝练的炼神真炁,可在量级上都不知超过多少,这点掌控力,他早就磨砺出来了。 “这可是你第一次渡天劫。” 本该力拔山兮,神威盖世的云梦龙宫大龙子此刻分外啰嗦,一再提醒。 “只是一场普通的化龙劫而已,又不是真龙劫,兄长不必紧张,我连境界都没有突破,天劫的威力不会太高。” 作为渡劫者,风时安此刻还要反过来安慰风穆云。 “天劫岂是寻常,你不可掉以轻心。” “兄长说的是,我这就全力以赴,渡了这天劫。” 虽然还想再劝,但风穆云也知道,此事没有拖延的必要,这位弟弟迟早是要直面天劫的,只不过他的天劫,来得有些早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就出去吧,我会为你护道。” 乘黑山而至的风时安是孤身离开镜海福地的,天劫只能独自面对,这一刻,天道考验的便只有修行者的修为,至于其它,全无意义。 风时安不知道是哪位执掌福地的真人将他送出来的,又或者是某位仙人。当他现世之时,抬眼便看见远方大小岛屿星罗棋布的仙岛湖,至于下方,却是鸟兽皆已绝迹的荒芜山岭。 “真是周到啊!” 当风时安赞叹之时,便有雷鸣之声,在天穹至高处响动,随后滚滚云气,好似天河倾泻,在风时安的头顶上方堆积,只是转眼之间,便化作厚重压抑的墨色。 轰隆隆……咔~嚓……轰…… 有雷霆在云层之中游动,仿佛银蛇游窜,每一次闪耀,都令此方山河为之震荡轰鸣。 远方仙岛湖上的修士,在听到雷音的一瞬间,纷纷架起玄光,又或是御飞剑,乘坐飞梭宝器,升上天空,遥望在骤然间出现,随后迅猛扩张的漆黑雷劫云。 绝大多数修士,从生到死,也都没有机会见到一次真正的天劫,对于修行者而言,他们想要迎来属于自己的天劫,至少也能结出一枚元丹,不说上三品的金丹,至少也要练出一枚杂丹。 纵使在同境界之中,最为低等的杂丹修士,其天赋心性机缘,也都是百万中挑一的天才,能瞧不起他们的,只有同境界中元丹品级更高的修士,以及境界更高的真人。 可对于元丹以下的修士而言,那是名副其实的大修士,存活的岁月稍久些,能够轻而易举的撑起一支修行家族,乃是名副其实的元丹老祖。 是以,当自镜海法会中离开的修士们,带出将有一位龙宫龙子将要渡劫的消息之后,许多原本准备离开的修士都留了下来,想要见证目睹天劫之威。 此时此刻,仙岛湖上空的修士有十万之众,这还是有能力御空的修士,修为不够的,又或者是没有合适法器的,就只能够待在岛上,飘在水里。 “怎有这么多修士,就不能寻一处僻静之地给我十六弟渡劫吗?” 自云梦龙宫而来的镇狱黑山与金殿龙船同样也出来了,而站在舰首的风穆云,看到那一团好似近在咫尺的劫云,再看了看仙岛湖上密密麻麻的人族修士,很是不满。 “大殿下勿忧,我等皆可为十六殿下护法,无人敢在此造次。” 巨岳真人登上宝船,他知道这位殿下因何而牢骚。凡修士渡劫,必然会对渡劫之地千挑细选,最好是四下无人的僻静之地,以免会遭人算计。 不过此地虽然修士众多,但也与僻静之地有相似效果,越是人多越是无人敢生出歹念。 “嗯!” 风穆云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他其实也能明白其中缘由,此乃是南境之地,上哪去寻一处合适的渡劫之地,倒不如就在此处,明面上都有一众真人,暗中更是有仙人,没有比在仙岛湖渡劫更合适的地点了。 仙岛湖上空的修士越聚越多,不过风时安都没有多看一眼,因他头顶上的天劫已经酝酿到了极限,一道明曜刺眼的雷霆从天而降,向他当头劈来。 轰! 风时安迎着雷光,不闪不避,昂首屹立,伴随着雷光炸开,风时安依旧维持人形姿态,通体闪烁晶莹的光辉,他竟然生生硬扛了下来,没有损伤分毫。 轰! 第二道天雷落下,已经了解到了天雷威力的风时安,皱着眉头,依旧硬接这只比上一道略粗一些,但却没有让他感受到任何威胁的天雷。 哪怕这一道天雷落下之时,将他全身都笼罩在内,让他沐浴在雷光之中,可当一枚枚洁白如玉,泛着金辉的龙鳞浮现在他的体表时,别说一点疼痛了,风时安只能感受到一阵酥痒。 如此威力,哪怕知道后面降下的雷霆会不断迭加,一道比一道更强,可风时安的心中也不免浮现出了一道念头, “就这?” 雷光笼罩之间,一道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了风时安的脑海中,在这想法出现的一瞬间,风时安便直接身体力行了。 《紫极云霆炼形术》 当下龙族盛行的正统化龙之法之一,不过此法并非是借天劫之力淬炼龙躯,至少在筑基阶段不是,凡间云雾升腾,天地自然演化酝酿的雷霆就足够了,甚至可以说绰绰有余。 只有将其修行到了一定地步后,修行此术的龙族,才有资本去尝试吞噬天劫中的雷霆,这等冒失之举,自然会将身死道消的概率放大到极致。 不过其收益却是极为可观的,此中之利弊,自然是自行权衡了,只能说龙族不鼓励,但修行此法的龙族非要这么干,那也没办法。 风时安就是想效仿一二,事实上,在他生出想法的时候,身体比他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张口就将那白茫茫的灼灼雷霆吞了进去。 相比于拥有龙鳞抵御的体表,哪怕是作为龙族,其体内也远比体表脆弱的多,风时安此番,终于体会到了天雷的厉害,电光所过之处,血肉尽为焦黑。 吞雷炼体,便是修行炼形术的龙族也绝不会如此冒失,不过风时安却是无惧,伴随他舒展真身,点点星芒在脊柱大龙上闪耀,一股强大的生机也随着迸发。 那些因雷霆而碳化的血肉迅速再生,而这不过劫灭经淬炼的体魄自行恢复,此刻的风时安运转的依旧是紫极云霆炼形术。 没有谁规定,龙族只能练一种化龙法,只要条件合适,都可以练,同修三五种都可以,只不过是大多数龙族受限于资质,寿命,以及仙料神珍,只能选择一种而已。 哪怕是将最普通的化龙术练好,都殊为不易了,练到极致也能够化成真龙,再贪多的话,还没有取得什么成就,就已经化为灰灰。 “还是太鲁莽了!” 亲口品尝了天雷滋味的风时安,非常自觉地改换了汲取天劫之力的方式,显现出人身蛇尾的神人姿态,周身鳞片翕合,吞吐雷霆,好似人族的大周天胎息,借由八万四千毛孔吞吐天地灵气。 如此一幕,印在仙岛湖上空诸多修士眼中,就是看到那位云梦龙子在硬受一道天雷后,在第二道天雷降下时,居然张口吞下了天雷,随后就显现出真身姿态,沐浴雷光。 “我看到了什么!天哪?” “这位龙子居然将天雷给吞了,这可是天劫啊!” “龙族当真可怕。” 风时安不过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的举动,不知震惊了多少围观修士,他们虽然没有直面雷霆,但却能够感受到那股浩浩荡荡,不可抵御的天威,那是让修士从身心至灵魂都感到敬畏,想要匍匐的威严。 莫说是那些没有根脚来历的散修,即便是仙宗道门的大修真人,见到这一幕也为之惊叹。 修行求道之士中,自然也有在渡劫的过程中吞服雷霆的狠人,这等人物,只要不是半途遭劫陨落,十之八九都是能够渡劫成仙的。 “到底是这位十六殿下天资非凡,还是他的血脉天赋之强,连雷霆都能够驾驭?”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自天劫中降下的雷霆一道胜过一道,威力也是越发强悍,可风时安沐浴在雷光之中,就好似如鱼得水,惬意不已。 由此,风时安对炼形术的运转越发熟练,他还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天雷的滋养之下,他的血肉筋骨,正在以一种可以真切感受到的速度变强。 经受天劫之力毁灭,而后再度生长的血肉,不仅仅是变得更加坚韧强大了,还有一种更加旺盛的道韵生机蕴藏于其中。 天劫并不是纯粹的毁灭,那是天道意志的显化与折射,大道四九,遁去其一,修士渡天劫,寻求的便是其中的一。 “紫色天雷?” 当第五道天雷落下的时候,雷霆的色泽发生了些许变化,不过这威力虽然令风时安的少许鳞片焦黑崩裂,但依旧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破碎的白鳞在雷光之中毁灭,但是随之新生长出的鳞片却是更加坚韧,其鳞片上,更是隐隐显出模糊的纹路,好似蕴含某种道与理,可却显得十分粗浅,难以看清。 当第九道雷霆落下的时候,雷光已经完全化作了紫色,而这道雷霆在劈到风时安身体的一瞬间,早已凌驾于大妖之上的龙蛇之身,瞬间便是皮开肉绽,碎鳞横飞,一抹血光在天劫下飞溅,尤为刺眼。 可即便是在一瞬之间就被天雷重创,风时安依旧没有停下对炼形术的修行,汲取天雷之力淬炼筋骨,把握天雷中蕴含的那一抹微末的道韵与生机。 在那好似通天彻地的紫色雷光之中,已经完全显现真身,就连半点人形都难以维系的风时安,在劫光之中苦熬。 其鳞片血肉,在其中不断毁灭,然后再生,在生与死之中,他的气息虽然逐步衰减,但却变得更加绵长浑厚。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没有了相关概念的风时安,突然感觉浑身一轻,随后一股飘飘欲仙的轻盈舒畅之感席卷全身。 他撑过来了,第九道天雷已经完全落下,而他咬牙苦熬,以炼形术汲取的天雷之力,化作他此刻再生龙蛇之躯消耗的底蕴。 “结束了?” 虽然能够感受到自己此刻的身躯前所未有的强大,血气之浑厚,更是超出以往,可头顶上的劫云并没有散去。 “淦!” 在风时安刚刚将身躯修复完善的那一刻,好似无穷无尽的紫色天雷垂落,仅是一瞬之间,就将真身已生长至百五十丈的风时安淹没其中。 在第一重天劫降下时,围观的修士还能够看到以举重若轻,信手拈来的轻松姿态,迎接天劫的龙子。 那么,此刻这些修士只能够看到一片由雷霆化成的狂瀑,好似天河决堤一样的雷霆垂落,着实惊呆吓坏了在场诸多修士。 “不是已经落下了九道天雷吗?怎么还有?” “刚刚那九道雷霆只是第一重,这是第二重。” “那这岂不是第一次!接下来还有八次?” “不错。” “可这天雷也太可怕了吧,这谁能撑得住?” “我还以为结束了,还在想天雷不过如此,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这便是龙子,恐怕也……” 开口说话的修士还没有说完,便察觉几道锋利如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打了一个哆嗦,十分明智地闭嘴。 “这不对呀,不过是血脉晋升的化龙劫,怎么会有如此威能?” 宝船之上,风穆云眉头紧锁,类似这位十六弟,推动血脉觉醒,进一步蜕变,引下化龙劫的龙族,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哪有这等威力。 这才第二重,雷霆如瀑,化作雷池,将他淹没其中,简直像是要将他扼杀当场,不留活路,接下来的第三重天劫,又会演化成什么模样? (本章完) 第106章 化蛟 第106章 化蛟 炽烈的电光,在天地之间闪耀游走,璀璨夺目,墨色劫云之下,亮如白昼,没有半点阴暗,远而望之,好似一挂紫气神虹,矗立于天地之间,蔚为壮观。 风时安在雷池之中竭力抗争,在此时此刻,他真切感受到了天劫的恐怖,也知道什么叫天威浩荡,任何迎接天劫的生灵都必须全力以赴,倾其所有去面对。 在天劫之下,任凭是万年一出的天才,还是亿万中无一的天骄,稍有不慎,都有身死魂灭之危。 天劫的威能依照渡劫者的修为而定,当然,倘若平日修行总是依赖外物的臭鱼烂虾,在天劫之下,必然是十死无生。 天道之劫,对于那些修行惫懒者,从来都是不留余地。至于勤奋苦修者,气运不足,机缘不够,底蕴太浅,照样也会成为灰灰,只是说熬过天劫的概率相对大一些。 不过,纵使艰难,还感受到了身死道消之危,可风时安却是没有半点颓废,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他的精神也是前所未有的亢奋激昂。 因为紫极云霆炼形术作为龙族正统化龙法之一的神妙,在此刻展露无遗,只要扛住天雷的肆虐,就能够获得对等的回报。 虽然这则化龙路,只是术,而非法,更不是经。可正因如此,才能显现出这条化龙之道的不凡。 正所谓大道至简,选择此路的龙族,只要不惧生死,敢受万劫淬炼,照样能够沐浴亿万天雷,彻底蜕变,化作真龙。 可惜,绝大多数修行此术的龙族,绝不敢如风时安这般嚣张,在天劫之下淬炼龙躯,稍有不慎,能剩几根龙骨都算是幸运的。 唯有龙族之中,血气最盛,心气最高,勇气最猛的龙族,才能够体会到炼形术的玄妙。 天劫又怎样?照样是我蜕变化龙的资粮,毁不掉我的,最终会使我变得更强大——虽然绝大多数抱有类似想法的龙族,都会被天劫劈成渣,但终究会有功成者。 足足过去了大半时辰,鲜血淋漓的云梦龙子,才终于显现于人前,此刻的风时安,形容凄惨到令人不忍直视,哪还有最初显形之前,那种恍若上古神人的神圣与出尘。 那绵延如横卧雪山的龙蛇之躯上,几乎都找不出几枚完整的鳞片,而在那被雷霆劈开的焦黑伤口,有些都能看到闪烁星纹的龙骨。 “呼~” 与一众真人一同旁观,心跳都不禁微微加快了几分的风穆云,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十六弟的模样如此凄惨,但是他一眼却能瞧出根本。 其脊柱龙骨未伤,也就代表着根源尚在,也就是模样惨了些,但也就是些皮肉伤而已,对于拥有大妖之身的十六弟而言,这等伤势其实也不算什么。 实际也的确如此,得到了喘息之气的风时安,那一身看似凄惨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经络重建,断骨续接,血肉复苏,鳞片再生。 不过风时安的身躯才刚刚恢复,狂瀑一样的雷霆便再度自劫云中垂落,将他在淹没其中。 这是一场超乎风时安预料的大劫,因为根据他的了解,即便是龙种晋升蜕变,也不应该遭遇如此劫数才对,哪怕是他生来就有王者之姿,也不该如此。 “先天!” 能够影响天劫的因素寥寥无几,与云梦龙君无关,那只能是十方灵境的白蛇主了,汇聚天地秘境之灵机而化生,这等先天生灵,注定生而不凡,其子嗣自然也能继承一部分。 可先天生灵虽受天地所钟,与万物相合,寿祚绵长,但因先天跟脚,本源难变,不利修行。不过,一旦生出了变化,那就是惊天动地。 “如此艰难,必有回报。” 明悟缘由的风时安没有半点气馁,反而越发兴奋乃至期待。 渡过天劫之后,自然能够受到来自天道的嘉奖,此乃,天道酬勤。 来自天道的嘉奖,是许多修行者踏入求道之途后,能够获得的最大机缘,吸引了诸多修行者前赴后继。 至于熬过天劫之后,能够获得多少嘉奖,那也与修行者自身所渡的天劫息息相关了,难度越高,回馈自然也就越多。 纵使有如此念头坚守,在雷海中沉浮的风时安也是格外艰难,时不时就被雷霆劈得横飞出去,可哪怕如此,风时安运转炼形术,也未曾有过一刻停歇。 第三道雷瀑……第五道……在坚守到第七道雷瀑降临时,风时安有些惊异地发现,在被雷霆贯穿身体而后飙飞的鲜血,居然出现了变化,有了不同。 那一滴滴晶莹玉润,好似宝珠美玉的鲜血,此刻居然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辉,似有一种不朽不灭之道性。 “这就蜕变出来了!?” 风时安对这等变化并不是特别惊讶,毕竟他的父亲,云梦龙君就是一尊金龙,只不过这位父亲当年传给他的龙族血脉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身上的鳞片,都是略显细长,只是边缘稍显圆润的白鳞。要怪就怪当年白蛇主与他的父亲相识太早。 不过若非如此,大概就没有他了,而是会换作一位天赋更强的龙子,更有可能就生不出来。 “倒也不错。” 第九道雷潮至天而落,紫色的电光,炽盛耀眼,仅是一瞬之间就将还没有修整好的风时安包裹在其中,也是在同一时间,不知有多少道雷霆击打在他的身上。 破碎的龙鳞飞溅,淡金色的龙血也随之淌落,这一次甚至还有断骨飞出,可即便如此,风时安也没有化作一截焦骨,他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终于结束了!” 当最后一道紫电雷光散去的时候,仙岛湖上空旁观的修士中,有人长长松出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了下去。 “那位殿下呢?” “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嘶~好可怕的天劫。” “不会已经……” “胡说八道什么?没看到还悬在空中吗?那就代表没事。” 当再次见到风时安的身影时,哪怕见到天劫凶险的修士,即便心里已有准备,此刻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因为此时的风时安都已经不是模样凄惨了,而是根本就瞧不出模样,那就是一截扭曲的蜿蜒炭山。 咔~ 在万众瞩目之中,一道清脆的破碎声响起,在许多真人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目光之下,一片片炭壳自空中落下,露出下方银白如玉,其中又有金丝散射的龙鳞。 体型比起渡劫之前,好似小了几圈的龙蛇在天空之中舒展身躯,可其中散发出的神圣与威严,却是不减反增,更甚以往。 “还没有结束!” 风时安仰头看向天劫,在他的体内,磅礴的血气仿如海潮一般涌动,赋予了他同境之中,无与伦比的强悍力量。 此时的他哪怕境界不变,道行未曾增长多少,可仅凭身躯体魄之强,也足以碾杀绝大多数的大妖,毕竟妖族首重体魄,至于妖力、神通,虽然也能定生死决胜负,但那不是没跟脚的妖族能琢磨的。 轰~ 在风时安的注视之下,一股令仙岛湖上空,诸多遥遥相望的修士都感到心悸,沉重到难以喘息的天威落下,而后,天雷滚动。 可雷霆并没有落下,而是在劫云之中游走,相互交织,然后在风时安略显惊异的目光之中,聚集化成九枚雷茧。 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第一枚雷茧破碎,从中居然走出了一尊生灵,还是龙族无比熟悉的存在。 龙首昂扬,向后生长的尖角锋利如刀,赤红的龙瞳中充满了杀伐之意,延伸至耳际的血盆大口死死衔住一柄寒光凛冽的杀剑,紫红鳞片覆盖包裹了豺狼般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感的四肢紧绷,细长的龙尾好似一条神鞭。 睚眦 天地间赫赫有名的龙种,虽然化作真龙无望,可初代睚眦,其杀伐气之凶,丝毫不逊色于真龙。 风时安着实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与一尊睚眦对阵,还是在天劫之中。不必有任何多余的念头,这尊天劫孕育的龙种,不会顾及任何同族之谊。 铮! 赤红色的剑光撕裂了虚空,可就要划过承受天劫的龙蛇之躯时,却被一只覆有鳞甲,强而有力的手臂握住一杆龙戟抵住了。 铛~ 直到此刻,才有神铁相击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风时安下方早已被天劫余波击打得千疮百孔的山岭之地,凭空多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剑痕,更有几座残缺的山头被削去了半截。 明明是天雷凝聚的兵器,可被这尊同样由天雷凝聚的睚眦衔在口中,却好似神兵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天劫之中怎么会孕育出生灵?” 看到龙子再次显化出半身,手握一杆龙戟,与天雷孕育的睚眦厮杀,血光横扫,碎鳞纷飞,仙岛湖上空的一众修士都看呆了,这完全超过了他们原本的眼界与认知。 “这是昔日的至强生灵与种族在天地间留下出来的烙印,只有各族最杰出的天骄,才能够令祂们在天劫之中显化。” “据说在最恐怖的天劫之中,还有机会与上古时代那些至高至圣的存在交手。” 由仙宗真人作出了解释,他们自身虽然没有经历过,有许多还是第一次见,但这并没有超出他们的认知,今日不过正好印证而已。 “杀!” 这是风时安自出生以来所经历的第一场血战,身份、权利、附庸,在此刻都没有用处,唯一能助他的,便只有手中这一杆他费了心思练成,但使用频率并不高的龙戟。 即便只是九颗雷茧之一,最先孕育出来的,可这尊睚眦的力量与风时安旗鼓相当,唯一不同的就是杀伐技艺。 这尊睚眦就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样,杀气极重,每一招每一式都想要将风时安撕裂。 可风时安在与之交锋的过程中,虽然频频受伤,但终究没有让其得逞,在这样的血战之中,风时安都有些生疏的技艺,也在突飞猛进。 不仅如此,风时安还发现他手中的龙戟,在与睚眦杀剑碰撞之下,居然有一道道好似先天而生的灵纹在蔓延。 他在天劫之中蜕变,他的神兵同样也在变化。在发现了这等变化之后,风时安看向这尊雷灵睚眦的目光就变得不一样了。 机缘! 当风时安再次化出原形,张口咬在了睚眦的颈部,并且生生撕下一块时,在那好似鲜血般飘飞的雷光中,不知有多少修士看傻了。 这位贵气十足的云梦龙子,居然可以悍勇至如此地步,生吞天劫雷灵! “果然!” 虽然再次口吞天雷,令风时安痛苦不堪,但天雷之中蕴藏的先天之气,却是让风时安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龙血在沸腾,腹下之中,血肉生长的酥痒传来,一波接一波的袭来。 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变化,血脉的晋升蜕变,外形怎么可能没有相应的变化。 吼~ 当风时安近乎吞了雷灵睚眦时,第二枚雷茧裂开,一尊龙首虎身的雷霆从其中走出,狴犴。 没有任何言语,风时安提起神兵冲杀了上去,这一次,他是主动逆伐向天,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一头雷灵灭杀,汲取先天道蕴。 第三枚,第四枚……一尊又一尊只要是龙族,就决不陌生的龙种雷灵现身,囚牛,嘲凤,霸下……螭吻…… 当多尊雷灵围杀风时安时,即便是风时安已经在天劫中接连蜕变,可他也在这场血战中也是险象环生,不止一次被这些雷灵撕裂了身躯。 不过,由劫灭经淬炼的脊柱龙骨却坚韧到不可思议,即便是两三尊雷灵合力,都难以击碎,只能够令其浮现裂痕。 在这样的痛苦与煎熬之中,风时安也寻觅到了反杀的机会,这些雷灵并不能如他一样不断恢复,它们的身躯一旦遭受重创,虽然会复原,但气息会跌落。 如此,风时安历经了三天两夜的血战厮杀,才终于将最后一尊霸下雷灵击碎,汲取了最后一道先天道韵。 在这一时刻,本就如同浪潮般,一浪胜过一浪,越卷越高的先天之气,也在风时安体内积蓄到了巅峰,轰然溃散开来。 在众多旁观修士的眼中,只见这一条遍体鳞伤的龙蛇,其伤势快速恢复的同时,腹下骤然间,在极短的时间内,浮现四处巨大的鼓包。 撕拉~ 没有半点凝滞,破碎之后,不知修复再生了多少次的鳞皮,被强而有力的龙爪撕扯破碎。 身躯好似又小了一圈的龙蛇,不,是四爪玉鳞金纹蛟龙,在天地之间发出长吟,在激扬的龙吟声中,厚重的劫云,开始逐步消散。 (本章完) 第107章 名动 第107章 名动 当劫云将要散去时,一缕又一缕五色造化仙光落下,照在已然脱去蛇身,化成蛟龙的风时安身上,受天劫摧残而形成的伤势,其修复的速度,瞬息之间,翻了十倍都不止。 历经血战,厮杀到了最后,积蓄了足够的先天之气,蜕变化成蛟龙的风时安,已经是油尽灯枯,抵达了极限。 可当造化仙光落在他身上时,所有的疲倦、痛苦与伤痕都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脱胎换骨带来的愉悦、轻松以及发自魂灵的欣喜。 风时安能够感受到,龙血在身体之中奔涌,仿佛大江大河在山川之间穿行,惊涛拍岸。 那股逐渐恢复,并且勃发的雄浑血气,即便是相隔百里之外的仙岛湖修士都能够察觉得到,仿佛将要喷薄的火山,倾覆天地。 “难怪会有炼形术!” 沐浴在造化仙光之下,感受自己焕然一新的龙躯,生出的种种变化,风时安不禁在心中感慨。 天赋资质的变化,对于绝大多数修行者而言,他们唯一能够做参照,可以感受到的变化,就是对天地灵机的感应与汲取,对大道的感悟也可以算在其中,但这就更飘渺了,难以言说。 对于风时安来说,天赋资质一旦出现变化,气海丹田中的炼神真炁就会非常直观的呈现出来。 渡劫之前,在吞下了那颗丹果后,风时安丹田中蕴养出了三百六十道真炁,在渡劫过程中,因为持续性消耗,真炁只减难增,风时安也没有察觉到什么。 可当渡过天劫,在造化仙光之下,三百六十道真炁倾刻间恢复圆满,真炁的生成并未停止,第三百六十一道真炁自然而然地出现,好似本该如此。 “天劫造化啊!” 感受气海中一道道自然生成的炼神真炁,风时安对于看似平平无奇的炼形术,又重视了几分。 他现在可没有主动运转劫灭经,所有真炁都是自行回复生成,依照真炁生成的数率来看,渡过天劫后,他的根骨增进幅度,虽不如那枚丹果,但也没差多少。 不过,吞下丹果之后,风时安全神贯注,炼化其中蕴含的道韵,力求一分一毫都不浪费,但现在嘛,风时安放手不管,任凭真炁自生。 那满蕴造化的仙光足足持续了一刻钟,伴随最后一缕劫云散去,这才缓缓暗淡,而位于风时安身下,因为他渡劫而千疮百孔的破败山岭之地,也承受了几分风时安渡劫成功之后的天地恩泽,生机复苏,绿意生成,更有灵机孕育。 此地虽然不会变成什么适宜修行的修行圣土,但自此以后,也与穷山恶水不相干了。 “十六弟!” 当仙光彻底消散,风穆云最是迫不及待,指挥金殿宝船,直奔风时安而来,他欣赏着已经截然不同,完全换了一番姿态的弟弟,忍不住大笑。 “恭喜十六殿下,渡劫功成!” 随船的巨岳真人,看到眼前仅有百二十丈的蛟龙,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依旧上前道贺。 虽然这等体型也依旧凌驾于绝大多数大妖之上,但比起这位殿下渡劫之前,可是小了不少。 可也正因如此,才凸显这位殿下在此番天劫之下,大抵取得了非凡蜕变,血脉潜能大增,唯有如此,才能够出现这等变化。 “多谢大哥,多谢真人护法!” 风时安向宝船甲板落去,这一次他无需再借用化形丹,境界哪怕没有提升的他,此刻也获得了大小如意,变幻诸形的天赋神通。 如同呼吸饮水般自然,风时安于众目睽睽之下,再度化作人形,可却是成了一位满脸稚气的少年,虽然身形依旧修长挺拔,但那股好似草木萌发的生气,却让一旁的真人目露艳羡。 修行者在没有刻意变换的情况下,渡过天劫之后,身躯面容变得更加年轻,有且只有一种原因,寿命增长了。 显而易见,眼前这位龙族殿下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所以化形后的模样,比先前更加稚嫩。 以龙族本就悠长绵延的寿元,此刻渡过天劫,再增一程,也不知这位殿下如今有多少寿元,不过想来至少也比他们这些真人的余寿要多几番。 破境蜕变之后,能够增进的寿元,终究还是要以原本为基础的,就如寿不过百岁的凡人,即便是一路破境界,修成洞玄之境,成了真人,能够增加的寿元也不过千年而已。 可那些先天跟脚,来历非凡的生灵,突破之后,能增加的寿元相对于人族,称得上是恐怖,或许其零头都能抵得上一位真人之寿。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大哥,我不护你谁护你?” 听到风时安道谢,本来眉开眼笑,看起来比谁都开心,好似自己渡劫成功的风穆云顿时佯怒道。 “不错,十六殿下不必多谢,您在此地渡劫,也让前来参加镜海法会的修士大涨见识,知晓天劫威不可测。 我门中可是有不少弟子,受您勉励,或许再过二三甲子,我悬剑山又能多出一二真人了。” 一旁的巨岳真人也在一旁赞叹。 虽然这位殿下渡的并非是妖王劫,可这化龙劫之变化,比起妖王劫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是他,也自觉开了一番眼界,先前从未见过天劫中孕育出了雷灵。 “终于结束了,可以散了。” “刚刚照在那位龙子殿下身上的是什么?” “那是造化玄光啊,你若是能渡了天劫,老天爷自然也会赏你。” “那还是算了吧,我没有这命。” “这等造化咱们就别想了,连第一道雷都扛不住。” “嘿,别说大话了,咱们哪有挨雷劈的资格。” “我说,要是那位殿下刚刚渡劫完的时候,咱们要是过去蹭一蹭一下,是不是也能修为大增?” “你当天老爷是傻的吗?那也是你能蹭的?” 亲眼目睹一位龙宫龙子渡劫成功,蜕变化作蛟龙,仙道湖上空的修士纷纷降下,但即便如此,这些因镜海法会而汇聚起来的修士都在议论纷纷,气氛尤为热烈。 可以预见的是,伴随这些修士散去,各回各家,云梦龙宫,十六龙子风时安之名,必将名声大噪。 “化龙劫……” 在仙岛湖一处周长百里的岛屿上,一位气质清冷,貌不惊人的坤道,仰望着那位在渡劫功成之后,立即便有血亲上前,更有道门真人以及高功大修上前问候的龙子,轻声呢喃了一句, “不知我何时可以引下属于我的金丹劫?” 南宫云琉不只是羡慕那位引下天劫的龙子,更多的还是羡慕对方可以肆无忌惮地于人前显圣,在万众瞩目之下渡劫,无需任何顾虑。 作为踏上修行路,就背负重开道统之使命的女修,南宫云琉的精神非常疲惫,可纵使如此,她也不能有半点停歇,必须不断向前。 “急什么?以你的天赋,再加上我的指引,结成一品金丹,不过是迟早的事,到那时你再烦恼如何应付天劫吧。”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南宫云琉心间响起。 “金丹劫的威能,比起这位龙子的天劫威能如何?” 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天劫的南宫云琉不禁询问道。 “那自然要强上十倍百倍,这有什么可比的?” 听起来颇为不解的声音响起,好似一位饱经岁月沧桑的老妪,不明白自己的晚辈,为何能够问出如此无知的问题。 “师父,我若是在天劫之下身死道消?您会失望吗?” “胡说八道什么,不过是见了一次化龙劫,就把你给吓到了?” “天劫不是因人而异吗?待我渡劫之时,定然是与我的修为天资相对应的天劫,你也跟我提过吧,无论是多么出众的天骄,也是会在天劫中陨落的。” “不错,我的确跟你说过,但你绝不可能在天劫下陨落。” “为什么?” “我让你收集山海珠,是拿来摆着玩的吗?” “可……” “没有可是,走吧,你想看的热闹也看完了,该去寻下一枚山海珠了。” 看起来风韵犹存的冷漠坤道,再次看了一眼那位好似众星捧月的龙子,然后转身就走,也是这一眼,吸引了风时安的注意。 虽然此时仙岛湖上的修士,有数十万之多,但头顶紫霞凤鸟的,只此一位,实在是太惹眼了。 在风时安的眼中,那尊华丽而又耀眼的凤鸟,其羽翼逐渐丰满,越发威严,那股雍容华贵,俯瞰天地的威仪与气度,仿若天凤临尘。 “这还真是命运多桀!” 凤鸟的尊贵与威严并非凭空生出,那一团又一团涌向凤鸟,欲要将之吞没,却又被凤鸟以长喙与利爪撕碎的黑云,成了让她不断成长的资粮,那团围绕的紫霞也因此越发浓郁。 念及至此,风时安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气运,他的气运并没有多少变化,自从他碎裂了自己与生俱来的蛟珠之后,便只剩下一汪幽深的玄青池水。 此刻,池水之中,正有一条不过尺许长短,活灵活现的紫鳞金瞳小龙游走,此小龙鳞爪须尾俱全,瞧其模样,好似真龙破壳初生。 见到如此,风时安心中大定,哪怕他如今还没有修出九百道真炁,可从气运来看,他铸就真龙道基,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绝无半点意外。 “十六弟,你在看什么?” 风时安虽然只是遥遥朝仙岛岛湖瞥了一眼,可是这却被近在咫尺的风穆云瞧出了端倪。 “我的天赋神通,好似又变强了。” 风时安可以确定,自己刚刚看向那位女修头顶气运演化过程,绝不止十年,真要是在十年内连遭五十八劫,那她得倒霉到什么程度?又得以什么样的顽强意志才能够撑过来? “果真?” 闻听此言,风穆云大喜过望,他这一趟回去之后,可是准备要重返苍梧陆州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两位殿下,这是?” 一旁的巨岳真人有些不明所以。 “真人勿要见怪,我不过是为我十六弟神通增进而喜。” 风穆云自然不会多言,望气神通看似寻常,可能够掌握的修士,却是寥寥无几,真人也只有窥探此道的资格,但到底能不能掌握,还得看自身的资质与缘法了。 “两位殿下的兄弟情谊当真令老夫艳羡。” 此话乃是巨岳真人由衷之言,纵然是凡间,如此亲密的兄弟情谊也不多见,尤其是在各有事业与成就之后,更别提眼前这两位可都是龙族贵胄。 按理来说,龙宫中任何一位拥有继任水君之位的龙子关系应该都不太好,可这两位看起来像是同胞同母的亲兄弟,还犹有过之。 “哈哈哈,法会已经结束,耽误唠叨诸位真人了,我还有要事,这便启程回去了,日后有机会,定当亲自登门拜谢。” 来自真人的感慨与赞叹,让风穆云龙颜大悦,不过他也趁此机会请辞。 “既然如此,那老夫先行一步,两位殿下慢走。” 待到巨岳真人离开之后,风时安有些惊异地看向自家大哥,他记得这位真人初见时,态度可没有如此亲密,他还没有傲慢到以为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嘿,我可不似你这般有眼力,还能在法会中逮住仙缘,因此我就四处走访了几位真人,与他们混了脸熟。” “几位?” 风时安面露狐疑。 “能拜访的我都去拜访了,包括那位铸九真人,不得不说,那位小老头还真是位性情中人啊,酒量也不错,就是酒品不太好……” 风穆云兴致勃勃,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风时安在一旁耐心地听着,却见这位大哥越说越起劲,话到半道,突然顿住,面色骤变, “坏了!” “怎么了?” “咱们俩的真器。” 大龙子的话音刚刚落下,两道玄光就撕裂了虚冥,落了下来,却是一副图卷,以及一支缠有阴阳二气的白玉长颈瓶。 “这不就是吗?” 风时安眼见虚冥中当真落下两件真器,眼中不禁闪过一道莫名光泽,须知,即便是仙人,也不一定能拥有一件真器。 (本章完) 第108章 紫宸 第108章 紫宸 “我就知道那老家伙没有那么大方,你瞧瞧他给的都是些什么?一件大些的储物法器,还有一支酿酒瓶?” 看着在指指点点的风穆云,虽然他并没有说错什么,但风时安多少还是觉得这大哥有些不识好歹。 所谓大些的储物法器,自然是那幅画卷,其名为江川百景图,的确是有储物之效,因其内部空间极为广大,粗略一估,约莫方圆百里,不知能装下多少,便是连山川江水都能够收进去。 作为真器,江川百景图最为独到之处则在于,可以容纳活物在其中,仅是这一点,就足以显出这幅真器画卷之不凡。 一幅收藏于画卷之中,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天地,哪怕不具备任何攻伐防御之妙,没有其它作用,也足够了。 至于那支大哥戏称作酿酒瓶的阴阳瓶,却是因这真器中,内蕴一道先天阴气与一道先天阳气,二气相合,化作能够分解万物的阴阳鱼。 根据宝瓶元灵自己透露的用法,只要是将生灵投入其中,任凭什么真人妖尊,只要不做抵抗,熬练上三五日,就能够化作一滩浆水。 这浆水原液自然是妙用无穷,哪怕只是单纯饮下,都可增进修为。可这真器令风穆云诟病的地方在于,其本身并没有任何捉拿吸取的效用。 换而言之,这也是一件不具备任何攻伐作用,在斗法厮杀中,派不上用场的“鸡肋”真器。 想要饮下琼浆,还要主动捉拿敌寇往里面塞,最好还要让投入其中的生灵,丧失任何挣扎抵抗的能力,不然还有可能让对方给逃出生天。 “无论怎么说也是真器,父君能够用作赏赐,已经是慷慨博施了。” 风时安对于父君能够赏下真器,已经是非常满足了,哪怕不是杀伐护身用途的真器,那也是珍稀异常。 看看其用途就知道了,但凡任意一件流落出去,都会引起一场劫难,当然也或许会成为一场大机缘,造就一位真人,又或是魔头也说不准。 “这算什么慷慨?你可不知道,他身上的宝贝多着呢。” 听到风时安这般没有大志向的感慨,风穆云不禁哂笑道。 “父君都有些什么宝贝?” “仅是我知道的就有十数件,大有可能还有道器。” “这般多~” 风时安着实吃了一惊,不过心中转念一想,倒也正常,或许正是因为有如此之多的真器,所以,这位父君才能够堂而皇之地参加人族仙人的集会,还能从其中分润一枚仙果。 “那是自然,你也不必吃惊,其中至少半数都是咱们云梦龙宫传下来的,只不过因为他是龙君,所以才能把持而已。” “哦!” 风时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更合理了。 一位手握五六件真器,自身战力比肩仙人的龙君,若是想要谋夺其它真器,难度并不高。 “我原本还想趁此机会,将那套紫宸龙甲要来,再替你讨来那枚沧澜印,却没想到,他居然就拿这两件边角料来糊弄我们。” 风穆云倾诉自己此刻心中的不满,却是因为他没有拿到自己心仪的真器,故而有此牢骚。 “紫宸龙甲?沧澜印,不会是?” 风时安的神情有些微妙。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执掌沧溟庭的大印,就是一件真器。” 看到风时安的神情,风穆云肯定了他的想法, “怎么?你还不知道?” “我还以为只是一件灵宝。” “镇狱司都有八件灵宝禁器了,何况是能够统领沧溟庭的大印。” “说得倒也是。” “十六弟啊,你可要好生修行。” 风穆云伸手拍了拍风时安的肩膀,迎着这位弟弟不明所以的目光, “等到你的修为足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老家伙讨这枚沧溟印。” “一切全凭父君安排。” 风时安自然不可能说什么大话,虽然在此之前他并不了解沧溟印,但他很清楚,沧溟君之位代表什么。 “啧,你这性子呀,不过也没事,听安排就听安排吧,那老家伙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听到风时安的回话,风穆云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之色,旋即又释然了,点指面前两件悬空而立,已经被他们探明用途的真器, “你先选吧,剩下的归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厚颜选这副江川百景图吧!” 风时安也不贪多,仅仅只是在法会上,父君塞给他的丹果,就让他非常意外了,现在还能再得一件真器,那就是额外的惊喜。 “那我就将这件阴阳二气瓶拿去了。” 瞧着伸手抓住江川百景图的弟弟,风穆云深深瞧了他一眼,然后将阴阳二气瓶收下。 相对于大体承平的东胜神洲,这支可以将敌手炼化成浆水原液的阴阳二气瓶,无疑可以在苍梧陆洲中发挥出更大的用处。 至少在使用时不会有什么顾忌,将生灵炼化为浆水的手段,还是有些偏向于魔道了,属于邪魔之法,不宜在神洲之地滥用。 瓜分往好处的兄弟俩,这才准备启程回家,不过在此之前,风时安遣卫江招来了二十三弟,风傅经。 “我与大哥将要启程返回云梦泽,你可要随我等一同返回?” “多谢十六哥好意,我决心随雪儿留在紫云阁修行。” “嗯,那便依你。” 看着眼前两位亲密无间,好似一对无瑕璧人的少年男女,风时安对其决定,自然是无所谓的。 云梦龙宫这一次之所以因他而兴师动众,不过就是因为云梦龙君恰好在场,伤了颜面,更是累及了龙宫的威严,所以才有此行。 至于这位龙子本身,无论是龙宫,还是风时安都不在乎,只要他活着就行,只要没有出现任何人为因素的意外。 哪怕是他不幸陨落在天劫之下,龙宫最多也只会派遣一支队伍,为其收敛遗骨,记上一笔,宗府抹去其名,也就结束了。 龙宫中绝大多数龙子龙孙都是如此,只要安分守己不惹事,做什么都行,虽然能够做到的寥寥无几,但这就是龙宫的态度。 “祝你们伉俪共证大道,长相厮守。” 送走了这位弟弟之后,风时安看向已经有几分焦躁不安,显得急不可待的记名弟子。 “可是想家了?” “师傅明鉴,弟子离家之时,未曾与任何人交代,如今失踪两月,弟子的衣冠冢说不定都已经立起来了。” 姜守轩自嘲道。 虽然这场令他猝不及防的道门法会之行,乃是他平生最大的机缘,可如今法会结束,又亲眼旁观了师傅渡劫化蛟成龙,他现在已是归心似箭。 “不过两月而已,那位武德帝应当不会如此急躁,且上来吧,回去了。” 巍巍黑山与千丈宝船震动天宇而行,重新点齐兵马返程的风时安,在两条蛇镯自觉准备套上的时候,却是张开了江川百景图,将这对姐妹收入其中, “代我好好感受一番,此图与天地有何不同。” “太慢了吧,这要飞到什么时候?” 展开舆图,确立了位置与距离的风穆云不禁抱怨道。 可即便如此,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梦龙君也没有出手,任由两位子嗣驾驶黑山与龙船,横跨百万里,历经月余,无惊无险,返回云梦泽。 不得不说,云梦龙宫的旗帜还挺好用的。绝大多数修行势力在看到黑山与龙船之后,就连上前阻拦盘问的勇气都没有。 至于那些有底气,或者有胆量上前查看的势力,在看到来自云梦龙宫的旗帜后,稍加询问便放行了。 因此,风时安与其大哥是一点弯路都没有绕,一路直飞,历经三十八天,这才看到了熟悉的山河天地。 “师父,徒儿这便先去了。” 在看到大雍城池村落的第一时间,姜守轩便迫不及待地主动请辞。 “去吧。” 风时安没有挽留,任由这位此番也得了大机缘的弟子离去。 作为一位参加了镜海法会中的武夫,虽然最初抵达的姜守轩迷迷糊糊,但他的实力与身份摆在那里,因此他在法会中行走,也结交了不少修士,得了诸多对自身大有裨益的机缘。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武王之路也依旧艰难,因为武夫晋升也是一样,照样要受一次天劫。 “你们的感受与体验如何?” 临近云梦泽,风时安这才将在江川百景图中待了二十日的姐妹俩放了出来,再次询问其感受。 “少爷,若是做好足够准备,在其中修行无碍。” “嗯!” 风时安点点头着,这对姐妹又为他又探明了百景图中的一大缺点,那就是此图内景天地,无法自产灵气,需要外界注入。 若是自身所携带的灵物资源不够,修行之士坠入其中,就会犹如深陷末法之世,自身的灵气会逐渐逸散。 不过有此缺点也不足为奇,毕竟只是一件真器而已,倘若其内小天地自成循环,可生灵气,那与洞天福地又有多少差别? “恭迎大殿下,十六殿下回宫!” 当风时安与风穆云重返龙宫时,自然惹出好大一番动静,因为这兄弟俩出法时的阵仗,实在是太过于浩大,像是要去伐山破庙,犁庭扫穴,灭人满门一样。 “这气息,有些不太对劲啊?” 在回到龙宫的第一时间,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有了反应,风穆云挑着眉头,看向风时安, “有没有感觉很熟悉?” “龙宫中有水族渡劫了。” 风时安很平静,这股气息对他来说,可谓记忆犹新,犹在昨日。 不同于在外界渡劫,在散修中所引起的喧嚣与热闹,在龙宫之中,有水族渡劫是一件稀少但不稀罕的事。 龙宫可是汇聚了方九千里的云梦泽及其下辖诸多支流湖泊的水族菁英,时不时有水族渡劫实属正常。 只不过,当饶有兴致的大龙子询问是谁渡劫时,回答的神官却是支支吾吾,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风时安。 “问你什么答就是了,看我做什么?” 风时安皱起眉头,已经隐隐感知到了什么。 “殿下,天劫是降临在了第七重天,落在了您的镇狱司中。” 此话一出,风时安都没有心底去纠正那位神官的谬误之处,那不是他的镇狱司,他只是代掌而已。 “大哥,我先走一步了。” 风时安都等不及黑山归位,而是率先一步,直奔第七重天而去,因为在他的了解中,镇狱司仅有一位龙女,可以在短时间内引下天劫。 重回镇狱司,缺少了一座黑山的镇狱之地,虽然有些不完美,但依旧凶煞气冲天,可也难掩弥漫的劫气。 “兄长!” 当看到那位全身都浸泡在霜气蒸腾的寒池中,连人形都维持不了的锦鳞白腹蛟龙,艰难抬头,冲他喊了一声时,纵使风时安看到遍布这条蛟龙浑身上下的焦灼雷痕,也不禁骂了一句, “蠢货!我嘱咐过你不止一次,你到底在急什么?” “是我太过自以为是了,以为将凝魄境界修行至圆满,未曾遵循兄长的教诲,强行渡劫,落了如今的下场。” 已经奄奄一息的玉蛟,听到风时安的斥责之声,眼中也不禁露出了自责与懊悔之色。 “能在渡劫失败之后,保下性命,留得这等残躯,也算是你修行有成了。” 风时安面无表情地点评道。 “砚秋知错,还请兄长垂怜。” “这是天劫之伤,我治不了。” 风时安的眼神既叹且恼,天劫留下的伤痕最是麻烦,最简单的疗愈方式,就是渡劫功成,由天地降下的造化之光消除,化作修士的底蕴。 可若是不成,能够在天劫下苟活下来的生灵,其身上的天劫伤痕往往是伴随一生的,难以治愈,更是令修为难以精进。 “哥,我好疼!” 风时安静默片刻,最终是一叹,一挥衣袖, “罢了,我带你去寻你的那位裴郎君,看看他的仙药之体,能否疗愈你的伤势。” “我不想让他见到我如今这般模样。” 龙女的眼中不禁露出抗拒之色,因为她已经尝试过,即便是她化作人形,这天劫之伤也是如影相随,她如今的姿态之丑陋,她自己都不愿意多看。 “呵~这可由不得你。” (本章完) 第109章 部曲 第109章 部曲 “虽然心黑了些,但人倒也不差。” 风时安转头看了一眼脚下,小竹山上的太素观,虽然乍见龙女的凄惨模样,那裴道士被吓了一跳。 可在了解到那是渡劫所伤之后,这黑心道士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龙女恢复。 一道道闪烁雷光,纵横交错的焦痕,令龙女化形之后,本该倾城绝色的面庞,看起来比起恶鬼都要可怕。 可即便如此,那名道士在经过最初的不适后,却还是选择了接纳,那坚定的眼神,让风时安确信,这家伙并非是单纯贪图美色之徒。 于是,在留了些灵液灵物,交代了几句之后,风时安便径直离开了,当然,离开之前,他也没忘记去看一看那幅仙人赏月图。 不出意外,他没有见到画中那道仙人留下的分神,或许,那画中已无仙人,只剩一幅画而已。 “该闭关一段时间了。” 没有见到仙人的风时安,心中并无失望之意,渡过天劫后的造化,令他脱胎换骨,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没有彻底的消化掉。 丹田气海之中,自发运转的劫灭经,已经将丹田气海中的炼神真炁,蕴养到了三百九十九道,虽然真炁生成的速度正在逐步放缓,但风时安却能感觉得到,这依旧不是他目前根骨的极限。 重回龙宫的风时安先去完成了先前的许诺,也就是帮将要远行离去的大哥风穆云挑选兵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上,即便风时安不干预,那些追随风穆云从苍梧陆洲回来的龙将们,也已经在龙宫中招收了不少兵马。 风时安需要做的,就是过一眼那些决定追随大龙子,前往苍梧陆洲开拓的水族,看看他们的头顶气运是否会有死劫黑气。 倘若当真是乌云盖顶,那自然是要拦下,若是没有,自然就可以前往,不过,风时安这一眼也管不了多少年,但至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在短时间内暴毙。 “十六弟呀,我走了之后,这龙宫上下,你可要多多操持啊,不要让那些家伙惹出了祸乱。” 已经准备返回妖国的风穆云,摆出大哥的架子,抓住风时安,叮嘱道。 “大哥放心,我一定尽职尽责。” 风时安委婉道,他不过就是一名小小龙子而已,这龙宫上下,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自有龙君烦恼。 “只是尽职尽责可不行,你是龙宫未来的沧溟君啊,可要有沧溟君的样子。” “大哥莫要玩笑,此事自有父君定夺。” 风时安面色一正,严肃道。 “好好,让他来定夺吧,不过有一事,我得提醒你。” “什么?” “无论你想做什么,你该拥有属于自己的部曲了,虽然你现在能号令刑军,但刑军听从的是镇狱主的调令,也会服从沧溟君,但可不听命于龙宫的十六龙子。” 听到大哥风穆云的忠告,风时安顿时缓缓颔首。 他明白大哥的意思,他凭镇狱金印,所以才能够调动刑军,日后若是当上了沧溟君,也可以下发调令。 可有朝一日,他不选择这条路呢,凭借十六龙子的身份,他还能指挥谁?卫江? “大哥所言甚是。” “以你的天赋,想要组建自己的部曲,只消上三五年之功,可我看你似乎没什么意向,所以才提醒一句,别怪大哥多嘴。”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心中也有念头,只是并未打算立即实行而已,大哥这番话倒是点醒了我。” 风时安从袖袍之中取出一幅画卷, “我得了如此宝贝,总不能当真一件储物袋用?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嘿,我就知道我多嘴了,十六弟果然有心思。” 瞧见这位弟弟手中画卷,风穆云不禁开怀大笑, “可惜,百景图虽然不错,却可在其中藏兵,不能在其中练兵。” “能得一幅藏兵图,我已是心满意足。” “十六弟,你可有练兵之地?” “九嶷之大,何处不可练兵?” “哈哈哈,确实是我多虑了。” 见到自己所问皆有答,风穆云心中大定,也不再多言。 待到点齐了兵马后,又拉着风时安痛饮了一番,这才启程,回返苍梧陆洲,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让那些妖魔见识一下,来自龙宫的底蕴。 送走了大哥后,风时安左右顾盼,确认无事之后,当即便与卫江嘱咐了一声,便走入已经完整的镇狱司,在其中正式闭关。 在此之前,风时安也没有忘记将灵修姐妹放出,百景图中的确不宜修行,可玄铁殿中的内蕴秘境,却是不可多得的妙土。 苍茫古朴,遍体裂痕,却是裂而不碎的太皇塔显露,日月齐天,周天星斗闪耀,仿佛绝世天妖出世之景再现,漫天星宿光辉,如雨坠落。 “帝流浆?” 随侍修行的两姐妹,有些震撼地看着淅淅沥沥落下的光雨,柳青蘅忍不住伸手接取,却发现仅仅只有寥寥两三滴落在手中,绝大多数都被一道逐渐浮现,并且扩大的星云漩涡卷去。 “不是帝流浆,但相差无几。” 两姐妹感受到了光雨之中蕴含的神妙,即便是野草顽石,若是长久沐浴,这等再寻常不过的凡俗之物,也可开灵启智。 此时此刻的风时安,全身心地沉浸在劫灭经的修行当中,在太皇塔的辅助下,他只是用了短短十天的时间,就将炼神真炁的数量,一举推到了四百五十道之多。 这是天劫造化令他的根骨增进之后,所能达到的极限,不过这并不是他的极限,风时安趁着渡劫功成,根骨大增之势,一口气闭关了十年。 “四百八十道真炁!” 三十次炼骨筑基,每一次都能够体会到粉身碎骨的痛苦,当精神的疲倦与忍耐达到极限之后,风时安这才缓缓收功,走出了玄铁殿。 “恭贺殿下出关!” 一如既往,在出关之后,风时安首先见到的就是卫江,这位神官的面容与先前相比没有多少变化,回想起对卫江的嘱咐,恍若昨日。 可风时安这一次清楚地知道,他已经闭关了整整十年,如今的他,已有两百一十三之寿,作为龙族而言,他还非常年轻。 “我吩咐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殿下,这是臣描绘的水文图。” 听到风时安询问,卫江立即奉上一册卷轴。 风时安没有言语,接过卷轴之后,令其虚浮于空中,伸手一点,令其如画卷般徐徐展开,一条长达近十丈,其上信息标注鲜明的水文图卷,顿时出现在眼前。 其中的水文信息自然是与九嶷江相关,这就是风时安闭关之前,吩咐卫江做的事情,令其去勘探九嶷江中,适合囤积操练兵马的地点。 “做的不错!” 看到眼前这几乎绘制了千里江段,就连延伸的支流,相关联的湖泊也一并都绘制进去了,风时安面露满意之色,不禁称赞了一句。 “殿下有命,臣不敢怠慢。” “怎么源湖也在其中?” 风时安的目光在这一卷水文图上缓缓扫过,最终定格于一点,而当看到那处熟悉的山水地形走势之后,顿时微微皱起眉头。 源湖是一方东西长六百余里,南北也有数十里之宽的狭长湖泊,对于风时安而言,自然是一方小湖,可这湖泊却是位于大雍境内,有诸多乡县与其相邻,永兴县便是其中之一。 风时安可是清楚记得,此湖水君每逢龙宫有大事,宴请四方,从未缺席,虽然不起眼,但逢请必到。 虽然在水系划分之上,源湖水君并不属于云梦泽统属,但实际上,他就是云梦龙宫的附庸。这等有实却无名的云梦龙宫附庸,不知有多少。 也正是因此,风时安才为源湖出现在水文图上而感到惊讶,因为在卫江的标注之中,这源湖也是可以作为屯兵之地。 这就有些不合适了,他让卫江探寻的都是“无主”之地,但凡是有身缠血煞的水族妖魔盘踞,皆可以清算,记在其中。 “殿下,您有所不知,三年前,有一条黑鱼精闯入源湖中,与源湖水君争斗,将他给吞了,那源湖水君的亲眷寻到了龙宫,向巡江夜叉汇报了此事。 臣恰好知悉,便亲自领了一支夜叉,将黑鱼精斩了,但这源湖却是暂时空缺了下来,如今大抵又有妖孽盘踞其中。” 卫江立即解释道,那源湖虽小,也没有什么特点,但只是与永兴县相邻,就值得他特别关照了。 “哪来的妖孽?” 风时安的眉头稍稍舒展,但依旧困惑,源湖距离云梦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只要是周遭的水族,谁不知道,源湖水君是云梦泽的附庸,来了一条不开眼的黑鱼精也就罢了,现在还不止一只,哪来这么多的蠢货。 “禀殿下,不知是何处传来的消息,大雍武尊阳寿将近,将要魂归天地,故而有诸多妖邪自四方而来,如今大雍已是妖氛四起。” “呵,原来如此。” 一方人间王朝将要衰落,青黄不接之际,自然是妖魔肆虐之时。 若大雍武尊将要陨落的消息为真,那么有诸多妖魔闻讯而来也不足为奇了,毕竟发展了数百年的人间王朝,那些聚群而居的凡人形成的城镇村落在妖魔眼中,可都是大补。 至于屠戮过盛,惹下的杀孽与因果,妖魔之辈,岂会懂这些?即便是知晓,大多也不会在乎,今朝有酒今朝醉。 “你可查验过消息的真伪?” 风时安询问道。 “回殿下,消息或许有些许偏差,但大体无误,大雍武尊的阳寿,应当不多了。” “嗯。” 风时安点点头。 “殿下,此事……” “龙宫总理统摄水族事宜,陆上之事,自有人族干预,与我等无关。” 风时安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明确态度。 虽然大雍即将迎来妖魔乱世,但这并不意味需要龙宫干预,不说大雍境内会因乱世到来,有可能诞生出一位新的武尊。 即便是大雍境内天才凋零,可也有人族道门佛寺,中土更有乾元武宗,无论怎么说,既轮不到也不该龙族插手。 在龙族的帮助之下,重新建立的人间王朝,到底算是人族自己的,还是龙族的? “肃清水族妖氛即可。” “殿下英明。” “你也会拍马屁了?” 风时安略显诧异。 “此乃臣肺腑之言。” 卫江诚恳道。 “没想到啊,你也变了,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刚正不阿的直臣。” 风时安调侃了一句,而后不待这位神官解释,便下了命令, “去蕴灵化生海。” 虽然风时安可以直接去龙宫第一重天,直接调取名册,如他的大哥一样,从越过龙门的水族中,挑选水族,组建部曲。 但风时安还是想先去化生海,那是龙宫给予云梦水族的造化之地,在其中的水族来去自如,不受束缚。 至于跨越了龙门的水族,便是正式投靠了龙宫,会获得功法传授,更有兵甲赐下,而这一切都是以自由作为代价,虽然弱小者本就没有多少自由可言。 既然是组建属于自己的部曲,那么能规避的还是规避一下,保留一些底细,风时安觉得,自己若是按照名册选,上一刻刚刚挑好,下一刻相关的名单,就会出现在某位水君手中。 云迹司与无涯府绝对有这样的能力,可要是从化生海中挑选,这名单若是能凑齐一半……必然是那群家伙,闲得蛋疼。 “青蘅~” 出了龙宫,望着眼前一株株有参天之势,俨然是一处处水族大城的葳蕤元榕,风时安唤了一声。 “公子。” 小巧圆润的青鳞脑袋探了出来,分外乖巧。 “灵境之中,如你这般对外界天地好奇向往的灵修多吗?” “应该有一些,但我也不确定。” 小青蛇迟疑一瞬,但还是回答道,她自然知道这位殿下打的什么主意。 “我若是遣你回去,以我的名义招募,你觉得会有多少灵修愿意跟随你,前来投奔我?” (本章完) 第110章 水猿 第110章 水猿 十方灵境中的灵修,若是能够得到其真心投效,那必可作为麾下部曲的中坚力量,类似人间王朝中,那些有家有产,妻女俱全的良家子,可又比这强了不知多少。 须知灵修的门槛,可是极高的,没有一定根脚来历,当不了灵修,至少出生就如人族,通灵启智,有族裔传承。 不食荤腥,则是第二道门槛,血脉底蕴稍差一些,不能食灵草吃朱果,怎么撑得过去?真让虎豹一类吃凡草?早就饿死了。 不过,风时安虽然想得极妙,但无论是天真浪漫,看起来极好忽悠的小青蛇柳青蘅,还是白绛璃,虽然没有直言,但都十分隐晦地提醒,想以灵修组建一支可以令行禁止的部曲,并不现实。 灵修的追求与寻常妖类都不一样,又怎么可能会甘心甘情愿地供人驱策,受人指使呢,更别说是组成军阵了。 “嗯。” 风时安从谏如流,两条蛇妖虽然劝谏,但也答应一试,只是她们让风时安对此不要抱有太高期待。 “选了兵将,也该回去拜访一下母亲了。” 蕴灵化生海中的水族生灵足有亿万之数,其中九成九以上的水族都只能在元榕树上蹉跎一生,生老病死,成婚生子,都在其中。 只有极少数的水族,才能够在玉带河上逆流而上,跃过龙门,进入龙宫修行,走上一条狭窄,但也通向光明的路径。 龙宫之中,就有不少大将都是从蕴灵化生海中走出来的,这些大将在微末之际,同样也不过是一尾在元榕上,与其它水族争食的游鱼。 风时安要做的,就是要在化生海中,找出那些拥有大将之姿的水族。作为生来就可以望气的龙子,风时安在这方面的确是得天独厚。 只不过水族妖类,与仅有百年之寿的人族并不一样,能够吞吐天地灵机,又或者是服下的灵草,能够开灵启智的水中妖族,动辄就有三五百年的寿命,因此想要在其中真正挑出资质上佳者,也并不容易。 因此,风时安一眼望过去,元榕树上,一缕缕灰白之气垂落,其中有青红之气者都甚为稀少,而这才是真实的水族世界。 即便是这些有机缘来到了这处造化地的水族,它们的头顶气运也不过是与凡人相等而已,绝大多数还有所不如,只有极少数,才有逆天改命的机会以及心性。 “咦!” 一路看过去,虽然眼前都已经成了以灰白为主调的世界,可庞大的基数,还是给予了风时安想要的惊喜,亿万水族汇聚,自然也将云梦泽各处的机缘也一并带了过来。 此时此刻,风时安就看到,一条胖乎乎圆滚滚的小江豚,躲在父母同族的身旁,用好奇惊叹的目光看着他的青玉辇驶过。 不过当风时安的车辇停下时,这支霸占了一整株元榕的江豚群,顿时都慌乱了起来,一条体型足有三丈之长的江豚王主动上前。 “拜……拜见殿下!” 江豚王传出一道断断续续的神念,显得很是慌乱。 对于它而言,只要从龙宫中走出的水族,那都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而眼前这位,也更像是远在九天之上的存在,即便是窥见,也是遥不可及。 “你是这支江豚群的首领?” 风时安看向眼前这头体型纵然宽大,可也显得憨态可掬的江豚王。 不过这可爱也仅仅只是对风时安而言,若是让湖边打渔的凡人见到了,只会将之当成水底巨怪,不过也确实是精怪。 “是的。” 江豚王很是紧张,哪怕风时安很是平和,更没有半点龙威显露,可它依旧瑟瑟发抖。 “为什么不去跃龙门?” 风时安有些好奇地问道,以眼前这只江豚精怪的实力,是有资格进入龙宫修行的,只要跃过龙门。 “我的族群需要我!” 江豚王小心谨慎,但却又格外坚定的回答道。 化生海遵循的法则非常简单,弱肉强食而已,元榕不属于任何水族,有实力霸占的水族才有资格住在上面,没有实力的,只能以水草为居。 “不错。” 作为精怪,能有为族群奉献的精神,这点令风时安颇为欣赏,不过也仅仅只是欣赏了。 “过来。” 对江豚王的询问仅仅只有两句,风时安便直接锁定了小江豚,轻轻一勾,其周边水流就卷席这小家伙,将它送到了风时安面前。 “殿下!” 江豚群顿时就有些躁动,不过很快就被江豚王一力压制了下来,随后有些担忧地看着伸手盘玩小江豚的风时安。 “原来如此。” 在风时安的眼中,这只江豚的气运与众不同,一团氤氲的青蓝之气蒸腾,而在其中更有一颗青中泛紫的小圆珠,滴溜溜地旋转。 毋庸置疑,这颗小圆珠不可能是这小江豚自身的气运演化出来的,而是代表这小江豚身怀异宝。 风时安只是上手,便查明了缘由,在这小江豚体内,有一颗荔枝大小的明珠,有数量庞大的精元蕴藏于其中。 “呜呜~” 原本还有些享受风时安抚摸的小江豚突然慌乱起来,因为他看着这位令首领都极为敬畏的存在,手指轻轻划过自己身侧,瞬间便是一道血口。 不过惊慌的叫声以及江豚群的躁动,也在过了短短三两息的时间后,就平复下来。因疼痛而慌乱的小江豚呆住了,江豚群也瞬间寂静。 因为那道伤口才刚刚浮现,就连鲜血都没有流出,便迅速愈合了。显然,这不是一位开灵阶段的小江豚可以具备的自愈能力。 “不错的机缘。” 虽然了解了这枚宝珠的能力,但风时安的眼中没有一点贪念,大妖都能够断肢重生了,这点愈合能力也只是对普通精怪来说有些夸张。 “卫江,将它记下!” 风时安嘱咐了一声之后,便将这小江豚给放了回去。 “喏。” 率先选中了一位小江豚后,风时安的兴致更高了,在蕴灵化生海中穿行起来,仅仅只是片刻,风时安的青玉辇再度停下。 “呵,有意思,将他记下!” 即便没有殿下亲手指认,卫江也知道这位殿下挑中的是哪位,一尾将龙鳞融入到额头上的金红鲤鱼,简直再显眼不过了。 随后,风时安的车辇走走停停,一条条,一看就知不凡的异类,以及普普通通,好似没有半点神异的水族,全都被风时安给挑了出来。 仅仅只有两丈长,却长出了一支独角的水蛇;两只巨钳合在一处,与身体相差无几的巨虾;一条大抵是误食灵草,体型足有五丈之长的青鱼精……气运有非凡独到之处的水族,风时安都是以宁可错收,也不放过的态度,全都理了出来。 在这诸多水族异类当中,让风时安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一只白头青身,身体足有丈许高大,拎着一根镔铁棍,独霸一株元榕的水猿。 “青灵水猿?” 风时安不知道这只水猴子是从哪里流落过来的,云梦泽没有什么排得上号的灵猴群,不过这并不重要。 在看到这只水猴子的一刹那,风时安心中还是有几分兴奋的,不过在他看清楚这水猴子是黄瞳,而非金瞳的时候,不免又有几分失落。 这只猴子的确有跟脚也有来历,可是他的血脉并不纯粹,并不是风时安知晓的青灵水猿。 识天时,知地利,通阴阳,明道理,善出入,避死延生,控水驭浪。 青灵水猿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灵猿,与之齐名的还有通明灵猿,六耳猕猴,赤霄马猴等。 不过,即便是血统并不纯粹的青灵水猿,也让风时安费了点功夫,也是唯一让风时安出手,这才表示愿意追随的水族。 其它水族不论有多少机缘,又有什么样的来历,只要在了解风时安的身份后,第一时间就表示了臣服之意。 但这只水猴子,不过还是炼骨铸基的境界,却还是敢拎着棒子,往风时安的玉辇上砸。 “你是咋练的?” 捡起自己的镔铁棍,水猴子满怀求知之心,向风时安讨教道。 在他看来,眼前这龙子分明与自己是同一境界,但却打得他找不着北,一巴掌落下,他的棍子连带他自己全都被拍翻了。 “随便练练就可以了。” 风时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随便也能练到这种水准?” 在育灵化生海中,霸占了一处角落独自修行,但还是被发现找出来抽了一顿的猴子,有些不信。 “不错,你输给我,只是因为你练少了。” “是这样吗?” 毕竟是被打输了,猴子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不自信,可他头顶之上,却是一团浓郁的玄黑之气,那并不是灾劫之气,而是象征水德的气运。 “你这猴子,是从哪里来的?” 风时安问起了这猴子的来历。 “我说我不是你们这方陆洲的生灵,而是从其它陆洲流落到这里来的,你会不会觉得我在说蠢话?” 水猴子沉默了一瞬,随后问道。 “这就要看你编得怎么样了。” “我生在瑶光陆洲的玄水洞天,乃是青灵王的私生子,本来像我这样的混血猿猴是没有资格进入洞天修行的,可我父亲可怜我,允许我进入。” “嗯,然后呢?” “不知道。” 水猴子的黄瞳中露出迷茫之色,摇了摇头。 “什么叫不知道?” “我只记得,我在父亲为我安排的洞府中修行,结果突然间就是山崩地裂,等我走出洞府的时候,就看到了天空被撕裂了,一只大到足以遮天的手掌落了下来,所有一切都破碎了……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就在你这里了。” 水猴子抱起头颅,显得有些痛苦,他的眼中更多的却是恐惧。 “洞天被打碎了?” 风时安此刻的神情很是微妙,因为稍有修行常识的修行者,都只会觉得这猴子是在扯淡。 洞天破碎之后,一切都会被卷入虚冥,这一点不假,但是绝大多数被卷入虚冥之物在一瞬间就会化为齑粉。 仙人之下的生灵,在虚冥之中,若无外力庇护,活下来都是微乎其微之事,更别说在虚冥飘一段时间,最后安全落到另一方陆洲。 这样的概率不亚于风时安走在路上,突然被一株不死仙药砸脸。 “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你不是要收我吗?我跟你了。” “你就不想回去?” “瑶光陆洲往哪走?” “不知道。” 风时安两手一摊,表示不了解,虽然云梦龙宫记载了三十多方陆洲,可天地间的陆洲并不只有这些。 这瑶光陆洲就属于风时安没有听过的,因此风时安对这猴子描述的内容,保留质疑。 “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就算想回家又能怎样?连路都找不到,只能先跟你混了。” “既然如此,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主君,你就是我的先锋大将。” “先锋大将?名头不错,俸禄有多少?” 猴子直接了当地询问。 “以你目前的实力,一年一斤灵液。” “就只有这点?” “你太弱了。” “……” 猴子无言以对。 “你叫什么?” “孙思。” “这名字跟你可真不般配。” “我母亲给我取的。” “那也不差。” 自此,风时安就将这只来历不明的水猴子收入麾下,而这猴子也是被他唯一径直带回去的。 “父君,儿臣有事禀告。” 安顿好水猴子的第一时间,风时安就直上九重天,闯入紫极太一殿中,将那头来历不明,悄悄躲在化生海中修行的猴子其来历,以及他了解的一切,尽数汇报给投下一缕神念的云梦水君。 隐瞒?独自调查?不存在的。这种一看就有问题的家伙,不将他老底给抄出来,风时安根本就不安心,怎么可能留在身边。 “他身上有遮掩天机之物!” 听完了风时安的汇报,云梦龙君静默片刻,这才幽幽回答道。 “查不出他的来历?” 风时安有些失望。 “他没有对你说谎,但他隐瞒了一部分真相。” 不知真身在何处的云梦龙君,根据风时安提供的信息,推演出了一部分。 “真有瑶光陆洲?那他隐瞒了什么?” 风时安有些惊异。 “他不是孤身落到神洲,而是被某种神物带过来的。” 龙君伸手,一面宝镜徐徐浮现。 “我就知道,但是什么神物?” 风时安不记得他在水猴子的气运中,看到什么奇特之物。 “让巡天镜照一照就知道了。” 有龙腾凤舞,朱雀展翅,玄武咆哮之景在宝镜上逐一浮现,而后,宝镜大放光明,神光迸射,扫荡天地,天地万象在其中之一显现,最终却是一块石头显现在镜面中。 (本章完) 第111章 第111章 “圣灵石胎?!” 风时安在见到那颗石头的第一眼,便做出了判断,而后,他也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下去吧。” 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内,内有神物,蕴养圣灵的石胎,不是一位龙宫龙子应当触碰之物。 “与这石胎一同而来的猴头?” “你不是已经收下了?既然如此,便养在身边吧,这猴子还不错。”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风时安给打发了,风时安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太一殿,虽然他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想看一看石胎,但显然,这位云梦龙君并不准备带他。 风时安也知道,自己在此事上,能出的力也到此为止了,再继续跟随,也不过只是添乱而已。 可那是圣灵石胎啊,只是从巡天宝镜中看一眼,着实是有些不甘心啊,这块石胎绝对比他那位徒孙,拿枪捅了几个窟窿就干掉的石胎强百倍不止。 不说其它,单单只是能庇护仅是在铸基境界的猴头,跨越不知多少万里,从风时安听都没有听过的瑶光陆洲,来到东胜神洲,就足以证明这石胎的不凡。 要知道,石胎中的圣灵,只要还在石头中,哪怕是即将孕育成型,一身神通也发挥不出多少,那既是孕育圣灵的胎衣,同样也是某种压制与束缚。 因此,即便圣灵孕育出了意识,只要还没有到出世的时候,都会老老实实蜷缩在石胎中,不显山不漏水,不引人注目。 一块能够飞天遁地,跨越虚冥,遮掩天机的石胎,不敢想象,其中到底孕育出了何等神物,其内的圣灵,又拥有怎样的神通法力? 虽然心中格外好奇,但风时安也是无可奈何,他都不知道那块石胎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父君会不会对那颗石胎出手。 认真来说,这颗圣灵石胎,一看就是有大因果之物,视之不见,或许就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稍稍平复心情,风时安继续筹建部曲。他在蕴灵化生海逛了一遍,凭借望气天赋从其中选出了不少颇有前途的水族,可当他再回龙宫,不见半点灰白,入目皆是以赤青为主的气运。 这让风时安立即寻来了龙门名册。他本来也没打算就只从化生海招募,先挑一批不在记录的水族,然后再选一批通过龙门筛选的水族,合三千之数,便算是他的部曲初建雏形。 由于风时安筛选的标准,完全依赖望气神通,不看种族、年龄、境界等任何条件,因此当风时安的部曲初次集结时,难免就呈现出了让众多围观的水族都有些不忍直视的一幕。 小到仅有拳头大小的刺豚,大到仿佛小山一样的吞江蟾,从刚刚破壳出生没有几日的江鲟,到已经修炼了几百年的玄龟……当近百种不同的水族,不分大小年龄,聚集在一起时,给旁人的观感只有一种: 乌合之众! “……” 即便是卫江看到由风时安亲自逐一挑选出来的水族,也很难说出什么称赞的话语,哪怕他知道这位殿下天赋特殊。 “卫江啊!” “殿下!” “你可会练兵?” “臣不善掌兵。” 虽然很想给予这位殿下满意的回答,但练兵之事,确实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愿意去学,但边学边练,必然不会令这位殿下满意,因此卫江面带惭愧地承认自己的不足。 “殿下,我可为您练兵!” 风时安都还没来皱眉思忖,围观的一众水族当中,当即就有一位赤甲龙将,越众而出,上前拜倒,毛遂自荐。 “是你。” 风时安一眼就认出了这位龙将,正是当初护送他前往太泊水府的仪仗主将,这位龙将当初还跟着他混了点战功,也算是承了他的恩情。 “殿下还记得我。” 赤甲龙将面露欣喜之色。 “自然记得,万铭。” 风时安道出这名龙将的名字,随后便问道, “你愿为我练兵?” “若是殿下不弃,末将愿意一试。” 万铭分外主动,风时安都不禁朝他头上看了一眼,却只是看到一团呈蛟龙状的赤气,几乎没有变化。 可那团蛟龙赤气,就足以证明他的出众,云梦龙宫之中,修炼到归元结丹之境,最多也就能当校尉。 若是修至凝魄化形,成为大妖,那就可做一方统领小将,若是渡了天劫,入了通玄之境,那才能成为龙宫的中流砥柱,可受龙君亲封,成为大将。 在这些大小将军校尉中,虽然是以修为境界为作为基础门槛,但具体的职责权柄划分,还是看具体战力与修行潜力。 这依旧摆脱不了出身根脚来历的影响,因此,踏上了化龙之路,化出蛟龙之形的龙将,普遍是地位最高,也是最受重视的群体。 当然了,除了蛟龙,其它水族,只要境界修为实力到了,也可以当水将,表现得足够优秀,地位照样可以凌驾于龙将之上,只要能打赢就行。 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在相对的公平上,云梦龙宫做的还不错。 正因如此,风时安看到眼前这位有投效之意的龙将,才会略感惊讶,他可不是他大哥。 虽说龙宫中,有不少谣言,说他日后会继位成为沧溟君,但他的年龄与境界摆在这里,龙宫中比他更有资格的龙子龙女,至少有五指之数。 他的大哥如今都已经是势力已成,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家底家业,即便是他不成为云梦龙君,那日后也是叱咤风云的妖国之君。 追随他的大哥,能混成什么样,全凭自身的能力,只要实力足够,未来前途都是一片光明。 可跟随他这位如今还在镇狱司中,担任掌刑龙使的龙子,那可就说不准了,风时安现在也没有向一位大妖级别的龙将许诺未来的资本。 不过风时安觉得自己没有不要紧,眼前这位并非龙宫正统的龙将万铭看好他,这就足够了。 “你若愿意为我练兵,那我这部曲便命名为赤云军了。” 风时安虽然感到意外,并且感到惊喜,可这位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龙将,他不可能不收。 “定不负殿下所望。” 赤甲龙将万铭一怔,面露激动之色。 虽然在许多水族将军眼中,眼前这位尚且年幼,并未起势的十六龙子,并不是一位非常适合追随效忠的主君,因为其前途未定,且与诸多龙子龙孙有怨隙,其未来如何,当真不好说。 但万铭有不同的见解,龙宫之中,那些已经起势,在外开府建牙的龙子龙女,的确能数得出几位。 可这些龙子龙女,哪位麾下不是能臣干将如云,他们这些没有什么根脚,来历平平无奇的水族投过去了,又能怎样?不过敬陪末座而已,连些汤汤水水都分不到。 眼前这位龙子就不一样了,他身旁真正的臣属,也仅仅只有龙君陛下配发给他的神官而已。 至于那些服侍的鲛女,万铭就没有将她们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计入其中。在这等情况之下,他作为一位大妖级龙将投入麾下,必然会受到重用。 日后这位殿下当真有所成就,作为潜邸之臣,他又能够差到哪里去呢? 当然,有类似心思,相同算计的水族也不在少数,以稳妥为主的水族不少,可愿意赌一把前程的更多。 只是以前的十六殿下,并无招揽臣属之意,镇狱司的刑军确实好用,但最近这位殿下开了窍,想要组建部曲,这等好事,叫他给碰上了,那万铭自然不会错过。 他要是敢迟疑,定然会有龙将抢在他的前面,到那时候,他即便是再投效,那也不知差了多少。 “你愿意为我练兵,我不能亏待你,不论你的俸禄几何,在我麾下,增一倍,除此之外~” 风时安一抖袖袍,扔出了三支羊脂玉瓶, “这三瓶龙灵丹,皆赏予你,由你自行分配。” “多谢殿下赏,末将定不负殿下所望。” 此刻万铭心中的喜悦简直无以言表,虽然他在此时投靠这位殿下,有赌上前程之嫌疑,但是这回报也未免来的太多太快了。 不仅仅是俸禄翻倍,关键是在于龙灵丹,他早就听说了,这是三公主殿下研制出来的灵丹,可以最大限度的激发龙种潜力。 这等丹药,便是对于他都有妙用,只可惜,根本流不到他们这等出身的龙将手中,在今日之前,他也只是只听过,却从未见过,却没想到今日获赐三瓶。 “末将不才,愿追随殿下,效犬马之劳!” 一念之间便将手中的龙灵丹赏了一半出去,其所获得的反响效果,自然是极佳的,当即便又有两位水将当场投效。 不过这两位水将都并非是蛟龙之属,其一者乃是巨鲶化形,而另一位却是蟹将军,可哪怕如此,风时安也是龙颜大悦,将这两位将军收下了。 招募水兵对于风时安来说不难,拿来名册,只要被他点上的,就算是入了他的麾下,就没有那些小妖考虑拒绝的余地。 可校尉以上,那就得讲究愿打愿挨了,即便是龙子也不可强迫,想要招揽,就得开出足够的条件。 当然,若是水族将军不求待遇,什么都不要,也愿意追随,那也可以什么不给,可就是再混账的龙子龙孙,也没有谁会干这种事。 俸禄都发不出去,哪有资格当君主?云梦龙宫的百子千孙,胡作非为的当真不少,可克扣臣属俸禄的蠢货,一位都没有。 有三位大妖级水族带头,也就带动了十三位结出了妖丹的校尉,选择依附于风时安。 在场围观水族中,在极短时间内,决定追随风时安这位十六龙子的,便有大小将尉十六位,可以预料到,当消息传出去后,还会有一些水族陆续前来投靠。 说不准当消息传出云梦龙宫之后,还会有野生的妖类前来,有些妖族不愿意投入云梦龙宫,但却愿意投入其中某一位龙子麾下。 拥有了第一批臣属,以及部曲的风时安没有在龙宫中久留,而是带领着浩浩荡荡的兵马,前往九嶷江。 一方面是风时安希望自己的部曲尽快形成战斗力,另一方面则是他不想再招收臣属了,原因也非常简单。 “灵液有些不够了。” 众目睽睽之下,有水族主动投靠,风时安给的待遇自然不能比原先更差了,只是风时安爽了,可他的钱袋子就受累了。 原本不怎么关心的风时安,算起账来,也顿时头大,虽然在九江之地,有一众大妖向他上供,但即便这些大妖占据的山林都是超规格的,可又如何供得起一支水族部曲? “我又不是开府建牙,不过就是建一支部曲罢了,区区三千的建制,我要那么多将军校尉干什么?” 若说最初的风时安,不看出身跟脚,只要有水族来投,他就以双倍俸禄收下,可到了后面,风时安就不得不设下门槛,并且不断拔高。 “殿下可是忧愁钱粮不够?” 作为风时安的肱骨之臣,卫江虽然不清楚自家殿下到底有多少家底,但大致有数,而这些天他又亲眼瞧着这位殿下金口大开,因此,这位殿下的烦恼何事,他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这有什么可愁?大雍渐乱,江流湖泊中的妖氛邪气也在逐渐滋生,令万铭将军荡妖除魔便是,想来会有不少收获。” “殿下,荡妖除魔,虽有所获,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若借荡妖除魔之名,占据大雍江川大湖呢?” “殿下英明!” 想养属于自己的部曲,就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基本盘,卫江虽然勘探了九嶷江的千里江段以及其衍生的支流与千里湖泊,但这些都是在云梦龙宫的统摄控制范围内。 风时安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去抢自家的地盘,至于云梦龙宫控制范围以外的江段,风时安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底蕴去争,还不是时候。 大雍境内,与九嶷江关联的江流湖泊就非常不错了。虽然其中多数水泊之君都向云梦龙宫表示臣服,但剩下的也足够供养风时安的部曲了。 (本章完) 第112章 认亲 第112章 认亲 “嘶~这是怎么回事?” 一场结果注定的冲突落下帷幕,在还有淡淡血气飘荡的源湖水府中,作为统兵大将,名义上,负责指挥这场歼灭战,实际没有任何作为的龙将万铭,在看到汇总上来的伤亡之后,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作为最高统帅,万铭的不作为,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由十六殿下令,命他率部扫清妖氛的源湖,就是把盘踞水府之中,知晓如何吞吐灵机的妖类算上,也不到一百之数。 三千对一百,如此之大的优势,有什么指挥的必要?就连列阵都不需要,一并冲杀过去就行了。 哪怕十六殿下亲手挑选组建起来部曲,在他眼中是如此混乱,可对付一群盘踞在小湖中的妖孽绰绰有余了。 万铭其实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即盘踞在源湖中的妖孽,拼掉了数量对等的水兵,这位龙将可以接受这等惨烈胜果。 可呈报给他的战果却是截然相反,那群没有任何章法,更谈不上战法,完全可以用乌合之众来形容的水族,没有任何意外地全歼了水府中的妖孽,且没有任何伤亡。 万铭最初是怀疑有人瞒报虚构战果,以至于他亲自去探访了,但没有任何校尉弄虚作假,这就是最真实的战报,那群“乌合之众”无伤全歼了一湖的妖孽。 已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的万铭,拿起那位殿下交给他的水文图,又下令,让这支东拼西凑起来的水军,连续清缴了两处有妖孽盘亘的湖泊。 在连续清剿后,赤云军终于出现了不同的变化,有水族受伤,但依旧没有减员,在这情况之下,即便是万铭反应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位自觉肩负龙子殿下期待,并且决心不辜负的龙将,此刻的想法发生了一点改变。 原本在他眼中,这支由风时安殿下亲手挑选组建成的部曲,就是这位殿下一时兴起的胡来之举。 任何一位有经验的将军在这支水军中都找不出可圈可点之处,哪怕其中确实有不少敢打敢冲的悍勇水族,但龙宫从来不缺愣头青。 因此,万铭原本的打算,是先通过战斗,将赤云军中真正能征善战,且听从命令的水族逐渐筛选出来,然后他再返回鲤鱼湖祖地,从自己化蛟前的同族中,挑出精锐,填进赤云军中。 没错,在那位殿下将龙灵丹赏赐给他的时候,万铭就决定将自己的全族都押上来,哪怕是现在,这位龙将也依旧决定带上全族。 不过,万铭也决定,好生观察,然后再根据情况,因势利导,培养一下这支由殿下亲手挑出来的水军。 一次说明不了什么,两次也是意外,可三次五次,类似的情况一再出现,那就不是意外,而是必然了。 察觉到了不对劲的万铭,亲自观战,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见,一条半化形状态,生出手脚的青鱼精,举着一根鱼叉与一头妖魔对砍,连中十九刀,刀刀避开要害,直到它将对方攮死,它自己也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 而后他又看到了,一条额头上不知道从哪里拾来一枚龙鳞,嵌进了头骨之中的金红鲤鱼,居然利用那枚龙鳞,转化出了一缕龙元,在战场上大杀四方,近乎刀枪不入,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妖魔,连它的龙元灵光都破不开。 最后,万铭看到一条明显还没有长大的河豚,顶着能把它杀死十次都不止的伤害,在战场上穿梭,明明是必死的伤势,落在它身上,缓一会儿,又是活蹦乱跳。 这还是看似普通的水族在战场上的表现,而其中稍显特殊的,更不多提,面对同境妖魔杀起来,那真是如同砍瓜切菜一样,所向披靡。 “当真是小觑殿下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见到了这群乌合之众在战场上的表现之后,赤甲龙将的心中仿佛有什么被点燃了。 他原本以为那位殿下对于部曲的建设,并不是特别上心,可现在看来,这其中的每一位,恐怕都是那位殿下精挑细选出来的。 “百年之内,我定要让赤云之名,传遍云梦泽。” 原先将族群拉上,也只是打算建一支像样的部曲,可现在嘛,万铭自信起来了,有了更多的想法与目标。 此刻的风时安,若是知晓这位率先投效于他的龙将想法,自然会大加赞赏,至于他对赤云军的建设,自然还是惦记的,但若是让他亲力亲为,事必躬亲,那就敬谢不敏了。 他建立部曲,自己亲自挑选兵员,又给了足额的待遇,兵甲功法什么的,该有的一样都不缺,作为主君,该给的都已经给到位了。 剩下的,自然是交给自己的臣属去做,部曲理应为他而服务,而不是他为部曲奔走,况且作为主君,也没有必要什么都抓在手中,要给下属充分的信任以及足够的发挥空间。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一处看似不起眼,就连水君都没有的泽地上空,风时安转身回头,看向定住不动的神官。 “殿下,您请去便是,臣在这里候着。” “我记得你还没有随我一同进过十方灵境吧。” 风时安笑了起来, “你就不好奇?不想进去看看?” “殿下!” “你是我的臣子,随我进来。” “喏。” 卫江微微垂下头颅,立即快步跟了上去。 霞光千道,瑞彩万条,紫气蒸腾,大龙盘卧,扑面而来的仙灵之气,氤氲化云,风时安神情平淡,卫江却是目露惊叹。 “难得回来一趟,你们不回家看看?” 风时安微微抬手,他的袖袍之中,顿时窜出一白一青两道灵光,迎风便涨,便化作两位国色天姿的蛇女,身上没有几分妖气,反而满蕴仙灵之气。 “多谢公子,妾身这便携妹妹回家探访,也会为公子询问。” 白绛璃自然分得清轻重,一旁的柳青蘅同样心中有数。 “嗯,不必有太多顾虑,若是能有灵修愿意追随,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没有也无妨。” 风时安的气息显得极为恬淡,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出尘。 当两姐妹结伴离开之后,风时安领着卫江,直奔位于天地交界处的仙山而去,不论他心怀何种目的,进入十分灵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拜见母亲。 “来了。” 不同于约莫半甲子前,这次风时安见到的白蛇主,好似一位天真浪漫的少女,在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的海中,赤脚散步,对于风时安的到来,也显得很是平静,或者说是冷漠。 “母亲,我闭关修行,忘却了时间……” 面对这位母亲,风时安心中还是少了几分底气,虽然这位母亲给他的拜访最高间隔时限是百年,但他这一次,却是相隔了近半甲子才来。 “你渡了一次天劫,感觉如何?” 白蛇主没有理会风时安的解释,脚步一顿,微微侧首,露出完美无瑕的侧颜。 “天道至公。” “呵~这就是你对天劫的感受?” 少女不禁笑出了声。 “是。” “我还真想试一试,天劫是何等滋味。” 少女的声音曼妙,宛如天籁,可惜话语中的内容,不知能引得世间多少生灵为之忌恨发狂, “可惜,上苍并不会为我降下天劫。” “……” 亲身体验过天劫滋味的风时安除去沉默以外,不知该作何表情,而一旁的卫江站在海之外,微微垂首。 “他们与我说,天劫是修士遇到的最大的生死考验,不论是谁,引下了天劫,都要在生死之中走一遭,你也是如此?” “是。” 即便是已经渡过,而且品尝到了渡劫功成之后,天地给予的造化,可风时安此刻仍旧有几分心有余悸。 尤其是那场血战,他从出生至今都没有打过如此惨烈的战斗,他是云梦龙子,谁又能够置他于如此险境呢? “不过,渡过天劫之后,天地会降下造化玄光,虽然会在生死中徘徊,但我认为是完全值得的。” 风时安补充了一句。 对于没有跟脚出生的生灵而言,天劫之后的造化,就是他们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关键是这机会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视同仁的,不因任何生灵而偏颇。 他的母亲的确生而尊贵,可那又如何,引不下天劫,不仅仅代表她可能终身就在同一境界停留,更代表她没有机会得到天地的认可,获得造化玄光。 “下一次渡劫,你可以来这里。” 即便是已经见过灵修引下的天劫,但白蛇主还是想看一看自己子嗣的天劫是何等模样。 “劳烦母亲为我护法。” 风时安自然不会拒绝,如在南境仙岛湖周边渡劫,那是无奈之举,但凡有跟脚的修士,都会选在秘境,或是山门中渡劫,绝不给外人窥探算计的机会。 “护什么法,我只是想瞧瞧你的天劫罢了,休要自作多情。” “我若如天劫之下陨灭,也有劳母亲为我收敛……” “住嘴。” 风时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有小手拍在他的嘴巴上,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可仔细看,什么都没有,白蛇主离他至少也有数十丈, “再敢说这等胡言,你就不要再想回龙宫了。” “天劫就是如此啊,母亲,任凭是谁,稍有不足,就会陨落于雷劫之下。” “那你将一切全部都修至圆满再渡劫。” “我尽量。” “那狠心老贼送来了一块破石头,你要不要看看?” 白蛇主已经不想再与风士安谈论天劫之事,极为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但却在一瞬之间,便吸引了风时安全部的注意力。 “石头?!” 这样的时间,又是如此节点,风时安很难不联想到,他刚刚才看到的圣灵石胎, “在哪?” “想看?” “想。” 连天地轮转倒悬之感都没有出现,风时安只觉眼前略微一恍惚,便换了一方天地,卫江已经消失不见,可那赤足踏的少女却依旧在前方,距离未曾有半点变化。 脚下依旧是仙山,却是镇压于汪洋瀚海之上,威宁瑶海,潮涌之间,银鱼入山穴,波翻雪浪,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彩凤双鸣,麒麟独卧,真如百川会处擎天之柱,万劫无移天地之根。 “看吧!” 白蛇主伸手一指,风时安顺势看向立于仙山之巅的石胎,正是不久前他在紫极太一宫中看到的那一枚,只不过那时他看到的是镜中映出的影像,而此刻却是亲眼所见。 那位云梦龙君在知晓了圣灵石胎之后,没有半点迟疑,果真是出手了,不过在抓住了疑似有穿越虚冥之能的石胎后,龙君没有将之带回龙宫,而是送到了十方灵境。 细细想来也正常,龙宫可不只是龙君的龙宫,而十方灵境且一定受白蛇主管辖操纵,她或许并非唯一,但无人可以在灵境之中,拥有凌驾于白蛇主之上的权柄。 “我瞧不出这石胎有任何特别之处。” 风时安绕着足有三丈六尺五寸高的石胎转了三圈,虽然看出其上九窍八孔,但也仅仅只能瞧出其外形非同凡响,但他却连半点气运都瞧不见,至于其它更是不谈,就好像只是一块外形独特的奇石而已。 “她已经睡了,你自然瞧不出什么。” “睡了?” “嗯,她太困乏了,那老贼惊扰了她,消耗太大了,所以需要休息。” 白蛇主若无其事地说着让风时安不知该作何表情的话语,最终风时安还是忍不住了,等她说完之后,问了一声, “您能够与石胎中的圣灵交流?” “对啊,怎么了?” 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风时安都不知道该如何问了。 “……她不是还没有出世?” “没有降世就不能开口说话?” “不,我的意思是,您似乎跟她相处的非常好?” 未出世的圣灵只要孕育出了自我意识,自然是具备跟外界沟通交流的能力,这点没什么好奇的,但风时安惊讶的是,他母亲对圣灵的语气态度,太过亲昵了。 “我已经认了她做妹妹。” “?!” (本章完) 第113章 天蛇 第113章 天蛇 秘境孕育的母亲,认了一位天生地养的妹妹,自然也就代表没有母族的风时安,多了一位姨母。 不过,得到如此消息的风时安第一反应却是,这石胎中孕育的圣灵是女性?唔,这的确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天地造就,便是阴阳同体也属寻常。 “你不是想见一见我的孩子吗?” 风时安仍在适应自己多出一位姨母之时,白蛇主已经上前,素手轻扬,拍在石胎上。 顿时,原本在风时安眼中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神异的石胎,顿时便有仙灵神光浮动,仙山之下,好似卷席天地,惊涛拍岸的瀚海也静谧了一瞬。 “这就是你的孩子?” 一道带着惊讶与好奇的轻盈之声,在风时安的耳畔边响起,随后有温玉润泽之感的芊芊巧手,抚摸上了他的面庞, “资质有些寻常,不过命源十分充沛。你可以活得很久,非常久。” 当带着赞叹之意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仿佛情人轻喃低语时,风时安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抬手抓向那只依旧在抚摸他面庞的手掌,却只握住了一缕精粹到极致的仙灵之气。 “认清我的孩子了吗?” “我已经记住了他的真灵气息。从现在开始,他也是我的后辈了。我会如你所愿,好好关照他的。” “母亲,你们达成了什么交换?” 风时安眉头微蹙,径直询问道。 他可以确认眼前石胎孕育的圣灵没有出世,或者说远远没有到出世的时候,但从她目前展现出的神通与手段来看,完全超出了风时安对于圣灵的理解。 “没什么,只是让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白蛇主轻描淡写道,显然不愿多说。可刚刚的圣灵,明明都已经提及到了真灵。 真灵并不是什么玄之又玄,虚无缥缈的高上之物。蠃鳞毛羽昆五类之物,皆有真灵,那是万物入天地轮回最重要的倚仗,也是生灵存于世的根本。 不过,即便是如今的风时安,也感知不到自己的真灵所在,凡是能够感知察觉,并且修持壮大真灵的存在,不是仙人,也胜似仙人了。 “那我是否该唤一声姨母?” 风时安沉默了一瞬,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既然是我的妹妹,你自然该叫一声姨母。” “拜见姨母!” “好侄儿,我现在托庇于你的母亲,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便传你一卷经文吧。” 轻声呢喃低语在耳畔边响起,看似轻柔旖旎的声音,传入风时安耳中,却好似洪钟大吕,令风时安的识海为之动荡,每一道字音,都会凝聚出一枚绽放五色华光的道符。 一枚枚风时安识不出,也辨不明的道符,似真龙腾跃,仙凰盘旋,又好似白虎咆哮,玄武嘶吼,麒麟低卧,异彩纷呈,蕴含诸多本源真形,在风时安的识海上空闪耀,仿若日月星辰。 当足有一千两百九十六枚道符凝聚之时,风时安的精神识海也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拓宽了近倍,一道龙形魂灵被拱卫在其中,受到这些道符光泽的滋养与蕴育。 “这是什么?” 看着识海中闪耀的道符,就连半点真意与道韵也参悟不出来的风时安,在这传道之音停歇之后,不禁询问道。 “这是独属于我的先天经,是不是看不懂?” 听起来有几分戏谑之意的笑声响起。 “一字不懂。” 风时安十分坦然,他参悟过龙宫之中秘传的太古九龙壁,但九龙壁中的道纹,与如今悬于识海中的道符,就不是一回事。 “没关系,我一开始也不懂,后来我费千年的时间只参悟一枚字符,慢慢也就掌握了,以你的资质,在你耗尽现在的命源之前,应该可以参悟出其中一半的经文。” 这样的宽慰之言,并没有让风时安的面上露出任何笑意,用千年的时间去参悟一枚道符,对于当下的他而言,实在是太过夸张了。 “不要听她胡言,她根本不了解你。” 白蛇主也在此刻开口,明明是劝慰,可她说的话,却让风时安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所以,不必有太多压力,你现在什么都参悟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待到你化成真龙后,再看这篇先天经也不迟。” “化成真龙~” 毋庸置疑,这位圣灵石胎来历非凡,传出的先天经文,参悟修行的门槛也是高得离谱, “是。” “唔,说起来,用一篇你现在根本就参悟不透的经文当做见面礼,倒是显得我这位姨母有些小气了。 可我也实在没什么可以给你,这样吧,先暂欠一笔,日后若有机会,我给你补上,如何?” “姨母愿传我大道经文,我已是感激不尽。” 虽然什么都参悟不出来,但风时安又不是不识好歹之辈。 不说其它,这些都已经化成实质的道符,对他的魂灵可有滋润蕴养之效,这就不知胜过多少异宝了。 “你不嫌弃就好,不过,该给你的见面礼,我以后还是会给你补上的。” 好似就在耳边轻语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几分慵懒,充满了疲倦,细听之下,还充满了无奈, “现在,你的姨母想睡觉了,你赶紧把我的好姐姐领走吧,我真的很困了。” “母亲。” 风时安看向白蛇主。 依旧只是眼前一恍惚,风时安甚至都察觉不出什么,脚下的仙山已经变了模样,瀚海不见,映入眼帘的只有延伸到视野尽头的仙灵之土。 “想问什么便问吧。” “您将这圣灵石胎收在灵境之中,不会出事吗?” 虽然那尊圣灵的态度表现的很是亲和,但风时安可没有忘记,圣灵在史书上留下来的痕迹。 不可否认,也有一些良善圣灵,泽被众生,可绝大多数的圣灵,在出世之后,以俯瞰万物众生的姿态行走,行事极其乖张。 没有同宗同族,也无任何牵挂,可偏偏拥有了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力量,只是想称王作祖的圣灵,那都是心善了。 “灵境之中,不止有我,你不必忧虑此事。” 听到风时安的话,白蛇主不禁笑了,转头看向他, “你真正想问的,不是此事。” “您是不是也有属于自己的先天经?” 风时安静默一会儿,徐徐问道,这是他最想了解的。 这些天地孕育的圣灵,似乎都拥有大道为他们量身而制的经文。既然那尊尚未出世的圣灵都有,那他的母亲,白蛇主,应当也有一部才对。 “的确有一部,不过却没有她的那般繁杂玄奥。” 语气顿了顿,似乎知道风时安想问什么,白蛇主语气平淡, “不传你,是因为你选了化龙之道,与我的先天经不合。” “原来是如此。” 风时安不禁有几分窘迫,不知此时该作何表情,这可是他自己选的道。 “你想要,我也可以传你,作为你化龙的参照。” 说罢,也不待风时安拒绝,白蛇主一指点下,一枚又一枚带着江川浩荡,山峦磅礴之势的道文浮现,好似腾蛇乘雾,白矖盘旋。 不同于有近千三百字的大道经文,这篇不过只有三百字出头的先天经文,虽然风时安依旧难以了解其中蕴含的真意,但大体知晓经文立意。 天蛇之道 修此经文者,练至圆满之境,便可化作翻腾于九天之上的天蛇,其位格同样不逊色于真龙,也是一条直指长生的真灵大道。 “我的经文不如你那位姨母,你看看就好,不必费心。” “母亲,我这位姨母到底有何来历?” 风时安自动忽略,努力挪开话题。 “该让你知道的,你自会知晓。” 一双好似已经洞悉一切的眼眸看向风时安, “你现在可以去寻你的侍女,她们现在可为你准备了不少惊喜。” “孩儿拜谢母亲。” 风时安心中有数,在十方灵境中遇到的任何机缘与好处,都与眼前这位母亲脱不开关系。 拜别母亲之后,风时安先去寻上了卫江,然后带上这位近臣,找到了两姐妹,果然就如同母亲所言,这对姐妹都为他带来了惊喜。 多者七数,少则五女,虽然不可能在灵境中招募到能够组成部曲的灵修,但是招十几位各有所长的灵修,似乎不难。 炼丹、铸器、阵法、禁制、符箓、灵植……每一位灵修都有擅长的技艺,而且没有一位灵修是重复的。 虽然风时安在考校之后,发现这些灵修掌握的技艺并不高深,至少不能让他满意,但对于一支才刚刚组建的部曲来说,却是足够用了。 “你们做得不错。” 回来探望母亲,不仅得了两部经文,又有这等让他感到惊喜的附带收获,风时安心情大好, “当赏。” 风时安赏赐的也不是其它,而是在青玄道统的传承中,挑了两道并不看重根本功法,但也能修行的神通传了下去。 灵蛇姐妹得了此等赏赐,自然欣喜若狂,她们出自灵修家族,修行功法与灵物资源,全都不缺,可来自仙宗道统的神通,那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传承了。 “诸位愿意追随我,我自然不会辜负诸位,诸位所需一应灵物,我皆不会短缺。” 风时安在返回了源湖后,当即就将灵境中带出的一众灵修尽数分配下去。 这可是某位母亲为他精挑细选出来的,没有必要留在身边,下放军中,才是能给这些皆有传承,但却缺乏锻炼的灵修,足够的成长机会。 在确认赤云军正依照他所制定的,以清剿水中妖魔,肃清妖氛为理由,逐步占据大雍江川的部署推进后,风时安便放松了心情。 乘着江流,风时安走入了他阔别已久的永兴县,县中人声鼎沸,比起当年他离去的时候,又繁华了几分,县城似乎外扩了不少。 当年永兴县可是吸纳了不少因兽蛮入侵南下避难的灾民,而这些灾民在永兴县开荒,拿到了土地,而后又有了住所,有房有田的人,自然不会再离去。 不过,永兴县虽然愈发繁华,好似没有受到半点妖魔乱世即将降临的影响,可县中的熟面孔,却是没了多少。 风时安领着卫江,在县中慢悠悠走了一圈,而后就回到了府邸,不同于初次离开,在第二次离去的时候,风时安将原本服侍自己的鲛女给留了下来。 “殿下!” 兰笙与乐理再度见到风时安,欢欣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们了,与我说一说,在我离去的这些年,大雍都有什么变故。” 卫江主要是在江川中奔波,传到他耳中与大雍相关的消息,都不知转了几手多少,还是有些失真,风时安更想听一听,这两位都已经在人间扎根的两名鲛女怎么说。 “殿下……” 与卫江口中即将面临妖魔乱世的大雍相比,鲛女口中的大雍虽然显出衰颓之势,但却也是蕴藏新生。 这新生之机,自然是大雍这些年盛行的武神信仰,远征塞外,彻底击溃了兽蛮族群传承的北桓王,在战死之后,被武德帝以国礼葬下,而后便是举国之力,在边关城池,以及境内鬼神空缺之地修建庙宇。 “本来永兴县是不应当建庙的,可北桓王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所以在出县城三十里外,在商旅往来之地,也有一座武神庙。” “嗯!” 风时安微微点头,目前为止,他了解到的信息,都让他挺满意的。 “殿下,还有一事!” 两名鲛女此刻的神情都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可说的?” 风时安眉头一皱, “讲。” “半年前,北疆传来急报,靖安侯坐镇燕丹城,遭到了残余兽蛮的报复,以一敌七,力斩其五,最终耗尽气血而亡,燕丹城也在随后被破,满城军民,尽数被屠。” 骤然间听到这则消息,风时安没有任何言语,神情也没有多少变化,只是静默了良久,正当这两位鲛女神情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听见眼前这位殿下又问了一句, “去城外的武神庙,出哪座城门?” “南门。” (本章完) 第114章 国破 第114章 国破 “老爷?!” 当发丝白,身形微微佝偻的神婆,看见领着一名管家的少年走入庙中时,顿时呆愣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中有晶莹泪浮现。 “彩姑!” 风时安倒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名容颜苍老的神婆身份,正是他当年收养的弃婴之一。 “真的是老爷。” 看到与记忆中一般,还年轻了几分的面容,在听到熟悉的声音,神婆再也难掩悲色,泪如雨下。 如此异常,顿时惹得庙中前来敬香的商旅香客,频频侧目,这驻庙神婆在周围的县城,不大不小也算是一位名宿了,即便是那些有品级的官员,对其也是颇为客气。 “莫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风时安身后,卫江倒是极有眼色,手掐法诀,顿时便将他们这一行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周遭往来香客虽然会主动避让,但却不会过分关注。 “轩哥儿,他在塞外战死了,他真的死得好惨啊,那天晚上,我做梦都梦到了他,却是他抱着自己的头颅,跟我说他好难受……” 早已青春不在,步入暮年的老妪,泪眼朦胧的向风时安倾诉痛苦,像是一位向大人告状,倾诉委屈的小女孩,一如幼年。 “我已经知晓此事,自会保他的魂灵无恙。” 风时安宽抚道,随后待其神情稍稍镇定之后,这才抬头看向庙宇主殿中,供奉的那尊身披金甲,手持龙枪,仿若天神般威武的神像。 在风时安的注视下,这尊神像渐渐活了过来,原本只是泥塑的身躯,拥有了血肉的质感,不过这一切,也仅有风时安,其身旁的卫江,以及一侧的神婆可以看见。 “师祖!” 自香火萦绕的神坛上走下的武神,虽然眉眼之间满蕴威严,可其神情与语态中透露出的恭敬,一如既往,只不过这位武神威严的面庞之下,却满是悲伤与疲倦。 “累吗?” 注视眼前这位仅仅只是投下一缕分神,降临于此的徒孙,风时安问了一句。 “还撑得住。” “我原本想问一问你师父的事情,可见了你这般模样,我知道,你当时应当也是尽力了。” 作为追杀兽蛮,战死于国境之外的武王,供奉霍北望的庙宇,自然是在边境最多,其中必然也包括靖安侯姜守轩镇守的燕丹城。 “师祖,是我无能……” 听到眼前这位师祖不仅没有这般怪罪,反而宽慰,霍北望一时之间也是难以自禁,随后风时安就了解到了,半年前,发生在塞外北原的那场战争。 自从那位老兽皇被霍北望换掉之后,兽蛮王庭便彻底陷入到无休止境的衰落中,原先被兽蛮侵略压制的诸多族群与人间王朝,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血债血偿。 不过即便是遭遇到了诸多复仇战争,但兽蛮依旧有一支残部回到了与大雍王朝相邻的北原之中,而这支残部,同样满含怨恨,心中是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 燕丹城被屠几乎是必然的,这座建立在兽蛮祖地上的城市,必然会遭到兽蛮最后的气运反噬。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自责!” 风时安了解到,那天向燕丹城发起冲击的兽蛮残部,共计有两位兽蛮王以及九位首领,姜守轩当时承受的压力,相比于弟子,可当真不算大。 倘若是北桓王活着的时候,这点兽蛮人自然还不够他一个人杀的,可他已经成了高坐庙台之上,享受香火的神灵。 虽然他在燕丹城也有庙宇,可庙中的香火以及金身。即便是他不惜代价,迸发出来的威能,也只能够挡住两名兽蛮王,再搭上两名统领。 这就是他的极限,作为神灵,他可以分化万千,同时响应多地民众的信仰以及祈愿,可又因为作为神,他现在是发挥不出生前足以令群山崩塌,河泽蒸干的力量。 因此,昔日的场景再现,只不过身份完全对调,当年姜守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作为弟子的他,拖着兽皇一同坠入幽冥。 如今,已经失去天命,受各地乡民供奉的武神,也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师傅就在自己面前战死,而他却无能为力。 “在我师父战死之后,我曾上书给姑父,请求他册封我师父做一县城隍,可明明是承青亲自督造的庙宇,庙中的神火却始终没有点燃。” 霍北望向风时安倾诉他的困惑,他知道人死之后,并不代表结束,即便是凡人死后,被城隍阴司勾走了魂魄,也还有阴寿,更何况是举手投足间,就能够引动天象变化的武夫。 他想要效仿师祖的当年之举,以香火重聚师傅的魂魄,令他成为香火神灵,受一城一县百姓供奉。 可结果却让他这位弟子既是失望也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相似的办法,他的魂灵可以高坐神台,可他的师傅却连魂魄都凑不齐。 “若是香火都不能聚拢魂灵,那么极有可能是已经入了轮回。” 对于记名弟子的骤然陨落,风时安自然是有些忧伤的,毕竟是他当年看着一点点长大的,虽然他也没操什么心。 “可北原又没有阴司……” “你已经当了这些年的神灵,难道还不明白吗?阴司鬼神的存在,只是完善了天地秩序,他们只是补全,即便是没有阴司鬼神,天地轮回依旧在,且无处不在。” 风时安打断道。 “即便是要入轮回,作为弟子,我也应当护持一二才是。” 霍北望依旧不甘,他可以接受自己的师傅战死,但却没有办法接受师父连做鬼神的机会都没有。 “不必介怀,他自有缘法。” 风时安宽慰道,依照这位徒孙的描述,他这位记名弟子十之八九已经轮回投胎去了,不然不会连魂魄都召不回来。 而且,以风时安对轮回与灵魂的了解,这位弟子在身陨之后,魂魄或许受创不轻,不然以天象武夫的魂灵之坚韧,至少能够在战死之地游荡几年,撑到招魂绝无问题。 “我师傅投胎转世之后,可还有机缘,觉醒此世记忆?” “你已是神灵,何必明知故问?” 投胎转世之后,还想觉醒前世宿慧,即便是道门真人,都是玄之又玄,险之又险,非得有灵宝护持,同门引渡,如若不然,便大有可能深陷于滚滚红尘之中,就此泯然于凡世。 入了轮回,转世重修,若想万无一失,唯有渡劫成为仙人,或是修至亿万妖类追逐的真灵之境,方才能够保证真灵不昧。 可这也只是相对,而非是绝对,想借助轮回,突破桎梏,更上一层楼,反倒沦陷于其中,一世比一世平庸的大能者,简直数不胜数。 那些曾经能够焚山煮海的仙人,尚且如此,又何况只是一名武夫呢?当然,世事从无绝对。 仙人转世有可能在红尘之中沦陷,可也有从未修行的凡人,反倒是能够在转世之后保留有前世记忆。 这样的案例也不少见,不过最多的还是能够保留前世已经深入灵魂,臻至化境的技艺,抬手就可书写作画,舞枪弄墨。 “我若为真君,必可保师傅无恙,又何必今日在此做妇人姿态。” “真君之道,可比凡人登仙都要难上几分,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成就的,你切莫急躁,否则心魔丛生,可是会生出大祸。” 风时安看着这位徒孙的状态,皱眉提醒道。 “徒孙知晓,只恨不能手刃那些兽蛮余孽!” 他这位获得大雍武德帝全力支持的武神,虽然活动范围远超寻常的香火鬼神,却也是需要以庙宇作为支撑,不能随意行走。 雁丹山的庙宇早已被推平,即便是他有心深入北原,寻觅那些残余兽人的踪迹,也是无力。 “卫江,你吩咐……” 正当风时安准备吩咐下去的时候,却听眼前徒孙主动道, “师祖,虽然我不能再亲手屠灭兽蛮,可不论是我还是师傅,皆有子嗣,他们都已继承我等遗志,将会彻底荡平北原。” “善!” 子承父愿,应有之义。 “大雍如今的情况如何?那位武尊是否已是命不久矣?” 风时安第三次问出,而回答他的,却是大雍真正的国之柱石。 “周前辈如今只剩下一口气息了,与活死人无异,最多再支撑十年。” 霍北望告知了大雍诸多世家豪门最是心心念念,想要知晓的绝密信息,而这等消息,不知会令多少人心生绝望。 “太少,太短。” 风时安注视着眼前的神灵,摇了摇头,他算是知道这位徒孙深入神魂的疲倦是怎么来的了, “你的时间不够了。” “周前辈在为我拖延时间,但我很难完成他的期望,以我如今之力,难以庇护大雍。” 神道修行,既快且慢。 若得香火,即便是一缕凡人阴魂,登上神坛,只消数年,就可修成纯阳法身,可自此之后,莫说是过几百年,便是千年,大抵都没有半点变化,难有寸进。 香火再好再妙,终究也只是外物,当真想要有所成就,修成真君之位,自身必须要修行,须有功果。 可神道修行与武道就不是一回事,更何况,如今的霍北望已经没有了天命,在神道之途上,他也没有与武道一样的天赋。 “你今后将作何打算?” 可以预见,当大雍镇国武尊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后,妖魔乱世将会真正降临,或许可以封锁消息,拖上几年,但以如今聚集在大雍境外,隐藏在荒野中的妖魔数量,也藏不了多久。 对于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族而言,这就是一场大劫。对于镇守大雍,庇护人族的鬼神而言,同样也是如此。这既是王朝末年,也是诸神的季世。 首当其冲者,自然是大雍的护国武神,霍北望,受人道香火之利,自然也要共轭人道之劫。 “不过尽我之力,听天由命而已,只希望在我倒下之前,大雍之土,可以再出现一位武尊。” 昔日意气风发的冠军侯,如今却是将希望寄托在了一位至今都不知在何处的未来武尊身上。 “怎么?大雍找不到一位拥有武尊之资的孩子?” “的确有几位,其中有一位还是我的孩子,可他们的时间不够了。” “当真大乱,自是英雄豪杰辈出之际。哪有什么时间不够,正是他们磨砺己身之时,只是可惜了那些百姓。” “师祖,我知道您非人族,人间王朝兴衰,对你而言,不过尔尔,可徒孙厚颜,想请您在永兴县中驻留一段时间。” 听到风时安的叹息,霍北望还是下了决心,开口请求道。 在身陨成神之后,霍北望已经清晰地认识到了自身的局限,这世间原来还有这般多他想做,但却无能为力之事。 他不敢奢求眼前这位师祖出手,延续大雍的国祚,只求在大雍乱世将临之际,有一处凡人可以托庇求生之地。 “凡江流溪水之畔,人族皆可定居。” 风时安一笑,没有应承,可留下的一句话,却是让霍北望更加惊喜。 “徒孙代大雍百姓,拜谢师祖。” 武德二十九年,大雍皇帝于行宫之内遇刺,皇宫半数宫阙被夷为平地,禁军死伤惨重,宫女侍人死伤不知凡几。 三日后,皇帝大行,七日后,在群臣拥立之下,太子登基,改年号昌平。 昌平元年七月,年仅二十七岁的昌平帝驾崩,根据民间传闻,这位上位还不到一年的皇帝,乃是因放纵不加节制,夜夜与宫娥交欢,脱阳而亡。 昌平元年末,群臣上书,年仅只有十三岁的太子登基,因其年幼,由二十四岁的太后总揽朝政,也是在同年,改年号为定元。 定元二年,太后与妖人于后宫中淫乱,受其蛊惑,居然意图弑杀幼帝谋反,幸有诸多王侯武勋奉诏勤王,诛杀叛逆妖人,却是发现宫廷之中,藏匿妖邪无数,仅是一夜之间,捕杀狐妖狸犬三百余头,太后羞愧欲绝,自缢而亡。 同年,年仅十五岁的幼帝,正式加冕,执掌朝政,改年号为统武。 (本章完) 第115章 剑灵 第115章 剑灵 “终于回到人间了!” 已经年近四十的风承青,眺望着视线尽头,人声鼎沸,红尘滚滚的永兴县,几乎要落下泪来了。 如今的大雍,已经不再是人族的大雍,妖魔遍地,百鬼夜行,当真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十分准确的形容。 自他收到消息,赶往永兴县城,这一路走来,他就撞见了不下十处鬼村,潜藏于城镇之中,择人而食的妖魔更是数不胜数。 在有鬼神祭祀,城隍阴司镇守的大城,情况还好一些,稍微偏远些的小镇村落,那若是不屈服祭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从上至下被屠个干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作为一名练气半甲子的修士,风承青也想御剑乘风,除魔天地,奈何他虽然有斩妖除魔之心,但却没有镇杀妖魔之力。 不过,若是遇上些弱小的妖魔鬼怪,风承青也会出手。他之所以记得,这一路走来遇见了多少鬼村,是因为他走进去了,然后全都清了个干净。 至于那些潜伏于城中的妖魔,尤其是在有鬼神镇守的县城中,都敢暗中噬人的妖魔,他也无可奈何了 最多也就是向距离最近的武神庙递一道信符,可大雍十三州,需要武神庇护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武神也是分身乏术。 “舅舅!” 在见到模样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舅舅时,风承青不禁热泪盈眶。 “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如此作态?” 风时安看到眼前这一位二十四年未见,但依旧容颜不改的大外甥之后,也是笑了起来。 虽然这位大外甥的境界没有分毫变化,就连脉象都没有,但他的根基无比扎实,在他的丹田之中,九百九十道甲乙木源真炁水乳交融,仿佛一道神胎,将要孕育惊世奇珍。 如此磅礴浑厚的真炁,一旦开脉,脉象必成一品,长生道基就此铸成,乃是名副其实的仙人之姿,可为道主。 “大雍武尊陨落了。” 听到风承青带来的消息,风时安没有半点意外,大雍立国已经三百多年了,算上那位武尊修行需要的时间,也接近五百年了,总不能这位武尊生下来就是破虚境吧。 活到如今这般岁数,对于武夫而言,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只可惜,在其身陨之前,大雍没有诞生出第二位武尊,这也是如今妖魔乱世的根源。 妖魔乱世最可怕的一点在于,一旦出现,必然会肆虐人间数十年,即便是有新的武尊出世,也要费近十年的时间,才能逐一镇压驱逐妖魔,重建人世乾坤。 当今大雍国境内肆虐的妖魔,除去原先少数本土蛰伏的,更多的还是自大雍之外闻讯而来的妖魔,这些妖魔就是想趁机会,收割人族血肉魂魄。 这一类妖魔以大妖为主,其中妖王不在少数,有时其中或许会混入妖尊级的存在……贪念人族血肉魂魄的,可不仅仅只有妖类。 就是混入两三位万劫洞玄之境的妖魔怪异,也不足为奇,也正是因此,即便是有武尊出现,也仅仅只能形成威慑,令这些嗜血妖魔暂且退去,而无法彻底荡平。 当大雍镇国武尊即将身陨的消息传出来后,乱世就已经在酝酿了,在这位武尊离世之前,第二位武尊没有出现,那么乱世降临就是必然的。 在妖魔已经在大雍各地肆虐的当下,即便出现了第二位武尊,这等乱象也会持续近十载。 因为妖魔大势已成,除非有通天之力,否则是不可能在几日内扫除,仙人来了也没有办法,况且也没有哪位仙人有如此空闲。 “京畿已经成了妖魔之地,宫廷处处都是妖魔……” 谈及大雍的现状,这位已经走过凡人半生的练气士,眼中也满是忧虑,站在他的角度,风承青不知该如何才能镇压妖魔乱世,到底要死多少凡人,才能够等来那位不知在何处的武尊。 “传闻那位脱阳而死的昌平帝,是怎么回事?” 风时安询问了一句,这等宫闱秘事,百姓最是感兴趣,传得沸沸扬扬,即便是风时安远离京都,都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昌平帝是被狐妖迷惑了心智,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淫乱之徒,那是一次试探。” 风承青的眼中浮出怒火,很快又露出了愧色。 那位不论是在史书上,还是在民间,都不会有任何正面评价的短命皇帝,是他入京之后,为数不多结识的好友,可在这乱世来临之际,却落得如此下场。 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正妻,那位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的赵太后,也成为了那些邪魅试探武尊的棋子。 一位神智正常的太后,怎么可能会去蠢到造自己儿子的反?不说根本就不可能成事,即便是成了又怎样? 她不还是太后,反而还多出了一堆骂名,有百害而无一利,只有脑子彻底坏掉的蠢货,才会如此行事。 赵太后自然不是蠢物,只是在大势之下,被妖魔给吞噬取代了而已,也正是如此羞辱,那位武尊也被彻底惹怒了。 “看来那些妖魔的试探成了。” 了解到那位武尊走出了为自己准备的陵寝,风时安叹了一声。 那些妖魔邪祟不断越过底线,刺激大雍武尊,不就是想知道他的具体状态,是否还活着,倘若活着,那就逼他出手,耗掉最后的气血,彻底葬送大雍最后的气数。 “那位前辈的确如它们所愿,可结果定然超出了那些邪魅的预料,它们根本不了解一位武尊,倘若舍弃一切,哪怕只凭最后一口气,也足以彻底扫清它们。” “难怪那位十五岁的小皇帝可以顺利加冕。” 风时安微微颔首,那位统武帝登基已有半年,未曾如他的父亲母亲那般闹出什么怪异之事,料想也是因为有他的先祖出手。 不过这等平和不会持续太久,大雍武尊已经陨落,那些妖魔在缓和过来之后,只会越发猖獗。至于那些承受了武尊雷霆之怒的妖魔,那自然是算作它们时运不济,倒霉而已。 “统武帝能够顺利登基,全赖北望师侄入主肉身,坐镇京畿,不然大雍或许就此灭国了。” 风承青的眼中露出哀色, “可北望师侄也支撑不了多久啊。” 昔日的北桓王,之所以有机会成为神道天君,其关键正是在于他拥有一具鲜活的肉身。 可惜这肉身的气数已尽,需要神道香火蕴养,但这具肉身,也是他摆脱香火神桎梏的倚仗。 一旦霍北望的神魂重新入主肉身,他就可以不拘庙宇束缚,在世间行走,可他行走的时间是有限的。 他入住肉身之后,举手投足,哪怕只是存在,每一息都要耗去大量香火,而香火是最无足轻重之物,真正庇护支撑他行走的是人道功德。 以鬼神之身,入主气数已尽的武尊之躯,此乃逆乱阴阳之举,是逆天而行,必有天谴降下。 霍北望诛杀过天授山神,更是斩过圣灵,本来人死账消,重新入了轮回,也就罢了,偏偏非要借神道之力诈尸重现,那欠下的债自然要连本带利。 “慌什么?” 见到哭丧着脸的侄子,风时安斥了一句, “你这师侄不是还在吗?等熬到一位武尊出世,自然就好了。” “可什么时候才能够再出一位武尊?” 这等问题,便是风时安也回答不出来。 “倘若这样一直耗下去,北望师侄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这也就是风时安所说的时间太短了,倘若霍北望积攒了足够的人道功德,即便是武尊陨落,也不会有妖魔乱世降下,他一人就可镇守大雍。 “一切都是从武德帝开始,倘若那位陛下没有遇刺身亡,情况或许会比现在好上不少,不会如此糟糕。” “武德帝虽然不错,但他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风时安摇了摇头,在承平之时,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确实能够影响很多,可在乱世降临之时,那就是庙算不敌神通术法了。 “能拖一时便算一时啊,总是好过现在。” “与其指望他人,为何不想一想你自己?” “我?” 风承青有些错愕。 作为一名修士而言,他的修为可谓平平无奇。当初他之所以能够赢得武德帝的器重,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舅舅以及北桓王举荐。 正是因此,他才能够成为钦天监监正,有如今的修为,那是源自人间王朝的灵物供奉,让他有了如今有望证道长生的积累。 “怎么?你在怀疑自己?”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修行的是什么功法,除非修成真人,不然我哪有镇压大雍的神通?” 风承青自然不怀疑自己的修道天赋,但他太清楚自己修行的是什么样的经文了。 能说出传承来历的练气吐纳之法,也就能在炼气境界修出数十道真炁,能过百数的传承,在大雍境内,那都是扳着指头数得清楚的。 似他这等修出近千道真炁的经文,他担任监正数十年,连听都没有听过,倒也不是他井底之蛙,固步自封,孤陋寡闻。 他也打听过,距离大雍最近的仙宗,名为元阳,其核心真传法诀,据传最多也只能炼出两百九十八道纯阳真炁,这等成就,在纯阳宗中已有千年无人触及了。 “没有神通,你修便是了,大劫之下,正是修行的好时候。” 风时安瞥了一眼一位外甥头顶的气运,苍翠葱郁的幼鳞青龙,可谓头角峥嵘,虽然这条幼龙四周有劫气频生,可都奈何不得, “还是你打算留在此地,随我避世修行?” “我,不能避世。” 少年模样的风承青有过一瞬犹豫,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坚定,修到如此境界,他自然有自己的信念。 虽然武德帝如此厚待他,是因为他的舅舅,以及北望师侄的缘故,可那一位皇帝终究是以国士之礼待他,他自然要以国士之力相偿。 如今国难当头,他岂能行明哲保身之事,若当真如此,他的念头也就不通达了,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道? “不怕身死道消?” 风时安笑问道。 “当然怕,所以我前来求见您了,倘若有朝一日,我遭逢厄难,丢了性命,您可否保我魂灵,送我转世?” “转过身去。” 虽然困惑,但风承青还是转过身,而后感觉自己后脖颈一凉,却是有一硬物抵在其上,正是风时安持长生剑,以剑代笔,书写一道符箓。 东华唤灵咒 “你日后若是遭劫,自身难以抵挡,便大喊一声……” 风时安语带笑意,略一停顿, “剑来。” “这是您给我的保命手段?” 待到剑鞘离开脖颈,风承青伸手往脖子后摸了又摸,笑容灿烂。 他早就知晓,那些有传承来历的道门修士,身上都有师长赐予的保命之物,他虽然有一件妖王之心炼成的木鼎,但这不能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算不上保命手段。 原本他心中空落落的,觉得缺了些什么,今日总算是补齐了。自今日之后,他也不是没有跟脚来历的了。 “保命?姑且也算是吧,不过也不一定能保。” 风时安低头看了一眼东华长生剑。 “不一定?” 风承青面露错愕。 “你若是唤一声,此剑可在瞬息之间,破空而至,不过你也知道,剑主杀伐,不善庇护,所以此剑也只能保证清算你周遭所有生灵。” “这……也不错。” 灿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可风承青还是极为勉强称赞了一声,身死之前,能把仇敌全部带走,那也不错了。 “去吧。” 对于愿意主动应劫的外甥,风时安自然是支持的态度,劫起之下,机缘无数,正是勇猛精进的好时候,不过就是需要拿命去拼罢了。 风时安自是不会以性命为注,去搏机缘,但年轻人不一样,可以去拼一拼。 “霍家与姜家,想各送一名孩子到永兴县,不求其他,只求家族血脉可以延续下去。托我向您问一句,不知您是否应允?” “一家只送一名孩子?” “是。” (本章完) 第116章 天魔 第116章 天魔 “这是姜霍两家的孩子?” 虽然确认过不止一遍,但乐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是的,倘若没有人在半路上掉包的话,那么他们就是姜家霍家的孩子。” 负责对接的家仆也有些不自信起来,可回想起在接应的过程中,包括验血画像在内,多番确认身份的举措,又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姜霍两家的孩子,那他们怎么这么……” 乐理看向不远处庭院中,一静一动,气质风格截然相反的两名孩子,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伸手比划了一下,但周遭的管事与家仆都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因这两名从京城千里迢迢,一路护送过来的两名孩子,其表现实在是太令人感到难以置信了。 并非是其天赋,与聪慧程度超出常人的认知,恰恰相反。 这两名孩子,一位身躯柔弱,好似细柳扶风。男生女相,面色苍白,全无血色,明明是十三四岁血气勃发的年纪,但走两步都要喘一会儿,俨然一位病秧子。 另一位更是夸张,虽然身体健硕,超越了同龄人,能吃能睡能拉,可十四岁的年纪,认知都不如五岁的孩子,仅仅能叫出几道人名,分清楚谁是谁,至于识字,那就更不必说了。 在见到这两名孩子的表现,对他们稍有了解之后,很难想象,那位病秧子是武王之孙,而那只知吃喝拉撒的痴儿,其曾祖居然是战死在塞外的靖北侯。 他们的先祖无一不是人中俊杰,作为其子孙,不说继承先祖多少天赋,至少是完整且正常的人吧。 可这两位,一位琴棋书画,诸般技艺,样样擅长,但这并不是一位武王之孙应有的表现,脆弱到比起闺中女子都要娇柔的身姿体态,谁看了都摇头。 至于另一位,更是令人无言,身体根骨虽然不差,但心智不全,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就别说习武修行了。 毫不客气的说,姜霍两家送到永兴县的子嗣,就是两名废物,没有人会觉得他们能产生什么威胁,就是传下家族血脉这种简单的事情都很令人忧心,他们是否具备完成的能力。 “您看,他们该如何安排?” “虽说应当遵从一视同仁的原则,可这两名孩子,若是没有专人照顾,恐怕都活不过成年。” 姜霍两家把人送过来的时候,话讲的倒是好听,不必给他们特殊照顾,可这两位没有特殊待遇,怎么活? 就凭这两家这么多年来对永兴县的扶持与暗中照顾,乐理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虽然不理解这两家的安排与举措,但既然是家族作出的决定,那她这外人自然是选择尊重,并且履行约定。 “只是想保证血脉传承么。” 风时安也看了一眼姜霍两家的孩子,就气运之相上看,若非他们头顶有一缕青红之气,他们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孩子都要差。 明明是王侯勋贵的嫡系子弟,可头顶气运居然是以白气为主,可见他们在各自的家族中,大抵也是边角料一类的存在,根本不受重视。 可就是这样的两名孩子,却是被送了过来,而且承担延续家族血脉的重任,这等安排寻常人确实难以理解。 保证家族火种,往往是将年轻一代最优秀的送过来,这才有东山再起的希望,送来自力更生都困难的废物算是怎么回事? 霍家的动向,风时安了解一二,他们就是要与先祖共存亡,北桓王以鬼神之身入主生前肉身,镇守京畿,威慑妖魔,强行延续大雍国祚。 至于姜家,当代家族请求统武帝,依先祖之功,将他们家族封在北原,时值大雍动荡之际,北原残存的兽蛮又在蠢蠢欲动,姜家要担起先祖之责,并且要为先祖复仇。 对于这等在王朝危亡之地,依旧要守卫边疆,要抗击外敌的勋贵家族,年仅十五岁的武统帝自然准允了,打破了轻易不得分封裂土的祖训,大雍都要亡了,还守这些老规矩干什么? “倾尽家族精锐,也要为你复仇,守轩呀,你倒是有一群好子孙。” 虽然不能否认,由他那名记名子弟衍生出来的勋贵家族,在这王朝倾覆之际,请封边疆,或许存了一些其它心思,但他们喊出来的口号,以及正在做的事情,的确是在令人赞叹的。 风时安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走向源湖,他如今的精力,主要是倾注在江流之中,至于永兴县,不过是他闲暇之余,消遣放松之地。 若是换作道家玄门的说法,这永兴县也算是他这位云梦龙子的道场了,哪怕他绝大多数时间都不在这人间县城之中,只是偶尔看一看,可那在大雍各地已经泛滥的妖魔,却是没有几位不开眼的。 那支由风时安取名的部曲,赤云军,早就已经在大雍的水泽之地,用万千妖魔的血与骨,堆砌出了凶名。 风时安这位从未出过手的赤云军之主,自然也随之一并扬名,哪怕许多妖魔都没有见过这位龙子,但对其存在感到敬畏。 “嗯?” 原本准备回到水中,看一看今日捷报的风时安脚步一定。 “殿下,怎么了?” 亦步亦趋跟随在风时安身旁的卫江,察觉到了不对劲,神情也迅速紧绷起来,他也了解如今的大雍是什么境况。 早些年间都快被那位北桓王给杀绝种,绝地三尺都找不出来的妖王,如今在大雍境内,仅是旗帜鲜明地打出了名号的,就有五位之多,暗中潜藏的只多不少。 至于妖尊级别的存在,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但依照过往的历史来看,是极有可能存在的。 “城外有一股令我作呕的气息!” 风时安神情不变,淡淡道。 “作呕?” 卫江的神情既是惊疑又是困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位殿下如此形容,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态,都充满了厌恶。 轰隆隆~ 天际之间,雷鸣滚滚,环山绕水的永兴县上空,瞬间便是阴云密布,万千银蛇在云间游走之际,也印证出一道如山岭般绵延的庞然之影。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想必阁下就是云梦龙宫的十六龙子了。” 永兴县城门之外,一支车马喧昂,旗帜鲜明的队伍,停留在大雨之中,左右行人皆在,可唯独这支车马,上至马夫,下至仆从,以及左右护持的武人,皆对大雨无动于衷,唯有马车之中,一位带着几分富贵气的老员外,掀开车帘,笑呵呵地对着云层拱手道, “鄙人楚云升,见过殿下。” 咔~嚓~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阴沉到仿佛夜幕降临的天穹,伴随着雷霆撕裂黑暗,一位身着华服,腰配古剑的少年出现在城门口处。 大雨滂沱,接天连地的雨幕将他与这支车队与外界完全分隔开来,好似成了一方独立的天地。 “滚!” 注视着眼前一行,风时安只有一道回应。 “殿下可是当真冷漠,我来大雍地界已久,时常听闻殿下的名讳,可是对殿下心驰神往,今日终于有幸见到,未曾想到,初次见面就被如此,可真叫我失望。”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放肆?” 这时候,在城中被抛下的卫江也追了过来,当他穿过雨幕后,就听到了那一声听起来恭谦有礼,实际却充满了倨傲以及高高在上的话语,当即斥道。 “我与你家主君说话,你插什么嘴?当真没有礼教。” 满身富贵气的老员外,从马车中走出,笑呵呵地看向风时安, “殿下,可要我帮你规训一下家仆?这般不知礼数的蠢物,日后可是会坏了你的大事。” 风时安的手掌落在了腰间长生剑上,冷眼看着眼前一列车马,看似前后十一人,实则在他眼中仅有一人,或者说是一团魔气。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当真以为我拿你束手无策,杀不了你?” “殿下莫恼,你既然要纵容此等恶仆,我自然是只能让您自食恶果。” 富贵员外笑呵呵道, “我来此地也并无其它意图,您大可不必如此,只是想与您聊一聊那位人身神罢了。” 铮~ 剑出似龙吟,响彻九霄,风时安未有任何保留,丹田气海之中,四百九十道真炁,尽数注入到东华长生剑当中,最后化作一道煌煌剑光,仿若霄汉横贯天穹。 天地静谧,万物失色,唯有一道剑光,将一行看似寻常的车马,缓缓自乾坤中抹去,不留半点痕迹,有万千男女老少齐齐哀鸣哭泣之音响起,可转瞬之间,便化作寂静,再无声息。 轰隆隆~ 又一道雷光划过,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卫江看着眼前被一分为二的天空,眼中满是敬畏。 在那被一剑斩开的天穹之后,并非是灿烂的天光,而是难分昼夜的混沌,而这混沌正在逐步消失,恢复原本的色泽。 “殿下,那是什么?” 虽然敬畏于自己主君斩出的一剑,但卫江更困惑于那一行看似寻常的逃难地主车马,其中到底隐藏了何等妖邪。 虽然明明能看出不对,可无论是从魂魄血气,还是灵力上来看,都与凡人一般无二,也就是那般放肆的言语,根本就不是凡夫俗子能说出来的。 “天魔。” 风时安收剑入鞘,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已经逐步恢复了静谧,再无任何异常的天地。 虽然手持长生剑,但风时安并不确定这一剑是否诛灭天魔,对于这等超脱于五行之外,不入轮回的邪魔,莫说是风时安,即便是仙人都是避而远之,不愿意沾染。 因为说不清楚,一头看似寻常的魔头,是否是更上一级天魔的分魂,而这看似已然很可怕的天魔,大有可能是某一头古老真魔分出来的一缕分魂。 风时安还在某本古籍之中,见到一位龙王提出了一种堪称惊世骇俗的推论——这世间天魔,看似繁多,实际上只有一头,都是由一尊原始天魔分化出来,祸乱天地。 “天魔?这……” 听到风时安的话,卫江顿时为之一愣,后知后觉之间,身体不禁一颤,大惊失色, “怎么会有天魔?” “天魔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 话是如此,可天魔最常见的,还是灾祸频发,万物失序之地,只有这等地方,最适宜魔头兴风作浪,搅弄是非。 “殿下,那魔头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哪怕亲眼看见了这位殿下一剑斩出混沌,可卫江也没了信心。 “不知道。” 风时安看了一眼手中轻吟的道剑,心神逐渐安定, “倘若他未死,下次见面,他决不敢如此放肆地在我面前现身了。” 当云梦龙子领着他的近臣,去巡视他的江河时,永兴县上辖的安庆府城中,处处大乱,只见城中府衙,捕快衙役上下奔走,文官人人面带仓皇。 却是刚刚还在公堂之上审案的府台大人,毫无预兆间,突然整个炸开,血肉均匀地涂抹在公堂之上,更是有一缕缕好似武道宗师所留的剑气,在大堂之上四溢。 如此死状,顿时便让府衙陷入到了混乱之中,人人自危,而这骤然爆裂而死的诡异之事,并非只发生在府衙,庆安府城各处皆有惨事。 各府大户,上至家主,下至不起眼的少爷小姐,乃至照料修剪草的家丁,几乎都是在同一时刻,与那位府台大人一同爆裂而亡,而惨死之地,剑气逸散。 这等毫无由来,令观者为之惊惧之事,并非只是吓到了凡人,即便是潜藏在城中的妖类,乃至阴司鬼神,同样也为之心颤。 “府尊大人,为什么突然就自爆了?” “什么自爆,那分明就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剑给斩杀了!” 安庆阴司之中,一众鬼神惶惶不安,尤其是左右侍奉的文武判官,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镇压一府之地的城隍大人,突兀被一道剑光从内里撕裂,香火蕴养淬炼了数百年的纯阳法体,都难以抑制,转瞬间便是四分五裂,连一点元神都没有留下,真真正正的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发生在安庆府城的这等诡异又恐怖之事,也在随后出现在了大雍各地,仅是在盏茶的时间之内,大雍境内先后就有覆涵人神妖鬼等一千六百多位生灵被剑光撕裂抹除,只留下剑气残余。 “啊!我的分魂,只有三百道了!” 凄厉的哀嚎之声在晦暗冥冥之中响起,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痛苦,还有难以形容的悔恨, “风时安!你坏我功果,毁我修行,我绝不会放过你,我要夺取你的一切弥补!” (本章完) 第117章 魔灭 第117章 魔灭 “顾师兄,你怎么了?” 关切的目光自一旁投来,万符崖真传弟子顾应书,立刻以本命灵符镇压体内将要散乱的真炁,以及险些遭到牵连溃散的魂魄,挤出温和的笑容,看向身旁一向温顺乖巧的小师妹。 “只是刚刚运功行气出了些岔子,不妨事。” “只是这样吗?师兄。” 貌若二八的少女,弯眉杏眼,雪肤貌,眼眸闪烁灵动光泽,看上去便是伶俐可人,此刻便是在质疑,也是惹得令人心怜,徒生几分旖旎。 “我打坐几日就好,师妹不必担心。” “师兄,你可是在撒谎哦。” 少女的眼神越发灵动,这让气机混乱的青年无奈一笑。 “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妹,我身上的确出了些不小的问题,将要闭关静修一些时日,不知师妹可否为我护法?时间不会太久,不会耽误师父吩咐的事情。” “小妹有更好的主意,一点时间都不会耽误,师兄可要听一听?” “哦?” 青年一愣,目露困惑,随后,下一瞬间,他就看到了,这位与他相处了近一甲子,他自认为再熟悉不过的师妹,那双明润如林中小鹿般剔透的双眼,骤然间化作漆黑,那是最为纯粹的黑色,占据了全部眼眶,仿佛深邃的洞渊一般,摄人心魄。 “你!” 顾应书面露震怒之色,但他此刻也只能露出这等表情了,因为他的身躯已经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俨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腩。 “师兄为什么要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你难道一直都没有发现我的本质吗?” 少女抬起手指,轻点朱唇,依旧明媚,可此刻双眼已经化作漆黑的她,身上的气质与刚刚已经截然不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大恐怖,致使千山寂静,万径生灵绝踪。 “看来你真的没有发现我,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废物啊。” “什么时候?” 顾应书咬牙切齿,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流溢出来,身为天魔,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身旁居然悄无声息地潜伏了一只同类。 “顾师兄,你不会以为我跟你一样,先是吞噬了你眼中小师妹的神魂,然后才占据了她的身躯吧?” 少女巧笑嫣然,可神情中的不屑与轻蔑,却是没有半点掩饰, “我一直都是赵灵君,在这具身体还在孕育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了,师兄,你的夺舍方式实在是太粗糙了,迟早会被发现的,就像是你现在这样,真是狼狈呢。” “你想趁虚而入?” 身为天魔,顾应书又怎么会不清楚另一头天魔的想法呢。对于他们这种邪魔来说,同类才是最甘甜可口,也是最滋补的。 天魔最恐惧的并不是拥有大神通的修士,而是另一头天魔,但最喜欢的,同样也是天魔,尤其是如现在这般,力量产生了悬殊之差的同类。 异位相处,顾应书认为自己也是绝不会放过对方的,修士的神魂与同类的滋味相比,味同嚼蜡。 “不要怪我呀,顾师兄,谁让你突然变得如此可口,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原本我还想当你的小师妹,可现在我只能当自己的师妹了。” 赵灵君笑盈盈地向前迈出一小步,而后,那双已经化作洞渊的双眼之中,迸射出两道玄光,落到顾应书的眼中。 “啊——” 顾应书发出痛苦的嘶吼,那张俊美无瑕的面庞扭曲,双眼同样生出变化,却是化作赤瞳黑眼,妖异之中又带着血煞腥气。 “不,我们可以合作,你想要万符崖的《玄都紫府玉书》,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的,你太废物了,对我而言,就是累赘,况且,吃了你,不也一样吗?师兄,你就不要抵抗了,乖乖成全我吧。” 已经丧失了对身躯掌控权的顾应书僵直在原地,可他的身体中,却是传出了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好,赵灵君,我成全你,这道分魂就送给你了,但迟早有一天,我会将我今日失去的全部都夺回来。” 徒劳的抵抗之后,完全不占优势的顾应书终于认清了事实,选择放弃,但是在此之前,他依旧不忘放出场面话,他已经忘记了,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如今日这般狼狈了。 他可是化身两千的天魔啊,在过往的岁月中,他不知玩弄了多少修士,又吞噬了多少神魂。 即便是偶尔有修士发现了它的存在,可是这一类修士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极少数法力高强的真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能够抗拒他的侵蚀,抹除一定区域内的分魂化身,至少都是可以名传数千年的风流人物。 却没有想到,只是一时兴起的探访,却吃了如此大亏。只是区区龙宫龙子而已,百子千孙之一,为何能持有如此仙剑?完全不讲道理。 最糟糕透顶的是,他最为倚重的一道分魂身畔,居然潜伏了一位他根本就不知道其存在的同类,还对他起了贪念,这道分身必然是保不住了,除了放手以外,他也没有什么手段了。 “师兄啊,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基本的了解吗?我的胃口只有如此之小吗? 这点分魂可是给我塞牙缝都不够呢。既然决定开动了,那自然要将师兄你吃干抹净啊,怎么可能还让你留下来呢。” 万符涯真传顾应书眼中的红芒消退,化作彻底的漆黑,这代表这具身躯所有一切在此时尽数易主, “好师兄,你可要藏好哟,我来找你喽!” “该死!该死!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是一头劫魔?” 顾应书简直要疯掉了,在被云梦龙子一剑斩了一千六百余道分魂之后,好不容易保下的分魂,却是遭到了另一位同类的觊觎。 最令他感到恐惧的是,那同类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许多,即便是全盛时期,恐怕也得退避三舍。 “师兄,你夺舍的把戏可真是不入流啊,这么多年了,你一点长进没有。” 田间的老农顶着烈日锄草,满是皱纹的面庞,汗水不断流淌,可惜全无半点用处,只听一声轻笑,这位老农便直挺挺地倒在田地之间,好似受烈日暴晒而亡。 山间的猴王还在指挥着猴子猴孙酿造果酒,可却也是在悄无声息之间,两眼一闭,从树上摔了下去。 人迹罕至的山林间,独守道观的道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却是再无声息,没了动静。 “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不成?” “师兄何必如此吝啬,妹妹也不过只是想吃饱而已。” “放过我,我愿意做你奴仆!” “我还没有到需要奴仆伺候的地步,师兄,你就安心的去吧,我会接管继承你的一切。” “不!” 残存的分魂被逐一吞噬,顾应书满心绝望,最了解天魔的,只能是天魔。 天魔之间即便是有强弱之分,可除非差距悬殊巨大,不然即便是上级天魔也休想完全吞掉下级天魔,最多只能吃掉一部分,天魔万化,即便是天魔自己都很难解决。 可顾应书偏偏招惹了不该惹的存在,大半分魂被毁,这等情况之下,当有上位天魔盯上他的时候,他也就只能沦为鱼腩了,想逃都逃不掉。 持续了二十八天的追逐,最终还是落下帷幕,堂堂天魔,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直到最后一道本源魔体被吞掉,一尊不知残害了多少修士的天魔就此消失在了天地间。 可惜,他的陨灭,滋养造就了一尊更强大的天魔,曾经的经历以及积蓄,全部都被继承,包括但不限于记忆,藏宝地以及夺取的生灵躯壳。 “仙剑?还是……道?” 获取了顾应书全部记忆时,赵灵君也看到了撕裂天穹的煌煌剑光,也知晓了这位师兄为何在骤然之间衰落,让她能够捡漏,若非如此,她可不会动手。 “蠢货,十足的蠢货!” 在知晓了前因后果之后,赵灵君做出了公允的评价, “无端招惹到了不该惹的存在也就罢了,明明都已经尝到了仙剑的厉害,还想复仇,不知所谓!” 在赵灵均看来,那柄仙剑之所以没有将顾应书劈死,还留了点渣滓让她吃掉,那是因为那位龙子的修为实力不够,倘若那位龙子的真炁再厚几分,情况截然不同,这蠢货恐怕连交代后事的机会都没有。 “还没有达到万化天魔的境界,还敢如此嚣张。” 赵灵君越是翻看顾应书的记忆,便越是不屑,这蠢货就是倚仗天魔无踪无形逞凶,平常时候还好,可招惹到了某些存在,陨落就只在旦夕之间,就如此时此刻。 无论是道宗还是梵门,皆有针对天魔的手段,因此越是向上,作为天魔就越是要谨慎,不然说不得哪天就被某位大神通者给炼化,当做大补药给吃掉了。 “风时安!” 轻轻念诵,那位对于顾应书而言,仅有一面之缘,但却是在临死之际最为牵挂的存在,赵灵均思忖了一会儿。 单看身份,这位龙子没有什么值得天魔忌惮之处,可当他取出了能够追杀灭天魔分魂的仙剑,那就都不一样了。 一位龙宫龙子有资格执掌仙剑吗?那自然是没有的,可如此不合理的事情,却是出现了,那代表什么? 大因果 赵灵君只想到了这一点,那位龙宫龙子必然与大神通者有关联,其本身或许就是某位大能者转世,绝不能被其表面身份给骗过去了。 “大雍~” 虽然赵灵君知晓,避开大雍之地为妙,即便她的位格比顾应书更高,挨一剑也绝不好受,可作为天魔,趋利避害从来都不是她要做的事情,招灾引劫才是。 当然,她只是纯粹的好奇,只想看一看,并不是想寻那位龙子的晦气。 因为依照她过往的认知以及经验,这等有大因果的存在,其周围必然少不了灾祸劫数,更有诸多机缘,这其中或许就有她的一份。 她刚刚就尝了一份,尝到了甜头。又怎么可能不想再尝第二次? “我成为劫魔已经足够久了,该有我成为魔主的机缘了。” 理论上来讲,如果一直能有天魔供她吞噬,她是可以一直晋升,成为魔主,乃至是天魔王。 “诓一些蠢货过去?可是像我师兄这般蠢的,也难找啊。” 扑倒在田埂上的老农缓缓起身,顺带擦了擦脸上的灰尘,被猴群围绕的猴王也醒了过来,深山之中,本来气息已经接近于无的道人,猛然睁开双眼……更强大的天魔接管了所有。 大雍之地,沿江流巡视的风时安,不断接受暗地里早已向云梦龙宫投效的水泊之君,逐一觐见。 无论是对于风时安,还是对于某一部分想要投靠依附云梦泽的水君而言,双方建立明确的上下属关系,是皆大欢喜之事。 大雍国境内有相当多的水系是与云梦泽全无关联的,可云梦泽近在咫尺,又有哪位水君敢自立门户? 因此,凡是在大雍境内,有名有姓的水君都会要想方设法前往云梦龙宫表示一二,哪怕云梦龙宫不收,可也不重要,关键是态度。 大雍的水君们必须有态度,可云梦龙宫却不急,因此也就造成了许多水君在事实上向云梦泽臣服,可名义上,依旧是没有背景来历的野神。 因此,当风时安有收大雍全境水泽的意图,原本大雍本地水君有许多都明确支持态度,反响极为热烈。 不过也并非是所有,还是有一部分水君排斥风时安的到来,没有几位喜欢头顶上多出一位需要时不时上贡的祖宗。 这些隐约知晓云梦泽底蕴的水君排斥归排斥,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该有的态度是一样不少,真正有明确反抗举动的,还是外来妖魔。 对于这些冥顽不灵,不服王化的妖魔,风时安的态度也非常明确,敢在他的地盘之上,称王做祖,残害两岸生灵,赶尽杀绝,挫骨扬灰,那都是轻的,必要时刻,还要请阴司鬼神一并出动,勾魂夺魄。 (本章完) 第118章 轮回 第118章 轮回 统武四年,故北桓王及靖北侯后裔,西北大征,垒山蛮头三万余作京观,威震北原。 倘若是在武德帝在世之时,如此武功,传回大雍国内,定然是举国欢腾,武德帝也会亲自设宴封赏。 可在武德帝驾崩的六年后,这等捷报,传回京师,仅仅只是让当朝的武统帝开口嘉奖几句,升了一级爵位,而后又赏赐财宝灵物若干,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 这捷报在民间的反响,更是平淡,甚至还有几分怨言,因为在百姓看来,姜霍两家既然还有余力征讨北原兽蛮,那为何不镇守京师,肃清妖魔,而是放任妖魔祸乱,反而万里迢迢,去屠戮八竿子打不着的兽蛮。 “终究是不一样了。” 非议的声音不只是在京都,即便是在永兴县,都能听到几句风凉话,就更别说其它地方了。 在如今的大雍境内,绝大多数人族聚居之地,都迫切需要足够强而有力的守护力量,因此,当知道有一支强军对外征讨,而不在国内坐镇时,顿时便是怨声载道。 相比于如今艰难求存的大雍百姓,已经成为大雍江川之主的风时安,自然是了解更多的信息,比如为了取得这场大捷,姜霍两家都付出了怎样的伤亡。 自古以来都是兵战凶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昔日冠军侯连战连捷,之所以能够成为脍炙人口的传说,则是因为他赢到了最后。 “七子去,二子回。” 作为这场大捷主力的姜家,自然是此战出力最多,却也是损伤最大的,这一战他们彻底荡除了北原残存的兽蛮势力,而作为代价,姜家的中青两代却是折损过半。 昔日靖北侯姜守轩的七名孩子,自此战之后,只剩下了两位,而有五位永远地倒在了北原之上。 他们没有冠军侯的天命,也没有如他们父亲一样卓绝的天赋,只能用性命去换一场,在当下已经无足轻重,无人在乎的大捷,为他们的父亲复仇。 “当真刚烈!” 风时安的目光落到了那名已经在永兴县内外闻名的痴傻儿姜武岳身上,当西北大捷的消息传进永新县的时候,这位痴傻儿就常常盯着一物发呆,有时一站就是半日。 哪怕是平常照顾他饮食起居的婢女仆从对此也是不明所以,可当风时安回来休息之余,只是瞥上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在他头顶三尺之上,那一团若非勋贵子弟身份支撑,就连普通人都有所不如的气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团浓厚的赤气,其头顶之上翻涌,而其核心处,那一根泛着赤青色泽的本命气,几乎都快看不见了。 如此特殊的气运,落在风时安眼中,顿时开始了演化,在赤气的滋养之下,那一缕单薄犹如丝线的本命气,开始快速蜕变。 吼~ 一尊体绕黑纹,肋生双翼的插翅猛虎,在赤气之中走出,昂首咆哮之间,凶威赫赫,其气象之盛,比起其祖父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意思。” 见到这等变化,风时安眉头一挑,来了几分兴趣,当时他确实没有细看两名孩子,只是随意瞥了一眼。 他这与生俱来,可以窥见未来之变化的望气神通,在他想要看见的时候,是需要凝神主动催发的,在遇到某些特殊的生灵,却是会自行运转。 当初这心智有缺的孩子送到他这里来时,风时安没有见到气运生变,而今,在姜家于北原取得大捷之时,却是出现了变化。 这说明当年姜武岳的平凡普通,令风时安的天赋神通全无半点反应,毕竟风时安也不会有事没事就窥探他人未来气运演化,没有必要如此劳神费力。 如今,在出现了某种变故之后,本该是痴傻儿,浑浑噩噩过完一生的姜武岳,自然而然就触动了他的神通。 这一尊插翅虎的诞生,从气运演化的过程来看,就不是姜武岳自身气运产生的变化,而是来自外界的影响,进而让他自身产生了某种蜕变。 “哪里来的气运补给他?” 这是不需要思索太久的问题,身为姜家子,他的气运来源就只有几处,扳着指头都数得过来。 “来自姜家的气运倾斜?” 虽然风时安认为气运乃是一位生灵天赋、未来发展潜力、机缘以及身份地位权势等,一种集中且模糊的体现,可就姜武岳的变化来看,气运远不止如此。 发现了这等变化的风时安,也去看了一眼那位病王孙,这位病怏怏的青年看似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当风时安凝神观望之时,气运演化之下,青气弥漫,却见一尊青色鹏鸟展翅而鸣,其声穿金裂石,贯通天地。 “京中有高人?” 一位气运有异,有不同寻常的变化也就罢了,可另一位也是如此,这种地步,就没有必要用巧合来解释了。 望气之术,是能够直观窥探到气运变化的神通术法,可除去望气术以外,卦算推演,皆能够窥探到命理,瞧出几分变化。 只不过没有望气术简单粗暴而已,而且充满了极多不确定因素。命由天定,但运却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变化的,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包括风时安此时看到的未来气运,也不一定会真实呈现,同样也可能会出现变故,演化成其它的模样,风时安看到的,只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尚未发生的事情,就是无序且不断变化的,没有任何神通术法,可以算尽所有事情。 这是风时安在书中看到的,自以为能够算尽一切的人,最终会感受到什么叫做天数无常。 因此风时安不打算依赖望气术,对于这道天赋神通,风时安只是以了解为主,主要精力自然要放在修行上,这才是根本。 在大雍地界,已经成势的风时安,不急于下水,选择在永安县暂留了一些时日,他想看一看,姜霍两家送来这两名本不会有任何成就的子嗣,到底会因何而变。 原本心智不过等同于四五岁孩童的姜武岳,在知晓了来自北原的捷报后,也不知是否是受了什么刺激,终日发呆,看起来更加痴傻了。 可是这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壮汉,今天看云,明天看树,后天又盯着池水中的鱼游了一天,最终却是蹲到了风府训练护院的演武场中。 最终,这名连字都不识的痴傻汉子,在同龄人都已经加冠的年纪,开始笨拙地模仿武师摆出的拳架,似乎是对武学生出了兴趣。 得益于姜武岳这些年的名声,在他不干预别人的前提下,没有任何人管他,哪怕他扒着墙头看武师传授武艺也无人干预。 至于他模仿拳架,开始跟练的举措,则是成了一些下仆以及年纪较小的学徒,在残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料。 可是很快就有武师发觉了不对劲,在没有任何人亲口传授,仅仅只是他看着模仿拳架的情况下,这名连正常交流都费劲的痴儿,居然只用三日就凝练出了内力。 虽然这一发现,令演武场中的武师与学徒都叹为观止,可是当有武师想尝试传授姜武岳更多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教不了他。 就是字面上的教不了,虽然练武对于文采没有什么太高要求,但至少要识字,要了解经络穴位的位置吧,可姜武岳什么都不懂。 凡是对他生出兴趣的武师,教不了三天就会主动放弃,虽然都是同族,但每一位教他的武师,都有鸡同鸭讲的感觉。 可就是在跟人交流都费劲的情况之下,姜武岳的武道修为却是莫名其妙地突飞猛进,仅仅只是百日,就连破三关,只需要再蕴养足够的内力,就可以晋升先天了。 这等进境,不知惊呆了多少人,再也没有人敢嘲笑这名勋贵子弟了,对于他的形容也不再是痴傻,而是赤子之心。 不过依旧没有几人能够与他进行交流,除了与他一同从京城而来的病王孙,霍柏。 两人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病相怜,可是相比于在演武场上能够技惊四座的姜武岳,霍柏却是已经脆弱到了需要坐在轮椅上,需要仆从推着他四处走动。 如此孱弱的身体,十分令人忧心,他到底能不能延续霍家的血脉,要知道,追随北桓王,一同镇守京畿之地的霍家,可是随时都会有倾覆之祸的。 如今的大雍,在一夜之间就被灭门的名门望族也不在少数了,那些嗜血妖魔,偏爱修行有成的武夫,世家门阀之中,这等行走的血包才是最多的。 可即便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也依旧没有武尊出世的迹象,只有一位武神在苦苦坚持,强行延续大雍国祚。 普通的百姓除去向武神祈祷以外,最大的指望就是往依山傍水的城镇中跑了,传闻只要与水为邻,妖魔便不敢过于放肆,因为水中有龙王爷坐镇。 “师祖,我大概成不了天君了。” 月过中天,夜色静谧,身上仅有淡淡的金色神光,其余皆与活人一般无二的青年登门,面带愧疚,却是前来请罪, “辜负您的期待,也对不住承青这些年为我上下奔走。” “你没有辜负我,也没有对不住承青,身为神灵,既受香火,自然要保境安民,你做得很好。只可惜时运不济,若是再多给你一些时间,今日的局面断然不可如此。” 大雍中,若说还有能够让风时安记挂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徒孙了。 因为他确实有一分成就天君的机会,只这本就不多的机会,伴随妖魔乱世的降临,以及他镇守京畿,也逐渐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快要被耗尽了。 “终究还是我不够强,倘若我当年没有战死在北原,而是活着返回大雍,我或许就能够以武尊之身,庇佑天下百姓了。” “当年你若是有如此想法,既杀不了那尊兽皇,也不可能成为武尊。” 武道修行,最重的就是势,一往无前之势,才能够刚猛精进,一旦有了贪生怕死,明哲保身的念头,那这武夫基本就废了,终身都难以寸进。 “师祖说的是,不过,这些年,我也从未后悔当初做的决定,我只是悔恨我不够强,我的想法从未改变。” “你的肉身应当撑不了多久了吧?” “承青说最多再打一场。不过我估计他应该在吓唬我,应该还能出战三次。” 青年笑道。 “一旦肉身被毁,你终身都无望天君之位,只能做鬼神了。不过以你目前的状况,恐怕连鬼神都做不了。” “那倒是正好,我也不想当什么鬼神。” “不怕魂飞魄散?” “天地之间自有轮回,我虽然实力不济,但那些妖魔也没有谁能够让我魂飞魄散,倘若我失去了一切,那我大可投入轮回,再来一世,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说什么胡话,你可知道,入了轮回之后,你现在记得的所有事情都会遗忘,等到你再次降生于世,霍北望就彻底从天地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全新的生灵,与你也仅是真灵相同而已。” “我难道就没有在下一次觉醒宿慧的可能吗?” “有,但不多。” 道门真人都有极大的概率沉沦在轮回之中,即便是仙人也有可能遭劫,就别说一名仅仅只是摸到了破虚境界的武夫了。 “倘若当真如此,那便是天不待我,我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霍北望的笑容极为坦然,神情无惧无畏,亦如当年,他决定诛杀兽皇一样,那时的他拥有舍弃一切,只求大胜的决心,现在他依旧有。 “怎么?不求我点化你?” 轮回转世之后,若是也有人能捞一把,那转世重修的可能性自然是翻倍增长。 “倘若我轮回之后还有宿慧,那就没有点化的必要,倘若没有,由您所说,那是一位与我相似,但却又不同的孩子,那他应当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我已经享受过一回了,没有必要再雀占鸠巢了。” 霍北望此时的豁达与洒脱,已然超脱于尘世鬼神之上。 一位连魂飞魄散的下场都吓不住的神,会有何等可怕? (本章完) 第119章 渣龙 第119章 渣龙 当大雍武神崩殂的消息传遍十三州时,风时安正在景江江心屿之畔,与景江龙君小酌,这位龙君不是出自云梦龙宫,可他的正妻却是龙女,也算是与风时安沾亲带故了。 “如此人物,这么逝去,当真可惜了。” 风时安没有做任何评价,倒是景江龙君面带惋惜之色,叹了一句。 “求仁得仁,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我听闻此子与殿下有些关系,殿下不出手护持一二?” 听到风时安的话,景江君有些好奇地询问了一句。 “我出手那就是画蛇添足了,没有必要。” 武尊身陨之后,妖魔乱世成型,这等人道之祸,不是一名才受了十几年香火的武神能够扛得住的。 可霍北望什么都想要,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明哲保身,在武尊寿尽之后,强行扛起了一名武道尊者才能承受的重担,身陨魂灭就是最终的结果,不会有半点意外。 至于护持,别说是风时安了,就是同为人族的道门真人,都不会担下如此因果,原因也简单,受不起而已。也就武夫无所畏惧,敢镇压一国气运。 不过,对于修行中人而言,身陨并不代表结束,还可以期待来世,只不过绝大多数修士都会在轮回中被磨灭记忆,但霍北望不一样。 生前就是为大雍战了一生,死后封神也依旧如此,他的身上固然有大因果,更是遭受了反噬,可他由此也拥有了人道功德的庇护。 也就是时间太短了,没有让他积累,不然他未必没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如今霍北望就连神道的路都走尽了。可入了轮回,未尝不可重开,他的记忆是极有可能在轮回中保留的,可以在下一世觉醒宿慧。 不过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况且,转世投胎,不大可能会落在大雍,甚至都不会在东胜神洲,更有可能投在其它陆洲。 天地之广大,远超想象,轮回之玄妙,囊括天地,霍北望下一世都不一定会是人族,化作其它族群也有可能,当然,有功德在身,出身跟脚不会太差。 “殿下说的有理。” 景江龙君附和道。 眼前这位龙子殿下占据的江河已经足够多了,也就是背靠云梦泽,所以也就只有不开眼的小妖魔,稍微有些跟脚来历的妖魔,都是自觉避让。 可这位殿下倘若再插手人族王朝之事,在某些存在的眼中就是属于越界之举了,神洲之上,人行大地,龙主江川,这等默契都不知延续了多少万年。 “这位大雍武神逝去之后,这乱世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江水源源而流,一只木盆随波涛而来,江心屿畔,景江龙君看了过去,水流缓缓,轻柔地托举木盆,将之送到了龙君近旁。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也随着弥漫开来,在这木盆纵有江水冲刷,可其上也有难以洗净的血色,而在那被血水染红的襁褓之中,则有一名睁着明亮的大眼睛,朝天空伸手比划,咿咿呀呀的婴孩,在见到龙君之后,更是露出了笑容,咯咯笑了起来, “我这景江上的弃婴,也是越来越多了。” “这不是弃婴,大抵是大雍某一世家大族的遗孤。” 风时安只是看了一眼,眼神没有半点波澜,这名未能人事,在龙君眼前还能笑咯咯的婴孩,其头顶之上,却是与其纯真天然截然相反的赤红气运。 那是血一样赤红,如火焰般炽盛的气运,炽火腾跃之间,散发出一种惨烈肃杀之感,而且这火焰在风时安眼中,还在不断壮大。 那不是未来气运的某种演化,就是此时此刻这名婴儿气运的变化,烈火烹油,其势越发惨烈,仿佛想要烧尽什么,像极了当年的霍北望。 可这等炽火之运,在如今妖魔肆虐的大雍之地,不说遍地皆是,却也不需要去刻意寻找。譬如此时此刻,风时安不过是应这位景江龙君之邀,在江心屿上小酌,就遇见了一位。 虽然这位婴儿的气运,注定他日后必有一番不凡成就,但风时安却是没什么兴趣,因为他已经清楚了,炽火之运的由来。 人道末年,气运之变,最是激烈,风时安虽然常在江川行走,但也看尽了诸般气运变化,尤其是末世之际,最易出的炽火之运。 气运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无故消失,只会转移。 如二者相争,一旦论出结果,胜者气运上涨,而败者衰落,此消彼长,印证到现实之中,若是关乎前途未来的争斗,那就是胜者心气更高,意志更坚定,而败者则是会受到打击,或许会一蹶不振。 故而,常胜之人气运日渐昌隆,而常败之人,心气溃散,意志懒惰,难以成事。 生灵寿尽而亡,而其气运也不会一并消失。如父子之间,当父亲寿尽之时,其子气运将随之增涨,最直观的呈现便是,子嗣会继承父亲的职位、权力以及家业。 不过也不皆是如此,因为气运不仅仅只是钱财宝物,权势地位,心性意志,还包含功德业力,以及诸多说不清道不明之物。 炽火之运出现的原因,就是举家合族皆被屠尽,仅剩一人,家族的气运皆会落在这仅存的一人身上,如此形成的气运,自然是血煞之色。 背负上炽火之运的人,不论先前是何等模样,哪怕是先天有缺的痴傻废柴,至此之后,也必将脱胎换骨。 可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其此生的使命就是复仇,倘若屠尽仇敌,其身尚存,那还有重建家业,兴盛家族之责,不会有半点空闲,注定忙碌凄苦。 不过,真正能够熬到这一步的孤儿少之又少,绝大多数炽火之运,在半途就会燃尽,不过他们也会带上仇敌,一起燃烧。 这也就是妖魔乱世之际,天才英杰辈出的缘故,某种程度上,也是妖魔大肆屠戮人族,必将承受的人道反噬。 “殿下可有收养的兴致?” “你将他放回,自然有人会养育他。” 已经知晓了炽火之运形成根源的风时安自然没兴趣。 担上此等气运的人,在火焰燃尽之前,不说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但轻易之间也是死不掉。 他没有必要插手了,况且,如今大雍之地有炽火之运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其中绝大多数都会随气运一同燃尽,但他们也将遏制住妖魔的猖獗之势,直至武尊最终诞生。 依照风时安的判断,武尊的诞生大抵也是依照赤火成型之理。 当城镇村落都被屠尽,无一人存活的时候,其中气运,会流向最终可以为他们复仇之人。 那些背负赤火之运却未能如愿,倒在中途之人,他们的气运也是遵循此理,炽烈如火的气运,必会被同道之人继承。 当火焰不断累积,烈火之中,自然会出现一位以扫清天下妖魔为己任,重建太平的武尊。 当然,实际也不是如此简单,不是人族死伤惨重,就一定会孕育出武尊,若是妖魔势大,不断蚕食人族,更有恐怖的老妖巨魔镇压,炽火都来不及堆积成势,就会被打散。 这时候,就需要棋盘以外的力量强势插手干预了,人族发展到今日,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弱小族群。 因此,风时安不觉得自己有插手干预的必要,神洲之地的每一方人间王朝,可都有人看着呢,他多管什么闲事。 “我看此子面善,与我有缘,想养在宫中,殿下觉得如何?” “那你可就成了此子的大机缘。” “哈哈哈,有何不可?此子日后未必不能还我一桩机缘。” 虽然没有风时安的望气神通,可景江君也是坐观风云之辈,人间王朝兴衰之际,会出现什么变化,他也是心中有数。 合族俱亡而遗存的孤儿,必然身负大气运,可以资助一番,日后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反正于他而言,付出的东西或许都不及此时宴请这位云梦龙子的开销多。 “景江君真乃豁达之辈。” “不及殿下啊!听闻殿下的人间府邸之中,可是出了两位人杰。” “他们可担不起人杰之名,且看日后吧。” 风时安一笑,举杯饮胜,与这龙君谈古论今。 景江水君也是大雍境内为数不多,可与他共饮的水君,而风时安也愿意受其美意,因为此君颇有才情手段,即便是知晓风时安欲收大雍江川,也没有半点不愉,反倒是全力相助。 “殿下,龙宫出事了。” 正当风时安酒兴大酣时,卫江的身影有些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身旁,然后俯身传达了一道信息。 “殿下若是有事,可下次择机再饮。” 瞧出这位时常跟随在风时安身畔的神官神情不对,景江君非常识趣道。 “此番必若有闲暇,我定设宴好生款待兄台。” “那我可就候着殿下了。” 与景江君分别之后,风时安这才乘上车辇,同时召卫江入内, “这等事情,为何召我回去?” “这是陛下的谕旨。” “呵!” 风时安笑了一声就不再言语,此方卫江前来,缘由倒也简单,有一尊山神遣使冲击了云梦龙宫。 若是毫无缘由,单纯带有敌意的冲击与进犯,那自然是用不着风时安,龙宫中的一众大将,自会解决,待到完事之后,上报论功行赏就可以了。 可问题是,冲击龙宫的山神使臣是带着一件大杀器而来,在这件杀器面前,云梦龙宫完全不占理,自然也是难以抵挡,只能任由对方在龙宫之中肆意横行。 “七哥,你当真是逍遥快活!” 风时安在车辇内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知不觉间就攥紧了拳头。 此次自然也是一位龙子,引发出了祸端,而且这位龙子,论起年龄,还是风时安的兄长。 风时安对这位兄长的唯一印象就是风流成性。对于一位龙子来说,这自然不算什么缺点,只能算是基础发挥。 可这位七哥,拈惹草也就罢了,还偏偏又极易见异思迁,朝秦暮楚,最擅长的就是始乱终弃。 对于云梦龙子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不过就是渣了些罢了。可问题是这位七哥口味挑剔,姿容貌美只是最基本的罢了,还要身形、气质、天赋、跟脚背景俱佳,他才会下手。 而这混账玩意儿,才情资质,在一众龙子之中也是上上之选,化形之后,更是有一副好皮囊,故而,只要他愿意费精力,大多都会得逞。 作为龙子,浪荡挑剔一些,其实都没有问题,只要开府建衙,履行水君之责,那也是合格。 可这位七哥,乃是云梦龙宫之中少有的,什么都不干,什么也不要,只要云游天下,游戏人间,是一位混账而又潇洒的浪荡子。 这位玩完了就跑路的混账龙渣,时不时就会给云梦龙宫招来一些麻烦,以云梦龙宫在神洲江河中的地位,大多时候,也能替他平息事端。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位渣滓七哥招惹到了太恒山山神,他诱骗了这位太恒神君的嫡孙女,令其暗结珠胎。 这位神君嫡孙女,本身便有婚约不谈,便是没有,平白无故坏了这等神女清白,那也是一桩祸事,更何况这位七哥又是浪荡性子,玩完就走。 于是,太恒神君便遣使找上了云梦龙宫,讨要说法——这位七龙子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事情,因此也知道改头换面,但当一位神君下场时,他这点小把戏自然隐瞒不了真实身份。 “太恒神君,你居然连这等大神的亲眷也敢招惹!” 太恒神君乃是山神,就如江川水君之间一样,山神因山而异,其地位也是云泥之别。 弱小的山神,即便是地位极为特殊的天授山神,遇上了如霍守望这样成天命武夫,照样也能杀了。 可太恒山不一样,此山之重,能在神洲排进前五,此山之神,乃是名副其实的大神,便是仙人都难以轻易谒见太恒神君,唯有地位更高的地仙天仙,才有资格与其平起平坐。 (本章完) 第120章 授权 第120章 授权 太恒神君遣使问责,也难怪云梦龙宫因此生乱了,这等大神,谁能轻易得罪,即便是云梦龙宫,也得郑重对待。 正因如此,龙子乱情,始乱终弃,也成了一桩祸事,单看事件本身,轻飘飘的没有几两重,可再加上身份的话,那便是千山之重。 只是风时安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等祸事,找他干什么,惹出事的是他的七哥,问责是太恒神君,他不过就是一名排名十六的龙子,他能平这等事? 他要是有能耐,能稳住太恒山神,这云梦龙君的位置,就该让他来当了。至于现在那位,也该退位让贤了。 转念之间,云梦龙宫便是近在咫尺,不同于往日,此刻龙宫大门前,有十八尊高如山岳的金甲神将屹立,手中剑锏刀枪诸多神兵,各不相同。 往日间喧闹繁华的蕴灵化生海,此刻寂静异常,亿万水族全都躲藏在元榕树之下,瑟瑟发抖,不敢惹出半点动静。 只因在这些金甲神将身前,有同等数量的龙宫大将矗立,两方看似形容散漫,和谐共处,可双方彼此之间的气机却是在水波之中相互绞杀,惹得周遭水流动荡不休。 当风时安的车辇临近时,顿时便有一道宝光照来,却是有一位金甲神将亮出一面宝镜,只不过这镜光还未落到青玉辇上,与之对峙的龙将之中,就有一位抖手投出了一柄寒冰剑,将宝镜完全冰封。 “此乃我龙宫十六殿下,尔等安敢放肆!” 让风时安有几分面熟的玉螭龙将上前一步,面色威严,厉声呵斥道。 “我等乃是奉崔元帅之令。” “此地乃是云梦泽,不是你们太恒山,想逞威风,等回到了你们自己的地盘也不迟。” 面对太恒山神麾下的神将,龙宫大将也是针锋相对,分毫不让。 “本殿有些好奇,崔元帅给诸位将军下了什么命令?” 风时安的车辇停在龙宫大门前,而后帷幔拉开,那位手中宝镜被冰封的神将投下目光,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面容目光一凝。 不仅仅是他,就连其周遭的几位神将也察觉有异,纷纷朝风时安投去目光,好似刀削斧凿的威严面庞,无不露出了惊愕之色。 “回禀殿下,崔元帅命我等好生查验初入龙宫的龙族,不可让辜负了太恒山神女的贼龙逃了去。” 并非是龙宫大将回答,而是来自太恒山的神将,回答了风时安的问题,而且态度颇为恭敬,令与他们对峙的龙宫大将都面露惊愕之色,不禁面面相觑。 即便是风时安,也因为这些神将的态度而略感错愕,可转念一想,他身上能够令这些神将恭敬之物可以不少,若是这些神将眼光足够,有此态度也不足为奇。 “你们说的应当是我的七哥吧,我也有近一甲子没有见过他了,你们守在此地,不过徒劳无功罢了。” 风时安开口。 “殿下认为我等该当如何?” 手中宝镜已然解封,但神将却将其转手收起,不再试图窥探风时安真身,而是恭敬询问道。 “诸位将军何不入内?尔等所求之事,我父君定会给尔等满意的交代。” 风时安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腰间古剑,心中的古怪滋味越来越重,这些神将的眼光,难道已经犀利到了能够一眼认出道器的地步,否则不该如此。 “便依殿下所言。” 龙宫大门前,本就稀里糊涂的一众龙宫大将,此刻更加迷惑了,这些自太恒山而来的神将,先前有一位算一位,各个都是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模样。 可此刻面对这位归来的龙子殿下,这般恭敬的姿态,让他们感觉极其陌生,好似这不是云梦龙宫的龙子,而是太恒山的神君之子。 应风时安之邀,来自太行山的一座神将鱼贯入了龙宫,而原本与之对峙的龙宫大将们自然也不做阻拦,有这位殿下居中调节,缓和气氛,他们自然也是乐见于成的。 大将们也只是为了维护云梦龙宫的威严,不失了颜面,这才与之对峙,而不是为了那位拈惹草,且不负责任的渣滓七龙子。 “云梦龙宫,果真名不虚传!” “不错,闻名不如见面。” “神洲龙宫论底蕴之深厚,云梦龙宫当是首屈一指。” 入了龙宫之后,见到龙宫之广大,一众神将纷纷交口称赞,而让与之随同在侧的大将们,都不知该作何表情,眼中困惑之色越发浓厚。 “诸位将军可愿去我府中小酌?” 风时安心中的怪异之感同样越发浓厚,这些神将的态度,比自家大将都要好,龙宫的大将可不会对他如此恭敬,至于溜须拍马,那是想都别想了。 “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诸位都统也一同来吧?” 不止是邀请神将,风时安也一并邀请了自家大将。 作为龙子,风时安在龙宫的第三重天也有一座仙山府邸,只不过在他担任了掌刑龙使后,基本没有去过,今日这已经封存了许久的府邸再开,招待自太恒山而来的神将们。 这座寂静了许久的仙山府邸,顿时也变得热闹起来,酒过三巡,气氛热烈之后,风时安在不经意之间,问出了许多龙宫大将都想知晓的问题, “诸位将军见我神情为何如此怪异?我身上可是有何异常之处?” “殿下可是有先天跟脚?” “我母亲乃是灵境化生的先天白蛇。” 这并非什么隐秘,只要有心查询便都能知晓,风时安也不隐瞒。 “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几名神将相互对视,眼中尽皆了然。 “此话何解?” “我等乃是太恒山的巡山神将,殿下可知我等有何神通?” 反问的神将点指自己的双眼,其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风时安心中了然,只觉豁然开朗, “尔等双瞳可分阴阳?” “不仅是分阴阳,还能辨善恶,查生死。” 宝镜神将进一步作出解释,透露出他们作为巡山神将的神瞳之妙, “殿下在我等眼中,可是福泽深厚,功德广大,寿数绵长,日后定然可得道成真。” “那就承将军吉言了。” 风使安倒是知晓,凡大山山神,不仅掌控地脉,更有幽冥之职,上可统摄山间万灵,下可立阴府,收束魂灵。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是天生圣贤一样的存在,岂容末将置喙?” “将军太过客气,言过其辞了。” 风时安自然是做推脱,夸他是圣贤,这都有捧杀之嫌了。 不过,他也了解这些神将对他的态度为何如此特别了,并非是因为察觉出他腰间的东华长生剑以及他体内所藏的太皇塔,而是因为他的先天跟脚带来的绵长寿数,或许他积攒的功德也能算在其中。 “殿下太过谦虚了。” “若是当初与我家公主殿下相识的是时安殿下,岂会有今日之事?” “不错,公主所遇非贤良啊。” 这等言语,风时安作微笑无言状,又过了一会儿,卫江才上前提醒, “殿下,君上还在等您呢。” “诸位。我父君召见,失陪片刻。” 风时安站起身,准备离席。 “殿下请去便是。” 太恒山神将也是颇为善解人意,只是等到风时安离开之后,原本氛围热烈的酒宴,以可以直观感觉到的速度变得冷烈起来,气氛再度变得剑拔弩张。 刚刚还是热闹非凡的仙山府邸,转瞬之间,便是落针可闻,仿佛化作了杀伐血煞气冲天的沙场。 “殿下待会儿还会回来的。” 被夹在中间的卫江,不得不轻声提醒一句,这时候都已经近乎凝固的气氛才缓和了一些,但也都是各喝各的,没有谁再高谈阔论了。 紫极太一宫中,风时安看着好似清晰了些,但依旧模糊的父君法身,不禁询问道, “龙宫之中出了这等大事,父君真身还是在外云游,不回来处置此事吗?” “有吾儿在此,此等小事,何须为父归来。” “小事?那是太恒神君。” 风时安提醒了一句, “即便是儿臣想为父君排忧解难,可此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儿臣能够处置的范畴,父君还是快些回来吧。” “你有些太小觑自己了,此事虽然与太恒神君有些关系,但也只是他的嫡孙女而已,以你的身份,出面处置此事,已经足够了。” “足够?此事乃是我七哥惹下的,我作为排名十六的龙子,有何资格去处置与兄长相关联的事宜?更何况,我不过是龙子而已,如何能给太恒真君交代?这位大神恐怕都不会见我。” “你没有资格处置与你兄长相关的事宜?当年你持剑劈杀那条孽龙的时候,可不是这般与我说的。” 云梦龙君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玩味之色, “况且,你如今掌青玄道统,若是在上古时,这太恒真君想要见你,也得先递上拜帖,而后得看你心情,任你处置,如今你主动去见他,如何给不了交代?” “父亲,而今早已不是上古,青玄道统已经没落,我不过是暂时保管此道统传承者而已,更不是道主。” 风时安肃然道,他可没有被这无良父君的一通吹嘘搅昏了头。 凡俗有言,好汉不提当年勇,青玄道统便是再辉煌,那也是过去式了,如今的青玄道统,说是大猫小猫两三只都有些寒颤。 除去那位当初授剑的仙人以外,无论是风时安还是他的外甥,乃至是其亲父,都不觉得自己是青玄道统的传人。 当然,风时安也确实不是,他可是连青玄道统的真经神通都没有修过,只是看了一眼,虽然东华长生剑就在他的手中,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你只要去了太恒山,那位神君必然会接见你,届时你可以顺势提及此事,将之处理妥当。” 云梦龙君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可当真是信誓旦旦,斩钉截铁。显然对自家子嗣的身份格外有信心。 “即便如父君您所言,我可以见到太恒神君,可我如何给这位神君交代?将我七哥抓了,扔到这位神君面前,道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呵,你这不是知道如何处置吗?” “您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抓捕七哥?将七哥交给太恒真君处置?” “既然是他惹出的祸事,自然是由他来了结。” “倘若太恒真君对此事震怒,又对我这位七哥的行径极为不齿,要生阉了我这位七哥,以解怒火……” “还有这等好事?那我可当真要好生拜谢这位神君了。” “?” “我许久之前就有阉了这混账的想法,只是碍于为父的身份,不好下手,若是这位真君愿意代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我明白父君的意思了,只要留他一条性命,如何处置都可以?” 风时安琢磨明白了,这并不是让他真的去抓住那位七哥把他阉掉,而是告诉他处置的底线。当然,有必要的话,也可以给那位兄长去一下烦恼根。 “孺子可教也。” 对于风时安的反应,云梦龙君很是满意。 “可我不知,这位七哥如今身在何处,自然也不谈什么抓捕了。” 作为一位浪荡子弟,那位七哥自然是在神洲四处浪,走到哪算哪。 “你去云迹司领寻龙司南,自然可找到这孽障。” “父君难道就不能另择良将?” 在看到这位父君就连抓捕七哥用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风时安不禁无奈问道。 “你便是为父的上佳之选。” “我七哥大有可能不服。” “他若是不服,你便持此印镇压。” 说话间一枚方方正正,其上有赤青红三彩浮动的大印显现,而后向风时安激射而来,风时安心有所感,一把抓住此印。 沧溟印 沧溟庭最高权柄的象征之物,而即便没有号令沧溟之权,这件盘卧有三条真龙的大印,也是一件令仙人也会心动的真器。 “这就给我了?” 风时安低头看了看,不知多少龙子龙孙梦寐以求的大印,有些恍惚,这给的未免也太随便了。 (本章完) 第121章 搜刮 第121章 搜刮 “自今日起,你代行沧溟君之权,三司四府任你调配。” 当云梦龙君的声音再度传来时,手托沧溟印的风时安,顿时便回过神来,不假思索,下意识地道, “归藏府也在我调配范围内?” “自然,不过归藏府乃是公库,出入必须记录,取用宝物灵材,需有缘由。” 风时安打的主意,简直不要太明显,因此云梦龙君不得不提醒一句。 “儿臣谨记。” 风时安恭敬道。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不要让我失望!” “父君安心。” 推脱不及,反而接了沧溟君之印的风时安,当即保证道。 “归藏府关系重大,宫中赏赐有泰半出自其中,不可轻动。” 风时安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云梦龙君反倒是有几分不放心了。 这位子嗣办事固然省心,可每一次都是龙口大张,虽然他的赏赐不可谓不厚,但很难说满足了他的胃口。 “儿臣知晓。” 风时安收起沧溟印,十分自然地询问起正事, “听闻有一位崔元帅,不知他现于何处?” “自然是在你的沧溟庭候着。” “那儿臣先行告退。” 风时安离开紫极太一殿后,直奔第七重天,不过风时安没有立即去寻找那位崔元帅,而是直奔归藏府。 不同于镇狱司血煞冲天的不祥之景,主管收藏发放宝材灵物的归藏府,虽然级别略低,但权责却是最贵。 因而归藏府所在之地,赫然就是一方有千里之广的仙灵悬陆,其上有千百灵山金泉,宫阙楼宇,罗列其中,神光璀璨,瑞气冲霄,时有风云卷动,化作灵液琼浆落下。 “殿下!” 行走在沧溟庭最是富庶之地,风时安就连纵横流淌的灵液溪流看都没有看一眼,便对第一位遇上的神官下了命令, “召集各殿主官前来见我。” 原本这名神官还想质疑,不过当看到风时安手上有三尊真龙盘卧的大印之后,顿时面露恭敬之色, “谨遵君上之命!” 无论风时安是代持,还是已经就任沧溟君了,这大印在他手中,那就代表他有统御沧溟之权。 要知道,这枚大印先前可是在龙君手中,现在出现在这位殿下手中,也就代表此乃龙君亲授权柄,谁敢造次? 当归藏府各殿主官皆来朝见之时,风时安顺便提出查帐的要求,他要清查府库,查看其中有无缺漏。 “这……” 没有半点风声,更没有事先准备,听到风时安提出要求的归藏府主官不禁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可是尔等中饱私囊,利用职权之便,窃取公库?致使库中财物有缺?” 此刻,风时安手中把玩的不再是沧溟龙印,而是代表刑狱之权的镇狱金印。 “还请君上莫要折辱我等,龙宫其它公库或许会与记载有所出入,可归藏府中的每一笔都能够与库藏对应,绝不会半点问题。” 一名神官当即站出,语气铿锵,义正词严道。 “既然尔等如此自信,那就将归藏府三十年的账本取来吧,本殿要略作抽检。” 虽然归藏府一众神官话讲得漂亮,态度也很硬气,可他们神情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惊慌,却足以说明问题,府库之地,怎么可能会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风时安领沧溟印却不是真的来彻查账目,不说这是费时费力之举,更会在沧溟庭中掀起一场规模不会太小的清洗,他只是代掌沧溟印,又不是真正到手了。 说不得解决了七哥惹出的祸事之后,那位父君又将沧溟印给收了回去,这也是极有可能之事,沧溟庭可当真不小,寻常龙宫也不过如此了。 因此,在一众神官心情忐忑且面色难看的取来玉册账本之后,风时安以神念探出,随意扫视,而后看到心仪之物便径直开口, “星魂玉三枚,可还在?” “回禀君上,皆在。” “取来!” “星辰铁,八百钧,数目可属实?” “分毫不差。” “取来!” “紫薇果,一枚?取来。” 当风时安的要求接连下达后,归藏府的主官们也逐渐回过味来了,这位殿下抽检的宝物种类,目标太过明确,演都不带演一下。 最关键的是,当他们依照要求,将那些宝物取来的时候,这殿下只是看一眼,验证无误之后,便直接收走了,没有半点还回来的意思。 “殿下,您这……” 在看到取来的星辰类灵物又被这位殿下给收走之后,送来宝物的神官也不禁露出了为难之色。 “怎么?” 风时安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神官,面不改色,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星辰类灵物比起阴阳五行类灵物不知少了多少,绝大多数修行星辰类功法的修士只能够苦熬。 即便是风时安大多时候也只能如此,实在是没有办法。可他难寻,但云梦龙宫多年积攒,哪怕只是沧溟庭归藏府,那也有不少积累。 虽然数量与其它种类的灵物相比,同样稀少,但他单独取用,却是足够了,至少暂时够用。 “殿下,您不是说抽检吗?怎么将这些灵物都给收走了?” 对于风时安明目张胆的行为,一众归藏府神官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没错啊,我检查了,而后确认与账目记载一致,这些灵物又恰好与我有用处,所以就收走了。” “君上,您不能这样,这要让我们如何交代啊?” 见风时安面无愧色,依旧要继续搜刮归藏府中的星宿类宝物,几名主官不禁都有些急眼了。 守着宝库,谁能独善其身,因此屁股底下,多少都是有些不干净的,他们也正是因此而紧张。 可问题是,他们最多也就是小偷小摸,眼前这位殿下,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劫掠,他们耗费两三百年的时间,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位殿下这一遭取走的多。 “交代,你们想要跟谁交代?” 这时候的风时安,面露诧异之色, “莫非忘了我如今的身份?你们现在只需向我负责。无人监管,安逸的时间太久了,可是忘了沧溟庭该由谁做主?” 听到这话,几名主官当真是有苦难言,眼前这位的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认真当好沧溟君的样子,更像是借势擅权,趁机捞取好处。 要是真如这位所愿,那此时被这位掠走的灵物,日后上面追查下来,他们几位怎么担待得起啊。 “君上,如今您贵为沧溟君,归藏府上下自然听您调度,可府中自有规矩,您取走灵物,总得有一方合适的由头,这毕竟是公库,而不是您的私库。” 一位神官试图据理力争。 “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你们便记上一笔吧,我取走这些灵物,乃是因为此等宝物与我修行有益,可增真炁。” 听到风时安这般赤裸,毫不掩目的的话语,几名神官都呆了。 虽然知道这位殿下来此搜刮灵物就是为了中饱私囊,可是演一下呀,编有一道说得过去的借口与理由啊,不然他们如何交代? “君上,这理由如何说得过去?” “怎么就说不过去?我如今是沧溟君,可我的修为低下,取些灵物,增进境界,难道有错吗?” “君上,府中宝物,想要取用,一则便是功勋换取,二来则是有正当的理由,您这如何如何也算不上啊。除非是为龙宫排难,为陛下解忧。” “那就简单了,你们可知太恒神君遣使问责之事?” “自然知晓。” “我如今便是全权负责处理此事,将即刻动身,前往太恒山,我父君许诺我可行使沧溟君之权,调动沧溟庭内的一应兵马物资,这些灵物,便算作是我自归藏府调动的物资吧。” “若是出使太恒山所需,那就可以交代了。” 几名神官微微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上面还有些宝物,你们没有给我取过来吧,不要跟我说没有了。” “有的有的,君上,您需要的宝物,一样都不缺。” 费了半日功,将归藏府中记载宝物中的玉册,全都扫了一遍,又令一众神官,将其中星宿类宝物扫得七七八八后,风时安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在将风时安送走之后,几名归藏府神官,这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长舒了一口气,好似送走了一位瘟神一样。 “终于结束了!” “亏我一开始以为这位君上是真的要清查账本。” “这还不如把账本查一遍。我们虽然有小过,却无大错,如今这一场,我们当真不好交代。”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要交代也不该是我们啊!” “呵,这位是龙君之子,你又算是什么?” 此时,沧溟庭鸿舆寺中,风时安以沧溟君的身份,见到了来自太恒山的崔元帅,在见到这位崔元帅的第一眼,风时安就为其面目略感惊叹。 那是一位红面虬须,身披金锁甲,手持铁鞭,其甲胄之上,还缠有锁链的阴冥大将,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有阴风怒号,更有万鬼哀鸣之音响起。 这是一位阴帅,其在太恒神君麾下,大抵是镇压缉拿恶鬼,镇守幽冥之责,不过其虽有阴气绕体,可内里却有一股纯阳之气,其所修的赫然也是道家正法。 “原来是沧溟君当面。” 即便知道风时安,大有可能是刚刚才走马上任的沧溟君,可这位崔元帅在见到风时安之后,还是露出了比哭都要难看的笑容,没有半点不悦之色。其态度虽然没有那些巡山神将那么明确,但也是显得颇为温和客气。 “有些私事,耽搁了半日,倒是怠慢元帅了,元帅可莫要怪罪。” “君上如此,可当真是折煞本将了。” 风时安与崔元帅的洽谈颇为顺畅,哪怕风时安看上去法力不济,只是凭借龙君临时赋予的身份,才能够与之接洽。 可在崔阴帅眼中,却全然不是如此,他真正看重,并且让他有如此温和态度的,还是这位龙子自身特殊。 天地之间,无数求道之士,诸般努力,万般磨难,所求不过长生二字而已。他作为神道修士,相较于寻常修士,存世时间翻了几番,也算是另类长生了。 可神道易成难精,他今日修为如此,千百年后,大抵还是不变,只是杀伐技艺又精进了些,又多修成了两道神通,只是如此,难有变化,若是再过几千年,那就是神魂消散,魂归天地了。 即便是神灵,哪怕不为灾劫覆灭,也是会逐渐被消磨,真正能够长存于世的神,至少都是真君级数以上的存在。 正因如此,哪怕同等境界之下,神道乃是存世时间最久的,那也只是修士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 天下大道万千,终归都是各有利弊,可眼前这位龙子,其命数却是绵长到不可思议之境地,他一眼居然都看不透。 这等命数,得道长生,乃是自然而然之事——修行求道,即便出了差错又如何?推倒重来就是。 这世间真正困扰修士的,从来都只有命数一种,若是长生不死,天下修士,人人皆可成道。 故而,无论是巡山神将,还是崔元帅,都是将这位龙子视为同等,乃至更高的存在,对方乃是龙族出身,又非神道,无有束缚,所缺乏的不过时间积累而已,可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早晚之事而已。 “我随元帅前往太恒山,必将此事处理稳妥。” “君上若是亲访太恒山,真君定然亲自接见。” 听到风时安说出此话,崔元帅铜铃似的双瞳顿时一亮。 “当真如此,时安荣幸之至。” “君上何时可往?” “当下如何?” “我可为君上引路。” 风时安此番出行太恒山,自然不是他的青玉小车辇,他的仪仗,皆是依照沧溟君应当享有的规格来配置。 因此,当有蛟龙出水,乘云百里之时,才有一座宫城徐徐破开云梦泽的水面,缓缓升上天穹,其宫城上下,有鲛女持灯而行,鱼龙乘气而舞…… (本章完) 第122章 承运 第122章 承运 太恒山,地处神洲之北,与云梦泽相距有百万里之遥,乃是神洲北方群山之首,此地天穹都有不同,呈现出深邃的靛青之色。 当沧溟君风时安的仪仗行至此处时,沉凝厚重的金色光辉,逐渐侵染天穹,令天穹化作不同寻常的青金色泽,如此变故之下,天相自然有所不同。 倒不如说,云梦龙宫沧溟君承舆仪仗所经之地,皆是风雨骤起,大雨倾盆,所幸这雨水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时三刻,便是云消雨歇,倒也不会扰乱地上生灵的繁衍生息。 “君上,以如今行进之速,再过片刻,您就能看到太恒山的主峰了。” “善!” 风时安端坐于宫城之内,欣赏鱼龙之舞,虽然只是一次出行,可是风时安可是真切体会到了沧溟君与寻常龙子之间的差别。 可以说,这就是龙宫之君,与寻常龙子的差距,沧溟君的出行仪仗规格之高,即便是服侍龙尊都不会寒酸。 他这支仪仗,前后绵延百二十里,虽然主要是护卫的龙宫水族大多显现本体,可即便如此,也显得极是夸张。 这自然不是风时安自己安排的,他可是第一次当沧溟君,连沧溟君出行所应该享有的规格是什么模样的,他都不知晓。 显而易见,某位龙君对于太恒山以其子嗣失德为由,堵门的行径还是耿耿于怀,因而便顶格安排了如此仪仗。 风时安虽然大致能够猜到父君的几分心思,但他却是打算按照流程规矩来,循规蹈矩拜见太恒神君,而后就去捉了那位七哥,了结此事。 不过,风时安还是小觑了某些事情,太恒山的主峰还未见到,便有辉煌神光,至天地交界处爆发,而后化作一条浩浩荡荡的金光坦途,铺展延伸到了风时安的仪仗之下。 金光璀璨,好似通往至高天界的坦途之上,有神将执戟而立,更有天女散而舞,天地之间,更有道音回荡, “天地有木,太初蕴灵。” “九阳化育,十方葳蕤。” “碧霞覆野,苍龙驭雷。” “煌煌青玄,统摄东庭。” “神威广被,玄泽长盈。” 原本端坐于宫城之中,还因太恒神君如此礼遇,而略感受宠若惊的风时安,在听到道音的一刹那,心中原有的几分忐忑与不安,瞬间便被抛飞到九霄云外。 “唉!” 风时安长叹了一声,仿佛认命了一般,微微闭上双眼,可仅仅只是片刻,这位来自云梦泽的沧溟君便握住腰间古剑,背脊挺拔如松柏。 “我道是何等原因,原来不是迎沧溟君,而是迎青玄道主啊。” 在见到通天金光化作坦途的时候,风时安还是有些惊讶的,沧溟君的身份虽然足够,但也不至于令太恒山这等神岳之君千里相迎。 因而风时安有几分受宠若惊,作为一位龙子,哪怕是日后将要继承云梦龙宫的龙太子,他也当不得一位神君如此。 可若是青玄道主的话,那一切便都是理所应当了,这等规格,甚至还有几分轻慢之嫌。 风时安乘坐的宫城之外,随之一同返回的崔元帅以及一众巡山神将也俱是错愕,万万没有想到,神君陛下居然如此重视这位龙太子。 可他们心中便是有再多困惑,也不敢在此刻有丝毫表现,天地之间回荡的道音足以说明神君对这位来访的龙太子有多么重视。 虽然他们也听不懂,悟不出这道音之中到底蕴含了什么,但却能感受到一股沧桑古老的意蕴。 乘金光而行,山河万里不过一步而已,仅是转瞬之间,有巍峨撑天之势的太恒山主峰便近在咫尺。 不过,风时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绵延万里而不绝的太恒山主脉便消失在眼前,因为太恒神境已经向他敞开。 那是执掌此方地脉的神君,以大神通大法力开辟出的小天地,与道家玄门的洞天福地相似,却又另有玄妙。 初入神境,乍入天堂,金光万道滚红霓,瑞彩万条喷紫雾,但见一方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十员镇守大将,一员员顶梁靠柱,持铣拥旄,四下各列十数个金甲神人,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向里探望,但见天宫悬浮,殿宇重重,星台之上,有千年不卸之灵,药炉旁,有万载长青之绣草,金阙银銮并紫府,琪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风时安下而探望,言语赞叹,恰有天妃前来悬掌扇,玉女左右捧仙巾,天将侍奉,仙卿引路。 这般礼遇,着实将亲自引路而来的崔元帅看得目瞪口呆,更是不明所以。只觉自己此番请来的,并非是什么龙太子,而是某尊贵不可言的上古圣贤,不然神君何以至如此。 此时此际,风时安已是宠辱不惊,显而易见,太恒神君没有将他当做云梦泽的龙太子,是将他视为风时安最不愿意承认的身份: 青玄道主 这等大因果是风时安不愿沾染,想要规避的,他生来就有万年寿,何须与人争长较短,逞凶斗狠,于他而言,非明智之举,他不需要去争朝夕,也可得长生,亦可问道。 可惜,这天地之事,从来都不因个人之意而移,即便是风时安百般推脱,可现在来看,也是全无用处。 先前乃是他的父君调侃,可现在太恒神君都是如此,这般抵赖,还有何用途?不承认难道就不是了吗? 显然不行,风时安可没有令仙人神君这等人物改换口径的能耐,倒是他们,若是一致认为如此,再怎么不认也毫无意义。 金钟撞动,天鼓鸣时,左右神妃天女皆不见,唯有风时安孤身于九霄神殿之上,与一尊模糊到连大致形体也看不清的存在对峙。 金阙静默,落针可闻,风时安久而未语,而丹墀之上,其威势相比于他的父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神君,同样也未有半点言语。 可风时安却是能感觉,这尊可以说是执掌了神洲北方的存在,正在认真打量审视他,似乎想要将他的一切看透,不过风时安却没有半点看穿的滋味。 在他体内,那看似残破,裂而不碎的太皇塔,正在绽放迷蒙星光,在这星光之中,似有混沌孕育,天机也为之混乱,一切落入其中都会扭曲。 “唉~” 只是盏茶的时间,当风时安都在默默调息养气,思索要不要借助此地环境修行时,却听见了一声叹息,比起他在宫城听到道音时发出的叹息,更加绵长悠久。 “?” 风时安顿时抬眼朝丹墀望去,却见其上已经是空空荡荡,太恒神君居然一言未发离开了。 “什么意思?” 即便是已经准备坦然接受的风时安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凝起眉头,可是他琢磨了半响,也没思考出这一位神君,发出的那一声叹息,到底是有几层意思。 缅怀?感伤?还是哀叹? 风时安不知道,但他现在可以确信的一点,就是没有人接待他了,他本来就是打处理那位浪荡七哥之事而来,可现在这桩正事,无人与他接洽,明明已经见到了太恒神君,可这神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居然就走了。 风时安在这金阙神殿中踱步走了一会儿,目光自然而然地便落到了丹墀之上,那尊雕龙画凤的山岩神座,似乎别有玄机。 于是,心中生出了几分恼怒之意的风时安,朝丹墀缓慢而坚定的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而在此过程之中,依旧是没有任何存在来阻止他,让他踏着九层丹墀,走了上去。 虽说是神座,可这太恒神君长坐之处,却是仿佛一座至半腰处截断的山根一样,巍峨与广大,远超凡人之想象。 即便是风时安当站到神座的近前时,也不免发出一声感叹,因为这于凡人而言,这神君安坐之地,就是一座山。 不过,纵使如此,配得感暴增的风时安还是显出真身原形,盘坐在神君之位上,也就是在风时安与神座接触的一刹那,便感受到一方磅礴浩瀚的灵性之海,其中更有一尊金光璀璨,绵延万里的大龙在游动。 太恒山龙脉!? 意识到一时心血来潮,坐上的神座连接贯通了什么的风时安,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当即便运转起来劫灭经。 星光浩瀚,汹涌如瀑,已经将体内真炁蕴养至五百三十二道的风时安,再次感受到了修为暴增的快感。 这时候的风时安,可是在借一尊山神的权柄修行,哪怕并不太相契合劫灭经,可龙脉之力也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滋养风时安的龙躯。 《九岳千川铸形法》 虽然风时安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道化龙法,但此刻一方大岳的龙脉之力近在咫尺,不炼实在是浪费。 于是,伴随着大龙咆哮之声,显化出真身的风时安,就被滚滚地脉龙气包裹,洁白如玉,闪烁金曦的龙鳞,顿时便逐渐生出几分厚重深邃之感。 “呵~” 冥冥之中,有一道轻笑声响起,随后便是静谧无声,可却是无人打扰。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当风时安借助山神之权,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炼骨修行,直至达到极限之时,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之间,来自太恒山的地脉龙气已经充斥了筋骨血肉的每一分每一寸。 咔!咔! 这让风时安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位血肉鲜活的血肉生灵,而是一尊石灵,当风时安活动身躯之时,鳞片摩擦之间,竟然发出了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碰撞之声。 “啊~” 这时候,一声惊叫声传来,已然结束了修行的风时安循声望去,顿时见到了一位神女,为其所惊,跌坐在地,神情中满是惶恐,再起不能。 “你是何人?” 不等这神女适应,风时安倒是率先一步,先发制人,质问道。 “太恒君乃是我父,你说我是何人?” 因惊吓而跌坐在地的神女蛾眉皓齿,秀靥艳姿,削肩窄腰,柔婉姣丽,其气度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可此番这般姿态,却着实令人难以敬畏。 “原来是太恒君之女。” 风时安目露恍然。 “你又是哪里的狂徒?居然敢窃居于我父宝座之上,不怕我父动怒?” “怎么?我这般模样还不足以道明我的来历?” 风时安昂起龙首,在他登上神座之时,就已显出原型,此时此刻身体的每一枚鳞片,每一根须发,皆有浓郁地脉龙气缠绕的他,威严之盛,丝毫不逊色于神灵。 “你是自云梦泽而来的沧溟君?” “不错。” “你怎敢如此无礼?” 神女有几分气急,整理衣裙,站了起来。 “若论无礼,当首推你父。” 风时安依旧对太恒神君的那一声叹息耿耿于怀。 “我父亲有何无理之处?” 神女气极而笑, “况且便是我父亲无礼,你又有何资格坐在此座之上,你可知此座代表了什么?” “不过就是一方石榻而已,你何至于此?” “石榻!这是……” “此地皆在你父君掌控之下,你父君都纵容我在此地静修,你又哪来这般多的怨言?我又不曾得罪过你。” 风时安打断了这位神女的话,向其阐述了一则不容置疑的事实,那就是,他能坐在这里,唯有得到太恒神君的纵容与默许。 或许在其子女后裔以及麾下文武百官看来,这一方可以执掌大地龙脉的石榻,乃是至高无上之地,可就如风时安所说的,有时候,这也仅仅只是一处安坐之地而已。 “你的确不曾得罪过我,可是你的兄长,那条负心贼龙,我必囚之。” “你是?” 风时安一怔,隐约明白,这位神女为何能够走到此地。 “虞缧神女乃是我的女儿。” “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位神女话音刚刚落下,风时安当即表态道。 “你说什么?” 神女娇艳的面庞上露出几分不可置信之色。 “我云梦龙宫一向恩怨分明,既然是我龙宫龙子犯下了罪孽,自然当由尔等处置。” (本章完) 第123章 太监 第123章 太监 “你当真不是在与我说笑?” 听到风时安的许诺,衣着发饰依旧有几分凌乱,稍显狼狈的神女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也未免太过通情达理了一些,与她设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依照她的了解,云梦泽同样底蕴极深,难以揣度,虽然明面仅有一位龙尊以及几位灵尊辅佐,可实际中却并非如此。 因为云梦泽乃是神洲最古老的龙宫,起源于何时,不是没有人知晓,而是无人可以说清,在任何时期的史册古籍中,都能够找到云梦泽存在的痕迹。 正因如此,神女夕瑶都做好了为自己女儿虞缧大动干戈的准备,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她也定要让自己女儿心伤之人认罪受罚,低头忏悔。 可做好了诸般准备,在完全预想不到的情景之下,见到了来自云梦泽负责此事的龙子,完全出乎预料的态度,让夕瑶有一种一拳打在空处的难受感。 “你觉得我自云梦泽而来,就是为了与你说笑?” 风时安不禁哂笑一声。太恒神君之女,其地位与龙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这位, “殿下未免太过抬举自己了。” “你……好!” 在发觉风时安的确是为了解决事情而来,其态度无可指摘后,神女夕瑶皓腕轻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甘心地放下,只得转换问题,指责依旧没有打算从神座上下来的风时安, “此事不提,你居于我父神座之上,意欲何为?” “自然是修行。” 风时安毫不隐瞒,虽然他的修行已经告一段落,不论是神魂还是身躯,都已经抵达了极限,之所以不从神座上下来,是因为全身被大地龙脉的力量包裹的滋味,实在太过舒适。 太恒神君大抵早已习惯,说不定已经腻歪了,也就只有他这没有什么见识的小龙子,才在其上盘亘,久久不愿下来。 “修行?” 神女夕瑶重复了一遍风时安的回答,雍容贵气的姣好面庞微微扭曲,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理由。 可看着对方的语气神态,冥冥中的灵觉又告诉她,这就是真的,对方就是为了修行,才堂而皇之地盘踞在父神的宝座上。 “有什么问题?” “这可是……” “我知道是什么,你不用为我重复,我也再提醒你最后一次,你的父亲可以允许我在此修行。” 虽然从头至尾,那位神君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留给风时安的仅有一道意味不明的叹息,可这也代表某种态度,因而风时安才有如此胆大之举。 这位神君将他当做青玄道主迎了进来,那么,他这道主坐一坐太恒神君的位置,又有何不可? 就如人间王朝的帝王,若是微服私访,坐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这府尹会感觉到自己被皇帝冒犯了? 当然,青玄道主并非是修行界中的帝王,太恒山神也不是京兆府尹,双方并无直接或间接的统属关系。 “我父怎么会允许你在此修行?” 虽然非常不愿意相信,可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夕瑶不得不信,除非她想否认父亲已经失去了对神境的掌控,但这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想知道?” 风时安终于从神座上起身,由一尊足有百三十丈之长的蛟龙,化作一位丰神俊朗的翩翩少年郎, “那就去问你的父亲吧,他会给你答案的。” “你在戏耍我?” 螓首点了一半的夕瑶顿时一怔,而后面颊涨红,仿佛飘起了绛红云霞,令这位神女更显艳丽,别有一番风情。 “我让你去询问你父亲,谈何戏耍?” “你……” 夕瑶再次被一口气噎得说不出话来,她虽是太恒神君之女,但想要真正亲眼见到太恒神君,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她上一次亲眼见到父亲都已经是三百年前。 这一次,她原以为会因女儿的缘故见到神君,却是未曾想到,依旧没有见到,反而是见到了一名不知因何缘由,可以坐在神座之上的龙子。 她自出生至今日,还从未见过父君将神座让予给任何存在,除去眼前这位龙太子,她着实想不通。 凭什么?这可是连亲子都没有资格触碰的位置。 “我乃云梦龙宫沧溟君风时安,我父君已授予我,专司处理此事,依我之见,当缉捕我这位兄长,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见一见你的女儿,也就是那位虞缧神女。” 在神女仍在纠结愤怒之时,风时安则是丹墀上走下,表明来历身份后,又提及正事,提出要求。 虽然从事件描述来看,那一位虞缧神女就是受害一方,吃尽苦头,更是遭到了某位渣滓龙子的残忍抛弃。 可具体如何,云梦龙宫一方却是全然不知,就是因为那位第七龙子往日间的风评,所以毫无条件地相信了太恒山使臣的说辞,因为这一听就是那位第七龙子能干得出来的混账事情。 “你想见我女儿?” “不错。” “原本我不打算让我女儿再见到你们云梦龙族,可你既然能得到我父君另眼相待,那我也可以为你破例,但只有你可以去,虞缧她现在受不起太大的刺激。” “没问题。” 风时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太恒神君待他也算是不薄了,给予他的都不是什么最高规格的接待,完全不足以形容,对方可是纵容他坐上神座。 “我还有要求,你见过我的女儿之后,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那位兄长抓来,我要好好的问一问他。 我女儿待他一心一意,他为何要如此辜负我女儿的真心,他难道是没有心吗?怎敢如此践踏我女儿?” “自然如此。” 淫雨霏霏,薄暮冥冥,日星隐曜,山岳潜形。 跟随神女夕瑶一路而来,眼见青冥天穹被不知持续了多少时日的阴云遮蔽,细雨纷纷扬扬,令人为之神伤的哀意,在天地山川之间,随雨水弥漫。 风时安探出手掌,接了几滴雨水,感受水滴中蕴含的凄婉之意,看了看雨幕之中,随之寂然的山川,也不禁骂了一声, “真是孽障!” 这雨水自然不是云雾蒸腾升发那般简单,而是执掌此地的神圣心伤落泪所致,一怒则有风雨聚,安居自然山川静,这就是地祇,也是那位孽障龙子犯下的罪过。 “虞缧!” 与太华山相距,足有一万八千里之地,名为凤歌的山岳之巅,有神女静坐,默默垂泪,独自伤感,只不过那一股伤神之意,却是弥漫天地,引动了天下,致使周遭生灵苦不堪言。 “母亲,您为何带龙族来见我?” 眼中有泪光的神女抬起螓首,看似娇柔病弱的面庞,当真是我见犹怜,任谁看了心中都会软上三分,而对令这等神女落入如此凄婉之境的恶徒,心生怒火,恨不得亲手刃之。 “这位是云梦龙宫的沧溟君,也是你那位负心汉的兄弟,他有契血之法,可以寻到那负心汉。 我本想让他寻到了那贼龙,再来见你,可他执意要先见你一面,问清缘由,我拗不过他,也就将他带来了。” 夕瑶的语气带着试探之意,看上去就是一位小心翼翼照顾自己女儿支离破碎的心,害怕女儿再受伤害的母亲,风时安瞧了一眼,也未过多在意。 “妾身虞缧,见过沧溟君。” 听到母亲的话语,这一位看似娇柔,可其哀伤之意却能够永固方圆百里之天象的神女,这才看向风时安,随后微微垂下头颅,似在遮掩面上狼狈, “还请君上见谅,妾身如今有恙在身,难以行周全之礼。” “无需多礼,也不必多虑,我来此只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我这位兄长的详细情况,他有负心之行,我自然会捉他给你交代。” 风时安乘云气而立,至云中落下的雨滴穿联成串,在他身前化作一道道水滴帷幕,令他的身形在雨中也显得朦胧了几分, “他具体如何,又犯了哪些罪孽,我可是一概不知。” “您想问我与七郎相知相识之事?” “倘若你愿意回忆,我洗耳恭听。” 风时安对自己这位七哥的了解,基本来自于在龙宫之中传播的闲言碎语,至于具体了解却是没有的,因为风时安就没有与这位兄长有过正式接触。 还有一点就是风时安纯粹就是想听八卦,他真的想知道,自己这位七哥是如何在有诸多孽缘缠身的情况之下,还能够勾搭上这位神女。 “那是三十二年前,我于山中安坐,而后心血来潮,静极思动……” 神女虞缧露出追忆之色,而后阐述起了她与云梦七龙子相识的过程,在阐述过程中,原本如残般令人叹息的病弱面容,逐渐露出了笑意,有几分红润光泽显现。 风时安耐心倾听,而后观察这位神女的变化,在追忆的过程中,这位神女的状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眼眸蕴光,面容红润,可谓容光焕发,仿佛是被春雨润泽的枯萎草木。 不过风时安,虽然在耐心倾听,可眼神却并没有多少聚焦,因为这位神女阐述的故事,在风时安看来,实在是太过老套,没有多少新意。 比起凡间说书人口中,那些跌宕起伏的话本故事都有所不如,因为一时心血来潮的神女,偶遇了同样游历天下的云梦龙子之后,就如干柴遇上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神女并未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倒是龙子风知世给自己捏造了野龙的身份,没有坦诚自己作为云梦龙子的跟脚。 可即便如此,一龙一神相处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哪怕那位七龙子捏造的身份,与神女的身份相比,乃是云泥之别,可他凭借自身能力,就抹消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异样目光与质疑。 因此,神女虞缧在与风知世的相处,极为愉快,根据她自己的形容,那是她自降生之后,最为充实也是最有意义的一段时光。 只是她不明白,在她怀有身孕之后,这位各方面无可挑剔的龙子,为何会弃她而走,就此了无音讯。 “我已经了解了,既然他犯下如此不可忍受之罪,我这就将他捉来,令他向你请罪。” 风时安对面上明媚光泽不见,面上泪痕再度淌下的神女承诺道。 在他看来,分明就是这位七哥为这位涉世未深的神女,编造了一场梦幻一样的经历,在成功骗取了这位神女的身心,令他再无半点征服与成就感之后,便抽身退走,简直是名副其实的渣滓之举。 “君上,您可以将他捉来,但您可否手下留情,不要伤他,他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且放心,我与他乃是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会留他性命。” 这等许诺自然不能令神女放心,可此刻的风时安已经转身迈出了一步,原本在一侧的神女夕瑶还想追上去,要与之一同去缉拿那放荡龙子,可仅是追了一段距离,这位神女就不得不无奈放弃。 “执掌地脉之权!” 此刻的风时安看山不是山,而是向他俯首听令,任凭他调动的臣民,而有如此之权,则是源自风时安掌中一枚正在滴溜溜转动,不断变大的龙珠。 那是由一缕缕纯粹的地脉龙气凝结而成的灵珠,风时安虽然取用耗去了一部分,但他从神座中带出来的却是更多。 地脉龙气,妙用无穷,单纯当作修行耗材,可谓暴殄天物,如风时安这般,将之凝结成一枚灵珠,以太恒山的位格,则是可以随心借调北方各山地脉为他所用,就如他作为云梦龙子,可以随意抽调水脉之力一样。 如此权柄,再配上风时安出发前从云迹司借调的寻龙司南,仅仅只是半日时间,风时安就凭血缘关系,找到了这位躲藏起来的七哥。 即便是风时安设想过千百种场景,可万万没有料到,这位不知犯了多少事的七哥,委身藏于一方人间王朝的皇宫之中,居然化成了一名太监。 若非司南指向无误,再加上血脉间冥冥的反应,风时安都不敢相信。 (本章完) 第124章 劫杀 第124章 劫杀 “娘娘,您看这力道可以吗?” “嗯哼!” 大魏皇宫后庭,静安宫内,春光明媚,暗香浮动,面白无须,但模样却是极为俊美的雨总管,以其闻名于后宫的精湛手法,侍奉当今最为得宠的丽妃。 殿中一众宫女太监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对于寝殿内的声响充耳不闻,这两位无论是哪一位都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开罪不起的。 尤其是那位雨总管,自打入宫以来,一路青云直上,明明是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可是未见他在谁那里受到过半点委屈。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那位身长七尺,步履轩昂,相貌虽然阴柔,却有一股霸气流露的雨总管,这才自丽妃寝宫中大摇大摆地离开。 “七哥,你可当真是威风啊!” 于大魏宫廷之中,拥有一间专属寝殿的雨总管,这才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听见一声饶有兴致的问候。 即便是在大魏都城之中,也是威风凛凛的雨总管,听到这一声问候,瞬间身形紧绷,不过转瞬间,他便反应过来,拍出的龙爪顿在半空,随后他转过身,面带无奈之色地看着眼前坐在书桌之上,笑意盈盈看着他的少年郎, “十六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你我乃是兄弟,我寻你,有何奇怪?” “可这里是人间王朝的都城,乃是人道龙气以及地脉龙气汇聚之地,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风知世有些不能理解,他藏匿于此地,可不是率性而为,而是精挑细选,以他此时所在的位置以及身份,即便是那些精通卦算的真人也休想找到他。 “我为何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我搅扰了七哥的美事?” 风时安调侃了一句。 “十六弟,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我在此地哪有美事可言,干的可都是伺候人的苦差事。” 风知世正色道。 “我看那位丽妃就不错嘛,那位娘娘对你可是很满意,赞不绝口。” “不过就是些疏通活络气血的粗浅手法而已,算不得什么,十六弟莫不是以为我与这等残败柳有染?” “自然不是,我可是知晓七哥的眼光。” 这位七哥渣归渣浪归浪,可他的目光却也是如他的渣滓水平一样,轻易是不会下手的,更不用说人间王朝宫廷中,那些独属于皇帝的嫔妃了。 “只是我不明白,以七哥的身份为何委身于此?可是为了避祸?” “呵呵,十六弟,明龙不说暗话,你追寻我来到此地,是因为何事?” “我说是因为想念七哥,想与七哥叙叙旧,七哥信吗?” “我可不曾记得,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好到了令你无事也愿意奔赴三百万里来寻我。” 风知世叹了一口气, “我可没有昏头到连你的身份都记不住的地步,掌刑龙使大人,你既然出现在我面前,那就代表我的事发了。” “既然七哥心知肚明,那何不现在便随我走上一遭?” “既然你亲自寻到了此地,那我自然是该与你走的,只是我想问一问,你是因为何事来抓我?是何人闹到了云梦龙宫?” 这位声名狼藉的龙子,即便是知道自己事发了,此刻也表现得很是坦然平静,态度也十分积极,主动配合,只是他说出的话,让风时安略微一怔, “闻名不如见面,七哥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过奖过奖,不过到底是谁呀?我当真好奇,居然能够令你出现在此地,还能够找到这里来。” 显而易见,风知世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但得罪得太多,以至于被清算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要清算他的是谁,因为随意一想,脑海中就浮现出几道跟脚不同寻常的名字。 “太恒山!” 风时安也不隐瞒, “太恒神君遣派了一位阴帅,前往龙宫,向父君告你的状。” “太恒神君,不对呀,我没有招惹这位啊。” 听到风时安报出的名字,风知世顿时就懵了,随后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然后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便盯着风时安, “十六弟,你莫不是在诓我?” “虞缧!” 风时安盯着眼前这位渣滓,面无表情,又报出一道名字。 “奥,原来是她啊!” 听到这名字的一瞬间,原本面露不解的风知世顿时恍然,一副什么都想起来的模样, “我说呢,当初我就知道她有太恒山的跟脚,却没想到居然是与神君相关,她与神君是什么关系?” “嫡孙女!” “唉,原来如此,难怪能让你这位掌刑龙使动身,不过,你来抓我,还有些不太够格吧?” 风时安没有说话,手掌一翻,一枚大印便出现在他的手中,而见到这一方龙印的一瞬间,原本还有几分侥幸心理的风知世顿时就焉了, “你居然连沧溟印都拿到了,半点机会都不给我留啊!” “七哥可还有困惑?若是没有,便随我走吧。” “沧溟君亲自来拿我,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风知世一脸无奈,一副已经认命了的表情,不过即便如此,他还不忘提醒了风时安一句, “不过,十六弟,你可是想好,怎么将我从这里带出去?我一旦离开了皇城,可是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找上来。” “什么麻烦?” “这我可就说不清了,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麻烦,也许是从天而降的神掌,又或许会是一道杀阵。” “七哥啊!” 风时安闻言,盯着这位兄长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盯着他只觉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这才喊了一声。 “嗯?” “你怎么还没死呢。” “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呀?我福寿绵长,岂会轻易陨落。” 风知世满脸不悦。 “我的福禄寿也不差,既然如此,你我兄弟何惧之有?” 说话间,风时安便从袖中取出一道金光灿灿的绳索,将之朝风知安一抛,这支有细密龙鳞的绳索,一瞬间便缠上了这位龙子的身躯,封住了他的四肢百骸,令其动弹不得。 缚龙索 遭此束缚的风知世也不挣扎,对上这位就连沧溟印都已经拿在手中的弟弟,他拿什么去打?根本不是对手。 不过即便如此,风知世半点也不急,他可是知道,他自己能够引来多少变数,或者说,他知晓会有不少人不会放过他。 “走!” 如来时般,轻易之间便绑了自家兄弟的风时安,依旧借助地脉之力,在群山之间穿行,闲庭信步之间,便跨越了千山万水,好不悠闲自在,当真如神仙中人。 不过未行百步,便有一道雷霆当空降下,却是劈在了风时安将要踏出的位置,天穹震荡,雷鸣滚滚之间,山崩地裂,一方有数百丈之高的山峰,在这一击之下,便被抹去了半截山头。 “知世贼,今日让我寻到了你的踪迹,你便休想再走。” 身披羽衣,头戴金冠的坤道现身,其踏风而行,手中拂尘雷光隐隐, “我定要斩了你的是非根,以解我心头之恨。” “足下何人,何以拦我去路?” 风时安皱眉询问道。虽然在这位七哥开口时,他还认为这七哥是在虚张声势,未曾想到,这才刚刚将他拎出皇城,就被人堵在了半路上。 当然了,也不可否认,他确实有几分瞧热闹心思在内,他是当真想看一看,这位时常在龙宫之外浪荡的七哥到底招惹了多少祸端。 “神霄,幼珊。” “……” 听到这位坤道报上的名头,虽然风时安从未听过,但瞧对方无比自信的神情,显然,在限定区域内,这名字应当是如雷贯耳的。 不过,风时安虽然没听过名字,但对于神霄宗还是知晓的,这是来自中土的仙道大宗,其根本传承《神霄天雷真法》,可谓是名震神洲,乃是一等一的仙道传承,也是最上乘的杀伐护道手段。 “四十年前,她是神霄宗的第三真传,当时她与我说,她的目标是成为神霄道子,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她可否如愿。” 一道声音适时传入风时安耳中,却是风知世看出这位弟弟不了解,便为其解释来者的身份。 “云梦,风时安。” 风时安报上身份,而后径直道, “足下既然出自仙道大宗,为何行拦路劫道之举,有失体面。” “我与你身后这孽龙有不解之缘,今日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我知道你与他是同族,不过我不为难你,你将他交与我,可自行离去。” 坤道眼中含恨,电光四溢。 “不为难我?” 风时安不禁笑了, “你可是神霄道子?” “二十年前,我棋差一招,败给了常寿师兄,如今添为神霄玉清峰长老。” “原来只是长老,想与我谈条件,休说也得神霄道子亲自来见我,至于你,不够资格。” “你是何身份?” 幼珊皱起眉头意识到了不妥,细想看来确实不对,那令她日思夜想恨不得将之凌迟的孽龙,居然如此安分守己,令他束缚牵在手中,想来其身份也是不凡。 “暂任沧溟君而已。” 风时安神情恬淡,可他的袖袍之中,源自父君赐予的江川百景图,却是已经徐徐展开了半幅。 他乃万金不换之躯,虽然只是缉拿兄弟这般简单之事,可他又怎么可能会孤身出行,不过是为了方便而已, “你不知我身份,便不怪罪,还不退下。” 话音落下,却见一缕缕暗红剑气在虚空之中垂落,纵横交织之间,很快就化作一张上遮天穹,下覆山川的天罗地网,显现之际,便将风时安与风知世一同囊括了进去。 不过,那交错而过,就连群山都之撕裂的千百道剑气,在爆发之后,其目标便只有被缚龙索束缚的风知世。 “都天神煞剑阵?!” 在见到剑气肆虐,就连虚空都隐隐都可以为之斩开的剑阵时,风知世发出尖锐的龙鸣声, “十六弟,救我!” 风时安神情冷峻,袖袍之中,本就已经引而待发的江川百景图彻底展开,伴随悠扬浑厚的青铜号角之声响起,一艘萦绕风雷的金殿宝船瞬间便冲破了由血色剑气所布置而成的天罗地网。 “咳!” 剑阵被破的一瞬间,虚空之中便有一道窈窕的身影喋血跌落,显现出身影,让刚刚才准备出手的神霄宗幼珊,在看清其面容之后,不假思索,便劈下一道雷光。 “贱人!” 本就遭到反噬的血色丽影,在见到直奔自己面门而来的雷光之时,忍不住发出一声喝骂,张口便吐出一道血色剑光,挡在自己身前。 锵~ 一道带着几分悲意的剑鸣之音在天地之间回荡,却是那柄血剑被这雷光劈出了裂痕,而自虚空之中跌落出来的人影,其气息更加虚弱了,就如风中烛火。 因她接连遭到重创,都天神煞剑阵顿时崩溃解体,一柄一柄血色杀剑,也由此浮现出来,也将其阵法之内的景象显现出来,却见龙舟横贯天地之间,又有战车轰鸣, 此时,在金殿宝船之上,见到血色丽影时,已经脱险的风知世不禁唤了一声, “宝儿!” 滋啦~ 一道道雷光在天穹云间游动,来自紫霄宗的幼珊,虽然其面庞没有半点变化,可以头顶之上的雷霆却代表她的心境。 “沧溟君驾前,谁敢放肆?” 有威严龙将驾驭战车上前,厉声呵斥。 不过,显然已是怒火攻心的女人,不理会外界任何威胁的,百十道雷霆至天空中落下,而这目标却也是鲜明,正是气息萎靡不振的血剑之主。 “狂妄!” “全部拿下!” 无需风时安下达任何命令,萦绕风雷的战车碾过苍穹,哪怕风时安仅仅只是释放出一部分随行仪仗,这两名各有来历的女修,也不过只是短短半刻,就尽数被活捉。 “血河一脉的修罗王女,七哥当真好本事!” 看着那被活捉到宝船之上,银发白肤,身姿婀娜,皮肤细腻,美艳动人的女子,风时安看向一旁心有余悸的风知世,半是嘲讽,半是赞叹地道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