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山河》 第1章、进京 “老爷,京城真……真……” 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適的形容词,当场暴露了武大个土鱉的本质。 “雄伟!” 觉察到周边投来的异样目光,李牧急忙开口补充道。 明明大字不识一个,偏偏要装文化人。 要不是这货身手好,有过单杀十三名山贼的战绩,李牧绝对不带他出门。 “都別愣著了,赶紧进城!” 说话间,李牧拍了一巴掌武大个的后脑勺,直接翻身下马。 京城地界,最不缺的就是大人物,还是低调点儿好。 机灵的周管事,已经先一步跑到城门口,递上了身份名帖。 没有任何意外,在核实身份讯息后,守城军官当即放行。 四周原本嘲讽的眼神,瞬间变成了羡慕。 没有节外生枝,李牧一行人越过了排队缴费的人群,直接进入城中。 …… 一年前,他还是被裁员优化的倒霉蛋。 市场行情不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心仪的工作。 没有“三贷”拖累,他这匹核动力牛马决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刚迈出第一步,就被穿越大礼包砸中,来到了大虞朝。 一个歷史书上没有出现过的朝代,政治体系和社会背景同大明有些像。 原身是一个大孝子,严格执行守孝標准。 亲手在父亲坟头不远处搭建一座简陋的茅屋,过上了每日睡草蓆、吃粗食的生活。 无论酷暑严寒,都不曾动摇。 坚持两年之后,终於反噬到了身体上,最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击垮。 穿越过来的李牧自然没那么迂腐,顺势接受了家人的劝说,借养病的契机搬了回去。 在家休养了足足大半年,身体才恢復正常。 得益於大虞朝的好政策“卫所官兵世袭制度”,老祖宗给他留下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汉中卫指挥使。 一个月前孝期结束,李牧就向朝廷递交了履职奏摺,踏上了进京路。 …… 镇远侯府门前。 “牧少爷,快里面请! 下人不懂事,居然將您拦在了门外,实在是该罚。 自从收到您进京的消息,侯爷就格外重视,特意吩咐腾出了雨竹苑。 侯爷正在上朝,晚上才能回来。 几位少爷都在书院读书,最近忙著进行季度考核,过几天才能回来。 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要不您跟我到雨竹苑,先行安顿下来?” 老管家热情招呼的同时,一边对没有主子出面迎接做出了解释,充分展示了豪门管家的专业素养。 隨行的下人,非常有眼色的接过韁绳,將马匹从辕门牵入马厩。 “劳烦叔父费心了! 走得太过匆忙,没有来得及准备什么。这些都是汉中当地的土特產,刘管家替叔父代收一下。” 李牧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没有拒绝镇远侯的好意。 宗族社会,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 哪怕汉中李氏从镇远侯府分出去近百年,血脉都快要出五服了,只要两家没有正式分宗,那就依旧属於一家人。 因为血脉枢纽的缘故,两家在政治上一直都是盟友。 借宿侯府,既是在走亲戚,也是对外的一种政治表態。 “牧少爷客气了! 都还愣著干什么,赶紧找人过来搬东西。 牧少爷,您先隨我到雨竹苑!” 说话间,刘管家就带著李牧一行人进入侯府。 一连穿过了十几道门,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抵达目的地。 雨竹苑院占地面积不小,足有二十多个房间,中间还有竹林、池塘、凉亭,布置的很有意境。 丫鬟僕人早早就在门口候著,桌子上还摆满了各式糕点、水果,明显是提前安排好的。 “牧少爷,这里就是雨竹苑,日常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 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儘管吩咐下人去办。 侯爷说了,到了这里您就和在自己家中一样,不需要客气!” 恰到好处的凸显了侯府的重视態度,又把全部功劳归功於镇远侯。 如此省心的下属,没有领导不喜欢。 看得出来,这位侯府管家绝非等閒之辈。 如果不是受出身所限,就凭这份高情商,到了官场上也能够闯出一番天地。 “那就麻烦刘管家了,有需要我会吩咐的。 一路奔波过来,需要洗漱一番,管家请自便!” 李牧微笑著说道。 听出送客之意,刘管家果断告辞离开。 “周管事,你安排大家住下来。 侯府之中规矩多,平常没事就在院子里活动,免得衝撞了贵人。 儘量別和侯府的人发生衝突,有事情找我处理。” 李牧不放心的嘱咐道。 高门大户从不缺乏黑暗的一面,万一被人安排当了枪使,那可就尷尬了。 镇远侯府內宅不寧,在勛贵圈子里,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哪怕远在汉中,他也有所耳闻。 正室夫人无子,府中几位少爷全是庶出,理论上庶长子拥有顺位继承权。 不过豪门大族最重顏面,直接以庶子身份继承家业,侯府丟不起那人。 在这种背景下,通常会选择把庶子记在嫡母名下,充作嫡子继承家业。 到了这一步,庶子的长幼就变得不再重要。 谁拿到了嫡子的身份,谁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在確立继承人的问题上,侯府夫人的態度很是冷淡,镇远侯也没有明显倾向。 为了爭夺继承权,府中的几个姨娘斗的很是热闹。 这场闹剧,李牧可不想凑。 自家这位叔父不到四十岁,侯府夫人还要小几岁,膝下还有两个女儿,谁也无法保证后面不会生出儿子来。 …… 傍晚时分,归家的镇远侯李原,略显疲惫的问道: “刘权,你看我这位侄子怎么样?” 虽然是叔侄,但两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年前,上一代镇远侯的葬礼上。 “侯爷,牧少爷这些年的变化很大。 他这次是骑马来的,隨行的人中除了一名管事外,其余人皆是悍勇家丁。 在人情世故上,也比当年成熟的多,有几分侯爷您年轻时的风采。” 听了刘管家的回答,李原嘴角微微一笑,隨即吩咐道: “安排晚宴吧!” …… 第2章、侯府夜宴 “侄儿见过叔父、婶母……” 李牧恭敬的行礼道。 封建王朝最重礼仪,失礼轻则被人笑话没教养,重则小命不保。 任何超越时代范畴的出格行为,都是对自己不负责。 “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最近这些日子,你叔父就没少念叨。 转眼就是五年,一晃牧儿也长大成人了。 你的几个堂弟都在通和书院,月底才能回来。 这两个是你堂妹,愣著干什么,还不过来见过本家堂兄。” 侯府夫人的话刚说完,一大一小就走了出来,齐声见礼说道: “见过堂兄!” 年长的堂妹七岁,有些靦腆不好意思。 年幼的堂妹只有四岁,眼睛珠子转个不停,脸上写满了好奇。 “两位堂妹安好!” 简单的寒暄之后,宴席直接开始。 封建礼法无处不在,一大桌子的菜,只有李牧和镇远侯两人享用。 女眷直接在后院,另外开了一桌。 …… “牧儿,你对朝中局势怎么看?” 镇远侯一开口,李牧就知道考教开始了。 在朝堂上混,能力可以不济,但政治眼光绝对不能拉胯。 越是政治盟友,越需要互相了解。 一个猪队友的破坏力,更胜过敌人千军万马。 “乱! 朝中派系错综复杂。 清流和阉党斗得不可开交,保守派和改革派水火不容。 下面还有以地域形成的浙党、楚党、晋党、秦党、鲁党、徽党、辽东派…… 几乎所有的朝中大员身上都有多重標籤,政治立场隨时可能变化,很难给予准確定位。 侄儿远在汉中,实在是捋不清朝中派系。 不过爭锋的主要是文官和宦官,我们武將势微已久,很少参与各方爭斗。” 李牧坦然回復道。 大虞朝的局势之复杂,同明末有得一拼。 官员属於哪个党派,很多时候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而是由出生和所在的位置决定。 “能够有这份认识,看来你確实长进了。 京中的局势,比你看到的还要复杂。 陛下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大家有些跟不上节奏,才有现在的混乱。 不过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年少气盛,做事略微急躁了一些。” 镇远侯的话把李牧嚇了一跳,看似在为天元帝辩护,实际上语气中充斥著浓浓的怨气。 大虞朝虽然不以言获罪,但直接非议皇帝,传了出去依旧是不小的麻烦。 敢公开拿出来说,除了酒精的刺激外,恐怕也是不满情绪积攒到了极限。 联想到天元帝继位后的一系列操作,李牧瞬间表示理解。 今上继位之后,迫不及待的宣布改革,颁布了一系列政策。 《裁撤冗员》、《宗室制度改革》、《开徵矿税》、《改组京营》…… 单独来看的话,每一项改革,都对大虞朝意义重大。 作为和朝廷深度捆绑的勛贵,最不希望看到局势滑落,对大部分改革措施都是支持的。 一度李原还是改革派的中坚力量,直到去年皇帝下令《改组京营》。 当时李牧还在汉中守孝,对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反正最终结果是勛贵集团损失惨重。 按照皇帝的意志,以十二团营为核心的京营被削减了三成编制,从京营和边军中抽调精锐组建了五军营。 单纯的军事改组问题也不大,关键矛盾点在於人事任命上。 五军营的主要將领多是从边地提拔,勛贵子弟只占据了边缘岗位,几乎被排除在了权力中枢。 哪怕事后皇帝做出了安抚,可这种不信任的做法,还是令人勛贵们寒心。 皇帝和勛贵出现裂痕,这样的好机会,文官集团自然不会错过。 大量的资源向五军营倾斜,本就话语权有限的勛贵集团,在朝中的份量进一步降低。 核心利益受损,原本坚定支持皇帝的勛贵们,立场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叔父,请放心。 这次来京师,我就是为了履职,其他的事一律和我无关。 除了等待朝廷任命外,其他时间就在府中待著!” 李牧当即表態道。 涉及皇帝的敏感话题,他可不敢接。 作为勛贵集团在朝中的代表之一,镇远侯能够酒后吐槽几句没事,不等於他这个小卒子也可以议论。 “你知道利害就行,倒也无需整日待在府中。 一些亲朋故旧,还是需要去走动维护,不能让关係淡了。 乡党,你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性进行拜访。 现在你还不是朝廷命官,这些正常的人情往来,无需太过避讳。 汉中卫指挥使起点不错,但发展太过局限,很难更进一步。 等过些日子,我安排你认识一些勛贵中的实权人物。 五城兵马司中出缺了三名千户官,陛下有意公开选拔,我准备推荐你过去试试,等过几年再外放。” 李原笑呵呵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对李牧的表现很满意。 “叔父,这会不会太麻烦您?” 李牧一脸为难的说道。 在汉中地界,他这卫指挥使就是头面人物,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放在京中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在这权贵满地走的世界,他啥也不是。 向上爬谁都想,可那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前世他就一996社畜,对政治的了解非常局限。 在外面旁观,或许能够剖析利弊洞察真相,一旦深入局中那就很难说了。 哪怕有侯府的政治资源支持,但侄子终归不是儿子。 提供一个机会可以,想要长期获得政治资源扶持,那就太不懂事了。 镇远侯府传承到现在,大大小小分支一大堆,光京中就有八房族人。 类似李牧这种远房侄子,足有数十人之多,根本照顾不过来。 “我知道你有顾虑,无需太过担心,听我安排即可! 京中不比地方,这里局势虽然复杂,但是平台足够大,里面有大把的机会。 在地方上努力二十年,不及在京中奋斗五年。 哪怕外放之时官位没变,在京中结识的人脉,也能让你受益终生。 ……” 確定自家叔父是认真的,李牧只能打消拒绝的念头。 看似品级下降了,但京官素来比外官金贵,实缺岗位更是难求。 这种机会放在外面,打破头都抢不到,再拒绝就不识抬举了。 第3章、馅儿饼 內宅中。 “侯爷,你今天的表现可是和往日大不相同。 那么多本家侄子,难道就这一个能入你的眼?” 侯府夫人一脸疑惑的问道。 上门走亲戚的侄子,她见得多了,其中不乏血脉关係更近的。 大多数时候镇远侯都是礼节性的应付一番,肯私底下提点几句,都算是顾念亲情。 “不一样! 本家那帮侄子在我面前,一个个不是畏首畏尾,就是急著表现自己。 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跟著附和。缺乏主观判断能力,儘是溜须拍马之辈,进入官场发展潜力也有限。 李牧从头到尾都是不卑不亢,哪怕我故意说了一些敏感话题,他也能够保持镇定。 既没有附和,也没有开口反驳,而是选择糊弄过去。 对朝中局势更是有独到的见解,仅凭从外面了解的些许讯息,分析出来的结果已经接近真相。 这种心智成熟、政治嗅觉灵敏,又对自身有准確定位的人,最適合混官场。 哪怕现在还很稚嫩,只要进入朝堂磨礪几年,就会很快成长起来。 最关键的是遇到麻烦事他会糊弄,懂得明哲保身,把他推上去不会给我惹麻烦。 恰好侯府下一代成长起来还需要时间,我手头的政治资源正处於空档期,索性就给他一个机会!” 李原笑呵呵的说道。 受儒家宗族文化的影响,在大虞官场上提携本家后辈,属於社会常態。 只不过受文贵武贱的影响,年轻一代愿意走从军路线的子弟数量已然不多,更多的都选择了文官路线。 包括他的几个儿子,第一选择也是读书,希望能够在科场上有所作为。 不光是镇远侯府,整个勛贵集团都在积极的武转文。 在这方面,歷代皇帝都持鼓励態度。 凡勛贵子弟高中进士,都会受到重点培养,提拔速度比一般人快的多。 顶层勛贵受到的照顾更多,嫡系子孙只要有一个秀才头衔,都能成为皇子伴读。 倘若跟隨的皇子成为皇帝,论功行赏的时候,通常会附赠一个进士出身。 “老爷,牧儿也到了订婚的年纪。 这孩子父母去的早,身边也没人给张罗,要不然我们帮他一把?” 侯府夫人试探性的提议道。 並非她多么看重李牧,主要是勛贵歷来有联姻的传统。 她的膝下现在只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定好了人家,按照惯例侯府也要娶一位勛贵出身的主母。 为了两大家族的顏面,无论府中哪个公子和人联姻,都要充作嫡子记在她名下写入族谱。 名分一旦定下,就成了侯府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哪怕未来她有了亲生儿子也只能靠后。 获得了合法继承权,加上妻族的助力,再想换继承人几乎不可能。 无论平常多么有主母气度,在这种问题上,侯爵夫人还是感到膈应。 在完全丧失生育能力前,她是不会放任这种危险事情发生的。 即便是到了最后必须迈出这一步,为了保障自身的地位,寄子的妻族也不能强势。 相对於侯府继承人,李牧的地位要低不少,但勛贵联姻个人能力同样是加分项。 世袭正三品的武职勉强算入门,只要侯府肯力挺,本人再表现出不俗的潜力,成功的概率同样不小。 “嗯! 他父母去的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帮忙张罗,也合情合理。 你先帮忙留意著,我先確定一下他身上是否存在婚约,免得闹出了乌龙。” 李原毫不在意的说道。 显然,他没有察觉侯爵夫人的真实用意,否则绝对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提携有潜力的后辈,不等於就要下血本。 政治联姻本身就是资源的一次整合,一旦促成此事,就意味著侯府未来一段时间的政治资源要砸在李牧身上。 膝下无子的侯爵夫人无所谓,反正她就算立即怀孕,等儿子成长起来也是二十年后的事情。 这么长的时间跨度,能起来的早就扶起来了,扶不起来的也无需继续浪费资源。 可镇远侯不一样,庶子也是儿子,他肯定更愿意把政治资源投入到儿子身上。 “放心吧老爷,我绝对会帮牧儿选择一门好亲事!” 侯爵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如此简单就达成目的,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常年掌管侯府內宅,对谁谁谁定下了婚事,谁谁谁还在待看中,最是清楚不过。 订婚,乃是大事。 该有的礼仪流程一样不能少,还要昭告四方亲朋。 什么流程都不走,仅凭一个n年前的口头约定,就敲定两大家族联姻,纯粹是遐想。 订婚这么慎重,退婚就更难了。 按照《大虞律》,私约而辙悔者,笞五十。 再许他人,未成婚者,杖七十,已成婚者杖八十。 男女都適用,除非对方有重大过错,或者一方去世,否则提退婚先丟半条命。 即便是能够挨过惩罚,舆论上更是直接社死,后面议亲难遇良家。 做官更是不可能的,朝廷不选无德之人。 並且整个宗族都要跟著受连累,子弟无论是议亲,还是走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一旦造成既定事实,就没有反悔的可能。 …… 回到小院中,不知道有馅儿饼袭来的李牧,开始重新调整人生规划。 京师不比汉中老家,直接躺平混日子,他根本就没那资本。 从行李中拿出一份名册资料,对照著最近收集到的讯息,李牧逐一开始分析起来。 既然要在京师发展,这些人脉关係就要儘可能利用起来。 离京去外地任职的,最先被筛选出来。 紧接著涉及党爭捲入风暴旋涡的,也被李牧筛选出来。 然后按照官位和亲疏远近,对剩下的人进行分类。 什么人,送什么规格的礼,这也是一门技术活儿。 確实功利了一些,但官场本身就是名利场。 人脉关係在顺风的时候是加成,到了逆风的时候能发挥几分作用,谁也不清楚。 倒不是大家不讲道义,主要是有些雷太大,卷进去就会被劈的粉身碎骨。 第4章、边关急报 次日清晨,李牧就打发人去下了拜帖。 最近这些日子,他可是恶补了许多礼仪知识。 按照大虞官场上的习俗,客人上门拜访前要先派人下帖约定时间,免得主人不在家扑个空。 如果主人找藉口婉拒,並且没有另约时间,那么证明双方交情不到位,就不用上门了。 那种拿著名帖上门,排队等主人接见,那是下位者求见上位者。 李牧是去续交情的,自然不能犯这种错误。 没有在侯府中等结果,用过早餐之后,就带著几名家丁和一名侯府僕人出了门。 第一次来京师,肯定要四处逛逛。 熙熙攘攘的人流,川流不息的车马,无不诉说著这座城市的繁华。 “八百里加急,快闪!” “八百里加急,快闪!” …… 仿佛是演练过一般,听到声音之后,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小民,都以最快的速度向两边避让。 一条足以供四匹马並行的道路,瞬间出现在了李牧眼前。 待驛卒离开,街面上再次恢復了繁华,只是多了一笔谈资。 京师脚下,政治敏感度就是不一般。 哪怕市井小民,也有关心天下大事的习惯,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福宝,刚才的场面京师中也不多见吧?” 李牧开口问道。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八百里加急是大虞最高等级的传讯手段,除非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然根本不可能启用。 反正在汉中的时候,他只见过三百里加急。 “牧少爷,您说笑了。 八百里加急,小人之前只在戏剧中听说过,亲自遇上这还是头一遭。 您要是对里面的內容感兴趣,可以去城头茶楼里坐坐,三教九流匯聚什么消息都有。 不过大都是道听途说,就算消息再怎么灵通,也不可能快过八百里加急。 等晚上侯爷回来了,您亲自去问他,或许能够得到答案。” 听了福宝的回答,李牧微微一笑。 “前面带路,正好见识一下京中茶楼。” 天塌下来,也是高个子先顶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趁著閒暇时光,先了解一下京城才是正途。 五城兵马司名义上是军队,实际上乾的却是武警、公安加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的活儿。 主要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之事。 开国初年设立了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后来因为事情繁杂逐渐增加了人员编制。 发展到后期,为了强化管理,又设立了五个千户所。 想要在五城兵马司站稳脚跟,不光要捋清各方关係,还必须对京师有足够的了解。 “好勒!” …… “陛下,边关八百里急报!”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还在爭吵的朝堂百官,瞬间变得雅雀无声。 “呈上来!” 天元帝冷漠的下令道。 再怎么强作镇定,眉宇间闪过的一丝忧愁,还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慌乱。 八百里加急从诞生开始,就代表著灾难。 每一次启用,都会带来一个噩耗,妥妥的报忧不报喜。 “废物!” “通通都是一群废物!” 怒骂间,天元帝忍不住一拍龙椅,剧烈的疼痛让他恢復了理性。 “边关传来噩耗。 五天前神机营、三千营联同辽东边军进攻北虏老巢,结果遭遇连续暴雨。 雨水淋湿了火药,军中的火器全部哑火,被敌人有机可趁。 此役神机营和三千营近乎团灭,一起行动的边军损失过半,还丟掉了携带的上百门火炮。 辽东都师段文宏殉国、神机营指挥使舒赤松殉国、三千营指挥使吴益初殉国、辽东总兵官曹泉龙殉国…… 朕的十五万大军没了! 大家都议一议,该怎么挽回崩溃的辽东局势。” 噩耗来的太过突然,主要负责人尽数殉国。 按照大虞惯例,死人不用承担责任。 找不到人负责,这么大的一口黑锅,皇帝背起来也吃力。 理论上来说,大虞朝坐拥百万大军,折损十五万军队直接补上就行了。 可惜军队和军队之间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要大。 折损在辽东的这些军队,都是大虞朝的精锐,远不是卫所那些农夫兵能比的。 丧失了这支主力,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內,大虞在辽东地区都会处於劣势。 以北虏的作风,肯定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陛下,当务之急是先安抚辽东军心,放弃一些不重要的关隘,集中兵力守卫几座重镇。 同时从各地抽调精兵强將,爭取在最短的时间內增援辽东!” 成国公景国良率先给出了方案。 或许是大家都被惊天噩耗嚇到了,又或许是不想承担责任,一贯擅长內斗的群臣,这次居然难得的保持了沉默。 “既然大家没有別的意见,那就按成国公的提议办。 內阁儘快派人过去安抚军心,兵部立即起草调兵公文,从各地抽调精兵强將。 户部拿出两百万两白银,內库拿出一百万两,作为阵亡將士们的抚恤。 另外户部再筹集三百万两军餉,以及五十万石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从现在开始,一切以挽回辽东局势为重。 任何人敢破坏大局,一律杀无赦!” 关键时刻,天元帝展示出了杀伐果决的一面。 “陛下,户部没钱!” 户部尚书万鹤年硬著头皮拒绝道。 朝廷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去了,从百年前开始,大虞財政就出现了问题。 期间多次进行过改革,但都只是临时发挥作用。 大虞的体制就像是一头盘螭巨兽,再多的钱都能够被吞噬掉。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天元帝上位后,朝廷才再一次迎来了收支平衡,甚至去年还出现了二十万两的財政盈余。 不过隨著军事改革的完成,朝廷开始向辽东用兵后,国库再一次陷入亏空状態。 突然间要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来,对户部来说也是沉重的压力。 “朕,不想听藉口! 不管户部多么困难,这笔钱都必须拿出来。 没钱,就想办法去筹集。 如果不能替朝廷解决问题,朕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面对天元帝的厉声呵斥,万鹤年只能暗自叫苦。 皇帝都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根本容不得他继续拒绝。 …… 第5章、茶楼惊变 朝议结束,造成的恶劣政治影响,才刚刚开始。 出了大殿,天元帝的身体都颤抖起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败,宣告了他主导的军事改革失败。 没人会在乎过程,大家只会看到皇帝编练的新军战败,此前取得的辉煌战绩全部付诸东流。 朝堂上没有发难,那是群臣刚刚收到消息,一时半会儿来不及做出反应。 一旦完成了串联,在改革中利益受损的群体,必然会採取行动。 不光是军事改革会受到抨击,此前的所有改革措施,都会受到质疑。 “陛下,保重龙体啊!” 跟在身边的大宦官左光恩开口劝说道。 “放心,朕可是能开两石弓的,些许挫折击不到朕。 传旨下去,召集诸位阁老和眾勛贵过来议事。 光恩不用陪著朕了,发生了这种事,朝堂必定会掀起一阵风波,你先去处理吧! 记得,派厂卫查一下兵败的经过,这次的事太不寻常。 朕就不信段文宏带兵出征,不会提前找人看天气。 就算他不懂天象,军中那么多宿將,总该有人提醒他火器需要防水吧!” 天元帝强自压著怒气说道。 “陛下,请放心。 此事老奴定会查的明明白白,绝对不放过任何可疑之人!” 左光恩当即表態道。 这次大败,將严重打击天元帝的君主威望。 宦官依附皇权存在,倘若皇帝权威不存,他们这些宦官绝对是最先倒霉的。 外面那些恨不得生食他们的文官,肯定会第一时间扑上来,把他们撕成碎片。 前线大败是天灾还好,如果牵扯到了人祸,那么天元朝最激烈的政治斗爭马上就要上演。 …… 茶楼中,探听消息的李牧,很是失望。 三教九流匯聚带来的讯息不少,可惜太过低级了。 东家长,西家短。 这边丟了財货,那边寡妇偷人。 当乐子解闷还行,有效讯息约等於零。 八百里加急在这些人口中,都快成了神话故事。 什么“恶龙翻身”、“黄河决堤”、“藩王造反”,编的是有鼻子有眼,主打的就是天马行空。 想想也正常,参与討论的都是普通人,手中的讯息本来就有限。 稍微有点儿身份的人会面,都会选择去楼上包厢,而不是在鱼龙混杂的大厅里。 大虞朝不以言获罪,那是针对普通人,不等於朝中官员也能胡说八道。 “外面打起来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国人看热闹的天赋瞬间激活,一个个伸出长长的脑袋向外面探去。 “锦衣卫抓捕胡人奸细,閒杂人等闪开!” 听到锦衣卫抓姦细,原本看热闹的眾人瞬间四散而去,场面变得越发混乱。 “牧少爷,我们也离开吧! 牵扯到锦衣卫,那就准没好事。” 福宝略显尷尬劝说道。 到茶楼是他提议的,没想到刚坐下一会儿,就遇上这档子事。 皇权特许的执法机构,在京中那是能令小儿啼哭的存在。 “慌什么! 抓姦细,又不关我们的事,此时离开反倒是心虚的表现。 你没看前面跑的,都被人给拦住了么。” 李牧一脸淡定的说道。 锦衣卫凶名在外,除了自身的暴力执法外,更多还是文官们给抹黑宣传的。 肆意妄为,残害忠良確实存在,但更多还是奉上命行事。 没有上面的示意,锦衣卫同样需要按照规则来。 那些无视官场规则,肆意妄为的傢伙,通常都活不长。 三楼上的官宦子弟都能够沉住气,他自然也可以。 眨眼的功夫,原本四散而逃的茶客们被逼了回来,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被锦衣卫追杀的“胡人奸细”。 刚刚关闭的茶楼大门,在这些人的剧烈撞击下,变得摇摇欲坠。 “嗖、嗖、嗖”,箭雨在击杀胡人奸细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误伤。 见到这一幕,李牧暗自问候了外面的锦衣卫全家。 皇城脚下敢这么执法,也不怕误伤了皇亲国戚,妥妥的一群愣头青。 没有丝毫迟疑,李牧当即带著家丁退往三楼,结果刚上楼梯就被人拦住了。 “几位,我们是镇远侯府的,这位是我家老爷的侄子。” 在报出家门的同时,福宝还拿出了侯府的名帖。 事实证明,出来混还是要看背景。 听到镇远侯府,拦路的立即分出一人上楼向主子匯报。 …… “既然是镇远侯的侄子,那就让他上来吧! 不过他的家丁,必须要一起防守。” 少年漫不经心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对镇远侯並不在意,只是不想凭白无故拉仇恨。 “王爷,您的安全为重……” 不等中年太监说完,少年挥手打断道:“外面的局势太过混乱,我们的人手不够,很难保证不被拖下水。 何况镇远侯身份特殊,真要是把他侄子堵住外面发生意外,也是不小的麻烦。” “王爷说的对,老奴见识浅薄了。” 中年太监的马屁,令少年很是满意。 …… 楼梯口,获知只让自己一人上去,李牧不由眉头一皱。 “以桌子为屏障,板凳为武器,固守西南角,不要让外人靠近!” 李牧当即下令道。 君子不立於危墙,楼上的情况一无所知,孤身一人上去了不一定比下面安全。 与其把命运交给別人,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 跟著他进京的家丁,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的精锐,每一名家丁都是见过血的。 如果不是手中没有甲冑兵器,这点儿小场面根本不算什么。 防御工事刚刚结成,混乱的人群就冲了进来,一个个直奔三楼而去。 寒光一闪,一个脑袋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冲在最前方的茶客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紧接著又是几声惨叫,原本拼命爬楼梯的眾人急忙调头,唯恐沦为刀下亡魂。 见有人靠近,家丁们拿起板凳就准备招呼。 或许是刚才的血的教训,这次大家变得格外谨慎,见势不妙急忙躲闪。 转瞬的功夫,紧隨其后的胡人奸细也进入了茶楼,恐怖的气氛笼罩了全场。 第6章、福王 “统领,四面都被敌人给围住了,已经没有退路。 不过楼梯口有人携刀把守,楼上应该是大虞的权贵。 如果能够抓到做人质,或许有一线生机!” 听到手下的带来的消息,老者没有丝毫犹豫,当今下令道: “宋茂良,你向外面喊话要求谈判,儘可能拖延时间。 公西坚勇,你带一队人在楼下设伏,谈判失败后阻击进攻的锦衣卫。 卓尔客,你带人驱赶这些人做炮灰,强攻三楼!” 说话间,老者的目光投向了西南角。 在一片混乱的茶楼內,桌椅板凳组成的防御工事,实在是太过抢眼。 “里面的朋友,相逢即是有缘,何不出来一敘。 锦衣卫办案,从来都是有抓错,莫放过。 今天你们既然出现在这里,就算和我们没关係,也少不了到昭狱中走一遭。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和我们联手,杀出一条血路!” 被误认为是江湖中人,李牧微微一愣。 怎么看他都是一贵公子,哪来的江湖气息啊! 不过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彪形大汉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京中的权贵好面子,就算是隨行的护卫,都要挑样貌俊朗的。 哪像他注重实用主义,家丁都挑最能打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 “狗贼住嘴,我辈大虞儿郎,岂能和你们一样给胡人当狗!” 李牧当即怒骂道。 要是换个地方,没准他还会和这些人虚与委蛇,但现在这种场合必须表明立场。 任何犹豫,都是政治错误。 “小子,你在找死!” 老者火冒三丈的说道。 如果不是三楼攻防战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外面还有敌人虎视眈眈,他一定会下令把李牧乱刀砍死。 內心深处,他一定打定主意,等抓住了楼上的大人物,就弄死这碍眼的小子。 “老不死的,你这样给胡人当狗的存在,死后也无顏去见祖宗,还是別犬啸了。 我劝你还是迷途知返,直接抹脖子下去向祖宗磕头认罪,还能少受点儿罪!” 反正都得罪了,李牧不介意再表现一番。 此刻三楼的情况已经有些不妙,杀人立威也没有能够守住楼梯。 靠驱赶的茶客开路,胡人奸细混杂在人群中杀了上去,双方正在进行激烈打斗。 衝出去帮忙风险太大,口嗨几句分散老者的注意力,顺带鼓舞一下楼上的抵抗决心还是可以的。 “王爷,这是找来的僕人衣服,您先给换上。 万一侍卫们挡不住这些韃子,您就冒充店小二躲进柜子里。” 太监的话,让少年王爷很是不满。 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要他窝囊的扮作僕役逃命,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用再说了。 孤乃大虞福王,岂能临阵脱逃。 直接亮明身份,让外面的锦衣卫加紧进攻,孤就不信他们敢看著本王落在逆贼手中!” 內心深处,他已经问候了外面的锦衣卫將领全家。 胡人奸细都被包围住了,不赶紧发起进攻,居然想著和贼人谈判,简直就是丟大虞官员的脸。 “王爷,一旦暴露身份,这伙贼人势必会……” 不等中年太监说完,少年就开口喊道: “孤乃大虞福王,命令尔等迅速击杀敌人,胆敢从逆者死!” 中二式的喊话,直接轰动全场。 茶楼外的锦衣卫周百户,听到这个消息都快要被嚇尿了。 早知道追杀胡人奸细会把这位爷卷进去,说什么他也不领这份差事。 事实上,刚才选择和贼人谈判,就是因为茶楼內裹挟的人质太多。 锦衣卫办案確实允许误伤,可这里是天子脚下。 误杀几名百姓他兜得住,一旦人数过百,那就是惊天大案。 文官弹劾的奏章,能把他给活埋了。 “愣著干什么,赶紧衝进去救出福王来。 通知五城兵马司人立即从后面进攻,无论如何也要確保王爷的安全!” 下达命令的同时,周百户拔出了锦绣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怕了。 误伤百姓被问罪,无非是丟官去职。 若是伤到了福王,人头落地是轻的,搞不好还要全家陪著下去。 麻烦既然惹上了,现在就只能儘量表现。 …… 茶楼之中,听到喊话的李牧,同样被嚇了一跳。 他就进一次茶楼,遇上锦衣卫追杀胡人奸细已经够倒霉的了,万万没想到皇帝的弟弟还被困在三楼。 “杀出去,救福王!” 说完,李牧一脚踹开挡在身前的桌子,身边家丁直接抄起板凳冲了出去。 幸好他有身为武將的觉悟,穿越后严抓家丁们的训练,关键时刻就体现出好处来。 面对拿刀的贼人,手提板凳的家丁,没有丝毫的畏惧。 出手就是一把石灰粉撒出,猝不及防中招的几名灰衣人,瞬间发出一阵惨叫。 几乎同一时间,板凳已经落在他们头上。 眨眼便干掉三人,並且夺取了兵器,瞬间震慑全场。 “卑鄙!” 为首的老者怒骂一声。 正欲下令报復,却尷尬的发现抽不来人手。 “砰!” 飞来的板凳是对他最好的回应,哪怕老者尽力躲避,还是被砸中了脑袋。 一旦打起来,能够动手就別瞎比比,这是李牧的行事准则。 家丁们明显深受这一思想影响,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闷头干架。 “別和敌人在这里纠缠,先上楼救福王!” 李牧当机立断道。 胡人奸细的死活,那是锦衣卫需要关注的,他只要保障福王的安全就行了。 虽然这次意外,不是他的责任。 可世界上还有一种罪叫——迁怒。 皇帝唯一的弟弟在这里发生意外,甭管是因为什么,遇上了就算他李牧倒霉。 现在救的不光是福王,更是他自己。 高风险同样伴隨著高收益。 明明可以直接上楼,故意喊出这么大声音来,就是喊给楼上福王听的。 职场经验告诉他,功劳只有领导看到的才算功劳。 为了凸显困难,他还特意加了一句“別和敌人在这里纠缠”,仿佛此时上楼也万分困难。 第7章、救人 “锦衣卫杀进来了么?” 福王神色激动的问道。 终归是少年人,刚才虽然硬气了一把,但敌人杀上门来之后,还是免不了慌乱。 “王爷,听声音似乎是镇远侯府那位少爷的。 刚才他拒绝了您的邀请,直接带著家丁在楼下固守,没想到居然能坚持到现在。” 中年太监的回答,让福王很是失望。 镇远侯府的人不多,听声音就知道楼下的战斗还在焦灼,加入进来也很难立即扭转困局。 不过人家是过来救自己命的,他也不好意思说煞风景的话。 打斗声越来越近,一名侍卫倒在门口,鲜血顺著屋子流了进来。 见到这一幕,福王再也顾不得形象,任由太监推著躲到了桌子下面。 心神未定,一颗飞落的人头直接滚落到他面前。 同死不瞑目的表情对视一眼,福王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慌乱之中,脑袋和桌子进行了一场亲密接触,搞得很是狼狈。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一旁的中年太监在上前查看时,同样不小心撞在了桌子上,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有了更倒霉的太监衬托,原本心情不爽的福王,心灵上突然有了一丝慰藉。 隨著生力军的加入,遭到前后夹击的灰衣人,瞬间士气大泄,很快就被逼到左面走廊。 確定福王没有危险后,李牧也不急著衝锋了,反而带著人和敌人慢慢缠斗。 训练家丁不易,救驾的功劳到手,就没必要拼命了。 等外面的锦衣卫杀进来,自然会负责善后。 本质上这种事情就是要凸显忠心,至於能力反倒是其次。 勛贵子弟表现出一定的能力,就可以按部就班的升迁;若是表现的太过能干,反倒是容易招祸。 …… “王爷,可以出来了。 老奴刚才在门口瞟了一眼,敌人已经被逼到了东边,侍卫们正和侯府的人在联手围攻。 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全歼敌人!” 听了中年太监的话,福王脸上一喜。 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虽然凶险了一些,但今天这个逼装的值。 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临危不乱指挥手下击杀胡人奸细的事情,就会传遍全京城。 到了皇兄那边,肯定少不了赏赐。 当然,些许赏赐他不在乎,但贤王的名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人嘛,总得有点儿追求。 …… “福王,在哪里?” 粗狂的声音响起,预示著战斗进入尾声。 在周百户的带领下,大队锦衣卫蜂拥而入,正好看到福王从桌子下面爬出来的一幕。 室內气氛瞬间凝固,场面很是尷尬。 “一个个的还愣著干嘛,赶紧去缉拿胡人奸细啊!” 一旁的中年太监帮忙解了围。 眾锦衣卫急忙从室內退出后,加入到对灰衣人的围杀中。 援兵再次增加,战斗很快落下了帷幕,战况却是十分的惨烈。 十二名王府侍卫七死三重伤,仅余两人还能够站立。 李牧带的五名家丁,也是人人掛彩。 不过鲜血是从楼下敌人身上抹过来的,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並没有受什么伤。 反倒是跟著打酱油的福宝,不幸挨了一刀,成为了侯府阵营中唯一的伤员。 清点完伤亡,指挥这次战斗的周百户,心已经哇哇凉。 镇远侯府这边好说,反正没有死人,找上头出面交涉无非是利益交换。 王府这边就麻烦了,侍卫都是登记在册的朝廷命官,一些人的品级甚至比他还高。 一次性死了七人,肯定要上报朝廷。 “福王殿下,今天的事……” 不等周百户做出解释,福王就开口打断道: “別废话,赶紧派人找御医过来抢救伤员!” 作为大虞朝的藩王,他姬昭顺既不欺男霸女,又不巧取豪夺,妥妥的藩王典范。 出来喝茶听曲解闷儿,都能够招来这样的祸事。 责任不在他这个五好藩王身上,那就一定是锦衣卫的锅。 要不是这帮傢伙把敌人赶进茶楼,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他的侍卫也不用死。 差点儿害他送命,想要把事情揭过去,锦衣卫指挥使亲自过来赔礼道歉还差不多。 区区一名百户,他姬昭顺还不放在眼里。 “汉中卫候补指挥使李牧,见过福王殿下!” 李牧上前躬身行礼道。 “不愧是勛贵出身,没有辱没祖宗!” 福王微微点头说道。 前后截然不同的態度,直接表明了他的立场。 没有继续示好,那是因为大虞律有规定:禁止藩王结交武將。 “殿下,这里没我的事了,末將就先告退了!” 说完,李牧直接转身离开,绝口不提刚才之事。 一旁的周百户正想要开口挽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天的事情充满了太多巧合,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按照锦衣卫的规矩,在场所有人都是要审查一遍。 怎奈镇远侯府也不是软柿子,何况李牧刚才还出手救了福王殿下。 此时把人带回去审问,那就是同时得罪两大巨头。 反正抓捕行动是上头临时决定的,战火引到茶楼也是意外,不存在人为策划的可能。 候补武將也是武將,身边携带几名能打的家丁,完全说得过去。 就算楼下有几具尸体死法特殊,更像地痞流氓的打法,那也只是旁枝末节。 …… 镇远侯府。 “夫人,大事不好,牧少爷回来了!” 丫鬟掐头去尾的话,搞得侯爵夫人一脸懵逼,当即训斥道。 “小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牧儿回来,怎么就不好了?” 这种事情可不能纵容,要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她治家无方。 “夫人,牧少爷他们浑身带血,看起来很是渗人。 福宝还是被背著回来的,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小翠的解释,令侯府夫人一愣。 虽然勛贵子弟打架不算什么大事,但李牧今天的表现,可和自家老爷说得不一样。 “请大夫去看一下福宝的伤势,顺便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 吩咐府中下人,不得乱传谣言,一切等侯爷回来了再说!” 终归是见过大场面的,侯府夫人没有擅自做出结论。 …… 第9章、风暴前夕 “白天的事,你应对的不错。 陛下和福王兄弟情深,平常多有照顾,但为人臣的我们还是注意分寸。 后续福王若是派人送礼过来,你直接收下便是。 若是邀约过府,那就找藉口推了。 今天的事,让你提前进入陛下的视线,是好是坏还很难说。 要在官场上长期发展,就不能一味求快,更要求稳。 本来陛下有意让你进入五军营的,但是被我给婉拒了。” 说完,李原笑呵呵的盯著李牧,仿佛在寻找著什么。 “承蒙叔父的厚爱,牧受之有愧!” 没有丝毫犹豫,李牧当即行礼道。 宗族社会家族利益为上,自家叔父既然开口推了,那就证明五军营不是什么好去处。 “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 我知道你现在满肚子的疑惑,索性就告诉你好了,反正事情也保密不了几天。 白天的八百里加急带来了一个噩耗,神机营和三千营全军覆没,辽东官军损失惨重。 朝廷最精锐的十五万大军,永远留在了辽东战场上。 那些被朝廷压制的四夷,肯定会藉机生事。 接下来不光是辽东,整个九边防线都將迎来考验。 朝堂上同样不太平,现成的藉口送上了门,反对改革的保守派必然会发难。 原本的中立阵营,也有可能被说动,加入到这场政治清算中。 我们这些勛贵,除了在军事改革中持反对意见外,大多数时间都是中立的。 改革派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是陛下在幕后支持起来的,陛下不愿意看著他们失败,所以当了一回说客。 具体的內容,你现在还没有资格知道,且等著看吧!” 听了李原的话,李牧心中一惊。 在朝堂博弈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角色,皇帝扮演的角色就是仲裁者。 这次虽然没有完全下场,但亲自出面给改革派当说客,爭取勛贵集团的支持,本身就是一种表態。 从自家叔父的语气中可以判断,改革派应该开出了不小的筹码,获得了勛贵集团的支持或者是中立。 “叔父,前线刚刚遭遇惨败,在外患即將爆发的当口,他们应该不会在此时掀起內斗吧?” 李牧不確定的问道。 天元帝继位之后,对南方士绅集团组成的清流派,进行了强力打压。 清流领袖相继被找藉口赶回了家,接著又施展政治手段分化瓦解清流集团,结束了一家独大的政治格局。 现在的楚党、浙党、闽党、湘党、徽党,都是从清流集团中分裂出来的。 后面因为改革的因素,渐渐出现了支持改革的改革派,以及反对改革的保守派。 这两派有些难以区分,支持者和反对者並非绝对,要分具体情况来看。 比如:宗室制度改革,文官和勛贵大都持支持態度,反对派主要是宗室。 又比如说:《开徵矿税》,支持者主要是宦官集团,反对的主体就变成了文官集团,勛贵和宗室们则保持中立。 …… 总体上来说,刀子只要不落在自己所代表的利益集团身上,大家还是国之栋樑。 “朝堂上这些人不会,朝堂外的那帮傢伙,就很难说了。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就会发现陛下继位后,特別喜欢提拔年轻人。 因为年轻人没有磨灭热血,还有良心底线。 甭管是哪一派的,思考问题的方式都是以解决问题为主。 被罢免的那帮清流领袖就不一样了,他们都是些政坛老狐狸,满脑子都是权势利益。 所有的事情到了他们眼中都只有利益,从来不考虑是非对错。 若是让这些傢伙找到机会重返朝堂,那么党爭的激烈程度,將比现在激烈十倍。 不过只要陛下在,他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行了,这些事情轮不到你考虑,多想无益。 兵部的任命文书,明天就会送过来。儘快调整好状態,五天后去五城兵马司报到。 现在的局势微妙,是人是鬼难以分辨。 你去拜访亲朋故旧的时候,凡是谈到朝政的时候,都不要予以正面回应。” 看得出来,自家叔父对清流领袖完全不感冒。 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那帮清流领袖確实擅长作秀,一个个在朝野声望都是槓槓的。 若是不了解真相,很容易被忽悠住。 在这里提前把话挑明,那是在明確的告诉他,自家和清流不是一路的。 “叔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牧当即表態道。 紧追领导的步伐,从来都是上进的不二法门。 他最大的政治资源就是镇远侯,在政治上自然要和自家叔父保持步调一致。 其他人脉关係,只能作为备选辅助,这个主次万万不能顛倒。 “嗯,今天就到这里。 回去之后,把刚才的事好好捋一捋。 在大虞朝堂上混,除了谨慎,还是谨慎。 遇事多长几个心眼儿,准没错!” …… 回到小院,李牧的脑袋瓜子还是嗡嗡的。 刚才和镇远侯的对话时间不长,可包含的讯息量却是巨大的。 一场边关的大败,將蒸蒸日上的天元朝带到了十字路口。 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遗憾的发现,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 夜深人静,岳阁老府依旧是灯火通明。 “阁老,辽东大败实乃阉党肆意妄为所致,我不能放任这群奸邪小人为祸朝纲!” 一名年轻官员神色激愤的说道。 改革派诞生没几年,能够折腾出那么大动静,皇帝的支持是主要原因。 具体体现就是宦官集团把持的司礼监全力支持改革,並且还使用过非常手段,清理改革路上的绊脚石。 对保守派来说,改革派和阉党是可以画等號的。 经过歷代文人们的不断宣传,宦官的恶名早就无限放大,只要冠上阉党之名那就代表著祸国殃民。 “楚衡,冷静点儿! 阁老心中需要从全局考虑问题,不能想当然的做出决定。 扳倒阉党,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辽东大败是一个机会,但光我们的力量明显是不够,还需要团结更多的人。” 左都御史岳树峰当即对自己的学生训斥道。 第10章、党爭 “恩师教训的对,是学生鲁莽了。 不过现在確实是一个机会,只要我们发起上书,让陛下召回……” 不等楚衡说完,岳树峰当即打断道: “住嘴! 向陛下逼宫,岂是我们人臣所为! 扳倒阉党势在必行,但手段绝对不能这么粗暴。 辽东大败肯定要问责,现在忙著处理善后事宜,朝廷腾不出手来。 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到了发起清算的时候。 吃空餉、喝兵血,在军中都是常態。 逮著这条线查下去,不愁没有收穫!” 年轻官员在热血沸腾,上了年纪的官员却清楚这对师徒,今天在这里唱双簧。 名义上是在倒阉,实际上却是想要拿到查案的主导权,藉机扩大御史台的权柄。 至於向皇帝逼宫,召回一眾清流派大佬,那纯粹是搞笑。 大家能够聚拢在一起,主要是源於利益。 朝堂上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真要是把人弄了回来,该怎么进行安置? 尤其是对掌权的大佬来说,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当家做主,干嘛要找一群祖宗回来给自己添堵。 “岳大人不要急,年轻人热血一点没什么不好。 不过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军中的顽疾不是一天两天,背后牵扯到的人太多,冒然出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一旁的户部侍郎吕文剑反对道。 清查空餉是一柄双刃剑,在打击敌人的同时,也会反噬到自身。 神机营和三千营的主要將领都死在了战场上,就算有侥倖活下来的,也不敢再露面。 按照大虞官场的规矩,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人死了事情也就结束了。 没有这些人背锅,火很容易烧到自家人头上。 火耗、漂没,这些官场潜规则不上称没事,一旦拿到檯面上瞬间死伤一大片。 无论是掌管財税的户部,还是监管天下兵马的兵部,又或者是督造武器的工部,没有一家跑得掉。 深度挖掘一下,吏部和刑部也能被牵扯进去。 清流党的名声好听,那是他们操作手段更高明,不等於就真清廉了。 大虞朝的官员就没几个经得起查,一旦掀起反腐大案,搞不好在场的官员会死伤一大片。 “吕大人,现在不是我们要查,而是皇上要查。 辽东大败的责任,需要有人承担。 段文宏的责任最大,可他已经殉国了,朝廷不可能让一名忠烈之士承担骂名。” 岳树峰的话,让场面凝重起来。 除了死去的辽东督师外,第二责任人就是发起战爭的天元帝。 当今天子不是橡皮章,直接锅扣在皇帝头上,绝对是取死之道。 最少被分化后的文官集团,没有胆子干这种事。 皇帝不能背锅,那么就必须找一个能背锅的,给朝野內外一个交代。 与其坐视局势向不確定方向发展,不如主动出击,抢夺在此案中的主导权。 “阉党势大,光我们这些人不够,必须要联合楚党、徽党、闽党、湘党,才有获胜的把握。 阁老您拿主意吧?” 见问题被拋了过来,庞亨升眉头一皱。 为了拆分清流,天元帝可是做了大量的工作。 包括他在內的各党领袖能够成功上位,也是在关键时刻同皇帝做交易,暗中背刺了清流党一波。 现在的浙党、楚党、徽党、闽党、湘党並立,很大程度上是他们这些掌权者故意的。 清流集团实力太过雄厚,占据了朝堂上近四成的位置。 如此的庞然大物,內部不发生分裂,皇帝根本没法睡觉。 团体的利益很重要,但个人利益更重要。 或许天元帝动不了清流集团,但收拾几个领头者,还是有能力的。 前面的清流大佬们就是太过自信,才被天元帝有机可趁,提前赶回家去种地。 当时皇帝刚继位,需要维持朝堂的平衡,所以他们能够全身而退。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坐稳皇位的天元帝手中筹码比之前更多,朝堂上也不是一家独大。 一旦玩儿过了火,被皇帝给盯上了,想全身而退都难。 毕竟,在大虞官场能够坐到阁老位置上,屁股下面就不可能干净。 不出手同样不行,下面那么多小弟都等著上位,不清空一些位置来,大家怎么进步。 群情激愤倒阉,公义之心肯定是有的,但个人仕途同样是大家的动力。 “诸位先冷静一下,倒阉势在必行,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不过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小心谨慎。 尤其是和楚党、徽党、闽党、湘党联合,必须要秘密进行,不能让阉党有所察觉。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必须先搞出动静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闻风奏事、纠察百官是御史的职责,这把火还是要从御史台点起来。 事关重大,岳大人你挑选一名关係不大的官员上奏摺,舆情跳起来之后我们再伺机跟进。” 次辅庞亨升的决定,显然无法令眾人满意。 对年轻一代来说,这套方案太过保守。 类似的操作,在过去已经出现过无数次,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往往不等清流集团內部统一立场,风波就已经过去了。 唯一的好处是他们可以隱藏在幕后,局势发展顺利就跟著打顺风仗,一旦遭遇逆境就立即抽身而退。 “阁老……” 楚衡刚要开口,就被自己的座师给拉住了。 政治斗爭的规矩就是小弟衝锋,大佬们在幕后运筹帷幄,等到大佬下场就到了尘埃落定时。 …… “厂公,刚刚收到消息,清流党人正在秘密聚会,意图对我们不利!” 听到手下带来的消息,左光恩微微点头。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清流集团要是没有动作,那才有问题。 “辽东大败的事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朝野上下必定群情激奋,要求惩戒责任人。 清流党那帮偽君子,明显要把这口锅扣在我们头上。 杂家虽然替朝廷背了不少黑锅,但这口锅我不想背,想来你们也不愿意背。 皇上下旨让我追查辽东大败的前因后果,厂卫刚刚派了出去,短时间內很难有结果。 大家一起议一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应付?” 第11章、各有算计 “乾爹,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清流党人既然想要对我们下手,那么大家也甭客气。 把人抓到东厂,一通严刑拷打,不怕他们不招。” 左天军刚说完,室內的气氛一下子古怪起来。 眾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关爱智障儿童。 朝堂上的官员確实没几个乾净的,东厂也有拿人的权利,但不等於权力就能滥用。 以往的歷次大行动,背后都有皇帝示意。 倘若是自作主张,擅自掀起大案,那么就要考虑一下头上的脑袋。 作为鹰犬爪牙,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定位。 “滚出去! 一黄口小儿,也敢谈论朝廷大事,简直是不知所谓。 大家继续,不用理会这孽障。” 左光恩当即训斥道。 內心深处,他对自己认下这个乾儿子的行为,第一次產生了怀疑。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来看起来挺机灵的小子,居然一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 “厂公,辽东大败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九边危机才是大麻烦。 清流党人若是发难,最佳的切入点就是抨击军事改革。 神机营和三千营的全军覆没,成了他们最锋利的矛。 只要將问题扩大化,就能全盘否定军事改革的成果。 一旦让他们得手,接下来肯定会乘胜追击,攻訐整个改革派。 在军事改革的问题上,我们狠狠的得罪了勛贵,他们很可能会跟著落井下石。 这一次兵部怕是有麻烦了!” 吏部尚书史元虎的话说完,兵部的几名官员瞬间脸色大变。 其他人都可以找藉口推脱,唯独他们不行。 军事行动虽然是皇帝下令发起的,但他们是方案的制定者。 前线惨遭大败,不是皇上决策的锅,那就是方案制定者的责任。 倘若再被清流党人查出点儿什么,那么这口锅他们就背定了。 “史尚书说的不错,现在的局面对我们非常不利。 光清流党人就已经够麻烦的了,绝对不能让勛贵再掺和进来。 厂公,趁著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必须儘快採取行动稳住勛贵。 在前线大败的背景下,在未来一段时间內,他们的话语权必然会加强!” 兵部尚书易传良神色凝重的说道。 涉及到身家性命,任何人都很难保持镇定。 “放心好了,勛贵那边已经谈好了。 兵部让出部分权力给五军都督府,允许武將进入兵部任职,兵部各司主事给他们三分之一。” 话音落地,室內的气氛瞬间发生变化。 对比开国初年,左光恩现在许诺出去的条件確实不算啥,但压制武將是文官集团的共识。 不同於先天受限的宦官集团,以勛贵为首武將集团,是真能威胁到文官集团的核心利益。 “出將入相”,不仅仅只是一个成语,而是在歷史上很多朝代都真实出现过。 甚至在一些特殊时期,还有非列侯不得入相的规矩。 先辈们付出无数努力,才將武將的权力关在了笼子里,谁也不想再把他们放出来。 “厂公,此事万万不可! 一旦让武人得势,国將不国啊!” 一眾文官齐声反对道。 小弟们集体反对,左光恩被嚇了一大跳。 仅仅只是让出一些兵部的岗位,真有这么严重么? 要知道在开国初年的时候,还有勛贵直接担任六部尚书的案例,也没见闹出乱子。 想不明白重要,关键是小弟们的意见,必须予以重视。 他权力的来源共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皇帝的信赖,另一部分则是小弟们的支持。 现在两者发生衝突,让事情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同勛贵们达成的条件,那是在天元帝牵头下完成的。 现在若是推翻,把皇帝置於何地。 “行了,大家都起来吧!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多亏有眾位干臣直言劝諫,才避免酿成大祸。 只是眼下的局势,我们必须要先稳住勛贵。 所以这些条件,还是要兑现一部分的。 我看这样好了,以为朝廷培养人才为由,先招收一些勛贵子弟进入兵部,但不授予实职。 私底下向勛贵们许诺,只要这些人熟悉了兵部事务,能够履行职责,就授予他们相应的职位。 先培养一两年,到时候大家再找合適的理由,陆续把人给退回去。 当然,也不能全部给退回去,还是要留下一两个能用的,照顾一下勛贵们的顏面。” 左光恩的灵活道德底线,让原本反对的一眾文官,纷纷舒了一口气。 欺骗勛贵,在眾人看来,这只是小问题。 政治斗爭从来都是尔虞我诈,被骗只能证明自己蠢。 类似的操作,歷史上早就出现过无数次。 …… 镇远侯府。 混乱的京中局势,让李牧发出的帖子做了无用功。 朝中最大的两派开战,无数官员被动捲入其中。 高层斗爭情况暂时不清楚,但中下层却不时传出官员落马的消息。 很多人早上还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晚上就沦为了阶下囚。 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谁有功夫和他敘旧啊! 虽然外官掺和朝堂纷爭的概率低,但凡事都有例外。 万一牵扯到了朝堂爭锋中,因为走的近被牵连进去,岂不是冤枉。 当然大家都是高情商的主,並没有直接拒绝见面,而是不约而同的把会面时间延后。 这种变化,李牧完全没当回事。 人脉关係只有在自身强大的是关係,若是处以绝对弱势地位,那么最多一次开口求助的机会。 留京任职的消息,正处於保密阶段,在外界眼中他就是等待朝廷任命的汉中卫指挥使。 官位品级不低,但架不住职务含权量低,发展潜力非常有限。 大虞朝那么多卫所军官,有机会更进一步的十不存一。 除非恰好外放汉中任职,或者是老家在汉中的,不然这种关係一辈子都派不上用场。 能够客气的应付,很大程度上还是看在侯府的面子上。 延迟会面时间正合李牧的意,別人担心他招惹上麻烦,他还担心这些人牵扯到党爭之中。 第12章、侯府公子 “牧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敘!”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李牧微微一愣。 这位婶母最重礼教,尤其注重避嫌,几次见面都是镇远侯在家时。 平常时期就算他过去请安,那也是丫鬟僕人一大堆,更不用说向他发出邀请。 “小翠姑娘,你可知道婶母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听到问话,丫鬟脸色一红,迟疑一下说道: “府中的三位公子从学堂回来了,夫人想让你们兄弟聚聚。” 听到这个答案,李牧嘴角微微一笑。 在对待庶子庶女方面,自家婶母確实有大家风范。该有的待遇,那是一应俱全,任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哦,三位堂弟回来了,那我可得见见。 小翠姑娘,前方带路吧!” …… 穿过十几道门,一路来到后园。只见三名少年和四名女童分立两旁,恭敬的聆听侯府夫人训话。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三名少年就是他的堂弟。四名女童其中两位刚来第一天他就见过了,另外两位应该是庶女。 或许是有嫡女的缘故,镇远侯和侯府夫人对这两位庶出堂妹並不看重,没有向他单独介绍过。 “牧堂哥,快过来!” 喊话的女童,是侯府夫人的次女,也是镇远侯最小的闺女。 四岁的年纪,正是最活泼好动的时候。仗著镇远侯对她的宠爱,府中的规矩对她来说,约等於耳边风。 “李瑜,注意规矩!” 侯府夫人忍不住训斥道。 侯府中那么多孩子,每一个在她面前都规规矩矩的,偏偏最小的女儿,成了她教育生涯的黑歷史。 “婶母不碍事的,这里都是自家人。 瑜堂妹只是活泼了一点,在我们武勛之家,不是什么坏事。”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不怪自家叔父偏爱,活泼好动的小肉糰子,谁能够不喜欢。 “让你见笑了,瑜儿这性子从小就隨他父亲。 都別愣著了,赶紧见过你们的牧堂兄!” 看得出来,侯府夫人是懂语言艺术的。调皮捣蛋,变成了乃父之风,一下子就把锅甩给了镇远侯。 不过这种锅,自家叔父肯定愿意背。女儿类父,在他听来估计都觉得是夸奖。 “见过堂兄!”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侯爵夫人就带著女眷离开,將场地留给了兄弟四人。 回顾了一遍先祖的荣光,李牧很快就和三个堂弟熟络起来。 话题从刚开始的家族发展史,到京中的奇闻异事,最后转移到了朝堂上。 “书院中都有人鼓动上书,朝堂爭斗到了这个份儿上?” 李牧诧异的问道。 清流和阉党的斗爭,从今上继位之后就开始了,不算什么新鲜事。 不过双方爭斗的战场主要是朝堂,现在连书院的学子都想拉上,明显是有人慾將战斗扩大化。 “牧堂兄,您久居汉中不知道,其实书院上书並不是什么新鲜事。 自从百年前的储君之爭开始,后续好几次大变故,书院学子都参加过。 不过喜欢折腾的多是寒门子弟,想要藉机表现一下,以期进入朝堂大员们的视线中。 官宦子弟不差这个机会,一般不会凑热闹。” 李森淡定的解释道。 言语中还带有一丝傲气,显然是看不上这种投机行为。 “大哥,你少给他们贴金。 这些事,哪次不是那帮文官子弟给捣鼓出来的。 鼓动同学衝锋陷阵当炮灰,自己躲在后面捡现成,儘是一群卑鄙小人!” 老二李来的话,直接道破了真相。 “二弟,这些话在家说也就罢了,到了外面可不兴说!” 李森急忙劝说道。 真相谁都知道,包括被鼓动的寒门子弟。 没有任何关係,全凭自身能力考进书院的,就没有一个傻子。 知道有风险,还要冒险往里面跳,皆是利益惹得祸。 科举这条赛道太狭窄了,三年才有一届,录取人数无非一两百。 即便走到这一步,没有关係背景,想要获得一个好位置也是难上加难。 除了血脉传承的权力外,还有乡党、座师组成的关係网。 想要在朝堂上混的好,以上三种关係最少具备其一。 对寒门子弟来说,最佳选择就是拜在朝中大员门下,一路顺风顺水的科举入仕。 捋顺了思路,李牧瞬间明白坐拥眾多政治资源的京城,为啥没有诞生一所顶级书院。 政治投机,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赌贏了,固然能够拿到一张仕途门票;可一旦赌输了,那么不死也要脱层皮。 事实上,投机上位在官场上並不受待见,哪怕理由再怎么光鲜也会被人忌惮。 “哼!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凭白无故的得罪人。” 李来一脸不屑的说道。 如果不是他的好友,也跟著捲入其中,他才不会这么生气。 可惜生气也没用,你情我愿的事情,外人凭什么阻止。 除非能够给別人提供一条更好的路,不然最佳选择就是放下助人情节,坦然接受现实。 镇远侯府確实有政治资源,但主要集中在军方。 文官集团中的人脉,他们兄弟三人未来都不一定够分,外人就更別想了。 “好了,大哥、二哥。 你们两个別总是吵,就不能让人省点儿心么!” “闭嘴!” 老三李隆一开口,两人齐声反驳,李牧差点儿笑出了声。 这三兄弟之间的关係,著实够复杂的。 老大性子傲气,老二性格耿直,老三擅长拉仇恨。 这样的组合凑到一起,没有当场干起来,那都是侯府教育的成功。 “三位堂弟,一会儿叔父就回来了。 想来要考核你们的功课,趁著还有时间可以准备一下,不如今天先到这里。” 必杀技一出,原本槓上的三人,瞬间成了霜打后的茄子。 从痛苦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来,三人在书院的成绩不会太好。 不过这也符合勛贵子弟的一贯水平,武转文进行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几个考中进士的,就连举人都不多。 请名师教导也没用,天赋这玩意儿真心强求不得。 发展到现在,已经没有大儒愿意收勛贵子弟做学生,属实是丟不起人。 第13章、赴任五城兵马司 书院牵扯到党爭中,三位堂弟被留在了家中自学,府中一下子热闹起来。 隔三差五有好友过来串门,前些天还举办过一次聚会,仿佛完全不受党爭影响。 藉助三位堂弟的朋友圈,李牧成功將人脉关係扩展到了勛贵子弟中。 遗憾的是交际层次普遍不高。 或许是因为庶子出身的缘故,几位堂弟的朋友也多是庶子。 少数几名嫡子,还是勛贵中的边缘人物。 正是因为出身不高,大家的傲气没那么足,李牧才能迅速融入其中。 换成公侯府的嫡系继承人,以他目前的身份,顶多过去混个脸熟。 想要获得这些人的认可,不表现出过人的才能,根本不可能。 时光飞逝,一晃就到了赴任的日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早早起床的李牧,带著兵部的任命文书直奔五城兵马司而去。 虽然自家叔父提前打好了招呼,可是第一天报到,还是提前去等著上司的好。 在兵丁们诧异的眼神下,李牧迈入了大堂。 执夜官员看了一眼文书之后,原本懒散的样子瞬间收敛起来。 “五城兵马司知事柴德龙,拜见千户大人!” 兵部的任命早就下发了,刚收到公文时,在衙门中还引起了轰动。 五城兵马司是典型的位卑权重,別看里面官员的品级普遍不高,但手中的权力却不小。 正常情况下,千户这种层次的位置,都是公侯嫡系子弟担任。 並非任人唯亲,主要是京中皇亲国戚、官宦子弟遍地,紈絝子弟就是京中治安的最大不稳定因素。 遇上这些傢伙,没有背景的普通官员,真没几个敢去管。 经过一系列的尝试之后,最后大家发现还是以毒攻毒最有效,然后形成了惯例。 镇远侯突然举荐一个远房侄子,著实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 一直到茶楼案被扒出来,知道李牧救过福王,眾人才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都是同僚,无需多礼! 京中柴姓不多,柴大人可是出自襄城伯府?” 李牧明知故问道。 长期扎根京城,镇远侯府的情报能力自然不弱。 在半个月前,五城兵马司內所有入品官员的资料,就送到了他手中。 谁谁谁出自哪一家,哪些人需要注意,哪些人可以结交,李牧心中早就有了一本帐。 现在故意製造话题,自然是因为眼前之人,属於可结交范围。 倒不是因为柴德龙能力出眾、潜力无限,纯粹是襄城伯府和镇远侯府是通好之家。 “回稟千户大人,当今襄城伯是我大哥,我在家中排行老七。” 听了柴德龙的回答,李牧瞬间明白这位为啥在从六品知事位置上十年不挪窝了。 家中人丁太过兴旺,政治资源不够分。 再叠加柴德龙那份平平无奇的履歷,根本看不出发展潜力,完全没有必要浪费资源。 从这方面看,他是幸运的。 侯府上一代子弟大都资质平平,没有继续培养的价值,下一代尚未成长起来。 短暂的真空期,成了他最佳的机会。 更微妙的是他进京时间刚刚好。 早来几个月,皇帝的甜枣没下来。 即便自家叔父有意提携,能够留在京中任职,位置也不会太好。 晚来几个月,京中那么多族人,隔三差五的在跟前晃悠,没准就便宜了其他人。 “原来是柴大哥,我听叔父提到过,侯府和贵府是百年老交情。 大家都是自己人,往后在没人的时候,就別这么客气。”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拉拢人心,他还不怎么熟络,不过套近乎还是会的。 一个由勛贵子弟组成的衙门,只要往上翻族谱,多少都能沾上点儿关係。 “多谢千户大人抬爱,但礼不可废。 不然传了出去,会让人笑话我不懂规矩。 大人刚刚赴任,肯定有很多事务需要熟悉,晚上我做东邀请一些同僚给大人接风!” 柴德龙热情的回应道。 不过李牧清楚,这份热情自己的主动顶多占三分,更多还是衝著侯府的面子。 想要在五城兵马司站稳脚跟,光靠拉关係不够,还需要表现出应有的手腕,最好是能够带著大家刷政绩。 政绩暂时不用想,朝中两党爭斗不休,这种时候折腾点儿动静来,很容易卷进风波中。 隨著时间的推移,官员们陆陆续续过来报到。在柴德龙的介绍下,李牧认识了一眾同僚。 同第一天到单位入职报到一样,大家都是好人。 不过从虚偽的笑容中,李牧还是从部分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疏离。 很明显这里面许多人,对他这个空降的千户,並没有面上这么友善。 “指挥使大人到!” 听到主官来了,衙门里的眾人反应各异。 有人起身迎接,有人装作忙碌,有人坐在位置淡定的喝茶。 “拜见指挥使!” 没有任何意外,李牧在迎接舞阳侯郑瑞涛的队伍中。 別人可以傲气不买帐,那是人家有足够的底气。 新官上任第一天,就同直属领导对著干,纯粹是不想在官场中混了。 “诸位同僚不用多礼! 国事艰难,我们务必要保障京中的安危,切勿在这种时候闹出乱子给皇上添乱。 废话不多说了,大家都去忙吧!” 除了开头的客套话外,后面舞阳侯郑瑞涛都加重了语气。 可惜这些敲打,只对部分人有用。 喝茶的那帮傢伙,依旧淡定的喝著茶,仿佛完全不受影响。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爭,勛贵集团內部同样存在著鄙视链。 开国勛贵看不起后面加入的军功贵族,认为他们是暴发户。 两者一起鄙视外戚勛贵,认为这帮纯靠裙带关係上位的傢伙,没有资格和他们这些功臣並列。 而外戚勛贵则瞧不上开国勛贵,认为这帮傢伙全靠祖宗功绩混日子,还不如他们和皇帝关係近。 舞阳侯郑瑞涛恰好就是外戚勛贵的代表,能力不能说没有,但功绩绝对是苦劳大於功劳。 能够担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主要原因在於他是当今太后的弟弟,皇帝的亲舅舅。 第14章、登闻鼓 “新任五城兵马司千户李牧,拜见指挥使大人!” 待眾人离去,李牧按规矩递上了兵部任命文书。 “嗯,我知道你。 镇远侯上次和我说过,他的远房侄子要过来担任千户。 昨天我去拜见太后的时候,福王殿下还提到了你,意思是让我照顾一下。 別说我不近人情,北城、南城和中城的千户所,你自己选一个。” 舞阳侯郑瑞涛的话说完,李牧陷入了沉思中。 五城兵马司名义上监管全城,实际上中央皇城根本轮不到他们插手,哪怕外围巡逻的活儿都被锦衣卫给抢了去。 理论上地位最高的中城的千户所,管不了內城,只能去负责城外近郊。 管辖范围大大增加,看似权势增加,实际上却是一个折磨人的苦差事。 剩下的四城千户所地位看似持平,不过京师素来是南贱北贫东富西贵。 最容易出成绩的,自然是西城千户所。 辖区內集中了京师九成以上的权贵,天天和这些权贵做邻居,机会自然比其他地区多。 其次是东城,那边富商云集,背后和朝中权贵有千丝万缕的联繫。 能不能获得提拔不知道,反正每一任千户都赚的盆满钵满。 这样的好位置,盯上的人自然多。即便是出了缺,也会立即被人补上。 剩下的南城和北城,一个三教九流云集局势复杂,一个贫民窟。 “请大人指教!” 李牧恭敬的行了一礼,把问题拋了回去。 留给他选的三个千户所都很一般,无论去哪边都差不多。 “墨跡什么,反正都差不多,真正的好位置早被別人给占了。 若是不甘心,就去和他们抢。” 说话间,舞阳侯还特意伸手一指。 赤裸裸的挑拨离间,李牧暗自叫苦。 官场斗爭讲究斗而不破,私底下隨便怎么你死我活,明面上却很少撕破脸皮。 五城兵马司的內斗近乎摆在明面上,双方的矛盾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勛贵內部的鄙视链只是诱因,根源还是源於利益。 油水最丰厚的位置,都被几个副手的小弟霸占著,任谁是老大心里都会不舒服。 不甘心大权旁落的舞阳侯,自然採取了行动。 可惜棋差一著,不仅夺权失败,反而捅出了不小的篓子。 五城兵马司官员出缺,就是上次斗爭导致的。 参与爭斗的各方损失都不小,迫於形势不得不达成妥协,才有了现在的独特风景线。 “指挥使大人,我选南城千户所。” 李牧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东城和西城就不惦记了,太后亲弟弟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虎口夺食。 看得出来,舞阳侯並不是很待见他。外戚勛贵和开国勛贵从来都不是一路人,能让他自己选估摸著还是福王的面子。 不过也仅限於此,想要获得更多的优待,除非站队过去。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开国勛贵集团可比外戚集团有前途的多。外戚再怎么风光,也就一两朝的事情,然后就会迅速没落下去。 太祖皇帝早早定下祖制:皇后、妃嬪必须从民间选取良家女子。 这一措施,导致外戚的身份普遍不高。 就连靠裙带关係获得的爵位,也不是世袭罔替。想要继承爵位,必须获得皇帝的特批。 以至於大虞朝的外戚,前面折腾的有多凶,后面衰落的速度就有多快。 “选好了,那就去赴任吧! 本官有要事在身,不便和你同去。衙门中的官员,你看谁有空,就让他陪你走一遭。” 舞阳侯的隨意,让李牧无力吐槽。 確定过眼神,这货纯粹就是想偷懒。知道拉拢不了他,索性就懒得费功夫。 …… 皇宫中,看著堆积如山的弹劾奏摺,天元帝就犯愁。 若是上面的內容属实,朝堂上一半的官员需要人头落地,另外一半的官员喜提流放。 一路从下面爬上来,没点儿违规操作是不可能的。 若是较真,朝堂上就没人了。 虽说大虞不缺想当官的人,但想当官和能当好官完全是两个概念。 换一批不熟悉业务的人上来,大概率只会让事情更糟糕。 “全部留中不发!” 处理不了,那就假装看不见。 类似的场面见得多了,天元帝的內心早就锻炼出来。 弹劾是你们的自由,处不处理全看朕的心情。 “咚咚咚……” 宫门外的登闻鼓突然响起,整个紫禁城都震动起来,天元帝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设立登闻鼓的初衷是:百姓有重大冤屈无处申诉,可以敲响登闻鼓,请皇帝亲自审理。 实践操作后,太祖皇帝很快就发现,这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天下冤案多得去了,若是放开限制,估摸著登闻鼓每天都要响个不停。 皇帝什么事都不干,天天就去审案子,也忙不过来。 为了避免尷尬的一幕发生,大虞朝对敲击登闻鼓做了严格限制。 不光敲击者要遭受严厉处罚,还对案情进行了规定。 必须是重大虚假冤案,且经歷了多级衙门申诉无效,才允许敲响鼓鸣冤。 要推翻下级衙门的审判结果,属於以民告官,按律先杖三十。 一路申诉上来,也是一路挨打上来,纯粹是用命在伸冤。 有能力製造冤案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他们可不会放任受害者去申诉。 九成九的伸冤人,都倒在了伸冤的路上。 一旦敲响登闻鼓,皇帝亲自介入,那么一切都变了。 不光冤案会被翻过来,涉事其中的各级官员,也会跟著倒霉。 自大虞建立以来,每次登闻鼓响起,都会在朝野引发轩然大波。 “快去看看,谁在外面击鼓! 安排人看好击鼓者,万万不可让其发生意外。 立即传召诸位阁老覲见!” 甭管心里有多不爽,天元帝还是果断下达圣旨。 这种事情,是需要写入史书的。 一个处理不好,生前身后名都要跟著受影响。 …… 天子脚下,消息总是传的很快。 登闻鼓,这种天生带著流量话题的玩意儿响了,整个京师都沸腾起来。 各种传闻猜测,那是满天飞。 刚刚上任第一天的李牧,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干,就先吃了一肚子的瓜。 第15章、烫手山芋 八卦永远是拉近关係的最佳手段。 泡上一壶茶,三五同僚聚在一起吹吹牛、吃吃瓜,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对比穿越前的牛马日子,这才是生活。 不是李牧瀆职,纯粹是五城兵马司这种衙门的性质决定了,他是越閒越好。 日常巡街,处理民间纠纷,那都是小弟们的活儿。 在城南这地界儿,只要不出大事,那就约等於没事。 需要他这位千户官亲自出马,要么发生了大案,要么紈絝子弟打架。 权贵大都住在西城,生活都不在一个圈子里,很少有紈絝子弟跑到南城搞事情。 现在就差一个师爷,替他起草公务文书,处理琐碎杂事。 这些都是小问题,大虞朝什么都缺,就是不会缺人。 科举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除了少数幸运儿能够杀出重围外,九成九的学子都折戟沉沙。 知道科考的难度,脑袋灵活的就会选择走捷径,投奔到官员门下做幕僚。 跟著干上十几二十年,若是追隨的恩主爬了上去,就能跟著鸡犬升天获得一官半职。 即便是恩主没混起来,也能够藉助这个平台扩展人脉关係,赚取一笔不菲的佣金。 事实上,早在汉中的时候,李牧就预订好了师爷。 只不过那书生运气不好,临出发时母亲去世,要留在老家守孝三年。 新的师爷是自家叔父幕僚推荐的,一名屡试不第的绍兴举人,此时正在从老家赶来的路上。 在大虞朝只要中了举,就是统治阶层的一员,拥有授官的资格。 正常情况下,以李牧目前的职位,很难招募到举人。 人家愿意接受招揽,除了侯府的名头外,主要还是方便科举。 对缺乏人脉关係的寒门子弟来说,能够打上侯府的標籤,同样是一笔不菲的政治资源。 登闻鼓事件,除了提供吃瓜谈资外,也终结了他的接风宴。 天子脚下做官,低调点儿准没错。 在皇帝最揪心的时候大宴宾客,一旦被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奏报上去,绝对是前途无“亮”。 …… “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李牧皱著眉头吩咐道。 如果是昨天遇上这种事,他直接绕路就走。 可是现在不行,入职了五城兵马司,就要履行相应职责。 “大人,有人在墙上贴了一张告示,上面的內容和上午发生的登闻鼓事件有关。” 听到手下的带回来的消息,李牧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登闻鼓事件才过去几个时辰,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衙门中人都不知道真相。 现在居然就有人知道內情,还是以这种极端方式公布出来,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手。 “驱散人群!” 李牧果断下令道。 甭管是谁搞出来的,既然出现在他的辖区內,那就必须採取应急措施。 哪怕消息传开,补救措施依旧不能少,这是態度问题。 “五城兵马司办案,閒杂人等闪开!” 顺著兵丁们开闢出来的道路,走上前的李牧看到告示內容后,脸色瞬间越发阴沉起来。 早知道党爭激烈,没想到这帮傢伙如此会玩。 按照游戏规则,政治斗爭都是关起门来玩,哪有直接掀桌子的啊! 上面控诉矿税监贪婪无度、横徵暴敛、巧取豪夺,李牧是相信的。 跑到清流集团的大本营徵税,不搞出点儿事情来立威,很难把税收的上来。 无非是这帮傢伙控制不了贪慾,没有把握好其中的度,把皇帝吩咐的任务搞砸了。 想要收拾他们,按照正常程序收集证据拿到朝堂上弹劾,就能够把人拉下马。 天元帝任用宦官制衡文官,是为了江山社稷。 一旦宦官成了危害江山社稷的蛀虫,收拾起来同样不会手软。 对皇帝来说,处决一名宦官,可比处决一名文官容易多了。 偏偏清流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以登闻鼓的方式,把事情搞得人尽皆知。 游戏规则是保护所有参与者,当一个群体不再遵守规则,那么接下来的斗爭就是比谁的底线更低。 对宦官集团来说,眼下固然是一场政治灾难,但清流集团在占据便宜的同时,也恶了天元帝。 打击宦官,攻訐改革派,都是常规政治斗爭。 登闻鼓不一样,这是要记录进史书的。 对皇帝来说,稍微处理不善,就是一个妥妥的政治污点。 除非天元帝做出让步,满足清流集团的要求,不然这次的事肯定会被史官放大。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天元帝若是轻易妥协的人,岂会顶著压力推动改革。 隱约之间,李牧觉察到了不对劲。 以爆裂手段激化矛盾,大义上確实占据了优势,但对四分五裂的清流集团来说,並没有实质性好处。 尤其是对在朝堂上掌权的那帮清流大佬来说,把事情搞大之后,反而让自身处於危险境地。 从现在开始,党爭將进入白热化阶段,阉党和清流再无缓和的可能。 必须倒下一方,这场斗爭才能结束。 “愣著干什么,赶紧撕下来啊!” “传令下去,勒令千户所全员出动,收缴这些不法之物。 告诉百姓,不想进詔狱走一遭,自家墙上出现不法之物就立即撕毁,不要乱传谣言。” 真相是什么,李牧暂时没时间去深究。现在他是被城门失火,殃及到的那条倒霉池鱼。 五城兵马司的职责范围非常广,其中也包括打击谣言、维护社会稳定。 一旦確定消息是从南城传出去的,他这个刚上任才一天的千户,就当到头了。 幸好这里是南城,居住的大都是下九流之人。在大虞的政治地位极为低下,最怕给自己惹上麻烦,五城兵马司在这里的震慑力十足。 想要管住民眾的嘴,或许还有些困难,但让他们帮忙清理自家墙上的告示,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要东西被及时清理掉,李牧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追查幕后黑手,还是等著朝廷下令后再说。 歷史经验告诉他,涉及到了党爭,能不掺和儘量別掺和。 第16章、捂不住的盖子 消息扩散速度,比李牧预想中快的多。 南城千户所刚採取行动,锦衣卫和东厂两大特务机关也动了起来。顺天府的兵丁反应速度略微迟钝一些,但也仅仅只晚了半个时辰。 涉及到官帽子,大家的效率都很高。哪怕是下班时间,也不影响工作的积极性。 …… “大人,冤枉啊! 五城兵马司下令销毁墙上的不法之物,不是我贴上去的……” “啪!” 一巴掌扇过去后,为首的东厂太监怒斥道:“进了詔狱有你说的,现在废什么话!” 告示上控诉的內容,全是衝著他们宦官来的。若是不赶紧採取行动,让上头知道了,他们肯定要倒霉。 本著“寧抓错,莫放过”的原则,青年太监明显是不准备费时间甄別。 反正人抓到了,就是业绩。 进了詔狱之后,有的是办法让人招供。 那鬼地方,活著出来的概率不足三分之一。 “住手!” 李牧忍不住呵斥道。 对东厂的暴力执法,他是早有耳闻,可没想到居然残暴到这份上。 明知道人家是冤枉的,还要拿人进詔狱。 “什么人,敢管我东厂之事?” 一名番子上前叫囂道。 如果不是顾及李牧身上的官服,和后面跟著兵丁,估摸著就不是问话,而是直接动手拿人。 冤假错案,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底线只要被突破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五城兵马司南城千户李牧,让你们管事的出来回话!” 输人不输阵,既然选择站出来,那就不能露怯。 东厂的恶名迎风臭十里,外界对他们畏之如虎,但並不意味著他们就无敌了。 权力需要制衡,皇帝可不会让一个衙门一家独大。 在京师中,勛贵子弟云集的五城兵马司,就是少数几个能不买他们帐的衙门。 不过这个不买帐,仅限於不理会。正面对抗,还是很少发生。 “东厂南城档头麦庆虎,李千户可有赐教?” 嘴上说的客气,眼睛却早就投向了別处。以实际行动表示,他对李牧这个千户不在乎。 “赐教不敢当! 只是想问公公一句,您是想要把事情压下来,还是准备搞得人尽皆知,让所有人都知道谣言是从您辖区流传出去的?” 李牧特意加重了“谣言”的语气。 宦官內部同样存在竞爭,能够从一眾宦官中脱颖而出,自然不是政治小白。 被李牧点破之后,麦庆虎立即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本来谣言就满天飞,再大张旗鼓的抓人,那就更藏不住了。 在官场上混,不一定要自己乾的多么优秀,但一定不能比同僚表现的差。 事情闹大之后,皇帝不可能追究所有人的责任。 谁的辖区闹的最欢,谁就最有可能被抓典型,沦为背锅侠,为这次事件负责。 “李大人的意思是?” 麦庆虎试探性的问道。 “公公何必明知故问,五城兵马司、顺天府、东厂、锦衣卫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事情闹大了,肯定需要有人承担责任。 南城太平无事,那么板子就不会打到你我身上。” 李牧开门见山的说道。 捂盖子,这是官场传统技能。只要能够捂得住,就没人愿意往上报。 京师情况特殊,多个衙门权力重叠,想要把事情压下来,必须要大家一起合作才行。 “李大人,此事怕有些难度。 作为陛下的鹰犬,我们可不敢欺君!” 东厂这种特务机关和五城兵马司不一样,內部越级打小报告,那是常有的事情。 何况还有锦衣卫那个竞爭对手存在,万一他努力捂盖子,被对面转手给卖了,那可就苦逼了。 “公公说笑了,我们皆是忠君之人,怎么可能欺君。 今天发生的事,自然要如实上报。 我们及时採取措施,把影响压了下来,肯定也要写进去。 想来顺天府和锦衣卫的同僚们,也和我们一样,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欺瞒陛下!” 春秋笔法的妙用就在这里,明明是同一件事情,只是记录方式不一样,表达的意思就截然不同。 这种事情完全不怕查,南城这边確实没有造成恶劣政治影响。居住的都是社会底层,平常根本接触不到朝中大员。 几个部门联手淡化影响,完全可以营造出天下太平的错觉。 不需要一直保密,只要事件发酵落后其他城区一步,那么锅就能顺利甩出去。 “搞错了,放人!” 说完,麦庆虎直接带人离开,用实际行动表明了立场。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不等惊魂未定的中年男子感谢的话说完,李牧就开口打断道:“行了,赶紧回家睡一觉,忘掉今天的事。 日后机灵一些,看到东厂的番子赶紧躲远些。” 落在东厂手中,能够全身而退,足够他吹半辈子的牛。 不过这种体验,估摸著正常人都不会想要。 妥妥的无妄之灾,偏偏还无处申诉。 或许御史台现在喜欢接这种案子,但前提条件是当事人必须死,最好是灭门惨案。 抓错人又放了的罪名太小,小到无法拿到檯面上说。 灭门惨案,性质就严重多了。可以在党爭的时候,给阉党扣上“草菅人命”的帽子。 “多谢大人提醒,我这就回去休息!” 中年男子急忙做出保证,看得出来他是被嚇怕了。说话的时候,身体一直在颤抖。 …… 近乎同一时间,在京师的其他区域,也出现了內容相同的告示。 西城千户所。 “什么,张贴告示的人是一群不识字的孩童,指使他们的是一名乞丐?” “是的千户大人,我们找到乞丐时,人已经死了两个时辰。 从时间上判断,此人在收买孩童张贴告示之后,就立即被人灭口。 凶手明显是早有预谋,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京师。” 看著地上的乞丐尸体,赵亚威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復。 线索一下子断了,再想要顺著这条线挖出幕后黑手,难度增加了十倍不止。 “立即派人上报舞阳侯!” 在这权贵云集的地方,谁也不敢保证没有大人物路过,恰好看到了告示上的內容。 註定瞒不过去,自己主动去上报,总比等上面察觉不对劲向下追责要好。 第17章、掌印太监 风暴席捲全城,收到消息的一眾大佬集体蒙圈。 “哪个王八犊子乾的!” 牵扯的事情太大,一向注重礼仪的左都御史岳树峰,此时也忍不住开骂。 作为清流向阉党发起进攻的急先锋,御史台这次可是难得的站到了前台。 按照计划,以辽东大败为武器,他们已经在朝堂上占据了上风。 或许彻底击垮阉党有困难,但撕下一块肉却是不难的。 政治嘛,本身就是妥协的结果。 嘴上叫囂著打倒阉党,內心深处他们这些大佬都没当成一回事。 没有阉党,还会有別的政治团体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朝堂不允许一家独大,这是皇帝的底线。 与其换个对手,不如和熟悉的阉党一直撕扯。 最起码阉党的名声足够臭,甭管发生了什么,一句阉党栽赃陷害就能够应付过去。 以大虞的舆论环境,只要站在阉党的对立面,名望就蹭蹭往上涨。 换成文官集团內斗,大家彼此太过熟悉,稍有不慎就会身败名裂。 登闻鼓案刚爆发,岳树峰也没当一回事。 宦官跑到清流老巢去收税,不折腾出事情来,才是最大的问题。 大家私底下为受害者提供点儿方便,让其有能力把事情闹到皇帝面前,也能够重挫阉党的士气。 一度岳树峰还制定了推波助澜的计划,准备把水给搅浑,伺机重创阉党,为自己接下来入阁做准备。 怎奈计划没有变化快,矿税监案一下子传的满城风雨,让局势直接失控。 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动。 针对阉党搞事情没关係,瞒著他这清流大佬搞,那就要人命了。 看似清流集团现在確实占据上风,朝野上下都对阉党喊打,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实际上情况相反,这种不守规则的闹腾,最是令君主厌恶。 哪怕皇帝有意敲打阉党,发生了这种事情后,也会改变念头。 受这场风波的影响,朝堂上的中立阵营,政治立场也有可能向阉党倾斜。 “东翁,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锦衣卫和东厂都抓了不少人。 如果留下了蛛丝马跡,应该很快会被挖出来。” 杜师爷的回答,让岳树峰越发的担心。 幕后之人敢同时算计他们和阉党,肯定做了充分准备。 “你太高估厂卫的能力了! 他们真要那么厉害,朝堂百官都要被拿捏。 事实上,这种事情不需要证据,也大致能够猜出来。 有实力在京师搞这么大动静的,一共就那么几方势力。 阉党、我们、皇上、勛贵、外戚,阉党不会自己搞自己,里面的风险太大了。 皇上没有出手的动机,以我们和阉党的矛盾,根本不需要继续挑拨。 勛贵和外戚虽然有实力,但是缺乏动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幕后之人多半是清流內部。 或许是宦官折腾太厉害,东南士绅们受不了啦,也有可能是有人按耐不住想……” 洞悉真相没用,现在他被推到了风头浪尖。 反阉党的旗帜確实好用,扛起大旗就能够获得无数人的支持。 可扛旗容易,放下旗帜难。 后面的无数清流党人都在看著,根本不允许他后退。 “东翁,或许事情没有这么严重。 此事又不是您策划的,大不了私底下把消息泄露出去,让阉党找幕后之人报復去!” 杜师爷硬著头皮安慰道。 自家东翁现在有多危险,他是一清二楚。早在反阉行动发起前,他就持反对意见。 怎奈幕僚终归是幕僚,纵使再怎么受信任,也无权代替主人做出决策。 “但愿如此吧! 你带人清查一遍府邸,把犯忌讳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 下人中有作恶犯贱之徒,一律给处理掉。 代我向老家起草一封书信,让族人们最近这段日子行事谨慎一些。 你帮忙留心一下,看哪里还有破绽,赶紧把漏子给堵上。” 岳树峰平静的说道。 冷静下来之后,他已经不慌了。 御史台地位特殊,弹劾不法之事乃是他们的职权。 阉党再怎么不爽,也不能因为上奏摺弹劾,就问罪他这个左都御史。 想要將他击垮,必须要找到切实的证据。 …… 在岳树峰做出反应的同时,知道事情大发了的一眾朝臣,纷纷採取行动处理自己的破事。 皇宫之中,天元帝看著手中的情报发出了一声冷笑。 登闻鼓事件刚爆发,他確实曾犹豫过,但现在已经有人帮他做出了决定。 “都起来吧!” “南直隶相隔甚远,有人故意做了遮掩,你们没有及时收到讯息也情有可原。 不过类似的事情,只允许发生一次。 自从刘大伯去世后,司礼监掌印太监就空缺了下来,光恩这个位置现在交给你了。” 天元帝说完,原本人心惶惶的一眾太监,瞬间流露出炙热的眼神。 司礼监在外面还有一个称呼——內庭,权势上能够和文官主导的內阁分庭抗礼。 掌印太监对標的是內阁首辅,在大虞朝是妥妥的位高权重。 最关键的是除了掌印太监外,左光恩还掌管著东厂。 两个职位叠加在一起的权柄,整个大虞歷史上都没有哪个宦官能够获得。 “奴才谢主隆恩!” 左光恩神色激动的跪拜道。 天元帝这波支持的力度,远超他的想像。 “行了,没事就赶紧滚。 把差事给朕办漂亮,比什么都重要!” 说话间,天元帝没好气的踹了左光恩一脚。 “奴才这就滚!” 说话间,左光恩直接原地打起了滚,场面很是滑稽。 见到这一幕,一眾太监不仅没觉得屈辱,反而纷纷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能够被皇帝亲自揍,那是自己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 镇远侯府。 回到家中李牧第一时间,向自家叔父做了匯报,包括联合眾官员捂盖子的行为,也一併说了出来。 “应对的不错,除了和东厂接触的时候粗糙了一些外,没什么大毛病。 能考虑到这一步,在年轻一代中你也算是拔尖的。 可惜不是科举出身,不然三十年后,六部之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对自家叔父的感慨,李牧完全没往心里去。 科举入仕他也想,问题是做不到啊! 满篇的文言文,读起来都费劲,更別说…… 第18章、恶虎 “叔父,没啥好可惜的。 最近几十年,朝堂上的爭斗越发激烈。大家的底线,在斗爭中一再被突破。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出大乱子。 清流党人现在的举动,不光激怒了宦官,也得罪了陛下。 朝堂上那些清流高官,怕是难以善终!” 李牧淡定的说道。 改变一个国家太难了,改变一个走向衰落的帝国,更是难上加难。 大虞朝传承两百多年,距离封建王朝的三百年周期律,就剩下最后几十年。 隨著文官集团的发展壮大,不光侵蚀了勛贵的权力,也在不断侵蚀皇权。 天元帝继位之后,这种趋势被打断。但皇权大幅度缩水,却是不爭的事实。 在內阁人事任免上,皇帝已经无法乾纲独断,必须经过廷推这道程序,才能被百官所接受。 皇帝下达的圣旨,现在也被外界称为中旨,六科不买帐可以直接封驳。 附上內阁的大印后,才具备完全的法律效力。 为了保障君主权威,最近几十年,皇帝都不发中旨。 继续折腾下去,没准大虞版的君主立宪,就要走上歷史的舞台。 当然,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微乎其微。 君主立宪制的出现,源於资本经济的崛起。现在的大虞朝,不具备发展资本主义的条件。 看似富甲一方的商人,实际上都是依附权贵们存在。在政治上同官僚集团深度绑定,靠利益输送实现政治诉求。 纵使君主权力被关起来,以文官集团擅长的內斗属性,让他们来执政,那么帝国就啥也干不了。 封建王朝中央政府不干事,对普通民眾来说是一件好事。只要朝廷不折腾,大家就很高兴。 过渡到资本主义时代,中央政府依旧不作为,那就要出大乱子。 眼瞅著皇权不断衰落,作为一名有野心的皇帝,天元帝不能坐视。 先是以政治手段离间,分化瓦解文官集团,接著又推出宦官和清流党人打擂台,扶持改革派登上政治舞台。 这一系列的政治操作,不能说全部正確,但大体思路是没错的,只是具体执行的过程中发生了偏差。 强行推进改革,並不代表天元帝是想要改革,而是被濒临崩溃的帝国財政倒逼著改革。 歷朝歷代进入中后期,统治成本都会急剧增长。 大虞的情况更糟糕一些,除了正常的成本增加外,还有通胀带来的麻烦。 隨著海外走私的繁荣,大量的白银流入大虞。 货幣流通量增加,以白银计价的商品,不可避免的出现上涨。 卫所兵不堪大用,募兵成为了国防重要支柱。 叠加物价上涨的因素,导致国防开支急剧增加。 原本养兵百万不一文钱的大虞,此时半数的財政收入都砸在了军费上。 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不见增长,维护帝国统治的成本却不断攀升。再不进行改革,帝国就要被財政拖垮了。 李牧没有选择加入改革派,拯救这个大帝国,核心因素就在这里。 皇帝扶持改革派,仅仅是为了维护统治,並没有破釜沉舟彻底改变政治生態的勇气。 临时拉起来的改革派,內部也是良莠不济。加入改革派的人不少,真心支持改革的却没几个,更多的都是政治投机。 外有既得利益集团阻扰改革,內有一群拖后腿的猪队友,以至於改革的主力变成了宦官。 “那都是他们自找的! 看似在打击宦官,实际上却在侵蚀皇权,陛下能放过他们才怪。 且先等著看吧,陛下的反击马上就会开始。 养了多日的狗,再不放出去觅食,那就要养废了。 控制好手下人,万一后期发生变故,兵丁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后面的话,已经有大逆不道的意思。 可现在的局势复杂,不提前把话题挑明,李原担心自家的侄子被人给忽悠了。 常规政治斗爭,文官集团掌控著话语权。 一旦局势升级,演化成武斗,文官集团的优势就不復存在。 在京师眾多武装力量中,五城兵马司的战斗力排不上號,但这支部队最大的优势是驻地在城中。 其他京营主力,驻地都在城外。 想要调兵入城,圣旨和虎符缺一不可。 “叔父放心,侄儿知道厉害。 只是京师尚且稳定,真的会到那一步么?” 李牧忐忑不安的问道。 看镇远侯的样子,仿佛已经料定局势会失控。 现在爭斗的主角是阉党和清流,一中立的勛贵居然知道局势走向,完全不科学。 “你呀,还是太年轻。 掀桌子这种事,清流党人能干,阉党自然也能干。 皇上前些日子徵询我们的意见,欲要启用左光恩担任司礼监掌印太监。 只是没想好把东厂交给谁,任命才拖了下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估摸著陛下此时已经下定决心。 放开了束缚宦官们的韁绳,这群疯狗肯定会出去咬人。 接下来一段日子里,詔狱之中怕是要人满为患。 只是针对文官也就罢了,万一这群傢伙心野了,有了別的想法,我们不得提前防著点儿!” 李原一脸嘲讽的说道。 得到了確切的讯息,李牧瞬间明白自己叔父,为何会得出京师將乱的结论。 东厂有抓捕、审问官员的权力,內庭有罢免官员、给官员定罪的权力。 两者叠加在一起,妥妥的权倾朝野。 接下来的党爭,宦官是既当裁判,又当运动员。 放出这么一头恶虎,谁也不能完全放心。提前向勛贵们打招呼,就是天元帝提前准备的后手。 一环扣一环,大家都是皇帝的棋子,只是所处的位置不一样。 有些棋子现在是主力,有些棋子还在暗中潜伏,有些棋子则不幸沦为弃子。 此刻李牧终於明白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除了自己之外,皇帝不会完全相信任何人。 哪怕平时关係再怎么亲近,一旦发现可能对他產生威胁时,变脸是迟早的事情。 …… “干什么?”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管家呵斥的话刚说完,一只耳朵就飞了出去。 “东厂办案,阻扰者杀!” 第19章、厂卫凶猛 “混帐东西! 吾乃朝廷命官,尔等岂敢……” “啪!” 话没说完,就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东厂的人以实际行动证明,朝廷命官在他们这里没有威慑力。 “大胆,本官乃当朝御史。 你们这么肆意妄为,不怕朝廷问罪么?” 中年官员强忍著疼痛质问道。 厂卫横行天下,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情。 自从文官集团做大之后,皇权受到限制,厂卫行事也变得规矩起来。 相应的威慑力,也有了下降趋势。 “哈哈……” “朝廷命官,你很快就不是了。 经查右僉都御史解文鈺,贪赃枉法、包揽诉讼、残害忠良…… 解大人隨我们走一趟吧!” 东厂档头嘲讽的话,让暴怒中的解文鈺,瞬间清醒过来。 阉党开始反击了! 最糟糕的是盯上了自己。 “皆是无稽之谈,本官刚正不阿,岂会从事不法之事!” 解文鈺当即辩驳道。 这些罪名可不能认,不然就算是当朝阁老亲自出面,也救不了他。 只要不认罪,外面的清流党人就会替他奔走。 顶住了压力,从詔狱中走出来,他就是文人士子心目中的英雄。 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够成为清流党精神领袖之一,从此平步青云。 “呵呵,解大人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呀! 朝中文武那么多人,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们会来找你么? 如果你记性不好,我就帮你回忆一下。 解大人是天元元年恩科三甲进士,才短短六年时间,就坐到了右僉都御史的高位。 如此皇恩浩荡,解大人却不思回报君恩,实在是令人愤慨。 远的我们就不说了,解大人家增加的那一万五千亩良田,该作何解释?” 具体数字一出,解文鈺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 他虽然出自士绅之家,但家底子並不厚实。为了供他读书,一度还卖了不少水田。 在朝堂上,他一直是寒门子弟的代表。 大虞朝的官员俸禄,又是出了名的低。 想要在短短几年时间內,积攒下偌大的家业,根本就不可能。 除了一部分田產是接受同乡掛靠的外,其余的田產都是非正常手段获得的。 在大虞用掛靠田產手段逃避赋税,同样属於违法行为。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解家哪有这么多田,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解文鈺一口否定道。 理智告诉他,现在这种时候,必须要挺住。 “觉得冤枉,那就去詔狱中解释好了。 那里面的人最喜欢招待硬骨头,希望解大人能够一硬到底!” …… 被捕的不光是解文鈺一个,东厂、锦衣卫同时出动,前面闹腾最欢的清流党人纷纷入狱。 南城千户所。 “千户大人,东厂送来了一批犯官家属,要求我们代为关押!”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並不觉得意外。 最近几天,厂卫一直在抓人,詔狱此时已经人满为患。 除了官员嫡系亲属外,普通的丫鬟僕人,根本没资格进詔狱。 顺天府、大理寺都是清流党人的地盘,阉党自然不能把人给他们送回去。 昨天西城千户所就接收了一批犯官家属,现在轮到南城千户所了。 “告诉来人,我们只提供牢房,其他事和我们没关係!” 李牧从容的说道。 阉党的行动,让大家重回了那个被厂卫支配的年代。 无数官员被嚇得瑟瑟发抖,据说有人在上朝前,都写好了遗书。 清流党人不是没有发起反击,可惜最近几天皇帝没上朝,弹劾的奏章被司礼监给按下了。 奏摺是早上递交的,人是下午进去的。 入了詔狱,身份就变成了犯官,前面的弹劾奏摺直接沦为废纸。 “大人,现在东厂势大,这么拒绝不好吧!” 书吏委婉的劝说道。 阉党的犀利反击,不光打懵了清流党人,也嚇傻了无数中立派。 “不表明態度,难道你去帮他们看押、审问囚犯? 別忘了送过来的这些犯官家属里面有大量老弱妇孺,你能够保证进入大牢后,不会有人发生意外?” 李牧没好气的反问道。 眼前这位严书吏,明显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东厂固然可怕,但他是五城兵马司的书吏,首先要站位的是五城兵马司。 有些事只要沾上手,那就甩不掉了。 阉党和清流斗的这么厉害,勛贵集团明显是要中立。 作为勛贵阵营的力量,五城兵马司自然是中立的。 此时和东厂套近乎,那就仅代表个人立场。 不出事还好,一旦发生变故,没准就划归到了阉党阵营。 现在阉党势大,贴上这个標籤,短期內大概率能平步青云。 可政治游戏,从来就没有常胜將军。 “大人说笑了,这么大的事,卑职岂能担得起。 东厂睚眥必报,卑职只是担心得罪他们,给大人惹祸上身!” 听了严书吏的解释,李牧神色稍缓。 五城兵马司除了招收勛贵子弟,也会招募一些举子担任书吏,处理衙门中的杂事。 这些人出身寒微,对朝中局势不够了解,政治敏感度通常会低一些。 换成一名勛贵子弟,面对东厂的人,绝对不会这么怂。 只要阉党高层脑子正常,就不会在和文官集团开战的同时,又跑来招惹勛贵。 敢对清流党人重拳出击,那是因为这些傢伙都是书生,武力值严重不足。 倘若把掌握武力的勛贵逼到清流阵营,那么情况就顛倒了过来。 文官负责提供大义背书,武將负责杀人,皇帝都能够给拉下马。 歷史上诛杀宦官的政变,可不是一次两次。 正是有前车之鑑,在放出宦官这头恶虎前,天元帝还特意先徵求了勛贵的意见。 现在的局面,本质上是皇帝和勛贵为了打压文官集团,共同推波助澜出来的结果。 “放心好了,本官心中有数。 我刚才的话,你记得一字不落的转达。 东厂的人如果有意见,就让他们去和舞阳侯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不知道李牧在向上甩锅,原本忐忑的严书吏,瞬间满血復活。 舞阳侯可是一条大粗腿,有这位外戚顶在前面,东厂再怎么囂张也不敢乱来。 第20章、潜规则 左都御史府。 刚刚安抚完前来求援的门生家属,心力交瘁的岳树峰,第一次感受到清流大佬不好当。 作为反阉党的急先锋,他统领的御史台成了被捕重灾区。 “东翁,阉党越发猖獗,抓捕的官员级別越来越高。 就连您的学生,现在他们都敢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杜师爷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原本岳树峰只是把反阉当做政治口號,以期积累政治资本,局势的升级让他不得不和阉党死磕。 那么多小弟被捕,倘若不闻不问,往后就没人跟他混了。 “备轿,我要去庞阁老府!” 岳树峰冷漠的说道。 阉党的玩法,打破了传统政治斗爭模式。 以往那种御史衝锋,群臣跟进的政治斗爭,现在已经丧失效力。 “东翁,您忘了。 昨天在朝堂上,庞阁老和左光恩那逆贼据理力爭,当场被气晕了过去,人现在都还没醒。” 杜师爷上前提醒道。 正是浙党在朝堂上的定海神针病倒了,那些躲过追捕的犯官家属,才跑来向他寻求庇护。 “老狐狸,他病的可真是时候!” 岳树峰忍不住怒骂道。 甭管庞阁老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反正人家现在跳出了风暴漩涡。 “东翁,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联络更多的反阉志士。 东厂抓那么多人,除了我们之外,楚党、闽党、湘党、徽党也都是受害者。 添上一把火,把大家的怒气都点燃,组织百官罢朝……” 杜师爷的主意,是文官集团的终极大招。 歷史上的每次百官罢朝,都会造成深远影响。 “还不到时候,阉党只是抓人,尚未给他们定罪。 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我们跳出来组织罢朝,只会进一步激化君臣矛盾。 別忘了局势恶化到眼下这一步,还有一个在幕后操纵的罪魁祸首没被揪出来。 派人放出风声,引导士林舆论,伺机鼓动国子监的学生入宫请愿。 我记得你有一个同窗在通和书院教学,这件事就交给他了。 事成之后,朝廷会徵辟他为官。 如果不急著入仕,下一届科举只要是我清流党人主持,定会有他一个进士名额。” 岳树峰许诺的条件,把杜师爷嚇了一跳。 徵辟为官,不算什么大事。 举人本身就有做官资格,只是朝廷的官位不够,被徵辟的概率非常低。 提前锁定进士名额,那就是科举舞弊。 自科举制度建立以来,歷次科考舞弊案,都是杀的人头滚滚。 “东翁,这会不会风险太大!” 杜师爷委婉的劝说道。 能够以进士身份入仕,没有人能够拒绝,包括他自己也不例外。 怕就怕,这只是空头许诺。 到时候岳树峰这位左都御史不认帐,他这个中间人就尷尬了。 这种事被放了鸽子,那是会出人命的。 倘若是真能兑现,后果更加严重。 这种要命的把柄,没有谁愿意被人知道。 搞不好他这个师爷,连同这位同乡,都会被灭口。 “你想多了,事情根本就没那么复杂。 能够考中举人,並且进入通和书院教学,他的文章水平肯定不会差。 没有能够考中进士,无非是文章充满匠气,不对考官的口味。 找机会安排一下,让他带著自己的文章去寻求几位考官指点一二。 对上了路子,还怕中不了进士!” 岳树峰哈哈大笑道。 这种操作,在高层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谁都有后辈需要照顾。 给別人方便,也是在给自己方便。 每次科举前,都会有大量的举子进京,四处寻找关係拜访朝中大员。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佬们,都会集体抽出时间,接见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举子。 甭管多远的关係,只要有一个拜访理由,都有机会见到人。 並非大家多么喜欢提携后辈,只是单纯的需要掩护。 不然和他们接触过的都中了进士,任谁一眼都能够看出问题。 为了避嫌,真正需要走关係的,早在几年前就搭上了线。 倘若权势不够,没有能力让別人开后门,那就退而求其次加入四大书院。 每个书院都有自己的特色,学子们接受的教育一样,对经典的解读、应试技巧多少会有些相似。 从书院走出来的考官,看到熟悉的套路,打分的时候会下意识照顾一二。 遇上自家书院出来的学长担任考官,那么中进士的概率就会高上几分。 一次两次不起眼,无数次科举之后,就以书院为纽带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 “左相,不能再抓人了。 京中官员多出自地方大族,一次性处理这么多人,容易惹出大乱子。” 吏部尚书史元虎委婉的劝说道。 东厂的战斗力太强,一出手就抓捕了上百名官员,连同阵营的大佬都看不下去了。 就算要给自己人腾地方,那也要讲究方式技巧。 “史尚书大可放心,我们做事有分寸。 別看现在抓捕的官员多,可都是三品往下的,真正的朝廷大员一个都没动。 本相也知道这些人不好处理,这才先把人关押起来,没有直接给他们定罪。 不过史大人既然开口,那么暂时就不抓人了,先把前面的案子给结了再说!” 司礼监掌印太监一直有內相之名,不过那是外界给加上的戏称,敢以內相自居的宦官,整个大虞歷史上都没几个。 幸好这里都是阉党阵营的人,倘若让清流党人知道,定会给他加一条大不敬的罪名。 “左相,现在天下人都看著,我们必须注意影响。 给这些被捕犯官定罪,必须要找到证据,最好是能够扣死的。 不然未来有人给这些傢伙翻案,又是一件麻烦事!” 兵部尚书易传良顺势补了一刀。 自从收到辽东大败的消息,兵部就成了清流进攻的目標,弹劾的奏摺从不间断。 如果不是厂卫突然掀翻桌子,他这个兵部尚书就要被逼著辞职了。 现在局势逆转,肯定要採取手段反击,不然他这个兵部尚书就要被外界当成软柿子。 第21章、麻烦上门 “千户大人,外面有人拿著您的名帖过来,据说是您的同乡。” 听到这个消息,正和同僚们谈论两党斗法的李牧,眉头微微一皱。 进京之后,他確实给同乡投递了不少名帖。 正常的会面,应该是直接送帖子到侯府约时间,而不是拿著他的名帖来五城兵马司找人。 “把人请到后衙,我稍后就到。” 人情社会,哪怕明知道有麻烦,有些事情也避不开。 只希望事情不是太麻烦,不然他这小胳膊腿,可担不起。 …… “陈冀川,你什么时候进的京?” 看清来人之后,李牧略显惊喜的问道。 武將之家,同样是需要读书的,陈冀川是他在私塾时的同窗。 孝期结束后,这位到府中拜访过。 转眼三个多月,没有想到再相遇已经是京师。 “这事说来话长。 李兄进京不久,我就收到项师来信,邀我进京读书。 没有想到刚到京中,就收到项师被捕入狱的噩耗。 为了打探消息,小弟去拜访了不少同乡,结果都被拒之门外。 小弟实在没办法,只能过来找李兄求助!” 陈冀川略显尷尬的说道。 两人虽然曾一起在关中书院求学,但他是项仕海的入室弟子,李牧只是在门下听过一段时间课。 有点儿香火情,但著实不多。 进京之后,李牧都没有想过拜访项仕海。 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纯粹是两人的关係不够。 在书院时就没交际过,名帖递过去,人家都不一定知道是谁。 “项师入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可知所犯何事?” 李牧故作惊讶的问。 项仕海出身关中大族,正常情况下应该和秦党更亲近。 现在和阉党斗爭的清流党,成员主要分布在东南沿海和两湖地区。 包括秦党在內的北地文官,因为切身利益的关係,在政治上和阉党走的更近一些,並不在打击范围內。 能够被牵连进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傢伙没看清局势,跟著清流党去混了。 政治站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项仕海选择加入清流党,本身对秦党来说就是一种背叛。 没有跟著落井下石,那就是大家顾念旧情。 奢望大家出手拉他一把,那就想多了。 “项师在御史台任职,应该是前些日子的弹劾,给自己招来了祸事。” 陈冀川忐忑的说道。 现在他可不敢提倒阉,厂卫在外面四处拿人。 被捕的朝廷官员上百,他这个举人在京师,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陈兄不必担心,项师吉人自有天相。 东厂抓了那么多人,总不能都给杀了。 没准嚇唬一番,回头就把人给放了。 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几位阁老不会坐视不理的,且先耐心等待。 回头我找人先去打听一下消息,看看项师被关在什么地方。 只要人不在詔狱,就可以安排人照料一二。” 见李牧尽挑好听的说,绝口不提营救之事,陈冀川也很无奈。 官场上是最现实的,当年那点儿香火情打听消息可以,再多就不能奢望。 阉党现在风头正盛,没有足够的利益,谁敢得罪啊! 內心深处,陈冀川第一次觉得恩师的收徒策略有问题。 传承衣钵,学业固然是首要因素,但人脉关係同样重要。 “那就劳烦李兄了!” 话刚说完,就见严书吏闯了进来。 “千户大人,大事不好,东厂番子过来了。 他们声称刚才有一名犯官余党进了千户所,让我们把人交出来!” 听到这话,陈冀川被嚇了一个半死。 他刚进来才一盏茶的功夫,东厂的人就找上门来。 明显是最近两天,他四处投递拜帖,设法营救项仕海的事情败露了。 一想起詔狱的恐怖传说,他的身体就忍不住颤抖。 “找犯官余党,让他们去大牢,那里面遍地都是。 我五城兵马司岂会有犯官余党! 算了,让他们在大堂等著,我稍后就到。” 作为一个好领导,李牧不准备为难小弟。 指望一名书吏顶住东厂的压力,实在是太过为难人。 “李兄,这……” 陈冀川很是忐忑。 既担心牵连到李牧,又怕李牧顶不住压力,把他交了出去。 “放心好了,东厂也必须讲道理,不能隨便拿人!” 李牧的安抚,不仅没令陈冀川放心,反而变得越发没底。 东厂在士林中的声誉太丑,陈冀川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人会讲道理。 …… “麦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愣著干什么,赶紧给麦公公看茶。 下面的人不懂事,麦公公请见谅。”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既然遇到的是熟人,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能够合作一次,就可以合作两次,宦官也是讲人情世故的。 “李大人,就甭客气了。 喝茶的时间隨时有,还是先办正事吧! 杂家的来意,想来你也清楚。 你又不是项仕海的学生,犯不著为他出头,把陈冀川交出来让我带走,事情就算结束了。” 麦庆虎说完,大堂內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东厂的情报果然厉害,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关係脉络给查清楚了。 不是我不给公公面子,只是我这同窗前脚刚进来,你们后脚就闯进来了,未免也太过巧合。 这究竟是缉拿犯官余孽,还是衝著我五城兵马司来的,怕是还有待验证。 据我所知,昨天晚上你们的人和东城千户所发生衝突,打伤了两个弟兄。 舞阳侯对此事非常不满! 对我们下了严令,凡涉及东厂之事,必须要有他的命令。 都是办差的,公公就不要为难小弟了。” 李牧熟练的祭出向上甩锅大法。 舞阳侯確实下过命令,只是內容到了李牧这里,略微发生了一丟丟改变。 “李千户,这是要拿国舅爷压我么!” 麦庆虎愤愤不平的说道。 外戚在大虞朝,嚇唬不了文官,也震慑不住武將,唯独能够给他们添麻烦。 “公公,这话可就过了。 大家都在为皇上办差,何来压不压的。传了出去惹人笑话是小,让上面觉得您能力有问题,那就麻烦大了。 有些事犯不著较真,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 第22章、矛盾转移大法 “杂家有事和李千户商谈,五十步以內,禁止任何人靠近!” 麦庆虎说完,一眾东厂番子纷纷退出大堂。 千户所的兵丁看了李牧一眼,见自家老大没有阻拦的意思,也纷纷识趣的退了出去。 隨著眾人的离开,原本紧张的对峙气氛,瞬间消散於无形。 “现在没人碍眼,总可以说了吧!” 麦庆虎没好气的说道。 两人之前的合作,虽然成功把锅丟了出去,但体验感一点儿也不好。 像陈冀川这种傻书生,不加掩饰的打听恩师被捕消息,根本逃不过东厂的眼线。 前面没有动手抓捕,那是为了钓鱼。 希望借这些人的手,把更多的清流党人拉下水。 阉党抓人,並不是外界想像中那样想抓谁就抓谁。 真要那么干,天下就乱套了。 哪怕是排除异己,也要先找一个合適的理由,再对其动手。 陈冀川无疑是失败的饵料,没有按他们的预想去拉清流党人下水,反而跑去向乡党求助。 这些人不在东厂的打击目標范围,自然没必要强行攀扯。 让南城千户所交人,完全是他临时起意,主要是想趁机敲打一下李牧。 可惜李牧不上套,开口就把他往舞阳侯那边引,搞得他完全没脾气。 舞阳侯的傲气,在京师都是出了名的。 想要核实真假,除非是自家厂公出马,不然连门都进不去。 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跑去自家厂公添麻烦,那是不想混了。 强行抢人,更不可能。 年轻的勛贵子弟遭受社会毒打少,遇到事情是真敢拔刀。 昨天东城那边的衝突,就是一名头铁的档头,遇上了一名暴脾气的憨憨百户。 弩箭、火銃都拿了出来,要不是高层介入快,就是一场大型火拼。 现在两个衙门还在扯皮。 甭管最终结果如何,带队的东厂档头,肯定前途无“亮”。 “麦公公,慌什么。 好事,从来都不怕晚。 马上就要结案了,想来最近抄家,您的收穫不小吧!” 听了李牧的话,麦庆虎瞬间脸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结案了?”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李牧的话明显是试探成分居多,他这一开口,就相当於直接承认。 “麦公公不用担心,我可没能力在你们东厂安插探子。 得出这个结论,完全是根据实际情况分析出来的。 忙活了这么多天,要抓的人,你们也抓了。 再闹下去,影响朝堂正常运转,陛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现在见好就收,分享胜利果实,才是最佳选择。 好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东厂抓了那么多人,肯定不能全部杀了。 那些大鱼就不说了,上面的人自有安排,我们没资格插手。 一些可抓可放的小鱼小虾,那就不同了,处理好了都是钱。 普通人蹲大牢,还可以让外面的家属打点。 你们东厂倒好,直接来个一锅端。 就算有亲朋故旧在外面,都不敢多问一句,太不近人情了!” 李牧似笑非笑的调侃道。 不是他胆大妄为,什么钱都想赚。 纯粹是大虞的政治生態如此。 五城兵马司这种衙门,除了正编官员朝廷发俸禄外,下面的书吏、兵丁、杂役都只能获得少量补贴,还是以宝钞形式发放。 京中生活成本高,下面的人也要生活。光靠朝廷拨款,早就把人给饿死了。 作为朝廷的忠臣,有困难自然不能甩锅朝廷,必须自己想办法克服。 同各地的衙门一样,经费严重不足的五城兵马司,同样有一套自筹经费的体系。 除了向商户、居民直接收费外,衙门的赎人业务,也是一笔重要收入。 以往紈絝子弟打架,只要没搞出大事的,都可以钱把人赎出去。 犯人的伙食费、住宿费、卫生费,也是衙门的创收手段。 在官场上,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不是没人试图改变,可资金缺口太大,朝廷承担不起。 以南城千户所为例,朝廷每年下拨的经费,只够部门运营经费的三成,还有七成需要自己想办法。 东厂把人送过来,一个铜板都没给,关押囚犯的成本都是千户所给垫付的。 千户所的钱都是弟兄们的辛苦钱,肯定不能白给,必须想办法找补回来。 “李千户,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麦庆虎略显迟疑的说道。 宦官六根清净,爱好相对简单。 只是上面没发话,他可不敢擅自做主。 “捞人的业务先不急,距离上面定性还有一段时间。 牢里的事,不能拖下去了。 千户所財力有限,要么你们东厂支付关押费用,要么我们自己想办法。 此事我会上报给指挥使大人,你们东厂的人吃肉,总不能连汤都不给我们留一口吧!” 见成功把话题带偏,李牧索性继续发挥。 明明是他不想交人,硬生生的变成了五城兵马司见东厂吃肉眼红,想进去分一杯羹。 “行了,此事杂家会上报的。 至於上面怎么处理,这就不是杂家能够做主的。 不过在上面做出决定的,杂家不希望出乱子,想来李千户也不想惹这个麻烦!” 说完,麦庆虎当即拂袖而去。 实在是太气人了。 现在东厂如日中天,只要亮出旗號,在京中是无往不利。 偏偏在一个小千户面前,接二连三的丟脸。 幸好把人打发了出去,不然他这些日子建立起来的威严,非得折损大半不可。 想起东城那位倒霉的同僚,麦庆虎决定暂时不和小儿计较。 …… 东厂番子离开,千户所再次回归了平静。 兵丁们的眼神中,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敬畏。 “李兄,大恩不言谢。 往后有什么需要,您儘管吩咐即可!” 陈冀川神色激动的说道。 刚才的经歷不亚於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旦进入东厂詔狱自己倒霉是小,还有可能牵连到家族。 “陈兄,你我之间的交情,无需说这些。 此事只是暂时告一段落,在风波结束前,还要委屈陈兄在千户所暂住。 陈兄稍待,等我去舞阳侯府一趟,回头再进行敘旧!” 人打发走了,善后工作还要继续。 刚才是吹出来的牛皮,现在必须想办法变成现实。 不然事情穿了帮,后面再想扯虎皮嚇唬人,就没这么容易了。 第23章、经验丰富的舞阳侯 司礼监。 打开名册资料,左光恩在上面勾画起来。越是忙碌,越是精神。哪怕一连工作几个时辰,他都不觉得丝毫劳累。 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名单上面的人,都是和他作对的。其中个別佼佼者,还曾指著他的鼻子痛骂过。 现在只要简单的勾上一笔,就能够让这些傢伙人头落地。不解气的话,还可以搞株连。 “本相標註好了,赶紧去落实吧!” 说完,左光恩放下手中的笔,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乾爹,您这么处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接过名册的青年太监,愤愤不平的说道。 前些日子双方爭斗最激烈的时候,清流党人可是恨不得把他们全部诛杀乾净。 那大阵仗,把许多太监都给嚇坏了。唯恐听信清流之言,给他们来个肉体毁灭。 现在局势顛倒,成为胜利者的宦官,肯定要进行报復。 左光恩勾画的处决名单,加起来才六名文官,还都是清流党中的边缘人物。对比他们预期中的报復,完全不是一回事。 “你们是知道的,本相这人最是心善。见不得那么多人去死,所以就选择了从轻发落。 只是他们犯下的罪名太大,不加以惩处,又不足以平息民愤。 罢了,本相就再多担待点儿。 乾脆再开开恩,让他们免於妻离子散之苦。 你们给挑选一个好地方,让他们举族迁徙过去。” 听了左光恩的回答,原本不解气的太监们,瞬间眉开眼笑。 杀死敌人,只能解一时之气。 哪有看著敌人每天生活在懊恼、后悔中,来的解气。 家族培养他们做官,是想要他们带著宗族飞黄腾踏,可不是让他们带著全族流放的。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真要是牵连全族流放。 曾经那些看著自己长大的长辈,一起玩耍到大的至亲手足,一夜之间都会变成敌人。 每天生活在族人的谩骂中,心態不崩都难。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种精神上的打击,比杀死一个人更加可怕。 有了这些活著的榜样,其他人想要和他们作对的时候,都必须好好想想,自己能否承担失败的后果。 “乾爹,不愧是能做宰相的人。 光这份肚量,就足以撑起几艘大船,远不是朝堂上那帮迂腐书生能比的!” 一番马屁拍下来,司礼监內的氛围变得格外温馨。 …… 舞阳侯府。 阐述完筹款大计后,李牧就静静等待舞阳侯的回覆。 这位指挥使上司,他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关於此人的传闻却听了不少。 傲气、霸道、专横、无能、贪婪,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词。 舞阳侯的人品如何,李牧不得而知。不过能够坐稳指挥使的位置,就证明他绝不是外界传闻中那么废物。 远的不说,光五城兵马司中的那几位副使,就时刻想把他拉下马。 在权贵子弟云集的地方,光背景已经不够用了,还必须表现出足够的手段。 就比如李牧自己,担任南城千户以后,大家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心里还是不怎么服气。 没有闹出变故来,全靠他会做人。上任之后完全不折腾,没有损害大家的利益。 在面对东厂番子的时候保持强势,除了想保住同窗外,也是存心在手下面前展示手段。 “你小子,还真不安分啊! 不过东厂既然借用了五城兵马司的地盘,那么我们从中分一杯羹,也是应有之义。 此事我应下了。 具体怎么操作,我不过问。只要不闹出乱子来,你可以自由发挥,事后给我上缴五十万两白银即可。 別给我讲价,其他几个千户所一样要上缴经费。 这些钱也不是我一个人拿的,除了留下衙门的运转经费外,还得给陛下留一份。” 舞阳侯的回覆,让李牧明白这位为啥能压著一眾勛贵子弟,坐稳指挥使的位置了。 在搞钱的时候,知道先给皇帝留一份,那好感度还不蹭蹭往上冒。 就算惹出了麻烦,看在钱的份儿上,皇帝也要帮这位好舅舅多担待几分。 “侯爷,不是卑职推諉。 入狱的犯官,都被厂卫抄了家。进入阉党口袋的钱,肯定不会再拿出来。 以厂卫的作风,少不了一番严刑拷打。 清流党人没几个硬骨头,面对詔狱中的酷刑,很少有人能招架的住,藏的有钱也交了出来。 往日里的亲朋故旧,愿意钱赎人就不错了。价格开的太高,买卖就黄了。 何况拿到钱后,还要分那帮东厂番子一份,最后有多少收穫,谁也不知道!” 李牧忍不住叫苦道。 要价实在是太高了,难怪同僚们对这位印象不好。收入是有限的,上面人拿的多,下面人拿的自然少。 倘若人是五城兵马司抓的,別说区区五十万两,就算是五百万两,他都有把握榨出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最肥的肉被別人给吃了。他们掺和进去,顶多喝一口汤。 “你呀,还是太嫩了。 就算这些犯官家產被抄了,现在兜里没钱,难道他们那些亲朋故旧、同窗、座师们也没钱么? 为了替清流党办事。他们可是差点儿连命都丟了。若是连一笔买命钱都不肯出,未免也太令人寒心。 倘若真不掏钱赎人,那就让他们攀咬几个进来。长时间在一起共事,相互之间不可能一点儿把柄都没有。 据我所知,这些人除了明面上的產业外,在暗地里还占了不少乾股。 查一查,同他们关係亲近的商贾。直接上门开罚单即可,不愿意掏钱就送他们去詔狱!” 舞阳侯传授的搞钱之法,让李牧大开眼界。 难怪这些人出事后,有那么多人冒著得罪阉党的风险,在背后找关係运作。 往日里的交情,顶多发挥了百分之十的作用。更多还是怕这些入狱的人破罐子破摔,什么事情都往外说,把他们也给牵扯进去。 招数確实损了一点儿,不过顶在前面背黑锅挨骂的是阉党。作为牵线的中间人,五城兵马司无非是拿著他们的钱,办了他们的事。 “多谢侯爷教诲,卑职明白该怎么做了!” 第24章、士子闹事 离开了侯府,李牧没急著返回千户所,而是直接选择提前下班。 舞阳侯答应了,不等於业务就能够立即展开,还要东厂那边肯配合才行。 事实上,但凡东厂的名声稍微好点儿,这笔业务都轮不到李牧插手。 需要五城兵马司当中间人,很大程度上是东厂信誉太差。 大家怕前脚交钱,后脚就被惦记上。 赎人业务,五城兵马司看似赚取的是中间费,实际上赚的是信誉背书费。 上赶著的都不是好买卖。 在东厂给出正向反馈前,他不会採取任何行动。 倘若表现的太急切,那帮贪婪的傢伙,报出一个天价赎金,业务就没法做了。 “打倒阉党!” “打倒阉党!” “打倒阉党!” …… 顺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学子高举孔圣人的牌位,喊著口號向皇宫方向走去。 “调头,绕路!” 李牧当机立断对家丁吩咐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理智告诉他,事情要糟。 眼前的这群士子,明显是被人鼓动起来的。 公然叫囂著打倒阉党,完全是在挑战宦官集团的底线。 倘若放任不理,阉党刚刚建立起来的威势,瞬间就会消散於无形。 没有了畏惧,原本沉寂下来的清流党人,必然再次活跃起来。 此消彼长之下,阉党在朝堂上的优势,很快就会变成劣势。 无论如何,宦官都不会让事情闹到皇帝跟前。 李牧可不认为,因为担心对士子下手影响太过恶劣,阉党就会坐以待毙了。 估摸著此时厂卫的人马已经集结,要不了多长时间,街上就会血流成河。 內心深处,同情了一番这些被欺骗的学子后,他很快就恢復了理性。 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上一次士子高举圣人牌位,向皇帝请愿,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 事后皇帝大怒,朝堂遭到清洗,参与各方被杀的人头滚滚。 眼前这一幕,明显是不吸取教训。 事情闹到这一步,原本要结束的党爭案,多半会搁置下来。 后续掀起的舆论风暴,定会把阉党送上风头浪尖。 如果清流党人推上一把,反阉浪潮很有可能会从京师蔓延到地方。 朝堂爭斗他们落入了下风,到了地方上就不一样了。 拥有广泛士绅基础的清流党人,在自家的老巢,可不会惧怕阉党。 理顺了思路,李牧对捣鼓出这一切的傢伙產生了深深的厌恶。 为了权力斗爭,把一群懵懂的学子送上绝路。 倘若这种没底线的人走上权力巔峰,对大虞王朝绝对是一场灾难。 …… “愣著干什么,赶紧给我抓人!” 带队赶来的左天军,向手下怒斥道。 最近这段日子,东厂可是出尽了风头。 就连老东家锦衣卫,现在都只能跟在他们后面听命行事。 哪怕是朝廷大员,他们也是说抓就抓。 逮捕的官员都上百,岂会畏惧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公公,他们手中拿著从文庙请出的圣人牌位。” 身旁的锦衣卫百户提醒道。 大虞朝以儒治天下,孔圣人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有非常尊崇的地位。 “大胆! 见了圣人牌位,尔等还不下跪!” 领头的书生抢先说道。 圣人牌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好不容易才震慑住了这些兵丁,可不能让这些人反应过来。 “呵呵! 哪来的圣人牌位,杂家怎么没有看到? 你们谁看到了,和本公一起去詔狱中聊聊。 是你? 还是你? 又或者是你?” “没有!” “我没看到!” “我也没看到!” …… 被点到的倒霉蛋,急忙表示自己啥也没看到,唯恐被抓进了詔狱。 “滚吧!” 听到这个声音,围观看热闹的眾人,纷纷四散而逃。 “愣著干什么! 大家都没有看到圣人牌位,定是有妖人作祟,还不赶紧拿下这些妖孽!” 好好的一群士子,到了左天军口中,硬是被胡搅蛮缠成了妖人。 指鹿为马玩到这份儿上,原本心怀畏惧的眾兵丁,一下子恢復了胆气。 见到这一幕,一起过来请愿的书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阉党的无耻,让他们的计划沦为无用功。 “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泄了气的一眾书生,瞬间四散而逃。 “回来!” “快回来!” “不能跑!” …… 大难临头各自飞。 任凭领头的书生如何吶喊,依旧改变不了局势。 声势浩大的请愿行动,变成了一场闹剧,被捕的书生可就惨了。 “啪!” 一鞭子抽出,领头的书生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实在是太疼了,这和他预想中的画面完全不一样。 “全部带回去严加审问!” 左天军得意的下令道。 这么大的事,就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回去肯定少不了好处。 …… 御史台。 “大人,到点了!” 听到同僚提醒,满怀心事的左都御史岳树峰,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都到了这个点,按理来说,消息早该传过来了。 “哦,你们先走吧! 我还有点儿公务没处理完,需要多留一会儿。” 说话间,岳树峰装模做样的拿出一封公文,当场翻看了起来。 眾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退了出去。 最近这些日子,御史台衙门成了被捕重灾区,岳树峰的亲信更是纷纷入狱。 能够安然无恙的官员,要么和他这个左都御史不对付,要么就是混日子的老油条。 前面御史台大张旗鼓的弹劾阉党,他们都是跟风凑数的,尽挑鸡毛蒜皮的小事拿出来说。 比如说:弹劾谁谁谁,某天迟到早退一刻钟。 又比如:弹劾某人某天衣衫不整,官服上有几道摺痕。 或者是强行找茬,弹劾某人走路步伐不规范等等。 这种技术性弹劾,就算弹劾对象是左光恩本人,司礼监也不会截留,而是第一时间送到皇帝面前。 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错,即便是皇帝要处罚,也是不痛不痒的罚俸。 对宦官来说,这些弹劾有利无弊。 不仅能够展示的自己的胸襟,还能让皇帝知道,他们没有堵塞言路。 第25章、帝王权术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岳树峰,刚起身准备离开,就被闯进来的东厂番子挡住了去路。 这一幕太熟悉了。 前些日子他的亲信,就是这样被抓走的。 “岳大人,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为首的太监用嘲讽的语气说道。 任你往日地位多么显赫,一旦落入他们东厂手中,立即沦为阶下囚。 “混帐! 本官乃当朝左都御史,岂是尔等宵小之徒可以拿捏的! 就算要问罪,那也要经內阁和陛下批准。” 岳树峰不屑的怒斥道。 作为正二品的高官,手握大虞朝嘴炮战力最彪悍的御史台,权柄已经能够比肩六部中排名靠后的尚书。 前面党爭那么激烈,火都没有烧到他的身上,那是大虞有刑不上大夫的潜规则。 把歷史书往前翻,左都御史在古代的称呼就是御史大夫,正好属於拥有特权的那一波。 “岳大人息怒,我们这次过来不是问罪,而是有一件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 並且还是一件谋逆大案!” 青年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底线突破过一次,就可以突破第二次。 普通的罪名,確实奈何不了位高权重的左都御史,但谋逆例外。 纵观大虞朝被杀的二品以上大员,基本上都和逆案有关。 有没有人谋反不重要,关键是阉党现在需要一场逆案,给清流党人沉重一击。 “你……你们这是陷害忠良!” 岳树峰被气的脸色铁青,说话都没有之前那么利索。 谋逆,这种罪名谁沾谁死。 他承认自己干过的破事確实挺多的,其中不少都损害了国家利益,但绝对没有想过要造反。 “岳大人,这话可不兴乱说。 我们只是请您配合调查,可没有说你参与谋逆,何来陷害一说?” 青年太监的话,把岳树峰气得直跺脚。 嘴炮从来都是他的强项,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还能被別人简单的几句话搞破防。 詔狱,那鬼地方是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了。 甭管有多清白,只要人进去了,定什么罪名完全由人家说了算。 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几位阁老和皇帝。 这些人只要开口,东厂就不敢对他动大刑,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 脑海中盘旋了一圈,岳树峰的幻想隨即破灭。 內阁中的五名阁老,清流党和阉党各自占据两席,还有一位是中立派的。 阉党和中立派的阁老,肯定不可能下场救他。 自家派系的庞阁老,此刻正昏迷不醒。 甭管是真昏迷,还是在装病,人家既然跳出了风暴旋涡,就不会再卷进来。 清流党中另一位阁老,因为前两年的入阁之爭,双方產生了矛盾。 这种时候不对他落井下石,那都算顾全大局。 指望人家赌上政治前途,伸手拉他一把,明显不可能。 几位阁老不会出手,皇帝更奢望不上。 想想他在担任左都御史期间,上了多少骂皇帝的摺子,就知道天元帝对他是啥印象。 …… 皇宫中,左光恩正跪在地上向天元帝请罪。 白天的事情,东厂应付的看起来很得力,实际上依旧留下了不少隱患。 “指鹿为马”压下了士子请愿,没有闹出大乱子。 原本是大功一件,怎奈这玩意儿本身就是犯忌讳的存在。 后面抓捕岳树峰,手段更是粗暴。 御史台的官员,被他清空了三分之二,连左都御史也给拿下了。 人均任务量翻三倍,还要收拾同僚留下的烂摊子。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御史台都別想正常工作。 这种层次的打击,早就超过了党爭的范畴。 “哼!” “你的胆子不小嘛,朕的御史台都被你给折腾残了。 现在连左都御史都敢抓,是不是再过些日子,你连尚书阁老也要一起请进詔狱?” 天元帝看似火气很大,却没有真的发怒。 搅乱別的衙门,会危害江山社稷。搞残御史台,正好让他耳朵清静几天。 倘若想要阻止,他早就介入了。不至於等东厂把左都御史抓进詔狱之后,才把左光恩叫到跟前训斥。 “陛下,奴才冤枉啊!” “那帮御史白拿朝廷的俸禄不说,还整天不干人事。 奴才抓的人,不敢说全部罪该万死。 可按照《大虞律》处置,把他们全部拉出去砍了,绝对没有冤枉的。 这些人明面上以道德君子自居,背地里却干著结党营私的勾当,实乃我朝的第一大毒瘤。 奴才查到的赃款现银,就高达四百余万两。 另有黄金二十余万两、田產二百八十余万亩,商铺房產上万,各类古文字画、奇珍异宝无数。 司礼监初略估算了一下,把他们交代的赃款全部收缴起来,总价值不低於朝廷一年的收入。 就凭他们那点儿俸禄,就算干上三千年,也积攒不了这么多財富啊!” 听了赃款数字,直接把天元帝搞得没了脾气。 早知道这些人如此能贪,他就该早点儿把宦官放出去,也不必长时间遭受財政匱乏之苦。 “起来吧!” “难为你了光恩!” 天元帝缓和了语气说道。 有了这些钱,朝廷面临的外患难题,直接迎刃而解。 別看辽东败的厉害,只要手里有钱,完全可以再拉一支军队出来。 大虞军队的战斗力一直都是和钱粮掛鉤的,只要把钱给足了,战斗力就能够蹭蹭往上冒。 赃款数字如此庞大,主要源於东厂办案,没有区分合法財產和非法財產的习惯。 甭管是犯官的祖业,还是乡邻掛靠在其名下的土地,到这里都变成了赃款。 巨额的赃款,成了锤死这帮犯官的有利证据。往后就算有人想要帮他们翻案,巨额赃款也是绕不过的坎。 天元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的內幕,但架不住財帛动人心。 铁案就铁案好了。 牺牲一群只会搞党爭的贪官,挽救濒临破產的帝国財政,怎么看都是值得的。 皇帝嘛,该糊涂的时候就必须糊涂。 反正事情是宦官乾的,赃款又进了国库,和他这位皇帝有什么关係。 “陛下,这些都是奴才该做的。” 知道这一关过了,左光恩鬆了一口气。 第26章、击破 直接从御史台抓人,衙门的兵丁僕役都是目击者,保密自然无从谈起。 左都御史被捕入狱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百官中传开。 稍微有点儿政治头脑的都知道,阉党再一次打破常规,这是要出大事的徵兆。 镇远侯府。 刚向自家叔父诉说完白天发生的事,就收到岳树峰入狱的消息。 “左都御史被捕,这朝堂是越来越热闹了,你怎么看?” 李原笑呵呵的问道。 刚开始李牧进府,他只是觉得自家侄子有培养潜力,单纯想推上一把。 后面隨著李牧能力不断展现,李原意识到这个侄子不是池中之物,隨即加大了投资力度。 为了培养李牧的政治能力,更是时常拿朝堂上的事进行考教,不时还传授一些做官的技巧。 豪门世家除了关係背景外,这些看不见的官场经验,同样是核心竞爭力。 单纯靠自己摸索,没有十年八年的官场锤打,很难把其中的脉络。 “叔父,岳大人突然被捕,很可能和圣人牌位案有关。 白天东厂採取强力手段强压下来,指鹿为马的操作嚇坏了一群书生,却难挡悠悠眾口。 此时拿下左都御史,正好让御史台群龙无首。 后续清流党人就算反击,少了御史台这个炮仗,攻击力也会削弱三分。” 李牧淡定的分析道。 白天宦官的操作,他著实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迅速平息书生请愿,肯定是没有毛病的,唯独指鹿为马的骚操作令人无语。 这个成语的开创者,可是顛覆了一个大帝国。 当街进行效仿,让皇帝怎么想。 就算现在不发作,心里也会忍不住猜疑。 朝中文武被猜疑,皇帝想要把人搞下去,还要精心布局。 操作稍有不慎,就会被史书骂的狗血淋头。 宦官不一样,他们的权力全部来自皇帝的信任。 一旦信任丧失,再显赫的地位,瞬间都会化为乌有。 “分析的不错,不过这些都是表象。 满朝文武中,岳树峰的能力绝对能排名前十。当年整顿漕运,他的表现可是惊艷了很多人。 可惜这傢伙进京之后,很快就被权力迷失了双眼。尤其是上一次入阁失败后,他就像是发了疯一样。 为了在庭推中占据优势,他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光指使御史疯狂弹劾、抹黑竞爭对手,连陛下都成了他刷声望的对象。 政绩不缺,声望也有了。 按理目前的形势发展,岳树峰入阁只是时间问题,哪怕陛下也拦不住。 正是因为优势太过明显,反而成了他的取死之道。 陛下不想看到一个拿他开涮的人入阁。 先例一开,往后大家都跟著效仿,日子就没法过了。 首辅上了年纪,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 三个月前就递交了辞呈,陛下担心朝堂平衡被打破,极力把他挽留了下来。 甭管陛下怎么挽留,首辅终归是八十多岁的人,变动也就最近一两年的事情。 四位阁臣都在积极准备著,谁也不希望內阁中出现一位声望特別高的同僚,增加更多的变数。 担任左都御史期间,岳树峰一直都是反阉急先锋,阉党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后快。 就算没有圣人牌位案,阉党也会用其他罪名把他搞下去。” 李原摇了摇头说道。 在朝堂上,左都御史原本是一个很超然的岗位。 手握御史台,拥有监察朝廷百官之权,只需要对皇帝负责。 按常理来说,在这种关键位置上,岳树峰应该是各方爭相拉拢的对象。 结果因为太过著急成为棋手,不知不觉中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叔父,岳大人终归是朝廷的二品大员,阉党真敢给他扣上谋逆的罪名?” 李牧略微迟疑的问道。 高端的政治斗爭,与他生活离的太远了。哪怕两世为人,这也是第一次直面高层博弈。 “不是他谋逆,就是清流党中的某位阁老谋逆。 党爭进行到现在,需要一名有份量的大臣祭献,才能够画上一个句號。 岳树峰跳的太活跃了,纯粹是自己折腾死了自己。但凡是他学习庞阁老几分,都能够全身而退。 且安心等著吧,最多三天时间,此案就会定性。 阉党不会给清流党人留下营救时间的,这次岳树峰必须死!” 李原嘲讽说道。 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对岳树峰没有任何好感。没准私底下还发生过摩擦,毕竟御史弹劾勛贵,那也是日常操作。 …… 午夜时分,在外宣布处於昏迷状態的庞阁老,此时正对著月亮惆悵的喝著小酒。 同为浙党在朝堂的领袖,他对岳树峰的感情最是复杂。 原本是准备把岳树峰当做政治接班人培养的,却因为各种原因,现在不得不捨弃这位浙党中生代。 “阁老,您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朝堂局势风云变幻,岳大人现在又含冤入狱,大家都等著您主持大局呢!” 一旁的白衣书生开口劝说道。 装病是一回事,真病又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庞阁老在关键时刻装病避祸的做法非常怂。可擅长装怂的他,再一次成功的躲过了危险。 “严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该出手救树峰的? 现在只要我开口,阉党就不敢对他严刑逼供,那么事情就有迴旋的余地。” 庞阁老自嘲的问道。 “阁老,您有自己的考虑。 岳大人含冤,主要是阉党的人太过卑鄙。连指鹿为马都敢干,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严先生急忙解释道。 有些事想想可以,万万不能说出来。 连朝廷正二品大员左都御史、浙党的二號人物,都可以沦为弃子,何况是他一介幕僚。 “严先生,这次你可算错了。 要树峰死的可不光是阉党,还有皇上和诸位阁老,那帮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勛贵,也是幕后推手。 这么多人都想他死,你觉得我能够保下他么?” 庞阁老的话,把严先生嚇得冷汗直冒。 这些话可不兴说,更不是他应该听的。 身份地位没上去前,知道的讯息太多,那是会死人的。 “瞧,把你给嚇的! 没你想像的那么严重,无非是朝堂需要平衡。 倘若浙党出现两位阁臣,再整合了清流党,呵呵……” 第27章、高效的东厂 詔狱。 见岳树峰被押送进来,苦苦坚持的一眾清流党人,纷纷露出绝望的表情。 本轮党爭的带头大哥入狱,標致著清流党人在朝堂爭斗中全面失败。 哪怕清流党在朝堂上还有两名阁老,在地方上还有无数的乡绅官员支持,都改变不了失败的结局。 尤其是被忽悠的那群士子,他们可是最后时刻,自己跳进来的。 本以为能够打倒阉党、拨乱反正,贏得未来二十年的仕途,没想到开局就团灭。 自己丟掉小命是小,可怕是连累全家跟著受罪。 內心的折磨,比肉体的疼痛更加可怕。 如果不是身体被捆绑著,估摸著又是一个詔狱自杀之夜。 作为正二品大员,岳树峰的待遇明显要高得多。 住著宽敞的单间,拥有乾净的被子,室內还放著一张四方桌。 刑具枷锁啥的,更是不会加身。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千年传统——將相不辱。 享受著特权,岳树峰的心里却不是滋味。 想他逾弱冠之年便高中进士,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入仕之后,也曾忧国忧民,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不惜和权贵为敌,撕破了笼罩在运河沿岸的阴影——漕帮,开创了漕运新局。 被两代君主倚重,壮盛之年就官至左都御史。 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后,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敢为天下人开太平的少年就死了。 只有沦为权力奴隶的岳树峰。 整日忙著爭权夺利,道德底线一再被突破,道路也是越跑越偏。 一著不慎,倒在了向权力衝锋的路上。 “岳大人,住的可还舒服?”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岳树峰强自镇定下来,儘可能保持最后的尊严。 “托左公公的福,暂时还没有死!” 说话间,岳树峰拖著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同左光恩进行对视。 “没死就好! 大家都是体面人,那么本相也不废话了。 这些是东厂搜集到的罪证,你看看哪些地方需要修改补充。” 听了左光恩的话,岳树峰嘴角不屑的一笑,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按照律法,要给正二品大员定罪,需要经过三司会审。 党爭闹的满城风雨,阉党现在需要儘快结案,不可能按部就班的走程序。 审问的重任,就只能左光恩亲自来完成,其他人不够这个资格。 “陛下,让你来的?” 岳树峰苦涩的问道。 儘管知道答案会令人失望,他依旧抱有一丝幻想。 “本相这次过来,不光代表陛下,也代表了內阁。 圣旨在这里,上面附有內阁大印,岳大人可自行选择查看。 陛下顾念旧情。 按陛下的意思,如果岳大人肯老实交代,那么这封圣旨就不必取出来了。” 岳树峰没有理会左光恩的话。 整理一下衣冠之后,恭敬的接过圣旨,小心翼翼的打开。 半晌功夫后,苦涩的合上了圣旨,仿佛整个人都被抽乾了精气。 “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劳烦左公公代我向陛下请罪,是臣岳树峰辜负了他! 其他的事情,公公看著办吧!” 不是岳树峰怂,实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处理他的问题上,內阁和皇帝达成了一致,根本不存在翻盘的可能。 主动配合,那就按查到的罪名,给他进行定罪。 继续折腾,他就要成逆党了。 前者自己倒霉,可能会牵连到家人。 后者直接九族消消乐,这个选择题很好做。 “岳大人此举功德无量,这詔狱中很多人都会因为你的决定而活命,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放心好了,你请罪的话,本相会一字不落的带给陛下。” 左光恩笑呵呵的说道。 活人无数是真,感激肯定是不用想。 等到最终处理结果出来,估摸著眾人恨不得生食了他。 没搞成逆案,那是天元帝担心政治影响太过恶劣,希望能够低调处理。 擅长揣摩圣意的左光恩,肯定不会和皇帝对著干。 正好借这件事,让朝中百官知道,他左某人也是讲规矩的。 前面掀翻桌子,那是有人先不遵守规则。 …… 次日清晨,刚抵达千户所衙门,李牧就收到了一份买命报价清单。 光这份效率,就证明东厂绝非普通衙门能比。 清单根据官员职位、出身、任职时间的不同,给出了不同的报价。 不过这些钱仅限於买命,罪还是要治的,收了钱东厂保证人能够活著抵达流放地点。 除了部分官员被上面指定流放地点外,其他犯官只要肯钱,流放地点也可以自己挑。 “麦公公,你们的效率真高,该不是提前就做好了吧!” 李牧笑呵呵的调侃道。 东厂表现的这么积极,报价还不高,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理论上来说,只要钱给到位,被捕入狱的犯官都可以被判流放。 这一点儿也不科学,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党爭。 “李大人,好奇心不要那么重。 发財的机会送给你了,能够赚多少,那都是你的本事。 左相他心善,不忍心大肆杀戮,才给了这么一个机会。 对了,判决结果三天后就会出来。 想要运作的就抓紧,別等到结果公示后,再想找关係,那可就晚了!” 麦庆虎不耐烦的说道。 上面突然决定不杀人,全部改为流放,东厂內部都嚇了一跳。 原本大家还想劝劝左相的,结果得知是皇帝的意思,眾人瞬间打消了杀人立威的念头。 人都不杀了,那买命钱就相当於白捡,不赚白不赚。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东厂內部连夜赶製一份报价清单。 “公公,既然流放地点可以选,那么家属中意外病故几人,想来也不难吧?” 李牧试探性的问道。 直觉告诉他,东厂的诡异表现,肯定有问题。 “那是另外的价钱,倘若想要新身份,还得继续加钱。 如果是被牵连的远支,直接从名单上剔除,也不是无法商量!” 似乎意识到失言,麦庆虎狠狠的瞪了李牧一眼,仿佛在警告他说別搞事。 “多谢公公指点,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28章、拉人下水 送走了东厂的人,李牧当即吩咐手下放出了消息。 这种大买卖,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还要藉助同僚们的人脉。 至於套出来的內幕,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说出去。 谁知道这是阉党的谋划,还是皇宫中那位的布局。 大虞朝廷穷,光正常的財政收入根本无力维持帝国运转。推进改革的阻力又太太,那就只能先搞点儿偏財救急。 相比向民间加征赋税,搞几个不长眼的贪官,破坏力明显要小得多。 …… “李兄,你的意思是只要出钱打点,恩师就能够出来?” 陈冀川不確定的问道。 尚未科举入仕,对官场的了解非常有限,脑子相对单纯。 “当然不可能! 项师可是阉党的眼中钉,好不容易把他拿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把他放出来。 不过那帮阉党最是贪婪,只要钱给到位,保住性命还是不难的。 哎,主要是项师太过照顾乡邻。 名下多了几万亩田產,远超朝廷规定的免税额度,被阉党定义为了赃款。 倘若进行翻案,掛靠田產的民眾都要受牵连,並且藏匿土地的罪名也不比贪腐小。” 李牧委婉的提醒道。 同窗一场,他可不想看到陈冀川一头扎进死胡同,继续在案子上死磕。 大虞朝的官员,没几个经得起查。 项仕海自然不例外,进入詔狱后,很快就吐露了一大堆犯罪事实。 没直接说他是大贪官,那就是在照顾同窗面子。 “李兄,你是知道的。 项师一家都被抓了,家產也被东厂查封。 若是在关中老家,还能找人凑凑。 可这里是京师,携带的盘缠本就不多,根本凑不齐这笔款子啊!” 陈冀川一脸为难的说道。 终归是年轻人脸皮薄,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借钱。 “陈兄尚未入仕,不知道官场的规矩。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项师入狱可不单是因为自己,而是了为了清流的反阉大业。 他独自扛下了阉党定的所有罪名,也没有吐露其他人出来,这种精神最是令人佩服。 营救之事大家无能为力,善后之事这些人总要出一把力。 这样好了,今天晚上我安排你冒充丁役,偷偷去詔狱和项师见一面。 到时候他自会交代,谁能帮忙出这笔钱!” 事实上,李牧不想挑明话题的,怎奈自己的这位同窗是官场小白。 项仕海確实落马了,可正是因为落马,他的话才变得更有份量。 或许没有办法帮人升官发財,但绝对可以拉人下水。 不需要栽赃陷害,光把他知道的讯息吐露出来,都有一大帮子人跟著倒霉。 很多时候官官相护,並不是大家多么重视阶层荣誉,更多的是互相手中都有把柄。 伸手拉別人一把,也是在拉自己。 “多谢李兄指点!” 陈冀川满脸感激的说道。 真心不容易。 前面奔走那么多天,都没有找到半点头绪,还差点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到了李牧这边,终於有了解决之法。 虽然没能把恩师捞出来,可能够从詔狱中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幸运的。 尤其是当日东厂的人找来,李牧为了保他还和那帮人对上了。 最后那帮番子离开时脸色多难看,他可是亲眼目睹的。 事后怎么善后的他不知道,反正在陈冀川看来,肯定是付出了代价的。 接著又找人四处运作,为营救恩师项仕海奔走,妥妥的好同窗。 “好了陈兄,你我客气什么。 我的身份不便出现在詔狱,见了项师代我向他问一声好。 顺便告诉他,阉党会在三天內结案。 要是有厉害的人脉关係,赶紧利用起来,没准能够脱罪!” 脱罪是不可能的。 真要有能够压制阉党的人脉关係,项仕海也不用进詔狱中受苦。 真相往往最伤人,漂亮话才是大家最喜欢听的。 一个项仕海不值得他费这么多心思,关键是业务想做起来,就必须先开一个好头。 被厂卫招待过的文官,此时就如同溺水的人,一根稻草飘到跟前都要奋力抓住。 活著就有希望。 歷史上许多名臣,都有贬官流放的经歷。 他们的情况无非是更惨一点儿,直接被搞成了白板。 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们能够活到阉党倒台,清流党人重新掌权,就有可能被赦免。 倘若和掌权者关係不错,一口咬定是阉党栽赃陷害,直接翻案也不是没有希望。 李牧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些绝望中的人带去希望。 主要是搞钱压力太大了。 东厂的赎金不能少,人家內部参与分钱的人多,少了容易出变故。 舞阳侯这个老大能扛事,但也能要钱,开口就是五十万两白银。 千户所还要预留一部分经费,作为下半年的衙门预算,下面参与执行的官员也要分一份。 不多拉点儿人下水,业绩真心完不成。 纯粹靠亲朋故旧,再好的交情,也是有价的。 肯拿出几十两的是故旧,能费几百两打点的是亲朋,愿意上千两运作的是至交。 肯拿出几万两、十几万两,甚至更多钱来捞人的,不是老父亲,那就一定是被逼的。 单纯几个官员拿不出那么多钱,若是分摊到整个清流党身上,那就问题不大了。 同僚队友,就应该同甘共苦,哪有光让別人衝锋陷阵的。 …… 午夜时分,从詔狱中出来的陈冀川,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实在是太残酷了。 詔狱,就宛若十八层地狱。 拔舌、剪刀、铁树、铜柱……这些地狱传说中的刑具,那是应有尽有。 一个个威严十足、霸气外露的官员,进了詔狱之后就沦为了案板上的肉。 再一次见到项仕海,他都没把人认出来。 “陈公子,千户大人吩咐了,今夜甭管你要去哪里,兄弟们都会把你送到地方。 不过现在是禁宵时间,除了我们五城兵马司的人,锦衣卫也会出来巡逻。 马车动静太大,容易惹来麻烦,劳烦你和我们多走几步。” 听了兵丁的话,陈冀川暗自叫苦。 刚刚在里面受了惊嚇,他现在的状態真不怎么好。 “劳烦前面带路,我先去……” 第29章、敲诈 找对了路子,报上了项仕海的大名说明来意后,陈冀川受到的待遇和之前截然不同。 面对热情过分的主人,他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態炎凉。 “贤侄,从詔狱中过来,东厂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王少丰关心的问道。 东厂的威名,最近响彻了整个京师。朝中文武百官,就没有几个不怕的。 当得知陈冀川刚从詔狱中走出来,还带来了项仕海的口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托王大人的福,学生此行还算顺利。东厂番子儘是贪婪之辈,只要打点到位,进去一趟还是不难的!” 陈冀川的回答,让王少丰很是尷尬。 作为和项仕海一起的同科进士,两人之间的关係一直不错,就连项仕海加入清流党都是他引的路。 作为政治盟友,在得知项仕海被捕入狱后,他不仅没有想办法出手拉一把,反而第一时间做了切割。 遗憾的是这种切割,仅限於划清政治上的界限。在此之前两人合伙乾的破事,可没办法直接揭过去。 本来是互相的把柄,现在变成了单方面约束。进了詔狱的项仕海可以不在乎增加几条罪名,但在岸上的王少丰不行。 正五品的官职,在京中丝毫不起眼,但他担任的是户部下属浙江清吏司郎中,在外界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头“大司度”。 负责的浙江財税徵收、支出审核,妥妥的核心实权岗位。省內各级官员进京,都少不了他的一份“书帕”。 “钱途”和“前途”都很广阔,可不能被牵连进去。 “项兄的情况还好吧?” 王少丰询问道。 项仕海的死活,他並不关心。官场是最现实的地方,哪怕此前是至交好友,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条件允许的话,他不介意伸手拉一把。现在两党斗法到了白热化阶段,明显不是他一个郎中能掺和的。 救不了人,项仕海就成了一个不稳定因素。 知道的秘密太多,隨便交代点儿出来。就能够把他拉下去陪葬,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恩师的情况非常糟糕,那帮阉党就是畜生,居然对他进行严刑逼供!” 陈冀川愤愤不平的说道。 身份决定立场,大虞朝师生关係是仅次於父子、兄弟的存在,儒家文化讲究亲亲相隱。 甭管项仕海是否犯罪,作为弟子他都必须摆正立场。 抢救项仕海,就是在抢救他自己的政治资源。 即便这笔政治资源马上就要过期,那也有不小的价值。 “该死的阉党,居然敢如此对待项兄! 贤侄放心,此事我肯定不能坐视不理,定会想办法还项兄一个公道。 等庞阁老甦醒,我立即將事情上报给他,到时候一定让阉党付出代价。” 听了王少丰义愤填膺的话,陈冀川先是一阵感动,隨即就发现了不对劲。 饼画的很大,可是看得见,摸不著啊! 庞阁老的病什么时候能好,谁也不清楚。 自家恩师的案子,三天之后可就要定下了。 一旦判决结果公开,再想进行捞人,难度增加了十倍不止。 “王大人,恩师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那帮阉党又不断逼著他招供,想要牵连更多的人进去。 我这做学生的无能,没有能力替老师翻案。只能想办法贿赂阉党,先保住恩师的命。 怎奈囊中羞涩,携带的盘缠已经耗尽,餵不饱那帮饿狼!” 说完,陈冀川期待的看著王少丰。 在狱中的时候,项仕海亲自告诉他,缺少钱財打点,找眼前这位就对了。 “贤侄,阉党的人最是狡诈,你確定送了礼,就能够保住项兄么?” 王少丰略显迟疑的问道。 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破財免灾。可身体的本能,又表现出了抗拒。 要从阉党手中捞人,费的钱財绝非一星半点儿。最坑的是这帮傢伙前脚收钱,后脚就可以突然翻脸。 钓鱼执法的事情,东厂干得多了。 “王大人放心,这次我找了可靠的中间人,寻了一大人物出面说和,阉党也要给几分面子。 就算中间发生了变故,也不会牵扯到您身上。若是不放心,就当今夜我没来过您府上!” 听陈冀川的话,王少丰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种时候把人打发走,搞不好明天他就要去詔狱,同项仕海作伴。 “贤侄別急,需要钱財的话,我还是能够想想办法的。 不过你总得让我知道中间人是谁,出面说和的大人物是谁,上下打点一共需要多少钱吧?” 王少丰强忍著肉疼说道。 为了积攒点儿家业,他在户部郎中的位置上,一干就是整整五年。 中间有好几次升职的机会,都被他主动给婉拒了。 钱捞了不少,自己却是一两银子也没敢拿出去。 除了少数知情者外,在外界眼中他可是清正廉洁的代表,妥妥的官场楷模。 “王大人,他们的身份特殊,不便直接介入其中,具体身份我答应了要保密的。 不过我今夜能够顺利过来,是因为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护送。 阉党的人胃口很大,开口就是十万两。据说这是左光恩那奸贼定下的,少一两都不行。 如果两天內凑不齐银子,他们就会对恩师严加拷问,直到从別的地方找补够足够的钱后才会罢休!” 威胁的话,是项仕海教他说的。 十万雪银,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不上点儿强度,单纯攀交情,很难让人家掏钱救他。 “什么,十万两? 那帮阉党真敢要,谁家没事储备那么多现银啊!” 有人敢掺和清流和阉党的斗爭,就已经很让他意外了。十万两的要价,更是让他破防。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 听听就行了,地方官的收入高,但架不住开销也大。 除了那几个大府能做到外,其他州府每年上缴给中央政府的財政收入,都没有十万两。 他这个实权郎中,每年能有几万两银子的进项。在同层次官员中,已经算少有的肥差。 “王大人,我这都还少说了。 十万两只是阉党要的,中间人和那位大人物的钱,都还没计算在里面呢! 您见多识广,这份钱该给多少,帮忙给拿个主意。” 陈冀川一脸忐忑的说道。 不知道李牧给出的报价,已经包含了所有费用,他只当是阉党要的。 凭白无故的,又给增加了一笔费用。 压力一下子全部给到了王少丰身上,拒绝的话终归没敢说出口。 “中间人给一万两,那位大人物给三万两。 这是他们的身价,我们不能坏了规矩!” 王少丰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下子出去了十四万两,这纯粹是在割他的肉。 第30章、全面展开 南城千户所。 看著一口口抬进来的箱子,李牧突然觉得自己报价草率了。 文官的財力,比他预想中要强得多。 同样是正五品,他这个五城兵马司的千户,想要存下这笔巨款就非常困难。 毕竟,上面的关係要打点,同僚们要分润,衙门下面有那么多兵丁要养。 除非赶上眼前这种捞钱机会,正常年月在扣除所有支出之后,也就能结余三五千两。 想要获得更多,就要承担风险了。 五城兵马司中,也就东城和西城两个千户所日子富裕一些,收入大概是这边的三五倍。 最惨的北城千户所,辖区就是一个大型贫民窟,能够榨出的油水最少。 倘若担任北城千户,每年能够结余一两千两,都算经营有方。 事实上,这已经算是好的。 每年都有进项,干上十几二十年,同样是一笔不菲的財富。 倘若进了一些冷衙门,没有搞钱的门路,那就指著俸禄过日子吧! 正五品月俸禄十六石,支付还是米六钞四。 开国初年,宝钞尚未贬值,这个俸禄还是不错的。 通胀到现在,也就勉强猪肉自由。家中丁口多的话,想多吃几顿牛羊肉都需要算计一下。 官员內部的贫富差距,一直都非常悬殊。 多给的钱,肯定是不退的。 美丽的误会,自然是越多越好。 看掏钱的爽快劲儿就知道,出钱的这位王大人,一定是熟知官场规矩的。 李牧决定了,后面的报价都用模糊法,没准还会有更多的意外惊喜。 发財的机会,难得遇上一次。 文官既然有钱,那么竹槓不敲白不敲,反正是阉党背锅。 “陈兄,你先去后宅稍事休息。 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安排人和你一起去詔狱,把项师接出来!”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一分钱,一分货。 涉及到信誉,多出来的钱,自然不能人家白。 思来想去,他现在能够做的,也就把项仕海提前从詔狱中接出来和家人团聚。 看在钱的份儿上,想来东厂会给他这个面子。 “劳烦李兄了!” 陈冀川惊喜的说道。 进京这么长时间,这是他收到的最好消息。 哪怕一夜的奔波,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现在也不觉得累了。 一切都是值得的! 把恩师从詔狱中捞了出来,凭藉这份经歷,足以让他在士林中扬名。 贴上了尊师重道的標籤,未来高中进士,也会被座师高看几分。 …… 项仕海从詔狱中走出来的消息,在五城兵马司刻意散播下,很快就传遍了京师。 稍微有点儿政治头脑的,都知道五城兵马司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御史难得沉默一次。 看得出来,能够躲过党爭的,都是聪明人。 为了加快速度,在李牧的运作下,被捕的犯官家属获得了进入詔狱探监资格。 紧接著在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护送下,这些完成探监的家属,秘密拜访了多名在职官员。 在无数骂骂咧咧声中,一辆辆马车不断驶入南城千户所。 少则数万两,多则二三十万两,就没见一个穷的。 很明显犯官们寻找的掏钱冤大头,都是有钱的主。 哪怕手中的现银不足,也拿黄金珠宝、田產、古玩字画进行了冲抵。 类似的一幕,在其他几座千户所同样上演。 家属被关在哪里,业务就由谁来做,场面很是和谐。 …… 城西庞府。 “岳树峰,真是够能耐的,竹槓都敲到了本阁老头上!” 庞亨升怒气冲冲的骂道。 本来他还同情岳树峰的遭遇,现在只剩下满腔怒火。 作为內阁次辅,庞亨升可是朝堂上真正的巨头。 从上位开始,就一直是被眾人追捧討好的存在,哪有人敢上门敲诈勒索。 “阁老息怒,这多半是阉党的阴谋。 一入詔狱门,生死不由人。 岳大人,此时怕是也只能任人摆布。 犯不著置气。 倒是阉党的做法,有些令人奇怪。 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居然只是为了捞上一笔,未免又太过小家子气!” 听了严先生的提醒,庞亨升很快冷静了下来。 尊严受到挑衅是小,阉党的谋划才是要命的。 这次打掉了岳树峰,下一次两党交锋,没准目標就变成了他们这些內阁大臣。 “那帮宦官最是贪婪,为了弄钱干一些奇葩事,並不奇怪。 只是现在搞得动静这么大,仿佛是吃定了我们一定会给钱。 不对劲! 这是阉党对我们的试探! 看来我必须从病床上醒来了,再这么闹腾下去,肯定会出大事。” 庞亨升警惕的说道。 身处风暴旋涡中,任何异常举动,都不可避免的联想到党爭。 毕竟,在內阁次辅的高位上,他就从来没缺过钱。 每天想要给他送钱的人,能够从京师排到岭南,只是他爱惜羽毛,不是什么钱都收。 “阁老,言之有理。 確实不能让阉党继续猖獗下去,不然局势就要失控了。 只是客厅那边,岳大人的儿子还在等回话,您看怎么给他答覆?” 严先生顺势接话道。 自家这位东翁的性子,他是了解的。 既喜欢权势,又对生前身后名格外看重。 在做事的时候,难免有些瞻前顾后。 这些毛病,既是缺点,同样也是优点。 虽然经常错过最佳决策时间,但也让庞亨升躲过了无数次危险,一直在官场屹立不倒。 “罢了,通知浙商行会一声,让他们把这笔钱出了。 顺便敲打一下那帮人,不管怎么说岳大人也是自己人,为国为民立下过汗马功劳。 哪怕是落了难,大家也该照顾一下。 往后遇到类似的事,就让他们自觉点儿,別什么事都要我提醒!” 庞亨升没好气的说道。 身份到了他这位置,愿意帮忙掏钱的人多得去了。 如果不是看在同乡的面子上,浙商行会想出这笔钱,都要在外面去排队。 士农工商的排序,那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能搞错主次。 適当的敲打,才能让下面的人听话。 “阁老放心,此事我会办妥的!” 第31章、告状 隨著捲入的官员增加,闹出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看著滚滚而来的財富,李牧感觉事情要大发了。 以往的党爭,都是以把竞爭对手弄死为目的。今后的党爭,还会增加一个目的——搞钱! 实在是太好赚了,入狱官员都找到了掏钱的冤大头。並且这些傢伙,还老老实实的掏了钱。 舞阳侯定的目標,李牧最初准备打个七折完成。 领导嘛,画出来的饼总是要大一些。在具体执行中能够实现百分之七十,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 现在看来,他还是太保守了。 大虞的官员很穷,大虞的官员也很富。 关键是要找对人。 这次从內部击破,就是一次精准锁定。 找上的目標都是富裕户,又有把柄在別人手中,逼得这些人不得不破財免灾。 …… “通知东厂的人,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把钱提走!” 李牧神色凝重的下令道。 財帛动人心。 大量的银钱留在千户所,已经成了烫手山芋。 万一出点儿紕漏,他可承担不起。 为了看守这些財宝,不光调来了五百兵丁昼夜把守。李牧这个千户也是连续两天没有回侯府,吃住都在衙门中。 “遵命!” 亲兵说完,正欲转身踏出房门,李牧隨即补充道。 “等等! 先派人请舞阳侯过来,交付时需要他做见证。” 涉及到上百万两的交易,他可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东厂的节操上。 万一那帮宦官贪心病犯了,想要来个一锅端,李牧不確定自己能够扛住压力。 规避风险,永远是做官的第一守则。 顶头上司在现场,东厂的人若是起了贪心,第一个和他们对阵的就是舞阳侯。 从宫中出来的那帮太监,或许会为了利益和他们这些勛贵子弟翻脸,但绝对不敢对舞阳侯动粗。 搞不定皇帝外甥,还能搞不定太后姐姐么。后宫不得干政仅限於朝政,杖毙几个宦官根本不算啥。 真正在天元帝心中有份量的太监,也就最上面的几个。下面的小太监平常连皇帝都见不到,命不值钱。 …… 乾清宫。 装病躲清閒的天元帝,还是被內阁大臣们堵住了。一时间唾沫星子横飞,都是过来告状的。 钱打点,在官场中属於潜规则。哪有这么大张旗鼓,就差把交易摆明面上玩的。 传出去丟了朝廷的人是小,关键是让皇帝尝到了甜头之后,类似的操作恐怕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一次。 到时候官员们就苦逼了,冒著身败名裂风险积攒下来的家底,都是帮別人预存的。 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上,一眾阁老必须坚决抵制,彻底打消皇帝的念头。 就连打上了阉党標籤的两位阁老,此时站出来强烈反对。 足以证明这次的玩法,有多么不得人心。 事实上,无论清流,还是阉党內部约束力都不强。 大家只是因为共同利益走到一起,当团体利益和个人利益发生衝突时,站在对立面也不奇怪。 本质上大家是合作关係,而不是隶属关係。 尤其是这些阁臣,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基本盘。脱离了原来的党派,也能够自己拉出一座山头。 大虞朝堂上乱七八糟的党派,几乎都是这么来的。 聚在一起看只有阉党、清流、中立派三股力量,分散开来则是以地域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政治派系。 倘若继续细化,这些政治派系內部又因为亲疏远近,诞生了无数个小团体。 时而合作,时而对立。 政治立场,完全取决於面对的是什么事。 想要推动某件事,通常都要私底下进行沟通,获得派系內大部分成员支持后,才会提到朝堂上。 那种派系老大一声令下,下面人就无脑支持的场面,几乎不可能出现。 真要是在朝堂上出现了,那么就意味著又要开启皇位轮流坐副本。 一时的政见相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大方向一样,大家回头还是自己人。 “诸位累了吧,先坐下来用点儿茶水再继续。 左光恩愣著干什么,还不赶紧让人给诸位阁老上茶!” 天元帝的话,把眾人噎了一个半死。 感情他们说了这么多,皇帝一句话也没往心里去,纯粹做了一场无用功。 “陛下,事关国本,不得不重视啊!” 庞阁老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语气。 相比其他四位,他已经是受害者。哪怕有人帮忙出钱,这种被人强拉下水,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左光恩,你也听到了。 你说你,办差怎么就不多用点儿心呢! 诸位阁老都跑到朕这里堵门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外界岂不是要说朕是昏君。 算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 过去的事,朕就不提了。 往后的话,你自己看著办吧!” 天元帝的回覆,险些把庞阁老气晕过去。 就这? 哪怕是装装样子,最少也该斥责左光恩一顿,再罚几个月俸禄给大家一个交代。 现在的处理结果,明显是天元帝选择了糊弄。 释放出的这个讯號,就差公开对左光恩说:乾的不错,值得表扬! “陛下,朝中人心惶惶,需要安百官之心啊!” 首辅宋海东忍不住规劝道。 皇帝总是看百官不顺眼,这像什么话。 如果不是天元帝手段高明,推出了宦官背锅,双方对方的矛盾早就激化了。 人生经验告诉他,这种状况持续下去,未来必定会出大事。 “首辅言之有理,那就下不为例吧!” “左卿,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多请教几位阁老。 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 就像这一次,要不是诸位阁老帮忙稳定局势,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乱子来!” 天元帝不疼不痒的训斥,让宋海东没了脾气。 皇帝太过聪明,他这首辅也很头疼。 以往忽悠君主那套仁义道德,在这里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好在他是快要致仕的人,只要在最后的任期內不出问题,后面的事情,自会有下一任操心。 “陛下,老奴定会吸取教训,尽心尽力为朝廷办差!” 左光恩一脸激动的说道。 刚才天元帝居然称呼他为“卿”,言者或许无心,但他这听者却记在了心里。 在大虞朝,“卿”是百官的专属,此时出现在他这宦官头上,明显是皇帝对他的认可。 第32章、分钱艺术 南城千户所。 舞阳侯亲自出面,前来交接的东厂宦官,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全程没出任何紕漏。 送走了东厂的人,这笔生意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內部分钱。 “指挥使大人,这里是五千两黄金和二十五万两现银,剩下的都是实物充抵。 主要是东厂那边时间催的太紧了,大家来不及进行变现。 珠宝和古玩字画的水太深,卑职见识有限没敢收,只收了一些京中房產和周边田地。 现在京中人心惶惶,这些不动產拿出去发卖,也很难卖出好价钱。 衙门需要运作,不能缺少现银。 要不您吃点儿亏,就把这些实物给收下了!” 说话间,李牧递上了一叠厚厚的房契、地契文书。 大致翻看了一下之后,舞阳侯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官场上送礼是需要讲究技巧的,银子谁都喜欢,但土地和京中房產更是通硬货。 除非发生变故,正常情况下大家是不会卖產业的。 那帮文官捨得拿这些產业出来,除了確实缺少资金外,也是想要降低风险。 一次性拿出太多的现银,实在太过扎眼。 虽然有中间人隔了一层,但谁也无法保证中间人一定可靠。 为了证明自己的家底被掏空,混入一些核心產业进去,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既然是充抵资產,自然免不了折价。 五十万两的巨款,不是舞阳侯一个人能够吃下的。 除了扣下一部分运作经费,和衙门內部官员分润外,大头还是要送给皇帝或者是太后。 上下都拿了钱,未来才不会有人拿这笔钱说事。 在这方面,舞阳侯和李牧一样,都只能赚了一笔过路钱。 处理资產的机会,就属於额外的好处。 “你说的不错,衙门运转不能缺少资金。 大家都不容易,不能亏待了下面的人。 罢了,我就吃点儿亏,把这些產业给收了。 不过这些麻烦,也不能我一个人解决。 你在京中没有府邸,乾脆就原价买下一座宅子。 再买上几个铺面和庄子,也算是在京中安身立命了!” 说话间,舞阳侯从地契中掏出了几张地契,放在了李牧手上。 “多谢大人照顾!” 李牧故作欣喜的说道。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优质资產谁都想要,怎奈这些东西太扎眼。 堂而皇之的放在自己名下,就是在告诉外界,贪官在这里。 有经验的官员,寧愿收取大量的现银放在仓库里,也不会碰这些明面的东西。 真要是购置,那也是通过合法渠道取得,让人挑不出来毛病。 谨慎的李牧,自然吸取了大家的优秀经验。 东西交给了舞阳侯,既转移了麻烦,也討好了上司。 回报立竿见影,低价买入资產不算啥,关键是那句“在京中安身立命”。 相当於明示,接纳了他这个小弟。 虽然五城兵马司中有勛贵子弟不买舞阳侯的帐,但敢那么乾的都是公侯直系子孙,不需要看上级脸色。 像李牧这种顶著勛贵子弟名头的远支,就没那么硬气了。 或许舞阳侯不能让他们升官,但绝对可以让他们升不上去。 三年一度的京察,再过几个月就要开始了。 虽然是吏部和御史督察院负责,但舞阳侯这位指挥使,在其中也有很大的话语权。 京察的结果,將直接影响官员未来升迁。 “行了,记得按抵扣价,三天內把钱送到五城兵马司。 本官衙门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留了!” 看得出来,舞阳侯是真的忙。除了南城千户所外,还有另外四个千户所等著他去收钱。 …… 大头都出去了,剩下的就是內部利益分配。 做好了这一步,李牧才真正在衙门中站稳了脚跟。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带大家搞钱,又捨得分钱的上司。 看了一眼满怀期待的眾人,李牧微微一笑道:“这次收穫如此丰厚,离不开大家的努力。 今天这里都是自家兄弟,客套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东厂那份已经给了,上面该打点的,也都支了出去。 牵线的介绍费,能拿多少都是大家自己的本事,谁也不能眼红。 为了安全起见,这部分费用我没有入帐。 钱已经结算给了各位,怎么把钱洗白,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往后无论谁问起,我都不会承认。希望你们也忘掉这件事,就当从来没有这笔钱。 这里是千户所的公帐,金银合计折银约三十万两,其中十万两需要留做衙门的日常开销,以备不时之需。 剩下的二十万两该怎么分,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意见吧!” 话音刚落,眾人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炽热起来。 哪怕在场的都是勛贵子弟,也都见过了大世面,二十万两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不是突发横財,南城千户所的帐上,永远都不可能出现这么一笔巨款。 “千户大人,这么多钱太过扎眼。如果按往常一样直接下发,肯定会被人给盯上。 虽说在上面过了明路,可万一有个官场愣头青,把事情捅到了朝堂上,也是一个大麻烦。 我看不如先给大家多发一个月的俸禄,然后再虚增一些值夜补助、日常支出来,慢慢把钱给消化掉。” 副千户袁杨明的提议刚出,一旁孙百户就急眼了。 “袁大人,按您的意思。衙门上下都要参与分配,我们这些人就白干活了?” 作为主管一个大片区治安的衙门,南城千户所自然是严重超编的。除了在册官兵外,还有大量服徭役的临时工。 二十万两的巨款確实不少,可上千人都要分润,那么落到每个手中的钱,也就没剩下几个。 孙百户刚从家中分了出来,置办了不少行头,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 因为和文官们不熟,前面的中间人业务,他就没什么收穫。 倘若现在再没收穫,那么后面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孙大人息怒,袁某可没那意思。只是现在这种时候,我五城兵马司確实很扎眼。 那帮利益受损的文官,肯定不会甘心割肉。 虽然有东厂顶在前面,但我们大张旗鼓的分钱,还是会令这些人仇视。 一切以仕途为重!” 袁杨明说完,眾人直接分成了两大阵营,当场吵了起来。 “肃静! 袁大人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时候,小心谨慎准没错。 每个人该拿多少,我们可以先確定下来。后续根据实际情况找合適的理由,慢慢分发给诸位。 倘若谁需要急用钱,可以先从千户所衙门借支。 额度必须低於自己的份额,並且要象徵性支付一笔利息。免得未来查帐,惹出麻烦来。 別忘了,今年可是京察之年!” 李牧当即警告道。 把分配问题拋给眾人,看似是徵求意见,实际上更是一次筛选。 能够克制住贪慾的官员,不一定可以重用;但无法克制贪慾的官员,肯定不能重用。 第33章、阉党损招 千户所的事尘埃落定,对犯官的处理结果,也被公示出来。 除了个別被针对的倒霉蛋,流放地点有些偏远外,大部分人的结果都算宽鬆,最近的流放出京仅有百里。 一些犯官的流放地,甚至就在家门口。 反正以京师为坐標,確实流放了几百、上千里。 原本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怎奈阉党不干人事,把大量的犯官家属牵连进来。 全家流放是基本操作,三代之內的直系血亲,也大都榜上有名,甚至还有举族流放的。 一通操作上下,流放人口高达数万之多。 牵连之广,在大虞歷史上都很少见。 如果不是没有大开杀戒,都能够进大虞十大案。 这样的结果,犯官们自然是受不了。 尤其是那些全族流放的,族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够把他们淹死,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文官集团也是集体炸锅,这么玩儿实在是太要命。 在官场上混,谁都有走霉运的时候。 以往的时候流放都只是犯官本人,哪有这样针对家属的,分明就是故意折腾人。 现在不出手帮忙,万一未来自己走霉运了,岂不是要享受同样的待遇。 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面对群臣的压力,宦官集团拿出了大量的证据,高举《大虞律》为武器。 法律依据太过充分,全部都是从轻发落。 搁在开国初年,这些人想要被流放都没资格,直接就拉出去咔嚓了。 一向以擅长输出的文官们,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被人喷得抬不起头。 有些事情是没法上檯面的,平常大家不把律法当成一回事,不等於《大虞律》就没有了作用。 否定《大虞律》,那就是否定朝廷的合法性。 涉及到政治正確,谁也不敢公开抨击律法。 想要修改处理结果,就只有另一个操作——修订律法。 改革派是支持的,修订律法本身就是改革的一部分。 律法一旦修订,那么祖制就被打破了。 “祖宗之法不可破”成了偽命题,保守派再也无法拿祖宗之法说事,相当於扫清了改革的法律问题。 涉及到核心利益,保守派官员自然不会让改革派如愿。 然后朝堂上就出现了有意思的一幕,先是文官集团集体喷宦官,接著改革派和保守派又进行互撕。 站在人群中靠后的位置,看著大家互喷,李牧成了一名快乐的吃瓜群眾。 全程都是文官高层在负责输出。 按照大虞律规定,四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发言,其他人除非皇帝允许,不然在一旁听著就好。 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六七品小御史喷皇帝的画面,自然不可能出现。 基本上每次朝会,都是文官们互撕。 除非牵扯到自己负责部分,不然武將们一般不发言。 宦官在这上面同样吃亏,经常看到左光恩被迫舌战群儒,然后被喷到自闭。 难怪搞文官的时候,阉党那么积极。光在朝堂上受的委屈,换谁都会进行报復。 …… “退朝!” 太监的声音响起,李牧知道又是没有结果的一天。 朝堂上还没爭出一个结果,犯官们已经先一步踏上了流放之路。 不满也没用,有锦衣卫亲自押送,刚从詔狱中出来的他们根本不敢炸刺。 最悲催的还是那帮士子,一时热血上头去喊了几嗓子,就被革去功名,加入到流放队伍中。 隨著大量的犯官家属离开,原本拥挤的牢房再次清閒起来。 千户所经费充足,李牧直接下令加盖了一排牢房,直觉告诉他未来肯定会派上用场。 “大人,外面来了一名举子,自称是您聘请的师爷。” 严书吏低声匯报导,眉宇间还流露出一丝羡慕。 同在衙门之中任职,书吏还是有朝廷正式编制的,但实际地位却远不及一名师爷。 李牧师爷空缺的时候,他这个书吏干了部分师爷的活儿,在衙门中的地位是直线上升。 就算是入了品的官员,见到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现在正主过来了,往后这种好日子,怕是就要到此为止。 “带他进来吧!” 李牧平静的说道。 对这位姍姍来迟的师爷,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期待。 绍兴距离京城一千多公里,如果走陆路的確实需要不短的时间,但中间有一条大运河。 他可是找自家叔父打过招呼,只要人到了码头,无论是官船,还是民间商船都会搭载一程。 如果有心的话,在一个月前,人就该抵达京师的。 那会儿党爭正处於最激烈状態,经常有官员被捕入狱。 拖到尘埃落定才过来,多半是在观望局势。 趋於利害,人之常情。 换成李牧自己,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也会选择先行观望。 人还是要用的,但必须要考验一番。 与忠诚度无关,僱佣关係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不能奢望太多。 考验主要是针对政治眼光。 在大虞官场上混,政治眼光比个人能力更重要。 因为讯息差,导致政治误判可以理解。 倘若本身政治眼光就不行,那么能力再强,也只能是一名幕僚,不能成为谋主。 转瞬的功夫,严书吏就领著一名身著青色圆领服的中年书生,走了进来。 “学生,兰林杰拜见千户大人!” 没等兰林杰把礼行完,李牧急忙一把拖住,笑呵呵的回应道: “兰先生,可是让我好等。 欧阳先生离京前,可是再三向我推荐,说先生才高八斗,有青云之志!” 李牧口中的欧阳先生,是自家叔父的幕僚。 同样是来自绍兴的举人,只不过年龄比兰林杰大上一轮,连续多次科举失利后,已经丧失了雄心壮志。 最近朝廷官员调整,出现的空缺不少。 遂接受了镇远侯的举荐,直接以举人身份入仕,被派往通州下面担任某地县令。 大虞朝的县令不好当,举人出任县令不奇怪,但大都是偏远州府。 条件好的地方,要优先给进士安排。 能够通州下面担任县令,明显是侯府出了力。 “欧阳兄,入仕了!” 惊讶过后,兰林杰很快恢復了镇定。 屡试不第,受不了科考之苦,选择入仕並不少见。 理论上考进士没有年龄限制,但中进士的年龄,將直接影响未来的仕途发展。 那种六七十岁的大龄进士,搞不好比座师的年龄还大,见面都尷尬。 就算朝廷愿意培养,也要担心这些人的身体能否吃得消。 派出去任职,万一猝死在了路上,吏部也是要担责的。 第34章、京城居大不易 一阵寒暄过后,李牧就安排人带兰林杰去安顿。 幸好买下了一座城西的三进院子,不然还真不好安置。 侯府虽好,终归还是有些不方便。要长期在京中任职,不可能一直寄人篱下。 萌生了搬出来的念头,李牧並没有立即行动。镇远侯夫妻对他不错,这种事情必须找一个合適的契机。 拋开在老家的基业不算,在京中他也是小有身家。 在寸土寸金的城西,拥有一座三进院的宅子。 两栋三层楼的铺子,只是位置略微偏了一点,在东南门交匯处。 保定府有三个庄子,约合一千两百亩。 就是手头的活钱不多,进京前携带的三千两白银,现在只剩下一千五百两。 充当中间人的收益,全部搭在了这些產业上。 衙门中例行分润,大约还有四千两,不过这笔钱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主要是李牧胆子小,只拿了游戏规则內的钱。 这些產业放在外面,有的是人爭抢。若非內部打了骨折,他根本就买不起。 不得不承认,封建王朝最快的財富积累方式就是做官。 刚进入仕途不过两个月,就积攒了这么多產业,难怪人人都想做官。 不算俸禄和衙门的进项,光这些產业在正常年月,每年都能够提供大约三千两的收益。 当然,能够拿到这么高的收益,主要还是和他的身份有关。 除了京师之外,五城兵马司对周边府县,同样有不小的影响力。 抓捕越界凶犯,徵调地方衙役配合,那是常有的事情。 他这个千户的面子,在保定府那边人家不一定买帐,但对衙门下面的小吏却拥有足够的威慑力。 除了明面上的正税外,地方衙门的各种摊派附加,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哪怕征派雇户徭役,下面的小吏都要计算好农时,不能影响他家田地耕种。 城內的商铺,能够受到优待只会更多。 在自己人管理的辖区內,不光各种规费全免,遇到麻烦五城兵马司的兵丁还会第一时间过去处理。 如此省心的铺子,能够在租金上获得溢价,那是必然的。 收益不菲,开销同样很大。 新增师爷一名,双方约定月俸二十两。 提供食宿、笔墨纸砚等必备物资,还要配备丫鬟、婆子、僕役各一人,出行需准备马车,每月实际开销不低於三十五两。 这是举人老爷应有的待遇。 在大虞朝只有酸秀才,没有穷举人。 光民间投献的土地,就足以让一名举人过上优渥生活。 从汉中带过来的三十名家丁,每月的开销不低於一百五十两,其中六十两是俸禄,剩下的都是吃穿用度。 这部分开销,同样不能少。 在京中任职的时候,家丁的价值还不明显。一旦进入地方任职,这些人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看似养的是家丁,实际上都是当做亲兵培养的。如果需要的话,这些人也可以隨时变成基层军官。 作为一名正五品的官员,家里肯定不能全是一群大老粗,僕人、丫鬟、婆子总是要有的,厨子、马夫、匠也是不能少的。 粗略估算一下,这些人员配齐之后,不会低於十五人。 加上宅院维修,李牧本人的饮食起居,会客必备的茶水点心,后宅这摊子每月开销不会低於一百两。 幸好战马开销,掛了衙门的公帐,不然支出还会更高。 算上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他这种有上进心武將,每年支出不低於四千两。 文官们的日常支出要略低一些,但想要日子过得舒服,支出也不会低於两千两。 倘若在清水衙门任职,就指著俸禄过日子,为了节省开销,一般都不会聘请师爷,家中的僕役也必须削减。 不算帐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现在李牧真体会到了,什么是京城居大不易! 正五品的官员如此,那么上面的公侯府邸开销只会更大。 家中有人身居要职还好,一旦脱离了权力中心,收入就会锐减。 家底厚实的,还能够靠產业支撑。 不过隨著人走茶凉,隱晦的特权逐渐消失,家中的產业收入也会慢慢下降。 如果不能及时做出调整,削减不必要的开销,很容易陷入寅吃卯粮的困境中。 …… “千户大人,司礼监发布公告,要出售犯官家產。 光田地就有两百八十万亩,京中都沸腾了。 您要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据说里面还有汉中那边的土地!” 看著激动的严书吏,李牧完全不知道他激动个啥劲儿。 就算阉党发卖的產业再多,也不是一名书吏能够惦记的。 短暂的停顿之后,李牧顺利意识到不对劲。阉党这不是在发卖產业,而是在掘犯官们东山再起的根。 犯官的家產,除了少量在京师外,大都分布在全国各地。 以宦官们的名声,跑到清流大本营去圈地,那是妥妥的送人头。 留在国库之中,万一其中某个幸运儿翻了案,產业还要发还回去。 乾脆利用朝廷缺钱的契机,先把產业给发卖出去。能够吃下这些產业收入,不是王公贵族,也是地方乡绅。 利益面前,再好的交情都要靠边站。朝廷只要愿意打折卖,那就不愁没人接盘。 交易一旦达成,清流党內部就分化了。 原本同情犯官们的清流党人,在获得实质性的好处后,立场必然发生变化。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也会阻止翻案。 这些只是宦官的第一重谋划,后面还有更大的坑。 便宜从来都不是好捡的。 犯官名下的土地,除了自有的那一部分外,更多还是乡邻们的掛靠。 低价买下这些土地后,他们该怎么对待土地的原主人呢? 按照人家约定的掛靠条件处理,乡邻们肯定没意见,但买家就是血亏。 土地在封建王朝属於核心资產,正常的发卖再怎么打折,也不会太过便宜。 同掛靠的白送相比,两者的成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倘若不承认之前的约定,利益受损的土地原主人,肯定会不甘心。 第35章、清查军田 消息刚在衙门中传开,很快就有人过来告假。 看得出来,阉党的计划成功了。 人性贪婪是共通的,能够吸引勛贵子弟,就可以吸引文官、乡绅。 只要价格足够诱人,不愁没人接盘。 若非土地无法移动,距离太远不便管理,光京中的官僚就能够把这些產业买光。 一时卖不完也没关係,地方上的乡绅收到消息之后,也会迅速赶过来。 何况明年是科举之年,各地的举人老爷们,提前进京也是可以的。 除非地方太过偏远,朝中的权贵们看不上,不然李牧不觉得他们能分一杯羹。 二百八十万亩听起来数字很大,但是对一眾宗室王公、勛贵外戚和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来说,根本就不够分。 纵观歷史,每次王朝进入中后期,统治集团人口都会急剧增长,相应对財富的需求也隨之增加。 长子继承家业,其他儿子也需要有个著落。 全部指著祖业过日子,拆分不了几次,就会陷入財政困境。 除了加大对民间进行掠夺外,统治集团內部的斗爭,也会变得空前激烈。 拍了拍脑袋,李牧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 天塌下来,也是皇帝先顶著。 下面还有一眾內阁大臣和王公贵族接力,根本轮不到他这小小虾米操心。 从了解的情况来看,无论是天元帝,还是朝堂上的百官,都是一个比一个精明。 能不能在歷史中吸取经验教训不知道,反正熟读史书是肯定的。 从天元帝继位后的一系列举动来看,明显是觉察到了帝国的危险,才推动的改革。 截止到目前来看,这些改革最直接的成果体现在財政上。 同天元元年相比,朝廷的財政收入在七年间,增长了近四分之一。 对一个老牌大帝国来说,这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当然,天元帝失败的改革更多,但他是幕后流玩家。 不光分化了百官,还推出了阉党这个天字號背锅侠,在前面拉著仇恨。 大家针对目標都是阉党,根本没人注意皇帝做了啥。 或者说他这个皇帝什么都没做,全程都是在暗示別人干。 搞成功了,那是皇帝英明。 干失败了,那就是底下人错会了圣意。 皇帝不亲自下场,就不会犯错。 除了关键时刻的乾纲独断外,其他时候事情都是百官们干的。 在封建王朝这么玩,简直就是无敌。 辅佐君主处理朝政,乃是百官们的职责。 干出了毛病,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甩锅给上司,这是一门技术活,不是谁都能玩。 尤其是甩锅给皇帝,更是充满了风险。 残血的御史台,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一向虚心纳諫的皇帝,在不动声色中,就借宦官的手把他们给搞掉了。 估摸著很多人被流放出京,都不知道是自己得罪了皇帝,还以为是在党爭中激怒了阉党,引来的祸端。 一阵脑补过后,李牧对皇帝,对朝廷又恢復了信心。 刚回到侯府,还来不及换下官服,就被镇远侯派人唤了过去。 “叔父,您找我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 李牧疑惑的问道。 对镇远侯他是有些了解的。 入京这么长时间,每次会面这位叔父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这还是李牧第一次见他失態。 “要出大事了! 锦衣卫找到了辽东大战的倖存者,从他们口中得知,大军在和敌人决战前一天就断了粮。 进一步追查得知,按照辽东都师段文宏的部署,大军就近从附近卫所徵调粮草。 可距离最近的瀋阳卫,常年遭受北虏袭击,军田拋荒严重。 军户们早就逃的所剩无几,仓库里面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存粮。 这么重要的消息,本该在大战前就上报的。 结果消息在传递过程中,被人给压了下来。 等到大战爆发后,段督师派人过去催粮,才发现不对劲。 可惜使者的態度太过恶劣,激怒了瀋阳卫指挥使,一怒杀了使者。 为了逃避朝廷追责,他押运著假粮草上路,在半路偽造了北虏袭击全军覆没的假象,现在不知所踪。” 李原心有余悸的说道。 无论是隱瞒军情,还是卫所亏空,都是捅破天的大事。 偏偏这两件大事,还直接导致了辽东大败。 到了现在这一步,无论如何朝廷都要追究到底。 “叔父,您的意思是朝廷要清查卫所?” 隱瞒军情是重罪,人头搬家是必然的。搞不好还会触发九族消消乐副本。 查到谁的头上,谁完蛋。 再大的后台都没用,朝中两党再怎么內斗,也没谁会想不开跑去勾结北虏。 从皇帝到文武百官,都不会放过这些混蛋。 结局註定的事情,没啥好说的。那么要出的大事,就只能是清查各地卫所。 对卫所军队战斗力糜烂的问题,天元帝早就不满了。 只是这种歷史顽疾,背后牵连到的人太多,不是想动就可以动的。 辽东大败的契机,为清查全国卫所创造了有利条件。 不用怀疑,全国的卫所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出了大问题。 卫所兵战斗力下降,除了疏於训练外,最重要的还是支持他们战斗的动力——田產,被人给占为己有。 全国近一亿亩的军田,留在军户手中的十不存一。 原本享受免税待遇,生活水平应该更高的军户,日子过得甚至不如雇户。 肚子都填不饱,自然別奢望啥战斗力。 “没错! 陛下早就有意整顿各地卫所,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在小朝会上,兵部提出清查各地卫所军田。哪怕我们这些勛贵强烈反对,提议还是获得了通过!” 李原脸色阴沉的说道。 在清查卫所的问题上,皇帝和內阁居然达成了共识。这让在朝堂上话语权不高的勛贵,一下子陷入了被动。 论起耍嘴皮子,一眾勛贵大佬绑在一起,也不是一名阁臣的对手。 何况这次的事情,人家有充分的理由。 勛贵们提出的反对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第36章、卫所积弊 “叔父放心,卫所军田根本清查不下去。 皇上想要清查或许是出於公心,但诸位阁老也站出来支持,无非是文武殊途。 在打压武將的问题上,只要有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 拦不住,那就索性別拦了。 他们想要去查,那就让他们去查好了,就怕他们不敢掀开这个盖子。 別的地方不清楚,但汉中卫的情况,我还是了解的。 军中將领把卫所军田变成私田,让军户充当雇户干活,这些都是事实。 但这些都不是卫所军田流失的主要原因,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科举制度。 每一届科举,卫所子弟中都会诞生几名进士,以及若干名举人。 大虞文贵武贱,这些人改换门楣之后,都会放弃军户的身份。 离开的不光是人,还有他们名下的军田。 有官职的,甚至连给他们耕种的军户,也一併带走做了雇户。 我记得因为这个问题,百年前军方还和文官们打过官司。 一度闹到了御前,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朝廷当年没处理,后面前赴后继的有卫所子弟通过科举离开,不断吞噬著卫所的军田和人口。 倘若朝廷真下决心清查,那就让这些离开的文官们,先把拿走的土地还回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至於卫所將领,大家拿走的土地產生收益,而不是土地本身。 除了个別蠢货外,很少有人会费心思把军田转化为民田,再过户到自己名下授人於柄。” 李牧淡定的说道。 別人家的情况不知道,反正他家是这么玩的。 土地依旧登记在卫所的帐册上,收益却进了自家的腰包,然后拿去养了家丁。 侵吞公款养私军,这种军阀化的表现,搁在別的朝代很有可能会人头落地,但在大虞却是常態。 在朝野都是公开的秘密,被查到了也无所谓。 自家养的那点儿家丁数量,同九边將门完全没法比,距离拥兵自重还远著。 土地属性没有发生变更,侵吞军田自然无从谈起。 反正他这个世袭指挥使,从来没有去履职。 哪怕有人较真,把事情全部放到檯面上,也问责不到他头上。 “你是没事,可別人有事啊! 从开国到现在,將门子弟传承了那么多代,中间出现的蠢货还少么? 直接吞併军田的確实不多,但有些王八蛋同地方官勾结,把原本属於卫所的上等田换成了下等田。 有的乾脆换成了荒山,根本无法进行耕种。 私卖卫所军田的事件,也是屡见不鲜。 哪怕是被举人进士带走的军田,没有卫所將领的全力配合,他们也不可能如愿。 真要是清查下去,第一责任人始终是各地卫所將领,其次是监管他们的都司衙门,最后才轮得到其他人!” 李原没好气的说道。 本以为自家侄子会给他出什么好主意,没有想到李牧给出了一套摆烂方案。 確实按照目前卫所的情况,牵连面之广,几乎遍布到了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曾经的亿亩军田,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原本是卫所和地方官府互相监督的存在,最后內外一起勾结,一起把军田变成了私田。 明知道大家都有问题,可是文官们不怕。 侵吞卫所军田的事情,又不是他们任上乾的。 往前进行追溯,当事人坟头早就长草了。 何况干这些事,大家都进行了遮掩,就算是侵吞军田中途也要转手好几次。 当年的卫所田册,在有心人的操纵下,基本上都遗失的差不多了。 哪些是民田,哪些是军田,现在很难分得清。 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以拿来噁心活人,却奈何不了死人。 卫所將领们不一样,他们是直接责任人。就算不是自己乾的破事,那也是自家老祖宗乾的。 哪个卫所有多少军田,朝廷是有数的。 出现了亏空,那就是卫所將领的责任。 卫所出现问题,勛贵们把持的都司衙门,肯定难辞其咎。 没有他们的放纵,下面的人就算想要侵吞军田,也没法完成。 “叔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就不能自乱阵脚。 牵扯这么广,朝廷想追责也不容易。 必要的时候,可以放出消息,把火往那些卫所出身的文官身上引。 实在是躲不过去,就翻百年前的旧案。把案件推到歷史遗留问题上,儘可能淡化大家的责任。” 李牧避重就轻的说道。 身份决定立场! 自家既然没有大问题,那就不怕查。 站在他的角度,朝廷清查军田,无疑是一件好事。 清洗掉一部分蛀虫,更有利於帝国的统治。国家稳定了,他这个官当的才舒心。 何况大虞官场现在关係户扎堆,典型的狼多肉少。 上面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把挡路的人搞下去,他还怎么进步。 文武之爭,那是上层的博弈。等他哪天到了位置上,再去考虑也不迟。 作为勛贵集团的实权人物,镇远侯就没法看戏了。甭管朝廷查到那一步,对勛贵集团都是一次削弱。 別的不说,前面阉党许诺安排勛贵子弟进入兵部任职,被这么一搅和,肯定是没指望了。 一些名存实亡的卫所,大概率会被撤消。 牵扯太深的勛贵,不光会丟官去职,还有可能丟掉老祖宗传下来的爵位。 “罢了! 那帮王八蛋既然敢干,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查到谁的身上,就算谁倒霉。 但愿不要闹出大乱子!” 李原嘆息一声说道。 如果可以拯救,他也想把卫所拉回正轨。 勛贵集团在朝堂丧失话语权,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卫所军队不堪大用。 现在大虞的军事支柱是募兵。 卫所糜烂后,为了维护统治,朝廷被迫採用募兵制。 募兵制度下,粮餉需要户部划拨,將领任免需要经过兵部核准。 丧失了財政权和人事权后,勛贵们主导的都督府,腰杆子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发展到现在,名义上统领全国军队的都督府,只剩下可有可无的监督权,日常军队调动都是兵部在负责。 新兴的九边將门,就是朝廷启用募兵制度后崛起的。 第37章、耍赖的皇帝(盟主加更) 御园。 “案子查到了哪一步?” 散步中的天元帝,隨口询问道。 辽东大败的內幕被挖出来后,文官们没法继续揪著决策失误说事,连喷军制改革的人都少了很多。 嗡嗡嗡的声音少了,耳根子清静下来的天元帝,最近心情一直都不错。 “陛下,经过我们对相关人员的审问,发现压下军情急报的是辽东都师段文宏的师爷。 此人在辽东大战之后,就已经不知所踪。 就连他的家眷亲族一百余口,也在两个月前,突然从苏州消失不见。 除了此人之外,瀋阳卫也向辽东兵备道、辽东巡抚衙门上报过,只是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 顾远松的话,让跟在后面的几名阁臣心惊肉跳。 大虞对民间控制严密,只有秀才以上功名者可以隨意出入,普通人想要出县必须开具路引。 北虏就算能够收买一名师爷,也没有能力把触手伸到帝国腹地,把当事人家中一百余口悄然无息的转移离开。 发生了这种事,肯定是帝国內部有人配合。 更糟糕的是从时间上看,家眷转移时间和辽东决战时间几乎是同步的。 必然是有人提前泄露了情报,让北虏提前有了准备。 才发动自己在帝国內部的暗子,策划了后续的一系列行动。 负责制定作战计划,实施计划的人,都有嫌疑。 被牵扯到的辽东巡抚衙门和辽东兵备道,更是严重瀆职。不排除里面有人勾结北虏。 庞阁老和徐阁老最是尷尬,前面他们还逮著辽东大败狠喷,转头才发现迴旋鏢打到了自己身上。 辽东巡抚和辽东兵备道都是清流党的干將,此时都成了辽东大败的主要责任人。 不光这两人要完蛋,放走逆贼全族一百余口的地方官,同样难辞其咎。 继续深入追查下去,还不知道多少清流党人牵扯其中。 说他们背叛大虞,那多半有些冤枉。 可他们的一些行为,確实和辽东大败扯上了关係。 隱约之间,庞亨升觉察到不对劲。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怎么线索,全是指向他们清流党的。 清流党鱼龙混杂不假,可主要活动地方还是南方和京师,在北边任职的官员並不多。 辽东发生变故,最应该牵扯其中的应该是辽东派和晋党。 这种大案,朝堂上下都在一旁盯著,锦衣卫是不敢栽赃陷害的。 “陛下,老臣建议彻查辽东巡抚衙门和辽东兵备道。不管牵扯到了谁,都要一查到底。 任何人胆敢通敌卖国,都罪不容诛!” 庞亨升率先开口道。 局势越是不利,就越要主动出击。 反正他不相信辽东巡抚和辽东兵备道会勾结北虏,只要不是通敌叛国,那么事情就有迴旋的余地。 对清流党来说,官员的个人能力可以出问题,但政治立场绝对不能错。 这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如果有人勾结北虏,那么他就不再是清流党人。 “那就先查吧!” 停顿了一下后,天元帝隨即问道。 “关於卫所军田流失的问题,你们可想好了方略?” 真正的重头戏来了,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支持清查军田是一回事,要拿出方案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者只是嘴炮,无论结果如何,都不需要承担责任。 一旦上升到具体方案,就变成了亲自参与,一言一行都是需要负责的。 “陛下,卫所情况复杂,牵扯到了太多的歷史遗留问题。 宣宗朝时期,为了展示对士人的优待,朝廷默许了读书人中了举人之后,可以带著耕种的军田脱离卫所。 如果要清查的话,这部分怕是不好定性!” 成国公景国良一开口,就把事情推向了高潮。 当年朝廷宣宗皇帝允许士人带军田离开,本质上还是为了打压武將。 同时拥有財权、人事权、指挥权的大都督府,权力上能够和內阁並驾齐驱。 文武制衡下的平衡,在宣宗这位文皇帝看来,还是太过危险。 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一道口子,导致了卫所制度的衰败。 见到士人可以把军田变成私田,武將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到了瓜分军田的盛宴中。 上下一起行动,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么祸祸。 军田被瓜分之后,卫所战斗力彻底糜烂,家丁开始登上歷史舞台。 在帝国稳定时期,些许的山贼土匪、民乱,武將的家丁就给解决了。 天下太平,谁也不想多事,日子就这么继续过了下去。 一直到边患再起,大家才意识到情况不妙,重新关心起了卫所制度。 先帝朝就曾彻查过卫所,怎奈阻力太大,最后以失败告终。 “成国公,这有什么不好定性的。 既然是宣宗陛下允许的,那么就放过这部分,追查其他的军田下落即可!” 徐阁老笑呵呵的说道。 拋开这部分土地不问,调查的阻力直接减半。 除了九边的卫所,还有一定战斗力外,其他地区的卫所就是一群农夫。 很多千户、百户,现在过的日子,就和民间的厢长、里长差不多。 朝廷真要是下定决心清查,这些人是很难阻止的。 “徐阁老的提议不错,只是你可曾想过,卫所半数以上的军田都是这么流失出去的?” 兴国公秦世彪的问话,一下子让眾人绷不住了。 半数以上的军田,这数据可是要捅破天。 “兴国公,这太夸张了吧! 我朝建立以来,卫所才出了多少举人进士,怎么可能带走如此多的军田?” 左光恩不屑的说道。 糊弄一下文官就算了,想要嚇唬他,那是找错人了。 真要是军田都落入文人之手,那么守著宝山的武將在干嘛? 別的事情可以不在乎,涉及到自身利益,谁会轻易让步。 “公公这和人数没有关係。 普通军户,可没有能力供养一名读书人。 卫所中能够考中举人、进士的,出身大都不低。 这些將门选择武转文,自然是能带走的,都给带走了。” 秦世彪淡定的解释道。 甩锅给文官集团,这是勛贵们定下的策略。 武转文的时候带走了多少田產,本身就是一笔糊涂帐。 …… “朕有些听明白了,你们爭论的焦点,无非是军田被谁拿走了。 在这里吵架,肯定是吵不明白的。 大虞一共有493个卫、2593个所,以及315个守御千户所。 那么你们就商量著分配一下任务,各自负责清查一部分卫所。 涉及到歷史遗留问题,朕也不打算深入追究,只要交出军田就既往不咎。 倘若负隅顽抗,直接按《大虞律》处置。 眾卿皆是国之栋樑,卫所军田涉及大虞的生死安危,朕在这里拜託诸位了!” 说完天元帝直接给眾人行了一礼,完全不给大家拒绝的机会。 第38章、差点儿上史书 天元帝的突然袭击,直接打懵了眾人。皇帝的礼不能白受,接了就必须办事。 原本大家是想把清查卫所军田这种棘手任务,扔给竞爭对手的,现在只能一起扛。 被逼著接受任务,眾人的情绪都不高。 皇帝一离开,场面就尷尬起来,谁也不肯先开口。 大家一起乾耗著,勛贵们无所谓。虽然家传本事丟了七七八八,但经常出入军营也是体力活,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你们都不开口,那老夫就先说了。 陛下把清查军田的重任交给我们,那是信得过大家。做臣子的替君主分忧,乃是我们的本分。 我提议由內阁、兵部、御史都察院、都督府、锦衣卫、东厂一起派人组成联合调查团,共同调查军田案。” 同样是查案,他的计划和天元帝的意思,几乎是背道而驰。 作为一名临近退休的首辅,如果有的选择,宋海东是不想得罪皇帝的。 可现在没有办法,不得罪皇帝,就要得罪群臣。 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儿不够硬朗,根本耗不过眾人。 顺著皇帝的意思清查军田案,把帝国潜伏在水下的雷,掀开放在明面上,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与其晚节不保,被搞的声名狼藉,不如卖大家一个人情。 至於天元帝那边,他都是递交过两次辞呈的人了,大不了提前回家。 本身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平衡朝堂上的各大派系。 “首辅之言,老成谋国。 军田案牵扯太广,调查阻力必然大。 若是发生了变故,单独一家衙门未必能够及时解决。 大家一起派人联合调查,定能查出一个水落石出!” 成国公景国良的话,差点儿让眾人笑出声来。 联合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却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让阉党的人和清流的人聚集在一起,天天都忙著內斗,谁还有功夫查案啊! 不过这符合勛贵的利益,案子调查没有进展,总好过把卫所最后的遮羞布撕下,让问题暴露在檯面上。 心里不认同,面上大家却没有反对。 军田案太过棘手,平常喊喊口號也就罢了,真要去掀开这个盖子,那是两个概念。 司礼监发卖两百八十万亩土地,都能够轰动朝野,何况是近亿亩的军田。 正常人都知道,这么大的一块蛋糕,绝不是个別人能吃下的。 卫所將领最该被问责,地方乡绅却是最大受益者。 较真严查下去,没准什么时候,就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一百年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早年那些武转文的卫所子弟,有些发展成了世家大族,有些直接沦为平民。 曾经的军田,在这一过程中不知道转手了多少次。 让最后接盘的人,为侵吞军田案负责,明显不合理。 可军田是禁止交易的,一旦摆在明面上,那就证明以往的这些交易通通不合法。 乡绅们藏匿土地的问题,一下子就暴露在了阳光下,这是一个比军田案更大的麻烦。 “联合调查,杂家不反对。 可这终归是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必须要拿出一定的成果来,不然交代不过去!” 群臣可以用法不责眾应付皇帝,他这个宦官头子不行。 真要是敢打这样的主意,那就离死不远了。 可让他顶著压力,跑去清查军田,又太过为难人,根本不是某个人能够完成的。 听了左光恩的回答,眾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 皇帝的面子,必须要给。 清查全国卫所的军田,大家没那底气,挑几个倒霉蛋应付一下,做出点儿成绩来交差,还是要有的。 …… 沸沸扬扬的军田案一出,不光司礼监卖地被压了下来,就连辽东大败的关注度也降低了。 五城兵马司中,李牧明显感受到了同僚们的吃瓜热情。 各地卫所的情况,纷纷被扒出来討论。 距离真相,也就偏差了十之八九。 都知道是在睁眼说瞎话,可大家硬是说的有鼻子有眼。 “土地肥力下降”、“地震导致军田毁灭”、“洪水冲毁军田”…… 散播谣言的目的就一个,把军田减少和天灾拉在一起。 甭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勛贵子弟们是信了。 谁敢提出不同意见,立即就会遭到眾人联合镇压。 看得出来,京中这帮勛贵在军田上没少捞好处,为了捂盖子也是拼了。 採取行动的不光勛贵,读书人经常出没的场所,同样流传著类似的谣言。 前些日子,这些人还怒斥武將侵吞军田,转眼的功夫立场就发生了变化。 很明显,散播这些消息的,都是既得利益者。 就算没有侵吞军田,家中也藏匿了土地。 哪怕是大清官,也有亲族乡邻,少不了接受土地投献。 被点透了利害之后,想要对卫所动手的文官们,也只能跟著一起捂盖子。 …… “李千户,朝廷各部要组建联合调查团,调查军田流失的问题。 我五城兵马司也要出人,你可愿意走一趟?”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气得当场就想骂娘。 当统治集团都想捂盖子的时候,天大的问题也不是问题。 可以想像,在各方压力下诞生的联合调查团,最后得出的结论会有多奇葩。 这种大案是会被史官记录的,千百年后研究大虞歷史的时候,后人都会把这一段拿出来剖析。 贪官、糊涂官,各种不堪入目的词汇,都会落在他头上。 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大虞亡於军田清查案的论调,然后遗臭万年。 “指挥使大人,我也是卫所將领,按律必须要避嫌!” 李牧急忙拒绝道。 再看舞阳侯,他突然觉得不顺眼了。 我把你当老大,你居然想把我掛史书上,不带这么坑小弟的。 “那就可惜了! 本想著你进入调查团,跟著立下点儿功劳,还能够升上一级的。 既然你需要避嫌,现在就只能把机会留给別人了。” 舞阳侯一脸惋惜的说道。 联合调查团在他眼中,可是一个大肥差。 不想被查出问题,各地的卫所將领们少不了大出血,没准乡绅们也要跟著出一笔。 这种財源滚滚的位置,必须要在自己人手中。 能第一时间想起李牧,纯粹是他觉得李牧擅长捞钱,且尊重他这个顶头上司。 上一次的案子,其他几大千户所都是刚好完成任务,就李牧给他多送了一笔。 第39章、声东击西 扬州城,畅春园。 一边听著小曲,一边查看帐册的章方勇,感觉自己还能再娶八房小妾。 上半年的利润又增加了五万两,在大虞贩卖食盐,还真是躺赚。 修园林、办宴会、养瘦马,不完,根本不完。 “老爷,您走神了!” 唱曲的小妾贴上来投怀送抱,把章方勇拉回了现实。 算了,小妾暂时就不娶了,还是身体要紧。 家中这二十多房千娇百媚的小妾,已经够忙活的了,外面还有眾多相好,再添人身子骨儿真吃不消。 正准备开口安抚怀中的佳人,一群不速之客突然闯入,打翻了值守的家丁,嚇的丫鬟们发出一阵尖叫。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道这是什么地方?” 章方勇恼怒的质问道。 作为扬州有名的大盐商,就算知府见了都要客客气气,下面的衙役兵丁更是受他驱使。 这是金钱的魅力。 虽然不能直接掌控权力,但不影响他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 上到布政使、巡抚,下到衙门中的贩夫小吏,都拿过他的钱。 接受过他资助的举子,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少人都踏入了仕途。 看似只是一名盐商,实际上的关係网,早就渗透到了权力中心。 在扬州地界,敢和他为难的人屈指可数。 “自然是知道的。 我们锦衣卫办案,从来都不会走错地方!” 说话间,几名兵丁已经衝上去,把章方勇按倒在地。 “住手! 我和你们南镇抚司刘大人是好友,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任由章方勇如何解释,动手的兵丁都没有理会,以最短的速度把他捆绑了起来。 转瞬的功夫,整个畅春园都被查抄,所有人尽数沦为阶下囚。 近乎同一时间,扬州城內能叫响名声的盐商,纷纷落网。 锦衣卫的大动作,很快引起了知府衙门的注意。 收到消息的扬州知府郝兴锋,直接愣在了当场。 朝廷对盐商下手,他完全没收到消息啊! 上一次朝廷整顿两淮盐运,还是三年前的事情。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当时迫於各方的反对,只是罢免了严重瀆职的巡盐御史,並没有大动干戈。 这次的情况明显不一样,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锦衣卫和东厂就动手抓人了。 理智告诉他,必须要採取措施阻止,不然会出大事。 带人正面硬槓厂卫,他是一名文官,没有那么莽。 何况知府衙门这群胥吏,见到锦衣卫就腿软,哪有胆子去阻拦人家办案。 “朱师爷,你立即派人通知盐政衙门,希望还来得及!” 郝兴锋神色凝重的说道。 锦衣卫和东厂声名在外,盐政衙门能否阻止他们的行动,郝兴锋的心里也没底。 可是没有办法,谁让经受不住诱惑,收了盐商的钱呢。 “大人,锦衣卫和东厂一起动手,意味著朝廷对两淮盐政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盐政衙门那边,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到了这种时候,我们必须考虑后路了。 厂卫是打了盐商们一个措手不及,在私底下他们可没少收拢亡命之徒。 现在刀架在了脖子上,这些人很有可能鋌而走险。 何况这些盐商只是被推到前台的,指著盐业吃饭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数。 朝廷要砍掉他们的利益,他们恐怕不会甘心。 乱子一旦闹了起来,扬州府必定首当其衝,我们的麻烦大了!” 朱师爷的分析,让郝兴锋心里越发的没底。 在大虞朝,贪腐的问题,还有迴旋的余地。 一旦发生大规模叛乱,他这个父母官就真完蛋了。 “先去通知吧! 顺便派人把消息告诉布政使和巡抚,如果我要完蛋,他们一样跑不掉。” …… “立即返回千户所,从五城兵马司中挑选一些可信之人,准备奔赴江南!” 刚回侯府,李牧就被自家叔父的话,搞懵逼了。 朝廷清查军田,最需要关注的是北疆才对,怎么一下子要跑去江南。 “叔父,江南可是发生了变故?” 李牧疑惑的问道。 正常情况下,就算江南有变,朝廷派钦差南下,也轮不到五城兵马司。 “不是江南有变,是两淮盐政有变。 陛下答应放弃追究勛贵在军田流失案中的责任,但需要我们支持他改革两淮盐政。 锦衣卫和东厂已经动手了,陛下担心引发变故,决定从京中抽调兵马过去稳定局势。 五城兵马司有丰富的查案、维护地方治安经验,也在抽调之列。” 听了李原的解释,李牧瞬间明白过来。 什么清查军田案,纯粹就是一个幌子,天元帝真正的目標是两淮盐政。 借辽东大败牵扯出军田案,完全是恰逢其会。 勛贵们为了脱身,选择和皇帝进行政治交易,那么前面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死道友不死贫道。 哪怕勛贵和盐商有利益往来,这种敏感时刻,大家也会壮士断腕。 搞不好在私底下,天元帝还给了勛贵大佬暗示,改革盐政之后允许他们进去分一杯羹。 毕竟,在文贵武贱的时代,勛贵集团就算从盐商那边捞钱,也只是捡了一些残羹冷炙。 大棒加甜枣的组合拳下来,勛贵们明显是顶不住。 看自家叔父的状態就知道,这是被皇帝说动了,准备跟著大干一场。 京营都调过去了,已经不是单纯的政治斗爭,而是做好了武装平叛的准备。 “叔父放心,我立即就去办!” 李牧当即保证道。 两淮盐商作为大虞最富的群体,在地方上影响力,早就深入了每一个角落。 要对他们下手,当地的官府衙门,肯定是靠不住的。 想要取代他们管理地方,派几个文官过去,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搞不好还没进衙门报导,就被人家送去见了阎王。 干这种清理地方的活儿,没有利益勾连的五城兵马司,无疑是最好选择。 尤其是在面对地方大族的时候,听到人家家族出了谁谁谁,文官的士气先矮一节。 勛贵子弟没这方面的顾虑,就算扯出一堆人名来,他们都不一定知道是谁。 得罪了人也没关係,反正就一过客,又不会长期留下任职。 第40章、草台班子 城南千户所,正盘算著怎么挑人的李牧,发现自己想太多了。 有关係背景的勛贵子弟,都得到了通知,带著训练有素的家丁,出现在了校场上。 光看气势就知道,这群人人披甲的家丁,肯定比衙门中那帮临时工小兵能打。 到盐商的老巢去,少不了和人干架。 这些武力担当,必须全部带过去。 再挑几名查案经验丰富的差役,一支四百人的队伍就齐活了。 “千户大人,一路顺风!” 副千户袁杨明一脸不舍的说道。 京中的治安不能乱,必须要有人留守。 李牧这个正职带人走了,他这个副职就必须留下。 盐商之富,那是人尽皆知。 隨便漏出一点儿,就够大家吃的了。 何况整顿盐政是朝廷的大计,上面都关注著,最是容易出政绩。 “此去东南不知何时能归,千户所的事务就拜託袁兄了!” 李牧客套的回应道。 直觉告诉他,这次南下之后,就不会再回南城千户所。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虽然任职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对千户所他是真的有感情。 钱多事少压力小,换个衙门之后,很难有这种待遇。 告別了一眾同僚,带著队伍到五城兵马司总部集合,自我感觉良好的李牧,一下子感受到了差距。 五大千户所的差距,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东城千户所来了八百人,西城千户所来了七百人,都是以家丁为主。 从数量上就可以出来,这两大千户所任职的勛贵子弟家底更厚实一些。 北城千户所的情况最惨,两百人的队伍中,还有不少凑数的。 中城千户的情况略好一些,凑齐了三百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乱鬨鬨的队伍,规模最为庞大。 这些人都是在五城兵马司掛名的,平常时期从不来上班,现在也跑来凑热闹。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此去两淮整顿盐务,不比京师这么太平。 那些穷凶极恶的私盐贩子,可是什么事都敢干,搞不好倭寇都会冒出来。 没有点儿本事在身,趁早回去不丟脸。 盐务有多重要,你们心中应该有数。 要是搞砸了朝廷的差事,自己丟了命无所谓,牵连家小就划不来了!” 舞阳侯的话,针对性太明显了。 在职的勛贵子弟都带过兵,智商也是正常人水准,带出来的家丁最差也是训练过一段时间的青壮。 掛名的就不一样了,那是什么人都有,共同特点是能力不济。 如果不是顾忌这些人的身份,他恨不得立即把人全部赶回去。 “指挥使大人,放心好了! 我们都做好了准备,一定不会给……” 话还没说完,舞阳侯的鞭子就抽了过去。 “姑父,你干嘛抽我?” 青年男子委屈的问道。 自己都这么捧场了,不提拔重用也就罢了,居然还用鞭子抽他。 这可是亲姑父,简直就是…… “滚! 给我立即滚回去! 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打断你的狗腿!” 面对发飆的舞阳侯,青年男子自知讲道理没用,委屈巴巴的带著人离开了校场。 见到这一幕后,同舞阳侯沾亲带故的晚辈,纷纷带著人离开。 过来凑热闹,只是一时兴起,他们可不想挨鞭子。 校场上也开启了劝退模式,一眾將领纷纷劝说自家的亲戚离开,就连李牧都劝离了几位亲朋。 最后剩下的顽固份子,大家也懒得理会了。 勛贵想要过去捞好处,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不死点儿人,怎么能够让皇帝看到他们的付出。 有人主动去当炮灰,实在是最好不过。 若不是担心影响太大,把刚才那群蠢货全部打包过去送人头,才是最佳选择。 不光京中百姓会拍手叫好,还能替朝廷减轻一些负担。 “没人离开,那就开始统计人数登记造册。 丑话说在前头,一旦登记上了名册,再中途离开就是逃兵。 现在先下一道军令,凡遇五城兵马司逃兵,各部一律杀无赦!” 舞阳侯心累的说道。 南下的差事,他是真心不想干。 作为一名外戚,他的地位已经到顶了,立下再多的功劳都没法更进一步。 与其来回奔波,不如窝在京中享福。 可惜没办法,天元帝改革盐政的决心坚定,在这上面下了重注。 皇帝外甥铁了心把外戚拉上战场,舞阳侯没法拒绝。 在满朝文武中他不算啥,但是在外戚中,他却是拔尖的人才。 这份重任,必须担起来。 本来就心烦,还有人给他添堵,火气就更旺盛了。 …… 京中大规模调兵遣將,自然瞒不过一眾阁臣的耳目。 “东南传来锦衣卫密报,盐商密谋造反,东南局势即將糜烂。 陛下未经过兵部,直接下旨调动两大团营和五城兵马司南下平叛。” 宋海东一脸无奈的说道。 天元帝越发的强势了,搞得他这个首辅非常难做。 皇帝觉得他管不住下面的人,朝臣觉得他媚君,不敢和皇帝据理力爭。 天地良心,他真的很努力了。 理论上,六科確实可以封驳圣旨,不等於皇帝的中旨就无效了。 大虞可没哪条法令规定,皇帝的圣旨必须要內阁用印。 开国前几位皇帝,都是直接下圣旨。皇权衰落之后,才有內阁用印一说。 以往户部和兵部配合,可以在粮餉上限制,军事行动才绕不开他们。 这次不一样,前面查抄的赃款,就是现成的军餉。 勛贵们和皇帝达成政治交易,拿著圣旨就开始干活,根本没理会兵部。 “自古未闻有商人造反能成气候的,盐商富有四海居然也能造反,也算是一大奇闻!” 王安甫的吐槽一出,眾人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富有四海”这个词,都是皇帝和朝廷的专属。用在商人身上,可是会要掉脑袋的。 这位也在打盐商的主意! 意识到这一点,眾人並未觉得奇怪。 不管盐商有多富,终归都是商人,政治地位依旧是下九流。 大虞財政匱乏,能够搞来钱的渠道就那么几个。 士绅钱的不能动,勛贵皇亲国戚也不能动,能动的只剩下百姓和商人。 在过去的岁月里,朝廷已经向百姓加征了好几次。 有识之士早就意识到了,继续加征下去,民间必定生乱。 “王阁老,这话可不兴乱说!” 庞亨升不满的说道。 皇帝要乱搞,不阻拦也就罢了,哪有跟著起鬨的。 现在的大虞,哪有什么单纯的商人。 两淮盐商,一直都是清流党的重要金主。 第41章、船上衝突 “庞阁老,先別生气。 陛下铁了心整顿盐务,京营的兵马都过去了,我们也拦不住。 盐商確实是一个麻烦的群体,但也要看和谁比。 你觉得那帮商人,在朝廷的大军面前,骨头能够硬的起来么?” 王安甫不屑的说道。 出兵的名义是镇压叛乱,谁拦在前面谁就是乱党。 两淮盐商確实有钱,也在地方上收买了不少人,可不等於这些人都会愿意跟著他们造反。 何况盐商並非铁板一块,为了各自的利益,私底下就没少发生衝突。 朝廷出手只要足够快,第一时间抓捕其中的首脑,剩下的人就是一盘散沙。 “王阁老,盐商可不单纯是盐商,棘手的是他们背后的那些世家大族。 你没有在两淮地区生活过,不知道这些人在当地的影响力有多大。 稍有不慎,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庞亨升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些话全是出於公心,绝不是为了党派利益,他敢用自己的人品保证。 “庞阁老,其实问题没有那么严重。 盐商后面的人確实不少,但不等於这些人会造反。 局势发展到哪一步,主要还是看皇上想怎么改革盐政。” 同为清流党的徐阁老一开口,紧张的气氛瞬间缓解下来。 世家大族实力雄厚,但自身的顾虑也多。 盐是他们的重要收入,但绝不是唯一收入。 就算有人產生危险想法,在朝为官的族人,也会极力阻止他们。 二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才一朝高中步入朝堂,突然转换副本,这沉没成本也太高了。 大虞虽然有各种问题,但天下局势总体上还是稳定的。 “话虽如此,但两淮盐政的风险依旧不小。 为了江山社稷,內阁必须派大员过去坐镇,不能任由……阉党肆意妄为!” 幸好庞亨升反应快,及时把皇帝变成阉党,不然又是一场政治事故。 天元帝上位之后干了不少破事,但黑锅都被阉党背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在天下人心中,天元帝依然是一名好皇帝。 “两淮盐政情况特殊,一般人镇不住场子。 庞阁老出身南直隶,对那边的情况最熟悉,不如你亲自走一趟吧!” 宋海东笑呵呵的提议道。 盐政改革在即,现在东厂、锦衣卫、京营都过去了,文官集团也需要一个有份量的人去主持大局。 自古改革盐政,就从来没有不死人的。 普通文官过去,很容易沦为双方斗法的炮灰。 盐商和两淮士绅联繫紧密,恰好那边又是清流的大本营,要说两者之间没联繫谁都不信。 別人过去站不住脚,但清流一系的大员可以。 “首辅还是另选贤能吧! 两淮盐政牵扯的事情太多,需要年富力强的官员去处理,我这身子骨儿经不起折腾。” 庞亨升本能的拒绝道。 大虞朝的首辅和次辅关係就没好过,竞爭对手推荐的位置,他可不敢去赴任。 东南是清流党人的大本营不假,但那边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清流领袖”。 清流党內部不是铁板一块,他们这些清流大佬明面上都是好友,私底下却是竞爭关係。 政治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若是內外勾结,给他来一个狠的,搞不好就要阴沟里翻船。 “庞阁老既然不愿意,那么就劳烦徐阁老走一趟了!” 宋海东的话说完,被点名的徐文岳,眉头微微一皱。 庞亨升觉得棘手,他同样觉得棘手。 两淮盐政的改革权,又不在他手中。 此时过去说的好听是主持大局,难听点儿就是收拾烂摊子。 盐政的糜烂,同官员腐败脱不开关係。 在清流的大本营,任职官员多是清流党人,这次整顿吏治收拾的都是自己人。 阉党在旁边看著,不下狠手没法给朝廷交代。 下了狠手,清流內部又会觉得他不近人情。 想要开口拒绝,宋海东那不容拒绝的眼神,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阁臣之间权力差距悬殊,宋海东看起来是老好人,真把他当软柿子,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能够从百官中杀出来,坐上首辅之位,都有杀伐果决的一面。 首辅提名的人选,可以被拒绝一次,但绝不允许被拒绝第二次。 …… 朝中的斗法,踏上征途的李牧,已经没有精力关注。 刚登上漕船不久,五城兵马司一行人就出了变故。 京中出来的旱鸭子,不適应船上生活,三三两两的晕船。 士卒们还好,都是吃过苦的,身体適应能力比较强,病倒的只是少数。 娇生惯养的勛贵子弟就惨了,许多人上吐下泻,隨军的医师都忙不过来。 自己找的苦头,含泪也要吃下去。 不过精神意志往往会败给现实,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终於还是闹出了么蛾子。 “停船!” “快停船!” “快停船,老子要下去!” “我是成国公的侄子,赶紧停船!” “我是荣贵妃的哥哥,你们敢……” …… 面对一眾外戚、勛贵紈絝闹事,船夫们根本没有底气拒绝。 撞上这一幕,李牧暗自叫苦。 同这群熊勛贵在一条船上,他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舞阳侯將令,擅自停船者诛!” “所有人继续行船,胆敢破坏行军者,一律按通敌问罪!” 李牧当即阻止道。 船一旦停下来,这群熊勛贵撒丫子跑了,谁去做祭品。 这次的军事行动,事先他都没听到任何风声,突然一下子大家都收到了消息,明显不正常。 舞阳侯的表现同样有问题,他確实在进行劝退,但並没有卖力。 不然把事情上报,让皇帝下旨把这群添乱的留下即可。 梳理了一遍事情经过之后,李牧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上面故意引这群人去送死。 盐商被抓了,朝廷大军云集,正常人的做法都是先苟著。 反正京营不会常驻两淮,等大军离去之后,再出来搞事不迟。 盐税大规模减少,主要是私盐泛滥。 从事官盐买卖的盐商,也是最大的私盐贩子,盐税自然收不上来。 对幕后操纵者来说,明面上的傀儡被抓了,再扶持几个新人上去,利润就能继续奔跑。 以往的几次盐政改革失败,就是没有触及核心。 这些幕后操纵者,明面上都有显赫的身份。没有確凿证据,朝廷也没法对他们动手。 想要引蛇出洞,光聪明人不行,还需要蠢货。 有人主动惹事,就会发生衝突。 若是死上几名外戚、或者是勛贵,再出手抓人,士大夫们也没话说。 直接莽撞的硬上,稍不留神,就是大虞版的《五人墓碑记》。 第42章、扬州暗流(求月票) “李千户,给兄弟们一个面子。 放我们几个离开,舞阳侯那边我们自己兜著,不会让你为难的!” 见李牧带人过来阻拦,一眾紈絝的气焰依旧高涨。 眉宇间充满了不屑,仿佛吃定他一般。 “端伯爵,不是下官不给面子,实在是军令如山! 何况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距离集市还不知道多远。 万一发生点儿意外,岂不是冤枉!” 李牧毫不客气的回懟道。 职场经验,既然上头安排他来看管,就证明这些人不重要。 身份显赫只能嚇唬土鱉,勛贵子弟都知道身份尊贵和地位高,並不是画等號的。 真要是手眼通天,就不会沦为弃子。 哪怕是跟著混功劳,也要多配一些能打的家丁。 手下都是乌合之眾,证明这些傢伙都是暴发户,空有一个响亮的名头。 据李牧所知,这里面好几家的经济都出现了问题,急需一笔横財填补亏空。 “呵呵!” “姓李的,兄弟们给面子才叫你一声千户大人,不给面子你就是小李子。 敢这么和我们说话,你怕是皮痒痒……” 青年男子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响,脑袋开始直冒金星。 李牧的突然出手,打懵了眾人。 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与人发生纠纷时,李牧可是很好说话的。 这才出京几天,就变得如此胆大包天。 挨打的褚世德,可是褚贵妃的亲弟弟,身上还掛著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职务。 殴打顶头上司,还是宠妃的亲哥哥,这是想要捅破天。 “送诸位大人们回船舱,若是其他人敢捣乱,就直接杀了吧!” 不等眾人回过神来,李牧冷漠的命令又来了。 “你们敢,我可是……” “简直岂有……” …… 抗议没有任何作用,兵丁们根本不买他们的帐。 一名僕人衝上去护主,结果被武大个当场斩断左臂。 如果不是他躲闪的够快,这一刀会落在脑袋上。 血腥的场面,让本就脸色惨白的眾人,气色变得越发难看。 “军令如山”,对他们来说,一直都只是存在於戏曲中。 在他们看来,这就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样,纯粹就是说说而已。 现在居然玩儿真的! 见到这一幕之后,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当场泄了下来。 他们身份尊贵,犯不著和一群粗人计较。万一丟了小命,可就悲剧了。 从充满怨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们已经给李牧记上了一笔。 做了一回恶人,李牧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有人死了是一点也不冤枉。 事情到了这份儿上,眼前这群蠢货,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类似的一幕,在南下的漕船上,还在不断上演。 哪怕再不想得罪人,面对舞阳侯的军令,眾將领还是选择了严格执行。 得罪一群紈絝子弟,只是可能会遇到麻烦。 这些人手中没实权,就算事后进行报復,也只能找关係。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他们手中九成以上的人脉关係,都派不上用场。 违反军令,可是要掉脑袋的。 …… 扬州城。 大量的盐商被捕入狱后,这座繁华的城市,一下子变得萧条起来。 “大哥,我去打听过了。 章老爷,被关在府衙大牢中。 负责看守的狱卒中,有两人受过章老爷的恩惠,愿意给我们当內应。 守城门的兵丁中,也有我们的自己人。 提前知会一声,他们就会在城门上做手脚。 劫了狱之后,我们可以连夜出城!” 贼眉鼠眼的青年男子神色激动的说道。 他们都是章方勇养的打手,平常负责押运盐货,偶尔也出去乾乾脏活。 待遇虽然不错,可距离飞黄腾达,还有很长的距离。 从事相同工作的人,还有好几波。 想要从眾多竞爭对手中脱颖而出,进入章老爷的眼,从此走上人生巔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机会终於被等到了。 自古功大莫过於救主! 只要把章老爷从狱中救出来,他们的地位肯定会大幅度提升。 “老六,营救章老爷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难处不是救人,而是把人救出去之后。 朝廷还没给章老爷定罪,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 从知府衙门获得的消息,知府大人和布政使他们,正在设法帮章老爷脱罪。 一旦我们去劫了狱,那么罪名就只能任由锦衣卫捏造了!” 黑衣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 明面上,他是章老爷的部下,实际上幕后还有其他主子。 章家发跡不过两代,章方勇就成为了两淮赫赫有名的盐商,自然不是明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若是没人在幕后帮忙运作,一介后起盐商,光捋顺官面上的关係都难。 现在局势复杂,大家尚未搞清楚朝廷想要干嘛,幕后之人还在犹豫中。 不出手劫狱,扬州上下的官员都是自己人,有的是人给他们提供庇护。 一旦动了手,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囚犯在治下被劫狱,不光影响官员政绩考核,官员本人还会遭到朝廷审查。 万一有人没扛住压力,把知道的讯息交代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对幕后之人来说,与其冒险营救被捕盐商,不如直接杀人灭口来的乾脆。 现在没採取行动,那是事情没到那一步。 “大哥,抓捕章老爷的可是锦衣卫。 一起被捕的还有扬州眾多盐商,这些人明显来者不善,他们岂会轻易放人!” 青年男子不甘心的说道。 不去劫狱,他打听到的消息,就全部白费了。 至於官面上的问题,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名义上章方勇是官方盐商,实际上却是一个私盐贩子,他们主要的业务也是贩卖私盐。 如果不是货源渠道在章方勇手中,他们这些人早就自己干了,谁还想著要营救啊! “放心好了,章老爷平日里可资助了不少举人秀才,现在到了该他们回报的时候。 等朝廷的钦差一来,这些人就会聚集过去替章老爷伸冤。 朝中那帮官员最重声誉,不敢得罪这些读书人的!” 第43章、不愉快的会面 船靠岸,一眾勛贵子弟都兴奋坏了。 顾不得身体虚弱,一个个爭先恐后的登陆。 狼狈的形象,让前来迎接的扬州官员大跌眼“境”。 大家都知道钦差要来,可眼前这些人,怎么也和钦差大臣扯不上关係。 双方亮明身份后,扬州府的官员纷纷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哪里是什么钦差,分明就是一群活祖宗。 只要去京师述过职,就很少有不知道这帮紈絝的。 京中达官贵人多,有人在上面压著,这群紈絝子弟无非是爭风吃醋、打打架。 到了地方上,谁敢管这群祖宗。 赶在盐商被捕的时候南下,明显是这群傢伙,想要过来分一杯羹。 “扬州知府郝兴锋,见过舞阳侯!” 郝兴锋不卑不亢的冲舞阳侯行了一道拱手礼。 態度十分的冷淡,丝毫没有迎接钦差的热情。 见到这一幕,舞阳侯也不恼。 带了这么多瘟神过来,人家没有当场翻脸,那都是好脾气。 甭管后面发生什么乱子,作为父母官的扬州知府,都是第一责任人。 可以说从五城兵马司的人登陆开始,郝兴锋的仕途,就在风雨中飘摇。 “郝大人无需客气,大家都是为朝廷办差。 码头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给我们安排驻地吧!”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望了一眼队伍,扬州府衙眾属官的脸色都不好看。 如果是普通的士卒,隨便在城外找一块地,让他们安营扎寨即可。 他们无非是提供一些柴火、粮食,些许开销富庶的扬州府承担的起。 眼前这支队伍大人物太多了,隨便一名军官的身份,放在地方上都是大人物。 往常若是有机会攀交情,大家不介意扩展一下人脉。 现在这些人,明显是来大家碗里抢肉的。 “朱师爷,安排人把查抄的盐商宅院打扫出来,安排诸位贵客入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略微犹豫了一下,郝兴锋试探性的说道。 锦衣卫和东厂只是抓了人,尚未对这些人定罪。 理论上来说,他们的宅院,还是盐商个人所有。 提前入住这些人的私宅,明显是违规操作。 如果是熟悉律法的文官,肯定不会接受这种授人以柄的安排。 “好,就这么安排! 听说盐商富甲天下,我们正好见识一下。” 舞阳侯还没开口,人群就有人开始起鬨。 为了报復前面在船上的遭遇,当场不给主官面子,也就这群紈絝子弟乾的出来。 估摸是真把自己当成了副指挥使。 正副指挥使只差半品,些许小事,舞阳侯也奈何不了他们。 “就这么办吧!” 舞阳侯面不改色的说道。 犯不著和傻子置气,內心深处已经忍不住盘算,该怎么卖掉这群坑货队友。 跟著人群进入扬州城,李牧率领的南城千户所一行人,被安置在一名屠姓盐商家中。 典型的江南水乡园林,哪怕局部有所损毁,也能一眼看出装修的奢华。 最引人注意的是正堂一字排开的八间屋子,在大虞朝这可是公侯亲王府邸的规制。 逾制的地方不光是正堂布局,头顶的黄色琉璃瓦,装饰上的奇珍异兽,通通的都不是商人能用的。 难怪锦衣卫、东厂在证据不足的情况,就敢直接动手抓人。 光这一条逾制,就能让屠姓盐商人头落地。 逾制的情况既然出现,那就不会是个例。 住宅只是冰山一角,平日里的衣食住行,估摸著也没少违规。 盐商的胆大包天,李牧算是领教到了。 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朝廷要收拾他们,还真不需要准备证据。 …… “千户大人,扬州府送来请帖,邀请您去秦淮河上参加接风宴。”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嘴角微微一笑。 本以为今天码头上的不愉快会面,扬州府不会再安排接风宴。 没想到这些官员的脸皮,比他预想中还要厚。 “兰师爷,你觉得扬州府这是想干什么?” 一方地界,有一方的规矩。 秦淮河上的风情,李牧也想去体验一下,但终归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京营的兵马还在路上磨磨蹭蹭,五城兵马司就先一步南下,怎么看他都觉得不对劲。 “大人,接风之意应该有的,这是官场规矩。 白天虽然闹出了点儿小意外,但那是公事,晚上的会面则是私事。 在公私方面,江南地区的官员一直分的很清。 不过我们此行过来,声势太大了一些,也触及到了本地官员敏感的神经。 或许待会儿在晚宴上,他们会找机会试探一二。” 兰林杰想了想后说道。 虽然出身江南,可对江南官场的了解,还是停留在和同窗的討论中。 五城兵马司大举南下,具体要干什么他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確定:朝廷对扬州地方政府不信任。 “算了,本官没兴趣和他们玩儿游戏。 告诉来人,就说本官身体不適,不方便参加今晚的宴会!”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 据他所知,这次南下的可不光京营和五城兵马司,还有东厂和锦衣卫的高层也秘密南下。 这些人在半路上,还是先一步抵达扬州城,暂时不得而知。 万一要搞事情,今晚的宴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其他人不知道两淮盐业的幕后东家,两大特务机关绝对知道。 这些世家不光操纵盐业,秦淮河上的娱乐產业,也和这些人脱不开干係。 “千户大人,朝廷真的下定决心整顿盐务么?” 兰林杰略显犹豫的问道。 作为一名师爷,主家没有提的事情,他是不该过问的。 怎奈有些话,在心里憋的时间太长,著实有些忍不住了。 “怎么,你和这些盐商也有干係?” 李牧半开玩笑的问道。 对自家师爷的来歷,他可是打听过的。 家中有几百亩地,在江南地区算是一个小地主,到了兰林杰这一代才实现阶级跃迁进入乡绅行列。 这样的小虾米,想掺和盐业,也就能去给盐商当帐房先生。 “大人说笑了,学生怎么会和盐商扯上关係。 只是学生在求学的过程中,听同窗提起过盐商的一些作为。 这些人的关係网非常复杂,在地方上影响力很大,处理起来很是棘手。 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民乱!” 第44章、遇袭 “兰先生,本官是武將,很多事情不便掺和。 官场上的规矩: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安抚民心是扬州府需要考虑的,上面还有布政使衙门在监督,轮不到我一千户插手。 先生既然有同窗在扬州,不如趁机出去拜访一二。 一来可以敘敘旧情,二来也能顺便打听一下扬州局势。” 李牧忍不住提点道。 事实证明,一名合格的师爷,需要经过时间的磨礪。 这是出身导致的,身处社会中下层,对官场规则的认知严重不足。 哪怕再有才华,在观念思维发生转变前,都只能帮忙处理一些杂事。 那些经验丰富的师爷,李牧又不敢用。 身上的政治標籤是其次,关键是这些人积累的经验,大都是反面的。 能力怎么样姑且不论,道德节操肯定是没剩多少。 “多谢大人指点!” 兰林杰一脸羞愧的说道。 本该是师爷提醒恩主的,结果因为官场阅歷,反倒是要李牧这个恩主提点他这师爷。 原本觉得跟著一名千户委屈了自己,现在看来自身的不足之处还多著。 连官场游戏规则都没搞明白,別说施展抱负了,真要是入了仕,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傍晚的秦淮河,船云集,灯光倒映在河水中,波光粼粼。 悠扬的琴声,裊裊的歌声,动人的舞姿。 饶是见惯了大世面,独具特色的江南风情,还是迷倒了一眾勛贵子弟。 见到这一幕之后,郝兴锋满意的点了点头。 要的就是这份效果。 扬州城別的不多,就是美人多。 盐商案闹到现在,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如果能够在酒桌上解决问题,那是最好不过,反正扬州盐商最不缺的就是钱。 內心深处,他已经下达决心,若是能够渡过这一劫,就赶紧调离扬州。 最近这些年,他捞的已经够多了。 继续在河边走著,时间长了,难免不会湿鞋。 几杯酒下肚后,场上的气氛是越发热烈。 一些克制不住情绪的紈絝子弟,已经开始原形毕露。 三三两两的离开包厢,自顾出去找乐子。 作为主官的舞阳侯,淡定的和一眾扬州官员喝酒吃菜,仿佛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没看见。 “老爷,情况有些不对劲! 守门的衙役来报,外面出现了很多陌生人,疑似带有兵刃。” 朱师爷带来的消息,把郝兴锋嚇了一跳。 今天宴请的宾客,可都是来自京中的贵人。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他这个知府就別想坐稳了。 联想到盐商被抓后,手下那帮隨时可能失控的盐丁,他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 想到了这里后,郝知府当即下令道: “朱师爷,立即派人驱散这些人。” “嗖、嗖、嗖……” 终归还是晚了一步,箭雨声打破了畅春楼的歌舞昇平。 平时只能在平民百姓面前抖威风的衙役,怎么可能是一群凶悍盐丁的对手。 短暂的交锋,战火就蔓延到了楼內。 逃命声、惨叫声,划破了夜空,向四周扩散。 “你们下手都悠著点儿。 这次的任务,可是七府大老爷一起吩咐下来的。 这些京中来的大官,必须抓活的才有用!” 领头的刀疤脸,对著胡乱砍人的小弟怒斥道。 衝杀的速度太快,衙门的兵丁全无抵抗之力,同事先的计划完全不一样。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畅春楼內就死伤过百,剩下的人纷纷四处乱窜,根本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 在家丁的掩护下,从狗洞逃出了畅春楼后,舞阳侯忍不住发飆了。 “郝知府,你可真会选地方!” 虽然知道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卖队友,可这也太狼狈了。 隱藏的內幕,没法对外公开,那就活该郝兴锋倒霉。 地方是他安排的,自然要为安保负责。 现在京中来的勛贵,和扬州府的属官死伤惨重,他这个知府就是第一责任人。 “侯爷,我冤枉啊! 要是知道扬州城內藏有反贼,我肯定第一时间派人缉拿。 定是下面的人瀆职,才让这些逆贼混了进来!” 郝兴锋慌乱的解释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恨死了那帮盐商。 做了十几年的官,他也见过不少作死的,就没见过这么能作死的。 袭击朝廷派来的钦差队伍,还叫囂著抓活的,完全是在挑衅大虞的权威。 被扣上了反贼的帽子,原来的私盐案,现在直接升级成了谋逆案。 不杀个血流成河,事情结束不了。 “最好是这样。 刚才我们离开的时候,隱约听到贼人在说七府大老爷,敢问是哪七府啊!” 舞阳侯的话出口,郝兴锋顿时被嚇得呆若木鸡。 两淮盐业的幕后东家,恰好是以七个大家族为首。 这里蹦出一个七府来,他可不认为是巧合。 难道这些人,真的想要造反? 念头刚刚生起,隨即又被他掐灭了。 大虞最近这些年,虽然天灾人祸不断,可朝廷应对还算得力,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 此时举旗造反,妥妥的活腻了。 何况七大家族本身就是竞爭对手,私底下的衝突没断过,哪是说联合就能联合的。 “侯爷,这或许是反贼用的化名,故意误导我们的视线。” 郝兴锋强行解释道。 反正他不认为两淮七大家族,能够白痴到策划这场草率的袭击活动,还故意把身份泄露出来。 “哦,那可能是我多想了。 不过你这扬州府的兵丁,真心是烂泥扶不上墙。 为了扬州的安全,五城兵马司接管扬州防务,你没有意见吧?” 穷图匕现,若是还没有发现不对劲,郝兴锋就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侯爷,这不合规矩!” 扬州的防务一旦交了出去,主导权就到了舞阳侯手中。 后续的局势发展,完全由五城兵马司说了算,他想要插手都难。 “事从权宜,郝知府莫要自误!” 舞阳侯冷笑著警告道。 肯配合的话,那就和平移交。 谈不拢,那就暴力接管。 理由他都想好了,扬州府衙有人勾结反贼,袭击钦差队伍。 这个人可以是下面的某个倒霉蛋衙役,也可以是衙门中的某位属官,同样也能是扬州知府。 第45章、扫尾 “侯爷,您没事真是万幸!” 收到晚宴遇袭的消息,李牧顾不得睡觉,第一时间带人赶了过来。 “少说这些废话,赶紧安排人接管扬州防务,千万別让反贼跑了!” 接到舞阳侯的命令,李牧知道今晚的鸿门宴闹剧,五城兵马司是胜利的一方。 “侯爷,城中现在乱做一团,我带过来的兵丁不多。 还是先送您和诸位大人回去,待集结完人马之后,再去抓捕反贼。” 李牧委婉的劝说道。 需要有出事的时候,就刚好蹦出了一伙反贼,还是衝著钦差队伍来的。 时间、地点、场合,全部都拿捏的恰到好处,简直就是巧合到家了。 谁知道是真反贼,还是假反贼。 万一把人给堵住了,又查出一些不该知道的讯息,那可就捅破了天。 “嗯,言之有理,先送我们回去。 扬州府诸位同僚们的安全,就交给你照看了,万万不能出了差错!” 舞阳侯会心一笑说道。 保护安全是假,软禁扬州府眾官僚才是目的。 朝廷要对两淮盐政动大手术,势必会触及这些地头蛇的利益。 趁著人都在这里,先下手为强,把人给扣住再说。 “侯爷,我们有府衙的兵丁守护,还是让您的人先去抓反贼吧! 畅春楼中还有不少同僚被困,若是去的够快,应该还能救出不少人。” 郝兴锋果断拒绝道。 简直欺人太甚,他好心安排招待钦差,不仅没落到好,现在还要被软禁。 倘若这都忍了,往后他这扬州知府,乾脆改名乌龟知府算了。 “扬州府中有人勾结反贼,李千户你替我用心审审,定要把这逆贼给我揪出来!” 舞阳侯的威胁,让群情激奋的一眾扬州官僚迅速冷静下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 眼前都是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光他们身边的几个衙役,根本不是对手。 一旦翻了脸,这群从京师过来的丘八,可不会畏惧他们的身份。 挨打受气是小,最怕舞阳侯真搞栽赃陷害,给他们扣上一个勾结反贼的罪名。 “侯爷放心,末將定不负眾望,把逆贼揪出来!” 李牧当即附和道。 拿到舞阳侯追查逆党的命令,就意味著后续在扬州的行动中,他获得了更大的主动权。 查案需要证据,抓捕反贼只要怀疑就够了。 …… 秦淮河对面,一名中年男子正拿著从西洋传过来的望远镜,欣赏著畅春楼內的杀戮。 “战斗都结束了,扬州城的官兵还没来,看来人质暂时派不上用场。 罢了,任务既然已经完成,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丁杨给他们发信號,带著活下来的人质,立即撤离扬州城!” 距离战斗爆发,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按照正常情况,从畅春楼逃离的官员,此时已经带著城內的官兵杀过来。 原计划是凭藉手中的人质,逼官兵让出道路,撤出扬州城。 怎奈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们有行动计划,五城兵马司也有自己的计划。 站在舞阳侯的角度,合法夺取扬州城的控制权才是最重要的,营救炮灰那是次要任务。 扬州府稍微有点儿份量的官员,都被李牧带人给软禁了,大小衙门也陆续被五城兵马司接管。 收到消息集结起来的兵丁,正好被五城兵马司人收编,此时正忙著进行整编。 一时半会儿,根本顾不上这边。 “末將…… 周老爷请放心,干这种活儿,我们兄弟都是专业的。 两淮盐道上,谁不知道我们的手段最狠。 莫说是抓几个勛贵,就算是要那狗钦差的脑袋,我们也能给你送过来!” 意识到失言,丁杨急忙提高声音,转换了对话语气。 “大眼龙,本老爷就欣赏你这种作风。 放心好了,干完这票买卖,你就是我们两淮七家联盟的人了。 往后大虞的私盐买卖,定然少不了你们的一份。 若是计划进展顺利,没准你小子也成为王侯將相中的一员!” 中年男子大笑著回应道。 大逆不道之言,丝毫没有迴避外人的意思,让临近包厢的宾客听的一清二楚。 装完了逼,两人直接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迅速消失在了现场。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光划破了黑暗。 忙碌一夜的李牧,带著手下的兵丁,慢吞吞的出现在畅春楼。 望著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李牧很是无语。 国人看热闹的劲儿,实在是太足了,连命案现场都不放过。 “衙门查案,閒杂人等闪开!” 听到兵丁的声音,围观人群迅速让出一条道路,不过围观依旧在持续。 “检查现场,搜寻倖存者。 注意留心现场的证据,切勿放过任何蛛丝马跡!” 李牧特意加重语气吩咐道。 倘若昨夜的行动是厂卫在幕后策划,那么现场必定会留下有明確指向性的证据。 涉及到反贼,肯定要一查到底。 有了嫌疑,就可以先把人请过来调查。 当事人都入了狱,这场博弈的主动权,自然就到了朝廷手中。 干这种活儿,速度必须要快。 一旦让这些人反应过来,意识到朝廷要痛下杀手,人家可不会坐以待毙。 “千户大人,褚副指挥使还活著!” 听到手下兵丁的回报,李牧眉头一皱。 昨夜那种大场面,都能够活下来,真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 这位褚贵妃的弟弟,在京中是有名的紈絝,可谓是坏事做尽。 能够一直逍遥自在,除了贵妃娘娘的面子外,主要是这货欺软怕硬,儘是挑弱小欺凌。 最可气的是这傢伙仗著副指挥使的名头,敢叫他“小李子”,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前方带路!” 李牧面不改色的说道。 甭管內心多么不情愿,面子工作总是要做的。 “那还愣著干什么,赶紧把褚副指挥使抬出来,送回府衙进行救治啊! 等等,褚副指挥使的伤口还没癒合完全。 现在移动身体肯定会流血,你先帮他包扎一下。” 李牧隨手指著带路的兵丁吩咐道。 “大人,我不会包扎伤口啊!” 被点名的青年士兵,哭丧著脸的回应道。 “让你干,你就干,谁天生就会的! 地上这么多尸体,隨便从他们身上扯下一块布,把褚副指挥使的伤口缠绕两圈也不会么。” 李牧当即训斥道。 眾目睽睽之下,能够做的就这么多了。 如果这么折腾,褚副指挥使还能够活下来,那就真是命大。 第46章、浮出水面 “千户大人,找到了一些有印记的腰牌,疑似是凶手留下的!”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再也顾不上管褚副指挥使的死活,直接上前进行查看。 “好生收拢起来,回头让锦衣卫派人过来查看,確认这是哪方势力的腰牌。” 端详了半晌,没有看出明白来。 李牧也懒得纠结,直接选择把问题拋给锦衣卫。 大虞两大特务机构权力看似重叠,但工作侧重点还是有所不同。 东厂的主要活动区域,主要以京师为核心,向四周进行扩散。 锦衣卫则是全国性的机构,国內主要州府都设有据点,触角甚至蔓延到周边邻国。 追查幕后势力,找他们准没错。 小插曲过后,清理工作仍在继续,只是重点变成了统计伤亡。 昨夜五城兵马司眾多同僚过来参加宴会,除了跟在舞阳侯身边的顺利逃脱外,剩下的人至今下落不明。 哪些人被俘,哪些人不幸遇难,必须儘快统计出来。 看著一具具残尸,李牧强忍著內心的不適,坚持在一线工作。 “千户大人,找到了昨晚的目击者!” 云百户一脸激动的说道。 目击者出现,意味著案情出现重大转折。 昨晚的案件性质非常恶劣,在大虞歷史上都很难找到相媲美的。 破获这种大案,可是大功一件。 別的不敢保证,在场的眾人最少能够往上升一级,运气好连升两三级都有可能。 “把人带过来,本官要亲自询问。” 李牧面不改色的下令道。 嘴角的微动,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新的线索出现,距离幕后“真凶”浮出水面,又更近了一步。 甭管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只要调查出了结果,那就是大功一件。 哪怕证据全部存在瑕疵,那也没关係。 本质上,现在他们需要的是名单,而不是证据。 查找证据,这是例行公事,故意做给天下人看的。 “大人,昨夜我们兄弟几人,在畅春楼对岸的怡红院饮酒。 突然听到对面传来喊杀声,顺著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发现一伙黑衣人杀入畅春楼。 受建筑物阻隔,里面的情况我们看不到,只知道战斗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对了,就在我们隔壁包厢,有贼人同伙给他们发过撤离讯號。 为首的一人,还嘀咕著两淮七府联盟,要控制天下的私盐买卖。 最后更是丧心病狂的说了一堆大逆不道之言,具体內容实在不堪入目,晚生没法重复!” “大人,王兄说的內容全部属实,还有怡红院的歌姬为证。 其他几个包厢的人,也应该能够听到,我们可以对峙。 千万別让锦……” 意识到失言,青年书生当即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一般情况遇上这种事,大家都是避之不及,很少会有人主动往前凑。 他们选择自己送上门,主要是听说锦衣卫在追查此案,要审查昨夜对岸的宾客。 相比锦衣卫的恶名,天天处理紈絝子弟打架的五城兵马司,在外界眼中明显要和善的多。 “好了,你们不要这么激动。 这是我五城兵马司管理的案子,锦衣卫也不能擅自插手。 你们只需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锦衣卫那边本官会替你们挡下!” 李牧大包大揽的许诺道。 昨晚死了那么多“大人物”,还被敌人俘虏了不少,可不是什么普通案子。 牵扯到京中眾多权贵的顏面,稍有不慎就会惹麻烦上身,聪明人只会避之不及。 勛贵子弟也不能白死,查案的功劳必须落在勛贵內部,这是各方的默契。 “大人,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 青年书生哭丧著脸说道。 早知道会撞上这种事,昨晚他们就不出来了。 一顿酒没喝好,还把自己置身於险地。 “行了,本官知道啦! 后续有问题,本官会派人传讯。 在案子被查清前,你们不得离开扬州府。 要是想起了什么,你们也可以过来匯报。 若是有助於破案,本官自会替你们向朝廷请功。 对了,这个两淮七府联盟,你们听说过没有?” 李牧话锋一转询问道。 先是“七府大老爷”,再来一个“七府联盟”,摆明就是让往七府身上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凶手遗留下来的腰牌,也会指向相同的目標。 加了“联盟”两个字,可以確定七府不是一家势力,而是多家势力组成的联盟,或者说有人要把他们定性为“联盟”。 自从门阀之祸后,封建王朝统治者,就加大了对地方宗族的打压力度。 大虞建立之后,为了遏制地方宗族无限扩张,更是多次出台限制法令。 地方宗族结盟,更是朝廷的禁忌。 倘若两淮地区的世家大族,在私底下结了盟,就算没有盐政之事,朝廷也要清理他们。 “大人,我们没听说过七府联盟啊,只听说过两淮七大……” 话刚说到一半,白衣书生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两淮地区的七大家族,对他们来说,可是天一样的存在。 虽然明面上一个个都是书香门第,同普通的乡绅世家没有区別,但暗地里凡是得罪过他们的人,都会死的很惨。 即便是朝中大员,在两淮地区任职想要过的舒服,也要先去拜访他们这些地头蛇。 “两淮七大家,听起来挺囂张的。 今天本官也涨涨见识,敢问都有哪些家族啊?” 李牧笑呵呵的问道。 刚好是七家,数字都恰好对上了,这个七府联盟多半就是他们。 “大人,我们都是胡说八道,您別往心里去!” 一旁的青衣书生惶恐的开口道。 他们虽然也是乡绅子弟,可是对比七大家族来说,双方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要是让七大家族知道是他们把官兵引过去的,那可是会要命的。 “哼!” “让你们说,就赶紧回答。 大虞的天是皇上的天,七大家族再怎么可怕,难道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李牧厉声训斥道。 功劳都送到了眼前,岂能半途而废。 七大家族势力再大,也架不住朝廷这次刻意针对。 第47章、欲加之罪 “大人,我们真的不能说啊! 您最好也別问,得罪过七大家族的人,全部都会家破人亡。 就连上任巡盐御史,也是……” 青衣书生颤颤巍巍的话,进一步勾起了李牧的好奇心。 上一任巡盐御史染上天而亡,当时可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朝廷还专门重申了禁止官员出没烟柳巷。 现在看来上一任巡盐御史的死,背后似乎也隱藏著內幕。 “罢了,我带你们去见舞阳侯。 作为钦差大臣,还是陛下的亲舅舅,我想他应该有资格处理此事!” 功劳虽然好,但风险同样大。 小卒子就干小卒子的活儿,查到七大家族身上,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具体要怎么给这几家定罪,还是交给上面处理的好。 …… 周府。 一名白髮老者拿著麦粒,不断拋洒向池塘。 “老爷,大事不好!” “扬州城出事了!” 管家掐头去尾的话,打断了老者的好心情,直觉告诉他麻烦要来了。 事实上,从盐商被抓开始,他就觉察到了危险。 不过他並没有往心里去,那帮盐商最近几年確实太囂张了一些,被朝廷盯上也很正常。 类似的事情,在过去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朝廷抓人,他们正好更换一批更听话的代理人。 若是放任这些盐商一直经营,不断扩张人脉关係网,那才是祸害。 “扬州城又发生了什么? 难道朝廷给那些盐商定罪了!” 白髮老者冷笑著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他可没有白过。 族中的关係网全部利用起来,把朝廷最近发生的大小事务,都进行了匯总。 朝中党爭严重,皇帝又要清查军田,各派都忙活著,哪有功夫干別的啊! “老爷,扬州城突然封闭城门,现在许进不许出。 內线冒险传出消息,朝廷派出舞阳侯担任钦差大臣,在昨天抵达扬州城。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隨行的还有大量兵丁。 扬州府的官员昨夜设宴款待时,突然遭到反贼袭击。 具体情况未知,事后舞阳侯带的人接管了城防,扬州府的官员全部被扣留在了府衙!” 管家把话说完,白髮老者的眉头瞬间紧皱起来。 民间私盐泛滥,朝廷的盐税收不上去,派钦差过来处理实属正常。 他们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钦差大臣过来巡查,一份厚礼直接奉上,盐税也会反弹那么一丟丟。 等风头过去了,又逐渐恢復原样。 可是带著军队过来的钦差,这还是大虞开国以来的第一次。 “事情要糟! 周七,你立即派人召集族中管事,晚上过来议事。” 白髮老者当即下令道。 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变得七上八下起来。 自家插手私盐买卖,从来都是在幕后操纵傀儡干,中间风险隔离了好几道。 正常情况下,隨便朝廷怎么查,都休想查到他们头上。 明面上,淮南周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士绅。 捐款救灾、架桥修路,他们都表现的非常积极,民间声誉好著呢! 从开国到现在,周家的举人进士就从来没有断过,最高的还官至过六部尚书。 放眼整个大虞朝,他们都是叫得响名號的世家大族。 人脉关係网更是遍布江南,乃是清流集团的中流砥柱。 钦差大臣带兵南下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居然没有提前收到消息,这明显不正常。 类似的一幕,不断在两淮各大世家发生。 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各家纷纷召集族中高层商议对策。 …… 扬州府衙。 经过一阵审讯之后,终於从目击者口中获得了七大家族的身份。 隨即一封经过艺术加工的笔录,就出现在了眾人面前,看得李牧是目瞪口呆。 不愧是外戚,干起这种事来,就是得心应手。 明明人家只是交代了两淮七大家族,到了笔录上就变成了逆贼七府联盟成员名单。 看著一眾书生颤颤巍巍的签字画押,李牧都觉得自己是反派。 “不错,逆贼终於被揪出来了。 李千户,此案能够及时告破,你当记首功。 等回到京师,本侯自会稟报陛下!” 舞阳侯心情大好的说道。 昨夜发生的谋逆案,次日就锁定了凶手,这份惊人的效率足以令百官们羞愧。 至於证据上的瑕疵,那些都是小问题。 等抓到了人之后,证据很快就会完善起来。 最不济还有大量的人证。 昨夜的目击者和倖存者,都可以证明七大家族策划了截杀钦差案,导致多名勛贵子弟死亡。 “侯爷言重了,这些都是末將该做的。 论起功劳,肯定是侯爷首功。 没有侯爷的精心布局,末將也没有能力这么快找到线索,锁定幕后黑手。” 李牧当即推脱道。 首功、次功不重要,关键是这种案子,他真心不想太冒头。 七大家族的人还没抓到呢! 谁也无法保证,这些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会被一网打尽。 若是有倖存者逃离,事后肯定会进行报復。 这些人没有能力报復朝廷,但针对个人搞几次刺杀,还是有可能发生是。 “行了,还怕本侯贪墨你的功劳不成! 算算时间,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也该到了,把我们查到的东西交给他们。 后续京营会配合他们,对七大家族进行查抄。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只需要守护好扬州城即可!”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查抄七大家族可是难得的肥差,只能在旁边干看著,实在是太让人心痒痒了。 不是他不想爭取,实在是这种活儿,真心不適合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干。 一衙门的硕鼠,再多的金山银山被这些傢伙过手之后,也会大幅度缩水。 偏偏这些傢伙都是关係户,不是皇帝的亲戚,就是功勋之后。 这些人都是皇权的根基,帝国的基石。 若是因为腐败的问题,把事情给闹大了,皇帝也不好处理。 毕竟,皇权从来都是十步以外,千里之內。 对待身边的亲近之人,必须表现出足够的宽厚,以便收揽人心。 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用利益考验人性,不给他们犯下大错的机会。 第48章、风雨扬州城 淮安府。 “左相,您亲自来了!” 顾远松忍不住惊呼道。 本以为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南下,负责处理针对七大家族的查抄工作,就已经够牌面的。 万万没想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左光恩,也会亲自跑过来。 “两淮盐政,关乎江山社稷。 陛下不放心,就打发本相亲自过来坐镇。 一切行动,你们按计划进行即可,本相只是在旁边看著。 对了,除了本相之外,內阁中的徐阁老也南下了。 你们的速度必须要快,务必在徐阁老抵达前,把案子给定死了!” 左光恩笑呵呵的说道。 两淮七大家在暗中操纵帝国盐业近百年,积累下来的財富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么庞大的財富,交给任何人皇帝都不会放心。 勛贵、外戚、锦衣卫、东厂、清流全过来了,本质上就是让他们互相监督。 有政敌在旁边看著,就算是伸手,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左光恩嘴上说著不管,实际上他才是处理两淮盐政的最高负责人。 能够把这份重任交给他,足以证明天元帝对他的信任,远超过其他人。 “左相请放心,按照我们的计划,五城兵马司已经查到了七大家族身上。 舞阳侯发来公文,让我们儘快查抄七大家族。 考虑到这几家在当地的势力,只等京营的人马抵达,我们就立即採取行动!” 顾远松当即保证道。 司礼监不想清流党人插手,锦衣卫同样不愿意清流介入。 不管他们部署的多精密,终归会留下破绽。 朝廷的大局,不等於清流的大局。 万一让清流发现破绽,谁也不敢保证那帮傢伙,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捅他们一刀。 本质上这次行动,就是对盐业利益的重新分配。 利益一共就那么多,现在朝廷缺钱,需要拿走更多的份额。 勛贵、外戚、厂卫也掺和了进来,都要从中分走一杯羹。 光搞掉七大家族不够,还会分走清流党人的利益。 別的不说,今年清流势力范围的几大书院,获得的捐款就会急剧缩水。 京官们年底收到的冰炭孝敬,也会大幅度减少。 “京营中途由陆路转了水路,两天后就会抵达淮安府。 以七大家族的实力,哪怕我们极力封锁消息,大军进入两淮地界,他们也会收到消息。 盯著他们的一举一动,情况不对就立即动手。 可以逼反他们,但绝对不能让他们有组织的掀起叛乱!” 左光恩的话,让在场眾人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进行这么多布局,就是为了一击致命,不给敌人反抗的机会。 可左相现在流露的意思,分明就是让他们故意逼反七大家族。 这么干的好处非常明显,只要这些人举起反旗,那么他们前面留下的破绽都不復存在。 清流集团不会为反贼翻案,这是原则性问题。 顺便还能够借叛军之手,牵连更多的清流党人进去,伺机削弱政治对手。 弊端同样明显,稍有不慎两淮局势就会糜烂,搞不好还会波及整个江南。 皇上怪罪下来,他们这些执行者,很有可能沦为背锅侠。 …… 漫步在扬州的大街上,李牧只觉得索然无味。 受封城政策的影响,商户们纷纷关门闭户,百姓也不再上街走动,唯恐惹祸上身。 繁华的扬州城,一下子变得萧条起来。 “传令下去,通知城中商户全部开门营业。 告诉他们反贼刺杀钦差案告破,朝廷已经派兵去捉拿反贼,让他们不必担惊受怕。” 李牧果断下令道。 百姓家中储存的物资有限,城中的秩序必须要儘快恢復,不然会闹出大乱子。 想想就够悲催的。 一眾同僚盯上了关押在狱中的盐商,大家都忙著发財,就他这苦逼接下了管理扬州城的重任。 官场注重平衡,不能什么好处都独占了。 破案的功劳水分太重,李牧只是洞悉了上面的意志,先一步按照大人物们的想法推进。 换一个人过去,顶多增加点儿波折,最后一样能够完成任务。 舞阳侯依旧给了他首功,到了捞钱的时候,李牧自然要识趣的做出退让。 亲自参与了对盐商集团的定罪,见证了两淮七大家变成案板上的肉,在钱財方面李牧看得很开。 贪婪是原罪。 盐商集团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食盐是生活必须品,在人口持续增长的和平年代,盐税应该持续增长才对。 大虞盐税巔峰时期岁入330万两,到了天元六年只剩下130万两,其中又以两淮盐业税收降幅最大。 为了解决盐税持续下跌的问题,朝廷多次派人巡视盐道,可惜一直收效甚微。 上一任巡盐御史的奇葩死法,更是噁心坏了皇帝。 既然好言相劝,不愿意主动给钱,那就自己派人过来取。 “大人,大事不好! 一群士子在城西聚集,疑似要上衙门闹事。” 邓百户慌乱的说道。 文人士子的地位,在大虞朝达到了顶峰。 每次读书人闹事,都会引发轰动。 处理这种事情最是棘手。 稍有不慎,读书人的笔,同样可以杀人。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得著我教么? 立即派人以缉拿逆党的名义,封锁附近的街道,把这群碍事的傢伙困在里面。 谁敢带头闹事,谁就是反贼同谋。 找机会把策划者揪出来,查一查他们的社会背景。 明知道我们在处理逆案,还有人敢在此时冒出来,我不信背后没人指使!” 李牧冷漠的下令道。 明明他是朝廷,代表著正义的一方,现在搞得越来越像反派。 感觉不好,事情也要做。 盐政关乎大虞財政,財政又关乎帝国的生死存亡。 在这个问题上,谁敢跳出来捣乱,谁就是帝国的敌人。 作为勛贵阵营的一员,李牧非常清楚自己的站位。 “末將遵命!” 邓百户硬著头皮回復道。 过来向李牧匯报,就是他不想干这悲催差事。 怎奈这烫手的山芋,怎么也甩不掉。 不办更加不行,倘若因为他不作为,导致士子闹出事来。 南下牺牲的名单中,估摸著又会增加一个名字。 目送邓百户离开,兰林杰缓缓开口道: “大人,此事怕和盐商有关。 我和同窗敘旧之时,听他们说过,有士子在为营救被捕盐商奔走。 江南地区有不少士子接受过盐商的资助,一些人还有把柄在盐商手中……” 第49章、殷家之殤 “无妨,朝廷这次改革盐政的决心,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时期。 最大的阻碍,已经被剔除了。 无论盐商的根基有多深,接下来都会被连根拔起。 两淮地区的士子,如果分不清自己应该效忠的对象,那么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算算时间的话,清算行动也该开始了!” 李牧的话,把兰林杰嚇了一跳。 哪怕刚接触官场的黑暗,他也知道这些隱秘讯息,不是自己该知道的。 “多谢大人提醒!” 兰林杰一脸感激的回答道。 两淮地区同盐商有关联的士子很多,其中也包括他的一些同窗好友。 朝廷要清除盐商的影响力,替盐商说话、卖命的士子,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如果不能及时转换阵营,牵扯到了逆案之中,身死族灭近在眼前。 ……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里是殷……” 门房叫囂的话没说完,人就倒在了血泊中。 “锦衣卫办案,阻拦者杀无赦!” 听到这话,血泊中的门房,不甘心的动了动手指。 实在是太冤枉了,眼前这些锦衣卫若是穿上官服,或者是提前自报身份,他绝对不会这么勇。 紧接著无数兵丁,跨过了门房的尸体,衝进了殷府。 沿途出现的家丁、僕役,全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仿佛专程为杀人而来。 “老爷,大事不好! 锦衣卫杀进来了,他们就是一群恶魔,见人就杀。” 內院正在议事的殷家高层,直接被这个消息搞懵了。 锦衣卫的恶名大家都是知道的,可大家都在体系內,锦衣卫办案也要讲规矩。 “见人就杀”那就不是办案,而是在灭门。 “管家安排家丁断后,其余人分头跑!” 年迈的殷家族长当机立断下令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锦衣卫对他们痛下杀手,但先逃命肯定没错。 转眼的功夫,內院就人去楼空。 “父亲,我们也赶紧走吧! 敌人来势汹汹,府中的家丁抵挡不了多久。” 中年男子急切的催促道。 府中的高层纷纷离开,现在就剩下他们长房这一脉的四人。 “你们两个挪开那块压在枯井上的巨石,待我们进入密道后,再把巨石回归原位。 完事之后,找个地方自杀,不要留下痕跡!” 听了老者的话,两名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走到枯井前,开始挪动巨石。 很快枯井就出现在眾人的视线中,没有丝毫的犹豫,老者率先跨入竹篮,让死士慢慢鬆动绳索下放。 转瞬的功夫,四人都进入了密道,巨石挪动声再次响起。 “父亲,既然內院就有一条密道,为何捨近求远,让族人冒险从东西跨院撤离呢?” 中年男子皱著眉头问道。 豪门世家从不缺乏逃生手段,光殷府之中就有多条密道。 “老三,你还是太嫩了! 锦衣卫监察天下,搜集情报能力天下一绝,谁能够保证我们府中没有他们的暗线。 既然选择对我们出手,附近这片区域,肯定会有他们的布控。 没人去吸引视线,我们怎么可能跑得掉? 敌人能够准確把握进攻时间,搞不好我们的家眷、族人中,都有锦衣卫的暗谍。” 老者冷漠的话,让三人不寒而慄。 为了一个可能,就选择牺牲眾多家眷族人,同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驰。 “爷爷,这……” 不等长孙说完,老者就开口打断道: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气,可有些牺牲是必须要付出的。 不同於以往,这次的敌人是朝廷。 朝廷能够动用的资源,绝不是我们一个家族能比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族中在朝任职的官员,此时都遭遇了不测。 既然是同朝廷对上了,那么往日里的亲朋故旧、门生故吏,现在通通靠不住。 你信不信我们只要冒头,就会被人卖了,换取朝廷的奖赏!” 不管殷家多么强大,都是依附於大虞体制下的家族。 当和体制对上的时候,曾经引以为傲的人脉关係,此时都变成了催命符。 京中情报出现问题,就是最大的徵兆,只是当时没有警觉。 主要是他们依赖政治游戏规则,在两淮地区当土霸王的时间太长了,都忘记了世上还有人能够超脱规则。 “爷爷,朝廷为何会对我们下手?” 年纪最小孙子疑惑的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两淮殷家可是三好乡绅。 朋友遍布朝野上下,乡邻之中,也是有口皆碑。 “为了钱!” 老者苦涩的说道。 危机时刻,他突然发现以往苦苦追求的金钱利益,是多么的可笑。 盐业本就是暴利,即便是老老实实的纳税,一样可以获取丰厚的利润。 可惜在白的银子面前,人总是容易被欲望迷失自我。 为了利益最大化,七大家族暗中操纵盐商贩卖私盐,不断侵蚀朝廷的盐税。 本以为只要关係打点到位,就不会出现问题。 万万没想到,灾难来得如此突然。 以往的时候,朝廷要改革盐政,都会事先漏出风来。 凭藉他们经营的人脉关係网,足以让朝堂上充斥著反对的声音,否决所有的改革提案。 皇帝派过来彻查盐税的官员,也经不起他们的银弹攻势,纷纷沦陷其中。 偶尔遇到硬骨头,那也可以肉体消灭。 一次又一次的政治胜利,让他们逐渐放鬆了警惕,忘记了游戏规则能玩,那是人家愿意遵守规则。 锦衣卫的杀戮,打破了他的幻想。 当皇帝决定掀翻桌子时,那些引以为傲的关係网,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 “父亲,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锦衣卫既然出手,就意味著我们在明面上的经营,全部毁於一旦。 没有官面上的支撑,暗地里的力量,隨时都有可能失控。 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都是养不肥的饿狼。 我们现在落了难,搞不好他们也会落井下石!” 恢復理智的中年男子,一下子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当財富失去保护能力后,就是案板上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上一口。 “朝廷既然出手,就不会只针对我们一家,其他几家多半也逃不过这一劫。 前面密道中储存了足够的食物,我还安排了死士把守。 先在密室里待几天,等锦衣卫的视线从我们身上挪开后,再离开这里。 到时候你们几个就乘船出海,永远都別回来了。 我留下来为死去的族人討还一个公道,让天元帝知道殷家不是好惹的!” 第50章 、清君侧 锦衣卫的大动静没法保密,殷家被查抄的消息,很快传遍两淮地区。 “岂有此理! 这些丘八,简直是无法无天! ……” 许新田慌乱的怒骂道。 朝廷对盐政下手,作为两淮盐运使,事先他居然没收到一点儿情报。 前面盐商被抓的时候,他就找人去打听过消息。 京中同僚的来信,都告诉他放宽心,朝廷抓捕盐商只是为了打击私盐。 事情仅限於商贾,不会向深层次追究。 私盐案確实没有追究,殷家被查抄扣上的罪名是谋逆。 “许大人稍安勿躁,锦衣卫肆意妄为,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殷家在两淮地区虽然显赫,可是放眼整个大虞,他们也就二流人家,自然不会被锦衣卫放在眼里。” 一旁的巡盐御史夏世高,淡定的劝说道。 不同於担任两淮盐运使的许新田,他这位巡盐御史刚到任才几个月。 虽然收了盐商的不少礼,但双方的牵扯並不深。 收钱办事的关係,还不足以让他为了盐业利益集团的死活,同朝廷站在对立面。 在大虞朝贪腐是常態,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事情就有迴旋的余地。 能坐上巡盐御史的肥差,后面自然不缺乏关係背景。 正从京中赶来的徐阁老,可是他的座师。 不看僧面看佛面。 现在他只要不乱站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夏大人,你说得倒是轻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两淮七大家族虽然有纷爭,但对外的时候,一直都同气连枝。 殷家被查抄,其他六家必定会有所行动,搞不好两淮地区就要乱了。 来不及解释了,夏大人我们赶紧调集兵丁,过去阻止锦衣卫的暴行!” 许新田一脸焦虑的说道。 两淮乱不乱他不在乎,可是他怕锦衣卫逼反六家。 牵扯的谋反,朝廷势必会追查到底。 他这种同盐业集团关係密切的官员,现在就算想要进行切割,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背上了反贼同党的罪名,轻则人头落地,重则九族一起完蛋。 想要逆转局势,唯有限制锦衣卫的行动,先稳住另外六家。 只要扛住了第一波,事情就出现了一丝转机。大家一起发动在朝堂上的人脉关係,想办法改变朝廷的决策。 “许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两淮地区的大家族暗中结党,在进行密谋造反,那我们得赶紧上报给朝廷啊!” 夏世高故作糊涂的说道。 许新田问题太大,沦为了清流党的弃子,但他不是。 在这种背景下,他需要做的是稳定盐道衙门,等待恩师徐阁老的到来。 为了盐商利益集团的存亡,冒著得罪皇帝、勛贵、阉党的风险,跳出来和锦衣卫对著干,他可没那么傻。 六大家族造反,对整个清流集团来说是一场灾难,但对清流內部的个人或者是小团体来说,却有可能是机遇。 首先拋弃队友的道德压力,不復存在。没人愿意和反贼为伍,哪怕平常关係再过也要进行切割。 两淮士绅遭到清洗,朝堂上肯定会腾出不少岗位,大家更进一步的概率增加。 两淮经济发达,文风鼎盛,一直都是举人进士的摇篮。 受逆案影响,明年参加科举的人数会减少许多。有能力运作的关係户少了,自家子弟高中的概率大增。 確实有部分官员收益减少,但收益减少的官员和获得好处的官员,並不一定是同一波人。 盐业再怎么暴利,也不可能收买大虞所有的官僚,大部分官员是没有资格拿钱的。 …… “族长,殷家不是简单的被抄家,锦衣卫就是衝著灭门去的。 据目击者称,锦衣卫只抓了三个活口,剩下的男女老少尽数被诛杀。 朝廷要对我们下手了,再不反抗就全完!” 青年男子情绪激动的说道。 他的妹妹几个月前,刚嫁到殷家,现在就飞来横祸。 发生在眼前的灾难,最容易感受到痛。 殷家被查抄的罪名是谋逆,按照《大虞律》,他恰好在被诛名单上。 “罢了,非我等不忠於朝廷,实在是朝中姦污横行,欲要我们这些忠臣的命。 不给我们活路,那么大家就都別活了。 我欲聚兵清君侧、诛阉党,还天下一个太平。 子平和子杰留下,其余人都去准备吧!” 老者神色凝重的说道。 造反,对他这种传统士人来说,还是非常有挑战性的。 圣贤书上,可没有教过他该怎么造反。 七大家族变六大家族,朝廷的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现在已经是不得不反。 眾人忐忑的离去,只剩下了祖孙三人。 “你们两个立即收拾东西,带著家族船队出海,从此隱姓埋名延续家族血脉。 除非我们这次造反,撼动了大虞的统治,不然永远都別回来!” 老者的话,把周子平和周子杰嚇了一跳。 反旗都没打出来,就先安排他们跑路,这也太伤士气了。 “爷爷,您也不用妄自菲薄。 大虞这座破房子到处都是蛀虫,风雨稍微大点儿,就有可能轰然倒塌。 我们此时举兵也是顺应天时,没准能够杀入京师改朝换代,建立属於我周家的王朝!” 周子平不服气的说道。 “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 自古以来,率先举起反旗的皆是为王先驱,我等又岂能例外。 两淮地区的官军废物,不代表全天下的官军都废物。 別看我们养的那些盐丁悍勇,但那是江湖廝杀。真碰上了朝廷大军,根本不值得一提!” 老者忍不住怒斥道。 造反真那么容易,大虞早就改朝换代了无数次,哪里轮得到他们动手。 “爷爷,既然造反成功的希望渺茫,那么我们索性全族离开便是。 海外並非什么蛮荒之地,家族涉足海外贸易也有些年头,完全有能力把我们送出去!” 一旁的周子杰开口劝说道。 相比造反和朝廷硬碰,他觉得还是跑路更有性价比。 海外避世几十年,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也不迟。 “一起离开,那就死定了。 海外也不是什么祥和之地,我周家世代积累下来的財富,岂能不招人惦记! 好了,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午夜时分分头离开。 我给你们安排好了替身,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死人了,现在的名字今后不要再用。” …… 第51章 、牵连甚广 周家匆忙打出反旗后,其他各家也纷纷跟进,短时间內就拉出了数万叛军。 凭藉他们在当地的经营,许多州县不战而降,短时间內就攻克了五座县城,两淮地区仿佛一夜之间进入乱世。 扬州城。 自从七大家族造反的消息传来,被五城兵马司扣压的文人士子们,纷纷破了大防。 实在是太坑人了! 感情这帮人是真在准备造反,亏他们还替盐商们叫屈。 现在后悔晚了,他们已经被套了进去。替反贼奔走叫屈,想想都觉得可怕。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任何解释都变得苍白无力。 出现在战场上的兵器甲冑,迅速被攻克的五座县城,无不在说明这些人是处心积虑在造反。 大家认知的乡绅,都是德高望重的乡贤领袖。万万干不出圈养私军、私藏兵甲,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最苦逼的是和七大家族有过联姻的士绅,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干,就被动成了反贼集团中的一员。 事实证明,联姻必须慎重。 亲家干了诛九族的买卖,自家也跑不掉。 在对待乱党的问题上,歷代王朝奉行的都是有杀错,莫放过。 距离叛军近的,骂骂咧咧的加入叛军队伍。 距离叛军远的就惨了。 他们是纯正的士绅,顶多也就养几个看家护院的家丁,战斗力不比衙役高多少。 想要举兵造反,都没那份儿实力。 只能一面发动人脉关係,在官府进行运作,儘可能避免受到牵连;一面安排子弟外出避祸。 “大人,左边是城西王府送来的,中间是城东刘府送来的,右边则是卫府送来的,后面还有城西胡府送来的…… 学生查看过了,每一家送上的礼物,价值都不菲。 其中王家送的礼物最重,除了一些古玩字画外,还有一箱子纹银,总价值约合白银两万两。 扬州城一眾士绅送来的礼物,总价值不低於十五万两。” 兰林杰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数字太惊人了。 以他的薪资水平,给李牧当一辈子的师爷,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早就听说扬州富甲天下,见识到了扬州士绅的手笔,传闻果然不虚啊! 无功不受禄,他们送上这么一份厚礼,诉求是什么?” 李牧笑呵呵的问道。 本以为自己乾的是苦差事,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钱自己送上门来。 不过礼太重,也很棘手。 倘若每家奉上几百两的財货,他大可直接收下。 自古都有兵过如篦的传闻,李牧约束了兵丁军纪,士绅钱买平安,也符合规矩。 各家都送上了的重礼,肯定是有所求的。 假如事情能办,那么收下也无妨。 反正这次南下,大家就是过来发財的。审问盐商的同僚们一个个都不会少赚,多他一个发財的也不起眼。 如果事情太过棘手,那么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接烫手山芋。 “大人,七大家族在两淮地区根深蒂固,同扬州士绅也多有联繫。 现在叛军事发,各家都陷入恐慌中。 这些人急於脱身,所以想走您的门路,搭上舞阳侯的线。” 兰林杰回答道。 人脉是分圈子的,扬州士绅有关係也在文官集团。 像舞阳侯这种外戚,他们平常都不带搭理的。 偏偏这次情况特殊,五城兵马司接管了扬州城。 现在能够决定他们命运的,变成了勛贵和外戚。 在朝堂上的人脉关係再广,此时也鞭长莫及。 莫说舞阳侯,哪怕是李牧这位负责城中秩序的千户,都能够轻鬆让一个家族毁灭。 勾结逆贼的帽子一扣,立即就能抄家灭门。 哪怕是內阁首辅,想要替他们翻案,都赶不上五城兵马司的刀快。 悬著的利剑在头上,扬州各家都睡不著觉,急著找机会和五城兵马司搭上关係。 大虞官场虽然腐败,却不是什么钱都收。没有中间人牵线,礼物都送不进门。 这些礼物能够出现在李牧面前,还是兰林杰同窗拉的线。 “告诉他们,涉及到叛军,事情很难办。 如果牵连不深,本官可以送他们一个人情。 不过舞阳侯的门槛高,尤其是涉及到逆案,我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插手。” 李牧故作为难的说道。 国人传统,话不说满。 哪怕递一句话的事情,也要表现出难度来,让金主觉得自家钱的值。 內心深处,他早就乐开了。 运气来了,真是挡不住。 在京中的时候,他就做过一次中人的买卖,没想到来了扬州又给赶上了。 朝廷需要稳定,诛杀七大家族是为了改革盐政。 盐商利益集团造反,被裹挟进去士绅正急剧增加。 朝廷想要迅速平定叛乱,就不能把两淮所有的士绅都逼到叛军阵营。 在处理逆案的时候,必然要对牵连较浅的士绅从轻发落,以收拢当地士人之心。 在这种大背景下,牵线完全是零风险。 “大人,不瞒您说。 我的一位同窗好友出自城西王家,两年前和周家有过一次联姻,不过他们並不知道周家造反的事。 碍於同窗情谊,我……” 兰林杰硬著头皮说道。 如果不是五城兵马司接管扬州城,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各家和逆贼的关係,此时王家已经被查抄了。 “兰先生重情义,本官能够理解。 不过造反可是诛九族的重罪,作为逆贼的姻亲,必定会出现在乱党名单上。 想要脱罪,光五城兵马司放手不够,还要协调东厂、锦衣卫的关係。 搞不好关係要一路走到司礼监左公公那边。 此事很难办啊!” 听到“很难办”,兰林杰心中鬆了一口气。 虽然追隨李牧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自家老爷的官位不高,路子却是相当的野。 前面的党爭案,都能够走通关係。 这次的事情,既然留下了口子,想来也是有些把握的。 “大人请放心,王家传承两百余年,还是有些身家的,绝不会让大人为难!” 兰林杰当即保证道。 反正钱不是他出,能够把路子走通,那就对得起同窗了。 这种要命的事,放在外面给钱,都没人敢接。 第52章 、叛军来袭 八月的江南,烈日炙烤著大地。 持续的高温,叠加梅雨季的影响,两淮地区就像是一个大蒸笼。 恶劣的气候,给平叛大军带来了许多麻烦。 “安营扎寨!” 见士卒们汗流浹背,景国良无奈的下令道。 日行军二十里,蜗牛般的速度,传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可是没有办法,一路上中暑的士兵太多了。 强行保持高强度行军,非战斗减员,將达到一个恐怖的数字。 这次军事行动,朝廷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忽略了北方士兵不適应江淮的气候。 “景兄,情况有些不妙。 左光恩又派人来催了,叛军正在围攻淮安府,我们的这位內相也坐不住了!” 镇远侯李原笑呵呵的调侃道。 嘴上说著情况不妙,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慌乱。 在这个比烂的世界,不一定要自己有多强,只要对手足够烂就行了。 叛军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却各自为战。 江淮世家只是点燃了造反的火,对下面控制的並不严密。 那些依附他们的盐丁头目,在掌握大军之后,已经没有以往那么听话。 “贤弟的嘴,还是那么损。 这位內相什么时候得罪了你,我怎么不记得啊?” 成国公景国良似笑非笑的回应道。 勛贵集团看不上阉党,从来都不是秘密。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见过了太多受宠的太监,最后能够善终的却没几个。 “內相”可不是好叫的,大虞朝上一位宰相的下场,可是满门抄斩。 在老牌勛贵眼中,威名赫赫的左光恩,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死人了。 鄙视归鄙视,羡慕嫉妒同样是少不了的。 明明他们才是原始股东,政治上的发言权,居然还比不上一群宦官。 “景兄何必明知故问。 这位內相確实没得罪我,但他答应我们的条件,一直都没兑现啊! 明明大权在握,却老是推脱条件不成熟。 如此明显的鬼话,我不信景兄没有想法!” 见李原挑明了话题,成国公景国良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阉党摆了勛贵一道,可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为了儿子进入兵部后发展顺利,前些日子他还提前搞了专业技能培训。 一切准备就位,兵部的岗位突然没了。 这次选择领兵南下,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在家人面前丟了脸,抹不开面子。 “有想法又能如何,文官集团强烈反对我们介入六部。 除了阉党之外,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找不到合作者。 现在阉党拖著不办,我们也不能强逼。 你该不是想利用这次平叛,向左光恩施压吧?” 景国良有些惊慌的问道。 政治博弈,也要顾全大局。 勛贵集团在平叛问题上拖延一二,確实有可能坑死阉党,但自家也会损失惨重。 为了两淮盐业,他们已经付出了不少代价。 虽然牺牲的都是碍眼货,那也是自己人。 “景兄说哪里去了,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能干呢! 兵部之事,阉党拖著不办,其实也可以理解。 文官集团强烈反对,左光恩也要考虑手下人的意见。 我的意思是利用平叛契机,扩大我们的政治影响。 两淮是一片好地方,经过这次动乱之后,势必会空出许多位置来。 文官岗位我们不惦记,武將的缺,总要想办法拿到手。” 李原淡定的说道。 受武將世袭制度的影响,武將的实缺相当有限,並且还多在九边前线。 现在的勛贵不比开国初年,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让大家去九边吃土太为难人了。 两淮地区不一样,虽然气候可能有些不適应,但地方富庶。 “贤弟说的不错,这次確实不能退让!” 景国良神色凝重的说道。 勛贵集团这次是衝著盐业利益来的,若是没有自己人看著,下面的人肯定不会老实。 朝廷的盐税都能慢慢被侵蚀,他们手中的份额,自然也会受惦记。 …… 扬州城。 “叛军分兵南下,衝著扬州来了?” 舞阳侯略显慌乱的问道。 最近这些日子,他从盐商手中捞了不少好处,正准备再接再厉,没想到就收到这个噩耗。 “指挥使大人,消息是锦衣卫传来的,应该假不了。 朝廷大军正在进逼淮安,叛军在淮安截断漕运的计划,现在已经无法完成。 如果不想被围歼,就必须想办法破局。 扬州俯江湄,瞰京口,南躡鉅海之滸,北压长淮之流。 自古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观叛军的意图,应该是想南下攻扬州、克南京,以震动东南半壁江山!” 李牧一本正经的分析道。 叛军有没有这么宏伟的战略计划,暂时还不清楚,反正他需要大家认为叛军有。 中间人不是好当的,纯粹靠砸钱疏通关係,根本体现不出他的重要性。 “叛军来袭,大家有什么应对之策?” 舞阳侯焦急的向眾人询问道。 他就一外戚,捞钱整人,或许是专业的。 带兵打仗,这还是头一遭。 五城兵马司名义上是军队,但实际乾的活儿,主要还是维护治安、扫黑除恶。 实战能力如何,他的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叛军来势汹汹,我们当立即徵召青壮守城,並且派人向京营求援。” 东城千户赵亚威率先开口说道。 这份提议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亮点,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相比两淮叛军,五城兵马司是妥妥的外来户。 能够站稳脚跟就不容易了,出城平叛明显不可取。 “赵千户说的不错,事关江山安危,我们当稳重行事!” 西城千户紧跟著附和道。 南下的大军名义上有五千,但真正有战斗力的,也就勛贵子弟们带过来的家丁。 占比不到总兵力的一半,其中三分之二在两人麾下。 实力决定话语权,他们两人的意见,也代表著军中主流。 “指挥使大人,两位千户言之有理。 不过除了求援和固守外,我们还需要安抚民心。 叛军能够迅速席捲两淮,很大程度上是裹挟了当地士绅。 在过去的日子里,这群逆贼靠联姻、师生关係、资助士子,同许多士绅建立了联繫。 现在他们造反,各地的士绅害怕遭到清算,纷纷陷入了恐慌中。 想要守住扬州城,就不能让叛军把士绅拉了过去。 末將提议,指挥使大人以钦差大臣身份发布安民告示。 承诺只要他们和叛军划清界限,协助大军守住扬州城,就赦免他们的罪名!” 李牧顺势提议道。 第53章 、花钱艺术 “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舞阳侯例行询问道。 赦免反贼亲属,可是一件大事。 如此重大的责任,肯定要多找一些人来分担。 扬州士绅的死活,大家可以不在乎,但扬州城的安危却关係到了眾人的小命。 擅自做主的政治风险,对一群关係户来说,从来都不是事儿。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起草告示,儘快张贴出去。 招募青壮守城,也必须儘快落实起来。 李千户,最近这段时间你在负责扬州事务,对这里的情况最熟悉,此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限你三天之內,招募五万青壮守城!” 舞阳侯的决定,没有出乎李牧的预料。 能者多劳,在任何世界都一样。 越是表现的能干,需要承担的任务就越重。 “指挥使大人,三天时间太短,徵召五万青壮根本无法完成。 扬州虽然是一个大府,但人口分布十分广泛。 偏远州县此时已经和叛军接壤,各地都在徵召青壮守城,我们只能从府城和近郊招人。 何况府库兵甲有限,也没那么多武器,给他们使用。 五城兵马司有五千兵马,加上扬州府的守备部队,衙门的三班衙役,以及服役的青壮,人数已经上万。 末將建议,再徵召一万青壮辅助守城即可!” 李牧无奈的解释道。 上司不懂军事,也是一件麻烦事。 真以为是戏文,隨便一道命令,就能够拉出五万大军。 哪怕不考虑后勤问题,光管理这么多士兵,也是一个难题。 哪怕只徵召一万青壮,大家手中指挥的兵力,也多出来了三倍。 实际分配到每名將领手中的士兵数量,只会增加的更多。 那帮跟著凑数的,谁敢把部队交给他们指挥啊! “不行! 只徵召一万青壮太少了,最少也要徵召两万人。 三万人守卫偌大的扬州府,兵力上已经非常吃紧。 开国年间兴国公五万大军守卫扬州府,都打得非常惨烈,还丟了三个县呢!” 舞阳侯果断拒绝道,还顺带普及了自己那半生不熟的歷史知识。 “末將得令!” 李牧硬著头皮的答应了下来。 內心深处,他已经无力吐槽。 拿开国年间的群雄逐鹿,和现在的局部叛乱比,未免也太看得起叛军了。 何况当时守卫的是整个扬州府,不是一座扬州城。 …… 城西王府。 看著手中的赦免文书,王文举半晌没有说话。 效率实在是太高了,前脚刚送完礼,后脚事情就给办了。 除了没能够见到舞阳侯外,总体上都是完美的。 “义臣,这次你立大功了! 王家能够逃过这一劫,实乃……” 不等王文举说完,王义臣就开口打断道:“伯父,事情还没结束。 我们之前送的礼,只是给中间人的,舞阳侯那份还需要补上。 除了五城兵马司外,东厂、锦衣卫也要打点。 那边的报价很高,光这份赦免文书就要五万两,舞阳侯那份也是五万两。 东厂和锦衣卫打包价十万两,如果拿到皇上的赦免圣旨,需要额外再加十万两。” 具体数字一出,原本欣喜的眾人,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哈哈…… 不就是三十万两么,能够买下我王家上下一百余口的性命,这笔钱的值! 各房一起凑一凑,哪怕砸锅卖铁,也必须儘快把钱筹集起来。 义臣准备一份厚礼送给你的同窗,告诉他钱就按他们说的办,只是希望能够引荐一下李千户。” 王文举哈哈一笑道。 胃口大没关係,要得越多,证明越能办事。 倘若只收几万两,就说能够摆平谋逆案,他反而不放心。 对李牧的名头,他也是有所耳闻。 虽然不知道这位哪来的路子,但人家能够在舞阳侯面前说上话,可以打通厂卫的关係,却是做不了假。 “大哥,你可要想好了。 这可是二十万两,搞不好还是三十万两。 拿出这笔钱后,我王家可就伤筋动骨了,没有数年时间缓不过来。 要不然再走走京中的关係,肯定不了这么多钱。 义臣,要不你再和同窗走动一下,看能否减少一些。 不过一名千户而已,少拿点儿也没什么。” 一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皱著眉头说道。 名义上是各房一起出钱,实际上肯定是他这一房出大头。 没別的原因,他这房操持著族中商业,手头上的活钱最多。 大家族只要有的选,很少有人会卖田、卖地。 哪怕这些產业的收益,远低於族中的买卖。 “老五,你给我住嘴! 记住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官场不是商场。 京中的那些关係,能够摆平五城兵马司,还是可以摆平锦衣卫、东厂? 又或者说,他们能够在人家对我们清算前,拿到皇帝的赦免圣旨?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在自寻死路。 往后遇到官面上的人,有些钱可以討价还价,但买命的钱绝对不能省。 现在我们的命,都在別人的手中捏著。 在运作的时候稍微不尽心,留下点儿隱患,都会令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李千户算是够意思了,能够先给我们一份钦差大臣的赦免文书,换个主儿都是先收钱!” 王文举忍不住怒斥道。 他是做过官的,非常清楚官场上的潜规则。 很多时候,最怕的不是钱,而是有钱不出去。 此前和殷家联姻,就是他们在扩充人脉关係网,只是运气不好一头扎进了死网。 “大哥教训的对,是我犯糊涂了!” 见家主发了火,中年男子急忙起身告罪。 光顾著心疼钱,却忘了武將和武將之间也是有差別的。 掌握著生杀大权的千户,和城外卫所那些沦为村长级別的千户,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哼! 今天的错误,我不希望你再犯第二次。 两淮七大世家,就是最好的反面例子。 如果不是他们贪婪无度,何至於招来今天的灭族之祸!” 王文举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是真的怕了。 万一自己外出做官,族人捅出一个篓子来,那可就苦逼了。 第54章 、扩军 赦免文书发出去后,李牧的住所一下子热闹起来。前来拜访的宾客,那是络绎不绝。 以往大家只是通过渠道知道,扬州城来了一位神通广大的千户,但不了解具体情况。 亲眼见证了他的能量后,大家一下子热络起来。 哪怕没有被逆案牵扯,多一个朋友也多一条路,谁也不能保证未来某一天是否会用到。 乡绅们不光组织青壮、筹集钱粮,还感恩戴德的给他送上一份厚礼,想不收都不行。 搞得李牧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度怀疑自己前面的要价,是不是太狠了。 外界眼中的神通广大,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事情能顺利推进,纯粹是因势利导。 作为钦差大臣,舞阳侯需要保持超然地位,不方便直接和士绅们接触,才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美丽的误会,没法对外解释。 光从明面上的讯息来看,他和舞阳侯的关係確实不错,厂卫那边也能说上话,本身又是勛贵集团的一员。 除了在文官集团中的人脉薄弱一点儿外,基本上没有短板。 最后一块短板没法补,官场上不允许出现完人。 想要身居高位,就必须找准自身的定位。同时横跨多个政治团体,是很难获得支持的。 …… “大人,在乡绅们的配合下,青壮徵召工作已经超额完成。 本次共计招募青壮两万一千三百二十六人,发放安家费四万两千六百五十二两。 其中一万五千人已经进入大营,剩下的人因为路程略远,明天才能抵达。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扬州武库空虚,武器装备匱乏,守城器械严重不足。 新徵召的青壮,只有少数人自带了弓箭,缺少装备者十之七八。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组织铁匠打造兵器。不过城內铁匠有限,官营库存的铁也不多,產量非常有限。” 听了自家师爷的匯报,李牧微微点头。 封建王朝徵兵,不同於后世那么精確。 要保证两万青壮足额,徵召时就必须多加点儿。 万一中途发生变故,或者是训练过程中有所损失,才能立即补足缺额。 对普通民眾来说,被徵召过来守城,天直接塌了一半。 通常这种活儿都是白干,狠一点的还要求自带乾粮。 能拿到二两的安家费,除了李牧的爭取外,主要还是大家心里没底。 叛军在攻占县城的时候,就有守城民壮不堪重负,战场上演了譁变大戏。 这次扬州之行捞的足够多,大家都很惜命, 有前车之鑑在,在对待徵召的青壮时,眾人一致决定展示自己宽厚的一面。 反正朝廷的钱,犯不著那么斤斤计较。 武器匱乏是必须的,倘若兵甲齐全,那才是最大的问题。 和平年代在地方武库,存放足以武装两万大军的兵甲,纯粹就是在鼓励藩镇割据。 民间更不用说了,大部分武器都是禁止私人持有。就算家中有收藏,也不敢拿出来。 “做得不错,派人通知舞阳侯,就说徵兵工作已经完成,让他决定兵力分配。 算了,此事我亲自过去说。 武大个,你马上带人过去挑选士卒,先把我的亲兵卫队补满三百人!” 李牧当即下令道。 职场经验,想要拉近同上级的关係,那就多请示多匯报。 多跑跑混个熟脸,有好处才蹭的上。 何况他还不是空手去的,扬州士绅送来的礼物,本身就有舞阳侯的一份。 顶头上司的钱,李牧可不敢黑。就算是要剋扣,那也是对东厂锦衣卫那份下手。 双方又没法坐在一起对帐,具体要给多少,完全视局势发展而定。 假如勛贵外戚足够强势,在扬州问题上拥有主导权,鼓动舞阳侯出面打个招呼就行了。 至於皇帝的赦免圣旨,纯粹就是忽悠人的画饼。以李牧现在的层次,可没资格和天元帝对话。 顶多在给皇帝的奏摺上,多说几句好话。 这种事情,都不需要李牧特別关注。凭藉扬州士绅准备的厚礼,都足以令舞阳侯特殊对待。 相比走关係,李牧更注重扩充自身的嫡系力量。 作为一名武將,身边仅有三十名家丁,在战爭时期,实在是太没安全感。 在京师的时候,情况特殊不方便扩充队伍。现在赶上扬州保卫战,情况就不一样了。 选择把嫡系力量扩充到三百,那是因为他从汉中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三十名家丁。 哪怕这些人被当做基层军官培养,可终归没有带过兵。补充太多的人进来,根本管理不过来。 內心深处,李牧已经暗自下定决心。等战爭结束后,就把家丁队伍扩充到一百人。 倘若事后顺利升官,被派往地方任职,那么家丁队伍还可以再壮大一些。 对九边那些坐拥数千家丁的將领,李牧是实名的羡慕。 有那份儿家底,还守什么扬州城。直接带部队杀出去镇压叛军,都是轻轻鬆鬆。 “遵命!” 武大个抢先回答道。 说完,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仿佛去的晚了,就要错过好苗子。 这是李牧的锅,平常培养家丁的时候,为了让大家用心学习,画了太多的饼。 搞得手下小兵,都有一个將军梦。 “大人,武队长性子真够急的!” 兰林杰笑呵呵的吐槽道。 跟了李牧几个月,他和下面这群家丁也混熟了,相互间有了初步了解。 一个个都是直肠子,根本不会溜须拍马。 同他见过的其他家丁,仿佛不是一种生物。 “哈哈! 这憨货,一直都是急性子。 兰先生若是有时间,不妨帮我调教一下。 他们都是一群半文盲,要不是我强压著,估摸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听了李牧的话,兰林杰瞬间后悔了。 他是见识过这群人学习的,那场面实在是不堪入目。 偏偏前些日子,为了自己同窗好友的事,又欠下了一份大人情,著实不方便拒绝。 “大人放心,等这次大战结束后,我就给他们介绍一位先生!” 兰林杰果断选择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落魄的书生多得去了,总会有人为五石米折腰。 挑一位承受能力强的,应该不会被气死。 第55章、战力数据化 “轰隆隆……” 一声巨响之后,泰州城墙出现了一个缺口,无数叛军士兵蜂拥而入。 喊杀声直衝云霄。 “城破了!” 恐慌情绪开始蔓延,徵召过来的青壮受不了压力,开始慌忙逃窜。 “顶住!” “快回去堵住缺口!” 任守將如何卖力吶喊,都改变不了城破的现实。 “完了!” “全完了!” 望著满城的烽烟,泰州知州米志祥软倒在地。 “老爷,赶紧逃命吧! 叛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再晚可就来不及啦!” 老管家焦急的催促道。 为了降低城內抵抗力度,叛军採取的围三缺一,故意给守军留下了逃命的路。 可现在敌人已经破城,城內守军士气涣散,根本无力组织第二波抵抗。 再不赶紧离开,唯一的逃生通道,就要被堵上了。 “逃命? 我还能往哪里逃? 罢了,泰州失守是我的责任,没必要牵连无辜。 福瑞,你赶紧带著家丁,护送夫人和少爷离开。 南京右侍郎是我恩师,看在本官为朝廷死节的份儿上,他会上奏朝廷给你们爭取一份表彰。 带著这份表彰回老家,才没人敢打这孤儿寡母的主意。 时间差不多了,本官该上路了。” 米志祥说完后,端起准备好的毒酒一饮而尽。 在大虞朝地方官守土有责,城池沦陷他这个知州难辞其咎。此时跑路离开,事后也要被朝廷问罪。 与其被朝廷问罪,牵连家小,不如自己主动殉国,死得体面点儿。 “老爷,您一路走好!” 说完,管家福瑞对著米志祥磕了三个头,直接带著家丁护送哭成泪人的夫人少爷离开。 …… 扬州城。 泰州失守的消息传来,城內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越发越发凝重起来,空气中都瀰漫著硝烟的气息。 所有人都清楚,泰州叛军的下一个目標,必定是扬州城。 事到临头,许多勛贵子弟都慌了。 接受过军事训练的还好,知道基本的军事常识,知道扬州城没那么容易陷落,还可以勉强保持镇定,跟著凑数的紈絝子弟此时已经完全不知所措。 作为钦差大臣的舞阳侯,此时同样慌了。 带兵可以,打仗他是真的不会。 在大虞朝,军事知识都是父辈口口相传。哪怕是最简单的排兵布阵,对外界来说,也非常神秘。 在成为外戚前,他就一普通书生。担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之后,也只是读过几本广为流传的兵书。 属於那种一看就会,一用就废的“天才”將领。 能够让他认清自己,主要是得知叛军来攻的消息后,这么多天硬是没想出破敌之策。 “诸位可有破敌之策?” 舞阳侯期待的问道。 为了提高效率,这次高层会议,他只召集了五位千户过来参加。那帮掛名的副指挥使,全部被踢出了决策层。 “大人,扬州城共有十二座城门。任何一座城门,都有可能成为叛军的进攻重点,我们只能分兵把守。 本地官兵可能被叛军渗透,他们只能作为辅助力量,不能倚重为肱骨。 守城重任,只能交给京中过来的將领。 当务之急是划分防区,分配各自的兵力。” 赵亚威率先开口说道 想想也是无语,徵召青壮完成后,舞阳侯居然没有提人员分配,现在那些人还被李牧代管著。 如果不是看李牧备战工作做的好,把青壮管的服服帖帖,还筹集了大量的守城物资,他早就开喷了。 “十二座城门五个千户所分,乾脆留下一个千户所负责维护城內的治安,其他四个千户所各自负责三座,城中兵力直接平均分配!” 舞阳侯的话,充分展示了自己做事的公平,同时也暴露了军事小白的本质。 平均分配兵力,那是建立在士卒战斗力相当的情况下。 理论上,扬州城现在的总兵力接近三万,但其中有两万人是拿著木棍的。 其中最有战斗力的是勛贵子弟带过来的家丁,大约有两千五百人,算得上是精锐。 其次本地的官军衙役,具体战斗力未知,起码偶尔训练过,大约有四千多人。 再然后是那帮掛名將领,带过来的家丁,將近两千五百人。 身体看起来很壮实,应该比普通人能打,只是没接受过军事训练,只適合街头斗殴。 最后是临时徵召的两万多青壮,平常时期填饱肚子都难,身体素质堪忧。 “指挥使大人,这么分配我是没有意见,就怕诸位同僚承受不住!” 西城千户唐锦成似笑非笑的说道。 最精锐的两千五百名精锐,百分之六十来自东西两个千户所,另外三个千户所加起来才占四成。 平均分配任务,另外三家非得骂娘不可。 好在现在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隨便哪一个方向被敌人攻破,大家都要一起完蛋,还不是坑队友的时候。 “指挥大人,留下一个千户所充当预备队,剩下四个千户所各自负责三座城门没问题,但兵力分配上要均衡一下战斗力。 对城中的兵马战斗力,我们可以简单的数据化。 大家麾下最精锐家丁多是战场上走下来的老兵,又人人披甲装备精良,我们可以假定其战斗力是10。 那么扬州本土官兵,对应的战斗力大约只有2。 一眾副使们带来的家丁战斗力存疑,又缺乏正规军事训练,姑且设定为1.2。 徵召的青壮,因为手中缺乏武器,战斗力只有0.5。 当然这些数据只能做一个参考,守城不比野战。 哪怕战斗力差点儿,也能够派上用场。” 听了李牧数据化的分析,见眾人没有反对,舞阳侯直接傻了眼。 这战斗力差距,未免也太过悬殊。 搞了半天,这帮勛贵子弟手中家丁战斗力,比扬州城內其他部队加起来都强。 “你们几个自己商量著办,本侯累了!”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自己苦苦思索出来的守城之策,一下子被批的体无完肤,搞得他这主帅都要抑鬱了。 伤感之余,又不免有些庆幸。 自己军事能力堪忧,手下几位千户,还是有军事素养的。 闭门六人会议上丟脸,总好过战败人头落地的好。只要今天的事情不传出去,那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第56章、泰州叛军 军事会议结束,李牧心情复杂的走出了府衙。 大家是知兵的,但仅限於理论知识,带兵打仗都是头一遭。 实力最弱的北城千户所,负责城內治安,兼职预备队。 另外四大千户所各自负责一个方向,虽然兵力分配上有所照顾,但战爭不是有兵就行的。 以李牧的南城千户所为例,分配了一千五百名本土官兵,以及六千名青壮。 总兵力近八千人,从数字上看怎么也够用了。 难题在於管理上。 扬州城的官兵中,可能存在盐商集团的人,无法委以重任。 为了安全起见,將领必须使用自己人。 原来的百户,此刻全部干著千户的活,李牧还是觉得军官不够用。 “诸位,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大家都加把劲儿,趁著叛军尚未打过来,先把士兵给训练起来。 你们麾下的家丁,应该有参与过守城的,让他们把经验传授给新人。 叛军都是一群乌合之眾,只要不让敌人里应外合,那就没啥大不了的。 选择守城是谨慎起见,等京营大军来了,我们就主动出击,一举荡平叛逆!” 甭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李牧脸上写满了自信。 作为徵兵官,最优质的兵员,都被他先一步收入囊中。 “千户大人,別的事情好说,可士兵手上缺乏武器啊! 六千名青壮,五千多人拿著竹子,上战场拼杀太吃亏了。” 云百户一脸为难的说道。 削竹为枪,听起来很唯美,放到战场上那是要吃大亏的。 “先凑合著用吧,叛军的情况比我们还糟糕。 朝廷对铁器进行管制,两淮世家就算窝藏了兵甲,也藏不了多少。 何况我们是守城的一方,有坚固的城墙做依仗,敌军根本攻不进来。 难道我们还怕被叛军围困,没有援兵么?” 李牧果断选择了话题转移大法。 武器不足是现实问题,哪怕前面採取了措施,那也是杯水车薪。 现在需要的是稳定人心,只有將领们有必胜的信心,下面的士兵才会有信心。 最糟糕的局面,无非是被叛军围困。 扬州的地理位置特殊,乃是大虞最重要的商品交易中心之一,粮食、布匹、食盐通通不缺。 守上一年半载,完全不是问题。 时间是站在守军一方的,拖的时间越长,朝廷的平叛大军就越多。 …… “阁老,此地距离泰安城大约二十里。您看是今晚入城,还是明天再入城?” 中年男子上前询问道。 “显才呀,我给你说多少次。 两淮局势紧急,我们要加快速度,怎么你就不听劝呢!” 徐阁老没好气对下属训斥道。 一前一后的出发,大军进入两淮十几天了,他这个钦差还在山东地界磨蹭。 嘴上说著要加快速度,却每天乘坐著八抬大轿赶路,速度根本提不起来。 搞这么一出表演,倒不是徐文岳矫情,纯粹是政治需要。 两淮世家造反,破灭了內阁的全部计划。 背上了叛逆的罪名,盐商利益集团遭到清算成为定局。 若是去得早了,那些被牵连进逆案的清流党同僚,跑来求救怎么办? 直接见死不救,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会严重影响自己在清流內部的声誉。 伸手捞人,又是犯忌讳的。 万一被阉党抓住了把柄,搞不好他这位阁老也要被搭进去。 “阁老教训的是,下官孟浪了!” 何显才当即认错道。 话音刚落地,旁边的骑兵,立即快马加鞭脱离了队伍,直奔泰安而去。 阁老南下,沿途的地方官肯定想要藉机表现一番。大家的盛情难却,徐文岳也不是不通人情之辈。 提前派人通知,就是他释放的善意。 只有自己人,才能够享受这份待遇。 如果不是一路人,安排的再好,他徐阁老也是直接住驛站,以示自己的清廉。 …… 泰州城。 “黄將军,赶紧下令恢復城中秩序吧! 再这么乱下去,这座城池可就废了!” 宗广泰开口劝说道。 大军攻破泰州两天,劫掠就持续了两天。繁华的泰州城,直接沦为人间炼狱。 盐梟出身的主將黄仁龙,对城中的一切,却是不闻不问,任由士卒们在城中发泄。 “宗先生,我们的士兵没有军餉,收益全靠大家劫掠。 我若是下令制止,就断了大家的財路。 后面再想大家卖命,可就不容易了!” 黄仁龙不屑的说道。 现在的日子才是生活,以往他跟在宗家身后贩盐,就赚几个辛苦钱,还天天受气。 只恨自己当初没见识,以为宗家就是天。 现在看来不过一群迂腐书生,造起反来都不乾脆。 现在的泰州义军,宗家只是名义上的老大。 最能打的部队,都是他黄某人的部队。 如果不是有朝廷这个共同敌人,他早就和宗家的人翻了脸。 真以为还是当初,一群书生还想驱使著他卖命,简直是异想天开。 “黄將军,按照之前会盟的约定,泰州义军攻破泰州城后,就立即进军扬州府。 我们都占领泰州两天了,也该考虑出兵了吧?” 宗广泰强忍著怒气说道。 事实证明,下面的盐梟果然靠不住。 一个个都是目光短浅之辈,手头刚有点儿实力,就变得肆意妄为起来,连主家都不放在眼里。 都是大虞朝文风鼎盛惹的祸,受大环境的影响,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是学文的。 一窝子的书生,到了举旗造反的时候,弊端就显露出来。 出谋划策没问题,打打杀杀的活儿,只能交给外人干。 盐梟本就是桀驁不驯之辈,以往的时候他们有官面上的身份,先天上就压了一筹,才能让这些人乖乖听话。 举兵造反之后,原来的敬畏之心慢慢消失,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有志於爭夺天下的人太少了,更多的只是想捞上一笔,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造反进行到现在,中途跑路的私盐贩子,也不是一个两个。 黄仁龙这种有野心的,已经算是叛军中的佼佼者。 “宗先生放心,本將军不是不顾大局之人。 先取扬州,再夺南京,定鼎东南。 本將军可是牢记在心中!” …… 第57章、画饼大师 扬州城。 自从分配完任务,李牧的生活就忙碌了起来。 一面训练兵马,一面加固城防,还要分出精力安抚城內乡绅。 偶尔还要惩戒一下,不守规矩的紈絝子弟。 以至於他在城中的名头,迅速两极分化,被人送上了“铁面阎王”的绰號。 天地良心,他干的事怎么也和阎王扯不上关係。 顶多就是把犯罪分子吊起来打一顿,然后丟进大牢里。 短暂的鬱闷过后,李牧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恶名远播也是有好处的,哪怕是京中来的紈絝子弟,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 尤其是在兵力分配的时候,这些人就强烈要求不去李牧麾下,搞得其他几位千户很是鬱闷。 早知道把这群坑货揍一顿,就能够摆脱这些猪队友,他们绝对不会客气。 “千户大人,真乃练兵奇才! 才不到半个月,这三百人就练出了雏形。 只要经过战火洗礼,就能够成为精锐。” 兰林杰夸讚道。 他不懂带兵打仗,但士卒有没有战斗力,却是感应出来的。 眼前这支队伍,不光身材要壮实许多,身上还有一股煞气。 正常情况下,这只应该出现在老兵身上。 “兰先生,这次你可看错了。 距离精锐他们还差得远,看起来有气势,那是因为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眼前这三百人的队伍,有三分之二是山中的猎户,还有一部分是屠夫出身。 杀畜生虽然不能和杀人比,但终归是见过血的。 现在他们只是简单的熟悉了一下纪律队列,看起来是有模有样,想要真正形成战斗力,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嘴角的笑意,还是暴露了他內心的喜悦。显然,眼前的亲兵卫队是超预期的。 这些人是从两万一千多人中选出来的,可以称得上是百里挑一,具备成为精锐的素质。 “老爷,您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李牧狠狠的瞪了来人一眼,没好气的训斥道: “汪老二,你给我记住了,在军营之中要称职务!” 武將养家丁虽然是公开的秘密,但明面上还是朝廷的军队。 在军营之中称呼老爷,传了出去的话,影响终归是不好。 除非眼前这支队伍,都是他的家丁。那隨便怎么称呼,都没有关係。 为將者都希望手中的兵越多越好,李牧也不例外。可他的身份只是一名千户,养三百家丁太过扎眼。 “是,千户大人!” 汪老二严肃的回答道。 虽然他更喜欢称呼老爷,以表明身份亲近,但李牧既然提出了要求,他还是会选择遵守。 从人群中不断穿梭走过,李牧缓缓说道: “被徵召过来守城,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心里都不情愿,但既然来了,那就要面对现实。 到了战场上,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士兵,永远都死的最快。 想要从战场上活下来,那就必须加强训练,让自己成为最优秀的士兵。 狭路相逢勇者胜! 要么把敌人杀光,要么被敌人杀光。 你们能够入选亲卫队,本身就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相比其他人,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最大。 钦差大臣有令,斩杀一名叛军士兵,赏银二两。 本將保证赏银会足额下发,中间不会有任何剋扣,更不会拿宝钞充数。 若是有谁能够斩杀五名以上的敌军士兵,就可以选择成为本官的家丁。 家丁的待遇,你们可以自己去打听,绝对比你们在家中刨食要强。 走出去,那就是体面人。 乡下的里长、差役,绝对不敢欺负你。 往后家里交税,没人敢给你用大斗。 官府徵发徭役,也会给予优待照顾。 遇到事情受了委屈,还有本將给你们主持公道。 ……” 想想也是无语,给士兵们的画饼居然是成为家丁,而不是许诺升官发財。 这是畸形军事制度下的副產品。 在大虞朝当兵,不光底层士兵的日子难过,基层军官的生活也非常苦逼。 卫所中小旗、总旗一级的军官,同样需要自己下地耕种,也会为柴米油盐发愁。 朝廷不发放军餉,遇上大灾之年,日子还是会过不下去。 募兵的日子略好一些,俸禄加各项补贴下来,每年的收入大约是15两~18两。 辽东前线的募兵更多一些,平均下来每月將近2两,一年的收入大约是24两。 可惜这些都是理论数字,大虞的官兵就从来没有拿到过全餉,打折才是常態。 军餉从户部帐目划出,就会漂没三成。实发到了士兵们手中能有五成,那都是將领清廉。 士兵能够拿到六成以上军餉的,只有朝廷最重视的京营和边军。 很多部队,还要扣伙食费、军服钱,一年到头往往都是白干。 指望立功升官,摆脱苦逼的命运,同样是虚无縹緲。 和平年代只有边疆有仗打,那里是將门的天下。普通人表现再怎么优秀,也很难跨越百户的门槛。 在这种背景下,指望人家自愿参军,那是不可能的。 除非走投无路,但凡是有的选择,就没人会从军。 家丁的情况更好一些,因为是自己人,银餉通常能够保证。 进入军营后,身份一般是主帅的亲兵。表现优异的,也可以在军中任职。 只不过主將调离后,家丁也会跟著离开。仕途发展,完全和主將绑定在了一起。 从眾人激动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不少人有所意动。 就算前面没听过五城兵马司,在进入军营之后,大家也知道这是一家好衙门。 没別的原因,纯粹是每天三顿乾的管饱,偶尔还能吃上一顿肉,这和以往他们认识的军队完全不一样。 別看他们是猎户屠夫出身,天天和肉打交道,好像小日子过的不错,实际上的生活同样清苦。 大虞朝发展到现在,別的都不多,就是人口多。 一片集市有一两名屠夫足矣,不可能所有子弟,都子承父业。 猎户情况更惨,山林都被世家大族给霸占了。想要进山打猎,必须经过人家的同意。 就算有所收穫,大头也被別人拿走了,还要承受朝廷的赋税。 哪怕没有盘剥,山林能够养活的人口,也非常有限。 按《大虞律》,独子不在徵召范围內。 能够被送来服役,在家中的地位肯定高不到哪里去,继承家业铁定没戏。 第58章、兵临城下 忽悠完亲兵营,李牧如法炮製,在其他营头再来了一遍。 画这么小的饼,还是他出仕以来的头一遭。 能够获得眾多士兵的追捧,李牧都有些不好意思。 战场上斩杀五个首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在守城中,想要获得敌人的首级更难。 最关键的是斩下敌军士兵的五个首级后,还要完好无损的活到战后。 条件越苛刻,画的饼越小,反而越能体现真实性。 底层民眾的智慧,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千户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敌军距离扬州城不足三十里,预计明天就会濒临城下。 侯爷请您立即过去议事!” 传令兵的话,为鼓舞士气之旅画上了一个句號。 “知道了,我换身衣服马上过去。”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该来的终归会来,叛军磨磨蹭蹭到现在,已经出乎了他预料。 从军事上来说,叛军拿下泰州之后,就应该立即进攻扬州。 每拖上一天,守军的准备就会充足一分。 扬州这种大城,必须要一鼓作气拿下。 一旦打成消耗战,等朝廷反应过来,攻守之势就顛倒了。 ……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能否挡住叛军的进攻?”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给手下放权,不等於他这主將就不闻不问了。 对麾下將领的备战,他一直非常关注。 大家的军事知识都来自祖辈的口口相传,本身就不是一个路数,到了具体运用上,那是天差地別。 有选择严肃军纪的,有选择和士兵打成一片的,还有选择不断给士兵画饼的。 唯一的共同点是大家都在加强练兵。 谁优谁劣,一时半会儿无法判断,反正看上去都像那么回事。 “指挥使大人请放心,我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定能够將敌军挡在城外!” 唐锦成率先开口说道。 军事上的部署,眾人早早就已经定下,现在想要调整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指挥使大人,唐千户说的不错。 区区叛军不足为惧,只要我们严防敌人里应外合,就能够保扬州不失!” 赵亚威略显不爽的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几大千户私底下都在较著劲儿。 尤其是东城千户所和西城千户所,在谁是五城兵马司第一千户所的排名上,爭得最是激烈。 包括指挥部的发言顺序,两人也是时常爭抢。 私底下有小道消息流传,朝廷有意整顿东南军务。 要挑选精兵强將,常驻东南以加强对南方各省的控制。 一般这种来自勛贵集团內部的小道消息,都是上面做出了决定,才会释放出来。 別的地区不敢確定,两淮地区肯定会腾出不少位置来。 见识到了盐商之富,大家对留在南方任职,早就没有了排斥之心。 对在场几位千户来说,要谋取一官半职不难。若是想要获得一个好位置,还是需要自己去爭去抢。 五城兵马司的內部排名,不仅仅只是一个虚名,还代表著切实的利益。 按照官场潜规则,担任第一千户所的千户,在提拔顺位上也位列第一。 “指挥使大人,为了鼓舞士气。 末將建议,先准备一些赏银。 若是有士兵斩下敌军首级,当天就把赏金髮下去!” 李牧顺势提议道。 较东西两大千户所,南城千户所实力差得远,直接参与第一千户的竞爭,只能让人笑话。 军事实力比拼没戏,不等於就没法另闢蹊径。 提拔顺序靠前,只是参考因素之一。 个人的军功,同样是重要参考因素。 在守城战中,想要取得超然战绩很难。 李牧没有奢望自己在这上面能够脱颖而出,但是提出一些小建议刷刷存在感,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京师处处受制於人的日子,他著实是过够了。 还是地方將领的日子舒服,在一亩三分地上能够自己当家做主。 前提是选个好地方任职! 若是去了穷乡僻壤,光让士卒们填饱肚子,都是一件要命的事。 大虞军中普遍存在吃空餉现象,並不是所有的將领都贪婪无度,更多的是迫於无奈。 朝廷下发餉银不足,只能靠自筹解决。 边军的战斗力强,除了身处前线外,很大程度上是军餉更有保障。 除了朝廷的拨款外,边关將领参与外贸走私,也是重要的財源。 相比北方將门云集,南边的竞爭明显更小。 隨便折腾点儿產业,都能够把小日子过舒服。 “可以! 先给你们各自下拨一万两赏银,想要获得更多的赏银,那就拿首级来换。” 舞阳侯眼都不眨的做出了决定。 到了扬州城,他也是开了眼界。 区区几万两银子,现在已经不能令他动容。 …… 黄昏时分,叛军先头部队,终於抵达扬州城下。 “宗先生,这就是你说的星夜袭城?” 看著疲惫的士卒,四处席地而坐,黄仁龙没好气的问道。 事实证明,书生果然不靠谱。 说起来头头是道,到了实践操作中,完全成了两个概念。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此时他应该下令突袭扬州城的。 可眼前这些士卒,明显没有力气攻城。 精选的三万士卒,拋弃了所有輜重物资,仅带著乾粮赶路,完成了日行五十里的壮举。 代价就是掉队人数超过一成,跟上来的士兵也疲惫不堪。 “黄將军,主要是这些兵卒太弱了。 当初你贩盐的时候,带著队伍日行百里,都没有出过乱子。 为了躲避官军,晚上赶路,更是常有的事。 这些士卒才行军五十里,就累成了这样,明显是体力不支。” 宗广泰忍不住的辩解道。 想他也是熟读兵书,在泰州的时候,指挥大军作战也是顺风顺水。 万万没有想到,刚出泰州的第一次谋划,就遭遇重大挫折。 “罢了,此事也怪不了先生。 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明日再进行攻城!” 遭遇了挫折的黄仁龙,瞬间意识到自己麾下的这支部队,远没有达到精锐水平。 理智重新占据上风后,积攒起来的傲气当场消散了大半,对宗广泰也变得客气起来。 第59章、攻城 “指挥使大人,您怎么过来了?” 看著突然出现的舞阳侯,李牧诧异的问道。 就算是查岗,也该换个时间过来。 此时叛军刚刚出现,再粗心的守將,也要上城头观望敌情。 “有些不放心,就出来四处走走。 那些扬州士卒,这些日子还算安分吧?”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眉宇间那丝愁容,暴露了他內心的忐忑。看得出来,他是不喜欢打仗的。 “揪出了几名形跡可疑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进行审问,估摸著和被软禁的军官有关。” 李牧毫不客气的上起了眼药。 官位,从来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大家想要留在富庶的江南任职,这些本土军官就是最大的阻碍。 在官场上挡了路,就是最大的原罪。 一眾有上进心的勛贵子弟,暗地里已经达成默契,踢掉挡在面前的绊脚石。 扬州的本地军官被软禁,就是大家强烈要求的。 以舞阳侯为首的外戚集团,一开始並没有想对他们动手,但架不住勛贵子弟们都说这些人和叛军有勾结靠不住。 证据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但可以肯定是这些军官中,肯定有被盐商集团收买的。 每年两淮地区都会向各地流出巨量私盐,没有本地军方將领的掩护,根本无法完成。 “这些混帐,手伸的可真长!” 舞阳侯忍不住怒骂道。 走私和谋反不是一个概念,参与过私盐买卖的军官,不等於就会跟著叛军造反。 可只要存在嫌疑,那就必须提防著。 搞错了没关係,反正人只是软禁起来,事后调查清楚,还一个清白就行了。 若是放过漏网之鱼,给了敌人可趁之机,导致扬州失守,那可是重罪。 外戚也背不动,这么重的责任。 “指挥使大人息怒! 为了些许逆贼,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刚才观察敌军,末將突然有了一破敌之计。 敌军立足未稳,今夜正是突袭的好时机。 只需调动精锐,从各门一起杀出,定能敌人阵脚大乱!” 李牧兴致勃勃的鼓动道。 城外的叛军,一看就是好欺负的主,正是拿来练手的最佳对象。 等到五更天,诸將带著家丁出去衝杀一波,绝对能够给敌人製造不小的麻烦。 倘若运气好,引发敌军营啸,那就赚大发了。 “计是好计,可惜我们缺乏骑兵啊! 如若我们有一万骑兵,本將定会给你这个机会。” 听了舞阳侯的话,李牧强行压收回了想说的话。 实在是太扯淡,若是有一万骑兵在手,他早就带著部队大杀四方了,何苦留在这里守城。 不需要一万,哪怕有一千骑兵在手,他也会出动出去平叛。 主帅不想冒险,说什么都没用。 独自带人袭营,李牧可没那么勇。 叛军状態再差,也有数万大军,其中多少都有些精锐。 带著几百步兵冲阵,一旦被敌军缠住,搞不好会全军覆没。 小插曲结束,城头再次恢復了平静。 確定叛军今夜不会攻城后,李牧果断的选择回去休息。 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想睡一个好觉难了。 ……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 埋锅造饭的叛军营地,一下子变得喧囂起来。 “黄將军,扬州城墙坚固,无法直接攀登。 趁著各路义军在赶来的途中,先安排人打造攻城器械吧!” 顶著黑眼圈的宗广泰,急切上前提议道。 为了思考义军的出路,昨晚他是一夜未眠。 费尽心血,最后得出结论:叛军战斗力太差,无法让他完全发挥自身的聪明才智。 明明上佳的计策,到了这些人手中,都能够执行的一塌糊涂。 不管怎么说,既然踏上这条不归路,那就必须努力走下去。 闹出来的乱子越大,折腾的时间越长,自家也就越安全。 趁著叛乱四起的契机,宗家上下的年轻一代,已经秘密转移的七七八八。 一部分人选择出海避祸。 一部分人偽造了新身份,前往其他省份隱姓埋名。 还有一部人进入山中落草为寇。 主打的就是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只要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宗族血脉就延续了下去。 选择留在义军中的,都是心有不甘,妄图进行最后一搏。 “宗先生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听了黄仁龙的话,宗广泰直接呆立当场。 打造攻城器械,这种奇淫技巧,他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会。 不过建议是他自己提的,也不好意思说完不成。 军中这么多人,没准就有几个懂技术的。 “將军放心,此事学生定会办妥!” 宗广泰无奈的说道。 从接下命令的这一刻开始,双方的主次关係就顛倒了过来。 原本黄仁龙是跟著宗家混饭吃的,现在他这个宗家嫡系子弟,反倒成了对方的小弟。 类似的一幕,不断在各路义军中上演。 隨著起义范围的扩大,七大家族对各路义军的控制力直线下降。 除了少数义军,依旧被七大家族直接控制外,大部分义军和他们之间都成了合作关係。 因为军队主导权之爭,內部发生火拼的,也不在少数。 一时间两淮地区乱成了一锅粥,层出不穷的各路义军,开始无序向四周扩散。 沿途州府的求援信,如雪般向两京飞去。 …… 站在城门楼子上面,见敌军迟迟没有动静,李牧的心情也变得烦躁起来。 未知中等待,最是令人焦虑。 敌军迟迟不攻城,仿佛在酝酿著什么大招,这对新兵来说压力太大。 “调整炮口,对准敌军旗帜,先送他们两发炮弹!” 下达命令的同时,李牧果断选择了远离炮台。 这些大块头的年龄,估摸著比他入了土的爷爷都大。 能够攻击敌人,同样也可以误伤自己人。 在大虞军中,因为火炮的质量问题,发生炸膛已经不是新鲜事。 “轰隆隆……” 一阵巨响之后,叛军营地的旗帜,依旧挺拔的屹立在那里。 炮弹落在了百米外的主帅营帐前,四分五裂的弹片,同黄仁龙擦肩而过。 “传令下去,立即发起进攻! 告诉士兵们,先登上城墙者连升五级,赏银三千两。 攻破扬州之后,三日不封刀!” 实在是欺人太甚,就差那么一丟丟,他就要和地上哀嚎的卫兵一起悲剧。 第60章 、立信 “这些炮手,多久没有练手了?” 城门楼子上,见识到了火炮的“精准命中率”,李牧疑惑的询问道。 射程不过五六百米,就能跑偏百八十米。 火炮的误差再大,也不应该有这么夸张。 不是炮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 “大人,不瞒您说。 我们这还是第一次开炮,以往的时候,都只是练习一下装弹。” 青年士兵兴奋的回答,让李牧当场无语。 见过马放南山的,没见过放这么彻底的。 从来都没有实弹射击过,能够安全的把炮弹打出去就不错了,准头肯定不能奢望。 “干得不错,继续努力,爭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炮兵。 填充弹药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別伤著自己。 回头你们几个,每人领一两赏银!” 李牧强忍著鬱闷鼓励道。 荒废军备,不是小兵的责任。 冒著生命危险,操作上百年的老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插曲结束,李牧的目光被叛军的动作吸引了过去。 敌军实在是太小气了,不过扔了几发炮弹过去,都没有掀翻帅旗,这些傢伙就开始了报復。 看著仓促发起衝锋的叛军队伍,李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阵型实在是太乱了,密密麻麻的士兵,一窝蜂的往前冲。 “传令下去,炮兵自由射击!” 李牧当场下令道。 敌人要过来送人头,他没道理不收。 轰鸣的炮火声,宣告了扬州保卫战的开启。 顶著炮火发起衝锋,在付出沉痛代价后,叛军终於衝到了护城河边。 无数士兵將装满泥土的麻袋,拋向护城河內,妄图將河道填平。 见到眼前的一幕,李牧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填平河道可是一项大工程。 运送土石不用车,全靠人力硬扛,这要忙活到什么时候。 何况守军还会拦截,发起攻城不过一刻钟,敌军伤亡就已经有上百人。 按照这种打法,纯粹就是拿人命换火药。 …… “黄將军,攻城器械还没打造出来,赶紧鸣金收兵吧!” 宗广泰心累的说道。 他正忙著搜罗工匠,准备打造攻城器械,结果主帅就发起了进攻。 如果敌军没有任何防备,在夜间发起偷袭,没准还有希望成功。 现在可是白天,敌军早就已经严阵以待。 手中没有攻城器械,哪怕越过了护城河,也只能望著城墙嘆气。 “哼!” “那帮官军居然敢炮轰本將的营地,如果不发起反击,岂不是大伤士气!” 黄仁龙一脸愤怒的说道。 简直太欺负人了,不就是依仗火炮之利么,等他的大炮运送过来,定要给敌人一个好看。 “將军,暂且忍耐一二。 各路义军正在匯聚中,若是在扬州城下损失太重,怕是会影响你在义军中的地位!” 宗广泰无奈的劝说道。 稍微有点儿军事常识的都知道,扬州这种大城,没有內线配合是很难攻破的。 此时固守扬州的是五城兵马司,他们在城內的暗线,都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 想要从內部打开城门,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选择强攻城池,必须做好充足准备。 光眼前这条护城河,就不是那么好越过的。 无论是填河,还是架桥,都需要大量的辅助工具。 “罢了! 看在先生的面子上,先让城內的官军多活几天。 等各路义军匯聚起来,本帅定要將他们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黄仁龙恶狠狠的说道。 嘴上叫囂的厉害,內心深处却开始打鼓。 一座扬州城就这么难打,想要夺取大虞的江山,怕是不容易。 “宗先生,可有办法迅速扩充军队数量,提高我军的战斗力?” 听到黄仁龙的问话,宗广泰差点儿气吐血。 真有这种好办法,宗家早就自己用了。 光拉起现在的队伍,他们就付出了主导权丧失的代价。 不过直接拒绝,又显得他太过无能。 迟疑了一下之后,宗广泰缓缓说道: “想要扩充部队简单,將军只要派出军队,出去徵兵即可。 不过扬州府早有准备,我们沿途经过的村庄,几乎都是了无人村。 这些人要么进入城中,要么躲进了山里。 现在我们要徵兵,只能派人去更远的地方。 至於提高军队战斗力,无非是严明军纪、加强训练,然后拉到战场上打几仗。 精兵都是打出来的,等多打下一些地方后,將军麾下的部队自会变成精锐。” 这种敷衍的答案,显然无法让黄仁龙满意。 “多谢先生指教!” 嘴上说的客气,內心深处他已经认识到,这位宗先生不是辅佐他爭夺天下的臥龙。 想要成就王侯霸业,怕是还要搜罗更有才华的谋士才行。 …… 第一轮攻城战结束,原本忐忑不安的守军士兵,身上多出了几分自信。 果然,信心都是对手给的。 叛军声势浩大的攻城,连城墙都没摸到,就留下了几百具尸体。 用实际行动告诉了眾人,什么是乌合之眾。 “传令下去,刚才所有参战士兵,每人赏钱三十文! 告诉大家,后面每击退一轮敌人的进攻,参战士兵都有赏钱。” 不是李牧小气,纯粹是敌人都死在城外,守军一个首级都没获得,无法向上面报帐。 偏偏这些徵召过来的青壮,都来自社会最底层,谈建功立业人家会打瞌睡。 想要调动大家积极性,最佳手段就是发钱。 钱多钱少是其次,关键是要通过足额发放的方式,在眾人心目中建立他言出必行的人设。 只有信誉度足够高,后面画饼的时候,才会有人愿意卖命。 …… “千户大人,侯爷派我过来,查看战场情况。 刚才敌军从这边发起进攻,不知伤亡几何?” 来人是舞阳侯的亲兵,同李牧打过几次照面,两人算是混了一个脸熟。 “刘护卫,劳烦你转告侯爷,我们这边情况安好。 在眾將士的浴血奋战下,斩杀敌军数百人,已经成功击退了叛军的第一轮进攻!” 为了凸显功劳,李牧故意跳开了问题。 他是懂匯报的,怎奈刚才的战功不好核定,只能模糊化处理,把重点放在击退敌军上。 第61章、憋屈的统帅 短暂的交锋之后,双方开启了对峙模式。 一连三天,叛军都没有任何动作,李牧知道敌人遇上了麻烦。 扬州坐落在江淮平原上,四周一马平川、水网交错,唯独缺乏崇山峻岭。 开发了这么多年,平原上的树木屈指可数。 想要打造攻城器械,必须派人从更远的地方取材。 这一来一回,时间也就耽搁了下来。 倒是叛军数量,每日都在不断增加中。 不知是裹挟的乡民,还是其他地方的叛军,在向这边匯聚。 確定敌人不会立即发起进攻,李牧悬著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作为守城的一方,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敌人不进攻,正好抓紧时间,对新兵进行分批次训练。 …… 府衙中。 “指挥使大人,您召集我们来所为何事?” 李牧疑惑的问道。 叛军围城之后,为了方便指挥,军官们都常驻自己的防区。 就算有事,也是派人沟通。 召集城內军官开会,这还是战火点燃后的第一次。 “刚刚收到消息,南通州沦陷。 朝廷派去增援的水师遭叛徒出卖,导致水师损失惨重,近百艘舰船落入敌人手中。 夺取了大量舰船的叛军,隨时可以逆流而上,攻击我们的后方。 为了南京的安全,东南各省派给我们的援军,將转道去镇江驻防。” 舞阳侯说完,室內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这个噩耗来的太过突然,水师惨败还被敌人夺走了大量舰船,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 李牧严重怀疑,水师那帮傢伙为了平帐,故意虚报战损。 水师不同於陆军,就算被叛军渗透,无非是丟掉一两艘船的控制权。 江南水师在编舰船,一共也就一百多艘。 若是能被敌人策反一百艘舰船,那么大虞江山早该易主了。 天下局势尚且稳定,怎么可能產生那么多叛逆。 东南各省的援军,那就是一支存在於纸面上的部队。 自己就是卫所出身,各地卫所部队糜烂到什么地步,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跑去增援镇江是假,怕在钦差大臣面前暴露自身虚弱的本质,才是真相。 各省在册军队高达数十万,如果自身没有问题,完全可以兵分两路。 甚至激进点儿,直接挥师过去平叛,都不是什么难事。 知道归知道,但这些终归只是个人猜测。 官场上没有证据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乱说。 或许是意识到有內幕,眾人谁也不先开口。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难道你们被叛军嚇住了?” 舞阳侯不满的质问道。 內心深处,他越发的没底。 自身军事水平有限,守城只能依仗麾下的將领。 若是手下人都没办法,麻烦可就大了。 弃城跑路,那也太丟脸了,他可是要面子的人。 “指挥使大人,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南通州沦陷是真的,但水师战败丟失大量舰船,多半是人为捏造出来的。 江南水师吃空餉严重,他们的舰船加起来,怕是都没有一百艘。 且先等著看,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水师浴血阻击叛军的好消息!” 唐锦成一脸不屑的说道。 打了败仗,那是要被朝廷追责的。 借战败平帐可以,但戴罪立功必须给安排上。 事后在朝堂上疏通一下关係,混上一个功过相抵。 一进一出之下,以往的各种烂帐,全部都可以一笔勾销。 后续重建水师,朝廷的拨款下来,还能再发上一笔。 “指挥使大人,唐千户才说了一半。 耍招的不光是江南水师,还有来自东南各省的援军。 如果叛军不进攻,他们也会主动找机会,同叛军打上一仗。 然后折腾出一份战绩和战损双高的战报,藉以掩盖以往存在的问题。 我们都是外人,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要避著点儿!” 赵亚威说完后,李牧只感觉压力山大。 不得不承认,这两位是真的勇。 知道军中陋习的人多得去了,敢直接抖出来的却没几个。 前面两位都开了大,他若是帮忙掩饰,那肯定说不过去。 继续跟著爆猛料,又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別人可以掀开盖子,作为卫所子弟,他却不能端起碗砸锅。 “指挥使大人,东南各省的援军本来就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內,他们来不来都无伤大雅。 叛军內部结构复杂,战略上很难达成统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不能以常理而论。 或许南通州的叛军,会过来加入对我们的围攻,也有可能直接挥师南下。 甚至直奔南京,他们也未必干不出来。 此前淮安府的叛军,就有一股不自量力的傢伙,打出了北伐中原的口號,直奔徐州而去。 结果半路同京营撞上,被打的全军覆没!” 李牧果断將话题转移到了军事上。 叛军中肯定有聪明人,但更多的还是目光短浅之辈,这是造反群体决定的。 这样的对手,做出任何决策,都是有可能的。 几种可能摆出来后,舞阳侯直接被绕懵了圈。 一会儿北上,一会儿南下,一会儿还要西进。 要让他这个不通军事的主帅做判断,著实是有些为难人。 “你们几个自己看著办吧! 具体怎么打,我可以不管,总之扬州城不能丟! 守住了扬州城,本侯替你们在皇上面前请功。 留京的最少晋升一级,放外任的直接连升三级。 倘若扬州有失,那就自己抹脖子吧!” 舞阳侯当场画起了大饼,可能手法不是很熟练,没有把丑话放在最前面。 以至於眾人的情绪,没有被调动起来。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大家背后都有人,只要立下了战功,不愁升不上去。 想想也是憋屈,作为大军主帅,明明拥有最高决策权,却没法及时做出决策。 平常他不召开军事会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每次军事会议进行到后面,都显得自己很白痴。 尤其是眾千户意见相左时,对舞阳侯来说,更是一种煎熬。 感觉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完全不知道採用谁的方案,只能等著几人吵出结果来。 內心深处,他已经做出了决定,等完成了这次差事,往后再也不带兵了。 这活儿,就不是人干的。 第62章、十则围之 淮安城。 “京营还在磨磨蹭蹭,那帮勛贵究竟想要干什么?” 左光恩愤怒的发问,嚇得一眾阉党小弟瑟瑟发抖。 真相大家都清楚,上一次在兵部人事任命上,他们摆了勛贵集团一道,人家肯定要找机会討回来。 京营抵达了战场后,选择出工不出力,就是勛贵集团在找他们给个交代。 倘若双方能谈好条件,京营立即就能够干活。如果不幸谈崩了,等淮安沦陷后再出手平叛也不迟。 只要不影响皇上改革盐政的大局,一城一地的得失,对勛贵来说並不重要。 可是阉党集团不行,动手逼反江淮世家的是他们。如果不能迅速控制局势,清流党人事后肯定会揪住此事不放。 尤其是他们这些阉党大佬还在淮安城中,大家都是惜命之人,还有大把的荣华富贵没享,捨不得这么早殉国。 放弃淮安城跑路,政治影响又太过恶劣,不死也要脱层皮。 “左相,勛贵在此时拿捏我们,无非是为了利益。 如果条件不是太过分,不妨先答应他们,一切以大局为重!” 顾远松委婉的劝说道。 现在东厂势大,锦衣卫也不得不依附他们。但本质上双方还是合作关係,並不是上下级的隶属。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只需要向皇上负责。 別人不敢挑明的话题,顾远松可以说出来。 “哼!” “狗屁的大局!” “总有那么一天,本相的意志就是大局!” “那帮该死的勛贵,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上一次的事情没兑现,完全是文官集团极力反对,本相也没能力强压著百官同意。 他们有能耐就该寻文官们的晦气,哪有把帐记在本相头上的!” 左光恩喋喋不休的怒骂道。 心中的怨气发泄出来后,理智重新占据上风的左光恩,不得不认真考虑勛贵们提出的条件。 在开国初期,勛贵们控制的都督府,有权任免正三品以下的武將,对三品以上的武將任免也有很重的话语权。 发展到后期,这些权力逐步被兵部侵蚀。 都督府对三品以下將领的任免,必须先经过兵部同意,然后报內阁用印、司礼监批红后,才能够生效。 更多的时候,兵部都会抢了都督府的活儿,自己擬定一份需要调整的將领名单,直接递交给內阁。 至於正三品以上將领的任免,现在更是变成了庭推人选,皇帝做出最后决定。 勛贵集团想大量安插自家子弟进入东南军中,肯定不能走现在的程序,不然兵部那边肯定会出手阻扰。 “罢了,不就是一批空白的武將任命告身嘛,告诉他们本相允了!” 左光恩狠了狠心说道。 未经过兵部、內阁,將领人选一切未知,就提前把空白任命文书发下去,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一旦事情被捅出来,必然在朝堂上引发轩然大波。 清流集团对他恨之入骨,现成的把柄送到手中,肯定会藉机发难。 怎奈上次违约,导致双方之间合作信任度下降。 许诺的再多好处都没用,人家现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事后他们遵守约定,落实了勛贵提出的將领任命,那么大家就配合著补上程序。 若是程序走不通,人家就拿著前面的空白告身填上名字,直接安排子弟去赴任。 左光恩想清楚了,反正自家的名声早就坏了,再臭一点也无妨。 大不了回去就主动出击,以追查反贼余孽为藉口,抢先对清流党人发起政治清算。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製造问题的人。 把反对者都干掉,他违反程序的事,自然不会有人追究。 …… 扬州城。 “千户大人,敌军在下方叫阵,骂的很是难听!” 武大个愤愤不平的说道。 “听到了,不就是说我们都是缩头乌龟,顺便问候了主帅的全家。 有什么好生气的,敌人爱骂,那就让他们骂好了。 传令下去,不必理会敌人的叫阵。 谁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在城墙上和敌人对骂。” 李牧无所谓的说道。 挨几句骂而已,他强大的內心完全可以承受。 何况人家问候的是主帅全家,关他什么事。 扬州是一座大城,外面闹的再厉害,身居內城的舞阳侯也听不到。 听不到,就约等於不存在。 作为一名合格的属下,肯定不能拿这种烦心事,去给自家主將添堵。 估摸著是戏文看多了,外面的叛军还幻想著守军出去和他们斗將。 岂不知火器得到推广后,斗將这种落后的战斗模式,就被时代所淘汰。 在心里鄙视了叛军一番后,李牧自顾的在城门楼子上欣赏起了风景。 战场上的肃杀气息,为烟雨扬州增添了別样的风情。 …… 叛军营帐。 “各位將军,敌军守將是属乌龟的,叫阵发挥不了作用,准备攻城吧!” 宗广泰催促道。 围困扬州城都持续了小半个月,除了黄仁龙最初的怒而兴师外,其他时间都在对峙中。 隨著时间的推移,匯聚到城下的叛军数量,发生了急剧增长。 具体兵马有多少,没谁说的清楚,反正从营寨规模判断人数不低於三十万,对外號称百万。 理论上达到了“十则围之”,实际操作上却根本做不到围歼,想要攻破城池都困难重重。 大军中男女老幼都有,青壮数量占比並不高,很多人都拖家带口过来的。 这是以地方宗族为核心,拉队伍的最大弊端。 没有稳固的后方,大家就要带著家眷一起走。 主將没法拒绝,不然下面的士兵隨时可能发生譁变。 “宗先生,扬州城墙坚固,些许攻城器械怕是不够。 正好南边的义军攻破了南通州,不如我们一面赶製攻城器械,一面等他们过来增援。” 一名帐房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提议道。 “崔大当家的,时间不等人啊! 京营那边开始行动了,淮安那边的义军肯定招架不住,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朝廷的援军,正在从四面八方赶来。 如果不能迅速攻破扬州,抢在朝廷援军抵达前夺取南京,后面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宗广泰无奈的解释道。 同一个山贼头子谈战略,想想他就觉得憋屈。 偏偏叛军中的首领,大都是文化层次不高之辈,再憋屈也只能慢慢教。 “诸位,本盟主觉得宗先生提议不错,还是儘快攻破扬州的好。 数十万大军每天消耗的物资,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后勤顶多能支持二十天。” 黄仁龙缓缓开口说道。 盟主的位置,就是靠为大军提供粮草换来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挺威风。 没持续几天,这种想法就没了。 粮草消耗实在是太大,哪怕他控制了泰州城,要提供这么多粮食也倍感压力。 “罢了,看在黄盟主的面子上,那就攻城吧!” 崔大当家没好气的说道。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在道上混的,义气必须要讲。 …… 第63章 、事故 “轰隆隆……” 轰鸣的炮火声,拉开了大战的序幕。 两支菜鸟炮兵对射,成为对方的瞄准目標没关係,反倒是目標附近地区更危险。 站在城门楼子的观察哨口,李牧看得非常清楚。 敌军炮兵阵地四周,被清空了一大片,那一排火炮还好好的。 “传令下去,停止火力覆盖。 第一炮兵总旗先自由射击,半个时辰后第二炮兵总旗接替。 派人通知指挥使大人,告诉他南面的火力严重不足。 请他催一催南京兵部,赶紧把火炮送过来。 红夷大炮、三眼火銃、鸟銃、五雷神机、虎蹲炮、神火飞鸦、猛火油柜、鲁密銃、佛郎机炮…… 甭管什么火器,我都不嫌弃!” 上佳的火力覆盖战术,在自家炮兵拙劣的表现下,宣告失败。 李牧並没有死心,准头不够数量来凑。 身后是大虞朝,完全可以和叛军对耗。 南京兵部增援的武器装备,已经抵达了镇江,里面就有大量的火器。 现在就剩下一江之隔,此时不催,更待何时。 万一叛军进攻镇江,守军直接扣下增援他们的火器,那可就亏大发了。 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需要三年时间。 训练一名火銃兵,只需要三小时。 打的准不准並不重要,学会了填充弹药,能够正常打出去就行。 就和他手下的炮兵一样,从来都没有打准过,干掉的敌人一样不少。 守城嘛,不用太过挑剔。 “是,大人!” 说完,亲兵直接转身离去。 …… 叛军营地。 “填河和架桥同时开始,我们几家各自负责一面,爭取儘快攻破扬州城。 按照事先的约定,谁的部队先攻入扬州城,就拥立谁为两淮联盟的新盟主。 我黄某人说话算数,你们的部队先打进扬州,我就退位让贤!” 黄仁龙意气风发的说道,丝毫没有即將让出盟主之位的失落。 作为最先抵达扬州城下的义军,不光麾下的兵力最多,为攻城做的准备工作也最充分。 拋出盟主之位的诱饵,主要是担心各家在攻城中不卖力。 “黄將军放心,我等混江湖的,最重的就是义气二字。 谁要是在攻城战中三心二意,故意保存实力,我崔某人第一个不答应!” 崔大当家一开口,眾义军统领齐声附和。 甭管心里怎么想,现在他们都踏上了造反这条不归路。 要么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个王侯將相寧有种乎。 要么创业失败,中途崩殂於路上。 朝廷势大,各路义军不想被逐个击破,就必须联合起来。 至於后续攻城,要不要卖力,那需要视情况而定。 不过有一条原则必须遵守:自家可以摸鱼凑数,绝不允许盟友一起混日子。 最佳选择是联合在一起攻城,大家互相监督著,谁也无法出工不出力。 只是这么干弊端也非常明显,把自家的部队交给其他人指挥,大家都不放心。 混合在一起指挥,又会出现令出多门,友军之间很难进行配合。 各自划分攻城区域,分散发起进攻,成为了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那好,希望我们下次会面,能够在扬州城內!” 黄仁龙豪气的说道。 隨著眾义军统领的归位,扬州保卫战全面爆发。 转瞬的功夫,一辆辆架桥车推到了护城河边,直接开始拼凑起来。 不远处还有一辆辆运送泥土的推车,在不断向河中倾倒泥土。 原本清澈的河水,迅速变得浑浊起来。 …… “黄將军,吸引敌军火力的计划失败,下令停止炮击吧! 此时距离敌军城墙太远,炮兵很难准確命中目標。 我们手中的弹药有限,经不起这么浪费。 等大军越过护城河后,再集结火炮、拋石车、冲城车,一起向敌人发起总攻!” 见守军改变战术,宗广泰开口劝说道。 事实上,早在大战爆发前,他就反对从东南方发起进攻的。 前面攻城的失败,他就意识到对面的守军不好对付。 怎奈黄仁龙咽不下这口气,非要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宗先生,停止炮火攻击,这未免太伤士气了。 我们的弹药储备,怎么也能够支撑几天。 想来……” 黄仁龙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惊天巨响,大地都颤抖起来。 紧接著漫天的尘土飞扬,一些距离前线近的帐篷,也被掀翻到了天上。 “快去查看,前方发生了什么?” 吃了一口尘土,黄仁龙暴怒的质问道。 声音是从炮兵阵地传过来的,这么大的动静,明显不会是什么好事。 …… “將军,刚才一门火炮发生炸膛,引爆了附近的弹药。 或许是因为火炮聚集太密,附近放置的弹药又太多,整个炮兵阵地都被掀翻了过去。 不光炮兵损失惨重,附近的部队也受到了牵连,最少……” 不等卫兵把话说完,黄仁龙就直奔炮兵阵地而去。 此时尘土已经散去,眼前儘是满地的残尸,和伤员的哀嚎声。 现场实在是太过惨烈,饶是见惯了杀伐,他也感觉噁心。 跟著过来的宗广泰表现更不堪,当场就呕吐出来。 让他一介书生,直面战场的血腥,著实为难人。 “哪个王八犊子安排的,怎么让火炮靠在一起,还堆放如此多的弹药?” 黄仁龙愤怒的质问道。 这是典型的技术性灾难。 火炮使用过度会炸膛,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凡懂点儿火炮运用技术,都知道火炮使用一段时间后,必须给炮管降温。 温度太高的话,那就必须暂停使用。 组建炮兵阵地,相邻火炮之间必须保持安全距离,更是基础常识。 直接把弹药全部搬到炮兵阵地堆放,更是大忌中的大忌。 一系列的技术性错误,直接导致了灾难的发生。 “將军,负责指挥炮兵的是周校尉。 在安排完任务之后,他就带人出去徵兵了,此时已经不在营地中!” 得到这个答案后,黄仁龙气的想吐血。 “该死的周扒皮,老子就不该信他的鬼话!” 第64章 、拋尸入河 一个错误,可能是巧合。 一系列的错误,那就很难说了。 尤其是造成惨剧的罪魁祸首,还提前一步离开营地,更是增加了怀疑。 “黄將军,这周校尉自称是山东过来的私盐贩子,却没有山东口音,当初投奔我们本身就很可疑。 只是他拿著刘县令的人头当投名状,一时蒙蔽了大家,才没有细查他的身份。 现在看来,此人多半是锦衣卫冒充的。 目的就是为了混入营中,故意给我们製造破坏!” 宗广泰强忍著身体的不適分析道。 不过这些话落入黄仁龙耳中,却是变了味。 发现他可疑,就早点儿说啊! 拿著县令的人头当投名状,谁见了能不迷糊。 何况他们之前就认识,暗地里还做过几笔私盐买卖,本身就是老熟人。 周扒皮的外號,还是他给取的。 要是知道姓周的有问题,他一早就把人给咔嚓了,哪里会玩什么千金买骨的把戏。 现在倒好,人才没有吸引过来,真给买回了一堆尸骨。 很快黄仁龙就反应了过来,甭管周校尉是不是锦衣卫探子,现在都必须是。 中了朝廷的算计,总好过自己用人失当。 “王大麻子,给我在道上放话,悬赏一万两买周扒皮的人头!” 黄仁龙的话一出口,就把宗广泰搞无语了。 作为义军统领,麾下坐拥数万兵马,江湖习气还这么重。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丧失了火炮之后,义军的攻城火力锐减。 用拋石车和守军火炮对射,义军一方明显要吃大亏。 战场上火力不足,那就只能拿人命去填。 “將军,这么攻城我军损失太大。 把精锐换下来,先用抓来的贱民,消耗守军的弹药。 等填平了护城河之后,再发起进攻。” 宗广泰自顾说道。 全然没有在意,他说到“贱民”时,黄仁龙的脸色有多难看。 义军中除了少数士绅外,九成九的都是他口中的“贱民”。 以往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这么说自然没人敢闹腾。 现在情况发生逆转,大家都是反贼,谁也不比谁高贵。 还这么干,那就是在挑衅了。 “就依先生之言!” 黄仁龙强压著不满说道。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宗家虽然在起义中渐渐丧失了主导权,但影响力还是有的。 能够聚集这么多义军,主要靠宗家牵头。 离开了宗家的支持,他一私盐贩子,一直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谁知道他是谁啊! 想要破茧成蝶,必须打响自己的名號。 泰州的影响力不够,必须要夺取扬州这种大城,才能在义军中竖立足够的威望。 越是如此,就越离不开宗家支持。 眼前这位宗先生,不是什么顶尖谋士,却是他能够接触到的最强谋士。 这一路上他也收拢了不少读书人,可惜一个个都只会之乎者也。 满嘴的圣贤书,到了用的时候,一个个都哑口无言。 並非这些人没才华,纯粹是造反这种高端技术,大家都没接触过。 “屠龙术”,不是谁都有资格接触的。 世家大族有珍藏的资料,但太平年月,谁敢让子弟去学啊! 宗广泰这种一知半解的,都是举兵造反之后,临时恶补的相关知识。 看攻城就知道了,义军完全处於摸索阶段。 …… “千户大人,叛军营地发生爆炸,他们的火炮都哑火了!” 收到这个好消息,李牧当即放下碗筷,直奔城门楼子。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叛军的火炮没给守军造成威胁,那是敌军没有正確使用。 叛军士兵甲冑全无,作为守城的一方,使用开弹能给予最大杀伤。 可攻城不一样,必须使用实心弹定点打击目標,才能对城池造成威胁。 估摸著是被刺激到了,城外的叛军没把火炮当成攻城利器,反而玩起了火力对射。 坑,不可能一直踩下去。 等对射几天之后,敌人反应了过来,守军的压力就大了。 扬州城墙坚固不假,但这是两百年前修建的,后续只是进行了维护。 天下太平这么多年,地方官对城墙维护,也没那么上心。 外表看起来没变化,真实防御力还有待验证。 透过望远镜,看到敌军炮兵阵地的惨状,李牧被嚇了一跳。 现场已经不能用损失惨重形容,敌人的炮兵阵地,完全就是被一锅端了。 这绝不是自家炮兵能够做到的! 哪怕每一发炮弹都正中目標,也造成不了这么大的杀伤。 “兰先生,派人给指挥使大人报捷。 就说將士们浴血奋战,斩杀敌军上千人,並且捣毁了敌军炮兵阵地!” 李牧面不改色的说道。 敌军营地发生了什么,没必要深究,反正结果是好的。 大虞对火炮的重视远不及后世,捣毁敌军炮兵阵地,也算不上大功。 可对守城来说,功劳多大不重要,关键是要有捷报安抚人心。 “大人,要不对捷报润色一下。 万一指挥使大人问起来,下面的人也好回復。” 兰林杰略显迟疑的提议道。 虚报战功,不是什么新鲜事。 尤其是这种守城战,击杀多少敌军,都是一线將领说了算。 只要守住了城池,上报的战绩不是太夸张,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润色,就按我说的上报,一个字也不允许加!” 李牧摇头说道。 现场这么多目击者,根本瞒不过去。 直接把功劳放在他头上,其將领心里肯定不平衡,没准就有人跑去打小报告。 反倒是模糊化处理,最无懈可击。 搞不清是谁干的,朝廷核定功劳的时候,还是会落到他这个守將身上。 两人对话的同时,叛军驱赶著乡民充当炮灰,玩起了人海战术。 一车车泥土,不断被推入护城河中,河面持续收窄。 “別浪费时间收尸了,直接把尸体投入河中,爭取儘快填平河床!” 这样的填河速度,依旧不能令叛军將领满意,下达了残忍的拋尸入河令。 最惨的是伤员,明明人还活著,因为丧失行动能力,依旧被拋入河中。 被抓来的乡民,敢怒不敢言。 第65章 、惨烈大战 隨著护城河被填平,攻城战一下子变得激烈起来。 叛军进攻確实没有章法,但架不住敌人数量多。 死了一批,马上又补上一批,仿佛源源不断。 “轰”的一声响,一门年迈的火炮,走向了寿命终结。 附近的两名炮手,直接被炸飞了天。 哪怕把火炮分批次轮换使用,也阻止不了意外发生。 “停止炮击,检查其余火炮是否安全!” 李牧当即下令道。 经过连续几天的实操,炮兵的命中率较之前,有了显著的提高。 在有效射程之內,误差基本上能够控制在三十米以內。 个別优秀的炮手,甚至可以將精度控制在十五米以內。 这样的精度,放在后世自然不够看,但在大虞朝已经算不错了。 培养一名优秀的炮兵不容易,对这种技术人才他一直很看重,自然不能轻易消耗掉。 …… “敌军没弹药了,抓紧时间发起全面总攻!” 瞭望塔上,观战的黄仁龙,一脸兴奋的下令道。 经过了这些天的摸索,义军士兵也摸索出了不少躲避炮弹的经验。 火炮的杀伤力较前几天,有了显著下降。 但轰鸣的炮火声,对义军士气依旧有很强的压制。 尤其是巨型攻城器械,一旦被敌军的实心弹砸中,瞬间就会报废。 现在没有了火炮威胁,义军士兵们瞬间士气大振。 顾不上继续保存实力,黄仁龙拿出了全部的攻城器械。 一百多架巨型拋石车,火力全开的向城墙招呼了过去。 士兵们举起门板当盾牌,推著攻城车撞向城门。 早已经准备好的敢死队,肩扛云梯往城墙上一靠,迎接他们的是从天而降的石块。 许多人还没踩上梯子,就已经被砸成了烂泥。 爬上去的幸运儿,还来不及庆幸,身上就插了箭头。 一锅锅被烧到滚烫的金汁,在此时倾泄而下。 连绵不绝的惨叫声,混杂著刺鼻的臭味,搞的战场乌烟瘴气。 城墙的守军士兵,伤亡也渐渐增加起来。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飞过来的巨石砸成烂泥。 战斗进入了最激烈阶段,双方开启了一场耐力比拼。 “第二大队上去替换!” 李牧冷漠的下令道。 亲眼目睹了战爭的残酷,想要建功立业的心思,一下子淡了几分。 现在他只想儘快击败叛军,还扬州一个太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昏暗起来,两军依旧在激烈廝杀著。 危机时刻,叛军士兵一度衝上城头,不过很快就被守军给解决了。 …… “大哥,快下令收兵吧! 现在天色已晚,敌军的城防依旧稳固,今天是不可能破城了。 敢死营全军覆没,轮番上阵的三个营头全部损失惨重,再继续下去第四个营头也要没了!” 黄仁亮一脸焦急的劝说道。 不同於之前的炮灰部队,今天参与攻城的几个营头,可是他们最早拉起来的队伍。 放眼天下啥也不是,但在这支义军中,绝对算得上精锐。 “鸣金收兵!” 黄仁龙强忍著怒气说道。 內心深处,他同样在滴血。 炮灰死再多,他都可以不在乎。 可这些老营不行,里面的士兵大都是从老家带出来,里面有他的乡邻和九族兄弟。 踏上造反之路后,最艰难的苦战,都是这些人打的。 “將军,部队扩编之后,战斗力下降了很多。 如果是当初的老营,没准刚才就夺下了城门!” 宗广泰的话,黄仁龙假装没听见。 如果没有扩编老营,他可捨不得让老营上。 以刚才的战斗激烈程度,再精锐的部队,也会消耗在城墙上。 一仗打没了造反核心,即便是夺下了扬州城,也是为別人做嫁衣。 “宗先生,守军表现的战斗力,比之前我们遇到的官军强多了。 这些傢伙来自京师,威逼利诱都起不到作用。 继续强攻城池的话,义军怕是会损失惨重。 先生可有破城妙策?” 黄仁龙期待的问道。 前面的攻城战,都是在里应外合之下完成。 大多数时间靠银弹攻势,重金收买守军官兵,就可以轻鬆破城。 遇上守军不肯配合的,抓了他们的家眷之后,总会有人选择屈服。 真正啃硬骨头,这还是第一次。 五城兵马司军官核心还是勛贵子弟,这些人不可能拋弃现在的优渥生活,跑来跟著他这叛军头子混。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將军,要攻破扬州城,必先破其军心。 被我们围困了二十余日,城內的军民的生活,肯定大受影响。 朝廷腐败不堪,將领最是喜欢剋扣粮餉,士兵们经常挨冻受饿。 不妨在营地外架起铁锅,宰杀一百头肥猪,让香气顺风入城。” 宗广泰微笑著说道。 眉宇间的得意之色,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最近这些日子,黄仁龙不断搜罗谋士,对他明显有疏远之意。 遗憾的是落有意流水无情,读书人根本看不上他这私盐贩子。 哪怕是贤名远播的大儒,被请进义军队伍中后,也变得笨拙起来。 出谋划策,必定是满口圣贤书,具体內容一概不提。 偶尔还有胆大的,对著黄仁龙就是一阵输出。 总之,从贼是不可能的。 出谋划策这种事情,除非真心投靠,不然那就隱患重重。 万一人家心怀不满,故意给挖个坑,那是能要命的。 转了一圈之后,最后还是向他求助。 “宗先生,你说的倒是轻鬆。 大军在这里停留这么多天,方圆百里都不见人烟,哪里去弄一百头肥猪?” 一旁的黄仁亮不屑的说道。 义军可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概念,抢来的猪牛羊,早就宰杀一空。 “仁亮,不得对宗先生无礼! 先生之意是让肉香之气飘入城中,以动摇敌军士卒的士气。 黑灯瞎火的,距离还这么远,敌人怎么知道我们燉的是什么肉。 找不到猪肉,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你不会寻找代替品么?” 黄仁龙当即训斥道。 “大哥,高见! 宗先生,刚才是我失言了,还请多包涵!” 黄仁亮的变脸,搞得宗广泰很是难受。 燉人肉,对他这个饱读圣贤书的世家子来说,可是莫大的衝击。 …… 第66章、夜袭营地 巡视一圈防线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二更天。正准备入眠的李牧,突然闻到了一阵肉香。 为了守城需要,靠近城墙的房屋全部被徵用,划为了临时军营。 这个时间点,军中厨房早就熄火,哪里来的肉香。 意识到不对劲,李牧顾不上休息,迅速出现在城墙上。 一切如他所料,香气果然是从叛军营地传过来的。 肉食诱惑,这是古代攻城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在城中缺粮的时候,这种方式,最能瓦解守军斗志。 洞悉了敌人的阴谋,李牧不屑的一笑。 城外叛军能够做到这一步,应该是读过兵书的,但运用上还差的远。 大虞的军队穷,士兵们经常食不果腹,但不等於所有军队都是穷鬼。 自筹经费的五城兵马司,就是军中的富裕户。 前面查抄的赃款,此时都在扬州府库里堆著,尚未来得及运往京师。 一应开销都从府库出,犯不著为朝廷省钱,委屈自己人。 守军的粮餉,舞阳侯都是足额发放的。 士兵的口粮,更是按最高標准下发。 哪怕每天都有士兵战死,各部领取的物资,也没因为减员而削减。 叛军没有水师,江对面还是朝廷的地盘,围困扬州城就是一个笑话。 军中实权將领,都是勛贵中的杰出子弟,眼皮子还没浅到要剋扣作战士兵口粮的份儿上。 士兵能够填饱肚子,这轮攻心战术,就丧失了大半的作用。 不过从士卒们咽口水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大家是馋肉了。 封建王朝,要保障三万大军的肉食供应,实在是太难了。 哪怕经费充足,守军能够获得的肉食,也只有鱼。 在城墙上徘徊了几步之后,李牧再次意识到不对劲。 城外叛军的数量,可比守军多得多。 为数十万大军供应肉食,叛军根本没有能力完成。 “你们几个闻闻,这香气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经过李牧一提醒,执守的几名军官,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 “大人,这不是牛肉、羊肉、猪肉的香气,也不可能是鱼肉!” 排除法一放,答案直接呼之欲出。 “立即向士卒们揭露叛军的暴行!” 李牧当机立断下令道。 他做梦也想不到,叛军居然如此残暴。 食人肉这种挑战道德底线的事,都能够做出来。 他著实搞不明白,世家大族造反,见识应该比普通反贼更高才对,怎么尽干一些蠢事。 看守军士卒们同仇敌愾的表情就知道,大家对叛军挑战伦理道德的暴行,彻底给激怒了。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根本无法保密。 那些被裹挟进叛军的人,肯定会和他们离心离德。 可惜李牧不是主帅,不然今夜就是最好的破敌时机。 现在的叛军营地,就是浇了油的柴薪。只需要一点儿火星,就能够把他们点燃。 “千户大人,叛军营地有动静,好像发生了变故!” 邓百户神色激动的说道。 顺著敌营方向看去,李牧隱约听到了爭吵声夹杂著打斗声。 可惜光线太过暗淡,根本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挑选五百名敢死之士,准备夜袭敌营! 告诉他们,所有参与者一律赏银十两。 袭营成功,每人赏银二十两。 阵亡者,每人发放五十两抚恤金,朝廷优抚其家属。 立下大功者,本官保举他们一个前程!” 李牧狠了狠心说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战机都送上门来了,没有道理放过。 …… “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么闹腾?” 黄仁龙不爽的问道。 攻城受挫之后,他就诸事不顺。 军中许多被胜利掩盖的问题,陆续凸显了出来。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搞得他心力交瘁。 “將军,似乎是为了爭肉,发生的爭吵。” 亲兵的回答,让黄仁龙眉头一皱。 一瞬间他觉得宗广泰最近霉神附体,凡是这位宗先生给出的建议,在执行过程中都会发生意外。 拿人肉冒充猪肉,必须要严格保密。 一旦消息泄露,军中肯定会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些缺乏归属感的炮灰部队,隨时都有可能发生譁变。 这种事情,只能交给少数亲信去做。 燉了那么多肉,没有分给大家吃。 引起了广大士卒的不满,就有了现在的闹剧。 “传令下去,勒令所有部队回到各自营地,擅自出营者……” 命令还没下达完,外面的情况再次发生变化。 除了本部的兵马想吃肉外,盟友们的人也被吸引过来。 安排的亲信拦不住,人就闯了进去。 这些人也不客气,抄起傢伙就开吃,肉到嘴中才发现不对劲。 真相被揭露出来,除了少数变態吃的更香外,更多人都忍不住呕吐。 一时间怒骂声充斥全场,无数人都在问候黄仁龙全家。 此时若是出去,轻则挨上一顿揍,重则直接小命不保。 义军不是铁板一块,想要他命的盟友,绝不是一个两个。 “愣著干什么,赶紧把宗先生找来。 主意是他出的,他必须负责善后!” 黄仁龙对著亲兵怒斥道。 危机时刻,他的脑子是非常清醒的。 义军群情激奋,当务之急是安抚军心。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口黑锅必须要有人背起来,不能是他自己,那就只能委屈一下提出建议的宗先生。 …… 就在叛军营地陷入混乱时,李牧亲自为敢死之士送行。 喝上一碗壮行酒,那些煽情的话,这次他是一句也没说。 “周总旗,人就交给你了,儘可能带著大家活著回来!” 李牧心情沉重的说道。 步兵不比骑兵,无论今夜的偷袭是否成功,这些士卒都很难活著回来。 “千户大人放心,此行我周传发定当全力以赴!” 周传发豪气的说道。 没有关係背景,他总旗官的位置,都在查案中拼杀出来的。 在五城兵马司,这个位置就是普通人的天板。 正常情况下,他会以总旗官的身份干到退休,或者是中途被某个关係户挤掉位置,提前回家养老。 可是周传发不甘心,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想要为子孙后代搏一个前程,报名了敢死队。 “好! 希望归来之时,你就是周百户!” 李牧当场承诺道。 信誉好的作用,就在这种时候体现了出来。 五城兵马司中的百户任命,他根本没有发言权,可周传发依旧相信他能够兑现承诺。 一排排吊篮出现在城墙上,士卒们有序的乘坐吊篮,沿著城墙缓缓而下。 第67章、大乱斗 义军营地。 隨著消息的发酵,营中的混乱还在扩大。 不同於以往被逼到绝境中的造反,引发这次叛乱的是两淮世家,底层民眾日子还过得下去。 没有经歷吃草根、啃树皮的悽惨生活,没有易子而食的人间悲剧,大家的道德底线依旧存在。 在营寨中有粮的情况下,直接上强度到食人肉,根本不是眾人能够接受的。 解释没有任何作用,大家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面对暴怒的士卒,作为主帅的黄仁龙,此时根本不敢冒头。 见到营中陷入混乱,作为智囊的宗广泰,也是头疼万分。 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进入扬州府之后,他就流年不利。 明明是无懈可击的妙计,完全符合兵法套路,到了运用的时候总会出点儿么蛾子。 “宗先生,將军请您过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宗广泰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 用兵打仗他是半桶水,搞阴谋权术,他的本领可不差。 发生了这种事情,最需要做的是儘快平息內部矛盾。 拖的时间越长,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黄仁龙没有出面解决问题,反而派人过来请他这谋士,就仿佛曹操借人头的既视感。 念头一生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 “你且回去復命,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嘴上应付著,內心深处宗广泰已经產生了跑路的想法。 主意是他出的不假,可他建议的是燉猪肉。 到了执行阶段变成人肉,才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风波,凭什么让他负责。 反正姓黄的不堪造就,註定成不了大事,趁早离开也是正途。 危急时刻,宗广泰也是果决之人。 决定跑路之后,也顾不得收拾东西。 携带了一些银两和偽造的路引,直接带著两名家族死士,悄然出了营帐。 人走霉运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刚走出营地,耳边就听到两声惨叫,隨行的两名死士已然倒在血泊中。 “什么人,居然敢杀我宗……” 话还没说完,架在脖子上的刀,就让宗广泰强行把怒气收了回去。 “將军饶命,我是被贼人抓过来的,不是想要从贼。 今夜见贼军营地混乱,这才伺机出来,想要逃命离开这魔窟!” 短时间內,就编好了一个合理的藉口,宗广泰都佩服自己的机智。 “废话少说,想要活命就表现出你的价值来,现在我问你答。 回答对了,老子带你回去请功。 若是回答的不对,立即砍了你这书生!” 说话间,周传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嚇得宗广泰冷汗直冒。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他还没理。 以宗家子弟的身份,一旦落入朝廷手中,就算不被凌迟,那也是腰斩弃市。 “將军,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儘管问就是。 叛军营地我熟,定能让你们满意!” 宗广泰忐忑的说道。 后面怎么死,那是未来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先活下来。 眼前之人是京中口音,多半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落入五城兵马司手中,总比落入本地官府手中好。 他的名头在江南很响,京中却没有几个人认识。 捏造一个新身份,这兵荒马乱的,短时间內也无法核实。 有了时间差,后面见机行事便是。 “先告诉我,叛军营地发生了什么?” 周传发关心的问道。 这一路潜入过来,连巡夜的兵丁都没遇到一个。 诡异的情况,他都怀疑这是敌人诱敌的阴谋。 “回將军的话。 那该死的贼首,今天燉了上百锅人肉。 香味太过浓郁,让下面的士兵们给知道了,正在闹事。” 宗广泰愤愤不平的说道。 好好一条计策,硬是被猪队友,搞成现在的样子。 要不是黄仁龙自作聪明,搞出大乱子来,他也不需要连夜跑路,更不会落入官军手中。 言者无心,听者却是大受震撼。 原本以为是自家千户为了安抚军心,给叛军强行按上的罪名,万万没想到这些贼子真敢干。 如此丧心病狂,连自己袍泽的尸体都不放过,难怪士卒们受不了。 “带我去叛军粮仓!” 周传发冷漠的说道。 內心深处,宗广泰是拒绝的。 自己脱离义军是迫不得已,不等於他就想看到义军完蛋。 一旦粮仓被烧,义军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没有义军搅乱天下,如何能顛覆大虞的统治。 “將军,粮仓重地,贼人把守的非常严密……” “將军放心,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拒绝的话没有说出来,身体的本能,就让宗广泰做出了违背本心的决定。 那闪烁著寒光的大刀,实在是太有威慑力。 叛军来源复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其中不乏收编的官军士兵。 营地的混乱,为敢死队潜行创造了有利条件。 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太多,根本搞不清楚是哪个部分的。 恰好敢死队,也是临时拼凑的。 队伍中既有官兵,也有徵召的民壮,服装同样五八门。 除了气势更强大一些外,外表並没有实质性差別。 遇上有人盘问口令,都是宗广泰开口应付,一路上居然糊弄了过去。 “將军,这里就是粮仓所在!” 宗广泰用手指了指前方的营寨。 “很好,这次行动如果能够成功,本官记你头功。 你们两个看著这位先生,不要让他受到叛军伤害!” 周传发的话,熄灭了宗广泰趁乱跑路的念头。 隨行的成员,自发分散开来,从四周向粮仓位置接近。 “粮仓重地,禁止无关人等靠……” 呵斥的话没说完,迎接的就是一刀。 近乎同一时间,参与袭营的官兵,纷纷向看守粮仓的叛军士兵发起了进攻。 “敌袭!”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战斗蔓延到了粮仓营区。 四周照明的篝火,成了焚烧粮仓的最佳工具,很快营地中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粮仓遭到偷袭,让本就混乱的叛军营地,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黑灯瞎火的环境下,底层的士兵脑子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那些从附近过来串门的友军,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当成了敌人对待。 一些有恩怨的,此时也跳出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让局势越发的难以收拾。 第68章 、一將功成万骨枯 “住手!” “都给老子住手!” 黄仁龙的怒骂,不仅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引来了一群杀红眼的士兵。 如果不是身边的亲卫卖力拼杀,掩护他完成撤离,搞不好就陷於乱军之中。 义军是临时拉起来的队伍,士兵们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主帅。 当然,真要是都认识他,估摸著连活著离开都难。 除了少数士兵真心愿意跟著造反外,更多的士兵都是被强征过来的。 为了断绝士兵们的退路,不光带走了他们的粮食,还放火烧毁了这些人的房子。 在很多士卒眼中,黄仁龙不仅是大军主帅,更是他们的毁家仇人。 人肉只是导火索,营地中发生的混乱,本质上就是义军內部矛盾的一次集中爆发。 “大哥,军中乱成一团,局势无力回天。 何况粮仓被烧,就算我们能够平息混乱,也变不出粮食来。 要是没有粮食,那帮盟友能生撕了我们。 趁著他们没反应过来,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黄仁亮卖力的劝说道。 他们本身就是一群私盐贩子,最初参加叛乱,只是想趁乱捞一笔。 一身的雄心壮志,都是在造反过程中,宗广泰给灌输的。 遇到困境之后,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私盐贩子的想法。 “离开,又能去哪儿? 带著一群残兵败將,要么被別的义军兼併,要么被朝廷剿灭。 无论哪种情况,你我兄弟都难逃一死!” 黄仁龙苦笑著说道。 自己能做初一,別人就可以做十五。 前面他兼併义军的时候,为了队伍的稳定,就喜欢把领头的除掉。 以己度人,他根本不敢去投奔其他义军。 “先回泰州,那边还有一万留守的大军。 再收拢一些溃兵,我们还是一路义军。 后面不碰扬州这种大城,专挑小地方进攻,慢慢恢復实力。 都怪姓宗的那王八蛋,要不是他乱出主意,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尷尬境地!” 黄仁亮愤愤不平的甩锅道。 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义军內部也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他们兄弟不想承担责任,那就只能把黑锅丟给谋士宗广泰。 况且这也不算冤枉,如果宗广泰谋划更严密点儿,或者是开口劝阻,也不会有今晚的悲剧。 “哼!” “宗广泰那王八蛋就是空有虚名的废物,要不是宗家是谋逆主犯,老子都怀疑他是朝廷的人。 要不是这小子跑得快,老子非要活剐了他!” 在骂骂咧咧中,黄家兄弟带著一群亲信,踏上了逃亡之路。 没有主帅干预,营地中的混乱开始向四面扩散,周边的几股义军也跟著受了牵连。 一时间喊杀声、惨叫声直衝云霄,在扬州城中都能清晰可见。 城门楼子上。 看著叛军营地升起的火光,听著对面传来的动静,李牧紧绷著的神经慢慢舒展开来。 今夜的偷袭,大概率是成功了。 现在就看队伍,能否顺利撤出来。 一將功成万骨枯。 说起来轻鬆,真到了做的时候,还是很难做到心静如水。 “千户大人,周总旗带人回来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李牧悬著的心落了下来。 “通知后厨,立即准备庆功宴。” 说完,直接起身去迎接这些有功之臣。 看著一个个归来的將士,李牧的心里开始计起了数。出发时的五百人,现在回来的不足两百人。 剩下的要么死在了夜袭中,要么在撤离时掉了队,迷失在乱军之中。 后面能否归来,完全要靠运气。 “千户大人,末將幸不辱命,成功烧毁叛军粮仓!” 周传发激动的说道。 別看戏文里经常出现“劫粮道”、“烧粮仓”的段子,现实中成功的真实案例,却是屈指可数。 稍微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粮草的重要性。 为了保障粮草安全,除了重兵把守之外,通常还会建立一些假仓,故意迷惑敌人。 李牧派出敢死队夜袭,主要是想给敌人製造更大的混乱,让叛军自相残杀。 “烧毁粮仓”是预期中的最高目標,並非强制任务。 黑灯瞎火的,想要在叛军营地中,找到敌人的粮仓都难。 “快说说看,你们怎么做到的?” 李牧惊喜的询问道。 给叛军製造混乱,只能减少守城的压力。可一旦烧毁了敌人的粮仓,那么扬州之围就直接解了。 “千户大人,我们过去的时候,叛军正处於混乱中,营地把守十分鬆懈。 顺手抓了一名想要逃走的书生,这名书生十分清楚叛军营地的情况。 在这名书生的带领下,我们成功混了进去,直接摸到了敌军粮仓跟前,然后嘿嘿……” 听了周传发的解释,在场的一眾將领都惊呆了。 直接摸到了粮仓跟前,这也太过传奇。 难怪偷袭能够成功,把守粮仓的敌军士兵,做梦也不可能想到在自家军营里面,还能够遭到敌袭。 有心算无心,等发现的时候,火都被点燃了。 若是附近的部队赶来救援,依旧可以保住粮仓。 架不住叛军內部出现问题,有人在里面故意搞事情,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作为指挥官的李牧,想到的东西更多。 前面叛军炮兵营地发生意外,现在叛军营地又发生意外,两次意外叠加在一起,那就不再是意外。 叛军良莠不济,內部组织结构十分混乱,根本无法对每一个士兵进行身份甄別。 混入几个朝廷的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心向朝廷的士绅,被裹挟进去的官军,又或者是锦衣卫安插过去的探子,都有可能是帮他们的人。 究竟是谁帮的忙,只能慢慢调查,反正功劳是到手了。 “恩,很好! 周大人,这次你立下大功了,就准备著升官吧! 所有参战官兵士兵,人人都有重赏。 除了原来承诺的赏银外,本官还会替你们爭取,大家就等著好消息吧! 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了,邓百户先替我招待好有功之臣。 指挥使大人,非常关心夜袭的结果,我要先过去匯报!” 知道大家想要什么,李牧没有囉嗦,直接给眾人吃了一枚定心丸。 既然夜袭大获成功,那么现在是时候解决先斩后奏的问题。 瞒著上级,擅自出兵,可是官场大忌。 这种事情可以干,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必须要赶在消息扩散前,先把舞阳侯搞定,坐实这份充满传奇色彩的军功。 第69章、破扬州之围 “这么急著见我,可是发生了大事?” 舞阳侯没好气的问道。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实在是太过令人討厌。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他早就把人轰走了。 “恭喜侯爷!” “在您的英明指挥下,今夜我军突袭叛军营地,烧毁敌军粮草无数,斩杀叛军士卒一万五、头目八百…… 敌军陷入混乱中,预计明日就会退去。 扬州之围解了!” 李牧的话说完,舞阳侯整个人都懵了。 见过吹牛逼的,没见过这么能吹的。 什么夜袭敌营,他怎么不知道? 一瞬间,舞阳侯怀疑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李千户,你可要想清楚,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 舞阳侯严肃的问道。 “侯爷,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信,您隨我去城墙上看,此时叛军营地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一片。 至於斩杀了多少敌军,这黑灯瞎火的不好统计,反正数量肯定不少。 等敌军退却之后,我们派人出去收敛尸骨的时候,自然会知道具体战绩!” 见李牧说的有鼻子有眼,对夜袭敌营成功,舞阳侯已经信了八九成。 剩下的无非是斩首数量,可能存在一些瑕疵。 那些都是小问题,只要解了扬州之围,战报的问题一切好说。 “你派了多少人去夜袭敌营?”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要分功劳,肯定要对上口供。 “五百人!” 李牧实话实说道。 听到这个答案,舞阳侯当场翻了白眼。 糊弄鬼呢! 五百士卒夜袭敌营,烧毁敌军粮仓,斩杀敌军上万。 这样魔幻的战报若是送上去,皇帝问责起来,他这个国舅爷也兜不住。 年轻人就是胆子大,为了立功,啥事都敢干。 “那好,我们一起去城头看看。” 舞阳侯不耐烦的挥手说道。 虽然怀疑上了战报的水分,但对夜袭成功,他还是信的。 以他对李牧的了解,顶多夸大战绩,还干不出凭空捏造战功的糊涂事。 迅速换上官服后,一行人直奔城头。 望著远方的熊熊烈火,聆听著敌营的惨叫声,舞阳侯阴沉的脸上浮现出现了笑容。 “敌军似乎发生了营啸,你的夜袭该不是?” 舞阳侯意有所指的问道。 战爭中遇到敌军营啸是小概率事件,但只要碰上了,那都是撞大运。 等敌人廝杀完之后,再上去割首级,那就是现成的军功。 “指挥使大人放心,敌军营啸就是我军偷袭导致的。 临时营地中,正在为有功之臣举行庆功宴,將士们正等著您过去发放赏银! 末將私自给他们做出承诺,只要烧毁敌军粮仓成功,每人赏赐纹银五十两。 战死的除了赏银外,还要发放五十两的抚恤金。 活下来的人,在职官兵每人晋升三级。 其余人由朝廷提供一份月俸不低於一两半的工作岗位,他们可以自己决定是否接受。” 听了李牧的狮子大开口,舞阳侯被嚇了一跳。 赏银的问题好解决,一共就五百士卒,几万两银子府库出的起。 工作岗位更简单,朝廷每年都在徵兵,敢去夜袭敌营的皆悍勇之士。 愿意留下的,五城兵马司可以直接收下。 在职官兵一律连升三级,这可就要命了,让他上哪儿找那么多岗位。 “你该不是把手下的几个百户都派出去了吧?” 听了舞阳侯的问话,李牧知道被误会了。 搞了半天,这位还在怀疑夜袭的真实性。 “指挥使大人,末將岂敢糊弄您! 参与夜袭的最高指挥官,不过一名总旗。 五百人的队伍中,在职军官不足十人,活著回来的仅有三人。” 李牧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派一群勛贵子弟去干这种送命的任务,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就算想收买人心,要给手下人分功劳,那也可以等叛军走了去割首级即可,犯不著在这上面留下隱患。 “最高指挥官是总旗的话,那么连升三级,也不是不能商量。 我五城兵马司中掛名的军官多了,再添加一名副千户也无妨。 不过衙门中没有空缺,位置只能是虚职。想要获得实缺,必须去地方任职。 其他人也一样,想要获得实缺,都只能去地方任职。 事情是你惹出来的,自己负责给他们解释清楚。” 舞阳侯神色缓和的说道。 知道获得战功的,都是底层官兵,对夜袭的真实性他已经不再怀疑。 勛贵子弟或许会为了自己的进步,捏造一堆战功出来,但绝不可能为一群不相干的底层官兵冒险。 既然夜袭是真的,那么就不怕朝廷后续追查,他也乐得自己身上增加一份功绩。 “指挥使大人放心,大家感谢您都来不及,岂敢有不满!” 李牧当即表態道。 在大虞朝,能遇上不贪墨功劳、肯兑现承诺的上级,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换成吃相难看的,这些人的功劳,早就被拿去卖了人情。 自己提出的要求,舞阳侯能够不打折扣的兑现,李牧都觉得是奇蹟。 “先別高兴的太早,现在只能把赏银髮下去。 等城外的敌军退去,確定扬州之围解了,这些任命本钦差才能够兑现。 还有你小子,也该准备一下了。 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肯定要挪一挪位置,趁早让你叔父去运作。 想要留在京中也就罢了,若是想谋求外任,江南可是一个好地方。”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官场上没有不散的宴席。 大家都是关係户,有了守卫扬州的战绩,基本上都要往上挪位置。 “多谢大人提点!” 作为稽查盐运的钦差大臣,在两淮地区空出来的官职任命上,舞阳侯是有话语权的。 现在点出来,让他提前进行运作,无疑是准备投桃报李。 毕竟,大家在一个圈子混,功劳也不能白拿。 听出了言外之意,李牧反而头疼起来。 按照惯例,京官出京任职,通常会晋升一级。 加上这次的功劳,升两级是稳稳的,三级似乎也说的过去。 晋升成为定局,关键就看岗位了。 同品级的武將,职权差距也是天差地別。 选对了位置,才会有下一步。 带著心事,参加完庆功宴,天色已经开始放亮。 无论是李牧,还是舞阳侯,此时都没有睡意,静静站在城墙上等待最终结果。 叛军营地的火还在继续燃烧,惨叫声早就已经消失,远远望去已经不见人员活动。 “千户大人,敌军跑了!” 听到侦查敌情士兵传来的消息,李牧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一次他赌对了! “指挥使大人,请下令打开城门,追击残敌!” 李牧当即开口说道。 抢人头的时间到了。 若是不赶紧行动,其他同僚就要下手了。 “传令各部,打开城门,追击残敌。 记得別追太远,当心敌军杀个回马枪!” 舞阳侯意气风发的下令道。 困扰他多日的魔咒,终於从头上解除了。 此战之后,谁敢再说他是凭藉关係上位的,他就一巴掌拍过去。 作为一名有军功的外戚,他和那群混吃等死的外戚,已经拉开了质的区別。 第70章 、难以置信 伴隨著城门的开启,士兵们爆发出了最大的热情,一个个以最快的速度直奔敌营。 命令是同时下达的,但传令需要时间。 晚一步收到消息的同僚们,脸上皆是懊恼的表情。 一觉醒来,错过了首功不说,连捡人头都慢了一步。 明知道昨夜敌营发生变故,居然不知道派人出去凑个热闹,很多人肠子都悔青了。 最惨的是北城千户所一行人,本以为跟著主帅坐镇內城是一个好差事。 万万没有想到,声势浩大的叛军只是声势大,真实战斗力就是渣渣。 別的队伍都和敌人廝杀过,一份守城的功劳跑不了。 他们连敌人都没摸到,最后抢人头的时候,也没捞到热乎的。 別的部队都沿著城墙驻防,收到命令直接衝出去,他们这些驻扎在內城的就苦逼了。 等集结完部队,人家都把活儿干完了,正好赶上处理尸体。 “指挥使大人,我们日夜巡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您看著战报上,能否匀一些首级给……” 蹭功劳的话,苏千户还没说完,就招来了一阵的白眼。 开什么玩笑,这些叛军首级,都是大家凭本事抢来的,岂能说分就分。 关係背景在这里没用,在场的全都是关係户。 北城千户所在五城兵马司排名最后,也意味著任职將领的人脉关係,在衙门同级別將领中是垫底的。 “別说本侯不照顾你们,护城河中埋著不少敌军士兵的尸体。 你们没有赶上追杀残敌,那就负责清理河床,也好分润一份功劳。 速度快点儿,现在的温度高,尸体容易腐烂。 兵部那些傢伙最是苛责,腐烂的叛军首级,他们可不会认帐。” 舞阳侯一脸为难的说道。 主帅不好当,一碗水想端平,实在是太难了。 可军功这玩意儿,从来都只有抢的,就没有让的。 苦劳,在大虞朝不值钱。 “末將遵命!” 苏肖飞刚答应下来,划归到他麾下的那群紈絝子弟们,瞬间就不买帐了。 实在是太过欺负人,前面审问盐商捞好处,把他们排挤在外。 现在分军功的时候,也只有一点儿残羹冷炙,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虽然他们没有上阵杀敌,但他们的级別高啊,不光掛名副指挥使多,掛名指挥使的都有。 “侯爷,此事不妥! 我等维护城中治安,抓捕乱党同谋,那也是立下大功的。 若不是我们稳定城內秩序,扬州城早就丟了,岂能有现在的大胜。 前线的將领的军功,最少应该有我们的一半!” 荣指挥使的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无数充满杀气的目光直接锁定过去。 原本还觉得皇上心狠,为了改革盐政,连自家亲戚都能够捨弃的李牧,此时突然觉得天元帝干得不够彻底。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军功再好,那也要有命拿才行。 真想要分一杯羹,私底下掏钱买点儿首级,你好我好大家好,谁也不会拆穿。 凭空想分走大家一半的功劳,直接把在场一眾实力派得罪了遍,想要活著回到京师怕是难了。 “荣指挥使功劳甚大,不过朝廷有严令规定,军功首级谁斩下的归谁。 平叛大战才刚刚开始,后续还少不了大战。 不如这样好了,后续作战的时候,大家把任务轮换一下。 让没有上过战场的同僚,优先上阵立功!” 李牧笑呵呵挖了一个大坑。 作为此战的首功之臣,人家都蹬鼻子上脸,他要是没点儿反应,就別在军中混了。 “李千户提议的不错,大家都是同僚,肯定要给扬名立万的机会。 荣指挥使的勇武,在京中是出了名的。 想来收拾几个叛军余孽,那是不在话下!” 东城千户赵亚威的话说完,现场直接哄堂大笑。 荣指挥使確实勇武,不过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女人的肚皮上。 这位创造过夜驭七女的记录,具体战况不知道,反正人是被抬著回去的。 事情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天元帝知道后勃然大怒,要不是宫中的贵妃求情,这货的怕是早就下了地狱。 被打发过来送死的炮灰,基本上都有类似的丰功伟绩。 不是让皇家丟过脸,就是让自己的家族蒙过羞。 一个个都是人厌鬼憎的角色,偏偏家中又有长辈护著,让各家的掌权者们很是为难。 “两位言之有理,我看就让荣千户担任平叛先锋,率领暂编营一举荡平盘踞在泰州、南通州的叛军!” 后面的西城千户唐锦成,也跟著补了一刀。 三大千户好头一开,眾將领纷纷上眼药。 或许见气氛到了,一眾紈絝子弟也稀里糊涂的跟著附和,直接断了荣指挥使拒绝的路。 “好,既然荣指挥使眾望所归,那么后续如果发生战斗,就由荣指挥使率领暂编营担任先锋。” 舞阳侯心累的说道。 明显是一眾武勛子弟在挖坑,这些傢伙居然还真敢信。 叛军再好欺负,也不是一群紈絝子弟能够收拾的。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大家都是一样的。 毕竟,这些千户百户在出仕之前,同他们一样经常混跡青楼酒肆。 算了,这些人要作死,就让他们自己去,免得连累到自己。 前面分配兵力的时候,青壮都有人抢,唯独暂编营五大千户推来推去都不想要。 猪队友自己找死也好,皇帝外甥在出征前还多次叮嘱,让他想办法为帝国刮骨疗毒。 把持盐业的两淮世家是毒瘤,这些祸害帝国的紈絝,同样也是毒瘤。 小插曲结束,一份战报从扬州传遍四方。 南京兵部。 “不可能!” “就凭五城兵马那群废物,能够击败数十万叛军,还斩首数万。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兵部尚书田志升第一时间认定这是在谎报军情。 名义上是军队,可五城兵马司的真实业务,就和衙役、巡检差不多。 里面还有帝国最最多的关係户,怎么也不像能够练出强军的。 “大人,这份战报是舞阳侯派人送过来的。 我们从镇江方面核实过,运送补给的时候,围困扬州城的叛军已经不復存在。 舞阳侯既然敢让我们派人核验首级,战报內容多半是真的。” 兵部侍中尹登甲急忙解释道。 南京兵部不比北边的兵部,没有那么硬气。 若是不及时派人核验首级,被那帮外戚、勛贵弹劾瀆职,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不正常啊! 两淮七大世家造反,岂是普通反贼能够比的。 那些盐丁可是十分凶悍,等閒的官军根本不是对手。 舞阳侯也不像是能带兵的人。 难不成那帮勛贵子弟,真继承了先祖的勇武?” 田志升疑问没人能够解释。 舞阳侯的战报上面只有战绩,作战经过只有夜袭烧毁敌军粮仓,全军出击一举击败叛军。 详细的作战结果,具体发生了什么,全部都是標准的春秋笔法。 从数据上来看,五城兵马司这一仗打的非常漂亮。 第71章、余波 存在疑点不重要,关键是扬州之围解了,南京面临的军事压力大减。 无需担心江淮叛军在扬州会师,直奔南京而来。 对大局来说是好事,可对官员个人来说,就截然不同了。 原本做好了平帐准备的各部,突然发现计划进行不下去了。 “尚书大人,扬州之围既然解了,那么之前发放的战略物资还继续送么?” 尹登甲忐忑的问道。 如果是实发的战略物资,无论是现在追回,还是继续送过去都能说的过去。 可问题是兵部之前许诺的战略物资,仅仅只是帐面上拨付。 两地一共就这么点儿距离,倘若真有那么多战略物资,早就移交给了守军。 不光战略物资这笔糊涂帐,派出增援的部队,同样是纸面部队。 只不过相比援军,战略物资更加棘手,除了兵部之外,还涉及到了户部、工部、水师等多个衙门。 帐面上出了库,本来就不是足额发放,中间又过了多道手。 想要再次把帐做平,可没有那么容易。 拖的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五城兵马司不同於其他衙门,南京兵部影响不到人家的升迁,又是客场作战,根本拿捏不住。 舞阳侯都催了好几次,倘若一直拿不出来东西,官司隨时有可能打到御前。 “赶紧通知下面的人,把承诺的战略物资送一部分过去,缺额部分就说扬州之围已解,兵部要优先增援其他地区。 派几个能言善辩的过去,不要把人给得罪了。 那帮傢伙现在是功臣,正是最飞扬跋扈的时候,別惹出麻烦来。 派人通知徐阁老,现在局势有变,让他速来主持大局。” 田志升再三叮嘱道。 现在是兵部理亏,承诺的武器装备,仗打完了都没送到。 加上歷任官员留下的烂帐,完全经不起朝廷调查,低调处理才是最佳选择。 后续的问题,只能从其他地方平帐。 內心深处,田志升忍不住一阵懊悔。 若是知道五城兵马司能打,前面进行平帐的时候,就该换成支援泰州、南通州。 不过这种事情,只能想想而已。 前面叛军尚未闹大,两地的战略地位也不及扬州,就算是进行增援,能够划拨的物资也有限。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在这轮清流、阉党、勛贵外戚的多方博弈中,清流党人全面落入下风。 清流大佬再不过来主持大局,后续在两淮地区的处理上,他们將丧失话语权。 …… 淮安城。 “混帐!” “莫要以为本相好糊弄! 五城兵马司那群废物,都能够击败叛军,那我们算什么?” 左光恩怒斥道。 不是他看不起勛贵,实在是经常打交道,他太过了解那些勛贵子弟。 能力確实有一些,可是想要凭藉几千兵马,就击溃数十万叛军这也太过魔幻。 论起战斗力来,五城兵马司那帮人,还干不过锦衣卫、东厂。 至於临时徵召的青壮,直接被左光恩给无视了。 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没有经过任何训练,战斗力还不一定能赶得上叛军。 用来守城还凑合,强袭叛军营寨,纯粹是做梦。 “左相,您先消消气。 下面的人,也不是存心糊弄你,扬州之围確实解了。 五城兵马司手中,確实砍下了不少叛军士卒的首级。 舞阳侯转发过来的战报,大体上是属实的,只是过程被他们隱去了关键点。 这其中还有一份我们的功劳。 叛军造反期间,锦衣卫隱藏在两淮地区的暗子,很多都顺势混入其中。 舞阳侯派人发起夜袭的时候,我们的人也趁乱在叛军营地挑起了械斗,最后引发了营啸。 恰好他们的运气不错,派出去的偷袭队伍一头扎进去,就撞上了叛军的粮仓。” 顾远松轻描淡写的解释,搞得左光恩越发鬱闷。 战爭的过程不重要,朝廷只关心最终结果。 甭管五城兵马司是凭实力打的,还是凭藉运气获得的胜利,都不影响拿到这份战功。 舞阳侯一外戚带著一群勛贵子弟,率领本部的几千兵马,都能够击败数十万叛军。 他这个司礼监太监,手中拥有更多的兵力,还被叛军围困多日,最后靠京营出手才解的围。 两相对比之下,衬托的他太过无能。 在大虞朝,外戚和宦官都是靠皇帝的宠信,才能执掌大权。 两者都是皇帝用来制衡朝堂的工具,相互之间一样存在著竞爭关係。 因为舞阳侯的身份特殊,以往打击竞爭对手的手段,现在通通都不能用。 凭藉军功加持,加上皇帝的支持。 搞不好此役之后,沉寂已久的外戚集团,也会在朝堂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还有勛贵集团,肯定会藉机为自家子弟爭取位置,壮大在朝的基本盘。 冒著大风险捣鼓的两淮盐案,阉党集团尚未把好处拿到手,反而让跟著合作的勛贵、外戚吃到了肉。 “你们锦衣卫真够能干的,怎么之前淮安被围时,不见你们的人发力!” 吐槽完之后,左光恩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这事真不能怪锦衣卫。 配合朝廷军队打击叛军,本身就是他们的职责。 高层的博弈,对下面来说,完全是秘密。 明面上,现在宦官集团和勛贵外戚可是政治盟友。 最少在处理两淮盐政的问题上,大家是站在一起的。 “本相刚才失言了,贤弟別往心里去。” “那帮勛贵外戚本来就命好,不像我们这些苦哈哈,什么都要自己去爭去抢。 到了战场上运气好点儿,也实属正常。 既然他们击败了叛军,那就让他们再接再厉,儘快出兵和京营一起平定叛乱!” 左光恩的玄学解释,瞬间获得了眾人的认可。 运气这玩意儿,真心没办法。 胎投对了,人生就贏了百分之九十。 剩下的三分靠打拼,七分天註定。 …… 京营。 自从解了淮安之围后,京营就没打过像样的仗,每天都追在叛军屁股后面跑。 吃了大亏的叛军,此时已经是惊弓之鸟,根本不和他们交战。 遇到这样的对手,搞得京营上下,也没了脾气。 人家是本土作战,地形比他们熟悉多了。 跑不动的都死在了半路上,活下来的在死亡威胁下,一个个都变成了长跑冠军。 “景兄,贼寇士气已泄,现在四散而逃。 全部都是小股敌军,就算是追上了,也很难取得像样战果。 其他地区的叛军还等著我们去镇压,这些贼寇残余力量,乾脆交给地方官府处理吧!” 镇远侯的李原的提议,把成国公景国良嚇了一跳,昨天还说除恶务尽,这么快就转变了立场。 不过想起那份来自扬州的战报,他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五城兵马司击败城外叛军之后,肯定会主动出击。 就算他们自己不想动,各方也会逼著他们出兵。 自家子弟是什么成色,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最清楚。 固守扬州这种大城,或许没什么问题,出去和敌人野战肯定要吃亏。 蚁多咬死象,一旦陷入敌军重围,光那点儿家丁根本不顶用。 经歷过战火洗礼,同没有见过血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能够独自击败叛军的勛贵子弟,已经值得他们加大投资力度。 不说培养出当世名將,但培养出一批超过大虞武將平均水准的人才,还是很有希望的。 第72章、背锅 扬州城。 自从击败叛军之后,这座古老的城池,再次变得车水马龙。 除了少了盐商的一掷千金外,其他的都没有变。 站队成功的扬州士绅,纷纷为自己的机智而庆幸。 恐慌情绪散去,街上的人流量一下子恢復了正常。 五城兵马司的到来,没有让这座古老的城市变得更好,也没让城中局势恶化。 相比近乎完好的城池,下面受到的衝击就大了。 隶属扬州府的几座县城,至今仍在叛军手中。 民间受到的衝击更大,无数村庄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大量的难民聚集在了城外。 …… “城外的难民持续增加,诸位可有解决之法?” 舞阳侯的问话,明显是点在了眾人的短板上。 大虞朝文武分治执行的非常严格,除了极个別边界地区例外,其他区域就从未出现过武將担任地方行政要职。 皇上不让乾的禁忌,勛贵集团自然不会去挑衅。 眾人的家族教育中,教过带兵打仗,教过权谋之术,唯独没有教过他们治理地方。 “指挥使大人,治理地方是文官的事。 作为武將,我们击败了叛军,后续事务让文官接手即可。 可以派人通知南京吏部,让他们立即派人过来,著手处理难民问题。” 中规中矩的提议,没有任何亮点,却也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武將避嫌政事,任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赵千户,你想的太简单了。 本侯早就行文过南京吏部,只是那帮混吃等死的官场老油子,口上答应的很好,根本就不见实际行动。 他们的效率,想来大家是领教过的。 前面承诺的武器装备,到了现在送达的还不及十分之一。 按照常规的官员选拔程序,拖上三五个月,那是基本操作。 最可恨的是那帮蠢货,居然让本侯放出扬州府的官员,给他们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舞阳侯的解释一出,眾人瞬间变得同仇敌愾起来。 查处扬州府的一眾官员,可是他们一行人的功劳之一。 给这些戴罪立功的机会,那就要推翻此前的案卷。 在官场上,自己打自己的脸,可是会影响仕途的。 “指挥使大人,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谋逆之人,罪无可赦。 扬州府的官员和逆贼有勾连,放他们出来,那就是在危害江山社稷。 提出这项建议之人,定是包藏祸心之辈。 末將建议严查此人!” 唐锦成杀气腾腾的提议,代表了现场一眾將领的心声。 前面被南京兵部坑了,现在南京吏部又来搞事情,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作为钦差大臣,舞阳侯手中的权力可以无限解读。 若是能够查到证据,南京六部的官员,一样能够拉下马。 “此事本钦差不会善罢甘休,不过那是后续的事,眼下急需处理的是难民问题。 光城外的难民,扬州府尚且能够应付。 棘手的是难民数量在不断增加中,光靠府库进行賑济,开销势必会很大。 接下来我们还要收復失地,又会增加大量的难民出来。 没有妥善的处理方式,很容易生出事端来。” 舞阳侯皱著眉头说道。 在处理难民问题上,他自认为做得已经非常到位。 早早就下令开仓放粮,还派人搭建了临时聚居点。 可架不住难民越聚越多,很快就超过了营地容纳极限,各种乱象层出不穷。 “指挥使大人,开仓放粮只能解燃眉之急。 大量的难民匯聚,必然会出现问题。 为今之计唯有採取以工代賑,先让大家有一份生计,人心才能够稳定下来。 正好护城河需要疏通,可以容纳大量的人工。 不过这么一来,开销势必会增加。 按照《大虞律》,大规模以工代賑,必须报朝廷批准,再由多家衙门互相监督共同执行。 南京六部皆是一群鼠辈,必定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担责。 京师距离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过司礼监掌印左公公和內阁徐阁老都在两淮地区。 请他们派人一起监督实施以工代賑,朝廷那边也能够交代过去。” 李牧慎重的提议道。 每一道奇葩法令的背后,都有一个奇葩的故事。 大虞朝在以工代賑上面卡的严,纯粹是被下面的官僚们逼出来的。 好好的政策,到了地方上,就成了捞钱的手段。 光这些也不算什么,关键是数十年前,发生了一起因以工代賑引发的皇袍加身案。 为了防微杜渐,朝廷直接给打了补丁。 官员们对以工代賑的態度,也发生了大转弯。 包括开仓放粮,大家对难民的管理,也非常的鬆散。 寧愿治安混乱,也不能让御史弹劾他们图谋不轨。 “以工代賑,这非常棘手啊!” 舞阳侯皱著眉头说道。 能够把难民组织起来施工,就可以把难民组织起来造反。 在那帮御史眼中,只要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是在密谋造反。 大多数的时间,皇帝对御史弹劾的內容,都是不信的。 可架不住有例外。 万一皇帝多想一下,对下面执行的官员来说,那就是灾难性的。 多个衙门共同监督执行,看似是一种约束制度,实际上也是一种免责方式。 舞阳侯的身份特殊,遇上这种犯忌讳的事,一样需要三思而后行。 包括提出建议的李牧,也是主张多拉人过来垫背。 只有清流、阉党、外戚、勛贵都参与进来,御史才不敢瞎比比。 “指挥使大人,其实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南京不是派人过来了么,直接把人扣下来。 以六部的名义实施以工代賑,再从衙门中挑几名副使从旁协助。” 听了苏千户的提议,李牧突然发现自己的功力还是不够。 光想著用正途解决问题,都没想到找背锅侠,隔离自身的风险。 哪怕后面出现问题,大家也有的是藉口推脱。 “说的不错,治理地方就该是文官们的责任,我们从旁协助即可。 此事就这么定了,衙门那帮散官,也不能光领俸禄不干事,就给他们掛个名吧!” 舞阳侯当场做出了决定。 有人在前面背锅,他是很乐意为国出力的。 …… 第73章 、壮大的私军队伍 涉及到眾多难民,稍有不慎就会闹出乱子来。 锅可以让別人背,但活儿却必须交自己人来干,才可以放心。 拥有丰富维稳经验的李牧,再次被舞阳侯点了將,负责本次以工代賑项目。 美其名曰“能者多劳”,这是被领导器重的代价。 无法推卸,那就当做一次歷练。 经歷的事情越多,个人能力成长就越快。 以往在书上看以工代賑,就是简单的四个字,实际操作中却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 缺乏足够多的基层管理人员,只能选择最简单粗暴的军管。 合不合理不重要,在最短时间建立秩序,化解难民危机才是最需要做的。 看著被强制规划的难民营地,李牧瞬间明白,为啥武將搞以工代賑会被御史弹劾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如果不考虑內部人员素质,这就是弱化版的军营。 明明是指挥难民干活,到了下面人手中,硬生生搞出了训练新兵的感觉。 固定的作息时间,规律的上工路线,吃饭都学会了排队。 要不是夹杂著大量的老幼,活脱脱就是一个新兵营。 能够短时间建立秩序,都是皮鞭抽出来的。 营地外面的柵栏上,还悬掛著几颗刺儿头的脑袋,在时刻警示著眾人。 走到营地之中,放眼望去儘是眾人畏惧的眼光,让李牧很不舒服。 內心深处反倒鬆了一口气,倘若全是民眾感激的目光,他的脑袋就危险了。 大虞朝的官不好当。 文官的风评好了,可以升官。 武將的风评好了,能够升天。 …… “千户大人,这是最近几天难民营的支出。 累计消耗杂粮合计两千八百石,支出白银一千二百两。” 接过兰林杰递过来的帐册,隨便翻了翻李牧就没有了兴趣。 对以工代賑,《大虞律》上是有明確规定的。 每人每日给多少钱粮,朝廷都给出了具体標准。 多了少了都要被问责,执行者自由发挥的空间不大。 每天一顿乾的、两顿稀的,大概能吃个七八分饱。 不过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通常会將一部分粮食换成糟糠,以便从中捞取一些好处。 对这些小钱没兴趣,李牧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乾脆就按朝廷规定来。 这最符合他的身份,初出茅庐的官场新丁,不熟悉地方官的潜规则合情合理。 “嗯,后面照旧执行即可。 工期不用著急,但工程质量务必要保证。 上次夜袭敌营的士卒,做出了决定没有?” 李牧关心的问道。 自家做出的承诺,必须儘快兑现。 趁著五城兵马司执掌扬州,想要在衙门基层安插人手也方便。 拖到新的地方官到任,再想要插手地方人事,那就不好操作了。 “大人,情况略微有些变化。 包括周总旗在內的几名军官,都选择放弃晋升,被舞阳侯收入了门下。 一起离开的还有一百名士卒,舞阳侯的管事亲自过来领的人,据说是您答应的。 剩下的士卒,既不想回家,又不愿意进入衙门,他们希望您能收下他们当家丁。” 听了兰师爷的话,李牧口中的茶水差点儿喷了出来。 舞阳侯这波操作,著实不讲武德。 谁都知道夜袭敌营活著回来的士卒,都是上好的兵丁,稍加训练就是一支精锐。 李牧同样盯上了这些人,营中好些同僚找他要人,都被他给拒绝了。 留时间给这些人自由选择,只是收买人心的一种套路。 自愿投奔过来的人,比直接收入麾下,更容易培养出忠心来。 最近忙於处理难民问题,一著不慎就被人抄了老窝。 还好舞阳侯没把事情做绝,给他留下了一半的兵丁,不然这波就真亏麻了。 最令他意外的是周传发,此人居然能够放弃到手的副千户位置,跑去给舞阳侯看家护院。 在此前的接触过程中,李牧可以確定此人很是热衷功名利禄。 背后肯定有故事,不过人家两厢情愿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出来做恶人。 “想要留下来,那就直接收下吧! 接下来安排他们进入亲兵营,接受军事训练。 基础待遇和原来的家丁一样,俸禄入府第一年十五两,后面每年增加一两,全部足额发放。” 李牧故作淡定的说道。 这件事不能怪下面的人,舞阳侯这个上司过来要人,他自己都挡不住。 下面人看到钦差大臣的人,能够上去盘问几句,都算得上忠於主事。 稍微肉疼一下,他就恢復了过来。 现在麾下那么多人,好兵苗子只要用心筛选,总能够找出来。 加上这些人后,他的亲兵营,一共都有四百多人了。 纵观大虞朝的一眾千户,谁敢养这么多家丁啊! 哪怕朝廷足额发放军餉,那也要往里面搭钱,想要收支平衡都难。 包括李牧自己心里都没底。 如果升迁过后,能够捞到一个肥差,亲兵营自然可以全部留下来。 倘若运气不好,去了一个前途无量,却没有“钱途”的衙门。 搞不好到了后面,还要为养家丁的开销发愁。 裁员是不可能的。 亲眼见证了战场的残酷性,他对力量的看重早就超过金钱。 “大人,学生会妥善安置的。 除了此事之外,当日夜袭敌营中,还带回了一名姓周的书生。 学生和他接触过,此人的谈吐见识很是不凡,应该不是普通的乡野书生。 此人应该隱瞒了真实身份,考虑到他帮我们带路,成功烧毁敌军粮草。 下面的人不方便对他严加审问,您看怎么处理此人?” 兰师爷关心的问道。 看得出来,他对这位周姓书生印象不错。 不然这种来歷不明之人,到了军营中还不老实交代身份,早就大刑伺候了。 帮忙带过路,確实是大功一件。 怎奈这位不是主动带路,而是刀架在脖子上之后,才从心的给敢死队带路。 “把人带过来,我亲自见见吧! 本官是惜才之人。 如果他真的有才华,只要不是反贼首脑,都是可以从轻发落的。” 李牧想了想后说道。 中秋快乐 又是一年中秋节,祝读者大大们身体健康、闔家欢乐、財源滚滚,事业节节高。 开书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发单章。前面被骂惨了,不敢轻易冒头。 今天是中秋节,这种喜庆的日子,海月知道大度包容、帅气的读者大大们不会骂我,就借送祝福的机会出来冒个泡。 新书上架日期定在周五,到时候请读者大大们过来捧个场。 慢热文前期铺垫太多,精彩剧情还没来得及展开,数据上非常平庸,希望首订能有五千吧! 超过这个数字,上架后日万一个月(不保证连续),后面日均更新努力做到6000+ 第74章、人尽其用 “阁老,现在天色已晚。 凤阳的诸位同僚备好了酒宴,不如先入城歇息,明日再行上路。” 师爷照例询问道。 一路慢悠悠的行动,逢城必入的徐阁老吃的盆满钵满,他这个师爷也没少发財。 按照这种进度,等办完这趟差,那就財务自由了。 “淮安叛军大败,扬州之围也解了,两淮局势的主动权已经回到朝廷手中。 两淮盐运使许新田、巡盐御史夏世高,现在都被阉党给抓了。 盐道衙门、南直隶布政司等多名官员,涉及到了逆案,此刻都已经鋃鐺入狱。 本官若是再不过去,他们就要被定罪了。 自古涉及到逆案,就很少有翻案成功的。 南京六部三番五次的发文催促,看样子他们是顶不住阉党的压力。 没时间在路上耽搁了。 再赶二十里路,我记得那边有一座驛站,今晚就在那边歇脚。” 徐文岳摇了摇头说道。 钱隨时都可以捞,身份到了他这个地位,註定不可能缺钱。 叛军不够给力,两淮局势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恶化,他没有收拾烂摊子的机会。 继续在路上磨磨蹭蹭,清流在两淮地区的根基,就要被人连根拔起了。 …… “左相,淮安局势已定,我们该移步扬州了。” 顾远松笑呵呵的说道。 这次两淮之行,锦衣卫可是大出风头。 无论是逼反七大家族,还是后续镇压叛乱,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作为竞爭对手的东厂,因为主要活动区域在京师四周,基本上就是一个看客。 实力决定话语权。 锦衣卫的杰出表现,让顾远松这个指挥使在阉党这个政治联盟中,话语权蹭蹭往上涨。 “不用太过著急,现在不是进入扬州的最佳时机。 五城兵马司这次的表现出乎意料,还不知道舞阳侯会嘚瑟成什么样,本相可不想看他的嘴脸。 徐阁老一向刚正不阿,还是让他去勛贵外戚扯皮吧!” 左光恩冷笑著说道。 天元帝喜欢玩制衡之术,自然不会把两淮盐业交给一人之手。 任命的四大钦差大臣,囊括了清流、阉党、勛贵、外戚四大势力。 大家都是钦差大臣,地位孰高孰低,没有一个准確定论。 若是舞阳侯配合还好,倘若人家不买帐,他这个掌印太监就尷尬了。 “左相高见! 现在的扬州城,確实没那么容易接手。 不过那些盐商还关在扬州,想要案子完美收场,还需要让这些人永远闭嘴。” 顾远松顺势將马屁送上。 能够挑起外戚勛贵和清流党人的矛盾,对阉党来说,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唯一的麻烦在於:这次盐商利益集团造反,做得太过粗糙。 那帮被捕的盐商,从头到尾啥都不知道,就背上了逆党的罪名。 只要脑子不傻,就不会轻易认罪。 审案的权力一旦落入清流党人手中,幕后主导这一切的阉党,就会陷入了被动。 “放心好了,舞阳侯知道轻重。 陛下的意思,他是清楚的。 哪怕得罪清流党人,他也会把陛下的意志执行下去。 估摸著此时,他也在犯愁,该怎么处理手中的盐商!” 左光恩摇了摇头说道。 想要在五城兵马司重兵把守之下,把被捕的盐商全部弄死,並非完全做不到。 可这么一来,埋藏在五城兵马司中的钉子,就会暴露出来。 五城兵马司可是外戚和勛贵的自留地,手伸的那么长,这两大阵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政治斗爭从来都是想办法干掉敌人,再设法增加朋友。 激化矛盾的处理方式,一直都是官场大忌。 …… 扬州大营。 “周先生,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和你见面,实属本官的不是! 素闻两淮周家的大名,不知周先生是其中的哪一房?” 李牧笑呵呵的开场白,搞得宗广泰坐立不安。 同他们宗家一样,两淮周家同样是七大家族之一,都是这次造反的主角。 自己偽造的名字,居然被和周家联繫到一起,简直是要了老命。 早知道会这样,前面偽造路引的时候,他就该换个姓氏。 “大人,学生就一乡野书生,和两淮周家没有任何联繫。 叛军作乱,占领了学生家乡,才被抓入敌营的。 同乱党没有任何关係,还望大人明察!” 宗广泰忐忑的说道。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的来掩饰。 儘管他掩饰的很好,可身体的紧张,还是暴露了破绽。 “周先生的家眷呢,该不会都被叛军杀了吧?” 李牧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审问到了这里,他基本上可以確定,眼前这位“周先生”有问题。 那份路引文书,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正常情况下,被叛军占领了老家,根本没时间去开具路引文书。 尤其是对读书人来说,身上的功名可比路引好用多了。 就算没有功名,只要拜的老师足够牛逼,拿著老师的名帖一样可以畅通无阻。 “大人,学生身世悽惨,自幼丧失了双亲。 全靠祖父將我抚养长大,五年前祖父过世之后,家中再也没有了亲人。” 说话间,宗广泰的眼泪汪汪掉了下来。 为了保命,他今天是豁出去了,连家中长辈在口中都变成了死人。 不过避不避讳,现在已经不再重要。 以目前的局势来看,宗家上下就算还没死,距离下地狱也不远了。 叛军没能撼动大虞的统治,他们这些乱党,就只能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以往的人脉关係,现在全部都是催命符。 有的是人想拿他们的人头,向朝廷邀功请赏。 尤其是和宗家关係密切的,更需要用他们的人头,向朝廷表忠诚。 “抱歉,说到了周先生的痛处,是本官的不该。 不过镇压叛军,乃是王事,本官实在是不敢怠慢。 周先生在叛军营地中待过,想来对他们很是了解,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陛下一向宽宏大量,只要先生在平叛过程中能够立下功劳,想来不会追究先生从贼之事!” 听了李牧的话,宗广泰脑袋瓜子都是嗡嗡的。 让他这反贼头子帮忙平叛,这不是开玩笑么! 偏偏他还说不出拒绝的话。 甭管是不是自愿,“从贼”都是重罪。 有机会戴罪立功,正常人都应该感恩戴德。 问题在於宗家是乱党首脑之一,他本人也为叛军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 哪怕立了功,也无法掩盖之前的罪名。 除非皇帝亲自特赦,不然哪怕钦差大臣,也无法免去他的罪责,更不用说李牧这名小千户。 “大人放心,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宗广泰硬著头皮回答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 现在他想要活下去,那就必须保证自己的身份不泄露,吐露一些叛军的情报在所难免。 都是被逼出来的,给敢死队带完路,就被带到了军营中。 刚开始没人重视他,跑路的机会很多,宗广泰制定好了多套逃亡计划。 怎奈他就一文弱书生,谋划能力绰绰有余,执行能力却是严重不足。 刚跑没几步,就遇到了巡逻的兵丁。 若非他反应足够快,及时糊弄了过去,怕是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第75章 、坑队友进行时 府衙之中。 “兵部发来急令,催促我们出兵扫平泰州的叛军,诸位有何见解?” 舞阳侯拿著军令询问道。 大虞有以文制武的传统,理论上来说,兵部可以指挥全国的军队。 不过五城兵马司的情况有些特殊,既拥有军队编制,又兼具了地方衙门的部分功能,长期以来都是直接向皇帝负责。 舞阳侯这次南下,更是以钦差大臣身份过来的。要不要接受南京兵部的命令,就成了一笔糊涂帐。 “指挥使大人,南京方面是在故意找事情。 扬州局势刚刚稳定,岂能轻易对外用兵。 我看乾脆就別理他们,理由都是现成的,他们答应的武器装备,可是连十分之一都没给够!” 赵亚威不屑的说道。 大虞朝採用两京制度,看似南北二京地位相当,实际上掌控大权的却是北方京师六部。 南京六部的存在,更多是一个备份。 在各项事务中都有发言权,可是到了需要做主的时候,南京六部就不行了。 相比北方京师,南京多是权力斗爭失败官员,养老的地方。 如果没有两淮叛乱,他们连发號施令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衙门,很难对勛贵子弟產生威慑力。 “赵千户,此言差矣! 兵部下达的可是军令,为將者岂能不遵从? 至於南京方面找事情,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看还是赶紧出兵,扫清泰州地区的叛军,还天下一个太平!” 一旁的荣指挥使跳出来反驳道。 前面的军事会议,每次都是舞阳侯和五大千户私下商议后,就直接做出了决策。 让包括荣指挥使在內的一眾掛名军官,积攒了深深的怨气。 经过他们多次爭取,终於获得参加会议的机会。 在这种背景下,肯定要表演一二,展示自己的能耐。 在他们看来,五百士卒都能够击溃数十万大军,叛军定是一群乌合之眾。 甚至连军队都算不上,纯粹就是一群乱民。 大军杀过去,敌人就会望风而降。 “荣指挥使这么能耐,那么乾脆就由你带兵好了。 不奢望你扫清泰州叛军,只要能够收復几座县城,我们也算给了南京方面一个交代!” 赵亚威嘲讽的说道。 叛军是乌合之眾不假,架不住扬州城的守军,同样是乌合之眾。 在守城的时候,问题暴露的还不明显。一旦出城和敌军野战,那么各种潜在问题都会冒出来。 “赵千户的提议不错,若是荣指挥使能够带兵,定能一举荡平叛逆。 若是拿下这份军功,荣妃脸上也能有光。 想来荣指挥使,不会拒绝这个表现的机会吧!” 右侧的唐千户跟著调侃道。 在进衙门任职前,他就和荣指挥使不对付,私底下没少约过架。 遗憾的是每次在外面干架贏了之后,回去之后都会挨上一顿胖揍。 吃了几次亏之后,他搞清楚了真相,原来是被人打了小报告。 一来二去的,双方梁子也就结了下来。 进入五城兵马司任职后,为了仕途的发展,往日的恩怨搁置了下来。 不过这並不影响,他看老对头的笑话。 朝廷正式任命的指挥使,在京师中都是一號人物,掛名的指挥使,那就纯粹一样子货。 手中的真实权力,还不如衙门中的实权百户。 给面子的时候,大家称呼一声荣指挥使。不给面子的时候,连衙门的门都可以不让他进。 “去就去,本將还怕了不成! 准备五万兵马,本指挥使明日就出兵荡平叛逆,还天下一个太平。” 荣指挥使的话一出,立即吸引了无数嘲讽的目光。 “荣指挥使,扬州可没有五万大军。 別看我们对外號称十万大军,实际上满打满算,连衙役都加上,全城也就一万步卒。 那些徵召来的青壮,手中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你总不能让他们拿著烧火棍,跟著你上战场吧? 要不然我们打个商量,你率领七千大军出征,对外號称五万大军。” 李牧顺势补充道。 这是五城兵马司內部形成的默契,每次舞阳侯开口之后,几位千户就轮流发言。 私底下几位千户之间,虽然也存在竞爭关係,但对外的时候,大家还是会默契的保持一致。 在会议召开前,舞阳侯就给过暗示,要他们想办法挤走这些碍眼的傢伙。 “七千就七千,本指挥使明日就带兵出征,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用兵打仗!” 荣指挥使强自镇定的说道。 在眾目睽睽下被架了起来,面子万万不能丟。甭管能不能剿灭叛军,都不能丟了气势。 “指挥使大人威武!” “指挥使大人霸气!” …… 看著三三两两起鬨的紈絝子弟,舞阳侯的脸都气绿了。 五城兵马司中,有且只能有他一个指挥使。 一个掛名的货,也想和他平起平坐,简直就是找死。 同样是外戚,那也有三六九等。 宠妃是有保质期的,后宫佳丽那么多,没准哪天就失宠跌落凡尘。 可他这国舅爷却是终身的,皇帝可以不断换宠妃,却不能换妈。 “那好,此事就这么定下下来。 明日由荣指挥使担任统帅,率领暂编营和扬州地区的官军出征。 仗具体怎么打,本侯一概不问。 反正在半个月內,你们务必收復三座县城,打通前往泰州的道路!”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以五城兵马司的实力,收復三座县城,打通前往泰州的道路自然不难。 城中的一万兵马,直接派出七千,更是足以证明他的重视。 问题在於五城兵马司的精锐,恰好是没有派出去的那三千多大军。 在前面的扬州防守战中,下面的几位千户,就把扬州的士卒筛选了一遍。 真正的可战之兵,都被大家收入囊中,此时派出去大军的全是垃圾。 垃圾的部队配上垃圾的统帅,倘若还能够剿灭叛军,那就真没天理了。 在坑队友的道路上,他们是越走越远。 “侯爷,我们也要出征?” 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后知后觉的问道。 荣指挥使要带兵出征,他可以帮忙打气助威,让他自己跟著上阵那就免谈了。 都是一个圈子里面混的,自己的小伙伴是啥水平,他多少还有点儿逼数。 “大家都是同僚,立功的事情,自然是人人有份。 怎么查副指挥使,还同情叛军,不愿意为朝廷效力?” 舞阳侯的诛心之言一出,想要临阵退缩的紈絝子弟们,纷纷闭上了嘴。 同情叛军,不愿意为朝廷效力,这种话可没法接。 第76章 、政治站队 军事会议结束,五位千户却留了下来。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仅仅只是看不顺眼,还不足以让他们选择坑队友。 那帮紈絝子弟能力不行,后台却不小。 哪怕是被上面弄来送人头的,这么卖掉他们,也有不小的隱患。 尤其是对舞阳侯这个主帅来说,麾下將领吃了败仗,他也要跟著受牵连。 “诱饵放了出去,后面的事情,你们几个可要把握住了!” 舞阳侯神色凝重的说道。 诱敌,从来都是派小股兵力。 这种诱饵兵力比主力多的玩法,他翻遍了兵书也找不到。 可麾下几名千户都信誓旦旦的保证,就是要这么干。 战爭不光是军事,同样也是政治。 单独派暂编营出击,万一全军覆没,追查起来大家很难说清楚。 搭上了扬州的士卒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足足七千大军,还能够遭遇大败,那就是一將无能累死三军。 有了反面教材,事后大家出兵帮忙报仇,更能凸显自身的能力。 “指挥使大人放心,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东城千户所已经扩编到了一千五百人,皆是挑选的驍勇之士。 其他几家千户所,实力增长的也很迅速。 这些士卒都是见过血的,同两个月前相比,我们的实力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亚威的话一出,五大千户中四人脸上露出了笑脸。 扬州保卫战不是白打的。 表现出眾的士卒,均被他们收入囊中,各部在质和量上都有了长足发展。 大家对南京兵部怨念深,很大程度上是他们送来的鎧甲数量不足,影响到了大家的扩军。 一旁的苏千户就尷尬了,因为没有上前线,分到麾下的儘是一群乌合之眾。 扩军还靠人脉关係,从四家手中化缘,才凑齐了一千人。 好在北城千户所的实力,在五城兵马司中一直都是垫底,再垫一次也没什么。 “你们心里有底就行,本侯不是苛责之人。 接下来的仗,我们可以选择不打,一旦打了起来。 那就许胜,不许败!” 舞阳侯厉声说道。 或许是在军营中待的时间长了,同之前相比,他身上的气势明显强了许多。 不过在场眾人都是经常打交道的,对这种细微的变化,感受並不深。 “指挥使大人放心,叛军遭遇大败,此刻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候。 十分的战斗力,顶多能够发挥四五分。 反观我军,刚刚大破了叛军主力,正是军心士气最高的时候。 七千战兵加上大量的辅兵,对阵一群士气低迷的乌合之眾,焉有不胜之理!” 唐锦成傲气十足的说道。 军心士气都是打出来的,扬州保卫战伤亡惨重,但那只是叛军一方独自惨重。 事先准备工作不足,赶製的攻城器械只能说勉强能用,对守军造成的杀伤非常有限。 官军一方伤亡不足千人,分散到各部之后,完全是不痛不痒。 损失最惨烈的,还是那支夜袭的敢死队。 不过人死在外面,眾人没有亲眼目睹,触动没那么深。 大家的眼里,只有上面下发的赏银。 “辅兵就不用计算在內了,扬州城不能没人守卫。 七千战兵在野战中击败一群乌合之眾不难,最大的难题是怎么把他们引出来。 所以……” 话说了一半,李牧直接笑而不语。 卖队友的事情可以做,但绝对不能公开说出来。 想要敌军出城决战,那就必须让敌人看到获胜的机会。 这种活儿,精锐部队干不了。 “侯爷,徐阁老的车队出现在了城外。” 卫兵带来的消息,打断了这次军事会议。 自古都有王不见王的说法,两个钦差大臣同时聚集在一座城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方是手握重兵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边是內阁重臣。 双方一旦发生衝突,对下面的官员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 不过扬州府的一眾官员,就没有这种烦恼,他们都在牢里待著,等待著命运的裁决。 “哼!” “早不来,晚不来。 本侯刚把麻烦解决了,就跑过来摘桃子,他徐文岳的脸真大!” 见自家老大发飆,眾人纷纷低下了头颅。 大佬之间的爭锋,不是他们这群小虾米有资格参与的。 论起手中的实权来,舞阳侯都没法和一名阁臣比。 “传令下去,所有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谁敢出城迎接,就是和本侯过不去。 你们几个都给我盯紧了,发现有人和姓徐的私下来往,直接以乱党罪名论处!” 舞阳侯的命令,把李牧嚇了一跳,这分明是准备要硬槓到底。 能够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军功带来的底气。 “侯爷,徐阁老此时过来,绝不是单纯的爭夺扬州主导权。 大牢之中的盐商,以及入狱的官员,必须儘快处理掉!” 犹豫了再三,李牧还是选择了站队。 甭管徐阁老如何权势滔天,舞阳侯都是他的直属领导。 为了对抗文官集团带来的压力,勛贵和外戚抱团也有一些年头,不能背叛自己所在的利益集团。 “侯爷,李千户言之有理。 徐阁老出京坐著八抬大轿,一路磨磨蹭蹭,突然换乘马车加速前进,明显是来者不善。 我们必须处理乾净首尾,不给他留下把柄!” 赵亚威略显慌乱的附和道。 大家都是勛贵子弟,李牧站队的理由,对他来说同样適用。 內心深处,他直接问候了李牧全家。 实在是太卑鄙了,平常时期议事,大家都按照顺序发言。 刚才他就稍微一愣神,就被抢了先。 懊恼也没用,政治站队这种事,第一和第二的意义截然不同。 两人一开头,剩下的三名千户,纷纷跟著表明立场。 “你们几个说的没错,確实不能留下隱患。 为臣者,当为陛下分忧。 不过人都在牢里,一下子全部都死了,可没法和朝廷交代。 徐阁老接管扬州后,本侯会带兵出去平叛。 文官不通兵事,若是有叛逆混入城中,营救走了被关押的同党,想来也十分合理。” 听出了舞阳侯的暗示,眾人脸上纷纷露出了为难之色。 这份投名状,可不好办。 偏偏舞阳侯还扯上了天元帝,大家就算不想干,也必须干。 第77章 、斗法 “怎么眼睛瞎了么,见到徐阁老的车队,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师爷侯怀昌上前就是一阵输出。 出京这么长时间,沿途的地方官都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出城十里相迎的都不在少数。 唯独到了扬州城,他们碰到了钉子。 別说提前出来迎接,就连守城的官兵都站在原地不动,仿佛没有看到高举的牌匾一般。 “吼什么吼,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老子在京师守了那么多年城门,朝中的阁老、王公贵族见得多了。 从来都没听说过,要守城官兵出去迎接的。 当今天下,有资格让我们过去跪地迎接的,唯有当今圣上!” 周传发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场面一下子尷尬起来。 典型的偷换概念。 天子脚下,谁都得安分点儿。 守城官兵代表著皇权,就算他们愿意出来迎接,大家也不敢接受。 到了地方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身为钦差大臣的徐阁老,才是代表皇权的一方。 地方官高规格迎接,虽然有献媚的嫌疑,但大体上是没错的。 此时周传发扮演的就是兵痞,故意装作不知道规矩,一开口就把徐阁老和皇上做对比。 这样的诛心之言,普通人只当是讽刺,落入徐文岳耳中就完全不一样了。 想和皇帝获得相同的待遇,可是大不敬。 论起耍嘴皮子、扣帽子,他才是专业的,岂会看不出对方的目的。 同一个守城门的兵痞爭论,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 不予理会,那就是一兵痞的胡言乱语。 强者,不需要和螻蚁计较。 “入城!” 徐文岳面不改色的说道。 在来之前,他就知道此行不会顺利。 树是人家栽种、精心浇灌起来的,到了丰收的时候,自己就过去摘桃子,人家没怨气才怪。 不过在官场上混,本身就需要去爭、去抢、去夺。 倘若他不做这个恶人,两淮地区的清流党官员必定会被一扫而空。 后续朝廷任命的官员,也看不到清流党人的身影。 地方上的乡绅,同样会因为利益,在政治上和他们做出切割。 “阁老,他们太放肆了,简直就……” 不等侯怀昌说完,徐文岳就一眼瞪了过来。 “住嘴! 没听到本官的话么,入城!” 现在的天色已经不早,再拖下去就到了关城门的时间。 守军直接把城门一关,他们就要在外面过夜。 正常情况下,没人敢把他这个阁老关在城外。 遇上五城兵马司这群胆大包天的傢伙,那就很难说了。 车队一路缓缓前行,望著前方的知府衙门,徐阁老的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在城外的时候,还有可能是对方封锁消息,城中无人知道。 他都进城这么长时间,哪怕反应再慢,城中的官员和本地乡绅也该收到消息。 至今都没人过来迎接,只有一种解释: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不让他们出来迎接。 舞阳侯对扬州的控制力,超出了他的预料。 官员的权力不光来自上面,同样也来自下面。 他这钦差大臣再怎么位高权重,也要下面的人肯听话才行。 下面人不办事,他就是一个摆设。 那种一言不合,就把人拉出去砍了,只是戏文中的桥段。 在大虞朝,要拿下一名官员,需要走的程序多得去了。 上官看下属不满,无非是穿小鞋,多安排脏活累活,人家还可以摆烂应付。 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根本无法罢免。 这是权力制衡! 哪怕是钦差大臣,也要遵守规则。 前面牵扯到逆案,舞阳侯也只是软禁,没有直接下令砍人。 东厂、锦衣卫在官场上招人恨,最大原因就是他们可以越过规则拿人。 …… “阁老恕罪,下面的人不懂事,居然把您给拦在门外,还请多包涵。 侯爷正在召开军事会议,您先到后衙稍事休息!” 听了管家的话,徐文岳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权力斗爭,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註定要对上,自然不能怕得罪人。 其他人都不让出来迎接,舞阳侯这个带头大哥,就更不可能出来迎接。 “前方带路!” 內心深处,徐文岳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武將再怎么牛逼,终归还是武將。 在大虞朝治理地方是文官的活儿,前面情况特殊,舞阳侯可以代管扬州事务。 他这个文官出身的钦差来了,舞阳侯就必须移交对地方的管理权。 包括关押在城中的案犯,这些都要一併进行移交。 一旦权力完成移交,现在的尷尬处境,就会一去不復返。 …… “阁老远道而来,未能出来迎接,实属本侯的不是。 怎奈前方战事紧急,本侯一刻也不敢耽误,还请徐阁老恕罪!” 看著眼前这位口中说著赔罪,脸上却没有丝毫羞愧之色的舞阳侯,徐文岳很是无语。 脸皮实在是太厚,都赶上了朝中那帮老狐狸。 果然,大家都在进步。 从前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外戚青年,在官场上混了七年后,也成熟了起来。 “战事为重,徐某一介老朽,侯爷不必在意!” 看似平淡的回应,却是处处充满了暗示。 在几名阁老中,徐文岳算是年轻的,自然不能是老朽。 “不必在意”更是笑话,敢不把一名阁臣当回事,那得囂张跋扈到什么地步。 就差明说:“別废话,该移交权力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前面的事情,也可以不计较,但权力必须移交。 继续闹腾下去,搞出事情来,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一副吃定了表情,令舞阳侯很是不满。 怎奈朝廷的规矩,摆在这里。 哪怕他是国舅爷,违反了规则,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阁老正当壮年,可不兴说这种丧气话。 陛下还需要阁老为国出力,您可不能推脱。 明日荣指挥使会带著先锋出发,后天本侯也会带兵出征,扬州之事还需麻烦阁老多费心!”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一山不容二虎,扬州城同样容不下两位钦差。 他没有能力压服徐阁老,同样也不想屈居人下,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乾脆利落的表態,直接搞懵了徐文岳,直觉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面搞出那么大动静,就为了扫他的面子,未免也太小家气。 明知道有问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让他很是苦恼。 第78章、炮灰出征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的会面不到一刻钟,就宣告结束。 带著一肚子的疑惑,离开了府衙,被安排到了一处奢华的盐商府邸入住。 见到里面的装饰后,气得徐文岳想骂娘。 逾制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是他这个內阁大臣,都不敢这么囂张。 刚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平復心情,结果就看到座椅上的金色神龙雕饰。 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发现上面的神龙少了一爪,他都以为有人在私造龙椅。 即便是如此,徐文岳还是不敢坐。 一瞬间他突然明白,天元帝为啥铁了心,要弄死这些盐商。 著实是太过囂张,完全不知天高地厚。 尷尬的一幕,很快就出现了。 主人留下的椅子,他不敢坐。 主人留下的臥室,他不敢睡。 主人留下的被套,他不敢用。 …… 能够使用的,全是下人的东西。 这套宅院能够空出来,最主要原因就是逾制地方太多,大家都不敢住。 连那些胆大包天的紈絝子弟都不敢碰,徐文岳就更不敢了。 普通人逾制,还可以说无知者无畏,皇帝一般不会在意。 当朝阁老逾制,那就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不用浪费时间收拾,直接搬到下房居住。 左右就这么几天,待舞阳侯离开后,我们就搬去府衙!” 徐文岳强忍著怒气说道。 刚进入扬州,就被挖了一个大坑。 幸好他足够小心谨慎,如果观察不仔细,傻乎乎就住了进去,那就麻烦大了。 “阁老,要不然我们去住客栈吧! 这座宅院中逾制的地方太多,万一有御史弹劾,后面很难解释清楚。” 侯怀昌上前劝说道。 能够成为当朝阁老的师爷,自然不是等閒之辈。 白天在城门口的表现有失体面,那是经验主义惹得祸,不等於他没能力。 御史台看似清流在把控,但不等於就是徐文岳的自留地。 官场上的竞爭对手,不光来自敌对的阉党,还有清流內部的挑战者。 涉及到了利益,自己人下起手来,往往比外人都狠。 “嗯,那就去找一家客栈。 普通一点的就成,切记不能奢华。 另外派人查一下,舞阳侯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还有扬州士绅的立场,非常的诡异,必须搞清楚!” 徐文岳谨慎的吩咐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人在旁边看著,他可不敢像路上一样高调, 迷糊的地方太多,不搞清楚状况,他可睡不著觉。 正常情况下,地方士绅都应该亲近他这位文官阁老,而不是和外戚搅合到一起。 能够和他攀上关係,对这些家族在朝为官的子弟来说,可是意义重大。 舞阳侯一介外戚,就算关係再好,也无法给他们带来实质性利益。 “东翁放心,我立即就安排人去处理!” 侯师爷话刚说完,隨行的管家就拿著一份拜帖走了过来。 “老爷,荣指挥使下帖,请您参加晚宴。” 听到这个消息,徐文岳半天没反应过来。 什么荣指挥使,他怎么没听说过。 大虞朝的指挥使多得去了,光卫所指挥使就三百多个。 隨隨便便一个指挥使就给他下帖子,未免也太看不起他这位阁老了。 按照正常程序,正式宴请都要提前三天下帖,约定好时间地点。 临时性下帖邀请,要么是长辈对晚辈,要么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或者是关係特別熟。 如果大家关係不熟,那就证明你只是过去凑数的,不是主客。 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敢这么不守规矩,徐文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平常太过和善,导致大家都忘了他的厉害。 “老爷,这位荣指挥使是荣贵妃家的。” 听了管家的提醒,徐文岳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下去,不能和傻子计较。 外戚结交內阁大臣,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干不出来这种蠢事。 尤其是荣家这种宠妃外族,很容易被人联想到后宫勾连朝堂。 稍微露出点儿风声,那就是要命的事。 舞阳侯一开始就刁难他,除了权力之爭外,还有他们各自身份的缘故。 “告诉来人,就说本官身体有恙,不便出席晚宴。 算了,直接说本官没功夫理他!” 犹豫了一下后,徐文岳还是选择把话说得直接点儿。 万一这位理解不到位,带著礼物过来探望他,又是一件麻烦事。 前面舞阳侯提到过一次荣指挥使,他还没有当成一回事,大虞朝荣姓指挥使又不只一人。 现在不一样了,扬州城没有其他军队,基本上可以確定舞阳侯说的先锋官,就是这位荣指挥使。 让这货担任先锋,一瞬间徐文岳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捷报他是看过的,五城兵马司中的勛贵子弟总体表现,还是有大虞武將的平均水准。 隨便从下面的千户、百户选一人,都比这傢伙靠谱十倍。 正准备开口让人提醒,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外戚的內部问题,关他一文官什么事。 关係不到位,冒然开口提醒,人家只会认为在阻拦他立功。 …… 次日,清晨。 舞阳侯早早就带人过来,给即將出征的大军践行。 虽然没受到邀请,作为钦差大臣的徐文岳,同样早早来到了校场。 送行的人来了,偏偏正主却不在。 “侯爷,真是治军有方!” 徐文岳似笑非笑的调侃道。 手下有这种蠢货关係户,兵有多难带,完全可以想像。 更糟糕的是,五城兵马司中类似的关係户不只一个,而是一群。 “哈哈! 多谢徐大人夸奖,本侯带兵一向宽仁。 只要能够打胜仗,些许小节,本侯一概不计较!”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舞阳侯却充斥著满腔怒火。 在扬州保卫战中好不容易打响的名头,就被这群蠢货给祸祸了。 若不是需要这些傢伙诱敌,他恨不得立即送一套军法套餐。 一直拖到日上三竿,荣指挥使才带著人姍姍来迟,一併迟到的还有他的狐朋狗党。 “別废话,赶紧过去点卯。 现在你是大家统帅,要肩负起自己的任务来!” 没有受罚,荣指挥使很是诧异。 舞阳侯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哪怕是他们这些关係户,犯到他手中也少不了一顿揍。 “末將遵命!” …… 第79章、截然不同的出征 闹剧一旦开场,就不会轻易结束。 缺乏经验的荣指挥使,面对眾多將士,显得格外激动。 或许是太过紧张,一时间忘记了该说些什么。 又或许是学渣属性发作,事先准备的稿子没背熟。 上台之后,一会儿混淆了流程,一会儿乱用成语典故。 偏偏负责传话的大嗓门士兵,都是跟著他的家丁,同样是糊涂蛋,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时间搞得大营儘是欢声笑语,全然没有军队应有的严肃。 作为吃瓜群眾,李牧的嘴全程都没有合上过。 可惜荣指挥使自身的知名度太低,面对的敌人也是不入流的角色。 不然就他今天的表现,又能留下一个歷史典故,用来警示后人。 如此欢乐的出征仪式,纵观整个人类歷史,都非常的罕见。 作为主帅的舞阳侯,全程脸色一黑到底。 手下人丟脸,他这个主帅脸上也无光。 从他那充满杀气的眼神中,李牧读出了荣指挥使的未来。 哪怕侥倖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这位也別想活著回到京师。 闹剧频出,直接影响到了仪式进程。 简短的出征仪式,硬是拖到了午时,才磕磕绊绊的走完全部流程。 最后时刻一名李牧不认识的紈絝,傻乎乎的叫囂吃了午饭再走,气的舞阳侯当场拔剑。 如果不是认怂的速度足够快,加之舞阳侯没心思和死人计较,估摸著现场就要砍了他祭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意识到这次出征前途无“亮”。 后悔已经晚了,出征仪式流程走完。 再言退出,军法可不是吃素的。 甭管后台多硬,到了这一步都没有迴旋的余地。 目送大军离开后,周边的同僚纷纷流露出解脱的表情。 看得出来,大家是真心厌恶这群猪队友。 亲眼目睹武將的內部倾轧,徐文岳突然发现,还是文官集团好。 內部政治虽然惨烈,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致仕结束,很少斩尽杀绝。 武將坑起队友来,那是真的会死人。 眼前这支大军,能够活著回来的,有没有一半都是未知数。 在內心深处,鄙视了一番武夫的粗鄙后,就乖乖的闭上了嘴,没有再用语言刺激舞阳侯。 直觉告诉他,这位被气急了后,真的会拔剑砍人。 …… 西溪漫。 扬州城这座最知名的船,自从今天被包下之后,就没有了往日的诗情画意。 “徐阁老从京师远道而来,扬州士绅表现的如此冷淡,令阁老非常生气。 在下好说歹说,才爭取到了眼下这个机会。 有什么话,你们就赶紧说。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往后我们就大路朝天,不用再联繫了!” 侯怀昌厉声质问道。 今天过来的,要么是曾经走过徐阁老门路,要么是他的旧识。 谈不上交情,也能蹭上关係。 贵为钦差大臣的徐文岳抵达扬州,这些人居然没有张罗迎接,在侯怀昌看来简直不可饶恕。 倘若不进行惩戒,后面大家都跟著学样,徐阁老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必然大降。 恩主的地位都受到衝击,他这师爷的地位,只会下降更多。 “侯师爷,不是我们不给阁老面子,实在是逼不得已。 现在的扬州城,已经不是从前的扬州城。 凡是和五城兵马司对著干的,人全部都在狱中,罪名是勾结叛逆!” 王文举一脸为难的说道。 今天的约,他是一万个不想赴。 怎奈他和侯怀昌是同窗,帖子下到了门前,推脱就是在打徐阁老的脸。 “舞阳侯,你们得罪不起,难道徐阁老就好欺负了。 五城兵马司就你们给嚇倒了,读书人的气节呢?” 侯怀昌的嘲讽,眾人纷纷低下了头。 各家的情况差不多,或多或少都和七大家族有些联繫。 他们都是清流党人,作为清流大佬的徐文岳,需要考虑团体的利益,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绝。 得罪了徐阁老,无非是自家子弟的仕途会受到一些影响。 可舞阳侯不一样,针对人的时候,开口谋逆,闭口造反。 甭管是否承认,先进行抄家灭门,再慢慢寻找证据。 扬州城中五城兵马司的拳头最大,有不同意见的扬州官员,都被软禁了起来。 如果经得起查,没准还有人为了求名,冒险硬槓一波。 奈何两淮士绅联姻多年,或远或近总能扯上关係。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他们也是反贼的九族成员。 一旦进了大狱,就別想有出来的一天。 前面费大代价,才走通门路,买回了全族的性命。 赦免文书还是舞阳侯发的,人家能签发自然也能收回去,大家著实不敢赌。 “哼!” “一群怂货!” “有什么好怕的,明天舞阳侯就带兵出征了,到时候扬州城……” 侯怀昌表演註定是无用功。 涉及到全家的性命,谁也不敢去赌。 五城兵马司能够撤离扬州城,一样可以再回来。 徐阁老位高权重不假,怎奈他手中没有兵。 舞阳侯下令抓人,他总不能自己亲自出面阻止,大家的交情没到那份儿上。 “侯师爷,您就別为难我们了。 扬州府的那么多官员,全部都被圈禁起来。 要不然您先想想办法,让徐阁老把人给放出来?” 一旁的雷家主开口说道。 被捕的扬州通判,可是他雷家的族人。 如果徐阁老真能把人捞出来,那可就赚大发了。 可惜这一切註定白费,涉及到谋逆大案,从来都是抓人容易放人难。 未经三司衙门审理,私自下令释放嫌犯,那就是送给政敌的利剑。 明知道事情存在隱患,侯怀昌自然不敢替徐阁老答应下来。 一场聚会,以不欢而散收场。 …… 次日清晨。 同样的校场,同样的出征仪式,眼前的一幕却是截然不同。 相比昨日的乌合之眾,今天才步入大营,徐文岳就远远感受到了煞气。 “看来五城兵马司能击退叛军,並非只是单纯的运气好!” 感慨一句之后,徐文岳的目光聚集到了舞阳侯身上。 没有听到长篇大论,入耳的仅有两个字“出征”,紧接著就看到大军有序踏出营地。 “阁老,舞阳侯这也太敷衍了!” 觉察到自家阁老有话想说,侯怀昌自觉的递上了话题。 “只能证明,舞阳侯是聪明人。 出征前的檄文,从来都不是念给士卒们听的,他们也听不懂。 这里没有值得表演的观眾,自然可以一切从简。 何况他的功名本身就很虚,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 与其学那位荣指挥使卖弄文采闹笑话,还不如简单点儿。 早点儿出发,还能够多赶几里路。” …… 第81章 劫狱(求首订) “指挥使大人,我们必须更换路线。 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搞不好今天晚上,就能追上荣指挥使率领的大军。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叛军放弃了许多地区,正在向泰州城收缩兵力。 末將提议先去收復高邮州,再转道杀向泰州,同叛军进行决战!” 李牧上前提议道。 或许是前面表现的太好,又或许是关键时刻站队足够果断,舞阳侯对他寄予了极高厚望。 眾千户眼馋的先锋官位置,直接落到了他头上。 按照原计划,只需跟在荣指挥使后面, 等叛军主力被前面的炮灰部队吸引出来后,大军再顺势扑上去,一举击溃敌军。 战场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扬州城外的大败,对叛军造成的影响,比他们预想中要大得多。 敌军胆气已失,根本生不出决战的心思。 沿途的叛军队伍,见到官军旗帜就纷纷逃窜。 他们若是继续在后面吊著,估摸著叛军主力下辈子,都不一定敢出来决战。 诱敌计划失败,战爭变成了强攻。 带著一群猪队友,跑去强攻敌军城池,那画面想想就知道有多可怕。 叛军大营一场混乱,就能够引发营啸,官军同样可以。 那群猪队友成事的能力或许不足,但败事能力绝对有余。 “若是我们更换行军路线,叛军再次进攻扬州怎么办?”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带兵打仗他不行,但地图还是能看懂的。 扬州府下辖的三州七县,现在全部在叛军手中。 一直把泰州叛军当做首要打击目標,除了这伙贼军实力强悍外,距离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为了向北收復高邮州,丟了扬州府城,那可就亏大发了。 “指挥使大人,我们只需要做出北上的姿態,迷惑叛军的视线即可。 具体要不要打,完全可以视情况而定。 此时京营正在南下,高邮州的叛军早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我们此时北上策应京营,做出南北夹击敌军的態势,搞不好贼人会弃城而逃。 路上拦截一下,就是大功一件。 至於泰州方面的叛军,还有荣指挥使的军队顶著,怎么也能坚持几天。 纵使战败,扬州城中还有徐阁老那根主心骨。 扬州城墙坚固,整合城中青壮,足以坚持到我们回师救援。 只要叛军主力出来了,战场在扬州城下,还是泰州城外都一样。“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荣指挥使的部队什么时候崩溃,完全取决於叛军烂到什么程度。 两支乌合之眾对决,打出什么样的战绩,都是有可能的。 同之前不一样,现在京营马上杀了过来,叛军再次合围扬州城,早就丧失战略意义。 即便是侥倖攻克扬州,叛军也没有时间进行经营。 站在五城兵马司一眾將领的立场上,儘快和京营匯合,才是最佳选择。 剿灭叛军,那只是大家喊出来的政治口號。 整个扬州府大大小小的叛军加起来,足有数十万之多。 光凭眼前这支七千人的大军,想要吃掉如此多的敌人,大家还没那么狂妄。 自己心里可以没底气,但绝对不能在上司面前表现出来。 没有大家的可劲儿忽悠,以舞阳侯的作风,他寧愿窝在扬州城不动。 作为外戚,舞阳侯可以不要后续平叛的功劳,但是李牧等人不行。 大家都很年轻,正是闯事业的年龄,还有光明的未来,必须要出来拼搏京营高层不是自家长辈,也是自家的亲朋故旧,放眼望去都是人脉关係。 跟著一起行动,既可以蹭军功,又可以学习作战经验,还能丰富个人履歷。 一举多得的事情,没有人能够拒绝, 『那好,我们先转道去高邮州。 通知各部,放慢行军速度,就按日行三十里进行。 万一扬州有变,也能及时回去救援。” 权衡一番利弊后,舞阳侯做出了决定。 內心深处,他非常清楚变更行军路线的风险,绝不是李牧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可是这份风险,引发的灾难性后果,不需要他来承担。 最糟糕的局面,无非是不幸搞丟了扬州城,后面还可以收復回来。 此时扬州城中可还有一位钦差大臣主事,以徐阁老的身份,足以背下所有的黑锅。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这么坑队友的。 扬州可是大城,一旦落入叛军之手,天下都会震盪。 恶劣的政治影响,会动摇朝廷的统治根基。 扬州府衙。 送別了舞阳侯,徐文岳马不停蹄地的完成了搬家。 同所有的衙门一样,扬州府衙的装修並不奢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看看这些普通的设施,徐文岳却是无比的轻鬆。 简单点好,最少可以避免被坑。 何况府衙代表的是权力,入住进了这里,就代表掌控了扬州的权力。 “阁老,扬州士绅准备好酒宴,欲为您接风洗尘。 您看什么时间合適,大家好进行安排?” 侯怀昌试探性的询问道。 昨天会面不欢而散,那时舞阳侯还在城中。 今天正主离开了,大家对徐阁老的態度,瞬间发生了变化。 当然,最关键的是昨日发生的不愉快,侯怀昌就没敢上报。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师爷,除了出谋划策外,还必须学会审时度势。 带著一群家奴护卫南下的徐文岳,看似威风八面,实际上就和孤身上任差不多。 扬州府的清流党官员,不是被迫从贼,就是死在叛军手中,还有一部分被关在大牢里。 无论哪一部分,现在都不能为徐文岳所用。 手下无人可用,必须依仗本地士绅,才能够控制扬州。 为了政治前途考虑,徐文岳也不能和地方乡绅翻脸。 结局既然是註定的,过程中的不愉快,闹到徐阁老面前,只会显得他不会办事。 窗户纸不捅破,丟脸的就只是他这位师爷。 “放在三天后吧,大军才刚刚出征,此时大摆宴席影响不好。 牢中的官员身份,都搞清楚了没有?” 看得出来,徐文岳对扬州士绅的宴请並不热衷。 很多事情,只要错过了第一时间,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双方的合作会继续展开,但仅限於利益合作,不会进行深度结交。 相比这些墙头草,他更关心牢中的清流党人,其中一部分还是他这个派系小弟。 密谋造反纯粹是污衊,大家都是二十年寒窗苦读,才金榜题名的。 有光明的大好前途,脑子进了水,才会跑去造朝廷的反。 这些人入狱,无非是和盐商集团有过利益来往,被牵扯到逆案中。 按照大虞的政治玩法,这些人的结局,主要看大人物们的心情。 若是要计较,全部拉出去砍了,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倘若从轻发落,贬官、申斥一番,也可以操作的。 要不要拉这些人一把,徐文岳还在犹豫中。 终归是发生了谋逆大案,扬州府这些父母官,不死上一批人根本交代不过去。 “都调查清楚了,这些就是一眾犯官的身份资料、个人履歷,以及五城兵马司留下的案卷。 舞阳侯这次抓人,没有进行任何筛查,就直接拿下了扬州城的大小官员缉捕程序上,存在著一定的瑕症。 不过涉及到逆案,这些小问题,就算安排御史弹劾,也很难对他造成影响。” 说话间,侯怀昌从袖子里掏出一叠名册,递给了徐文岳。 隨意的翻了翻之后,徐文岳的脸色很快就难看起来。 被捕的官员没有被拷问,但盐商们却没这么好运。 在兵丁们的拷问下,盐商招供了一大堆,对扬州眾官员不利的证据。 更麻烦的是五城兵马司从这些官员家中,搜集到了许多实物证据, 是否参与谋逆,暂时无法確定,但他们的很多行为,確实为叛军提供了实质性帮助。 这种倒果为因的推论,明显是过渡解读,瑕疵之处非常多。 偏偏查的是逆案,人家慎重起见多想点儿,也没法说不对。 想要捞人,就必须先否定前面这些证据, “你和他们接触过,其中有多少人能自证清白?” 徐文岳关心的问道。 手中无人可用的问题,必须儘快解决。 从外面调人过来,在本地缺乏根基,短时间內很难发挥作用。 想就地提拔,架不住五城兵马司做事彻底。从知府到下面的吏员,都被送进了大牢。 再怎么权势滔天,徐文岳也不敢启用一群白丁。 內外交困之下,最佳的解决方式是:想办法营救部分涉案较轻的官员出来,先把衙门的架子搭起来。 相较於阉党控制的淮安府,能够自己做主的扬州,无疑是最容易打开缺口的。 倘若这里都无法把人捞出来,那么淮安府那边,就更別指望捞人。 “阁老,自证清白怕是很难。 原本这些官员还可以互相作证的,一起洗清身上的嫌疑。 可现在他们都在狱中,证言很容易被认定为共犯。 五城兵马司搜到的那些圣旨、虎符、官印、龙袍、兵甲,全都是要命的物证。” 听了侯怀昌的解释,徐文岳脑袋瓜子一下子嗡嗡作响。 如此奇葩的物证,就算是真要造反,也不会放在自己家中,栽赃陷害的痕跡实在是太明显。 偏偏他的身份,还不能对这些证据提出异议。 东西是在眾目之下,从这些官员家中搜出来的。 具体是谁放进去的,现在根本没人说的清楚。 或许五城兵马司那帮人知道,可这些人肯定不会过来还原现场的经过。 “走,跟本官一起去牢里走一遭,我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该如此陷害忠良!” 话音刚落地,就听到一阵喊杀声,从大牢方向传来。 “老爷,大事不好! 有叛军混入城中,此时正在攻打大牢。 留守的官兵顶不住,派人过来向您求援。” 管家气喘吁吁的话,把徐文岳嚇了一个半死。 幸好没有急著去大牢,倘若刚才速度快一丟丟,搞不好他这个当朝阁老就一命鸣呼了。 叛军可不在乎他的身份高低,从举起反旗那一刻开始,人家就踏上了不归路。 “赶紧派人去把舞阳侯追回来!” 徐文岳当机立断下令道。 涉及到自家的小命,他再也顾不上和舞阳侯斗气, 一旦被叛军夺下扬州城,其他人或许还有活路,他这个当朝阁老只能殉国。 “好的老爷,我这就安排人去送信!” 说完之后,管家直接转身去落实。 留在原地的徐阁老和侯师爷,却是一脸的惨白。 叛军居然混进了城,这种奇葩大场面,他们活了大半辈子都没遇到过。 “阁老,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上午才离开,此时距离扬州城顶多四五十里地。 如果顺利的话,明日就能够赶回来。 召集士绅组织青壮,儘量拖延时间吧!” 侯怀昌志忘的提议道。 內心深处,他就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哪怕面对的敌人是阉党,他也可以理性分析,从容的出谋划策。 眼下的情况不一样,叛军可不是什么讲规矩的, 任他胸中有万般沟壑,也挡不住敌人的一刀。 “这些叛军出现的太过离奇,未必就是过来夺城的。 舞阳侯是早上率军离开的,下午叛军就混进了城。 酉时向大牢发起了进攻,只要他们的速度足够快,正好可以赶在天黑之前撤离。 倘若想攻占扬州,他们现在应该进攻的是府衙,而不是缺乏战略价值的大牢!” 徐文岳摇了摇头说道。 这些猜测,完全就是一场赌博。 可是没有办法,舞阳侯离开带走了全部的精锐,只给他留下了一些衙役。 这些兵丁,欺负平民百姓一个顶俩。 要他们上阵杀敌,能做到望风而逃,都是给他这位阁老的面子。 手中没兵,连维护城中治安都很艰难,根本就无力组织有效的抵抗。 土绅这个群体,最擅长趋利避害。 锦上添他们是专业的,奢望他们赌上一家老小的性命,那是不可能的“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把这群傢伙打晕绑在马车上,我们要迅速撤离扬州城!” 收到命令之后,看守大牢的狱卒们,纷纷抢起木棍,对著牢中的犯官输出。 如此光明正大的劫狱游戏,堂而皇之的上演,硬是没人出来阻止。 狱卒干著劫狱的活儿,衙门的兵丁则在外围负责警戒,顺便驱赶过往的行人。 唯有徐文岳带过来的兵丁最惨,只要敢迈出府衙一步,瞬间就会被乱刀砍死。 短暂的时间里,就有五个人头被扔进了府衙。负责送信的勇士,全部出师未捷身先死。 无意中洞悉真相的扬州士绅,更是被嚇得瑟瑟发抖。 一个个门户紧闭,唯恐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给自己惹祸上身。 手段实在是太黑了。 官军假扮叛军劫狱,这种极端玩法,正常人一辈子都不会遇上。 既然五城兵马司可以冒充叛军,劫走狱中的犯官。那就可以假扮叛军, 把他们给顺手灭门。 转眼的功夫,打包完成的车队,有序开始撤离扬州城。 关押重犯的大牢,很快升起了熊熊大火。 烈火一直燃烧到了午夜时分,確定现场痕跡被销毁之后,兵丁们才慢悠悠的敲锣打鼓,组织人手灭火。 “阁老,好消息!” “城中的叛军,被下面的兵丁打退了!』 看著兴奋跑路报信的管家,徐文岳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前方带路,我们去大牢查看!” 徐文岳面无白青的吩咐道。 “老爷,要不先等等。 那边现在乱鬨鬨的,兵丁们正忙著灭火。 万一有未撤离的叛军残余— 不等管家说完,徐文岳就迈出了步伐,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决心。 抵达现场时,一行人直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救火是救火,不过不是去抢救牢房,而是在清除附近的建筑物。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刻意毁灭证据, “愣著干什么,赶紧组织人手打水灭火,想办法保留现场啊!“ 徐文岳当即下令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做出决定,只要找到证据,定要给幕后之人一个教训。 “阁老,没必要了!” 候怀昌委婉的提醒道。 选择从犯官著手,是为了儘快掌控局势,现在这些人都被“叛军”救走。 前面背负的罪名,管是不是栽赃陷害,到了此刻都会被做实。 除非能根据线索去军营抓人,不然保留现场,没有任何意义。 政治斗爭只看利弊,不论对错。 第82章 偏师 “侯爷,扬州传来消息。 您抓的乱臣贼子,昨天被叛军给劫走了。 据说徐阁老到了现场后,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看著睁眼说瞎话的管家,舞阳候满意的点了点头。 摩下的这几名將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连劫狱这种活儿,都能够干得这么漂亮,完全可以推荐给自家外甥加以重用。 “这些乱臣贼子罪该万死,传令下去发现这些贼人的踪跡,一律杀无赦舞阳侯的命令,直接决定了一眾犯官、盐商的命运。 脏活是“叛军”乾的,麻烦是徐阁老的,同他没有任何关係。 只要当事人都死了,那么这次扬州之行,就圆满了。 高邮城。 “诸位,自举兵以来,我们最大的危机来了。 淮安的义军被朝廷剿灭,京营大举南下,兵锋直指宝应县, 刚刚在扬州取得大胜的五城兵马司,此时也在向兴化县逼近, 从態势上看,朝廷这是想要从南北两面夹击我们。 坏消息不止这一个,据说朝廷有意调山东水师进入大运河,水路也即將不安全!” 温飞洋神色凝重的说道。 义军首领不好当,不光要处理乱七八糟的一堆破事,还要面对外部的军事压力。 明明才三十多岁的生理年龄,面容上看起来,都超过很多五十岁的人。 “叔父,我高邮州地处长江和黄河之间。 歷代诸侯割据都是以长江、淮河为界,从未闻独占高邮而取天下的。 朝廷大军来势汹汹,困守高邮就是自寻死路。 无论是向南,还是向北,都必须打下一片更大的基业,我们才有立身之本。” 一名青年书生率先开口说道。 造反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最適合年轻人来干。 老一辈的思维固化,对朝廷充满了畏惧,做起事来经常瞻前顾后。 在两淮七大家族中,温家並不起眼,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他们最先放权给年轻一代,举兵之后反而发展更好,是唯一能够控制魔下部队的。 相比其他地区的叛军,高邮州叛军兵力不是最多的,但內部组织构架却是最完善的。 “温健平,你给我住嘴!“ “朝廷大军来袭,此时放弃基业远征,我们就成流寇了。 未闻有流寇能成大业的! 高邮固然先天不足,可依旧是一片基业。 基业在,军心士气就在。 基业丧,我们的根基就全没了。 同那些造反的泥腿子,没有任何区別。 大虞朝的根基未失,现在还不是爭夺天下的好时机。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击败平叛大军,再找人在朝中运作,谋求招安!” 一旁的温飞云开口怒斥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爭,在造反的问题上,温家內部同样持有不同意见, 有人想一条道走到黑,推翻大虞朝的统治,建立一个属於自家的王朝。 有人则认为现在时机不对,同朝廷死磕是为王先驱,谋求招安才是正途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每次到了抉择的时候,都会爆发路线之爭。 在进展顺利的时候,主战派往往能够占据上风。 一旦遭遇挫折,招安派又会取得更大的话语权。 “肃静!” 见其余人有参战的意思,温飞洋急忙开口制止。 双方都有充分的理由,一旦爭吵了起来,就啥也不用干了。 “从搜集的情报来看,京营大约有三万战兵,其中还包括三千骑兵。 具体战斗力,淮安地区的义军验证过了。 正面交战,不是一合之敌。 我军的情况,你们都是清楚的。 对外號称二十万大军,那是男女老幼全部加上的数字,其中青壮占比还不足四分之一。 真打起来,肯定不是京营的对手。 据城而守,淮安的义军也尝试过了,无非多坚持几天。 五城兵马司的兵马,同样不容小, 什么勛贵紈军,那都是外界强加在他们头上的標籤。 黄仁龙组织三十多万义军围困扬州,都被他们找到机会一举破敌,足以证明这支军队不是废物。 看似只有七千战兵,但在野战中没有数倍的兵力,我们很难有胜算。 想要脱困,我们必须打破敌人的两路夹击,才有一线生机!” 温飞洋的话说完,室內一下子安静下来。 无论採取哪种战略,这一仗都必须先打了再说。 贏了,才有资格谈未来。 “叔父,其实相比和敌人决战,我们还有一个选择西征凤阳府。 同这些来自京师的部队相比,地方上的卫所军队,要好欺负的多。 拿下凤阳,夺取徐州,杀入中原。 一路席捲下去,只要我们速度足够快,完全可以在朝廷大军匯聚前,拉起百万大军来。 打的贏就打,打不贏就掘开黄河,让大虞自顾不暇!” 温健平的计划,把在场眾人嚇了一跳。 不得不承认,年轻人就是敢想。 真要是做到了,他们能不能取天下不知道,反正朝廷的麻烦肯定大了。 “健平,我觉得相比夺取凤阳,还是南下先吃掉五城兵马司的军队更靠谱。 攻城战不是儿戏,能够迅速拿下高邮,那是我们在这里经营多年。 换个地方就必须强攻,守军只要坚持几天,京营就能够追上来。 別忘了,他们是有骑兵的。 搞不好我们还没打到凤阳城下,朝廷大军就先一步抵达。” 温飞洋果断拒绝道。 “取凤阳,打徐州,进中原”,难度不比“攻扬州,克镇江,夺南京” 小。 要是真这么容易,天下早就改朝换代。 自古以来,最难的从来都不是制定战略,而是怎么落实计划。 大军一路磨磨蹭蹭的前行,李牧都懒得骑马。 在大平原上,日行三十里,完全可以称得上郊游。 放眼望去,方圆数里连遮挡物都没有,完全不需要担心敌军在半道上设伏。 “千户大人,前方三十里发现敌军踪跡! 队形有些混乱,且数量眾多,探子数不过来。”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微微一愣。 进逼高邮的路线不只一条,选择向兴化县进军,那是因为这里地处偏僻。 虽然是平原地形,但境內大泽茫茫,湖沼密布,不適合大军团决战。 按照最初预想的计划,等京营击败高邮州的叛军后,五城兵马司顺势收復兴化县城。 既可以蹭到功劳,又不用冒险和叛军决战, “加派探马,儘快搞清楚叛军的进军方向! 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等待后方军队抵达。” 李牧当即下令道。 直觉告诉他,叛军是衝著他来的。 战略计划变更之后,几位千户都有各自的分工。 东城千户和中央千户所所负责盯著扬州城,隨时准备回去救援。 西城千户所和北城千户所负责盯著泰州方向的敌军,隨时准备调头杀过去。 南城千户所和帅营本部,则负责伴攻兴化。 五大千户所分成三部,相互之间距离不到五里地,成一个品字形的布局。 任何一个方向遭遇敌军,另外两边都可以迅速做出增援。 理论上来说,缺乏战略价值的兴化方向,最不容易遭遇敌军主力。 不过对手是叛军,叛將脑子一热,干出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搞不清楚状况,李牧决定先稳一手。 京营。 “景兄,高邮地区敌军动向,有些不对劲。 宝应县位於扬州、淮安两市的交界处,是苏中与苏北的连接点,军事价值远高於兴化。 敌军不向宝应增兵,反而向兴化方向移动,明显不符合常理。” 如果情报不是锦衣卫送来的,李原都怀疑有人在恶作剧。 换他是叛军统帅,早就丟弃高邮跑路了。 造反也要选择地点,越是是穷乡僻壤,成功的概率越高。 哪怕造反失败,也可以钻进大山中,躲避朝廷的围剿。 兴化是相对偏僻,但那地方缺少大山,且地方太过狭小,缺少战略上腾挪的空间。 “李兄,这一路上叛军干出的奇葩事还少么? 我们刚过来的时候,淮安那帮叛军,还效仿古人摆出了八卦阵和我们决战。” 景国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一想起叛军的八卦阵,他忍不住想笑。 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军阵確实有效,但越是复杂的军阵,对士卒和將领的要求就越高。 摆阵容易变阵难,只要有几个蠢货在里面乱跑,军阵很快就会陷入混乱中。 大虞建立之后,火器开始普及,军阵渐渐变得鸡肋起来。 现在他们这些勛贵世家,都懒得要求子弟学习那些古老的军阵, 就算要布阵,也是布置一些简单的方阵、圆阵,上手容易操作简单。 “景兄说的不错,叛军不是关外的胡人,没有那么狡猾。 就算他们有阴谋,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完成。 朝廷真正的心头大患,还是关外的北胡。 自从上次辽东大战获胜后,这帮傢伙的实力增长很快,已经兼併了多个草原部落。 以陛下的作风,肯定不会放任他们继续做大。 待朝廷財政丰裕之后,定会重启大战。 除了九边镇军之外,京营恐怕也要再次上战场。” 李原忧心快的说道。 身临其境之后,才知道盐业有多暴利。 只要整顿得力,朝廷一年从盐政上弄到一千万两税银,根本不是问题。 对比此前的一百三十万两税银,完全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多出来的钱,不往军费上面砸,也会被官僚们用別的名目挥霍掉。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肯定是用来解决外患最划算。 『打就打吧,只要朝廷有钱,何愁平定不了辽东。 北胡的人口就那么多,哪怕他们统一了大草原,也顶多那么两三百万人每年和他们打上一仗,要不了几年时间,他们就会被拖死。 风险和机遇並存。 长时间的和平,我们勛贵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衰落的厉害。 倘若一直持续下去,怕是要不了多少年,就会出现先宋的局面。 边界上打了起来,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景国良淡定的说道。 作为勛贵集团在朝堂的代言人,对勛贵集团目前的处境,他早就积赞了无数的怨念。 前面没有改变,只能选择隱忍。 现在看到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战爭意味著风险,战爭同样代表著权力和財富。 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正常情况下,勛贵是无权插手地方的。 两淮叛乱一出,情况完全发生了变化。 战爭导致利益重新洗牌,勛贵集团的触手,一下子延伸了过来, 至於在动乱中被淘汰的武將,那只能算他们倒霉。 空缺出来的武將位置,全部都成了勛贵集团的战利品。 被战火这么一洗礼,哪怕是不入流的卫所军,也有机会成为大虞含金量最高的卫所。 没別的原因,就是军田回来了。 切实的好处摆在眼前,积极性自然可以被调动起来。 “健平,你第一次带兵,必须谨慎点儿。 凤阳府不是那么好拿下的,你的目標只是吸引京营的注意力,切勿真的去攻城。 等我们解决了五城兵马司的敌人,联合泰兴、南通州地区的义军,再调头和京营决战!” 温飞洋语重心长的说道。 族中两大派系爭论不休,他这个主帅在做决策的时候,不得不採取折中策略。 先南后北,先易后难,这是他的核心战略。 可京营的敌人,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才有了偏师伴攻凤阳。 选择让侄子带兵,也是迫不得已。 缺乏经验的不光是温健平,就连他这个主帅,一样没正面和敌人交过手。 大家都缺乏带兵的经验,温健平最少还带著盐丁攻破了州衙,亲手砍死过两名衙役。 “叔父,您就放心好了。 区区八千偏师,其中一半都是老弱, 在乡下闹腾一下还凑合,跑去攻打府城,根本就不可能!” 温健平当即保证道。 好不容易爭取的机会,他可不想因为一句话,就给弄丟了。 后面要不要听,那是后面的事。 兵书上都说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到了凤阳府,具体怎么打,还不是他说了算。 实在是不行,越过凤阳直取徐州,或者是绕路进庐州,都是可以考虑的在他看来,不管去什么地方流窜,都比留在高邮等死的好。 第83章 排枪战术 前锋大营。 “李千户,既然发现叛军靠近,为何不让大军集结?” 舞阳侯一脸不满的质问道。 南城千户所加上的亲兵,总兵力才两千人。 这么点儿兵力,就原地扎营等待叛军来攻,在他看来风险无疑是太大了。 就算要和敌人干一仗,也应该集结五城兵马司的全部军队, “指挥使大人,我们抓了几个俘虏,审问出了前方叛军的来歷, 他们多是兴化本地人,被贼人裹挟加入叛乱的。 看似有数万人,实际上能打的没几个。 据俘虏交代,他们只是先头部队,主力还在后面。 全军集结到了一起,搞不好敌人就被嚇跑了。 来都来了,总得打上一仗。 反正我们三部之间距离很近,战爭爆发后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战场。 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待敌军靠近后,我军发起突袭,定能有所斩获!” 李牧心累的说道。 对面说是叛军,实际上只能算乱民, 造反是技术活儿,不是掛起反旗,就能够把农夫变成军人。 纯粹的农民起义,最少还有攻打地主庄园的经验, 本土世家挑起的起义,除了少数官员抵抗外,更多的都会直接投降。 占领一座县城,死伤都不一定有三位数。 没有经歷过杀戮,没有接受过训练。 这样的敌人,最適合给摩下军队练手。 “你敢带兵衝杀?” 舞阳侯异的问道。 在他的认知中,李牧会搞钱、识时务,胆略確实有一些,但真心不多。 冒险的活儿,从来都是交给別人干。 “敢!” 李牧硬著头皮回答道。 坦率的说,他是没准备亲自上场的。 不过气氛烘托到了这里,也不能认怂。 只要敌人足够菜,风险就是可控的。 大不了穿上鎧甲,多带点儿亲兵护著。 “那就没问题了! 本帅和你一起行动,正好到战场上见识一下!“ 舞阳侯一拍大腿说道。 看那兴奋劲儿,就知道这是一个男人的执念,只不过因为怕死没敢去。 难得遇上一个同样怕死,又精通兵事的下属。 既然確定安全有了保障,怎么也要圆一次將军梦。 『指挥使大人,一起过去可以,但您不能插手指挥。 战场上可能存在流矢,为了安全起见,必须要全副鎧甲。 盔甲的重量不轻,且较为闷热,要受不小的罪。“ 李牧委婉的规劝道。 舞阳侯现在可是他的政治大腿,这种后台硬、能扛雷,收钱就办事的领导不好找。 哪怕他有意到地方任职,朝堂上依然需要有人帮忙说话。 万一发生意外死在战场上,那可就亏大发了。 “放心好了,本侯就在后面看著,不会跟著冲阵的! 如果可能的话,把敌人引到营寨附近打,本侯就在营寨內观战。 即便是发生意外,援兵也能够及时赶过来。” 舞阳侯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 理智占据了上风,梦想败给了现实,他终归是一个惜命的人。 憋了一肚子想骂娘的话,李牧最终选择了咽回去。 虽然浪费了表情,但结果却是好的。 叛军营地。 “启稟五將军,前方五里外发现官军营地,大约有一两千人!“ 听到士卒的匯报,温健绍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 多半又是派出去的士卒偷懒,在这一马平川的地界,两军相距五里地才发现。 哪里需要探子,走在大军前方的士兵,肉眼都可以看到敌军营地。 “谁安排的探马,为何提前没有匯报消息?” 温健绍恼怒的问道。 幸好官军兵少,若是和官军主力撞到一起,那就完犊子了。 “启稟五將军,是末將安排的探马。 今天一共派出去了五批探子,至今没有一人回来。 按照军中规矩,探马酉时未归,才需要向您进行匯报。” 一名中年胖子志芯的解释道。 江南地区不產马,朝廷对马匹管控的非常严格,从外地输入的马匹都是阉割过的。 温家造反之后,只是从各地驛站,获得了少量的战马。 为了组建骑兵,各地的战马、驾马,都被收拢到了高邮。 兴化这边不受重视,除了温健绍这位主將分到一匹弩马外,其余將领都只能骑骤子。 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少,下面的士卒就苦逼了。 名义上是探马,实际上却无马可用,只能自己兼职干马的活儿。 打探消息全靠两条腿跑,刚开始侦查距离要求二十里、三十里,大家还可以轻鬆完成任务。 后面慢慢扩大到了五十里、一百里,任务量的持续增加,让负责侦查敌情的士兵每天都疲於奔命。 知道干得越出色,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就会越重后,士兵们也开始学习偷懒。 反正將领们不在身边看著,大家纷纷选择早出晚归。 不临近规定时间,肯定不会提前回来。 免得上级认为侦查任务太轻,再次增加任务量。 在没出事的时候,谁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哼!” “蠢货!” “你派出去的探马,都被敌人给拦截了。 搞不好我军的情报,也被他们泄露给了敌军!” 温健绍忍不住怒斥道。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眼前这名中年胖子,已经被碎尸万段。 “五將军息怒,末將真的不知道啊!” 中年胖子哭丧著脸说道。 举兵造反前,他还是一名屠夫。 相比普通人要壮实一些,才被选拔成了军官。 带兵打仗啥的,从来都是上面说咋干,他就按照命令执行。 骂归骂,温健绍还是强行克制住了杀人的心。 本身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军中类似於中年胖子的將领一大堆,都是赶鸭子上架。 倘若要求太过严苛,搞不好下面的人会譁变。 自从举兵以来,义军中几乎每天都会產生逃兵。 有时候还会出现一个村子的人,一起当逃兵跑路。 对温健绍而言,相比追究责任,稳定军心才是第一位。 “下去自己领二十军棍,倘若再犯,小心你的脑袋。 传令各部,把敌军营地给我围起来!” 伸手摸了摸袖兜里的兵书,温健绍志志的內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按照兵书上的记载,稳定军心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之一就是打胜仗。 杀敌多少是次要的,关键是让士卒们沾上官军的血,断了他们的退路。 在他看来,大家敢当逃兵,无非是觉得自己和造反没关係。 摆只要脱了叛军,等朝廷平定了叛乱,就可以回去安稳的回去种地。 既然土兵们有想法,那就必须断了他们的念头。 瞭望台上,看著叛军从四面八方围上来,舞阳侯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李千户,你確定外面的人是叛军,不是民间械斗?” 加长版的锄头,就是叛军士兵手中的“戈”。 柴刀绑在木棍上,就是他们手中的长枪。 这些都算是好的,总算是带了利刃。 更多士兵的武器,就是一个木棍。 看得出来是刚砍下的,拿在手中晃晃悠悠的,稍不留神还会误伤自己“侯爷,我们守城的时候,都没法给士卒凑齐武器,何况是一群叛军。 从战略上来看,宝应比兴化军事价值高多了。 京营的实力,也远超我们。 叛军把精锐放在那边,完全是应有之义。 您看敌人的中军方向,就有一队手持长枪的士卒,甚至部分人手中还有鸟。” 李牧淡定的解释道。 大虞世家的力量主要在朝堂上,留在民间的主要是影响力。 家主一声令下,就能够拉出上万士卒的,那是两晋时代的门阀。 现在的地方士绅,敢私藏几套鎧甲,都要人头落地。 在规则体系內折腾,文人世家近乎是无敌。 跳出到规则之外,这些傢伙什么也不是。 拥有盐丁的两淮七大家族,在一眾文人世家中,武力值已经算是非常拔尖的。 大虞开国两百多年,只听说过藩王造反,武將藩镇割据。 文人世家举兵造反,他们还是第一波。 真要是手中拥有雄厚的军事实力,文官集团又岂会畏惧厂卫的屠刀。 “本侯明白了,你来指挥战斗吧!“ 舞阳侯点了头说道。 近距离接触到叛军,原本的畏惧心里,慢慢开始消失。 不光是对叛军,更是对朝堂上的文官。 现实告诉他,那帮看似牛逼轰轰的傢伙,实际上都是一群外强中乾的傢伙。 本质上文官和他这外戚都一样,权力都源於皇权。 只是最近这些年,文官集团力量迅速装大,渐渐不满足於依附皇权,开始想要限制皇权。 一定程度上,文官们是成功的。 对比开国初期的几位君主,后面的皇帝权力要小的多。 哪怕是天元帝这位强势的君主,也是在慢慢试探文官们的底线,一步步加强皇权。 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告诉皇帝? 迟疑了一下之后,舞阳侯还是选择放弃。 自家的外甥有多能折腾,他最是了解的。 在有制约的情况下,都敢顶著压力,推动一系列的改革。 倘若洞悉了文官的虚弱本质,谁知道还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末將得令!” 李牧当即回答道。 舞阳侯受到触动,这是必然的, 如果不是前世学过歷史,知道文人世家在满清的屠刀之下有多乖,他也会受到触动。 执掌帝国权力的最大利益集团,手中居然没有保护自己权力的武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营地逐渐被叛军围的水泄不通。 经歷过扬州保卫战,士卒们的情绪,比当日稳定的多。 “传令下去,让火兵做好战斗准备。 一旦敌军进入射程,就启用排枪战术!” 李牧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难得有这么配合的敌人,正好检验一下新战术。 火版的排枪战术,能够发挥多大作用,他的心里也没底。 主要是射程太近了,並且射击距离也不稳定。 大致杀伤距离是五十米到一百米,具体射程全靠土兵们自行发挥。 儘管李牧严令部下,对弹药进行了標准化,但那也只是一厢情愿。 士兵填充弹药的时候,多抖了那么一下,都会影响火器的射程。 “砰、砰、砰————“” “啊!” 密集的枪声响起,紧接著就是一阵哀豪声。 顺著声音方向看去,地上已经躺下了上百具尸体。 叛军乱鬨鬨的衝锋,成功把自己变成了活靶子。 一命呜呼的还好,直接躺尸就行了。 最惨的是那些被火命中,却又没有死透的士兵,此时不断在地上进行哀嚎打滚。 叫的再惨烈都没用,这里是战场。 后面还有无数叛军士兵在向前,推著前方的士兵前进挨枪子,活脱脱一个大型自杀现场。 站在眺望台上观察著战场,惨烈的一幕,让李牧很不適应。 “侯爷,我们先下去吧! 大战已经开始,敌军肯定会准备攻击眺望台的武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李牧开口劝说道。 战爭大片,在屏幕上观看很刺激,身临其境就是灾难。 第84章 决战 排枪的出现,直接打懵了叛军。 不到一刻钟的战斗时间,叛军就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 如此惨痛的代价,明显不是一支乌合之眾能够承受的。 连绵不绝的惨叫声,让这支本就士气不高的队伍,越发的军心涣散, 无数士兵,丟下手中的武器,调头就往回跑。 一时间,连督战队都忙不过来。 “五叔公,敌人防守的太严密,我们实在是攻不进去!” 负责指挥进攻的青年將领,哭丧著脸向温健绍请罪。 “老子都看见了,还用你小子在这里废话。 士卒们都开始崩溃了,赶紧下令鸣金收兵啊!“ 说话间,温健绍一脚直接端了出去。 家族武装的弊端就在这里,主要將领都是自家人。 想要严厉处罚,都下不去手。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本来想要打一场胜仗,提高部队的军心士气。 没想到战斗才刚开始,就给敌人送了一波人头。 按照刚才的打法,能不能攻破敌军的营地不知道,反正他率领的军队铁定会崩溃。 进攻停止下来,伤员们的哀豪声,却在不断持续。 “安排孩童上去把伤员们抬下来,官军应该不会对孩子下手!” 迟疑了一下,温健绍硬著头皮下令道。 火器造成的伤,不是那么好救治的。 换个时间点,他绝对会下令帮伤员解脱。 可是现在不行,此时正是军心士气最低迷的时候。 主动下令击杀伤员,太过拉仇恨,容易引起军中譁变。 哪怕明知道救不回来,也必须做出全力救治的样子,以安抚骚动的军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名名伤员被从战场上抬了回来,温健绍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 內心深处,他无比渴望官军能够对抬伤员的孩子痛下杀手,这样就能激起全军的同仇敌气。 遗憾的是敌军士兵,只是喊话限定不得携带武器,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 一度他都想要用这些娃娃兵上场,看官军是否会下手。 不过考虑到士卒们看向他的可怕眼神,温健绍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能够驱使青壮们战斗,靠的就是这些家眷。 倘若没有软肋顾虑,谁也不敢保证这些傢伙,会不会倒戈相向。 夜幕降临。 小胜一场的官军营地,到处都充斥著胜利的喜悦。 三三两两的士卒,都在討论著战后,自己能够领取多少赏钱, 虽然有一丟丟同情叛军士兵的遭遇,可是为了自己的腰包,大家很快就把这丝多余的情绪拋之脑后。 “李千户,你是不是要安排夜袭吧?” 舞阳侯略显兴奋的问道。 近距离接触了一次战场,除了感受到战爭的残酷外,更多的还是激动。 有过上一次的成功经验,他对夜袭是格外的感兴趣。 “侯爷,敌军吃了这么大亏,今夜正是警惕心最高的时候,不適合进行夜袭。 贼將,刚刚犯了一个战场大忌。 抬了那么多伤员回去,今夜贼营定是哀嚎声不断,敌军士卒怕是难以入眠。 先让士卒们好好休息一夜,待敌军士卒疲惫后,就是我军破敌之时!” 听了李牧的解释,舞阳侯直接两眼放光。 这些战场上的细节,兵书上根本就没有记载。 没有长辈言传身教,全靠自己进行摸索,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事实上,就算是学过这些知识,到了战场上能灵活运用的也是极少数。 数千年的文明传承,老祖宗把各种坑都踩了一遍。 所有的兵法套路,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如果熟读兵法,就能够把这些知识吸收消化,那么战爭早就变成了神仙打架。 更有可能因为大家都通晓兵法,各种计策都一目了然,提前就有了防备將领们用兵只能选择返璞归真,规规矩矩的结硬寨、打呆仗。 义军营地。 伤员的哀豪声,听的温健绍心烦意乱。 原本是为了收拢军心,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军心士气反而越发低迷。 “官军火器犀利,眾將可有破敌之策?” 温健绍皱看眉头问道。 “五將军,眼前这支敌军,不同於我们以往遇上的官军。 除了火器犀利外,他们在战场上配合的也是井然有序。 一队官军射击完后,立即就有另一队官军补上,火力近乎源源不断。 营寨布置上,敌军也是下了功夫的。 江南地区绝对没有这样的军队,很有可能是来自京营的精锐。 想要击破敌军,就不能用原来的办法。 好在敌军兵少,我们完全可以採用围困战术, 待到他们断粮,定能一举破敌!” 青衫书生出的妙策,瞬间迎来一阵叫好声。 对一眾將领来说,白天这种窝囊仗,能够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围困確实是一个办法,但敌军还有援兵。 根据我们搜集的情报,对面的官军来自五城兵马司。 眼前这股部队,只是他们的一部分兵力。 距离我们十里开外,还有两股官军。 从距离上看,如果我们不出兵拦截,明日敌军就能够匯合。 若是敌军都这么精锐,分兵之后这仗怕是不好打了!“ 温健绍一脸无奈的说道。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麻了。 官军实在是太过卑鄙,明明可以一起行动,居然分出了三路行动。 现在双方距离这么近,他根本不敢下令撤退。 以义军的素质,他们在前面跑,官军在后面追,立马就能够崩溃。 主力部队才从高邮出发,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抵达。 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想办法坚持三天。 倘若提前战败,以朝廷的影响力,根本不会缺少带路党。 內外勾结之下,兴化县必定不保。 敌军据城而守,就算主力大军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无能为力。 无法逐个击败平叛大军,想要逼迫朝廷招安,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以一隅之地对抗天下,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到了那一步,就只能按死战派的建议,拋弃家业破釜沉舟,西进攻击凤阳。 “五將军,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我们怎么不知道?” 青衫书生脸色铁青的问道。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没有提前通知。 若是知道敌人还有援兵在附近,他肯定会反对挑起大战。 “本將大战结束后,才收到的消息。 敌人援军的具体情况,还需要进一步侦查。 此时黑灯瞎火的,很难搞清楚状况,更多的讯息明天才能够知道。” 温健绍耐心的解释道。 探子都是选出来的倒霉蛋,根本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 此前的时候,没有遇到敌人还不觉得,现在弊端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如果不是手中有家眷威胁,估摸著这些人出了营地就一去不復返,更別说传回情报。 既然是被迫的,那就別指望人家干活有多卖力。 想要安排亲信干,结果这些人还没出营地,就开始叫苦连天。 跟在他身边的家丁,一个个都养尊处优惯了,不是能干苦活的人。 温家军中最能打的,还是那帮私盐贩子。 可惜那些精锐,都在主力部队。 即便是族中把人派过来,他也镇不住那些傢伙。 一起举兵造反的几家就是例子,因为震镊不住魔下的私盐贩子,造反之后一个个都丟了主导权。 最惨的一家,更是被手下人灭了门, 为了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温家根本就没放这些人出去扩张势力。 “五將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加强戒备吧! 听说前面扬州大战,黄仁龙就是被官军夜袭营寨,才导致大败的。 击败他们的官军,正是来自五城兵马司。 敌军擅长夜袭,我们必须昼夜留人值守,不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青衫书生无奈的说道。 理智告诉他,温家的局势不妙了。 大虞朝真正的精锐是边军,京营只是武器装备好,根本就没参加过几次实战。 五城兵马司就一维护治安的衙门,根本就不能算啥精锐。 遗憾的是就这没有存在感的军队,一样可以打的义军招架不住。 白天的时候,主要是敌军兵力不足。 若是多几千人,估摸著在他们鸣金收兵的时候,敌军就从营寨中杀了出来,一举把他们给收拾了。 按照现在的局势看,朝廷只相当於伸了一根手指,义军就被逼到了绝境。 想要撼动大虞的江山社稷,纯粹是做梦。 內心深处,他已经暗自懊悔。 亏他自翊屠龙术传人,连天下局势都没看明白。 什么朝廷统治力下降,大厦將倾,都是一种假象。 民间疾苦不假,可歷朝歷代民间都很苦啊! 振臂一呼,群雄响应,全他妈都是骗人的。 日子苦,不等於会造反。 七大世家举兵,除了两淮地区的绿林中人被动捲入外,其他地区依旧稳定。 参加义军的民眾,也没几个是自愿的。 不是手中扣著这些人的家卷,想要他们上战场都难。 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贼船上去容易,想要下来难。 相比叛军的志志不安,这一觉李牧睡的格外安稳。 清晨,天边刚露出一丝亮光,肉香就开始在营中瀰漫。 坦率的说,李牧接受不了早上吃肉,可架不住士卒们喜欢。 別说是早上开荤,就算是大半夜把人叫起来吃肉,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大战之前必须改善伙食,这是军中的规矩。 对底层的士卒来说,每一次大战前的伙食改善,都有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餐。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下达作战命令前,將领都会想办法给士卒们搞一顿好的。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无疑是幸运的,遇上了见惯大场面的统师,对数字没那么敏感。 划拨经费的时候,非常爽快, 战略物资又是將领们自己採购的,没有经文官的手。 像李牧这种有上进心的將领,从来都不会剋扣军,伙食標准只会高不会低。 在士卒们忙看用餐时,他已经上了膝望台,观察叛军营地的动静。 看著对面那些慵懒的巡逻土兵,李牧嘴角忍不住流露出笑容,战机出现了。 “传令下去,让各部做好战斗准备,辰时一刻全军出击! 通知传讯兵做好准备,大战爆发后,立即点燃狼烟。“ 欺负一支懈怠的疲兵,不需要那么高的技术含量。 “咚、咚、咚、咚——— 辰时一刻,雷鸣般的鼓声响起。 拦在营门口的柵栏,迅速被挪到一旁,土兵们迈著整齐的步伐出了营地。 明明只有一千多人,气势上硬生生压制住了数万敌军,仿佛是千军万马杀了过来。 “五將军大事不好,敌军杀过来了!” 一夜未眠的温健绍,收到这个消息后,差点儿栽倒过去。 “愣著干什么,赶紧组织作战啊! 让弓箭手出击,先压制住敌军! 慌乱中的命令,明显是晚了一步。 在义军做出反应的时候,战斗已经打响。 盾牌挡在前面,护住了士兵们的身体要害,只留下了长枪伸出的狭缝。 火兵从狭缝开始射击,敢靠近的义军土兵,瞬间被打成筛子。 密不透风的方阵,不断向前推进。 缺乏防护的叛军营寨,根本挡不住官军推进。 意识到情况不妙,温健绍鼓足了勇气,准备带著亲兵过去阻挡敌军。 结果不等靠近,就被一枚流弹打中耳朵。 或许是超出了有效射程的缘故,子弹没有只是穿透了一半,疼的他是哇哇直叫。 主师受伤,让本就陷入混乱的义军营地,变得越发混乱。 “碰”的一声响,高高竖立的帅旗,突然倒塌下来。 “跑啊!”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慌乱的士卒们,开始疯狂逃命。 “快回来!” “不能跑!” “不能跑!” 温健绍强忍著疼痛喊道。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的,士气崩溃的义军,早就没有作战的心思。 被裹挟进来的士兵,此时只想带著自己的家人跑路,根本不愿意给他卖命。 “五將军,局势已经无力回天,快下令撤退吧! 就算挡住了眼前的敌军也没用,我们的两翼也有大量的敌人在逼近,再晚就要全军覆没了!” 第85章 作死进行时 战斗进行的太过顺利,敌军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搞得李牧很是尷尬。 从战场的实际情况看,前面的准备工作,全部都做了无用功。 眼前这根本算不上军队,完全就是一群农夫,还是被逼著过来战斗的农夫。 纯粹是缺乏经验惹得祸,若是多经歷过几次战斗,一眼就可以看出敌军的弊端。 那么在昨天同敌军碰面的时候,大军直接压过去,就结束了战斗。 恼怒的情绪没持续多久,李牧的脸上就浮现出了笑容。 对胜利者来说,过程中的些许瑕疵,不算什么大事。 用兵谨慎,不是过错。 “传令下去,降者不杀!” 见士卒们不断收割人头,李牧当即下达命令制止。 眼前这些叛军士卒,大都是被裹挟进来的可怜虫,没必要大开杀戒。 自扬州保卫战之后,他就不缺人头功了。 虽说有军功在身,武將升迁速度快,但也是有限度的。 那种一步登天的事,只存在於开国初年打天下的时候。 隨著制度的完善,官员升迁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破格提拔是极少数。 若是没有限制,那么军中的位置全是九边將门的。 驻守边疆隔三差五和敌人廝杀,哪怕每次的斩获都很小,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有功就能升官,那么很快就会出现升无可升、封无可封的尷尬局面。 眼前的这些军功,对李牧个人来说,主要是丰富自身履歷。 未来岗位空缺,討论人事任命的时候,推荐者们就能拿这些履歷充当理由。 “李千户,这些人应该是叛军中,战斗力最差的部队吧?” 舞阳侯的话,直接把李牧给问住了。 叛军的战斗力,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大。 “大概可能是吧!” 李牧略显犹豫的回答道。 理智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官军的情况也一样,厉害的是真厉害,废物的是真废物。 强弱是相对概念,不是绝对概念。 同眼前这些敌军比,他魔下这些士卒,都是妥妥的精锐。 倘若拉到辽东前线,一下子就泯然眾人,搞不好还是偏弱的。 距离真正的强军,还有很大的差距,李牧却丝毫不慌。 精兵都是打出来的,再拿叛军练几次手之后,就差不多该成形了。 “叛军既然败了,那么就顺势收復兴化城。 我们的功劳差不多了,高邮州必须留给京营收復。 后续南下作战,打打泰州就行了,主战场交给京营。 陛下,对辽东大败耿耿於怀,肯定会重启征辽。 本侯已经老了,对功名利禄没有兴趣,不想凑那个热闹。 未来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天下,若有有意封妻荫子,本侯倒是可以举荐!” 看著眼前这位不到四十岁的舞阳侯,李牧实在是不知道他怎么和老扯上的关係。 不过藏拙是对的,辽东那鬼地方,绝不是容易收復的。 以舞阳侯的水准,跑去督师辽东,纯粹是给人家送人头。 再怎么能放权都没用,辽东那帮將门本身就是一群坑货,谁过去都会被坑死。 想要收復辽东,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砸钱! 天元帝前面乾的就不错,大代价组建精锐之师,派到辽东和胡人决战。 虽然以失败告终,但胡人付出的代价一样不小。 看战后敌人的反应就知道。 按照常理,大获全胜之后应该乘胜追击,儘可能的扩大战果。 然而北胡不仅没有挑起全面大战,反而跑去吞併草原部落, 明显是士卒损失不小,急需补充人手。 有效果就可以继续,只要能够给敌人造成重大伤亡,失败也是有战略价值的。 先贏不算贏,最后的贏家才是胜利者。 中原王朝对战草原民族,最佳玩法就是消耗战。 春天打了,夏天打。 秋天打完,冬天打。 一年四季都处於战爭状態,要不了几年时间,就能够把敌人给拖死。 理论知识史书上有的是现成案例,遗憾的是能够持续砸钱的王朝没几个“多谢侯爷提点,末將年轻,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九边前线需要的是战场宿將,末將就不过去添乱了!』 李牧果断拒绝道。 他一单身狗,连妻几都没有,谈什么封妻荫子。 不光辽东前线他不想去,整个九边他都没兴趣。 边军將门世家林立,他过去就是外来户。 不被排挤死,都算是幸运的。 立功,完全是在做梦。 光摩下士兵的军餉,都能够把人给愁死。 与其过去吃土,还不如留在国內享福。 朝廷的大局,那是皇上和朝中大佬们需要考虑的。 对武將来说,除非爬到了顶峰,不然在战略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温家大营。 “大將军,兴化传来急报!” “昨日五將军率兵和敌军交战,不幸遭遇惨败,现在生死不知。 敌军兵锋直指兴化县城,城內守军皆是老弱,恐无力阻挡—“ “砰!” 不等青年军官念完信,温飞洋就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谁让那蠢货出兵,去和敌人交战的? 老子三令五申,要他固守兴化县城,就是这么给我守的!” 面对发怒的主帅,眾將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和他那欲杀人的目光对视。 起兵这么长时间,温飞洋还是第一次对自家人起杀心。 从军事来说,兴化县就是鸡肋,但这块鸡肋丟的不是时候。 兴化提前沦陷,再想要在兴化境內歼灭五城兵马司的兵马,那就是在做梦。 先南后北,逐个击破平叛大军的作战计划破產,温家军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大將军,事已至此,再怎么怒骂也於事无补。 健绍的问题,我们回头再討论。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调整作战策略。 兴化义军是昨天战败的,从时间上推算,此时敌军差不多已经占领兴化县城。 就算我们立即赶过去,敌军据城而守,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突破。 战略上被官军南北夹击,已经成为了事实,那就必须做出最坏的打算。” 一旁的温飞扬开口劝说道。 对温健绍打的糊涂仗,他同样是一肚子的火。 怎奈当事人现在生死不明,想要进行处罚,都没有施展的机会。 “传令下去,大军调转方向回去和京营决战! 至於五城兵马司的敌军,兴化县的烂事应该能够拖住他们两天,暂时先別管他们。 若是我们的速度足够快,抢在他们抽身前击败京营,一样能够达到战略目的!” 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作为主帅,温飞洋是先信了。 失败,那个后果太过恐怖。 他承受不起,温家承受不起,整个义军都承受不起。 泰州城。 “大哥,別喝酒了!” 黄仁亮皱著眉头劝说道。 自从扬州大败之后,承受不起打击的黄仁龙,就丧失了往日的斗志,整天在城中醉生梦死。 主帅都墮落了,下面的將领也跟著有样学样,今朝有酒今朝醉。 “二弟,来一起喝一杯。” “到了今天,你哥我才知道什么是生活! 往日里,我们跟著宗家鞍前马后,那过的是什么鬼日子。 起兵之后,老子也对得起宗家,结果还是被姓宗的王八蛋给坑了。 这是宗广泰那小子的妻子,还有他的小妾,你看都很漂亮吧? 喜欢哪个,哪个就是你的人。 都是自家兄弟,我的就是你的,別和大哥客气!” 黄仁龙笑呵呵的说道。 作为一名盐梟,最不缺的就是心狠手辣。 回到泰州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宗家满门,只留下一群妻女供他淫乐。 『大哥,官军都打过来了。 再这么墮落下去,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黄仁亮无奈的说道。 他本就是色中饿鬼,在这方面自然不会和大哥客气。 眼前这些女人,私底下他都品尝过,並且还不只是一次。 体会过新鲜感之后,他越发的惜命起来。 只有活著,才有机会玩更多漂亮的女人。 若是丟掉小命,现在的美好生活,那就是別人的了。 “胡说八道,官军怎么可能这么快! 泰州城墙坚固,光扬州城內那点儿官军,根本就不够用。 京营的大军还在高邮州,同温家的人纠缠,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南边的官军到了镇江,就开始走不动道,全是一群乌合之眾。 你且安心的享受,等后面大战开启,我们又要去过顛沛流离的生活。 眼下的好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往后再想过这样的生活,怕是不可能了!” 看得出来,黄仁龙已经心生退意。 本来就一私盐贩子,曾经的目標就是多赚点儿,回家置办几百亩地。 娶妻生子,安排儿子读书考公名,成为士绅集团中的一员。 意外的变故,把他推上了前台,一跃成了义军领袖。 不过被强行灌溉出来的野心,终归是脆弱的。 遭遇一次失败之后,初生的雄心壮志,一下子就给折腾没了。 “真不骗你,敌军確实正在逼近。 我派人去核实过了,扬州的守军一分为二。 一部分选择了北上,似乎是想去收復兴化,同京营两路夹击温家, 还有一部分正在南下,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里。 快则今天晚上,慢则明天上午,敌军定会出现在泰州城下。 如果再不做出准备,等敌军杀过来,那就一切都晚了。 最近这些日子,我们把泰州祸害的厉害,城中现在人心不稳。 是走是留,您得赶紧拿主意!” 黄仁亮忍不住催促道。 事实上,官军就算不过来,他们在泰州也待不长。 坐吃山空的日子不好过,泰州再怎么富裕,也经不起数十万人消耗。 烧毁村庄,强行把人拉入队伍,固然壮大了规模,同样也增加了消耗。 前面打扬州的时候,都是靠宗家提供的钱粮支持。 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种力度的消耗, 宗家被灭门,除了报復的因素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拿不出更多的粮食来。 库存被消耗干了,朝廷最近查的严,只能通过商人从海上採购。 价格高昂不说,数量还非常有限。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泰州的士绅富商,无一例外全部遭了殃。 即便是如此,强征起来的粮食,也消耗不了多长时间。 毕竟,大家种地的时候可以吃半饱,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能拿野菜、树根凑凑数。 现在都跟著造了反,过了今天没明天,还不开肚皮吃,那就太亏了。 吃过一次士卒譁变亏,黄家兄弟最怕的就是魔下士兵譁变,根本不敢剋扣伙食。 “传令下去,让眾將士备战,我要会会敌军!” 黄仁龙杀气腾腾的说道。 上一次输的太过冤枉,內心深处他根本就不服气。 怎奈扬州城墙坚固,自己又损失惨重,无力进行报復。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敌军一分为二,还是在自己的主场作战。 就算是要撤离,那也得干一架再走。 造了一次反,没有点儿拿得出来的战绩。 往后到了江湖上,都不好意思自报家门。 平原上,乱鬨鬨的官军队伍中,掛著一面绣著荣字的战旗。 第一次带兵出征,除了最初的志志和好奇外,剩下的儘是无聊。 沿途的叛军见了官军就跑,路过的村庄集市都是废墟,根本没有乐子找。 “指挥使大人,马上就快要到泰州了,我们还继续前进么?” 听到同伴的提醒,在马车里打瞌睡的荣指挥使,一下子清醒过来。 一路磨磨蹭蹭,没有想到还是这么快,就跑到了敌军老巢。 前面叛军退了,不等於人家连老巢也会让出来。 想要开口说不,可是想起自己装的逼,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用兵打仗他不会,但戏文还是看过的。 战场上军令如山,接了命令不完成,那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他有容贵妃罩著,可架不住舞阳侯是皇上的亲舅舅,身份地位比他高多了。 万一舞阳侯不近人情,一刀把他给砍了,貌似也能够兜得住。 “当然要继续前进,舞阳侯的命令可是让我们收復三座县城,你们想违抗军令么?” 第86章 跑路 泰州城。 俯瞰城外不断逼近的官军,黄仁龙脸色阴沉的可怕。 不是因为来敌太强,恰恰相反是敌军太弱了。 如果敌军气势恢宏,一看就是精锐之师,那么上次他败的也不冤。 眼前这群官军,既没有整齐如一的军容,又没有雄壮的体格。 走起路来自由散漫,看上去一个个灰头土脸,全军上下都充斥著暮气。 从眼前的景象来看,很难把这支乌合之眾,同击败他们的敌军精锐相提並论。 倘若上次击败他们的是这群傢伙,那义军的战斗力,就真没法见人了。 “確定过了么,眼前这支敌军真来自扬州城?” 黄仁龙不確定的问道。 其他地区的官军是这水平,他完全可以接受。 以往四次贩盐的时候,他也和各地的卫所打过交道。 因为缺乏训练,卫所兵普遍表现的散漫, 作战意识约等於零,路上丟几两碎银子,就可以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傢伙止步。 可上次进攻扬州不一样,守军表现出来的素质,远不是眼前这群兵丁能够比的。 “大哥,不用怀疑这些人確实来自扬州城。 里面还有一些曾经的老熟人,我安排人钱打听过。 据说五城兵马司內部发生了矛盾,那帮实权將领看不上掛名混日子的, 两帮人发生过激烈爭吵。 或许和坐镇扬州徐阁老也有些关係,一座城中容不下两位钦差大臣。 他刚到任的时候,扬州上下都没去迎接, 官府的人最擅长內斗,为了爭夺权力,徐阁老肯定和舞阳侯发生过衝突。 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五城兵马司突然兵分两路,同时向南北进军。 此前我们遇到的是正规军,大部分士兵都是那些將领带的家丁,战斗力自然厉害。 眼前这支队伍,领兵的是將领姓荣。 据说是荣贵妃家的,纯粹就是一紈。 跟著一起行动的,全是京中有名的紈。 除了这些傢伙的打手外,剩下的人都是扬州本土士卒,没有多少战斗力。” 黄仁亮解释道。 逆境,最容易让人成长。 以往的时候,他都习惯听大哥的话,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动脑子。 最近这些日子,黄仁龙突然摆烂,整日纸醉金迷,许多军中事务都落到他身上。 硬著头皮处理下来,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曾经不会去想的问题,现在也会多留个心眼。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仗就好打了。 派人出去核实一下,確认五城兵马司的另一路兵马,现在有没有进入兴化。 舞阳侯不是傻子,正常情况下不会派这些人来送死,我担心这是敌人的阴谋!” 黄仁龙点了点头说道。 官场倾轧不奇怪,可城下这些人的身份特殊。 不是外戚出身,就是勛贵家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往日里这些傢伙,在辖区里隨便死上一个,地方官就会急的跳江。 一次性把这么多人全送出来当炮灰,怎么看都觉得像阴谋。 “攻城!” 见敌军没有动静,荣指挥使当即下达命令。 不过鑑於他以往的奇葩命令太多,大家一路上吃了不少的亏,身边的眾將没有立即行动。 “指挥使大人,我们没有攻城器械啊! 兵书上可是说了,攻城要用攻城器械。 上次叛军攻打扬州城的时候,就用了很多器械。” 史海富开口劝说道。 同为京中紈,相比荣指挥使这种纯军事小白,他还是很有优越感的。 作为勛贵子弟,虽然自己不成器,小时候还是被强迫读了几本兵书。 大部分內容都还了回去,一些基础的知识,多少还是了解点儿。 內心深处,他一直有一个梦。 那就是有朝一日,带兵出征能够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让看不起他的人知道谁才是家中最优秀的。 不过既然是梦,那就仅限於睡觉的时候。 一觉醒来之后,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朝中大臣不是傻子,大虞军中不能说名將辈出,及格线以上的武將还是有的,没人会把军队交给一名不成器的紈子弟统领。 封狼居胥的梦破灭,扬州保卫战开启的时候,他跑去向舞阳侯进言,也遭到了冷遇。 相比他这臭名昭著的紈,人家更愿意相信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將领。 一阵愤愤不平后,他终於等来了机会。 相比舞阳侯,眼前的荣指挥使一看就不怎么聪明,明显要好忽悠的多。 叛军拿看攻城器械,不还是没有攻破扬州城, 事实证明,有没有攻城器械,並不是攻破城池的关键。 不过我们远道而来,士卒们都累了,先休息两天再说。 记得派人向城中投递书信劝降,为將者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荣指挥使强撑著面子说道。 泰州虽然不及扬州,但城墙也不是徒手能够攀爬的。 忘了攻城器械,这是他的失误,更是魔下眾多將领的失误。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人提前告诉他,摆明就是想看他出丑。 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大家是什么成色,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紈圈就没好人,好人也当不了紈。 嫉妒他担任主师的人多得去了,他可不信这些傢伙会卖力。 就如同此前舞阳侯担任统帅的时候,他自己就没有少捣乱。 一封封劝降信飞入城中,劝降的效果没体现出来,反而惹来了守城兵丁们的一阵怒骂。 自从和世家翻脸之后,义军士兵就蜕变成了农民军,成员中九成九的都是文盲。 投书劝降一群文盲,更像是在侮辱人家不识字。 大多数人不识字,但也有识字的。 “破敌的机会来了,我准备安排人诈降,把敌军骗进城来。 如果敌人不肯入城,那就以谈判为藉口靠近主帅,伺机將他给控制住。 城外敌军中的大人物不少,大家儘可能的抓活的。 后面这些人有大用,没准在进攻其他城池的时候,还可以用他们诈城! 黄仁龙意气风发的说道。 翻身的机会来了,这次可不能错过。 吃掉眼前这支官军,前面损失的威望,都能够补回来。 车心士气恢復了,才能够考虑下一步计划。 理智告诉他,泰州不是久留之地,甚至整个扬州府都没他的落脚之地。 不想死在朝廷手中,那就必须儘快跳出扬州这个圈,才有一线生机。 高邮州。 在京营大军的猛烈攻击下,伤亡惨重的宝应守军,最终还是迎来了崩溃噩耗传来,温飞洋整个人都呆住了。 兴化沦陷可以说是一个意外,宝应丟失可是敌军强攻下来的。 按照最初设想,义军在宝应的布置,最少能够坚守一个月。 一夜之间,占据一州两县的温家军,手中只剩下了一座孤城。 固守高邮就是等死,以朝廷手中的人力物力,完全可以对他们长期围困。 离开高邮州城,在野外和敌军遭遇,只会死的更快。 左右都是一个死,根本看不到生路。 无论是占据主流的招安派,还是剑走偏锋的北伐派,都没有了往日的傲娇。 “將军,朝廷大军完成了对我们的两面合围,战略上我们已经失败。 高邮已经不是久留之地,必须要儘快离开。 大虞朝传承两百多年,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我们只是运气不好,起事的时间早了一点,但最终结局是不变的,大虞终將覆灭。 没有了基业的束缚,我们可以选择的方向很多。 可以进山暂避官军的锋芒,等天时降临再杀出来。 同样可以选择当流寇,搅乱大虞的江山社稷。 只要跑的速度足够快,朝廷大军就追不上我们!” 听了温飞云的话,眾人当场翻白眼。 气势搞得那么足,还以为有什么妙策,没有想到总结起来就一个字跑! 不过这確实是一个办法,打不贏就跑,这是通行策略。 作为世家子弟,他们是读过史书的。 歷史上管哪路义军,面对朝廷重兵围剿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跑路。 就算是击败官军,那也是在跑路中取得的。 造反,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开局就直接大败官军,一路横扫天下、平推诸侯统一天下的,根本就不存在。 “说跑自然简单,可是没了在高邮州的基业,我们这么多人马吃什么? 你们都是读过史书的,应该知道流寇不是好当的。 族人都没有吃过顛沛流离的苦,一旦捨弃家业,怕是大家会承受不住! 一名老者开口反驳道。 故土难离,尤其是对他们这些老傢伙。 此时离开家乡,大概率就是永別。 爭夺天下纯粹是一个画饼,为的是团结人心,忽悠下面的士卒。 作为计划制定者,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家能够问鼎中原。 没有別的原因,书读的太多了, 自古以来,最先起兵谋反的,都是为王先驱。 翻遍史书,都找不到一个成功案例。 “族老,这个苦我们必须吃下。 若是愿意跟著打天下,那就跟著大军一起行动。 不想跟著冒险,趁著家族还有些能力,那就儘快把人送走。 事实上,除了我们之外,另外几家的选择都是安排族中子弟秘密离开。 或是流亡海外,或是上山落草,或是改头换面,以新的身份出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够跑到哪儿去。 就算是暂时逃过一劫,未来一旦暴露身份,还是免不了被朝廷清算。 何况我们名声在外,全天下人都知道盐商富甲天下。 在外界眼中,我们几家都是金山银山。 哪怕是为了钱,也会有很多人会暗中追查的。” 温飞云一脸无奈的说道。 自古財帛动人心,他们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 哪怕各地的家產被朝廷查封,外界也不会相信。 按照大家族从传统,为了子孙计,谁家不安排几座秘密宝库啊! “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按照飞云的提议,放弃高邮州。 为了避免被敌人一锅端,这次撤离我决定把义军一分为三,分別向南面、北面、西面三个方向突围。 算上已经出发的健平,实际上是四路大军,正好族中四房各领一军。 不愿意跟著义军的族人,发放一些盘缠之后,我会安排人秘密送走。 往后除非温家夺得天下,否则分散出去的各脉,永远都不要联繫!” 温飞洋心情沉重的做出了决定。 本来实力就不行,分散兵力只会进一步弱化义军的力量。 可是没有办法,现在要跑路。 义军强弱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保全家族血脉传承。 不分散撤离,一旦被敌军堵上,那就是团灭。 “你们这些年轻人走吧! 官军来势汹汹,需要有人留下来断后,为大军撤离爭取时间。 我们这几个老骨头,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正好最后为家族出一次力!” 主动选择留下断后的老者,正是刚才反对撤离的族老。 第87章 大篓子 兴化城。 传阅了一遍情报后,五城兵马司的一眾將领,皆是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荣指挥使挥军收復泰州,邀请大家过去参加庆功宴。 如此炸裂的內容,同太阳从西边出来,有什么区別。 “侯爷,既然荣指挥有此雅兴,不如就顺了他的意。 正好高邮州之战临近尾声,等这边结束过后,我们就去参加庆功宴!”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他是不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同理荣指挥使率领的那支乌合之眾,也不具备收復泰州的实力。 知道有问题是一回事,但作为一个好人,不能直接怀疑同僚。 真真假假,到了地方自然会知道。 尤其是战报上吹牛逼內容,苦战三昼夜,斩杀敌军数万。 不知道荣指挥是什么人的,还以为霸王在世。 虚报战功的多了,敢这么吹嘘的著实不多见。 同样是吹牛逼,他写战报的时候,顶多美化一下杀敌数据, 纵使要夸大战果,那也是土兵浴血奋战三昼夜,绝对不会是自己奋战三昼夜。 朝堂上百官不是傻子,大军浴血奋战几天,还在大家的认知范围內。 既然这么厉害,干嘛不去考个武状元呢? 不是吹牛逼,大虞朝的武状元是真的能打。 跑马射箭几乎百发百中,一百多斤的武器在手中就跟玩儿似的,一拳打死牛是基本操作。 每一名武状元,都具备徒手搏杀猛虎的实力。 光能打不够,兵法韜略也必须嫻熟。 別看武举三年一次,能够中武进士的却寥寥无几,武状元更是珍稀动物不是拿了第一,就可以获得状元头衔。 必须拥有碾压的优势,並且获得皇帝的认可,才能够拿到这个头衔。 大虞开国这么多年,一共也就那么几个武状元。 有这些强悍的存在,聪明的將领在匯报战绩的时候,都不会刻意强调自己的勇武。 顺了他的意,我看你是嫌热闹不够大! 算了,既然他这么厉害,那就让兵部去核实战绩。 怕就怕他没有击败叛军收復泰州,反而被叛军给击败了,我五城兵马司可就丟了大脸!” 嘴上说的难题,但嘴角的笑容,还是暴露了舞阳侯的好心情。 最后的一点瑕疵,也隨著捷报的出现,给补上了。 有了这份战报,往后谁也不能说,他故意分派必死的任务。 至於內容的真假,乃至荣指挥使一行人的死活,现在都已经不再重要。 诱饵,那是钓鱼的时候才需要。 水抽乾的时候,直接下去抓就行了。 隨著高邮州大战的提前结束,叛军此时的处境,就宛如没有水的鱼。 南通州的叛军渡江作战失败,戴罪立功的江南水师,把他们死死锁在了北岸。 南方各省组建的平叛联军,隔三差五的发起渡江作战,搞的他们苦不堪言。 错过了扩张的最佳时机,朝廷的包围网已经成形。 隨便叛军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覆灭的结局。 朝廷的大局不受影响,局部战场上的胜负,也就无足轻重。 五城兵马司的顏面,那就是纯粹的玩笑话。 真要是在乎衙门的面子,那就不会让一群紈带兵出征。 “侯爷,荣指挥使知道轻重,不会假传捷报的。 既然他都收復了泰州,那么我们也就没必要急著南下,且先解决了高邮州的残敌再说!” 赵亚威故意装糊涂道。 相比以往,现在他是迫切需要军功。 车队中实力是话语权,但军功才是决定性因素, 隨著李牧的异军突起,让他这位衙门中排名第一的千户,处境很是尷尬有了同僚衬托,实力和军功显得不匹配,在外界眼中就是他这个千户能力不足。 军功这玩意儿,光想要还不够,还需要足够的运气。 最近几天搜捕叛军残余,其他几个千户所都有所斩获,就他带的队伍人影子都没遇上。 不管怎么说,高邮州的后续战爭,他都必须去凑个热闹。 泰州城。 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荣指挥使,下一刻就沦为了阶下囚。 跟著他一起倒霉的,还有一眾勛贵將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双方都谈好了条件,这些叛军还会翻脸。 只究首恶,胁从不问。 如此优厚的条件,绝对算得上宽容。 如果不是迫切需要一场功劳,他们也不会冒著被朝廷追责的风险,给与如此丰厚的投降条件。 “快把老子放开,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荣指挥使忍不住怒骂道。 他著实想不明白,叛军都能够献上来的宗家人头,为何还要在庆功宴上突然翻脸。 “荣大人,荣指挥使! 不是我们兄弟言而无信,实在是被逼无奈。 坦率的说,你开出来的条件,我们確实很动心。 怎奈我们才是义军统帅! 至於宗家,不过是一群鼠辈,凭什么號令我们。 当然,这些內幕你不知情,我们兄弟也不怪你。 奈何你不知道,锦衣卫知道,义军眾多弟兄们都知道。 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就不可能保密, 朝廷对义军的立场始终如一。 若是投降朝廷,我们兄弟难逃被凌迟的命运。 迫不得已之下,只能请你过来做客。” 黄仁龙笑呵呵的解释道。 诈降计划进行之顺利,超乎了他的想像。 如果不是已经完成,他都不知道宗家的名头如此响亮,连人头都那么好用。 “不可能! 本官都打听清楚了,宗家乃是两淮七大世家之一,实力非常雄厚。 你不过一介盐梟,凭什么能够號令全军?” 荣指挥使难以置信的说道。 关於两淮七大家族的故事,在扬州寻问柳的时候,他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 朝廷列出的反贼头目,正好是七大家族族长。 像黄家兄弟这种小角色,都没有资格进入反贼名单,怎么可能成为贼首“宗家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们能够砍下他们的人头? 就算是送上了人头,你都不亲自检查一下死亡时间,这怪得了谁。 私盐买卖是要掉脑袋的,不多点儿准备,我们兄弟早就是死人了。 恰好朝廷抠门,衙门中的兵丁都快饿死了。 我们兄弟看不得有人受苦,就拿钱资助了他们。 你从我们的人口中打听情报,能够搜集到这些情报,已经算是不错了! 黄仁龙调侃道。 如果官军都这水平,他的造反大业就有望了。 朝廷把两淮七大世家列为贼首,他这局外人都知道,这是政治需要。 罪名不扣重点儿,怎么清扫爬在盐业中吸血的利益集团如果七大家族被定性为从犯,接受过他们资助的那帮读书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帮忙洗白。 那些平常收钱的朝中官员,有一百种办法帮他们脱罪。 元凶不剷除,盐业改革就是一个笑话。 定性为了贼首,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莫说是帮忙翻案,听到了他们的名字,大家都避之不及。 “卑鄙!” 怒骂一声之后,荣指挥使瘫软到了原地。 哪怕脑袋瓜子不聪明,他也知道自己完了。 落入叛军手中,他的身份后台,全部丧失了作用。 哪怕运气好,被官军救了出去,他也是死路一条。 那封炫耀性的“捷报”,就是他的催命符。 泰州变故,很快就被锦衣卫把消息传递出来。 收到消息的舞阳侯,当场开始问候了荣指挥使的祖宗。 火气旺盛的时候,甚至连妖妃祸国,都从他口中崩了出来。 大量的外戚、勛贵子弟被俘,这可是一件大事,比前面的遇刺案严重多了。 对勛贵和外戚来说,这些人可以打败仗,可以死在战场上,唯独不能充当俘虏。 “侯爷,人是从我们五城兵马司出去的,善后的事情必须我们来做。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文官插手,否则后患无穷!” 涉及到了群体利益,李牧也没有了往日的淡定。 知道荣指挥使挥捅娄子,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厉害,直接把大军送给敌人不说,还跑去当了俘虏。 不奢望全部战死,起码也要死上几个,证明一下气节。 没人去死,那就只能想办法帮他们去死。 幸好现在阉党和勛贵外戚是临时同盟,锦衣卫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了过来。 若是拖延一些日子,等到消息传开后,再想处理可就难了。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开拔准备,本侯要清理门户!” 舞阳侯杀气腾腾的说道。 魔下人惹出来的麻烦,他这个当老大的必须负责善后。 第88章 诈城失败 泰州城。 吃下荣指挥使的大军后,义军队伍再次迷茫起来。 这是眾多义军的通病。 朝廷围剿的时候,大家知道全力应付围剿,打完仗之后,就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受认知上的限制,缺乏长远战略布局。 看看墙上悬掛的大虞地图,黄家兄弟就直犯愁, 相较於普通士卒,他们贩盐走过许多地方,算是有见识的。 泰州只是天下一隅,想要对抗天下,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 最糟糕的是因为战乱,导致粮食急剧减產。 继续窝在泰州不动,撑不到多长时间,义军就要断粮了。 “大哥,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乾脆再拼一把。 姓宗的虽然贼坏,但战略眼光还是有的。 没有更好的选择,那就乾脆沿用原来的计划。 取扬州、克镇江、夺南京,成则霸业可期, 若是不幸失败,那就隱姓埋名,往山里一躲。 天下那么大,何愁没有我们兄弟的容身之处!” 黄仁亮提议道。 霸业不霸业,那是忽悠人的画饼。 在大军断粮之前,赶紧打出泰州,才是眼下最需要做的。 “你说的不错,姓宗的確实有几分战略眼光,可惜就是经常脱离实际。 朝廷水师锁江,横渡大江攻克镇江、夺取南京,纯粹是在扯淡。 不过攻破扬州,还是有机会的。 同之前不一样,五城兵马司的军队离开,此时的扬州城內部空虚。 坐镇扬州的钦差是清流党人,同阉党不是一路人。锦衣卫就算收到消息,也不会第一时间传递给他。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够藉助官军的身份,诈取扬州城。 倘若攻城受阻,那就绕过扬州,直接进入庐州府。” 黄仁龙讚许的说道。 选择扬州做突破口,完全是迫不得已。 南下的道路,有大江阻隔。 就算朝廷的水师不拦截,光他们手中的几条小船,渡江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 北面朝廷大军云集,高邮州的义军岌岌可危,他们过去也只是送人头。 二打扬州就成了唯一选择。 “大將军,我们再次进攻扬州,要不要叫上南通州那几股义军? 他们现在的处境,也不怎么好。 听说渡江失败之后,他们损失了大量的精锐,现在都被官军欺负到了头上。 如果我们发出邀请,他们多半会同意。 合我们多家之力,一起进攻扬州,胜算还会更大一些。” 一名憨厚的中年將领提议道。 拥有共同的敌人,两淮地区各路义军都是潜在盟友。 “不行!” “时间上来不及了,姓荣那狗官的假捷报,糊弄不了官府多长时间。 一旦让朝廷的人发现了真相,定会派兵过来。 攻取扬州在於速度,绝不能有任何拖延。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开拔准备,明日大军远征扬州。 二弟,你率领老营换上官军的衣服,带上几名狗官先行,看能否骗开城门。” 黄仁龙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人多力量大,人多目標也大。 上一次组织联军围攻扬州城失败,他就意识到义军联合作战,究竟有多么不靠谱。 指挥混乱、將令无法统一是其次,关键是大家都有各自的算盘。 谁也不敢保证,到了关键时候会不会被盟友捅上一刀。 扬州城。 忙活了一阵子后,徐文岳终於授顺了扬州事务。 明明只是掌握一座府城,却感觉比他当巡抚的时候都累。 地方遭到叛军祸害之后,留下了一大堆的烂摊子。 不光官员严重缺乏,钱粮各项物资,全部缺的厉害。 府库中確实查抄了不少赃款,可惜在他进入扬州的前一天,就被舞阳侯秘密装船送往了京师。 刚接管扬州城,又发生了叛军劫狱案。等他缓过神来,东西都快到了京师。 本来可以截流自用,一下子变成了向朝廷申请拨款。 哪怕他是阁臣,该走的程序,一样不能少。 一来一回的折腾下来,钱粮还没见到,奏摺倒是上了不少。 好在徐文岳的面子足够大,浙江布政使衙门先给划拨了一部分物资过来应急,才没闹出乱子来。 “阁老,五城兵马司荣指挥使带兵回来了。 因为误了时间,城门已经关闭。 负责守城的班头,询问是否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侯怀昌笑呵呵的说道。 舞阳侯可是把自家大人折腾的不轻,他的下属此时送上门来,摆明就是自討苦吃。 別说城门已经关闭,就算城门开看,他们也能够找到拒绝入城的理由。 “让他们在外面呆著,就说扬州城小,容不下他们这帮真佛。 那位荣指挥使如果有意见,就让他先去打听一下,舞阳侯都干了些什么徐文岳不屑的说道。 事实证明,心中有怨气必须发泄出来。 刚才这么一发泄,他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阁老,荣指挥使回来的这么快,多半是在前线吃了败仗。 让一紈子弟带兵,舞阳侯还真敢干!” 侯怀昌顺势接话道。 身份决定立场,前段时间舞阳侯可是把他们折腾的不轻。 五城兵马司吃了败仗,现成的藉口送上门来,那么就必须想办法把丟掉的面子给找回来。 “哼!” 『那帮外戚,有几个是成器的! 舞阳侯不过是一群混帐中,稍微能够看的。 用人的时候,免不了任人唯亲。 吃了败仗,也没啥好奇怪的。 传令下去,不光今晚不让他们入城,明天也不允许这群溃兵入城!“ 徐文岳冷笑著说道。 看似在嘲讽舞阳侯,实际上却无处不在隱射天元帝。 任人唯亲,明显是皇帝先带起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是国舅,像舞阳侯这种屡试不第的书生,连让他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扬州城外。 守城官兵是有情商的,徐文岳的话,並没有被如实转达。 大人物斗法,小卒子掺和进去,绝对是对自己的小命不负责。 挑畔的话没法转述,但封城的命令,还是要执行。 冒充官军对著守军,一阵怒骂输出之后,不见城中官兵有反应,黄仁亮知道计划失败了。 虽然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的问题,反正骗开城门是没有指望。 “荣指挥使,他们不给你面子,难道你不想做点儿什么嘛?” 沦为阶下囚的荣指挥使,听到自己被点名之后,嚇得差点儿瘫软到地上在叛军营地的这些日子,他可不好过。 看守的士卒,稍有不顺心,就对他拳打脚踢,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他绝不会跟著过来。 脑袋少根筋,他也知道配合叛军诈开了城门,回头朝廷清算下来他难逃一死。 不光是自己要死,搞不好整个荣家,包括宫中的贵妃都要跟著受牵连。 几度想要自杀,最终因为怕疼而放弃。 “將军老爷,我真的没办法啊! 要不然你让我去城门了下面,同守军士卒进行交涉。 如果遇上了老熟人,没准会卖我一个面子,就打开了城门。” 听了荣指挥使的话,黄仁亮的內心骚动了一下,隨即就一鞭子抽了过去。 “姓荣的,你觉得黄爷爷好骗么? 这里是扬州城,五城兵马司的人都离开了,你有个屁的熟人。 何况就你现在这副尊荣,就算是遇到了熟人,能够认得出来么。 想要给守军通风报信,你怕是在做梦!” 无端了挨了一顿打,荣指挥使是一脸的委屈。 如果不是怕死,他才不想拋头露面。 一旦被俘的事情放到了檯面上,整个荣家都要跟著蒙羞。 “黄爷爷,我真没想骗你! 现在负责管理扬州的是徐阁老,他是文官我是外戚,大家就不是一路人9 这次出征,我都是被他们给逼出来的。 您可以放心,只要能够回到京师,我一定找人套他的麻袋———“ 荣指挥使的表演,让一眾叛军將领哄堂大笑。 见过蠢的,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落入义军手中,还想活著回去,简直就是在做梦。 现在留著他们了,那是废物利用。 一旦丧失了价值,就是他们的死期, “行啊,只要朝廷肯为你们支付赎金,本將就放你这孙子回去!” 说完,黄仁亮直接挥手示意把人拖下去。 唯恐和这蠢货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也受到传染。 没有携带攻城器械,想要靠强攻手段拿下扬州,根本没有可能。 荣指挥使这帮人的价值,没有预想中那么高。 或许他们的身份能够糊弄一般地方官,但遇上了朝中阁老,人家根本就不买帐。 骗开城门讲究的是速度,没有第一时间达成目的,后面再想成功就难了假的终归是假的,拖的时间越长,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攻取扬州计划破產,对义军来说,绝对是灾难性的。 “黄四海,你赶紧连夜回去告诉大哥情况有变,我们没有骗开城门。 如果还要进攻扬州的话,那就赶紧准备攻城器械。 趁著城內空虚,尚有一线生机。” 话刚说完,就见卫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二將军,大事不好! 我们在二十里外,发现了官军的踪跡。 从旗帜上判断,应该是五城兵马司的军队。” 收到这个噩耗,黄仁亮脑袋瓜子一下子炸了。 敌军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究竟是什么地方暴露了? 满脑子的疑惑,没有人能够帮他解释。 “再派人去侦查,儘快搞清楚敌人的兵力。 黄四海,把这个消息,一併带给大哥!” 迟疑了一下之后,黄仁亮皱著眉头下令道。 管什么地方出现问题,从敌军的表现来看,都可以確定人家是有备而来。 如果不是消息泄露,五城兵马司的军队就算是南下,也应该直奔泰州而去,而不是跑到扬州故地重游。 第89章 阴差阳错 夜幕降临。 五城兵马司营地中灯火通明,明明七千人的队伍,硬是搭建了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寨子。 从外面远远看上去,阵势很是嘘人。 “敌军停留在了扬州城外,看样子我们的徐阁老,还是有点儿能力。 没有被叛军糊弄住,也不枉我们一路急行军赶来!”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一路急行军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救援徐阁老。 凭藉双方的关係,不背后捅一刀,那都是顾全大局。 站在五城兵马司的立场上,扬州城可以被叛军攻破,但绝对不能因为荣指挥使一行人被攻破。 急匆匆的赶过来,为的就是清理门户。 现在得知叛军诈城失败,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如果不是一路急行军,士卒们正处於疲惫状態,影响了战斗力。 光城外那几千叛军,估摸著连这场会议都不用开,就直接杀了过去。 见识过叛军的废材后,对兵力相当的敌人,他已经不放在心上。 “指挥使大人,徐阁老是歪打正著。 叛军偽装的那么明显,他居然都没有发现。 如果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不知道今天晚上,他还能不能睡个安稳觉!” 赵亚威的话一出,眾人立即哄堂大笑。 调侃一名阁老,可不是一件小事。 如果消息传到徐阁老耳中,哪怕文武殊途,人家要收拾一名小千户依旧很简单。 不过这里都是自己人,赵千户摆明是在向舞阳侯表忠心,消息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赵千户,你这个主意不错。 扬州安危事关重大,为了確保万无一失。 我们必须让徐阁老第一时间知道真相,以便及时加固城防!” 一旁的唐千户跟著附和道。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被他这么一加工,瞬间变成了必须完成的公事。 坏头一开,在场的一眾將领纷纷找起了理由,看得李牧是目瞪口呆。 从眾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大家对军功充满了渴望。 为爭抢主攻任务,不惜放下节操,猛拍舞阳侯的马屁。 李牧没有跟著凑热闹,首功他已经拿了好几次,再拿下去大家都有意见了。 叛军的大部队还在路上,光城外的几千叛军,就算全部都给砍了,也没有多少军功。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派人知会徐阁老一声。 为了保密,我们在附近的消息,暂时就別告诉徐阁老了!” 心里乐开了,脸上舞阳侯依旧强撑著保持淡定。 扬州城只要现在没丟,后面就不会有问题。 以本部的兵马对决叛军主力,或许存在几分不確定性。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京营的骑兵已经南下,算算时间明天就会抵达。 有了骑兵部队的配合,大军十分的战斗力,都能够打出十二分来。 义军营地。 惊闻噩耗的第一时间,黄仁亮就想带著部队跑路。 核实消息之后,他跑路的心思就更浓了。 如果不是天色已晚,义军又不具备在夜间行军的能力,他恨不得立即下令撤退。 管平常口上怎么鄙视官军,也必须承认: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义军精锐打不过官军精锐。 军心士气、日常训练都不是最大的问题,真正悬殊之处在於装备上, 一方是甲冑齐全,一方是麻布单衣。 正面一个交锋,他们就会损失惨重。 义军想要获胜,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人海战术。 只要数量足够多,就能够堆死敌人, “確定敌军有一万多人?” 黄仁亮不死心的问道。 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他都想要跑路。 若是兵力处於绝对劣势,那就更加没法打。 “將军,我们观察过敌军营地,最少能够容纳上万人。 挤一挤的话,没准两万人也能够住下。 敌军营地守卫非常严密,我们的人没法靠近,无法核实敌军的真实兵力。” 青年將领的话,打消了黄仁亮的最后一丝幻想。 光他身边这点儿兵力,还不值得敌人玩儿虚张声势。 官军把营地修那么大,要么是真有那么多兵,要么是有援兵过来。 无论哪种情况,接下来需要承受的军事压力,都非常的大。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开拔准备,明日一早就撤离!” 黄仁亮果断的下达命令。 多年的私盐贩子生涯,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打不贏,就赶紧跑。 只要人活著,一切都有希望, 府衙之中。 “什么,城外官军是叛军假扮的?” 徐文岳惊恐的问道。 此时的扬州城中可没有兵,光那帮临时工衙役,维持治安都困难。 一旦叛军发起攻城,城內的虚实瞬间就会暴露出来。 “是的,阁老! 守城兵丁发现敌军士兵中有多名朝廷的通缉犯,荣指挥使就算再不知轻重,也不可能把这些人收入魔下。 为了核实真假,学生安排人冒险靠近敌军营地查探,也发现了不对劲。 作为大军统帅的荣指挥使,居然沦为了阶下囚。 一起被关押的,还有多名朝中將领。“ 侯怀昌肯定的回答道。 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情,他可不敢马虎。 万一让叛军破了扬州,他这个阁老师爷,就当到了头。 “还愣著干什么,赶紧召集城中乡绅,共谋守城之策!” 徐文岳皱著眉头说道。 倘若早知道扬州这么棘手,他就不这么急著过来了。 从抢班夺权到现在,预想中的好处没有见到,麻烦却是一大堆。 “阁老,万万不可啊!” 『扬州一直都是盐商集团的聚集地,这次两淮叛乱是七大家族牵的头, 城內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內线。 顺利的时候还好,一旦战事陷入困境,这帮士绅们通通都靠不住。 眼下我们只能一面封锁消息,一面加强戒备,尽一切可能阻止敌人里应外合。 同时向五城兵马司、京营,还有南京兵部求援。 万一事不可为,扬州守不住,阁老可迁往镇江暂避叛军的锋芒!“ 侯怀昌急忙劝说道。 用兵打仗他不会,但他知道借鑑经验。 上一次扬州保卫战中,五城兵马司就是独自主持,把本土官员、士绅全部剔除在外。 有助力不用,明显是觉得这些人靠不住。 既然存在风险,那就必须进行规避。 不然被人內外勾结给卖了,连跑路的机会都没有。 “撤往镇江之事,就不必提了。 本官不是那帮外戚,连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 寸功未立,朝廷养著他们这么多年,居然还不知感恩。 连从贼这等令祖宗蒙羞之事,也能够干出来,简直是愧对先人。 传令下去,堵死所有城门,本官要与扬州共存亡。 以本钦差的名义,对外发布公告。 凡从扬州逃走的士绅、学子、商贾、官员,一律按从贼处理。 敢为其奔走翻案者,皆为反贼余孽。 將这份公文和求援文书一起送出去,老夫就是要告诉天下人,从贼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徐文岳的命令,让眾人胆寒。 自家阁老实在是太狠了,不光自己要与城共存亡,还断绝了其他人跑路的机会。 倘若真要是战死扬州,他这位殉国的阁老,必將受到朝廷的褒奖。 最后的绝笔公文,也將成为天下绝唱,受朝野推崇, 作为被公文束缚的倒霉蛋,若是敢跑出扬州城,那就是千古绝唱的反面教材。 不被诛杀九族,最少也是满门抄斩。 短暂的失神过后,眾人瞬间明白了过来。 断绝后路的做法,看似非常危险,实则却是死中求活的最佳方式。 显赫的身份地位,带来的不光是位高权重,还有需要承担的相应责任。 扬州城丟了,其他人可以跑,徐文岳没法跑。 撤往镇江,就意味著政治生命结束。 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好名声,直接毁於一旦。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强行拉人下水,冒死进行最后一搏。 成功了,他清流领袖的名头越发响亮。 失败殉国,也有一帮人陪葬,还能捞取一个身后名。 最受伤害的是扬州士绅,被强行绑上了战车,只能带著一家老小的性命跟著上赌桌。 次日,清晨。 天刚露出一丝亮光,五城兵马司的营地就响起了擂鼓声。 整装待发的士兵,迈著稳健的步伐,不断向敌营压去。 近乎同一时间,义军营地也跟著吹响了號角。 不过不是进攻的號角,而是跑路的號角。 一前一后的出兵,两支军队的距离不足十里地。 偏偏就是这十里地,成为了最后的阻碍。 “解散军阵,给我追击!” 赵亚威恼怒的下令道。 军功都到了嘴边,居然还能够跑了,著实上是令人上火。 第90章 骑兵 中军大营。 眺望著远方战场,连敌人的尾巴都没找到,舞阳侯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追击敌人,还是要有骑兵才行啊! 李千户,你们都养了那么多家丁,怎么不养一支骑兵呢?” 听到问话,李牧很是尷尬。 如果有能力,谁不想养一支骑兵,问题是真心养不起。 战马可比士卒金贵多了,光吃草料不行,还要吃粮。 伙食標准比士卒都高。 骑兵装备的日常维护,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相比步卒,骑兵就是吞金巨兽。 在大虞朝一名骑兵的开销,大约步卒的五到十倍。 骑兵的规模越小,需要摊销的成本越高。 不是每次差事,都有扬州之行这么肥。 武將在大多数时间,都是干看苦哈哈的活儿, 像李牧这种五城兵马司的千户,供养几十名步兵轻轻鬆鬆。 若是供养几十名骑兵,隨时都有可能被吃破產。 骑兵的威力,要成规模之后,才能够发挥出来。 单独的几名骑兵,也就能干侦察兵的活儿。 如此金贵的兵种,万一损失一个,还不心疼死。 在这种背景下,除了常年和胡人交战的九边將门之外,很少有武將畜养骑兵当家丁。 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主要还是朝廷出资供养。 “侯爷,卑职穷啊! 要组建骑兵,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需要集中衙门的力量。” 李牧双手一摊说道。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舞阳侯满意,但这確实是实话。 单独一名武將,畜养一支骑兵部队太难了。 哪怕是五城兵马司这种衙门了,想要组建骑兵部队,也只能给眾將领分配任务,由大家共同去完成。 比如说:指挥使带头养五十名骑兵,副指挥使养三十名骑兵,富裕的千户养十五名骑兵、穷千户养五名骑兵,百户养两名骑兵---— 强行摊牌下去,一支骑兵部队,很快就能够成型。 代价就是將领们的个人收益,將直线缩水。 很有可能会增加对辖区商户的盘剥力度,影响地方经济的发展。 倘若换成地方卫所衙门,没有足够的財源补充,就算是搞强行摊派,也很难拉起一支骑兵部队。 “衙门编制是固定的,户部对军费管的格外严格。 想要增加骑兵营,朝廷是不会批准的。 不能事事麻烦皇上,有些事情我们这些做臣子的,需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舞阳侯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他是惦记上了骑兵。 就是不知道是临时起意,还是真准备去搞。 对舞阳侯的想法,李牧不怎么关心。 五城兵马司中没有空缺的岗位,下一步晋升肯定会跳出去, 未来五城兵马司组建骑兵,那也是后续接任將领头疼,轮不到他操心。 “侯爷教训的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末將定会为朝廷训练一支精锐骑兵出来!” 李牧当即配合道。 为將者,就没有嫌弃自己魔下兵多的。 真要去了富裕衙门,他也不介意打造一支骑兵队伍来。 在大虞朝,能够拥有五十名骑兵,在千户中就是最拉风的存在。 若是拥有五百骑兵,在指挥使这个层次,都是无敌的存在。 若是拥有一千骑兵,高低也得是一名总兵官,並且还是最强势的那一波。 倘若拥有五千骑兵,那就是大虞最牛逼的將门了, 在朝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能够影响帝国的军事决策。 假如摩下精锐骑兵过万,那就不是简单的政治影响力。 进可权倾朝野,退则割据一方。 到了这一步,朝廷上下都要小心哄著,皇帝也要时常为此头疼睡不著觉。 “有心了!”” 舞阳侯满意的点了点头。 能不能组建骑兵部队不重要,关键是態度必须要有。 扬州城。 收到消息的徐文岳,被气了一个半死。 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得太快,让他的努力做了无用功。 哪怕晚来几个时辰,让他起草的公文张贴出去,也能够在朝野收穫不小的名望。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叛军都被赶走了,再说与扬州共存亡,那就显得太过刻意。 自己的谋划被破坏,还必须带著乡绅们笑脸相迎。 感激对方及时出兵救援,心中的鬱闷可想而知。 看著意气风发的舞阳侯,徐文岳对这份“救命之恩”,恨得是咬牙切齿。 对方明显是早就过来了,拖到现在这种时候出现,摆明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直觉告诉他,昨晚发现叛军假冒官军,也是舞阳侯的手笔。 守城的士卒,在数百米外一眼认出通缉犯,本身就是小概率事件。 幸好舞阳侯以追击残敌为由,拒绝了入城参加庆功宴,不然还会更加尷尬。 “这傢伙就是专门来克我的!” 送走了五城兵马司的大军,徐文岳忍不住有感而发。 “阁老,无需为这些小事动怒。 舞阳侯確实令人討厌,但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算不上我们真正的敌人若是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的精力,忽略了隱藏在幕后的阉党,那才是败笔!” 侯怀昌上前提醒道。 外戚和文官不对付,可大都是做做样子。把事情做到这份儿上,还是非常少见。 结合现在的局势,他有理由相信,舞阳侯的挑行为,在替阉党做掩护。 一旦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舞阳侯身上,对阉党的关注力度必將下降发起盐政改革的是皇帝,负责具体执行的却是阉党。 外戚和勛贵都是跟著打下手,从中分一杯羹的。 舞阳侯的表现,存在刻意吸引视线的嫌疑倘若搞错了主次矛盾,一直和舞阳侯进行纠缠,那就中了敌人的算计。 “卑鄙的阉党,居然敢设计老夫! 难怪左光恩那王八蛋不来扬州,感情他是做好了安排,就等著本官入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阉党已经把触手伸向了盐场。 扬州城的这些变故,只是他们为了拖住本官,故意捣鼓出来的, 进入扬州容易,离开扬州难。 此时如果离开,在外界眼中就是本官被叛军嚇怕了,不敢留在扬州。 阉党真够歹毒的!” 受到提醒的徐文岳,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他和舞阳侯的矛盾,无非是面子之爭,更多的是意气用事。 盐政改革,才是几大势力集团爭夺的焦点。 一著不慎,中了敌人的算计。 光想著扬州是食盐的主要交易地,却忽视了各大盐场。 “阁老,现在发现也不晚。 您孤身进入两淮地区,在食盐產地上爭夺不贏阉党,也是应有之义。 前面我们失了误,后面还可以想办法找补回来。 不管怎么说,盐生產了出来,总是需要售卖的。 地理位置决定了,未来的盐业贸易离不开扬州。 盯紧盐政衙门的改革,把我们的人安插进去,这次南下就不算失败!“ 侯怀昌委婉的劝说道。 政治斗爭,一时的输贏不算什么。 只要最终结果是好的,过程中的失败,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徐文岳显然没他这么乐观。 按照原来的玩法,掌控了扬州城,就掌握了盐业的命脉。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盐政改革在即。 倘若玩法发生改变,扬州这个最大的盐业交易地,也必然受到影响。 食盐作为一门垄断买卖,朝廷完全可以用行政命令,確定食盐贸易地。 站在阉党的立场上,改变一下规则玩法,就把他们剔除在外,完全是值得的。 “噠、噠、噠—”“ 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让大地都跟著颤抖起来。 “敌人的骑兵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带著队伍跑路的黄仁亮,鬱闷的想要吐血。 早知道官军有大股的骑兵,他就不下令跑路了。 在平原大地上,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四条腿。 面对敌军的追击,大军连续跑了三个多时辰,士兵们一个个都疲惫的不行。 此时把后背留给敌军骑兵,完全就是对小命不负责。 “传令下去,全军停止前进,把军中的大小车辆推到前面,组成车阵对抗敌军骑兵!” 黄仁亮硬著头皮下令道。 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选择。 车阵可以对抗骑兵衝击,却无法阻挡敌军步兵。 一旦敌人的步卒从后面追上来,他们想跑都难。 可是没有办法,继续跑下去只会死的更快, 后背暴露了出来,敌人只需跟著慢慢猎杀,就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现在只能期待,敌军步兵过来的慢一点,他们还可以抵抗一段时间。 他魔下的士卒,都是义军中精锐老营。只要有一线生机,黄仁龙就会倾尽全力营救。 拖到大部队过来,再同敌人进行决战,还有一线生机。 “嗖、嗖、嗖——.—” 黄仁亮的命令终归还是晚了一步,落在后面的士兵,直接利箭穿身而过。 侥倖躲过了箭雨,骑兵枪又招呼了过来。 巨大的衝击力之下,整个人都被挑飞。 惨叫声让本就混乱的队伍,越发没有阵形, 恐慌情绪支配下,土兵们顾不上执行命令,一个个疯狂向四周逃窜。 意识到大势已去,黄仁亮再也顾不上队伍,直接带著少数亲信扬长而去“援兵来了! 赶紧加快速度,再这么慢,我们就白忙活了!' 看到骑兵路过,赵亚威焦急的催促道。 主攻任务不好抢,好不容易抢到一次,结果连敌人都没摸到。 传了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大概率是抢不贏骑兵。 可速度只要快点儿,总会有所收穫, 毕竟,这一仗是五城兵马司清理门户之战。 如果不参与进去,全让友军给打完了。 舞阳侯的面子过不去,他这个打主攻的,肯定也要被另眼相待。 內心深处他只期待京营的同僚给点儿面子,留下一些人头给他砍,好回去交差。 第91章 公平 京营骑兵的抵达,加速了战爭进程。 不光急於跑路的叛军,遭到虐杀。 赶来增援的叛军,也在半道上被打崩。 战场节奏牢牢被骑兵把控著,野战中元气大伤的叛军,只能龟缩在泰州城內苟延残喘。 队友表现的太过优秀,搞得一眾五城兵马司的部队,只能跟在后面打酱油。 偶尔击杀几个流窜的溃兵,就是唯一的战绩。 大杀四方,纯粹是一个美梦。 抢人头的时候,步兵完全没法和骑兵比。 清理门户的活儿,被京营骑兵抢了过去,舞阳侯的脸色非常难看。 连带著营中眾將,都要小心翼翼的应付著,唯恐迁怒到自己头上。 尤其是打主攻的赵千户,干著最苦的活儿,挨著最狠的骂。 偏偏这苦逼任务,还是他自己抢到手的,含泪也只能继续。 骑兵营地。 “侄儿拜见叔父!” 见到镇远侯,李牧急忙上前见礼。 这次扬之行,能够赚的盆满钵满,可没少借侯府的名头忽悠人。 相比京师,镇远侯府的名头在地方上,明显更加好用。 受限於讯息传递,地方士绅只知道他是镇远侯的侄子。 具体隔了多少房,就不是他们能够知道的。 靠著装逼糊弄,在一眾扬州士绅眼中,他就是镇远侯的嫡亲侄子,还是特別受宠的那种。 “军中不必多礼!” “你在军中的表现,我也听人说了,干得非常不错。 对比一眾同龄人,你已经领先了一步。 舞阳侯对你可是非常器重,在所有的捷报文书中,都把你列为了首功。 李原笑呵呵的说道。 相比在扬州捞钱,他的关注重点,明显在军功上。 李牧从南下的勛贵子弟中脱颖而出,可是让他在一眾同僚面前,赚足了面子。 “若非叔父的提携,舞阳侯也不会给侄儿这么多机会。 同叔父率领大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侄儿取得的成绩,实在是不值一提。” 李牧略显惶恐的回应道。 见识到了骑兵的威力,他非常清楚叛军在朝中的份量。 击败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傢伙,要说有多大的功劳,恐怕谁都不会服气。 既然功劳不够大,那还是低调点儿的好。 “哼! 不用替我脸上贴金。 率领三千骑兵对战一群叛军,本身就是不对等的战斗。 如果不能贏,那才有问题。 为叔是什么水平,我自己心里有数。 先父在世的时候,对我的评价是:缺乏变通,只能结硬寨,打呆仗。 为叔深以为然! 入仕之后几次出征,都是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才会选择出手。 倘若哪天遇上了强敌,还不知道战绩烂成什么样。 你的情况不一样。 那么多人驻守扬州城,就你发现了叛军的破绽,並且及时把握住了战机。 后面大破兴化叛军,也是挑选敌军最疲惫的时候出手。 一次捕捉战机可能是巧合,连续捕捉到战机,那就是能力。 对一名將领来说,及时捕捉战机,是能否在战爭中取得胜利的关键。 舞阳侯愿意给你机会,本质上还在於你是五城兵马司中表现最亮眼的將领。 有了这些战功打底,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最少也能够捞上一个游击將军。 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去那几个大府担任守备。 如果是去条件差一些的州府,没准还能够直上参將的位置。” 李原神色复杂的说道。 作为一名武將,他也曾想过证明自己,不过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开国公侯的继承人,不需要显赫的武功,守住家业只要稳健就足够了。 从此他便学会了藏拙,对外显露的形象永远都是:进取不足,守成有余。 有机会带兵出征,那是专挑弱鸡欺负, 中规中矩的表现,直接让他一路平步青云,成为勛贵集团的核心人物。 反而是曾经表现最亮眼的那些將星,不断倒在了半路上, 看到李牧的优秀表现,直接让他联想到当年倒在半路上的同龄人。 明知道锋芒毕露充满了风险,偏偏他又没法要求李牧藏拙。 两人的身份不一样,作为开国十二侯只需苟著不犯错,熬时间都能够进入权力中枢。 倘若李牧不拼,汉中卫指挥使就是他的终点。 搏上一把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无论是实授的游击將军,还是大府的守备官,又或者是偏远州府的参將,实权都远超一名卫所指挥使。 收益和风险成正比,拼搏了一次仕途,后面就只能一直走下去。 成为了勛贵集团力推的种子选手,后面就算李牧想要退缩,勛贵集团也不会答应。 “叔父,游击將军包括从四品、正四品,守备官从五品到正三品都有, 参將是正三品这几个位置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以我这点儿的功劳,若是实授正三品,该不会去九边前线吧? 2 李牧弱弱的问道。 大虞朝的官职结构非常复杂。 同样的岗位,因为任职的地方不一样,品级也各不相同。 如果是普通將领,直接等待结果就行了。 作为一名关係户,他可不认为自家叔父是无端提出来的。 把这几个岗位列出来,明显就是在暗示他,可以从上面的职位中做选择不然除了这些职位外,武將之中还有副指挥使、指挥同知等岗位,也符合他的下一步提拔。 “瞧你这胆子小的! 九边重地有一群將领等著升职,中高层的实缺將领位置金贵著。 各大將门世家早就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岂能轮得到你一外来户。 无非是地方贫瘠一点儿,但能够组建募兵的地方,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原没好气的说道。 自家培养的潜力种子,岂能未经磨礪,就送到九边当炮灰。 事实上,最近这些年受武將蓄养家丁成风的影响,九边將门军阀化的趋势越发明显。 天元帝对这种局面,非常的不满。 前面推行的军制改革,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制衡九边將门。 受到敲打的勛贵集团,也在寻求自救之法。 改变现有制度,大家没这份勇气,培养几名能打的將领还是可以有的。 “多谢叔父提点,侄儿觉得自己还需要歷练,不適合冒然身居高位!” 李牧强忍著诱惑回答道。 內心深处,他的心在滴血。 正三品的参將,这是许多武將奋斗终生,也接触不到的位置。 在大虞朝三品是一个分水岭,从三品和正三品之间,看似只差了半品, 身份地位却是两重天。 跨过去就进入了高层武將序列,在朝中拥有一定的知名度,需要皇帝亲自下旨任免,不再是可有可无的小透明。 位高权重,比不上一个“钱”字的威力。 募兵除了朝廷拨款外,还需要地方衙门协。 若是到穷乡僻壤任职,地方衙门自己都穷的叮噹响,那协就是一个笑话。 理论上可以自筹军费,但大家都没法解决,李牧不认为自己会是例外。 武將有兵才是王道,若是財力不济,被迫吃空,地位再高也只是一个虚职。 “嗯! 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切记不要被人给骗了。 接下来的泰州攻防战,京营不会出手,全部交给你们五城兵马司负责。 你的功劳暂时够用了,这次不要去抢,把功劳留给同僚们吧!” 听了自家叔父的嘱咐,李牧很是无奈。 真心不是他在刻意抢功,前面一枝独秀,纯粹是队友们运气不好。 兴化之战,完全是叛军自己往他面前撞,想要拒绝都不行。 清理门户之战,他自觉让出了主攻权,跟在舞阳侯身边吃瓜。 怎奈队友们不给力,送上门的战功,都能够推出去。 倘若他们再谨慎一点,提前派人盯住敌军营地,发现不对劲之后立即出兵,也不会让叛军溜掉。 泰州城。 镇远侯决定卖人情后,就带看京营骑兵直奔南通州而去,光復泰州的重任再次落入五城兵马司手中。 “叛军气势已丧,接下来的攻城战,本侯不希望再发生意外。 你们不是经常抱怨,本侯不给你们机会么? 现在机会来了,接下来就看你们几个的表现。 別说本侯不公平,这里有四根竹籤,上面標註了东南西北。 除了李千户外,你们四个过来抽籤,抽中哪根標籤,就从哪个门发起进攻。 具体怎么打,本侯依旧不过问。反正谁先破城,本次攻城的首功就给谁舞阳侯脸色阴沉的说道。 第92章 盐政改革 “指挥使大人放心,我等定当一雪前耻!” 四大千户齐声回应道。 前面的失败,可以说是意外。 然而军中失败就是失败,再充分的理由,也改变不了他们在指挥过程中存在失误。 关係背景无非是多几次试错的机会,一旦证明是烂泥扶不上墙,还是会被身后的势力放弃。 现在叛军的主力都被打没了,倘若连一群余孽都无法解决,他们就不用在军中混了。 看得出来,舞阳侯还是很能拿捏人心的。激將法虽然老套,但胜在管用作为证明典型,李牧恨不得能够当场隱身。 別人的家孩子,可是非常拉仇恨的。 就算大家往日里的关係不错,发生了这种事情,心里也难免会有想法。 想要消除这种隔阁,要么大家的发展都不错,要么双方差距拉开的足够大。 抽籤仪式很快结束,拿到任务的四人,纷纷告辞离去。 憋了一肚子火气,不发泄出来,很容易出事。 “李千户,你觉得他们多长时间能够攻克泰州?”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看得出来,上一次放跑了叛军的意外,直接影响到了他对魔下將领的信心。 “侯爷,叛军刚吃了败仗,正是军心涣散的时候。 那些被强征的士卒,是不会给他们卖命的。 黄家兄弟在泰州大开杀戒,狠狠的得罪了士绅集团。 根深蒂固的坐地户,没有那么容易被连根拔起。 叛军出现了颓废之势,这些士绅家族隱藏在暗地里的残余力量,也会伺机出来报復。 前面他们兼併的小股叛军,在叛军陷入困境时,同样是不小的隱患。 敌军现在的处境,可以说是內忧外患。只需要轻轻一推,这座破房子就会轰然倒塌。 攻破泰州不难,无非是损失大小的问题。末將猜测,叛军大概能够支撑三到五天。 事实上,就算不发起进攻,直接进行围困,叛军也很难撑过两个月。 从锦衣卫传来的情报上看,敌军错过了今年的秋收,泰州城內存粮並不多。” 李牧客观的分析道。 迅速拉起来的乱军,本身就鱼龙混杂。 打顺风仗的时候,还可以团结一致。 一旦遇上逆风局,隱藏的內部矛盾,都会爆发出来。 相比叛军之前的草率攻城,五城兵马司准备要充分的多。 不光从南京调过来了一批重型火炮,还抽调大量工匠打造攻城器械,除此之外还有江南水师配合。 攻破不了城池,也能够拖到敌军自行崩溃。 “我明白你的意思,採取围城封锁,拖到叛军自行崩溃,確实是最稳健的选择。 不过泰州之战,关係到我五城兵马司的顏面,这一仗必须要打!“ 舞阳侯严肃的说道。 人在朝堂上混,有些事情必须坚持, 如果五城兵马司前面没有打出任何战果,那么选择最稳健的围困敌军, 肯定是最佳选择。 现在情况恰恰相反,除了一次失误外,五城兵马司在战场上表现的都不错。 人可以接受从未拥有,但无法接受得到过再失去。 洗刷污点的最简单做法,就是赶紧贏回来, 高邮州叛军分兵撤离,固然跑了不少温家子弟,但也加剧了叛军溃败速度。 留给五城兵马司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必须赶在京营剿灭南通州的叛军前,先一步攻克泰州城。 “轰隆隆.” 密集的炮火声,拉开了攻城战的序幕。 城墙上,黄家兄弟已经没了往日的豪气。 不同於以往的失败,这次出征遭遇朝廷的骑兵,稀里糊涂的就损失惨重。 尤其是老营的损失,对泰州义军的影响最大。 为了稳定军心,他们不得不亲自走上城墙,指挥士卒们守城。 “大哥,敌军准备的很充分,马上就要越过护城河了。 泰州失守是时间问题,赶紧找机会突围吧!” 黄仁亮急切的劝说道。 他才二十多岁,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享受生活,可捨不得死在泰州城。 不过在义军中,威望最高的终归是黄仁龙。 就算是要跑路,也要老大同意才行。 “二弟,城中缺粮,撤离是肯定的。 不过敌军骑兵的威力,你是见识过的。 在平原大地上和那群杀神遭遇,我们就根本不是对手。 就算是要突围,也必须確定他们离开之后,才能够行动, 可惜在水师中的关係联繫不上,不然从水路离开,才是最佳选择!” 黄仁龙刚感慨完,一枚炮弹就飞了过来。 “蹦”的一声巨响过后,身边的三名卫兵被炸得四分五裂。 侥倖逃过一劫的黄家兄弟,三魂六魄就直接去了一半,身体本能的跑下了城门楼子。 主师带头跑路,附近的守城土兵,盲从的选择了跟隨。 眨眼的功夫,城门楼子上居然出现了兵力真空。 回过神来之后,黄仁龙当即怒斥道: “你们怎么下来,赶紧给我回去!” 幸好有护城河阻拦,不然刚才守城士卒的混乱,敌军就夺取了城墙。 士卒们被驱赶了回去,但造成的恶劣影响,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从士卒们充满怨恨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们对主帅的敬畏,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顾不上安抚军心,此时黄家兄弟脑子里,全都是怎么跑路。 再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两人对造反大业,越发的没有信心, 理智告诉他们,再不快点儿跑,就要永远留下来了。 淮安城。 “左相,这是两淮地区的盐场的分布图。 我们清查了淮安府几座盐场的帐目,內容很是触目惊心。 按照朝廷的盐法徵税,光这些盐场每年应该贡献的税收,都不低於一百四十万两。 以此进行推算,两淮地区的盐业税收入,应该在两百五十万两到三百万之间。 两淮盐业大约占全国盐业的三分之一,取一个折中数据,理论上全国的盐税收入应该在八百万两上下。” 顾远松的话说完,室內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朝廷去岁盐税收入一百三十万两,同八百万两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这个数字上到皇帝跟前,还不知道把天元帝气成什么样。 超过八成以上的税收,被官僚系统和盐商集团瓜分,摆明就是在欺负皇帝没见识。 “外界都说我们贪赃枉法,可和这些傢伙相比,我们还真不算什么。 盐业本就暴利,结果这些人,还是不知足。 朝廷制定税法的时候,可是充分考虑了盐商们的利益。 大虞朝在册人口八千万,真实数据翻个倍,杂家认为不过分。 人人都要吃盐,每年食盐消耗量超过二十亿斤。 哪怕每斤盐,只赚一文钱,那也是两百万两白银利润。 何况除了人之外,餵养牲口、各种作坊,都离不开盐。 每年的真实消耗量,四五十亿斤肯定要有的。 各地盐场的总產量加起来,也能够对得上数据, 本相活了大半辈子,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盐滯销,想来都是卖了出去。 就按最少的计算,朝廷每年从盐政上收取一千万两盐税,应该不过分吧?” 左光恩的话一出,在场眾人都惊呆了。 从数据上计算,一千万两的盐税肯定不过分,实际操作中就不一样了。 盐业利润太过巨大,各方都会忍不住向里面伸手。 如果把情况据实奏报给皇帝,谁知道天元帝能否容忍这种分赃模式。 就算今上可以接受,后面的皇帝觉得不过癮,想要多分怎么办? “左相,全面改革盐政风险太大。 光两淮盐业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进行全国推行,下面的牴触情绪怕是会非常大。 不如我们折中一下,朝廷的盐税还是照常徵收。 有了两淮盐商的榜样,想来我们核定一个徵收数据,各地盐政衙门是能够完成的。 缺额部分,乾脆让各地盐商,主动报效朝廷。“ 户部侍郎庞承杰急忙开口劝说道。 改革盐政是为了解决財政问题,不是要掀翻桌子。 两淮地区的变故,已经让官僚集团利益严重受损。 若是全国搞一遍,大家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本质上就是利益分配的问题,有人拿的多了,自然就有人拿的少。 在盐政这个庞然大物下,隱藏的大小利益集团,实在是多不胜数。 朝廷能够在两淮地区顺利展开,那是两淮七大世家造反了。 虽然是被逼反的,可造反就是造反,直接让朝堂上的一眾官僚必须拋弃他们。 类似的操作,只能干一次。 提前有了防备之心,下一次再想这么玩儿,就没这么简单了。 “庞侍郎的提议,也不是无法考虑。 不过这种事情,光本相愿意不行,还要大家肯配合才行。 若是各地的盐政官员依旧瀆职,下面的盐商还是不知死活,那本相也没办法!” 说话间,左光恩故意把双手一摊。 有了剿灭两淮七大家族的先例,他对世家大族的敬畏之心,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武力著称的盐商利益集团,在朝廷的兵锋之下,都这么不堪一击。 其他纯粹的文人世家,就更不用说了。 一旦离开了朝堂,这些人除了在士林的声望外,就是一文弱书生。 反正他这宦官头子,不需要担心自己的风评。 这种心態上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了左光恩的决策。 “左相,这世上还是聪明人更多。 个別蠢货,无法理解您的善意,那就送他们下去好了!” 顾远松笑呵呵的说道。 阉党的势力大涨,锦衣卫的声势也是水涨船高。 意识到到了文官集团的软弱,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做事的时候同样强硬起来。 看似这次南下因素很多,但本质目標就一个一一搞钱! 一谁能够办好这份差事,谁就是天元帝的朧股之臣。 谁若是阻碍朝廷搞钱,谁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哪怕是代表清流的徐阁老,进入两淮地区后,也没有表现出一位阁臣应有的政治斗爭水平。 不是他的能力不行,而是人家早就看透了问题的本质。 作为朝堂上的大佬,不光要考虑自家派系的利益,同时也要考虑帝国的利益。 当两者利益发生衝突时,就非常考验政治智慧了。 內阁两位清流大佬,在关键时刻的做法,就是成功案例。 庞阁老选择的方式是装病躲麻烦,徐阁老的应对方式则是装糊涂。 口口声声叫囂著要打倒阉党,结果实际操作中,却故意避开了阉党。 清流党人同样有自己的政治抱负,只是迫於身处局中,没法背叛自己的阶层。 身份立场决定了,他没法像阉党一样替朝廷搞钱,但不等於徐文岳就不想解决朝廷的財政问题。 在两淮地区的变故中,清流党人没有掀起政治风暴,很大程度上是被上面两位大佬给带偏了。 遇上天元帝这种精明的主,那种唯派系利益是从的官员,根本进入不了內阁。 第93章 突围 泰州城。 攻防战,从进入第三天开始,城池就变得摇摇欲坠。 年久失修的城墙,在官军的炮火下,多地发生了坍塌。 全靠土兵们拼命,才勉强堵住了缺口, 为了稳住阵线,督战队们都忙活坏了。 每天死在自己人屠刀下的士兵,都超过了三位数。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义军上下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觉察到了下属们的心思变化,早就想跑路的黄家兄弟,也没有了坚守的心思。 “诸位兄弟,黄某无能,无法带领大家击败官军。 愧对诸多兄弟的信任,黄某在这里,向大家赔个不是。 想来诸位兄弟都意识到了,泰州失守即將成为定局。 黄某无法带领大家成就顛覆大虞的大业,也不会强求大家留下来,同泰州城陪葬。 眼前这些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財宝。 全是我们最近这些日子的收穫。 一直没有分给大家,那是想著作为我们爭夺天下的资本,给子孙后代打下一份基业出来。 现在局势发生变化,想来是大虞的天命未绝。 逆天而行不可取,一切的罪孽归於黄某身上,不干诸位兄弟的事。 这些財宝,稍后会全部分给大家,就当是我们兄弟一场的散伙费。 拿著这些钱,离开扬州这片伤心地,大家就隱姓埋名吧! 省著点儿用,应该够大家逍遥下半生了,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 等到午夜时分,黄某会带队突围,爭取给诸位兄弟杀出一条血路来, 多余的废话,黄某就不说了,大家一起干了最后这碗酒!” 黄仁龙一脸悲壮的说道。 走到这一步,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在的悲情,除了忽悠人卖命,更多还是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其他人可以隱姓埋名,换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他这个反贼头子不行。 哪怕叛乱平息,朝廷也不会停止对他的追捕。 各地的乡绅,对他这种存在,也是深恶痛绝。 天下想要他命的人太多,现在身边的任何人,他都不敢完全相信。 “大將军,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都到了这份儿上,还谈什么散伙不散伙。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出去隱姓埋名,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別忘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沾上了朝廷官员的血,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从举起反旗到现在,可曾听说过,朝廷有意招安? 无论怎么做,朝廷都要对我们斩尽杀绝,不如索性和他们拼了。 泰州守不住,那就换个地方继续造反。 江南这种鱼米之乡,不適合造反,那就去西北贫瘠之地。 或许我们兄弟大都会死在半道上,但只要我们兄弟坚持下去,定会有人看到大虞覆灭的一天!” 一名刀疤男子豪气的说道。 可惜这般表演,註定是一场无用功。 丧失了信心,如果三言两语就能够恢復,世界上也不会有“军心涣散”这个词。 哪怕不关心时局,眾人也知道声势浩大的两淮大起义,此时已经临近尾声。 各地的义军纷纷惨遭镇压,光他们这支残师,根本就无力回天。 现在已经是深秋,气候不再制约官军的战斗力。 天时地利人和,义军是一样没占到,拿什么推翻朝廷的统治。 意识到人心无法逆转,黄仁龙端起碗將酒水一饮而尽,隨即把手中的碗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响之后,黄仁龙冷漠的下令道:“分钱!” 作为一名从小就穷怕了的义军统帅,但凡是有的选择,他都不会把到手的钱再分出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带著大量的財货,根本无法顺利跑出去。 选择把钱分给眾人,既是为了最后收买一波人心,也是在安排替死鬼。 做了十几年的私盐买卖,他同官军打了无数次交道,非常清楚这些人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主。 他又不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仅凭一张通缉令上的画像,官军士兵很难一眼认出真人来。 稍微化一下妆,就可以冒充普通士卒逃命。 无法区分谁是贼首,谁身上的钱多,谁就是官军士兵的首要追杀目標。 一个人携带重金不一定会被发现,一群人携带重金的时候,定会暴露出来。 倘若身边的亲兵,都带著大量的財宝,很容易被官军误认为是义军头领。 哪怕计划失败也无妨,轻装上阵在逃命的时候,总是能够跑的更快一些。 泰州城內的男女老幼加在一起,还有近十万人,一时半会儿官军根本抓不完。 跑不贏官军士兵无妨,只要跑贏队友就行了。 午夜时分。 “外面发生了什么?” 睡梦中惊醒的李牧,急忙向卫兵询问道。 “千户大人,贼军突围了!”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再也顾不上睡觉。 “传令下去,通知眾將士做好战斗准备!” 下达命令的同时,他直接起身穿上了鎧甲。 虽然这次泰州攻防战,他扮演的角色是吃瓜群眾,兼职预备队。 按照正常情况,没有舞阳侯的军令,他是不需要行动的。 负责攻城的一眾同僚,也不愿意他插手大战。 可身在战场上,谨慎一点儿准没错, 寧可提前做好准备,等待著主帅的命令,也好过主帅的命令来了,自己还在睡梦中。 別看舞阳侯似乎很好说话,真要是延误了军机,变脸是眨眼的功夫。 喊杀声越来越大,从外面动静上可以判断,附近的友军和突围的叛军廝杀在了一起。 “武大个,请周先生过来,我有事要询问他。” 在外面一片混乱的时候,李牧突然想起自己营中,还有一位了解叛军的人。 “周先生,千户大人请您过去!” 听到这个称呼,刚被惊醒的宗广泰,被嚇了一大跳。 自从上次和李牧见面之后,他就坐立不安。 直觉告诉他,李牧发现了他身份存在问题,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当场拆穿。 后面的日子里,两人没有再次见面,但內心深处宗广泰却是越发的惶恐一个看穿他身份有问题的人,没有选择当场拆穿,必定是另有所图。 期间几次想要跑路,怎奈营地中守卫太过森严,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军爷,不知千户大人唤我过去,所为何事啊?” 宗广泰疑惑的问道。 在营中的日子,他也不是白过的。 对李牧的来头,还是打听了出来。 虽说大虞朝文贵武贱,但那只是整体趋势,具体到了个人身上这一规律並非完全適用。 像李牧这种来头不小,又掌握实权的武將,哪怕是宗家在全盛时期,也不能轻视。 落魄到现在这种地步,自己身上还值得图谋的,也就是宗家隱藏在外面的財富。 遗憾的是这笔財富是分散隱藏的,並且由多人负责保管,以他的身份也只是知道其中一处。 主要是以藏书为主,里面的金银珠宝对普通人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豪门世家来说並不算什么。 並非宗家无钱,主要是事先无法预料到,自家会这么快遭遇灭顶之灾。 家族的財富主要以產业方式存在,尚未来得及进行转移。 “让你过去,就赶紧过去。 千户大人有什么想法,老子怎么会知道, 称呼你一声周先生,那是老子给你面子,还真把自己当先生了! 听到外面士卒的抱怨,宗广泰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胆气,一下子就泄了下去。 没有法子,李牧对他不重视。 原本对他另眼相看的兰师爷,在意识到他的身份可能存在问题后,也果断的疏远起来。 没人特意关照,宗广泰在营地中的地位,一下子尷尬了起来。 “学生这就过去,劳烦军爷在前面带路!” 宗广泰惶恐的说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哪怕他曾经名满江南,现在也只是一个阶下囚。 万一惹怒了眼前的兵痞,搞不好还会挨上一顿揍。 在过去的日子,就因为逃跑失败,领教过巡逻土兵的拳头。 一路诚惶诚恐的来到李牧跟前,迎接他的是一双锐利的眼神。 “周先生,最近在营中住的可还习惯?”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宗广泰身体突然站立不稳,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阶下囚的日子,能够习惯才有鬼。 可以说,他前面活了三十多年吃过的苦头,都没有最近这段时间吃的多。 哪怕在义军营地,那也高高在上的宗先生,无人敢招惹。 “多谢千户大人关照,学生过的还行!” 宗广泰强忍著想告状的欲望回答道, 理智告诉他,告状没有任何意义。 自己在营地中的悲惨生活,若是没有眼前之人的默许,根本就不会发生“既然周先生住的还习惯,那就暂时不用换地方了。 反贼正在突围,以先生的聪明才智,想来应该能够猜到黄仁龙接下来的去处。 若是能够抓住贼首,先生也算是戴罪立功。“ 李牧似笑非笑的说道。 背靠大虞朝这座大山,最近这些日子,可是搜集到了大量有关叛军的情报。 结合各方的讯息,几乎可以確定眼前这位周先生,就是贼军营地失踪的那位宗大才子。 故意不拆穿身份,那是因为身份拆穿那一刻,就是眼前之人的末日。 作为大虞朝根正苗红的二代,李牧不可能和乱党搅合到一起。 哪怕宗广泰再怎么才华横溢,只要身份一曝光,他都必须死。 无非是当场处死,还是交给朝廷处死的问题。 “千户大人,反贼黄仁龙生性狡猾,他的窝点眾多。 现在要逃去哪里,学生也不清楚。 不过学生知道其中的几个秘密窝点,可以提供给大人!“ 宗广泰咬牙切齿的说道。 宗家可是黄仁龙的恩主,如果不是他们的提携,黄仁龙就是一煮盐的灶户,根本不可能有后面的风光。 结果他们一手扶起来的小弟,到了后面反客为主不说,还屠灭了宗家满门。 一想起自己的妻儿老小,宗广泰对黄仁龙的仇恨,就再也控制不住。 哪怕是同朝廷合作,他也要弄死这叛徒。 “取笔墨纸砚来,劳烦周先生把贼首的秘密窝点,全部写在纸上!”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有些事情,提前预备著肯定没错派不上用场,无非是浪费点儿笔墨,用上又是一件功劳。 第94章 不养无用之官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面对源源不断涌出的叛军,有限的官军根本就杀不完。 尤其是出逃的老弱妇孺,一上来就跪地求饶,更是严重影响了官军的行动速度。 明知道这些人,在为青壮出逃做掩护。 道德底线尚存的年轻军官们,还是下令接受他们投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黎明的曙光从天际出现,大战逐渐走向了尾声。 “启稟指挥使大人,昨夜东城千户所,共计斩杀叛军三千余人,俘虏叛军两万余人。” “指挥使大人,昨夜西城千户所,共计斩杀叛军两千八百余人,俘虏叛军两万余人。” “指挥使大人,昨夜中城千户所,共计斩杀叛军两千余人,俘虏叛军一万六千余人。” 听到四大千户所全部斩获丰厚,打了翻身仗的舞阳侯,脸上笑容就没有断过。 虽然没有抓住贼首,但泰州城已经拿下。 五城兵马司的顏面保住了,他这个统帅的顏面也就保住了,剩下的都是旁支末节。 黄仁龙是实际上的贼首,可因为政治需要,官方通缉的泰州贼首却是宗家眾人。 宗家的人死於叛军內斗中,稍微艺术加工一下,就成了五城兵马司的战绩。 “仗打的不错,派人通知徐阁老和南京六部,让他们立即派人来接管泰州城。” 舞阳侯微笑著下令道。 此时的泰州就是一座空城,根本没啥好接收的,但抓捕的俘虏却是一个大麻烦。 四大千户所累计俘虏敌军近七万人,其中九成以上都是老弱妇孺,基本上都是叛军家属。 不处理不行,全部拉出去砍了,他又狠不下心。 找不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好的选择就是丟包袱。 治理地方是文官的责任,这个锅他们必须接。 “指挥使大人,在清理叛军余孽的时候,我们在城中发现了被俘虏的- 赵千户的话还没说完,舞阳侯的脸色就突然黑了下来。 “一定是你的人看错了! 我大虞勛贵,皆是錚錚铁骨之土,岂会沦为叛军的俘虏。 想来定是有人冒充,想要败坏他们的声誉。 遇上这等卑鄙小人,就直接处理掉吧,免得污了眼晴!” 一个两个兵败被俘也就罢了,一群勛贵外戚子弟被俘,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 对各家来说,有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子弟活著,还不如让他们去死了的好。 最起码战死殉国,还能够获得朝廷的嘉奖。 从被送出来开始,这些沦为弃子的傢伙,在掌权者心中就已经是死人了说句不客气的话,把这些傢伙都干掉,京中的治安会大幅度好转,犯罪率起码能减少三成。 “指挥使大人教训的是,这些都是叛军的阴谋。 战场上打不过我们,就企图用这种卑鄙手段,污衊我们战死的同僚!” 赵亚威急忙进行补救。 短暂的对话,决定了一眾紈子弟的命运。 在场眾人,没有一个为这帮倒霉蛋叫屈的。 站在帝国的立场上,这种清洗其实远远不够。 若是能够把天下的紈子弟都清理掉,大虞朝的国运最少能够多延续三十年。 民间的冤假错案,大半都是因为这帮傢伙造成的。 少了这帮蛀虫,统治集团的素质,起码能够提升一个档次。 隨看会议的结束,五城兵马司这次南下之行,也到了尾声。 地方治理权,属於武將的禁忌,肯定不能插手。 盐政改革的事,舞阳侯都没资格直接插手,李牧这种不起眼的千户官, 就更没发言权。 跟著发上一笔財,就差不多了。 盐业这块大蛋糕,那是大人物们的菜,他是一点儿也不惦记。 閒暇下来后,李牧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路,这也是五城兵马司一眾將领共同的烦恼。 为了战爭需要,大家在私底下不断扩军。 现在仗打完了,超额的兵丁,就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直接遣散掉,大家心里捨不得。 作为武將隨时都可能上战场,手中有一支可战之兵,那是弥足的珍贵。 全部转为家丁养著,又是一笔沉重的经济负担。 若是下一步的职位是个肥缺还好,倘若去了一个穷衙门,养兵就是一件麻烦事。 除了极少数被战爭嚇破了胆子,想要回京任职的外,更多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各种人脉关係纷纷运作起来,一时间书信乱飞,就是为了谋得一个好去处。 作为眾人最容易接触到的大腿,舞阳侯的营帐更是门庭若市。 李牧敏锐的发现,营地中的气氛发生了变化。 五城兵马司南下之行,成了军功生產机器。 隨便一名军官名下,都有几十上百个首级。 按照大虞律,眾人无疑是满足了武將升迁的基本要求。 一下子涌出了这么多待晋升的將领,朝廷空缺的优质岗位肯定不够分。 何况除了五城兵马司外,京营同样是勛贵子弟的大本营。 这边斩获颇丰,那边的战绩更厉害。 大家都是关係户,竞爭起来只会更加激烈。 家族子弟少的还好,只要表现出了一定的潜力,就能够获得族中的大力支持。 最惨的是那些兄弟多的,兄弟、堂兄弟、叔伯子侄好些人都在军中任职,又恰好同时面临普升需要。 有限的资源无法覆盖到所有人,朝廷也不允许一家独大,註定有人要在仕途上做出牺牲。 同族兄弟尚且会因为个人仕途,影响私底下的关係。 往日的同僚朋友,一下子变成了仕途上的竞爭对手,受到的影响就更大了。 相对大部分同僚来说,李牧的情况算是好的。 虽然不是侯府的嫡系,但架不住他表现出了足够的潜力,受到了镇远侯的重视。 家族政治资源分配看血脉,同样也看子弟的潜力。 给谁不给谁,当家人有很大的话语权。 优先培养族中最优秀的子弟,符合家族的整体利益,其他人也没话说。 作为五城兵马司的首功之臣,一定程度上代表著衙门的脸面,同时也代表著舞阳侯的个人倾向。 兵部和都督府在考虑人事任命的时候,肯定会考虑到这些因素。 具体到哪个位置,还需要幕后进行博弈,但起码不会太糟糕。 在眾人爭先钻营的时候,李牧反倒是閒了下来。 就连抓捕黄仁龙的行动,都被无限期的搁置下来。 並非他瀆职,纯粹是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 没有主帅的授权,下面將领是无权调动军队的。 何况手中有限的线索,也不能保证抓到贼首。 主动请缨,却又没完成任务,在官场上是大忌。 尤其是在临近升迁的关键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过便是功。 扬州城。 收到捷报的徐阁老,只感觉头大, 南下这么长时间,好事没有一件轮到他,麻烦事却是一件接一件。 官军收復泰州城是一件大喜事,留下的那七万多战俘,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武將都没杀降,他这个清流领袖,那就更不能干了。 赦免是不可能的,再怎么怀柔,也没有赦免反贼的道理。 按照以往的惯例,朝廷对造反的胁从者,多是流放充军。 毕竟,能够造反的都是青壮,老弱妇孺早就死在了战乱中。 直接杀了太过可惜,不如废物利用,还能体现朝廷的仁德。 五城兵马司这次抓到的俘虏情况特殊,青壮没有抓到几个,老弱妇孺倒是逮了一堆。 流放充军,估摸著不等人到地方,就全部给倒下了。 即便是有侥倖活下来的,人家边军不会要。 “怀昌,你看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徐文岳放下手中的公文询问道。 “阁老,这种事情我朝没有先例。 终归是反贼,处理轻了,交代不过去。 天下人同情弱者,若是处理重了,又有损您的清名, 不如先把人关起来,奏报朝廷请陛下裁定吧!” 侯怀昌略显犹豫的说道。 清流党人不受皇帝待见,很大程度上都是遇到棘手的问题,经常甩锅给皇帝。 天灾人祸是皇帝失德,朝廷財政亏空是皇帝铺张浪费,前线战败是皇帝没有任用贤臣·· 偏偏他们这群贤臣只负责发现问题,从来不去解决问题。 “不妥!” 徐文岳失望的摇了摇头。 作为清流出身的內阁大臣,徐文岳自然不是简单的清流党人。 相比一眾同僚,他是有政治抱负的。 鞠躬尽死而后已做不到,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还是想做事的。 遇到问题,向皇帝甩锅最容易,可这样也会让他丧失皇帝的信任。 天元帝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前面这么干的几位清流大佬,一个个都回家去种地去了。 “阁老,如果不奏报给朝廷,那不妨先观望一二。 战俘不光我们这边有,淮安府那边同样少不了。 我们可以先看阉党怎么干,如果合適的话,就跟著效仿, 即便是造成了不良影响,必要的时候,可以设计让阉党背黑锅!“ 听了侯怀昌的新建议,徐文岳满意的点了点头。 甩锅给同僚,可比甩锅给皇帝安全多了。 就算事情泄露出去,清流党人也会一口咬定是阉党乾的。 “给舞阳侯传讯,让他先代为看管战俘,所需的粮草我会儘快派人给他送过去。 派人催促一下南京户部,告诉他们赶紧抓紧时间筹粮,我最多再给他们七天时间。 若到期之后,还没筹集到三十万石粮食,那就直接回家好了。 朝廷不养无用之官! 告诉吏部尚书,如果再没有合適人选,本阁老就上奏朝廷保举他担任扬州知府。” 徐文岳冷漠的说道。 户部和吏部是大虞含权量最高的部门,但那是京师的吏部和户部,不是南京的养老备胎衙门。 作为一名阁臣,想收拾边缘化的养老官员,还是不难的。 同样是一步步爬上去的,这些官员的想法,徐文岳最了解不过。 迟迟不见动静,无非是一个个都不想承担责任。 下面人不承担责任,那么责任就会转移到他这钦差大臣身上。 现在的麻烦,本质上还是这两个部门不作为,才让麻烦找上了他若是下面州府衙门刚出现空缺,南京吏部就任命了官员,那么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丟给下面人处理。 作为钦差大臣,他只需要盯著下面的人干活即可。 搞砸了,那是下属的责任,他只需承担监管责任。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大小事务都要事必躬亲不说,身上的责任还背了一大堆。 泰州城。 经过长达十天的清理,终於清空了城池中的尸体。 踏入这座古老的城池,入眼儘是伤痕和创伤,李牧的眼晴忍不住湿润起来。 战爭带来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了。 一场叛乱,硬生生毁灭了一座州府。 想要重新恢復往日的繁荣,没有数十年的修养生息,很难恢復过来。 “千户大人,隔壁几座营地中,病倒的俘虏人数急剧增加。 许多人都开始呕吐,听隨军郎中说,可能是感染了瘟疫!“ 听了兰林杰带来的消息,李牧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泰州之战是其余四大千户所打的,抓到的战俘也是他们负责看押。 內心深处,李牧已经问候了一眾同僚全家。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瘟疫的杀伤力,丝毫不比战爭弱。 明知道瘟疫厉害,居然没有及时採取防治措施。 连他都收到了消息,瘟疫在营中出现,肯定不是一天两天。 究竟是缺乏对瘟疫的应对经验,还是忙著为升官努力,忽视了营地管理,李牧不得而知。 总之,他知道五城兵马司的麻烦大了。 战俘营中多是老弱妇孺,瘟疫对这些人的杀伤力也是最大的。 若是战俘大量死亡,整天忙著给百官挑刺的御史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发难的机会。 “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饮用生水,所有食物都必须煮熟。 发现有患病者,立即进行隔离治疗。 告诉士卒们,平常没事不要出去乱窜门,尤其是不许去发生瘟疫的军营。” 李牧当即下令道。 第95章 没有永恆的敌人 “你们一个个真够厉害的!” “营地中发生瘟疫,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莫非是以为升迁在即,现在的位置就不重要了,索性连职责都不用承担。 看来本侯这个指挥使,真是没有份量。 行了,你们都翅膀硬了。 那本侯现在成全你们了,不想乾的直接给我滚! 五城兵马司什么都有可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面对舞阳侯噗噗不休的怒骂,眾人纷纷低下了头颅。 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挨几句骂不冤枉。 想要进行辩解,都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指挥使大人,请息怒!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组织抗疫,儘可能遏制瘟疫向外界传播。 在同僚们求救的眼神下,李牧硬著头皮上前劝说道。 想想也是鬱闷,明明自己什么责任都没有,跟著挨了一顿骂不说,还要帮忙灭火。 瘟疫既然发生了,必然会导致大量的战俘死亡。 明事理的知道,大战之后有大疫。 怕就怕一些不干人事的傢伙,逮著事情不放,强行扣上一堆帽子过来。 言语上的污杀不了人,却十分的膈应人。 “哼!” 冷喝一声之后,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本侯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戴罪立功,如果不能遏制疫情传播,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或许本侯无法决定你们升迁到哪个位置,但老子有能力让你们升不上去。 辽东前线缺人,陛下一直都希望朝臣能够举荐贤才。 若是有人自认为才华横溢,本侯不介意成人之美!” 看得出来,舞阳侯现在是真的生气了,连威胁的话都直接说了出来。 场面確实尷尬了点儿,但效果是槓槓的,直接熄了眾人消极应付的心思。 万一被扔到辽东前线,那是真的会死人。 就连关係不大的李牧,也被舞阳侯的过激反应给嚇了一跳。 尤其是听到“才华横溢”四个字,李牧总感觉是在敲打自己。 同僚们有没有瞎搞不清楚,但他自己可是啥也没有干。 不过这种感觉上的事情,未必百分百准確,肯定不能自己上去对號入座。 “指挥使大人请放心,我等定会全力以赴!” 一眾將领齐声回应道。 在京师的时候,他们敢不买舞阳侯的帐,那是没有软肋被拿捏住。 此时下半辈子的前途,都搁在了这里,谁也不敢以身试法。 “既然有这份心,那就赶紧去落实吧!” 舞阳侯没好气的挥手示意眾人离开。 正准备跟著大家一起离开,李牧被舞阳侯的眼神给挽留了下来。 “侯爷,您让末將留下来,不知所为何事?” 李牧志芯的询问道。 顶头上司的心情不好,自己稀里糊涂的被留下来,他的內心完全没底。 “发现瘟疫之后,你的营地正在向外挪动,为何没有第一时间上报?” 面对舞阳侯的质问,李牧一下子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主帅放权的情况下,小幅度的挪动一下营地,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的错误在於,他在挪动营地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叫上主帅一起搬家。 瘟疫这玩意儿祸害起人来,从来不分身份贵贱,无论谁染上了都要到鬼门关走一遭。 选择搬迁营地,完全是本能的想离瘟疫远点儿。 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点儿事,还被顶头上司给惦记上了。 “侯爷,有没有可能是我派人送出的公文,您还没来得及看!” 李牧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幸好他办事谨慎惯了,在下令搬迁营地的时候,派人递交了一份公文。 不然今天这事,还真不好过关。 “愚蠢!”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够使用公文,你难道不知道兵贵神速么!” 舞阳侯没好气的训斥道。 確认了不是遭到手下背刺,他的怒火已经平息了大半。 有通知和没有通知,完全是两个概念谁也无法容忍自己培养起来的下属,遇到点儿事情,就扔下自己跑路。 “侯爷教训的是,末將受教了! 李牧果断选择了认怂。 同顶头上司对著干,绝不是智者所为。 『罢了,这次的事,本侯就不和你计较了。 回头起草一份关於扬州府的军事奏报,以及战后的处理方案。” 舞阳侯的话,让李牧微微一愣。 这种层次的公文,可不是他一名小千户有资格起草的。 尤其是他现在的身份是客军,扬州府的善后事宜,更和他没有一丝关係要么是舞阳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要么就是和他的人事任命有关,需要考校一番。 临时起意的概率不大,这么干没有任何意义。 “侯爷,末將可有机会留在扬州任职?” 李牧志芯的问道。 作为天下十府之一,哪怕是遭受战火影响的扬州,那也是一个香。 巔峰时期的扬州府,下面隨便一个县,都比很多偏远州府要强。 在这种经济高度发达的地区任职,可比在內陆州府强多了。 哪怕分配的位置略差,在这种经济发达区,搞钱也十分方便。 在京师的时候李牧不敢折腾,那是权贵大人物太多,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 到了扬州府就不一样了,在地方上,他自己就是权贵中的一员。 两淮地区七大家族被连根拔起,一大堆的乡绅惨遭叛军灭门,地方上大量的利益正处於真空期。 凭藉和扬州本土士绅的关係,加上自己的背景,若是能够过来任职,肯定能从中分走一杯囊。 前面和自家叔父见面时,他就表明了想留在扬州的意愿。 最理想的职位是扬州卫指挥使, 虽然发展上限不高,但架不住这位置油水丰厚。 战后的扬州卫,曾经被圈占的军田,全部连本带利的还了回去。 如果能够上位,李牧不介意將军屯附近的无主之地,一併给圈进去。 数十万亩优质良田,养一个满编的卫所,完全不在话下。 结合地理优势,再搞点儿小买卖,那小日子还不幸福死。 不过成功的概率不高,他盯上了这块肥肉,其他人也盯上了。 想从眾多公侯子弟面前虎口夺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哪怕侯府进行运作,也要付出大代价才行。 侄子终归是差了点儿,换成儿子还差不多。 眼前这位顶头上司,李牧也试图公关过, 可惜舞阳侯也是官场老油条,只答应了会向朝廷推荐。 对具体能够拿到什么位置,从不给明確承诺,能不能留在扬州也不保证。 “问那么多干嘛,让你写就赶紧写。 你在哪里任职,自然是朝廷说了算。 为將者当—.· 舞阳侯后面的话,直接被李牧给忽略了,满脑子都是能留在扬州府。 “多谢侯爷提携! 往后侯爷若有吩咐,末將定当全力以赴!” 李牧当即保证道。 相比直接送礼,他觉得还是向上司画饼,更加具有可操作性。 政治嗅觉告诉他,以舞阳侯的威势,多半能够从两淮盐业中分走一份蛋糕。 既然有利益在这边,那就需要有人看著,免得遭人窥视。 大虞外戚的根基都不深,舞阳侯这一脉是天元帝继位后发跡的,在朝中的小弟不多。 像李牧这种跟著一路南征北战的下属,除了追隨他的时间短了一些外, 勉强也能算是亲信。 要安排人照顾一下家中產业,处事灵活的李牧,绝对是一个不错人选。 尚若舞阳侯愿意出力,他拿到扬州守备的位置,那是大概率事件。 即便扬州竞爭激烈,退而求其次去淮安府,李牧也能够接受。 再不济去周边州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江南地界儿上的州府,就没几个是穷的。 “嗯,你先下去准备吧!” 舞阳侯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说道。 没有直接拒绝,李牧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就看竞爭对手是谁了。 小插曲结束,防疫工作一下子成了军中的主要任务。 在李牧挪动营地之后,舞阳侯也跟著挪动帅营,直接远离了泰州城。 深陷瘟疫中的另外四大千户所就惨了,营地中到处都是病號,根本救治不过来。 哪怕舞阳侯多次行文南京六部,索要名医和药材,也解决不了医疗资源匱乏的现状。 治疗工作进展缓慢,但防疫工作乾的还是不错。 没有李牧什么事,他会的那点儿东西,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老祖宗防治瘟疫的经验,可以追溯到千年前,到了大虞朝已经相对完善。 在和几位名医交流后,李牧惊讶的发现这些人对瘟疫的研究,远比他预想中深的多。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瘟疫是“戾气”导致的,而“戾气”则是从特殊自然环境下產生。 因为瘟疫多发生於战后和大灾之年,这些人认为“戾气”和尸体腐烂有关。 提出的防止措施,包括焚烧患者尸体,隔离病患者。 不光在营地中撒上了生石灰,接触患者之后,还使用了高度数酒水进行了消毒。 日常食用、洗藻的水,在这些医师的强烈要求下,也全部煮沸。 就连大家换洗的衣物,也被要求扔进水中高温蒸煮。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李牧都怀疑自己遇上了穿越者。 同多位名医接触后,发现他们对这些措施习以为常之后,李牧才確定这就是大虞朝的正常防疫水平。 瘟疫能不能防治住,最大的问题从来都不在技术上,而是具体执行上。 军营这种强权机构,没有那么多人问为什么,管是否被接受。 只需主帅一道命令,下面的人就会乖乖照做。 战俘营的俘虏,更是没有资格说不。 换成其他地区就不行了,地方政府的执行力,不可能有这么高。 皇权不下县的时代,下面的宗族不听,很多时候衙门也无能为力。 折腾了一个月之后,最先发现瘟疫的泰州,也成了最早控制住疫情的地区 。 反倒是后面陆续发现瘟疫的扬州、淮安、南通州等地,成为了瘟疫泛滥的重灾区。 一时间两淮地区提起瘟疫,人人闻风色变。 就在五城兵马司逐步恢復秩序之时,一封公文打破了寧静。 “侯爷,徐阁老怎么会想著,邀请我们进入扬州城?” 看著手中的公文,李牧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那当故事听听就行了,代入官场中多半死的尸骨无存。 徐阁老和舞阳侯之间的矛盾,李牧是亲眼见证过的,两人绝对不会轻易和解。 “有什么好奇怪的,扬州城此时的情况,可不怎么妙。 两淮地区瘟疫泛滥,我们这些武夫,都把瘟疫遏制了下来。 作为当朝阁老,居然让瘟疫在治下泛滥,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总不能承认他这阁老是水货,真实的地方治理能力,还不如我们这些武夫吧!”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不错。 能够让当朝阁老先低头,可是非常有面子的事。 “侯爷,那您看我们是否出兵呢?” 李牧关心的问道。 因为此前舞阳侯埋下的雷,徐阁老对扬州的掌控,一直都停留在明面上。 不光和下面的士绅有隔,衙门中的兵丁,也多是阳奉阴违。 说句不好听,哪怕五城兵马司在百里外,舞阳侯对扬州的影响力都比徐阁老大。 这种影响力是杀出来的,同官职高低无关。 扬州城內人人都知道,得罪了舞阳侯,这位能直接派兵过来灭满门。 哪怕舞阳侯从来都没干过这种事,但大家都认为他干得出来,那就等於干过了。 即便是吏部派出了官员,將衙门空缺的岗位填充了起来,这种影响也不是短期內能够淡化的。 一个对下面控制力不足的阁老,执行力肯定高不到哪里去。 想要改变困境,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和舞阳侯和解。 不然两位大佬一直斗法,下面的人根本不敢全心全意的替徐阁老办事。 “自然是要去的! 有些东西你还接触不到,等未来身居高位之后,就会明白官场上没有永恆的敌人。 其他几位千户都有公务在身,这次就你带人和我去扬州走一趟。“ 舞阳侯的回答,让李牧感到非常无语。 狗屁没有永恆的敌人,无非是双方有了共同的利益,需要在短期內进行联手。 外戚和文官集团对抗,这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偶尔联手一次可以,真要是成了政治同盟,皇帝翻起脸来才不管他是不是国舅。 纵观歷史上倒台的无数外戚,基本上都是搞错了自身定位,才引发的政治灾难。 有了那么多前车之鑑,后面的聪明人都学乖了。 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如果不是洞悉了这一切,舞阳侯也不会为了意气之爭,一直折腾徐阁老。 第96章 京师大爆炸 再次踏入扬州城,放眼望去已经是另一番景象,昔日繁华街道变的空荡起来。 瘟疫肆虐下的扬州,商旅早已绝跡,城中居民也不再出门。 除了少数经营粮油日用品的商户,被官府勒令必须营业外,街道上早就没有了生意。 带著兵丁入城,李牧熟练的接过了扬州防务,主持起了防疫工作。 下面的兵丁都是熟面孔,很多人还是他当初招募的。 那些敢阳奉阴违的傢伙,通通被送去当了炮灰,此时坟头都长了草。 城內的乡绅也很给面子,没有跳出来捣乱。 同样的防疫命令,在更换负责人之后,执行力度瞬间大增。 看得扬州府一眾官员,很是吃味。 “阁老,下面的人只知五城兵马司,不知扬州府衙。 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酿成大祸!” 任仁明皱著眉头说道。 作为扬州知府,对五城兵马司这种抢班夺权的行为,他很是反感。 预想中的防疫,是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听他指挥,执行防疫措施可不是现在这种,城內大小事务都被那帮丘八抢了去,让他这个知府成了摆设。 “能有什么大祸? 五城兵马司是京师卫成部队,京中的日常事务都可以处理,代管扬州的事务就不行了!”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看著眼前这位南京吏部任命的代理知府,他就是一肚子的火。 如果不是这傢伙无能,导致城中瘟疫肆虐,他也犯不著向舞阳侯低头。 按照惯例,军队是不允许插手地方政务的,但五城兵马司不是普通军队。 在京师就是干这种活儿的,到了地方上重操旧业,也没啥大不了的。 至于越权架空了扬州知府,只能算他倒霉,毕竟五城兵马司是向皇帝负责的。 强行压著人家,听命一名地方知府,徐文岳不认为自己有那面子。 “阁老,我不是这意思。 您可是钦差大臣,他们居然不来请示,就擅自做主。 如此囂张跋扈,明显有拥兵自重——— 不等任仁明把话说完,徐文岳手中的茶杯就向他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过后,四溅的水將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顾不上额头上的血跡,任仁明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得罪死了徐阁老,不然绝不至於这待遇。 “阁老恕罪!” “阁老恕罪!” 任仁明急忙跪地求饶道。 在场眾官员纷纷胆寒,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聪明人都知道,任仁明这是犯了忌讳。 为了给自己出气,把挑拨离间的把戏,玩几到了上司头上。 隱晦的用用也无妨,偏偏这货不知死活,一而再,再而三的玩。 “滚!” “不要让本阁老再看到你!“ 徐文岳冷漠的说道。 一段时间没发威,下面的人都敢把他当傻子糊弄。 这次南下是为了做出成绩,铺平更进一步的道路,不是过来和人斗气的同舞阳侯之间的矛盾,做做样子给皇帝看就行了。 竭尽全力的死磕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对扬州知府来说,整个世界就是扬州府,但他这个阁臣眼中装的却是天下。 局部的得失,根本就不算什么。 內心深处,徐文岳对南京更部的不满情绪,也上升到了顶点。 让他们派人过来,那是要帮忙做事的,不是过来挑拨是非的。 任仁明不光能力有限,眼力劲儿还不行。 安排这种人过来,不是给他上眼药么! 如果不是他反应足够快,及时看清楚了这货的本质,一直留在身边重用,早晚都会捅出大篓子。 有了不好的印象,连带著对南京吏部派来的其他官员,徐文岳也没了重用的心思。 清流党人在政治斗爭中失利,最大原因就是愿意干实事的人太少。 不是因为无能,纯粹是只要做事,就会犯错。 一眾同僚不盯著功劳看,专门揪对方的错误,进行落井下石。 內部的倾轧,严重影响到了大家做事的积极性。 以至於许多官员屁事不干,就靠说些大家都爱听的鬼话,博取一个好名声身居高位。 这种玩法,应付昏庸之主还行,天元帝继位后就就玩不转了。 皇帝喜欢实干派官员,下面的人被迫跟著转变。 南京六部那帮养老的傢伙,明显还没有看清局势,依旧是老一套玩法。 打发眾人离开后,徐文岳暗自头疼起来。 扬州的情况棘手,无论谁担任知府,都要收拾一堆烂摊子。 坦率的说,他真不想把亲信放在这种棘手的位置上,未来翻车的概率实在是太大。 可现在看来,不用自己人不行。 其他人推荐过来的,根本无法领悟他的意图,紧跟他的脚步施政。 “怀昌替我起草公文,举荐翰林学士古有文担任扬州知府,举荐户部员外郎马存忠担任扬州通判.“ 徐文岳一口气说出一串的官名,把侯怀昌嚇了一大跳。 “阁老,这恐怕有些不妥!” 侯怀昌急忙劝说道。 並非举荐的这些人有什么问题,恰恰相反这些人的能力都不错。 如果没有过人之处,也入不了徐阁老的眼。 麻烦之处在於,这些人都是徐文岳的门生故吏。 全部放在扬州府,任人唯亲的举动太过明显,容易引发非议。 “放心好了,现在的扬州府,可不是之前的扬州府。 除了扬州城外,下面的三州七县全部被叛军攻破,留下了一个超级烂摊子等著收拾。 各派都不会把有潜力的官员,放在这些烫手的位置上。 老夫主动举荐人过来,也是为朝廷分忧, 罢了,本阁老的身份,確实不適合推荐他们。 给舞阳侯发帖,老夫要宴请他!” 终归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徐文岳打消了亲自推荐的想法。 不过人还是要弄过来的,不然善后收尾工作搞不定,他这个阁老就別想脱身。 “阁老,舞阳侯也是钦差大臣,让他出面举荐扬州空缺的官员倒也合適。 不过他和您不和,如果没有足够的回报,怕是轻易不会答应。“ 侯怀昌上前提醒道。 政治交易,在官场上不是新鲜事。 哪怕是老对头,在需要的时候,一样可以合作。 怕就怕徐文岳单方面需要,舞阳侯那边没有交易的需求,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放心好了,那帮外戚的需求和我们不一样。 舞阳侯不在京师纳福,千里迢迢跑到扬州来,为的不外乎是一份能够传承下去的家业。 两淮地区那么多盐场,官府直接管理,要不了几年全部都会陷入亏损。 与其交给阉党祸害,还不如卖给私人经营。 以舞阳侯的身份,拿到其中一两座也不过分。 再说了,本阁老需要有人过来收拾扬州的烂摊子,难道他就没有亲信要安排么?” 徐文岳不屑的说道。 没有需求,那就製造需求出来。 勛贵、外戚和阉党联手,除了皇帝在幕后推手外,也是为了从盐业上分走一杯羹。 朝廷財政困难,需要更多的税收。 要么掠之於民,要么掠之於商,要么掠之於官。 前者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加征下去,统治成本就会急剧攀升。 皇帝不敢轻易尝试,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大虞朝是典型的官商结合,皇帝想要搞钱,也只能选择拉一派,打一派。 上面是如此,下面也不例外。 徐文岳想要在盐政改革中做出政绩来,同样需要拉上更多的盟友。 不瓦解阉党、外戚勛贵的联盟,他一空头钦差大臣,谁会买帐啊! “轰隆隆!” 一声冲天的巨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整个京师都震动了起来。 在巨大的衝击波下,无数房屋化为废墟,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京城。 爆炸引发的地震,从京师扩散到了河北,周边州府均感受到了大地在晃动。 皇宫之中。 正忙著造人的天元帝,直接被巨大的余波从床上掀飞了出去,脑袋重重的撞击在了地上。 “啊!” “快传御医!” 皇帝受伤昏迷不醒,收到这个噩耗后,皇后、太后也跟著晕了过去。 后宫中的一眾妃嬪,更是被嚇的瑟瑟发抖,根本无力主持大局。 群龙无首的皇宫,一下子陷入混乱中,只剩下一群宦官主持工作。 倒霉蛋不只天元帝一个,剧烈的衝击波之下,靠近爆炸中心的诸多权贵府邸,全部化为废墟。 兴国公府、南阳侯府、平原侯府·“· 一个个显赫的大贵族,全部隨著大爆炸,成为了歷史。 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第97章 各方反应 京师,文渊阁。 差点儿被昨夜大爆炸送走的大虞首辅,在儿子扶下,出现在了眾人的视线中。 不过整个人的气色,较之前相比,已经差了很多。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现在这种时候,我们需要做的是稳定局势。 其他的事情,一概等事情平息之后再说。 尤其是卢大人,这段时间你务必看好御史台,不能让他们出来添乱。 如果有人搞事情,无需客气,直接让锦衣卫拿人。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不能手软,一切以维持朝堂稳定为重!” 宋海东杀气腾腾的说道。 能够成为內阁首辅,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平常时期装作老好人,那是他年事已高,不想继续折腾。 不想和没有能力是两个概念,当下定决心干某件事的时候,他还是那个杀伐果决的帝国首辅。 一再强调维稳,无疑是在向各派表明决心。 哪怕垂垂老矣,隨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但只要他活著,就是大虞朝最有权势的老人。 “首辅放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稳定朝纲! 想来卢大人,也不会令人失望。” 吕寿同一开口,卢之范当场就懵了。 他何德何能,一天之內居然被两名內阁大佬点名。 但凡是敢说个不字,估摸著今天就別想从这里走出去。 “两位阁老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敢在此时搞事之人,定是心怀不轨之徒,下官和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不死不休。” 左都御史卢之范的表態,让许多有想法的官员,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爭权夺利固然重要,但前提是能够活下来。 现在这些大佬的態度,摆明是谁搞事情,就先弄死谁。 此时以身犯险,风险著实有些大。 无数目光投向了次辅庞亨升,眼下这种局面,最有动机搞事情的就是清流党人。 作为上一轮政治斗爭的失败者,权力重新洗牌,最符合清流党人的利益“不光是御史台,国子监也需要重视起来。 还有各地的书院,同样需要加强管理。 发生了这种变故,那些野心家们,肯定会按耐不住。 这些青年学子,最容易被人蛊惑,我们不能看著他们犯错。 我看以內阁的名义,向各地学正发布詔令,勒令他们严加管束各地的生员。 胆敢妄言政事者,一律革除功名,永世不得录用!” 庞亨升的操作,惊呆了无数人。 各地士子可是清流阵营的力量,以往党爭的时候,这些士子都是他们的重要工具。 清流大佬主动要求约束士子,这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短暂的惊讶过后,眾人很快就反应过来。 大局为重! 管现在的机会多好,作为內阁次辅,庞亨升首先要考虑都是朝廷大局。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不光皇帝容不下他,朝堂上的有识之士也会先弄死他。 大虞朝养士这么多年,绝不是一场意外的爆炸,就能够改变人心的。 京师的变故,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了扬州。 惊闻噩耗,李牧整个人都呆住了。 什么样的大爆炸,能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估摸著把大虞朝全部的火药集中到京师,密封引爆都不一定能够造成这样的破坏。 基本上可以排除人为,谁要有这样的能力,改朝换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侯爷,只要陛下没事,一切都会过去!” 李牧强忍著震撼上前安慰道。 爆炸造成的损失,暂时还没统计出来。 可从目前搜集到的讯息来看,勛贵集团和外戚集团这次都是损失惨重。 宦官和文官阵营的损失同样不小,但他们的基数足够大,有的是候补人员。 靠血脉延续的勛贵和外戚就不行了,本来培养人才就困难,再死上一波完全是雪上加霜。 对群体来说是灾难性的,但对个体来说,却是一个机会。 官场上一个萝下一个坑,上面空出来的位置,自然需要有人补上去。 岗位多了,竞爭也就小了。 至於由此导致的权力失衡,那是大人物需要考虑的事情,暂时波及不到他这个小千户头上。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突然天灾异象,必然会引起天下动盪。 本想著改革完两淮盐政,填补上了朝廷的財政亏空,就能够开启一场盛世。 现在看来怕是难了,天元一朝可真是多灾多难啊!” 舞阳侯忍不住感嘆道。 天元帝从继位开始,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 靠著一系列的政治手段,才把大虞从深渊中拉了出来,距离天元中兴仅一步之遥。 可惜天公不作美,突然降下了一场灾难。 在这个崇尚天人感应的时代,乾旱洪涝灾难都能够扯到皇帝失德上,何况是这次京师大爆炸。 相比对人心的影响,爆炸导致的直接损失,反而是次要的。 接下来朝廷的重心,將不再是改革,而是怎么稳固统治。 “侯爷,京师的事情,我们暂时无能为力。 不妨先集中精力,先把两淮盐政的问题给解决掉。 想来这种时候,无论司礼监左公公,还是徐阁老都想儘快回到京师主持大局。 此时找他们商谈盐政改革的问题,最容易在短期內达成一致。 儘快完成任务,大家才能够载誉而归!” 李牧諫言道。 全部都是肺腑之言,作为大虞朝的官,他是真心希望朝廷能够扭转颓废之势。 百姓对朝廷的要求不高,只要上面不瞎折腾就行。 偶尔再砍几个贪官,为大家出一口气,那就更好了。 大虞现在遇到的大小问题,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钱”字。 养活庞大的官僚系统要钱,九边前线更是吞金巨兽。 解决了钱的问题,其他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造成的恶劣影响,完全可以靠时间去淡化。 只要朝廷足够强大,人心就不会变化。 实在是不行,大不了让阉党背锅。 反正他们的名声最臭,也不在乎更臭一点。 “你说的不错,本侯不能继续观望了。 徐文岳前几天还给我下了帖子,只是考虑到防治瘟疫,刚颁布了宴请禁令本侯要以身作则,所以没有接受他邀请, 现在局势发生变化,我就派人回復他,到时候你也跟著一起过去。” 听了舞阳侯的话,李牧脑袋瓜子嗡嗡的。 搞了半天,这两个明面上的对头,私底下一直都有联繫。 什么以身作则,纯粹都是扯淡。 无非是利益上,两人没有谈拢,不方便直接见面。 在大虞朝,大人物们选择见面,本身就是政治表態。 真正的利益谈判,从来都发生在私底下,大多数时间都是双方的师爷进行沟通扯皮。 大人物亲自上阵谈判,多半只是做做样子,故意演给下面人看的。 “侯爷,末將过去不方便吧?” 李牧志芯的问道。 这种高端局,他这种小千户根本没资格参与。 虽然在京中的时候,他也跟著自家叔父接触过不少大人物,但那都是世交会面。 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勛贵之家的后辈在场, 结交的对象,也是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在那些大人物面前只为混上一个熟脸。 作为下属,被带著参加这种高端局,代表的意义可不一般。 “废什么话,让你小子去,就老老实实的跟著去。 这次过去,你代表的是镇远侯府。 回头记得写信告诉你叔父,前面欠他的人情,老子现在给还上了!』 舞阳侯不耐烦的爆了粗口。 京师发生变故,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扬州城。 对舞阳侯这种外戚来说,宫中的皇上和太后,才是第一位的。 哪怕自家在爆炸中,也有不小的损失,都比不上上面两位的万一。 靠山在,他才是尊贵的国舅爷。 选择带上李牧,还人情是顺带,主要是他需要有人出谋划策。 论起政治手腕,舞阳侯可不认为自己是一名阁臣的对手。 人才他身边確实有一些,可是这些人平日里见他都小心翼翼,唯恐说错一句话。 带过去见徐阁老,估摸著见面就被对方的气场给压制住了。 府衙之中。 “不可能!” “这不可能!” 重重的將书信丟在地上,徐文岳还是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一场大爆炸,差点儿带走了大虞朝,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 “阁老,这种事情没人敢乱说。” 侯怀昌委婉的提醒道。 丧子之痛叠加朝政变局,双重打击之下,搁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然而,人终归是要面对现实。 尤其是这种权力大洗牌的时候,越早反应过来,就越能够占据优势。 相比死在爆炸中的倒霉蛋,他们这些提前出京的,都是幸运儿。 “天不佑我大虞!” 徐文岳的感嘆,把侯怀昌嚇了一个半死。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是能够乱说的。 虽然內心深处,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有些事情只能想,不能说。 “阁老,慎言!” 侯怀昌急忙劝说道。 他是被嚇著了,唯恐徐文岳悲痛之下,再说出什么惊天言论来。 “放心好了,老夫还没有疯给京中回信,让他们给我儿发丧,不用等我了! 朝中之事,等我先缓缓,明日再行商议。” 徐文岳一脸悲痛的说道。 他的儿子不止一个,可死去的却是能力最出眾的一个。 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举人功名,再过几年拿到进士功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对他这种家庭来说,光一个功名不能说明问题,关键还是为人处世之道在这方面,长子恰好也继承了他的衣钵。 带著徐家更上一层或许不现实,但守住家业延续富贵足以。 苦心培养了二十年的继承人,现在一切都没了。 一时间他都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不过很快就走了出来。 能够爬到官场的顶峰,徐文岳也是心志坚定之辈,绝不是这么容易被打倒。 死去的人走了,活著的人还要继续。 淮安府。 “收拾东西,本相要回京!” 左光恩神色凝重的说道。 皇帝受了重伤,对他来说,就是天塌了。 在他看来,两淮盐政改革再怎么重要,也不及天元帝身体的万分之一。 对文武百官来说,就算是换个皇帝,官还是一样做。 可宦官不一样,那是真一朝天子一朝臣。 百官中的两朝元老、三朝元老不在少数,能活的熬成四朝元老、五朝元老都可以。 唯独宦官没有听说过,能够横跨几朝的。 运气好,碰上一个宅心仁厚的皇帝,还能够换个閒散的位置养老。 若是碰上一个狠角色,他们这些大宦官,都是最先被清洗掉的。 “乾爹,现在不能走啊! 您是钦差大臣,按照规矩在完成任务前,无詔不得回京。” 近前的小太监急忙劝说道。 皇帝发生意外,他同样心急如焚。 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犯错。 好不容易才抱上的大腿,可不能就这么倒了。 “发生这种变故,本相不回去主持大局,还不知道那帮王八子会干出什么事。 早知道两淮盐业这么麻烦,杂家就不过来凑这个热闹了! 1 左光恩忍不住吐槽道。 南下是为了刷个大政绩,现在政绩是快要到手了,偏偏京中发生了意外。 幸好天元帝只是受伤,不是直接掛掉,否则后果更加严重。 “乾爹,兹事体大,要不您把大家召集起来商议一下对策。” 青年太监顺势提议道。 这次的事情牵扯太大,远超他的认知范围。 想要出谋划策,都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只能寄希望於一眾阉党大佬。 “不错,这种事情確实需要好好合计一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陛下的圣旨已经到了路上。 以杂家对陛下的了解,他做事最討厌的就是半途而废。 为了改革盐政,他足足布局了数年之久,绝不会轻易放弃。” 左光恩点了点头说道。 虽然想立即回到京中,可事情还是要做的。 对皇帝来说,越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强势。 盐政改革若是成功,对朝廷稳定局势来说,战略意义重大。 有钱、有兵、有大义,这个天下就乱不了! 第98章 代管扬州 大家都急著回京,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带著诚意谈,解决问题的效率,总是能超乎想像。 本以为棘手的两淮盐政,在短短半个月內,各方就初步达成一致。 具体的利益分配,李牧没有资格参与。 他只知道事情处理完了,钦差大臣们都要回京,而他不幸的沦为留守人员。 扬州瘟疫刚控制住,代理知府被徐阁老赶回了家,新任知府朝廷还没確认人选。 扬州这种大城,没有负责人是不行的。 按照正常情况,在新知府到任之前,扬州政务將由钦差大臣代为处理。 遗憾的是舞阳侯和徐阁老都想赶紧回京,根本没心情处理扬州的善后事宜。 两人相互推脱一番之后,这没人想乾的差事,就落到了李牧头上。 大虞朝並非没有武將代理地方政务的先例,不过那都是开国初年。 自从文官集团做大之后,就只有常年遭受外敌入侵的边界地区,发生过这种奇葩事。 “侯爷,此事不妥! 末將代管扬州城,传到朝堂上定然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 不等李牧將拒绝的话说完,舞阳侯就挥手打断道: “放心好了,现在朝中的麻烦事多得去了,谁还顾得上这么点儿小事。 任命是本侯和徐文岳一起签发的,谁拿这件事找你麻烦,就是在打本侯和徐阁老的脸。 朝堂上的派系看似很多,但大体上也就那么几大阵营。 你本身就是勛贵子弟,在这种事情上,他们肯定是支持你的。 就凭你和厂卫私底下的交情,阉党就不会搞你。 清流党人想要搞事情,还有我们的徐阁老呢! 如果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压不住,他那阁老乾脆別当,回家去种地算了。 听到近乎无懈可击的解释,李牧只感觉心累。 如果只是自己这个小卒子,那多半是安全的。 朝堂上的党爭,也不是发神经,见人就乱咬。 挑起纷爭,大都带有目的性。 问题就出在两位大佬身上。 舞阳侯这种外戚,暂时没有担任敏感职位,沦为靶子的概率不大。 身处权力中心的徐阁老,就不一样了。 党爭一旦爆发,火烧到他身上,只是时间问题, 各种挑刺,那是不可避免。 奢望一些个人交情,避开风暴旋涡,也不是不可能,问题是他没有啊! 前面同厂卫之间的联繫,一半靠利益纽带,一半凭藉狐假虎威。 偏偏这种事情,李牧还没没法解释, 若是让舞阳侯知道,自己前面和厂卫打交道,每次都是用他的旗號,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搞不好要重新分帐。 有人脉关係能拿到的分润,和纯粹的传话筒,能够获得的收益完全是两个概念。 “侯爷,要不换个人吧,未將还要回京奔——— 话到嘴边突然卡了壳,貌似李家死掉的那几位长辈,均已经出了五服。 按照礼制,这种五服外的亲戚,根本不需要他守孝。 “行了,你也別找藉口啦! 不光你要留下,衙门中的其他几位千户,全部都要留下。 就连京营也会留下三分之一的人马,確保两淮地区的稳定。 除了扬州城外,两淮地区的其他府县,也会进入军管状態。 有这么多人陪著,心情是否要好了很多?” 舞阳侯的调侃,让李牧很是无语。 早知道大家都会留下,负责善后工作,他就不废话了。 想要回到京师,除了方便政治运作外,最大的问题还是两淮地区不太平。 叛军是被剿灭了,但散落在民间的落网之鱼,却不在少数。 尤其是官军手中的大量俘虏,更是一个隨时可能爆炸的隱患。 这么多问题没解决,因为战乱停滯的盐场,还必须儘快恢復生產。 更不用说复杂的战后重建工作,全部一起压过来,李牧根本背不动。 多了一群倒霉蛋陪著,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谁也不吃亏。 有同僚帮忙分摊,他实际需要负责的只是扬州城和近郊,其他州县都是別人的活。 工作量大减,肩上的担责也轻了很多。 为了赶时间,在分派完任务之后,次日两位钦差就急匆匆的坐船离开。 一下子上头没人管著,李牧突然不適应起来。 代管扬州城,不等於他就是扬州知府。 钦差大臣们能干的事情,不代表著他也能干。 万一未来的知府不认可,全盘否定他的做法,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 权衡利弊之后,李牧悲剧的发现,自己只能沿袭之前钦差大臣在时採取的措施。 扬州城是如此,其他地区估摸著也差不多。 难怪那些大人物敢放心离开,分明是事先预料到,他们不敢搞事情。 唯一的好处是他能够暂时住进府衙,临时过一过知府老爷的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是他这辈子,唯一能在府衙发號施令的机会“千户大人,这些都是扬州士绅的请帖。 叛军肆虐,导致许多地契丟失,他们希望您能够帮忙补办一下手续。” 听了兰林杰的话,李牧当即翻起白眼。 什么补办手续,分明是想要趁机兼併土地。 按照大虞律,无主之地是会收归国有的。 后续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拿出来发卖。 到时候除了本地士绅外,周边的世家大族,也会过来分一杯羹。 搞不好朝中的权贵,也要跟著进来掺和一脚。 地方士绅们明显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发生,两位钦差大臣刚刚离开,就按耐不住行动起来。 此前大家合作过一次,李牧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就想著再复製一次。 “替我婉拒掉,就说现在瘟疫尚未散去,不適合聚会。 等疫情结束后,大家再一起把酒言欢。” 李牧果断的拒绝掉。 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他是非常清楚的。 前面在扬州敛財,那是为了安抚士绅之心,属於半公差性质。 搜刮到的钱財,大部分都会进皇帝的口袋,他只是从中赚了一笔辛苦钱。 就算有人翻旧帐,查到钱的最终去向之后,也会乖乖的闭嘴。 现在勾结地方士绅,私自偽造地契,那就是侵吞国有资產。 一旦被掀了出来,未来就是一个大雷。 搞不好整个扬州府的坏帐,都会扣在他的头上。 类似的操作,文官內斗过程中,那是经常发生。 “学生这就回绝了他们。” “对了,千户大人。 你让安排人盯看黄仁龙的老巢,其中一处最近发现了动静。 昨天夜里,有一伙人秘密从洪泽湖中出来,疑似叛军余孽。” 兰林杰补充道。 发现叛军余孽的动静,已经不是第一次。 只不过以往的时候,没有十足的把握,李牧不想给上司留下一个贪功冒进的形象。 “让下面的人做好准备,选择一个合適的时间动手。 扬州境內的几座湖泊,都要安排人排查一遍,顺便把水匪一起给剿灭掉我会行文江南水师,让他们派人过来一起行动。 私底下你再去见见那位周先生,看能否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如果没有收穫的话,等抓住了黄仁龙之后,就送他上路吧!” 李牧冷漠的下令道。 扬州一马平川,没有山贼生存的空间,但水匪却不在少数。 这些人平常时期隱藏在乡里,只有锁定了目標,才会选择出手。 靠著乡邻掩护,官府组织的围剿,很难抓到他们。 不过这些人隱藏的再深,都在两淮叛乱中,被炸了出来。 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这些人都加入到了叛军中。 贴上了叛军的標籤,他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匪,必须要剿灭乾净。 这是一项长期工程,短时间內很难见成效。 五城兵马司没有水军,拿这帮傢伙无能为力,只能依靠江南水师。 在过去的日子里,朝廷调动水军剿匪,也不是一次两次。 最终的结果都是无功而返,顶多短期內发挥一丟丟作用。 水师一旦撤离,马上死灰復燃。 李牧对江南水师没有任何信心,但有些事情管能否成功,都必须去做。 发了公文之后,水匪依旧猖獗,那是江南水师的责任。 不发公文通知,那就是扬州府治下不严。 虽然现在这种节骨眼上,没人会追究他治理地方的责任,但该做的工作还是不能少。 “千户大人,周先生莫非是宗家的人?” 兰林杰略显犹豫的问道。 为了避嫌,关於“周先生”身份的调查,他一直都没有插手。 在他的认知中,自家大人是非常惜才的。 如果问题不是非常严重,像“周先生”这种有才之人,肯定会想办法收为己用。 “你猜的不错,周先生就是失踪的宗广泰,朝廷重金通缉的贼首之李牧的回答,熄灭了他开口求情的欲望。 反贼头目,肯定是要杀的,这是原则性问题。 別说是一见如故,就算是几十年的老交情,这种时候也必须下狠手。 “该死的反贼,居然如此阴险狡诈! 学生遭受蒙蔽,幸好大人明察秋毫,不然就误了大事!” 第99章 联姻 皇宫中。 捡回一条命的天元帝,躺在太师椅上晒著太阳,两眼无神的望著远方。 额头上包扎的纱布,证明他还是一名伤员。 大爆炸给他带来的打击,不光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 “陛下,成国公、镇远侯、舞阳侯、徐阁老和左公公他们回来了!“ 听到太监的话,天元帝眼神微微一动。 “两淮盐政这么快就处理完了,看来这次办差,他们是用了心。 朕现在不想动,直接带他们一起过来吧!” 换个时间点,完成了这么大的一项功绩,就算不让百官出城迎接,最少也要大摆宴席庆祝。 可惜现在天元帝没有兴致,京中的情况也不適合庆祝。 一场大爆炸,直接带走了两万多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现在满城上下,遍地都掛著白幡。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哪怕时间过去了小一个月,出殯的队伍,还是时常堵塞街道。 为了救灾,大虞朝这次是下了血本。 户部东拼西凑筹集了两百万两,天元帝也从內库掏出了五十万两。 这笔巨款,大部分都用在了治丧上。 那些团灭的公侯、官宦之家,身后事全部都是朝廷代为操办。 死去的百姓,也获得了一副棺材。 最棘手的不是死人,而是爆炸导致的伤残人员。 京中医疗系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没有让局势崩溃,完全得益於大虞官僚系统的超水平发挥。 “臣等参见陛下!” “陛下,奴才回来——“ 左光恩一上场就哭诉的抢眼表现,搞得同行眾人,脸色非常难看。 宦官可以不要皮面,直接跑去抱皇帝的大腿,他们这些大臣不行。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左光恩此时已经被五马分尸。 爭宠不要紧,可你搞得这么夸张,让大家怎么办。 一瞬间几人就意识到,和左光恩一起过来覲见天元帝,绝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行了,你这憨货,怎么尽做小儿姿態!” 天元帝略带微笑的训斥道。 看得出来,他没有生气的意思, 能够建立阉党,压著清流集团打的宦官头子,绝不是什么憨厚之人。 可外界的认知没用,在天元帝眼中,左光恩就是憨厚之人。 没別的原因,百官都有各自的算计,唯独这些宦官把皇帝当成了“天” “你们几个愣著干什么,还不赶紧给诸位爱卿搬把椅子,难道要朕亲自动手么?” 或许意识到场合不对,天元帝当即转移了话题。 无辜挨骂的几名太监宫女,只能委屈巴巴的跑去搬椅子。 按照规矩,皇帝接见大臣有规定的地点,后宫属於百官的禁区。 怎奈天元帝就不是遵守规矩的人,在皇宫中他的规矩才是规矩,祖宗留下的规矩只能约束別人。 “陛下,您身体要紧,不必起身!” 舞阳侯委婉开口提醒道。 宠信宦官可以,但必须要保持一个度。 看群臣快要杀人的目光,就知道是对皇帝刚才的举动不满。 如果不是天元帝有伤在身,搞不好就要开喷了。 大臣骂皇帝,在大虞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公侯们要给皇帝面子一些,一般不会在公眾场合骂皇帝,可一旦惹火了那就没法保证。 “诸位爱卿这次南下,差事办的不错。 奏摺朕已经看过了,就按照眾卿的办法,向全国进行推广。 朕的身子有些乏了,庆功宴暂时没法给诸卿举行,待盐税徵收上来我们一併操办。 一应有功之臣的赏赐,眾卿和內阁商量看確定。 左光恩,你替朕多盯著点儿,不能让功臣受了委屈。” 天元帝兴致不高的说道。 新的盐税制度,几乎是原来的翻版,无非是现在能够收上来的钱更多一些。 作为一名实用主义皇帝,只要能够搞来钱,天元帝对制度维持不变,没有太大的看法。 从今往后各地盐商,就要上缴两笔银子。 一笔是朝廷的税银,一笔是报效皇帝的募捐。 正税五百万两,纳捐三百万两,加起来足足八百万两。 这笔巨款,已经接近此前大虞朝財政收入的一半。 对比之前每年一百三十万两盐税,还叫苦连天的盐政衙门,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作为整顿的代价,原来盐政衙门的官员,肯定是要下岗的。 不然留著那帮蛀虫,要不了几年时间,现在的八百万两又会慢慢缩水回去。 为了计划顺利推进,哪怕现在无心政事,天元帝也强打起精神给眾人画饼。 “陛下放心,臣等定会全力以赴!” 短暂的匯报工作结束,眾人识趣的告辞离去。 在离开皇宫的时候,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儘是忧虑。 天元帝的身体状况,远比他们预料中要糟糕的多。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发现不对劲,默契的加快了匯报速度,搞不好今天就装不下去了。 大爆炸造成的政治影响非常恶劣,为了稳定局势,皇帝必须强忍著疼痛,装作和平常一样。 这样的举动,明显不利於伤势恢復。 偏偏他们想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破皇帝偽装的聪明人,绝不是一个两个,可大家都默契的装糊涂演戏。 並非大家不忠,而是眼下的局势,需要这场戏演下去。 天元帝膝下无子,一旦发现皇帝身体出现问题,那些有野心的藩王必然会蠢蠢欲动。 单独几个藩王產生想法不可怕,怕就怕他们和地方將领勾结起来。 一旦掀起乱子,那就是大乱子。 镇远侯府。 “家中最近这些日子,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吧?” 李原略显疲惫的问道。 在南方的时候,他收到的家书,都是一切安好。 考虑到报喜不报忧的传统,一些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家中都会刻意隱去。 “家中还算安稳,我们的府邸距离爆炸位置较远,受到的影响不大。 只是损毁一些建筑物,伤了几个下人,没有闹出人命。 不过一些亲戚、通好之家就惨了,死了好些人。 最惨是兴国公府,一家上百口全部都死了,怕是家业不保。 南阳侯也没好多少,除了一个在外求学的庶子外,就只是逃出了一些仆八还有平原侯府、相城伯府,那是一个比一个惨,就剩下一群妇孺。 对了,王阁老府也惨遭横祸,就剩下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孙子活了下来。 听到侯爵夫人的回答,李原也是一阵心有余悸。 幸好老祖宗当年有眼光,选择了一块风水宝地修建宅院,才躲过了这一劫。 不然像上面那些倒霉蛋,直接全家被活埋,他可承受不住。 “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没事就好!” 李原缓缓说道。 同自家的安危相比,勛贵阵营元气大伤,根本不算事。 虽然这种想法无良了点儿,但人性本就是自私的。 嫡系全灭的家族,就算有旁系延续香火,也基本上可以宣布没落。 按照大虞律,在嫡系绝嗣的情况下,可以申请过继旁系子弟,经皇帝批准后拥有合法继承权。 现在当事人都死了,这个过继申请根本没法进行。 歷史上因为皇帝不批准,被朝廷收回的爵位,也不是一个两个。 现在程序都没法走,朝廷收回爵位,完全符合规矩。 即便是皇恩浩荡,允许旁系过继子孙继承爵位,也继承不了权力。 甚至连现在的家族基业,都无法守住。 “对了老爷,前些天我和成国公夫人会面的时候,替牧儿相看了一门亲事。 因为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告诉你。 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那就找个时间,先把事情给定下来, 现在虽然不適合操办,但一些必备的环节,还是没法省。” 听了侯爵夫人发话,李原嘴角微微一笑。 “原本我还纳闷,在商议功臣封赏的时候,成国公怎么帮牧儿说了那么多好话。 听夫人这么一说,我就豁然开朗。 成国公府的旁支,倒是和牧儿门当户对,此事我应下了。” 勛贵內部联姻,早就形成了习惯。 现在勛贵阵营元气大伤,能够扛事的事情,就剩下他和成国公, 越是这种时候,他们就越需要抱团取暖。 旁系联姻虽然影响力小了点儿,但也是推进关係的一种手段。 “老爷,你似乎误会了。 同牧儿定亲的可不是什么旁系,而是国公府的嫡出二小姐。” 听到侯爵夫人邀功式的回答,镇远侯李原当场傻了眼。 双方门第差距太大,就算是两家需要结盟,顶多也就安排庶女足以。 “夫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原严肃的问道。 如果是国公府嫡出小姐,那么这次的婚事,就不是李牧的个人问题,而是代表看镇远侯府和成国公府的联姻。 背后影响的东西,那就多得去了。 “老爷,我像是不知轻重的人么!『 “成国公夫人提出的时候,我也被嚇了一跳,不过后面一想就明白了。 此前她替女儿相看的是兴国公家长子,可惜那小子福薄,死在了大爆炸中。 老爷你是知道的,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再议亲必然降低档次。 京中勛贵死了那么多人,其中不乏各家的继承人,可供选择的人並不多。 能够被看上眼的,大都被你们带去了南方。 估摸著是送回京的捷报中,牧儿出现的频率最高,引起了成国公夫人的注意。” 侯爵夫人面不改色的忽悠道,完全隱去了自己的功劳。 私自瞒著丈夫,敲定两大家族之间的联姻,可不是她该乾的。 以镇远侯精明,很容易发现这是在针对下面的庶子。 为了减少麻烦,索性就把黑锅丟到成国公夫人身上。 如果是对方提出联姻,她再应允下来,性质就从针对庶子变成了顾全大局。 最起码从家族利益上来看,这次联姻对两家来说,都具备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夫人做的对,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不能拒绝成国公府的善意。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我此前的一些安排,就必须做一些调整。 稍后我会写信告诉牧儿此事,你挑个合適的日子,儘快把事情给定下来。” 李原缓缓点头说道。 事已至此,反悔是不存在的。 那就只能想办法,让这场联姻利益最大化。 勛贵集团损失这么惨重,估摸著皇帝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回一口血,不然朝堂局势就要失衡了。 此时勛贵中两大实力派,联姻抱团取暖,也不算犯忌讳。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接下来侯府在军中的资源,就要更多的向李牧身上倾斜。 分配到其他族人身上的政治资源,必然会大幅度减少。 现在空缺的位置多,短期內影响不大,时间长了大家肯定会觉察到。 为了家族利益,要说服大家接受不难。 一段时间內分配的资源减少,但家族的力量却壮大了,长远来看依旧是赚了的。 真正麻烦的是家中几个庶子。 学业上不及预期,想要实现武转文,大概率是无法实现。 按照之前的计划,等过上三五年后,就安排他们进入军中发展。 未来如果没有嫡子,就从中挑选一个能力最强的,过继到夫人名下当作嫡子继承家业。 现在多了一个重点培养对象,还是两大家族的联姻纽带,势必会影响后续资源分配。 短暂的发愁之后,李原很快恢復了淡定。 未来的事情,现在还言之过早。 只有子孙足够优秀,內部才会发生激烈的资源爭夺,遇上了也是幸福的烦恼。 更多的家族,都是连一个能打的都找不到。 第100章 扬州参將 扬州府。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让做好了充分准备再动手,为何还让贼人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李牧一脸愤怒的训斥道。 好不容易找到敌人的窝点,最后的动手的时候,居然让反贼给跑了。 这样的结果,若是传了出去,能够让一眾同僚笑掉大牙。 “千户大人,贼人个个精通水性。 我们才刚动手,他们就跳入湖中。 邓百户的解释,並没有能让李牧满意。 贼人精通水性,完全是事先能够预料的。 如果水性差,人家也不会往湖中躲。 经此一役打草了惊蛇,贼寇就算是心再大,也不会留在原地。 搞不好现在都出了扬州府。 天下那么大,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把黄家兄弟揪出来,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跑了贼首事小,关键是手下人的表现,令李牧非常不满。 连他再三嘱咐的任务,都能够发生紕漏。 明显是这些军官,在忙著谋划升迁,心思已经不在工作上。 “不用说那么多废话,理由再怎么充分,贼人还是跑了。 叛军的漏网之鱼,不是一个两个。 接下来在交通要道进行布控,我不想再听到贼人闯关的消息!” 李牧没好气的说道。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了亲信的重要性。 难怪官场上都喜欢提拔自己人,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只有自己人才会顶上去。 大家的心里都清楚,像这种缉捕任务失败,李牧只能跟著捂盖子。 不然事情闹大了,下面的执行者,固然要受到处罚。 作为主官,同样需要承担责任。 “大人教训的是,下去之后我们定当全力以赴,不放走任何一名反贼!” 见李牧发火,邓百户当即保证道。 要各奔东西,但现在终归是还没离开。 此时惹恼上司,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万一搞出点儿波折,影响到了升迁,那哭都来不及了。 “你们下去吧!” 敲打完后,李牧当即挥手说道。 一动不如一静,不光对下面的人適用,对他自己同样適用。 两淮地区的反贼实在是太多,朝廷通缉令上的反贼头目,都高达三位数物以稀为贵,任何东西数量一旦多了,都会变得不值钱。 抓捕叛逆,对底层官兵来说是大功一件,但是对军中將领而言已经是可有可无。 全力缉拿乱党,不是为了立功,而是政治需要, 成果大小不重要,关键是让朝廷看到,他们在为大虞鞠躬尽。 “老爷,京中送来了家书。” 顺手从武大个手中接过书信,打开之后嚇了李牧一跳。 自己啥也不知道,就通知被定了亲。 早就听说了封建包办制度,这次算是亲身领教到了。 拒绝是不存在的,父母之命媒之言,这是正常议亲的流程。 父母不在了,叔伯出面安排,完全符合礼仪流程。 就算镇远侯不安排,家族中的其他长辈,也会出面运作。 作为当事人,李牧自己的话语权,反而是最低的。 如果不是因为孝期,他早就被定了亲。 按照大虞的习俗,男子的结婚年纪,基本上都在16一一20岁之间。 女子结婚年纪更小,大都在15一一18岁。 除非赶上孝期、国丧之类的特殊情况,一般情况都不会超过。 早婚早育,完全是迫不得已在这个人均寿命只有四十多岁的时代,不快点儿繁衍后代,家族传承很容易出现问题。 政治联姻没毛病,问题在於对方的身份上。 天上掉馅饼,那是会砸死人的。 如果不是书信中做了解释,李牧都怀疑国公府的小姐有问题。 不过人家身份在那儿摆著,就算是真有问题,一样不会愁嫁。 短暂的迟疑后,李牧还是硬著头皮写了回信。 事已至此,就算遇到恐龙他也认了。 美女在上流社会,从来都不是稀缺资源。 如果不是他足够自律,天下闻名的扬州瘦马,早就塞满了府衙。 上一任被查的郝知府,就纳了十八房小妾,严重违反了大虞律。 不过关於纳妾制度的规定,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富商胥吏,就没有几个遵守的。 换个称呼,只要不走纳妾流程,就不算违法。 真正受到约束的,也就升斗小民。 当然,对他们来说,有没有法规约束都一样。 自己活著都困难,娶妻都要拼尽全力,根本就不可能去纳妾。 京师,文渊阁。 “诸位,刚刚收到消息,宋阁老在赶来途中晕倒,不能过来参加今天的会议了。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接下来的会议,就由老夫代为主持。” 庞亨升强忍著內心的激动说道。 次辅和首辅之间,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两人的权力却是天差地別。 入阁好些年,一直都被宋海东压著,他早就憋屈坏了。 熬到现在,终於到了那个傢伙,油尽灯枯的时候。 按照惯例,首辅去职之后,次辅將直接补位。 一旦宋海东病逝,內阁將进入他的时代。 “朝廷的制度大家都明白,庞大人你赶紧主持会议,大家都忙著呢!” 旁听的左光恩没好气的说道。 按照惯例,內阁会议没有他这宦官头子什么事。 不过今天的议题特殊,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必须列席参加。 “左公公,既然这么著急,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第一个议题:盐政。 两淮七大家族叛乱平息,当地正处於百废待兴状態。 为了民生安定,我们必须儘快恢復当地秩序。 先討论一下空缺的官员吧,诸位可有人选推荐。” 庞亨升说完,眾人的精神一震。 这次两淮之变,朝廷可是下了狠手的。 地方上凡是有品级的官员,全部被一网打尽。 扬州府和淮安府都是天下有数的富庶之地,歷来都是朝中各派的必爭之地。 “庞阁老,大家不都上过奏摺么。 在杂家看来,直接从候选人员中挑选合適的即可。 犯不著重新来过,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左光恩似笑非笑的说道。 站在阉党的立场上,想要继续保持目前的政治优势,就必须阻止清流党人成为首辅。 偏偏朝廷有制度,按照正常的提拔顺序,庞亨升就是首辅的第一候选人选择此时开口找茬,就是为了给庞亨升添堵。 “左公公,你还是这么心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从候选人中选吧! 如果大家有新的人选,也可以现在提出来, 先从扬州知府开始,大家推荐的候选人有翰林学士古有文、户部侍中豹、兵部侍中屈宗敏——..“ 庞亨升不紧不慢的说道,仿佛完全没將左光恩的挑放在心上。 用实际行动告诉眾人,他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屑与一阉人计较。 “翰林学士古有文,乃是天元元年的恩科进士。 进入翰林院也有些年头,现在到了该外放的时候。 放到扬州府歷练,我看正好合適!” 徐文岳率先开口爭取道。 单纯从利益上出发,扬州之行提前结束后,再爭夺扬州知府的位置,对他的价值远不如之前。 对老大的利益减少,不等於小弟的利益也在缩水。 从翰林院下放到扬州知府,这种含权量极高的位置,迈进的可不光是品级,还有政治前途。 翰林院清贵不假,但那只属於年轻的翰林学土。 如果不能及时跳出去,那么就是一辈子的清贵学士。 各大派系培养的种子选手,都会在合適的时间安排到地方上歷练,有了政绩之后再回京发展。 扬州府存在大麻烦,同样也拥有大机会。 如果天下太平,什么问题都没有,也不会有政绩。 一个缺乏政绩的官员,就算是身居高位,也没法令人信服。 “古有文確实是一个人选,但我觉得户部侍中鄢豹更適合。 扬州府刚刚遭遇战火,正处於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对主官的要求非常高。 鄢侍中常年待在户部,天天和钱打交道,最擅长理財。 如果能够担任扬州知府,正好发挥他的长处,用最小的代价重建扬州。 一旁的吕阁老,紧跟著推出了自家的小弟。 有了两人开头后,各方纷纷推出各自的候选人,爭的是面红耳赤。 人选陷入僵持,让这场內阁会议,直接不欢而散。 没有討论出结果来,眾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张。 按照大虞的惯例,檯面上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在台面下协商解决。 大人物们之间的爭吵,都是做给皇帝和下面小弟看的。 如果不在幕后进行政治交易,隨便一个人事任命,都能够吵到天荒地老。 这是政治平衡,必须付出的代价。 成国公府。 “景兄,你拿定注意了没有?” 镇远侯李原关心的问道。 自从两家联姻之后,本就是世交的两人,关係变得越发亲近。 “李兄,不瞒你说,我现在的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理论上来说,现在勛贵中就数我们两人威望最高,担任左右都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皇上迟迟没有表明態度,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万一他动了心思,从边军將门中提拔一人上来,也是有可能的。” 景国良一脸为难的说道。 隨著文官集团的崛起,大都督府的权力,被兵部分化走了大半。 可这个机构依旧掌控著京营,对地方將领任免拥有发言权,属於名义上的最高军事机构。 理论上来说,大都督府同內阁是並行的机构。 作为大都督府的右都督,他早就是大虞军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 现在前面的左都督掛了,按照惯例轮到他补位。 不同於竞爭激烈的內阁,大都督府这次是没有竞爭。 有资格参与角逐的候选人,除了他们两个幸运儿外,另外几个都去见了阎王。 “景兄,你完全是多虑了,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自大虞开国以来,从地方上选人担任左右都督的,可曾给过一次实权? 听了李原的话,景国良陷入了沉思中。 对皇帝来说,这种要害部门选人,能力是其次,关键是忠诚度必须保证。 调九边將领入京,可不是因为信任,而是避免功高震主的架空手段。 本身就心生疑虑,自然不可能给实权。 掛个虚名,就和加虚衔差不多,实际上的角色就一顾问。 需要諮询的时候,皇帝招到身边问问,不需要了就荣养起来。 “李兄说的不错,確实是我想太多了。 不过这种事情,我们不宜太过主动,先拖著看看吧! 大都督府的职权虽然不及当年,可需要处理的政务依旧很多,不可能一直积压著不动。 如果拖的时间长了,让兵部有了更多的想法,想来陛下也不愿意。 今上最擅长权力平衡,不会容许一家独大的局面出现。 不过其他人的人事任命,可以儘快確定下来。 勛贵集团这次损失惨重,我们必须儘快培养后备力量,弥补之前的损失。 为了加强对两淮地区的控制,有必要建立一支募兵,以震慑东南。” 景国良缓缓说道。 看清迷雾,成国公一下子恢復了往日的睿智。 “景兄的意思,在扬州设立参將。 安插我们的人过去,监控两淮地区,辐射整个东南。 牧儿虽然在扬州,但他的职位还是太低了一些。 就算之前立下了军功,也不好一下子提拔上去。 不知景兄可有人选?” 听了李原的话,景国良当场翻了白眼。 看似是在询问,明显是已经推荐了人选。 “不好一下子提拔上去”,不等於无法提拔上去,无非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大小。 这次南下,他们都是贏家,成功从两淮盐业中分走了一杯羹。 可这种利益並不稳固,若是长期没人看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掏空。 对两家来说,都需要在两淮地区扎下一颗钉子。 李牧是李原的侄子,同样是他的女婿,对两家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资歷的不足,对大人物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 此时提出来,明显是让他趁著联姻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布,先一步敲定人选。 第101章 宋阁老之死 时间飞逝,稍不留神的功夫,秋天就只剩下了一个尾巴。 气温的下降,又带来了新的麻烦。 “將士们过冬的衣物,准备好了没有?” 李牧关心的问道。 军队虽然提供服装,但像衣这种价格高昂的资源,却是做不到每年发放。 朝廷財政好的时候,三五年发放一次。 財政陷入困境之后,那就指望了。 即便是九边前线,也只有边军精锐部队,能够保证每人一件衣。 更多的屯堡、卫所部队,都是外出巡逻时轮流穿。 普通家庭,一件衣穿上十几二十年,更是普遍现象。 同其他地方的部队相比,常年驻扎在京师的五城兵马司,算是富裕衙门。 士卒们收入尚可,平常节省点儿,还是能够置办的。 不过来的时候正是夏天,谁也不知道会待这么长时间,衣、被都没有携带。 作为一名好將领,李牧肯定要把这些问题考虑上。 “千户大人,一应过冬物资都准备好了。 按照您的要求,我们都按照高標准置办。 只是这么一来,我们的经费就超出了预算,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兰林杰委婉的提醒道。 车费预算是有限的,哪怕外出作战,朝廷也有明確规定。 李牧这支千户所本身就处於超编状態,加上他这个主官又不知节俭,日常超支是常態。 如果不是此前舞阳侯主政扬州时,提前预支了一年的预算,靠朝廷正常下拨的经费,根本维持不了日常开销。 “没有关係,扬州的商贸正在恢復正常。 下个月开始,我们就能够正常展开业务。 参考京中的情况,日常徵收的规费,足以维持部队的开销。 真正棘手的,还是城外那些难民。 以工代賑,进行到了尾声。 朝廷下拨的救济粮,现在是越来越少。 如果不儘快劝返,就要错过冬耕。 此时把人打发回去,以他们兜里的几个钱,大部分人都支撑不到春粮成熟。 地方官迟迟不到位,这些问题根本就没人解决!” 李牧一脸鬱闷的说道。 天下一太平,大虞官僚的本性又发作了。 前面坐镇扬州的不是舞阳侯,就是徐阁老。 面对两位大佬,各级官员就没有几个敢乱来的。 因为物资拨付不及时的问题,此前南京六部,还有多名官员丟官去职。 换成李牧之后,这种震力就明显下降。 物资確实在拨付,但数量上是明显减少。 一方面是因为朝廷穷,另一方面则是有人忍不住伸了手。 “大人,地方官怕是指望不上。 扬州府被叛军祸害的不轻,州县中的乡绅也遭了灾。 想从地方上想办法,几乎没有没有任何可能。 府库空空如也,税收又收不上来,扬州府也没钱。 地方官想要做事,也只能从上面想办法。 此前抄家,朝廷確实收穫了一笔巨款,可天下要用钱的地方多了。 估摸著运到京师那一刻,就已经被京中的大小衙门瓜分一空。 如果想要解决经费问题,估摸著到时候免不了卖地。 不过这些钱,一部分要上朝廷,留在地方上的怕是也不多。” 兰林杰经验丰富的说道。 作为乡绅集团中的一员,他对官场上的玩法不熟悉,但对地方情况却非常了解。 朝廷发卖土地,就是官员和士绅们的一次分赃。 什么身份,可以买多少地,都是有潜规则的。 再好的土地,到了这里都卖不上价。 只有那些大家看不上的边角料烂地,才有可能流落出去,卖给身家富裕的商贾。 “替本官起草一份奏摺,再催促一下吏部。 不管怎么弄,没有地方官的配合,难民安置都进行不下去。 顺便派人知会一声南直隶布政司,请示一下难民安置问题。” 李牧无奈的说道。 代理扬州事务可以,但文武之间的界限,终归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何况此时下面的州县,一样处於军管状態。 留守的军官,级別比他高的不在少数。 让人家出钱、出粮安置难民,纯粹就是在做梦。 相对一眾同僚来说,李牧的情况还算好的,起码战后扬州城的商贸迅速恢復。 哪怕距离巔峰时期,还有很大的差距,也能够提供一笔收入。 其他地方就不行,除了少数交通要道上的州县,情况略好一些外,剩下的地区都是一片白地。 大家手中是没有多少难民,但他们还有一群战俘养著。 朝廷迟迟不给出处理结果,李牧严重怀疑那帮文官,想利用这个冬天饿死、冻死那群战俘。 想法是黑暗了一点,但非常符合现实。 管是被动,还是主动参与了造反,这些人的家属都死在了朝廷手中。 留下这些人,就是一个巨大隱患。 万一未来这些人中有人再次造反,做出这个决策的官员,就要承担政治责任。 轻则丟官去职,重则脑袋搬家。 全部处决掉,又不符合儒家的仁治思想。 下令流放充军,必然会死伤惨重,又要遭到那群卫道士的口诛笔伐。 反正无论怎么处理,都会给自己留下巨大隱患。 换个弱势的君主,大家直接把难题往皇上身上一推,就算是完事。 遇上天元帝,麻烦无法往上推,那就只能自己接著。 文官们不愿意承担责任,乾脆就先拖著。 人在战俘营中关看,发生了意外,也是看守將领的责任, 等人死的差不多了,再介入处理,隨便找个理由就糊弄了过去。 未来史书上记载的战俘死亡原因,要么是武將贪腐,要么是瘟疫肆虐。 不过文官们的算盘能不能如愿,还是要看朝廷的博弈情况。 明知道要背黑锅,武將们也不是傻子。 连李牧都知道催促,其他將领想来也不会閒看。 皇宫中。 “陛下,宋阁老刚刚走了!” 收到这个消息,天元帝手中的羹汤,直接洒落了一地。 “这就走了!” 在很多人眼中,宋海东这位首辅,就是一个老好人、糊墙匠。 可对天元帝来说,这位糊墙匠还有更重要的意义,维护朝堂上的平衡稳定。 平常时期,宋阁老的存在感不高。 一旦遇到大变故,他总是能够顶上去,把局势迅速稳定下来。 天元帝推行的一系列的改革失败,没有惹出大乱子,宋阁老在其中是出了大力的。 “宋阁老一生,为我大虞立下了汗马功劳,身后事不能马虎。 传旨,擬定諡號“文定”。 赐白银千两,布百匹,谷三千斛—··· 告诉百官,停朝一日。 光恩,你替朕走一趟,为宋阁老弔祭。” 天元帝略显疲惫的说道。 对待死人,他一直都很大方。 管是之前意外亡故的王公贵族,还是猝於任上的宋阁老,他都给予了哀荣。 或许存在做戏的成分,但政坛本来就是一个大舞台。 没人在乎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能够一直演下去,假的也能够成为真的首辅死了,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朝中局势,必然发生变化。 前面王阁老走了,现在宋阁老也走了,內阁就剩下三位阁臣,进新人是必须的。 每一次入阁之爭,都是大虞党爭的巔峰擂台。 有资格参与角逐的文官,都会倾尽全力。 谁胜谁负,天元帝並不在乎。 作为仲裁者,他只需要朝堂保持平衡。 现在的局面非常糟糕,缺少了宋阁老居中调和,接下来的党爭势必更加激烈。 偏偏他这个皇帝的身体不好,没有那么多精力处理朝政,平衡党爭。 “遵旨!” “皇上,您要保重身体啊! 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就交给百官处理吧!” 左光恩忧心快的说道。 皇帝身体不好,能够瞒过外面的百官,却无法避讳他们这些身边人, 看著天元帝疼痛难忍,他是真的担心。 “放心好了,等这些烦心事处理完,朕就会静养。” 类似的话,天元帝说过不只一次。 可惜大虞朝的破事,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边还没处理好,那边又闹出了新乱子。 大臣们看起来还不错,但那是建立在权力互相制衡的前提下。 一旦权力失衡,下面的人还有没有这么听话,那就很难说了。 庞府。 “阁老,刚刚收到消息,宋公卒了!” 听到这个消息,庞亨升当场就呆住了。 “什么,宋海东死了?” 压在身上的大山一下子没了,庞亨升没有感到欣喜,反而是一阵悲凉。 相比死去的宋阁老,他也没年轻多少。 老对头先走一步,同样是在告诉他,自己老了。 “吩咐下人准备一下,老夫要去送他最后一程!” 庞亨升嘆息一声说道。 第102章 筹餉 皇帝有意给哀荣,宋海东的身后事,场面很是宏大。 满朝文武都去弔孝,管往日有什么恩怨,在葬礼上都做足了面子。 一眾宾客脸上都掛著忧愁,不是伤心宋阁老故去,而是担心朝中局势。 平衡被打破,权力即將重新洗牌。 每一次权力洗牌,必定充斥著腥风血雨。 除了少数野心家,大多数正常人,都不喜欢这种场面。 管是否愿意,只要在官场上混,这种权力游戏就必须参与。 各大派系摩拳擦掌,一些被压制的矛盾,也渐渐冒了出来。 宋阁老遗体刚踏上归途,风暴就在大朝会上点燃了。 “昨天,朕收到了一份特殊的奏摺。 说朕任用奸臣,祸乱朝纲,引来了上天的责罚。 满朝文武都在这里,大家都来议一议,谁是那个奸臣啊?” 天元帝似笑非笑的问话,一下子让大殿內的气氛凝重起来。 尤其是御史队伍中,路国恆此时已经瑟瑟发抖。 他不过跟风上了一本奏摺,万万没有想到,皇帝会拿到朝堂上来说。 正常情况下,这种空泛的奏摺皇帝看都不会看,就会直接当垃圾丟掉。 光说朝堂上有奸臣,又没有指名道姓的目標,约等於没有弹劾。 平常时期这种奏摺就是万金油,大虞朝在册官员上万,出几个奸臣再正常不过。 既合了群,又不会得罪人。 前提条件是没拿到檯面上,一旦放在了朝堂上,那就要出大事。 御史都不敢指名道姓的弹劾,那意味著朝堂上出了权臣,一个能够阻塞言路的权臣。 尤其是还捆绑了之前的京中大爆炸,更是禁忌中的禁忌。 关於爆炸的缘由,京中大小衙门都派人调查过,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天人感应的说法,在大虞朝非常流行。 对查不出来的东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降责罚。 这就涉及到了另一个敏感话题一一皇帝受命於天! 按照天人感应的理论,唯有皇帝失德,老天爷才会降下天灾进行责罚。 以往出现了古怪的天地异象,或者是遭遇地震洪涝,朝廷通常都会罢免一位重臣,给外界一个交代。 这次的事情太大,没有哪位重臣背得起这个锅。 提出这个敏感话题,就是在甩锅皇帝。 大家多少还是要点儿脸的。 天元帝继位之后,虽然有些爱折腾,但大虞的局势向好,也是能够看得见的。 硬要说这位失德,明显有失偏颇。 最关键的是天元帝养了一群好狗,谁惹怒了皇帝,下面的狗就会去咬谁。 还是那种完全没有底线,不死不休的咬。 没有罪名,都能够捏造出罪名来,不抄家灭门不算完。 本来大家就问题多多,再跑去作死,那就真的会死。 在朝堂上混的都是聪明人,知道动摇皇权的话不能说,所有人都默契的拋开大爆炸不提。 不光朝堂上不能提,对民间舆论,也进行了严格管控。 处理方式驼鸟了一些,但效果是出奇的好。 只要大家都不说,就相当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时间可以淡化一切。 大家都达成了默契,突然有人开口说了起来,这就是和大家过不去。 幸好天元帝手下留情,没有直接对路国恆进行点名,不然满朝文武非得现场撕了他。 “陛下,朝中没有奸臣,定是有人胡说八道!” 左光恩率先开口说道。 朝中若出奸臣,首当其衝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宦官。 同他们干了什么没关係,光宦官这个身份,就足以把他们和姦臣绑在一起。 “陛下,自您继位以来,大虞一片欣欣向荣,天下人无不为之贺。 唯独一部分小人,为了自己的野心,见不得盛世降临,不断恶意造谣中伤。 满朝文武皆是国之栋樑,何来奸臣一说!” 庞亨升语气坚定的说道。 在首辅之爭的关键时刻,闹出这种事情来,明显是和他过不去。 如果承认朝中有奸臣,那么势必要进行內部清查。 管最终结果如何,他的首辅之位,肯定是泡汤了。 唯有满朝皆是忠臣,才能够证明內阁是合格的,他才可以顺理成章的完成补位。 理智告诉他,这次的事不可能是阉党所为。 “奸臣”两个字是宦官们最忌讳的,管是什么时候,谈到这个话题, 大家都会习惯性的联想到他们。 不是政敌乾的,没准就是自己人的手笔。 清流內部,也不是所有人,都想看著他成为首辅。 內心深处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头要好好查查是哪个王八犊子,在关键时刻给搞他。 “哦,光你们两个说奸臣不够,朕还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徐阁老、吕阁老、成国公——-—--你们都说说,这朝堂上谁是奸臣啊?” 听到天元帝的问话,被点名的眾人,齐刷刷的出列。 “陛下,朝堂上没有奸臣!” 不进行表態不行,这种敏感时刻,谁出了唱反调,谁就是百官共同的敌人。 “嗯! 既然大家都说朝堂上没有奸臣,那么朕也相信朝堂上没有奸臣。 上这份奏摺的人,大概率是脑子进水了,才对看朕说胡话, 罢了,我们没必要和一傻子计较,先处理政事吧! 內阁先后送走了两位阁老,其中还包括一位首辅,肯定是要补齐名额的。 朝中都是我大虞的忠臣,眾卿如果没有不同意见,那么內阁排名就按惯例递进。 然后再从朝堂上公推两人,补齐內阁的名额。” 天元帝的话说完,百官们都傻了眼。 三言两语就敲定了首辅人选,偏偏大家还不知从何处开始反驳。 作为胜利者,庞亨升的脸上也没有兴奋之色。 顺位替补符合程序,但含金量比起廷推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偏偏他还没法说什么,皇帝的做法,挑不出任何毛病。 既然他是顺位补上来的,那么后面的入阁人选,肯定也要遵循这一原则想要越级上进,先要面临一个“顺位”难题。 当然,只要百官达成一致,跨越这道坎並不难。 问题在推举阁臣的时候,百官立场就从来没有统一过, 大概率是大家公推出来几人,然后陷入无休止的爭议中,最后报皇帝圣裁。 搞出一个小限制,肯定不会是无的放矢。 稍微一想朝堂上的局势,庞亨升知道这是衝著清流党来的。 五名阁臣中清流出身的已经占据两席,他自己还成了首辅。 哪怕他和徐文岳不和,皇帝也无法容忍再出现第三名清流出身的阁臣。 如果最终人选是清流党人,管是否顺位,皇帝都会想办法拿下,这是朝政平衡的大局。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就由庞阁老担任首辅。 朕有些乏了,后面的廷推,庞阁老负责主持吧!” 说完,天元帝直接转身离去。 等懵逼状態的百官反应过来,廷推活动已经开始。 一个又一个候选人不断出现,原本庄严的朝堂,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不光朝堂上的官员出现在了推荐人员中,一些在野的名土,也成为了推荐对象。 很多年轻官员,完全凭自己的喜好推荐人,主打的就是一个隨心所欲。 往常的派系划分,到了此时仿佛丧失作用。 朝堂上一眾大佬,默契的选择了看戏。 类似的画面,每一次廷推,都会上演一出。 大部分候选人,都是推出来陪跑的,並非是真要支持其上位候选人多,主要是为了体现廷推的公正性。 其中不乏藉助这些人的名头,为获胜者搭台的意思。 通过不断筛选排除,挑选声望高的进入第二轮,真正的角力才会开始。 “肃静! 推选名单,老夫做了一个统计,共计是二十七人。 现在从中公推三到五位德高望重之人,作为內阁备选。” 庞亨升神色严肃的说道。 第一次主持这种活动,他绝不允许闹出乱子来。 扬州城。 朝堂的腥风血雨,没有影响李牧的好心情。 擬任扬州守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原本有两位大佬支持,因为政治联姻的缘故,变成了三位大佬支持。 如果还抢不到位置,那就遇上强龙了。 惊喜在后面,代理扬州参將,负责编练一营新军。 单纯的代理某个职位,可能只是临时过渡一下,但被安排了特殊任务, 那就不是简单的代理。 没有被实授,无非是他的级別不够, 一下子身居高位,容易惹人非议。 作为一名关係户,被人摘桃子的概率非常低。 估摸著等过上一段时间,新军编练了出来,代理两个字就可以去掉。 唯一遗憾的是朝廷划拨军费有限,每年只有区区五万两。 南直隶布政司和扬州府各自协餉白银五万两、布一千匹、米一万石。 听起来似乎不错,每年有十五万两白银、两千匹布、两万石米的预算, 养活一营兵马完全不是问题。 遗憾的是地方协数额,只是大都督府的建议,不具备强制约束力。 具体能够拿到多少,还要看他怎么和地方官谈。 就连朝廷划拨的五万两,中途大概率也会被漂没一部分。 朝廷財政困难,地方军就是这么悲催。 如果不是因为盐政问题解决,估摸著连编练一营新军,朝廷都会犹豫。 毕竟,这些开销只是日常维护费用。 大虞的军队,已经不是纯粹的冷兵器,火器占据了很大的比重。 兵器、鎧甲、火炮、弹药,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恭喜大人,荣升扬州参將!” 看了一眼公文后,兰林杰一脸欣喜的上前祝贺道。 李牧的升迁速度,让他真实感受到了,什么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別急著祝贺,我这还有一大堆的麻烦呢! 名义上本官是参將,可我这个参將,连一个兵都没有。 五城兵马司的部队不会长期驻扎扬州,军中的一些將领,已经陆续开始调离。 估摸看再过两三个月,就会从这里撤走。 在这些部队撤离前,我们必须把新军组建起来,接替他们留下的防务。 朝廷许诺的军费、军械,一样都没有到位。 这要是出了事,总不能让本將带著家丁去衝锋吧!” 李牧一脸无奈的说道。 朝中各派正为入阁爭斗不休,根本顾不上扬州这点儿小事。 自己虽然有些人脉关係,架不住后勤那一块,握在文官手中。 『大人,学生听说过地方协餉,可协餉这么高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南直隶虽然富裕,可每笔收入,都有对应的支出。 想要让布政司每年拿出这么一笔款子,怕是有些困难。 扬州府的情况更加糟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內,下面州县都会伸手要钱。 就算新任知府愿意给我们协,怕是也很难拿出这么多钱粮。 要不然您从京中想想办法,让大都督府下拨一笔款子?” 兰林杰苦笑著说道。 升官是一件好事,万万没有想到升官之后,还有这么多麻烦。 “协餉数字大,那是本官故意运作的。 反正都是討价还价,让都督府定个大数字,也要好谈一些。 万一真能够要到,就当是我们赚了。 以南直隶的富裕,如果布政司衙门真想给钱,又不是凑不出来。 扬州府的情况类似,农业税收没了,不还有商业么? 来往商旅那么多,只要地方官想搞钱,肯定能够筹措出资金来。 大都督府每年也就那么点儿预算,各路兵马都盯著呢。 本官开口要钱不难,难的是今年要了,难道明年也继续要? 想办法开源吧! 坐拥宝山,本官不相信还能被饿死!” 李牧豪气的说道。 换成在其他地方担任参將,確实可能会受缺餉的困扰,但这里是扬州府作为大虞朝最富裕的地方之一,只要肯想办法,那就一定能够搞出钱来。 “大人,可是盯上了外面的无主之地? 此事怕是不妥,朝中权贵和江南士绅,都在盯著这些沃土。 以您的身份,进去分一份尚可。 若是想要靠这些土地,养活一营兵马,那影响就太大了!” 兰林杰一脸惊恐的说道。 第103章 扬州赚钱扬州花 “兰先生放心,大家都盯上了的东西,本官可不会傻乎乎的去虎口夺食扬州府是一块宝地,除了土地之外,有价值的东西还有很多。 比如说:矿產、渔业资源、商贸。 朝廷划拨的军费不足,地方政府又无力协,我们只能自已想办法。 拿几座无主的矿產,把战俘、囚犯塞进去开矿,自筹一部分军费,完全合情合理。 渔业就更简单了,內陆湖泊本官不与民爭利,茫茫大海皆是无主之地。 为了弥补军粮不足,组织人手去海上捕鱼,谁还能够说什么不成? 商贸上搞钱,其实我们已经在做了, 目前在扬州城內收取的治安管理费,就是手段之一。 朝廷的驛站,不对民间开放,商旅也有歌脚的需求。 客栈酒楼的生意,永远都不会过时。 现在的拿地成本忽略不计,后续也不会有地痞流氓上来敲诈,这样的生意不愁没有合作者。 除此之外,码头航运也是不错的买卖。 小商客们苦於財力问题,无力养自己的船队,还要饱受匪患威胁。 若是有船队价格合理,可以保证安全运输,想来也不愁没生意。 一口气说出了十几条赚钱方案,听的兰林杰是目瞪口呆。 每一条都精准踩在边缘线上。 如果被人针对,每一条都可能成为罪证,偏偏情理上又可行。 在讲究人治的大虞,这究竟算不算违反《大虞律》,一时半会儿兰林杰硬是没有搞清楚。 “大人,这些產业想要做起来,需要的投资可不在少数。 何况朝廷严禁官员经商,虽然您是为了筹集军费,如果被人住的话, 怕是不好交代。” 兰林杰委婉的提醒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以他的见识,著实无法判断按照李牧的计划搞下去,究竟有多少风险。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前期需要投入的金钱,绝不是一个小数字。 为军队筹是公事,按照官场的规矩,不能动用自己的钱。 “胡说八道,本官什么时候说要经商了。 这些买卖,自然都是商人在做,同本官没有任何关係。 唯一的关係是他们感念朝廷的恩德,自愿捐献钱財,资助朝廷编练扬州新军。 盐商可以报效朝廷,其他的商人自然也可以。 毕竟,军队练了出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具体的问题,本官会和地方官员谈。 要么他们保证,按朝廷要求足额支付协份额。 要么就提供足够的方便,让我们自己想法子搞钱!” 李牧一脸严肃的训斥道。 这些事情可以偷偷的做,但绝对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能够在私底下搞到钱,把军队给练起来,天元帝不会在意钱的来歷是否合规。 九边將门都在做走私买卖,在朝堂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还是没有人捅出来。 不是大家意识不到这么干的危害性,怎奈朝廷財力不济,无法保障官兵们的日常军餉开销。 拦著不让前线將领自已想办法,隔三差五就要发生譁变。 估摸著不等敌人进攻,自己就折腾死了自己。 何况他还多套了一层皮,钱是商人主动报效过来的,可不是他做生意赚的。 谁敢拿这个问题说事,最先坐不住的是皇帝。 盐商每年报效三百万两,谁敢否决商人报效的合法性,那就是在动皇帝的钱袋子。 倘若朝廷財政好转,或许会有人去试图改变,但这是未来的事情。 最少短时间內,肯定是看不到的。 大虞的官僚系统,就是一个巨型吞金兽,再多的钱都能够消耗乾净。 相比单纯的拿,李牧更喜欢自力更生。 財务上实现了自给自足,才能够在指挥上,获得更大的自主权。 文贵武贱,本质上就是地方文官,控制住了军队的后勤。 物资上受制於人,导致同层次的武將,甚至高一个层次的武將,遇到文官的时候缺乏底气。 若是能够做到自给自足,大家都不是一个系统,谁怕谁啊! “大人既然有了全盘计划,学生这就放出消息,联络感兴趣的士绅商贾。 不过这些產业太多,一下子全面推进我们怕是忙不过来,学生建议先从矿脉下手。 趁著此时各方没反应过来,大人可以用徵用练兵场地为由,先把无主的矿山占据下来。 朝廷下拨的物资不足,几个战俘营都饱受物资不足之苦。 大人可以用修建营地,需要劳动力为由,从战俘中借调一批青壮过来。” 兰林杰当即諫言道。 对李牧的运作能力,他是毫不怀疑, 厂卫那种龙潭虎穴中,都可以把人捞出来,搞定地方官自然不在话下。 官场就是人情世故场,只要不是直接谈钱,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你说的不错,確实不能盲目推进。 在採取行动之前,我们先得把兵给招募起来,有了兵才好去要钱。 先招募三千人,把军营的架子给搭起来,剩下的人员在一年內满编即可前期的经费,以本官的面子,想来扬州士绅应该会捐献一部分。 缺额的部分,本官先找汉和钱庄借贷,待朝廷给的经费到位后再偿还。” 听了李牧的话,兰林杰被嚇了一跳。 在流行吃空的大虞朝,即便是京营都存在严重的缺额,满编的部队那是屈指可数。 事实上,大虞朝的一营兵马,没有准確定数。 少的只有三千人,多的能上两三万,大多数时间一营兵马就是一卫,共计五千六百多人。 李牧的这个营头,就是標准的一个卫编制,內部编制也和卫所一样。 “大人前期的费用可不少,朝廷承诺给的十万两筹建费用,实际到手可能会少一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不如把人员缩减一些,地方参將有三四千兵马,就足以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钱庄的高利贷万万碰不得,敢借给——· 话说到一半,兰林杰突然卡住了。 在他的记忆中,扬州城就没有一家汉和钱庄。 现在突然冒出来,还把买卖做到自家大人跟前,明显不正常。 搞不好这家钱庄都还没成立,因为需要他诞生,所以才有的汉和钱庄。 本质上还是李牧自己垫付经费,打著钱庄借贷的名头,只是规避政治风险。 这种事情,在大虞官场上十分少见。 万一被突然调走,前期的投入就打了水漂。 就算后面的將领肯认帐,能够还上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放心好了,就按本將的计划招人,钱粮都不是问题!” 李牧淡定的说道。 这次南下之行,他可是血赚了一笔。 不同於之前在京中,只赚了一笔辛苦钱。 这次情况特殊,锦衣卫东厂那边根本不需要打点,事情就提前办成了。 打点的费用省下来,直接成为了利润。 超额的利润,往往也意味著超额的风险, 原本他还在为怎么洗白这笔巨款犯愁,现在机会就送上了门。 左手套右手之后,钱变成债务,债务变成了兵。 同样的財富,作为金银带在身上的时候,每天都要提心弔胆。 既担心被人窥视,又担心被朝廷给查了。 变成军队之后,那就大不相同。 就算担心窥视,那也是別人担心。 最近几十年,大虞就没有哪一位实权將领,因为贪腐被拿下的。 皇帝不怕武將贪財好色,就怕武將钱色都不沾,一心只要一个好名声。 京师。 经过一系列的斗爭之后,入阁之爭的廷推,终於落下了惟幕。 拿著最后推举出来的名单,离开了文渊阁,庞亨升脸色阴沉的可怕。 並非清流党人一败涂地,恰恰相反他们在廷推中,再次大获全胜。 候选人中一半都是清流党成员,还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真要是让他们上位,清流追求的眾正盈朝是实现了,那么正事也別干了。 到时候不光要和阉党斗,还要在清流內部斗。 “陛下,廷推活动结束了。 百官中呼声最高的是吏部尚书史元虎、礼部尚书裴学庆,以及在野的尹智铭和左鸿江。 上述四人皆德才兼备,任何一人入阁,都是我大虞之幸。 一时半会儿,臣拿不定主意,请陛下圣裁!” 庞亨升面无表情的说道。 “哦,居然还有在野的贤士。 不过朕似乎记得,这两位此前就在內阁任职,因结党营私才被罢免的。 听了天元帝的话,庞亨升內心深处表示了认同,但身份却不允许他附和。 “陛下,尹先生和左先生最擅长教学生,所以门生故吏多了一点。 当然,他们的才华肯定是有的,不然也教不出那么多学生。 选他们入阁,也是眾望所归。 不过史大人和裴大人也是朝中干將,政绩上多有建树,同样是不二人选。” 庞亨升不动声色的上著眼药。 想想也是搞笑,刚开始最想推清流党人入阁的他,现在反而成了清流党人入阁的最大阻碍。 没有办法,这两位都不在朝堂上,居然也能在廷推中获胜。 放这种政治斗爭高手入阁,纯粹是在给自己添堵。 当初两人被赶出內阁,他庞某人也是从中出了大力的。 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傢伙回乡之后,还是不安分。 靠著四处收徒讲学,宣扬轻役、薄赋税、免商税的仁政理论,获得了一大堆的士绅支持。 问题在於这两个傢伙,纯粹是说的好听,完全不具备任何可行性。 大虞朝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此时还要搞那套仁政,就是不打算过日子。 道理谁都懂,可身处局中的时候,大家首先考虑的是自身利益。 莫说是下面的乡绅,就连朝堂上的官员,都有不少人认为,只要皇帝实施仁政,就可以天下太平。 圣贤书上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这套教育。 具体怎么解决问题,圣贤书上没说,自然不用去想。 或者说因为自身的利益,让他们刻意不去想。 仁政能否有效不重要,关键是换人上来斗垮了阉党,他们这些清流党人,才能够拿到更多的位置。 在朝堂上的庞阁老、徐阁老,虽然也是自己人,但这两位的战斗力太弱遇到问题,居然想著去解决问题,而不是直接甩锅阉党。 在很多激进派看来,这就是一种背叛。 既然不愿意去斗,那就推爱斗的人上来。 鬼扯的理念能否实现不重要,只要搞垮阉党就行了。 到时候抄了那帮阉党的家,朝廷的財政问题,直接迎刃而解。 有人挑头之后,更多的都是盲从跟风。 管那么多,先试一试再说,万一成功了呢! “爱卿说的不错,朝中不缺德高望重之辈,现在缺的是实干之官。” 说话之间,天元帝在吏部尚书史元虎、礼部尚书裴学庆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见得这一幕,庞亨升知道自己过关了。 对內阁成员人选,皇帝明显早就有了想法。 尹智铭和左鸿江此时跳出来,纯粹是自取其辱。 他们的声望越高,天元帝就越不会充许他们入阁, 第104章 知府到任 阁臣人选出炉,朝堂上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新官上任三把火。 无论新进的两位阁老,还是进位首辅的庞阁老,都需要做出成绩来。 前面积压下来的政务,一下子纳入了处理日程。 最直接体现就是,前面悬而不决的人事任命,在最短时间內获得通过。 收到扬州知府人选確认的消息,代管扬州城的李牧,非常识趣的提前搬出府衙。 “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新任扬州知府古大人、扬州同知马大人、扬州通判周大人、扬州推官—-將在明天抵达。 该以什么规格迎接,还需要您拿出一个章程来。” 一口气把扬州府的领导班子说完,兰林杰內心是志芯的。 有了前面舞阳侯针对徐阁老的旧事,他真怕自家大人跟著学样,先给扬州府的官员们来一个下马威。 “按照官场规矩,正常安排即可。 这些人大都是徐阁老的人,想来应该很好说话。”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前面自家上司,可是把徐阁老得罪的不轻。 虽然他没有直接冒头,但行动上还是支持了舞阳侯。 现在又遇到了一帮徐阁老的小弟,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有几个愣头青, 想替自家老大出口恶气。 在官场上阵营老大之间的关係不好,下面小弟之间的关係,大概率也是好不了。 关係不好,不影响大家一起配合著干活。 朝廷任命地方官,最喜欢的就是把有矛盾的官员放在一起,免得地方势力串通一气。 “大人,您可不能大意。 这位古大人,可是徐阁老的得意门生,还是从翰林学士下来的,在楚党中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兰林杰慎重提醒道。 京官外放,同样是看人下菜。 一般从翰林院出来的年轻官员,都会被高看一眼。 尤其是能够做到翰林学士的,那都是经常在皇上和內阁大佬面前刷存在感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在外界眼中身份地位,都会往上拔高一筹。 加上扬州知府这种特殊位置,一眼就能够確定,古有文是被朝廷重点培养的官员。 通常这种官员,手中能够调动的政治资源,都比普通官员要多的多。 “放心好了,本官知道事情的轻重。 古知府来头越大,对我们越有利。 扬州府目前的局面,需要一名得力的强势知府,才能够收拾烂摊子。 他最需要的是政绩,谁能够帮忙提供政绩,谁就是他的朋友。 据我所知,他扬州知府的位置,最先还是舞阳侯推荐的。 我们和徐阁老一脉確实有些矛盾,但远没有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有些事情,做做样子给外界看就行了,没必要真的结仇。“ 李牧摆摆手说道。 扬州的情况特殊,无论谁担任知府,都离不开军方的配合。 地方武装在叛乱中,被一扫而空,至今都没有恢復过来。 京营和五城兵马司只是临时接管防务,后续都会逐步移交。 地方武官虽然陆续任命,可恢復实力,还需要时间。 盐税改革成功,目前只是帐面上的成功。 两淮盐业正处於恢復状態,短期內无力提供税款。 其他各地的盐税正在陆续徵收中,还要些日子,才能够把钱送到京中。 短时间內,朝廷財政依旧亏空严重。 扬州下面的州县,更是穷的叮噹响。 缺乏官方財政支持,想要重组地方军队,全靠將领个人努力。 李牧自信能够搞到钱,才敢一下子招募几千士卒,其他將领可没这魄力。 短时间內,扬州境內稍微有点儿战斗力的,也就他魔下的几千正规军。 刚刚结束一场叛乱,流落在外面的漏网之鱼,可不在少数。 想要地方太平,需要依仗他的地方多了。 就冲这一点,古知府就不能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深夜,漕船之上。 “古兄,扬州城马上就要到了。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扬州现在的处境,可不怎么好。 不知接下来,您可有方略?” 马存忠关心的问道。 作为收拾烂摊子的组合,现在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治理好了扬州府,大家一起带著政绩升官。 搞砸了事情,大家一起去冷衙门待著,搞不好还会被问罪。 “马兄,你说的太含蓄了。 扬州的处境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光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有三个难题。 首先,扬州城外的十几万难民,需要我们进行安置。 护城河疏通已经完工,现在那些难民,都被李参將打发去修建营房了。 短期內扬州府內,没有那么多工程继续以工代賑,或者说朝廷的財政不允许这么干。 怎么把人员劝返,进行妥善安置,就是第一个麻烦。 其次,扬州境內大量的战俘,需要我们去处理恩师特意交代过,这些战俘必须谨慎处理。 既不能举起屠刀,又不能从轻发落。 最好是可以低调处理,免得在史书上,留下不光彩的记忆。 最后,三州七县在战火中毁於一旦,需要我们负责重建。 如果朝廷能够拨付足够的钱粮,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偏偏朝廷划拨的经费,一共就这么三十万两,根本不够做这么多事。 扬州本土士绅,同样在战爭中元气大伤,就算是有心出力,怕是也做不了什么。 问题棘手啊!” 古有文忍不住感嘆道。 官场上,谁都想要往上爬。 可向上爬的过程,却是艰辛的。 越是受朝廷重视,就越要为朝廷解决难题。 那种什么事情都不做,整日抱怨怀才不遇的蠢货,谁都看不上眼。 在大虞朝做事的不一定受提拔,但做出了政绩的官员,肯定会受到各大派系的爭抢。 哪怕原来没有后台关係,在搞出名堂之后,也会有后台送上门来。 原因非常简单,当今皇帝务实,官员入阁要看政绩。 自己搞不出来政绩没关係,魔下的小弟能够搞出政绩来,一样可以算政绩。 “古兄,您都把问题看明白了,事情其实已经解决了一半。 扬州府缺钱也不缺钱。 战后留下的大量无主之物,都可以变出钱来。 现在的麻烦是盯上的人太多,想要把东西卖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旁的周通判顺势补充道。 他们还没出京师,打招呼的人就有一大堆。 从王公贵族到朝中百官都有,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想分一杯羹的意图明显。 再多的无主之地,也不够满朝的权贵们分。 “周兄说的不错,现在的扬州府,就是他们眼中的大肥肉。 看似分配权在我们手中,实际上我们谁都得罪不起。 別的不说,真要是都如了他们的愿,未来扬州府的税收怕是难收了。 本官的意思,可以卖掉一部分无主之地,但不能全部都卖出去。 衙门需要运转,留下一部分官田,也是一个进项。” 古有文无奈的说道。 在大虞做官太难了。 朝中的权贵得罪不起,地方上的税收,又必须保障。 如果想要一个好名声,还要考虑民生。 土地兼併是大趋势,谁也拦不住。 作为士绅利益集团中的一员,他们也没法去阻拦。 无力阻止,不等於就认同了。 大虞朝除了沽名钓誉之辈,同样也有想做实事的官。 哪怕清流內部,反对土地兼併的官员,也不是一个两个。 並非是背叛阶级,而是他们认识到了土地兼併的危害性。 次日清晨,扬州士绅们一大早,就在码头上等著,准备迎接古知府的到来。 这待遇和上次徐阁老过来,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本土士绅中,实力最雄厚的七大家族被连根拔起,剩下的豪门大族,一个个都学乖了。 没有大佬斗法,大家都很给父母官的面子。 作为扬州目前品级最高的官员,李牧没有出现在队伍中,而是在府衙等著权力交接。 不是不给古知府面子,而是大虞官场上,就没有上官迎接下官的规矩。 管扬州知府如何位高权重,品级上依旧只是正四品,参將却是正三品。 普通的武將为了军费,不得不向文官低头,才有了文贵武贱的说法。 对军费有了明確规划的李牧,明显不属於此列。 带著一眾同僚踏上陆地,扫视了一眼迎接的人群,古有文略微的有几分失望。 除了本地乡绅外,官面上的代表居然只有一位师爷。 不光李牧这个参將没来,军方中高层將领,也是一个都没出现, “劳烦诸位乡贤在此迎接,古某属实受之有愧!” 心里不舒服,面上却没显露出来。 眼前的迎接规格,完全是中规中矩。 既没有给他下马威,又没有討好的意思, 官方代表无人,那是地方官要么在他身后,要么还在从全国各地赶赴扬州。 不光文官缺人,武將同样缺人严重。 京营和五城兵马司是不能算,这些將领就算来能迎接,他古有文也会选择暂避。 官场上想要平步青云,文官和武將之间就不能走太近,尤其是和京中的武將。 “学生兰林杰,见过知府大人和诸位大人。 参將大人有公务在身,不能过来远迎。 持意吩附学生,在衙门中备好了酒宴,为诸位大人接风。 还请诸位大人移步!” 兰林杰略显激动的说道。 区区一介举人,能够和这么多朝廷官员在此会面,足够他回去吹嘘的。 难怪那么多人愿意去当师爷,真要是做好了这个位置,那是真能够积累人脉。 如果窝在老家,在高中进士前,他的接触上限就是县令。 甚至想要见县太爷,都有可能要排队。 想要和一眾朝廷命官谈笑风生,那是不可能的。 “有劳兰先生,在前面带路!” 古有文缓缓说道。 从眾人的反应上,他是看了出来。 今天的迎接,明显是以兰林杰为首。 地方上的乡绅,虽然人都过来了,可还是在看兰林杰背后李参將的脸色。 一名武將能够对地方乡绅有这种威忆力,在大虞朝非常少见短暂的接触,他就知道自己想要掌控扬州府,没有预想中那么简单。 隨行的一眾官员,在下船之后,脸色也非常难看。 不知道是晕船的影响,还是因为李牧没有亲自到来,让他们感觉没了面子。 第105章 借田 转瞬就是三天,完成了工作交接的古有文,此时已经忙的焦头烂额。 每天眼晴一睁,想到的都是钱粮。 得知主官到任的消息后,各地的驻军將领,纷纷过来要钱要粮。 “知府大人,您赶紧拨些钱粮吧,別说战俘们快饿死了,就连士卒都在饿肚皮。 今天要是拿不到钱粮,我们就把俘虏全部送到扬州城,你自己看著办吧!” 一名中年京营將领说完,其余將领纷纷跟进。 朝廷拖欠了战俘的伙食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如果不是大家在战场上缴获了不少粮草,战俘营早就饿遍地。 这些可是大家的战利品,相当於用自己的財產,在给朝廷垫付经费。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官,在大虞朝绝对是极少数。 遗憾的是他们並非自愿,纯粹是被逼著垫付钱粮,心中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 前面主官不在,他们就去南直隶布政司闹。 因为前面镇压叛乱,南直隶省已经拿出了大量的钱粮,此时早就財政枯竭。 各级衙门上个月的俸禄,都没有能够按时发下去。 遇上一群无所畏惧的客军,巡抚布政使都只能躲著走,唯恐被给缠上了。 古有文一到任,大家知道他手中有一笔经费,马上就冲了过来。 “诸位,且先担待一二。 府库现在是真的没钱。 等有了钱,本官一定足额发放,保证不拖欠你们一分钱!” 古有文当即保证道。 可惜文官在武將面前的信誉,早在无数年前,就被前辈们给耗尽了。 眾人对他给出的答覆,完全不买帐。 “知府大人,我们可以担待,但肚子没法担待。 现在战俘营,每天都有人饿死。 我们狠不下心,让数十万人饿死。 您若是下的了这个决心,那就乾脆给他们一个痛快,省得大家活受罪。 要怎么处理,你还是自己看著办吧! 反正士兵要吃饭,扬州府不提供钱粮,我们就回京师。 引发的一切后果,都是你瀆职导致的!” 发飆的是一名络腮鬍子壮汉,他的运气不怎么好,没有缴获到叛军的粮草。 朝廷拖欠战俘营的钱粮之后,只能由他们这些將领想办法筹粮。 现在四下都是无人区,只有自己钱,从外面买粮应急。 见这架势,古有文知道今天推脱不过去了。 “李参將,城北粮仓中还有多少库存,可否拿出来先应急?” 听到古有文的问话,李牧眉头一皱。 现在两淮地区的各路兵马,就没有不缺粮的。 朝廷无力支付费用,把麻烦丟给了地方。 南直隶布政司、巡抚衙门,同样不是能扛事的,选择了装聋作哑。 现在就像是在比耐心,看谁承受不住压力。 『知府大人,城北粮仓的那点儿库存,可不顶什么事。 別忘了城外还有十几万难民,全都都等著賑灾粮过活,存粮顶多支撑一个月。 您若是想拿来救急,本官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賑灾之事,劳烦您一併接手过去。 对了,扬州府欠下募兵、城防守备部队的钱粮,劳烦您一併给结算一下。 马上都快要到年底了,总得让將士们过上一个好年。“ 李牧不紧不慢的回答,把古有文气了一个半死。 本想找人分摊压力,万万没想到,又冒出一个討餉的。 相比其他部队,控制扬州城的李牧,是眾將中唯一有进项的。 每月从城中抽取的管理费,虽然不足以覆盖军餉,但也勉强能够让魔下將士填饱肚子。 在大虞朝能让士卒填饱肚子,就能保证部队不发生譁变。 至於拖欠粮,那是普遍现象,大家都习以为常。 很明显,在顾全大局的问题,李大参將觉悟不够。 没有拿出钱粮,共渡难关的意思。 “有总比没有的好,李参將古大人都答应了。 您给个位置,不需要你派人送,我们自己带人去取!” 说话间,赵亚威还给了一个眼神暗示。 接到同僚求助,乐於助人的李牧自然不会拒绝, “城北存粮是扬州府的,古大人既然答应了,本官自然不会拒绝。 粮仓的標誌非常明显,就在城北大营附近,你们之前在那边训练过土卒。 这是本官的手令,你们拿著过去提粮即可!” 李牧故作糊涂的丟出了一枚令牌,把扬州府的一眾官员气的火冒三丈。 賑灾粮没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一想起城外那十几万难民,向他们要粮的画面,眾人就觉得恐怖。 偏偏眾人还不敢出来阻拦,城外的难民能吃人,眼前这群丘八也不是好惹的。 逼急了的话,这群傢伙把战俘全送到扬州城,直接撒丫子跑路。 那恐怖的后果,一样能要他们的命。 目送一眾將领离开后,古有文狠狠的瞪了李牧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李参將,你怎么能够答应他们,要知道———“ “古大人,古知府,睁开眼晴好好看看。 刚才若不是我反应快,列位的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现在都是一个未知数。 你们刚来扬州不知道情况,若是去各地的战俘营走一遭,就就不会说出这么白痴的话。 自从钦差大臣回京之后,朝廷就停发了钱粮,全靠大家自已想办法勉力支撑。 下面的州府,全部在战火中毁於一旦,又让大家去何处筹措钱粮呢? 不信你们出城去走走,看看方圆数十里的树皮、草根,还剩下多少。 这里还是情况最好的扬州城,其他地方的情况更加糟糕。 要知道人饿急了,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够干得出来。 我大虞朝每隔几年,都会有几个自以为是的蠢货,死在土兵的闹餉中。 诸位都是聪明人,想来不会让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吧!” 李牧毫不客气的打断道。 公归公,私归私,他可是分的非常明白。 遇到公事,该硬槓的时候,那就必须硬气。 不竖立一个强势的形象,后面的事情,根本就办不了。 武將嘛,稍微飞扬跋扈一点点,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参將先消消气,古大人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现在的局势艰难,我们更需要同舟共济。 那些客军终归是要离开的,战俘和难民的问题,最终还是要由我们来解决。” 马同知的话,看似在劝架,实则是在进行隱晦的警告。 客军是要离开的,他们这些地方官,拿人家没办法。 可李牧这个扬州参將,可是要长期驻扎在这里,后面需要打交道的地方还多著呢! “马大人,战俘和难民的问题,那是你们的事。 本官是武將,不能插手地方事务,这些事不用找我商量。 不过衙门拖欠的钱粮,总得给出一个说法。 本將也不为难诸位,能够拿出钱粮最好。 尚若实在是没钱,那么就拿东西充抵。 扬州府的无主土地多得去了,本官就吃点儿亏,先划三十万亩土地过来作为军粮田。 当然田地还是朝廷的,本官只是代管一段时间,未来府库充盈之后,你们还可以收回来。” 李牧狮子大开口的说道。 他非常清楚,这种苛刻的条件,眾人是不可能答应的。 对扬州土地磨刀霍霍的人多得去了,暂时没人下手,那是受中庸文化影响,不想当出头鸟。 若是一下子被切走这么大一块蛋糕,大家还不发疯。 “李参將,这是不可能的,条件太过苛刻了!” 周通判率先反对道。 按照这种分法,未来扬州府的税就不用收了。 土绅大族的税收不上来,落入李牧这种跋扈武將手中的田,同样別想徵税。 全部摊派给升斗小民,那也要有自耕农才行。 全部逮著雇户祸害,就算是榨成了干,也没几滴油。 “周大人,本將可没有乱说。 按照大虞律,卫所每一家军户授田五十亩。 募兵的开销比卫所兵大,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本官仅仅是参照卫所兵待遇提出的要求,绝对没有超过標准。 本將知道你想说,朝廷划拨了军。 问题是每年朝廷才给五万两,剩下的全靠地方衙门协。 南直隶巡抚衙门、布政使衙门,本將都跑烂了,最后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你们不用担心程序上的麻烦,本將有布政使、巡抚给出的公文,大家可以看看!” 李牧一脸淡定的忽悠道。 公文肯定是真的,天天过去要,布政使和巡抚都被他骚扰怕了。 不过上面却没有写具体的田亩数量,仅仅只要求扬州府酌情安排。 玄妙就在这个酌情上,理论上来说只要扬州府肯给,管多少省里都可以接受。 典型的踢皮球做法,非常符合大虞官僚的日常操作。 “李参將,三十万亩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我们敢批,后续也会麻烦不断。 这样好了,我各自退一步,以两万亩为限。 我们可以让扬州卫,再借给你们三万亩!” 古有文咬了咬牙说道。 扬州府的土地多是水田,每亩地一年的粮食產量,大约是三百多公斤。 按照和雇户五五分计算,五万亩土地的收成就是1.5万吨左右,折合米约1.05万吨。 江南地区的粮价便宜,按照每石米五钱银子计算,恰好就是白银五万多两。 若是遇上了丰年,还能够多收一些,正好可以买下一千匹布和一万石米。 从这方面来看,眼前这位古大人还算是一个厚道人,没有胡乱压价。 “知府大人,你们的难处,本將也明白。 这样好了,我们各自退让一步。 本官不要求什么三十万亩,你们也別提什么借用卫所军田,乾脆直接划拨十万亩土地过来。 其中一半是南直隶省的协,反正有布政使和巡抚下达的公文,你们直接在每年的赋税中扣除就行了。” 李牧卖力的忽悠道。 没有法子,在大虞朝向衙门要钱,实在太难了! 不趁著现在情况特殊,可以和衙门提要求,赶紧把事情给解决掉,后面再想开口就难了。 “十万亩的数字太大,最多八万亩,不然后续不好处理。 另外李参將还要帮我们安置一万难民,保证不闹出乱子来!” 古有文想了想说道。 现在扬州的事务,离不开军队配合。 那帮客军早晚离开,能用的还是李牧手下的营头。 若是不解决军问题,这支部队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古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本將自然会全力配合。 为了方便管理,这些土地要在军营附近, 未来都会进行军管,衙门不能过多干涉。 另外请古大人拨付一些费用,让我们用来安置难民, 如果速度快的话,还能趁著现在这个时间完成冬耕!” 李牧面不改色的打了一个埋伏。 拿地只是顺带,要矿才是目的。 矿山被圈在里面,隨便怎么摆弄,都是他说了算。 “好,此事本官答应了。 周通判,暂借田亩之事,就交给你和李参將对接。” 古有文点了点头说道。 第106章 收买军心 李牧刚离开,一眾文官就炸了锅。 被一群武將逼到这份儿上,他们的里子面子,全部都丟了一个精光。 什么以文御武,完全都是扯淡。 刚才那群武將,就没有一个是他们能够驾驭住的。 “知府大人,这田借出去容易,想要回来就难了!” 周通判一脸不爽的说道。 府中田亩可是他负责管理的,这一下子就丟了八万亩出去,无疑是对他权威的一次削弱。 “有得必有失! 朝廷划拨的经费有限,我们必须省著点儿。 军费无法按时下发,如果不给点儿东西安抚,肯定会闹出大乱子。 那位李参將有一句话没说错,人若是饿急了,真是什么事都乾的出来。 不把那群丘八餵饱,扬州府就不会太平。 至於借出去的田地,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反正他这种勛贵子弟,早晚会回京师任职,下一任参將总不会也这么强势吧?” 古有文笑呵呵的说道。 在他看来,能够用一些无主的田地,解决军费问题无疑是值得的。 同样的田亩数量,如果由他们亲自管理,產出根本不够支付协数额。 如果不答应条件,扬州府每年的巨额军费支出,都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土地或许能够回来,怕就怕丧失了钳制之后,这位李参將变得越发跋扈。 不同於普通的武將,他们这些勛贵子弟,在陛下面前还是很受信赖的!” 马同知忍不住感嘆道。 国事艰难,最近这些年不光阉党迅速做大,勛贵和外戚势力也有抬头的跡象。 前面的平乱之战,看似勛贵外戚损失不小,实际上却是一次刮骨疗毒。 少了一群蛀虫败类,实力不减反增。 幸好他们的运气,在前面用完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再怎么跋扈,那也是我大虞的武將。 该干的事情,他还是要做。 在大局观上,此人还是不差的。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赶紧把难民和战俘问题处理好,不然扬州府早晚会被吃垮。 难民遣返安置,这没什么好议的,我们商议一下战俘吧! 古有文直接拋出了最棘手的难题。 上面可以踢皮球,假装看不见难民问题,他们这些直属负责人可没法视而不见。 朝廷让他们过来,本身就是收拾烂摊子的。 如果让局面继续恶化下去,大家的官帽子通通保不住。 知府大人,战俘问题说起来也简单,就看大家怕不怕影响风评。 直接按照大虞律,將所有叛军头目斩首,青壮流放充军。 老弱妇孺或贬为奴,或贬为,直接发卖出去。 卖不掉的就充作官奴,让他们在府中服役,顶多三五年就消耗乾净了周通判的话一出口,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这种处理方式,在建国初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可现在的社会风气不一样。 文官集团掌控大权之后,更加推崇人治,而不是法治,主张施仁政。 两淮叛乱是世家发动的,底层民眾大都是被动参与。 因为在家门口造反,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没有遭受千里转战奔袭之苦,让大量的老弱妇孺活了下来。 朝廷在对待这些人上,一直都比较宽厚,犯罪也是从轻发落。 严格执行律法,他们这些决策者,少不了背上“酷吏”的骂名。 “周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严苛的刑法,不利於教化!” 马同知一开口,一眾官员纷纷表示支持。 自古以来,“酷吏”就没有几个能善终的。 尤其是在大虞朝,更是没有哪位酷吏能够全身而退。 大家为朝廷办事,求的是功名利禄,人生价值追求都要往后放。 为了解决问题,一下子搭上生前身后名,没有几个人能接受。 出了府衙,李牧直奔难民营选人。 作为守信之人,既然承诺帮忙安置难民,那就要履行承诺。 反正土地需要有人耕种,用来安置难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田借了过来,肯定要赶紧利用起来。 冬粮的產量虽然略低,那也是一笔重要收入。 对垫付巨额资金的李牧来说,自然是越早见到回头钱越好。 “参將大人,这些难民营的名册,以及他们在以工代賑中的表现。” 云千户拿著一叠厚厚的名册说道。 五城兵马的將领大部分都调离了扬州,同样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他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在战场上立下了军功,成功完成了从百户向千户的跃迁。 地方官没有京官值钱,对勛贵子弟来说,这种升迁速度只能算中规中矩。 继续跟著李牧干活,云千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並非跟著这个老大没前途,主要是李牧的要求太多了。 就连賑济灾民,都要求登记造册,对难民细分化管理。 明明是一群武將,硬是被逼著干了书吏的活儿。 为了完成任务,还从扬州僱佣了一群书生。 日常军事训练,比起別的部队来,李牧摩下更是严苛的多。 看在军餉的份儿上,士卒们倒没发什么牢骚,就是苦了他们这些当官的。 每天都要跟著训练,想偷懒都不行。 当然,这些不爽只是小鬱闷。 从小的军事教育不是白学的,知道规矩多才能够出强兵,无非是一时半会儿不適应。 跟著这样的老大,不一定能够发財,但升官是大概率事件。 武將和文官最大的不同,就是文官的政绩考核,没有统一的標准。 武將就不一样了,能打不能打,拉到战场上去试试就知道了。 一般来说,能打的部队將领升官都很快。 隨意翻了翻名册,李牧就合在了一起。 “省里和府中財政亏空,无力向我们支付军餉。 本官和巡抚、布政使,以及扬州府的眾官员商议之后,从扬州府借来了八万亩好田暂用。 冬耕时节已经到了,需要立即组织人手去耕种,你们从难民中挑选一批上好的农夫出来。 往后我们是吃糠咽菜,还是酒足饭饱,就靠这些人了!” 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自给自足的部队都是卫所兵,他们这些募兵,居然也能这样玩。 事关军,没有哪个將领可以坐得住。 內心深处,云千户已经默默开始盘算起了收成。 对比朝廷要求的协数额,八万亩土地的收益,大约只有其八成左右收入。 好在这笔收入,在他们自己掌控中,少了文官的漂没。 作为一支有后台的部队,朝廷直接划拨的军费,大约能够拿到六七成。 加上他们向商户收取的管理费,实际上的军费收入,已经达到了定额军费的百分之九十。 如果平时节省点儿,將领们也不贪墨军,每月足额发放银,都是有可能的。 能够做到这一步,在大虞一眾官军中,绝对是第一档的待遇。 “参將大人放心,未將定会將此事办漂亮!” 云千户当即保证道。 管这些条件,李牧是怎么谈出来的,反正他知道往后自己不需要为军费头疼了。 大虞朝武將眾多,就没有几个不愁军费的。 包括九边將门,一个个还是要努力吃空餉。 谁都知道这么干不对,怎奈朝廷发放的军费不足,只能养活有限的士卒“嗯,你办事我放心。 这些田產都在我圈定的军营附近,恰好有几座小矿也被圈在了里面,不能给荒废掉。 本將还要去各地战俘营走走,再借一批战俘过来挖矿。 赶紧把人挑出来,然后组织復耕,往后大家的军餉才能够足额发放。“ 李牧故意抬高了声音。 收买军心的手段有很多种,在大虞朝採用最朴实无华的就行了。 在別的部队吃糠咽菜时,自己能够领取十成的军,幸福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至於私自开矿,那根本不算事。 只要不承认,那就不存在。 李牧圈占的几座小矿,一直都是本地士绅在偷偷开採,根本没有纳入朝廷的管辖。 在朝廷的土地册子上,登记的都是荒地、盐碱地。 圈占无法耕种的土地当军营,任谁都挑不出来毛病。 古知府能够一口答应他的条件,纯粹是没意识到这些荒地下面,居然有矿產。 如果多在扬州任职几年,搞清楚了府內的情况,绝对不会被糊弄住。 事实上李牧挖下的坑,还不只有一个。 急著催促衙门圈定土地,本身就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 地方士绅不光藏匿了矿產,同样也藏匿了土地。 这种事情糊弄不了多久。 虽然是他们从京城下来的,没有在地方任职的经验,但他们也是士绅出身。 对藏匿土地这种事情,本身就是门清。 现在只是突然身份转换,被一系列的烦心事纠缠著,暂时没有想到这么多。 等他们反应过来,很快就会意识到官方帐册上的八万亩土地,不等於只有八万亩土地后续少不了,拿著此事同李牧进行扯皮。 不过那些都是小问题,吃到肚子里的肉,根本不可能吐出来。 府中的官员换了,但衙门中的吏员,还是李牧之前任命的。 从古知府答应的那一刻开始,从扬州府暂借的土地边界划分,就已经提前完成了。 土地册上没记录的田地,全部都视为不存在。 未来变成了田地,都也是新开垦出来的荒地。 按照大虞律,百姓开荒不仅可以获得土地所有权,还可以享受五年的免税待遇。 普通百姓不敢开荒,那是一旦开垦出来,马上就会蹦出一个主人来吃抹乾净。 换成李牧这里就不一样了,事情没有闹开,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倘若事情放到了檯面上,那就是个人开垦出来的私田,大不了免税期结束后正常缴纳赋税。 就算有人活腻了,要同他爭夺土地所有权,摩下的士卒们也不会答应。 第107章 暴利產业 在李牧採取行动的同时,各路权贵、世家大族,也从各地赶赴两淮地区为了筹措战后重建的经费,淮安府对外放出了发卖土地的消息。 扬州府虽然没有对外官宣,但卖地也是时间问题。 在和平年代,这种合法兼併土地的机会,可是不多见。 有点儿实力的,都跟著过来凑热闹。 哪怕家族不在这边,也没有关係。 大家族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少不了要分散风险。 难得扬州和淮安这种富裕地方,出现了权力真空。 迁徙一个支脉过来发展,对各家来说,都是不小的诱惑。 一时间托关係、找人情的遍地都是。 作为扬州地区的实权人物,李牧也收到了不少拜帖。 能够推的全部都给推了,一些推不掉的,他也只能硬著头皮接待。 漂亮话说满,真遇到了事情,那就视情况再看。 大虞这种人情社会,只要身在名利场中,谁都躲不开人情世故。 幸好战俘借调,进展的很是顺利,抚平了这点儿小鬱闷。 各路將领都为战俘的吃喝发愁,有人过来分摊压力,那是再好不过。 明明只是计划借调五千人,最后硬是被赛了两万多人。 男女老幼都有,全是拖家带口那种,嚇得李牧急忙取消去淮安府调人的计划。 扬州矿產资源不算富裕,產量较高的大矿,都被朝廷登记造了册。 怕麻烦的李牧,不想和矿税监打交道,避开了这些烫手山芋。 到手的仅仅只有三座煤矿、两座铜矿、以及一座產量较低的银矿。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具体產能未知,原主人都成了灰,没有留下任何资料可查。 李牧不是学矿业的,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约等於零。 从难民中找到的矿工,勉强算是技术人员。 敢干这买卖,纯粹是觉得前面有人在开採,就证明有利可图铜矿和银矿需要进行冶炼,能够赚多少钱,还要看矿石的品质。 煤矿就简单多了,反正劳动力足够便宜,开採出来的都是钱, 买家就是两淮地区的盐场,长年累月的煮盐,周边的树木早就被砍伐一空。 到了大虞朝,各大盐场都有使用煤炭充当燃料, 为了区別於传统的木炭,民间都称呼这黑乎乎的东西为石炭。 不光是盐场,在大虞的几座主要城市,石炭也被广泛用作取暖燃料。 以扬州为例,作为一座人口数十万的大都市,如果所有人都用木炭取暖,一个冬天就能烧光扬州府的山林。 最关键的是价格,木炭每百斤3.3钱,煤炭每百斤才1.3钱。 李牧到矿上看过,现在开挖的是浅层煤矿,开採技术难度相对较低,每人每天挖上几百斤不难。 在人工成本=管饭的情况下,哪怕批发价只有零售的一半,那也有丰厚的利润。 “知府大人,事情压不住了。 淮安府那边已经开始卖地,现在外界的目光都盯著我们,实在是拖不下去了。 尤其是那群丘八,天天过来討餉。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主意,那帮混蛋还带了一群老人和孩子, 天一亮就在衙门口哭。 现在都快成了扬州一景,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横徵暴敛,搞得治下百姓—.... 话到了后面,马同知已经说不下去了。 为了钱粮的问题,最近几天古知府去了一趟南京,所有的事情都丟给了他。 天天被一群兵痞跟著,他每天都紧绷著神经,唯恐那些傢伙突然爆发, 给他来一下狠的。 受苦的不光他一个,衙门中的大小官员都受到了骚扰。 为了证明府库空虚,一个个官员被迫吃起了粗粮。 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有吃过粗粮的人,现在居然被逼看吃粗粮和醃菜。 这种苦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 可是没有法子,那群兵痞不讲究。 天天过来跟著,还要他负责管饭。 僕人试图过去驱赶,每次都被揍的很惨,搞的他完全没了脾气。 “不光是扬州如此,南京那边也受到了骚扰。 只不过相对要收敛一些,没有做的这么过分。 我这次过去,实质性的支持没有获得,反而催促著我们,赶紧把问题给解决掉。 罢了,现在谁都指望不上,那我们也跟著卖地。 在卖地之前,先安排人清查一遍田亩数量,还有境內的大小矿產也要搞清楚。 同样的错误,可不能犯两次! 那些战俘也一併处理掉,趁著现在卖地的机会,一起捆绑销售出去。” 古有文缓缓说道。 相对之前周通判的提议,直接发卖为奴,明显要轻了不少。 不过从轻发落,符合士代推崇的“仁政”思想。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样处理隱患不小,未来这些人若是再次发起叛乱,他们是需要担责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 不过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必须要提前筛选出来,不然后患无穷。” 马同知认同的点了点头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 相比埋下的政治隱患,明显是名声更加重要。 “穷凶极恶之徒,倒是无需担心。 俘虏中最强壮的那些傢伙,基本都被我们的李大参將,借调过去挖矿了。 就算有漏网的,我们也可以打包塞给他。 恶人还需恶人磨! 再怎么凶悍的恶徒,遇上那帮兵痞,也只能乖乖干活。” 周通判没好气的说道。 前面的稍不留神,被李牧占了大便宜。 虽然大家明面上没说什么,可私底下还是没少埋怨他。 吃了一个闷亏之后,自然不会有好话。 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早就行文各路將领,禁止他们把战俘外借。 可惜这只能想想,想要解气简单,难的是怎么善后。 府库拿不出钱粮,还不准人家自己想办法,那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周通判说的不错,恶人需要恶人磨! 乾脆把叛军中的所有青壮,都交给李参將管束起来,免得留在外面惹麻烦。” 古有文当即答应道。 决定承担责任,依旧需要降低政治风险。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之后,他们虽然嘴上经常骂李牧跋扈,但心里还是认可了其能力。 驻扎在扬州的眾多军队中,就数李牧摩下的士兵,没有出来惹事。 或者说惹了事,不需要他们地方官介入,人家就主动处理了,没给他们添过麻烦。 这年头对军队要求不高,能够经常打胜仗,还不骚扰地方的部队,那就是一等一的好兵。 对能够带出这种兵的將领,评价自然不会太低。 “参將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收买了南京虞衡清吏司的官员,从下面挖来了二十多名工匠。 人已经安排到了矿上,预计下个月就可以开炉。 煤矿生產正在走上了正轨,目前三座煤矿合计日產原煤三十万斤。 主要是矿道遭到破坏,许多矿道都在修復中,预计下个月產能会翻倍。 土地復耕工作,进展也非常顺利。 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拋荒的土地,陆续被重新开垦出来, 目前已经完成了十万亩的土地復耕,预计到了明年春耕时节,所有拋荒的田地都会被开垦出来。 预估总田亩数,大约有十三万亩———” 兰林杰一脸欣喜的匯报导。 朝廷下拨的钱粮,早就被的七七八八,后续的开支全是从“钱庄”借的。 又是安置难民,又是组织人手开矿,每天钱如流水。 好在成果著实喜人,在经歷了前期的投入后,终於见到了回头钱。 按照目前的情况发展,等到春粮收割之后,就可以做到收支平衡。 后面就是贏利期,要不了两年时间,前期的投入就可以全部收回来。 可惜这些喜人的数据,落入李牧耳中,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日產原煤三十万斤,也就一百五十吨的產量,还是三家煤矿的產量。 平均下来每座煤矿也就五十吨的產量,这样的数据,都赶不上被查封的小煤窑。 利润自然是没有的,原煤还需要清洗之后,才能够上市销售。 理论上,每天可以进帐大约两百两,问题是矿工也要吃饭。 矿工连带著家属,一共两万多人,目前的收入也就勉强够大家吃饭。 好在產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以往乡绅偷偷开採,可不敢投入这么多的人力物力。 到了下个月,光煤矿上的收益,就可以让採矿產业实现盈利。 如果银矿和铜矿恢復运转,那么收益还会更加可观。 毕竟,在大虞朝铜和银,本身就是货幣。 对比其他投资来说,採矿才是发家致富的最快门路。 第108章 曲线救国 “做的不错! 冬耕已经结束,接下来本將的重点是练兵,放在其他方面的精力会略少一些。 矿山是短时间內,唯一能够见到收益的產业。 能不能过个好年,就指望这些產业了,你平常多盯著点儿。 听说知府衙门准备搞一次大拍卖,你可以关注一下。 如果有船厂拍卖的话,就派人打听一下消息。 价格合適的话,顺手拿下一座,也未尝不可。“ 李牧淡定的说道。 扬州营招募这么长时间,除了前面进行了初步的训练外,士兵们大多数时间都在耕田。 战爭带来的破坏太大,扬州境內根本见不到耕牛。 这年头耕牛是重要生產资料,一般情况下不会外卖。 出现在市场上交易的,或是一些刚断奶没多久的小牛犊子,或是丧失耕地能力的老牛。 拿到土地之后,李牧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周边州府购买耕牛,结果就买回了一些小牛犊子。 没有一两年时间的精心餵养,根本派不上用场。 在缺乏耕牛的情况下,为了儘可能多的復耕土地,只能投入更多的人力。 不光士卒们参与了劳作,就连借调过来的战俘,也有很大一部分在种地如果全部打发去开矿,煤矿產能也不会只有那么点儿。 当然,產能低主要原因还是矿脉开发有限,无法同时容纳太多的人一起劳作。 “大人,现在涉足船厂,怕是早了一些。 您常年在內陆不清楚,东南沿海地区的船厂竞爭非常激烈。 因为船的质量,直接关係到身家生命。 商人都有固定的合作伙伴,轻易不会更换合作者。 扬州士绅的收入主要以盐业、丝绸、田地为核心,在造船业上涉足的不多。 七大家族魔下倒是有自己的船厂,不过多是建造一些內河运输船。 偶尔建造几艘海船,也是自用为主。 受叛乱的影响,就算船厂的设施没有受到破坏,工匠们也早就没了。 即便是克服了这些困难,原材料也是一个难题, 造船对木材要求高,光工艺上的处理,就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 优质的造船木材,早早就被人提前预定了。 后来者想要插足进去,必须支出高昂的溢价。 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建造成本也远超同行,完全不具备经济价值,还不如直接从外面买。 想要在造船业上见成效,没有十年以上的持续投入,很难拥有竞爭力。 除非大人下定决心,要长期扎根扬州府,不然学生不建议您冒然介入。” 兰林杰努力劝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他恶补了许多扬州府的知识。 扬州造船业属於第二梯队,技术储备是有的,但架不住客户群体多在內陆。 大虞朝造船业最发达的地区,也是海外贸易最繁荣的地区,几千吨的海船都可以建造。 这年头从事海外贸易的商人,都是在海上刀口舔血。 人家的大本营不在扬州,李牧这个扬州参將的面子,还真不怎么管用。 本来摊子就铺的大,继续扩大下去,未来一旦调离就麻烦大了。 在这个通讯落后的时代,想要远程管理產业,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朝中权贵在外地置办產业,也是以田地为主。 不是因为种田赚钱多,纯粹是田產经营模式简单,相对容易管理一些。 就算下面的管事忍不住伸手,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每年的基本收益有保障。 换成別的產业,那就截然不同了。 管理起来非常复杂,一次决策失误,就有可能导致亏本。 “兰先生说的不错,本官確实急了一些。 造船业的水太深,暂时不適合深度介入,此事就此作罢!” 李牧嘆息一声说道。 要不要长期扎根扬州府,和他投资造船厂的关係不大。 主要还是財力不足,限制了他的计划。 不然只要捨得赔钱,管有没有订单,纯靠砸钱都能够砸出一家顶尖造船厂出来。 在外界眼中,最暴利的產业就是食盐,盐商是大家公认的大虞第一富。 可李牧清楚,海外贸易的盘子,比食盐大的多。 大虞的商品,在海外拥有近乎垄断的地位。 一船货出海之后,价格翻几倍都是常態。 明明对海外贸易馋的流口水,受限於自身实力不足,只能在旁边干看著。 在陆地上,他这个参將在地方上是一號人物。 倘若到了海上,那就是一头肥羊。 傻乎乎的一头扎进去,光海外数量庞大的海盗,都能够把他吃干抹净。 何况航海是技术活儿,没有足够的水手,没有经验丰富的船长,连入门资格都没有。 “大人言重了! 造船业虽然不能介入,但渔业还是可以发展的。 受朝廷禁海影响,沿海地区的渔民日子都不好过。 如果大人能够给他们提供庇护,应该能吸引一部分人过来。 小渔船建造技术简单,有几名熟练的工人即可,连船坞都不需要。 学生测算过,待到下个月煤矿產能提高,矿山那边就能够实现盈利。 倘若银矿和铜矿运转起来,那收益就更可观了。” 兰林杰激动的说道。 老大肯听劝,实在是最好不过。 幕僚最担心的是主家一意孤行,看到利益就不顾后果的往里面冲。 在大虞朝,官员捞钱也是有界限的。 大家通常都会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进行,跑去越界搞事情,通常会遭到集体抵制。 想要扩展產业进入其他领域,那就必须遵守別人定下的规则。 京师。 入阁之爭结束后,新一轮的政治风暴,在这座古老的城市爆发。 站错了队的官员,为自己的冒失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短短一个月时间,遭到贬斥流放者,就高达八十余人。 损失最惨重的,既不是阉党,也不是所谓的清流,而是之前的中立派。 光中立不会受到打压,关键是他们这些人中立的不够彻底,又掺和了入阁之爭。 更惨的是他们支持的人选,在这场竞爭中落败。 大虞朝每一名阁臣,都可以自成体系,在朝堂上拉出一个派系出来。 身上的阉党、清流標籤,实际上是外界赋予的。 无非是政治理念接近,短期內进行了合作,並非就是谁的附庸。 今天在这个问题上支持清流,明天在那个问题上支持阉党,后天又在某个问题上保持中立。 他们做出决策,以具体事情为导向,而不是单纯的以党派为导向。 不光是內阁大臣如此,六部尚书这样的重臣,在政治上都有自己的主张完全投奔某一方当小弟,就算本人能够接受,皇帝也不会答应。 在这种背景下,庞亨升这个首辅,就有些苦逼了。 原本想著上位之后大干一场,践行自己的政治理念,做出一番成绩给外界看看。 现实是残酷的,內阁中几位阁臣,他一个都指挥不动。 朝堂上的一眾大员,也只是表面上给他这个首辅的面子。 位高权重,对朝堂的控制力,却非常有限。 天元帝把权力制衡玩明白了,首辅想要专权,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想要推动一项政策,必须想办法说服大多数的朝臣支持,才能够落实下去。 靠首辅的地位,强行压下去,也不是不行。 就是落实成啥样,谁也无法保证。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前任的苦,难怪宋海东会成为老好人,纯粹是被局势给逼的。 天天和一群老狐狸斗智斗勇,年轻的时候还好,一旦上了年纪精力就跟不上了。 偏偏魔下的小弟还不安分,一个个都急著要上位。 “阁老,陛下已经快一个月未上朝了。 很多事情都交给左光恩代为处理,阉党的气焰高涨,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听到左都御史卢之范的抱怨,庞亨升眼晴瞟了四周一眼。 什么阉党、清流,到了他的位置上,都不重要。 上位之前需要给自己贴政治標籤,上位之后反而要淡化这种標籤。 首辅是大虞朝的首辅,不是某一个党派的首辅。 道理谁都明白,可身处局中,不是想跳出去就能够跳出去的。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陛下身体不適,需要静养一些时日。 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御史台上摺子让陛下勤政,可曾考虑过陛下的龙体?” 庞亨升没好气的训斥道。 明知道天元帝身体不好,还天天跑去叨著要人家勤政,摆明是在给皇帝添堵。 作为御史来说,这是自己的工作职责,本来也无可厚非。 架不住有人上纲上线,被左光恩逮著机会,杖毙了几个闹腾厉害的。 涉及到皇帝龙体这种敏感话题,內阁默契的选择了冷处理。 在別的朝代,皇帝不上朝,或许是一件大事。 可是大虞不一样,不喜欢上朝的皇帝多得去了。 无论是百官,还是民间,都对此习以为常。 反正有內阁在,就算皇帝数十年不上朝,朝堂一样可以正常运转。 先辈们都能够在皇帝不上朝的情况下,把朝政打理的並並有条。 如果到他这里就不行了,岂不是显得他这个首辅很无能。 只要肯放权,皇帝爱来不来,他才懒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唯一棘手的是,天元帝在放权的同时,还放了一条恶犬在旁边看著。 “阁老,劝诫君主是御史的职责。 左光恩那廝,动不动就杖毙上摺子的御史,此风不可涨啊!” 卢之范焦急的说道。 皇帝身体不好,他也是知道的。 可架不住手下人,想要趁机邀名。 御史不怕挨板子,挨一顿板子之后,在清流党人內部还可以名声大涨。 对很多没有背景的官员来说,这顿板子就是宝贵的政治资源。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左光恩这个不讲武德的傢伙, 直接让手下人加料,一顿板子下来,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多少伤势。 等人被送回到了家中,就可以安排人发丧了。 一个可能是运气不好,连续死上几人之后,大家都知道是宦官下了黑手。 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这个左都御史必须站出来。 “嗯! 你说的不错,此风確实不可涨。 不过这些被杖毙的御史,都是被宦官抓到了把柄,才借题发挥的。 明面上的处罚,都是符合大虞律的。 陛下最討厌强行攀扯,若是直接打官司到御前,我们占不到什么便宜。 各地的秋税,已经陆续入了府库。 尤其是盐税的大涨,让陛下龙顏大悦。 阉党最近又在捣鼓著开徵商税和矿税,安排人在背后推上一把,让他们做的更激进一些。” 庞亨升缓缓说道。 作为內阁首辅,他不反对税制改革。 大虞朝这么穷,不开源的话,早晚都会穷死。 同样他也清楚,推动税制改革的风险,究竟有多大。 盐税能够徵收起来,那完全是一个奇蹟。 如果不是天元帝突然动手,打了各方一个措手不及,根本不可能完成。 同样的操作,无法进行第二次。 作为既得利益集团中的一员,他没有勇气割自己的肉,但可以鼓动政敌去干。 商税和矿税收了起来,朝廷財政富裕了,他这个首辅是受益者。 未来史书上,他就是天元中兴的缔造者。 至於具体执行的宦官,只会以配角出现,甚至有可能沦为反面人物。 反正史书是文人写的,肯定要向著自己人。 倘若改革失败,那也是阉党的责任,可以顺势打击政敌。 “阁老,这事牵扯太大了。 传了出去的话,怕是会引起朝野震动。 必须要阻止啊!” 卢之范急忙劝阻道。 作为首辅,无论改革胜败庞亨升都是胜利者,自然要积极推动。 可是他这个左都御史不行,御史都察院这种敏感衙门,歷来都是反对改革、拥护祖制的大本营。 一方面是维护祖制,能够有效限制君权,保证自己闻风奏事的超然权力。 另一方面则在於,他们都是既得利益集团中的一员,税制改革动了自家的利益。 “欲令其亡,先令其狂!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该不会不懂吧? 想要扳倒阉党,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可能成功! 阉党推动的改革越多,他个面对的敌人也就越多,距离覆灭就越近, 如果想不通这个问题,你也不用想著倒阉了。 趁早辞官回家,免得最后自己身首异处,还会牵连到族人!” 庞亨升当即训斥道。 朝中局势这么复杂,想要做出成绩来,实在是太难了。 他也到了古稀之年,没有魄力衝破重重阻碍,搞出一番功业来, 现在能够做的,就是暗地里推动改革,鼓动阉党去充当改革急先锋。 “阁老教训的对,下官受教了!” 卢之范声音颤抖的说道。 想起上一任左都御史的悽惨遭遇,他內心中的坚持,一下子就没了。 第109章 骑兵来了 有了首辅的刻意放纵,御史台又熄了火,一时间阉党阵营气焰大涨。 见压服了朝臣,执掌司礼监的左光恩,整个人都容光焕发。 左相之名,从內庭渐渐传到了朝堂。 一些官员为了拍马屁,甚至在公文上出现了左相的称呼。 权倾朝野的苗头,愈演愈烈, 徐府。 作为清流阵营中的两位大佬之一,庞亨升选择放任自流后,徐文岳成为大家最后的寄託。 “阁老,阉党越发的放肆了。 再这么下去,国將不国啊!” 楚林杰愤愤不平的说道。 光禄寺卿掌管宫廷祭享、宴劳、酒醴、膳之事,以及朝会和宴会的膳食安排。 虽然算不上位高权重,那也是朝堂上的实权岗位。 朝廷每年在这上面的开销,不下百万两白银,妥妥的肥差一枚。 隨著宦官的崛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先是宫廷宴会的权力被剥夺,接著又丧失了管理酒、膳之事的权力,现在连祭祀也被宦官抢了活儿。 名义上是从三品的大员,实际上就只剩下一个空头职衔。 如此大的委屈,正常人都受不了,楚林杰自然也忍不了。 作为一名有脑子的官员,他非常清楚自己这种被架空的主,在朝堂上说话没有份量。 想要扳倒阉党,必须整个清流集团一起发力。 『楚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 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到你口中就国將不国了。 阉党確实肆意妄为了一些,但朝堂上有诸公限制著,远没有到祸乱天下的地步!” 徐文岳当即训斥道。 倒阉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 可上升政治维度,那就绝对不行。 身份决定立场,真要是国將不国,他这內阁大臣成什么了? “下官一时失言,还请阁老恕罪! 那帮阉党属实太过分了,居然要裁减光禄寺的编制,不然下官也不会手忙脚乱。” 楚林杰急忙解释道。 本来含权量就低,若是手下再被裁了员,他这个光禄寺卿就更没法混了以宦官的作风,搞不好未来的光禄寺,就是一个空头衙门。 “朝廷財政困难,裁撤冗员势在必行。 朝廷各部都要压缩编制,怎么到了你光禄寺就不行了?” 徐文岳皱著眉头质问道。 不同於其他改革,裁撤冗员的事,完全是內阁一手捣鼓的。 主要目標不是削减官员数量,而是把那些只掛名,不干活的傢伙赶回家。 主要针对的是宗室勛贵外戚,这两个群体占据了大量的虚职,光领俸禄不干活。 按照计划,把这些掛名人员清理出朝堂后,每年能够节省五十万两的行政开销。 至于波及到个別自己人,那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內阁总是要做事的,不能一天到晚啥也不干。 开源的事情,他们没有能力推动,那就要想办法进行节流。 裁撤员计划是两位新晋阁老提出的,这种不影响自身的利国利民之举,徐文岳自然是投了赞成票。 “阁老,情况不一样啊! 吏部这是要把我光禄寺一网打尽,除了我这个光禄寺卿外,下面都遭到了裁撤。 少卿从六人削减到一人。 寺丞从七人削减到一人。 典簿从八人削减到两人。 署正从十六人削减到三人。 不等楚林杰说完,徐文岳就开口打断道: “等一等,老夫记得光禄寺少卿编制两人、寺丞编制也是两人,怎么冒出了这么多人出来?” 平常时期,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六部这些核心衙门上,很少关注光禄寺这种存在感较低的衙门。 尤其是实权被宦官篡夺之后,光禄寺沦为了冷衙门,更是没人理会。 “阁老,这些都是歷史遗留问题。 有些官员是被贬过来的,有些则是进士直接分配,还有一些纯粹是混日子的。 原来庆典都是光禄寺负责,偶尔举行盛大活动缺人,也从其他衙门借调过人。 因为各种原因,一些借调的官员回不去了,也就留在了光禄寺。 衙门中的编制满员,那就只能再增添几个职位安置,时间长了人员也就多了起来。” 楚林杰尷尬的解释道。 现在的光禄寺,確实充斥著大量的冗员。 问题在於他是光禄寺卿,身份决定了立场,不能自己站出来支持裁员。 何况冗员严重,也不是光禄寺一家的问题,朝廷各部都有类似的情况。 “难办啊!” 感慨一句之后,徐文岳也头疼起来, 万万没有想到,迴旋鏢来的这么快, 本以为裁撤冗员,只是剔除一群掛名的傢伙,没有想到炸出了这么多冗官。 “阁老,您可得帮忙想想办法。 如果按照吏部的做法,一下子裁撤那么多人,这是要出大乱子的!” 楚林杰急切的说道。 主要是光禄寺实权被剥夺,不然增加些许编制根本不算什么。 以六部为例,没有大量出现冗员,不是因为官员没有增加,而是对官员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 管承担的工作是否重要,只要手头有事情在干,那就不会成为“冗员”。 “行了,事情我知道了。 如果能解决,老夫自然会想办法,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徐文岳不耐烦的挥手的说道。 朝堂上的风风雨雨,远在扬州的李牧暂时感受不到。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收到的好消息,朝廷明年的军费预算要增加了。 在军方的强烈要求下,天元帝允诺明年的军费开销,將在今年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十五。 受益者主要是边军,增加的费用是为反攻辽东做准备的。 天元帝不是吃亏的人,上一次辽东大败,让他丟尽了面子,肯定要想办法找回来。 朝堂上的风波,都是围绕看搞钱展开的。 宦官也罢,內阁也罢,捣鼓出来的动静都是为了钱。 皇帝想要收復辽东,挥师覆灭北虏,离不开钱粮的支持。 朝中各大派系在这个问题上,基本上达成了协议。 就算有分歧,也是出兵时间上的分歧。 想要“天元中兴”,光梳理內部不行,还要在对外战爭中有所成就。 稍微有点儿政治理想抱负的官员,都是支持覆灭北虏的。 尤其是北疆出身的官员,更是坚定的主战派。 “大人,公文上写了什么,让您这么高兴?” 见李牧笑容满面,兰林杰疑惑的问道。 “本將申请的一千匹战马,朝廷给批下了七百匹。 目前已经在送来的路上,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抵达扬州。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廷明年给我们下拨的军费,大致会增加一万两到一万五千两。” 李牧笑呵呵的回答道。 嫡系的好处就在这里,朝廷有什么利好政策,都能够第一时间享受到。 虽然钱是因为有了骑兵编制,才给增加上去的,但骑兵也是他爭取来的啊! 七百匹战马除了要分给军官、斥候们的外,还有五百匹战马可以用来组建骑兵。 放在九边前线,五百骑兵不算什么,可这里是江南。 放眼整个南方,魔下拥有五百骑兵的將领,根本找不到几个。 “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军费开销又增加了。 朝廷的拨款,完全是杯水车薪啊!” 兰林杰哭丧著脸说道。 骑兵的好处他没看出来,但作为大管家,他知道军费又要吃紧了。 骑兵除了战马之外,还要配备驾马。 能够从朝廷要到手还好,若是要不过来,又要想办法进行添置。 就算所有的骑兵装备,都是朝廷负责置办,后续的训练场地、战马饲养、装备维护,还是需要他们负责。 看似只增加了五百骑兵,实际上却是军费开销增加四成。 “无妨,困难都是暂时的。 把马场建造大一些,如果有机会的话,未来骑兵编制还会继续扩大。 还有多去挖些工匠过来,朝廷下发的火器质量堪忧,看能否改造一二。 等財力充裕了,本將也要学习边军,尝试自己打造火炮。” 李牧笑容满面的说道。 相比军事实力的提高,些许钱粮根本不算什么。 从结果来看,赴任扬州这步棋,他明显是走对了。 如果不是地方富裕,换成北疆地区,想养活这支军队可不容易。 別的不说,光说粮食价格,辽东前线就是江南的数倍, 边军的开销大,很大一份原因就是关外的田地丟失,丧失了自给自足的能力。 大军所需的战略物资,几乎都是从后方运过去的。 “学生这就下去安排!” 兰林杰无奈的说道。 跟著的老大进取心太强,也不是一件好事。 本以为在局势稳定后,李牧就会安心的在扬州捞几年钱,然后升官离开。 跟著积赞了人脉的他,也可以功成身退,全身心的投入科举大业。 从现在的情况,李牧明显不是为了来捞钱的,更像是奔著拥兵自重去的。 幸好李牧勛贵子弟的身份,让他渐渐安心下来,不然他就要考虑收拾东西跑路了。 相比別的王朝,大虞勛贵还是相对令人省心的,没有搞出过什么大乱子作为与国同休的群体,勛贵本身就和皇权深度绑定,暂时还没出现过拥兵自重的案例。 ...... 第110章 公事公办 战马的抵达,让李牧越发的忙碌起来,整日都扑在了练兵上。 就连扬州府的拍卖会,都没有过去凑热闹。 骑兵不比步兵,训练难度要大的多。 骑术训练、射箭训练、刀术训练、马匹训练,都是必备科目。 擂鼓踏步、集体冲阵、奋勇当先、拦路伏击----就连马匹也要接受特训,以增强其负重和耐力。 想要培养一名优秀的骑兵,训练周期通常都是三年以上。 李牧摩下的士兵,多是扬州本地人,本身就不擅长马术。 只能从最基础的骑术训练开始,折腾了小一个月,也只是教会了士兵们骑马。 仅限於会骑马,坐姿、平衡、机动性方面,完全指望不上, 反倒是养马学的很快,没教几次,就学的有模有样。 一看就知道,都是干活的好手。 大营门口。 “瞎了你们的狗眼,这是知府大人的轿子,还不速速让开道路!” 走在队伍前方的赵班头厉声训斥道。 可惜迎接他的不是欢迎、討好,而是充满寒光的长枪。 意识到不妙,赵班头当场一个驴打滚,躲过了穿刺的长枪。 侥倖捡回了一条小命,此前靠狐假虎威积赞起来的囂张气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一眾同僚早早和他拉开了距离,赵班头就气的想骂娘。 同这些本土的衙役不一样,他是古有文从老家带出来的僕役。 因为身手不错,就做了家丁。 赴任扬州之后,为了加强对府衙的控制,他从家丁变成了衙门班头之一凭藉嫡系的身份,一路上狐假虎威,那是好不威风。 出风头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明知道这里是铁板,硬是没人提醒他。 “军营重地,擅越者,杀!” 守军士兵冰冷的回答,嚇的赵班头亡魂大冒。 一肚子想骂人的话,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些兵丁,那是真的敢杀人。 队伍突然止步,轿子里的古知府眉头一皱,隨即吩咐道: “刘师爷去看看,前方发生了什么。” 地方官到任之后,巡视辖区体察民情是惯例。 这一路上,古有文的心情就没怎么好过。 战火过后的扬州府,那是百废待兴,遍地都是无人村。 土地虽然卖给了世家大族和朝中权贵,但想要復耕,依旧需要一定的时间。 想要歇个脚,都只能去驛站, 受制於现实,下面的州县想要营造繁荣的场面,也不具备客观条件。 一路巡视下来,目睹了真实民情的古有文,內心是格外的沉重。 “知府大人,前方是扬州营的营寨,我们被守寨兵丁给拦住了去路。 学生和他们进行了简单沟通,守寨士兵正在向上面通报。“ 刘师爷简单的敘述了事情经过,对之前发生的小衝突,那是绝口不提。 自家大人每天面临的烦心事,著实是太多了。 没必要为了一起小衝突,又给增加一件。 “哦,看来李参將治军,还真是规矩森严, 就是不知道,扬州营有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古有文面无表情的说道。 虽然扬州营是新编的,但不等於什么事都没干。 在训练士卒的同时,李牧也带人出动,清扫了几伙流窜乡里的叛军余孽。 事实上,这些人在之前就该剿灭的,因为政治需要才故意拖到现在。 反正扬州府都被祸害完了,李牧也不怕养虎为患。 选择此时出手,明显是故意做给府衙文官们看的。 在立威的同时,顺便还能伸手向衙门要钱要粮。 熟知文官的屎尿性,李牧可不会提前把活儿干完。 隔三差五送一批人头到府衙,扬州营想不出名都难。 剿灭叛逆,谁也没法挑毛病。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知府衙门也只能划拨钱粮。 如果没有李牧的军事行动,古有文都不敢带人巡视四方。 “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这里是扬州营的骑兵营地,才组建不到一个月时间。 据说是为了防止叛军死灰復燃,扬州营的步兵分散到多地进行驻扎,扼守著府內的主要交通要道。” 刘师爷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明面上来看,这种分兵行为,確实有利於打击叛军。 可他们都清楚,分兵的真实目的,绝不是为了打击叛军。 现在的叛军早就不成气候,根本没有死灰復燃的可能,犯不著下这么大功夫。 营地分布在府內的主要交通要道上,更多的还是在扩散影响力。 如果李牧愿意,隨时可以让人在扬州境內寸步难行。 包括府衙的政令,想要顺利执行下去,都需要扬州营的配合。 这种行为是典型的武將专权,偏偏扬州营使用的藉口完全合理,他们都没法拒绝。 正常情况下,叛军不会捲土重来,可还有不正常情况。 如果强令扬州营放开对府內交通要道的监管,导致叛军死灰復燃,那是需要承担政治责任的。 古有文不愿意拿自己的前途,赌李牧的节操。 在他的印象中,武將的底线从来都很低。 “知府大人,营寨大门打开了。 守寨的兵丁,不让轿子进入,您看?” 听到衙役的带来的消息,古有文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军营中规矩森严不假,但规矩都是人定下的。 换其他地方,武將敢这么不给面子,来年的军费就別想顺利到手。 扬州营地的情况特殊,地方协餉早早被人家自己握在了手中。 日常军事行动的费用,府衙如果敢剋扣,人家就能窝看不动。 “下轿!” 古有文冷漠的下令道。 巡视到大营门口,那是带著目的来的,可不是单纯凑巧。 “古大人大驾光临,本將军务在身未能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李牧爽朗的说道。 来者是客,何况是父母官,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的。 事实上,同扬州府关係紧张,不是他刻意造成的。 纯粹是之前收到消息,因为卖地的事情,扬州府让锦衣卫的人给盯上了在大虞这种巨额的金钱交易,背后没有內幕交易,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一分钱的好处都没拿,李牧自然不会贴上去,给自己找麻烦。 索性先疏远关係,让锦衣卫盯著正主们去。 “参將大人客气了,本府过来一为顺道,二则是有事相商。 想来李参將也收到消息,朝廷下令两淮地区的客军,务必在年內撤离。 目前扬州卫还在重建中,各地的守备部队,又尚未组建完成。 短时间內,扬州的防务还需李参將肩负起来!” 古有文开门见山的说道。 让扬州营接管各地防务,绝非他所愿。 可下面的州县,天天都发文催促,搞得他心力交。 不同於保存完好的扬州城,下属的州县都在战爭中损失惨重。 现在別说恢復武装力量,就连衙役都没有招满。 隨便三五盗匪进了城,都能够割下县令大人的脑袋。 截止到现在,扬州境內已经有三名入品官员被杀。 其中一人还是大庭广眾之下被悍匪砍死的,政治影响极其恶劣。 客军还在地方上,都能够发生这种事,若是离开还得了。 地方治安恶化,为了自身的安全,各州县纷纷要求扬州营儘快接管防务。 “知府大人,接管地方防务简单。 不过大规模军事调动,需要有皇上的圣旨,或者是兵部、大都督府的公文。 如果是一般的兵力调动,那也要有巡抚衙门的公文,或者是都司衙门的命令。 光知府的衙门的公文,我们只能调动小股兵力。 此事还需劳烦知府大人,向上面行文。” 李牧笑呵呵的扯起了程序。 大虞朝军事调动非常复杂,超过三百人的军事调动,都需要圣旨和虎符。 现实操作中,这种操作明显不可取。 每次军事行动,都等皇帝下令,跑去收尸都只剩下一堆白骨。 慢慢的程序上就进行了简化,多个部门都被赋予了调兵权。 在紧急情况下,地方將领也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定发起军事行动“朝廷的规定本府明白,本府已经向朝廷上了摺子,说明了此事。 想来朝廷的公文,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 在此之前,本府希望李参將先调动小股兵力,保障各地官员的人身安全古有文满意的说道。 作为一名传统文官,他最討厌的就是不遵守规则。 李牧要求按朝廷的规则办,正好符合他的心意。 遵守朝廷法度,意味著对朝廷有敬畏之心。 这种武將再怎么囂张跋扈,危害都是相对可控的。 最怕视规矩於无物,肆意妄为的擅自做主。 知府大人放心,只要收到府衙的行文,本將就会在权限內配合调动。 不过扬州营后勤能力有限,无法保证及时將物资送到土卒手中。 士卒到了地方上,日常的吃喝用度,需要地方衙门负责。 一应用度全部按照朝廷的规定进行,不得有任何剋扣行为, 如果因为剋扣士卒伙食,导致士兵譁变,本將不承担任何责任!“ 对李牧的要求,古有文没有觉得奇怪。 大虞官军的后勤补给能力,普遍都很糟糕把人分散到三州七县之后,再让扬州营负责士卒的后勤,完全是不可想像的。 “李参將放心,此事本官会向下面发文,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古有文一口答应道。 唯恐答应的慢了,李牧反应过来,再次向他伸手要钱。 扬州府虽然靠卖地,筹集了一笔资金,但战后重建到处都需要钱。 作为一名有政治抱负的官员,古有文可不敢挥霍经费。 就连巡抚衙门想要伸手,都被他强势的拒绝了。 眼前的李牧不一样,在他到任扬州之后,就多次过来要钱。 並且还是有理有据的要钱,想要拒绝都不行。 短短的两个月时间,知府衙门就陆续拨付了五万两白银给扬州营。 第111章 裁撤冗官 简短的会面结束,李牧就带著一行人参观军营。 在大虞朝,武將的份量从来不在於官职高低。 谁手中的军事实力强,谁说话就更加硬气。 作为朝廷任命的参將,魔下的部队全是朝廷在册的兵,完全没必要藏著掖著。 糊弄一群不知兵的文官,只要看起来样子不错,那就可以宣布是精兵。 骑兵训练时间短,暂时没法进行表演。 好在这些士卒,本来就是从步卒中选拔的精锐,被李牧带著见过几次血整齐的排列在一起,远远就能让人感受到杀气。 “李参將真是练兵有方啊!” 古有人忍不住感嘆道。 扬州营才组建三个多月,就有眼前的成色。 若是过上几年,绝对是大虞军中的精锐。 在京中的时候,听说朝廷要加强对东南各省的控制力,他还没当成一回事。 现在看来当初的传言,並不是空穴来风。 眼前这支部队一旦训练成功,未来南方有变,完全可以就近进行兵力调动。 不需要千里迢迢,再从京师调兵遣將。 在和平年代,应付一般的小乱子,这样的兵力部署已经够用了。 知府大人过誉了,本將只是履行了本分职责。 全天下的精兵,都是钱粮餵出来的。 如果財力能够保证,天下能够练出精兵的人多了。” 李牧坦率的回答道。 全都是大实话,在钱粮有保障的情况下,大虞朝真不缺將才。 尤其是九边之地,能打的將领,真心不在少数。 倘若朝廷能够筹集足够的军费,扫清外患也就三五年的事情。 “哈哈,衙门中还有事,本府就先行离开了!” 听到钱粮两个字,古有文急忙哈哈一笑,赶紧找藉口跑路。 直觉告诉他,如果再留在这里,今天又少不了大出血。 倒不是他反对砸钱练兵,恰恰相反古有文是文官中,少数支持增加军费投入的官员。 在翰林院的时候,他就上书过朝廷,希望能够增加军费支出。 政治上支持是一回事,要自己掏钱是另外一回事。 当了家之后,才知道柴米油盐贵。 现在对李牧的最大支持,就是他自己不出来捣乱。 见古知府转身就走,连挽留的机会都不给他,李牧很是无奈。 不就是多要了几次军费嘛,这种事情是个武將都会爭取。 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军费这玩意儿自己不主动去爭取,人家还以为拨付的钱粮够用了。 平常时期不多叫苦,等衙门有钱的时候再去,黄菜都凉了, 別看扬州营的日子不错,扬州正在重建中的其他军队,那是一个比一个苦逼。 州县下面的巡检司、守备营,全部都是空壳。 重新掛出招牌的扬州卫,也只是前景光明,现阶段还在吃糠咽菜, 朝廷划拨到扬州的军费,优先保障战斗力更强的募兵,地方部队一应待遇都要靠后。 扬州营展现了自身的价值,才能够从府衙中抠出钱来。 很多地方將领,现在手头就几个亲兵,连架子都没搭起来。 跑去衙门要钱,一个个都遭受了社会毒打,领教到了什么是文贵武贱。 不备上一份厚礼,连门都进不去。 文渊阁,五大阁臣齐聚一堂。 “诸位同僚,裁撤冗员的计划,遭遇到了困境。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就是要商议一下,后续该怎么推进下去。 史阁老你之前负责吏部,对冗员问题最熟悉,先说说具体情况吧!” 庞亨升率先开口说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內阁重组之后烧起的第一把大火,就遭遇到了麻烦。 如果此时放弃,对內阁的权威,將是一个重大打击。 “首辅,从清查情况来看,朝中的冗员主要有三部分。 一部分是陛下日常封赏的,这些人多是宗室、勛贵、外戚。 直接把人赶出朝堂,这肯定是不行的。 吏部的计划是保留这些人的职衔,允许他们享受相应品级的待遇,但发放俸禄时会增加宝钞比例。 目前进展相对顺利,这些人不指望朝廷的俸禄过日子。 除了嘴上骂了几句之外,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麻烦的是后面两种。 我朝除了科举入仕,还有承荫制度和举荐制度。 第二部分冗员,就主要来自承荫。 因为个人能力问题,承荫入任的大都会被安排到閒散衙门。 隨著时间的发展,这个群体也日渐壮大,导致很多衙门超编, 第三部分冗员,则是正统科举入仕的。 或是因为考核不过关,或是遭到贬斥,造成了一部分官员被边缘化。 这些官员等同於虚衔,平常时期无事可干。 除了领取俸禄之外,一年到头都不会到衙门中报导。” 史元虎脸色阴沉的说道。 事先没有把脉络清楚,低估了裁撤究员的难度, 別人都可以理解,但他这前吏部尚书也犯了同样的错误,就太不应该了儘管大家嘴上没明说,心里对他的办事能力,还是產生了怀疑。 偏偏他也是有苦难言。 吏部尚书不是万能的,有些敏感的事情,他是无法过问的。 在入阁之前,他绝对不敢谈裁撤冗员,哪怕关注一下都不行。 內阁擬定的裁撤標准,本身就非常的宽鬆。 只要手头有事情干,管是否重要,都不算是冗官。 尷尬的是清查之后才发现,平常不干事领取的俸禄的官员,比实际干活的人还多。 这种得罪官僚集团的活儿,除非內阁足够强势,否则根本推行不下去。 “看来是我们之前考虑不周,既然大家的入仕方式没有问题,那就不能直接把人赶回家。 我看对一应閒散官员,主要以劝返为主。 临近致任的,那就安排他们提前致任,一应待遇按正常官员致任执行。 不愿意离开的,朝廷也不採取强制措施, 户部在发放俸禄的时候,逐步提高他们的宝钞比例,未来致仕也以发放宝钞为主。”“ 徐文岳开口说道。 冗官数量太过庞大,裁撤势在必行。 不然日渐庞大的官僚系统,就能够把大虞朝掏空。 可官场也是人情社会,直接把人赶回家,也太过不近人情。 强行执行下去,下面的牴触情绪,肯定非常大, 冥思苦想之后,他选择了折中处理。 有了裁员的消息衝击,再提出降低俸禄,大家的接受度就高了很多。 何况他们还不是直接削减俸禄,只是增加了宝钞在俸禄中的占比,名义上待遇还是一样。 大家的面子,也算是保住了。 再劝返几个倒霉蛋,剩下的人心里只会庆幸,就顾不上俸禄降低的小事。 毕竟,大虞朝百分之九十九的官员,都不依赖俸禄过日子。 天下只有穷酸秀才,没听说过穷举人,更不用说在职官员。 哪怕一文钱的俸禄不领,光接受乡邻投献的免税田,也有不菲的收入。 承荫的那帮的权贵后代,从来就没缺过钱,更不需要大家操心生计。 “徐阁老言之有理,確实不能把事情做绝。 我们裁撤冗员,主要是为朝廷减轻负担。 既然减负的目標达成,裁员就不再那么重要。 我看就定下一个目標,裁撤一百名官,给外界一个交代就行了。” 一旁的吕阁老开口附和道。 得罪人的活儿,谁都不想干。 內阁重组后的第一把火烧这么大,实际上也被局势给逼的。 上一届內阁可是完成了盐政改革,哪怕盐商报效的银子不算,盐税也破纪录的到了五百万两。 宋阁老死后能够获得哀荣,很大程度上就是沾了盐政改革成功的光。 哪怕不是他主导完成的,可內阁既然配合了工作,那就有他一份功劳。 如果是他亲自主导完成的,那么获得的諡號,没准还可以再往上提提。 为了生前身后名,大家都得做点儿事。 裁撤冗员难度大,但风险却不高。 毕竟,尺度在他们手中握著,可以灵活的进行调节。 “吕阁老,我们前面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这么草率收场,对內阁的权威影响非常大。 对閒散官员的处置没有问题,但裁撤一百名官远远不够。 要知道这些事情,未来是会被记入史书的。 这么小家子气,让后人看到了,我们几个就成了笑话。 既然已经决定搞了,那就搞出点儿成绩出来。 我看从地方到中央,合计裁撤一千名官,以凸显我们肃清官的决心!” 裴学庆的话,让眾人陷入了沉思中。 生前身后名,这玩意儿没人能不在乎。 第112章 铜钱 隨著裁撤冗官的消息扩散,无数官员纷纷忙碌起来,一时间所有重臣的门庭都变得热闹起来。 大虞朝建立初期,文武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多人。 发展到现在,光文官数量就超过了五万,加上武將直接突破十万大关。 因为增加衙门数量,或者是部门工作量增加,增设的岗位大约有一万多个。 这部分官员的增加,属於皇权不断强化的结果。 理论状態下,大虞朝只需要四万名官员,就可以很好的保证机构运转。 对比现有的官员数量,人员臃肿程度可想而知。 听到朝廷要裁员,閒散部门的官员,就没几个不慌的。 一年半载不去一次衙门,都不影响部门的运转。 如果他们都不算官,那么天下就没有官。 站在大局的角度考虑,只要不裁撤到自己头上,大家都是支持的。 內阁的计划很好,到了具体执行过程中,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大虞终归是一个人情社会,京师官员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提前就进行了活动。 到处都是托人情的,除了劝退了几十名年迈的官员致仕外。 內阁定下的裁员计划,在京中刚刚开始实施,就受到了阻碍。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朝廷要裁撤的是官,只要让自己变得不是官就行了。 找上司沟通一下,在衙门內部细化一下职权。 让閒著的眾人,也有一份事情做,那么冗官问题就不復存在。 把流程搞得复杂一点儿,冷衙门也可以每天都忙碌起来。 真正干活的还是那些人,增加出来的业务量,主要是负责在旁边挑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为了保住官位,那些平常不去衙门的官员,也过上了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 一时间京中大小衙门都忙碌起来,管是不是瞎忙活,反正衙门中確实找不到閒人。 看上去是一片生机勃勃,唯独苦了那帮干活的官员。 多了一群祖宗在旁边指手画脚,本就不高的工作效率,变得越发拉跨。 京中裁员受阻,但內阁分派的任务,吏部还是要完成。 大虞朝有一百六十多个府、两百多个州、一千多个县,这些州府县每家裁减一名官员,內阁的任务就超额完成了。 不过理论终归只是理论,得罪人的活儿,根本就没人愿意去干。 没人想站在官僚集团的对立面,集体承担责任,就相当於谁都不承担责任。 扬州府。 沸沸扬扬的裁撤冗官事件,从中央蔓延到了地方,扬州也受到影响。 作为被战火洗礼的州府,扬州倒是不存在冗官问题,但架不住申请调过来的官员数量大增。 所有人都知道,內阁烧起的这把火,肯定会有人倒霉。 顾不上继续混吃等死,有门路的官员纷纷谋求实缺,以避免自己沦为倒霉蛋。 缺额严重的扬州府,第一时间被补满了人员。 府衙是如此,扬州营也没能例外。 一般情况下,扬州营这种新组建的营头,不確定性太高。 加上一个强势的主官,大家都知道没有油水可捞,感兴趣的军官很少。 除了少数和他关係不错的五城兵马司旧部,选择留下来发展之外,大部分军官都处於缺额状態。 李牧一直没有向朝廷申请补充缺额军官,就是想利用时间差,儘可能多的培养亲信。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军中人事任命,也要遵守规则。 一步登天那是极少数,更多的都是按部就班,从底层一步一步向上爬。 哪怕有平乱的功劳,手下那帮亲信也只是被安插到了小旗、总旗的位置原本他还计划著等过上一两年,就把其中的可造之材提拔为试百户,然后代理百户之职处理军务。 再往上进入到中层军官序列,朝廷对人事任命管理,就变得严格起来。 作为参將李牧也只有推荐权,还需要兵部或者是大都督府的审批。 到了百户之后,几乎就是普通人的天板。 想要继续向上走,要么出身显贵,要么去战场上博取军功。 先登、斩將、陷阵、夺旗,总要获得一个才行。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补满了军中空缺,让李牧的苦心谋划直接破灭。 多了一群能力未知的將领,会对扬州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谁也说不清楚。 不满意也没用,扬州营是朝廷的军队,不是他个人的军队。 “兰先生,朝廷朝廷一下子安插这么多人过来,怕是会影响指挥啊!” 李牧隱晦的暗示道。 一般来说,这种搞人的活儿,都是狗头军师负责干。 作为一名主师,亲自下场排挤下属,显得太过小家子气。 “大人,此时不宜妄动。 能够在现在这种时候调过来的,多半都是有些人脉关係的。 没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向您打招呼。 冒然出手將人挤走,很容易得罪他们后面的人,不如观望一二, 喜欢混日子的,那就让他们继续混看,安排人代替他们处理军务即可, 有理想抱负的,姑且先行用看。 有能力的重用,没能力的慎用。 粮餉都在您手中掌握著,士卒也是您一手招募训练的,几个外来户翻不起大浪。 看得顺眼就留下多用几年,看著不爽等过上两三年,就推荐他们升迁离开。 既不会得罪人,也不影响您掌控军队。” 兰林杰委婉的劝说道。 搞人他真心不擅长,尤其是排挤一群朝廷命官,更是充满了风险。 军中同样有法度约束,在人家没有犯下大错的情况下,主帅也无法凭白无故处理一名將领。 本质上朝廷从外面调將领过来,就有权力制衡的意思。 “罢了,先这么办吧!” 李牧无奈的说道。 魔下人才匱乏,没有能够挑大樑的。 稍微能看的,也就这位师爷。 不过兰师爷主要才干在处理內政上,出谋划策並不擅长。 自己培养的那帮嫡系,全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 让他们打架砍人马马虎虎,出谋划策就不用为难人了。 在未来一年內,能把常用汉字学全,那都算是上进心强的。 真正的顶尖人才,要么在官场上,要么在进入官场的路上。 李牧试图进行过招募,最后尷尬的发现,前来应聘的都是落魄书生。 受时代的影响,越是底层的读书人,受四书五经毒害越严重。 思想都被关在了笼子里,看问题的眼光非常局限。 除非能够打破这种认知,否则就算天资再高,成长空间也非常有限。 几十年的固有认知,明显不是三言两语能够打破的,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乱世出人才,最大的原因就是传统秩序崩溃,大家的固有认知被打破, 释放了被统治集团束缚的思想。 小插曲结束,李牧再次把精力投入到军队训练中。 他已经想清楚了,新到任的军官听话也就罢了,若是不安分那就进行“重点培养”。 按照最严苛的標准训练,他就不信那些养尊处优的傢伙,能够受得了折腾。 小苍山之上。 今天是收穫的好日子,经过多道工序处理之后,第一批铜正式冶炼完成望著眼前的铜锭,李牧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冶铜技术诞生了上千年,到了大虞朝工艺已经相对成熟。 铜被冶炼出来,下一步只需加工成铜钱,就算整套流程走完。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民间私自铸造铜钱,但这些法令早就名存实亡。 发展到了现在,铸造铜钱的主力已经不是官府,而是各地的士大夫。 私钱泛滥,引发了劣幣驱良幣。 导致朝廷铸市收入大减,官办的铸市衙门甚至出现了亏损。 为了弥补亏空,朝廷铸造的官钱质量,也跟看质量下降。 恶性循环之下,让大虞朝的铸幣业,乱成了一锅粥。 一切都是利益惹出来的祸,铜钱铸造技术太过简单,利润又太过丰厚。 相比直接卖铜,铸造成钱幣之后,纯收益最少增加百分之五十。 “这座铜矿,每月大概能够生產多少斤铜?” 李牧关心的问道。 “回大人的话,按照目前的进度,每月大概能够治炼出五千斤铜。 后续如果扩大採矿规模,產量还能够扩大一些。” 听了工匠的回答,李牧当场就傻眼了。 虽然心里有预期,知道铜的產量低,但没有想到会这么低。 月產量五千斤,不是五千吨,他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按照大虞朝的官方制钱规制,一斤铜能够生產一百六十文铜钱,铸造市面上的私钱大约能生產两百枚。 五千斤铜不过生產八十万到一百万枚铜钱,约合白银八百到一千两。 如果是利润的话,李牧也就认了。 问题这仅仅只是產值,刨除生產成本之后,纯利润大概也就五六百两。 暴利是暴利,唯独这个產能太过感人。 指望靠铜矿一朝爆富,明显是指望不上。 “做的不错,爭取再接再厉把產能提高上去。 工匠每人领取一两赏银,老师傅领取二两。 往后大家的待遇,除了基础月俸外,还有额外的產能奖。 產能每增加一倍,大家的收入增加百分二十。” 李牧隨即画起了小饼。 目前的暴利,那是建立在人工免费的前提下。 如果计算上人工成本,矿山的收益就大幅度缩水。 收益低,待遇自然不可能太好。 当然,更多还是现在的產能基数太低,增长空间著实太大。 別说是產能翻倍,就算是產能增长十倍、百倍,那都是大有可能的。 若不是大虞朝缺铜,这种小规模的开採,根本没有竞爭力。 “多谢大人赏赐!” 老者急忙即谢道。 第113章 回京述职 有了小仓山铜矿打底,李牧对另外一座铜矿的收入预期,也大幅度降低想想也正常,对私自开矿的乡绅来说,除了盈利之外,最重要的是安全。 树大招风,在任何地方都適用。 如果手中没有几千大军,让他苟著发展,也只会小规模开採。 每月赚上几百两银子刚好,既不会太过扎眼,又能慢慢的积累財富。 若是不顾后果的大肆开发,每月的收入从几百两增长到几千两,乃至上万两。 这就不是家族基业,而是一场灭顶之灾, 在乡绅手中无法大肆开採,不等於到了他这里,也无法扩大开採规模。 反正规模在这里摆著,以现在的技术再怎么扩大开採,產能也高不到哪里去。 只要及时把钱变成军事实力,那就不存在风险。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晃就到了年底。 天元七年发生的事情太多,对李牧来说,更是充满转折的一年。 进京之前,只想著顺利继承世袭官职,回汉中当一只幸福的米虫。 万万没有想到,先是入职五城兵马司,又是参与平乱大战。 以近乎传奇的速度,升任到了参將的位置。 儘管目前还是代理,但这个代字,要不了多久就会去掉。 回顾起来,就仿若做梦一般。 相比仕途上的顺利,扬州营的诞生,更是意义重大。 有兵的武將和没兵的武將,那完全是两个概念。 大虞传承了两百多年,积累起来的內部矛盾一大堆。 “天元中兴”,只是大虞忠臣们的美好畅想。 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爆炸,断掉了帝国中兴的美梦。 朝中发起的改革,更像是有识之士不甘心帝国沉沦,发起的救亡图存运动。 天元帝活著,改革就能够继续下去。 一旦皇帝驾崩,帝国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对比大虞朝和他记忆中的大明,实在是太过相似。 无非是天元帝的政治手腕更加强硬,能够压著各方干活。 可惜天不佑大虞,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 换个皇帝上去,李牧不知道宗室中,谁能够当此大任。 不奢望政治手段和天元帝比肩,只要有一半的水准,不在朝堂上瞎折腾,天元中兴就有希望延续下去。 这些问题,他能够想到,別人自然也能想到。 偏偏身处时代洪流,他能够做的仅仅是积蓄实力,以期在变局中拥有自保之力。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对病人来说,冬天无疑是最难熬的。 自入冬之后,每次打开家书,李牧都提心弔胆,唯恐收到噩耗。 再次打开家书,李牧有些哭笑不得。 这才刚订婚没多久,就被催婚了。 短暂的失神后,李牧很快觉察到了不对劲。 按照正常情况,大家族联姻中间的仪式可不少。 按照正常节奏,他应该回去先完成订婚一系列的流程,昭告两家的亲友们知道。 婚礼时间,最快也要放在三个月之后。 毕竟,这年头交通是硬伤,不提前进行通知,外地的亲友根本无法赶过来。 可看自家叔父的意思,明显是让他在进京述职期间,就把婚礼给办了。 急匆匆的举办婚礼,要么两家现在迫切需要这场联姻,要么是宫中那位身体恶化。 按照大虞的规矩,皇帝去世勛贵需要服丧27个月。 在这期间,禁止一切嫁娶,不许作乐宴会。 在李牧眼中,婚期往后拖一拖无妨,但女方那边肯定不会愿意。 一熬就成了这个时代的老姑娘,对国公府来说,这是非常丟面子的事。 伸手揉了揉额头,李牧写下了回信。 这种事情肯定没法拒绝,他这个代理参將的位置,国公府是出了大力的相当於提前收下了一半的嫁妆,现在是拿了人家的手软。 “兰先生,儘快在扬州置办一些特產,规格要儘可能的高。 多备上一些,不要在乎钱。 这次回京述职,本官要举行大婚。” 李牧当即吩咐道。 婚礼的各项流程、聘礼啥的,他不需要担心,这些自会有长辈出面张罗作为当事人,他只需要负责掏钱就行。 当然,这些钱也未必真会出。 代表两大家族联姻,就算他想要自己搞,族中的长辈们也不会放心。 为了家族的面子,族中肯定会安排人负责操办婚事,开销也会由公帐先行垫付。 以景李两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婚礼当天收到的礼物,覆盖全部支出是必然的,无非赚多赚少的问题。 想要捞钱,那就脸皮厚点儿,多请点儿宾客。 如果能够拉下脸给富商巨贾们发请帖,没有万儿八千两银子的礼物,都不敢来登门。 当然,真要是这么干,估摸他会被族中长辈打骨折。 公侯府政治联姻,那是讲究逼格的,搞不好皇帝都会派人参加。 別说是不入流的商贾,一些品级较低的官员,没点儿关係都进不了门。 “恭喜大人! 我就说最近喜鹊怎么总叫,原来是大人婚期將近。 不知是哪家千金?” 兰林杰一脸惊喜的说道。 在官场上混,单身也是减分项, 通常会被认为不够成熟,在人事提拔的时候,朝廷会刻意往下压一压。 李牧虽然打破了惯例,但作为师爷,他还是希望自家老爷赶紧成亲。 “成国公府二小姐。” 听到这个答案,兰林杰脑袋瓜子嗡嗡的。 虽然知道李牧联姻对象会是高门大户,但也想到门第居然会这么高。 短暂的失神过后,他突然明白自家老爷为啥能够爬的这么快了, 背后有大虞两大豪门的支持,仕途发展不顺利,那才有问题, 前面他还觉得李牧很多举动有些出格,现在觉得自家老爷还是太保守了。 身后背景这么硬,从府中暂借一些土地矿產,根本不算什么。 没有直接放到自己名下,就算是有节操的。 “暂时先不要对外公布,等大婚结束之后,本官再私底下宴请一眾同僚。” 李牧开口提醒道。 有些东西提前暴露出来,就丧失了意义。 现在他只是国公府的准女婿,同正牌的女婿之间,还是差了一筹。 消息传了出去,人家提前把礼给送了过来,后面他还怎么好意思再请客不如等大婚之后,再按照习俗,私底下宴请没能去参加婚礼的同僚。 消息传出去之后,附近的士绅商贾就算人不过来,礼物也会送过来。 对比那些纳妾、过寿宴,就大宴宾客索贿的官员,这绝对算是有节操的倒不是他愤青,主要是入仕以来,他参加过的纳妾宴就不下十起。 这种规格的宴会,主要收割商人地方士绅的。 李牧参加只是碍於人情世故,送出去的礼物倒是不多,但架不住噁心。 “大人放心,学生绝不对外泄露任何一个字!” 兰林杰当即保证道。 追隨的东主关係背景硬,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哪怕高端的人脉圈子介入不进去,但能够跟著混个熟脸,对未来也是大有助益。 搞不好下一次科举的考官,就曾坐在一起吃过饭。 人家稍微照顾一二,没准就能够从名落孙山,变成“孙山”。 三天后,李牧再次登船。 相比来时的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可是大箱小箱堆满了码头。 因为要带的东西太多,回京他可是单独包下了两条船。 看这架势就知道,妥妥的贪官標配。 如果不捞钱,光靠朝廷那点儿俸禄,怕是包船的钱都不一定够。 对外界投来的异样目光,李牧直接视而不见。 从两淮地区回去的將领,哪个不是大船小船往京师运东西。 除了送礼需要外,带上一些江南地区的土特產,到京师转手一卖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沿途的水匪盗贼,见到朝廷官员的船,都会远远的躲开。 漕运衙门的兵丁,也不会徵收述职官员的税,这是大家私底下心照不宣的默契。 第114章 豪赌 京师。 临近年末,从各地赶来述职的官员不计其数,其中不乏达官显贵。 混跡在其中,李牧这个参將回京,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激起。 大家关注的重点是裁撤冗员, 內阁搞出来的大动静,折腾到了现在,也就劝退了一部分官员致仕。 事实上,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去劝。 受落叶归根思想的影响,官员在上了年纪之后,就会主动选择告老还乡安度晚年。 所有人都清楚,內阁不可能让自己的政令沦为废纸,接下来必定有大动作。 “乾爹,內阁陷入了麻烦,我们的机会来了。 连裁撤冗员的工作都做不好,若是让陛下—— 不等左天军说完,左光恩的脸就黑了起来。 “蠢货!” “你当裁撤冗员,真那么好干?” “內阁那帮老狐狸,真想要减少官员数量,还会没有办法!” “迟迟没有动作,那是人家想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户部的帐目本相已经看过了,这个月的官员俸禄支出,减少了三万两。 京中各级衙门的行政开销,这个月也减少了两万两。 人员没裁减掉,朝廷的经费开销,就已经先降下来了。 恐怕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认为內阁没有作为!” 左光恩没好气的训斥道。 能够从眾多宦官中脱颖而出,可不是单纯靠皇帝的宠信就行了。 除了开国初年的宦官,多是一群文盲外,中后期的宦官都是精心培养的。 宫中有专门的“內侍堂”,负责教授宦官读书。 能够到皇帝、皇子身边伺候的宦官,经史典籍,那是无一不通。 知道的多,才知道內阁那群老狐狸的厉害。 有精简人员的刀悬著,各部才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削减行政开销,官员们才会默认俸禄中宝钞比例增加。 一个月减少五万两的支出,看似数字不是很大,但时间周期拉长就不一样了。 一年减少六十万两的开销,相当於財政收入的两个点。 按照目前的局势玩下去,等这次裁员风波结束,大虞朝每年能够节省一百万两的开支。 对一个延续了两百多年的王朝来说,能够在不造成剧烈波动的情况下削减行政开销,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 “乾爹,朝廷刚在盐税上收穫一笔,现在又开始削减开销。 各地税监的任务,也增加了不少, 大家这么拼命的搞钱,朝廷明年真的要对辽东用兵?“ 左光军关心的问道。 经常挨骂,不等於他真就是蠢人。 想要在宫中混的好,太蠢不行,太聪明同样不行。 有时候说几句蠢话,同样是一种邀宠的艺术。 个人能力不成熟,才需要“乾爹”培养。 若是表现的过於能干,在需要的时候是左膀右臂,到了不需要的时候就成了心腹大患。 时而机灵,时而愚蠢,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你都能够看出来的事情,这还用问么!” 左光恩没好气的说道。 作为身边人,他非常清楚天元帝的身体状况。 皇帝明显是没几年好活了,想要在生前解决边患问题,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在这种背景下,朝廷自然需要搞钱了。 一旦战火重新点燃,双方比拼的不光军事实力,还有人力、財力、物力。 “乾爹,这一仗怕是不好打!” 左天军神色凝重的说道。 刚刚遭遇辽东大败,又急匆匆的准备反攻,谁的心里都没底。 哪怕不懂军事,他也知道这一仗,想要大获全胜很难。 可对宦官来说,皇帝的意志就是天。 天元帝想要在生前解决边患问题,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站在左光恩的立场上,他同样需要对外战爭的胜利。 只有扫平了边患,巩固了皇权,天元帝才能放心的从宗室中过继儿子。 辅佐幼帝这种大事,皇帝肯定要交给亲信来完成。 这意味著他的政治寿命,將大幅度延长。 內阁极力配合皇帝,同样也是如此辅政大臣诱惑,就是天元帝开出的价码。 儘管事情从来没有明说,但聪明人都看了出来。 倘若对外战势不利,那么为了江山社稷,新帝就只能挑选成年君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天元帝信任他们,不等於下一任皇帝也信任他们。 参考歷史经验,每次皇权更替,对高层官员都是一场灾难。 运气好的,支撑三五年后被换掉。 悲剧的过不了年,都要给新人腾位置。 在这方面,大家的利益,和皇帝是一样的。 按照宗法制度,过继的儿子,同样也是儿子。 后面的香火祭祀,肯定少不了。 为了自己的皇位合法性,新帝也会努力抬高天元帝的地位。 若是换成兄弟就不一样了。 人家的皇位合法性,可以来自他这个兄长,也能够来自死去的先帝。 顾念兄弟之情的话还好,要是心怀怨念,还不知道怎么抹黑。 哪怕这一代给面子,下一代侄子起来后,祭祀待遇也会直线下降。 对深受传统文化影响的天元帝来说,自己的身后事,也是选择新君的重要参考因素。 权衡利弊之后,索性就选择赌一把大的, 不说直接扫清外患,只要对外战爭中能有一场胜利,消除京中大爆炸带来的恶劣政治影响。 他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从宗室中过继儿子,延续他这一脉的香火。 再次来到京师,李牧的感受是截然不同。 上一次过来的时候,他是自己静悄悄的入城这次明显不一样,远方望去就发现有族中同辈,早早在城外等著了。 身份地位决定话语权,在李氏宗族之中,他已经算是杰出人才, 虽然眼下只是一名参將,但作为两大家族联姻的纽带,最差也能够熬出一个总兵官。 有实权的总兵官,在大虞朝的政治地位,已经不低了。 现在不是开国初年,皇帝严防勛贵做大的时候。 眼下是皇帝希望勛贵能够再次立起来,制衡那些不怎么听话的九边將门。 最近这些年,勛贵子弟不断进入边军、地方军。 可惜大部分都沉沦下去,能够立柱脚的是凤毛麟角。 李牧捣鼓的扬州营,最少从自前来看,算是不错的。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在族人簇拥下回到府中。 “诸位兄弟,先稍事休息。 待我洗漱一番之后,再和大家敘旧!” 李牧挽留住了想要告辞离开的眾人, 在官场上混了这么长时间,人情世故方面,他已经大有长进。 人家不辞辛苦跑到城外来迎接,怎么也要招待一番。 何况刚到京师,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了解。 眼前这些族兄、族弟,无疑是打探消息的最佳人选。 “牧堂兄,请自便!” 李森笑呵呵的说道。 宗族中也看身份地位,在一眾同辈中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身份却是最高的。 作为镇远侯的长子,哪怕是庶出的,也没人敢轻视。 如果侯府夫人生不出嫡子来,理论上他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从眾兄弟的表情中可以看出来,大家对他还是很信服的。 当然,这种事情大家也就私底下想想,明面上绝对没人敢说出来。 侯府夫人可不是好惹的主,万一传出了閒言碎语,那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包括李森自己,也是儘可能的低调,绝口不提继承之事。 在侯府下一代继承人的问题上,除了镇远侯之外,就数侯府夫人的话语权最重。 侯府三兄弟谁能够过继到侯府夫人名下,谁就是合法继承人, 大虞朝奉行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度,嫡排在长前面。 李牧离开之后,小院中一下子热闹起来。 长年生活在京中,又是本家的兄弟,从小就一起长大,早就熟络了。 反倒李牧这个远房亲戚,因为接触的不多,关係相对生疏一些。 关係生疏,不等於大家对李牧就不熟了。 因为仕途上的异军突起,李牧在他们父辈口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儼然是“別人家的孩子”。 待李牧洗漱完成归来,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眾人谈论的主角。 偷听了几句之后,李牧很快发现不对劲。 在眾人口中,他都快要被神化了。 什么文韜武略样样精通,战场上用兵如神,连斩敌將上百人。 假的实在是不能再假,感觉就像是在硬吹。 偏偏眾人的表情做不了假,大家明显是信了。 因为联姻需要,提前进行造势可以理解,但这么吹嘘未免也太过了。 “咳咳!” 李牧的咳嗽声,打断了眾人的討论,场面一度陷入尷尬。 第115章 京中行 次日,一大早李牧就起了床。 今天的日程安排,时间上有些紧。 按照大虞律规定,进京述职武將先要去兵部和五军都督府报备,才能够在京中自由活动。 上午跑完两个衙门了,下午还要去拜访老上司舞阳侯,以酬谢举荐之恩。 虽然他这个代理参將的位置,因为特殊原因才获得的,但明面上向朝廷举荐他的还是舞阳侯。 在官场上举荐是大恩,按照潜规则,必须第一时间上门拜访。 镇远侯府是本家亲戚,可以把拜访时间放在晚上。 虽然別人不一定在乎这些,但作为当事人必须要懂规矩。 最重要的人脉关係,必须在第一时间维护,以表明自己的重视態度。 忙碌不光是第一天,后面连续几天的日程,都是安排满满的。 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上司、同僚,都需要他找时间上门拜访。 按照官场的潜规则,还要根据各自的级別,送上提前准备好的扬州“土特產” 没有“土特產”,也可以直接送钱。 按照官方的说法,这叫冰炭孝敬。 属於外官进京必不可少的程序。 上级官员需要亲自去送,同级或者是层级更低一些的,直接打发人送礼就可以了。 打点完关係之后,大家才算自己人。 东西也不是白拿的,收了礼之后。 往后官场上遇到了一些小问题,能够担待一下的,大家也就帮忙担待了当然,前提是你懂规矩,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除了这些人脉外,族中各房的长辈,昔日的同僚都需要走动一想起这些复杂的人际关係,李牧就感觉头大。 “兰先生,都准备好了没有?” 李牧关心的问道。 衙门中从来都是小鬼难缠,这些傢伙要不了命,但是能够噁心人。 不把关係打点到位,后面办事很容易遇到麻烦。 “大人,请放心。 丝绸在京中是硬通货,最受后宅的夫人们喜欢。 学生派人打听过了,京中的丝绸价格比扬州贵上不少。 这些丝绸在京中的价值,比通行的冰炭標准更高一些,不会出问题的。” 兰林杰当即保证道。 第一次打点关係,最重要的是不出问题。 虽然他是关係户,一般人不敢找麻烦,但不等於维护上级衙门的关係就不重要了。 “嗯! 等本官去报备之后,你立即安排人把东西给送出去。 一些重要岗位的官员,劳烦兰先生亲自跑一趟,最好是能趁机搭上线。” 李牧缓缓说道。 地方军以协餉为主,朝廷的钱粮拨付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何况除了餉银之外,日常的军械补充,也需要上级衙门支持。 相比一般军队,李牧练兵更加严格,相应的武器装备消耗也略大一些。 尤其是火药消耗,一年的份额,他才几个月都给用完了。 前面是靠看平叛的藉口,才从兵部要来了补充。 隨著局势的稳定,扬州也没有那么多叛军剿灭,再想要获得更多的补给,那就只能走关係了。 不管怎么说,走关係从朝廷获得补给,总比自己去搞便宜。 皇宫中。 “各地述职的官员,都抵达京城没有?“ 天元帝关心的问道。 按照大虞律,地方官员需要轮流进京述职, 地方大员进京,不光要匯报过去的工作成果,还要阐述自己未来的施政理念。 通常这种时候,朝廷会进行一轮人事调整。 干得不错的提拔调任,成果一般的原级留任,搞出乱子的根据情节轻重问责。 『陛下,人都已经到齐了。 这些都是三品以上官员,求见您的摺子。” 左光恩缓缓回答道。 没有增添任何多余的话,更没有擅自发表自己的意见。 跟著天元帝多年,他非常清楚自家君主,在这方面有多要强, 『安排一个时间,你代替朕见一见他们就行了。 都到了这个时节,京中还没有下雪,怕是不吉之兆。 光恩,你多帮朕盯著点儿,別让年关上再闹出乱子来。” 天元帝一脸疲惫的说道。 入冬之后,他的身体越发糟糕起来,整个人都不想活动。 正常情况下,接见地方要员的活,都是他亲力亲为。 现在身体不堪重负,只能交给身边人代劳。 哪怕知道这么干,会让外界知道他的身体欠佳,天元帝还是没得选择。 一个勤政的皇帝突然不上朝,又没有纵情声色,那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外界龙体有恙。 听到天元帝说不吉之兆,左光恩神色一震。 今年何止是不吉,简直就是糟糕透顶。 上半年的天灾人祸也就算了,些许小麻烦动摇不了大虞的根基。 下半年的京中大爆炸,可是动摇了江山社稷。 不光带走了一帮重臣,还让皇帝身体遭受重创。 没有闹出乱子,全靠朝臣应对得力。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朝廷权威未失,依旧掌握著枪桿子。 在两淮地区的用兵,震慑住了各地的士绅大族,挽回了此前辽东大败的影响。 封建王朝只要不搞的天怒人怨,朝廷又牢牢掌控著武力,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陛下,咱们可不能听那帮书生忽悠。 什么不吉之兆,纯粹都是糊弄人的, 古之明君那么多,也没少遇到天灾, 天人感应说,就是那帮书生为了推卸责任,故意捣鼓出来的谣言。 延迟下雪这种事,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 现在还没有下雪,没准明天就降下来了,不会影响农耕的。“ 左光恩当即反驳道。 管心里信不信,反正嘴上他坚定反对“天人感应说”。 站在他的立场上,天元帝就是当代尧舜,绝不允许皇帝名声上出现污点。 明君身边多贤臣。 他自己就是那个辅佐君主的贤臣,这是原则性问题。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朕觉得冬天是越来越冷了。 尤其是北方各省,发生乾旱的频率,明显增加了许多。 按照这种局面持续下去,很容易发生乱子。 为了大虞的长治久安,我们儘快解决边患问题, 不奢望把胡人全部干掉,最少要打出二十年的和平!” 天元帝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表明立场,要对辽东用兵,在此之前都只是暗示, “陛下放心,朝廷已经加大了军事投入。 前面损失的各营,现在均已经补充完成,还新增了五个营头。 隨著朝廷財政收入的好转,明年我们能够投入更多的財力在军事上。 收復辽东,绝对不在话下!” 左光恩当即表明立场。 作为宦官,他的行事准则就是:在政治上永远和皇帝保持一致。 如果政见发生衝突,一切以皇帝的意志为准。 舞阳侯府。 “听说你小子在扬州搞得不错,御史弹劾的摺子,都快堆了三尺厚。” 听到舞阳侯的调侃,李牧脸都黑了。 天地良心,他在扬州確实折腾了几下,但也仅仅只是几下。 踩线的行为多不胜数,违反大虞律的也不少,但他干的事別人也在干。 属於法不责眾的那种,完全没必要上纲上线。 偶尔被御史弹劾一下可以理解,毕竟人家乾的就是这活,总得做点儿事。 弹劾的奏摺堆了三尺厚,这就太过分了,搞得他都像是国之大奸一般。 “侯爷,您可得帮下官美言几句。 那帮御史最擅长夸大其词,谁做事他们就弹劾谁。 在大虞朝没被御史弹劾过的,也就那帮光拿钱不干活的腐儒!” 李牧当即反驳道。 作为大虞的忠臣,遭到弹劾觉得是小人作票,同他自已没有任何关係。 “不错,你还是那么能言善辩,看来参將位置是坐稳了。 至於御史的弹劾,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必要往心里去, 真要是有问题,朝廷早就派人调查了。 你乾的那些事,在朝廷诸公眼中,根本就不是秘密。 国事艰难,自筹军费也是迫不得已!『 舞阳侯的话,让李牧安心了不少。 第116章 单于的苦恼 上面知道他在扬州的作为,却没有插手制止,明显就是选择默认。 这种放纵,绝对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对整个武將群体。 舞阳侯的言外之意,李牧算是听明白了,朝廷在鼓励武將扩充军事力量。 为筹集军费,偶尔踩一下线,大家可以装作没看见。 “侯爷,对辽东用兵的事情確定下来了么?” 李牧试探性的问道。 按照大虞朝的惯例,军费开销从来都是被动增长的。 因为战爭的缘故,今年的军费开销,本来就比正常年月高上不少。 在高基数上,继续增加军费开销,只有一种可能一一朝廷要对外用兵了。 就算明年不打,后年也会打起来。 不然长时间的高额军费开销,就能压垮大虞財政。 “朝廷要对外用兵,少不了五军都督府参与。 你叔父是右都督,你岳父是左都督,他们还能不告诉你。 打听这些干什么? 难不成扬州营练成了,你想去辽东战场上,试试身手?” 舞阳侯半开玩笑的说道。 朝廷一旦对辽东用兵,少则出兵十几万,多则二三十万。 这种规模的战斗,一个营的兵力到了战场上,只能跟著隨波逐流。 以他对李牧的了解,对这种充满不確定性的战斗,肯定是避之不及。 “侯爷,我都还没订婚,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 李牧一脸鬱闷的吐槽道。 两家联姻这种大事,有一套繁琐的流程,通常都是走完第三步纳吉之后,才会对外公开。 虽然这种占卜结果是註定的,但流程还是少不了。 “消息自然没有传开,不过本侯是皇上亲点的媒人,你是不是有些受宠若惊?”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被嚇了一跳。 虽然早知道勛贵阵营的两大实权派家族联姻,造成的政治影响会很大, 却没想到天元帝会掺和进来。 失神一瞬间后,李牧迅速反应了过来。 顶层勛贵联姻,皇帝出面赐婚,在大虞朝並非没有先例。 尤其是在勛贵集团势微之后,这种赐婚行为,就变得越发频繁起来。 经歷过京师大爆炸后,勛贵集团在朝堂上越发的势微,外戚更是没有了存在感。 如果不做出改变,要不了几年时间,这两个群体就会被挤出朝堂。 勛贵和外戚都是皇权的基本盘,属於关键时刻,用来掀桌子的力量。 这种打破规则的力量,皇帝可以不用,但是不能没有。 指定舞阳侯充当媒人,无疑是想要促成三家结盟,以维繫朝堂上的平衡某种意义上来说,三家结盟也是在往景李两家联盟中掺沙子。 皇帝是一种多疑的生物,勛贵中最大的实力派走到一起,不派人过去看著,天元帝是不会放心的。 三家现在看似声势相当,背后的真实实力,差距却非常悬殊。 作为老牌勛贵,景李两家在军中有很大的影响力,不是舞阳侯能比的。 如果不是天元帝开口,根本就不会带这种暴发户外戚玩, 並非看不起人,纯粹是大虞外戚的政治寿命太短。 尤其是在皇帝身体不好的情况下,如果兄终弟及,舞阳侯还能再过一次外戚癮。 倘若天元帝从宗室中过继子嗣,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中间还夹著一个皇太后。 为了新皇的权威,也不会让太皇太后临朝听政。 进入辅政大臣时代,那就只剩下一个响亮名头。 识趣的话,赶紧退下来,慢一步全身而退都难。 这是太祖皇帝的锅,为了限制外戚做大,规定秀女必须出自民间。 没有足够的人才储备,即便是皇帝想要扶持外戚,也很难扶持起来。 事实上,勛贵集团的衰落,同样是太祖皇帝干的好事。 不光制定了严格的爵位继承制度,还打破了勛贵镇守边疆的传统。 更狠的是捣鼓出了“禁武臣预民事”和“以文统武”两大措施。 看著有威胁的政治力量,全部被限制了一个遍。 以至於文官集团崛起之后,皇帝缺乏和他们打擂台的力量,只能扶持宦官衝锋陷阵。 此时推动三家结盟,搞不好还有太后的意思。 在未来不確定的情况下,总得给母族留下一条后路。 如果猜测正確的话,接下来三家还会继续联姻,以增强捆绑力度。 双方也算各取所需。 勛贵需要外戚的政治影响力,以保障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外戚需要勛贵的武力支持,让空架子看起来充满力量。 三家结成联盟,未来就算遭遇变局,手中也有牌可打。 换个歷史时期,这种组合都是皇帝的眼中钉,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皇权更替。 极端情况下,玩玩废立君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大虞的国情不一样,最强的军事力量在九边將门手中。 勛贵身上锁太多,看似在军中影响力不小,却没能將触手伸向九边。 属於手中有武力,武力值又不够强的那种。 单独一家勛贵在军中的影响力,都只是集中在某片区域,根本没法辐射到全国。 抱团的勛贵才算一股政治力量,单独一家拿出来,都只有被文官欺负的份儿。 自大虞开国到现在,出现过文官权倾朝野,也出现过宦官权倾朝野,就是没见勛贵外戚表演过。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如果战事进展顺利,过继宗室子弟继承大统。 辅政大臣光宦官和內阁不够稳定,这就是现成的第三方力量,可以在朝堂上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倘若战场局势不利,没有拥立幼主的条件,这个组合就是保障福王顺利上位的关键。 离开了舞阳侯府,李牧的脑袋瓜子还是嗡嗡的。 刚才对话的讯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按理来说,这种涉及三大家族的大事,自有长辈们负责操心。 偏偏运气不好,让他这个没有决策权的小辈,在不经意的对话中给推测了出来。 知道的越多,烦恼越多。 想要找人倾诉都不行,政治结盟需要权衡的利弊太多,不可能一言而决眼下顶多是有了一丝跡象,三家搞不好都没有正式接触。 李牧分析的只是结盟成功的好处,倘若联盟玩儿失败,搞不好三家一起凉凉。 政治上很多时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摇晃了一下脑袋之后,李牧最后得出结论:一切的烦恼,都是自己手中的力量不足。 若是像九边將门一样,手握上万精兵镇守一方。 朝堂上的风雨,根本就不需要操心。 相对来说,大虞的政治斗爭,还算是和谐的。 基本上都是点到为止,只要自己不作死,那就不会死。 大部分官员政治斗爭失败,都是被贬官,或者是回家种地。 抄家流放的,那都是自己立身不正,被敌人抓到了把柄。 辽东。 “大单于,收到来自虞地的消息,敌人正在整军备战。 不光补充满了此前辽东大战的损失,还额外组建了五个营头。 据说天元帝的身体出了问题,妄图在垂死挣扎之际,再次挑起大战! 从鬼方人那边搜集到的情报,也能够侧面印证这一点。 光最近三个月时间,虞朝人就从鬼方各大部落,採购了最少三万匹战马。” 额尔德神色凝重的匯报导。 对一族来说,大虞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哪怕刚刚在此前的辽东大战中获胜,面对这个巨人的时候,他们还是要小心应对。 “额尔德,这怎么可能? 大虞人刚刚在辽东遭遇大败,直接葬送了十万大军,他们怎么敢这么快又挑起大战!“ 尼赤勒格当即反驳道。 十万大军,对人口不到三十万的韃一族来说,这个数字已经是他们能够想像的极限。 辽东大战刚刚结束时,自认为消灭了大虞精锐的他们,还策划了覆灭大虞的伟大战略。 结果就是到城墙下面,撞了一个头破血流,乖乖的回到老巢。 “尼赤勒格,给我安静一点! 不要用你狭义的眼光去看待大虞。 他们比我们以往遇到的所有敌人加起来,都要强大十倍、百倍,乃至是更多。 如果不是这个巨人现在病倒了,他们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够把我们给按死。 从虞人手中缴获的书籍那么多,平常没事你们都去看看学学。 只有了解敌人,才能更好的战胜敌人。” 大单于呼格吉勒当即训斥道。 一族崛起的时间太短了,內部政治结构,依旧停留在原始时代。 受生活环境的影响,部族高层的战略眼光,一直停留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根本没有睁眼看世界的意思,这让呼格吉勒非常苦恼。 魔下的小弟,个个都是猛將,打得四周异族望风而逃。 有脑子的却没有几个,一旦玩起了智谋,那就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上一次辽东大战,能够大获全胜,很大程度上还是依仗了运气。 这种上天的庇佑,能够持续多久,谁也无法保证。 大虞在战场上败十次、二十次,都可以捲土重来,他们却是一次也败不起。 第117章 最后一场雪 时光匆匆而逝,一晃就到了年根。 忙碌的李牧,终於能够停下来歌一歇。 进京这些日子,他一边忙著四处交际应酬,一边忙著订婚流程。 最终赶在腊月二十七,两家正式对外宣布联姻。 短短十几天內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徵,在大家族联姻中,这绝对算是高效的。 剩下的请期、亲迎,年前举行就太仓促了,只能安排到年后。 幸好一应流程是族中包办,不然让李牧自己去张罗,非得闹出笑话不可不怪大家族的向心力强,任谁享受了这些待遇,都会生出归属感来。 “老爷,左边这些都是京中官员的帖子,右边这些是同乡、故交下的帖子。 因为侯爷交代过,过年要在侯府聚会,族中亲戚的宴请活动暂时取消了听了管家的匯报,李牧的感触很深。 当初刚进京的时候,他拿著拜帖四处投递,愿意见面的没几个。 美其名曰局势紧张,不適合见面。 实际上还不是身份地位变化,他一个世袭卫所指挥使,不值得人家重视。 换他留在京中担任千户后,各方的关係一下子热络了不少。 虽然品级不高,但五城兵马司的千户是现管,没准哪天这份关係就能用上。 等从扬州参將任上回来述职,大家的表现就更热情了。 年纪轻轻就跨入了高层武將行列,手中掌握著一个营头,谁都知道前途无量。 隨著景李两家联姻的消息传出,作为当事人的李牧,地位再次攀升。 如果说原来的他,只是顶著镇远侯侄子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 那么现在就真属於勛贵二代,还是进入了第一梯队的那种。 获得两大家族的政治资源加成,就算是一头猪,也有光明的未来, 身份地位不一样了,能够產生的价值,也大不相同。 管背后怎么毁、羡慕嫉妒恨,凡是能够拉上关係的,都想方设法的找上了门。 “按照身份高低筛选一遍,捡几家重要的回覆,待有时间之后再约。 其他的你看著找藉口,帮我给婉拒了。 记住要谨守礼仪流程,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当初被拒绝,还觉得对方不近人情,现在他才明白大家都是俗人。 不是愿不愿意见的问题,纯粹是上位者每天面对的拜访、邀请,实在是太多了。 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那就只能捨弃一部分无用的社交,只维护有价值的关係。 往日的人情关係,也不是完全没用。 真要是寻求帮助,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只要开了口,还是会尽力去办。 不过这种人情,从来都是用一次,薄一分。 哪怕是世交,在双方的身份地位拉开之后,关係也会慢慢疏远。 並非不念旧情,纯粹是大家聚在一起,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感觉,互相都觉得彆扭。 “好的,老爷!” 停顿了一下后,刘管家又掏出一本帐册,递过来说道。 “老爷,这是京中各项產业的收益。 受京中爆炸的影响,后面几个月的收益,下降了不少。 好在京师恢復的速度快,明年就能够恢復过来。” 从神色上可以看出来,刘管家的心情十分志志。 收益下降,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 遇上脾气不好的主家,搞不好还会被迁怒。 隨手翻了翻之后,李牧就没有了兴趣。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少年了。 这是一年两三千两进项的產业,已经很难入他的眼。 如果不是这年头,卖產业等於败家会影响名声,他都想把这些產业处理掉。 收益低不说,距离自己任职的地方还远,管理起来十分麻烦。 完全丟给下人管理,收益下降事小。 时间长了,还有可能被下面的管事,打著自己旗號乱搞。 类似的案例,在封建王朝,实在是太普遍了。 一旦主人的关注点不在產业上,出问题就只是时间问题。 除非是暴利產业,能够持续投入精力管理外。 对这些缺乏增长空间的小產业,李牧已经没有了兴趣, 一阵沉思过后,李牧瞬间有了主意。 自己觉得是鸡肋,主要是在扬州那边,还有大量的產业等著他去开扩。 可是对这个时代更多的人来说,土地商铺依旧是最优质的產业,没有之拿出去送礼,绝对够面子。 这次能够娶到国公府的小姐,除了运气成分外,自家的那位叔母可是出了大力的。 没有人家卖力推销,谁会注意到当时还是千户的他啊? 不过送礼,也是技术活儿。 直接拿过去,大概率会被赶出门来。 侯府夫人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可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镇远侯府同样家底厚实,估摸著从小到大,人家都没为钱发过愁。 对侯府夫人来说,名声远大於金钱收下这些產业,搞不好传到外面,就变成图谋侄子家的產业。 想要把东西送出去,估摸还要等两个堂妹出嫁。 当兄长给妹妹增添点儿嫁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又是一年新年到。 浓郁的年味,充斥著整个京师,唯独不包括皇宫。 皇帝的身体不好,一应祭祀仪式全部从简。 本该从祭灶开始,一直放到正月十七的礼炮,现在也全部取消了。 凸显皇帝威严,大虞“天朝上国”地位的大朝会,也是草草结束。 天元帝依旧赐了宴,只不过皇帝却没有露面。 相比上一次参加朝会,在队伍的末尾充当小透明,这次成功混到了中间位置当小透明。 同预想中的宫廷盛宴不一样,天元帝赏赐下来的晚宴,那是格外的简单。 或许前面的大臣待遇更好,反正放在李牧面前的,只有一条两熟煎鲜鱼、半只清蒸鸡、一碗猪肉汤、一碟炒黄瓜。 全程保温配送,上桌时还是热气腾腾。 没有皇帝在场,拜年流程也省了下来,大家直接开始乾饭。 这种场合要严守礼仪,最少对中下层官僚来说,绝对不能有丝毫逾越。 李牧动筷子尝了一下,味道挺不错的,比外面九成九的厨师做的强。 根本不是后世传说的,皇帝只能吃凉菜、猪食。 至於有没有一道菜,只能吃三口的规矩,李牧就不知道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连正面看皇帝的资格没有。 吃不完,就打包。 皇帝御赐的东西,可不充许浪费。 看周边同僚们嫻熟的打包动作,就知道平时没有少练习。 大家都这么干,李牧也只能跟风效仿。 虽然他的战斗力强,已经消灭了眼前的食物,剩下的骨头也得带回去。 主打的就是合群。 晚宴结束,群臣三三两两的退出大殿。 细心的李牧敏锐发现,拿著餐盒打包的,都是二品以下的官员。 身份地位更高的朝臣,和来时的情况一样,依旧是两手空空。 “走吧!” 听到自家叔父熟悉的声音,李牧当即收敛了好奇心,跟著出了大殿。 宫中不是交流的地方,任何一句不经意间的失言,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 一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之后,李牧才放鬆下来。 “叔父,这个新年有些冷清啊!” 不是他好奇心重,主要是刚才大殿內的气氛,著实有些压抑。 一眾同僚明明脸上都掛著笑容,他硬是找不到一丝高兴的成份, “今年的情况特殊,往年不是这样的。 想要体验年味,就去市井中逛逛, 在这种特殊时节,府中不適合进行大肆庆祝,一切从简吧!” 李原神色复杂的说道。 皇帝身体不好,朝中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谁还有心思过年啊! 探出头望向天空,没有月亮参与的夜,那是格外的黑。 突然间眼前闪出一丝丝白光,那是飘落的雪。 天元七年的最后一场雪,总算在最后一刻赶到了! 第118章 结婚 草原上,格拉尔部落。 “哼! 这些韃靶人,真是越来越囂张了,居然让我们停止和大虞贸易。” 乌古斯族长愤愤不平的说道。 相比刚崛起的韃一族,鬼方一族才是大草原上的老牌霸主,人口是人的十倍之多。 如果不是鬼方一族四分五裂,根本就没有人说话的份儿。 “大哥,人不过是一群暴发户。 今天敢对我们指手画脚,明天就要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 我看根本就不用理会他们!” 巴图鲁当即表態道。 同中原王朝的贸易,一直都是草原部落获得资源的重要途径。 没有来自大虞朝的盐铁、茶叶、丝绸、布匹、药材、瓷器,他们这些草原权贵们的奢侈生活,还怎么持续。 “巴图鲁万户,不要这么激动。 人只是不想我们出售战马给大虞,並不是要我们终止所有贸易。 事实上,我们和虞朝人交易来的商品,也有很大一部分流入了人手中。 切断了贸易线,不光我们会难受,他们一样不会好过。 除非他们能够修復同虞朝人的关係,直接展开贸易。” 孔经文笑呵呵的说道。 部落有麻烦,才能够凸显出他的能耐。 倘若一直顺风顺水,他这个外来的国相,就混不下去了。 孔先生,你说的倒是轻鬆不出售战马,我们得出售多少物资,才能够换到想要的商品。 在同虞朝人的贸易上,我们一直缺少话语权,唯有战马可以拿捏一下。 倘若停止出售战马,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关闭互市。 毕竟,对虞朝人来说,我们出售的其他物资並不是不可或缺。 为了限制虞朝人,我们出售的战马,都是阉割过的。 到了虞朝人手中,战马就成了消耗品。 管他们买了多少,打上几仗之后,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能够做到这份上,我们已经给足了韃人面子。 再继续得寸进尺,那就欺人太甚了!” 巴图鲁底气不足的说道。 格拉尔部落是鬼方一族的王庭,可类似的王庭,鬼方一族还有四个。 五大王庭各自拉著一帮小弟鼎足而立,明明鬼方一族的实力超过人,到了战场上却被人家吊看打。 在此前的几次衝突中,格拉尔部落都是吃了大亏的。 如果不是担心下手太狠,打破了鬼方一族的內部平衡,格拉尔部落存不存在都很难说。 “巴图鲁万户息怒,人不过是试图讹诈罢了。 虞朝人大肆採购战马,明显是在准备战爭。 在这种关键时刻,韃人拉拢我们还来不及,又岂会把我们推向对立面。 毕竟,出售给虞朝人战马的,可不只有我们一家。” 孔经文淡定的分析道。 对他这样的野心家来说,天下是越乱越好,只有乱了才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在他看来,此前格拉尔部落的失利,完全就是刚自用的结果。 如果肯听他的建议,就算无法击败韃人,也不会吃什么亏。 反正鬼方一族比一族人多,兵力损失了补充便是。 格拉尔部落现在的规模,並非他们只能有这么大的规模,而是受限於自然环境。 想要补充人手,兼併下面的中小部落就行了。 “孔先生说的不错,韃人的恐嚇,暂时不足为虑。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要糊弄一下。 传令下去,今后的战马贸易,全部交给下面的小部落代劳。” 京师中。 李牧正忙碌的筹备婚礼,虽然各项流程都有人安排,但作为当事人的活儿依旧不少。 除了恶补婚礼知识外,还要指挥人翻新宅院。 族中的活动要参加,勛贵子弟的聚会不能缺席,官场上同僚之间的宴请同样少不了。 忙碌的应酬下来,李牧感觉比打仗都累。 终於熬到了大婚之日,按照大虞朝的规矩,在媒人的带领下前往女方家迎娶新娘。 “不就是迎个亲,你至於这么紧张嘛? 当初你在战场上,那份从容淡定的劲儿呢!” 面对舞阳侯的调侃,李牧很是无奈。 从容淡定,那是基於经验判断。 结婚这种事情,他可是头一遭,哪来什么经验啊! 何况这次是典型的包办婚姻,从头到尾他都只见过新娘一面,还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从头到尾,双方一句话都没说过。 “侯爷,您就別说下官了。 我就不信您当初迎亲的时候,心里不紧张!” 李牧当即反驳道。 在一起混的熟了,他对这个老上司,也没有了原来的敬畏。 尤其是调离五城兵马司之后,丧失了隶属关係的两人,相处的更像是朋友。 “呵呵!” “本侯,可不像你这么没有底气。 我家夫人就住对门,从小都是一起长大,丈人家就和自己家没啥区別。” 舞阳侯瑟的说道。 豪门大族规矩多,他迎娶的是青梅竹马。 订婚前双方都是普通百姓,根本就没这么多讲究。 后面意外成为外戚,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一路閒聊著,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下马之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圆领袍、贴里、簪乌纱帽、革带、披红、皂靴。 在礼仪官的引领下,李牧跟著进入国公府。 后面就像是一个木偶,在礼仪人员的指引下,完成了婚礼流程。 听到“礼毕”,他才反应过来。 接著新娘回到府中,不是影视剧中熟悉的拜天地、拜高堂,而是带著新娘先去祭拜宗庙。 一系列的繁琐仪式结束之后,终於熬到了晚上洞房烛夜。 次日清晨。 “官人,该起床了!” 被打扰了清梦,李牧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单身狗了。 可惜疲惫的身体,现在根本不想动。 联想到昨夜的荒唐事,他就不由的脸红。 都是酒精惹得祸,自家夫人初经人事之后招架不住,直接吩咐旁边提供技术指导的通房丫头加入战场。 不等他开口拒绝,两丫鬟就迅速扑了上来,洞房烛夜直接变成了连战三人。 饶是李牧的身体很好,一夜折腾下来,还是疲惫不堪。 “再睡会儿,时间还早著呢!” 李牧慵懒的说道。 反正双亲不在,很多流程都可以省略掉。 自己的规矩就是府中的规矩,放肆一点也无妨。 “官人不行的,这个时间该起来给公婆上香。 用完早膳之后,待会儿还要回门。 若是误了时辰,那是会被人笑话的。” 温声细语中,还带著一丝不容拒绝, “知道了夫人,为夫知道轻重。” 李牧无奈的说道。 大家闺秀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特別重视规矩。 早膳而已,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大不了拿两个馒头,在路上对付一下。 不过这些话,只能暗自想想, 若是说出去,那就太煞风景了。 封建传统一点,也不一定是坏事。 成国公府。 再次登门,李牧的感受截然不同。 拜会完丈人,丈母娘后,自家娘子就去了后宅,就剩下李牧和成国公相视而坐。 简单的寒暄几句之后,话题不由自主的跑到了朝堂上。 作为女婿,李牧属於被考教的一方。 大多数时间,都是景国良提问,李牧负责回答。 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让他摸不著头绪。 “看来你叔父说的不错,你小子天生就是混官场的料。 仅凭外界流传的讯息,就把朝堂上的复杂关係,授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些判断,並不是那么准確。 其实朝堂上每一人都可以是清流,也可以是阉党,或者是中立派。 如果利益需要,左光恩都可以成为清流领袖。 不要身上的以党派標籤,去判断一个人的立场。 虽然在大多数时间都適用,可关键时刻会发生意外。 我们不是书生,无需分个青红皂白!” 面对自家岳父的说教,李牧只能不断点头。 “岳父大人真知灼见,小婿受益匪浅!” 管內心是否认同,反正明面上他是听话的乖孩子。 “嗯!” “对了,扬州营你训练的怎么样,可有一战之力?” 景国良关心的问道。 武將想要爬的快,站的稳,手中没有军队是不行的。 朝廷不断扩充军队,九边將门的势力持续扩大,勛贵阵营也感受到了压力。 除了李牧的扬州营外,勛贵集团还推动组建了淮安营、永安营、通州营、保定营。 “扬州营下辖,五个步兵千户、一个骑兵千户。 目前步兵五个千户已经满员,合计五千六百余人,全部都是精选的青壮。 对付一般的贼寇,完全不在话下。 骑兵千户队正处於组建中,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战马不足。 在小婿的努力下,勉强凑齐了五百骑兵。 距离形成战斗力,还需要一些时日, 其次是財力不足,朝廷下拨的军费有限,主要依靠地方协。 因为战乱的缘故,短时间內地方上能够提供的支持有限。” 李牧顺势叫苦道。 为了多拿军,大家在上报兵力的时候,都是把人和牲口加在一起统计兵丁加上战马和代步的弩马,以及为士兵们提供保障的后勤人员一起计算。 明明只有五百的主战骑兵,到了兵部名册上变成两千都不奇怪。 可李牧不喜欢这么干! 歷史经验告诉他,高层做决策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不带脑子的。 遇上了不知兵的憨憨,你上报多少编制,他就以为你有多少战兵。 全部都按战兵计算战斗力,然后部署作战任务。 能够获胜是奇蹟,失败才是常態。 这些陋习是后面养成的,开国初年的大军都是真实满员,不带有糊弄的。 哪怕成为了潜规则,这些也无法拿上檯面说的。 既然无法拿到檯面上,李牧就索性装不知道,合法的扩充魔下兵力。 “战马的问题好解决,朝廷刚从草原上採购了一批。 回头你打个申请上来,获得批准不难。 军的问题,你只是暂时困难,等秋粮入库就好了。 关键是部队的战斗力,必须要儘快提升上去。 皇上有意收復辽东,一旦边关战事爆发,谁也不敢保证哪天能够结束。 国內万一有变故,也不能光靠京营顶著,你们也要承担任务。 別到时候上了战场,部队却没有战斗力,那就要命了!“ 听了自家岳父的话,李牧突然觉得自己要多组建点儿骑兵, 大虞国內局势尚且稳定,短时间內发生大变的概率不高。 关键的辽东前线上,万一再次战败,北虏势必会破关而入。 边军上次能够挡住,不等於这一次也能够把他们拦住。 万一让胡人杀进来,国內新编的部队,就该派上用场了。 扬州看似距离京师很远,可因为大运河的存在,调兵遣將反而算是快的。 北虏的具体战斗力怎么样,李牧心里没有確切的概念。 唯一確定的是在当代,北虏骑兵的战斗力,算是冷兵器军队中最强的。 第119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 走完全部仪式流程,李牧依旧处於忙碌中。 除了应酬,还是应酬。 大家族联姻,联结两姓之好,不是一句玩笑话。 同为豪门大户,景李两家的亲戚朋友都有一大堆。 作为新人夫妻,李牧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带著妻子同这些人混个熟脸。 人脉资源轮不到他接手,主要是表明自己人的身份。 免得往后在官场上遇到,自己人和自己人干了起来。 一些力所能及的小忙,大家会在能力范围內,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如果经营能力足够强,可以把两家人脉关係变成自己的关係,长辈们也不会反对。 “终於忙完了,累死老娘了!” 听到这个声音,李牧被嚇了一跳。 自己那个温婉尔雅的妻子,居然还有这一面。 果然,婚姻让人原形毕露。 勛贵子女和文官子女,终归是不一样的。 哪怕进行了书香门第的教育,还是保留了彪悍的一面。 参考自家的几个堂妹就知道,在长辈们面前都是乖乖女,到了同辈面前一个个都活泼的不行。 如果再遇上一个疼爱闺女的爹,从小跟著舞刀弄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反正在大虞朝,文武有生殖隔离。 都是自己內部消化,文人世家们的规矩,没必要遵守。 为了避免尷尬,李牧特意加重了脚步声。 “该不是夫君过来了,你们两个先去挡著,我收拾一下再出来!” 景雅晴慌乱的说道。 管怎么样,形象不能丟。 只要没被亲自逮到,那就不算数。 “老爷,夫人正在换衣服,你不能进去!” 听著憋足的藉口,李牧忍不住想笑。 理智告诉他,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拆穿的好。 万一撞破了妻子的另一面,她恼羞成怒,直接摆烂不演了,那可就尷尬了。 “告诉夫人一声,提前收拾一下,半个月后我们要去扬州。” 李牧故作不知的说道。 这次回京的事情,全部都已经办完了。 不光解决了人生大事,骑兵扩编的申请,也获得了批准。 仗著家族的力量,兵部的人脉关係,顺势被打通, 靠著金钱开道,兵部负责军械的郎中表示,往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只要钱到位,什么装备都好商量,保证是上等货。 上等军械都是刻了工匠名字的,后续出现质量问题,可以追溯到个人。 打造武器的工匠,用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为火器的质量担保。 洞悉了真相,李牧只能感嘆这个世界太扯淡。 明明有能力保障质量,事关帝国命脉的军械,还是充斥著大量的劣质品除了贪腐之外,朝廷財力不足,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在拨款不足的情况下,为了保证產量,那就只能牺牲质量。 尤其是在火器上,质量不足带来的直接危害,就是炸膛率居高不下。 当然,质量减配操作,还是有基础底线的。 就算是次品,那也可以使用的。 一般来说,只是火器的使用寿命大减,增加了不可控性。 那种弹药都发射不出去,或者是一上来就炸膛的垃圾,还是不敢装备给军队。 一旦闹出大乱子,朝堂追责下来,兵部、工部的负责人都要跟著掉脑袋。 文渊阁。 新年结束后,裁撤冗员的风波,再次席捲朝堂。 为了让计划顺利推进下去,內阁还组建了专门的工作组,负责推进裁员工作。 一番折腾下来之后,员问题是被解决了,就是裁员计划没有任何进展。 原本人浮於事的部门,现在都忙的脚不沾地。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瞎忙啥,反正大家都很忙。 各地衙门都跟著京师各部学习,纷纷叫囂著工作压力大,希望朝廷能够增加人手。 一些地方衙门,为了应付工作量增加,还是聘用了大量的临时工。 看似没有让朝廷出钱,却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这种变化,惹得一眾內阁大佬火冒三丈。 平常时期,大家一起糊弄皇帝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他们一起糊弄。 大家都是从下面走上来的,衙门中有多少业务,他们能够不知道么。 “下面的人做事,越发的不像话了。 如果不採取有力措施的话,往后我们內阁,就要成摆设了。 大家有什么建议,一起说说吧! 庞亨升儘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下面各级衙门的反应,纯粹是摆明车马,在和他们对著干。 “下面的人敢乱来,无非是仗著法不责眾。 自作聪明的认为,只要他们保持步调一致,我们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我看就挑几个不重要的閒散衙门,先来一次杀鸡猴。 尤其是职权严重重叠的衙门,就算是取消几个,也完全不影响朝政运作御史不是喜欢弹劾么,现在就到了该他们衝锋陷阵的时候。 接下来我们观望局势即可,谁先冒出来捣乱,就先把谁给按死, 朝廷大部分部门都冗员严重,但也有一些衙门缺人的,就把碍事的调过去好了!” 吕寿同冷笑著说道。 想想就觉得魔幻,下面的抵制,居然让政见不同的几位阁老站在了一起。 为了保证內阁的权威,此时他们不得联手。 光这些还不够,京察也要动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去年就该京察的。 把人浮於事纳入考核指標,那帮急著要增加人手的,想来是缺乏管理能力。 还有那些效率下降,频繁搞出乱子的衙门,主官的能力同样欠缺。 既然能力不行,那就换有能力的上。 不要怕搞出乱子来,出了事那就把人全部换掉。 尤其是衙门的主官,必须第一时间撤职!“ 徐文岳杀气腾腾的说道。 上次在扬州,他就被南京那帮官僚坑的不行。 如果不是后面发生变故,让几方暂时罢手,他非得被排挤死。 现在机会送上了门”,索性就把那帮混蛋赶回家。 “徐阁老说的不错,现在到了用重典的时候!” 史元虎意有所指的说道。 天元帝挑选辅政大臣的事情,在高层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內阁急著进行表现,除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是故意做给皇帝看的。 管是兄终及弟,还是过继子嗣,都需要重臣辅佐。 成为了辅政大臣,才能够保证在下一轮的政治洗牌中,占据主动地位。 文官集团中,除了內阁五人组外,六部尚书同样是候选人。 裁撤员的计划受阻,背后少不了竞爭对手扯后腿。 京察开始,在內阁全力推动起来,很快就有倒霉蛋沦为了被杀的鸡。 叫囂增加人员最厉害的衙门主官,率先获得了“才弱”的评价,喜提考核不合格。 效率下降、乱子频出的衙门主官,分別获得了“浮躁”、“不谨”的標籤,同样被划入不合格一档。 这些官员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任途的代价。 老大都倒下了,下面的小弟,自然也不会有好结果。 不同於以往的口號,这次內阁较了真。 拿著朝廷的考核標准,对他们的行为,进行了公正客观的评价。 以往的各种破事,全部被摆到了檯面上,嚇得百官是瑟瑟发抖。 叫囂著增加人手的声音,一下子从朝堂上绝跡。 官场上要维护下属不假,但也不能搭上自己的任途。 好不容易身居高位,可不能被一群猪队友拖累。 意识到手下人干啥啥不行,添乱第一名之后。 一些虚设的岗位,迅速被撤销,一切再次回归原样。 裁撤冗员就裁撤好了,只要刀不砍到自己身上,那就是可以接受的。 一部分人选择妥协,同样也有一部分人选择了对抗。 觉察到了京中政治气氛变化,李牧当即改变了行程。 原本计划半个月后赴任,到了最后硬生生被提前了五天。 內阁要裁撤员,又不关他的事。 可朝中政治斗爭,火却有可能烧到他身上。 內阁提出的裁撤冗员计划,仅限於文官,暂时尚未波及到武將。 可隨著政治斗爭的加剧,那就很难保证不出一个蠢货,提出裁军方案来。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奇葩的方案,朝堂上从来都不会缺。 真要冒出裁军的声音,作为新编的营头,绝对是首当其衝。 当然,这种不切实际的方案,肯定不可能通过。 拿出来当政治口號喊喊,忽悠一些傻子可以。 认真的话,那就输了。 想要大规模裁军,只存在於和平年代。 战爭年代跑去裁军,明显是不想过了。 大虞的边患问题,最近几十年越发的严峻,辽东只是问题之一。 除了东北方向的辽东,还有蒙古草原的鬼方,以及盘踞漠北威胁肃州的瓦剌。 再往西边看,西域地区的局势,现在也处於动盪中。 盘踞在中亚的撒马尔汗国,正在四处攻城略地,没准什么时候就东进了。 紧邻西域的藏地,现在同样不安稳。 朝廷册封的土司,根本镇不住场子。 如果不是大虞的威名震镊,搞不好那帮藏地活佛,又跑去重建吐蕃了。 中南半岛上,最近几年一样战乱频发。 交趾布政司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名头,大部分土地都已经被藩属国蚕食。 如果不是被北疆拖住手脚,以天元帝的作风,早就在南边进行用兵了。 东南地区的局势看起来最稳定,但盘踞在沿海的海盗,同样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朝廷正在筹划著名收復辽东,正是用兵之计,肯定要保障武將阵营的稳定“夫君,扬州真像诗书中描绘的那么美丽么?” 站在甲板上,景雅晴好奇的问道。 同所有的北方人一样,她也有一个江南梦。 除了刚离別家人的不適应外,剩下的全是好奇心。 “扬州的风景,自然不会差。 江南水乡,人文气息都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 李牧敷衍的应付道。 诗仙的一句“烟三月下扬州”,给无数人带去了一个扬州梦。 可惜这年头的扬州,繁华是真的繁华,却找不到诗仙笔下的那份意境。 除了扬州城外,偌大的扬州府都在进行艰难的战后重建。 想要恢復到巔峰时期,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哦,那一定是美丽的。 你可是说过,要带我踏遍江南的大街小巷,千万別忘了!” 听到自家夫人的补充,李牧很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连这种承诺都敢许诺。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做到。“ 李牧当即保证道。 现在这种场合,先答应下来准没错。 大虞律对官员管理非常严格,像他这种武將,是不充许隨便乱跑的。 想要踏遍江南的大街小巷,除非他能够把江南地区的官,全部都给做上一遍。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参將是流官,正常情况下朝廷不会允许他,在一个地区长期任职。 这是朝中大佬发现他在扬州“借地”之后,没有大反应的主要原因。 短则五年,长则十年,李牧肯定会被调离扬州府。 有了这个大前提,无论他在扬州怎么折腾,最后成果都是朝廷的。 號角声响起,码头上的眾人,纷纷將目光投向江面。 看到船头上的“李”字大旗,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自標终於等到了。 得知李牧夫妻今天抵达的消息,消息灵通的江南士绅,早早就跑到了码头上等候。 放眼望去,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幸好有扬州营的士卒维持秩序,否则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非得踩踏不可。 不得不承认,顶尖勛贵的牌面就是大。 光李牧这个参將,迎接的人能有现在的三分之一,那都算是给面子。 如此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扬州府一眾高层,也在人群之中。 除了专程迎接的人外,跑来看热闹的更多。 通常这种活动,除了迎接正主外,也是大家扩展人脉的一次好机会。 毕竟,现场这么多人,不是所有乡绅都有资格上前搭上话。 更多人过来顶多也就混一熟脸,往后大家有事情遇上了,也能够说上话。 “扬州到了!” 船舶缓缓驶入港口,李牧扶著有些晕船的夫人说道。 第120章 海盗来袭 面对热情的南直隶士绅,李牧也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 以自家夫人晕船为由,谢绝了眾人的接风宴之后,当场就向眾人发出了邀请。 回到府中,已经是中午时分。 “夫君,这府邸未免也太过奢华!” 在家中转了一圈之后,景雅晴皱著眉头说道。 作为国公家的小姐,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眼前这座宅院,比起很多公侯府邸都奢华,根本就不是一名参將该有的“没错,確实挺奢华的。 事实上,这已经是改造后的结果,原来的规制都能和亲王府比肩。 別看外面掛著参將府的牌子,实际上这座宅院並不是为夫的產业。 扬州参將是新设岗位,一应设施全部都没有。 朝廷给的拨款有限,为夫只能从知府衙门借地方。 这座府邸之前是查抄的盐商宅院,此前的扬州保卫战中,为夫就被安排在这里暂住。 感觉挺不错的,索性就继续住著。 等到任期结束后,还给朝廷就行了。“ 李牧大大方方承认道。 奢华就奢华好了,反正这是借过来的,又不是自己的私產。 御史想要弹劾,那就让他们弹劾好了。 只要朝廷肯拨款修门,他不介意马上搬出去。 如果他这个参將不敢住,爱惜羽毛的那帮文官,就更不敢碰了。 事情放到了檯面上,朝廷就算想要往外卖,都找不到买家。 除非册封一名藩王过来,不然给谁都会觉得烫手。 “夫君心中有计较就行,不过这宅子確实漂亮。” 景雅晴笑著说道。 没人能够拒绝豪宅,有更好的选择,谁也不想委屈自己。 看著不断转悠的夫人,李牧非常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晕船,这恢復力也太强了。 “对了夫君,你要宴请一眾士绅,现在该准备请帖了。 只是刚才那么多人,你真能够记住么?” 听到景雅晴的提醒,李牧略微有些尷尬。 刚才发出邀请,除了释放善意外,更多的还是想要捞上一笔,填补一下他的小金库。 按照大虞的规矩,正式宴请都是提前三天发放请帖,开席当日还要派人过去通知。 问题是白天那么多士绅、商贾,其中大部分人他都不认识。 就算是想要发请帖,都不知道该发给谁。 “夫人放心,扬州这一亩三分地,能瞒过为夫的事情不多。 为夫都发出了邀请,想来刚才过来迎接的眾人,今天不会离开扬州城。 凡是在扬州暂住的士绅、豪商,全部发放请帖,肯定不会有疏漏。 一会儿下面的人,就会把名册送过来。 稍后兰师爷就会安排人起草请帖,在天黑之前,就能够送到眾人手中。” 李牧淡定的说道。 核实身份难度大,那就索性一网打尽。 短时间內,大家又没利益衝突,完全可以先做朋友。 在一眾士绅商贾中,他李大参將的声誉,还算是不错的。 虽然要价高了点儿,但收了钱之后,他是真办事。 这一点扬州的士绅可以作证,天元帝的赦免圣旨,確实给他们搞来了。 儘管只是皇帝的口諭,但话是在朝堂上公开说的,那就具备法律效应。 “夫君,宴请官员、士绅是应该的,邀请那些商贾过来干嘛?” 景雅晴一脸疑惑的问道。 门第观念,在大虞朝深入人心。士农工商的排名,让商人永远低士绅一头。 尤其是在帝国行政中心的京师,再牛逼的商人,政治地位都不如一名举人。 在她的印象中,商人都是不入流的货色。 紈子弟打架,伤了一名秀才,都比打死一名商人严重。 “夫人,东南地区商业氛围浓郁,同京师的情况不一样。 这些豪商名义上是商贾,实际上也是士绅。 几乎所有的豪商背后,都有一个地方大族在支持。 纯粹的草根商人,管经商才华多高,都不可能做大。 为夫看似邀请的是商人,实际上邀请的是,隱於幕后的世家大族。” 李牧当即编出了一个理由。 真相是不可能说的,那太有损自己的伟岸形象了。 不是谁都能像他一样,能够平等的看待每一个职业。 “大人,刚刚收到消息。 有海盗在南通州那边登陆,袭击了当地的盐场后,正在向州城进发。 南通州知州、守备,一起发来了求援信。 知府大人,请您过去议事。” 听到武大个匯报,李牧眉头一皱。 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 他才刚刚抵达扬州,辖区內就发生这种事情,完全就是在打他的脸。 知府衙门也是迁腐,收到求援信之后,不赶紧调兵遣將,还要搞什么议事,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集体决议,確实能够减少个人的责任,但不符合兵法。 搞不好不等商议出结果来,海盗就已经扬长而去。 一旦到了海上,那就变成水师衙门的活。 扬州府没有直属水师,需要南京兵部进行调派。一系列的程序走下来, 茫茫大海上哪儿去找人。 理论上来说,李牧同样可以拍板出兵,但军费就麻烦了。 大虞朝为了以文御武,在后勤上卡的非常严。 发展到了现在,不先拨付开拔费,部队根本不带动一下的。 不经过文官同意,武將擅自出兵的战爭,军费就不用指望了,问就是没有。 扬州营拿到的军费,只是和平年代的训练经费,可不包括出兵作战的开销。 战爭时期部队的军费开销,就算增加几倍、十几倍,都是正常情况。 “夫人,看来今天不能陪你了!『 李牧略显歉意的说道。 说好的带她领略扬州风光,现在连参將府都没转完,理想与现实差距著实有些大。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夫君是朝廷命官,自然当以国事为重。知府衙门既然请您过去,那就赶紧去吧。 战场上凶险万分,当谨慎行事!” 景雅晴微笑著说道。 出生在国公府,这种画面她见的太多。 “放心好了,区区几名海盗,成不了气候!” 李牧胸有成竹的说道。 海盗能够逍遥自在,那是因为他们在海上。跑到岸上来撒野,纯粹就是活腻了。 管他们的作战经验有多丰富,海战和陆战终归是不一样的。把海战的思维带到陆地上,就是过来送人头。 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也该让部队出去活动一下。 尤其是骑兵部队,更需要实战检验, 海盗,无疑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府衙中。 “古大人,先说说具体情况吧! 就算要出兵討伐,也要先摸清敌人是谁,兵力有多少,武器装备怎么样李牧率先打破了沉默。 战爭打的就是情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没搞清楚状况前,他可不会稀里糊涂的带兵上战场。 “李参將,这些讯息正在调查中。 你先带兵过去,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古有文略显尷尬的说道。 具体情报他也想搞清楚,怎奈下面的人匯报讯息,就这么点儿。 除了一封紧急求援信外,敌人的具体信息,一概没有进行结束。 “先带兵过去也可以,不过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我们只能料敌从宽。 知府大人,这次扬州营要出动多少兵力? 什么时候出发? 粮餉一应后勤物资,该怎么解决? 还有兵部的调兵文书,什么时候能够抵达?“ 李牧当即提出来了一连串的现实问题。 兵著国之重器,用之不可不慎。 如果別的省,报巡抚衙门和地方都司衙门批准,就可以出动大军。 紧急情况下,先出兵再上报,也是有的。 扬州情况不一样,距离南京实在是太近了, 南京兵部本来就没多少权力,这种附近州府的调兵权,肯定要牢牢抓在手中。 对底下人私自行动,那是深恶痛绝这些问题李牧清楚,不等於在场一眾官员,全部都明白。 “李参將,战场上兵贵神速,哪有这么多时间浪费。 您还是先出兵吧,后面的一应问题我们会解决的。” 马同知急切的催促道。 自从七大家族落幕,两淮地区的盐场,就落入到了朝中权贵手中。 此时盐场遇袭,若是不能迅速解决,他们这些地方官通通都要倒霉。 “马大人,规矩就是规矩,大虞律上有明文规定,本將也无能为力。 扬州距离南京不远,立即派船赶过去,最快明天就能拿到调兵文书。 时间上完全来得及,毕竟筹集粮,集结兵马也要时间。 大家都在这里,先確定出兵数额,我们再商议后续的问题。“ 李牧面不改色的说道。 武將可以囂张跋扈,可以骄奢淫逸,唯独不能擅自出兵。 纵使有紧急情况,最好也要拉上文官一起决策。 “敌情不明,那就先出兵三千吧! 后勤物资,知府衙门会提供。南京兵部那边,我们也会负责处理。 李参將儘快点兵出征吧!” 古有文略显保守的说道。 搞不清楚状况,那就多调点儿兵。寧愿耗费大一点,也要確保万无一失。 否则吃了败仗,李牧这种关係户拍拍屁股走人,烂摊子都是知府衙门的“出兵三千没问题,劳烦知府大人下令徵召两千名青壮,调集三百辆车,充当大军的后勤运输队。 同时划拨五千石米、三万两白银、三千车草料、两千石大豆,作为大军的开拔费。” 李牧淡定的说道。 扬州营可不是样子货,出兵三千那就是三千战兵。 战兵衝锋陷阵,一些辅助性的工作,自然要落到辅兵身上。 按照以往的惯例,都是徵召青壮参与。 幸好是在扬州境內作战,不然辅兵数量,就不会只有这么点儿。 “李参將,你要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周通判当即反驳道。 战爭一响,黄金万两。 眼前战爭还没开打,知府衙门就先要支出巨额的经费。等打完之后,那还得了。 “周大人,大军需要多少费,你可以自己算。 要让下面的士兵卖命,你总不能让大家饿肚子吧? 如果不信,你们就自己去找一群青壮小子测试。看他们开肚皮后,每顿能够吃多少。 土卒们要长途跋涉,要到战场上和敌人拼命,消耗的粮食只会更多。 除了士兵之外,战马、牲口的开销更大。你们家中都是饲养过的,农忙时节骤子都要吃顿好的。 五千石米,五千壮汉一个月就能够吃光。 本將出征之后,还要劳烦你们继续筹措粮餉。 具体的开销,你们可以去查此前平叛战爭中,大军的物资消耗量。 也可以查朝廷在辽东前线,每年的钱粮消耗情况。 他们还有三四成的空餉,本將可没有那么干!” 李牧信誓旦旦的忽悠道。 此前五城兵马司平叛,一应后勤物资开销,都是钦差大臣直接划拨。 纯粹是自己打仗,自己管理后勤。没必要不亏待自己人,一应物资都是超额划拨。 辽东前线更不用说,大量的物资都要从后方运输过去。许多地区的粮价,已经是扬州的三四倍。 按照这样的標准计算,他要的都算少了。 “好! 钱粮问题,我们府衙负责解决。青壮也会儘快徵召,军事上就劳烦李参將费心了。” 古有文狠了狠心说道。 一时半会儿他搞不清楚,李牧说的真假。 可敢当著眾人的面这么说,想来就算有所夸大,也不会太过夸张。 毕竟,士卒们有多能吃他们不知道,但自家的长工农忙时节多能吃,他们还是见识过的。 按照那种吃法,一天消耗三斤多粮,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况粮食加工成军粮过程中,还有一定的损耗。 粮食没有问题,那么划拨的白银就更不算什么。 士兵拿的是卖命钱,平均下来每人才十两。还要费巨款採购酒肉,最后到手的钱只会更少。 对从小锦衣玉食的眾人来说,也就一顿饭的开销,大家並没有觉得这笔开销有什么问题。 就算其中有水分,只要能够儘快平定海寇之乱,大家也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是朝廷的钱,在府衙中有存银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做恶人。 第121章 衬托出来的强军 南通州城外,海盗大营。 “船主,城內官军戒备森严,一时半会儿很难攻破。 反正南通州刚被叛军祸害过,根本没有多少油水可捞,见好就收吧!” 一名满脸麻子的中年海盗上前劝说道。 作为海盗,主要业务是在海上抢劫, 攻打州府,那是叛军乾的活儿,不是海盗的主业。 收穫少不说,还容易招来朝廷的討伐,最关键的是他们干不过官军。 別看大虞的卫所部队战斗力拉跨,他们这些海盗的陆战能力,也没强到哪里去。 朝廷要剿灭所有的海盗不现实,但剿灭其中一支海盗,还是很轻鬆的。 能够围困南通州,主要是当地的官军力量团灭,尚未恢復过来。 不然別说围困州府,就算是攻打一座小县城,那都只有海盗中的者能够做到。 “船主,刘大麻子说的对。 趁著现在尚未攻破南通州,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真要是攻破了城池,就算地方官想要遮掩,也没有胆子瞒著不报。 一旦激怒了朝廷,势必会调动东南沿海的水师围剿我们。 到时候沿海地区都没我们的立足之地,只能跑去南洋討生活。 人生地不熟的,想要立足可不容易!” 络腮鬍子大汉跟著劝说道。 作为一支新崛起的海盗,他们刚在黄海海域立足,就被老大带著南下。 本以为是有大买卖,没有想到是玩儿命的买卖。 虽然海盗这个职业,本来就是在刀口上舔血,但也不能主动作死啊! 大虞建立之后,崛起的强大海盗不在少数。 其中不乏野心家,想要逆势而起,成就一番王侯霸业。 每逢朝廷暴露出虚弱的一面,就会有海盗中的王者忍不住登陆,破州伐县威震东南。 遗憾的是这些海盗王,下场都不怎么好。 不是被手下人杀了,给朝廷纳投名状,就是被官军活捉送上断头台。 能够长期生存下来的海盗团体,都是奉行低调行事的主。 “够了! 老子做事,不需要你们来教。 现在知道敬畏朝廷,早干什么去了? 前面洗劫盐场分赃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可不是这么说的! m 殷开南忍不住怒斥道。 朝廷剿灭两淮七大世家,就数他们殷家最惨。 事先没有任何准备,就被锦衣卫杀上门来,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嫡系子孙中,除了他这个幸运儿侥倖逃过一劫外,剩下的族人尽数丧命。 面对朝廷的追杀,他靠看偽造的身份,扮成货郎进入一家小渔村暂避。 万万没有想到,直接扎进了海盗窝, 正好海盗队伍中的帐房先生死了,海盗头子见殷开南能写能算,就把他收入了魔下。 参加了几次劫掠之后,身怀血海深仇的殷开南,很快完成了蜕变。 靠看不俗的手段,拉拢了一批小弟,藉助海盗火拼成功干掉老大上位。 稳固地位之后,殷开南就忍不住想要復仇。 仇恨容易最让人迷失,殷家覆灭的根源是贪婪,但殷开南不这么认为。 在他看来,殷家覆灭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朝中权贵盯上了他们的家业,才会招来灭族大祸。 掌到盐场的这些傢伙,全部都是覆灭殷家的幕后黑手。 看看仇人拿看自家的盐田赚取暴利,这肯定不能忍啊! 没有能力杀进京师復仇,他也不想让仇人过的舒服。 一怒之下就下令抢了盐场,接著率领眾海盗围攻南通州。 『船主,我们是海盗,抢劫有啥好奇怪的。 可是攻打州府不一样,这是在谋逆,朝廷势必会调集重兵围剿!” 刘大麻子当即反驳道。 海盗的世界,遵循的是丛林法则。 大家信奉的是强者为尊,殷开南上位也是靠血腥手段,下面的小弟根本谈不上忠诚。 能够带著大家发財的老大,才是好老大。 如果要带著大家送命,那么换个老大,也未尝不可。 “错了! 刚开始我也这么想的,可是审问那些俘虏之后,我就知道大错特错。 那些盐场的主人,全都是朝中权贵。 抢了他们的盐田,后果同攻破州府,没有任何区別, 甚至还更加严重! 这是私人恩怨,根本缓和不了。 为了討好那些权贵,地方官只会拼命围剿我们。 你刘大麻子之前杀的那名书生,就是当朝阁老的侄子。 如果你认为这样的仇恨,还不足以人家出手报復,那么就当我没说。 南通州中虽然没有多少財货,却有我们想要的武器。 那些官军手中的傢伙,你们都是见识过的,比我们手中的破铁烂铜强多了。 註定要被朝廷重兵围剿,索性就在撤离前,先干一票大的。 到时候我们离开南直隶海域,跑到南洋去避避风头,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纵使朝廷揪著不放,有了这些傢伙事在手,我们也能在南洋那边扎下根来。” 殷开南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上船容易下船难。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就没有回头路。 想要向朝中权贵復仇,光他一个人肯定不行,必须绑定更多的人。 眼前这些小弟,就是他忽悠的第一批班底。 “什么,阁老的侄子?”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船主,这个玩笑可不能开!” 刘大麻子惊慌失措的说道。 作为一名底层小人物,平常能够接触最大的官,也就一帮不入流的收税吏员。 “阁老”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在他的世界里,只是在戏文中出现过。 现在自己居然杀了人家的侄子,这是妥妥的灭门之祸。 附近的海盗也非常现实,得知刘大麻子杀了阁老的侄子后,默契的同他拉开了距离。 如果干掉他能平息祸患,估摸著在场眾人会毫不留情的下手。 海盗的世界,从来不讲仁义道德。 “这种要命的事情,你觉得我吃饱了撑著,要故意嚇嘘你么? 不光你刘大麻子闯了祸,今天在座的诸位,一个个都有份。 除了阁老的侄子外,那些盐场的管事,也是朝中大人物派过来的亲信。 审问俘虏的时候,下面的人下手太重,没等交代完就把人给弄死了。 別忘了,我们抢的不只一家盐场。 虽然不知道死者的具体身份,但那些衣看华丽的,想来都是大人物。 你们各自杀了多少人,心中应该有数。 老子下令抢盐场,只是想捞上一笔,可没有想要杀人。 给你们下达的命令,也是儘量抓活口。 如果人没有死,我们手中有肉票在手,事情就有迴旋的余地。 可你们这些傢伙,动起手来就忘乎所以,什么人都敢杀。 现在惹出祸来,老子只能想办法,给你们这群王八蛋善后!” 殷开南倒打一耙训斥道。 明明是他设下的计谋,故意让眾人和朝中权贵结仇。 现在从他口中说出来,不光把自己摘了出去,还从主谋变成了被牵连的受害者。 看眾人羞愧的表情就知道,这波操作成功了。 在拿捏人心上,殷开南的手段,远超一般海盗头子。 扬州城。 因为要出兵平叛,李牧只能被迫取消宴会邀请。 大家都表示了理解,唯独他自己的內心在滴血。 一次发財的机会,就这么从身边溜走了。 京中的那场盛大婚礼,在扣除所有费之后,还有一万两白银的结余。 在扬州城中举办一场宴会,规格上肯定没法和京中比。 能够收到的礼物,却不一定比京中少。 现在没有其他的销,仅仅需要承担宴会的成本,结余只会更多。 现在一切都没了。 在前线战事紧急的情况下,他这个扬州府的最高將领,肯定不能在家大摆宴席。 这是原则性问题。 从朝廷手中购买下盐场的人,名义上是民间商人,实际上都是朝中权贵推出来的傀儡。 现在他们的利益受损,地方官如果没有作为,后果肯定非常严重。 知府衙门为了催促他出兵,在开拔银的问题上,没有同他进行拉扯,就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断人財路,如杀人父母。 对这伙突然冒出来的海盗,李牧是深恶痛绝。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绝对要让这些傢伙,知道什么是封建王朝的铁拳。 “夫君,战场上刀枪无眼,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衝锋陷阵的时候,你可別冲的太狼。 作为军中高层將领,坐镇后方指挥就行了。” 面对妻子的叮嘱,李牧连连点头。 虽然他的身手也算不错,对付七八名壮汉,完全不在话下。 但作为一名稳健的將领,怎么能像莽夫一样行事。 冷兵器时代为了鼓舞士气,需要將领带头衝锋。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扬州营是一支热武器和冷兵器相结合的军队。 其中火兵占比四分之一,还有专属的炮兵大队。 所有的火器,都被他找关係换成了精品。 无论是射程,还是稳定性,都较之前有了很大提高。 到了两军对阵的时候,一阵火力覆盖过去,就够对方受的。 立竿见影给敌军重大杀伤,可比主帅带头衝锋陷阵,更能鼓舞士气。 “放心好了,上了岸的海盗,根本算不上什么强敌。 敌人稍微有点儿战斗力,南通州早就沦陷了,我们都收不到求援信。 何况为夫手下,还有一支骑兵。 在南方扬州营,绝对是排名靠前的强军!” 李牧傲气的说道。 自家摩下的骑兵,仅仅是初具雏形。 倘若放在北疆战场上,还不知道会被草原人虐成什么样。 可架不住这里是南方,敌人根本就没有骑兵。 强军都是打出来的,完成基础训练之后,最快提升战斗力的方式就是实战。 拉到战场上打一仗,比闷头苦练半年都有效。 第122章 多收了三五厘 南京。 收到扬州府的公文,田志升只感觉天塌了。 在前面的平叛战爭中,南京六部的拙劣表现,就引起了皇帝和內阁强烈的不满。 作为兵部尚书,田志升更是被天元帝严厉斥责,並且给予了罚俸三年的惩罚。 些许俸禄,他可以不在乎。 由此造成的政治影响,却是极其恶劣的。 原本南京六部就是重臣养老院,按照这种情况下去,他想要干满这一任都难。 京察一开始,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 以此前给徐阁老留下的恶劣印象,这次考核很有可能不合格。 刚派人进京活动,现在又赶上这档子事。 盐场被洗劫,利益受损的朝中大佬,少不了给他记上一笔。 扬州府的官员同样有责任,可人家都是去年年底,才刚调任过去的, 地方军事力量,没有及时恢復,首当其衝的就是兵部。 京中兵部不好惹,南京兵部无疑是最好的出气筒。 作为直管衙门,帐记在他们头上,一点几都不冤。 不过田志升还是觉得憋屈,南京兵部效率低下,这是歷史遗留问题, 名义上他们的权力很大,可其中大部分权力和京师兵部是重叠的。 当双方决策发生衝突时,从来都是以京师兵部为准。 决策一次又一次的被推翻,大家的雄心壮志早就没了。 遇到问题的时候,兵部的官员都是能拖则拖。 为了事后不被打脸,他们寧愿一直拖著等京师兵部处理,也不愿意提前解决问题。 这次也不例外,扬州地方军事力量空虚的问题,又被他们熟练的拋给了京师兵部。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那么这种操作,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可惜现在出了事,朝廷若是进行问责,他这个南京兵部尚书肯定躲不过去。 內心深处,田志升问候了搞事情的海盗全家。 在京察的节骨眼上行动,这哪里是在抢劫盐场,分明就是衝著他官帽子来的。 阻人仕途,不灭他们九族,难消心头之恨。 “传令下去,勒令江南水师和扬州营水陆並进,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內剿灭海盗。” 田志升当即下令道。 前面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现在只能想办法,儘可能的做事后弥补。 为了提高效率,他难得表现出了一次兵部尚书的担当。 没有为了减轻自身责任,跑去召集六部公议。 尚书大人,光下达命令,恐怕他们不会行动。 按照我朝的惯例,大军出征前,要先给一笔开拔费。 同时还要筹措一批军粮,保障大军的作战所需。 扬州营那边,可以让扬州知府衙门先行垫付。 江南水师那边,理论上可以推给南直隶巡抚衙门和都司衙门,让他们垫付军餉。 问题是以他们的情况,一时半会儿怕是拿不出钱粮来。” 兵部侍中尹登甲委婉的提醒道。 在前面的平叛战爭中,南直隶巡抚衙门就垫付了大量的军费,库房早就空空如也。 都司衙门更不用说,同南京兵部挤在一起,自身的权限被压缩到了极致。 看下面州府的公文就知道,调兵遣將这种事情,没有向他们知会一声, 就直接找上了南京兵部。 在大虞朝,没有权力的衙门,就不会有钱。 “春税不是快要运过来了么,让巡抚衙门想想办法,先把事情给对付过去。 拖的时间长了,那是会出大事的。 哈绍兴知道事情轻重,在这个问题上,他会全力以赴的。” 田志升想了想说道。 缺钱,是大虞各级衙门的普遍现象。 垃圾的税收体系,限制了朝廷的財政收入增长。 最该纳税的群体,没有向朝廷上缴赋税。 哪怕各级衙门会向下面加征一些费用,依旧是杯水车薪, 作为中转站的南京兵部,自身的財源全靠朝廷拨款,根本不会有结余。 想要钱得找户部,不是南京的户部,而是京师中户部。 田志升有权动用的,仅限於朝廷在南京储存的战略物资。 遗憾的是这些物资,早就被下面人倒卖的七七八八。 上一次平叛战爭,他们就想藉机平帐的。 可惜那几位钦差大臣,一个比一个强势。 他们刚露出点儿苗头,就被人家无情的掐灭了。 现在的南京兵部,除了帐面上还有大量的军械粮草外,实际上就是一个空壳。 “大人,开拔费可以推给哈巡抚,可水师衙门维修战舰的钱没法拖了。 如果不对战舰进行维修保养,真要上了战场,那是会出大事的!” 一旁的徐崇浩开口补充道。 前线日子,江南水师刚送了他一笔厚礼。 原本是为平帐打点的费用,可惜后面功败垂成。 事情没办成,但他是出过力的,钱自然不能退。 现在机会送上了门,为了未来更好的合作,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还是帮忙爭取一下。 “我去户部商议一下,看能否筹集一笔款子。 让江南水师立即把军舰送到船厂检查,速度必须要快。 无论如何,七天之內他们必须出兵,把这伙海盗给剿灭掉。“ 田志升头疼的说道。 著实太难了,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糊墙匠,工作全靠糊弄。 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命令確实过分。 七天內完成对军舰的检修,纯粹就是做梦。 此时把军舰送到船厂,主要是修补一下大毛病,免得一开打就直接沉了。 万一海战输了,他可难辞其咎。 毕竟,此前朝廷划拨维修军舰的钱,被南京兵部给挪用了大半。 本想著这些军舰服役时间已经很长,再过两三年服役时间到达极限。 到时候直接把船给退役处理,再向朝廷要钱建造新舰,修船的钱就节省了下来。 万万没有想到,计划才实施到一半,就有海盗跳出来搞事情。 既然要打仗,那么这笔开销,就没法省了。 对田志升来说,节省开销非常重要,但保证战爭胜利更重要。 巡抚衙门。 “混蛋!” “田志升,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巡抚衙门哪里有钱,这不是明摆著坑人么。 告诉江南水师,老子这里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有能耐找兵部要去,实在是不行去找扬州府要也可以。” 收到消息的哈巡抚,忍不住破口大骂。 什么上官不上官,在利益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到了他这个层次,有能力决定人事任免的,唯有皇帝和內阁。 想要更进一步,人事任命还要经过廷推。 “巡抚大人息怒,下官只是一个传话的,做不了兵部的主。 您要是有意见,就去找由大人说去。 现在时间不早了,下官先行告退!” 尹登甲果断选择闪人。 无论是顶头上司,还是眼前的实权巡抚,都不是他能够招惹的。 公文既然送到了,那就赶紧闪人。 免得被大佬斗法,给误伤到了。 “滚!” 哈绍兴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他看到兵部的人,心里就很烦。 想要明確拒绝,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兵部的做法,虽然有些坑人,但依旧属於巡抚衙门应该履行的义务。 做好了是应该的,搞出问题来,责任却是无限的。 相比半养老状態的田尚书,他还很年轻,拥有无限的前途。 “师爷,巡抚衙门中还有多少钱粮,可够江南水师的开拔银?” 打发完人之后,哈绍兴关心的问道。 现在要钱,战后还要支出一笔。 对地方財政来说,將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老爷,帐面上还有三十万两存银,以及十万石存粮。 真实情况,顶多也就十之一二。 如果给了开拔银,衙门就没钱了。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打春税的主意。” 杨师爷一脸无奈的说道。 天下最富裕的省,巡抚衙门居然会缺钱,传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春税万万不能动! 朝廷要对辽东用兵,今年的税收都是军餉。 谁敢在这上面动手脚,谁就是在同陛下和朝堂诸公的作对。 姓田的王八蛋,分明就是想要害我, 真要是能动春税,他也犯不著这么绕圈子,直接行文一封过来,要多少老子都给他。 那混蛋自己不敢担责,就想要我替他背锅,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通知各府加征一笔平贼。 南直隶在册田亩数量近八千万亩,除了免税田外,每亩加征三厘五豪。 后面的战势可能会发生变化,需要多准备点儿预备著。” 哈绍兴想了想说道。 强行向民间摊派,无疑是影响官声的。 可是现在没有办法,相比得罪皇帝和朝堂诸公,明显是下面的升斗小民更好欺负。 只要没加徵到士绅头上,事情就在可控范围內。 第123章 开海风波 拿到了开拔费。 点齐兵马之后,李牧就带著队伍,直奔南通州而去。 对扬州府来说,剿灭多少海盗是其次,关键是南通州不能丟。 事关朝廷的顏面,同样关係到大家的仕途, 治下丟城失地,京察考核的时候,就算上面的人想要照顾,也只能是不合格。 沾上这样的污点,对武將来说无所谓。 只要不是直接责任人,你又足够能打,后面还可以在战场上找补回来。 文官就不行了。 许多政绩难以进行量化,能否提拔的关键,比拼的就是谁犯错误少。 本著拿人钱財,与人消灾的理念,李牧带著队伍第一天就前进了七十里这是本土作战的优势,没有后勤压力。 部队携带几天的乾粮,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上路。 有骑兵在前方开路,敌军想要偷袭都没机会。 “参將大人,探马来报。 围困通州的海盗,今天上午突然开始收缩兵力,疑似察觉到了我军逼近张百户上前匯报导。 敌军有动作,完全在李牧预料之中。 大张旗鼓的军事行动,根本没法进行保密。 海盗只要不傻,就会派人搜集情报。 大军出动已经是第三天,距离南通州城下,就剩最后几十里, 知道官军围剿,海盗若是没有动作,才会让人奇怪。 『安排人继续盯著,一旦发现海盗有跑路跡象,立即匯报。 派人通知江南水师,让他们务必截断海盗的归路。” 李牧淡定的下令道。 能不能把海盗留下的关键,主要还是看水师。 坦率的说,对这些海盗的胆大妄为,他著实没有看懂。 歷史上那些大海盗袭扰沿海,背后都有深层次的利益博弈。 哪像这帮憨憨,抢了南通州那边的盐场不赶紧跑路,居然还有心思围攻州城。 如此不长眼,地方官想不围剿都不行。 “末將,遵命!” 南通州城下。 收到官军过来围剿的消息,海盗队伍中变得人心动盪起来。 对普通海盗来说,大虞朝依日拥有很强的威镊力。 尤其是新入伙的小弟,对朝廷更是心怀畏惧。 “船主,一时半会儿我们拿不下州城。 官军已经到路上了,此时不撤离,后面想走就难了。” 刘大麻子卖力的劝说道。 为了劝老大跑路,他们已经努力了一个时辰,可惜殷开南就是不为所动“有什么好慌的,官军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抵达,我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收拾行囊,我们转道去崇明岛。” 殷开南缓缓下令道。 他只是想要復仇,没有准备作死。 扬州营的战斗力他不清楚,但自己的这帮手下是什么货色,他却非常明白。 一对一单挑,完全不怂官军。 一千对一千正面战场搏杀,胜负三七开。 三个时辰內,被官军打崩七次。 这是草台班子和正规军的区別。 纵使海盗常年在海上廝杀,到了陆地上,他们依旧是一群乌合之眾。 “船主,崇明县有啥好抢的。 再说了,我们的船上都装满了战利品,就算要抢那也可以等下次。” 一旁的刀疤脸开口反对道。 他们得罪了朝中权贵,长期滯留在陆地上,那就是取死之道。 崇明岛是岛屿不假,可这里距离大陆太近了。 官军隨时都可以杀过来,根本发挥不了他们的优势。 “婷! 我多次告诉你个了,眼光要放长远一点l,怎么还是这么自光短浅。 你们都能够看到风险,难道我就看不出来么? 昨天晚上有人过来找我,据说是朝廷中有人提出放开海禁,徵收海贸关税。 天元帝那昏君,明明什么都不懂,居然也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趣。 这样的举动,让很多人感受到了威胁。 那帮从事海上贸易的世家大族,不想朝廷放开海禁,给自己增加竞爭对手。 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搞事情,以打消那昏君不切实际的想法殷开南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自从当了海盗,对朝堂上的事情,他就没那么上心了。 隨便那些大佬们怎么折腾,也影响不了他的海盗生活。 可是朝廷欲开海禁,情况就不一样了。 纯粹站在海盗的立场上,这肯定是一件好事。 没有朝廷的限制,海上贸易將变得越发繁荣。 客商多了,他们才好抢。 殷开南明显不是单纯的海盗,见惯了大世面之后,金钱上的多寡,很难让他提起兴趣。 能够在短时间內崛起,坐稳海盗头子的位置。 除了精通权谋之术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捨得分钱。 哪怕他很多时候的命令,大家都看不懂,但念在钱的份儿上,还是能够认真执行。 “船主,这不是要利用我们当炮灰么! 要对抗朝廷,別说我们这种小海盗, 就算是实力最强的那几家,掺和到这种事情中,多半也要完蛋。“ 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海商世家同朝堂之间的对抗,那是大人物们之间的政治游戏。 小人物掺和进去,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何况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海盗,那就更不受待见了。 管哪一方获得胜利,事后他们都免不了遭受清算。 “笑面书生,你也算是一號人物。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看不明白么? 能够被人利用,那代表著我们有被利用的价值。 做人不怕被人利用,就怕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何况人家是出了大价钱的,许诺给了我们五条大船,放在官军水师中都是最顶尖的。 换个时间点,就算我们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买到!“ 殷开南不屑的说道。 捲入这场风波完全是意外,既然遇上了,自然要想办法利益最大化。 在海贸链条上,他们这种海盗团伙,一直处於最底层。 看似四处劫掠,赚的盆满钵满。 实际上这些钱,大部分都是替別人赚的。 因为是海盗的缘故,每一次船舶维修保养,费都是正常商船的十几倍。 想要採购新船,更是难如登天。 抢到的战利品,想要出货,也免不了被压价。 把持这些链条的世家大族,才是利益链条的上游。 討价还价是不存在的,敢从事这种买卖的,一共就那么几家。 只有实力强大的海盗团,拥有自己的造船厂,才能够掌握一定的话语权“船主,道理是没错。 就怕没被人利用完,我们就先完了。 以往干这种活儿的,那都是海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想要影响朝廷的决策,最少也要在数省之地搞出事情来, 光眼前这小打小闹,那帮喜欢捂盖子的官老爷,都不会往上面报。” 笑面书生面不改色的说道。 说的是大实话,他们这个海盗团伙,一共就那么十几条船。 听起来规模似乎不小,实际上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一共也就小两千人。 在诸多海盗中,属於中游水准。 真要是实力雄厚,也不至於围著南通州乾瞪眼。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这年头干啥,没有风险啊! 老子只知道增加五条大船之后,我们的实力能够翻倍。 假以时日之后,海上早晚会有我们兄弟的名头。 至於未来的结局,从踏上海盗这条不归路开始,我们就应该有心理准备趁著现在能打能杀,赶紧积累一笔钱。 然后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扎根下去开始新的生活。 就像老子从来不问你们真名一样,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谁也不想辱没祖宗。 自己觉得赚够了,那就赶紧从队伍中滚蛋。 大家兄弟一场,好聚好散比什么都强,老子绝对不追究!” 殷开南半真半假的说道。 海盗头子不好当,不光要带著大家发財,还要提防著小弟篡位。 他这老大的位置,就是靠血腥手段抢来的。 下面的小弟,自然也可以效仿。 自己都立身不正,殷开南自然没法谈忠义二字,只能开放退出机制。 “参將大人,前方探马传来消息,海盗开始撤退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眉头一皱。 这群海盗,太不知趣了他带著队伍,大老远的赶过来,好岁打一仗再跑啊! 前面还胆大包天的围攻南通州,怎么一转眼就突然怂了。 南通州地理位置特殊,一面面朝大海,一面又紧邻著长江。 敌人是从水上来的,隨时都可以乘船离开。 海盗一旦登船,无论扬州营多厉害,都只能干瞪眼。 “传令下去,骑兵大队立即出击。 敌人若是撤退,就咬著他们后背追杀。 能够击杀多少杀多少,留不下来贼寇,也要儘可能的留下他们抢来的战利品!” 李牧果断下令道。 双方的距离还剩下最后四十里,步兵追上去黄菜都凉了,现在唯有骑兵能够派上用场。 如果不是缺乏实战经验,担心骑兵第一次上战场损失太大。 他的命令就不是跟在后面追杀,而是直接让骑兵截断敌人的归路。 “末將得令!” 骑兵千户舒忠义当即回答道。 拿到了將令,舒忠义直奔骑兵队伍而去。 他是武进士出身,原本是辽东前线混的。 因为九边將门在军中的垄断,他在辽东混的並不如意。 哪怕是屡立战功,最后还是被上司找理由压制,一直卡在百户位置上不得升迁。 扬州营组建之时,李牧缺乏训练骑兵的人, 通过自家叔父的关係,从辽东前线挖了几名基层將领过来,舒忠义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在训练骑兵期间表现不错,获得了李牧的赏识,现在是以副千户身份代理千户之职。 此时的舒忠义,迫切需要在一场战功证明自己,以便能够在队伍中站稳脚跟。 第124章 新时代的骑射 江南水师衙门。 看著手中的公文,段干洪就气的想骂娘。 看似是在催促他出兵,实际却是官场上最通行的甩锅手段。 围剿海盗,一直都是水师的职责。 海寇入侵南通州,除了地方官和南京兵部需要担责外,江南水师也难辞其咎。 “回復李参將,就说我们的船正在检修中,让他务必拖住海盗!” 段干洪瞬间做出了决定,都是在官场上混的,甩锅谁不会啊。 扬州营没把握留下海贼,就把截断海盗退路的活儿,推给了江南水师。 他这个水师总兵,同样可以甩锅给別的衙门。 同大虞朝的眾多军队一样,曾经牛逼轰轰的江南水师,现在也走向了衰落。 巔峰时期舰船两百,兵力超过三万的江南水师,此时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军舰不足规定的一半,人员更是三分之一都不到。 成也卫所制度,败也卫所制度。 在卫所制下,水师部队平时在各自的卫所进行训练、屯垦和维持社会治安。 战时则抽调组成战斗部队,由总兵官统领参加作战,或进行其他行动。 一支技术兵种,江南水师的军餉来源,主要靠种地。 朝廷的拨款,仅限於造舰和维护。 隨著卫所制度的衰落,和朝廷財政的紧张,没有战事的水师直接沦为后娘养的。 有限的军费,优先供给给了陆军。 毕竟,大虞朝是典型的陆权国家,常年遭受游牧民族的威胁海上几乎没有敌人,些许海盗只能给帝国挠痒痒,根本造不成致命威胁。 理论上来说,只要朝廷坚持禁海,就不会有大问题。 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海商集团,会自发维护沿海的稳定。 倒不是他们道德节操多高,纯粹是不想加大水师投入。 免得哪天朝廷下定决心开放海禁时,他们无力阻拦。 歷史上的倭乱、大规模海盗入侵,背后都有海商们的影子。 双方博弈的焦点就是海禁。 只要这个话题拿上朝堂討论,距离沿海地区出事,就不远了。 经费不足,有经费不足的办法。 朝廷现在划拨的军费,那是经过无数次试验后,確立下来的最低维稳经费。 可惜这世上永远不缺不信邪的人,本该用於战舰维护的费用,还是被挪用了。 具体去了哪里,段干洪不清楚,反正水师衙门没收到。 兜里没钱,部分到期军舰的维护,就没法做了。 即便是缺少部分军舰,阻止海盗入侵南通州,江南水师一样有能力做到可作为水师衙门的当家人,除了考虑大局外,段干洪还要考虑衙门的利益。 最初的武將还是顾全大局的,根本没有开拔费一说。 只是隨著时间的发展,大家惊讶的发现,每一次顾全大局之后自己就是牺牲品。 以朝廷那帮老爷的作风,如果江南水师及时出兵平息乱子,那么后续这笔费用就没了。 不给钱的理由非常简单,朝廷財政紧张,需要大家克服共渡难关。 反正在文官看来,军队只要能够维护统治就行,多余的钱他们是一个子儿也不会出。 隨著吏治的败坏,纵使上面出於长远考虑给了拨款,下面的人也会想办法,把钱装进自己兜里。 在这方面文官和武將都是一样的,为了自己多捞点儿,大家都儘可能的让军队少钱。 一代一代的剋扣下来,大虞军方將省钱发挥到了极致。 比如江南水师,原来士卒们是种地的。 隨著土地不断兼併,现在已经无地可种。 为了维持生计,下面士卒的主业已经变成渔民。 不仅拿不到军餉,还要额外交钱给上官,充当租船费。 “大人,听说李参將来头不小,怕是不好吧!” 一旁的师爷开口提醒道。 大虞武將的地位低,大虞水师將领的地位更低, 不光得罪不起掌控军的文官,上面的大都督府,他们一样惹不起。 “嗯! 这確实是一个问题。 王师爷,你派人去和李参將解释一下,向他说明我们的难处。 大家都是武將,我们面临的困境,想来他也是清楚的。 如果海盗跑了,大家就一起甩锅。 难得有机会抓住南京兵部的把柄,必须要趁机爭取更多的好处。“ 段干洪迟疑了一下说道。 不拖延不行,如果不让文官看到剋扣军费的严重性,后续这种情况还会更多。 趁著现在有机会,还可以拿捏一下。 倘若把事情解决了,再想爭取军费,那就更难了。 海盗攻城是小概率事件,平常时期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够遇上一次。 对文官来说,只要自己的任期內不出问题,那就相当於没有问题, 作为流官,熬过自己的任期就行了,犯不著操心那么多。 相对而言,武將就要稳定的多。 如果不升官的话,基本上就是趴在原地不挪窝。 很多岗位不光自己能干一辈子,孙子的孙子也能接著干。 “船主,大事不好!” “有骑兵!” “官军有骑兵!” 小弟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殷开南已经隱约感受到了大地在颤抖。 不等做出反应,天边就出现了大队骑兵奔跑的画面。 “快结阵防御!” 命令下达后,一眾海盗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殷开南正准备开口骂人,突然反应过来,他魔下这群海盗就没训练过军阵。 即便是要结阵,大家也只是在海上试验过, 一共就十几条船,能够摆出来的阵形不多,大多数时间都是一窝蜂的衝上去。 外界预想中的海盗作战一一火炮对轰,把敌人的舰船击沉。 真实的海盗作战一一接,近身之后衝过去肉搏。 火炮啥的船上会有几门,不过大都是用於海盗团体之间的互殴上。 抢劫的时候,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很少使用火炮。 弹药不好搞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他们出去抢劫,主要目的是为了劫財。 万一把商船打沉了,那就变成了远洋捕捞。 以现在的捕捞技术,除非是浅海区,不然根本没戏。 站在海盗的立场上,每击沉一次商船,就代表一次血本无归。 “愣著干什么,赶紧把车队围成一个圈,拦截骑兵衝锋!” 反应过来的殷开南,急忙下令道。 脑海中的军事知识有限,野战中对付骑兵的办法,他只能想到这么多。 可惜一切都晚了,连同俘虏在內,队伍足有三千多人。 加上装载战利品的数百辆马车、驴车,整个队伍就有两里地。 事先没有接受过训练,想要组成一个车阵,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 “砰、砰、砰— 三眼的声音响起,宣告看敌军骑兵士兵逼近, 对乱鬨鬨的队伍来说,这样的打击完全是屠杀。 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有上百人倒下。 屠杀依旧在持续,一轮齐射之后,又是新的一轮齐射。 “弓箭手、火手,赶紧组织反击!” 殷开南愤怒的下令道。 落在队伍后方的,可都是看押战俘的海盗精锐, 结果连敌人都没摸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损失惨重。 “后撤一里地,填充完弹药回来,再和他们玩儿!” 三轮齐射完毕,舒忠义果断下令闪人。 欺负全然没有反抗之力的海盗,根本提不起他的兴致。 理论上来说,此时叛军军心士气已丧,只需一个衝锋就可以击溃敌军。 怎奈主帅將令是尾隨追杀,遭受社会毒打的舒忠义,没有胆子抗命。 真要是擅自更改命令,下面的士卒也不一定会执行,搞不好还会先把他拿下。 骑兵中的基层將领,全部都是李牧的家丁。 在执行自家老爷命令上,从来都不打折扣。 这不能怪李牧保守,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首先要做到的是先保障部队的安全。 毕竟,眼前这支骑兵,同样是菜鸟部队。 没有配备弓箭,不是因为弓箭没有杀伤力,纯粹是这些骑兵士兵还无法熟练的使用弓箭。 为了节省训练时间,李牧才选择了造价更高的三眼,充当骑兵的远程攻击武器。 事先谁都不知道海盗这么废材,完全没有应对骑兵的经验, 连最基本的躲闪,都缺乏经验,一个个都是活靶子。 “船主,官军退了!” 听到刘大麻子的话,殷开南是欲哭无泪。 “老子看见了,不用你在这里废话。 一个个愣著干嘛,赶紧把车辆围起来,敌人马上就会回来。 记得要堵住牲口的耳朵,不能让敌人惊扰了牲口。” 显然这个命令,还是来的晚了。 在刚才的战斗中,队伍已经乱做一团。 被枪声惊扰的牲口,此时正在四处乱窜,许多车辆都已经翻滚在地。 “船主,这仗根本没法打,敌人完全是在对我们进行屠杀。 要不然放弃这些战利品和俘虏,先带著弟兄们撤吧?” 笑面书生脸色阴沉的提议道。 財宝诚可贵,但小命价更高。 遇上不对等的敌人,留下来死磕,那就是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按照刚才的打法,要不了两轮,队伍自己就会溃散掉。 “没用的,这里一马平川,连遮挡物都没有。 我们往哪个方向跑,敌人一眼就能够看到。 无论跑的多快,两条腿都跑不贏四条腿。 想要平安撤离,必须拖到天黑之后,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先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行!” 殷开南咬牙切齿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都快崩溃了。 为了拉起这支队伍,他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原本以为这是他復仇的开始,万万没有想到,才刚刚迈出第一步就快要凉了。 扬州居然有骑兵,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虽然听说过朝廷组建扬州营的消息,但这支部队从组建到现在,前后也不过小半年时间。 以官府的速度,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把队伍拉起来,那都是一个奇蹟。 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训练了一支骑兵出来,这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大虞。 满肚子的委屈,却无人可以倾述。 当著一眾小弟的面,心里再怎么苦,他也必须强作镇定。 本来此时人心就有些乱,他这个当老大的再乱,那就完子了。 “砰、砰、砰—.—“”“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熟悉的枪声再次响起。 半成品的车阵,面对骑兵居高临下的射击,无数海盗为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给我瞄准了打!” 舒忠义叮嘱道。 看著眼前这些慌乱躲避的海盗,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场仗,稳了! 自从高中武进士以来,他也算是身经百战。 可这么轻鬆的仗,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同样是使用骑兵,以往在辽东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这么轻鬆过。 一方面是军械补充不到位,只有少量骑兵装备了三眼,更多的则是敌人太强了。 精锐的北虏骑兵,能够拿著弓箭和他们对射。 第125章 大获全胜 “跑啊!” 隨著第二轮射击的结束,士气崩溃的海盗们,终於撑不住了。 “都回来! 赶紧给老子回来! 你们这群蠢货,在平原大地上,我们跑不贏骑兵的。 殷开南咆哮著怒吼道。 可惜这註定是无用功。 打不贏就跑,这是刻在海盗骨子里的烙印。 在海上劫掠,难免不会遇上硬茬子,逃跑是海盗的必修课。 骑兵的屠杀,唤醒了他们对官府的恐惧。 现在眾人满脑子就一个字一一“跑” 一些反应快的海盗,乾脆挥刀斩下拉车牲口的韁绳,化身为骡马骑土。 “船主,队伍已经乱了。 趁著敌人没追上来,我们也赶紧跑吧!” 刘大麻子上前劝说道。 人心已散了,队伍不好带。 就算把人强行集结起来,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击。 现在就剩下一些亲信,註定坚持不到天黑,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跑路。 反正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敌人也杀不完, 运气好的话,没准就跑了出去。 “罢了! 接下来生死各安天命。 活下来的兄弟,我们在老巢再见!' 说话间,殷开南就脱下了身上的鎧甲,隨便从一具尸体上扒下一件外套换上。 附近的海盗头目,也纷纷跟著学样。 所有人都清楚,在逃命的过程中,鎧甲和兵器都是累赘。 现在他们要的是速度,跑不过官军骑兵,最少要跑贏同伴。 扔掉累赘之后,眾人尷尬的发现,自己的坐骑已经不翼而飞。 逃命途中的海盗,就是这么不讲武德, 气得一眾海盗头目当场破防,直接开始破口大骂。 “马上目標大,更容易被官军针对。 我们的坐骑,不是什么好马,跑不贏官军骑兵的。 別浪费时间了,等敌人发现了不对劲,马上就会追上来。“ 殷开南一边强行解释,一边已经带著亲信跑路。 见到这一幕,眾海盗头目纷纷跟著学样。 海盗们的异动,很快引起了舒忠义注意。 不过他没有急著下令去追,反而让士卒们按照计划填充弹药。 对一名有经验的骑兵將领来说,最不怕的就是步兵在战斗中逃跑。 如果对面的海盗接受过军事训练,就应该知道在平原大地上和骑兵遭遇,最佳选择就是结阵防守。 在慌乱中跑路,把后背暴露给骑兵,只会让他们死的更快。 留下一百人看守战利品,其余人分散追杀残敌二十里,天黑之前务必赶回来集合。” 舒忠义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对面的敌人太菜,他完全提不起战斗欲望。 全歼敌人是不可能的,就算是几千头猪满世界乱窜,一时半会几也杀不完。 逃跑几个也无妨,下次再出兵就是了, 常年待在辽东,他已经习惯了边將思考问题的方式。 想要从朝廷手中拿到军费,贼寇就不能杀尽。 北虏能够发展壮大,很大程度上是辽东將门,刻意放纵出来的。 自从北虏做大之后,朝廷投入到辽东的军费,就蹭蹭往上涨哪怕文官们俗成的“漂没定律”,涉及到辽东前线,也会收敛几分。 朝廷的钱粮物资,都优先紧著辽东进行供应。 倘若当年老祖宗下了狠手,把北虏扼杀在摇篮里,辽东將门绝对没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看似边界上隔三差五在打仗,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都是做做样子。 北虏一共就那么点儿人口,真要是天天进行血拼,就算他们再怎么能打,也被消耗光了。 固有的思维模式,影响到了舒忠义的决策, 內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战事拖延的时间越长,能够获得的收益就越大。 相比追杀溃败的海盗,他反而更看重敌人留下的战利品。 剿灭一支不入流的海盗,朝廷的奖赏无非是口头嘉奖,顶多再给几两赏银。 如果这伙海盗逃了出去,再搞出几件大事来,战功的含金量一下子就上去了。 有很大可能,能够从代理千户变成实授。 官道上,飘扬的李字大旗下面,扬州营开启了急行军。 四十里的路程,硬是让他们在一个时辰內,走完了大半。 “参將大人,舒千户派人传来捷报。 骑兵部队击溃了海盗,缴获各项物资无数,此刻正在追剿残敌。“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先是一惊,隨即便露出了笑容。 一切如他所料,对付登陆的海盗,骑兵就是他们的克星。 从下令出徵到捷报传来,仅仅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算上赶路的时间,双方真正交战的时间,只会更短。 基本上可以判定,敌军没有来得及组织像样的抵抗,就被打崩了。 “传令下去,解除急行军状態,恢復正常行军速度。 告诉舒千户,一切以谨慎为上。 务必在天黑前结束战斗,切勿在夜间追击敌军!” 李牧当即下令道。 胜利来的太过突然,集结大军一路杀过来,结果就遇上一群杂鱼。 如果让知府衙门知道这个消息,估摸著很多官员,都会被气破防。 早知道海盗这么好欺负,直接让骑兵出动就行了。 不仅速度快、效率高,还可以节省大量的军费。 毫无疑问,大军只要动了,开拔费肯定是不会退的。 不光不会退钱,衙门还要再支付一笔赏钱。 战斗既然获胜,李牧也不急著赶时间了。 现在就剩最后的十里地,只需赶在天黑前抵达战场,接收战利品即可。 “敌人追上来了,快跑啊!” 刚跑出两里地,气喘吁吁的海盗们,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就发现追兵来了。 顾不上休息,一眾海盗急忙逃窜。 可惜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眨眼的功夫,就听到阵阵惨叫声传来。 混跡在逃命的人群中,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殷开南,果断的选择往地上一躺。 配上那身充满鲜血的衣服,远远看去就和死人没啥区別。 老大做了示范,跟在身边亲信,也是心领神会。 纷纷选择了风水宝地躺下,装死人赌命。 事实证明,他们选择对了。 此时骑兵正忙著四处追杀残敌,根本没时间检查地上的人是否死透。 一些海盗伤员疼痛难忍,疯狂在地上哀豪打滚,都没有人理会。 见官军骑兵远去,混跡在死人堆里的殷开南,暗自鬆了一口气。 看著距离自己仅有一寸距离的马蹄印,他额头上的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实在是太惊险了,刚才就差那么一丟丟,他就从装死人变成了真死人。 见有亲信从死人堆中爬了起来,向他这边走来,殷开南瞬间脸色大变。 “蠢货,赶紧躺下! 敌人隨时都有可能回来,熬到天黑之后,我们再伺机撤离!”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的莽撞,又给还了回去。 望著落日的余暉,殷开南第一次觉得时间是那么漫长。 远方追逃战还在继续,隨看时间的推移,追杀半径也在不断扩大。 有限的骑兵,无法覆盖每一个角落。 疯狂逃窜的海盗们,进入到了拼运气模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执行追杀任务的骑兵,陆续开始返回。 逃过一劫的海盗幸运儿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 实在是太累了,现在他们只想休息。 只是想起后面追杀过来的官军,原本疲惫的身体,突然又有了力气。 所有人都清楚,今夜是最佳的逃命的时间。 如果不能及时逃到海上,他们这些落单的海盗,根本无力逃脱官府的追捕。 等到月亮升了起来,確定官军全部回营后,躺尸中的殷开南才缓缓从死人堆中爬了起来。 带著一眾亲信,再次开启了逃亡路。 突如其来的大败,不光葬送了海盗团的精锐,同时也动摇了他的船主地位。 海盗的世界,远比外界残酷的多。 可以想像这次回去之后,肯定会有野心家,向老大的位置发起挑战。 包括他自己提拔的那些亲信头目,现在也不一定能够靠得住。 內部的敌人棘手,外部的竞爭同样激烈。 商船数量不是无限的,海盗之间同样需要抢地盘。 元气大伤的海盗团,明显不具备迎接各方挑战的实力。 原来控制的海域,现在只能被迫放弃,重新选择一片竞爭较小的海域立足。 一般来说,竞爭小的海域,能够获得的收穫也小。 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一连几个月,都遇不上一艘商船。 抢劫的收穫,直接关係到海盗团体的兴衰。 没有足够的钱粮,根本养不起小弟,更不用说扩大海盗规模。 一时间殷开南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一下子变得灰暗起来。 內忧外患的局面下,別说向朝廷復仇了,能不能在內外竞爭中保住小命都是一个未知数。 內心深处,殷开南忍不住问候了幕后金主全家。 要不是那帮傢伙突然冒出来,打乱了他的前面的计划,没准不等朝廷的围剿大军过来,他就提前带著队伍跑了。 木已成舟,再怎么后悔都晚了。 实力大损之后,人家许诺的大船,肯定是不用想。 甚至还要提防这些傢伙,为了隱藏真相,暗中对他下黑手。 第126章 官僚的甩锅艺术 清点完战利品,时间已经到了亥时。 看著统计清单,李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海盗的卖力抢劫,现在全部便宜了他。 光这些战利品,初略估算一下,价值就不低於十五万两。 不得不承认,盐业就是暴利,恢復经营几个月时间就赚取了巨额利润。 哪怕其中大部分財富都运了回去,剩下的依旧是一笔可观的財富。 白天的战斗,解救民眾七百二十六人,斩获海盗首级一千二百三十七具作为主角的骑兵大队,只付出了个位数的伤亡,完全可以称得上大获全胜。 “把缴获物资修改一下,就说海盗逃窜之时,放火烧毁了战利品。 其他数据,也要进行修饰。 海盗仅仅只有两千人,让南通州的同僚们面子往哪儿搁? 区区两千海盗,就敢围攻我大虞的州府,朝廷追究下来一大片的人要倒霉。 现在的扬州经不起折腾,把击溃的海盗数量,增加到一万人。 伤亡人数虚增两个零,歼敌数量也酌情增加一些。 再把战况描绘的惨烈一些,这样数据看起来才更真实。” 李牧面不改色的下令修改战报。 作为一名將领,他最討厌的就是虚报战绩,这和他的做人原则不符合。 可作为一名朝廷官员,他需要考虑的问题更多。 据实上报,朝廷上下的面子都不好看。 南通州的官员固然要丟官去职,扬州府、南直隶、以及兵部的官员,也要跟著挨训。 没准还会有人因此被贬官。 这么一搞,上上下下得罪的人就多得去了。 为了大局著想,李牧必须想办法降低政治上的恶劣影响。 既然不能是大虞的官员无能,那就只能是海盗太厉害。 “大人,战报这么写的话,风险可就到了您这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果朝廷派人核实的话,事情很容易穿帮,到时候———“ 兰师爷委婉的劝说道。 官场上互相卖人情不奇怪,可这种有风险的人情,那就不一样了。 朝堂上並非铁板一块,党爭一旦陷入激烈状態,什么破事御史都敢翻出来。 事情若是摆在檯面上,局势就不可控了。 “放心好了,本官心里有数, 这里是扬州,朝廷要核实战绩的话,也是南京兵部派人过来, 南通州的事情,南京兵部在其中负有很大责任,其中很多官员都涉嫌瀆职。 据我所知,朝廷划拨的战后重建经费,南京那帮傢伙可是扣下了不少。 本將这是在救他们! 哪怕为了京察考核,他们也要想办法,做实我们的战功。 就算京师出了么蛾子,亲自派人过来调查。 事情过了那么久,谁说得清海盗究竟有多少人。 我们击溃的海盗中,可是夹杂了不少盐工, 海盗胁迫他们和我们作战,想来也很合理。” 李牧一脸淡定的说道。 在这个问题上,地方官和他的利益是一致的。 相当於各方互相握住了对方一个把柄,还是同归於尽的那种。 有这样的把柄在手,未来的合作,才会更加顺畅。 多了这次的经歷,哪怕他是武將,后面也会被本地文官视为自己人。 李牧敢肯定,拿著这份战报去扬州府报捷,这次作战的各种开销都会足额发放。 “大人高见!” 嘴上这么说著,內心深处却是在翻江倒海。 跟著李牧这些日子,他见识到了不少官场的黑暗,见识越多兰林杰对自己的未来就越迷茫。 倘若没有人护著,他非常怀疑自己能否在官场上立足。 就比如眼前这份充满艺术性的战报,如果不是听了李牧的解释,他都只当是武將虚报战绩。 根本想不到战报的背后,还牵扯到了一大堆的官员。 难怪很多时候,朝廷明明知道下面的人虚报战绩,兵部也给默认了。 不是人家官当糊涂了,反而是因为太清醒,所以才要装糊涂。 一时间他出仕的心思,都淡了几分。 扬州府。 『李参將发来捷报,南通州之围已解,大军此时正在追杀残敌。 希望我们能够出面,督促江南水师截断海盗的归路,大家怎么看啊?” 古有文笑呵呵的问道。 这份捷报,是他最近收到的最好消息。 南通州保住了,那么这次海盗之乱,就可以定性为海寇局部作乱。 海盗袭扰沿海,每年都会发生。 只要不攻破城池,那就属於小问题,朝廷早就见怪不怪, 局势在可控范围內,他这个知府当的才舒心,无需担心沾上政治污点。 在这种大背景下,其余的都是旁枝末节。 知府大人,江南水师確实不像话。 海盗从长江登陆入侵南通州,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他们採取行动。 如果不是我们重金打造了扬州营,还不知道这次的乱子,会闹成什么样。 以下官看,就依李参將的意思,向南京兵部进行申诉。 要求江南水师立即出兵,封锁这伙海盗的退路,以永绝后患!“ 马同知充满艺术性的回答,一下子把扬州营大破海盗的军功,变成了眾人共同的功劳。 官场是最现实的地方。 扬州营既然表现出了不俗的战斗力,他们对待扬州营的態度,就必须改变。 不管怎么说,扬州营都是他们辖区內的部队,在组建过程中扬州府是出了力的。 现在扬州营形成了战斗力,对眾人来说,就是送上门的政绩。 “知府大人,马同知言之有理。 海盗入侵,江南水师必须要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他们再不採取行动,我们就联名弹劾他们不作为!” 周通判顺势补了一刀。 江南水师不是他们的目標,双方无冤无仇,犯不著把人家打死, 此时咬著江南水师不放,完全是衝著南京六部去的,確切的说是衝著南京兵部去的。 下级衙门阴阳上级衙门,正常情况下是妥妥的官场大忌。 只是大虞的情况不一样,朝中有两套班子在运转。 他们是徐阁老提拔的人,此前徐阁老在扬州的时候,被南京那帮官僚坑的不轻。 如果不是后面局势发生变化,三位钦差大臣私底下达成了和解,搞不好徐文岳就要深陷泥潭爬不出来。 老大被人坑了,当小弟的自然要想法子找回场子。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他们如果不採取行动,那就太不知趣了。 至於李牧的战报上,有没有提江南水师的事,那一点儿也不重要。 左右不过是一个藉口,真正目的还是通过咬死江南水师,揭露南京兵部挪用军的黑幕。 在朝廷加强军备的当口,闹出这种事情,天元帝肯定会杀鸡做猴。 事情只要摆在明面上,南京兵部中大量的官员,都会因此付出惨痛代价。 轻则丟官去职,重则问罪流放。 搞不好还会牵连到其他部了,这是得罪一名实权阁老的代价。 南京兵部。 收到扬州营的捷报,田志升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紧接著就被扬州府的奏报给气著了。 看似是在击江南水师不作为,实际上公文上的內容,处处都在影射他这个兵部尚书。 明知道是衝著自己来的,田志升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从明面上来看,江南水师確实应该在海盗入侵南通州的问题上负责。 事先没有发现可以理解,敌人都在南通州折腾了小半个月,还没有採取军事行动,这就太过了。 这一次海盗只是攻打了南通州,造成的影响有限,万一下次人家改打南京怎么办? 就算是不攻城,让海盗在长江航线上肆意妄为,那也是充满风险的。 “把这份公文转给段干洪,告诉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伙海盗全部留下。 倘若让贼人跑了,就让他自己把全部的责任担起来。 倘若闹出了么蛾子,就別怪本官不客气!” 田志升冷漠的说道。 让下属背锅,在大虞官场最正常不过了, 作为兵部尚书,哪怕是近乎閒置的南京兵部,在大虞朝依旧是天板一般的人物。 哪怕朝廷要对他进行问罪,也要经过廷议討论之后,才能够进行罢免。 在这期间,想要收拾一名弱势的总兵,他有一百种办法。 “大人,扬州知府是徐文岳的得意门生,我们之前得罪了徐阁老。 现在拿到了我们的把柄,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段干洪那人下官了解,此人油滑的狠,轻易恐怕不会就范。 光我们手中掌握的那些罪证,用来治他的罪,还是太过牵强了一些, 逼急了的话,他若是把事情都捅了出来,谁也不会好过, 不如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先骗他拋出一个人来定罪,把责任给圈定在江南水师內部。 尹登甲上前提议道。 坑同僚他也不想的,可是此前挪用水师经费,他也从中分了一杯羹。 现在扬州府的官员有意在此事上深挖,为了自己的安全,就必须找人把责任扛起来。 作为江南水师的主帅,段干洪无疑是一个上好的背锅人选。 “好! 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不过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大战结束后再视情况而定。 段干洪虽然有几分桀驁,但才华还是有的, 本官是惜才之人,不忍一名悍將,就这么给葬送掉了。 如果江南水师能够戴罪立功,把海盗留下来,那么伸手保他一下,也末尝不可!” 明明是南京兵部的责任,在田志升的口中,就完全变了味。 看得出来,在推卸责任上,他是专业的。 “大人英明! 如果段干洪知道大人如此抬爱,定会感激不尽! 尹登甲面不改色的將一阵马屁送上,见状后兵部的其余官员,也纷纷选择跟进。 一时间衙门中,充斥著欢声笑语。 第127章 战火重燃 “参將大人,经过俘虏的交代,基本上確定了这伙海盗的身份。 原来他们叫骷髏盗,两个月前改名叫群英会。 领头的是一名书生,江湖人送外號雄鹰。 喜欢下属称呼他为船主,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据说此人是去年入伙,然后靠著惊人的谋略,迅速上的位。 此前他们一直活跃在黄海海域,主要打劫往返於日本的船舶,偶尔也抢一下去高句丽的船。 前些日子他们在山东做下了大案,引来了山东水师的围剿,选择了南下避风头。 在靠岸补给的时候,无意中遇上了运盐船,然后生了歹心。 洗劫完盐场之后,不知道为何雄鹰一改往日的谨慎,突然下令围攻南通州。 听了刑狱百户俞治华的匯报,李牧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號。 江湖人送外號雄鹰,这伙海盗的老大,绝对不是等閒人物。 一个聪明人,突然干起了蠢事,背后肯定会有原因。 既然选择了南下避风头,就应该低调行事,而不是莽撞的围攻州府。 见到运盐船心生歹意,临时选择干上一票,完全可以理解。 不过以海盗的作风,洗劫这些船舶就完事了。 登陆抢劫盐场,已经算是出格的,进攻州城更是在作死。 激怒了朝廷,他们一伙小海盗,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喜欢被人称呼船主,难道此人是五峰船主的后人? 又或者是单纯的崇拜那个海盗王,想要引引以为榜样?” 李牧的疑问,没有人能够解答。 海盗这种生物,一直都是鱼龙混杂,思维不能以常理度之。 有远见的“鹰”,跑去干短视的作死买卖。 看似不可思议,可搁在海盗身上,那就未必了。 “参將大人,或许和朝中的局势有关。 参考歷史经验,只要有人在朝堂上提出开放海禁,沿海地区就会多事。” 兰林杰隱晦的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常理无法解释的问题,那就只能用利益去解释。 开放海禁,打破了既得利益集团对海贸的垄断,人家肯定要採取行动。 或是直接控制,或是间接影响。 活跃在海外的海盗,半数以上都和从事海上贸易的世家有关係。 养这么多马仔在外面,除了用来打击竞爭对手外,还有就是用来威镊朝廷。 只要朝廷想要开放禁海,海盗们就会活跃起来,將烽烟传遍沿海诸省。 “不像! 据本官所知,在开放海禁的问题上,內阁和六部均未表態。 开海的呼声,仅仅只停留在中下层官员中。 类似的试探行为,每年都会发生,犯不著做出激烈反应。 即便真是这些人在幕后操纵,他们在沿海搞出动静示威即可,没必须进攻南通州。 如果这些海盗和以往一样,抢完了就跑,根本不会被我们揪住。 同样的时间,都够他们做下几处大案,还是没有多少风险那种, 无论经济收益,还是造成的政治影响,都比局限於一地大的多。 审问结果来看,海盗內部多是反对进攻南通州的,更像是海盗头子个人一意孤行。 能让一个睿智的人,做出作死的行为,最常见的原因只能是仇恨。 从时间上来看,南通州的官员上任前,雄鹰这傢伙就当了海盗。 当地的百姓,早就被叛军祸害的七七八八。 地方官倒行逆施,招来报復的概率不高。 反倒是被朝廷剿灭的盐商集团余孽,更有作案的嫌疑。 算了,一切等抓到海盗头子,自然会有答案。 派人知会南通州的官员,就说海盗入侵意在报復他们,问问他们最近干了什么大事!”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与其內耗自己,不如苦恼別人。 把问题拋给南通州,知道自已被海盗惦记上了,那帮地方官自然会卖力去查。 江南水师衙门。 “什么?” “让我们找人把责任扛起来,戴罪立功。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段干洪一口回绝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想借用海盗入侵同南京兵部进行博弈,万万没想到居然玩儿崩了。 扬州营在战场上的胜利,让扬州府那边丧失了对他们的依赖。 文官集团的內部派系斗爭,一下子把他们推上了风头浪尖。 徐阁老派系希望他们站出来咬南京兵部一口,南京兵部又想他们主动扛起责任。 作为官场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段干洪非常清楚,此时的政治斗爭有多凶险。 一旦安排人扛起责任,那么前面所有的事情,都会成为江南水师衙门的责任。 这么大一口黑锅,不是下面人能扛起的,最后多半会落在他的身上。 哪怕真能戴罪立功,事后也少不了脱层皮。 最怕文官阵营內斗升级,南京兵部的大佬们自顾不暇,根本没心思捞他丟官去职是最轻的,搞不好还会去詔狱走一遭。 同徐阁老系站在一起,咬南京兵部一口同样不行。 先不说这种反咬上级的做法,在官场上有多招人恨。 光过去一起共事的日子里,他就有无数把柄,落入南京兵部手中。 人家完全可以在倒台之前,先把他给弄下去。 “段大人,先別急著拒绝。 扬州府那边已经向朝廷上了奏摺,弹劾江南水师衙门不作为。 他们是徐阁老的人,南京六部没有能力,把事情压下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廷多半会派人过来调查。 这次的事故,固然是拖欠军费引发的。 难道你们江南水师衙门,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別告诉本官,你们所有军舰都在维修。 按照大虞律,水师的军舰维修保养是轮流进行的。 就算部分军舰受到影响,你们一样可以出兵,收拾这伙海盗。 问题是你们前面没有动作,等到事发之后,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採取行动甚至拿到了开拔银之后,你们依旧没有採取军事行动。 当今可不是好糊弄的。 一旦让钦差查出点儿什么,你段大人的项上人头,怕是难保!“ 尹登甲毫不客气的警告道。 明眼人都知道江南水师衙门拖著不动,是对他们拖欠军费行为的不满。 如果扬州营军事行动失败,大家只能靠江南水师收拾烂摊子。 为了大局著想,各方都只能哄著他们。 那么江南水师身上的问题,全部都不是事。 可惜他们判断失误,不仅手中的依仗没了,还被人揪著把柄不放。 『尹大人,本官也不是嚇大的。 朝廷要派人来查,那就让他们查好了。 江南水师衙门確实存在问题,可和某些人比起来,我们这些都不算事。 即便是朝廷要进行清算,本官到了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 段干洪冷漠的说道。 哄骗他背锅失败,就想用威胁手段,逼迫他当替罪羊。 一旦应下,那就生死难料。 此刻他在赌自己只是被殃及池鱼,不是人家的首要针对目標。 “段大人不要急,我们又没让你背锅。 江南水师已经出动,如果能够將海盗首脑抓住。 帮苦主挽回损失,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实在是不行,你找个倒霉蛋,定他一个勾结海盗破坏战船的罪名,让他畏罪自杀。 主意反正我帮你出了,要不要这么干,段大人自己琢磨。 別忘了这次的苦主,身份非比寻常, 万一他们认为段大人和两淮七大家有旧,不满朝廷的行为,故意坐视他们的盐场被袭。 后果就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了!” 尹登甲的威胁,让段干洪脸色大变。 光想著和文官们博弈,居然忽视了盐场主人的身份,这无疑是最大的败笔。 联想到扬州营的迅速行动,段干洪气的想骂娘。 这哪里是在剿灭海盗,分明就是给朝中权贵表现的一出大戏。 有了正面例子衬托,迟迟不採取行动的江南水师,很难不被嫉恨上。 弥补苦主的损失,说起来简单,问题是要赔的起才行。 海盗的破坏力不用怀疑,被他们这么一祸祸,短时间內別想恢復生產。 以盐业的暴利,每一天的收益,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啊啊—· 尹大人,既然知道盐场的主人非比寻常,为何我们的款子还被拖欠呢? 究竟是我段某人和两淮世家有旧,还是你们兵部的人和他们有染,这个问题怕是需要好好调查一番。 据说两淮盐商每年打点南京六部的开销,就有数十万两白银之多,兵部应该没少分吧! 要知道此前围剿七大世家叛军的时候,你们就在不断推,甚至不惜得罪徐阁老。” 段干洪的话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南京兵部在抓他的把柄,他同样也在抓兵部一眾官员的把柄。 现在的情况是双方手中,各自握著对方的一堆罪名。 一旦闹了起来,双方大概率会同归於尽。 此刻的尹登甲,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从容淡定。 本以为这是一个软柿子,没有想到是一只老狐狸。 威逼利诱的手段他都用尽了,怎奈对方就是不上鉤。 “总兵大人,兵部紧急调令!” 王师爷的声音,打破了室內的僵持局面。 按照惯例,南京兵部的调令会加上前缀,没有加的那就是京师兵部。 没有经过南京兵部,就直接將命令传递到江南水师,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拿过来!” 段干洪隨口回应道。 打开公文之后,原本脸色铁青的段干洪,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辽东大战爆发,朝廷要我江南水师,护送粮草前往辽东都司。 尹大人,前线战事紧急。 本官即可就要去准备,先失陪了!“ 说完,段干洪直接转身离去。 对他来说,这场战爭来的太及时了。 在官场上混,最怕的是没有价值。 距离上一次大战才过去不到一年时间,哪怕朝廷在竭力准备,前线储备的战略物资依旧不足。 战火突然点燃,水师的价值就体现了出来。 无论是袭扰敌军后方,还是给前线大军运送粮草,都需要用到水师。 前线战事紧急,朝廷需要水师保持稳定,短时间內肯定不会动他这个水师总兵。 大不了执行任务的时候卖力点儿,爭取在辽东前线立下几个小功。 一旦成了功臣,前面的事情,那就不算事了。 本质上,在这场风波中,他就是被殃及的倒霉蛋。 第128章 稳健统帅 京师。 北虏主动挑起战火,打破了许多人的谋划。 无所谓主战主和,作为被动应战的一方,大虞只能选择打。 紧急情况下,天元帝表现出了果决的一面,及时做出了应急部署。 不过前线的战况,依旧不容乐观。 边军几次试图出击,都被北虏揍了回去,现在只能困守城池。 “京营,什么时候能够出征?” 天元帝关心的问道。 作为一名有为之主,他无法容忍前线一直被动挨打。 为了收復辽东的失地,从去岁大败开始,他就在做准备。 “陛下,三千营和神机营两个月前才补充完人员,部队正在训练中。 按照之前计划,年底才能形成战斗力。 此时出兵的话,神机营、三千营、五军营能够动用的兵力只有三万。 考虑到京师的安全,十二团营中最多抽调三万大军。 整个京营一共能够出动六万大军,距离您要求的十万之数,还差了不少。 大都督府计划从各地抽调精兵强將,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景国良一脸为难的说道。 吃空餉的恶习,遍布整个大虞,京营也没能成为例外。 名义上京营坐拥二十五万大军,真实兵力却打了一个七折。 其中的可战之兵,还要再打一个六折。 和平时期,虚报一些兵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是战爭时期,虚报兵员上了战场,那是会要命的。 天元帝要求京营出兵十万,对京营来说,著实是压力巨大。 “怎么才这么点儿? 朕不是下令整肃京营么,这就是你们交出来的成果!” 天元帝不满的训斥道。 自他继位以来,可是数次整顿京营。 相比先帝朝,朝廷对京营的军费投入,可是大幅度增长。 “陛下,臣无能!” 景国良当即请罪道。 京营的问题,那是歷史遗留问题。 先帝朝的时候,京营的兵力就只剩下了六成,拥有战斗力的更是不足一半。 能够恢復到现在的水平,已经几次整顿后的结果。 除非能够彻底解决军餉“漂没”问题,不然现在的水平,就是能够做到的极限。 “够了! 每天请罪的人多得去了,朕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废话。 北虏联合鬼方一起入侵,边军只能据守城池,前线需要增援。 朕不喜欢添油战术,大都督府和兵部,必须儘快拿出一个作战方案来。 这一次务必要把敌人打痛、打惨!” 天元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以他的身体状况来看,这就是人生中的最后一仗。 胜败直接关乎著帝国的稳定。 倘若再次遭遇大败,大虞好不容易止住的颓势,將要再次加速。 陛下放心,辽东督师鲍志勇精通兵法,曾指挥大军数次击败鬼方和瓦刺。 此人用兵最是稳健,一生从未遭遇败绩!” 兵部尚书易传良当即开口说道。 段文宏殉国之后,文官之中最能打的就剩下鲍志勇了。 虽然这位一生都在打防守战,主动出击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人家確实没有败过。 文官中想要出一个帅才不容易。 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非常不容易。 如果不力挺著,搞不好皇帝又要让勛贵领兵。 儘管勛贵在他们的口中,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但也不得不承认,勛贵的整体军事素质,还是要比他们这帮文官要强。 没有取得显赫的战绩,那是没有表现的机会。 天元帝上位之后的几次平叛战爭,勛贵们打的都不错。 虽然有虐菜鸟的嫌疑,但贏了就是贏了。 真要是给了这些人机会,打输了还好。 万一让勛贵们打贏了,长期被他们压制的武將集团,搞不好就要在朝堂上重新抬头。 相比其他政治集团,放开锁的武將,才是他们最大的竞爭对手。 一句出將入相,就足以令人无数人前赴后继。 “你们商量吧,朕乏了!” 天元帝挥挥手说道。 糟糕的身体,不容许他长时间处理朝政,一般的政务早就交给了內阁和司礼监。 如果不是前线大战关係重大,他都不会亲自过问。 过来露个面,施加点儿压力,就够了。 他这个皇帝掺和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论起军事能力,眼前这帮大臣,可比他强多了。 鲍志勇的带兵能力,天元帝是认可的。 一次胜利可能是运气,每次都获得胜利,那就只能是能力了。 从前线的局势就可以看出来,在这位鲍督师的指挥下,边军把城池防守的滴水不漏。 哪怕遭到了敌人的偷袭,也没有丟失任何一座重要城池。 南通州。 刚参加完庆功宴回来,李牧就收到了来自京中的书信。 辽东大战突然爆发,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朝廷紧锣密鼓的备战,就差搞得天下皆知。 北虏只要不傻,就不会坐以待毙。 一旦让大虞准备好了,以北虏目前的实力,获胜的概率几乎为零。 趁著大虞训练新兵的契机,联合鬼方提前挑起大战,才是战略上的最佳选择。 “可惜了! 本来还想著,利用海盗洗劫盐场,趁机增加一个骑兵千户的编制。 现在前线开打,朝廷的资源要紧著前线,只能等下次了。” 李牧的感慨,让一眾將领集体沉默。 要知道前些日子,朝廷刚给扬州营拨付了一千匹战马,让骑兵千户完成了满编。 部队都还在训练中,这位又开始惦记第二个骑兵千户的编制。 勛贵出身的將领还好,大家都是关係户,对这种优待见怪不怪。 相比普通人,他们知道的讯息更多一些。 两淮地区的盐场,都卖给了朝中权贵。 扬州营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为他们看家护院没有海寇入侵的事情,可能他们还没感受。 发生了这种事情后,大家肯定会意识到扬州营的重要性。 增加扬州营的机动力量,他们都是受益者,有动机去推动。 如果不是辽东大战爆发,李牧私底下和各方接触一下,事情差不多就成了。 同样的话,落入草根將领耳中,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虞朝能满编的部队屈指可数,扬州营这种完全是一个怪胎。 一个满编步兵营,加上一个满编骑兵千户,光战兵就有近七千人。 这样的军事实力,超过了大虞朝三分之二的总兵。 舒忠义的感触最深,哪怕在辽东前线,骑兵计算兵力也是“人+牲2 同大虞多少骑兵一样,扬州营也是半甲轻骑兵,每名士兵配备一匹战马一匹弩马。 名义是一个满编千户,放在外面相当於人家三个满编千户。 他这个扬州营的骑兵千户,比外面一些游击將军带的兵还多。 像李牧这种坐拥七千战兵的將领,搁在九边將门中,都能算一號人物。 “参將大人,我们会不会上战场啊?” 舒忠义跃跃欲试的问道。 在他看来,自家参將大人训练这么多军队,肯定是为了到前线大展拳脚。 辽东前线虽然危险,同样也有荣华富贵。 他这种草根,很难在那边混出头,不等於勛贵子弟也不行。 看扬州营的军官配置就知道,除了他这个武进士出身的骑兵千户外,另外五名千户全是勛贵子弟。 下面的百户,也有半数以上是勛贵子弟。 跟著这样的部队上战场,肯定不会吃亏。 扬州营的具体战斗力,他不是很清楚,但训练强度他是知道的。 哪怕是边军,都不敢这么训练。 每日一练,完全是靠钱堆出来的。 如果不是军餉给足,每天三顿乾的管饱,还能见到荤腥,土兵们早就闹翻了天。 隔三差五进行实弹射击,好像弹药不要钱一般。 问这么多干嘛,你只要把骑兵练好就成。 真要是和北虏遇上了,我们步兵不怕,骑兵能是人家的对手!” 李牧没好气的训斥道。 辽东大战大家躲都来不及,居然还有人想往里面跳的。 不是不能和北虏打,而是不能按照文官的命令,跑去和北虏打。 这些都是血的教训,大虞的武將感受不深。 但李牧不一样,他记忆中拥有太多的反面教材。 明明可以获胜的战爭,结果在一群纸上谈兵的傢伙指挥下,最后败的一塌糊涂。 觉得草原人厉害,那是以文御武制度建立后。 此前武將担任主师时,大虞可是一直压看敌人打。 不说封狼居,最起码边界线外拉百里,看不到草原部落的踪跡。 北虏也罢,鬼方也好,全部都匍匐在大虞脚下称臣, “参將大人,增加不了骑兵编制,增加步兵编制也一样。 各地盐场饱受海寇威胁,扬州卫又不堪用,只能靠我们扬州营。 为了保障朝廷的盐税,分兵驻守各地势在必行。 以南通州为例,我需要同时在崇明岛、海门县、州城三地部署兵力。 没有三千兵马,根本防守不过来。 计算上其他地区的话,需要的兵力还会更多。” 云千户顺势提议道。 增加编制,就意味著增加机会。 对武將来说,没有人嫌弃自己摩下的兵多。 “行了,除非你们想要去辽东前线增援。 不然这种好事,暂时就別想了。 现在要做的是儘量淡化扬州营存在感,免得被兵部盯上了,一封调令把我们打发到辽东。 要知道我们摩下的士兵,多是扬州本地人。 真要是到了北边,光非战斗力减员,都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在適应北方气候前,十分的战斗力,顶多能够发挥四五分。 北虏和鬼方能够压著边军打,战斗力肯定不用怀疑。 仅凭四五分的战斗力,同这些傢伙对上,那是会吃大亏的!“ 李牧当场拒绝道。 提要求是要分时间的。 辽东前线缺兵少將,此时凑上去就是告诉兵部,还有一支扬州营可用。 第129章 平辽策 辽东前线。 “混帐!” “一个个都怎么打仗的?” “老子让你们吸引敌军出来。 这是诱敌,诱敌! 不是让你们去攻城! 连续多日的进攻受阻,呼格吉勒单于积赞了一肚子的火气。 偏偏小弟们还不省心,明明他的命令是诱敌,结果还是有人真跑去攻城。 没有任何意外,除了留下几百具尸体外,战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大单于,虞人是属乌龟的。 从大战爆发到现在,他们就没有主动出击过一次。 根据搜集的情报,虞皇任命的辽东督师鲍志勇,就是一名防守型將领。 此前曾多次挡住鬼方和瓦刺的入侵,想要诱使他们出来决战,怕是不容易。” 额尔德志芯的劝说道。 相比大虞朝,他们的力量,还是太过薄弱。 此前的几次胜利,都是野战中取得的。 全民皆兵的韃族,主要以骑兵为主,步军编制仅有收编的大虞降卒。 这个群体规模还小,全部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人,主要充当辅兵用。 想要用这点儿步卒,攻克敌人重兵把守的坚城,明显是没有希望。 “不容易也要干! 如果容易的话,还要你们干什么? 虞朝皇帝正在筹谋反攻,如果不先出手把他们打痛,后面就永无寧日了以大虞的人力財力物力,可以轻鬆武装起数十万精锐骑兵。 到时候就算是草原上的所有部落,全部联合起来,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呼格吉勒怒斥道。 被大虞视为生死大敌的北虏单于,居然是一名恐虞症患者,传了出去估摸著会令许多人大跌眼镜。 不过在场眾人,却没有表示异议。 单从纸面数据来看,大虞朝就是一个妥妥的庞然大物。 国內人口上万万,名义上拥兵两百多万,占据著这个时代最肥沃的土地,拥有当代最先进的武器。 无论怎么看,大虞都有按死一眾草原民族的实力。 即便是前面多次对虞作战胜利,大家的畏惧之心依旧存在。 一族的战略计划,也不是覆灭大虞。 哪怕最乐观的人,此时也只想著把虞人赶出辽东。 然后签订一份和平协议,成为大虞眾多属国中的一员。 “大单于,大虞军队既然不肯出来,那么我们就逼他们出来。 广寧卫既然不好打,那么我们就先去打盖州卫、復州卫、金州卫。 虞朝人最擅长內斗,如果鲍志勇敢见死不救,我们就释放谣言。 到时候虞朝那帮御史,必定会弹劾鲍志勇。 或许不需要我们动手,虞朝那帮大臣就会出手,帮我们干掉这个绊脚石一旁的尼赤勒格开口提议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爭。 嘲讽大虞朝擅长內斗,其实一族也不差多少。 只不过他们的基本盘小,还有大虞那个共同敌人在侧,局势不允许他们內斗。 光这次攻打大虞,一族內部就分成三派。 一派坚决反对进攻大虞,主张先征討高句丽,夺取三韩之地。 一派主张撕破广寧防线,寻求和大虞边军主力决战,逼虞皇承认他们的地位。 还有一派主张以辽河为界,先攻克盖州、復州、金州三卫,拿下辽河以北的土地。 在此前的高层会议中,以大单于呼格吉勒为首的决战派,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隨著进攻的受阻,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 大家对撕破广寧防线的信心,越来越没有底气,许多人都变得保守了起来。 作为大单于的长兄,尼赤勒格在韃一族中,拥有仅次於单于的地位。 此时提出的建议,就是代表著韃一族中保守派的立场。 相比坚固的广寧防线,孤悬在外的盖州、復州、金州三卫,看起来明显要好欺负的多。 能够逼迫敌人出来决战最好,就算敌人不中计,他们也可以巩固后方。 扫视了眾人一眼,从大家躲闪的目光之中,呼格吉勒已经获知了答案。 在广寧防线上撞了一个包之后,此时大家的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铁了, 一个个都不想啃这根硬骨头。 “好留下一个万户,继续盯著广寧的虞军,其余人转战三卫!” 呼格吉勒心情不爽的下令道。 这年头老大不好当,尤其是在弱肉强食的一族当老大。 下面的小弟,一个个都是大权在握。 几个兄弟也不安分,就等著他犯错,好逆袭上位。 內心深处他已经下定决心,等打贏了这场仗,就好好整肃一番內务。 广寧城。 “报!” “启稟督师,虏军分出一路人马,向盖州方向而去!“ 收到这个消息,鲍志勇微微点头。 北虏的行动,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作为一名防守型统帅,目睹了广寧防线的坚固之后,他就知道北虏不会在这里死磕。 对北虏来说,除了广寧防线是他们身上的锁外,沿海三卫也是一个重大威胁。 只要三地在朝廷手中,大虞就可以隨时出兵,袭扰他们的后方。 不拔掉这颗钉子,北虏永远无法放心南下。 为了加强三卫的防御,鲍志勇早早上书朝廷,派水师为三卫运送战略物资。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从海上增兵三地。 “传令下去,各部严守城池,別管北虏的行动。” 鲍志勇淡定的下令道。 作为辽东督师,他不怕北虏攻城,就怕北虏什么也不干。 以沿海三卫城池的坚固,北虏想要攻破,势必要付出惨烈代价。 即便是丟了三地,朝廷依旧可以从海上收復失地。 北虏没有水师,想要保障后方安全,势必要分兵进行驻守。 削弱敌人的兵力,拉长敌人的战线,在消耗中拖死北虏。 就是他的平辽策,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的时间长了一点,消耗的人力物力財力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犹豫了再三,鲍志勇暗自嘆了一口气,隨即压下了准备已久的《平辽策》。 尚若天元帝的身体不出问题,这就是最好的平辽策。 正面战场稳扎稳打,分兵从海上不断袭扰敌军后方,削弱敌人的战爭潜力。 拖上三五之后,北虏就会成为歷史。 靠水磨工夫贏得的胜利,虽然无法取得显赫的战绩,但也不会遭遇大败“督师放心,沿海三卫丟不了。 现在这个季节,渤海湾又不会冰封, 海路掌握在朝廷手中,如果他们坚持不住,直接从海上增兵便是。 长时间作战,对北虏的后勤,也是一种考验。 最多耗上一年半载,他们就会退兵。” 见鲍督师心情不好,一旁的辽东总兵曹开维开口安慰道。 对这位新任的辽东督师,辽东將门还是很拥戴的。 原因就两条,这位既不会剋扣大家的军,又不会逼著大家出去和北虏拼命。 上一任辽东总兵,就在和北虏的决战中丧命,无数辽东子弟血洒疆场, 虽然是多种因素导致的,但出城和北虏拼命,那是真的要拿命去拼。 『这些事情,本督自然知道,可朝廷那边————— 哎! 援军已经从各地出发,等各路援军集结起来,就是和北虏决战的时间。 问题是敌人和我们不一样,打不贏他们可以跑。 参考前面几次朝廷组织的围剿,大多数时间都攻克了敌人的老巢。 可那没有意义,歼灭不了北虏主力,夺取的地盘越多,就意味著战线越长。 不仅无法带来助力,反而会增加失败的概率。 本督已经上书朝廷,陈述了利弊,结果却是不容乐观!” 鲍志勇摇了摇头说道。 在朝中他属於中立派。 能够担任辽东督师,一半是因为文官中缺少有统兵经验的,一方面源於朝廷各派的互相妥协。 背后没有派系力量支持,导致他这个辽东督师,在平辽问题上的话语权非常有限。 “督师,既然阻止不了,那就顺势而为。 同北虏相比,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朝廷兵多。 除了正面战场外,还可以多开闢几个后方战场,让敌人首尾不能相顾。 您不妨先核算一下,朝中哪些部队能打,提前做好战略部署。 真打起来了,我们多线出击,想来也不会吃多少亏。” 曹开维夹带著私货提议道。 开闢多线战场,嘴上说起来轻鬆。 真要去具体落实,却是困难重重。 大虞的兵多不假,但那是纸面上的兵,真正能打的部队屈指可数。 把精锐投入到后方冒险,正面战场的压力却是会减轻,但深入敌后的部队就要玩命了。 稍有不慎,就会被敌人逐个击破,典型的队友祭献大法。 “且先看著吧!” 鲍志勇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如此简单的算计,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作为辽东总兵,曹开维为自己魔下的部队谋划,完全是情理之中。 可作为辽东督师,鲍志勇却必须考虑全局。 真要是稀里糊涂调兵过去,送一波人头给北虏,他这个督师也就当到头了。 不过这份计划,他还是放在了心上。 风险確实大了一点,但打仗岂能不沾风险, 扬州府。 “传令下去,所有出征的士卒,每人发放白银一两、盐五斤。 作为主力的骑兵营,单独核算军功, 斩杀一名海盗赏银二两,海盗小头目十两、大头目五十两。 所有赏赐,全部足额发放,任何人不得漂没!” 战火平息之后,李牧开启了善后工作。 坦率的说,这些奖赏並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寒酸。 可军中自有规矩,一边倒的屠杀战斗,註定了战功核定不能太高。 如果把赏银数额定的太高,一场大战下来,他这个参將就会破產。 毕竟朝廷派发的赏银,在经过层层剋扣之后,剩下就那么点儿。 “参將大人,直接把盐发下去不好吧! 我们在战报上,可是说没有缴获任何战利品。 此时发放实物,很容易授人以柄。 尤其是这些盐场的主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万一过来討要战利品就麻烦了。“ 舒忠义委婉的劝说道。 作为本次大战的第一功臣,他算是在扬州营中站稳了脚跟,再也不是那个小透明。 可长期养成的本能习惯,还是让他对朝中权贵充满了畏惧。 唯恐一个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放心好了。 本官已经和各大盐场的真正主人沟通过,这次海盗入侵的责任,不会落到我们头上。 毕竟有大虞律约束著,没有南京兵部的调令,我们无权私自出兵。 越是大人物,就越忌讳这些,谁也不想让陛下多想。 往后大家对这些盐场略微照顾一些,不要让海盗过去作乱即可。 些许战利品,对背后的东家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人家不会往心里去。“ 李牧胸有成竹的说道。 盐场背后的主人,能够这么好说话,那是大家本就是一个圈子的人。 文武之分,仅限於台前, 进入到了幕后,这种界限就不那么明显。 有了海盗之祸,更凸显了扬州营的重要性,正常人都不会去得罪。 真要是翻了脸,那就不是被一伙海盗袭击,而是隔三差五的遭遇海盗。 守卫一方平安很难,但祸乱一方秩序,却非常的简单。 选择给土兵发放食盐,纯粹是缴获的战利品中,食盐占比太多了。 留下自用没事,拿出去贩卖,那就是在挑战盐场主人的底线人家购买盐场,也是了大价钱的,还承包了纳税定额。 什么买卖能做,什么买卖不能干,李牧可是门清。 贩卖私盐,扰乱官盐市场,可是在动人家的核心利益。 即便是真要贩卖私盐,那也是他们这些包税的盐场主人去卖。 剿灭海盗的事情告一段落,扬州营上下再次忙碌了起来。 从扬州府借来的土地,终於迎来了大丰收。 对亲自参与耕种的士卒来说,没有什么比看著春粮入库,更能让人安心。 看得出来,大家是饿怕了。 明明每天抢收累的要死,一个个士卒的脸上,却总是洋溢著笑容。 虽然跟著李牧之后,大家已经能够填饱肚子,但买来的粮食还是让他们没有安全感。 唯恐哪天军中没钱,又要过飢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现在情况不一样,眼前这些粮食,都是军田中產出的。 “大人,扣除雇户的分成外,今年春粮收了十二万石,比预期中略少一些。 主要是去岁抢种的时候,为了扩大种族面积,没有精耕细作。 僱主们全部安排到位,从下一季开始,土地就有人精心照顾。 开垦出来的田亩数量会增加一些,亩產也会提升一些,秋粮收入必定会大幅度增加。 除了留下自用的粮食外,我们还可以出售一部分进行变现。” 兰林杰兴奋的匯报导。 作为扬州营的大管家,財政问题一直都是困扰他的最大难题。 哪怕有矿產的弥补,那也只能勉强做到收支平衡。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隨著春粮入库,往后主粮无需从外面购买,將节省一大笔的开销。 “兰先生,这次的粮食,就不用对外出售了。 土卒们把这些粮食当做宝贝疙瘩,此时若是出售,必然会打击军心土气。 多修一些粮仓,把粮食全部储存下来。 等到秋粮入库之后,如果军中蓄粮太多,那就发放部分粮食充当军。 李牧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卖粮会不会影响士气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年粮食价格会上涨。 辽东大战影响的不光辽东,周边各省也需要抽调壮大,赶赴前线服役大量的劳动力被抽调,北方各省的粮食產量,必然会受到影响。 如果天公不作美,再爆发点儿自然灾害,那么造成的衝击就更大了。 管局势怎么变化,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李牧虽然没有囤积居奇,趁机发国难財的心思,但储备一些应急粮,还是要做的。 “学生明白了!” 见李牧主意已定,兰林杰隨即回答道。 第130章 剿贼 嵊山岛。 “告诉你们你大当家的,就说故人来访!” 殷开南神色疲惫的说道。 自从当日在南通州吃了败仗后,他就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南京六部的官老爷们发了狠,不仅动用水师对他们进行追杀,还发动了海商们的力量,对他们围追堵截。 搞得他连群英会的旗帜都不敢掛,唯恐被人看到,招来灭顶之灾。 如果不是江南水师突然被调离,给了他喘息之机,搞不好现在已经被抓回去斩首示眾了。 见识到了官府的力量,殷开南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朝廷在海上的力量薄弱,不等於那帮官老爷,就真拿他们没办法。 想要从事海上贸易,註定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 海商、海盗,这两个看似游歷在朝廷之外的群体,实际上都要受到朝廷影响。 大部分海商世家同样也是东南士绅集团中的一员,就和之的盐商集团一样。 做买卖和当官不矛盾,只有家族子弟当上了官,买卖才能够做的更好。 南京六部的存在感再低,那也是备份小朝廷,在官场上拥有不小的影响力。 六部的官老爷们发了话,海商世家们多少要卖几分面子。 用他们这些海盗的命,换取这些大佬的一份人情,怎么看都是血赚。 “你是谁啊? 咱们掌柜的,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青年海盗头目,一脸不屑的说道。 以貌取人,在任何地方都存在。 长时间在海上风餐露宿,殷开南的个人形象,早就遥过的没法看。 “群英会”的十几条船,在经歷了一系列的大战之后,也只剩下最后两艘。 人员更是从巔峰时期的两千,缩水到了现在的不足两百。 这样的实力,在海盗的世界,已经是底层的存在。 就算出去劫掠,也只能挑落单的商船下手。 遇上大点儿的海商,谁抢谁都是一个未知数。 若非嵊山岛是海盗销赃的窝点,按照海上的规矩,所有人不得在这片海域动手。 群英会这种弱鸡,没准什么时候,就被人给兼併了。 “让你去,你就赶紧去。 老子和你们两位当家是同乡,从祖上都是老交情了。 耽误了大事,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殷开南当即怒骂道。 海盗的世界不流行谦让,越是表现的强势,越容易获得尊重。 面对气场全开的殷开南,青年海盗头目,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刚才的囂张气焰,一下子不復存在。 內心深处,他对殷开南的话,已经相信了几分。 如果没有依仗,这么囂张的来找自家老大,那就是在找死。 理论上嵊山岛禁止动手,但有人主动挑例外。 “你且在这里等著,待我过去通报之后,看当家的是否见你。” 青年话刚说完,就见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发生了什么,为何在此爭吵?”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殷开南面色一喜,终於碰上正主了。 “师弟,可还记得为兄?” 殷开南一开口,立即唤醒了周子杰久违的回忆。 “你们在四周守著,五十步以內,禁止任何人靠近!” 周子杰当即下令道。 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的处境,还是各不相同。 殷家覆灭是一瞬间的,事先根本来不及进行任何准备。 殷开南能够逃过一劫,纯粹是靠运气。 周家的情况就要好上很多,收到殷家覆灭的消息之后,就安排了后路。 同样是流亡海外,周家兄弟身边不仅带上了族中死土,还有家族准备好的几条大船。 各种武器也是一应俱全,还接手了家族从事海外贸易的团队, 靠著老班底支撑,他们在海上创业,要顺畅的多。 没费多少功夫,就在海上立了足。 相比一心想要报仇的殷开南,周家兄弟明显要佛系的多。 就连做海盗,都不是那么热衷。 双雄会名义上是海盗,但主营业务却是海上贸易,抢劫只是业余兼职。 因为遭到朝廷通缉,他们没敢从陆地上拿货,平常都是从海盗手中收购战利品。 嵊山岛,就是他们的日常活动据点之一。 在这种销赃点交易,要给幕后东家交保护费。 双雄会赚钱的利润,並不是很高。 好在经常和各路海盗们打交道,在海盗世界的知名度很高。 大部分海盗都会卖他们一个面子,一般不会动他们的船队,算是有得有失。 “上一次一別之后,没有想到再次遇上殷兄,居然是这种场合!” 周子杰忍不住感慨道。 曾经他们一起在江南书院求学,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本以为会顺风顺水的金榜题名,然后进入官场,尽显这一身的才会。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皇上欲进行盐政改革,两淮七大世家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 一著不慎,给自己招来了灭顶之灾。 “是啊! 谁也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 朝廷下手真够狠的,一出手就断送了我们几家的百年谋划。 想想也是可笑,为了些许税银,搭上了全族的性命。 如果先辈们泉下有知,恐怕都要悔青了肠子!” 殷开南自嘲道。 很多事情光说没用,只有亲身经歷过,才会知道厉害。 盐业本就是暴利,给朝廷的那点儿盐税,还没有他们每年挥霍的多。 甚至推到前台的那些盐商,拿到的利润都比朝廷多。 从来没有人觉得有问题,一直天元帝掀翻桌子,他们才意识到自己错的多离谱。 “先祖家训中,就有一条戒贪。 可惜后辈子孙不孝,没有领会先祖的意思,才有今日之祸。 倘若见好就收,提前从盐业中抽身而出,我们也不至於落到今天这副田地。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殷兄在南通州的行动,可是替我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这种事情,干一次就足够了。 相对於朝廷来说,我们的力量太过渺小,正面对抗太不理性。” 周子杰隱晦的拒绝道。 虽然殷开南尚未表明来意,但他是真不想掺和。 从族中逃离之时,家中长辈就再三叮嘱,万事以延续家族血脉为重。 復仇,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事,他才不去干。 “朝廷势大,確实不宜正面对抗。 小弟就是吃了年少气盛的亏,才有今日的狼狈。 周兄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过来是向你求助的。 南通州之事太大,那些权贵是不会放过我的,现在小弟都不敢冒头。 就连进入嵊山岛,也是冒著大风险。 出了这么大的事,东南沿海是待不下去了,小弟决定先离开这里。 我知道周兄的人脉广,这次过来,希望您能帮我买下几条船。“ 殷开南坦言道。 最初他確实想拉著周家兄弟,一起干大事。 见到周子杰之后,他就知道没希望了。 这两位手中的实力虽然不弱,却没有向朝廷復仇的想法。 光凭他自己这点儿力量,不趁著江南水师主力外出赶紧跑路,后面想要离开都难。 “买船的事情好说,不过殷兄现在急要,价格怕是要贵上不少!” 周子杰笑呵呵的回答道。 让他和朝廷对著干,他没那胆子。 可暗地里添堵,还是可以有的。 殷开南现在干的事,正是他想干,又不敢干的事。 提供点儿方便,能让他的念头更加通达。 “周兄放心,钱不是问题。 小弟这次带来了八万两白银,希望可以购买十艘大海船。 最好是千吨级別的,八百吨的也能接受。 需要为这些船配备火炮,威力越大越好。 鸟、鉤镰枪、砍刀、標枪、药弩、弩箭等武器,也要採购一批。 如果钱不够的话,小弟可以再想办法去筹集。” 殷开南把姿態放的很低。 对海盗来说,採购武器装备,一直都是最难的。 很多时候,不是想买就能够买到的, 海商世家在放任海盗横行的同时,也在想方设法限制这些海盗做大。 最先进的船舶,一直都属於非卖品。 他现在想要购买的船,虽然算不上非卖品,那也不是谁都能够买到的。 尤其是他这种做下过大案的,更是被各方视为不稳定份子。 別说是去买船,估摸刚露面,就被人家给卖了。 “各大船厂对大型船舶的控制,一直都非常的严, 不光定下了高昂的价格,还要审核订购者的身份。 不瞒周兄,我自己魔下,都没有十艘千吨以上的船。 如果你真想要的话,那就先降低预期。 按照你的预算,能够买到什么船,就算什么船。 真要是想订购大船,那就船厂排队,最快也要等上两年。 我能够买到的,多是一些海盗出售的战利品。 这些船舶虽然局部受损,但能够开过来,就证明船舶的主体完好。 一些船还有五六成新,找人修补一下,还是可以用的。” 周子杰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是覆灭前的周家,自家就有单独的造船厂,解决这个问题自然不难现在不一样,想要船全靠买,只能按人家的规矩来。 海盗嘛,有船可用就不错了,哪有挑剔的资本。 “好!” 殷开南一口答应道。 急用船,没有办法。 现在海上贸易繁荣,各大船厂的生意都不错,手中哪有什么现货啊! 扬州大营。 望著墙上悬掛的海图,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註,李牧就觉得头大。 每一出被標註的地方,都代表看有海盗盘踞。 几乎每一座能住人的岛屿,都插上了海盗的旗帜。 初略数了一些,大虞朝大大小小的海盗加起来,居然有八百家之多。 这还只是统计到的,有多少漏网的,谁也不清楚。 毕竟,海盗团体的生存周期,普遍都不高。 几乎每天都有海盗团伙消失,也有新的海盗,不断从海上崛起, 从数据上看,就知道这年头从事海上贸易,究竟有多么凶险, 难怪朝廷迟迟抓不住群英会的人。 有这么多海盗掩护,混跡在海盗群中,隨便换一个新马甲上线,谁知道他们是群英会的人啊! “参將大人,您最近一直盯著海图看,莫非想要出兵围剿海贼?” 兰林杰疑惑的问道。 为了打击海盗,自大虞建立以来,就多次出动水师对海盗进行围剿。 前期的效果非常显著,许多海盗都遭到灭顶之灾。 隨看朝廷的衰落,情况就顛覆了过来。 第131章 合纵连横 “海贼肯定是要围剿的,怎奈本官手中无船啊!” “兰先生,替我起草一份重建扬州水师的公文,交给扬州知府衙门。 记得把海盗威胁,写的严重一些,让知府衙门的官老爷们感受到危机。” 李牧打趣的说道。 最近翻扬州地方志,他才知道扬州居然还有水师。 只不过这支水师部队,乃是標准的卫所编制, 巔峰时期,一度拥有大小战舰五十余艘。 辉煌过后,水师丧失用武之地,很快就衰落下来。 等到两淮世家叛乱爆发时,扬州水师就剩下几条渔船。 一朵浪都没激起,这支卫所部队就消失在了歷史长河中。 战后大家似乎遗忘了这支水师部队,根本没人提出重建。 大家都不提,李牧只能自己提。 海上贸易的利润太大,东南各大海商世家基本上划分好了地盘。 外人衝进去小打小闹,按他们的规矩交保护费,跟著赚点儿小钱还行。 想要真从里面分肉,变脸是分分钟的事情。 尤其是李牧这种来头大的,只要敢把手伸过去,人家就会第一时间抵制两淮盐商世家的前车之鑑,让其他地方本土势力,对京中权贵充满了警惕。 文的搞不定,那就只能上武的。 海军是技术兵种,组建门槛是相当的高,不是李牧有资格碰的。 个人搞不定,对大虞朝来说,重建水师就是单纯的钱粮问题。 造舰技术是现成的,或许有些老旧,最少能领先海盗。 优秀的水师人才没几个,普通的水师將领,还是一抓一大把, 只要扬州知府衙门愿意奔走,朝中那些盐业既得利益者再推上一把,朝廷批覆的概率很大。 作为扬州守备,理论上他有节制府中卫所部队的权力。 一旦扬州水师重建,他就算间接掌握了一支水师力量。 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第一步,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参將大人,扬州府正处於战后重建中,各地都是百废待兴。 一眾州县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內,都无力向府中提供钱粮。 多了一支水军加入,势必会挤占陆师的资源。” 兰林杰谨慎的提醒道。 钱粮资源不足,一直都是制约大虞军队战斗力的最大顽疾。 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每增加一个钱的部门,就会挤占其他部门的资源份额。 『无所谓了,反正扬州营的军费,已经提前拿到了手。 就算是受到衝击,那也是其他衙门。 作为沿海重镇,饱受海盗的威胁。 在江南水师靠不住的情况,没有自己的水师力量,扬州府同僚们也睡不著觉啊! 本官只是提醒一下他们,扬州府可以有听命於自己的水师。”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坦率的说,他真想要感谢一下雄鹰, 如果不是这位突然跳出来闹事,他的计划也没法推进。 大虞朝的文官,头一般都比较铁,许多时候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只有亲身经歷过,让这些人意识到危险,才会按照他的计划走。 盖州城下。 过来捏软柿子的北虏,经歷连续多日的进攻后,再次遇到了困境。 从十几天前,盖州城就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隨时都会沦陷。 然而这种状態一直持续到现在,依旧没有发生改变。 “亨!” “卑鄙的虞朝人,居然故意设套,诱使我们攻城。 妄图在攻防战中,逐步消耗我们的力量,守將有大才啊! 如果能够为我所用,定能再添一员悍將。” 神转折的话,搞得眾人內心七上八下。 不过呼格吉勒单于求贤若渴的心思,大家还是明白了。 “大单于,虞人多是卑鄙之徒,没必要和他们玩弄心眼。 我们只需围住他们,拖到他们弹尽粮绝之时,就是破敌的最佳时机。” 尼赤勒格淡定的回应道。 迫於族中人才匱乏,呼格吉勒一直想要启用投奔过来的虞朝降將。 对族中的既得利益集团者来说,这无疑是在砸自己的饭碗。 非到万不得已,大家是不会让步的。 “围困沿海三卫,那么这场战爭,就变成了消耗战。 尼赤勒格,虞朝人的实力胜过我们百倍。 你觉得拼消耗,我们有可能打贏虞朝人么?” 呼格吉勒没好气的说道。 积攒点儿家底不容易,从起兵反虞以来,他就在儘量避免和虞朝人打消耗战。 没有想到发展到现在,族中还有人,想要和敌人打消耗战。 “大单于,此言差矣! 围困敌军,可不等於要打消耗战。 虞朝的疆域是实在是太大了,给周围的邻居带来了无尽的压力。 想要掀翻虞朝人统治的,可不只是我们一家。 现在是时候派出使者,说服各方反虞力量,一起向虞朝发起进攻, 只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反虞力量联合,才有可能逼迫虞朝皇帝妥协!” 听了尼赤勒格的提议,呼格吉勒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样的计策,怎么看都不像是尼赤勒格自己想出来的。 如果他自己就有这么好用的脑子,单于的继承人也不会变更成自己。 合纵连横之术,听起来非常简单。 具体操作起来,那就要考验使臣的能力了。 一般人跟著学样,都只能运用一个皮毛。 “尼赤勒格,看来你成长了。 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早在大战爆发之前,本单于就派出了能言善辩之士游说各方。 能够收穫多少盟友加入,暂时还不得而知。 为了坚定盟友们的反虞信心,所以在战场上,我们必须要有所表现。“ 呼格吉勒淡定的回答,一下子压制住了保守派的气焰。 老大就是老大,看问题的眼光,就是比小弟们远。 盖州城。 作为沿海三卫中,第一个被北虏盯上的目標,城中局势一直都不容乐观。 靠看露出破绽的战术,诱使敌军发起进攻,守军確实占了不少便宜。 可城中的整体局势,还是令人忧心。 “指挥使大人,北虏加大了进攻力度,南门城墙被敌军火炮轰开了一个缺口。 南城千户,请求增援!” 第132章 各显神通 养心殿。 前方战势吃紧,收到求援信之后,天元帝不得不抽调兵力优先增援沿海三卫。 这么一来,原本用於和北虏决战的兵力,一下子又少了不少。 有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这次大家都谨慎了很多。 没有足够的优势兵力,兵部和大都督府坚决反对出兵,天元帝心里同样没底。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虞现在是防守有余,进攻不足。 名义上在册兵力眾多,可真正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却又非常有限。 同北虏决战关键是骑兵,大虞理论上拥有十万铁骑。 其中两万骑兵是以小股兵力,分散到帝国各路军队中。 这部分骑兵不用指望,分布的太过零散,根本无法集中起来使用。 作为一个大帝国,大虞的敌人从来都不止一个北虏。 除了冒头的北虏之外,还要防范鬼方、瓦刺、撒马尔汗国。 西部、南部同样不太平,牵制了大虞的不少兵力。 光这些地区,就牵制了帝国三分之一的骑兵, 短时间內,朝廷能够集中起来的骑兵部队,除了京营的一万五千人之外,就只有辽东的三万多人。 看似数量是不少,架不住大虞有吃空的传统。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纸面数据用来鼓舞人心可以,作为掌权者却不能也跟著被忽悠。 京营的一万五千骑兵,真实兵力也就一万上下。 辽东的骑兵水分更大,都是把人和牲口加起来一起计算的。 名义上有三万多人,实际上也就一万多精骑。 封建王朝,两万多精锐骑兵,已经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军事力量。 如果能够把这股部队用好,再辅以步兵相助,未必不能击败北虏和鬼方组成的联军。 问题在於大虞还有一个以文御武的紧箍咒,下面的將领根本没法自由发挥。 纵使冠军侯在生,面对被捆住手脚的局面,也只能徒呼奈何。 在这方面前线的將领最有发言权,在文官集团崛起前,同草原部落交手大家就没吃多少亏。 偶尔心血来潮,还能跑去草原上劫掠一番,改善一下生活。 包括现在如日中天的北虏,当年也只能匍匐在大家脚下瑟瑟发抖的小虾米。 后面朝廷逐渐重视边关防御,派出了文官督师。 主动出去劫掠草原部落,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被严令禁止。 在草原上製造矛盾,引导草原人自相残杀,谁强就打压谁的战略,也暂停了下来。 总之,一切以稳定为重,绝不允许在边疆挑起战乱。 边疆太平了十几年后,双方的攻守之势,就发生了逆转。 原本被大虞欺负的草原人,一下子翻了身,隔三差五的南下劫掠。 从来不被朝廷重视的北虏,更是成为了大虞的心腹大患。 谁都知道存在问题,却又无能为力。 因为以文御武的国策,確实压制了武人势力,让皇帝能够睡上了安稳觉。 即便是九边將门有藩镇化的趋势,还是被拿捏死死的。 “人都到齐了,兵部先说说前线的局势吧!『 面对皇帝的问话,兵部尚书易传良上前一步道: “陛下,辽东前线的局势,整体区域稳定。 除了沿海三卫遭到敌人重兵围攻,兵力略微有些吃紧外,其余各地都守的滴水不漏。 开战到现在,除了丟失部分要塞外,所有核心城池全部在朝廷手中。 按照目前的情况持续下去,要不了多久,敌人就会撤军。 值得注意的是帝国周边其他势力,最近也不太平,很有可能会趁火打劫。 尤其是大同一线,鬼方人受到北虏蛊惑,多支部落挥师南下袭扰边界。 西北地区同样不太平,瓦剌人趁火打劫,想让朝廷开放铁器贸易。 交趾布政司的情况最严重,在侵吞了万象之后,黎朝的野心越发壮大。 截止到现在,黎朝人已经连续二十年,没有向朝廷朝贡,野心昭然若揭。 广南府、镇安府、思明府等地区,更是饱受土司袭扰之苦。 广西巡抚多次上奏,希望朝廷能够加强对西南的控制,以免北虏之祸再现。” 大虞的边患问题,从来都是要么不爆发,要么就是一起来。 倒不是大家相约一起作乱,物力距离上的分割,各方就算想要联手,也很难协调一致。 除了摆明车马,同大虞朝对著干的北虏外,其他各方主要以试探为主。 一旦確定大虞朝真的衰落,那么四方之敌,都会扑上来把將这个大帝国蚕食掉。 不是大虞能拉仇恨,主要是中原大统一王朝给四邻的压力太大。 以黎朝为例,如果不是大虞內部出现问题。 文官为了压制武將,放弃了交趾。 现在的黎氏王朝,就是交趾布政司的下属州府。 搞不好中南半岛上,还会增加几个行省出来。 其他各方的情况也差不多,凡是大虞官方文书上,设立过衙门的地方都是曾经扩张的目標。 哪怕这些机构,大部分都已经名存实亡,朝廷的官方文件上依旧没有撤销。 现在拿不到,不等於未来也拿不到。 先把法理基础保留著,万一出现一位中兴之主,也可以收復失地。 哪怕是最不喜欢战爭的文官集团,对扩张同样充满了兴趣。 反对发动战爭,只是反对向苦寒之地发动战爭。 只要確定当地的土地適合农业生產,士大夫们就会產生兴趣。 政治立场在利益面前,从来都不值得一提。 “比朕预想中,要好一点。 据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北虏向这几方势力都派出了使者。 一个个都在试探,没有真的发起入侵,看来北虏的外交能力还有待提高天元帝嘲讽的说道。 在试探就证明这些势力,还畏惧大虞朝。 真要是无所顾忌,此刻就不是试探,而是直接出兵。 面对皇帝的嘲讽,內阁眾人很是尷尬,这是先辈们留下来的坑。 曾经大虞是有能力,解决这些不稳定份子的。 怎奈当时处於文武交锋的最激烈阶段,为了把武將打压下去,文官集团选择了对外休兵。 这一休兵,就让那些奄奄一息的异族,有了喘息之机。 等文武之爭结束后,曾经那些不起眼的蚁,已经站稳了脚跟。 考虑到战爭的投入和收益,大家默契的选择了搁置,把问题留给后人解决。 非常不幸,到了他们这一代,这些搁置的问题开始爆发了。 北虏是第一个造反的,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陛下,这些势力是欠收拾,但现在不是出手的时机。 当务之急,我们的首要敌人是北虏。 臣建议先派出使臣,稳住这些势力等解决了北虏这个大敌,朝廷腾出了手来,再逐个收拾这些傢伙不迟! 庞亨升率先开口说道。 作为首辅,这个烂摊子,他必须想办法收拾。 祸兮福兮! 在他看来,这一系列的烂摊子,既是麻烦,也是机遇。 以大虞的实力,只要解决了北虏,收拾其他杂鱼完全不在话下。 有了先辈们的衬托,收拾好了这些烂摊子,史书上必定会用浓墨记录一笔。 没有人能够拒绝青史留名。 “嗯,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意见,就按首辅的提议办。 兵部和大都督府,按照最糟糕的情况,做出一个预案来。 万一这些势力被北虏说动,参与到这次战爭中,朝廷也不能没有准备!” 天元帝不放心的说道。 大帝国的容错率高,那是建立在有准备的情况下。 如果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局部的失利就会演变成全局的失利,丧失的就是国运。 “臣等遵旨!” 扬州府。 看著李牧递交的公文,古有文双手打了一个哆嗦。 重建扬州水师,管给出的理由多么充分,到了他眼中都化作两个字“ 要钱”。 想要开口训斥,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作为扬州守备官,恢復扬州境內的武装力量,本身就是李牧的职权所在。 虽然平常时期,李牧从来没有上心过。 可职权就是职权,不会因为是否上心而消失。 拿著公文过来找他商量,没有直接上奏给朝廷,就是在给他这个父母官面子。 一般来说,这种恢復原有编制的要求,朝廷都会批准。 至於能不能拨下钱粮来,那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负责军队编制审核,和掌管財政拨款的是两拨人。 朝廷给的钱粮不足,就需要地方政府协餉。 在扬州营军餉的问题上,被李牧坑过一次之后,古有文已经有些怕了。 “李参將,水师的耗费可不低。 重建扬州水寨,光造船的开销,没有数万两根本打不住。 何况水师需要水手,现在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 古有文皱著眉头说道。 军舰的耗费多大,李牧没有列出来,可商船的售价他还是大致有数的。 不奢望恢復到巔峰时期,哪怕只恢復一半的水准,所需开销都不会少。 “知府大人,水师开销大本官自然清楚。 可现在江南水师不堪大用,朝廷暂时腾不出来手整顿。 为了保障扬州府的安全,重建扬州水寨势在必行。 水师比陆师耗费大,但也有自己的优势, 除了朝廷的拨款外,平时还可以出海捕鱼,略微弥补一下开销。 沿海地区还有许多岛屿,上面的土地是贫瘠了一点儿,那也是可以耕种的。 据我所知,现在就有不少海盗占据了这些岛屿,在上面进行耕种。 如果水师能够把这些地方收回来,不仅能够消除海盗的威胁,还能补贴一下军用。 这么算下来的话,重建扬州水寨,也就前期的开销比较大。 只要將领得力,等进入稳定期后,水师自己就能够解决大半的军费开销。” 李牧一脸淡定的忽悠道。 指望水师自给自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到海上收税。 毫无疑问,这种要命的事,肯定不能提。 不然古知府非得当场翻脸。 朝廷想要开海收税,都没有能够成功。 地方官敢去碰这个禁忌,那就別想活著离开。 捕鱼补贴开销,勉强还具备可操作性。 岛屿上面种地,纯粹就是画饼。 大虞附近的岛屿不少,可面积大的却没几个,还被海盗们盘踞中。 刚刚建立的扬州水寨,不被海盗欺负就不错了,更別说夺取人家的老巢何况这些海盗背后,还不知道牵扯到了多少势力,岂是那么好动的。 不过为了计划顺利,李牧只能暂时放下节操。 朝廷正忙著进行大战,就算上面肯支持,顶多也就在人员上提供帮助。 钱粮就不用指望了,户部根本没有这笔预算。 军费全靠自筹,地方政府的意见,就显得至关重要。 获得了扬州府的全力支持,才有机会爭取上面巡抚衙门的支持。 “李参將,重建扬州水寨,本官不反对。 可钱粮问题,府库现在最多支援三万两。 本官最多和你一起上书,申请朝廷的拨款。” 古有文沉思了一阵后说道。 不支持不行,且不说大饼是否香,海盗的威胁是切实存在。 南通州的事情,虽然及时被平息,但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是影响到了他们的仕途。 京察考核结果上,包括他这个知府在內的一眾文官,就没有一个获得优秀。 上面的巡抚、布政使,同样跟著受到了牵连。 没有江南水师背锅,挪移军费的南京六部,更是成了最大受害者。 包括兵部尚书、侍郎在內的多名官员,京察考核都是不合格。 贬官撤职是情节轻的,伸手捞钱的官员,此刻已经被锦衣卫逮捕,正在押送京师的路上。 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换个时间点爆出这些事,还可以去京师打点一下,爭取大事化小。 现在不一样。 为了保障军需的畅通,朝廷正欲杀鸡猴,以震镊百官。 自己送上去当鸡,自然要被从严处置。 本来他们身上的问题就多,锦衣卫深入一查,那处处都是漏洞。 具体情况尚未对外公开,反正查抄出来的赃款,用了好几条船运输。 搞不好南京兵部尚书,將会成为天元一朝,被杀的最高官员。 第133章 调兵遣將 一番討价还价之后,成功把银从三万提高到了五万,李牧满意的离开了府衙。 拉上了扬州府,事情就成了一半。 巡抚衙门那边,李牧已经有了计较。 海盗能够来一次,就可以来两次,多报几次海盗来袭。 巡抚衙门那帮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也必须支持他重建扬州水寨。 当然,这种事情不能表现的太过急切,不然容易穿帮。 “大人,刚刚收到公文,淮安府的盐场遭到海盗袭击。” 刚回到府中,就收到这个好消息。李牧心中一喜,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哪些盐场遇袭,可知道具体情况? 1 李牧关心的问道。 作为扬州参將,他还有一个任务,守护勛贵集团的利益。 前面南通州的盐场遇袭,看似是偶然,实际上也是必然。 其他地区的沿海盐场,距离扬州营的驻地都不远, 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附近的驻军就会收到消息,一个时辰就能抵达战场。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完成了抢劫,也没法平安撤离。 对欺软怕硬的海盗来说,出来抢劫是为了发財,不是要官军玩命。 没有军队驻扎的南通州,无疑是最大的软柿子,被捏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群英会不动他们,也会有別的海盗,忍不住出手。 意识到缺乏武力保护的严重性,事后盐场幕后的主人们,纷纷派人找李牧进行沟通。 隨后扬州营在南通州,又增加了三座营地,以保障地方安全。 “暂时还不清楚,淮安那边在刻意封锁消息。 从搜集到的讯息推断,应该没有南通州那么严重,海盗抢完之后就撤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淮安营的人过去,扑了一个空。” 兰林杰略微有些激动的回答道。 凡事都需要对比。 有了淮安营的无功而返,才能凸显扬州营的厉害。 作为一名有大局观的將领,李牧没有心思看同僚的笑话。 海盗明显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执著於攻城。 抢了就走,根本不在原地停留。 同扬州府的情况一样,淮安府同样是世家叛乱的受害者。 沿海诸多县府,对海盗来说,相当於不设防。 此刻江南水师主力北上,面对从海上来的敌人,想要组织有效的反击都难。 选择从淮安下手,没有继续停留在扬州作案,大概率是被此前的战斗给嚇著了。 见识到了扬州营的厉害,正常人都会本能的选择避让。 “传令下去,让各部密切关注海上的动静。 通州地方官府,让他们组织民眾在沿海修建烽火台,发现海盗踪跡立即点燃狼烟。 一旦发现海盗踪跡,立即起草公文,同时发给扬州府、巡抚衙门、以及南京兵部。 记得把海盗威胁写严重一些。 就说叛军余孽流亡海外,当起了海盗,专门同朝廷作对。” 李牧淡定的说道。 从海盗两次袭击盐场来看,就可以判断出人家是和盐场主人有仇的。 正常情况下,海盗抢劫是不会搞大屠杀的。 倒不是有道德包袱,纯粹是没必要这么做。 一旦开了屠杀的坏头,往后再出去抢劫的时候,人家就会拼死抵抗。 即便是打不贏,人家也会在失败前,先破坏所有的財物。 除非是有血海深仇,不然在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不会干这种极端事。 要凸显问题的严重性,自然要挑选一个有份量的仇敌。 任何问题扯上了反贼,都是严重的政治问题,没有哪个官员敢掉以轻心文渊阁。 “陛下的意思,诸位都清楚。 大家一起商议一下,从何处进行调兵吧!” 说话间,庞亨升將目光投向了兵部尚书易传良。 涉及到了军事调动,真正有话语权的是兵部和大都督府。 其余官员都是业余选手,连国內的兵力分配,都不一定能够搞清楚。 跟著一起听听就好,让业余人士参与商议,那就是纯粹浪费时间。 就连一贯喜欢表现自己的左光恩,此刻也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 对他来说,树立威信的机会很多,犯不著去掺和军事。 万一捅出篓子来,想要收场就难了。 “卫所军不堪大用,如今能够动用的兵力,主要是募兵。 我大虞能打的部队,一共就那么多。 九边前线的部队自不用说,他们的军事压力都很大,根本无法抽调。 京营的任务同样很重,除了增援辽东之外,还要保障京师的安全。 云贵广西的军事压力同样很重,当地的兵马肯定不能动。 剩下的部队中,就数蜀军、秦军、湘军、鲁军、鄂军的战斗力不错。 再往下就刚刚组建不久的扬州营、淮安营、永安营、通州营、保定营。 为了增员辽东三卫,我们已经从鲁军中抽调了兵力。 考虑到后续可能还要增援,暂时不宜轻举妄动。 关中临近九边,隨时需要出兵增援,同样不宜调动。 兵部的计划是从蜀军、湘军、鄂军中各自抽调两万人,组成六万人的联军,为左路军。 从京中抽调三千营、神机营、五军营、奋、耀、练、显四武营,合计约六万大军,为右路军。 待大军集结完成后,左右两军將赶赴辽东,连同当地守军一起和北虏决战。 考虑到扬州营、淮安营、永安营、通州营、保定营,组建时间太短。 尚未完全形成战斗力,暂时不做安排。 如果后续战事需要,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军事调动。” 易传良缓缓说道。 这份用兵计划,乃是兵部和大都督府商议好的,並且报天元帝获得了批准。 需要出动的各路兵马,早早就收到了通知,此时都快要抵达京师。 此时拿出来说,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走程序。 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军事调动,都是实打实的兵员。 各部中吃空餉的水分,在制定计划时,就提前给挤掉了。 为了確保粮餉落实到位,不光安排了锦衣卫东厂监督,还拿下了多名南京六部的官员杀鸡做猴。 “易大人,如果这么调动的话,国內的兵力就空虚了。 万一发生了变故,光五个新编营,能够应付的过来么?” 国子监祭酒石忠波忍不住质疑道。 名义上大虞朝在册兵马,一共有两百多万。 可真正拥有战斗力的,还是后续组建起来的募兵,真实兵力一共也就三十多万。 抽调十二万大军进入辽东,相当於將帝国半数的兵力,投入到了辽东大地。 剩下的兵马,要守卫疆域近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军事压力可想而知。 “现在知道应付不过来,早干嘛去了! 平常时期,就你们国子监闹的最狠,天天说朝廷穷兵默武。 你们也不想想看,没有这些军队守护,哪来的太平日子!” 易传良没好气的回道。 想要扩军的时候,就拿纸面上的两百多万军队说事。 真到要用兵的时候,一个个又没了安全感。 同以往的所有封建王朝一样,民间的乱子就没有停止过。 尤其是最近这些年,各种天灾人祸不断,稍不留神就是一场民乱。 一般来说,这些叛乱抢完几家地主后,就上山落草为寇了。 真正举起反旗,闹出大动静的,还是极少数。 大部分叛乱,在发生初期,就被朝廷镇压了下来。 一旦后方空虚,那就不一样了。 隱藏在民间的造反专业户一一白莲教,可是一刻也没停止过, 这些邪教组织,无时无刻不想著推翻大虞,建立自己的皇道乐土。 对地方士绅来说,这些傢伙的威胁,比北虏都要大。 毕竟,北虏再怎么强大,也没有直接作用到他们身上。 “易大人,为国諫言,我等问心无愧! 以下官之见,眼下朝廷根本没必要发起辽东大战。 与其耗费大量的钱粮,在辽东战场上,不如直接固守城防。 最糟糕的局面,无外乎放弃关外苦寒之地,又无损我大虞之国力!” 石忠波的输出,代表了朝中相当大一部分官员的观点。 自大虞建立以来,辽东大地就是一个赔钱货,根本不受大家待见。 有虞一朝,放弃的土地多得去了,也不在乎再丟一个辽东。 “住嘴!” “祖宗基业,岂可轻言放弃! 我等世受皇恩,当以忠君报国为己任。 北虏入侵,夺我辽东大地,乃是奇耻大辱。 此等屈辱,只有鲜血能洗刷! 敢言与敌人妥协者,皆是不忠不孝之徒!” 一旁的左光恩率先发道。 想要抓住清流的把柄不容易,难得有傻瓜送上门来,自然不能就这么放过。 不同於以往,老是这些傢伙高举祖制的大旗,痛骂他专权。 这一次大义的名分,到了他的手中。 放弃祖宗基业,可比触犯祖制的情节严重多了。 搁在民间,那也是不孝之人。 放在朝堂上,就集齐了不忠不孝。 无论是谁,一旦打上了这个標籤,那就彻底完犊子。 不光政治生命结束,个人的声望,也会瞬间转负。 意识到后果严重性的石忠波,还来不及进行解释,就被气的当场晕了过去。 紧接著就有两名侍卫进来,把人给拖了出去。 全程下来,群臣都一言不发,仿佛没看见一般。 没有法子,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先辈们放弃边疆苦寒之地,都是在静悄悄中完成的, 明面上收復失地的口號,一个个喊的比谁都响亮。 为了不承担责任,甚至还会处理几个涉事的倒霉蛋,让他们背负骂名。 文官私底下聚会的时候,官员往常吐槽几句,大家议论一下事情就过去了。 石忠波的运气不好,在进行口嗨的时候,被左光恩抓了一个正招。 “让御医给看看,石大人应该是魔了,刚才说的话不作数。 接下来我们继续议事,有不同意见儘管提,朝议上不以言获罪!” 庞亨升一开口,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无数清流党人暗自鬆了一口气,幸好自家老大是首辅,在关键时刻表现出了担当的一面。 儘管给出的解释牵强了一些,那也比没有的强。 至於倒霉蛋石忠波,魔和不忠不孝之间,总得要选一个。 前者无非提前告病回乡,后者可是严重政治错误,搞不好会遗臭万年。 第134章 南京行 “左相,陛下晕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刚刚结束朝议的左光恩,再也没有敲打清流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跟前的小太监眼疾手快,及时將他给扶住,怕又是一场世故。 对宦官来说,管怎么位高权重,权力终归是来源於天子。 別看外面骂的凶,仿佛是阉党把持朝政,架空了皇帝。 事实上,大虞一朝的宦官,就没有一个能真正把持朝政的。 纵使左光恩这种权监,也只能看皇帝的脸色办事。 “立即封锁消息,绝不能让外面的人知道!” 回过神来之后,左光恩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这一刻,他的心思发生了变化。 皇帝能够醒来也就罢了,倘若天元帝就这么驾崩,他也要为自己考虑。 眼下的最大问题是:皇帝没有確立继承人。 从血统上来说,在天元帝无子的情况下,一母同胞的福王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对左光恩来说,福王继位绝对是灾难性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 皇权更替,百官或许能够扛过风波,但宦官肯定会换掉。 哪怕他现在立即去抱大腿,也赶不上那些跟在福王身边,朝夕相处的王府旧人。 宦官世界的竞爭,同样非常残酷。 及时让出位置,自请去守皇陵,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霸著位置不走,新帝权力稳固之时,就是他的末日。 问题在於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退,就能够退下去的。 就算左光恩能够放下,下面那帮小弟,也不会允许他放下。 想要延续权力,唯有给天元帝过继一个几子,拥立幼帝上位, 內心深处,左光恩已经暗自盘算起来,从哪支宗藩中挑选幼主合適。 首先血脉必须近,其次辈分必须合適,最后年纪还必须小。 最好是父母双亡,没有机会作妖的那种。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隨即又很快被否决掉。 每一个候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著短板。 拥立幼帝,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朝堂上的百官,在这方面的话语权更重。 没有百官的支持,就算是把候选人请到了宫中,也没法推上皇位。 迟疑了一下之后,左光恩想到了皇后。 儿子继位和小叔子继位,皇后享受的待遇,那是截然不同的。 在这方面他的利益,同皇后是一致的。 倘若天元帝一病不醒,只有获得皇后的支持,他才能够偽造遗詔。 为迎立幼主,確立法理基础。 思路打通之后,就连新帝登基后的辅臣,他都有了具体人选。 选人方式非常简单,直接带入天元帝的视角,构建一个互相制衡的辅臣团队。 这么操作,不利於他独揽大权,却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仁寿宫。 “什么,皇儿晕倒了?” 郑太后惊呼道。 “是的太后,乾清宫那边都乱套了。 皇后已经过去主持大局,您可要撑住啊!” 得到確切的消息,郑太后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整个人都不好了。 天元帝的身体不好,她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具体有多糟糕,却是独属於皇帝的秘密,哪怕她这做母亲的也被瞒了过去。 宫中有御医值守,每天都要检查皇帝的身体。 如果不是病入膏盲,绝对不会传出皇帝晕倒的消息。 “快,哀家要过去,看我那可怜的皇儿!” 郑太后惊慌失措的说道。 “太后,左公公下令封锁了皇宫。 这等大事,您看要不要派人通知福王和舞阳侯啊!” 一旁的老太监开口提醒道。 在皇宫中能混出头的,就没有几个单纯的。 他们都是经歷过皇权更替的,非常清楚现在的局势有多危险。 如果天元帝能够醒来,那就是虚惊一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倘若皇帝直接去了,那么一切都要重新洗牌。 他们这些在太后跟前伺候的宫女太监,一身的荣辱和郑太后深度捆绑。 站在太后的立场上,长子若是发生意外,肯定要支持次子继位。 可是符合他们的利益,不等於也符合別人的利益。 在这种敏感时刻,无论是司礼监,还是外面的文武百官都不一定能靠得住。 “小全子,拿著哀家的手令,立即从西华门出宫,通知舞阳侯和福王。 告诉他们小心防备著即可,切忌採取任何行动。 如果宫中迟迟没有消息传出,就让舞阳侯去找成国公和镇远侯商议对策。 对所有知情者下封口令,哀家希望今天的事,不要传到左光恩耳中。 你们手中的暗子,都给发动起来,哀家要隨时了解宫中的一举一动。” 郑太后当即下令道。 能够在宫斗中脱颖而出,她自然不会是政治小白。 长子发生意外,她固然非常伤心,可理智还是驱使著她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涉及到皇权更替,她不敢把希望寄托在百官的节操上。 朝堂上诸公,看起来一个个都是忠臣,可那是建立在天元帝活著的时候利益面前,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午夜时分,福王府灯火通明。 “殿下,该歇息了!” 中年太监上前规劝道。 皇宫中局势未明,王府中也不得安寧。 可是作为一名藩王,在这种时候,能够做的事情著实不多。 “皇兄生死不明,孤睡不著啊!” 姬昭顺皱著眉头说道。 按照正常情况,等到大婚之后,他就要去封地就藩。 皇位和他一个铜市的关係都不会有,姬昭顺对皇位也从来没有想法,只是准备著做好一名贤王。 不给兄长,不给朝廷,不给百姓添麻烦。 然而生活总是充满了未知,什么事都没有干,皇位距离他就剩下尺的距离。 虽然没有明说,可自家母亲派人过来通知,意图还是非常明显。 一旦天元帝驾崩,就会拥立他继位, 除非是圣人,不然谁遇上这种事,內心都不可能平静。 “殿下,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啊! 王府中锦衣卫和东厂的探子可不少,还有下面那些属官,也未必可靠。 万一被他们察觉到什么,把消息传递了出去,那就麻烦大了!” 中年太监耐心的劝说道。 作为宫中的老人,苏浩宇是经歷过皇权更替的。 此刻看似福王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但只要没登上皇位,那就充满了变数。 稍有不慎,连身家性命都有可能搭进去。 自古皇权更替,就没有几次是平稳渡过的。 看似平静的背后,往往充斥著刀光剑影。 孤知道轻重,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其他的事,想来母后那边已经有了安排,只是孤睡不著啊!” 姬昭顺无奈的说道。 平常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都可以找府中的先生商议。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除了身边的宦官外,所有人都必须瞒著。 万一走漏了风声,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他这个皇位的头號选手,搞不好会第一个出局。 管怎么说,天元帝此刻还活著呢! 只要那口气没咽下去,他就是帝国的主宰,其他人必须压制著小心思。 “殿下,无需忧虑。 宫中还有太后呢! 如果陛下能够醒过来,册封您为皇太弟,那么谁也无法阻止———· 苏浩宇压低声音说道。 兄终弟及,终结比不上子嗣顺位继承。 没有天元帝的詔书,其他人就可以用香火传承为藉口,从宗室中选人过继给天元帝。 “住嘴! 孤岂是.” 怒骂一句之后,姬昭顺突然沉寂下来。 现在的他,根本没得选择。 如果不能继承皇位,就会成为新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算不被弄死,下半辈子也要在被人监视中,小心翼翼的过日子。 一瞬间他想起了远在江南的两位夫子,如果他们在朝堂上,自己从处境一定不会这么艰难。 南京城。 “夫人,你先稍事休息。 等为夫去兵部报备之后,再陪你逛这座古都。” 李牧衝著景雅晴说道。 地方官不能擅离职守,这次到南京来,自然是出公差。 想要重建扬州水寨,除了要取得地方衙门的支持,还要爭取兵部的支持此刻的扬州水师,纯粹就是一个空壳。 要船没船,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钱可以想办法筹集,但水师的人才和军舰,离开了朝廷的支持真心不行李牧不认为自己一名旱鸭子,能够培养出合格的水师將领,建造出领先时代的军舰。 与其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向朝廷伸手。 管大虞水师糜烂的多么厉害,人才储备总是不缺的。 “夫君自便即可,反正今天我也累了,休息几天再去逛南京城也不迟!” 听到自家夫人发回答,李牧重新打量了她一番。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与生俱来的逛街天赋,还是继承了老祖宗的好身体。 反正他没有在景雅晴身上,找到一丝疲惫的影子。 如果不是被缠的没办法,这次出来他是不会带家眷的。 作为天下最繁华的大都市,南京自然有自己的特色。 相比扬州的小秦淮河,南京的秦淮河,才是真正的江南一绝。 不过这一切註定和他无缘。 知道他带著家眷过来,没有哪位同僚会冒著得罪成国公府的风险,请他去秦淮河观光。 具体可以参考扬州士绅。 在他成婚前,大家隔三差五请他去领略情怀风气,私底下还送过“扬州瘦马”。 一些商贾,乾脆把自己的女儿、侄女、妹妹啥的,也往他府中塞。 只不过李牧当时太忙,尚未授顺当地的关係,婉拒了这些礼物。 成婚后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宴请,也多是常规酒楼。 送来的礼物,也跟著换了风格。 第135章 造舰 兵部大堂。 “李参將,你来的真不凑巧。 兵部现在尚书和侍郎全部空缺,就剩下我这个郎官,在主持日常事务。 重建扬州水寨,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官实在是做不了主。” 刘启铭双手一摊道。 朝廷杀鸡猴,南京兵部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大量的官员入狱,他这个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破天荒成了南京兵部中品级最高的官员。 按照大虞律,在上级空缺的情况下,下级官员可以代行职权。 律法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 处理日常事务也就罢了,涉及到了重大事项,那是需要担责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的倒下了,见到了更进一步的机会,可不能在此时闹出乱子来。 秉承著多做多错,少做少错的原则,刘启铭果断选择將各项事务押后。 “刘大人,这种推的藉口,你也就糊弄一下那些没见识的。 《大虞律》,本官虽然不能说背的滚瓜烂熟,但基本讯息还是知道的。 当今天子圣明,京中六部尚书、內阁诸公皆是贤臣。 你按照律法办事,谁能够挑你的毛病? 难不成你生性懒慢,不想履行职责!” 李牧厉声质问道。 南京兵部主官空缺,他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知道兵部中缺少挑大樑的,他才不会这么急著过来。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尚书侍郎在的时候,他这参將就是一个小虾米,要规规矩矩的上报。 就算能够获批,南京兵部的支持力度,也是人家说了算。 现在兵部的大员集体空缺,主事的就剩下一群小官,震力自然大减。 看刘启铭的表现就知道,这位代理主事人,明显底气不足。 他的底气越是不足,李牧的底气就越足。 虽然有欺负人的嫌疑,但是在大虞朝,不这么干办事很难有效率。 “李参將,这话可不能乱说! 下官.” 不等刘启铭解释,李牧抢先打断道: 『刘大人,本官哪句话乱说了? 究竟是大虞律错了? 还是你认为天子不圣明、 又或者说你觉得內阁六部的诸公非贤臣?” 一连串的问话,搞得刘启铭额头冷汗直冒。 这些问题,隨便出其中一条,都是能要人命的。 內心深处,他已经临近崩溃。 早就听说扬州来了一名难缠的参將,这何止是难缠,分明就是一个活阎王。 从来都是他们兵部的人,拿捏地方上的武將,何曾出现过眼前这种倒反天罡。 “大虞律自然不会错! 当今天子是难得的中兴之主,肯定是圣明的! 朝中诸公,更是人臣典范,皆乃当世贤臣!” 刘启铭强忍著怒气说道。 认下了这些內容,就相当於默认要处理重建扬州水寨之事,不然他就瀆职了。 打开公文之后,刚开始的內容一切正常,很快刘启铭就发现了不对劲。 “李参將,重建扬州水寨,直接原址重建即可,为何要增设这么多处营寨? 还有水寨军官,光指名道姓的抽调人员,就有上百人之多。 难道扬州水师就是一空架子,全部都要从各地水师抽调不成? 钱粮要求更是不合理! 筹建经费三十万两白银,每年还要二十万两的维护经费,这根本不可能。 要知道江南水师每年才二十万两,他们的辖区可是整个南直隶。 挑出了一连串的毛病,刘启铭的脸色一下子好看了很多。 既然是被逼著办业务,那就全部公事公办。 管你是什么来头,既然不让他舒服,那么大家都別想舒服。 “刘大人,这些营寨的位置,可不是我给选的。 如果你真想知道,就取一份扬州地图,仔细端详一下就会找到原因。 无需在这上面较真,就算拿到內阁去討论,也是会批准的。 至於抽调人员问题,正如你所说的一样,扬州水师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 不瞒你说,现在的扬州水师,一个兵都没有。 一清二白的情况下重组水师,自然要从其他水师中抽调人手。 你大可放心,这些人在各地水师中,都不怎么受待见。 签发了这份调令,大家都会感谢你,没人过来闹的。 水师的粮问题,又不需要你出钱,犯不著在这里纠结。 本官已经和知府衙门、巡抚衙门沟通过了,他们会承担一半的开销。 朝廷的拨款,大概能解决四分之一,剩下的缺额本將自会想法子筹集。 朝廷会不会批准,无需你来操心,有人负责去解决。 南京兵部现在要做的,就是签发调令,儘快把重组水师需要的人给配齐了。 顺便再给各地的船厂下达造舰命令,具体军舰数量、规格参数,本將会派人和他们具体沟通。 造舰所需的费用,也由重建扬州水师的费用中出,无需兵部诸位同僚受累。”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信息不对等,是他最大的优势。 两淮盐场的幕后主人,全是他拉起来的虎皮。 事实上,在重建水师的问题上,也就李牧自已积极。 盐场的安全,有陆军守护就够用了,犯不著大力气重组扬州水师。 可这些事情,刘启铭不清楚。 在他看来,李牧表现出的有恃无恐,全是幕后大佬给的底气。 看军费就知道,如果不是有人打了招呼,地方衙门就不可能爽快给钱。 搞不好南京兵部这边也打好了招呼,只因为上面的人被抓,导致事情耽搁了下来。 没有通知到他,大概率是之前被边缘化。 单独对上李牧,刘启铭还敢製造点儿麻烦,让他知道什么是“现管”的力量。 毕竟,文武有別。 武將想把手伸进文官阵营,对他进行打击报復,成本是非常高的。 些许小事,不值得后面的公侯府,大代价出手。 可若是牵扯到两淮盐业的幕后之人,刘启铭就不敢有这念头。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从已知的讯息分析,还是可以確定文官大佬中有人分了一杯羹。 吃过一次得罪人,被同僚排挤的苦,他不想再经歷第二次。 一番脑补之后,刘启铭彻底没了脾气。 哪怕李牧要绕开南京兵部,直接和船厂进行对接,他也懒得过问。 “李参將,能办的本官都给办了。 后续问题,你就自己去忙活吧!” 盖上兵部大印,留下公文备份后,刘启铭当场端茶送客。 没法子结交,看到李牧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衙门中的同僚也不给力,全程都在看热闹,连帮忙说话的都没有。 下面的吏员表现更不堪,见到李牧的时候,比见到他还要热情。 理论上他在代行尚书职权,在衙门中妥妥的老大。 可在兵部眾人眼中,他还是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员外郎。 现在的权力,全都是虚的。 等朝廷任命的尚书、侍郎们到位,马上又会被打回原形。 除了对地方上的武將摆摆架子外,他在衙门中的地位,並没有实质性提高。 “今天的事,幸苦刘大人了。 后面的事,本將儘量不麻烦刘大人。”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刘大人,非常有意思既想要往上爬,又不想担风险。 凭刚才从公文中挑毛病的速度来看,这位在衙门中,绝对是合格的牛马。 事情没少干,黑锅没少背,好处没有他的份儿。 祸兮福兮。 真要是融入了兵部的小团体,跟著一起瓜分好处,此刻他也没机会坐在这里。 从兵部中出来,李牧没有停留直奔龙江船厂, 这座古老的船厂,歷史可以追溯到前朝,距今足有三百多年的歷史。 巔峰时期,曾是大虞朝规模最大的造船厂。 隨著朝廷財政的枯竭,对水师的投入日渐减少,这座古老的船厂也跟著衰落下来。 规模上早就被民间的船厂超越,但技术底蕴依旧处於当代第一梯队。 说是造船厂,实际上是一个复合兵工厂, 不光可以建造军舰,还能够铸造火炮、震天雷、石炮弹等多种武器。 “参將大人,您画的这是西洋战舰啊!” 严景澄皱著眉头说道。 作为工部派驻船厂的官员,对军舰还是有一定了结的。 图纸上军航雏形,明显和大虞的主流军舰,不是一个路数。 “能够建造么?” 李牧关心的问道。 作为一名外行,他提供的风帆战舰图纸,仅限於外形。 具体的內部结构,只能靠船厂的工匠自己解决。 “前些年福建那边和佛郎机人打了一仗,就缴获过这种战舰,我们还研究过。 建造倒是不难,问题是这些军舰吃水很深,实用性不高。 在海上航行无妨,一旦进入內河,就会搁浅。 同样的载重量,成本还要高上不少。“ 严主事慎重提醒道。 军舰造出来没法用,那是需要担责的,丑话必须说在前面。 “严主事说的不错,这些缺点本將都知道。 不过这种船也有自己的优势,可以装载更多的火炮。 在海上作战的时候,威力要比一般的战航强出不少。 当年的福建海战,朝廷可是出动了不少军舰,才拿下佛郎机人的那支舰队。 本將也不是全部建造这种军舰,只要造出几艘撑门面,震海盗就够了。 剩下的军舰,还是採购常规战舰。 要求非常简单,军舰要儘可能的结实,火炮儘量安装大口径的。 军舰的大小,你们可以自由发挥。 只要能保障战斗力,就算是块头大上一点儿,本將也可以接受。“ 李牧淡定的说道。 一切如他所料,早期的风帆战舰,技术门槛並不高。 最少对大虞来说,要建造这种军舰,並不是什么难事。 没有流行起来,一方面是官员们觉得不实用,另一方面则是怕担责任, 军方没有改变,民间更不用说。 论起运输能力,大虞的福船,可比这些玩意强的多。 既能兼顾货运,又具备一定的防御能力。 “李参將如果坚持,那么下官就安排人核算成本。 因为前面没有建造过,所以第一艘战舰的成本,要比一般战舰高的多。 另外军舰的实战能力,船厂也无法保证。 我们只能向您承诺,军舰出厂的时候,火炮装在船上可以正常发射,不会给船体造成大的损伤。 军舰在建造过程中,发生费用超支,也要您负责承担。“ 严主事努力劝退道。 作为船厂负责人,他真心不想折腾。 成了固然皆大欢喜,如果到了战场上不及预期。 李牧这些公子哥不一定会有事,下面的官员却是一定会背锅。 幸好李牧是陆军参將,只是兼任的扬州守备下面,恰好有水师编制。 中间隔的官员多,背锅的人选也多,轮不到他的头上,不然他都不敢应下。 “放心好了,你们只要保障军舰的质量,其他的问题本將自会负责。 告诉下面的工匠,军舰完工之后,本將会亲自过来测试。 如果实弹测试,威力超过现有的军舰,每人赏赐纹银五两。 若是有人做出重大贡献,赏赐纹银五十两。 本將会亲自上奏朝廷,为你们请功!” 李牧当场许诺道。 赏银是给工匠们的画饼,请功就是给严主事的大饼。 大虞朝负责管理技术的官僚,一直都是苦逼的代名词。 工作乾的再好,清流们一句奇淫技巧,就抹杀了大半的功劳。 想要在朝堂上露脸,不是一般的难。 水师將领倒是知道技术的重要性,问题是他们的地位,本身也就那样。 平常时期,能为自己爭取利益,就非常不错了。 哪有閒工夫管別人啊! 除了专门铸造火炮、鸟等军械的部门,还受朝廷的重视外,其他技术官僚岗位就是发配。 “参將大人既然这么说,那么下官就竭尽全力去干。 三天之內,下官一定拿出初步预算来。 只要造舰经费充足,下官保证在年底前,就能让军舰下水!“ 严主事神色激动的说道。 以往的时候,上面从来都是发布任务,然后限期完成。 完不成任务,就拉出去打板子。 奖赏是不存在的,上面的老爷们,可没心思管下面人的想法。 第136章 八位顾命大臣 京师,成国公府。 “郑兄,你確定陛下发生了意外?” 景国良紧张的问道。 涉及到皇帝的安危,这是能捅破天的大事。 皇权更替,从不缺乏血雨腥风。 尤其是天元帝无子,还没没有確立继承人。 一旦消息传开,宗室中有点儿野心的,都会忍不住动念头。 何况此刻大虞还在和北虏开战,在这种节骨眼上传出皇帝死亡的消息, 太过打击士气。 不光影响前线战事,周边的邻居,搞不好也会跟著趁火打劫。 內忧外患,稍不留神就会出大事。 “景兄,这种事情我怎么敢乱说。 昨天下午陛下突然昏迷,左光恩下令封锁了皇宫。 太后担心发生意外,昨晚派人传递了消息,让我过来找你们商议对策。 舞阳侯郑瑞涛肯定的说道。 虽然他是皇亲国戚,也没胆子拿皇帝的安危造谣。 若非传递消息的人是自家姐姐亲信,他都不会相信,天元帝的身体这么快就不行了。 “此事非比寻常,想来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应该能够扛过这一劫。 暂且观望一天,等到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带著群臣进宫面圣。” 景国良缓缓说道。 皇帝的生死,將直接关係看他们接下来的决策。 站在勛贵的立场上,自然是希望天元帝能够活下来。 即便是真撑不住,最少也要当著群臣的面,留下一份遗詔。 缺少这东西,无论扶谁上位,天下都会有人不服。 大虞经不起折腾,一旦爆发內乱,结果將是灾难性的。 別人窥视的拥立之功,对位极人臣的景国良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进宫面圣,景兄你没开玩笑吧? 万一左光恩起了心思,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郑瑞涛当即反对道。 这种操作太冒险了,完全是把希望,寄托在对方的节操上。 倘若皇帝真的驾崩,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几方没谈拢,那是会死人的。 “放心好了郑兄,宦官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强大。 皇宫中可不都是他的人,除了宦官宫女外,还有大量的侍卫。 这些人掛著锦衣卫的名,不等於就是锦衣卫。 宫廷侍卫的人事任命,全是陛下亲自选派,谁也插不上手。 何况外面还有京营,左光恩是不敢乱来的。 就算想要拥立新君,他最少也要联合一方,才能够控制住局势。 以阉党的名声,你觉得朝堂上那帮文官,敢和左光恩联手么?” 一旁的李原开口补充道。 勛贵集团的底气,就是宫內有人,宫外有兵。 宦官就算想要搞事情,也要考虑怎么才能控制住场面。 光凭他们手中的厂卫,想要在夺权之后,掌控京中局势根本不可能。 除非他们能和文官集团合流,藉助大义压制勛贵,让他们轻易不敢掀翻桌子。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朝堂上的文官势力,被天元帝拆的四分五裂。 这些政治派系,隔三差五的內斗,根本不可能统一立场。 选择和任何一派合作,都会遭到其他派系的疯狂抵制。 在这种背景下,宦官就算想拥立新君,也要先解决法理问题, 庞府。 “阁老,太医院院使宇文大人派人给您送来了密信。” 收到这个消息,庞亨升脸色瞬间大变。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拿捏住了宇文锋的命脉。 从此在太医院中,多了一枚暗子。 考虑到太医院的特殊性,一连十年双方都没有联繫过。 一路青云直上,站在了首辅的高位上。 原本以为这枚暗子,永远都派不上用场,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主动联繫了。 打开书信,翻译成对应的暗语后,赫然是“宫中急召所有太医入宫”。 毫无疑问,这是典型的病急乱投医。 真要是瞧病,挑选一两名医术厉害的即可。 一下子把人都给召集了过去,一群太医聚集在一起,反而开不出方子。 就算能够勉强统一意见,那也是四平八稳的方子。 能不能治病不知道,反正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摘乾净。 “派人去查一下,皇宫是否戒严了!” 庞亨升想了想后说道。 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必然是宫中的大人物,身体发生了意外。 皇宫中的主子数量有限,值得这份待遇的也就皇帝、皇后、太后。 没听说过皇后和太后的身体有隱疾,那么出问题的人,大概率就是身体不好的皇帝。 一想起天元帝驾崩的恐怖后果,他眉头上的忧愁,就再也挥之不去。 深夜,皇宫中。 或许是收到了眾人的祈祷,昏迷了一天半的天元帝突然睁开了眼晴。 围在床头的眾人,纷纷打起了精神。 不枉他们跑来侍疾,皇帝终於还是醒了。 “传旨,召诸位阁老、左右都督和福王一起进宫来见朕!” 皇帝一开口,就让一眾妃嬪的心思凉了半截。 按照规矩,大臣是不能深夜进入皇宫的。 此时召集大家过来,分明就是要交代后事。 郑太后率先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紧接著皇后和一眾妃子都跟著落泪。 附近的宦官宫女没也没落下,一个比一个哭的伤心。 最神奇的是眾人在哭泣的同时,还强忍著不发出声音。 见到这一幕,天元帝的內心越发烦躁起来, “都別哭了,朕还没死呢!” 自己还活著就被人哭丧,谁的心情都不会好。 只是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大发雷霆。 著实是太累了。 如果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他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陛下,这是羹汤,您先用点儿吧!” 左光恩机灵的端上了一碗羹汤。 昨天晚上,他已经秘密召集阉党阵营的核心骨干商议过了。 以他们现有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强行拥立新君。 成功的概率太低,大家都有家有业,没法倾尽全力,跟著进行冒险一搏自己人都不支持,左光恩就算是有想法,也做不了什么。 说服皇后的行动,倒是完成了一半,可惜人家同样不愿意冒险。 站在皇后的立场上,反正自己没有儿子,皇位落到谁头上都一样。 新君但凡是要点儿脸,就必须厚待她这位先帝遗。 折腾一圈之后,搞不定各方的左光恩,只能把保命大计,寄托在天元帝身上。 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天元帝此时的心思,他非常清楚。 为了江山社稷,此时不具备立下幼主的条件,传位给弟弟福王是眼下的最佳选择。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想办法加入。 首先要做的就是捞取一个顾命大臣的位置。 多了这个头衔,就算新帝清算的时候,也不能轻易动他。 哪怕想要杀他,也必须顾忌其他顾命大臣的反应。 “嗯!” 强行支撑著身体,接受了左光恩的投喂, 內心深处,天元帝此刻的想法,也非常的复杂。 自家弟弟能够担起江山社稷的重任么?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无数遍,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眼下的局势,管福王是否能够撑起江山社稷,他都只能让福王继位。 换成其他宗室成员,打破了固有的继承顺序,根本无法获得百官的支持何况宗室子弟中,也没有几个他能够看上眼的。 与其让那些傢伙上来,还不如便宜自家弟弟。 都是时间惹得祸,但凡多几年时间,他扫清了外患,又是另一番局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元帝的精神状態越来越差,餵到嘴中羹汤都撒落除了。 “陛下,臣等来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天元帝嘴角微微一笑,终於还是撑到了这个时候倘若他先走一步,没有留下遗詔。 福王就算能够继位,也很难令各方信服。 “都来了就好! 擬旨:朕走了之后,由福王继承皇位。 你们七个加上左光恩,八人共同担任顾命大臣,辅佐福王处理朝政。 朕走后,身后事一概从简。 宫女、妃嬪,允许回家另嫁。 如果选择留在宫中,贤弟当善待之, 贤弟听好了,朝中政事多问內阁诸位贤臣的意见, 涉及军事,当以左右都督为肱股。 震慑百官,则以左光恩为利刃。 记住了,为帝者心中不可有刀,手中不可无刀。 母后,孩儿不孝—.要先走一步·— 一肚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天元帝就倒下了。 御前瞬间哭声一片,刚刚被確立为新皇的福王,脑袋瓜子更是嗡嗡的。 他想过自家兄长会传位给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还给他留下了八名顾命大臣。 照顾確实是照顾到了,可他这粉嫩新君,哪里是这群老狐狸的对手。 稍有不慎,就要被这些人给架空了。 內心深处的鬱闷,全部被哭声掩盖住了。 一旁的左光恩,强忍著悲痛喊道: “陛下驾崩了!” 仿佛是排练过一般,一时间整个皇宫都哭声一片。 转瞬的功夫,就有太监拿来了早已准备好的丧服,分发给了眾人。 “殿下,先帝英年早逝,您当担起重任来!” 庞亨升上前提醒道。 从內阁首辅变成顾命大臣,他內心没有一丝喜悦,眉宇间反而匯聚了无尽的忧愁。 八位顾命大臣,又是熟悉的权力制衡。 第137章 人心动盪 天元帝病故的消息传出,整个京师都震动起来,百官纷纷赶赴皇宫。 摆在群臣面前的一共两个问题,治丧和拥立新君继位。 “国不可一日无君,恳请殿下早继大统!” 左光恩率先开口说道。 有了这个开头后,群臣纷纷跟著劝进。 天元帝留下了遗詔,拥立福王上位,没有任何政治风险。 送上门的拥立之功,不要白不要。 无数官员在內心深处,已经问候了左光恩全家。 你丫的都混成了辅政大臣,还跑来抢拥立之功,吃相也太过难看。 顾不上外人的想法,左光恩现在有苦自知。 成为八位顾命大臣之一,在外界眼中他依旧是位高权重。 可八位顾命大臣天元帝又没给出排名,理论上大家的权力一样大。 对掌控內廷的左光恩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 光他一人撑著,內廷想要和外廷並驾齐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在职权划分上,天元帝还给出了一个界限,內政听內阁的,军事听左右都督的。 对他这个宦官头子的安排是一一新皇手中的刀。 天元帝的嘱託,福王有没有听进去,他不知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福王对他的信任,赶不上天元帝。 丧失了皇帝信任的刀,他这位顾命大臣比另外七位要虚的多。 在这种背景下,想要保住权势,他就必须爭取新帝的支持。 面对群臣的劝进,福王的回应是一阵豪嚎大哭。 兄长刚刚去世,此时他必须在群臣面前好好表现, 但凡是是流露出一丝急不可耐想上位的心思,都有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政治风暴。 第一轮劝进失败,群臣没有觉得意外。 三辞三让,这是大虞朝的老传统。 停顿了一会儿后,换了一个理由,又开启了第二轮劝进。 折腾到天亮时分,走完流程的福王,在天元帝的灵前完成继位。 过程確实仓促了一些,可是没有法子,这是兄终弟及必须要快。 如果按照惯例拖上几天,消息传开之后,谁知道各地的藩王会有什么反应。 万一某位憨憨藩王,抢先一步称帝,那就乐子大了。 类似的事情,歷史上又不是没有出现过。 一旦牵扯到了正统之爭,那就不会有贏家。 早点把新君推上去,断了各地藩王的念头,才是最佳选择。 至於登基仪式,这种喜庆的日子,肯定要等到孝期结束。 儒家推崇以孝治天下,皇帝肯定要做出表率。 天元帝无子,姬昭顺当即表示守孝三年,立即获得了群臣的称讚。 皇帝守孝以日易月,所谓守孝三年,实际上也就二十七天。 “陛下,该用膳了!” 苏浩宇上前提醒道。 皇帝新丧,需要处理的事情一大堆。 作为新君,姬昭顺是一刻也不得閒。 虽然有八位顾命大臣辅佐,可是在治丧的问题上,几人默契的將决策权拋了过来。 下面的人摸不透皇帝的性子,事无巨细全部都奏报上来请示。 刚刚大权在握的姬昭顺,很享受这种感觉,批示的速度很快。 可越是如此,下面请示的频率就越高,搞得他这皇帝比下面干活的人都忙。 “放在那里吧,等朕批完了摺子再用!” 姬昭顺摆了摆手说道。 立志要做一名勤政的好皇帝,他可不能这么快就墮落。 翻开一份奏摺后,姬昭顺眉头一皱。 皇帝去世后,要对生前的行为进行总结评价。 按照惯例,大行皇帝的諡號和庙號,需要在朝堂上廷议后確定。 “苏浩宇,你觉得该给皇兄什么諡號和庙號合適?” 听到问话,苏浩宇被嚇一跳。 內心中很是无语,他就一宦官,討论这种话题真心不合適, 可是皇帝问了,又不能不回答。 “陛下,奴才才疏学浅,不知该如何选。 大行皇帝一世英明,想来百官会给一个客观的评价。” 苏浩宇委婉的提醒道。 知道自家主子,对先帝的一些行为看不惯。 可现在不是表达不满的时候,姬昭顺的皇位是天元帝指定的。 就冲这一点,天元帝就必须是美諡,庙號也不能差。 哪怕和群臣翻脸,都必须全力爭取。 “內阁的意思諡號从景、懿中选一个,庙號从宪宗、宣宗、景宗选一个左右两位都督的意见是諡號从宣、襄中选一个,庙號直接用圣宗。 司礼监的意见諡號从文、武中选一个,庙號从仁宗、孝宗、睿宗中选一个大家的意见不统一,朕也难以抉择啊!” 姬昭顺摇了摇头说道。 真心不是他要闹么蛾子,就算对兄长生前的行为看不惯,他也不会在兄长身后事上做文章。 天元帝对待他怎么样,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 岂能在先帝尸骨未寒之时,就做忘恩负义之事。 现在的问题是他做不了主。 选定諡號、庙號容易,到了朝堂上能否通过,却是一个未知数。 坦率的说,八位顾命大臣给天元帝的评价都不低。 諡號全部选用的美諡,庙號用的也是中上。 其中司礼监表现最突出,諡號都直接到了文武皇帝的高度,庙號也在突出贤主。 这种疯狂吹捧的盖棺定论,估摸著天元帝自己都不敢认。 真要是给了,那就成了笑话。 如果按照计划,扫平了四周的外患,那还差不多。 勛贵的意见,往中兴之主上面靠。 虽然天元中兴的不彻底,但对比前面几任皇帝的表现,还是值得称讚的。 略微差点儿意思,可新君如果有意推动,百官们估摸著也就认了。 很明显,姬昭顺不乐意这么干。 兄长是中兴之主,他自己未来怎么办。 总不能一位中兴之主后面,再跟著接上一位。 进入王朝中后期,最高的歷史评价,就是中兴之主。 在姬昭顺看来,自家兄长用肃宗最为贴切,想要中兴大虞却没有成功。 自己接棒中兴大业,妥妥的歷史美谈。 尷尬的是群臣没一个领会他的意思,或者说故意不买帐。 哪怕文官给出的庙號,那也是有功有过,总体上还是功大於过。 摆明就是在说,皇帝能够做到这份儿上,大家就满意了,不敢奢望更多“陛下,既然拿不定主意,那就乾脆选最好的。 剩下的交给百官们討论,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大家也挑不出来毛病。” 苏浩宇顺势提议说道。 给出靠谱选择是为难他,可和稀泥他是专业的。 不选对的,只选好的,那是兄弟亲深。 兄友弟恭,符合时代主流,肯定不会出错。 南京城。 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李牧整个人都呆住了。 天元帝死的明显不是时候,辽东大战正处於关键时刻。 这种时候死了皇帝,对前线士气將是一个重大打击。 最糟糕的是人心! 大家的关注点都到了皇权更替上,辽东战事一下子降低到了次要地位。 在这个人治的时代,关注度就意味著资源投入。 前面皇帝和朝中大臣都盯著前线,负责后勤的官员干活都要卖力些,哪怕是漂没也会少很多。 一旦上面的视线转移,那就別奢望下面的人卖力了。 在这种新旧交替的时候,大家首先要想到的是仕途,其次是自己的“钱途”。 前线的战事紧张,关后方的文官什么事。 “夫君,该用膳了。 管发生了什么,身体总是要保重的。” 景雅晴开口劝说道。 从收到来自京中的书信开始,李牧已经呆坐了一个时辰。 “嗯! 吩咐下去,准备丧服。 从即日起,府中停止一切宴请活动。“ 正常的皇位更替,朝廷会第一时间对外发丧。 官方文书顶多晚上一两天,提前做好准备肯定没错。 万一消息传来时,正在大宴宾客,那就是政治事故。 说话间,李牧將书信递给了妻子。 “陛下驾崩,福王继位,册封了八位顾命大臣———“ 勛贵子女政治敏感度,不会低到哪里去。 一瞬间,景雅晴就意识到不对劲。 八位顾命大臣自家出了俩,怎么看自家都是这次政治洗牌中的大贏家。 何况,自家夫君和新君有旧,逢年过节还有礼物来往。 可李牧的表现,完全没有一丝胜利者的喜悦。 “夫君,这背后可有问题?” 景雅晴谨慎的询问道“没有! 我只是担心前线战事。 发生了这种变故,朝中要乱上一阵子,很有可能影响到前线。” 李牧当即摇了摇头。 真相是没法说的。 在外界眼中,福王的表现还是不错的。 仅凭之前的接触,就怀疑人家做不好皇帝,那也太过扯淡, 江南书院。 “恩师,我们的机会来了!” 看到自家学生激动的表现,尹智铭脸色一变,没好气的训斥道。 “钟阳,说过你多少次了。 遇事要稳重! 就算是·—.. 话还没说完,尹智铭就被公文上的內容惊呆了。 天元帝驾崩,福王继位。 苦苦等待的朝堂大变局,终於还是来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继位肯定要提拔新人。 作为皇帝的老师,他重返朝堂,只是时间问题。 唯一令他头疼的是,天元帝临死前任命了八位顾命大臣。 有这些绊脚石在,就算是重返朝堂,上面也没他的位置。 好在新君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些顾命大臣,也不能长期把持大权。 大不了熬上一两年,等到皇帝亲政后,再出来夺权。 “快派人,邀请左先生过府一敘!” 尹智铭神色激动的说道。 这等大事,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离开朝堂这么些年,曾经那些门生故吏,还有多少人买帐,完全是一个未知数。 在这种时候,他必须拉上盟友左鸿江,一起谋划。 第138章 恭仁康定景皇帝 “尹兄,我们进京吧!” 左鸿江刚迈进大门,就放出了大招。 皇权更替,通常都伴隨著政治洗牌。 因为政见的缘故,他们在天元一朝遭到了打压,此刻正是翻盘的最佳时机。 一旦权力洗牌结束,朝堂上的局势再次趋於稳定。再想杀回去,可就没位置了。 “左兄,这怕是有些不妥。 陛下,都没有下詔呢!” 尹智铭当即反对道。 作为清流领袖,他们也是要面子的, 当年被天元帝赶回家,那场面很是狼狈。 官场是最现实的地方,逢高踩低是常態。 如果不是他们二人擅长包装经营,不断在士林中刷声望,早就被人给遗忘了。 即便是声望再高,他们的影响力也就局限於士林。 那些学子们被他们忽悠的一愣一愣,可人总是会成长的。进入官场之后,情况很快就会发生变化。 清流在朝堂上的领袖是庞徐二人,人家在士林中名头確实不及他们,但人家手握大权,掌握著仕途钥匙一边是大忽悠精神领袖,一边是能够让大家进步的派系领袖,跟著谁混不言而喻。 “尹兄,如果没有八位辅臣,我们自然可以等陛下的詔书。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那八个傢伙联手把持朝政,陛下手中根本就没有实权。 朝堂上官员是满额的,陛下就算想要召我们入京,也腾不出位置来。 现在人心惶惶,八位顾命大臣尚未完成权柄分割,正是我们介入的最佳时机。 只要帮陛下夺回了大权,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左鸿江摇了摇头说道。 面子他也想要,可里子更重要。 蜗居在江南,他们两人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大家过来拜师,也衝著名头过来,跟著蹭一蹭热度。 世家大族不是傻子,他们宣扬的理念,虽然符合大家的利益,可人家也要考虑可行性。 施仁政,优待士绅,废除厂卫,免商税-“· 一系列政治口號,不是从朝廷口袋里掏钱,就是在削弱皇权。 问题在於现在的大虞,本身就財政空虚。 除了被忽悠缺了的中二少年,其他人都不认为他们的政治理念,具备可操作性。 包括尹左二人自己,经过这些年的沉寂之后,也知道自己的政治口號, 有多么的离谱。 不过作为清流领袖,也不能打自己的脸。 年轻时代吹出去的牛皮,现在收不回来,那就只能硬著头皮继续吹下去。 人性是复杂的,明知道他们的政治理念,不具备可行性,还是有很多人喜欢听。 土绅们赞助经费,也不是奢望他们的政治理念全部实现,只要隨便实现其中一条,那就能收回投资。 作为当事人,尹左二人早就没了退路。 要么放弃此前的理念,沦为士林笑话;要么一条道走到黑,继续充当清流领袖。 只要能够手握大权,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左兄的意思是倒阉?” 尹智铭若有所思的说道。 除了宣扬政治理念外,清流集团实质性的政治行动,就是倒阉。 从朝堂到地方,大家对扳倒阉党,都充满了兴趣仿佛只要干掉了阉党,天下就会大治,从此进入儒家的大同社会。 对尹左二人来说,想要介入朝中事务,最合適的选择就是扳倒阉党。 不仅在清流派系中政治正確,丧失了皇权支持的阉党,也是最大的软柿子。 朝堂上的八位顾命大臣,就数左光恩身上的问题最多。替天元帝背了无数的锅,在士绅中早就臭了大街。 罪名隨便扣就对了,大家根本不关心真假。反正所有坏事,都是阉党乾的准没错。 “尹兄,何必明知故问。 除了倒阉之外,我们还有更好的藉口北上么?” 左鸿江的话音落地,两人皆露出了笑容。 打著倒阉的旗號进京,从地方到朝堂,都不会缺乏支持者。 太和殿。 高坐龙椅之上,看著群臣爭吵不休,姬昭顺很是头疼。 在大虞朝,大行皇帝是充满爭议性的人物。 他將大虞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可採取的措施,並不是那么光彩。 大行皇帝活著的时候,大权在握、杀伐果决,谁也不敢造次。 现在人死了,进行盖棺定论的时候,爭议就爆发出来。 辅臣们的意见虽然不一,可好岁还是给面子的,给先帝的评价都不低。 百官就不一样了,那是什么人都有。 文人最喜欢玩儿讽刺,故意搞出一些听起来不错,实则充满讽刺意味的庙號諡號。 比如:“高宗·武皇帝”、“武宗·文皇帝”——“ (备註:同朝代庙號唯一,諡號可以重复,一般会修改中间某个字) 半点儿不搭边,主打的就是一个讽刺。 看得出来,大行皇帝之前推动的改革,著实得罪了不少人。 “够了!” “一连吵了三天,还没有一个结果,你们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既然你们选不出来,那就朕来选。 庙號孝宗,諡號选用『景』字,全称『恭仁康定景皇帝』!“ 姬昭顺当场发飆道。 为了不让群臣挑出毛病,他可是认真盘点了一遍,自家兄长在位期间的功过。 幸好天元帝还算爭气,在位期间干了不少实事,不用强行贴金。 “陛下圣明!” 左光恩率先开口附和道。 为了获得皇帝的宠信,他是顾命大臣中最先倒向新君的。 可惜姬昭顺对这位主动投奔过来的宦官,著实喜欢不起来。 一看就是溜须拍马之徒,没有一丝贤臣该有的气度。 对有志於成为一代名君的姬昭顺来说,他要做的是亲贤臣、远小人。 相比没有立场的左光恩,反倒是不冷不热的另外七位辅臣,更受他敬重。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见获得了一部分大臣赞同,姬昭顺果断选择了快刀斩乱麻。 这是继位之后,学到的经验, 奢望获得所有大臣的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自他继位以来,无论大事小事,朝堂上的百官就没有统一过立场。 一般来说,只要获得半数以上的支持,那就算眾望所归。 通常只要有五名顾命大臣达成一致,就算是通过了。 皇帝和群臣的意见,只有在顾命大臣四比四的时候,能够发挥关键作用。 作为皇帝,姬昭顺肯定不愿意接受这种局面。 所以在一些小的问题上,他在不断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重大事项上做决策。 为了顺利通过,他折中了內庭和外廷的方案,以期获得更多的支持者。 一切如他所料,几位辅政大臣还是给面子的,没有开口驳他的面子。 有了好的开始,姬昭顺对亲政更加有信心了。 按照惯例,等到孝期结束,他就会正式登基。 等到过了今年,就可以改元,进入新的时代。 接著就是大婚,册封皇后,然后就到了亲政环节。 一切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他就可以亲政了。 区区一年时间,让顾命大臣辅政作为过渡,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南京城。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举国进入孝期,一眾娱乐场所纷纷关门歇业。 繁华的大街,都变得萧条起来。 最惨是正在举行婚礼的,收到消息之后,礼服直接换成丧服。 越是官宦之家,对服丧越重视。 在南京六部主持下,眾多官员齐聚一堂,朝著京师方向进行了祭祀。 混跡在人群中,李牧发现自己的人缘好了不少。 往日那些对武將们不屑一顾的文官,见了他之后,也热情的打招呼。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估摸著他收到的请帖,能够堆满一间屋子。 权力的魅力,就是这么玄妙。 文武之分,在成为辅政大臣之后,界限就已经被打破了。 虽然天元帝临终前,对辅臣们的业务进行了划分,但那只是对新君的嘱託。 在外界眼中,此刻大虞已经进入八大辅臣时代, 八位辅臣中其二,李牧身上的关係户標籤,变得越发明显。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兵部发出的调令,执行效率快了很多。 造舰大业进展,也顺利了很多。 为了加快效率,南京工部还从其他船厂,抽调了能工巧匠。 船厂所需的耗材,也获得了优先供应。 南直隶巡抚衙门承诺的军,破天荒的没有出现漂没。 对眾人送来的善意,李牧是照单全收。 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人脉关係,直接蔓扩散到了南京大小衙门。 “夫人,南京不能待了,我们赶紧启程回扬州!” 听到李牧的话,景雅晴翻了翻白眼。 没法待是假的,主要是事情办完了,人脉关係也扩展了。 倘若继续留在这里,就要有人上门,求办事了。 前脚还称兄道弟,转头就翻脸不认人,肯定是不行的。 可帮人办事,也不是好帮的。 京中局势不明,此时做出任何承诺,都不是智者所为。 最佳选择就是赶紧走人,先回扬州避避风头。 如果是聪明人,自然能够看懂他的意思,不会在这种时候上门。 “放心吧,夫君。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船都在码头上等候多时,隨时都可以出发。 现在这种情况,南京也没什么好逛的,早点儿回去也好。 一连十天没有收到家书,也不知道京中的情况怎么样。” 听到自家夫人的吐槽,李牧都不知道该说啥。 从南京到京师,足有两千多里路,十天都不够送信时间, 五百里加急信件,那是发生了重大变故,才会启用的传讯手段平常时期的家书,还是按照时代特色,安排人乘坐漕船慢慢送。 “放心好了,新君都继位了。 就算是有些许风波,也不会闹出大事来。 即便是有风险,也是別人的风险。 我们这些勛贵之家,只要不掺和朝堂上的政治纷爭,就不会有大问题。” 李牧开口安慰道。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景李两家在朝中的地位,还是非常稳固的, 能够拿到辅政大臣的位置,就证明两家在这一轮政治洗牌中,依旧站立在权力中心。 新君继位,最需要的是稳定。 皇帝想要折腾,也要等地位稳固之后。 作为辅政大臣,景李两家的政治风险,主要集中在皇帝亲政的时候。 对这些李牧不是很担心。 自家岳父和叔父,都是朝堂上的老人,政治手段比他嫻熟的多。 真要是察觉到风险,直接退下来就行了。 政治清算,基本上不会发生。 文官倒台,大概率会清算党羽,给新人腾出位置来。 武將本身就是世袭,军中不是勛贵世家,就是將门世家。 牵一髮,而动全身。 皇帝隨便搞死几个文官没事,倘若无故搞死几个武將,那就会出大事。 这是以文御武的代价,在政治上打压了武將,自然要在其他方面进行安抚。 家丁制度的兴起,为武將人身安全,提供了最佳保障。 第139章 顶级眼药 高邮湖。 “军舰还在建造中,你们先用这些小船操练著!” 李牧略显尷尬的说道。 把人从各地水师挖过来,却在湖中训练水师,还是用的渔船搁谁身上,心里免不了打鼓。 对这种局面,李牧也无能为力。 军舰建造是需要时间的,短时间內能够找到的,也就一些渔船。 这些小豆丁,放在海上去,一次波浪就能够把人送走。 眼下这群士卒,都是从陆军转业过来的,大部分连游泳都不会。 零基础菜鸟,自然要先从简单模式开始。 对待水师,李牧有的是耐心,没奢望一下子能成。 “参將大人,都是一些渔船,我们能够训练什么呀?』 高致远一脸鬱闷的问道。 扬州水师的级別不高,挖过来的水师將领,也全是基层军官。 他这个百户,都算是水师中难得的將领。 往上的职位,全部处於空缺状態。 按照李牧的许诺,谁练出来的兵最强,就优先提拔谁。 理论上高致远的机会很大,可是看到训练场之后,他就產生了怀疑。 “自然是先教大家游泳、划船,等水性训练的差不多,再练习使用火炮、鸟、弩射—· 其他的你们自己看著安排,本官是陆军参將,对水师所知有限。 你们也不要太过担心,这些士卒都是一等一的好兵。 长兵、短兵都是学过的,近身肉搏能力不错,只是没学过海上作战, 先安排著训练几个月,到时候第一批军舰就会到位,就可以去海上训练了。”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反正人调了过来,就別想离开。 就算有人能疏通关係,搞来调令,他也会拒绝。 强咬的瓜不甜,但是能够解渴。 敢摆烂和他对著干,那就调入陆师中当炮灰。 大虞朝的军制,就是这么奇葩。 水师將领和陆师將领,可以互相调换。 一些名將,还可以同时精通水战和陆战。 专业壁垒门槛,暂时还不算高。 对水师李牧可是非常看重的,眼前这些人的定位,从一开始就是练兵。 未来掌控水师的,必须是自己的亲信。 反正大家都没有战绩,指挥能力强弱,谁也说不清楚。 註定要从头开始培养,谁都愿意培养自己人。 挖他们过来,纯粹是这些人平时练兵卖力, 当然官还是要升的,不能光让马儿跑,不给马吃粮。 李牧要的只是水师指挥权,又不会阻拦大家的青云路。 完成训练任务,该提拔的提拔,该升官的升官。 愿意跟著他混的留下,想要另谋高就的,他也可以举荐。 平常的军,一个铜板不少,日常待遇从优。 比起他们原来的衙门,这里无论待遇,还是前途都会更加光明。 “参將大人放心,我等定会训练一支精锐水师出来!” 一名中年总旗官率先开口表態道。 不积极表现不行,他已经不再年轻。 再跎蹉岁月,这辈子就交代过去了, 对比以往接触过的將领,李牧是他人生中见到的最粗大腿。 见有人带头,一眾將领纷纷开始表態。 同样是武將,一样分三六九等。 看扬州营的配置就知道,李参將是鄙视链顶端的一波。 大家都不是傻子,在调过来前,也打听过李牧的来头。 知道眼前之人,能够决定自己的仕途,没人会傻乎乎的当刺头。 在大虞朝,只要不拖欠军餉,其他问题都可以克服的。 军舰暂时不到位,大不了晚几个月,再拉到海上训练。 短期內又没有作战任务,大家完全等得起。 皇宫中。 “两位先生来京,朕居然没有收到消息,实属是怠慢!” 姬昭顺惊喜的说道。 虽然贵为皇帝,但朝堂上重要的事情,还是没他插手的份儿。 八位顾命大臣中,除了左光恩拍过他的马屁外,其他七位都很高冷。 每次见了他都很客气,一旦到了具体事务上,都给他打起了太极。 嘴上说的一个比一个客气,就差把他夸上天。 可惜他的建议,十之八九都被无视。 少数能够通过的,那也改的面目全非,搞得他这皇帝非常没面子。 明明受了委屈,他还没地方倾诉。 一眾顾命大臣太能说了,管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把他说的哑口无言。 自己心里都认同了,想要闹腾都没理由。 最令姬昭顺焦虑的,正是自家兄长留下的这帮顾命大臣,太过能干了。 这些傢伙把朝中大小事务打理的並井有条,若是时间长了,谁还知道他这皇帝啊! 涉及到皇权,姬昭顺还是非常有危机意识的。 明知道对自己不利,他还没法介入。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磨合后,八位顾命大臣找准了各自的位置,就连左光恩都不拍他的马屁了。 “陛下,言重了!” 尹智铭和左鸿江齐声说道。 內心深处,两人已经忍不住吐槽。 既然这么重视我们,那就早点儿下旨,召他们进京啊! 不需要经过內阁用印,中旨他们也接的。 哪像现在,即便是打著倒阉的旗號进京,还是有些不伦不类。 如果知道两人的想法,姬昭顺一定大呼冤枉。 事实上,继位之初他就想下旨的,可他需要考虑朝堂上的反应。 別看尹左二人在士林中声望不错,朝堂上看他们不顺眼的人多了。 八位辅臣,就没一个待见他们的。 或者说朝堂上的实干派,都很反感他们两个没底线的大喷子。 包括现在接见两人,姬昭顺都是承担了政治风险的。 对一个立足未稳的皇帝来说,公开和辅政大臣们对著干,也是充满风险的。 “不瞒两位先生,朕的心里苦啊! 朝中大事,尽数操持在八位顾命大臣手中,朕什么事也干不了。“ 姬昭顺习惯性的倾诉道。 当年读书的时候,每一次受到委屈,就会找先生倾诉。 平常的功课,也是门门优秀,妥妥的优等生。 相比之下,提前入学的兄长,可就调皮多了。 逃课不写作业是常態,经常拿著自己的理论,的先生们当场暴走。 告状没有任何作用,皇太子除了日常功课外,还有单独的皇室教育。 他们认为离经叛道的理论,恰恰是皇室总结下来的政治经验, 在大虞朝,太子和先生们对著干,从来都不是缺点。 歷史表现好的皇帝,就没一个是文官眼中的乖孩子。 学堂的时候互相看不顺眼,后来延续到了朝堂上。 天元帝继位不到一年时间,就找机会把他们赶回了家。 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迎来翻身的时刻,尹左二人也吸取了之前失败的教训。 经验告诉他们,姬家的皇帝是倔驴,千万別和他们对著干。 “砰!” “岂有此理,他们怎么敢如此跋扈,简直——“ 尹智铭的当场发飆,把姬昭顺嚇了一跳。 他就说说而已,看尹先生的样子,分明要找几位顾命大臣拼命。 这种事情可不能干! 顾命大臣署理朝政,这是先帝下的圣旨。 人家没有触犯任何过错,就举起屠刀,岂不显得他是昏君。 何况现在刀还在人家手中,真要是玩儿崩了,倒霉的多半是他自己。 “尹先生,冷静一下! 事情没到这份儿上,几位顾命大臣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姬昭顺急忙劝阻道。 有人为自己拼命,他很是欣慰,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即便真要动手,那也是亲政掌权之后。 最少从目前来看,八位顾命大臣中没有出现专权之人。 能够和平移交权力,姬昭顺也不想大动干戈。 『陛下,自古权臣养成,都是一步一步的。 王莽未篡汉时,他也是大汉的忠臣。 曹操迎接汉献帝时,同样是大汉忠臣。 司马懿辅佐曹家三代时同样是忠臣,到了第四代的时候才成了逆贼, 这些都是放纵的结果,我们必须防微杜渐! 现在既然出现了苗头,陛下就应当在朝堂上竖立威望,打消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旁的左鸿江紧跟著输出道。 这是他们排练好的,必须鼓动皇帝动起来。 如果按部就班的完成权力交接,八大辅臣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將持续很多年。 哪怕是皇帝想要提拔自己人,上面也没有位置给他们两个。 何况他们两个需要功劳! 光凭吹出来的声望,没有实质性的政绩,就算身居高位也没法令人信服。 事实证明,搞政绩他们是真的不行。 年轻时代捣鼓出来的理论,成了他们身上最大的束缚。 按照他们的理论玩,別说政通人和,建立大同社会。 不把国家搞崩溃,都是一个奇蹟。 过了中二少年的时代后,两人也意识到了问题,又对之前的理论进行了修正。 只是考虑到自身处境,没敢公布出去。 土绅支持他们,那是衝著之前的画饼来的。 一旦让人家发现饼没了,谁还出钱赞助他们啊! 要知道在士林中保持声望,光会吹牛皮不够,还要不断的砸钱宣传。 纯粹靠门下的学生自发宣传,估摸再过一百年,他们的名头都没法响彻大虞朝。 “八位辅政大臣都是皇兄精选的,想来不至於走到这一步。” 姬昭顺摇了摇头道。 如果只安排两三名辅臣,诞生权臣专政的概率非常高。 可现在有八位。 无论是谁,想要压制另外七人,在朝堂上一家独大,根本就不可能。 “陛下,就算走不到这一步,我们也不能放鬆警惕。 要知道在立您为帝前,可是有人不断鼓动先帝,从宗室中过继子嗣。 明知道国赖长君,还敢这么干,定是包藏祸心!” 尹智铭的话,一下子让姬昭顺炸了毛。 此事他也听说过,只是想著大局已定,没有再当回事。 经过无数铺垫之后,再次被提出来,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既然之前就有这念头,谁也无法保证,后面不会再来。 以八位辅臣的力量,只要私底下达成一致,另立新君並非什么难事。 最简单的操作,就是让他发生意外,然后再扶持一个听话的小皇帝上位。 权力是剧毒,一旦拿到手,就不想放下。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姬昭顺此刻看八位辅臣,都像是乱臣贼子。 “这些事情,朕都知道。 可有些事情,知道和不知道没有任何区別,朕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姬昭顺不甘的说道。 政治斗爭不是儿戏,一旦发起政变,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游戏, 哪怕贵为皇帝,也无法例外。 “陛下,八位辅政大臣中,大部分人都是好的。 只有极少数奸臣,靠小人手段蒙蔽了先帝,才混入其中。 我们要做的是联络朝中忠贞之士,把混入其中的毒瘤,给剔除掉!” 左鸿江的补充,就差直接报左光恩的大名。 两人虽然是同家,但政治斗爭的时候,亲兄弟都能你死我活,何况仅仅只是同姓。 八位辅臣中,最容易扳倒的,就是这位宦官。 第140章 党爭 “乾爹,昨天陛下在宫中,密会了尹智铭和左鸿江。 谈话过程中,屏退了所有人,怕是会对您不利。” 左天军压低声音说道。 自从天元帝去世,阉党阵营就陷入了慌乱中。 觉察到新君的態度后,原本跟著阉党混的官员,很多都倒向了另外七位辅臣。 就连司礼监的权柄,也被瓜分走了一大块。 被宦官们寄予厚望的新皇,不仅没有给他们提供支持,反而表现的乐见其成。 这样的变化,让阉党核心成员很是焦虑。 “尹智铭、左鸿江,这两个废物,皇上也敢用。 看来先帝这次,真的看错了人! m 左光恩冷漠的说道。 整个大虞都知道,尹智铭和左鸿江是倒阉的急先锋。 新皇密会两人,释放的政治讯號,实在是太过明显。 註定站在对立面,左光恩也懒得客气了。 令他想不通的是,在眾多辅臣中他是第一个投靠过去的。 正常情况下,新皇想要掌权,肯定第一时间收下他这个马仔。 即便是看他不顺眼,那也要等到亲政掌权之后,再慢慢边缘化。 因为他的前车之鑑,另外七位辅臣,都表现出了格外的高冷。 並非大家不想亲近皇帝,实在是大臣也要面子。 万一投奔过去,皇帝不肯收,那就把脸丟大发了。 能够放下面子,直接倒戈的,也就左光恩一个。 新皇想要收服其他七人,都需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最少要把面子给足,大家才会配合著,逐步移交权力。 坦率的说,这些要求一点儿也不高。 作为辅政大臣,人家只要求一个体面的退场,换成別的皇帝都要乐疯了新皇似乎脑子犯抽,硬是没有看出这一点。 见面都是公式化,搞得一眾辅臣,不知道皇帝在想啥。 没有拿到確切的答案,谁也不提权力移交的事,事情就拖了下来。 反正距离皇帝亲政还有时间,大不了拖到亲政之后,再慢慢移交权力。 大家都按照正常程序走,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趁著执掌大权的契机,还可以在关键岗位上,多安插一些自己人。 即便是皇帝亲政,照样是朝堂上的重要政治力量。 阉党阵营的小弟,被其他辅臣拉走,一定程度上也是左光恩在刻意放纵。 主要是之前想投奔新皇,又担心被新君忌惮,才进行了战略收缩。 毕竟,巔峰时期的阉党,那是能够压制清流集团的存在。 无论是內阁,还是六部,都有他的政治盟友。 这样的力量,如果不是完全信任的人掌控,哪个皇帝都会睡不著觉。 “左相,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再这么继续下去,新一轮的政治风暴,必定是衝著我们来的!” 庞承杰义愤填膺的说道。 若非自己身上的阉党標籤太深,他也想跳槽的。 可惜政治上最忌讳朝三暮四。 下面的小官可以左右摇摆,没人会在乎。 他这种阉党核心人物,如果敢背叛,左光恩肯定不会放过他。 “別叫什么左相,现在称呼杂家左公公即可。 非常时期,不要给別人留下把柄。 尹智铭和左鸿江都进了京,肯定是衝著我们来的。 既然清流有意掀起大战,那么你们也別客气。 我记得尹、左二人,在朝堂上还有不少门生。 派人盯著他们点儿,谁和他们联繫,就先拿谁开刀。 现在不比从前,办事不能那么粗糙,必须合情合理的把人拿下。 杂家会去和另外七位辅臣商议,相比杂家这宦官,尹智铭和左鸿江这两个蠢货更能拉仇恨。 清流党不需要那么多领袖,新皇拉拢了他们,庞亨升和徐文岳就不会向新君靠拢了。 凭他们两个主张削减军备,景国良和李原就不可能给他们好脸色。 另外几位辅臣,当年也没少被骂,杂家就不相信他们一点几儿也不嫉恨。 左光恩嘲讽的说道。 紧张的局势,让他恢復了理性。 尹智铭和左鸿江拉仇恨的能力,没有他描述的那么夸张,但不受待见是真的。 没人想和大喷子共事。 真要让这两货入朝,大家的耳根子都不会清净。 不过想要按死两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长期在野的缘故,尹智铭和左鸿江身上的把柄,著实是不好抓。 仅仅只是口嗨几句,还不能定罪。 旧帐,当年天元帝已经处理过了,不適合再翻出来。 在游戏规则內,大家能够针对两人的,事实上並不多。 如果没有依仗,尹智铭和左鸿江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入京。 扬州大营。 “大人,最近朝堂上风声不对,阉党和清流又打起来。” 刚刚训练完大军的李牧,刚脱下身上的鎧甲,就收到了这个坏消息。 两世为人,他最討厌的就是党爭。 这种政治对立,最后都会发展到为了反对而反对。 大家都忙看党爭,谁也没心思做事,妥妥的祸国殃民。 “兰先生,仔细说说看。 京中发生了什么,让这两帮人又干了起来。“ 李牧好奇的问道。 现在可是八大辅臣並立的时代,权力制衡到这份儿上。 正常情况下,朝堂应该保持平稳才对。 “尹智铭和左鸿江进京,发起了倒阉大战。 坊间传闻,这是陛下在幕后支持。 现在双方的官员,天天在朝堂上打嘴仗。 截止到现在,已经有七名阉党官员落马。 被捕的清流党人更多,尤其是尹左二人的学生,更是被一网打尽。 隨著衝突的扩大,其他派系也慢慢捲入。 陛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几次庞阁老出手压制,都被他给破坏了。 现在混乱,有向地方蔓延的趋势。 许多清流一系的官员,迫於舆论压力,也纷纷加入战场。 眼下的局势,对阉党来说非常不利。” 兰林杰平静的说道。 跟著李牧混了一年,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少年。 看待问题,早已经没有非黑即白的观念,不再认为清流就一定正確。 『我记得吕阁老和史阁老,同阉党的关係不错,他们没有出手么?” 李牧疑惑的问道。 丧失皇帝支持的阉党,斗不过清流是必然的。 大虞又不是大唐,宦官的势力,没有猖獗到独揽大权的地步。 看似掌控著厂卫,但厂卫想要杀人,必须获得皇帝的许可,才能够发挥最大杀伤力。 不然就要按照游戏规则来,先要找到证据之后,才能够去拿人。 以阉党现在的名声,即便是拿到了证据,外界都不一定信。 拿捏大虞官员,最好的手段,就是反腐。 只要深入查,就没几个清廉的。 相互爭斗了那么长时间,清流也不是傻子。 能藏的都藏了起来,留在明面上的浮財,很难做实罪名。 以李牧自己为例,获得的钱財全部变成了军队。 其他官员自然也有相应的手段,將见不得光的钱,逐步变成了乾净的家產。 以往厂卫能够收穫不断,那是先抓人,再寻找证据。 詔狱中大刑伺候,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就算官员不交代,下面经手的管家、僕人,也会把问题交代出来。 “大人,两位阁老已经和阉党完成了切割。 从自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他们並没有被阉党绑定。 所谓的阉党成员一说,其实多是清流党人,为了排除异己给硬扣的帽子。” 在开口解释的时候,兰林杰还暗自庆幸。 幸好自家只是小乡绅,入不了清流集团的眼,大家不肯带他玩。 真要是加入到清流集团中,靠党內的提携入仕。 他这种没背景的小角色,就是党爭中的最好炮灰。 同样是进詔狱,有些人进去后,很快就被捞了出来。 有些人进去之后,就直接一命鸣呼。 所谓的同窗、座师,这些关係都只能在顺风局中用,遇到逆风的时候, 不被落井下石都算良师益友。 “传令下去,扬州营中的將领,一律禁止討论朝政。 接下来这段时间,本官的身体会不舒服,不方便见外客。 如果有官场中人来拜访,就找藉口婉拒吧!” 李牧果断下令道。 人不在京师,同样会有麻烦上门。 作为官场上有名的中间人,隨著党爭的升级,肯定会有家属找他帮忙捞八现在京中局势不断变化,搞不清具体情况,他可不会傻乎乎的介入进去为了不捲入风波中,李牧也只能战略性“生病”。 “大人,您恐怕避不开。 按照惯例,新君继位过后,各地官员將轮流进京拜见新君。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您將是第二批次。 哪怕二批次满了员,第三批次进京的官员中,也一定会有您的名字。” 兰林杰提醒道。 官员入京的顺序,同样代表著身份地位。 第一批次进京的,主要是各地的总督、巡抚,以及一些战功彪悍的总兵。 第二批次进京的,就轮到了布政使、各省都司,以及一些正三品以上的实权武將。 作为代理参將,李牧划入二三批次均可。 具体名单,由礼部负责確定,中间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比如说现在的辽东前线,打的那么激烈,肯定不能把负责人调离。 风平浪静的扬州,明显没有必须留在原地的理由。 能躲多久算多久,其他问题等进京之后,再视情况而定。 这次进京的时候,需要低调一些。 新君不喜欢奢靡,採办的礼物,提前安排人送过去。“ 李牧略显不爽的说道。 最喜欢地方官进京的,自然是掌握实权的京官。 每次过去,都要送上一份冰炭孝敬。 像李牧这种去年刚进京述职,今年又要过去的,都是妥妥的倒霉蛋。 一眾衙门走下来,没有几千两根本打不住。 那些想要跑官拉关係的,需要的开销只会更大,掉几万两都轻轻鬆鬆。 京中,尹府。 “尹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我们掀起的声势看似很大,实际上並没有打到阉党的命脉上, 其余几名辅臣的態度,更是令人发愁,他们隱隱在抵制我们。 包括庞亨升和徐文岳,他们明明答应好,结果只是跟著喊了几句口號。 继续这么下去,我怕这次行动,又会以失败告终!” 左鸿江忧心快的说道。 有过政治斗爭的都知道,声势浩大不等於一定能贏。 恰恰相反,高过了头的声势,还会反噬到自身。 换个皇帝,看到清流集团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估摸著早就跑去支持阉党了。 新皇虽然依旧支持他们,但其他几位辅臣,却对他们起了心思。 本以为能够靠大义,强行裹挟庞亨升和徐文岳参战,结果这两货直接上来就划水。 口號喊的惊天动地,具体行动的时候,就哑了火。 不光自己不出手,还带著嫡系小弟,跟著一起划水。 並非完全不出手,清流集团掀起的浩大声势,就是这两人的功劳。 没实权人物点头,光他们两个乡野遗贤,可没法组织起这么多人一起反阉。 偏偏庞亨升和徐文岳在搞出声势之后,就直接隱身,把他们两个推到了前台。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在悬崖边上跳舞。 稍有不慎,跌落悬崖,就会粉身碎骨。 “没有办法,我们高估了陛下的力量。 谁能够想到,那几位都不买帐呢!” 內心深处,尹智铭早就忍不住骂娘。 本以为拉著皇帝倒阉,那是十拿九稳。 谁能够想到,皇帝加入之后,反而让他们陷入劣势。 新帝不光在朝中没有嫡系,同几位辅政大臣的关係,也是一团糟。 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阉行动,除了民间支持者云集外,朝堂上更多的都是喊口號。 眼看阉党墙就快要倒了,结果在一旁的眾人还在看热闹,硬是忍看不上前去推最后一把。 折腾一阵子之后,突然发现光他们的力量,推倒不了眼前的墙。 “大忠似奸! 能够成为辅政大臣,谁甘心放弃手中的权力。 同为八大辅臣,扳倒了左光恩,也是在削弱辅臣的特殊地位。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不帮忙也是正常的。 怕就怕他们几个串通一气,想要长期把持朝政,那就麻烦大了!, 左鸿江忍不住怒骂道。 “把持朝政,还不至於。 他们八人的权力太过分散,私底下政见分歧又大,根本没法统一立场。 真要是串通一气,你我二人早就进了詔狱,搞不好坟头都能看到草。 估摸著是我们和陛下的关係,让他们看著眼红,想借阉党的手阻扰我们入朝。 想要打破他们的阴谋,眼下怕是需要有人牺牲了!“ 尹智铭略显为难的说道。 “尹兄的意思是?” 左鸿江疑惑的问道。 为了反阉,清流党已经牺牲了不少人。 如果单纯死几个人,就能够搞垮政治对手,那根本不是事。 “我们的优势在地方,不在朝堂。 获得不了眾辅臣的支持,光靠朝中的政治斗爭,根本无法扳倒阉党, 为今之计,只有发挥我们在地方上优势。 抓住阉党的把柄,搞出一场轰动朝野的血案,把阉党钉死在里面! 如果搞出来的事情足够大,没准还可以连庞亨升那老贼,一併给踢出朝堂!” 尹智铭狠了狠心说道。 不是他想突破政治底线,著实是现在的局势,必须施展盘外招才能够获胜。 “尹兄,你该不是想在辽东战场上,搞事情吧? 此事不妥! 朝中各方都盯著,我们的人若是出手,很难不留下破绽。 一旦追查出来,到时候最先和我们翻脸的,就是陛下!” 左鸿江急忙摇头道。 辽东大战涉及国运,如果在这上面出手,传出去之后他们就死定了。 “左兄,想哪里去了。 我岂是这种,不顾后果之人!“ 尹智铭的驳斥,没有发挥作用。 左鸿江那不信任的眼神,直接说明了问题。 两人相交三十多年,相互之间实在是太过了解。 “咳咳·——.” “其实,我是想在矿税上做文章。 阉党四处下派矿税监敛財,早就闹的士绅们不得安寧。 只需要一点儿火种,就能够把矛盾引发。 恰好白莲教最近比较活跃,我们只要稍微推上一把,就会有人去引爆。 只不过一群邪教份子,纵使举兵造反,也成不了气候。 为了震动朝野,所以需要左兄在广西任职的学生,出手帮上一把。 在出兵镇压的时候,动作不要太快,给事情发酵留下时间!” 借咳嗽掩饰尷尬之后,尹智铭直接拖出了计划。 “如果是广西发生叛乱的话,倒也不是无法接受。 只是尹兄,你如何確定局势,能够在我们的掌控中。 万一造成的乱子太大,后面收不了场,又该怎么办?” 左鸿江皱著眉头询问道。 理论上来说,广西地处偏僻。 即便是发生混乱,对大虞造成的伤害,也相对较小。 问题是广西南边,还有一个不安分的邻居。 尚若朝廷没有及时镇压叛乱,让人家给趁火打劫了,那就是一场大麻烦“左兄,其实选在广西,也是迫不得已。 大虞朝的这些省份,很多都不能碰。 尤其是北边的行省,因为支持九边大战的缘故,各省的压力都很大。 民间积累了太多的民怨,最近几年又时常遇上天灾。 一旦生乱,就不是短时间能够结束的。 东南各省是財税重地,更加不能发生意外。 西南的情况略好一些。 可自古都有『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的说法。 云贵川管哪里生乱,最后都会波及到蜀中。 万一歷史重演,后面没法收场!” 尹智铭一脸为难的解释道。 底线可以突破,但风险必须考虑上。 本质上,他的目標是为了上位。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现在党爭中挖出来的坑,未来都要他们自己上去收拾烂摊子。 第141章 白莲教 第141章 白莲教 选择在这里搞事情,尹智铭也不是临时起意。 作为东南大族之一,尹家暗中控制的买卖,遍布东南各省。 凭藉他这清流领袖的名头,在各地都吃的开,广西也不例外。 一直到他们的人,在那边发现了一座金矿后,情况就开始发生变化。 前期因为各方关係打点好,进展很是顺利。 等黄金提炼出来后,远超预期的產量,很快就引来了各方窥视。 利益大到一定程度,空头清流大佬的身份,就不够用了。 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大家坐下谈一谈,划分好金矿的份额,事情也就解决了。 偏偏那帮傢伙不讲规矩,明明他们已经展示出足够的诚意,还是被对方连人带矿一起给吞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尹家人自然不能忍。 族人找到了他,希望能够动用官面上的力量,对这些土司势力进行打击报復。 涉及到宗族利益,尹智铭亲自给广西的官员写信寻求帮助,得到的结果却是爱莫能助。 地方官不傻,知道当地土司之间的关係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大乱。 光他一名士的面子,还不足以让人家冒著丟官去职的风险,对地方土司出手。 为了报復,尹家在暗中资助了当地白莲教,希望能够藉助邪教的力量復仇。 不过人家土司手中有兵,一般的小乱子,根本奈何不了人家。 凑巧此时赶上了党爭,心生一计的尹智铭,准备藉助清流集团的力量, 为乱党创造机会。 策动叛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定下计划之后,党爭依旧在继续。 有自家人在其中拖后腿,声势浩大的清流集团,也就剩下声势浩大。 大街小巷都在討论倒阉,大家相约一起弹劾阉党。 五八门的奏摺,堆满了皇帝的案头。 弹劾的內容,却让人哭笑不得。 不是怒喷左光恩衣衫不整,就是说他步伐不合规范,有损皇家威仪。 就连夏天多用一盆冰,冬天多用一斤碳,都被人拿来说事。 实名奏摺上,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匿名奏摺上的內容,那就非常炸裂了。 什么夜宿龙床,欺凌太后,混淆皇室血脉,拥兵自重软禁一眾辅臣,篡改遗詔拥立偽君上位.·.··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活脱脱的野史即视感真相不重要,內容完全是怎么炸裂,就怎么编。 勤政的姬昭顺,看到奏摺的內容后,气得火冒三丈。 实名奏摺的內容还算正常,揪著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终归也是弹劾。 处理一名普通宦官的话,隨便从中挑个理由就够用了,问题在於左光恩是辅政大臣。 哪怕让宦官担任辅政大臣,在大虞朝是头一遭,让姬昭顺觉得非常丟脸,也没法在上面做文章。 任命天元帝遗詔確定的,包括他继位,也是遗詔內容的一部分。 否决左光恩的辅臣地位,就是否定他继位的合法性。 光这些內容,还不会让姬昭顺生气, 谁都不会把犯罪证据写在脸上,在他的印象中,左光恩能够蒙蔽先帝肯定是奸邪之徒。 一时半会儿,群臣找不到其他犯罪证据,也可以理解。 真正令他无法容忍的是匿名奏摺,內容实在是太过分了,连欺凌太后淫乱宫廷都敢说。 这种炸裂消息,一旦传了出去,他这个皇帝就成了笑话。 再怎么扣帽子,也不能用这种罪名啊! 他能够看到的奏摺,都是司礼监筛选过的。 真正有份量的弹劾,姬昭顺根本接触不到。 如此炸裂的奏摺,能够出现在他跟前,明显是阉党隱晦表示清流在胡说八道。 可落入姬昭顺眼中,这就是在示威, 作为皇帝,岂能被一名宦官威胁。 原本还想著左光恩是先帝的人,直接把人赶出朝堂就算了,现在他已经起了杀心。 养心殿。 “庞阁老,朝堂上两党相爭,你这首辅就不管管么?” 姬昭顺不满的说道。 按照最初的计划,两位先生把倒阉大业发动起来,內阁跟著一起出手, 就可以把左光恩从辅政大臣中除名。 没有辅臣的身份,要处理一名太监,根本无需拿到朝堂上討论。 “陛下,臣在朝堂上警告过了,可是您———“ 庞亨升欲言又止道。 党爭场面失控,可不是他这首辅的锅。 如果不是姬昭顺几次打断,他绝对有能力压制,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 “首辅,你这是要给朕装糊涂啊!” 姬昭顺忍不住怒斥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不可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 什么党爭都是藉口,真正的目的,还是想拿下左光恩立威。 只要开了这道口子,八大辅政大臣掌管朝政的格局,就被打破了。 作为皇帝,姬昭顺可以顺理成章的提前拿回部分权力。 “陛下,有些事急不得。 等到明年大婚过后,您就可以亲政了。 若是觉得有些宦官用的不顺手,直接换了便是。” 庞亨升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这不光是他的意思,也是其他几名辅臣的意思。 皇帝看左光恩不顺眼,事情非常容易解决。 拖到亲政之后,直接褒奖一番,让他提前养老即可, 过上几年之后,淡出了群臣的视线,左光恩就是皇帝的家奴。 要杀要剐皇帝可以隨便,只要不拿到檯面上说,大家就可以假装没看见可是现在不行,人家还是辅政大臣。 作为內阁首辅,他需要从全局考虑问题,不能在原则性问题上媚君。 至於得罪皇帝,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相权和皇权发生衝突,歷朝歷代都不曾少过。 反正他也是年过七旬的人,身子骨几也支撑不了他在首辅位置上长期干下去。 “首辅言之有理,朕太过莽撞了!” 两人互不示弱的对视一阵后,姬昭顺无奈的说道。 大势不在自己这边,想不示弱都不行。 內心深处,他对一眾辅臣的忠诚,產生了严重怀疑。 仅仅是处理一名宦官,这些人都要插手,明显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心上。 正是这种怀疑,让他没有底气,同一眾辅臣硬碰史书上权臣弒君的案例,著实是太多,姬昭顺不得不多想。 哪怕皇宫中的人,被他换掉了不少,內心深处还是缺乏安全感。 急著想要掌权,一半是被人摄的,一半则是来自內心的不安。 偏偏这种事情,没法找人倾诉。 隨著党爭的加剧,远在扬州的李牧,也感受到了压力。 清流裹挟著舆论,不断逼迫群臣站队。 能够在朝堂上立住脚的,显然不是等閒之辈。 被人逼著站队,內心深处岂能甘心。 一个个明面上支持清流,暗地里不断和阉党联络,主打的就是两头下注“让本官跟著联名上奏,弹劾阉党不法之事,你们家老爷是脑子进水了吧!” 李牧毫不客气的训斥道。 作为一名武將,弹劾人可不是他的活儿。 就算要扳倒阉党,那也是御史衝锋陷阵,百官搭台唱戏。 以往的歷次党爭,都很少能看到武將的身影。 这么干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把政治斗爭,控制在文斗阶段。 即便是局势失控,无非是多几个倒霉蛋被罢官。 一旦拉上武將,政治斗爭隨时可能从文斗变成武斗。 朝堂爭锋失败没关係,发动军事政变,用武力討回来就行了。 只要开了一次先例,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李参將,这我们老爷的书信。 您看完了之后,再决定是否加入到反阉联盟队伍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中年男子胸有成竹的说道。 接过书信打开一看,李牧嘴角不屑的一笑。 这区一份名单,就想要讹诈他,明显是太嫩了。 类似的诈骗手段,前世他见的多了, 尚若反阉阵营,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匯聚到如此多的人支持。 別说扳倒阉党,就是把皇帝拉下马,自己上去坐坐都是有可能的。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武將不掺和党爭,这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 本將虽然有心倒阉,却不方便参与进去。 至於反阉大业,就拜託你们老爷,代为完成了。” 李牧一本正经的糊弄道。 一个月后,凤山哨。 “周七,消息確定么?” 老者关心的问道。 一大批军械物资,从他们的地盘路过。 只有十几名士卒押运,怎么看都是送上门的肥肉。 白莲教盘踞广西,已经有数百年的歷史。 期间发动过大大小小的起义百余次,其中九成以上的起义,都没有折腾出动静来。 其中很大的原因,就是手中缺乏武器。 刚刚组织信徒发动起义,就被官军给镇压了, 如果在起义发动前,能够获得一批军械,情况將大不相同。 “朱长老,您就放心吧! 负责押运的士卒中,有三个是我的弟子。 被徵召的役中,有半数是教徒。 所有的军械物资,都是我们的人亲自装车。 在运输的途中,全程都没有离开他们的视线据说是南边不太平,朝廷给边军运送的补给物资。 里面光长枪就有八百支,其中还有一百支鸟,以及两门”火炮, 拿下这些物资,我们起兵的武器就有了。 有这些傢伙事在手,即便是事情暴露,东兰州那些兵丁,也奈何不了我们!” 周七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也不相信。 可架不住门下弟子,都一口咬定是真的。 为了核实消息,他还亲自去查看过, 远远望去,那充满寒光的枪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既然送上门来,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周七安排我们的人,明日在饭菜中下泻药。 其余人各自集结信徒,这次我们要干一票大的!“ 朱长老当即下令道。 最近这些年,广西土客矛盾加剧,为白莲教传播创造了有力条件。 作为古老的造反组织,白莲教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建立人间天国的机会。 前些日子他在北边游歷,同各省的教友交流时,大家就流露出要搞事情的意图。 大家相约在明年弥勒佛诞辰之日,一起发动起义,掀翻大虞朝的腐朽统治。 现在动手確实早了一些,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大虞对军械进行了严格管制,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要弄武器可就难了 第142章 广西之乱 第142章 广西之乱 京师,太和殿。 “自辽东大战爆发以来,户部已经先后划拨银三百八十万两、粮三十六万石.” 上官宇在眾人面前盘起了帐。 大虞的户部尚书不好当,朝廷的进项就那么多,钱的地方却不计其数军费开销是大头,九边都是吞金兽。 战火只要点燃,那就是钱如流水。 偏偏今年还赶上了孝宗去世,治丧又是一笔巨额支出。 先帝是要求一切从简,可是太后不答应啊! 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够伤心的,岂能容忍儿子的葬礼,也草草了事。 新皇是孝顺的,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违逆母亲。 一眾辅臣更不能开口,先帝无子本来就够悲催的,谁也不好意思提削减开销。 这部分开销才刚刚开始,天元帝英年早逝,皇陵尚未完工。 现在遗体还在皇宫中放著,要等皇陵完工之后,才能够下葬。 新皇登基,一连串的仪式下来,开销同样不小。 今年的问题解决了。 明年皇帝大婚,要从国內选秀女,又一笔巨额开销。 管財政再怎么吃紧,这些费用都是不能省的。 听了上官宇的阐述,姬昭顺脸色阴沉的可怕。 今天这一出,完全是给他准备的。 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只因为在刚刚结束的登基大典上,他效仿古之明君,宣布免除今年的秋税。 突然袭击的玩法,不光打了一眾辅臣一个措手不及,还获得了无数士绅的拥戴。 代价就是今年朝廷的財政收入减少四成,一个上千万两的財政窟窿,摆在了眾人面前。 知道闯祸的姬昭顺,面对群臣愤怒的目光,此刻也慌了神。 內心深处,他把出主意的尹左二人,骂的狗血淋头。 鼓动他找机会反抗八大辅臣的专权,却没有告诉他,这么干的后果有多严重。 幸好他心有顾忌,只说免除秋税,没有傻乎乎的宣布免税三年。 不然就不是一千多万的財政缺口,而是直接宣布大虞破產。 问题被点出来之后,太和殿內一片沉寂。 皇帝捅出来的篓子太大,这已经不是安排一个人背锅,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涉及到具体问题,清流党人纷纷选择了沉默,搞钱不是他们擅长的。 以往財政出现缺口,都是阉党负责想法子搞钱,他们负责在旁边挑刺。 新帝继位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知道不受新皇待见的阉党集团,除了本能的参与党爭外,已经没有其他动作。 当初拼命搞钱,那是天元帝授意的。 现在主子都没了,没有人催著他们搞钱,以左光恩为首的阉党自然沉寂下来。 丧失阉党的支持,本就话语权不高的改革派,更是被排挤的没有话语权。 另外七位辅臣,两名军方代表,肯定不適合负责干这种活儿五位阁臣都是文官,这种註定得罪人的活儿,需要顾忌自己的名声。 何况他们的支持者多是文官,就算是有想法。 在权倾朝野之前,也没有能力推动改革,从民间搞到足够多的钱。 受不了眾人的目光,姬昭顺硬著头皮说道: “此事是朕的失误,忽略了朝廷財政的困境。 可君无戏言,话既然说了出去,就没法反悔。 这样吧,朕从內库拿出五百万两存银,剩下的问题就拜託诸位解决了!” 没有吃过苦的姬昭顺,明显不知道赚钱有多难。 先帝好不容易积赞下来的家底,一下子被他拿出来了大半。 “人非圣贤熟能无过陛下能够认识到错误,並且及时改正,已经有了古之明君的风采。 此乃我大虞之幸事,诸位臣公若有妙策,还请畅所欲言。” 庞亨升一脸无奈的说道。 新君正式登基后的第一道詔书,他也没法强逼著皇帝收回去。 姬昭顺肯从內库拿出五百万两来,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原本他还以为,皇帝只会象徵性的掏几方两,然后把难题扔给他们了。 现在看来,今上还是有责任心的。 只是少不知事,容易被人忽悠。 “首辅,此事难办啊! 资金缺口实在是太大,短时间內朝廷根本不可能搞到这么一笔巨款,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想办法节流。 户部先把开销最大的项目列出来,看能否削减一部分支出。“ 次辅吕寿同缓缓说道。 今天的事情虽然棘手,却也是一眾辅臣苦苦等待的机会。 皇帝不犯错误的话,怎么凸显他们的重要性。 自从新君继位开始,朝堂上就有人叫囂看,让他们还政给皇帝。 本来这也没什么,他们又不是梟雄,提前移交权力,也是可以接受的。 怎奈新君的表现令人失望,光想著拿回权力,却没有拿出利益进行交换。 哪怕册封几个虚衔,稍微安抚一下眾人,局面都会大不相同。 新君是否“寡义”不知道,反正“薄恩”是肯定的。 认清了现实,大家就要为自己考虑了。 “不必为难上官大人了,朝廷最大的开销,一直都是军费。 可军费是必备支出,前线的將士还在奋力斯杀,总不能让他们饿著肚皮和敌人战斗。 如果想要削减军费开销,那么就取消之前的决战计划,在辽东一线採取防守策略。” 左都督景国良的话音落地,大殿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支持和放弃的各占一半,双方直接爭吵了起来。 双方都有各自的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 “肃静!” “国公爷,此时我们和北虏决战,胜算有几何?” 庞亨升关心的问道。 为了这场决战,大虞已经投入了太多的人力財力物力,为的是一举解决辽东边患。 突然一下子取消决战,前面投入的这些资源,十之七八都要打水漂。 “胜算的高低,完全取决於朝廷能够提供的钱粮。 如果钱粮管够,能够一直不间断的按时供给。 朝廷不要求决战时间,將主动权交给前线將领,那么我们的胜算的最少有九成。 倘若朝中財力不足,要催促著前线出兵寻找敌人主力决战,那么胜算不足一半!” 景国良坦言道。 这些是都督府评估出来的结果,综合了各方面的因素考虑。 从战略计划筹划阶段,都督府都反对在辽东速战速决。 这是基於和草原民族作战的经验,深入分析之后,才得出来的结论。 普通人眼中正面战场击败敌军,就算是战斗胜利。 真正知兵的人都知道,遇上草原民族,单纯的击败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能够全歼或者重创敌人的主力,不然大战结束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人家可以放弃老巢,在草原上不断溜圈子,朝廷大军很难深入草原追杀无法做到全歼,那就要长期遭受敌人骚扰。 朝廷能够持续投入高额军费,那么这些袭击,就是不起眼的小问题, 一旦减少了军事支出,前面逃离的余孽,隨时都有可能重新杀回来, “成国公说的不错,决定这场战爭胜利的关键就是钱粮。 决战一旦开始,就不是几个月时间能够结束的。 即便是击败了敌军主力,我们也要做好未来五年、十年,一直耗在辽东的准备。” 右都督李原紧跟著开口道。 前面发起这场战爭,主要是政治需要。 隨著新君的確定,政治意义已经没了。 考虑到朝廷財力问题,现在適当的缩小战爭规模,减少財政开销才是最佳选择。 车方都觉得没必要打,文官们就更不用说, 龙椅上的姬昭顺想要开口,话到嘴边之后,又咽了回去。 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大家在忙著给他善后,再跳出来拆台,未免也太过分。 “报!” “广西传来六百里加急,白莲教反了!'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喧囂的大殿,一下子停止了討论。 屋漏偏逢连夜雨。 此时爆发白莲教叛乱,无疑是在患病的大虞身上,又给捅了一道。 作为皇帝,姬昭顺最先看到急报。 “哼!” “广西巡抚来报。 矿税监的人,在泗城州打死了三名矿工,还把他们妻女卖入妓院,在当地引发了眾怒。 泗城州知州出面制止,还挨了一鞭子。 白莲教看到了机会,就挑动当地民眾打死了税监,举起了反旗。 当地卫所出兵镇压,结果在战斗中惨败。 叛军正在以泗水为中心,不断向周边州府扩散。 局势有失控跡象,广西巡抚恳请朝廷派出援兵,镇压这场叛乱。 听了皇帝的敘说,坐在辅臣位置上的左光恩,额头上不断冒汗。 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发生这种要命的事,简直就是坑祖宗。 好不容易在党爭中占据上风,他正在考虑善后问题,一下子给他爆了个惊天巨雷。 矿税监是为了解决朝廷財政困境,专门设立的机构。 主要官员全部由太监担任,妥妥的阉党嫡系。 现在矿税监捅出了篓子,对正处於党爭关键时刻的阉党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一击。 隱约之间,左光恩觉察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场叛乱来的太过巧合,就仿佛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早下令锦衣卫彻查此案。 第143章 裁撤厂卫 第143章 裁撤厂卫 扬州府。 刚收到广西叛乱的消息,李牧没有当成一回事。 封建王朝农民起义,就从来没断过。 其中九成以上的叛乱,县衙那帮人就能够搞定,剩下的卫所兵也够用了能够闹出大乱子的,还不足百分之一。 恰好广西叛乱,就成了这百分之一。 地方官低估了广西的社会矛盾,白莲教起义爆发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加以重视。 草率出兵平叛,连续三次惨败之后,只能向朝廷求援。 最先收到消息的南京六部,本该第一时间採取措施, 因为朝中党爭激烈,不想惹麻烦的躺平官僚,选择了把决策权交给京师广西距离京师终归太远,求援信抵达京师时,被围困的泗城州已经沦陷。 收到求援之后,朝廷也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策,反而陷入了新一轮党爭中。 以尹、左二人为首的清流党人,趁机向阉党发起了攻击。 双方打的你死我活,根本没人关心广西战势。 意识到阉党大势已去,原本在暗中支持左光恩的一眾辅臣,纷纷转头落井下石。 不是大家不讲道义,官场斗爭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大家都是官僚,就算节操略高一些,本质还是一样的。 知道阉党完蛋了,大家首先想的就是瓜分好处。 一时间大量的阉党官员,纷纷银鐺入狱。 朝堂上的混乱,为叛军扩张创造了有利条件。 当广西巡抚殉国的消息传来,內斗嗨了的群臣,才意识到情况不妙。 此时叛军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广西,开始向周边各省蔓延。 “简直就是乱弹琴!” 收到调令的李牧,当即怒骂道。 最近这段日子,他一直在训练部队,没怎么关心朝政。 回过神来,才发现京中那帮官僚,居然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从叛乱爆发到现在,前后经歷了四个月时间。 期间朝廷有多次扑灭叛军的机会,最后都因为党爭给错过了。 现在阉党的罪名,確实被定死了,可叛军也因此做大。 见识到了党爭的危害性,李牧对那帮只顾爭权,不管国家利益的傢伙是深恶痛绝。 “大人,朝廷的事情,我们不该议论。 既然收到兵部的调令,我们做好平叛工作即可。” 兰林杰委婉的劝说道。 普通人喷一喷朝政没事,可作为朝廷命官討论这些问题,就非常敏感了看似朝廷恢復正常运转,但党爭依旧在持续。 以李牧的身份,虽然不需要怕事,但也没必要自討麻烦。 “罢了,给南京六部发一份公文,就说扬州营奉旨从海路登陆广西平叛请他们在十天之內,调集一百艘大船,作为运兵之用。 暗地里放出消息,就说阉党余孽不甘心失败,企图阻扰朝廷出兵平叛。 多编些故事,比如:剋扣平叛大军粮草,故意设限制阻扰大军前进--“· 风波闹的越大越好,必须让南京六部的官员都知道。” 李牧平静的说道。 见识到了朝中官员们的作风,他不得不先小人后君子。 不给南京六部施加压力,天知道那帮官僚会推到什么时候。 兵部给他的命令,可是两个月內抵达广西。 这年头没有高速公路,一路绕行过去,从扬州到广西的实际路程怕是超过四千里。 加上筹集粮草的时间,时间周期可是相当的紧。 理论上来说,沿途的地方官会予以配合,但李牧对这些傢伙不放心。 歷史经验告诉他,把后勤寄托在別人身上,早晚都会吃大亏。 不想和沿途的地方衙门扯皮,索性就选择走海路。 大虞的航海技术,已经相当的成熟,近海航行完全不在话下。 眼下赶上了平叛的机会,正好以运兵为藉口,伸手向朝廷要船。 运完了兵,接著还要给大军运送粮草。 反正广西之战,短时间內结束不了。 即便是剿灭了叛军,还有南面的邻居要收拾。 在运输的空置期,把部分船借给水师训练一下,想来也是合理的。 天天被水师將领催著要船,李牧也是压力山大。 “大人,还得是您有办法!” 兰林杰缓缓说道。 跟著李牧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觉得自己认知不足。 武將中的关係户其实並不少,可是敢拿捏文官,基本上都集中在九边。 內陆地区的武將,都要低头做人。 到了李牧这里,这些惯例全部被打破。 在和地方官打交道的过程中,一直掌握著主动权。 京师,太和殿。 “各地的兵马,走到了什么地方,多久才能抵达战场?” 姬昭顺关心的问道。 作为倒阉的幕后推动者,姬昭顺无疑这场政治斗爭的大贏家。 不光在朝堂上成功立了威,还顺势把司礼监收入囊中。 代价就是官僚的节操进一步下降,让大虞朝的党爭进入了新时代,广西叛军也趁机做大。 前面的危害,一时半会儿感受不到。 可广西叛军壮大,却是直接让姬昭顺感受到了威胁。 “陛下,广东、湖广、云贵的兵马,均已经奔赴前线。 此刻正在对叛军实施围堵,其余各路兵马因为距离缘故,尚且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抵达。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年內可以把叛军围堵在广西境內,来年就能够平息广西之乱。 现在最大的不確定性是南边的黎朝,当代安南王野心勃勃,多年不向朝廷进责,还时常袭扰边界。 先帝生前,就曾考虑过对黎朝用兵,收復丟失的交趾布政司。 因为上一次辽东战场大败,才被迫取消了计划。 如果这些人加入进来,那么广西战场,很有可能旷日持久。 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军餉划拨不及时,云贵之兵因为军餉问题,短时间內无法投入战斗。 其余各路援军,朝廷也只是给了八成开拔费。 沿途行军数千里,所需费用绝对不小。 如果不能及时拨付钱粮,士兵很有可能袭扰地方,造成更大的乱子。” 景国良严肃的回答道。 现在的大虞,真可谓是內忧外患。 朝廷没有第一时间平定广西叛乱,必定会进一步刺激安南人的野心。 现在没有採取行动,那是想要让叛军消耗大虞的实力。 等平叛大战进入后期,那些反贼有很大可能会投靠安南人。 多了一群带路党,大虞想要收復广西,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低。 广西东连广东,西接云南,南临北部湾,北与湖南、贵州相邻,在军事上是兵家必爭之地。 无论朝廷是否愿意,这场仗都必须打。 得到了確切性的答案,姬昭顺的脸色很是难看,內心深处亲政的念头更强了。 如果不是这些辅政大臣瀆职,收到广西叛乱的消息后,立即出兵镇压, 局势也不会恶化到现在这种地步。 “户部!” 姬昭顺不爽的点名道。 他可没有忘记,上次群臣逼宫,就是户部带的头。 现在南疆战事紧急,户部又出了问题,简直是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 “陛下,户部没钱!” 上官宇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大虞现在钱的地方太多了,他恨不得一个铜钱扮成两半。 广西的战事重要需要钱,辽东的战事同样重要,还是向户部要钱。 先帝的皇陵正在施工中,这笔开销肯定不能省。 各级衙门都在说削减开销,到了经费核算的时候,开销不减反增。 户部只能和大家討价还价,儘可能的减少財政支出。 为了节省开销,官员们上个月的俸禄宝钞占比又加了一成,下面不知道多少人在他骂他。 即便是如此,朝廷的財政亏空,还在不断扩大。 “不是刚查抄了一帮贪官么,户部怎么会没钱?” 姬昭顺恼怒的问道。 “回稟陛下,刑部和大理寺查抄的犯官家產,合计约一百二十万两。 其中现银只有不到三十万两,剩下的多是不动產,变现需要时间。 对比朝廷庞大的开销来说,这点儿钱只是杯水车薪。” 上官宇淡定的回答道。 这可不是他户部的责任,移交过来的犯官家產,一共就这么点儿。 相比真实贪污数字来说,这些家產顶多算一个零头。 剩下的钱去了那里,这是一个没法聊的话题。 清流党人为了扳倒阉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人家也不能白干。 从皇帝把抄家任务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开始,就註定了收上来的钱,必定会大打折扣。 这些钱不光经办人分了份,朝堂上的主要官员,几乎是人人有份。 在先帝朝过了那么长时间的苦日子,大家也需要找机会补一补。 “怎么才这么点儿? d 姬昭顺难以置信的问道。 他可是记得,先帝朝最大的一次逆案,光查抄出来的现银就有四百多万两,还是二十万两黄金。 加上各种不动產,累计抄家所得超过一千万两。 靠著那笔巨额收入,让朝廷从辽东大败中迅速走了出来。 並且还有余力剿灭两淮盐商集团,完成了对盐政的改革。 后续查抄反贼余孽,同样获得了一笔巨额收入。 靠著这些收入,朝廷才从去年开始大肆採购战马,扩充军备力量。 到了他继位的时候,户部光存银就超过五百两,內库也有八百万两存银。 可以说是大虞朝难得的富裕时期。 这才过去小半年时间,朝廷的財政,就迅速由正转负。 既然官员那么能捞钱,把持朝政的阉党,应该能够捞取更多的钱才对。 按照姬昭顺的预估,只要干掉了阉党,不光能填上他前面捅出来的资金窟窿,就连收復辽东也是轻轻鬆鬆。 “陛下,阉党最大的贪官,还在静养呢! 有时候一个巨贪的家產,能顶上下面无数人的总和。” 左都御史卢之范的回答,让群臣鬆了一口气。 这个藉口不完美,但用来糊弄新皇还是足够用了。 只是一眾辅臣的脸色非常难看,知道大虞的官僚能贪,万万没有想到刑部和大理寺做的这么过分。 若是早知道下面的人这么狠,前面就不该收礼的。 一阵眼神交流之后,几人当即决定,找机会换掉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 在大虞朝贪腐可以,但必须適度。 幸好新皇好糊弄,若是换一个精明的主,今天的事绝对收不场。 逮著这个问题往下查,他们几个都只能提前交权,然后灰溜溜的回家。 “罢了,皇兄若是怪罪,朕一肩担著就是。 刑部,派人缉拿左光恩,查抄其家產。 不过抄家只能解燃眉之急,眾卿可长远之策?” 姬昭顺的话音落地。 群臣瞬间脸色大变,包括清流党人,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左光恩可是辅政大臣,这么急著把人拿下,吃相未免也太过难看。 眾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另外七大辅臣,遗憾的是这七个老狐狸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群臣想要附和皇帝,又担心得罪一眾辅臣。 相比倒台的左光恩,这几位才是真正大权在握的。 一旦被嫉恨上,能不能撑到皇帝亲政,都是一个未知数。 群臣纷纷左顾右盼,大殿內的气氛一下子尷尬了起来。 “陛下,臣有一策,可解朝廷財政困境。”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群臣的目光一下子匯聚过去。 解决朝廷的財政困境,这口气著实太大了。 要知道大虞的財政问题,一直困扰著歷代君主。 期间採取了各种措施,都只能勉励维繫。 最成功的改革,还是在先帝朝,出现了百年来的第一次財政盈余。 “先帝时期,朝廷裁撤冗员,让財政支出每年减少六十万两。 可那还做的不够,想要更好的解决问题,我们必须裁撤更多的冗官。 臣右给事中邱嘉熙,恳请陛下裁撤东厂和锦衣卫。 这两个机构自建立以来,除了跟著阉党残害忠良、祸国殃民外,於国於民无一功。 留著他们不仅每年要空耗钱粮数百万两,还有可能被野心家利用。 陛下继位后拨乱反正,將阉党一扫而空,正是开创新气象的最佳——” 一阵马屁忽悠,加惊世骇俗的言论,让群臣成功记住了邱嘉熙废掉厂卫,这是文武百官共同的梦想。 只要是在朝堂上混的,谁也不愿意被人监视著。 可对皇权来说,厂卫的存在,有著非比寻常的意义。 见姬昭顺没有一口拒绝,反而陷入了沉思,眾人的心思一下子变了。 “为天下计,臣恳请陛下废除厂卫!” “为天下计,臣恳请陛下废除厂卫! 一个又一个的开口,很快废除厂卫的呼声,遍布了朝野。 “好! 朕决定自即日起废除东厂和锦衣卫,诸位辅臣劳烦大家拿出一份裁撤方案来!” 姬昭顺的话,惊得群臣目瞪口呆。 大家只是说说而已,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真的答应。 最懵逼的还是七位辅臣,他们此时的脑袋瓜子都是嗡嗡的,完全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种符合百官利益的事情,还是皇帝本人答应的,他们肯定不能明著反对。 “臣等遵旨!” 短暂的迟疑后,七人齐声答应道。 想不通皇帝这么干的原因,那就乾脆懒得想。 事情是一名不起眼的御史挑起的,决定是皇帝下的,他们只是按照皇帝的意思办。 未来后悔了,那也是皇帝自己的事。 第144章 谋划 第144章 谋划 文渊阁。 朝会结束之后,七位辅臣齐聚文渊阁。 过去的两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太多,足以影响大虞的未来。 最关键的是,他们对朝堂失去了控制。 无论是拿下左光恩,还是裁撤厂卫,都不是他们主导的。 “首辅,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皇上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不合常理。 藉助朝议,强行拿下左光恩,也就罢了。 无非是扫了我们的面子,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裁撤厂卫,影响就太大了!” 景国良忧心仲仲的说道。 相比文武百官,勛贵和大虞捆绑的更加紧密。 裁撤厂卫,短时间对大家有利,但长期来看却是要命的。 或许现在的东厂和锦衣卫,內部都已经腐朽,战斗力远不及当年。 可这两支机构,在大虞依旧扮演著重要角色。 尤其是锦衣卫,不光对內监察百官,还要对外搜集情报。 那些书读傻了的蠢货,可以否定锦衣卫的价值,但他们这些帝国掌舱者不行。 还不是那两个混蛋,自从那两人进京,朝堂上就没太平过, 当初就不该放过他们,一时的心慈手软,没有想到居然成了祸害!” 庞亨升咬牙切齿的说道。 从眉宇间的寒光看得出来,他这是动了杀心。 其余六人的想法也差不多,大家都看尹左二人不顺眼。 怎奈尹左二人在朝野声望太高,没有一个合適的理由,很难把他们拿下。 此时眾人才想起左光恩的好,这种脏活最適合阉党来干。 可惜现在阉党已经完了,若是想要动手,就只有他们自己上阵。 偏偏大家都是爱惜羽毛的主,谁都不想为国锄奸,搭上自己的名声。 何况尹左二人还有皇帝护著,现在他们大权在握的时候,自然可以把人干掉。 怎奈代价太过惨重,未来会皇帝拉清单。 “裁撤东厂也就罢了,锦衣卫不能全部全部裁撤,朝廷需要一个对外搜集情报的机构。 何况锦衣卫还是天子亲军,守卫皇城的部分,也不能轻动。“ 李原心情沉重的说道。 在过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清楚了。 皇帝可以胡闹,他们这些辅臣,不能跟著胡闹。 群臣都想要裁撤厂卫,皇帝也在朝会上下了旨,此刻谁也拦不住。 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儘可能保全一部分种子,为未来重建打下基础, 不过这么一折腾,锦衣卫势必会元气大伤。 厂卫之所以厉害,那是他们在过去的上百年时间里,在帝国上下埋藏了大量的情报人员。 解散情报组织容易,想要重建那就难了。 “侯爷说的不错,锦衣卫不能全部裁撤。 只是现在朝野群情激奋,我们也不能明著保。 乾脆给这些分支机构换个名字,让他们继续为帝国效力。” 吕寿同紧跟著提议道。 “如果大家没有不同意见的话,裁撤厂卫之事,就这么办吧! 原东厂锦衣卫的官兵,也不能直接解散,我看就打发他们去广西平叛。 若是立下战功,那就转为募兵,或者是拆分打散安置到各军。” 庞亨升面无表情的说道。 作为文官,天然就反感厂卫。 千掉厂卫的机会送上了门,肯定不能手下留情。 如果不把这些人解决掉,后面皇帝反应过来,又重建厂卫那就坏事了。 直接举起屠刀肯定是不行的,那就只能借刀杀人。 打仗是要死人的,东厂和锦衣卫这种特务组织,小股部队作战都是精英。 一旦参与到大战中,情况就不一样了。 最少在適应作战模式前,需要付出惨痛代价。 能够接受保留部分编制,一方面是给镇远侯留面子,一方面是帝国真的需要。 扬州城。 整军备战的李牧,看著朝廷转发的公文,整个人丟傻了眼。 再三確定之后,才敢相信是真的。 裁撤厂卫,剧情咋这么熟悉呢! 活脱脱的崇禎版预演,区別仅限於身边多了一群辅政大臣。 不过按照大虞的传统,新帝大婚之后就会亲政,辅政大臣的作用將无限减小。 想到了这里,李牧心中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大虞的情况,比明末略好一些,但也好的有限。 倘若皇帝像崇禎一样能折腾,再厚实的家底,也经不起挥霍。 一想到王朝末年,那恐怖的画面,李牧就打了一个寒颤。 真要是改朝换代,前朝的勛贵子弟,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尤其是他这种手中有兵,还有过战绩的,更是首先被清洗的对象。 “大人,您身体不舒服?” 一旁的兰林杰疑惑的问道。 公文上的內容,对大虞造成的確实影响很大。 可对自家大人来说,却是裁撤厂卫的既得利益者。 没有了锦衣卫的监督,原来很多不敢做的事情,现在都具备了可操作性。 別的不敢保证,以他对自家大人能力的了解,每年多捞几万两白银不成问题。 “没事! 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略微有些紧张罢了。 可能是第一次带兵出征,心里没底吧! 对了,朝廷下旨各地锦衣卫赶赴前线。 正好我军缺少能打的斥候,就把沿途的锦衣卫一併给带上。” 李牧找了一个足的藉口说道。 略微有些不合规矩,但这不是大问题。 从皇帝下旨裁撤的那一刻开始,锦衣卫就不再是天子亲军。 具体怎么改编,朝廷尚未给出明確答覆,反正待遇不可能比募兵高。 以文官对锦衣卫的恶劣印象,搞不好他们的待遇,还赶不上卫所兵。 估摸著要不了多久,这支特务部队,就要消失在歷史长河中。 凑巧他想要建立自己的情报机构,索性就趁机捞一把试试。 如果能够筛选出可用之人,那就顺势给挖过来。 找不到也没关係,多带著一些人上战场,无非是多消耗一些钱粮。 对普通將领来说,这是天大的麻烦。 搁在李牧身上,根本不是啥大问题。 怎么从文官手中索要钱粮,他有丰富的经验。 朝中有人撑腰,只要自己能够占住理,官司打到御前都不怕。 “大人,锦衣卫臭名昭著,若是—————“ 不等兰林杰说完,李牧就打断道。 “此事简单,文官们问起来,就告诉他们打仗需要炮灰。 到了战场上,多报一些锦衣卫的战损,大家就会非常满意。 大不了让战死的锦衣卫,换个名字重新入伍,编入扬州营中。 倘若没有名额,就占用地方卫所部队的编制好了。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打完这场仗,本官也能再往上升一级。 能不能继续留在扬州不確定,手中的编制肯定会增加的。” 按照之前的想法,留在扬州这世界,过幸福的太平日子肯定最好。 可意识到大虞局势不妙后,他再也没有了贪图安逸的想法。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闯荡的时候,岂能贪图享乐躺平。 趁著现在朝中有人,赶紧往上爬,儘可能掌握更多的兵才是正道。 倘若未来帝国局势恶化,手中有兵才能够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大人,扬州可是好地方。 扬州营的这份待遇,放眼整个大虞朝,都是最顶尖的。 哪怕是九边之地,那些士卒也就名义上军更高,实际上的生活水平远不及我们。 一旦去了苦寒之地,再想保持这样的生活可就难了。 倘若真要升迁,学生建议您谋划南直隶都指挥使的职务,或者是直接担任留在扬州升任副將、总兵。 以您在朝中的人脉,要做到这些不难。” 兰林杰笑呵呵的说道。 选择出来当师爷,他这一步棋,无疑是走对了。 谁也无法想到,一年前的小千户,现在已经成了帝国的实权將领。 都指挥使官署名:都指挥使司,位列行省三司衙门之一,是地方上的最高军事领导机构。 当年辉煌的时候,能够和巡抚、布政使分庭抗礼。 隨著文官的崛起,都指挥使官的地位大幅度下降,受地方巡抚节制。 不过有吉凶丧事,便用序头衔时,都指挥使依日排在布政使之前。 这个位置,曾经是李牧入任时的最高追求。 深度挖掘职务含权量,理论上能够號令一省十几万兵马。 只要能够压服下面的將领,哪怕受到文官的压制,一样是地方上的实权派。 不过真要谋划这个位置,那么南直隶就不是首选, 地方確实富裕,也可以继续占据从府衙借来的土地,可上面的“婆婆”太多了。 除了巡抚、布政使、按察使,还有南京六部在上面压著。 稍微折腾点儿动静,都会引来这些人的关注。 在和平年代,想要做点儿什么,根本就不可能。 反倒是边疆行省,更有发挥的空间。 尤其是九边之地,如果九边將门能够解决军问题,瞬间就能够化作一方藩镇。 “哈哈·—· 这些事情,暂时还不著急。 先平定广西之乱再说,现在谈这些还言之过早。 何况南直隶都指挥使,还有人在位置上呢,强行取而代之非君子所为!” 李牧大笑著说道。 自家的师爷,终於能够在重大事项上,给他出谋划策了。 虽然因为信息不对等,想法和他相违背。 可是拋开前世的记忆,以当下的眼光看,留在南直隶任职绝对是最佳选择。 把都指挥使的位置排在最优选,无疑是结合了他的实际情况,设身处地的进行谋划。 同样是都指挥使,不同的人在位置上,能够动用的权力也不一样。 现任南直隶都指挥使,就被南京兵部给架空了,下面的將领根本不鸟他。 换李牧这种强势的將领上去,不说拿回全部的权力,最少能够在全省军务上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第145章 增援 第145章 增援 “出征!” 隨著李牧一声令下,扬州营开始登船。 距离接到兵部调令,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为了確保行动顺利,所有出征的將士,都进行了短期的航海训练。 那些上船就晕的官兵,全部被筛选了出来,被任命为留守部队。 海上航行不比运河,如果身体不適,几千里的路程下来那是真会死人。 相比扬州营的士气高昂,另一边的南直隶锦衣卫,一个个就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上个月他们还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现在就成了军中小卒。 得知李牧有意带著这些人上战场,南直隶的文官,那是全力配合。 为了送走这些瘟神,除了朝廷给的开拔费外,巡抚衙门和各地州府都跟著慷慨解囊。 大家的要求就一个,別让这些人活著回来。 难得皇帝抽风,废除了这群討厌的特务,岂能给他们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 “唐柴兄,你们的人状態不行啊!” 看到老朋友过来了,李牧上前询问道。 大虞锦衣卫来源相对复杂,除了专业的特务人员,还有很多恩荫人员。 这是对功臣的优待,相当於变相的世袭。 因为锦衣卫的特殊性,人员编制不受限制,社会地位也相对较高,一直是武將们最喜欢的衙门。 武將群体中的冗官,大部分都在锦衣卫中。 可隨著时间的推移,恩荫官员的群体不断壮大。 发展到现在,数量足有数万之多,给朝廷带来了沉重的財政压力。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歷史上朝廷多次推动裁撤冗员计划,均以失败告终。 一般来说,这些官员都有一个威风的官职,但是平常光拿俸禄不干活。 新皇下令裁撤锦衣卫,误打误撞的为裁员,创造了有利条件。 家族势大的,在收到裁撤锦衣卫的命令开始,第一时间就开始运作外调。 留下来的都是一些祖上威风过,但现在已经退出了权力中心,没有能力在朝堂上进行运作。 眼前这位唐金事,原本在五城兵马司中任职,因为京中大爆炸父亲一命鸣呼。 不学无术的兄长继承了爵位,先帝念在其父功劳的份儿上,也给唐锦成安排了一个好位置。 遭逢变故后的唐家,只剩下了名义上的显赫,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权力中心。 收到朝廷裁撤锦衣卫的消息后,唐锦成就傻眼了。 锦衣卫金事的位置不低,想要平调离开,那是需要动用政治资源的。 京中长兄只会吃喝玩乐,根本没替他运作。 上赶著的不是人情,这种事情唐家自己不开口,亲朋故旧们可不会多事。 等唐锦成反应过来,准备找关係运作时,兵部的调令已经到了手中。 到了这一步,就算想要运作调离,也没有了机会。 要接受命令,前往广西作战。 要么称病辞官,凭藉祖辈留下的余荫,也没人会揪著他不放, 大部分关係户都选择了后者,丟官总比丟命的好。 文官们对锦衣卫太过仇视,到了广西也是当炮灰的命。 不把他们坑死在战场上,那就不是一名合格的文官。 恰好李牧给南京兵部发了公文,希望能够带看锦衣卫一起上战场。 不甘心退出仕途的唐锦成,犹豫再三之后,决定留下来。 “李兄,谁遇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 锦衣卫没了,留下来的弟兄们都不受朝廷待见,您就多担待著点儿吧! 唐锦成无奈的说道。 命运就是这么玄妙,原本大家都有著光明的前途。 结果新皇上位后,一阵骚操作下来,就让他这这颗新星沉沦了。 没有锦衣卫这棵大树遮风挡雨,在锦衣卫任职的履歷,就是最大的政治污点。 武將们或许不会介意,但文官肯定看他不顺眼。 “唐兄,世事无常。 陛下今天裁撤了锦衣卫,没准明天就会下令復立锦衣卫。 別人不知道锦衣卫存在的意义,难道你我还不清楚么!” 听了李牧安慰的话,唐锦成露出了一脸苦笑。 这个话题,他现在根本不敢接。 没有父辈在朝中遮风挡雨,他必须谨小慎微。 “唐兄,明人不说暗话。 此去广西作战,我需要情报支持。 恰好你们锦衣卫,最擅长的就是搜集情报,劳烦你帮我筛选出一批可用之人。” 李牧坦言道。 建立私人情报组织,在大虞朝是要掉脑袋的重罪。 打著为大军搜集情报的旗號,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兄,你需要多少人?” 唐锦成关心的问道。 锦衣卫此行必定凶多吉少,若是能够调到扬州营听用,绝对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以李牧的关係背景,前线的文官,也不敢拿他当炮灰。 “多多益善。 这场白莲教叛乱,发展壮大的速度太快,背后很可能有安南人的影子。 除了搜集白莲教叛军的情报外,还要搜集安南人的情报。 此次广西之行,除了剿灭白莲教叛军外,我们也要做好和安南人开战的准备!” 李牧当即忽悠道。 朝廷只想著快点平叛,根本没有和安南人开战的心思。 可这些讯息,下面的人不清楚。 只要有一个藉口,先把人给弄过来,后面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难得李兄看重,唐某必將全力以赴!” 唐锦成当即表態道。 管后面怎么发展,先从锦衣卫的坑里爬出来再说。 跟看李牧混,总好过直接到文官摩下听令,遭受刁难的好。 广州府。 “朝廷的援兵,什么时候才能抵达?” 巡抚邹云川皱著眉头问道。 广西叛乱爆发的速度太快,他们都没有做好准备。 接到广西巡抚的求援信,没过多长时间,战火就蔓延了过来。 事实上,对广东造成威胁最大的不是广西叛军,而是省內隨时可能爆发的叛乱。 自从广西叛乱成功后,广东境內的百莲教徒也活跃了起来。 “福建和江西的兵马,已经进入我省境內,预计十天內能够抵达前线。 不过据我们的人观察,这两地的兵马缺额严重,真实兵力只有在册人数的一半。 名义上的十万大军,实际上只有三万人。 其中还充斥著大量的老弱,真实战斗力堪忧,怕是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从南京兵部获悉,淮安营已经进入江西,扬州营刚从海上出发。 两支部队的抵达时间,大致上应该相差无几,都要等到下个月。 淮安营和扬州营都是朝廷去年组建的募兵。 淮安营是从京营中抽调將领组建的,扬州营的前身是五城兵马司。 这两支部队编制虽然是一个卫,但从组建开始就备受朝廷的重视,战斗力应该不错。 尤其是扬州营,里面还有一支骑兵, 曾在一灶香时间內,击溃了围困南通州的海盗,並且斩下海盗首级上千。 应该是我们所有援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顾明辉急忙回答道。 作为广东兵备道,他从来没有这么受到过这样的重视。 如果不是白莲教叛乱爆发,他这个小小的兵备道,平时想要见这些大人物一面都难。 “哼!” 『那帮王八蛋也太过分了! 都现在这种时候,还不肯出全力!” 布政使薛伟诚当即怒斥道。 大虞的军队空虽然严重,但到了战爭时期,最少也要凑齐五六成的兵力。 福建、江西两省的援军,空额高达七成,派过来的部队中也充斥大量的老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过来帮忙镇压叛乱是顺带,真实目的多半是平帐。 出兵十万和出兵三万,需要消耗的钱粮物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上下一倒腾,所有人都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就连军中的空额,以往的亏空,也能够合理的平掉。 无论是在职官员,还是曾经在两地任职过的官员,身上都会减少一个隱患。 “凑合著用吧! 眼下我们需要他们帮忙,有些事情能够遮掩,就帮忙遮掩一二。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派来了三万大军。 再派人催一催,让他们赶紧把支援的粮餉运送过来。” 邹云川缓缓说道。 作为一名老派官僚,他奉行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场眾人都了解他的作风,自然不会唱反调。 何况现在的大战,需要两地协餉,闹翻了吃亏的还是他们。 “巡抚大人,朝廷催动我们儘快出兵联合进剿,您看此事该怎么办?” 都指挥使谢承翰一脸为难的问道。 兵部三令五申的催促他出兵,可是巡抚衙门迟迟不给开拔费。 广西巡抚殉国,除了自己瞎指挥外,很大程度上也是被同僚们给坑了。 发出求援信后,只有湖广巡抚象徵性的派出了援兵, 因为派系不同的缘故,本该第一时间出兵的广东兵马,根本就没有任何行动。 “慌什么! 你们守好防区即可,等朝廷的援兵抵达之后,再一起出兵就是了。』 邹云川当即怒斥道。 用兵打仗他不懂,但做官他明白啊! 不出兵,就不会吃败仗。 只要阻挡住叛军,保住广东就是大功一件。 出兵镇压万一失败,那是要承担责任的。 第146章 司马之心 第146章 司马之心 广州港。 望著前方的陆地,土卒们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欢呼。 这年头在海上航行,可不是什么享受。 从扬州到广州,沿途虽然有不少港口,可士卒们却没有机会上岸。 地方官视他们为洪水猛兽,寧愿送上好酒好菜,也不想看到大军上岸。 这样的待遇,让李牧很是无奈。 大虞官军的声誉,都被前辈们给败坏了,现在大家对客军是畏之如虎。 相较於別的部队,扬州营的风评算好的。 不过好的风评,仅限於在扬州府有用。 在外界眼中,扬州营和其他官军都一样。 隨著船舶缓缓靠岸,码头上迎接的人群,迅速走了过来。 “李兄,看来人家没把您当成一回事啊!” 唐锦成指著迎接队伍,开玩笑说道。 別说巡抚、布政使了,就连广东按察使,广州知府都没有露面。 从官服上看,现场负责迎接的最高文官官员,仅仅只有七品武將倒是给面子一些,为首的一人同样是正三品,但明显是以文官为首大虞文贵武贱,李牧早就习以为常。 可正三品武將跟在七品文官后面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当一回事正好,这样我们后面离开,也不用抹不开面子。”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在广州港靠岸,他只是想上去歇歇脚,顺便告诉兵部自己按时抵达了战场。 可不等於他愿意在广东巡抚下面,听从指挥调遣。 经验告诉他,在文官指挥下打仗,通常不会有好结果。 在出征之前,他早就打听过了,对广东巡抚有一个基本了解, “李兄,您是想要从海上绕路,从廉州府登陆进攻叛军。 可这么一来的话,大军的后勤怎么办?” 唐锦成惊恐的问道。 大家一起共事过,对李牧的军事指挥能力,他是相信的。 问题在於大军出征,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一一粮草。 尤其是扬州营这种有骑兵的部队,对粮草的需求更大。 同样是文贵武贱,大虞没有大宋那么极端, 不会出现二三品武將,要向六七文官行礼的奇葩场面。 如果能够自己解决钱粮,武將一样可以不买文官的帐。 在大虞律上,同品级的文武,政治地位是一样的。 无论参加朝会,还是参加重大活动,都是直接按品级排序。 『在出征前,我和南直隶巡抚衙门沟通过。 我负责带走你们这群瘟神,他们负责提供大军所需粮草。 朝廷有令,让南直隶为广东筹集十万石军粮。 反正都要大出血,给谁不是给啊! 扬州营还是自家人,照顾一下不过分吧? 只要能够打胜仗,朝廷不会介意,钱粮费在了谁身上。” 听了李牧的解释,唐锦成是一万个不信。 仅仅捎带他们一程,哪里值得下这么大的血本。 按照官场的惯例,粮草都是由负责指挥大战的文官管理。 直接送到一线部队,可是坏了官场规矩。 除非有更大的利益,不然南直隶那帮官员,绝不会轻易得罪广东的同僚猛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唐锦成身体都颤抖起来。 “带走”,不仅是顺路捎带一程,还可以是直接送下地狱。 短暂失神之后,他迅速恢復了镇定。 “多谢李兄提醒,唐某知道该怎么做了!” 唐锦成一脸感激的说道。 知道文官看不惯锦衣卫,本以为只是受些刁难,执行一些危险性高的任务。 万万没有想到,人家想的是永绝后患。 洞悉了真相之后,他果断选择装糊涂。 李牧微微点头后,直接带著队伍,同迎接的人开始了寒暄。 对扬州营不重视,那是上面的事。 同下面这些人没关係,犯不著迁怒於人。 为了一时的意气,闹僵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林知县,你们提供的营地怕是不够。 这次增援行动,南直隶巡抚衙门和南京六部都很重视。 除了扬州营和护送的水师外,还有一些其他部队,总兵力有一万三千多人。 怕是还要再划一块地,给我们搭建营房。” 听了李牧的话,林晨轩直接愣在了当场。 各地的援军,从来都只有缺额的,何曾见到过超员的。 不过这种事情,没必要作假。 就算是搞事情,也犯不著多要一块营地。 “没问题,我马上就安排!” 林晨轩当即答应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忍不住骂娘。 援兵数量多,对平叛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对他这个负责接待的县令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客军和土匪,基本上可以画等號。 如果不把这些兵痞安顿好,还不知道惹出多少乱子。 巡抚衙门把问题推给广州府,知府衙门又把事情推给县里。 到了县里之后,再也没法往下推了。 看样子平贼,还要再往上加,不然今年县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京师,左府。 “左兄,你先消消气。 广西的事情,完全是意外。 我真不知道白莲教妖人,有如此厉害! 尹智铭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倒阉大业是完成了,可尹左两人,也因此生出了间隙。 计划是尹智铭想出来的,负责实施的也是尹家人。 怎奈他们有能力挑起矛盾,却无法控制局势发展,直接坑死了左鸿江的门生。 大虞朝的师生关係,一直都是官场上最牢靠的政治同盟。 管是不是意外,得意门生被人坑死了,做老师的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哼!” “尹兄,往后你还是少些谋划吧! 小弟的胆子小,实在是不敢掺和了。“ 左鸿江没好气的说道。 早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他绝对不会掺和。 扳倒阉党固然重要,可祸国殃民,却不是他想要的。 政治人物只是道德底线低,不等於没脑子。 按照他们这种折腾法,大虞朝早晚会被祸祸完蛋。 倾巢之下无完卵。 现在他们积攒下的名望,在乱世之中什么也不是。 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开国之主可没有今上那么容易糊弄。 光他们两个的政治理念,都有可能掉脑袋。 “左兄放心,这种事情仅此一次,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尹智铭当即保证道。 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光嚇坏了左鸿江,尹智铭同样被嚇的不轻。 本来只是想製造一个倒阉藉口,谁也没有想到会引发一场波及数省之地的叛乱。 幸好选择的是广西,对天下局势影响相对较小。 倘若是中原省份,发生这种大乱,那就要动摇大虞的根基了。 “如此最好! 针对內阁的计划,暂时先取消吧。 现在这种烂摊子,谁在庞亨升的位置上,日子都不会好过, 昨天我们进宫,陛下的脸色非常难看。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对我们两人的態度,明显不及之前。 陛下,只是不通政务,又不是真的傻。 折腾的多了,陛下肯定会觉察到不对劲。“ 左鸿江缓缓说道。 看得出来,广西事变对他的打击很大。 同进京之初相比,左鸿江对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怀疑。 “左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停就能够停下的。 在扳倒阉党过程中,你我积累了无数的名望不假。 可这些名望也是一柄双刃剑,带来好处的同时,也留下了无数的隱患。 即便是你我想停下,参与倒阉的那么多士子、官员,也不会答应。 朝堂上的位置一共就那么多,不把上面的人拉下来,大家怎么上位? 因为阉党的事,剩下那七位辅臣,无不把我们视作眼中钉。 现在我们只要稍微懈怠,你我必將死无葬身之地!“ 尹智铭摇了摇头说道。 从挑起白莲教叛乱开始,他们就没有了退路。 朝廷平息叛乱之后,必然会追查起因。 如果不能身居高位,执掌朝中大权,早晚都会查到他们身上。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 谁是最大获利者,又恰好出现过,谁就是嫌疑犯。 恰好一眾辅政大臣看他们不爽,人家完全可以借题发挥。 为了扳倒阉党,他们干了太多见不得光之事,隨便查出一条就能让他们身败名裂。 现在支持他们的皇帝,到时候就是最想弄死他们的人。 “哎! 此时继续出手的话,那就只能鼓动陛下提前亲政。 朝堂上的七位辅臣可不是好惹的,一旦提出此事,我们就和他们彻底翻了脸。 没有动我们两个,不是他们动不了,而是人家顾忌名声。 真到了你死我活的时候,直接把我们给弄死,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別看支持我们的人不少,可这些人大都是散官,手握实权的人很少。 朝堂上的核心岗位,大部分都是他们七人的党羽。 想要扳倒他们,那就要玩命!” 左鸿江嘆息一声说道。 在野的和在朝的斗,本身就处於绝对的劣势。 名望不能当饭吃,同有广泛群眾基础的倒阉不一样,敢同一眾辅臣对著干的没几个。 振臂一呼,很有可能就是那么一呼。 “老家传来消息,苏州府有人在调查尹家。 既然有人盯上了我,想来左兄也跑不掉。 对一些人来说,想要罗织罪名,实在是太简单了。 现在只能兵行险著,先在朝堂上搞出事情来,转移大家的视线。” 尹智铭的话说完,左鸿江被嚇了一跳。 上一次尹智铭说搞事情,直接导致广西沦陷,再来一次他真心受不了。 “尹兄,不至於如此。 再过几个月,陛下就要改元了。 接著就是大婚亲政,左右不过几个月时间,你先且忍耐一二千万不要衝动啊!” 左鸿江急忙劝说道。 两人在政治上绑定的太紧,一人倒霉另一个也跑不掉。 对尹智铭的妙计,他现在是心有余悸,著实不想跟著一起干。 “左兄放心,这一次不需要做什么,跟著推波助澜即可。 毕竟,我们的庞阁老和司马懿,著实有些—— 第147章 搞事情 第147章 搞事情 广东巡抚衙门。 “刚刚收到消息,湖广平叛大军在桂林损失惨重,已经退回湖广防守。 云贵两省联军在收到消息后,也退出了广西。 此刻叛军主力正在向我广东运动,诸位同僚可有破敌妙策?” 听到巡抚邹云川的问话,李牧暗自翻起了白眼。 朝廷制定的策略是云贵、湖广、广东三路大军,一起进剿广西叛军。 其中湖广一路官军表现最积极,也被打的最惨。 云贵那边进展相对缓慢,也打进了广西,收復了几座县城。 唯独广东这边,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完全放任叛军和队友廝杀。 现在的战场局势恶化,广东巡抚邹云川最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倘若广东方面的大军,积极参与围剿,叛军根本没有机会集中兵力击败湖广大军。 巡抚大人,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此刻我广东匯聚了二十五万大军,完全没必要忌惮敌军,直接出兵剿灭叛军便是。 如果不是有人瞻前顾后,迟迟不肯出兵,叛军早就被剿灭了!“ 布政使薛伟诚嘲讽道。 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这是大虞官僚的常態。 常態不等於所有人都认同,薛伟诚对巡抚邹云川的消极避战,就非常不满。 “薛大人,叛军来势汹汹,冒然决战绝非上策。 不如先派人联络湖广、云贵的平叛大军,大家联手一起进剿叛军。” 按察使梁启新紧接著开口道。 出於权力制衡的需要,一般情况下,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之间的关係都不会太好。 朝廷在进行人事任命时,通常会选用不同派系的人担任。 广东的情况,明显是巡抚和按察使在政治上相互靠拢,压制了布政使的话语权。 三位文官大佬唇枪舌战,下面的一眾武將,纷纷神游天外。 “七叔,你说他们能够吵到什么时候?” 閒的无聊,李牧同坐在跟前的淮安营参將閒聊起来。 此人是自家岳父的远房堂弟,辈分高了李牧一个档次,双方的年龄差距却不大。 因为任职的地方挨看,两家经常走动,关係相对不错, “根据我的经验,没人劝架的话,我猜他们能够吵到会议结束。 如果点上一把火,没准他们三个能够打起来。” 景逸风笑呵呵的说道。 武將嘛,就没几个看文官顺眼的。 现在文官內斗,他们自然是乐得看热闹。 『要不然你去鼓动一下,看他们能否打起来。” 李牧开玩笑道。 “人家都是一把年纪的人,我们要懂得尊老爱幼。 万一他们真打起来,不小心死上一两个。 朝廷问责起来,发现是我们挑起的,岂不是糟糕。“ 景逸风顺势调侃道。 幸好军事会议,武將的位置相对靠后,不然听到两人的对话非得气死。 附近的几名武將,听了两人的对话,想笑又怕惹麻烦,一个个憋的满脸通红。 在大虞朝,敢得罪文官的武將屈指可数。 “你说的有道理,確实不能刺激这几个老头子。 不过跟著他们打仗,我怕一师无能坑死三军。 要不然趁著广东之战没有打起来,我们两个出去单干算了。“ 李牧顺势发出了邀请。 从海上进攻广西,直扑叛军的老窝,战略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种脱离文官,自行其是的行动,还是有些出格。 虽说朝中有人,能够把事情压下来,但还是有些冒进。 回头进京,肯定少不了挨骂。 为了耳根子清净一点,李牧觉得有必要多拉人分摊一下责任。 在场这么多武將中,有胆子这么干的,也就这位远房七叔。 『光我们两个营,兵力会不会薄弱了一些。 万一惹火了叛军,他们倾尽全力稳固后方,我可不认为这几个老傢伙会出兵帮忙。 何况粮餉还在他们手中握著,万一他们拖著不发粮,也是一个麻烦。” 景逸风略显犹豫的说道。 不同於扬州营是李牧一手组建的,他这个淮安参將是权力洗牌后,才获得的。 从未上过战场,对自已魔下部队的战斗力,心里完全没底。 “错了,不是两个营,是四个营。 这次过来,我不光带了扬州营,还带上了扬州水师和南京派出的新编营加上你的淮安营,总兵力也有小两万。 何况其中还有一支骑兵,在廉州府立足完全不是问题, 广东巡抚衙门不发粮,我们就弹劾他们是隱藏的阉党余孽。 因为不满朝廷扫除阉党,故意拖延战机,想要以此来报復朝廷。 我记得殉国的广西巡抚,可是左先生的得意门生,清流党的柱石。 广东方面不出兵救援,坐视广西沦陷,就是最好的证据。 陛下最討厌阉党,我们找人敲敲边鼓,肯定饶不了他们。”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他这次带来的人確实不少,可战兵还是扬州营。 锦衣卫组成的暂编营,战斗力有几分,那只有天知道。 反正这种军心士气全无的部队,他是不抱有希望。 水师主要任务是保障大军后路,以及运送粮草,不可能投入到陆战中。 至於弹劾广东巡抚是阉党余孽,纯粹就是嚇唬人, 能够担任一省巡抚,在朝中怎么可能没人。 若是隨便一份弹劾就能够扳倒,邹云川早就被人拉下了马。 除非能够说服自家叔父、岳父出手,不然光他这小参將的弹劾,朝廷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 “你的胆子真大,不过確实可以试试。 要不然我们多拉几个合伙人,攻克廉州府后,顺势把南寧府、潯州府一起给收復了。“ 景逸风跃跃欲试道。 没人喜欢屈的打窝囊仗,自己做主一直是大虞武將们的追求。 对李牧的画饼,他是真动了心。 对他们这种有背景的將领来说,只要打了胜仗,些许小事根本不算啥。 纵使广东的文官对他们不满,也不会冒著得罪两位辅臣的风险,真跑去弹劾他们。 真要是翻了脸,大不了反咬他们是阉党余孽。 其他人不会相信,但死了学生的左鸿江,就说不准了。 这位若是记恨上了广东巡抚,配合他们一起出手,搞不好真能够把人拉下马。 不过这种极端玩法是下下之策,搞死广东巡抚之后,就得罪人家身后的势力。 相当於介入到党爭中,后续隱患太大。 “如果你能够拉的到人,我是没意见。 不过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镇压广西叛乱,公文上没说要听广东巡抚的命令带著部队出去单干,也没有违反军令。 他们可不一样,要么是接到命令到广东支援,要么就是广东的本土兵马。 倘若跟著我们一起行动,打贏还有迴旋的余地,一旦吃了败仗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牧无所谓的说道。 真想要拉人,他確实有信心,把这些同僚忽悠过去。 问题是战爭打的是钱粮,带著大股部队过去,后勤將是一个难题。 他是海上过来的,隨军携带了大量的粮草,足够两万人吃三个月。 就算朝廷没有及时划拨粮草,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派船队回扬州运粮。 无论是找南直隶要粮,还是自己先行垫付,都能够保证大军的后勤, 可兵力一旦增加到六万人,那就只够吃一个半月,压力一下子就大了。 没有直扑广西,而是先到广东这边登陆。 一方面是为了休整部队,另一方面则是有人负责管饭,可以减少粮草的消耗。 “韦总兵、刘总兵,你们都听到了。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干,给句痛快话吧?『 景逸风毫不客气的开口道。 他知道李牧说的是事实,广东本土的兵马,绝对不敢得罪巡抚衙门。 敢不买广东巡抚帐的,唯有他们这些客军。 『景参將,您请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你们不怕得罪人,我们怕啊!” 福建总兵韦致远一脸无奈的说道。 坦率的说,他是真的心动。 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跟著冒险。 眼前这两位都是有后台的,闹出了乱子,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 看在两位辅臣的面子上,广东方面也不好较真。 可他这个临时总兵不一样,身后虽然有些人脉,却兜不起这个底。 真要是一起干,万一吃了败仗,搞不好还要背锅。 “韦总兵说的不错,两位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你们自便即可。” 江西总兵刘英杰跟著压低声音说道。 內心深处,他都忍不住骂娘。 討论这种事情,私底下密谋就行了, 如果能够有兜底承诺,没准他还敢跟著冒险一搏。 现在这种场合,再怎么压低声音,附近的人都能够听到。 估摸会议一结束,事情就会传到三巨头耳中。 “不参与就算了,景某从不强人所难。 想要告密,我也不拦著。 只是跟著他们几位打仗,到了战场上,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景逸风气死人不偿命的说道。 见到这一幕,李牧都怀疑自己拉上这位七叔合作,是不是一个正確的选择。 虽然他说的都是大实话,可有时候最伤人的恰恰就是真相, 第148章 登陆之战 第148章 登陆之战 “混帐!” “如此囂张跋扈,同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別! 老夫定要参他们一本.—· 邹云川蝶蝶不休的怒骂道。 刚刚在军事会议上吵了一架,本来就整了一肚子的火。 紧接著就收到消息,扬州营和淮安营要单独行动,完全不给他这巡抚的面子。 倘若是一般的武將,他早就下令拿人了。 逼急了,杀人立威,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扬州营和淮安营,不光是援兵中最能打的,两位参將也是一眾武將中来头最大的。 自古有杀鸡猴的,可没有杀老虎鸡的, 敢在议事会议上討论,明显就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向他这个巡抚表示不满。 “既然知道此事,你们为何不当场匯报?” 邹云川问话,直接把打小报告的几人打懵了, 为了表忠心,他们才在会议结束后,第一时间上报的。 遗憾的是这种表现,不仅没有收穫褒奖,反而遭到了迁怒。 “巡抚大人,刚才那种庄重场合,末將等人不便开口啊!” 谢承翰一脸无奈的说道。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当小报告也要分场合,真要是当场揭露,场面还会更加尷尬。 不光打了三巨头的脸,倘若李牧和景逸风脸皮厚点儿,直接反咬一口,有没有人敢帮他作证都很难说。 最少对福建江西的將领来说,得罪他这个广东都指挥使,比得罪景李二人更有性价比。 对某些人来说,只要事情没有发生,那就相当於不存在。 如果不是在广东任职,必须依附巡抚衙门,他也不想干这得罪人的事。 “愣著干什么,赶紧去把人给我追回来。没有本抚的命令,禁止任何部队擅自行动!” 邹云川没好气的说道。 文官掌握著后勤,还管不住武將,可是非常丟脸的事情。这会让朝廷怀疑他的能力。 此前码头上的低规格接待,就是他给出的下马威。 本想让李牧认清广东谁是老大,后面能够安分点儿,没有想到居然適得其反自己不听指挥,还拉著別人一起不听指挥。 幸好福建江西的援兵將领不是勛贵出身,不然现在闹腾的就不是两个营,而是三省援军一起搞事情。 发生这种闹剧,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这个巡抚都会被打上无能的標籤。 哪怕朝中有背景,也不敢提拔重用他。谁也不知道控制不住下属,未来会捅出什么篓子。 “是,末將这就去追!“ 谢承翰说完转身就跑。 跟著一起告密的本地將领,果断的选择跟隨。 经验告诉他们,自家巡抚在气头上,必须及时远离。 一行人来到扬州营门口,此时士卒们已经开始拆除营寨,明显是不准备在这里过夜。 “谢大人造访,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看到来人,李牧似笑非笑的说道。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些人打了小报告,然后奉命过来劝说他留下。 只不过这些人的胆子明显不大,仅仅只是来了几名將领劝说,没有带著军队过来强制拦截。 考虑到大虞军队的动员效率,真要是武力拦截,没有一两天时间都集结不起来队伍。 “李参將,我们的来意,想来你也明白。 为了大局著想,希望扬州营能够留下来!“ 谢承翰开口劝说道。 选择到扬州营劝说,主要在於这次的事是李牧挑起的。 並且船队在他手中,只要留下了扬州营,淮安营也跑不掉。 “谢指挥,没必要如此。 此刻广东坐拥二十五万大军,就算少了我们这两万兵马,还有二十三万大军应付叛军的攻击足以,根本不会影响什么。 反倒是我们从背后迁回,对叛军形成四路夹击,才是上上之策!” 李牧一本正经的胡扯道。 这年头的广东,可不是后世的天下第一省。在大虞眾多行省中,排名还是相对靠后的。 真要是有二十五万大军,光每天的钱粮消耗,就会压的广东喘不过气来。 不用朝廷催促,广东方面都会第一时间出兵平叛。 按兵不动,除了广东巡抚胆小怕事外,背后还隱藏著庞大的利益。 二十五万大军是他们吹出来的牛逼,可找朝廷报帐的时候,那可是真按这个数字进行的。 拖上一年半载,不光能够填上省里原来的亏空,还可以大赚一笔。 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广东省的官员对镇压叛军,自然不会积极。 包括主战的布政使,也只是因为政治需要,在口上叫囂著出兵,没有任何实质性行动。 不过巡抚衙门,既然对外宣布拥有大军二十五万,李牧就当他们是真的。 以纸面数字计算,自己带著部队离开,当地还有二十三万大军,理论上足以应付任何突发情况。 未来广东战事发生变故,那也是和他没关係。 “李参將,您就不要装糊涂了。 地方上的卫所部队,真实兵力有多少,您是知道的。 福建和江西的十万援军,真实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三万。 名义上的二十五万大军,真实兵力能有一半,那都是诸將治军有方。 其中的可战之兵,顶多不过四五万。 一旦淮安营和扬州营离开,广东的军事实力,就会锐减-————“ 不等谢承翰说完,李牧就开口打断道。 “谢指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巡抚衙门说广东有二十五万大军,那就是二十五万大军,一兵一卒都不能少。 军中诸將皆是悍勇之土,二十五万大军就是二十五万战兵,绝对不掺杂半点儿水份! 好了,本將还有军务要忙,就不挽留诸位了。』 一套政治正確拳,打懵了眾人之后,李牧直接转身离去。 就在李牧筹划广西之战时,京中的政治斗爭,再次拉开了新的一页。 先是八大辅臣之一,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左光恩,从狱中放归后自縊在家中。 接著司马懿篡权的旧闻,又成了京中的热门话题,矛头直指首辅庞亨升。 不过相比倒下的左光恩,庞首辅的根基,明显要稳的多。 再怎么强行拉著和司马懿对比,除了两者的年龄都很大外,共同点其实並不多。 除了少数脑子不好的人相信外,更多的人只当是一场闹剧。 司马懿能够篡权,那是数十年大权在握,长期经营下来的结果。 庞阁老就一纯粹的文官,就算心中有想法,也没有付出实践的能力。 別说是篡权夺位,连权倾朝野都还差点儿意思。 即便是少了一人,七大辅臣之间,依旧在权力上相互制衡,无非文官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更重了一些。 外界可以不当一回事,作为当事人的庞亨升,却被嚇的不轻。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政治斗爭,分明就是要搞死他的节奏。 政治斗爭经验告诉他,谣言传的多了,就会变成真相, 皇帝是一种多疑的生物,尤其在涉及皇权的时候,处理方式通常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旦皇帝信了,他就別想善终。 为了自证清白,迫不得已之下,他连续递交了五份辞呈,结果自然是被一一驳回。 刚搞掉了司礼监,再把首辅赶回家。就算缺乏政治常识,也知道事情不能这么干。 把一眾辅臣逼急了,搞不好人家真能拼著生前身后名不要,玩一出另立新君事实上,从继位到现在,姬昭顺一直都缺乏安全感。 选择干掉左光恩,除了本能的討厌阉党外,也是为了把皇宫掌控在自己手中。 慈寧宫。 “母后,你叫朕过来,所为何事啊?” 看著自家母亲,姬昭顺疑惑的问道。 作为一个孝顺孩子,他可是每天都过来请安,有事当时就说了。 “皇帝,朝中之事本来哀家不该开口。 可最近朝野上下,都被一则谣言闹的沸沸扬扬。 你也该管管那两位先生,自他们进京开始,这天下就不曾太平。 当年你皇兄在位时,他们就喜欢折腾,现在还是死性不改。 庞亨升都被逼的不断上辞呈,你还不是想在亲政前,就先逼死一位首辅吧!” 郑太后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大虞朝后宫不得干政,原本她是不想掺和的,架不住谣言传的满天飞,她在后宫中耳根子都没法清静。 “不会,朕怎么会逼死首辅呢! 母后,你这是听谁传的谣言?” 姬昭顺当即否认道。 他都还没有亲政,逼死首辅这么要命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干的。 內阁制度下,首辅扮演的角色可是非常重要的。 自大虞建立以来,被杀的首辅都寥寥无几。 就算皇帝要清算,那也是等人家离开朝堂后,再找藉口动手。 直接把人逼死在任上,大虞还没有这种先例,姬昭顺也不打算开这个先河。 “京中传的沸沸扬扬,哀家若是听不到,岂不是成了聋子。 行了,哀家就多嘴一句。 你是皇帝,要不要听自己做主。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今年就要结束了。 没事的话,平常多把心思在大婚上,別折腾那些没用的。” 郑太后没好气的说道。 在她看来,与其从一眾辅臣手中夺权,不如按部就班的走程序。 等坐稳了皇位,再慢慢梳理朝政也不晚。 “母后,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只是朕没有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你就放心好了,朕会在朝会上说明此事,让庞阁老安心! 至於大婚之事,还要劳烦母后多费心。” 姬昭顺当即解释道。 內心深处,他对庞亨升的不满再次加深了一分。 有事情不和他这皇帝说,跑来向太后打小报告,摆明是没把他当成一回事。 不过考虑到大婚临近,亲政近在眼前,现在朝堂需要稳定,暂时压下了內心的不满。 廉州港。 自从被叛军攻破之后,就慌废了下来。 士绅商贾不看好白莲教能成事,纷纷选择暂时中断这条贸易线,以避免被朝廷秋后算帐。 经济价值没了,又位於大后方。除了留下少量的兵力驻守外,叛军並没有把这里当成一回事。 原本担任码头监工的赵老三,因为是教中老人,加上在起义过程中砍死了一名巡检,被任命为校尉,负责驻守廉州港。 刚开始的时候,赵老三干活还非常的卖力。渐渐发现海上的船根本不会靠岸,根本没有油水可捞,也就丧失了积极性。 每天带人象徵性的巡视一圈,就是钓鱼晒太阳。对比那些在前线廝杀的同僚,小日子过的很是愜意。 “校尉大人——..·有船—..·有船! 海面上出现了大量的船队——.·· 听了自家五弟吞吞吐吐的话,被打扰了好梦的赵老三,一脚端了出去。 “老五,你就不能爭气点儿么。 海上有船,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难不成凭我们这几条小渔船,你还敢去海上,收人家的税不成?” 当官收税,这是他毕生的梦想。 现在完成了一半,成功当上自莲教的官,可惜却无税可收。 广西的情况特殊,看似有几百万人口,其中半数却被土司控制著。 白莲教造反成功后,为了增加军事实力,把所有的青壮都编入了军中,根本无暇顾及生產。 放眼望去,全部都是自己人,税收自然是不存在。 “这次不一样,船队是衝著我们驶来的。 还悬掛著旗帜,很有可能是官军的船。” 赵老五委屈巴巴的解释道。 “什么,官船? 你干嘛不早点儿说! 不行,赶紧通知弟兄们集合,绝不能让敌人登陆成功。 不对,必须立即派人通知周將军,让他赶紧派出援兵过来。” 赵老三慌乱的说道。 大虞统治这片土地两百多年,影响力早就根深蒂固,绝不是一次起义就能够消除的。 纵使白莲教占据了广西大部分地区,大家心里对朝廷,还是充满了畏惧。 不等手下人行动,轰鸣的炮火声,就已经开始响起。 原本慵懒的义军队伍,很快陷入混乱中。 “不要乱! 不要乱! 炮兵给我赶紧还击! 赵老三卖力的吶喊道。 怎奈炮火声唤醒了大家內心深处对朝廷的恐惧,他越是喊的凶,士卒们反而越慌乱。 第149章 野心勃勃 第149章 野心勃勃 “叛军真够囂张的,居然没有在港口部署重兵!” 放下望远镜,景逸风一脸意外的说道。 登陆作战,进行的很是顺利。 留守港口的叛军士兵,在第一轮炮火之后就溃散了。 根本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不是叛军囂张,而是他们根本顾及不过来。 廉州港是海洋贸易繁荣之后,才慢慢发展起来的。 开国初年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 朝廷部署的海防岸炮,都是开国前五十年完成的,其中並没有廉州。 白莲教叛军没有能力铸造大口径火炮。 无法部署岸炮,要阻挡我们登陆,最少要部署数千精锐。 叛军才崛起几个月时间,根本没有多少精锐, 看似有几十万大军,实际上全是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农民。 同等兵力的情况下,甚至打不贏卫所兵。 安排人留守此地,无非是发现有人登陆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迴去。” 李牧笑呵呵的解释道。 选择从廉州登陆,可不是一拍脑袋做出的决定,事先他做了充足的功课。 如果这边有完备的海防工事,他绝对不会带著部队冒险, 广东和广西接壤的地方多得去了,从隔壁打过来,顶多被广东省分走一份功劳。 “贤侄心中有成算就好,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接下来我们就固守港口,等待敌人过来送死?” 景逸风老气横秋的说道。 语气和他的年龄严重不搭,但双方的辈分在那里放著,也挑不出来毛病。 “七叔客气了,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分的那么清。 何况这份功劳也是有风险的,万一白莲教叛军不惜代价的来攻,光我一个营头也吃不下。 完成登陆,穿插到叛军后方,我们已经是大功一件。 接下来的平叛大战,还是要看其他三路大军。 如果廉州府的叛军自己过来送死,那么就顺手把他们收拾掉。 倘若这些人不过来,那就先在港口休整一些时日,等待大反攻的到来。“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平叛的功劳,他確实想要。 可一鼓作气干掉所有叛军,並不符合他的利益。 在大虞朝,武將不能打是罪过,太能打同样是罪过。 作为勛贵世家,这些官场门道,从小都要学习。 扬州营和淮安营是募兵,战斗力比普通军队战斗力强,那是非常正常的。 可现在的问题是几路围剿大军,纸面上在册兵力高达数十万,还被叛军打的节节溃败。 在这种背景下,李牧也只能收敛著发挥。 真要是打的太厉害,让朝廷认为他们的战斗力无敌,多半会直接扔辽东战场上去。 同北虏交战李牧不怕,可架不住猪队友多。 辽东將门早就把辽东视为自留地,只喜欢炮灰替死鬼,不欢迎强龙过去分资源。 “其实我们可以找机会往西边打,切断叛军和安南人之间的联繫。 当代安南王野心勃勃,看到广西叛乱,肯定会有所行动。 只是这么一来,你我的压力可就大了。 不光要面对叛军的反攻,还要面对安南人的挑。 野心一旦滋生出来,就不会轻易放下。 未来的广西一线,註定不会太平,搞不好还会和安南人打一仗。 算了,这份功劳太烫手。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表现的太过突出。 不然朝廷一纸调令,把我们留在广西,那可就惨了。” 景逸风前后予盾的说道。 建功立业是每一位將军的梦,可人总要面对现实。 相比富庶的扬州、淮安,广西是妥妥的穷乡僻壤。 名义上是一个省,实际上的財政收入,还赶不上一个富裕的大府。 白莲教叛军能够做大,最核心的原因,还是当地百姓太穷了。 本来日子就苦,还要遭受地主乡绅和土司的盘剥。 “利弊皆有吧! 七叔,以你我的年纪,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可不容易。 岳父需要顾忌影响,就算想要提拔你,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老老实实的熬资歷,每三年升半级。 一切顺利的话,十年之后能担任一镇总兵,或者是一省的都指挥使。 若是留在广西,这个时间最少能节省一半。 辅政大臣是有时效性的,你我如果不趁现在的机会出头,往后的任途很难再这么顺利了。” 李牧在一旁鼓动道。 武將前期发展较快,可走到一定位置上,后续发展上限就非常狭窄。 现在他们都是朝中有人,立下足够的功劳,或者是资歷够了就能获得提拔。 一朝天子一朝臣。 若是新帝从勛贵中培养了新人,或者是乾脆倚重兵部,进一步弱化都督府的权力。 到时候家族能够提供的助力,將大幅度减少。 看自家叔父和岳父的动作就知道,他们已经在为可能出现的权力更替做准备。 淮安营和扬州营一起被调过来平叛,就是在为两人创造机会。 事实上,获得机会的不光他们两个,族中还有子弟出现在了平叛大军中。 只不过这些人以往的表现,要逊色一筹,获得的政治资源更少一些。 现在他们两个可以出来单干,其他人却要在文官手下听令。 “你別诱惑我了。 广西的先头条件,本身就差了一筹。 除非能够改土归流,清除土司的影响,不然很难有所发展。 地方財政不富裕,光军餉就能把人愁死。 何况还有安南人虎视耽耽。 若是真急著上位,不如找机会调回关中。 你们李家是从关中走出来的,在当地军中有很大的影响力。 过去任职的话,定能事半功倍。” 景逸风当即拒绝道。 顶尖勛贵都有自己的基本盘,不过影响力通常在一个片区。 那种影响力遍布全国的勛贵,在开国初年的政治斗爭中,就先一步倒下了。 像他们两个跑到南直隶发展,两淮世家叛乱后,权力真空带来的福利。 族中顶樑柱出任辅臣后,两家子弟的发展空间,进一步扩大。 不过再怎么折腾,也是有限度的。 除非发生大规模叛乱,清除了当地世袭的將门势力,不然外来者很难立住脚很多总兵、都指挥使在文官面前没地位,除了后勤受制於人外,无法控制住下面的小弟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广西叛乱之后,当地的將门是没了,可土司还在。 “此事简单,白莲教叛乱能够迅速做大,没有土司加入是不可能的。 我们收復廉州的时候,顺手把当地土司一併解决掉即可。 拔掉一个州府,就少了一个州府的麻烦, 借镇压叛乱做掩护,打掉一部分土司的力量,为改土归流创造基础。 朝中诸位辅臣,皆是难得的贤臣,今上也是有想法的人。 这种名垂青史的机会,想来他们不会放过。” 李牧坦诚的说道。 在扬州的时候,不光有知府衙门盯著,巡抚衙门、按察使衙门、南京六部都在附近。 有这么多的“婆婆”管著,他的发挥空间非常有限。 倒不是他野心有多大,主要还是为了自保。 大虞的江山,已经有山河日下的超势, 当今皇帝表现出来的能力,著实令人放心不下。 太平盛世在江南享福,乱世在偏远之地避祸,才是存身之道。 广西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眼下最適合他的选择。 至於回关中任职,想想就可以了。 家族的人脉关係是助力,同样也是阻碍。 內部利益瓜分一空,他就算是过去,也只能跟著喝汤, 何况大虞朝廷,从来都没有放弃对武將的打压。 在广西发展军备,鼓吹一下安南威胁论,就能够应付过去。 朝廷若是不信,那就在边界挑起战火,打上几仗就能让御史们闭嘴。 跑到关中搞军备,一看就是反贼。 “此事最好和你叔父、岳父商议一下,广西的官不好当。 就算是担任一省的都指挥使兼任总兵官,小日子也没有在扬州舒服。 別的不说,光你从扬州府借的土地,就是一块大肥肉。” 景逸风委婉的劝说道。 廉州府。 “什么,官军打过来啦?” 周大毛惊呼道。 作为白莲教中的上轮客,他的地位仅次於教中长老。 起义成功之中,大家都急著往中枢挤,没有大志的周大毛选择了留守。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非常正確。 不用上前线廝杀,整日锦衣玉食不断,还能够睡不同的女人。 担任廉州镇守將军以来,他已经先后纳了十四房小妾。 正盘算著,要不要再娶上一房,就突然收到官军来袭的噩耗。 “周將军,这是真的。 官军从海上发起进攻,数量足有数万之多。 小人率兵奋起抵抗,怎奈实在打不过,只能先行撤退向您匯报。” 赵老三志芯的说道。 戏文里將领吃了败仗,都是要掉脑袋的。 若非是周大毛的亲信,他都不敢过来匯报。 “废物!” “才几万官军,你就挡不住。 亏我还把你—” 骂著骂著,周大毛髮现了不对劲。 “几万官军”,这可是一个要命的数字。 “刘军师,官军杀过来了,你可有破敌妙策?” 周大毛衝著一旁的中年书生问道。 “將军,教中主力都在前线廝杀,廉州留守的兵马不过五千。 官军来势汹汹,光靠我们肯定挡不住。 向教中求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为今之计是重金收买土司,让他们配合出兵,偷袭官军。 反正此前的叛乱,他们也是分了好处的。 官军打了过来,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些土司最是贪婪,许以重利不愁他们不上鉤。 等土司和官军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定能够建立盖世功业!“ 刘军师淡定的回答道。 相比面上的风轻云淡,內心深处他已经慌的不行。 作为一名落第秀才,因为接了一份记帐的营生,结果不幸捲入白莲教叛乱中。 他本人是一万个不愿意,大虞朝若是这么好推翻,天下早就易主了。 何况造反的还是白莲教,这个专事造反的邪教组织,折腾了近千年,就从来没有成过一次事。 管前期开局多么顺利,后面都会以失败告终。 尤其是见识到白莲教高层骄奢淫逸的作风之后,他对这次起义更没有信心。 可惜现在上了贼船,不出谋划策都不行。 第150章 白莲圣国 第150章 白莲圣国 广东巡抚衙门。 “砰!” 茶杯被扔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一时间水四溅。 一向稳重的邹云川,今天破了大防。 扬州营和淮安营昨天刚离开,今天就传来了收復廉州港的消息。 对镇压广西叛乱来说,这是一件大好事。 可对他个人来说,这份捷报,就是在赤裸裸的打脸。 原本还想著等扬州营、淮安营进攻受阻,被迫退回广东时,好好敲打一下他们。 现在不可能了。 成功收復廉州港,相当於告诉外界,平叛战爭迟迟没有动静,就是他广东巡抚无能。 想要辩解都不行。 广西叛乱爆发快小半年时间,广东方面一直没有实质性动作,就是最好的佐证。 “大人,您先消消气。 为一群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一旁的蓝衣老者开口劝说道。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他同样很受震撼, 从扬州营、淮安营的进展来看,叛军似乎没有预想中那么强大。 占据廉州港后,朝廷策划的三路围攻,一下子就变成了四路围攻。 原本安全的叛军老巢,此刻受到了严重军事威胁。 从全局战略来看,朝廷再次拿到了主动权。 哪怕扬州营和淮安营原地不动,只要把大旗插在那里,都会给叛军造成压力。 “哼!” “非本官嫉贤妒能,实在是武將跋扈,非国家之福。 原本扬州营、淮安营的武將就囂张跋扈,现在打了胜仗,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那帮白莲教叛军也够愚蠢的,廉州港这么重要的后方,居然没有部署足够的大军。 以老夫之见,这伙叛军败亡之日—“ 话没有说完,就被突然闯入的管家打断了。 “老爷,大事不好!” “白莲教贼首史荣轩在桂林称帝,册封了一堆反王不说,还发布了《圣教均田令》,欲平分天下土地!” 说话间,老者將手中的《圣教均田令》递了过去。 “这帮乱臣贼子,简直就是找死。 如此挑朝廷和天下士绅,这是欺我们手中的刀不利。 传令下去,召集诸將过来议事。 老夫要生擒贼首,將他千刀万剐!“ 简单的扫视一眼后,邹云川当即破口大骂道。 突然从消极避战派,一下子变成了主战派。不是他变了,而是不得不做出反应。 无论是贼首史荣轩称帝,还是均田令,都是捅破天的大事。 如果他们这些负责平叛的主帅,继续消极避战,朝廷问责下来他距离下狱就不远了。 事实上,前面他敢消极避战,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皇帝下旨裁撤了厂卫, 身边没有锦衣卫盯著,广东省的主要官员,都是既得利益集团中的一员,谁也不会捅破窗户纸。 永州府。 “诸位,现在该怎么办?” 湖广巡抚吕景轩神色凝重的问道。 事情太大了,比前面进攻叛军失败造成的政治影响,还要大上十倍。 白莲教的乱贼不光称帝,还玩起了均田地。 管是政治口號,还是真准备去做,造成的政治影响都是极其恶劣的。 偏偏湖广的平叛大军,前不久刚吃了一次大败仗,现在只能固守永州府。 “巡抚大人,此事不是我们湖广一省能够解决的。 白莲教妖人一向都是胆大包天,连称帝都敢干,同天下士绅为敌並不奇怪。 据说广西那边的士绅,已经惨遭叛军毒手。 如果不迅速扑灭,势必会引出大乱子。 偏偏现在三路围剿大军各自为战,无法形成合力。 一些小人为了谋取私利,置平叛大业不顾,实在是可恶。 当务之急是上奏朝廷,让朝廷派出钦差督办诸省军务,主持平叛大局!“ 永州知府蒋俊峰率先提议道。 敌人的兵锋,杀到了家门口。 按照大虞的规则,地方官守土有责。 其他人还有退路,他这个永州知府,没法丟下辖区跑路。 此时白莲教捅破了天,对其他人是政治灾难,对他来说却是机会。 “此事確实要上奏朝廷,有意和本抚联名的,就跟著一起吧! 不过朝廷派出钦差过来,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叛军不会站在那里等我们。 贼首敢在这个时候称帝,明显就是在告诉天下人,他志在侵吞天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叛军正在配酿新一轮的攻势。 云贵地方穷困,又偏安一隅,肯定不是敌人的主攻方向。 叛军接下来的目標不夺取湖广,就是进攻广东。 倘若敌人的主攻方向是湖广,诸將可有破敌之策?” 听了吕景轩的分析,室內的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对刚刚遭遇大败的湖广军队来说,此时让他们和叛军决战,无疑是为难人。 “巡抚大人,叛军现在气焰高涨。 光凭我们的力量,想要击败他们非常困难。 未將在来的时候,我从俘虏口中得知一个消息。 据说有一支官军,在廉州完成了登陆,穿插到了叛军后方。 如果能够联络上他们,从背后牵制叛军,应该可以减少一部分压力。” 韩松志芯的说道。 这个消息,尚未得到证实。 扬州营和淮安营同湖广方面没有任何关係,就算是捷报,那也是先送到京师,再转发下来。 这个流程走完,最快也是一两个月后的事情。 “广东巡抚邹云川生性油滑,不像能够干出这种大事之人。 先派人核实消息,当心是敌人的阴谋。” 吕景轩摇了摇头说道。 前面那么多次镇压叛乱的机会,都被邹云川给错过了,他可不信此人会突然转性。 如果说收到贼首登基的消息,为了逃避朝廷治罪,这么干倒是有可能。 不过时间对不上。 湖广和广东都挨著广西,双方收到消息的时间,应该相差无几。 就算收到消息后,立即採取行动,也不能这么快。 京师,太和殿。 刚收到李牧的捷报,紧接著又传来了白莲教称帝的消息。 冰火两重天的体验,一下子折腾没了姬昭顺的好心情。 “列位臣公,白莲教乱党屡剿不灭,大家不想说点儿什么嘛?” 听了皇帝的问话,一眾辅臣继续神游天外。 局势持续恶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党爭导致的。 阉党没了,不等於朝堂上就太平了。 妄图夺权的尹左二人,用司马懿的旧事影射庞阁老,挑起了新一轮的党爭。 不同於以往的权力斗爭,四散的流言,让庞亨升很是被动。 皇帝的態度,也让大家看不懂。 一面在朝堂上公开支持庞阁老,私底下又对尹左二人信赖有加。 在这种复杂局面下,庞亨升几度想要出手报復,最后时刻都选择了罢手。 对內阁首辅来说,干掉尹左二人不难,棘手之处在於皇帝的態度。 为此他还进行了多次试探,遗憾的是皇帝仿佛没看懂一般,没有给出任何有效反馈。 作为政坛不倒翁,在没搞清楚状况前,他是不会出手的。 庞亨升的忍耐,刺激了尹左二人的野心,让谣言传的越发厉害。 这种诡异的变化,让百官误以为是皇帝和首辅在进行博弈。 搞得群臣每天上朝都提心弔胆,唯恐捲入到了政治风暴中,根本无心处理政务。 最直接影响,就是群臣对广西叛乱的关注度不高。 三路平叛大军各自为战的问题,直接被大家给无视了。 “首辅,你先说。” 姬昭顺皱著眉头点名道。 群臣的沉默,让他把这笔帐,记在了一眾辅臣身上。 在他看来百官的沉默,就是一眾辅臣对他的无声警告。 连日常朝会,群臣要看辅臣的脸色。 长此以往下去,百官只知辅臣,谁把他这皇帝当成一回事啊! “陛下,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以老臣之见,不如准了湖广官员所奏。 派出一名钦差,督办广西、广东、湖广、云南、贵州五省军务,主持平叛大局。” 庞亨升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派出钦差督办五省军务,相当於翻版的辽东督师。 区別在於督办的是五省军务,手中的真实权力,比辽东督师还大。 主持平叛大局,这么安排肯定没毛病。 可钦差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 五省之地两个甚远,根本无法把军队集中起来,这给指挥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 在大多数时间,估摸著不等命令传递到,战斗就先一步打完了。 统筹指挥,更像是一个画饼。 明知存在问题,还选择这么干,庞亨升也是迫不得已。 他就一文官,对军务上的事情,只能说略有了解。 皇帝不问兵部,不问左右都督,先逮著他这个首辅问,怎么看都存在挖坑的嫌疑。 说不知道肯定不行,那就只能选择一份看起来最稳健的方案。 战略部署上挑不出毛病,在执行的时候,能不能落实下去,那又是另外的事。 如果不是皇帝强烈要求,他根本不想在朝会討论此事。 正確的解决方式,召集几名辅臣开个小会,一个时辰就能够拿出解决方案。 拿到了朝堂上討论,效率低下不说,还无法进行保密。 等他们拿出了解决方案,估摸著叛军那边,也差不多收到了消息。 百莲教是老牌造反组织,从南到北都有他们的信徒。 在朝堂上一討论,很多对广西叛军发展壮大表示怀疑的人,也从朝廷这边获得了確切的消息。 没准还会刺激其他地区白莲教徒的野心,掀起更大的乱子来。 “诸位,可有不同的意见?” 姬昭顺再次询问道。 “陛下,扬州营和淮安营从廉州完成了登陆,威胁到了叛军的后方。 朝廷可以加大对他们的支持,以便早日收復廉州府,进军南寧威胁叛军腹心。 合四路大军一起进攻,让叛军无法兼顾,定能够一举剿灭叛军。” 景国良隱晦的提议道。 相比统筹平叛,他更看好集中一路主力负责主攻,另外几路负责伴攻分散敌军兵力。 广西的粮食產量有限,白莲教叛乱之后,更是荒废了农业生產。 加上战爭造成的损失,拖到明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叛军就会因为粮草不济自己出问题。 与其派出文官统领五省军务,不如交给武將自由发挥,牵制住叛军主力,慢慢耗死敌人。 以他对白莲教的了解,这种邪教组织的叛乱,前期战斗力最猛越往后就越拉跨。 “嗯! 那就双管齐下,任命一名大臣担任五省总督,统筹五省军务主持平叛大局。 同时加大对扬州营、淮安营的支持,朕希望在年內能够收復廉州府!” 姬昭顺的话音落地,让一眾辅臣眉头紧锁。 皇帝对亲政近乎著魔,绕开他们自作主张的次数越来越多。 出手阻止吧,明年皇帝就亲政了。 现在打了皇帝脸,等到皇帝亲政之后,肯定没好日子过。 为了长远考虑,他们不得不选择一再退让。 遗憾的是这种退让,並没有让皇帝领情,反而更热衷於插手政务。 廉州港。 自从登陆成功之后,李牧就安心的在当地驻扎了起来。 为了搜集情报,他还把锦衣卫派了出去。 不过这些人的身份,现在已经不是锦衣卫,而是摇身变成了扬州营魔下的“夜不收”。 至於原来的身份,自然是“阵亡了”,或者说是即將阵亡。 这可不是李牧强迫的,完全这些人主动要求的。 当锦衣卫的时候,他们得罪了太多的人。 现在没有了遮风挡雨的大树,必然会遭到人家的报復。 最好的选择就是死在战场上,玩一出人死帐消。 “参將大人,夜不收第一总旗传来消息,贼军將领正在收买当地土司。 妄图藉助地方土司的力量,给我们製造麻烦。 大人,您看我们是否要出手破坏?” 姚勇上前匯报导。 从锦衣卫百户到募兵试百户,看似品级只降了一级,实际上的身份地位却是一落三丈。 在锦衣卫中混,一般的参將、总兵,他都可以不买帐。 进入了军中,各种特权一下子全没了。 可是没有法子,想活命必须脱离锦衣卫。 跟著李牧混,好岁能保住官身,总好过四处流浪的好。 “不用! 通知混入敌营的人,盯著敌人即可,不要急著行动。 一切以保全自身安全为上。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促成土司和叛军的合作。“ 李牧摇头说道。 此刻的广西,看似被白莲教叛军控制,实际上內部就是一团乱麻。 除了白莲教叛军外,当地的土司、山贼、土匪也跟著趁火打劫,各自占据一片地盘。 白莲教没有对他们出手,只要肯接受册封,那就是白莲圣国的一员。 混乱的局势下,流民遍地都是,给夜不收潜伏创造了有利条件。 靠著贿赂白莲教官员,成功加入白莲圣国中。 第151章 圣国的准备 第151章 圣国的准备 白莲圣国。 “廉州府是怎么回事?” 史荣轩面无表情的问道。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忙著建制称帝。 等建立起了政权,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官军在廉州府登陆。 “启稟圣皇,廉州之事纯属意外。 半个月前,偽朝集中了五万大军,突然向廉州港发起进攻。 圣朝在当地留守的兵力不足,廉州镇守周大毛带兵奋勇抵抗,怎奈敌军数量太多。 击杀大量敌军后之后,被迫退守府城。 局势恶化之后,周镇守一面组织兵马抵抗偽朝大军,一面正在游说各地的土司。 现在已经获得了多家土司的支持,只等圣朝援兵过去,就可以组织大军收復失地。” 副丞相傅三七开口回答道。 作为新生的政教合一政权,白莲圣国尚未建立一套完善的赏罚措施。 丟城失地这种大事,本该第一时间上报,结果硬是拖了半个月。 下面说有五万大军,就当是五万大军,连讯息都懒得核实。 倘若官军大举进攻,搞不好此刻都丟了几个州府。 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故,在场眾人却是和没事人一样。 在很多教中高层看来,丟了一座港口,就和前线丟失一座县城差不多。 只要打回去,把失地收回来就行了。 “嗯! 传朕的旨意,勒令各地土司大寨出兵一万二、中寨出兵七千、小寨出兵两千,凑够十万大军进攻偽朝大军。 告诉那帮土司,做了我圣朝的官,就別想著三心二意。 如果一个月內收復不了廉州港,朕就要他们的脑袋!” 史荣轩当即下旨道。 对治下的眾多土司,他早就不满了。 有好处的时候,一窝蜂的抢。 要办正事的时候,一个个都往后面躲。 明明接受了他的册封,却不肯听从指挥。 前面忙著和偽朝官军作战,没有功夫理会他们。 现在腾出了手来,他需要让这些土司纳投名状。 不让这些人手上沾满偽朝官军的血,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次大战爆发后,这些傢伙会不会倒戈。 “圣皇,土司在广西根深蒂固。 我们刚稳定局势,不宜与之发生衝突。” 左丞相孙星辰开口劝说道。 单独一家广西土司,实力都不算强大,架不住广西的土司多。 一些边界上的土司,更是拥有多重身份。 既接受了大虞的册封,又接受了黎朝的册封,现在还接受了白莲圣朝的册封典型的墙头草,对任何一家都没有忠心。 “光逼迫自然不行,我们还可以利诱。 他们不是想要更多的土地么,朕成全他们。 告诉那帮土司,每斩杀一名官军士兵,增加十亩的封地。 收復了廉州港,朕再赏赐他们金万两、盐五千石、布万匹。 首功者封土王,统领广西一眾土司。“ 史荣轩当即许诺道。 想要做开国君主,就不能吝嗇官爵。 在这方面他看的很开,册封爵位又不少一块肉,比拿出实质性的利益收买便宜多了。 就算存在隱患,那也是未来的事情。 “圣皇,现在广西已定,是时候考虑北伐了。』 东平王魏豪一开口,朝堂上立即热闹起来。 “圣皇,东平王此言不妥! 湖广乃天下粮仓,且是四战之地。 如果无法迅速拿下,我们瞬间就会遭到大量偽朝官军的合围。 以本王看,还是先取广东的好。 自古两广一体,据广西之后再夺广东,我们退可割据东南。 进则夺取江西,杀入南直隶夺取南京,半壁江山就到手了。“ 平南王傅皓轩当即反对道。 “圣皇,两位王爷说的都有理,但皆非上策。 无论是北伐,还是东进,都要面临敌人的重兵围堵。 与其和敌军硬碰,不如先夺取大西南。 昔日蜀国,就靠著西南之地,成就三分天下。 云贵和广西一样,多为山地。 偽朝的军队到了这里,十分的战斗力,一下子去了五六分。 我们可以轻取两省,而后攻入四川,定鼎王霸之基。 待天下有变,再挥师北伐,以定中原。” 镇西王卫嘉瑞跟著开口道。 广西白莲教起义,参与者不光是广西人,还有周边各省的百莲教徒。 现在的路线之爭,实际上就是这三派爭的厉害。 广西的本土派,无论是北伐、东进,又或者是西进,都可以接受。 什么战略都是扯淡,支持他们做出决策的,主要还是利益。 战爭中,带路党的意义重大。 向那个方向进军,就意味著那个派系的人,在接下来更受重用。 东平王、平南王、镇西王三人,实际上是三地白莲教徒,在朝中推出来的代言人。 “行了,都別吵了。 进攻廉州的官军来自广东,那就先攻取广东。” 这个决策有些草率,可谁让白莲圣国,本身就是一个草台班子呢! 作为圣皇的史荣轩,也只是初通文墨的江湖中人。 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上,完全就是机缘巧合。 对大虞的真实情况,本身就一知半解。 其余白莲圣国的高层,情况也差不多。 都是从社会底层起来的,能够识几个字,就算是教中难得的文化人。 真要是家境不错,饱读诗书、学识渊博,谁还加入白莲教啊! 不知道那种方案好,索性就挑一个最不顺眼的打。 廉州港。 “叛军大举来袭,我们就按兵不动?” 景逸风疑惑的问道。 作为景家年轻一代,能力最出挑的,自然是熟读兵书。 虽然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但剿灭山贼土匪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史书上的各种战例,更是嫻熟於心。 在没有坚城固守的情况下,敌人集结兵马大举来攻。 最常规的操作,先逮著其中一路敌军狠揍,不给敌人集结起来的机会。 “七叔,不等他们聚集起来,怎么知道有多少土司势力参与了谋反。 万一我们在围剿叛军的关键时刻,这些隱藏在土司中的反贼,突然从背后杀出,可就要命了。 敌人要集结,就让他们集结好了。 白莲教和当地土司的利益,並非完全一致。 聚集在一起之后,必然会產生矛盾。 广西的一眾土司势力之间,更是矛盾重重。 以往是朝廷压著,才没有闹出大乱子。 叛军把一群矛盾重重的势力,全部聚集在一起。 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却是大打折扣。 何况兵力越多,指挥难度就越大。 即便是你我,要指挥数万大军,都得小心翼翼。 白莲教反贼可没有家学传承,全靠自己摸索,哪有这么容易成长起来。“ 李牧淡定的解释道。 从决定留在广西任职开始,本地的土司势力,就成了他的眼中钉。 这些土司的老巢,多是在大山之中。 想要动用大军围剿,那是困难重重。 为了解决土司隱患,歷朝歷代都没少下功夫。 最后发现收益和付出不成正比,选择了拉一派打一派。 古人没有解决的问题,李牧不认为自己就能轻鬆解决。 一眾土司势力龟缩在大山深处,他也没有办法。 现在有人把这些土司势力忽悠出来,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全歼不奢望,只要能够给予这些傢伙重创,后续推动改土归流,就容易多了。 “你的胃口真大,也不怕被壹著!” 景逸风忍不住笑骂道。 同样是募兵,战斗力差距也是天差地別。 把淮安营和扬州营放在一起对比,一眼就能够看出区別。 无论军心士气,还是日常训练强度,双方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军中实力就是话语权。 在这轮合作中,魔下军队战斗力更强的李牧,当仁不让的获得了主导权。 “哈哈·.” “被噎著,总比饿著强。 最糟糕的局面,无非是退到海上暂避锋芒。 广西地方穷,被白莲教祸祸了这么长时间,估摸著钱粮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抓紧时间打出去,光靠广西一地,可养不起白莲教的百万圣兵。“ 李牧笑著调侃道。 百万圣兵是白莲教对外宣传的,真实兵力有多少,估摸著白莲圣皇都不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白莲教確实在穷兵武, 廉州府。 “下官恭迎丞相!“ 周大毛慌乱的说道。 本来在家中和小妾调情,玩的正是开心的时候,突然听到下属来报老上司来了。 顾不得享受,当即穿上官服,跑出门迎接。 “哼! 周镇守,你可真可以的。 偽朝大军占据廉州港,隨时可能杀过来。 你不去巡视军营,寻找破敌之策,还有心思在家中享乐。 对得起圣皇的栽培么?” 傅三七厉声呵斥道。 亏他在朝中,还努力为周大毛开脱责任,没有想到这小子就和没事人一样, 依旧在家中逍遥快活。 小弟虽然需要维护,同样也要敲打。 像这种闯了祸,还不自知的傢伙,更是需要重点教育。 “丞相,下官是一时糊涂。 偽朝官军在占领廉州港后,就按兵不动下官多次派人试探,都不见他们出兵,这才放鬆了警惕。 不过您放心,下官已经制定好了平叛方略。 哦,就放在军事那边,一会儿就拿过来给您看! 周大毛急忙解释道。 贪图享乐不是罪,白日宣淫也不是问题,被上司抓住了就是罪过。 现在他只想快点搞定老上司,免得被圣朝问罪。 “亨! 平叛之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圣皇有旨,后续的战爭,將由本相亲自指挥。 你现在立刻给我筹集粮草,最少要准备十万大军两个月的粮草。 如果完不成任务,无需圣皇给你治罪,本相就先砍下你的脑袋。” 听了傅三七的话,周大毛被嚇的冷汗直冒。 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廉州府本来就不富裕,有钱的士绅早就被他们抄了家。 大头都被押送到了圣朝,他们这些参与者,只是跟著跟著喝了一口汤。 现在就算是不顾一切的搜刮民间,也不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丞相救命啊! 非末將推脱,属实是廉州府太穷了。 境內还充斥著大量的土司,百姓数量有限。 短时间內,根本无法筹集这么多钱粮。” 周大毛当即跪地求饶道。 这种高难度任务,他可不敢接。 横徵暴敛容易,问题是当地的青壮,都加入了圣国军队。 其中不乏有人担任军官,一些的地位还在他之上。 肆无忌惮的折腾军属,很容易惹出大麻烦。 “废物!” “征不来粮,你就自己想办法去买。 总之大军的粮草,必须要保障。 就算筹集不到两个月,最少也要准备一个月的。 完成不任务,老子就拿你身上的一百多斤充数!” 说话间,傅三七手中的鞭子已经抽了出去。 內心深处,他同样陷入了焦虑中。 圣朝充斥著大量的糊涂官,想要夺取天下,怕是不容易。 “是! 是! 下官一定努力完成!” 挨了鞭子的周大毛,一脸欣喜的说道。 挨了这一鞭子,就相当於受了惩罚,前面的事情就算过去了。 粮草任务减半,更是一件大喜事。 “愣著干什么,赶紧下去准备军营, 圣皇下旨调集了附近几个州府发土司参战,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 你务必要进行妥善安置,不能给我闹出乱子来!“ 傅三七没好气的训斥道。 赶走了周大毛,看了一眼在旁边的娇艷小妾,暗骂一声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直接转身离去。 理智告诉他,大战在即,不是贪好色的时候。 第152章 大战起 第152章 大战起 升龙城,大越皇宫。 “陛下,虞朝那边发生了新的变化。 白莲教击败平叛大军全据广西后,虞军发起了反击。 前线日子有一支偏师在廉州港登陆,在白莲教的后方插了一颗钉子。” 通政使丁伟祺上前匯报导。 不同於其他属国,黎朝只是迫於武力被迫臣服於大虞。 面对大虞时候,他们时候他们自称安南国,对內的时候可是一直以大越帝国自居。 每次大虞出现问题,他们都会忍不住搞事情。 本质上和北虏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更擅长和大虞官僚打交道。 在蚕食大虞国土的同时,还给虞皇留了足够的面子,私底下给还经常给大虞官员送礼。 偏偏虞朝文官就吃这一套,只要把面子给足,交趾那种蛮荒之地丟了就丟了。 靠著一系列的手段,成功完成了对交趾布政司的吞併。 野心一旦滋生,就不会满足。 尝到了甜头之后,他们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广西地区。 靠著威逼利诱一系列手段,目前广西半数的土司,都接受了越皇的册封。 现在就差一个出兵的契机,就能一举把广西吞下。 “邪教组织,终归难成气候,居然让虞朝官军在后方立住脚。 按照这样的局势发展下去,白莲教叛军很难挡住虞朝人的多路围攻。 给支持我们的土司传令,让他们给叛军更大力度的支持,最好是能够帮忙拔掉背后这颗钉子。 丞相,安排人组织商队,向叛军出售武器弹药。 除了粮食之外的战略物资,全部都可以卖给叛军,我要这场叛乱持续下去!” 越皇胡瑞阳当即下令道。 相对对外战爭,內战造成的破坏力,明显要严重的多。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会大幅度消耗虞朝的国力。 看似白莲教叛乱不起眼,对大虞造成的真正伤害,实际上更甚辽东的北虏。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战后广西地区,没有三十年恢復不了元气。 对虞朝来说,更大麻烦是大量的普通民眾死亡后,会出现一个真空期。 如果无法及时移民填充,这些土地都会落入土司之手,从而导致这些割据势力的实力进一步壮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別说的改土归流,重新藩镇之乱,都是有可能的。 只需在背后挑拨一下,激化当地土司和虞朝的矛盾,就能引发双方的战爭。 一旦战火持续下去,以虞朝官员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作风,又会有人主张放弃广西。 多点钱过去运作一下,就和当年获取交趾布政司一样,他们又可以逐步蚕食广西。 “陛下,相比从大虞手中获得土地,其实从白莲教叛军手中购买土地更加容易。 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广西,自然是说什么也不会撒手。 隨著势力范围的扩大,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那帮眼皮子浅的邪教份子,只会盯著江南的世界,根本不知道广西的重要性。 如果我们的支持力度更大一些,让他们成功杀入江南。 割让广西、广东给我们,想来白莲教也会接受。” 宰相崔梓炎用鄙视的语气说道。 选择在幕后支持白莲教,不等於白莲教在这边,就受统治者待见。 受吞併交趾布政司的影响,白莲教的一系列造反思想,也在大越国流传了下来。 境內诞生了多支类似於白莲教的组织,只是组织结构更加混乱,战斗力没有白莲教强。 广西白莲教叛乱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也刺激到了这些造反组织的野心。 作为宰相,崔梓炎隔三差五,就能够收到邪教作乱的消息。 尤其是白莲教的均田令,更是被视为洪水猛兽。 如果不是为了向北扩张,他恨不得把引出乱子的白莲教份子,全部拉出去五马分尸。 “宰相,我们对白莲教的影响力,主要是源於物资交易。 想要鼓动他们主动放弃广西,脱离大虞的重兵围剿,直接杀入江南,怕是不容易!” 越皇犹豫的说道。 白莲教真要是这么干了,起义能不能成功不知道,祸乱大虞肯定是实现了。 问题的关键在於白莲教高层不是木偶,人家同样在权衡利弊,轻易不会放弃老巢。 相比广西地区,江南地区的民眾日子还能过,造反意愿不强。 他们振臂一呼,人家转头就跑去向官府告状,那就尷尬了。 当地教眾没有及时响应,光靠他们自己想一路杀到江南,除非前来围剿的官军都不带脑子。 “陛下,白莲教的人现在自然不会听。 等他们陷入困境后,这就是一个新选择。 我们无非是提前告诉白莲教的人,他们还有一个孤注一掷夺取江南的选择。” 崔梓炎淡定的说道。 战略计划在没有完成前,谁也无法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尤其是这种同时算计两大势力的谋划,更要靠运气。 採用这种方案,並非成功率有多高,关键是他们需要付出的成本足够低。 赌贏了,就是血赚, 输了,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大虞朝现在的麻烦太多,一时半会儿没有功夫,过来报復他们。 “宰相所言,深合朕意,就这么办吧! 所需的財力、人力、物力,一律从国库中调拨,朕要大虞乱起来!” 越皇满意的说道。 廉州港。 “七叔,鱼儿上鉤了。 看来这次是我赌贏了。 前面的赌注,还算不算数?” 望著对面的叛军营地,李牧开玩笑道。 一群閒著的男人,长时间聚集在一起,总会忍不住折腾点儿事情出来。 前些日子他就和景逸风打赌,猜叛军过来进攻他们的主力是谁。 景逸风猜的是白莲教援军,李牧猜的是土司军队。 现在放眼望去,儘是乱七八糟的服饰,一看就不像白莲教的军队。 人家现在可是建立了白莲圣国,连官职都给明確了下来,自然要统一服饰。 哪像现在对面的敌军,一些傢伙居然还穿著大虞军官的標配鎧甲。 除了把顏色涂白了外,连配饰都懒得更改。 “赌注,自然是作数的。 等打完了这场仗回去,我定会如约请你去秦淮河上消遣。 哪怕你夫人问起来,我也一力给担著,这总行了吧! 若是觉得不够,我再送你两个秦淮名妓,让你舒服个够。” 景逸风没好气的说道。 愿赌服输,这点儿信誉,他还是有的。 不过后面的话,纯粹就是开玩笑。 一起去秦淮河喝酒,属於正常交际应酬,不是什么大事。 往自家堂兄女婿府中送人,那就不一样了。 没有受宠还好,倘若真迷住了李牧,侄女受到了委屈,回头自家堂兄肯定饶不了他。 “七叔,你要是敢把人送过来,我就敬你是一条汉子。 不过回礼就算了,我可是懂分寸的晚辈,不敢往长辈屋里塞人。 要不然你在战场上努努力,让皇上赐你几名美女,保管谁都没话说!“ 李牧顺势调侃道。 两人的婚姻,都是政治联姻下的產物。 享受到了好处,自然也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想要三妻四妾可以,但不能是现在。 事业奋斗期,必须拿出奋发向上的精神面貌来。 只有表现的足够优异,才能获得族中资源的持续投入。 等功成名就之后,就算他们自己没有墮落,大家也会劝他们开启享乐模式, 这是大虞武將的宿命。 年轻时代获得的功绩越大,下半生就越要纵情於声色犬马。 奋斗与享受的分界线,就是皇帝同时赏赐金银珠宝、美女、美酒。 有悟性的武將,在收下这些东西后,就会主动找个机会放弃兵权回家享乐。 通常到了这一步,皇帝都会收下兵权,再给个显赫的虚职掛著。 平常时期吃喝玩乐,到了战爭时期,皇帝偶尔也会諮询一下军务。 消磨几年斗志之后,运气好的话,还有可能再次启用。 运气不好,那就一直醉生梦死下去。 倘若悟性不够,没能及时领悟皇帝的善意,想要善终就有难度了。 “呵啊..” “光说你七叔,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 別忘了这场仗,你才是主帅,我只能跟著混饭吃的。 真要是立下大功,那也是你的首功。” 两人不断开玩笑调侃,原本紧张的战前气氛,一下子被冲淡了不少。 原本紧张的士卒们,看到自家主帅在畅想战后,也忍不住幻想未来。 皇帝赏赐美女,他们是不奢望能有几两赏银拿,就不算白跑一趟, 万一运气好,斩將夺旗陷阵先登四大功隨便获得一件,那就飞黄腾达了。 对普通士兵来说,只要能当官,那就是光宗耀祖对方营地的號角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时刻,把眾人拉回了现实。 只见一队队敌军士兵,踏出了营地,摆起战阵向大营逼近。 打头的赫然是一群战象,巨大的吨位每迈出一步,大地都要跟著颤抖。 所有人都清楚,战爭开始了! “传令下去,让炮兵分成五个批次,使用开弹瞄准敌军战象射击!” 李牧当即下令道。 象兵在西南土司的战场上,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 一度是西南地区,最强的骑兵部队。 不过这支冷兵器时代的强军,进入热武器时代,就丧失了原来的地位。 再健壮的大象,也承受不起火炮的打击。 庞大的块头,就是战场上的活靶子。 正常情况下,一枚开弹射杀不了一头大象,但架不住击中之后疼啊! 眨眼的功夫,被炮弹命中的战象,就变得暴躁起来。 本该指挥战象前进的士兵,此刻已经被甩落在地。 丧失指挥的战象,有的选择了加速狂奔,有的走起了曲线,还有战象直接表演了原地调头。 原本整齐的象兵军阵,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第153章 大溃败 第153章 大溃败 “诸位的象兵,好像没有传说中那么强的战斗力啊?” 观战的傅三七,故作疑惑的问道。 在这次起义中,白莲教和土司是合作关係。 为了拉这些傢伙上车,白莲教付出了大代价。 可是从眼前的表现来看,明显就是错付了。 被土司们吹捧的象兵,刚上场就整了一个大活。 预想中象踏敌营没有出现,误伤的自己人,却在不断增加中。 “傅丞相,这完全是意外。 偽朝官军实在是太卑鄙了,不敢和我们正面交战,全靠火炮逞威风。 待战象適应后,定能——“ 看著越来越多的战象失控,田智宸把后面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数十头战象一起发狂,造成的破坏力是巨大的。 跟在象群后面的土司士兵,成为了最大的受害者。 面对战象这种庞然大物,土兵们只能四处逃窜。 原本整齐的军阵,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 “田大人,这些战象已经失控,完全不分敌我。 你们最清楚这些战象的弱点,赶紧下令射杀这些傢伙吧,不然造成的损失还会更大。” 傅三七面无表情的说道。 幸好他谨慎了一手,没有把大军全部押上,只是让象兵出征。 不然让这群战象搅乱了自家军阵,敌军只要一个衝锋,这场战爭就结束了。 “不行!” “这些战象都是我们大代价培养的,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一旁的孟氏土司当即反对道。 骑兵贵,象兵只会更贵。 饲养头战象,需要费的成本,足以养活上百名步兵。 在广西土司中,拥有的战象多寡,一直是评价其军事实力的重要指標。 “不需要你们做决定,敌军的骑兵出来啦!” 傅三七没好气的说道。 顺著前方看去,只见骑兵们三五成群,对著战象展开输出。 一时间火声响个不停。 火无法一下子杀伤战象,可子弹打在象身上,也是会受伤流血的。 凭藉骑兵的高速移动优势,每次打完弹药之后,就迅速跑路。 被激怒的战象,疯狂追击骑兵。 可惜缓慢的移动速度,註定了这是无用功。 没把敌军骑兵追上,反倒是自己先倒下了。 不到一烂香的时间,原本向著敌军营地衝去的战象,纷纷倒在了战场上。 可调头衝击自家营地的战象,此刻还在不断肆虐中。 驯象师们正竭尽全力,想要让战象安静下来,可惜收效甚微。 “传令下去,投掷长矛,解决这些失控的战象!” 田智宸咬牙切齿的下令道。 没有办法,再让这些战象祸祸下去,出征的两万士卒就全完了。 此刻敌军骑兵,已经逼了上来,在战场边缘不断收割落单的土司士兵。 短暂的功夫,就有数百名士兵,倒在了敌军骑兵枪下。 算上战象造成的损失,今天他们已经折损了上千士卒。 不解决这些战象,想要派出援兵都不行。 瞭望台上,观战的李牧,同样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虽然他是逮著战象的弱点出手,但敌军的反应速度之慢,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要知道类似的一幕,在数百年前就出现过一次。 昔日蒙古远征缅甸,骑兵靠著游斗战术,直接耗死了缅甸王的战象大军。 现在的打法,无非是增加了火炮,曾经的弓箭变成了火。 本质上的战术,还是照抄的歷史经验。 本以为眼前这群土司,已经革新了象兵战术,能够玩出新样来。 结果他们就多了一环,自己猎杀失控的战象。 “传令下去,骑兵第一大队脱离战场,返回营地休整。 骑兵第二大队接替他们,在两翼游弋猎杀落单的叛军士兵。 命令淮安营,从中路正面进攻敌军,歼灭这些残兵败將。” 李牧当即下令道。 被自家的战象祸祸了一波,留在战场上的叛军士兵,早就军心士气尽丧。 决战的时机到了,他自然不会放过, 叛军主力不出来,他就吃掉眼前这一万多残兵。 敌人若是敢下令出击,那就直接进行决战。 见识到了土司精锐的战斗力,对后续的战爭,他已经不再担心。 “得令!” 景逸风当今回答道,眼神中还有一丝感激。 欺负残兵败將,就是在送军功。 前面的战斗,虽然进展顺利,那也是扬州营打的。 换成淮安营上去,绝对没有这么轻鬆, 没有法子,上一任淮安营参將年龄偏大,思想比较守旧。 训练的士卒,主要以冷兵器肉搏为主。 不光火装备的少,就连装备的火炮,也是笨重的大傢伙,根本不適合野战。 骑兵更是存在於理论上,毕竟弓马嫻熟的士兵,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为了节省经费,目標还停留在地上训练阶段,尚未向朝廷申请战马。 景逸风上任后做出了一定的调整,可一支部队的根子定下了,就不是短时间內能够改变的。 冷兵器时代的步兵,正面战场上遇到战象这种大块头,少不了费一番功夫。 “丞相,偽朝官军杀过来啦!” 见到下属慌乱的模样,傅三七脸色一沉。 刚才光顾著看土司的笑话,都忘了这是战场上。 名义上他手中有十万大军,可这只是一个虚数。 圣皇旨意上要求的出兵人数,不等於人家土司就会乖乖执行。 兵在人家魔下,他也不可能去一个一个核实。 象兵损失惨重,实际上也是在削减他手中的军事力量。 “诸位,敌军已经出来了。 要不要全军出击,同敌人进行决战,大家商议一下吧!” 傅三七开口询问道。 作为主师,到了决战的关键时刻,还要听魔下將领的意见。 想想就觉得屈。 怎奈他魔下的部队,大部分都是土司的兵,真正的白莲教嫡系仅有一万人。 到了战场上,谁的实力强,谁的话语权就更重。 倘若无法获得眾人的支持,他能够动用的兵力,就只有白莲教的那一万兵马再怎么狂妄,他也不认为自家的那点儿兵,能够吃掉眼前的偽朝官军。 “决战! 当然要决战! 偽朝大军已经杀过来了,前方的部队根本撤不下来。 除非大家愿意放弃战场上的將士,不然今天这一仗,我们必须打!” 孟氏土司率先开口说道。 嘴上说的强硬,內心深处,他早就在打退堂鼓。 倘若早知道官军这么难缠,隨便白莲教许诺多少好处,他都不会凑这个热闹。 可惜前面没有经得起诱惑,加上安南人在背后蛊惑,被利益蒙蔽了双眼。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此刻就算他肯抽身而去,官军也不会放过他们。 暗地里搞事情,只要事情做的乾净,那些怕麻烦的虞朝官员很可能会装糊涂。 今天这种直接出现在了正面战场,无疑是挑战了朝廷的底线。 大虞可以对任何势力软弱,唯独不会对反贼妥协。 不把眼前这支官军全歼,未来朝廷大军打回来,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打吧! 我等坐拥十万大军,若是被敌人给嚇住了,往后还怎么在广西立足!” 一旁的田氏土司跟著说道。 两家大土司一开口,原本犹豫的一眾土司,纷纷跟著表態。 今天这一仗,註定避免不了。 官军可是有骑兵的,此刻带著部队跑路,就是在给敌人送战绩。 “好!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同敌人决一死战!“ 隨著傅三七的一声令下,一眾土司联军纷纷杀出,喊杀声直衝云霄。 近乎同一时间,扬州营也跟著杀出了营地。 近了,更近了,距离到了一百步的时候。 “砰、砰、砰.—“ 火的声音响起,拉开了大决战的序幕。 “阿!”” 顷刻间惨叫声,瀰漫著整个战场, 超出火的有效射程,不等於子弹就无法伤人了。 五十步的有效杀伤,那是指破甲能力。 射程范围內,能够击破大部分鎧甲。 超出这个距离后,火射出子弹的威力,会隨著距离拉大不断减小。 此刻明显超出了射程,怎奈叛军士兵中,能够身著鎧甲的是极少数。 受距离的影响,射出的子弹很少直接致命,但受伤却是不可避免的。 大量的伤员诞生,对叛军士气,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从来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参加过的最大场面,就是土司寨子之间械斗冷兵器遇上排枪战术,就是赤裸裸的屠杀。 近乎一个照面的功夫,就造成了近千人的伤亡。 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战友,受伤后满地打滚哀豪,对叛军士兵的刺激太大了。 受刺激的不光是前军,军阵后方的叛军士兵,没有遭遇火打击,却迎来了炮火的洗礼。 一百多门火炮排成三列,轮番开始轰炸。 只要是被锁定的地区,爆炸声过后,除了被清空的地面,就是四处乱飞的血肉。 眼前的血腥场面,超过了很多人的承受极限。 “魔鬼!” “敌人都是魔鬼!” 一些受不了血腥场面的土司士兵,当场就被嚇傻了。 士气崩溃是会传染的,第一名士兵丟下兵器跑路后,很快就有无数士兵跟隨大难临头各自飞,根本顾不上战场大局。 同寨子的士兵,直接组团逃命。 沾亲带故的,负责督战的土司精锐,面对自己人根本下不去手。 就算是杀人立威,也是默契的选择,其他寨子的人。 这种区別对待,让场面变得越发混乱。 在后方坐镇指挥的傅三七,此时已经傻了眼。 眼前的大决战,同他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以往和官军交手,只要他们大军衝上去,就能靠数量优势击溃敌军。 今天情况完全不同,明明他们的兵力更多,结果到了战场上却被敌人压著打无论是局部战场,还是在全局上,他们都全面落入下风。 看著遍地的溃兵,傅三七当即下令道: “传令下去,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所有人同我一起充当督战队,斩杀那些溃兵!” 下达命令的同时,傅三七拿起了大刀,带著身边的亲兵准备上前阻拦溃兵。 “丞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帮土司已经跑了,我们的再衝上去,也是送死啊!” 周大毛慌乱的劝说道。 傅三七可是他在教中的大腿,倘若这位发生意外,他回去也难逃被问罪。 留下来送死,更加不可能。 家中还有十几房美妾等著他,岂能这么轻易的捨弃小命。 “快放开老子,不然我先斩你了!” 听到傅三七的训斥,周大毛微微一愣。 自己只是在劝说,並没有拉著他呀! 猛然间灵光一闪,反应过来的周大毛,当即衝上去拽住了傅三七的胳膊,口中还不忘对附近的亲兵训斥道: “你们还愣著干嘛,赶紧和我一起带丞相离开!” 经过这么一提醒,傅三七的亲信纷纷反应过来,赶紧架著主帅离开。 任由傅三七怎么挣扎,大家都不肯放手。 白莲圣国虽然是草台班子,但在人情世故方面,早就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主帅临阵脱逃,肯定是掉脑袋的重罪。 倘若是被手下人强行架著撤离,那么性质就变成了亲兵忠心护主。 到时候找人运作一下,原本的死罪,就变成了活罪。 作为白莲圣皇的亲信,只要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反正这一仗主力是土司军队,参战的百莲教军队並不多。 回去之后,傅三七完全可以把战败的责任,推到那群土司身上。 主师带头跑路,原本卖力拦截溃兵的督战队,此刻也纷纷加入逃命队伍中。 大溃败全面爆发,所有人都在拼命跑路。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高呼降者不杀! 骑兵全部出击,儘可能截杀敌军头目。 通知绕路的暂编营,让他们儘可能迟滯叛军的行动。” 李牧当即下令道。 扩大战果的时候到了,前面的所有准备工作,大部分都是为这一刻准备的。 为了儘可能多的留下叛军,在大战爆发前,他还让暂编营携带火油、火药, 弩箭等物资,乘坐小船在距离此地二十里外登陆。 此刻在叛军撤离的主干道上,已经布下了无数陷阱。 大兵团廝杀,不是锦衣卫的强项,可是搞这种陷阱他们是专业的。 留下全部叛军不现实,但迟滯一下他们逃亡速度,为主力大军抓俘虏爭取时间,还是可以的。 平叛战爭和对外战爭不一样,从一开始李牧就没想过斩尽杀绝。 如果是以杀敌为目的,就不会是速战速决的打法。 经歷了白莲教叛乱的广西,人口必將大幅度减少。 想要在这里扎根,没有劳动力是不行的。 相比重金招募流民,明显是使用战俘更有性价比。 第154章 大逆不道 第154章 大逆不道 “丞相,大事不好! 偽朝官军在前方设下了陷阱,拦住了我们的归路。” 听到亲兵的话,傅三七的心凉了半截。 这伙官军实在是太岁毒了。 明明实力强大,居然还窝在港口不挪窝,诱使他过去进攻。 但凡是知道敌人的实力,提前有一丝防备,他也不会败的这么惨。 吃了败仗也就罢了,反正主要损失的是土司。 对白莲圣国来说,这些不稳定的合作伙伴,同样是潜在的威胁。 藉助官军的手,削弱当地土司的军事力量,也符合他们的利益。 最可气的是这些官军居然要斩尽杀绝。 果然,读书人的话不可信。 什么大虞武將最喜欢养寇自重,纯粹就是在扯淡今天碰到的这伙官军,就是衝著把他们一网打尽来的。 “笨蛋! 大路不通,那就走小路。 往山沟里面一钻,还怕官军追过来不成?” 傅三七当即怒斥道。 要带著大军撤离,肯定只有走大道。 问题是现在都乱成了一团,他能够指挥动的,就剩下跟著一起跑路的亲信。 全部加起来也就一两百人,与其强攻杀出一条血路,不如从小路撤离更安全。 “丞相,临危不乱,实乃———” 周大毛的马屁拍了一半,傅三七就一脚端了过去。 “废什么话,赶紧给我前方带路。 敌人可是有骑兵的,再耽搁我们全部都要交代在这里!' 事关小命,他可是非常清醒的。 落入官军手中,其他人或许有保命的可能,但他这白莲圣国的副丞相肯定是死路一条。 一刀送走是轻的,搞不好还会押解到京师,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 “末將得令!” 周大毛严肃的回答道。 马屁拍到马蹄上,他丝毫不恼。 在白莲教中混,第一要素是处理好和上级的关係。 看似挨了一脚,却抢到了前方带路的差事。 军中的本地人不在少数,能够这种时候获得带路的差事,那就是信任。 可惜没有进一步表现的机会,选了一条进山的近道,已经有不少士卒走在前面。 显然知道这条小路的人,並非只是少数。 “嗖、嗖、嗖.—” 箭雨之后,走在最前方的士卒,发出了一阵惨叫。 “前方有埋伏!” 意识到这一点后,沦为惊弓之鸟的叛军士卒们,瞬间慌乱起来。 “跑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本就狭窄的山道,变得越发拥挤起来。 “不要乱,衝过去! 敌人的兵力有限,不可能在山中埋伏太多的人!“ 傅三七当即下令道。 这个判断没错,挡在他们的前方的,只有数名锦衣卫。 进山的小路多得去了,根本无法部署太多的兵力,暂编营的主力大都部署在大道上。 在小路上设伏,主要以恐嚇为主。 真要是敢往上冲,就该锦衣卫跑路了。 “丞相,不行啊! 道路太狭窄,们手中的傢伙事全丟了。 赤手空拳衝上去,也不是敌人的对手。 您放心,这边的地形我最熟了,换条道路就行了。 敌人不可能在所有地方,都布置埋伏!” 周大毛急忙劝说道。 带头跑路他在行,衝锋陷阵就算了。 家中还有小妾需要照顾,可不能死在这里。 “怂货!” 怒骂一声之后,傅三七的脸色瞬间大变。 只听到砰砰砰的声响,几个罈子从山上拋了下来。 “火油,快跑!”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沾染上火油的乾草,已经燃烧起来。 顾不得提进攻的事,此刻的傅三七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直接调头就跑。 本就混乱的场面,当即失去了控制。 不想沦为烤乳猪的叛军士兵,以最快的速度跑路。 大战持续了两个时辰,抓俘虏却持续了三天。 看著匯总起来的战果,李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斩首八千,俘敌六万,缴获各种物资若干。“ 一看战报就知道,这是標准的平叛战爭。 负隅顽抗,死磕到底,那是极端个例。 更多的时候,大军从溃败开始,跑不掉的士兵就会投降。 “战绩这么惊人,我军伤亡居然才区区两千,战死的还多是暂编营。 看来这一仗之后,你我最少能捞个副將!” 景逸风一脸欣喜的说道。 对武將来说,没有什么比轻鬆获胜,更值得高兴。 哪怕参与了近身肉搏,淮安营的损失依旧不大。 不光是士兵训练的更精锐,鎧甲也是伤亡小的重要因素。 作为勛贵阵营的嫡系力量,在武器装备上,就没少受照顾。 走冷兵器路线的淮安营,哪怕是普通土兵,也能够获得一副皮甲。 欺负军心涣散的布衣叛军,完全没有压力。 事实上,景逸风对两千人的伤亡数字,都表示严重怀疑。 整个营地中都充斥著胜利的喜悦,真要是有十分之一的伤亡,气氛绝对不会是这样。 不过作为聪明人,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在他看来,李牧多半是收了锦衣卫的钱,帮这些人洗白身份。 锦衣卫拉了那么多仇恨,现在突然被撤销编制,肯定会遭到仇人报復。 那些文官隨便折腾点儿事情,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 死在战场上,无疑是最佳的脱身方式。 人死帐消,正常人都不会和死人计较。 继续动用手中的职权报復家属,那就坏了官场规矩。 一旦干了这种事,那就只能期望自己永远不翻车,否则就別想善终。 知道归知道,但这种身份洗白的买卖,他根本参与不了。 偽造阵亡名单,编造新的身份简单,难的是怎么获取人家的信任。 凭白无故上门,告诉人家可以帮忙换个身份,只要掏一笔巨款即可。 估摸著人家第一反应,就是哪来的骗子,搞不好还会认为这是仇人的阴谋。 相比偽造阵亡名单,製造真阵亡,明显更加的简单。 不光可以获得巨额收益,从头到尾还一点儿风险不担。 狠辣一点儿,连阵亡名单都不给,直接上报逃兵。 只有打过交道,建立了足够的信誉,又拥有解决麻烦的能力,才可以干这种买卖。 恰好李牧就是大虞朝知名的“中人”,有丰富的捞人经验和良好的信誉。 “七叔,你可以追求高点儿。 爭取一步到位捞个都指挥使,或者是担任一镇总兵。 陛下明年就要亲政了,辅政大臣退场前,总得捞点好处吧! 如果陛下主动厚赏几位辅臣,安抚了一眾辅臣,那么你我继续熬资歷即可。 倘若只是象徵性的恩赏,你我就要向前迈进一大步了!” 李牧略显伤感的说道。 自古以来,辅政大臣就很少有不被新君猜忌的。 尤其是掌管军权的辅政大臣,更容易被皇帝惦记上。 自家岳父和叔父的情况,还算是好的。 除了军务之外,其他事情上几乎不发言,很少和新君发生矛盾。 內阁那几位,就有些苦逼了。 皇帝要折腾,他肯定得拦著,不然对不起自己的清名。 尤其是那位庞阁老,作为內阁首辅,百官都在下面看著。 免不了经常劝诫皇帝,偏偏此刻的皇帝,正处於叛逆期。 越是进行劝诫,就越容易激发逆反心理。 背后还有一帮失势的清流,经常在皇帝面前煽风点火。 当代司马懿的流言语,李牧这种在外的武將都听说过,皇帝岂能没有想法。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客观事实。 皇帝有了想法,就会有人按照他的意志,將流言变成罪名。 本质上,今上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搁在前世还在上高中。 一下子开启帝国副本,让人家背负著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大虞朝,不出问题才怪。 中二少年一旦上了头,干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君臣一旦离了心,权臣肯定会设法自保。 文官们怎么玩,李牧不是很清楚,但武將肯定会选择抓兵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景李两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的子弟进入军中。 “你小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万一被锦衣卫上报-—— 话说了一半,景逸风突然卡了壳。 现在哪有什么锦衣卫啊! 即便真有锦衣卫探子听到这些內容,也只能选择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编制没了,经费没了,联络的上线也不见了。 一名探子总不能自己跑去皇宫中匯报。 就算真匯报上去,以锦衣卫在当今天子心目中的地位,估摸著也不会当成一回事。 “想明白了吧! 其实我说的,都是你自己內心中想的,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算了,不聊朝政了。 这一仗之后,廉州府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接下来就是捷报问题,別忘了我们可是多了六万多名俘虏。 增加了这么多张嘴吃饭,必须要让朝廷拿出粮食来,不然你我可养不起他们!”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刚才这番话,他可是故意说给景逸风听的。 作为政治盟友,景李两家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们两人都是族中的新生代力量。 如果不能对局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事先没有思想准备,未来发生变故就麻烦了。 第155章 广东危局 第155章 广东危局 “圣皇,廉州丟了!” 收到这个噩耗,史荣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刚攻下肇庆府,正准备再接再厉夺取广州府,结果后院著了火。 “集结了十万大军,不仅没有歼灭偽朝的一支偏师,还搞丟了廉州府。 傅三七干什么吃的?” 史荣轩忍不住质问道。 丟了廉州之后,思明府、南寧府、潯州府都暴露在了敌军的兵锋之下。 白莲圣国建立时间太短,民眾並未真正归心,境內忠於大虞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只是迫於暴力,暂时臣服於他们。 一旦大虞军队杀过去,隨时都有可能倒戈。 “陛下,暂时没有收到傅丞相的消息。 不过从逃回来的士卒口中得知,当日大败主要是那帮土司军队的责任。 他们吹嘘战无不胜的象兵,遇到敌军的炮火攻击之后,直接在战场上失控, 战象踩踏,导致军阵被破,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丞相吴泽楷开口解释道。 作为正副丞相,傅三七的存在,主要是为了分他的权。 正常情况下,竞爭对手发生这种事,他应该落井下石的。 不过吴泽楷了解史荣轩,非常清楚自家圣皇是多疑的主,不会给他一家独大的机会。 就算干掉了傅三七,也会有新的副丞相诞生。 与其换个搭档,增加不確定性,不如卖傅三七一个人情。 有了这场大败的污点在身上,往后大家一起共事,傅三七说话也硬气不起来。 “该死的土司,朕就知道他们成不大器! 被自己的战象踩踏,想想都觉得可笑。 诸位爱卿,现在廉州府丟了,大家可有方略?” 冷静下来之后,史荣轩开口询问道。 廉州大败,损兵折將最多的是一眾土司,可政治后果却需要他们来承担。 官军收復廉州,造成的最大影响不在军事,而是在政治上。 人心最是复杂。 大家跟著白莲教造反,除非日子確实苦外,更多还是盲从跟风。 谈忠心是扯淡,大部分士兵参军,都是被逼无奈。 建立白莲圣朝的大饼,是驱使大家奋斗的动力。 一旦遭遇重大挫折,这种靠忽悠凝聚起来的军心士气,很容易崩溃。 “陛下,给臣十万大军,定能够一举荡平偽朝之兵,收復廉州府!” 东平王魏豪率先表態道。 自从东征开始,他这一系势力,就陷入停滯状態。 几次提议北伐湖广,都遭到了否决。 北伐打不了,南征也可以接受,总好过原地踏步。 据他所知,负责东征的平南王,在攻克肇庆府之后,又扩编了五万大军。 儘管多是乌合之眾,但东进派声势大涨,却是不爭的事实。 长此以往下去,他这个四王之首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此事不妥! 东平王要防备湖广偽朝官军南下,冒然抽兵去收復廉州府,很容易让敌人有机可趁。 廉州府的教训,有一次就足够的了。 再把湖广军队放进来,圣国的基业,就真的危险。 臣提议先暂停广东之战,等解决了后方的隱患,再对外扩张!“ 镇西王卫嘉瑞当即反对道。 在几路围剿大军中,前期表现最积极的就是湖广。 倘若前线空虚,谁也不知道敌人是否会再次打过来。 腹背受敌,一直都是兵家大忌。 “镇西王此言差矣! 相较於广西,广东不仅富裕的多,战略地位也要高的多。 拿下广东之后,富庶的江南触手可及。 此刻我们已经重创了三省联军,大军距离广州不足百里。 此时撤军回来,前面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圣国欲夺取天下,就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广西多山且土地贫瘠,非王侯霸业之基, 自古未闻有占据广西,而取天下者。 若是能够拿下广东,顺势杀入江南,就能复製大虞太祖夺取天下的路径。 何况江南三省是天下財税重地,贡献了偽朝近四成的税收。 拿下江南之后,偽朝就算是想要出兵,也没有能力筹集足够多的军餉。 相比之下,占据廉州的不过一支偏师。 就算他们再怎么能打,也占据不了多少土地。 让各府利用地形,先和敌人周旋著。 等我们拿下广东,断了他们的后勤补给,这支偏师就会不战自溃!” 平南王傅皓轩急忙反对道。 作为东征的既得利益者,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从举兵造反开始,白莲圣国的目標就是天下。 不趁著官军重兵围剿前打出去,困守广西就是自取灭亡。 “陛下,平南王说的不错。 广西疲微,远不及广东富庶。 就算偽朝官军占据廉州,也別想从当地徵集到粮食。 圣国的储粮,仅够大军三月之用,实在没时间在广西纠缠。” 丞相吴泽楷跟著附和道。 这个建议,完全是出於公心。 管东征是否为最佳选择,现在都打到了广州府,肯定不能停下。 主力大军回援收復失地简单,问题是贫瘠的广西大地,养活不起全民皆兵的白莲圣国。 对这个新生的政权来说,无法为圣国提供钱粮的广西,此刻已经沦为了鸡肋。 除了情感上无法割捨外,广西对白莲圣国的重要性,正在不断降低。 “丞相,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別忘了广西还连接著安南,我们军中的不少武器,还是从那边採购过来的。 圣国的军工生產能力有限,倘若让偽朝切断了们同安南的联繫,武器补充就只能靠缴获了。” 镇西王卫嘉瑞隨即反驳道。 看著群臣吵架,史荣轩一时间也是头大。 感觉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怎奈白莲圣国的实力有限,无法做到兼顾。 四线作战,对这个新生政权来说,压力实在是太过沉重。 “够了! 东征之事,我们早有定论,绝不能半途而废。 平南王,你继续主持东征之战,朕希望年前拿下广州。 朝廷的重兵围堵,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一旦偽朝调精兵南下,圣国就危险了。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打破敌人的四面围堵。 东平王,朕令你抽调一支精锐,从敌人的薄弱地区杀入湖广。 联合当地的教眾,在湖广发动起义,牵制住湖广的敌军。 镇西王,朕令你抽调精锐,潜入云贵之地。 联合当地教眾发动起义,爭取把战火一路烧到四川。 丞相给各地镇守下令,严防廉州偽朝之军进犯。 敌人都是外来户,要充分利用地形优势,拖住敌人的进军速度。 最好把敌人进入山中,藉助各地土司的力量,同敌人进行周旋!” 关键时刻,史荣轩表现出了果决的一面, 管这些部署能否实现,最少从战略上来看,这是白莲圣国眼下最好的选择。 广州府。 “混帐东西! 你们一个个平时吹嘘的那么厉害,怎么见了叛军,就一下子萎了? 重兵把守的肇庆府,居然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住, 杨知府,你先来说?” 邹云川厉声质问道。 肇庆府的迅速沦陷,让他的广东防守战略,一下子出现了缺口。 叛军的先头部队,此刻距离广州城不到百里。 对搞丟了肇庆的罪臣,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巡抚大人,下官冤枉啊! 下官完全是遵照您的指令,进行了军事部署。 本该万无一失的,怎奈在大战进入关键时刻,突然发生兵败。 那些该死的丘八,不思报—.“ 杨知府的话没说完,室內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被他称为丘八的武將们,纷纷怒目而视, 文官鄙视武將,那也是私底下干,明面上大家还是同僚。 光明正大的说出来,那就拉仇恨了。 为了推卸责任保命,慌乱之中的杨知府,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依旧自顾解释著。 作为巡抚的邹云川,屁股自然是坐文官这边,但架不住现在的情况特殊。 战爭时期,正是需要武將们卖命的时候。 看眾將充满杀气的眼神就知道,如果他敢把责任全部推给武將,今天的军事会议就开了。 “混帐东西! 作为肇庆知府,你守土有责。 此刻丟城失地,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给我滚到一边待著,等本抚搞清楚前因后果,再来治你的罪。 许总兵,兵变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邹云川还端了杨知府一脚。 巡抚大人,都是粮草惹出来的乱子。 肇庆的卫所兵马没有携带足够的粮草,向扬知府索要粮草失败。 饿急了的士兵发生譁变,被叛军有机可趁。” 许杰愤愤不平的说道。 本来仗打的好好的,结果遇上了猪队友。 战爭时期,敢剋扣粮草,完全就是自己作死。 “许总兵休要胡说八道,本府什么时候剋扣粮草了。 按照惯例,大军调动需自带三天粮草,本府可是严格按照朝廷的程序.———“ 不等扬知府说完,一旁的布政使薛伟诚,直接给了他一脚。 “住嘴! 谁让你说话的! 来人啦,把这罪臣打入大牢,等候朝廷的发落。”“ 布政使越权的行为,邹云川假装没看见, 文官卡规则,拿捏武將是常態。 可玩儿规则游戏,也要考虑时候。 这位扬知府,明显就是脑子犯傻,战爭时期还跑去卡规则。 现在玩儿崩了,惹出了大乱子,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事情本抚知道了,肇庆丟失皆杨知府之过,同诸位无关。 此事我会如实稟报朝廷,治他的丟城失地之罪。 接下来大家商议一下,后续的大战吧!” 邹云川强忍著不满说道。 想要武將卖命,那就必须安抚人心。 把肇庆丟失的罪责,全部推到杨知府身上,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至於兵变之事,等仗打完了,再慢慢秋后算帐不迟, “巡抚大人,刚刚经歷一场大败,我部损失惨重。 需要回福建休整,就此別过了!“ “巡抚大人,我部的情况也是如此,需要回江西休整。” 福建总兵韦致远开口辞行后,江西总兵刘英杰紧跟著表明去意,把一眾广东官僚嚇得瑟瑟发抖吃了败仗,正是人心动盪的时候。 两路客军再跑了,后续的仗就更没法打了。 “两位总兵,此事万万不可! 现在正是广东保卫战的关键时刻,我等当齐心协力共同应对,岂能半途而废!” 邹云川顾不得巡抚的架子,急忙起身劝说道。 前面他有多傲气,现在就有多卑微。 “巡抚大人,非我们不用命。 实在是大军损失太过严重,出征时的五万大军,此刻仅剩下一万多人。 下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见江东父老!” 江西总兵刘英杰一脸悲痛的说道。 倘若不知情,还真以为江西大军损失惨重, 事实上,肇庆战线崩溃时,就数他带队跑的最快。 真正留下断后的,都是广东本土军队。 不过在官场上混,脸皮厚是基本操作。 管外界是否相信,他都一口咬定,江西大军折损超过七成。 难得的平帐机会,必须趁现在这种时候,把歷史遗留问题给解决了。 “巡抚大人,我们福建兵马折损更加严重。 末將率领的五万援军,现在就剩下不到一万人。 遭逢此等大败,实在是无顏留在此地,还请放归!” 韦致远顺势接话道。 作为客军,他们自主权要大的多。 虽然粮草受制於人,可闽赣两省,本来就在协餉广东。 他们消耗的粮草,都本省巡抚衙门直接划拨的。 现在拿撤离要挟,本质上还是为了谈条件。 只要广东方面,认可了他们的损失,帮忙掩护平帐,大家就留下来继续作战。 “大家的付出,朝廷不会忘记。 可现在正是危急存亡之际,还望两位將军顾全大局!” 说完间,邹云川就要躬身行礼,见此两人急忙上前扶住。 现在不是开国初年,巡抚的大礼,他们可不敢受。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就成了不受规矩的代表,要遭到文官们的集体抵制。 “巡抚大人,万万不可如此! 我等留下,共渡难关便是。“ 韦刘两人齐声说道。 双方的交易达成,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不过这种强逼產生的隔阁,也隨之埋藏下来。 “巡抚大人,好消息!” “扬州营和淮安营在廉州大败叛军,收復了廉州多座城池—.“ 第156章 不务正业 第156章 不务正业 养心殿。 捷报和噩耗近乎同时传来,搞得姬昭顺火冒三丈。 “传旨,让广东省把剋扣军粮那王八犊子押解进京,朕要活剐了他!” 事实证明,会闹的孩子有奶吃。 靠著前面一系列的爭斗,姬昭顺也从一眾辅臣手中,拿到了一些权力。 像这种处理罪臣的事情,大家是不会驳皇帝面子的。 通晓军事的都知道,肇庆大败原因是多方面的。 在广东眾多军队中,肇庆本地的官军占比並不高。 放在整场战役中,扮演的也是边缘角色。 杨知府只是运气不好,恰好赶在节骨眼上,发生了士兵譁变闹粮。 承担全部的责任,確实有些过了。 不过他被千刀万剐,那是一点儿也不冤柱, 剋扣士卒粮草,引发了兵变,本就是杀头的重罪。 作为地方官守土有责,搞丟了肇庆府,同样是脑袋搬家的重罪。 “尹先生、左先生,现在的局势,你们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姬昭顺开口询问道。 內心深处,他对这两位的能力,也表示过怀疑。 可是什么法子,他是藩王突然上位,身边没有那么人才。 在一眾亲信中,就数尹智铭和左鸿江在朝中做过高官,最熟悉大虞官场的规则。 “陛下,广西叛军不足为虑。 扬州营和淮安营收復了廉州府,叛军势必要从前线抽兵回援,广东危局迎刃而解。 现在您需要考虑的是朝堂。 按照规矩,明年您就该大婚亲政。 臣不是挑拨您和几位辅臣的关係,只是以史为鑑。 自古君主亲政,很少有权力能顺利移交的。 当然,一眾辅臣都是先帝精心挑选的,定然不是什么乱臣贼子。 可是在他们心目中,陛下您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为了江山社稷著想,恐怕——.“ 尹智铭顺势挑拨道。 广西之乱是他玩崩了结果,但这种事情,肯定不能承认。 为了隱藏秘密,参与此事的人,都被他狠心灭了口。 到了现在这一步,广西局势崩溃的黑锅,必须扣在一眾辅臣身上。 这既是皇帝想要的,也是他自己需要的。 “哼!” “朕是个孩子,他们好继续把持朝政对吧!“ 姬昭顺冷笑著说道。 没有君主喜欢权臣,哪怕是才把持朝政不到一年的权臣。 心中虽然不满,姬昭顺却只能憋著。 在和一眾辅臣的博弈中,他就没占到过便宜。 倘若直接翻脸的话,他能不能坐稳皇位,都是一个未知数。 “陛下,先帝设立这么多辅臣,其实是为了权力制衡。 现在的困局,主要是一眾辅臣天天聚在一起,渐渐出现了抱团的趋势。 倘若能够把他们分开,定能瓦解辅臣抱团。 陛下明年亲政的麻烦,也就迎刃而解。” 左鸿江当即提议道。 同七大辅臣对著干,压力实在是太大。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的门生故吏,纷纷被排挤出了权力中心。 一些表现活跃的,更是直接银鐺入狱, 侥倖躲过一劫的,也纷纷疏远了两人。 远在千里之外的族人,同样遭到了打击。 尹智铭的儿子强抢民女被流放,左鸿江的弟弟打死人被问斩。 处置案件的官员,全然没有给他们留任何情面。 同刚刚扳倒阉党时的风光无限相比,现在两人的境遇,完全是两个极端。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恐怕熬不到皇帝亲政,他们就先被抄家灭门。 听到“把他们分开”,姬昭顺一下子犹豫起来。 七大辅臣都是京中大员,想要分开他们的话,就必须打发其中一些人去地方上任职。 “难啊!” 姬昭顺摇头说道。 一眾辅臣的地位在那儿摆著,地方上的巡抚总督,距离他们都差好几级。 提议让这些人下去任职,就是妥妥的贬官。 他这没实权的皇帝,想要贬斥一名辅臣,可没有那么容易。 稍有不慎,还会引发更激烈的政治对抗。 对姬昭顺来说,眼下的局势,一动不如一静。 熬到亲政之日,一眾辅臣再怎么不情愿,也要移交给他更多的权力。 无非权力移交速度,可能会更慢一些。 以他的年纪,熬死那帮老傢伙,完全没有压力。 “陛下,广西叛乱就是最佳的机会。 要组织多省联军围剿,一般的大臣可没震不住各省官员,必须派出重量级大员才行。 广西那边打发一位辅臣去监督,辽东也可以派出一位巡视。 东南各省需要为大军筹集粮餉,同样可以派出一名辅臣去督促。 这么一来的话,七位辅臣就去了三位。 两地战事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平息,拖到明年亲政之时,您需要的面对的就只有四位辅臣。” 左鸿江笑著解释道。 七位辅臣身后都代表著一大帮人,他们合力把持朝政,皇帝根本没有插手的份儿。 倘若从七位变成四位,情况就不一样了。 哪怕只是短暂出京,也是脱离了权力中心。 距离那么远,朝中大事的决策权,就落到另外四人身上。 一旦涉及利益分配,没有亲自参与的三人,肯定会对结果不满。 一次两次不要紧,时间一旦长了,矛盾也就產生了。 “先生之计甚妙! 不过此事,朕不便亲自提出,两位先生可否代劳?“ 姬昭顺的话,把尹左人嚇了一个半死。 这种得罪人的活儿,他们在暗中鼓动尚可。 跑到朝堂上去提,那就要命了。 “陛下,我等二人只是虚职,在朝中说话份量不够啊!” 尹智铭急忙回绝道。 现在针对他们两个的,只有庞阁老。 倘若搞一波事情,再得罪死三位辅臣,同他们不死不休的敌人就是四位辅臣。 那么什么也別说了,直接准备棺材即可。 “罢了,朕另外安排人去实施。“ 姬昭顺略显失望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两位先生,才华是有的,就是做事的时候瞻前顾后。 每次遇到了大事,都要躲在后面。 廉州府。 顾不上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剿灭廉州的叛军余孽之后,李牧第一时间著手恢復农业生產。 相比富饶的扬州,廉州肯定差的远。 可是放眼多山的广西,廉州府还算条件不错的。 临海有港口,地势相对较为平缓,雨水充足適合农业生產。 “差不多得了! 这些都是文官的活儿,乾的就算再好,我们也捞不到一个嘉奖。 有这些功夫,不如出兵多收復几座城池,还能向朝廷报捷。“ 看著李牧整体忙前忙后,景逸风开口劝说道。 为了压制武將,大虞禁止武將参与地方治理。 廉州这种新收復地区,虽然不受限制,可也別指望获得功劳。 现在做的再多,都是给別人做嫁衣。 这种出力不討好的事情,景逸风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七叔,你以为是我想在这里耗著,不愿意去建功立业啊? 抓捕了六万多名俘虏,就增加了六万多张嘴。 还有匯聚过来的难民,也需要们出粮进行救济。 朝廷迟迟不派出文官过来接手这个烂摊子,压力就全在我们这些倒霉蛋身上。 继续出兵收復更多的州府,接手的烂摊子还会更大。 朝廷划拨的粮草不够,无法养活这么多人,接下来又会復叛。 那么多古之名將杀俘,我看都是给被逼出来的。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路一共两条。 要么组织他们赶紧播种,爭取收穫一波春粮,缓解粮食压力。 要么直接把这些人全部给杀了,从此你我背负屠夫之名,被史书骂上几千年!” 李牧没好气的回道。 这些日子,他可是忙前忙后。 看著景逸风閒的没事干,內心深处,他早就不平衡了。 几次想要开口叫景逸风帮忙,只是考虑到淮安营的执行力不足,被迫只能作罢。 “哈哈—” “杀俘的事情,你可別带上我。 这种事情,老子肯定不能干。 安排人种地的话,就算我想帮忙,也不知道该怎么帮。 大不了我多上几道摺子,催一催朝廷,让他们拨付更多的粮草。 不过这种事情,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 连日常军餉都会被剋扣,战俘和难民在那帮文官眼中,根本就不算人。 你还是组织他们自力更生吧!” 说话间,景逸风同情的看了李牧一眼。 主帅不好当! 除了要管打仗,还要考虑善后问题, 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不过来瞎比比了。 万一李牧挑子,一想起多出来的几万张嘴,他就觉得头大。 难怪朝廷对廉州府官员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估摸著根本就没人愿意过来。 现在过来当官,半点儿油水捞不到,还要往里面倒搭钱。 功劳什么的不用想,搞不好还会被饿急了的难民,割下脑袋。 “行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別在这里碍眼!” 李牧故作嫌弃的说道。 组织战俘、难民恢復生產,既是一件苦差事,同样也伴隨著巨大的利益。 廉州府在册土地一共就那么多,剩下的都是被士绅藏匿下来的。 被叛军这么一阵折腾,当地的士绅死伤惨重。 就算有几个幸运儿活了下来,能够勉强维持家业就不错了,根本没有能力继续占据这些被藏匿的土地。 倘若留在广西任职,那么这些无主的土地,就可以合法的变成军田。 问就是卫所的军田! 想要丈量,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哪个小吏,敢跑到军营中丈量土地反正能派到广西这种穷乡僻壤任职的文官,也是朝中的边缘人。 稍微有点儿关係背景,都不会过来接这个烂摊子。 李牧计算过,只要经营上一两年,前期的投入就能够全部收回来。 何况这笔支出,还是朝廷承担的大头。 加上缴获战利品的补充,真正需要他负担的並不多。 第157章 催粮 第157章 催粮 “参將大人,广东巡抚派出的使者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嘴角露出了笑容。 相比之前的直接下令,到现在的派出使臣,待遇提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毫无疑问,这份待遇是他们战场上打出来的。 大败十万叛军,俘敌六万五、斩敌一万二,收復廉州全境,就是廉州之战的最终战绩。 放眼一眾平叛大军中,这是非常炸裂的数据。 其他部队若是有这一半的水平,白莲教叛乱早就平息了。 靠著打出来的战绩,成功让他们这支偏师,升格成了第四路平叛大军。 打出来的地位,最能够获得尊重。 即便广东巡抚对他们再怎么不满,此刻有求於人,也必须低下高傲的头颅。 “七叔,你閒著也是閒著,广东巡抚的使臣就由你去应付吧!” 李牧隨意的说道。 虽然人在广西,但对广东的战事,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肇庆大败之后,聚集在广东的三省联军,军心士气大挫。 此刻敌军重兵进犯广州,正是最需要有人帮忙分担压力的时候。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云贵、湖广那边,肯定也派人去求援了。 帮忙是肯定的,作为大虞朝的官,李牧是有大局观的。 不过出手之前,先要谈好条件。 同这些老官油子打交道,给多少好处,就干多少活。 这些傢伙道德底线低的可怜,別指望帮了忙,他们就会念好。 有机会捅刀子的时候,这些傢伙落井下石的速度,比谁都要快。 明码实价的交易,才是最佳选择。 “你小子就会使唤人。 行了,不就一使者么,老子去打发了他!“ 景逸风豪迈的说道。 军中待的时间长了,他也慢慢受到影响,口中的脏话是越来越多。 “参將大人,不用您多跑一趟,下官已经来了!” 正主这么快就到了跟前,景逸风狠狠的瞪了传令兵一眼。 这里虽然不是军营重地,那也不能隨便带人过来。 传令的士兵很是委屈,来人可是朝廷下派到地方的监察御史。 人家除了是使臣,还身负皇命,代表著皇权。 按照大虞律,拦截监察御史巡视四方者一一斩! “正七品监察御史丁晨阳,见过李参將、景参將!” 丁晨阳冲两人拱手说道。 得知来人身份后,景逸风的怒火,一下子没了。 碰上御史这种生物,官场上就没有不忌惮的。 看似只是正七品,实际上这货从巡检到巡抚,地方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人家都可以监察弹劾。 对官员来说,一旦被御史给咬上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丁御史,此来所为何事?” 李牧开口询问道。 人都到了跟前,再扯谁负责打发人,已经没有了意义。 广东巡抚能够把这位忽悠过来,明显是吃准了御史的身份,对他们有震慑力。 “下官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广东父老,希望两位参將能够立即回援广州。 丁晨阳信心十足的说道。 仿佛是吃定了两人,一定会卖他这个面子。 “丁大人,怕是要让你白跑一趟。 廉州在敌人的腹地,时刻要面对叛军的反扑,我们正是兵力吃紧的时候。 莫说是回援广州,我等还想向广东方面寻求支援!”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管来人信不信,反正现在廉州就是兵力吃紧。 广东的真实兵力多少,他不是很清楚,反正在册兵力还有十几二十万。 就算是要平帐,地方官也不敢平的太快。 倘若上报肇庆之战,损兵折將十几万,责任就不是一名知府能够承担的。 广东巡抚轻则丟官去职,重则人头落地。 相比之下,廉州府这边才一万多兵马。 说兵力吃紧,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李参將、景参將,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当以大局为重!” 丁晨阳脸色阴沉的说道。 往常的时候,一名武將这么不给面子,他早就拂袖而去。 回头不上摺子弹劾,他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御史。 现在的情况特殊,广东方面需要援兵。 眼前这两位参將的来头又很大,闹翻了之后,对谁都没有好处。 “丁大人言过了! 我等正是为了大局,才出兵收復廉州的。 如果没有莪们以微弱兵力,在后方牵制住了敌人的数十万大军,此刻的广州府恐怕早就沦陷了。 甚至湖广、云贵,现在也处於危险境地。“ 景逸风跟著忽悠道。 牵制住了多少叛军,完全是他们自己说了算。 裁撤了锦衣卫,朝廷就算是想要核实,也没有可靠的情报来源。 从地图上来看,收復廉州之举,绝对是战略上的胜利。 相当於在敌人的心臟处,插入了一柄利刃。 击败的十万叛军,就是最好的证据。 倘若不是至关重要,敌人也不会聚集那么多兵力过来。 “廉州府再重要,也赶不上广州府。 一旦广州沦陷,隱藏在广东的白莲教徒,势必会群起响应。 广东不保,整个华南都会落入叛军之手。 到时候东南震动,整个南方都会陷入战火之中。 稍有不慎,就是倾国之祸!” 丁晨阳神色凝重的说道。 在过来的时候,他可是打了包票,能要到援兵的。 现在来看,眼前这两位,根本没把他这御史放在心上。 如果不能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两人,他这一趟就白跑了。 “丁大人,既然知道广州府的重要性,那么更应该知道湖广、云贵、广东四省的重要性。 我们在这里牵制著,敌人一半的主力都留在老巢,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没有这颗钉子,叛军兵力加倍,广州府拿什么去守? 湖广、云贵的安全,又靠什么来保障? 明知道廉州府的重要性,还让我们弃守廉州,丁大人莫非是白莲教隱藏在朝中的乱党!” 李牧的话音落地,丁晨阳一下子被气炸了。 过来当个说客,自己都成了乱党。 这份胡能力,比他都还厉害,究竟谁才是御史啊! “胡说八道!” “有辱斯文!” “本官要— 骂著骂著,丁晨阳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莫说是坐实白莲教的身份,只要稍微沾点儿边,那就是全家一起赴黄泉。 对待反贼,朝廷从来都不手软。 “丁大人先消消气,没人说你是反贼。 只是你现在做的事,很难不让人產生怀疑。 毕竟,叛军集结了数十万大军都没做到的事情,你要帮他们完成。 明知道廉州府的战略意义,还故意让我们放弃,实属是不该!“ 景逸风跟著补刀道。 在廉州问题上,他和李牧早就捆绑在了一起,景李两家又是政治盟友。 既然得罪了眼前这位丁御史,那就索性得罪的狠一点。 有时候表现的强势,反而更能让对方投鼠忌器。 “你们———” 指著两人话说道一半,丁晨阳直接晕倒过去。 凭藉多年的经验,李牧可以確定,这货是在装晕。 主要是调子定的太高,让他不敢往下面接。 本质上,他就是一书生,对军事一窍不通。 李牧和景逸风的一阵忽悠,嚇没了他的半条命。 廉州府真要他们吹嘘的这么重要,那么主张放弃此地的,不是蠢就是坏。 虽然不清楚勛贵的战略水平,但他知道大部分文官和他一样,都是不知兵的熟读兵书没用,市面上流传的兵书,都是刪改过无数次的。 真正的兵法传承,一直在將门世家內部流传,从不对外示人。 “七叔,难怪广西会那么快沦陷,原来是有乱党混入了官场。 你我必须一起奏朝廷,让皇上派人对广东官场进行清查,不然又会重演广西的旧事!” 李牧故意说道。 白莲教传播確实广,但是想要把官员吸纳进去,暂时还没那能力。 除非天下大乱,不然士绅们是不会看上白莲教的。 尤其是白莲圣皇,还发布了均田令,更是把士绅逼到了对立面。 “不太好吧! 我们仅仅只是怀疑,若是上了这份摺子,丁大人可就死定了。 他资敌的嫌疑,根本洗不乾净。 钦差大臣一旦过来,必定第一个抄他的家,搞不好还会被灭族。 以我之见,他多半是得罪了人,被人给骗了过来。 广州战事吃紧,那也是联络各路围剿大军出兵,减轻他们的军事压力,哪有放弃战略要地的。 我大虞最大的问题就是官场倾轧。 前段时间,那位杨知府为了一己之私,剋扣大军粮草引发肇庆之败。 没有想到,现在还有人敢乱来,他们是真嫌乱子不够大啊!“ 景逸风配合的说道。 “你我皆是知兵之人,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可有些人根本就不懂军事。 估摸著在他们眼中,白莲教乱党就是一群乱民。 殊不知现在的白莲教乱党,主力是曾经的广西边军。 肇庆大败,朝廷损兵折將,白莲教那边却多了一群精兵猛將。 在朝廷这边吃不饱穿不暖,十分的战斗力顶多两三分。 人家摇身一变成了乱军,直接酒肉管够,战斗力还不蹭蹭往上冒。 可惜广东那边官员,都是一群蠢货。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想方设法的捞钱、整人。 为了大局,我们怕是只能牺牲丁大人了!” 听了李牧的话,原本昏迷的丁晨阳一下子爬了起来。 “別!” “这些问题,本御史会上报朝廷,你们就別掺和了。 粮草的问题,本官回去就催促广东方面,给你们运送过来。 朝廷正忙著呢,你们千万別乱上奏摺!” 丁晨阳慌乱的说道。 別的武將上奏摺,很难到皇帝的面前,但这两位奏摺肯定能递上去。 一旦拿到朝堂上討论,他的问题根本说不清楚。 “丁大人,我们这边可有十几万人,等著朝廷发粮哦!” 景逸风开口提醒道。 送上门的竹槓,不敲白不敲。 谁让眼前这位丁御史,缺乏军事常识,在对话中被他们拿捏到了把柄呢! “什么?” “十几万人!” “你们两个营加起来,不是才一万多兵马么?“ 丁晨阳惊呼道。 一万多兵马的粮草,他还可以想想办法。 十几万张嘴,那就別想了。 哪怕广东巡抚,遇到这个问题,都要头疼。 事实上,扬州营和淮安营的粮餉,现在主要有三部分组成。 一部分是南直隶方面出的,一部分是朝廷划拨,一部分由广东提供。 朝廷划拨的主要是钱,粮食基本上是南直隶提供的。 广东方面因为关係糟糕,一直没有动静。 李牧事先准备的够充分,哪怕缺少了广东方面的补充,粮草依旧充足。 真正麻烦是俘虏和难民,这些人开销,光靠朝廷的拨款根本不够。 “俘虏和难民,也要吃饭啊! 丁大人,替我们转告巡抚大人。 就说再看不到粮草,我们就把俘虏和难民,全部装船给他送到广州去。 还有弹劾他贪腐粮草的奏摺,我们也给写好了,就等著送往京师。” 李牧故作生气的说道。 这种威胁,在官场上算以下犯上,属於官场大忌。 不过他们是客军,同广东巡抚並无隶属关係,无非是一次催餉。 顶多在兵部掛个號,打上不安分的標籤, 遭到弹劾的广东巡抚,能不能逃过此劫,那就很难说了。 毕竟,今上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知道了广东巡抚不给前线大军发粮,肯定少不了大发雷霆。 “两位参將放心,这些话本官一定带到。 如果巡抚大人依旧不发粮草,本御史跟著你们一起上书弹劾!” 丁晨阳当即表態道。 看得出来,他是怀疑上了广东巡抚, 毕竟,作为监察御史,不可能不得罪人。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也弹劾过广东巡抚。 只不过这种弹劾,多是例行公事,儘是挑的小毛病。 或许是因为他的文笔太好,弹劾奏书上去之后,导致广东巡抚被先帝下旨训斥。 考虑到巡抚大人的年龄,基本上没有升迁的可能,多了一个政治污点也无妨原本以为事情早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一细想,他突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然强行索要援兵,这种苦差事,怎么刚好落到他头上。 第158章 五省总督 第158章 五省总督 广州府。 “又丟了一座县城,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广东巡抚邹云川怒斥道。 刚收到消息,朝廷要派徐阁老过来督战,统领两广云贵湖广五省军务。 就凭他们之前乾的那些破事,一旦让钦差大臣查了出来,他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 想要保住荣华富贵,那就必须在战场上有所表现,让钦差大臣看到价值。 越是想要什么,就越难获得什么。 寄予厚望的三省联军,不仅没有大破叛军,反而被敌人按在地上摩擦。 今天丟一城,明天丟一地,要不了多久他这个巡抚就会成光杆。 隔壁的广西巡抚可是殉了国,邹云川还没有活够,不想这么早死。 “巡抚大人,你还是別光骂人。 下面的部队打了败仗,总要问一问为什么会失败。 如果不是去廉州走了一趟,本御史都不知道,扬州营和淮安营地的粮餉一个子儿都没发。 我想这种事情,既然出现了,就不会是个例。 肇庆大败的教训,看来大家是一点儿也没吸取啊!” 监察御史丁晨阳的话,直接把巡抚邹云川气的差点儿晕了过去,半响说不出话来。 参加会议的一眾官员,纷纷投去了异的目光。 御史不买巡抚的帐,大家见的多了,可在这种场合开喷的还是极少数。 “巡抚大人,丁御史说的可是事实?” 布政使薛伟诚当即开口质问道。 大虞的地方权力制衡体系,还是相对完善的。 剋扣军粮草不是什么新鲜事,甚至可以说是潜规则。 不过此时事情被捅到了明面上,那就必须要过问了。 “胡说八道! 本抚什么时候剋扣过粮,扬州营和淮安营那是情况特殊叛军阻隔了去路,海上风浪太大,为了粮草的安全,才暂时不发的!“ 邹云川当即否定道。 淮安营和扬州营不听他的指挥,擅自出击收復廉州府,他没治这些人的罪就不错了,岂会划拨钱粮。 不过这种事情,只能悄悄的做,万万不能承认。 扬州营和淮安营出兵廉州,人家是奉的是大都督府的將令,完全符合朝廷的法度。 因为个人恩怨,就剋扣其钱粮,根本说不过去。 前肇庆知府剋扣粮草,刚被押解进京问罪,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巡抚大人,你就儘管糊弄吧! 反正本御史去廉州的时候,两营將领正在起草联名弹劾你贪墨粮的奏摺, 到时候你自己向皇上和一眾辅臣解释吧! 对了,他们还在组织装船,准备把抓捕到的叛军俘虏和难民,一起遣送到广州。 本御史去清点过人数,光叛军俘虏就足有六万五千多人,全都是青壮。 要不要发粮,你自己看著办。” 丁晨阳嘲讽道。 跑去廉州府求援前,他可是当著一眾同僚的面,打了包票的。 虽然没立下军令状,但后续影响也小不了多少。 求援失败,足以令他在官场上社死。 认定是被巡抚邹云川给阴了,索性就先发制人,把失败的责任甩锅出去。 有了剋扣钱粮的事在前面铺垫,他没有要来援兵,一下子就变得合理起来。 “一群武將居然也敢弹劾本抚,简直是目无尊卑!” 怒骂完之后,邹云川尷尬的发现,眾人看他的眼光不一样了。 如此的失態,相当於公开承认,事情是真的。 “巡抚大人,尊卑的问题,我们暂时不討论。 先考虑一下现实问题,被剋扣粮草的是仅有远征广西的部队,还是军中普遍存在? 其次是你准备怎么安抚前线的军心,总不能真让人家把难民和战俘,都给送过来吧?” 按察使梁启新跟著补了一刀。 官场上的同盟,从来都不靠谱。 意识到邹云川身陷粮草案,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他果断选择了切割。 万一广州府不保,总得有人出来背锅。 位高权重的邹巡抚,无疑是最好的扛雷人。 最关键的是剋扣钱粮,没有分他一份。 “胡说八道! 本抚说过,没有剋扣过大军钱粮。 不信你们询问诸將,看谁的粮草少了? 至於扬州营和淮安营,只要他们肯撤回广州,本抚立即补齐他们的钱粮!” 邹云川慌乱的说道。 天地良心,自从肇庆知府入狱后,他可是再三督促巡抚衙门按时拨付钱粮。 现在顶多吃一些空,土兵们的粮,他可不敢再伸手。 面对巡抚的目光,一眾武將纷纷低下头颅。 站出来作证是不可能的,文官內部的纷爭,他们可不敢掺和。 何况巡抚大人不拿,不等於下面的人也不拿。 当贪污成为常態之后,吏治就无法根治。 哪怕是看管粮仓的更员,都要从中扒一层皮。 如果上面打了招呼,下面就会立即收手,也不会有那么多官员被查。 “没有剋扣粮草,自然是最好不过。 不过有一点巡抚大人要注意了,经本御史观察,军营中的士兵大都面黄肌瘦就连守门的士卒,一个个都有气无力,不像是吃了饱饭的人。 下官不知兵事,但下官知道人吃不饱,就不会有力气打仗。 让扬州营和淮安营撤回来,更是军事上的败笔。 有他们在后方牵制叛军,敌人就不能全力对外扩张。 敌军用十万大军都没有拔掉的钉子,我们去帮敌人拔掉,岂不是可笑? 据说广西沦陷过程中,白莲教就通过收买地方官员的幕僚,为造反提供了方便。 巡抚大人还是自查一下,莫要让这些反贼,混入你的幕僚队伍中。” 丁晨阳继续输出道。 既然翻了脸,那就只能继续下去。 御史的政绩,本来就是弹劾人。 在广东待了好几年,他也想要往上挪一挪位置。 倘若能够扳倒广东巡抚邹云川,必定能够让他在御史都察院名声大噪。 “混帐! 本抚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鑑——· 在一阵吵吵吵中结束了会议,造成的影响却在一眾广东官员的心中迴荡。 丁晨阳敢和邹云川对著干,不仅仅只是受了挑拨,更不是个人恩怨。 这些都只是诱因,真正的核心因素还是大势。 从广西叛乱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邹云川干的事就没几件是正確的。 前期放任叛军做大,明明有机会绞杀叛军,却因为利益选择放弃。 一系列的失误,导致了局势糜烂。 如果能够收拾烂摊子也就罢了,偏偏他的能力都点在了政治斗爭上。 军事部署搞的稀烂,明明魔下的军事实力不比叛军弱,结果到了战场上儘是送人头。 包括现在的广州防守战,本该收缩兵力进行重点防守,伺机发起反攻的。 结果邹巡抚坚持地不可轻弃,强令各部分兵驻守所有城池。 政治上满分的军事部署,军事上来看,就是一塌糊涂。 兵力分散了出去,就算战机送上了门,也没有足够的机动兵力可用。 一次又一次的失误,自然引发了很多官员的不满。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让邹云川继续折腾下去,搞丟了广东大家都要完蛋。 官场上的暗流,擅长政治斗爭的邹云川自然觉察到了,可他现在同样没得选择。 在大虞丟城失地是重罪,肇庆丟失让杨知府背了锅,他自己遭到了朝廷的申厅。 如果主动放弃大片土地,朝中那帮御史的唾沫星子,就能够把他淹死。 除非能够短时间內击败叛军,不然等不到战略大反攻,他自己就先被下了大狱。 现在这种部署,军事上確实非常糟糕,但架不住政治正確。 纵使丟城失地,那也是奋力抵抗之后丟掉的,不是他下令放弃的。 只要拖到朝廷援军抵达,他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在政治正確支配下,要求扬州营和淮安营撤回来,加入到广州防守战中,自然就不奇怪了。 大运河上。 被迫出京的徐文岳,望著翻滚的浪,嘆了一口气。 “阁老,外面天气凉,进船舱中休息吧!” 侯怀昌开口劝说道。 不同於以往的政治斗爭,这次对他出手的是皇帝。 没有那么多里胡哨的手段,一阵吹捧之后,接著大义就压了过来。 仿佛广西的烂摊子,就只有他能够收拾,其他人都搞不定一般。 如果他真是一名梟雄,作为辅政大臣,自然有一百种理由拒绝。 问题在於徐文岳不是梟雄,顶多只能算一名权臣,一名忠於皇权权臣。 皇帝拉下了架子,耍起了流氓,他想不接都不行。 到了离京的时候,皇帝亲自带著百官过来送行,甚至还给他行了一礼。 “怀昌,你觉得这个主意,是谁给皇帝出的?”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憋了很久。 以他对新皇的了解,绝对没有这种手段。 真要这么厉害,前面就不会闹出那么多乱子。 “阁老,陛下现在最重要的智囊是尹左二人。 他们两个做事的能力不行,但权力斗爭却很精通。 出京之事,多半是他们两个挑起的。 不过陛下的惊人之举,应该不是他们的主意。 或许是陛下突然灵光一闪,借鑑了先帝当年的手段。” 侯怀昌一提醒,徐文岳瞬间反应了过来。 这哪里是借鑑,分明就是照抄。 天元帝继位之初,同样无法掌控朝政。 为了拿到大权,天元帝就找机会,把朝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打发去了地方。 当时採用的手段,就和现在差不多。 都是一阵马屁拍上去,把人给高高架了起来,然后用大义的名义进行道德绑架。 对爱惜名声的忠臣来说,这种操作非常好用。 哪怕心里不情愿,气氛烘托到了,也只能硬著头皮接受。 等从地方上转悠一圈后回到朝堂,朝中的格局已经大变样。 “罢了,陛下真能够学会先帝的本事,也是江山社稷之福!” 徐文岳缓缓说道。 人性是复杂的。 天元帝活著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觉得皇帝有多好,私底下就没少埋怨皇帝爱折腾。 等到新君上位一阵折腾下来,他一下子念叻起先帝的好来。 哪怕先帝在位的时候,同样喜欢折腾,可折腾十次总会有一次出成果。 新皇上位之后,同样继承了爱折腾的习惯,问题是这位纯粹是瞎折腾。 成果没有看到,烂摊子却留下了一堆。 他们一眾辅臣,三分之一的办公时间,都在给皇帝收拾残局。 第159章 说客 第159章 说客 廉州府。 “事情麻烦了!” 看著手中的情报,李牧忍不住发出了感嘆。 叛军在发起东征之际,同时开启了西征和北伐。 虽然派出去的只是偏师,可架不住有当地的白莲教徒配合。 战火从两广蔓延到了云贵、湖广地区,几乎成了定局。 乱子扩大到了五省之地,那就是妥妥的王朝末年景象,將严重动摇大虞的统治根基。 “怎么,广州府沦陷了?” 景逸风的话,让李牧很是无语。 “七叔,你就不能盼著局势好点儿么!” 叛军分兵,战火会蔓延到五省之地。 广州府若是沦陷,接下来福建、江西,也要跟著陷入战火之中。 纵观歷史,凡是遇上这种多省叛乱的,距离改朝换代就不远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大虞一旦崩溃,景李两家都別想有好日子过。 “你小子嚇我一跳,搞的那么严肃,老子还以为广州府沦陷了。 不就是叛军分兵么,湖广和云贵的大军打不贏叛军主力,还收拾不了一支偏师。 放宽心,天塌不下来。 真要是担心局势恶化,那就出兵收復南寧府和潯州府,替他们分担一下压力。 在廉州待了这么长时间,士卒们已经適应了广西的气候。 现在冬耕也完成了,大军閒著也是閒著。 趁机把部队拉出去打一仗,等钦差大臣过来了,我们说话才能更有份量。” 接过情报扫了一眼后,景逸风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是主流的观念。 除了少数人觉察到危险外,在更多的人心目中,大虞的江山还是很稳固的。 现在的白莲教叛乱,在很多人看来,还没有之前的两淮世家叛乱破坏大。 叛军带来的损失,直接被官员们给无视了。 毕竟,这年头的广西,就是一个赔钱省份。 每年上缴帝国的税款,还不够行政开销的一半。 闹的再凶,对大虞造成的伤害,都大不到哪里去。 如果不是叛军把战火烧到了广东,朝廷都不一定会重视。 “钦差大臣那边,你就自己去卖好吧,千万別拉上我。 此前镇压两淮叛乱时,五城兵马司和徐阁老闹的不可开交。 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能不过去碍眼,莪还是別去的好。” 李牧一脸鬱闷的说道。 他是跟著舞阳侯混的,两位大佬斗法的时候,肯定是要支持自家老大。 在扬州府的时候,把徐阁老得罪的不轻。 此刻徐阁老出任五省总督,他降低存在感还来不及,岂能主动往跟前凑。 当然,想要过去卖好,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作为镇压叛军的主力之一,手握精兵的他,有被拉拢的价值。 在利益面前,暂时搁置之前的不愉快,完全是可行的。 不过官场上最忌讳蛇鼠两端,现在跑去討好徐阁老,必然会得罪舞阳侯。 论起权势来说,徐阁老肯定要比舞阳侯强的多。 问题是无论怎么努力,李牧都不可能进入徐阁老的核心圈子。 反倒是舞阳侯那边,他已经混成了心腹嫡系。 与其败坏名声,谋求短期利益,不如原地不动。 “你是舞阳侯举荐的,確实不適合和徐阁老走太近。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舞阳侯和徐阁老之间的衝突,你掺和的不深。 有景李两家的面子在,想来徐阁老也不会刻意针对你。” 景逸风开口安慰道。 遇上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 在官场上混,很难一帆风顺,遇到挫折是必然的。 相对来说,李牧的处境还算不错。 独自领兵开闢了新战场,避开了和徐阁老碰面。 在这种背景下,就算是想要给他穿小鞋,也要考虑后果。 “七叔,你就放心吧! 些许小事,我还承受的住。 何况徐阁老这次出京,也不是自愿的。 估摸著他现在最想的是,儘快收拾完这个烂摊子,重新回到京师权力中心。 如果不能赶在陛下亲政前回京,在本轮的权力洗牌中,必定会吃大亏。 眼下战场上的局势可不算好,负责军务的几位巡抚,就没一个是知兵的。 偏偏徐阁老自己也不知兵,能不能及时平息这场叛乱,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对大虞的人事任命,李牧是非常无语。 南方局势危险,需要派出有份量的大臣过来督师,好岁派出一名军事能力强的啊! 清流出身的徐阁老,那是天下皆知的笔桿子。 让他调度各省大军平叛,怎么看都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不过这是李牧个人的看法,在外界眼中,这就是一次普通的人事任命。 以文御武是大虞的传统,把五省军政大权交给一名文官,皇帝才能睡的著觉“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么热闹?” 病床上的徐文岳,疑惑的问道。 为了赶时间,这次他可没有在路上磨蹭一路乘船南下,不堪重负的身子骨儿,终於还是在抵达武昌的前夕病倒了。 “阁老,武昌府到了,湖广的官员在码头上迎接。“ 侯怀昌开口回答道。 从京师南下,对徐文岳个人来说,是权力斗爭道路上的一次失败。 可是对外界而言,他依旧是位高权重的辅臣。 这次南下督师,不仅担任五省总督,还带上了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 对三品以下的文武,拥有生杀大权。 “让他们都回去。 国事艰难,一个个不思为国尽忠,尽搞这些没用的,像什么话!” 徐文岳皱著眉头说道。 作为楚党的代表人物,这次南下督师,他算是回了老家。 正是因为到了老巢,他反而需要避嫌尤其是现在人还在病床上,以这种状態去见眾人,无疑是自损威严。 “阁老,全部打发离开不好吧! 要不然留下几人,先了解一下情况。 我观湖广巡抚的神色,似乎有重大事项,要向您进行匯报。” 侯怀昌开口提议道。 官场上同样有亲疏远近,对自己人总要多几分优待。 徐文岳的病情,並不算严重。 按照郎中的说法,主要是连日行船感染上了风寒,登陆休息几天就会恢復。 “那就让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留下,其余人都打发掉。 告诉湖广巡抚,就近安排住宿,老夫喜欢长江的江景。” 说完,徐文岳从床榻上起来,两名侍女非常有眼色的过来为他穿衣。 衡州府。 “周兄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孟泽洋关心的问道。 眼前之人,他是真的不想见。 自从广西白莲教造反称帝之后,朝廷就加大了对白莲教的打击力度。 官僚们一旦认了真,战斗力瞬间能上几个档次。 最近这些日子,衡州地区就有许多白莲教教徒被捕入狱。 为了小命著想,一眾白莲教高层,纷纷选择了潜伏, 作为衡州白莲教的领导人,孟泽洋更是早早进了山。 既是在躲避朝廷追捕,也是在躲避广西方面的说客。 倒不是他没有野心,纯粹是朝廷追捕的太严,造反时机不成熟。 可惜再怎么能躲,还是被人家给找到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手下的亲信没有经受住利诱,向来人吐露了他的行踪。 “孟兄,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们干的就是造反的买卖,这次过来自然是为了邀请孟兄加入,一起推翻偽朝的统治。” 周泽楷淡定的回答道。 在白莲教这个团体中,广西分教的存在感,並不算强。 可是隨著广西起义的爆发,情况一下子发生了逆转。 坐拥百万大军的广西白莲教,一下子成为了最大的实力派。 按照目前的动態,已经拥有一丝夺取天下的可能。 实力决定话语权。 在遇到其他地区教眾的时候,优越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周兄,湖广的情况和广西不一样。 这里是天下粮仓,朝廷对湖广的重视程度,要远高於广西。 当地士绅的力量,也不是广西能比的。 我们稍微有点儿动作,就会被人举报给官府。 想要发动起义,实在是太难了!” 孟泽洋果断诉苦道。 作为白莲教中的一员,他自然想要举兵,推翻大虞的统治。 怎奈朝廷盯的太紧,此时起兵造反就是死路一条。 “孟兄,光靠你们的力量,確实存在不少风险。 可这次不一样,圣皇派出了东平王北伐,现在已经打到了永州府。 如果孟兄此时响应,我们能够派精锐潜入过来,助你一臂之力。 到时候和北伐大军遥相呼应,拿下永州府和衡州府,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定了两地之后,大军直取长沙府,半个湖广就是我们的了。 圣皇赏罚分明,孟兄若是能立下此等大功,封侯拜相完全不在话下。“ 周泽楷努力画饼道。 说客不好当,不光要会画饼,还要能够让对方相信。 “周兄,北伐大军真的到了永州?” 孟泽洋关心的问道。 躲在山中固然是安全了,但情报搜集上,也免不了滯后。 让他独自发动起义,他没有胆子。 可广西派出了北伐军,情况就大不相同。 一个多月前,广西白莲教大败湖广官军,可是大大鼓舞了他们的斗志。 第160章 矛盾 第160章 矛盾 “自然是真的! 这种事情,又做不了假。 孟兄只要派人去永州打探,立即就可以核实。” 周泽楷当即保证道。 他从广西出发时,大军就开始行动了。 期间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还在乡下躲了几天,算算日子那边也该打了起来。 “周兄,兹事体大。 我必须和弟兄们商议之后,才能够给你答覆。” 孟泽洋委婉的表明立场。 跟著一起干可以,但必须要见到实质性的好处, 光嘴上承诺的富贵,就要大家跟著搏命,那是不可能的。 “孟兄,这些空白任命文书,是圣皇陛下赐予的。 只需填上名字,就是我太平圣国的官。 现在就交给你了。 只要能帮圣国拿下衡州府,你就是新的衡州知府。 若是能够相助圣国拿下长沙,一个三等侯肯定少不了!” 说话间,周泽楷直接將空白文书递了过去。 在拉拢人心的时候,白莲圣国玩的就是这么豪爽。 別说是知府侯爵,就算是丞相亲王,周泽楷一样敢许诺出去。 只要肯跟著造反,就没有白莲圣国不敢封的官。 “承蒙圣皇看重,若是再拒绝,那就不知好岁了。 周兄就等著小弟的好消息吧!” 类似的一幕,不断在各地上演。 只要在白莲教中有些影响力,管实力大小,都受到了拉拢。 北伐和西征的大军还在路上,当地的白莲教教徒,就提前准备好了策应。 廉州府。 外界的风起云涌,没有影响李牧的战略部署。 在稳定好廉州之后,他的目光再次投入到了广西地图上。 要拿下广西,南寧和潯州都是避不开的兵家必爭之地. “南寧地处三江交匯之地,拿下了南寧府,就可以通过水路控制桂南。 需要注意的是崑崙关,此地连接著桂中和桂西南,地势十分险要。 潯州地处岭南与外面的交界处,同样具备非常强的战略价值。 尤其是位於大明山和大瑶山之间的大藤峡。 只要控制了这处缺口,桂中到桂东南的道路,就算被切断了。 先取南寧,还是先取潯州,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吧!” 李牧缓缓开口说道。 意识到天下將乱后,他就在刻意培养手下人的军事指挥能力和战略眼光。 以往这种战略决策,都是他一言而决,现在也拿出来给眾人討论。 为了降低难度,他甚至刻意点明了两地各自的战略重要性。 “参將大人,以末將之见,还是先取南寧的好。 並非潯州不重要,主要是大藤峡易守难攻。 叛军在那边驻扎著重兵,一时半会儿不易拿下。“ 云羽丰略显志芯的说道。 “云千户,大藤峡不好打,崑崙关就好打么? 论起险要程度,怕是比大藤峡更胜一筹。 无论南寧,还是潯州,都不是好取的。 与其取更靠后方的南寧,不如先拿下战略地位更高的潯州, 一旦拿下潯州府,我们就可以威胁梧州府。 必要的时候,可以出兵切断两广之间的联繫,让叛军首尾不能相顾!“ 苏志勇兴致勃勃的说道。 拿下潯州,夺取梧州,將彻底改变目前的战略局势。 平叛第一大功,那是稳稳的。 “苏千户,莪们知道潯州府重要,叛军自然也知道。 真要我们打到梧州跟前,你信不信围攻广州府的叛军主力,会直接调头先来收拾我们。 扬州营再怎么能打,也就这么点儿兵力。 真遇上了叛军主力,就算是敌人站著让我们杀,大家也忙活不过来。 我们出兵廉州,就已经得罪了广东巡抚。 指望他们出兵分摊军事压力,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相比之下,攻取南寧风险就要小的多。 能够拿下崑崙关,自然是最好不过, 即便是打不下来,我们收復桂南地区一些府县,同样是大功一件。 叛军正忙著对外扩张,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贫瘠的桂南地区。 我军需要承受的军事压力,相对更加可控。” 云羽丰当即反驳道。 军功虽好,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遇上广东巡抚那种队友,不学会保存实力,早晚都会被坑死。 “此事简单,我们夺取潯州之后,停下进攻脚步即可。 只要不打梧州,碰触叛军的底线就行了。 等朝廷的平叛大军到位,再伺机杀出夺取梧州,一样可以获得平叛的首功。” 一旁的谢智渊开口说道。 “谢千户,有权力决定首功归属的是那帮文官,並不是以战场上实际功劳而论的。 朝廷已经派出了钦差大臣兼任五省总督,若是在拿下潯州之后,总督大人下令我们攻取梧州怎么办? 广东一线朝廷不断失利,广州府已经可危。 为了保住广东,选择牺牲我们,完全有可能发生!』 卫千户的话,直接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战爭是政治的延续。 扬州营的前身是五城兵马司,他们这些主要將领,也大都是从五城兵马司中走出来的。 身上的政治標籤,就决定了大家对徐阁老的信任度,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相比建功立业,如何在战爭中保全自身,才是第一位的。 对这些变化,李牧是乐见其成。 在大虞朝当武將,不提防点儿文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了,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广东方面靠不住,钦差大臣那边也指望不上。 要收復失地,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动作,必须儘可能的小。 隔上十天半个月,收復一座县城,就差不多了。 要让钦差大臣知道,收復失地的难度。 朝廷各路大军都在丟城失地,我们若是表现的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 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南寧和潯州都是要拿下的,但必须等待时机。 最少向朝廷索要的钱粮抵达前,不適合表现的太主动。 “阁老,大事不好!” “刚刚收到消息,永州府丟了!” 收到这个噩耗,徐文岳身体都颤抖起来。 刚刚抵达武昌府,都没有来得及熟悉前线军务,叛军就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吕景轩,你不是说是永州防线牢不可破,怎么让叛军给得手了?” 徐文岳衝著湖广巡抚厉声质问道。 永州府是连接两广、贵州、江西等地的交通枢纽,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 丟了此地,朝廷封锁叛军的战略计划,直接宣告破產。 最糟糕的是永州丟的不是时候。 倘若早几天沦陷,他这个五省总督还在路上,那是一点儿责任都不需要承担。 现在恰好赶上了,这份责任他想不背都不行。 “阁老,都是白莲教反贼太过卑鄙。 他们在永州、衡州一带发动叛乱,吸引了朝廷大量的兵力,导致防线出现漏洞。 接著又冒充官军,骗开了城门——— 不等吕景轩说完,徐文岳的茶杯就丟了出来,一时间水四溅。 “废物!” “通通都是一群废物!” “居然能被人骗开城门,永州守將是哪个蠢货,老夫要砍了他的脑袋!” 徐文岳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永州丟失的最终原因,居然是被敌人骗开了城门。 “阁老,永州丟失不能全怪韩总兵,跟著叛军一起叫开城门的是东安县令。 守城的官兵认识他,谁也想不到他作为县令,也会跟著叛军作乱!” 吕景轩开口帮下属辩解了一句。 並非他多能扛事,主要是湖广现在的危局,需要依仗下面的武將出力。 总兵官韩松魔下不光有一镇兵马,还有八百家丁。 在湖广一眾將领中,算是最能打的一位, 若是砍了此人,后续的仗,就更加难打了。 “什么,居然有县令参与造反?” 徐文岳难以置信的问道。 自广西叛乱以来,大虞殉国的官员不计其数,逃亡的官员的更是多不胜数。 可是加入到叛军队伍中的,这还是第一位。 军事上影响不大,政治影响却是极为恶劣。 这个坏头一开,往后投降叛军的官员,將会越来越多。 “阁老,此事有很多人看到,应该做不了假。 不过考虑到叛军素来卑鄙,也有可能是找长相相近之人冒充的,下官不敢擅自做出判断。” 吕景轩一脸为难的说道。 从內心深处来说,他是不想承认此事的。 可永州丟失,需要给朝廷一个合理的解释。 “罢了,此事先行压下。 待核实真假之后,再上报给朝廷。 至於驻守永州的將领,让他们戴罪立功吧!“ 徐文岳略显迟疑的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收拾烂摊子。 至於东安县令的事,秋后算帐有的是机会。 “传令给广东、云贵三省巡抚,勒令他们立即向叛军发起进攻! 对了,廉州府那边的官军,也要跟著动起来。』 徐文岳隨即补充道。 自从之前在扬州吃了亏后,他就恶补了一系列的军事知识。 具体水平怎么样暂且不知,反正普通的军事常识是知道了。 湖广战事吃紧,那就让其他几路平叛大军加大进攻力度,分散叛军的兵力。 “阁老,您在路上可能不知道情况。 最近这些日子,廉州方面的官军和广东那边闹的很僵,广东巡抚扣押了朝廷划拨给他们钱粮。 据说为了此事,广东內部也闹的不可开交。” 吕景轩毫不客气的上起了眼药。 上一次约好了四省一起出兵镇压白莲教叛乱,结果被广东巡抚摆了一道,导致湖广损失了三万大军。 第161章 特使 第161章 特使 时光飞逝,一晃就到了年底。 战火摧残下的廉州府,在李牧的精心治理下,重新展露出生机。 街道上的店铺,陆续恢復营业,討价还价声络绎不绝。 虽然距离巔峰时期,还有很大的距离,总算是迈出了復甦的第一步。 事实上,除了恢復农业生產外,李牧並没有干別的。 大虞朝连商税都懒得收,商业政策自然是没有。 街面上能迅速復兴,一半是因为爬在商户身上吸血的蛀虫没了,另一半则是源自官兵们的消费朝廷的军餉虽然没有按时发放,但士卒们的军餉,却没有短缺过。 在剿灭叛军的同时,大军也收穫了不少战利品。 除非將领们分润一份外,剩下的都被拿来充作了军。 作为新兴的营头,淮安营和扬州营的军官都很年轻,一个个都想往上爬。 加上主將盯的紧,军得以足额发放。 临近年根上,兜里有了钱的官兵,自然会出来消费。 可惜民间经济,还是一片死寂。 稍微有点儿家底的富户,都没有逃过叛军的祸祸。 剩下的不光穷,连过年的心思都没有。 在白莲教全民皆兵的政策下,家家户户的青壮都被强征入伍。 除了少数幸运儿逃了出来外,更多的现在生死不明。 为了安抚民心,李牧发布了救免令。 被强征的壮丁,只要没有杀人强姦劫掠等重罪,主动离开叛军就既往不咎。 即便是如此,大部分家庭这个年依旧不好过。 街面上畸形的繁荣,李牧没有心思理会。 能恢復一部分商业就不错了,追求发展纯粹是扯淡。 战爭只要一天不结束,经济就无法恢復恢復正常。 年味越来越足,官兵们的思乡之情,也越发的浓郁。 包括李牧自己,同样想念娇妻。 “七叔,將士们思乡之情浓郁,你多注意点儿。 最好是让將领们出面,安抚一下士兵的情绪。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军中还有一些布匹,乾脆给大家置办一身行头,就当是年礼了。” 李牧委婉的提醒道。 在安抚军心方面,扬州营可是一早就採取了行动,但淮安营却迟迟没有动静。 很明显传统军队,在这一块儿上,並不怎么重视。 將领们自己一样思乡,哪里顾得上士兵啊! “嗯,回头我就安排。 不过置办行头,就不必了吧! 进入广西之后,我们就是发放了两套军服, 这样的待遇,哪怕九边之兵,也赶不上。” 景逸风略显迟疑的说道。 缴获的战利品,他们两个主將,可是一个子儿都没拿。 双方约好了,等战爭结束后,一起瓜分剩余的。 按照李牧大手大脚的玩法,別说是出现结余了,不倒贴都算是幸运的。 “赶不上就对了! 要下面的人卖命,总得让他们看到好处。 身处敌后,我们的处境,並不是那么安全。 点儿小钱,稳住军心士气,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每人一套衣服,一共就万把两银子,你又不缺这点儿。“ 听了李牧的话,景逸风气的想吐血。 你不缺,我缺啊! 同样是勛贵子弟,家底也不尽相同。 李牧是家中独子,在汉中有父辈留下的家业。 自己又擅长搞钱,小日子过的是风生水起,对钱財不怎么看重。 景逸风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景家旁系,父辈都是混吃等死的庸碌之人。 没有营生,全靠祖上的遗泽。 虽然不能算穷,但也没富裕到哪里去。 本以为这次平叛,能够捞上一笔,现在看来是希望渺茫。 “罢了,就按你的意思办!” 犹豫再三之后,景逸风狠了狠心说道。 捞钱的机会,未来还有很多,可小命却只有一条。 跟著李牧远征广西,虽然没有发財,却获得了更重要的军功。 “参將大人,广东巡抚衙门划拨的粮草,运送到了港口。 一起过来的,还有五省总督派来的特使。“ 收到这个好消息,不管是李牧,还是景逸风都露出意外之色。 自从发起远征开始,广东巡抚衙门就对他们不闻不问。 每次討要粮草,都找藉口推。 如果不是广东巡抚把事情做的太过分,他们也不会上书弹劾, 本以为等朝廷干涉,收到粮草也是明年的事情,没有想到广东巡抚这么快就怂了。 考虑到一起过来的五省总督特使,李牧瞬间想到了徐阁老。 在大虞朝,巡抚是封疆大吏,不可能怕他们两名参將的弹劾。 纵使把事情闹大,广东巡抚也有的是藉口推脱责任。 那种老官僚,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规则,故意设置障碍。 能让广东巡抚妥协,把拖欠的粮草运送过来,唯有担任五省总督的徐阁老。 具体发生了什么李牧不清楚,但他知道广东巡抚,多半要倒霉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徐阁老过来担任五省总督,同样少不了立威。 此时爆出剋扣粮餉之事,广东巡抚无疑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再加上他在平叛战爭中的一系列作为,不拿他开刀,都天理难容。 “七叔,你去迎接特使大人吧!” 李牧当即开口道。 把迎接工作推出去,並非他不重视,纯粹是派系问题。 管徐阁老派人过来,抱有什么目的,作为舞阳侯的亲信,他都要保持距离。 或许徐阁老更加位高权重,但在朝堂上站立更久的一定舞阳侯。 新皇看一眾辅臣不爽,早晚会出手赶人。 作为外戚,舞阳侯手中权力不大,却能够在皇帝面前说上话。 对李牧这种实权將领来说,继续往上爬的话,受到猜忌只是时间问题。 想要安稳的过日子,皇帝身边必须要有人帮忙说话。 “贾大人,不知这次过来,阁老有何吩咐?” 一阵寒暄过来,景逸风开口询问道。 能够收到粮草,他对新来的徐阁老,已经有了几分好感。 武將对文官的要求不高。 只要能够按时发放粮草,战场上不瞎指挥,那就是好上司。 “怎么没见李参將?” 贾博略显不爽的问道。 作为徐阁老派出的特使,这一路上他都受到了隆重接待。 前面在广州府的时候,他甚至还逮著广东巡抚破口大骂,逼著广东巡抚给各军补发粮草。 现在到了廉州府,两位参將只来了一人迎接,这就让他不爽了。 如果不是在出发前,徐阁老嘱咐过,廉州的两位参將不一样,需要加以重视,他早就翻脸了。 “李参將,正在巡视前线。 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很快就会过来。 贾大人,不妨先到衙门中稍事休息,一会儿就能见到李参將。“ 听了景逸风的解释,贾博的脸色一下子好看了很多。 主帅巡视前线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这次过来事先没有进行通知,人不在也说的过去。 “那就见了李参將再说吧!” 贾博想了想说道。 在官场上,没人会隨便得罪人。 他虽然是徐阁老的亲信,可景李两家也是大虞有数的豪门。 拿捏架子得罪了人,对未来的仕途发展,没有半点儿好处。 就算要立威,那也是逮著广东巡抚那种,即將落马的倒霉蛋欺负。 一路上和景逸风有说有笑,不知道还以为两人是朋友。 “贾大人远道而来,李某有失远迎了!” 衙门口,看到李牧的衣著后,贾博脸色微微一变。 真要是巡视前线,怎么会没有甲冑在身。 何况这么快回来,本身就不正常。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就在衙门中等著他。 “上次和徐阁老一別,转眼已经一年,不知阁老身体可好?” 不等贾博发,李牧再次开口,直接搞懵了贾博。 听著语气,分明是同自家阁老有旧。 联想到来之时,自家阁老的嘱咐,他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阁老身体硬朗著,只是来的路上偶感风寒,现在已经恢復正常。 劳烦李参將掛念了!“ 贾博笑呵呵的说道。 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在搞不清楚对方和自家老大的关係前,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何况李牧本身的背景,也足以令他拋开文武之见,进行结交。 “阁老的身体硬朗就好! 广西白莲教之乱,闹的五省之地民不聊生。 阁老能够出京担任五省总督,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不知贾大人这次过来,阁老有何吩咐?” 见忽悠住了对方,李牧把话题引入正题忽悠终归忽悠,同徐阁老打过交道,却谈不上交情。 估摸徐阁老对他的印象,也就是:舞阳侯魔下的亲信,镇远侯的侄子,成国公的女婿。 他对徐阁老的了解,同样非常局限。 真要是聊下去,穿帮只是时间问题。 与其多说多错,不如一言带过,不深入话题。 “阁老派本官过来,主要是为了前线战事。 尤其是得知广东巡抚剋扣前线粮草之后,阁老就责令下官,必须第一时间解决前线官兵的军粮问题。” 贾博笑呵呵的说道。 逼广东巡抚发粮,这是他的功绩。 现在拿出来给两人卖好,他是一点儿也不怂。 至於其他的问题,怎么也要了解廉州实际情况之后再说。 “有劳徐阁老掛念,末將代前线的官兵將士,谢过阁老的厚爱! 不瞒贾大人,前线的官兵苦啊! 如果不是你运送来的粮草,这个年该怎么过,我等都不知道。 从收復廉州开始,广东巡抚就没有发放一粒粮食。 大军的消耗,还是我们死皮赖脸,从南直隶巡抚衙门要过来的。 可这里毕竟不是南直隶,虽说朝廷要求南直隶协餉,那也是要交个前线诸省的。 为了粮餉问题,我们是四处托人情,才勉强维繫了下来。 现在好了,徐阁老来了,这天也就晴了!” 李牧面不改色的胡道。 事实证明,没人能够抵御马屁的威力。 虽然诉说的夸张了一些,但对贾博来说,他认为这是真的。 大虞朝的官兵本来就苦,在广东巡抚不发粮草的情况下,要筹集大军所需粮草肯定不会容易。 这一路上,他可是见了不少饿肚皮的官兵, 扬州营和淮安营的官兵没有饿著,肯定是这两位背景深厚的参將,动用了私人关係。 眾所周知,在大虞朝私人关係,永远比对公业务更容易解决问题。 “幸苦两位参將了! 至於剋扣粮草的广东巡抚,徐阁老已经发文训斥过,並且上奏给了陛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问罪。 除了这些事情外,徐阁老还想知道廉州的情况。 军报上的內容,收到的都是捷报,具体讯息阁老並不清楚。 劳烦两位参將,细说一下前线的情况。“ 贾博笑呵呵的说道。 被人吹捧的感觉,总是令人舒心。 虽然李牧提的都是徐阁老,没有提到他本人,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把功劳推给老大,才能够升的快。 混到了徐阁老的位置上,想要上升几乎是不可能的,根本不会和下属爭功。 往老大身上推功劳,老大才会觉得他这小弟不错。 “贾大人,廉州的局势很是严峻。 叛军在南寧和潯州驻扎了重兵,隨时准备著反扑。 为了打破敌人的计划,我们不断在寻找战机。 可惜敌军太狡猾了,根本不给我们机会。 在收復廉州之后,我们仅仅只收復了两座县城,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除了军事压力外,更多的还是粮草压力。 在前面的大战中,我们陆陆续续抓捕了近七万俘虏,还接收了大量的难民。 现在每天眼晴一睁,就是十几万人的吃饭问题。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別说是继续发起进攻,就连防守都兵力吃紧!“ 李牧卖力的夸大情况。 这些事情不怕穿帮,战俘在营地里待著,就是最好的证据。 抓了七万战俘,收復多座城池,谁也没法说他们不卖力。 “廉州的局势,如此严峻?” 贾博惊呼道。 按照李牧的说法,徐阁老的计划,根本没有展开的必要。 十几万人的吃饭问题,就是一个要命的难题。 “贾大人,真实情况更加严峻! 现在我们根本不敢收復失地,不然战俘和难民就能把我们吃垮!” 第162章 改土归流 第162章 改土归流 “不能从地方上筹粮么?” 贾博关心的问道。 倘若收復廉州府,就多了十几万张嘴,后续继续收復失地,还会增加更多吃饭的。 纯粹靠后方供给,对大虞朝来说,將是十分沉重的压力。 “贾大人说笑了! 广西本就贫瘠,还被叛军祸害了一遍。 民间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哪里能够筹集到粮草啊? 倘若只是一万多士卒的消耗,有南直隶的协餉,我们也不至於天天催促广东发粮。 不对呀! 这些情况我们向广东巡抚衙门匯报过,难道他们没有上报给徐阁老?” 景逸风故作惊讶的问道。 得知了广东巡抚要被问罪,自然要落井下石。 从上书弹劾开始,双方就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眼下不借钦差大臣之手,彻底搞死邹云川,那就是对自己的仕途不负责。 “没有! 如果收到了奏报,徐阁老肯定会想办法解决,岂会如此的被动!” 贾博肯定的回答道。 內心深处,他再次问候了邹云川全家。 看似只是在刁难扬州营和淮安营,实际上也是在断他贾某人的仕途。 作为钦差大臣派出的特使,除了传递命令外,也是过来充当监军的。 广东的联军他见识过了,知道那帮傢伙指望不上,才年都不过就跑到廉州的。 从一路上的情况来看,扬州营和淮安营没有让他失望,远远都能感受到杀气对比湖广和广东的两路大军,这些绝对算得上精锐。 万万没有想到,能打的兵有了,还能够被战俘和难民给拦住了。 “两位参將,叛军正大肆出击,此刻湖广危急、广东危急。 为了大局著想,还请务必拿下潯州府和梧州府,给叛军施加压力! 至於粮草的问题,本官会稟告阁老,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贾博想了想说道。 能不能要来足够的粮草,他的心里也没底。 眼下这十几万张嘴,就已经非常棘手了。 倘若这个数字,再增加几倍,就算徐阁老开口也不一定能够解决。 可是想起来时徐阁老的许诺,他还是觉得要做点儿什么。 只要能够收復两地,叛军势必回援,湖广和广东的危局也就解了。 扬州营和淮安营顶不住叛军主力的反扑,大不了丟掉难民和俘虏再退回来。 “贾大人,马上就过年了。 现在这种时候,正是军心动盪的时候,实在不適合发起进攻。 想来叛军的情况也差不多,就算要发动大战,也是年后的事情。 不如你先催催粮草,光这次运来的,可撑不了多久。” 李牧委婉的拒绝道。 理由非常充分,官兵们要过年。 过年不征,这是大虞的传统。 至於叛军是否遵守传统,那只有天知道。 多了一个缓衝期,徐阁老能不能搞来足够的粮食,也差不多可以见分晓。 “年后的话,怕是有些晚了! 如果能趁叛军过年期间出兵,定能有不错的收穫。” 贾博皱著眉头说道。 永州丟失,湖广暴露在叛军的铁蹄之下。 在他离开武昌之时,衡州府还爆发了白莲教叛乱,现在多半也沦陷了。 搞不好叛军的北伐军,现在已经杀到了长沙。 广东的局势同样糟糕,在他路过的时候,肇庆府、高州府、雷州府、罗定州都落入了叛军之手。 就连广州府,都丟了一半。 “贾大人,广西素来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说法。 白莲教叛乱能够迅速壮大,那是当地土司也参与了过来。 我们要收復失地,不光要攻克城池,还要解决盘踞在山中的土司。 想当年始皇帝征伐百越,在广西之地打了足足六年,伏尸流血数十万,才得以收復广西。 朝平定广西,同样费了数年之久,后面还多次反覆。 纵观整个歷史,就没有速战而定广西的。 要收復敌人重兵把守的潯州和梧州,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做不到。 不瞒你说,现在我们每克一县,都要大量的时间肃清匪患。 若是遇上有土司盘踞的地区,纠缠的时间还会更长。 不拔掉这些隱患,大军根本无法前行。 贾大人若是有心,不如稟明阁老,在广西推行改土归流,一举解决这些顽疾!” 李牧故作为难的忽悠道。 从踏上广西大地开始,他就惦记著“改土归流”。 怎奈作为武將,在文治上没有话语权。 就算上奏朝廷,也会被文官们无视。 想要推动改土归流,只能是有份量的文官上奏,才有可能获得通过。 有助於稳固帝国统治是肯定的,但风险同样是巨大的。 一旦推行改土归流,就把当地全部土司推向了叛军。 “不妥! 本来平定叛乱,就棘手万分。 若是將土司推向对立面,还会进一步增加平叛难度!” 贾博果断拒绝道。 关於广西改土归流之事,从大虞建立开始,先后尝试了五次均以失败告终。 在帝国鼎盛时期,没有完成的战略,到了王朝后期只会更难。 “贾大人,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无论是否改土归流,土司都参与了叛乱。 徐阁老这次出京,肯定需要做出一番成绩。 光平定叛乱是不够的,唯有改土归流,这种千古留名的伟业才配得上他。 事实上,就算徐阁老不干,下一任广西巡抚也会干。 等朝廷大军围剿完叛军之后,当地的土司势力,也会被剪除的七七八八。 如果徐阁老没兴趣,那么———“ 李牧故意留了一个尾巴,让贾博自由发挥。 稍微有点儿追求的文人,对青史留名都有兴趣。 如果广西改土归流是天坑,再大的诱惑,大家也不会冲。 可现在的情况是广西土司已经反了,无论是否改土归流,朝廷都要对他们动手。 当然,也可以选择招安。 以往的时候,土司作乱都是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不过这么干,同样充满了风险。 倘若招安过来的土司,再次发生反叛,负责招安的官员需要承担连带责任。 搁在以往的时候,这点儿小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徐阁老的地位,只要不是土司大规模復叛,都能够兜得住。 眼前正处於权力洗牌的关口,留下任何把柄,都有可能成为政敌手中的利刃。 “兹事体大,我需要奏报给阁老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两位还是先做好出兵准备,爭取在年后一举拿下潯州!” 贾博想了想说道。 被绕了一圈,他都差点儿忘了主题。 不过了解到广西的情况之后,他的心理预期,已经大幅度下降。 有一群钻山沟的土司,这仗想快,也快不起来。 至於“改土归流”,他心里確实有几分想法。 怎奈这种大事,他无权做主。 即便真要推动,这份政绩也只能是徐阁老的。 想要上桌吃肉,除非他能够出任广西巡抚或者是布政使。 中间差了好几级,破格提拔的概率几乎为零。 广州府。 长时间的被动防守下来,守军官兵的士气,不可避免的开始下滑。 尤其是到了年根上,巡抚衙门一点儿表示都没有,让下面的士卒很受伤。 “巡抚大人,酒肉准备的太少了。 大年夜一顿就吃完了,新年期间怎么办?『 福建总兵韦致远率先抱怨道。 作为客军,只是暂时听从广东巡抚调遣,打完仗就会离开。 人事关係不在广东,对当地文官的忌惮,略微要少上几分。 “不够就省著点儿吃! 本抚可是按照每人一斤酒水、半斤猪肉、一斤鱼肉的配比发放。 在民间这些东西,都够一家人过个肥年了。 不是本抚小气,著实是能力有限。 这样好了,每名士卒的鱼肉供应,再增加半斤!“ 邹云川故作豪横的说道。 单独一名土兵不起眼,全军十几万人的物资加起来,那就是一笔庞大的目款。 事实上,钱的问题还是次要的,关键在於广州猪牛羊肉產能有限。 需求太过庞大,已经不是钱能够解决的。 相对而言,也就鱼肉供应丰富一些。 不过受禁海政策影响,广州的渔民数量有限,限制了鱼肉產能。 “你们可以放心,入品官员的待遇会高的多。 正七品以上武將,酒肉一律不受配额限制。” 见一眾武將,依旧不买帐,意识到麻烦的邹云川隨即补充道。 事实上,土兵们消耗的肉食只是小头,军官们的物资消耗才是大头。 巡抚衙门发放的物资,经过层层扒皮之后,到了土兵手中只会更少。 第163章 筹粮 第163章 筹粮 白莲圣国,东征军大营。 “偽朝那边可有动静?” 平南王傅皓轩意气风发的问道。 从发起东征开始,东征大军就是一路横扫。 一直打到广州府,才遭到官军的激烈抵抗。 对傅皓轩来说,些许麻烦根本不算啥。 按照现在的速度,他有信心在一个月內攻克广州,三个月內平定广东。 一旦完成这项战略,他在圣国中的地位,將变得牢不可破。 “凛王爷,偽朝那边正在不断增兵。 原本被我们重创的敌军,兵力上已经恢復到了巔峰时期。 不过这些援军,多是各地的卫所部队,战斗力非常有限。 偽朝中战斗力强的都是募兵,这些部队常年待在北方,不適应南方的气候。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辽东战势正在趋於缓和,北虏那边似乎坚持不下去了受此影响,偽朝可能会让参战的部队南下。 偽朝湘军、鄂军的老巢都在湖广,到时候东平王那边的压力会非常大。 偽朝滇军和蜀军的战斗力同样不俗,西征大军那边,多半也会遇上麻烦。 相对来说,我们这边的情况最好。 只要能够迅速拿下广东,粤军就成了无根之萍。 闽军和赣军中的募兵多年前就荒废了,在偽朝军中的存在感,一直都不怎么高。” 长史闻天纵慎重分析道。 隨著大军的一路征討,白莲圣国的人才体系,也在不断优化。 隨著越来越多落第士子加入,最初的草台创业班子,渐渐有了正规化的雏形“看来这个年,是没法过了! 传令下去,让眾將士做好持续大战的准备。 本王要利用官军过年放鬆警惕的契机,一举拿下广州府。 通知我们的人,在偽朝大军中散播谣言,儘可能的扰乱敌人军心。 与此同时全力发动广东地区的教眾起义,不要怕钱,要让敌人的后方乱起来!” 傅皓轩狠心下令道。 过年都不能让人安生,他知道这份军令会让下面的人骂娘,搞不好还会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可战场上兵贵神速,白莲圣国需要抢时间。 他们能够起势,很大程度上是大虞的精锐部队在辽东战场上,造成了东南各省的兵力空虚。 等各省的募兵回归,后面的仗就不好打了。 廉州之战就是最好的例子,两支募兵就能够在正面战场上打崩十万土司联军。 自莲圣国的部队,同土司联军的战斗力相当,都是临时徵召的青壮。 哪怕打到现在,也只是培养出了少量的精锐。 將领的指挥水平,同样是参差不齐。 对比官军来说,整体上差了一大截。 现在能够占到便宜,那是遇到的都是软柿子,还搭配著糊涂指挥官。 倘若不把握眼下的时机,儘可能的扩张地盘,到了后面就只剩下悲剧。 “王爷放心,偽朝那帮官员最是贪婪。 到了大战前夕,我们放置一排大锅给士卒们燉肉,定能动摇敌人的军心土气!” 闻天纵当即附和道。 相比阶级固化的大虞,白莲圣国这个创业团队,还是要有活力的多。 哪怕是草根投奔过来,只要到了战场上足够能打,一样有出头的机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发布了均田令,要分士绅大族们的土地。 不过对闻天纵影响不大,他只是最底层的士绅,族中的由產数量有限。 何况分田令执行的並不彻底,只要加入了白莲圣国,就可以免於土地被瓜分。 站在他的角度上看,均田令无非是一次利益重新洗牌。 参加造反的將士,大部分都是奔著荣华富贵去的。 不清洗掉前朝余孽,哪有足够的利益,分给一眾功臣, 本质上和歷史上的改朝换代一样,都是新的利益集团取代旧的利益集团。 在食利集团规模数量较小时,天下就生机勃勃,一片繁荣復兴的景象。 当这个群体发展壮大后,又会变成新的士绅大族,不断吞噬帝国的血肉。 “嗯!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以让下面的人给安排上。' 傅皓轩从善如流的说道。 武昌府。 看著从各地匯聚过来的战报,徐文岳就忍不住嘆气。 白莲教之乱越闹越大,已经有了遍地开的趋势。 受广西叛军做大的影响,关中、河南、山东等地均出现了规模不等的叛乱。 其中一半的叛乱活动,都和白莲教有关,或者说打著白莲教的旗號。 如果说这些小乱子不足为虑,那么云贵、湖广、广东、广西五省的局势,就让他彻夜难眠。 平叛战爭打到现在,叛军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越发的壮大。 截止到情报传出,云南地区丟了一个半府,贵州情况好些只是丟了几个县。 湖广丟了五分之一的土地,广东直接没了一半。 最惨的广西,现在就只有一府之地,控制在朝廷的手中。 综合折算下来,他这个五省总督,实际上就相当於三省总督。 “廉州缺粮,湖广这边能够支持多少?” 徐文岳关心的问道。 大虞朝的主要產粮地是湖广、江南、蜀中、山东、河南,其余地区的粮食產量只能勉强自足,一些地区还要从外界输入。 北方的粮食要供给九边,能够拿出粮食的只有蜀地、湖广和江南。 “阁老,受战火的影响,今年湖广粮食產能也受到了影响。 现在还有供给给大军使用,能够拿去支援广西的非常有限。 以下官之见,还是想法子从江西、南直隶、浙江等地筹粮吧! 如果实在是不够,那就只能从蜀地想想办法。 不过因为距离的缘故,运输到广西之后,成本会非常的高昂。” 吕景轩委婉的拒绝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支援广西一批粮草。 只要那边打了起来,叛军就没法再往前线增兵,可以大幅度减轻湖广一线的军事压力。 怎奈战爭不光是吞金巨兽,同样吞粮巨兽。 哪怕是本土作战,战时士卒们的粮食消耗,也比平常时期多的多有了肇庆知府的前车之鑑,现在大家就算向军粮伸手,也要让士卒们勉强填饱肚子。 尤其是徐文岳到任后,密切关注粮草问题,大幅度增加了贪腐的风险。 “想法子和地方上的乡绅们协商,爭取让他们赞助一批粮草。 告诉他们白莲教叛军打过来后,不光会分了他们的土地,还会要了他们的脑袋。 如果有人不信的话,那就让他安排人去沦陷地区打听一下,惨遭抄家灭门的世家大族有多少。 倘若官军顶不住,他们也別想有好日子过, 按照从广西传来的讯息,叛军把广西祸害惨了。 朝廷要收復潯州府最少需要准备五十万石粮,收復南寧和梧州也不会比这个数字小。 除了我们这边的自用外,明年最少要支援广西方面二十万石。 其余的缺口,让江南各省想办法补齐。 蜀地调粮就算了,直接让他们支援云贵战场即可。” 徐文岳慎重的吩咐道。 想想就是无语,本该军事压力最大的廉州方面军,遇到的最大难题居然是缺粮。 寄予厚望的另外三路大军粮草倒是不缺,怎奈战斗力拉跨。 廉州那边一万多大军,在敌人的腹地折腾,还能取得显赫战绩。 对比一个个手握十几二十万大军,还被敌人压著打的一眾同僚,区別实在是太明显不过。 哪怕徐文岳知道扬州营出自五城兵马司,属於舞阳侯派系的中坚力量,现在也必须进行重用。 “阁老,广西地区的官军只有扬州营、淮安营和一个暂编营,哪里需要这么多粮草。 以下官之见,他们多半是在推脱,不想和叛军交战。 毕竟,他们的兵力有限,又在叛军腹地,承受的军事压力非常大。” 吕景轩无奈的推脱道。 土绅大族的粮,就从来没有好拿的。 不到万不得已,別奢望这些人会慷慨解囊。 即便是真火烧眉毛,也不乏要钱不要命的主。 和平日子过的久了,很多人都忘了战爭的滋味。 “士卒吃不了那么多,但战俘和难民的肚皮能吃下,甚至还远远不够。 负责廉州之战的两位参將,分別来自景李两家,都是勛贵中的顶樑柱。 本阁老的命令,到了他们的面前,没有那么重的份量。 不发放粮草,他们就敢停在原地不动。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直接下令让他们斩杀所有俘虏,后续作战中也不收俘虏,倒是可以节省很多粮食。 只是杀俘不祥,老夫下不了这个狠心啊!” 徐文岳摇了摇头说道。 这一刻,他特別能够理解杀神白起。 以秦帝国时期的生產力,大秦根本没有能力,在远离本土的战线上养活那么多战俘。 为了大秦的基业,充当杀神在所难免。 眼下的情况不一样,盘踞廉州的两名勛贵將领,丝毫没有捨身报国的觉悟。 有问题就上报,直接把麻烦拋了上来。 还威胁著不给粮,就把战俘送到广东去添乱。 武將都不肯大规模杀俘,他这个清流领袖,那就更不能干了。 在这种背景下,他只能想法子筹集粮草。 毕竟,除了要粮之外,李牧还给了他一个画饼。 战后对广西改土归流,终结土司的奴隶统治,帮助各族进入封建时代。 若是能够替朝廷解决这个麻烦,哪怕在权力斗爭中暂时失利,他一样凭藉改土归流的功绩,重新回到权力中枢。 千百年后,大家討论大虞名臣的时候,少不了他的名字。 史学界的评价,肯定低不了。 族谱上也可以对此事大书特书,彰显他对华夏文明的贡献。 后面不翻车的话,死后就算拿不到文正的諡號,也可以获得文忠的諡號。 这么大的饼送了过来,不尝试著咬上一口,岂能够甘心。 第164章 违规的扩编 第164章 违规的扩编 “杀!” “轰隆隆—.” 喊杀声夹杂著炮火声,让广州的大年夜,丧失了年味。 “老爷,该用膳了。” 听到管家的提醒,邹云川无奈挥了挥手。 “撤下去吧,我今天没有胃口!』 战场上节节败退,战火从广西一路烧到广州城,他这个巡抚难辞其咎。 从朝中得到的消息,最近这些日子,广东的官员陆续上摺子弹劾他瀆职、贪腐。 因为之前粮草的问题,新上任的五省总督,同样看他不顺眼。 搞不好罢官的圣旨,此刻已经到了路上, 邹云川倒不是担心丟官去职,此时被朝廷罢免,正好摆脱广东的烂摊子。 事实上,早在一个月前,他就向朝廷递交了辞呈。 没有办法,他的能力有限,確实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势。 为了挽救危局,最近这些天,他可是手不释卷。 一堆的兵书,被他背的滚瓜烂熟。 感觉自己是会了,怎奈一用就废。 安排大军主动出击了几次,结果每一次都大败而归。 明明安排的打伏击,最后却变成了被敌人伏击的一方。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是下面的武將无能, 连续遭遇失败之后,邹云川慢慢接受了自己无能的现实。 可惜他认清自己的时间太晚了。 此刻上面的人看他不爽,下面的人也痛恨他瞎指挥。 “老爷,无论如何饭总是要吃的。 尤其是今天这种大日子,无论如何都要吃几口。 渡过了今年,明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管家违心的劝说道。 局势好转,一时半会儿,肯定是看不到。 朝廷的援军,虽然没有断过,但精锐都还在北方。 原本还有扬州营和淮安营撑场面,结果因为自家老爷看不起武將,把人给得罪了。 剩下的將领,一个个倒是乖巧听话,就是到了战场上不顶事。 “先撤下去,等我去巡视一圈城防之后回来,再慢慢享用。” 邹云川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老爷,巡视城防还是让下面的人去吧! 叛军的炮火就没断过,敌人摆明是不准备过年了。 万一有流弹飞进来,伤到了您的千金之体,那可就划不来啦!” 管家急忙劝阻道。 自家老爷的官声,在外面差不多到了臭不可闻的地步。 凭一己之力,把广东局势搞的一团糟。 无论官场上的同僚,还是民间百姓,就没有几个不骂的。 大晚上跑到城墙上,搞不好会被人放冷箭。 “不必多说,老夫自有计较。 现在这种时候,正是军心士气最低迷的时候。 本官亲临前线视察,才能稳定军心!” 邹云川语气坚定的说道。 无论如何,广州城都必须守住。 作为巡抚,前线丟城失地,他是需要承担责任的。 倘若再丟了广州城,纵使朝中有人帮忙运作,项上人头也必然不保。 廉州府。 “贾大人,第一次在军营中过年,还习惯么?” 李牧关心的询问道。 对方是五省总督派来的,作为东道主肯定要好生招待。 可惜这里是刚刚经歷战火的广西前线,连一桌高端的食材都凑不齐,更別提什么享受。 军营中过节,將领们比士兵的优待,无非是供应的蔬菜更多一些。 全是本地特產,都是战俘们的劳动成果。 至於肉食,主要以鱼肉为主,基本上水师贡献的。 其余的都是肉乾,腊肉都属於奢侈品。 新鲜猪牛羊肉,更是一种奢望。 朝廷划拨的军费有限,专门安排船舶从后方採购,实在是太过奢靡。 他这个主帅都能以身作则,下面的官兵自然能够接受。 “哈哈·—” “李参將客气了,本官没有那么娇气。 第一次在军中过年,也是別有一番风味。 不过前线的日子,確实苦啊!“ 贾博忍不住感嘆道。 对比以往的生活,在廉州这些日子,生活水平是直线下降。 如果不是看一眾勛贵將领,都是同样的待遇,他早就发了。 为了儘快摆脱苦逼日子,在催促粮的问题上,他表现的格外积极。 “现在还算好的,最少有蔬菜供应,刚来的时候才恼火。 不过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待朝廷平定叛乱后,只需数十年就能恢復。 倘若改土归流顺利完成的话,民间经济恢復速度,还会更快一些。” 李牧淡定的夹带私货。 最近这些天,眼前这位贾大人,可是多次深入民间搜集资料。 虽然没有明说,但李牧可以確定,这是在为改土归流做准备。 能够让他这么干,只有一个原因,那位徐阁老动了心思。 “改土归流”一旦成为了国策,广西地区就需要一支精兵驻扎,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这种苦逼差事,不会有人抢。 甚至为了把人留下来,主持土改的官员还要给更多的政策,以拉拢留守的武將。 毕竟,隔壁的邻居不安分,没有一支强兵支撑著,谁都不会放心。 一个营头肯定不够用,没有两三万精兵,凭什么震慑住安南人啊! 在规则范围內,合法扩充兵力的机会,可不能放过。 “李参將,可有兴趣一起参与改土归流的伟业?” 贾博试探性的问道。 在推动改土归流的问题上,李牧表现的太过明显。 谁都能够看出来,他想要做什么。 “贾大人,能够青史留名的机会不多。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是在西南地区推行改土归流,二则是平定辽东之乱。 辽东前线,匯聚了朝中最精锐的部队,都没有能够解决问题。 那种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敢接。 广西这边难度要小一些,但也有徐阁老下定决心才能完成。 如果徐阁老真有意,下官愿助一臂之力!” 李牧缓缓说道。 政治就是这么奇妙,前面他还是徐阁老要打压的政敌下属,转眼又成了需要拉拢的土改主力。 官场上就是如此,昨天还是敌人,今天就有可能变成朋友。 只要利益足够大,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李参將,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那么我就不隱瞒了。 朝中的局势不明朗,陛下亲政在即,阁老需要有一份推不倒的政绩傍身。 改土归流之事,几乎是板上钉钉。 现在的问题是平叛大战,陷入了停滯状態。 除了们这一路外,其余几路大军,都陷入停滯状態。” 贾博坦言道。 这份功绩,不光徐阁老想要,他自己也想要。 首功必须是阁老的,但次功也足以让他一路平步青云。 干完了这一票,一路升到巡抚,不会再有障碍。 声望上的加持,更是巨大的。 未来史书上,必定会留下他的名字,最少广西地方志上会详细记录。 利益诱惑虽然大,可难题同样棘手。 叛军的表现,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官军的表现,同样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贾大人,其实你可以向阁老建议,在广西地区增兵。 考虑到大军的战斗力,不如让朝廷招募一些青壮送过来,直接编入扬州营和淮安营中。 两营精兵很难重创叛军,若是变成两镇精兵,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李牧面不改色的要起了官。 以他的资歷,正常情况下想要提拔,不熬几年是不可能的。 就连参將的位置,还是新皇登基后,展示皇恩浩荡才给转的正。 不过现在是战爭时期,那么就一切皆有可能。 作为勛贵子弟,武將系统內人脉关係一大堆。 大都督府那边,不会卡他的晋升。 现在想要升官,主要阻力来自兵部。 人家的理由充分,自家叔父和岳父需要避嫌,都不好出面干涉。 舞阳侯倒是能帮忙说话,但外戚在文官那边,从来都没有面子。 如果有文官大佬开口,那么一切都不一样。 “李参將,扩编扬州营和淮安营容易,但你能够保证大军在短时间內形成战斗力么?” 贾博略显迟疑的问道。 以李牧和景逸风的背景,加上在廉州取得的战绩,普升只是时间问题。 文武晋升路径不一样,两人不会成为对手,他自然不介意卖个人情。 能够获得景李两家的友谊,未来轮到自己普升的时候,那两位辅臣帮忙说句话,也是不小的助力。 官场上,本来就是互相帮助,大家一起向上进步。 “扩编之后,短期內影响肯定是会有的。 不过贾大人可以放心,增加兵力过后,整体战斗力肯定是上涨的。 事实上,军队战斗力一半是日常训练决定的,另一半则是基层军官。 扬州营和淮安营中,许多將士都满足晋升的条件,只是苦於没有合適的位置若是能够进行扩编,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內,让大军形成战斗力。” 李牧当即保证道。 短时间形成战斗力,纯粹是在忽悠人。 不过现在两支部队,都在战场上摸鱼,真实战斗力外界根本不知道。 即便是扩编之后,战斗力没有提高,也不会有人知道。 “既然李参將这么有把握,那么阁老那边,我会去说。 不过扩充编制,需要上奏朝廷批准。 这一来一回折腾下来,怕是小两月都没了。 能否就地徵兵,先行扩充编制,后面再补充手续?” 贾博关心的问道。 擅自扩充部队,这种事情武將若是敢干,分分钟被打为乱臣贼子。 若是换成了文官,那就根本不算事。 增加一些临时编制,徐阁老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至於战后怎么收场,完全无需担心。 参战的部队那么多,被打没的编制,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在朝中安排人运作一下,事情就算是妥了。 倘若遇上无良的督师,更是只管战爭时期方便,战后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叛军为祸广西,同地方上许多民眾都有血海深仇。 从难民中挑选一些青壮,倒不是什么难事。 问题是没有编制,朝廷就不会发餉。 一名土兵的开销没多少,可这个规模一旦扩大,那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除非收到正式公文,不然本將不敢实施。 不过先招募地方民团,给训练起来,还是可行的。“ 李牧一脸淡定的忽悠道。 廉州府的青壮確实很多,不过基本上都在战俘营里。 散落在民间的青壮,都是从叛军中队伍中逃出来的。 愿意当兵的或许有,但这个数量绝对不会多。 真想要扩军,还是要从后方想办法。 不过为了扩大编制,他只能先忽悠著。 都是被逼出来的,被他带过来的锦衣卫暂编营,陆陆续续的被阵亡了。 换了马甲之后,纷纷以广西本地人的身份,加入到了夜不收的队伍中。 以至於扬州营实质上,已经超出了原来的编制。 现在是战爭时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一旦等到战爭结束,这就是一个隱患。 既然队友们不给力,需要自己出更大的力,那就趁机向钦差大臣要好处。 同样是收復失地,两镇兵马收復几个府,总比两营兵更容易被人接受。 至於锦衣卫组成的暂编营,那是尷尬的存在。 战功上从来都不统计,只会在阵亡名单上出现。 官方文件上,也不会提到他们。 “李参將大可放手去干,我会向阁老举荐你代理广西都司都指挥使,举荐景参將代理广西都指挥同知。 乾脆直接用广西本地的军队编制,这样一来的话,连朝廷那边的程序也不需要走。” 贾博狠了狠心说道。 为了立功,他也是拼了。 都指挥使是正二品的武將,都指挥同知是从二品的武將。 这样的职位,都不是他能够做主的,甚至提名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徐阁老,也只有向朝廷举荐人的权力。 需要在朝会上廷议通过,经司礼监披红,最后由皇帝批准,人事任命才能够获得通过。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发生问题,人事任命都会被驳回。 哪怕仅仅是代理,也是违规操作。 不过作为徐阁老的亲信,他非常清楚自家老大现在想要什么。 只要能够迅速平定叛乱,些许程序上的瑕疵,根本不算什么。 何况眼前这两位的背后,同样站著两位辅臣。 就算御史挑刺,拿到到了朝堂上,也可以把事情压下来。 第165章 广州沦陷 第165章 广州沦陷 “杀!” “外面发生了什么?” 喊杀声不断逼近,从睡梦中惊醒的邹云川,一脸惶恐的询问道。 “老爷大事不好,叛军进城了!『 听到管家的回答,邹云川身体一下子颤抖起来。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不可能! 广州城如此坚固,岂会这么容易被敌人攻破?” 邹云川的疑问,没有人能够回答。 外面乱鬨鬨的一片,大家都忙著逃命,根本没人在乎他这个过了气的巡抚。 “老爷,君子不立於危墙,还是先离开广州再说。』 说话间,管家已经拿出了一套下人的衣服,示意邹云川换上逃命。 “不行! 丟了广州城,钦差大臣不会饶了我,朝廷也不会放过我。 快去通知诸將,赶紧派人堵上缺口,把叛军赶出城去。 实在是不行,那就退守內城。 告诉他们,朝廷的援兵,很快就会抵达。 只要再坚持一些时日,局势就会逆转!” 邹云川慌乱的下令道。 前面的一系列骚操作,在外界眼中,他身上已经贴上了无能的標籤。 大虞朝无能的官员遍地都是,问题在於他捅出了大篓子。 广西丟失的时候,就有御史弹劾他瀆职, 不过当时看戏的官员,並非他一个,属於法不责眾。 为了推卸责任,他还特意上了一份出兵奏摺,只是上传速度慢了一丟丟。 朝廷批准出兵的命令抵达时,广西已经丟了。 程序流程上合法,让他躲过了问责。 后续的广东保卫战,他一系列的瞎指挥,也全是以政治正確为核心。 肇庆大败的责任推给了扬知府,可人家也不是傻子,进京之后很快就把他这个巡抚咬了出来。 主政的一眾辅臣不是傻子,很快就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对他这个甩锅高手,自然不会有好印象。 临阵换师是兵家大忌,大家就算心中不满,也担心换人之后导致局势越发的崩溃。 获得了戴罪立功的机会,可惜邹云川还是没把握住,再一次玩儿崩了。 本以为靠军粮拿捏,能让扬州营、淮安营乖乖回来听令,结果人没拿捏住反而等来了钦差大臣的训斥。 不光得罪了上面,下面也是怨声载道, 当一个问题爆发时,实际上遍地都是问题。 巡抚能在战爭时期剋扣作战部队的粮,下面的官僚自然不会清廉到哪里去。 在广东的所有参战部队,都是受害者。 本来物资供应就不算充足,被层层扒皮之后,下面的士卒填饱肚子都难。 在私底下,大家给他送上了“邹扒皮”的绰號。 从大战爆发到现在,邹云川的私库进帐,已经超过了五万两白银。 在邹云川看来,自己已经非常清廉了。 平常年月他这位巡抚的黑色收入,比这还要高的多。 区別在於和平年代,收入主要来源於商贾和下属的孝敬。 战爭爆发后,很多商贸从广东转向了福建、浙江等地区。 海商这部分的孝敬大幅度缩水,掏钱的主力变成了粮商、布商-—— 官僚勾结商贾,把上好的军粮拿出去一倒腾。 回来之后细粮变成粗粮,粗粮变成糟糠,利润就进了大家的腰包。 平常时期这么干,也没什么。 下面的人,有意见也只能憋著。 可现在是战爭时期,满怀怨气的官兵到了战场上,自然不会卖命。 理论上来说,广州沦陷还可以撤往其他州府抵抗,等待朝廷的援兵到来。 然而丟了军心的邹云川,却没有那份號召力。 对很多人来说,广州城是最后的信仰支撑。 丟了此地,大家对白莲教的看法,就不再是单纯的乱党,而是有机会爭夺天下的一方势力。 对一些不如意的人来说,只要白莲教能开出优越的条件拉拢,就值得他们加入进去冒险一搏。 正是因为知道政治上的影响有多恶劣,邹云川才无法接受广州沦陷。 “老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过来,估摸著那帮丘八早就跑了。 车马已经准备好了,您还是赶紧换上衣服走吧!” 管家卖力的劝说道。 逃跑是会上癮的。 前面那么多州府沦陷,下面的武將早就跑出了经验。 见广州城即將失守,一个个都没有拼死一战的想法,满脑子儘是跑路的念头。 外城被轰开一个缺口,原本只是守城战中的一个小插曲,在跑路思想支配下,直接演变成了大溃败。 武昌府。 “广州府丟了?” “这不可能! 定是敌人的阴谋,想要我们自乱阵脚。 徐文岳语气坚定的说道。 作为南疆有数的大城,广州城可是朝廷重金打造出来的。 城內不光粮草充足,还有重兵把守。 叛军就算再怎么厉害,没有三五个月,也休想拿下。 倘若守將能干点儿,坚持两三年,都是有可能的。 新年还没过完,就传来广州城沦陷的消息,那定是叛军的阴谋, “阁老,消息核实过了,广州城確实在五天前沦陷了。 现在广东一片混乱,根本无人主持大局,韶州知府发来了紧急求援。“ 吕景轩志芯的匯报导。 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听闻。 本以为湖广这边仗打的就够垃圾了,万万没有想到,广东的同僚也如此优秀有了广州巡抚垫底,吕景轩突然觉得自己还行。 虽然同样丟城失地,最少把叛军挡在了长沙城外。 战场上也是互有胜负,不像广东那边,战势纯粹一边倒。 倒不是湖广的兵更强,主要是最近这些日子他忙著迎接钦差,顾不上插手前线战势。 没有他这个巡抚远程遥控,任由下面那帮將领自由发挥,反而能和叛军打个半斤八两。 见战线稳住了,吕景轩也没了折腾的心思。 “砰!” “蠢货!” “废物!” “邹云川何在?” “老夫要砍了他的脑袋!” 一连串的咒骂,看得出来徐文岳被干破了防。 从他掌握的情报来看,放一头猪在广东巡抚的位置上,广州城也不应该三天就被叛军攻破。 倘若早知道这个蠢货,如此能捅娄子,他早就换人了。 “包括邹巡抚在內的一眾广东高层,现在都是生死不明,或许是殉了国。 7 吕景轩低声回答道。 这一次,他没有落井下石。 以往的时候,给广东巡抚上眼药,那是为了报之前的被坑之仇。 现在广州沦陷,作为第一责任人的邹云川,註定是死路一条。 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再枉做小人。 “哼!” “把广东局势搞的一团糟,就这么死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邹云川在跟前,他恨不得立即拿剑砍人。 广州城一丟,群龙无首的广东,局势势必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想要安排人过去收拾残局,徐文岳都不知道该找谁。 最少他自己想不到办法,短时间內挽回广东的危局。 “阁老,广东局势糜烂已成定局,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善后。 现在必须通知江西和福建方面做好准备,绝不能让战火继续蔓延下去。 另外广西那边,也要加大投入力度, 在朝廷的援兵抵达前,目前唯一有能力向叛军发起反攻的,只有扬州营和淮安营。 贾大人提议重用景李两位参將之事,学生觉得可以考虑。” 侯怀昌委婉的提议道。 广州沦陷,要倒霉的不光是广东巡抚,徐文岳这个五省总督同样需要承担责任。 现在急需一场大胜,挽回糟糕的战略局势。 湖广云贵方面,能够稳住战线,就算不错了。 短时间內,能动的只有广西。 麻烦是广西那边官军虽然能打,但架不住数量太少。 想要在广西发起反攻,朝廷就必须加大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 “嗯! 传义的命令,著扬州营参將李牧代理广西都司都指挥使,著淮安营参將代理广西总兵,著兵部侍中贾博任监军。 责令他们三人立即恢復广西军力,然后著手收復失地。 告诉李牧和景逸风,只要能够收復广西,老夫保证他们的位置变成实授。 派人通知南直隶巡抚、江西巡抚、浙江巡抚,限他们在一月之內筹集粮草五十万石,三月內筹集一百万石————— 徐文岳果断下令道。 局势不一样,做出的决策,自然不一样。 此前的广西官军,只是他预想中一步閒棋,根本没想发挥多大的作用。 对下属提出的破格任命,自然心存顾虑。 现在局势发生变化,作为配角的扬州营和淮安营,要当成主角用。 以往的待遇,肯定是不够用的。 索性他就大方一点,把都指挥同知换成了总兵,一下子送出了两顶正二品的武官帽子。 当然,这么干也存在瑕疵。 前任广西总兵,兵败后撤入山中抵抗,尚未確生死,朝廷也没宣布要撤销其职务。 不像广西都指挥使和都指挥同知,直接上了朝廷的阵亡名单。 万一未来正主回来,一下子出现两个广西总兵,场面就有些尷尬了。 廉州府。 看著从广东传来的战报,李牧脑袋瓜子喻嗡的。 同所有人一样,他也不认为广州府会这么快沦陷。 按照事先的推测,白莲教的东征大军將在广州城下撞的头破血流,逐渐丧失锐气。 等朝廷援兵抵达后,他就出兵切断两广叛军之间的联繫,为朝廷平叛大业立下一功。 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朝廷的援军没等到,反而收到了广州城沦陷的噩耗。 “广东巡抚是头猪么?” “坐拥十几万大军,都守不住一座广州城,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旁的景逸风忍不住开喷道。 广州城沦陷,不光是广东局势恶化,就连远在廉州的他们也要受影响。 从现在开始,想要和朝廷联络,最近也要跑去福建。 一行物资採购,也只能要往闽浙跑, 海路运输虽然便捷,可增加了距离,一样会增加成本和风险。 “七叔,你別侮辱了猪。 放一头猪担任广东巡抚,局势都不会恶化的这么快。 最起码猪不会贪腐,没法剋扣我们的钱粮,不会搞得下面天怒人怨!” 李牧配合的补上了一刀。 这些话是说给钦差特使听的。 目的只有一个,用血淋淋的惨烈现实,警告钦差特使別插手军事指挥,不要向大军的钱粮伸手。 “两位別扯这些没用的了。 广东局势恶化,我们必须要做出反应。 倘若不能震镊住敌人,搞不好他们下一个目標就是廉州!” 贾博没好气的说道。 两人的演技,明显是不过关。 暗示的太过赤裸裸,搞得他就像是昏官、贪官一样。 问题是抵达廉州这么长时间,他连毛都没有捞到一根。 別说是贪墨军餉,就连日常孝敬都没有收到一份。 人生地不熟的,纵使他想要伸手,也要能够拿得到才行。 军中的大小事务,都被李牧和景逸风管理死死的,根本不给他插手的机会。 平常时期,想要进入军营,都必须有两位参將的手令。 下面的官兵,根本不买他的帐。 如此残酷的现实,他有何德何能,敢去打钱粮的主意。 这里可是广西前线,在民间还有一个渗人的称呼- 平一一岭南。 在这种缺医少药的鬼地方,意外病故一名监军,完全说的过去。 “廉州卫已经补充完成,潯州卫和南寧卫各也补充了大半,其余各卫正在筹建中。 不过士卒们缺乏训练,暂时只能当辅兵用。 等到元宵过后,我们就出兵收復失地,好好敲打一下叛军。 唯一棘手的还是钱粮,士卒们的军,可都是欠著的。 时间长了,必定会影响军心士气。” 李牧笑呵呵的表態道。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能够合法扩充军队,他可不会浪费机会。 虽然广西的土地,基本上都在叛军手中,但这不影响他先恢復各地的军队编制。 哪怕没有足够的兵员,也可以先把架子搭起来。 等到战爭结束,就成了既定的事实。 纵使未来调离广西任职,在地方上的影响力,数十年也不会凭空消失。 “李將军放心,钱粮不会缺少你们的。 阁老那边,我已经写信催过了。 只要能够打出显赫战绩来,后勤定会优先供应!“ 请假条 请假条 突然有事耽搁了,刚刚回家来不及码字,后面补上。 第166章 筹谋反击 第166章 筹谋反击 白莲圣国。 新年还没结束,就收到攻破广州的消息,整个圣国高层都充斥著喜悦。 距离夺取天下,又近了一步,史荣轩的心情大好。 高兴之余,又不免有些头疼。 连新年都不过,也要抢著发起进攻,平南王傅皓轩的进取心,未免也太强了一些。 在夺取广州,进而全据两广的战略面前,这点儿隱忧完全不值一提。 为了庆祝圣国基业更上一层楼,史荣轩在皇宫中举行了隆重的庆典。 同时发布詔书,给前线的將士加官进爵。 此时大肆封官赏爵的后遗症,就逐渐暴露了出来。 中下层官兵的封赏好说,直接按功劳大小,嘉奖便是了。 对已经封王的首功之臣傅皓轩,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嘉奖。 爵位,肯定是不能再升了。 白莲圣国才占据一隅之地,距离夺取天下,还有很长的距离。 此时加封一字王,后面再立下显赫战功,他总不能把皇位让出去。 事实上,不光平南王没法加封,下面的很多公侯也没法加封。 很多人再进一步,就要封王了。 史荣轩不在意多册封几人为王,却要考虑现在已经封王这些人的想法。 大家都平起平坐,让前线的主师还怎么指挥打仗。 理智告诉史荣轩,圣国的爵位体系,需要进一步革新。 传统的亲王、郡王、公、侯、伯,现在已经不够用了,需要创造更多的爵位出来。 “诸位都是朕的肱股之臣,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商议关乎圣国命运的大事。 前日平南王奏请迁都广州,以昭示圣国夺取天下的决心。 朕深思熟虑之后,依旧无法下定决心,想听听眾卿的看法。” 史荣轩的话音落地,大殿上一下子喧囂起来。 作为新兴创业团队,白莲圣国的礼仪规范,尚未来得及规范。 草根股东们,多是一些半文盲,也玩不起高端的。 大殿议事,同之前的白莲教高层开会,没有实质性的区別。 “圣皇,都城选择关乎著圣国的下一步战略。 桂林太过偏安一隅,只適合诸侯割据,不能成为长久都城。 圣国迁都势在必行! 要迁往何地,却需要慎重考虑。 广州是天下有数的大城,政治、经济影响力,都不是桂林能比的。 不过广州的短板,同样非常明显。 同桂林一样,地理位置上太过偏南,很难辐射到整个天下。 临时性过渡一下可以,作为都城还差点儿意思。 接下来圣国的主战场是湖广、江西等地区,与其迁都广州过渡一下,不如直接迁都到永州前线。” 丞相吴泽楷率先表明立场。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爭。 隨著造反事业的壮大,白莲圣国內部也分化出了大大小小的团体。 迁都到什么地方,就意味著该地区的本土势力,在朝中话语权会大增。 “吴丞相此言差矣! 永州的区域战略位置虽然重要,但知名度太低,缺乏足够的歷史底蕴。 在天下人心目中,那就是一座普通的州府。 何况永州濒临前线,隨时可能遭到官军的重兵围攻,根本不適合作为都城。 广州城和桂林同样偏安一隅,只能作为临时过渡性都城。 与其浪费资源,在这上面折腾,不如留在桂林算了。 等前线大军攻克武昌、杭州、南京、开封、洛阳、西安------这些天下名城之后,再迁都过去也不迟!” 忠义侯黄宇恆隨即反驳道。 相较於东进派和北伐派,西进派恋家情节要严重的多。 並非没有追求,纯粹是云贵地区,同广西一样都是偏安一隅。 在拿下蜀地之前,跳出来爭夺都城,那就是一个笑话。 “圣皇,吴丞相和忠义侯说的都有道理。 不过在迁都之前,我们需要先拔掉身后的隱患。 根据搜集到的情报,偽朝在廉州府投入的兵力正在持续增加中。 前面被圣朝歼灭的廉州卫、潯州卫、南寧卫、桂中卫-----正在陆续重建中。 敌人的野心昭然若是。 倘若不把这些敌军歼灭,圣国一旦迁都离开,广西就危险了!“ 傅三七淡定的说道。 廉州兵败,开创了白莲圣国起义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 能够留在朝堂上,那是他在兵败的同时,还完成了圣国的隱藏战略。 没有哪个政权,喜欢不稳定因素。 在创业初期,广西土司是白莲圣国的最佳盟友。 等到夺取广西之后,盟友就变成了隱患。 除了少数土司,愿意紧隨圣国的脚步,一起爭夺天下外,更多的土司都只盯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造反成功之后,就大肆圈地占田。 为了大局著想,白莲圣国只能选择妥协。 可凡事都有极限,时间长了圣国的高层,也意识到这些土司的威胁。 现在能够为了利益背叛大虞,未来这些傢伙就能为了利益反噬白莲圣国。 廉州大败,不仅让当地土司的军事力量遭到重创,还引爆了土司內部的矛盾原来的平衡被打破了,现在的广西土司,那是隔三差五的发生械斗。 尤其是一些实力大损的土司,轻则吐出大量的利益换取和平,重则直接遭人屠寨灭族。 对这些变故,白莲圣国不仅没有出面制止,还在背后推波助澜。 有矛盾的扩大矛盾,没有矛盾的就帮他们製造矛盾。 本就一盘散沙的广西土司,在陷入內斗之后,在白莲圣国面前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傲气。 凭藉替圣国解决了土司隱患的功劳,傅三七重新在朝堂上挺直了腰杆。 “偽朝在广西的布局,確实令人担心。 一旦让敌人恢復了兵力,圣国的后方將承受严峻考验。 诸位爱卿,谁愿意带兵出征,替朕扫除这个隱患啊?” 史荣轩想了想说道。 前面採取守势,那是圣国兵力吃紧,一时半会儿顾不上后方。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得益於大虞的文贵武贱策略,导致底层士兵对帝国忠诚度极低, 白莲圣国每攻克一地,都可以轻鬆收编当地的军队。 隨著东征、北伐、西进战略的全面展开,圣国的军事力量大幅度增长。 加上在广西大本营训练的军队,逐渐形成战斗力,原来兵力吃紧不復存在。 腾出手来之后,位於后方的廉州府,一下子就变得碍眼起来。 “陛下,罪臣愿往!” 傅三七率先开口说道。 哪里摔倒的,就从哪里爬起来。 廉州之败,一度让他在圣国军中抬不起头来, 哪怕到了有解决广西土司的功劳傍身,依旧有许多人嘲讽他。 时间长了,这就成了傅三七的心结。 “傅丞相身居要职,不便带兵出京。 以微臣之见,不如让忠孝侯孔四六带兵出征,替圣国清除心腹大患!” 吴泽楷的话,把傅三七气了一个半死。 作为正副丞相,两人在朝堂上本来就是制衡的角色,廉州大败之后他就没少受嘲讽。 好不容易等来了翻身的机会,结果老对头连发挥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不能用鲜血在战场上洗刷,这个政治污点,就会伴隨他的一生。 后面无论他取得多么显赫的功劳,廉州大败都是政敌们攻击他的利剑。 “吴丞相,老夫和廉州的偽朝官军交过手,对他们的实力最是了解。 別看他们的兵力不多,相较於其他几路偽朝官军,战斗力却是最顶尖的。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倘若换上不熟悉的將领过去,那是会吃大亏的!” 副丞相傅三七恼怒的回道。 想要成为圣国的巨头,这次的机会他必须爭取。 倘若让別人抢去了活,往后提及军事时,他將永远低人一等。 “傅相的意思是,这场仗只能你来打,其他人都不行了! 倘若真是这样,那么上次在廉州,为何会败的那么惨呢?” 忠孝侯孔四六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每一次独自带兵出征,都代表著更进一步的机会。 拔除廉州这颗钉子,对白莲圣国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 完成这次任务,就算无法直接封王,那也可以摸到王位的边缘。 白莲圣国有三位王爷,谁都想成为第四位被封王的。 丞相吴泽楷的举荐,让孔四六成为大军主帅的有力竞爭者,他自然不愿意放弃。 “我没有这意思,只是廉州的官军,確实不好对付。 冒然出兵过去,那是会吃大亏的!” 傅三七无奈的解释道。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廉州的官军好欺负,他也不会拖到圣国腾出手来才提议出兵。 哪怕主动请缨,他同样没有必胜的把握。 怎奈政治需要,让他不得不出来爭夺主帅位置。 “哼!” “你不行,不代表別人也不行!” “圣皇,上一次圣国出兵十万,围剿偽朝在廉州的大军。 这次末將同样率领十万大军,定可一举拿下廉州!” 忠孝侯孔四六挑畔的请缨道。 不蒸馒头爭口气。 被人怀疑自身能力,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虽然他没有统帅十万大军的经验,但不经歷第一次,经验这玩意儿永远不会有。 “圣皇,忠孝侯曾在夺取南寧、镇安等地的战斗中,表现出了惊人的军事才能。 让他统帅大军,想来收拾这些偽朝官军,应该不在话下。 广西土司的力量遭到削弱之后,最近这些日子安分了很多,但这依旧不够。 据说偽朝官军手中,抓捕了大量的俘虏。 洗刷耻辱,救回族人的机会,想来这些土司不会拒绝。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藉助此战,进一步削弱土司的力量。” 忠义侯黄宇恆隨即上奏道。 相较於傅三七,忠孝侯孔四六的战绩明显要好看的多。 虽然大都是欺负卫所官兵,可胜了就是胜了。 白莲圣国需要的是胜利,傅丞相的战败经验,在他看来是一文不值。 “罢了! 既然忠孝侯愿意带兵出征,老夫就放弃这次领兵的机会。 不过十万大军,还是太少了。 广西土司还有压榨的空间,完全可以让他们多派出一些兵马,圣国再派出一些精锐。 乾脆凑齐二十万大军,一举荡平廉州的偽朝官军,顺便震镊一下蠢蠢欲动的安南人。” 傅三七脸色阴沉的说道。 在场的一眾同僚,都对他的军事能力表示怀疑,继续爭夺主帅只会惹人厌。 原本他也想要赌气的,只是考虑到圣国的大局,最后还是把刺激人的话咽了回去。 为了展示公心,他甚至主动提出了增加兵力。 二十万平叛大军,听起来数字很庞大,可大都是乌合之眾。 广西经济落后,常年居住在山中的土司,財力更是匱乏。 九成九的土司军队,都是临时拉起来的部队。 苦心培养出来的少数精锐,还点偏了科技树,跑去捣鼓被歷史淘汰的象兵。 在山中作战的时候,这些部队还有些战斗力。 一旦离开熟悉的环境,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白莲圣国的情况也没好多少,大部分军队都是乌合之眾。 能够算得上精锐的部队,圣国军中寥蓼无几。 想要收復廉州,势必要依仗人海战术。 京师,养心殿。 开年之后,急於亲政的新皇,第一时间发布了改元詔书。 年號永寧,意在天下永远安寧。 可惜事与愿违,新年第一个月尚未结束,就收到了来自前线的六百里加急。 “广州府丟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永寧帝选秀的心思都没了。 按照规矩,选秀之后大婚结束,就到了亲政的时间。 可前提条件是天下太平,倘若江山都没了,亲政也丧失了意义。 “三天不到就丟了广州城,广东巡抚是一头猪么!” 永寧帝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看似在骂广东巡抚,实际上也是在向一眾辅政大臣表示不满。 辅政大臣代管军国政务,就要为现在的糟糕局势负责。 如果不是担心生出麻烦来,他都想连徐文岳一起骂。 作为五省总督,到任后不仅没有扭转局势,反而让局面更加恶化。 在他看来,这是典型的瀆职。 “陛下,息怒! 广州府丟失的原因,正在调查中。 徐阁老正在筹备大反攻,如果行动顺利的话,將一举拿下叛军的老巢广西。” 庞亨升硬著头皮说道。 作为內阁首辅,皇帝发的时候,他必须顶上去。 哪怕平常时期,他和徐文岳是政敌,眼下也只能帮忙善后。 皇帝亲政在即,他们这些辅政大臣的话语权,正在急剧下降。 倘若这个时候,再发生內斗,那就不用在朝堂上混了。 “哦! 一举拿下广西,看来是朕误会徐阁老了。 不过朕希望这不是画饼,而是能够真的收復广西,让叛军沦为无根之萍!” 永寧帝冷漠的说道。 很明显他对內阁的画饼,並不感兴趣倘若广西这么好收復,干嘛不先收復广东和湖广呢? 在大虞朝,广西云贵都是赔钱行省,財政贡献度一直都是负数。 收復广西政治意义巨大,经济价值却负值。 不仅无法为朝廷提供財政收入,反而要中央政府掏钱,用於战后重建。 当然,真能够收復广西地区,这笔钱永寧帝还是愿意掏的。 端了叛军的老巢,对平叛大业有重要意义。 尤其是人心上的影响。 能让那些三心二意之人,重新恢復对大虞的忠诚。 第167章 徵调令 第167章 徵调令 战爭是吞金兽,想要收復广西,势必要加大在廉州方面的投入。 人力、財力、物力,一样都不能少。 首辅明显是支持徐阁老的,永寧帝也没有反对的意思,难题一下子到了户部。 “陛下,受战爭的影响,去年广西、云贵、广东、湖广的税收,全部被地方截留。 隨著广州府的沦陷,战火还会继续蔓延。 搞不好江西、福建的税收,今年也收不上来。 按照徐阁老的战略部署,不光东南各省要协餉,朝廷还需划拨八百万两的平叛经费。 如果顺利收復广西的话,还要增加一笔战后重建经费。 户部——.— 不等万鹤年把话说完,永寧帝就挥手打断道。 “钱粮的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筹集。 寧可在其他方面削减一部分开销,也不能影响到前线的战事。 叛军已经攻克了广州,眼瞅著两广地区都没了。 再不想办法平乱,大虞的江山社稷就危险了! 可以说这一次白莲教之乱,比北虏的威胁都大,我们必须全力以赴!“ 涉及到江山社稷,每一个皇帝都会本能的重视。 立志於成为一代明君的永寧帝,自然不会在这上面马虎。 即便是內心深处,对徐文岳的能力表现怀疑,现在也必须全力支持。 毕竟,人是他自己送过去的。 倘若临阵换帅,首先就在打他自己的脸。 如果徐文岳收拾不了烂摊子,那就麻烦大了。 文官之中自谢知兵的不少,真正有水平,却没有几个。 別说运筹惟,决胜千里之外。 能够不给前线添乱,那都算是优秀的。 徐文岳的军事能力不行,最起码他身份地位足够高,能够扛的起事。 遇到问题,敢做出决断。 只要不插手军事指挥,那就是合格的统帅。 换成其他人过去,东南各省可不一定会买帐。 光筹措粮餉,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陛下,士绅是国之柱石。 白莲教叛军不断做大,对地方士绅的伤害非常大。 尤其是两广地区的士绅,更是十不存一。 为了遏制叛军继续扩散,臣提议朝廷放开限制,允许地方官员土绅自筹军编练民团。” 国子监祭酒尹智铭一开口,百官的脸色瞬间大变。 民团诞生於唐末,统治者为了维护帝国统治,允许士绅招募私兵镇压农民起义。 到了北宋时期,发展成了保甲制“团教法”,成为传统民间警备力量。 在镇压叛乱的时候,发挥了重要作用,代价却是皇权遭到削弱。 本来士绅就掌控著地方上的话语权,再获掌握了武力,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必然削减。 尤其是一些地方大族,掌控的团练之后,直接化身为地方一霸。 如果不是宋朝灭的快,这些大大小小的地方武装,早晚会蜕变成一个个军阀大虞建立之后,吸取了民间团练的教训,捣鼓出了卫所制度。 同样是朝廷不钱养兵,后者將指挥权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此事不妥!” “尹大人,亏你熟读史书。 编练民团短期內能够遏制叛军扩散,可导致的后患,却是灾难性的。 一旦这些民间武装落入野心家之手,那就是藩镇割据。” 景国良忍不住怒斥道。 本来隨著卫所制度的衰落,勛贵集团的力量就衰落的厉害。 文官掌控了钱粮,再让地方士绅掌控了军队,勛贵就彻底成了摆设。 这是赤裸裸的绝户计。 在內心深处,景国良第一次对尹智铭產生了杀心。 文官的內斗,他可以假装看不见。 想要把触手伸到自家的基本盘,那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可以说从提出这个建议开始,尹智铭就站在了勛贵集团的对立面。 “成国公,不要急嘛! 能够出现藩镇,那是前朝忽视了对团练的控制。 我们只需限制团练的规模,等平叛结束之后,立即责令其解散。 这些隱患,全部都不復存在。 难不成区区千人的民团,还能够威胁帝国的根基不成?” 尹智铭淡定的解释道。 能够进入朝堂,全靠永寧帝的强烈推荐。 获得官职后,他们的处境,並没有得以改善。 国子监祭酒听起来不错,但现在不是开国初年。 隨著大量举人进士的诞生,朝廷已经很少从国子监选拔人才入仕。 即便是进入国子监就读,还是要参加科举考试,才算正途入仕。 尤其是大量荫恩子弟的进入,更是拉低了生员质量。 以至於这个最大的官方教育机构,每年能够考中进士的廖蓼无几。 考中进士的概率,还没有一些书院高。 在这种清水衙门任职,让尹智铭觉得十分憋屈。 尤其是上面还有一个首辅,在刻意针对他。 平常时期,那是一点儿动静都不敢折腾,唯恐被对方抓住了把柄。 “尹大人,你说的倒是轻鬆。 一旦大大小小的团练,在帝国遍地开,岂是说解散就能够解散的! 限制数量,同样是在扯淡。 民团本就不是正规军编制,从民间拉起一批青壮,就是一支民团。 一些地方大族,拉出几万人都不会费力。 像尹大人这种德高望重的,就算拉出十几二十万大军,都没有难度。” 李原公然上起了眼药。 触及了勛贵集团的核心利益,他这个二號人物,必须表明立场。 德高望重是一个好词,可掌握军队的人德高望重,那就要人命了。 看永寧帝变幻的脸色就知道,这一刻他对提出建议的尹智铭產生了忌惮。 一家民团不起眼,千儿八百家匯聚在一起,再配上一个名满天下的带头大哥,那就能顛覆一个帝国。 “侯爷言重了! 尹大人出谋划策,完全是出於公心。 我大虞的士绅不比两晋门阀,哪有能力拉出数万大军。 何况朝廷还会加强监管,最多在临近战场的地区採用,战爭结束之后立即解散。 绝对不会让民团泛滥,威胁到帝国的统治!” 左鸿江硬著头皮解释道。 內心深处,他问候了尹智铭这个搭档祖宗十八代。 正经解决问题的策略,没见他拿出来过,主意倒是一个接著一个。 为了搬倒阉党,搞出了波及数省之地的白莲教之乱。 现在为了镇压叛乱,又献上了后患无穷的民团之策。 具体效果怎么样不知道,反正他知道同尹智铭捆绑,是他做出的最大错误决策。 哪怕他极力否认,镇远侯说的也是事实。 地方上的士绅大族,拉出一支数万青壮组成的民团,没有什么难度。 最少他左家就能够做到,加上他的影响力,匯聚十几万大军都有可能。 看起来是实力雄厚,似乎可以左右天下局势。 实际上纯粹是扯淡! 人多不等於战斗力强,一千骑兵就可以追著十几万乌合之眾砍。 朝廷只要出动几千正规军,就可以把他们轻鬆剿灭。 亮出这份家底,除了能引起皇帝的忌惮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真到了皇帝要动他们的时候,原本支持他的那些地方士绅,倒戈的比谁都快。 在皇权面前,再大的影响力都是虚的。 皇帝只需一道圣旨,地方上的县令,就可以把他们拿下。 两普隋唐的门阀世家之所以强大,那是有私兵部曲。 不像他们这些被阉割的世家,天赋全点在了读书上,早就脱离了军事。 在大虞朝,武转文朝廷大力支持。 想要文转武,那就是九族消消乐。 “好了,民团之事后面再议,朕现在乏了!” 不等百官开火,永寧帝就果断叫停了这场朝议。 经验告诉他,继续辩论下去,自己刚提拔的亲信又要被赶出朝堂。 管是否好用,终归是他的老师,代表著他的脸面。 廉州府。 自从收到叛军准备出兵廉州的消息,原来的出兵收復失地计划,就全部作废此时收復的失地越多,接下来需要防守的地方也就越多,不利於集中兵力。 相比主动出击去攻打敌人重兵把守的关隘,以逸待劳等著敌人自己出来,胜算明显要高的多。 “李指挥使、景总兵,叛军已经开始集结,新兵训练的怎么样了?” 贾博关心的问道。 徐阁老给出了明確回復,他对李牧和景逸风的称呼,也隨之发生变化。 作为关係户,只要打贏了这一仗,代理必定变成实授, 至於资歷啥的,那些都是束缚普通人的。 “勉强可堪一用,就是武器装备太差了。 徐阁老承诺的兵甲,尚未运送过来,只能拿缴获的叛军武器暂时用用。” 李牧平静的回答道。 新兵主要是他在训练,景逸风那个总兵,能够指挥的还是只有淮安营。 募兵不比卫所兵,那是需要发餉的。 徐阁老还在筹集银,景逸风的家底有限,没有能力提前垫付军费。 李牧魔下的卫所兵,主要以画饼为主。 除了廉州卫的士兵,分到了土地外,其他几个卫都是画饼。 没玩啥新样,只是恢復了卫所制度建立时的最初待遇。 每名士兵受田五十亩,提供种子、农具、房屋,至於耕牛暂时还欠著。 全部都是按照规矩办,分的也是卫所军田,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至於军田数量略微多了亿丟丟,那些都是小问题。 朝廷未登记在册的土地,落入他的手中,那就是卫所的军田。 问就是:卫所官兵开垦出来荒地。 这是一笔糊涂帐。 就算主人还活著,也不敢过来认领, 藏匿土地是重罪。 悄悄的干,没人会去深究。 一旦放到檯面上,藏匿五十亩就要抄家掉脑袋。 广西士绅本就势弱,又被叛军祸祸了一遍。 侥倖活下来的幸运儿,能不能保住自家在册的土地,都是一个未知数。 敢跳出来搞事情的,数量绝对不会多。 “军备问题,阁老已经上奏朝廷。 想来要不了多久,兵部就会划拨下来。 不过叛军来势汹汹,真的不需要援兵么?』 贾博底气不足的问道哪怕经歷了扩军,廉州地区的官军数量,也不过三万多人。 对比敌人宣称的四十万叛军,数量差距足有十几倍之多。 对没有经歷过战爭的贾博来说,这个数量对比,著实太过嚇人。 “贾大人,朝廷划拨的钱粮有限,根本养不起太多的部队。 现在廉州地区的补给,全靠后方进行运输运粮船队还是南直隶巡抚衙门提供的,其中一部分船舶是商人手中借的,那边一直在催促著还回去。 倘若派出更多的援兵过来,又没有足够的钱粮,后勤將是一个大问题。 敌人號称四十万大军,实际数量肯定会大打折扣。 即便叛军真有四十万大军过来,其实也不用怕。 受地理条件的限制,他们根本摆不开阵形,能够直接投入战斗的兵力不可能太多。 义们只需和他们耗著,光粮草补给就能够拖死敌人, 如果方便的话,劳烦贾大人请阁老出面。 从各地船厂抽调一批工匠,在廉州船厂的旧址上进行扩建,作为船舶维修之用。 顺便给南直隶那边下一道公文,直接把这支暂借的船队,划到本官魔下听用。”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作为一位有信誉的人,自然不能干有借无还的事。 倘若是钦差大臣下令徵用,那就和他没关係了。 留下这支船队,再加上扬州水师陆续服役的军舰,他魔下的水上力量將大幅度提升。 “这些是应有之义!” 贾博淡定的回答道。 理由太过充分,他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第168章 大战前夕 第168章 大战前夕 潯州府。 隨著大军的不断集结,乱子也是层出不穷。 尤其是一眾土司的军队,更是经常发生摩擦。 无论孔四六怎么严明军纪,都阻止不了衝突发生。 这是白莲圣国自己的锅。 前面不断挑起土司內斗,让本就矛盾重重的土司们,又增加了许多新仇。 统帅著一群充满血海深仇的部队,不互相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指望他们精诚团结,那就纯粹在做梦。 到了这一步,还不知道自己被坑,孔四六就不用混了。 借官军的手剪除土司隱患,听起来没有毛病,问题是操作起来难啊! 这次率军出征,他是奔著打胜仗来的,可不是单纯为了消耗土司的军事力量。 此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切都已经晚了。 主帅的位置是抢过来的,断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对外號称四十万大军,可实打实的部队,也有二十万人。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光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 加上隨军的牲口,一天一万石的粮食消耗,想想就觉得恐怖。 “传令下去,让那帮土司把战象都给我送回去,老子不需要这些没用的大胃王!” 看到战象的恐怖消耗后,孔四六愤怒的下令道。 廉州之战已经证明,战象这种落后的兵种,在偽朝官军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在他看来,那帮土司把战象带过来,就是存心给他添堵。 毕竟,这场大战广西土司是被迫参加的。 营救族人是一方面,更多还是被忽悠著上了贼船,现在下不来了。 “侯爷,这些大象也不是完全没用,拉车能力还是很强的。 尤其是那些大口径火炮,好几匹马才能拉动,一头大象就更用了。 用来运输后勤物资,应该是不错的劳动力!” 一旁的文师爷开口劝说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 后面还需要这些土司卖命,现在就把人家的战象赶回去,那也太打脸了。 “用不著! 这些大块头力气大不假,但也太能吃了, 用他们运送粮食,不等把东西送到地方,就全进了肚皮里。” 孔四六当即拒绝道。 那群土司怎么养活这些大块头他不知道,反正白莲圣国是养不起。 餵养一头战象的粮食,足以养活上百名士兵。 若是真能打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傢伙到了战场上,就是敌人的活靶子。 一旦受到了惊嚇,给敌人造成的伤害,还没有给自己造成的破坏大。 至於土司们的面子,孔四六直接选择无视。 赶走这些大块头,每天的粮食消耗,能够下降五六个百分点。 再从其他方面控制一下,每天的粮食消耗,压缩一成下来问题不大。 圣国的家底不厚实,作为大军的主师,必须学会精打细算。 一天节省一千石,一个月就能够节省三万石。 武昌府。 “邹云川,那蠢货居然还活著!” 徐文岳皱著眉头吐槽道。 丟了广州府,搞崩溃了两广局势,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当事人若是死了,大家还可以念在死者为大的份儿上,不追求他的责任。 可这货活了下来,朝廷势必要追查战败的来龙去脉,不能稀里糊涂的吃这种闷亏。 “阁老,您先息怒! 为这种逆贼气坏了身体,犯不著。” 吕景轩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徐文岳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捅出篓子是能力问题,同逆贼扯不上关係。 官场上用词需要严谨,骂邹云川愚蠢、无能、废物都可以,但绝对不能乱扣帽子。 “那蠢货从贼了!” 徐文岳咬牙切齿的说道。 前面有县令投降,都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若是一名巡抚投降了叛军,造成的政治影响,那就更加恶劣了。 “阁老,这些都是叛军放出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只是种种跡象表明,邹云川確实落入了叛军之手。 不过广东布政使薛伟诚、按察使梁启新,两人都先后殉了国,没有给朝廷丟脸。” 吕景轩故作慌乱的解释道。 广东巡抚邹云川从贼,对大虞朝来说是灾难性的,对他个人来说却是利好。 前面的一系列失败,他的巡抚位置已然不稳。 哪怕现在稳住了战线,朝中还是有撤换他的声音。 想要保住巡抚的位置,他必须获得徐文岳的支持。 在这种时候,就需要队友衬託了。 相比丟城失地,连自己都被叛军俘虏的邹巡抚,他这个能够稳住战线的巡抚一下子变成了优等生。 “哼!” “別人都可以殉国,就他邹云川敢做俘虏,不是从贼是什么? 搞不好他自己就是白莲教混入朝中的暗子,故意配合著叛军,谋夺两广之地师爷给三司发文,让他们缉拿邹氏一族问罪,绝不能让这些乱党跑了。” 徐文岳毫不客气的扣上了大帽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相已经不再重要。 为了遏制投降风潮,他必须杀鸡猴。 管邹云川是意外被俘,还是主动投降,都算邹家人倒霉。 享受了邹云川当巡抚带来的好处,就要承担这货捅出来篓子惹来的抄家灭门之祸。 “阁老,除了缉拿叛逆之外,还需要派人安抚各地官员。 尤其是广东地区的官员,更是要重点关注。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官员大规模投降的闹剧发生!” 侯怀昌跟著补充道。 官员大规模投降,通常是王朝末年的徵兆。 一旦发生这种事,即便剿灭了白莲教叛军,天下人心也会动盪起来。 到时候朝廷追责下来,纵使徐文岳贵为辅臣,也难逃被问罪。 廉州城。 叛军大兵压境,让这座刚刚焕发生机的城池,再次变得萧条起来。 怕遭遇兵祸的商户们,纷纷选择离开暂避,只留下少数胆子大的依旧在坚持营业。 对民间的这些变化,李牧自然是一清二楚。 有监军在一旁看著,除了发布安民告示外,他什么也干不了。 大虞朝对武將管理的严格,除了本职工作外,其他工作乾的越漂亮就死的越快。 第169章 诱饵 第169章 诱饵 “自然是哪一路走的快,就先打哪一路。 至於胜算嘛,那要接触了之后,才能够知道。 不过从叛军的行动速度来看,这几股敌军都不算精锐。 从筹备出兵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完成兵力的集结。 如果不是考虑到接下来收復广西,需要提前削弱叛军的有生力量,他们连集结兵力的机会都不会有。”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作为新生政权,本该是效率最高的时候,白莲圣国的表现却非常一般。 其中固然有土司部队拖了后腿的缘故,他们自身的组织能力欠缺,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战场上兵贵神速,这种迟缓的集结,相当於自曝其短, 如果不是需要叛军把土司从山上忽悠下来,李牧早就对他们动手了。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上一次廉州之战后,广西土司之间又爆发了大规模內战,军事力量遭到进一步削弱。 受实力削弱的影响,政治上也从和白莲圣国共治广西,沦落到依附白莲圣国。 接下来这一战,倘若能够顺利收官,土司的军事力量基本上就废了。 纵使有漏网之鱼,那也阻挡不了改土归流的大势。 白莲圣国大营。 看著从各地匯聚而来的兵马,孔四六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统帅二十万大军,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此前带兵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万余人。 步子一下子迈的这么大,对他的军事指挥能力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在白莲圣国內部,有过指挥二十万大军经验的,也只有负责东征的平南王。 就连负责的北伐的东平王,负责西征的镇西王,魔下也没有二十万大军。 一下子成了圣国兵力第二多的统师,除了最初的兴奋外,剩下的全是烦恼。 名义上有二十万大军,光土司的军队都占据了三分之二, 真正的圣国嫡系武装不过六七万,其中还包括留守思明、南寧、潯州三府的老弱。 刨除老弱之后,剩下的五万部队,也就接受过三四个月的基础军事训练。 没有办法,白莲教从起兵到现在,还不到一年时间。 能够拿出这么多家底,已经非常不错了。 歷史上那么多农民起义,领导层比白莲圣国优秀的,还真找不到几个。 表现出来的政治外交手段同样不俗。 看忽悠一眾广西土司的操作就知道,他们是真有能力。 不过再怎么秀操作,也是有瓶颈的。 对內缺乏大量的文官治理地方,对外作战又缺少武將。 现在的主將,全是创业团队的原始班底。 战爭能够磨炼人,可將帅成长是需要时间的。 在这个成长的过程中,需要进行不断的淘汰筛选。 偏偏白莲圣国发展的太过顺利,將领们来不及经歷挫折,就直接打起了巔峰赛。 像这种数十万人参加的大会战,白莲圣国已经打贏了一次广东会战。 理论上来说,白莲圣国贏得广西会战后,就可以全据两广之地。 接著打贏湖广会战,再到江南地区发动一场大会战,半壁江山就到手了。 越是战略意义巨大,就越不能容忍失败,对前线將领造成的压力也就越大。 孔四六选择分兵三路,既有后勤上的考虑,同样也是兵马太多指挥不过来。 光潯州这边的十万大军,调度起来他都感觉吃力。 为了减少內部矛盾,避免爆发內战,他不得不把有恩怨的土司分开。 偏偏广西土司之间的恩怨情仇,那是罄竹难书。 不光白莲教在挑起土司內斗,歷代中原王朝为了地方稳定,就没少干这种事。 往上追溯的话,相邻土司之间,基本上都有过血海深仇。 临近几个州府土司之间,还有互不兼容的地域矛盾。 翻开广西的地方志,三分之二的內容都在记录土司內斗史。 “好了,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 今后我不希望看到,军中再次发生械斗。 如果再有人触犯,老子不管是谁魔下的部將,一律军法从事!” 刚刚处理完一起纠纷的孔四六,对著一眾土司头目训斥道。 为了方便指挥,也为了更好的拿捏这些土司。 大寨土司的兵马,都被他刻意进行了拆分,留在这里的只是一部分。 另外的兵马,被拆分到了另外两路军中。 军中实力就是话语权。 手中的兵少了,这些大土司的傲气,也削减了不少。 相比第一次召开军事会议,互相拍桌子的混乱场面,现在已经安分了很多。 见一眾土司相互之间,依旧怒目而视,孔四六也知道让大家放下仇恨不现实。 自莲圣国也不容许他们放下仇恨。 真要是土司们关係和睦,那就不是一份徵召令,就能够把人召集过来卖命。 只有土司持续內斗,才需要爭取他们的支持。 谁敢不买帐,就先灭了谁。 “別说本帅不给你们机会,只要打贏了这一仗,美人、土地、金银珠宝通通都会有。 谁能够在大战中立下首功,本帅亲自奏请圣皇,册封其为知府,执掌一府之地的军政大权。 孟庆丰、杨靖渊、侯翔宇,本帅令你们三人率领本部兵马,充当大军的先锋。 遇到敌军小股兵力,直接予以歼灭。 倘若碰上敌军主力,无需和他们硬碰,等待主力大军即可。” 听到孔四六的命令,孟杨侯三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枪打出头鸟,在哪儿都適用。 隨著廉州之战的失败,广西土司內斗的实力对比,也发生了洗牌。 现在就数他们三家实力最为雄厚,拥有最多的人口和军队,占据著最广阔的土地。 哪怕进入营中后,三人极力控制部將不要生事,还是被主帅给惦记上了。 “末將得令!” “末將得令!” “末將得令!” 从有气无力的回答声中,就可以听出三人有多么不情愿。 充当先锋部队,看似受到了重用,实际上是在拿脑袋换军功。 前面和廉州的官军交过手,他们非常清楚敌人有多棘手。 稍有不慎,在战场上翻了车,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可惜这里是军中,敢抗命的话,立即就会人头落地。 “两位请留步!” 出了师营,孟庆丰急忙开口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杨侯二人。 “孟兄叫住我们,所为何事?” 杨靖渊疑惑的问道。 他们三家都是老牌土司,可相互之间並无交情,恩怨到手积累了一堆。 就在上个月,大家还各自带著一群小弟干仗。 “杨兄、侯兄,不知二位对这一战怎么看?” 孟庆丰开口反问道。 坦率的说,这种地方不適合討论军事话题。 怎奈三人缺乏足够的信任,倘若开口邀请去自家师营,人家还会怀疑他心怀回测。 “当然是站著看! 军令都接了下来,除了执行命令之外,我们还能怎么办?” 侯翔宇没好气的说道。 想要挑拨他闹事,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白莲圣国势大,他们只能夹著尾巴做人。 现在就盼著白莲圣国早点儿迁都离开。 一旦行政中心远离了广西,对他们的打压也就不復存在了。 相比中原大地,岭南终归还是太过偏僻,无法成为政治中心。 “侯兄,有事好商量,接下来我们还要一起充当先锋。 到了战场上,少不了需要同舟共济。 若是因为一些误会,產生了隔,那就不好了。” 杨靖渊开口打圆场道。 內心深处,他早就开始骂娘了。 让他们这些矛盾重重的主,一起充当大军的先锋。 相互监督的目的是达到了,问题是该怎么配合啊? 纵使上面的將领知道顾全大局,下面的小兵也能保持理性么? 仇恨的力量是巨大的,搞不好就会有人给队友捅刀子。 別人怎么想他不知情,反正他是不敢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队友。 “杨兄说的没错,现在我们需要同舟共济。 廉州那帮官军,可不是普通的官军。 从搜集的情报得知,淮安营和扬州营都是勛贵的嫡系力量,主將分別出自勛贵中最显赫的景李两家。 想来侯兄,对这两个家族不会陌生。 有这样的背景,扬州营和淮安营获得资源,不是普通大虞官军能比的。 主帅同样是熟读兵书,精通各种兵法。 遇到这样的敌人,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上一次廉州大战,你们没有过来,我可是亲自领教过他们的厉害。 十万大军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內,就被敌人正面打崩溃。 这其中固然有战象受惊,给我军造成混乱的缘故,更多还是敌军的战斗力太强了。 我们率领的前锋部队,绝对不是敌人对手。 一旦同敌人的主力发生遭遇战,恐怕连跑路都困难。 毕竟,敌人是有骑兵部队的。 虽然我们也有骑兵,但平常训练的太少,双方的战斗力差距明显。“ 孟庆丰心有余悸的说道。 骑兵太过烧钱,广西又多山地,只有少数土司配备了骑兵。 这些骑兵只能说骑术不错,想要长期脱產训练,那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他们这样大土司,一样养不起完全脱產的骑兵。 事实上,养的起也不敢养。 平常时期小打小闹,没人理会他们。 敢厉兵秣马,锦衣卫和地方官府可不是吃閒饭的,早就上报朝廷派兵围剿了。 哪怕拉出一百骑兵,在外面溜上一圈,都有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解决不了所有的土司,不等於剿灭一两家土司,也搞不定。 骑兵所需的甲胃,更是不用指望。 大虞朝对鎧甲管制非常严格,即便是有钱,也別想买到货。 一直到白莲教造反,束缚在他们身上的锁,才被打开。 养尊处优了上百年,世袭下来的土司,大都被养废了。 有野心扩充军备的是少数,有野心又有能力的,那就更少了。 他们三个算是兼顾了野心和能力,架不住家底太过薄弱。 为了在一眾土司中脱颖而出,就已经耗尽家財, 想要更进一步,除非占据更多的土地,获得更多的人口。 “孟庆丰,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光我们三家不是官军的对手,可这次白莲圣国出动了四十万大军。 就算给他们打个对摺,最少也有二十万大军。 对面的官军兵力不过区区三万,其中半数以上,还是卫所部队。 真实能打的也不过那么一万多精兵,我们就算是五个换一个,能够耗死敌人!” 侯翔宇一脸不屑的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他可是兼併了好几个寨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如果不是白莲圣国出手干涉,没准他就是广西最大的土司了。 军事上的胜利,让他对其他土司產生了鄙视。 哪怕孟氏这种老牌土司,现在他也不放在眼里。 “侯兄有信心就好,接下来的大战,就拜託候兄了!” 孟庆丰强忍著怒意说道。 原本他还想著三家联合,在大战中爭夺更大的话语权,看到队友的表现后, 他当即决定改变计划。 战爭总是需要炮灰的,他们这些土司联军,就是白莲圣国找的炮灰。 想要保住自家的族人,那就只能让其他土司去牺牲。 一旁的杨靖渊同样看出了苗头,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出来打圆场。 在过去的岁月里,各家积累的矛盾太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 这种摊开说的还好,最怕嘴上答应好好的,到了战场上又突然变卦。 听到亲兵匯报,三人会面后不欢而散,孔四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让土司內斗,这是白莲圣国的国策。 只要圣都一天在广西,压制土司的国策,就不容许更改。 除了政治需要外,一眾圣国高层在崛起之前,也没少受土司的欺负。 这些土司,不仅禁止他们往寨子里传教,还经常派人在道路上设卡收费。 当年他贩卖私盐的时候,超过一半的利润,都被这些傢伙拿走了。 偶尔討价还价,还会遭到毒打。 保护费不是土司亲自去收,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他们自然不会当成一回事。 可对当事人来说,事情过去的再久,梁子终归还是结下了。 昔日压榨他们的官员、士绅,都遭到了清算,怎么会缺席这些土司。 为了大局著想,不方便直接出手报復,但暗地里的手段却从来没停过。 双方的盟友关係,从夺取广西的那一刻开始,就渐渐变了质。 “侯爷,这些人矛盾重重,到了战场上怕是要吃大亏。 如果前锋大军失利,对军心士气来说,將是一次沉重打击!” 一旁的周师爷委婉提醒道。 借刀杀人可以,但官军这把刀,背面也开了锋。 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 “放心好了,本侯早有准备。 为了这次大战,我可是向圣皇要了三千骑兵,全部都是教中的精锐。 这些先锋部队,只是放出去的诱饵,就等著敌人上鉤。 不怕敌人吃掉他们,就怕敌人不上鉤,直接据城而守。 廉州城不算坚固,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拿下的。 倘若大战陷入僵持状態,二十万大军每天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圣库中的物资储备有限,偏偏广西的交通闭塞,湖广和广东的物资运回来损耗太大。 估摸著等打完这一仗,圣国就要迁都了!” 孔四六摇了摇头说道。 第170章 失败的伏击 第170章 失败的伏击 “指挥使大人,夜不收传来急报。 潯州方向的叛军,分出了大约三万兵马,正在向我们靠近。 预计三天后,就会抵达进入浦北地区。”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转身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 “知道了,安排人再探。 儘快搞清楚敌人的兵力配置,以及最近的援军距离他们多远。” 三万大军同守军的数量相当,纸面数据来看具备一战之力。 可敌人既然匯聚了二十余万大军,就不可能和他玩儿单挑。 前面的三万大军,顶多算先头部队。 “李指挥使,叛军也太囂张了吧?” 贾博皱著眉头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他也没有閒著。 白莲教叛军自起事以来的大小战役,他都搜集了起来,且用心的分析了一波最后得出结论,叛军正在不断变强。 对李牧提出的广西会战,內心深处他並没有多少信心。 兵力差距悬殊是一方面,广西还是叛军的老巢,正常情况下敌人是不会放弃的。 一旦敌人从前线抽调主力回援,光廉州这点儿军队,根本不够看。 “要么敌人足够自信,要么就是他们放出的诱饵。 我们进行战略收缩后,现在需要防守的地区不多。 站在叛军的立场上,如果不想强攻城池,那就只能诱使我们出城决战。 朝廷的援军,正在陆续抵达前线,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算算日子,鄂军、湘军月底前就会回到湖广。 最迟下个月,徐阁老就会在湖广一线发起反攻。 有了广东的前车之鑑,福建巡抚和江西巡抚肯定不敢坐视叛军在广东站稳脚跟。 一旦湖广方面动了,他们也会尝试收復广东。 云贵一线获得了蜀地援军,估摸著也不会閒著。 留给叛军的时间,其实也就一个多月。 如果不能短时间內,把我们解决掉,他们就顾不上广西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欲爭夺天下,接下来的湖广会战,他们必须想办法获胜。 何况广西地方贫瘠,叛军起兵之后,去年的秋粮近乎绝收。 今年的春粮,也不会有多少收成。 叛军又在四面开战,势必消耗大量的粮草。 哪怕查抄了一眾乡绅,收穫了大量的粮食,也经不起这么挥霍!” 李牧理性的分析道。 自古造反就没有容易的。 为了平息叛乱,大虞朝都折腾的疲惫不堪,何况是叛军。 天下粮食產地就那么几处,不拿下其中之一,叛军就无法摆脱粮食困境。 近在尺的湖广,就成了叛军的首选。 对比粮食这条生命线,无法提供钱粮的广西,纯粹就一鸡肋。 典型的政治意义大於军事意义。 如果不是局势恶劣,叛军也不会大力气招降大虞官员。 “贾大人,叛军的处境堪忧,我们的处境也没有好上多少。 你承诺的粮草,我们只收到了一半。 如果这一战中,再抓捕了大量的俘虏,下个月大家就要一起饿肚子。 收復的失地越多,需要费的钱粮也就越多。” 景逸风的话,让贾博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两位主官,对这场战爭充满了信心。 可惜在打胜仗的同时,这两位也是吞金大户。 倒不是两人贪墨军需,纯粹就是战爭消耗大,善后工作的消耗更大。 土兵们要吃饭,战俘要吃饭,难民同样要吃饭。 撒手不管,人家就会投奔叛军去。 偏偏这两位主將还是有节操的主,从来都不杀降,更不会杀良冒功,导致吃饭的人越来越多。 现在的安民工作,已经丟给了他这监军。 每天眼睛一睁,最先想到的就是钱粮。 偏偏他不能拒绝。 作为前线唯一的文官,这些是他的职责。 “两位將军,且先担待一二。 连年征战,朝廷的財政亏空严重。 受战爭的影响,今年的財政收入,最少要减少三分之一。 为了筹集军粮,各省都竭尽了全力, 本官已经向阁老说明了情况,你们儘管放手施为。 只要能够收復广西,其他问题朝廷会出手解决!” 贾博底气不足的说道。 他没有说假话,在镇压白莲教叛乱的问题上,朝中各派的立场是空前的统一官军能够稳住战线,很大程度上是获得了地方士绅的支持。 尤其是临近前线的士绅,更出人、出钱、出粮,就是为了早日將叛乱镇压下去。 大家都被叛军给杀怕了,唯恐叛军杀上门来,给自己带来灭门之祸。 “贾大人既然这么说,我们也就放心了。 潯州的叛军既然选择了冒头,那就先拿他们开刀。 浦北地区有適合设伏的地方,我们需要实地侦查,以便做出最合適的军事部署。 贾大人就留在城中,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不能把人给逼急了。 相比那些吃拿卡要的傢伙,眼前这位贾大人,已经是大虞官场上难得的清流。 作为监军,不是在催要钱粮,就是在安抚难民。 军事上的问题,他只要求能贏就行,对过程中的细节不关心。 当然,能够这么安分,也被逼出来的。 遇上胆大包天的將领,监军想要插手军务,也没有能力做到。 “停!” “再过二十里,就要进入偽朝的控制区。 今天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明天再行上路吧!“ 听了孟庆丰的提议,杨靖渊和侯翔宇当场翻了白眼。 这一路上,就不断磨磨蹭蹭,每日行军不足三十里。 今天更加厉害,前军才走出十里地,后军刚出营地,就要安营扎寨了。 按照这种操作,他们这前锋部队,都能够磨蹭成后军。 “侯爷再三催促我们加快行军速度,今天才走了这么点儿路程就停下来休息。 侯爷怪罪下来,你担待的起么?” 侯翔宇不屑的说道。 见过胆小的,他就没见过这么胆小的。 敌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表现的这么怂。 真要是打了起来,岂不是调头就跑。 “担待不起! 不过若是中了敌军的埋伏,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怕是还不如让侯爷怪罪。” 孟庆丰当即回道。 他可不是胆小,只是比较“谨慎”罢了。 上一次廉州大战,就数他的部族实力保存最完善,靠的就是这份谨慎。 大军刚刚出现溃败的跡象,他就带著部队撒丫子跑了。 反正是替白莲教卖命,犯不著那么拼。 “哼!” “你这是诡辩! 我们的族人从小就在大山里长大,任何风吹草动提前就能够发现,敌人岂能那么容易伏击到我们。” 侯翔宇底气十足的说道。 论起山地作战,他们可是专业的。 正面战场打不过官军,一旦进了山,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无论是设置陷阱,还是玩儿隱藏埋伏,他们都是专业的。 何况大军走的是官道,周边的山头虽然不少,可能够藏住一支大军的地方却不多。 一旦被提前发现,埋伏就丧失了作用,甚至还会陷入被动。 “好了,两位。 大家联手作战,需要同舟共济,没必要为些许小事爭执。 我看大家就各退一步,今天再向前行军十里,暂时不进入偽朝的控制区。 待休息一夜,养足了精神之后,再去寻敌人的晦气。” 杨靖渊开口和稀泥道。 看似在和稀泥,调和两人矛盾,实际上却是隱嗨的煽风点火。 土司的世界弱肉强食,內部竞爭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现在三人还是战友,回头就会变成敌人。 倒不是他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广西土司,纯粹是多年矛盾堆积起来的。 削弱竞爭对手,就是在变相的增强自身。 “哼!” “哼!” 两声冷喝近乎同时发出,看得出来对这种结果,孟庆丰和侯翔宇都不满意。 怎奈迫於局势,只能各自后退一步。 真要是坚持到底,只会吵个没完没了,导致场面更加尷尬。 大多数时间的嘴炮,都是侯翔宇主动挑起的。 並非他不顾全大局,主要是被逼无奈。 他是接的兄长的班,而兄长则是死在孟氏土司的地盘上。 外界一直流传著,他勾结孟家杀害自家兄长,夺权上位的消息。 流言语他不在乎,但族人的感受,却必须顾忌。 倘若和孟庆丰关係亲近,他的族长之位,就要不稳了。 没有掀起大战报仇,就是他最大的克制。 嘴炮衝突,那是万万不能少的。 小插曲过后,大军继续前行,只是军中的气氛却怎么也和谐不起来。 一直到未时三刻,走完了全天路程的士卒们,开始安营扎寨。 为了爭夺营地,下面的士卒再次发生衝突。 如果不是主师及时制止,又是一场火拼。 大规模衝突没有,但小规模械斗,却是从来没有停过, 为了压制內部矛盾,三家的营地不得不拉开距离。 “指挥大人,敌军在五里之外,突然停止了前进,直接就地安营扎寨。”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很是无语。 好不容易做好了伏击准备,结果敌人突然不来了。 现在撤退相当於前功尽弃,继续在山上埋伏著,土兵们又受不了。 真要是坚持到明天,叛军没有成疲兵,他的部將先成了疲兵。 “敌军不会是发现了我们吧?” 景逸风皱著眉头说道。 在自家的控制区內日行军二十里,这样的蜗牛速度,常人是很难想像的。 小心谨慎,那是进入敌战区之后,此地还在白莲圣国的控制中。 他们能够深入敌后设伏,那是混入白莲圣国的“锦衣卫”,重金运作到了这里任职。 一旦此时撤离,前期在这里的经营,就全部作废了。 “不会!” “真要是发现了我们,他们也不会在此时停下。 完全可以在靠近我们的理伏区后止步,直接放火烧山。 或者是派小股兵力从后面绕道,进入山中和我们交战。 敌军或许不是合格的士兵,却是合格的猎人。 一旦纠缠上了,我们的损失绝对不会小!” 李牧肯定的说道。 伏击成功收穫巨大,可一旦提前暴露,同样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世人只记得伏击成功的巨大收穫,却很少关注伏击失败,会让自身陷入被动。 “管叛军是否发现,今天的伏击都失败了。 如果叛军没有动作的话,等到天黑之后,我们就撤退吧!” 景逸风缓缓说道埋进叛军中的暗子,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有这些人在,才能够时刻掌控叛军的动向。 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没准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能够决定一场战爭的胜负。 “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叛军营地距离我们很近,如果条件成熟的话,晚上过去偷营也能尝试一下。” 李牧平静的说道。 战场上千变万化,伏击失败再正常不过了。 只要没给自己造成严重损失,那就不算什么大事。 相比战场上设伏,夜间偷营他也是经验丰富。 当初带著一群乌合之眾,都派兵出去敢夜袭敌营,更不用说现在。 “夜袭敌营,確实是一个思路。 不过按照我们掌控的情报,这支叛军多半是敌人放出来的诱饵。 如果夜袭敌营的话,就没法把后面的大鱼给引出来了!” 景逸风揉了揉额头说道。 眼前这场伏击,同样是一场钓鱼计划。 按照预设计划,只要敌人不想看著前锋部队全军覆没。 战火点燃后,叛军准备的后手就会被逼出来。 在战场上,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最可怕是隱藏在暗处的未知。 “世间没有万全法。 先打掉这股敌军,挫一挫叛军的锐气,我们也赚足了便宜。 至於隱藏的后手,我猜应该是叛军手中的骑兵。 朝廷在广西和云南都有马场,同蒙古马相比要矮小一些,但不影响其使用。 叛军获得了產马地,自然会训练骑兵。 不过朝廷马政荒废多年,合格的战马数量应该不多。 加上骑兵训练需要时间,敌军的骑兵战斗力,应该不会太强。” 李牧淡定的分析道。 这年头能够高速移动的军队,唯有骑兵部队。 恰好百色马耐力强,能够適应山地行军。 在广西地区的实用性,比蒙古战马都要更强一些。 第171章 大火拼 第171章 大火拼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借著夕阳最后的余暉,隱藏在山中的部队缓缓下了山。 此时叛军早就搭建好了营地,正忙著生火做饭。 望了一眼远方升起的炊烟,李牧带著几名亲兵,悄然摸到了距离叛军营地一里地的位置观察敌情。 “撤!” 简单的打量一番敌营之后,他果断选择撤离。 眼前这股敌军,明显缺乏军事常识。 除了营地四周的巡逻部队外,附近都没有设置探马。 当然,也有可能是天色已晚,探马返回营地吃饭去了。 终归是草台班子,不可能那么细致。 夜色下,李牧一行人风尘僕僕的返回营地。 “你可算回来了! 再等不到人,我就要带兵去叛军营地中找人了。” 说话间,景逸风鬆了一口气。 一向谨慎的李牧,突然亲自跑到前线侦查敌情,著实出乎他的意料。 “我在靠近叛军营地的山头上观察敌营,所以耽搁的时间久了一点。 天色太过昏暗,看不清敌营的具体情况。 不过根据篝火分布,大致可以判断敌军分成了三部分,应该是来自不同的部队。 根据事先搜集到的情报,敌军的前锋部队是土司军队。 广西土司之间內斗不断,三家连营地都刻意拉开了距离,足以证明他们私底下的关係並不和睦。 夜袭敌营的条件,全部具备了。 不过事先的计划,需要略微变动一下。 今晚出动的兵马,不需要三千之数,有八百精兵足以。 只要搅乱敌营,让三股敌军陷入混乱即可。 等到天亮时分,我们再过去收拾残局。” 李牧简单的敘述了一下情况。 近距离观察敌营,看似非常危险,实际上风险並不高。 他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还是远距离观察。 在这个大多数人有夜盲症的年代,根本看不到远处的动静。 “如果敌军存在內部矛盾,这样的部署,肯定没有毛病。 侦查敌营的活儿,你小子干了。 晚上夜袭敌营,就让我带著淮安营干吧!” 景逸风缓缓说道。 名义上两人都是主將,实际上无论军事指挥,还是在具体作战中,他都扮演著配角。 一方面是李牧有指挥大战的经验,另一方面则是扬州营的实力更加雄厚。 以廉州大战为例,名义上是两个营头一起贏得的胜利,可具体战绩却相差数倍。 並非淮安营拉跨,纯粹是两支军队相差半个时代, 火力上的优势,不是冷兵器能够弥补的。 难得遇上適合淮安营发挥的战场,景逸风自然要表现一下。 不然一直跟著蹭军功,他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可以! 不过你小心一点儿,在敌营中穿插一下即可,千方不要被他们给咬住了。 万一夜袭失败,就赶紧撤回来,我会带人在两里地外埋接应。” 李牧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外界人人爭抢的军功,广西前线这边遍地都是。 收拾眼前这支叛军,只是一道开胃菜。 击溃乃至歼灭叛军主力,才是这次会战的主要目的。 “族长,白天的衝突,我们真不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侯氏的人故意挑畔——. 不等青年男子说完,孟庆丰就挥手打断道。 “过去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但是下不为例。 你们都下去吧,我还要和族老们商议军务。” 土司之间的矛盾,是非对错,从来都不是重点。 官府在幕后挑拨,只是衝突的原因之一,更多还是源於利益。 广西地方贫瘠,想要更好的生存下去,就必须爭夺资源。 涉及到山林、水源、土地,这些核心生產资料,谁都无法让步。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联合起来,共同去爭夺外面的世界。 可惜在山林中他们是一方霸主,下山之后就成了挨揍的对象。 每逢天下大乱,他们都会联手搞一波大的。 然后新朝建立,给他们一顿狠揍,再剥夺一部分土州。 几乎每一次中原王朝更替,广西土司都是受害者。 他们不是没有试图反抗,反抗的结果却是更多的土地,被中原王朝改土归流。 不光是他们,湘西、云贵、四川的土司同样在走向衰落。 隨著外来人口的涌入,当地经济的不断发展,土司的生存空间也在不断被压缩。 为了自己的利益,土司成了最守旧的力量,排斥一切变革。 被白莲教忽悠著谋反,一方面是受不了地方官府的压榨,另一方面则是那份不甘的野心。 大多数土司都参与了谋反,少数头脑清醒的想不参加,也违逆不了大势。 “族长,杨氏和侯氏走的很近,很有可能对我们不利。 白莲教那帮傢伙,也对我们非常排斥。 这次大战的前景,怕是不容乐观啊!” 待眾人离去后,一旁的老者开口提醒道。 三大土司氏族联军,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矛盾。 主导这次大战的白莲教统帅,还对他们有意见,简直就是地狱开局。 “危险肯定是有的,只是眼下白莲教势大,官军即便是获胜,短时间內也没有能力收復广西。 何况我们前面还杀了知府,想要接受招安,也不是那么容易。 暂且先观望一二,如果官军贏了这次大战,就找人运作谋求反正。 如果白莲教大获全胜,那就跟著他们继续走下去。 大虞传承了两百多年,按理来说也该到了王朝末年。 外有北虏威胁,內有白莲教作乱,朝堂上还不太平。 能不能挺过这次危机,也是一个未知数!” 孟庆丰一脸为难的说道。 作为传承数百年的土司势力,还能够越混越好,孟氏自然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管广西局势如何变化,他们永远站在胜利者一边。 大虞强盛的时候,他们就支持大虞。 前面白莲教造反占据了广西,他们果断向白莲教纳投名状。 现在官军有打回来的跡象,他们再次摇摆了起来。 不光孟氏如此,广西的大部分土司,都是一群墙头草。 为了生存下去,一些土司连安南人的册封,一样接了下来。 如果没有废除锦衣卫的话,此时的广西大地,已经开始上演谍战风云。 让他们直接倒戈不现实,但在战场上出工不出力,还是可以操作的。 夹在大虞、白莲圣国、安南人之间,就如同在三个鸡蛋上跳舞,必须时刻小心。 “破船还有三斤钉,大虞朝没这么容易倒。 即便是到了王朝末年,凭藉祖宗留下的基业,也能够维繫几十年。 我们不能等到局势明了,再跑到官府那边运作。 原来广西的官员死的死,逃的逃,我们在地方上经营的人脉全部都废了。 京中那边的关係,全靠送礼维繫著,別指望他们能出多少力。 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 上一次廉州大战就是例子,官军完全是在下死手。 管是哪家的,也不管背后有什么关係,他们都没有留情。” 白衣老者摇了摇头说道。 官场是人情世故,战场上同样可以讲人情世故。 如果对面是之前的广西本土部队,大家象徵性的打一仗之后,就可以各回各家。 现在情况不一样,对面的官军和他们没有一个铜幣的交情,遇上了那就是人家眼中的军功。 “难啊! 我也想和廉州的官军搭上关係。 不说別的,光他们手中抓的族人,就值得我们送上厚礼赎人。 可惜中间缺少桥樑,根本搭不上话。 冒然派人过去,人家也不会把我们这些败军之將,当成一回事。” 孟庆丰无奈的说道。 明知道白莲圣国拿他们当炮灰,自然不会甘心继续卖命。 想要和官军进行勾搭,手中又没有足够的筹码。 倘若局势更明朗一些,可以直接倒戈过去,或者是他手中的军事实力更强一些,事情都有的谈。 偏偏现在什么都没有。 总不能一点实质表现都没有,派人过去打个招呼,就让人家相信他们这些反贼是心向朝廷的! “同官军搭上话简单。 我们救的那几名士绅子弟,他们都有族人在京中做官,就是最好的牵线人。 不过前提条件是:我们必须在大战中保存实力。 保住了族中的大军,才有资格和朝廷谈条件。 万一战事不顺,千万不要有丝毫犹豫,直接带著族人跑!” 老者的话,让孟庆丰非常无奈。 上一次大战,就数他反应最快,当机立断带著族人跑路。 外界和孟氏有矛盾的土司,直接给他取了一个绰號“逃跑將军” 倘若再跑一次,那就彻底坐实了名號。 往后在广西土司中,就別奢望再有什么威望。 孟氏土司在处理械斗问题,临近的杨氏土司和侯氏土司同样在做族人的思想工作。 报仇雪恨有的是机会,但不能是现在。 此刻动手互砍,不光白莲圣国不会放过他们,官军也会落井下石。 “族长,孟氏实在欺人太甚! 还有杨氏的人,也不是什么好货。 我们发生衝突时,就在一旁不断挑拨——.—“ 听了手下人的匯报,侯翔宇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土司之间的恩怨,实在是太过复杂。 为了一只山鸡、一只野兔、一窝蜂蜜,两个寨子之间都有可能发生一场械斗。 很多私底下的予盾,他这个族长都不知道。 “行了,这些帐我们且先记著,等回头再和他们清算。 正在说话间,营地中突然响起了打斗声。 埋伏在营地附近淮安营士兵,藉助夜色掩护,跑到三座营地的交界处搞起了破坏。 “派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侯翔宇恼怒的下令道。 营中械斗,这一路上已经发生了无数次, 不光三大土司之间发生过械斗,侯氏土司內部的寨子间,私底下也没少发生摩擦。 可是在夜间这么玩的,还是第一次。 三家选择分开扎营,留出十几米的间隙,就是为了减少衝突。 “族长,有敌人夜袭营地!” 收到这个消息,憋了一肚子火的侯翔宇,怒气变得越发旺盛。 內部矛盾不好处理,外部的敌人就无需客气了。 “传令下去,务必留下这股敌军,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命令下达后,睡梦中的侯氏士兵纷纷起床,拿起武器加入到了战斗中。 只不过战场一直在不断移动,刚开始在侯氏营地,打著打著就进入了杨氏营地和孟氏营地。 类似的一幕,在其他地区同样在上演。 被淮安营吸引的杨氏、孟氏土兵,同样有许多进入到了侯氏营地。 原本各自为营的三家土司军队,很快混杂在了一起。 刚开始都在追杀官军,很快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不知道是存心,还是偶然的意外,一名侯氏土兵的长枪刺进了孟氏士卒的身上。 顾不上追究原因,看到自己的族人被杀,附近的孟氏的士兵,立即採取进行报復。 见到这一幕后,附近的侯氏士兵,也跟著加入到战斗中。 很快杨氏的士卒,也捲入到了混战中。 刚开始只是一个角落,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座营地。 全场大乱斗开启后,作为挑起战火的淮安营士卒,已经杀出了重围。 眼瞅著场面失控,意识到情况不妙的三族高层,急忙下令制止战斗。 可惜管是谁,都只能指挥动自家的族人,另外两家的士卒可不会买帐。 不去杀別人,就会被別人杀死。 往日里积攒下来的矛盾,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快停下来! 这是敌人的阴谋,不能中了官军的诡———“ 侯翔宇的话还没说完,一枚飞来的利箭,就刺扎进了他的咽喉。 略微挣扎了几下后,就直接倒地身亡。 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是谁下的黑手。 见到这一幕的侯氏士卒,当即决定把这笔帐,记在另外两家身上。 在愤怒的力量加持下,纷纷爆发出十二分的战斗力,对进入自家营地的杨氏和孟氏士卒展开报復。 面对发疯的侯氏士卒,杨氏和孟氏的士兵同样不甘示弱,发起了凌厉的反击。 三大土司氏族之间的火拼,一下子被推向了高潮。 第172章 显赫战绩 第172章 显赫战绩 望著升腾的火光,聆听直衝云霄的喊杀声,李牧知道夜袭大获成功。 从战场情况来看,前面的应急预案是用不上了。 陷入混乱的敌军,根本无力派人追杀。 敌人放出的诱饵此刻已经废了,现在只需等天亮之后,出兵收拾残局即可。 “七叔,你亲自上阵廝杀了?” 看到身上满是血跡的景逸风,李牧没好气的问道。 几个时辰前,他出去侦查敌情,这位七叔还指责他莽撞。 一转头的功夫,景逸风乾脆自己带兵上了战场。 战场上刀枪无眼,哪怕有亲兵护著,同样充满了风险。 “嗯! 此事,你可得为我保密。 万万不能把消息传递迴去,不然我就说是你让我去的。” 景逸风略显疲惫的说道。 眉宇间的笑容,直接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每个男儿都有一个英雄梦,平常再怎么谨慎,气氛到了还是会忍不住表现一下。 刚开始是指挥土卒们廝杀,战斗打响之后,热血沸腾的景逸风没能控制住情绪,也加入到了战斗中。 “下不为例!” 李牧一脸无奈的说道。 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別看戏曲中,经常出现主师亲自衝锋陷阵的段子。 事实上,早在千年前,就不流行高层將领上阵拼杀了。 大虞律上,更是严禁主师上阵廝杀。 千军易得,一將难求。 要培养一名合格的高层將领,所需的代价,远超培养一千名普通土兵。 把这种珍稀人才当炮灰用,谁都消耗不起。 最关键的是主帅如果发生意外,很容易导致大军陷入混乱, 造成的损失,远不是主帅在战场上砍几个敌人,能够弥补回来的。 “够义气! 放心好了,回头我一定请你到秦淮河上,好好放鬆一番。 往后有事情需要打掩护,你七叔我绝对不含糊!” 面对景逸风的画饼,李牧直接选择了无视。 许诺的再多,也要有机会兑现才行。 徐阁老出手太过大方,一个都指挥使一个总兵。 广西军中含权量最高的位置都给了他们,就註定了两人不可能长时间在一起共事。 等到大战结束后,他们两个中最少被调走一位。 朝廷的人事任命需要考虑制衡,景李两家是姻亲政治同盟,就不能让两家完全把控一省的军事大权。 往后两人想要见面,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更不用说一起去秦淮河上逍遥。 “七叔,你还是先歇息一下吧! 明天早上还要收拾残局,只能在这里將就一夜。 条件恶劣,没有能力给你提供热水洗漱,只能委屈你了。 如果还有精力的话,那就赶紧处理一下鎧甲上的血跡。” 李牧幸灾乐祸的说道。 在这荒郊野岭,管士兵还是主帅,大家都一个待遇。 汗水侵湿了全身,还要顶著一身血跡,这种感受可不美妙。 中下层官兵都是苦出身,些许小罪不算什么。 对景逸风这种勛贵子弟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混战依旧在持续, 杀红了眼的三族士兵,进入到了狂躁模式。 不光杀其他两族的士兵,同一氏族有矛盾的寨子遇上了,同样会火拼。 “撤!” 孟庆丰果断的下令。 无力制止陷入混乱的士兵,他只能带著尚未加入战斗的士兵离开。 黑灯瞎火的赶路,充满了危险,可留在营寨中更危险。 一旦捲入到混战中,想要脱身就难了。 想要叫停火拼都不行,三家氏族的士兵都只听自家族长的,没有谁能够指挥全军。 一旦有高层出来阻止战斗,就会遭到另外两家士卒的全力攻击。 偶尔也会出现自家人下黑手的画面,主打的就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大战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原本喧囂的大营,此刻变得一片死寂。 侥倖捡回一条命的士兵,不是留在原地瑟瑟发抖,就是迅速脱离营地。 当李牧带著大军进入叛军营地时,直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除了还在燃烧的熊熊烈火,就只有满地的尸体。 “传令下去,立即打扫战场。 收我方將士尸骨后立即撤退,让叛军自己过来收尸!” 李牧果断下令道。 敌人火拼的太过厉害,原计划的补刀,现在变成了收尸。 残存的敌人,就算没有成疯子,也被战斗嚇破了胆。 与其这些人抓回去浪费粮食,不如留给叛军,影响他们的军心。 战利品啥的,完全指望不上。 土司大军比廉州大战时更穷了。 上一次大战爆发时,他们手中拿的都是铁质兵器,还有一些火器。 土司头目身上,还能够穿上牛皮盔甲。 现在別说鎧甲火器,就连铁质兵器,都无法配齐。 许多士兵手中的长枪,用的是骨刺枪头,甚至还有一部分土兵直接用上了竹枪。 很明显,土司手中的武器在上一次大战中损失殆尽,白莲圣国没有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军械。 战爭不是儿戏,武器上进行了凑合,必然会影响战斗力。 史书上不乏削竹为枪贏得战爭的案例,但那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小概率事件。 真要是打了起来,武器装备上的差距,將直接影响大军的战斗力。 “看来我们白熬了一夜!” 景逸风皱著眉头说道。 昨晚的罪白受了。 早知道叛军能够廝杀到这种地步,留下小股兵力收拾残局即可。 “不算白熬,最少我们歼灭了三万叛军。 光从地上的户体数量来看,最少也有两万三千之数。 斩获这么多首级,接下来找徐阁老索要钱粮,我们的底气更足了。” 李牧淡定的说道。 叛军自相残杀,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回头对战报修饰美化一下,就可以变成夜袭敌营,击溃叛军主力五万,斩获叛军首级两万三。 反正有叛军首级为证,军功就是板上钉钉,没有人会在乎具体的细节。 “族长,敌军没有追击,先休息一下吧!” 听到亲兵带来的消息,孟庆丰鬆了一口气。 “停下来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赶路。” 下达命令之后,回头看著跟上来的队伍,孟庆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昨天的时候,还有一万大军,现在直接少了一个零。 固然有半路掉队走散的,可更多的族人,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吃了败仗不怕,可怕的是这种稀里糊涂的失败。 回想起昨夜的战斗,孟庆丰的眼泪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族中的士兵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和猪队友的內斗中。 敌人的挑拨是一方面,更多还是往日里积累的仇恨,在黑夜中被引爆了出来“派人通知侯爷,就说我们遭遇偽朝官军围攻,苦战一夜之后近乎全军覆没。 后续的战斗,我们无力参加。 请他转告圣皇,我们对圣国的忠心是———— 孟庆丰强忍著悲痛下令道。 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他可不敢此时去见忠孝侯孔四六。 万一那傢伙突然翻脸,手中就剩下一点儿残兵败將的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损失这么惨重,孟氏土司已经对得起白莲圣国了。 趁著各路土司还在战场上,提前返回老巢才是正途。 倘若晚些日子,等消息传开后,他能不能平安回到老窝都是一个未知数。 內心深处,孟庆丰充满了志芯。 上次廉州大战加上昨夜的大战,族中的青壮损失直接超过一万。 倘若南寧那边的部队,也跟著步了这边的后尘,孟氏一族就完犊子了。 什么广西第一土司,全部都是浮云,保住家族基业才是关键。 “前锋部队大败?” “这不可能!” “他们都没有出我们的控制区,敌人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不成?” 清晨,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孔四六,发出了灵魂拷问。 “侯爷,消息是从溃兵口中获悉的。 昨夜敌军偷袭了前锋大营,三大土司氏族又爆发了激烈的內斗,导致前锋部队全军覆没。 如果三大土司中有倖存下来,估摸著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向您匯报详细消息。” 亲信將领的话,让孔四六没了脾气。 现在他只剩下了懊恼。 早知道三大氏族之间矛盾重重,就不该安排他们一起行动。 论起仇深似海,三家的內部仇恨,可比和大虞的仇恨深多了。 如果有机会搞死对方,三家谁都不会手软。 矛盾激化到这个份儿上,同样是白莲圣国的锅。 没有他们刻意挑起土司內斗,就算大家私底下依旧互相廝杀,也不至於一下子失控。 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坑队友上,这样的部队能有战斗力才有问题。 不过他没有觉得自己的部署有问题,前锋部队全军覆没,那是手下人太废物毕竟,他对前锋大军的定位是“炮灰”、“诱饵”,战斗力高低並不重要。 但凡是这三家土司精明点儿,不给敌人可乘之机,也不会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传令下去,让骑兵出击。 务必將偽朝官兵,给我留下来。 派人问责当地镇守,为何偽朝官军越界,他们没有收到消息?” 孔四六强忍著怒气说道。 下了这么大的“饵料”,就算捞不到大鱼,也要捞几条小鱼。 若是虾米都捞不到,他就成了笑话。 传回圣都之后,那是要被老兄弟们笑话的。 “將军,潯州镇守將军在门外求见!” “让他滚进来!” 孔四六没好气的说道。 说曹操,曹操到。 刚要找人算帐,正主就自己送上了门。 “下官.—” 话还没说完,孔四六就一脚端了过去。 “昨夜叛军在你的辖区偷袭前锋大营,你们为何没有提前发现?” 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今天他的刀就要开锋了。 第173章 不合兵法 第173章 不合兵法 叛军援兵抵达战场时,李牧已经在营中举办庆功宴。酒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士兵们回到营地开吃。 作为监军的贾博,此刻是痛苦並幸福的。第一次见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差点儿没了半条命。 原本是可以不去看的,怎奈不亲眼见一见,他不放心。 虚报战绩,在大虞是常態。 击溃敌军多少,歼敌多少通通都可以造假,就连首级都有杀良冒功。 强忍著噁心,巡视完一车车人头后,贾博鬆了一口气。 按照惯例,监军覆核完之后,兵部还要派人过来核验,才能正式计入战功。 “贾大人,你没事吧?” 李牧关心的问道。 大家合作的还算愉快,他可不想换个添乱的监军过来。 何况两人还有约定,一起推动广西改土归流,捞取青史留名的机会。 “没事!” “举行庆功宴吧,別让將士们久等了!” 贾博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 只是他明显想多了,庆功宴早就已经开始。 土兵们的庆功宴,都在各自的营帐中举行,根本不会全部聚集在一起。 参战的官兵中,只有少数高层將领,还在等著他这位监军。 “贾大人,这是刚刚整理出来的战报。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过目之后,就上报给阁老吧!”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为了让战报变得更加合理,他已经修改了三遍。 “击溃敌军五万,斩杀敌军二万五,取得首级两万三。 我方伤亡五千,战死不到两千。 两位將军真乃当世名將!” 贾博忍不住感嘆道。 看得出来,他是会抓重点的,眼中全是一组组冰冷的数字。 对一笔带过的作战细节,直接选择了忽视。 都是在官场上混的,较真那就输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虽然昨天出动的官兵不足五千,但不影响大军伤亡了五千。 战绩更不用说,两万三千多具首级摆在那里,就算说击溃叛军十万,也没人可以挑刺。 只上报五万,那是敌人的先头部队,对外宣称是五万。 本著认真负责的態度,李牧选择了用叛军对外宣称的人数,作为上报的依据。 这方面最不需要担心御史弹劾,战场上敌人有多少兵力,本来就只能估算。 存在一丟丟误差,完全合情合理。 朝廷想要覆核,都没有地方去查。 唯一的瑕疵,此战中只有斩获,没有抓到俘虏。 “贾大人妙赞了,我等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能够取得大胜,全—.“ 一阵商业互吹之后,贾博爽快的在战报上盖上了自己的印。 中军大营。 忠孝侯孔四六脸色阴沉的可怕。 追击敌军的行动,不出意外的以失败告终。 除了收拢了一群没用的溃兵外,骑兵这次出动,纯粹就是跑去给自己人收尸。 “传令下去,將阵亡士卒火葬掉!” 孔四六冷漠的下令道。 那么多尸体堆在一起,如果不赶紧处理,很容易引发瘟疫。 广西可是白莲圣国的大本营,一旦发生了瘟疫,老巢就废掉了。 “侯爷,收拢的那些溃兵,不断在营中散播恐慌情绪。 必须要儘快採取措施,影响到军心士气就麻烦了!” 一旁的周师爷开口提醒道。 前锋部队的大败,本就在军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溃兵们再描述一下失败的经过,只会越发增加恐慌情绪。 些胆小的士卒,怕是睡觉都会做噩梦。 “嗯!” “传令下去,把溃兵单独编製成营,打发到后方充当劳役。” 孔四六当即下令道。 溃兵是没有战斗力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营中还有许多土司官兵,他都想砍了这些废物。 处理完这些琐碎之事,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 二十万大军围攻敌军三万,不知道仗该怎么打,传出去都会令人笑话。 可这偏偏就真实发生了。 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 別看他的潯州方面军,此刻还剩下七万多人,可真实战斗力未必比得上敌军的三万。 “前锋部队大败,主要是本侯谋划失误,以及孟杨侯三位土司瞎指挥导致的本侯自会向圣皇奏明原因,不会牵连到诸位的。 接下来的大战,就仰仗诸位出谋献策了!” 孔四六独自揽下了责任,让眾人鬆了一口气。 这口锅太大,他们可背不动。 “侯爷,计划失败了,不等於谋划就是错误的。 前锋大军大败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最大的失误还是执行上。 倘若事先有准备,即便是遭遇夜袭,也能够从容应对。 孟杨侯三位土司明知道要分开扎营,结果却因为懒情,没有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此战大败的主要责任,都在他们三人的指挥上,同侯爷无关!” 周师爷率先开口附和道。 忠孝侯站出来揽责任是担当的表现,作为下属却不能让主师担责。 打了败仗的孟杨侯三位土司,无疑是最好的替罪羊。 反正损失的都是他们三家的兵,只要他们三家闭嘴,圣国高层就不会追责。 “死者为大! 三位土司生死不知,岂能把战败的责任放到他们身上。 诸位不必多言,此事本侯会向圣皇说明的。” 孔四六故作豪爽的说道。 这话是说给土司们听的。 作为一名草根出身的统帅,孔四六不懂什么是政治,但他知道跑江湖最重要的是面子。 想要人家当炮灰,肯定要安抚好大家的情绪。 反正只是口上说说,又不会掉块肉。 战报上面具体怎么写,那是另外一回事。 “侯爷仁义无双,真乃当世武侯!” 一阵马屁拍出,营帐內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鬆起来。 损失惨重的三家土司,直接被大家无视掉了。 作为主角的孔四六,心情却没有面上这么高兴。 全部都在这里瞎扯淡,具体的作战方案,提都没有人提。 “好了!” “根据潯州镇守提供的情报,偽朝官军距离我们只有不到百里。 前锋大营就是轻敌才大败的,我们必须吸取教训。 接下来各部必须加强营寨建设,稳扎稳打。 尤其是夜间的时候,更要加强警戒,严防敌军再次袭营!” 孔四六无奈的下令道。 事实证明,各种精妙计策都是小概率事件。 大多数战爭,都是实力上的对拼。 吃了一次大亏之后,眾人都变得谨慎起来。 哪怕心中有想法,没有足够的把握,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万一谋划失败,丧失了主帅的信任,那是会影响仕途的。 武昌府。 正在为广东全线沦陷发愁,来自广西的捷报,让徐阁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到战报的一眾湖广將领就尷尬了,同僚的优秀表现,显得他们越发废材。 幸好还有广东的官军垫底,不然他们都不好意思继续坐在这里。 “广西会战才刚刚开始,就取得了一份显赫战绩,足以证明叛军並非不可战胜。 诸將当以李牧、景逸风两位將军为榜样,不断奋发向上,爭取早日平定白莲教之乱!” 徐文岳笑呵呵的说道。 国难思良將。 京中已经开始为皇帝筹备大婚,日子定在了三月份。 按照惯例,皇帝大婚之后,就要开启亲政流程。 辅政大臣的身份可以终生保留,但帝国的权力,却要从一眾辅臣手中逐渐转移到永寧帝身上。 这个过程,一般会持续一到两年。 不可能再长了,永寧帝就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拖的时间长啦,连最后的君臣情分都保不住。 留在京中的几位辅臣都是聪明人,肯定不会阻拦皇帝亲政。 在这种背景下,他必须儘快平定白莲教之乱,才能够赶上这次权力洗牌。 想要迅速平定叛乱,那就要底下人肯卖命。 为了刺激大家的平叛积极性,前期表现优秀的李牧和景逸风,就成了他竖立的榜样。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无疑是成功的。 管对其他部队的刺激有多大,最少他竖立的榜样,在战场上確实肯卖命。 广西会战刚刚拉开序幕,就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取得了显赫战绩。 如果各部都有这能力,那么年中就能平息白莲教之乱。 “阁老慧眼识英雄,李景两位將军不负眾望,方有今日之大胜! 此刻湘军和鄂军已经越过黄河,不日就会返回湖广,我们即將迎来战略大反攻的时刻。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个月就能收復湖广之地!” 湖广巡抚吕景轩率先表明了立场,要全力配合徐阁老的平叛工作。 至於能不能打贏,根本无需担心。 光省內现在的军队,都能够稳住战线,两支募兵回援后岂能不胜。 不过这种自信,仅限於文官,武將们就没这么乐观。 官军在增加兵力,叛军同样没有閒看, 除了四处攻城略地之外,敌人同样在不断训练新兵。 每占据一地,叛军都会查抄当地士绅、商人之家,以充作军需之用。 拿到钱粮之后也没留著下崽,而是迅速在徵召青壮入伍。 从基层士兵的待遇上看,叛军的伙食,可比官军高的多。 许多官兵被俘后,都会加入到叛军的队伍。 高层只看到在长沙挡住了叛军,却没有注意到下面的县城,还在不断沦陷中虽然不是战略要地,可是这些地区落入叛军之手后,依旧会增强敌人的实力。 “韩总兵,你似乎有话要说?” 见到韩松的表情不对,徐文岳开口询问道。 刚到任的时候,他確实看不上这败兵之將。 不过最近这些日子,湖广的兵马表现不错,连带著他对这位败军之將的印象也好了几分。 “阁老,叛军的实力增长太快这才一年的功夫,居然拉出了上百万大军。 在贫瘠的广西,居然也能出动四十万大军,著实超过了末將的想像。” 韩松志芯的回答道。 没法背刺上司,那就只能拿叛军势大说事。 白莲圣国的扩张速度不仅快,而且在当地扎下了根,这和流寇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般来说,这种有根据地的反贼,通常都比较难以剿灭。 “你是怀疑广西方面上报的战绩有问题?』 “哈哈———” “韩总兵,你这就多虑了。 老夫派往广西的监军亲自核验过,后面兵部还会派官员进行核验,造假是行不通的。 杀敌两万五,带回了两万三千多具首级,完全是正常损耗。 没抓到俘虏正常,广西前线缺粮,根本养不起战俘。 此乃我老夫的责任,不能太过苛责前线的將士们。 传令下去,督促各省赶紧把钱粮运到广西去,不能让有功之臣饿著肚皮上战场。” 徐文岳笑呵呵的说道。 对能打胜仗的將领,他还是很宽容的。 战报上的瑕疵,他直接脑补,填上了最后的缺口。 明知道被错会了意图,韩松也只能点头应下。 总督和巡抚都在谋划著名战略大反攻,他这小总兵根本拦不住。 距离夜袭,已经过去了六天。 一路小心翼翼的叛军,终於抵达了浦北县城外。 仅仅一百来里的路程,硬是走了六天才结束,传了出去都会让人笑话。 不过李牧没有笑,敌人的谨慎,让他没有寻找到合適的战机。 预想中野战速战速战,变成了正面实力对决。 “李指挥使,叛军这么谨慎,我们要不要换个目標?” 贾博开口提议道。 斩叛军杀精锐和炮灰,在朝廷那边首级含金量是一样的。 作为欺软怕硬的主,他就喜欢虐菜鸟。 经歷了上次夜袭之后,知道土司军队好欺负,自然要先去欺负软柿子。 战爭进行到现在,掉头过去击败南寧叛军,一样能够贏得这次会战。 “现在调头已经晚了,很容易被敌人三路夹击,导致廉州不保。 眼前这支叛军,看似颇有章法,实际上存在的问题依旧很多。 任何一支军队,阵亡超过两成,军心士气都会受到影响。 敌军的谨慎,其实也证明他们怕了。 一支丧了胆气的部队,战斗力不会强到哪里去。 等敌人安营扎寨完成,我们再伺机进攻,定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李牧的回答,搞得贾博是一头雾水。 兵书上只记录了趁敌人立足未稳发起进攻,从来没有记载过,等敌人安营扎寨完成再发起进攻。 “李指挥使,这不合兵法啊!” 贾博忍不住提醒道。 兵法上记录的东西不一定能用,但是和兵法对著干,肯定不会有啥好结果。 有经验的將领,都不会犯这些常识性的错误。 “贾大人,你看到的兵书,都是刪减过的。 真正的兵法,从来都是与时俱进、因地制宜,不存在固有的套路。 且先等著吧,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第174章 炮击 第174章 炮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敌军营地很快就搭建完成。 或许是吸取了被夜袭的亏,除了正门之外,营寨四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陷坑。 哪怕是白天进攻,都充满了风险,夜袭的路直接被堵死了。 想要破敌,除了正面强攻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有利就有弊。 这样的布局,在增加营寨防御力的同时,同样也影响到了叛军士兵出行。 陷阱不分敌我,无论是谁踩上去,都是无差別杀伤。 “指挥使大人,敌军营地范围太大,只有一半在火炮射程之內。” 炮兵白户闻书宇,一脸为难的匯报导, 七万天军的营地,占地面积可不是一星半点几。 偏偏火炮的射程有限,哪怕架在城楼上拋射,能够增加一定的射程,依旧无法全面覆盖敌营。 事实上,覆盖敌军一半的面积,里面都存在著很大的水分。 不同型號的火炮,射程是不一样的。 除了少数重炮外,更多的火炮射程也就两三里地。 命中率,更不用说了。 当火炮追求最大射程时,命中率就是玄学。 “无妨! 本来这次机会,都是敌人自己送过来的。 传令下去,全军立即生火做饭。” 李牧平静的下令道。 战机来的总是出人意料。 如果叛军再谨慎点儿,把营地安扎的更远一些,也不会被惦记上。 当然,真要是距离那么远,在敌人扎营的时候守军就杀出去了。 放任敌军安营扎寨,无非是欺负叛军没有见识。 像扬州营这样大量装备火炮的部队,整个大虞朝都屈指可数。 最出名的自然是神机营。 不过这支部队来不及表现,就葬送在了辽东战场。 重建后的神机营,还没有拉到战场上打过,具体战斗力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白莲教叛军遇到的多是地方卫所部队,別说是装备大量的火炮,手中的鸟搞不好都是太祖朝传下来的。 连朝中的官员,对火器的认知,大都停留在上个时代。 对火炮技术的进步,完全是一无所知。 “侯爷,城中升起了炊烟。 看来偽朝大军,又要准备在夜间搞事情了。』 听到师爷的提醒,孔四六眉头一皱。 眼前这伙官军可不好对付,若非他是大军主师,他都想避战。 光来的路上,就遭遇大小袭击二十余次。 给大军造成的伤亡不大,但是噁心人。 一路折腾下来,让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发泄。 “哼!” “偽朝这些官老爷傲气惯了,真以为夜袭就是万能的。 本侯可不是那三个蠢货,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们今夜若是敢来,定会让他们吃不了兜著走。 传本侯的帅令,让各部做好迎战准备!” 孔四六不屑的说道。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他却提高了警惕。 上一次廉州之战,白莲圣国就葬送了十万大军。 敌人不是傻子,既然敢故技重施,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 “侯爷,官军若是出城,不如把他们放过来。 然后出动骑兵,从两翼包抄过去,一口把敌军吞下!” 段老二刚说完,旁边的刘二娃就训斥道: “蠢货!” “没听军师说,敌人要夜袭么? 你让骑兵晚上出动,究竟是何居心? 万一不小心掉入陷阱中,岂不是损失惨重! 就算是要出动骑兵,也该先把陷阱给填了,或者是现在就埋伏在外面。”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爭。 白莲圣国建立时间虽短,但派系文化,还是从上到下贯彻了下来。 段老二和刘二娃是同村一起长大的,但是从小两人就不对付。 进入军中之中,还是延续了之前的习惯性斗嘴。 能够成为军中將领,除了他们敢打敢拼外,互相看不顺眼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倘若两人关係亲密,又是同村的乡党,绝不可能一起获得提拔。 “够了!”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错在哪里,再回来议事。” 孔四六愤怒的训斥道。 不过眾人都看得出来,他並不是真生两人的气,主要是这两货的提议太蠢了骑兵夜间出动,那是精锐才能够做到的。 白莲圣国的骑兵部队,正处於幼儿期,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提前埋伏在外面,更是在瞎扯淡。 敌军只是可能夜袭,並不是一定会出动。 倘若敌军今夜没来,埋伏在外面的骑兵,岂不是要白白冻上一夜。 就算骑兵身体好,能够扛得住,战马也需要休息。 折腾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肯定是没法参战了。 城墙上。 “叛军,这是有多怕死啊,居然还在加固营寨!” 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后,李牧忍不住吐槽道。 营寨四周有多少陷坑,估摸著叛军自己都不一定清楚。 光正面大门的拒马桩,就部署了足足七层。 別说阻拦骑兵冲阵,就算是阻拦步兵进攻,想来都够用了。 营寨中的箭塔、眺望哨,也是出乎预料的多。 观其行为,就是奔著乌龟壳去打造的。 这么谨慎的敌人,倘若是纯粹的冷兵器对决,他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肯定是被我们给打怕了,才这么小心翼翼的。 敌人的步兵不算什么,不过他们的骑兵,还真有几分棘手。 淮安营的骑兵编制,尚未组建完成,叛军骑兵只能交给扬州营了。 叛军有兵力优势,一时半会怕是拿不下来!” 景逸风略显为难的说道。 见识到了扬州营的兵力配置后,再看淮安营的时候,他总觉得差点儿意思。 不过军队扩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尤其是组建技术兵种,需要费的时间更长。 何况现在他是代理广西总兵,战后去什么地方任职,还是一个未知数。 更多的精力,还是放在了培养家丁上。 对武將来说,兵是朝廷的,只有家丁才是自己的。 包括李牧也不例外。 一旦確定调任广西,能够跟著过来的,也只有魔下的家丁。 按照惯例,战爭结束之后,扬州营就会返回扬州。 不过现在是战爭时期,广西军中有大量的位置空缺,给他留下了可操作性。 安排扬州营的官兵在广西兼职,就是第一步。 有了临时兼职,就具备了转正的可能。 具体怎么操作,还要看下一步朝中的局势发展,以及官兵们个人的意愿。 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粹就是一次人生抉择。 扬州有“钱途”,广西有“前途”。 具体就看大家更喜欢权力,还是喜欢金钱。 “七叔,你就放心好了。 对付骑兵的武器,我朝早就已经有了。 当年,太祖皇帝北方草原的时候,就打的鬼方人哭爹喊娘。 叛军的骑兵,顶多一个半成品,远远不及草原骑兵。 为了这些东西,我可搭进去了不少钱。”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大虞朝的火器发展,还是不错的。 只是因为成本的原因,许多先进武器,没有大规模普及到军中。 朝廷给大家提供的装备,都是以物美价廉为原则。 想要搞好货,不光要有人脉,更要有钱往里面砸。 “那我就拭目以待。 千万別闹出笑话来,监军可是会来观战的。 万一让他看到了,消息传到了徐阁老耳中,我们后续的钱粮就麻烦了。“ 景逸风提醒道。 虽然在冬季的抢种了一波,可终归时间太短,復耕的土地只有三十多万亩。 听起来数字很大,但春粮的產量本就不高。 广西的土地又贫瘠,为了赶时间,连农家肥使用的都不多。 典型的广种薄收,具体有多少收成,谁也不知道。 万一战爭中再毁掉一些,实际收成还会更少。 没有朝廷的支持,未来的日子会非常难过。 “时间差不多了。 七叔,你还是去整军出战吧! 传令下去,炮兵火力覆盖敌营半个时辰。” 听到李牧的话,景逸风嚇了一跳。 不是说好的夜间进攻么,这天还没有黑呢! 此刻才刚进入酉时,太阳落山还有一会儿功夫。 连自己人都骗,这也太过分了。 带著满肚子的委屈,景逸风还是迅速回到军中。 战场上军令如山,既然主帅下了令,那就必须遵守。 轰鸣的炮火声响起,无数弹药向叛军营地倾泻而去,顷刻间便死伤一片。 “敌袭!” “侯爷,偽朝—” 不等卫兵说完,孔四六就挥手打断道。 “行了,不用你小子废话,老子耳朵又不聋子! 传令——” 话没说完,一发炮弹就落在他的帅营前,当场带走了眼前的卫兵。 弹片直接从孔四六额头拂面而过,他甚至感受到了那股气流。 就差那么一丟丟,他今天就见了阎王。 鬼门关走了一遭,孔四六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战场上实在太危险了,哪怕是他这样的主帅,也隨时都有可能丧命。 在生死关头,孔四六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离开帅营,往后营而去。 “快传令下去,让各族脱离敌军的火炮覆盖区!” 一边跑路,一边本能的向身边士卒下达命令,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道命令会造成什么后果。 第175章 不对等的战爭 第175章 不对等的战爭 “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见敌军营地陷入混乱,李牧果断的下达命令。 顷刻间,守军有序的从城內杀出。在炮火掩护下,向叛军营地发起进攻。 再好的防御工事,都需要有人去守。 营寨大门依旧紧闭,守军士兵却逃命到了后方,直接將门户拱手相让。 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此刻城墙上的火炮已经停止作业,取而代之的是步兵野战火炮。 射程要近的多,但杀伤力却丝毫不弱。 叛军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试图反击,结果火炮齐射打乱了阵型。少数士兵衝到阵前,直接成了火手的靶子。 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失败后,叛军的士气大减。一个个只想往后方跑,根本不愿意留下死战。 尤其是那些土司士兵,逃命最是积极。无论主帅怎么下令,他们都不理会。 作为主帅的孔四六,此刻慌的不行。 大军迅速溃败,他要负主要责任。 敌军远程炮火打击,毫无命中率可言。製造的恐慌,远大於实际杀伤。 如果不是他在惶恐之中,带头往后营跑,大军也不会崩溃的这么快。 尤其是跑路时的后撤命令,看似是在为大军保存元气,实际上却加剧了大军的混乱。 各部纷纷逃命,把半个营地拱手相让。 大军全部窝在后营中,密集的人群,为敌人的炮火攻击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命中率不变的情况下,杀伤力直接加倍。 “侯爷,军心士气已失,这场仗打不下去了。 下令撤军吧! 等匯聚了其他两路大军之后,我们再集中兵力,同偽朝进行决战! 1 周师爷开口劝说道。 战爭打的就是军心士气,一旦士气崩了,再多的军队也只能给敌人贡献战绩內心深处,他对白莲圣国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忠孝侯在圣国中,已经算是有数的悍將。 不过那是在指挥几千大军的时候,魔下部队增长之后,指挥能力不足的弊端就暴露出来。 从战场上的实际情况来看,这是典型的一將无能,累死三军。 偏偏这话,他只能憋在肚子里。 存在问题的不光是主师,他们这些幕僚们,一样没有料到局势会这么发展。 制定的作战计划,全是基於以往和官军交战的经验,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撞到了铁板上。 以往的经验,成了大军溃败的主要因素。 “好!” “传令下去,填平后方的陷坑,大军撤离!” 孔四六咬牙切齿的下令道。 常年的底层生活,让他学会了向现实低头。 不过心中还是充满了不甘,这场仗败的太冤枉。 如果不是敌军运气好,一发炮弹正好打到他的师营,他也不会在慌乱之中做出错误决策。 倘若及时组织防御,敌军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攻破营寨。 至於敌人的火炮攻击,大不了拿人命填。他就不信偽朝那么腐败,能够给前线配备多少弹药。 在此前的大战中,官军的火炮无一不是乱轰一阵,就丧失了攻击能力。 不是因为火炮炸膛,就是弹药耗尽了。 战爭进行到现在,白莲圣国也缴获了不少火炮。可惜圣国的火药生產能力有限,质量也存在著问题。 弹药主要从隔壁的安南国进口,价格高昂不说,品质也非常拉,根本无力普及到全军。 “传令下去,降者不杀,朝廷优待俘虏!” 见大军攻入叛军营地,城墙上观战的李牧,急忙下令道。 大虞朝统计军功,主要以首级为参照。在士兵眼中,叛军士兵就是军功和银子。 如果让他们自由发挥,那就见不到俘虏了。 除了少数顽固分子,剩下的都是上好劳动力。大虞朝不缺人,但李牧缺少免费劳动力。 广西的士绅跌倒,他这个都指挥使吃饱。大量未登记造册的无主之地,等待著他去接收。 反正这里是罪犯流放地,在朝廷眼中一直都是穷乡僻壤。驻军多拿一些田地,也不会扎眼。 “李指挥使,叛军都是这种货色?” 一旁观战的贾博,满脸疑惑的问道。 胜利来的太过突然,他都觉得不真实, 就好像叛军是纸糊的,只要一捅就破。 “贾大人,这是一场意外。 叛军主师应该缺乏指挥大兵团的经验,在遭遇炮击之后做出了错误决定,才引发了溃败。 如果敌军兵力更少一些,选择远离火炮射程区,一点问题都没有。 敌军战败主要是指挥上的失误,不代表他们的战斗力就差了。 你仔细看局部战场上,还是有悍勇之士,在奋力拼杀的!” 听了李牧的解释之后,贾博变得越发糊涂。 战场上不是兵越多越好么? 怎么同样的命令,兵少的时候就正確,兵多了反而变成了错误! 叛军局部战场上的奋力拼杀,直接被他给无视了。 军心士气崩溃了,不是个人之力能够挽回的。 叛军中有几名悍勇之士,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最令他不解的是叛军这么好对付,为何官军还在各路战场上节节溃败。 一肚子的疑惑,没人能够回答他。 此刻的李牧,视线聚焦在战场上,根本没功夫理会监军的想法。 大虞喜欢以成败论英雄。 战场上打贏了,那么一切都好说。 管是敌人废材,还是你自己厉害,通通都不重要。 朝廷只要胜利,兵部核定军功只认首级、战俘、收復的失地。 从营地中逃离的孔四六,刚刚鬆了一口气,就看到前方严阵以待的骑兵。 “將士们,隨我杀出一条血路!” 在两军距离拉近到三百米时,迎面就是一阵火箭雨。 为了对付草原骑兵,发明的“一窝蜂”,现在用在了叛军头上。 各种制式的火箭,轮番开始上演。 冲在前方的叛军骑兵,瞬间被射成了筛子。 眨眼的功夫,孔四六发现自己冲在了队伍最前方。 护卫在四周的亲兵,此刻不是一命鸣呼,就是在倒地哀嚎。 呼啸的寒风颳过,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再次被浇灭下去。 不等他做出决定,只见敌军队伍中推出了一排战车,上面还有骑兵专用的火炮。 轰隆的炮火声响起,让队伍再次陷入混乱中。 作为主帅的孔四六,在战马惯性衝锋下,被带到了敌军阵前。 接著身上就增加了许多枪眼,眼神中带著不甘和留恋,同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別。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大战也渐渐进入尾声。 黑夜为逃命提供了方便,同样也最能击溃一个人的意志。 “降者不杀,朝廷优待俘虏!” “降者不杀,朝廷优待俘虏!” 隨著官军们的吶喊,越来越多的叛军士兵,选择放下武器投降。 在这一刻,什么白莲圣母、白莲圣皇,通通抵不过小命重要。 深夜。 庆功宴会再次举行,士兵们纷纷欢庆胜利,將领们正忙碌的统计战果。 一份份报告,向李牧匯聚而来,让他这个主师丝毫不得閒。 战报是需要修饰的,这种活儿必须他这个主帅拍板。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下面人,他可不放心。 万一闹出笑话来,以朝中文官的屎尿性,肯定会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 在打压武將的问题上,他们从来都不遗余力。 “李指挥使,你怎么没有参加庆功宴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牧很是无语。 忙著修饰战报,自然是为了糊弄朝廷。 没有法子,战绩看起来太假了。 不虚增一些损失,兵部那些老爷们根本不信。 为了减少麻烦,也为了多骗取一些抚恤金,他不得不卖力造假。 跟著他一起过来的锦衣卫暂编营,已经被战死的七七八八,现在依旧不够用。 现在只能偽造名册,虚增一群不存在的土兵,记录在阵亡名单上。 干这种活儿,自然要避开监军。 为此他特意让景逸风带人灌醉贾博,为造假爭取时间, 从结果上来看,贾博现在確实是醉的,但还是跑来添乱了。 “贾大人,潯州方面的叛军解决了,可另外两路叛军犹在。 作为大军主帅,我要考虑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实在是无心庆功! 贾大人,招待有功之臣的事,就拜託你费心了。 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赶紧送贾大人去参加庆功宴。” 李牧隨意的糊弄道。 说话间,也不顾贾博反对,就把人拽回了宴会现场。 得到暗示的军中眾將,纷纷向贾博敬酒,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第176章 慌乱 第176章 慌乱 清晨。 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一具具叛军尸体,不断被投入到了熊熊烈火中。 在清风的带动下,到处都瀰漫著肉香。 修饰完战报的李牧,强忍著噁心,用完了早餐。 “贾大人,这是昨天的战报。 根据俘虏交代,叛军这次出动了十五万大军,带兵的是白莲教自封的忠义侯孔四六。 不过这个奸贼,在大战中被乱箭射死, 综合各部的战绩,昨日我军击溃叛军十五万,斩杀敌军一万五,取得首级一万二,俘虏敌军四万三。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叛军溃兵,如果有时间追击的话,战绩翻倍不是问题。 可惜后方战线告急,我们必须儘快回援,没有时间扩大战果。” 李牧面不改色忽悠道。 十五万大军是叛军为了壮大声势,自己对外號称的,审问底层士兵自然是十五万。 想要知道真实人数,除了从营帐数量估测外,还是要审问高层將领。 不过这些傢伙没有机会开口,就被直接灭了口。 涉及到军功,无需李牧吩咐,下面的人就会自发把活儿干漂亮。 贾博不懂军事,无法一眼判断出敌军的大致人数,自然无法质疑李牧上报的战果。 外面有多少溃兵在逃,谁也说不清楚,但首级和俘虏肯定是真的。 “就这么放叛军士兵离开,未免太可惜了。 倘若让敌人收拢起来,又是一个麻烦,要不然让大家多停留两天。” 贾博沉思了一会儿功夫后说道。 现在的战绩,已经非常优秀。 倘若能够翻倍,功劳就更大了。 作为监军,他的仕途和大军战绩是绑定的。 广西会战打的越漂亮,他的前途就越光明。 光目前的功劳,晋升一级完全不在话下。 要是战功再显赫一些,连升两级、三级,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大人,时间上来不及了。 昨日大战过后,士兵们需要休整两天,才能够上路。 如果让士卒们以疲惫之躯追击叛军,那么耽搁就不是追击敌兵的时间,还要增加士兵们的休整时间。 前前后后折腾下来,再次上路怕是要等到十天之后。 廉州府兵力空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搞不好老巢就丟了。 我们的粮草辐重大都储备在府城中,必须確保府城的安危。 至於叛军的余孽,等解决了两路敌军后,再调头过来收拾他们好了!『 李牧继续忽悠道。 叛军能不能攻破廉州府不知道,反正继续留在这里,战果肯定翻不了倍。 敌军一共就七万多人,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打出超过这个数字的战绩。 与其留在这里,收拾那些不成气候的溃兵,不如赶紧回去解决另外两路大军外面的溃兵太多,敌军战败的消息肯定会传开。 万一收到消息,另外两路叛军被嚇著了,龟缩回去固守城池,后面的仗就不好打了。 “可惜了!” 惋惜一声之后,贾博不再说话。 丟了廉州府,大军就沦为了无根之萍。 丧失后勤补给的扬州营,十分的战斗力直接去了七八分。 纵使士兵再怎么精锐,也是死一个少一个。 叛军凭藉数量优势,都能够把他们慢慢磨死, 现在能够迅速击败敌军,一方面是叛军的战斗力意识不强,另一方面则是火器打击太影响士气。 敌人都没摸到,己方就损失一大片,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如果都换成冷兵器,双方要近身廝杀,叛军绝对不会那么快溃败。 伴隨著溃兵四散而逃,孔四六战死的消息,也开始向外界传开。 “什么前线大败,侯爷战死?” 乔小二惶恐的问道。 作为潯州镇守將军,因为前锋大军在他的辖区被官军夜袭,现在正处於戴罪立功阶段。 为了保命,他献上了大半的身家给了忠孝侯,请他帮忙遮掩一二。 现在正主都死了,前面的承诺自然不作数。 此刻不光要担心圣国高层治他的罪,还要担心官军主力杀过来,要他的脑袋。 “是的,將军。 逃出来的溃兵,都是那么说的。 具体是怎么死的不知道,反正侯爷的人头,被偽朝官军悬掛在了城墙上。 为了隱藏身份,我们的人不敢靠近看。” 陈之山故作惶恐的说道。 能够这么快打听出消息来,並非他多么能干,纯粹是因为本就是朝廷的人。 锦衣卫的官当不成了,扬州府也回不去了,原来的身份也下了號。 新的身份是广西土著。 想要重新在官场上立足,那就必须要有功劳。 趁著白莲圣国草创的机会,钱打点混入了叛军队伍,但地位却不高。 如果不是匯报消息,他这种基层卒长,都没有资格让眼前的潯州镇守正面看一眼。 “该死的!” “忠孝侯那么大的名头,亏老子还把他当成一代名將。 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的废物! 那么多军队,就算站在那里让敌军砍,一时半会儿也杀不完。 他居然能够败的这么快,同之前那三个废物有什么区別? 圣国的大好基业,都是他们这群废物葬送的! 乔小二不休的咒骂道。 在他看来,自己就是妥妥的无妄之灾。 圣国军队吃败仗,那是主帅无能,同他这个潯州镇守没有任何关係。 最起码在圣国发起大战前,他这个小镇守,保住了潯州府不失。 “將军,您快拿出对策吧! 再晚的话,没准官军就要打过来了。” 陈之山故作焦虑的催促道。 官军暂时没功夫打过来,但乔小二不知道。 作为大军潯州镇守,他可是知道官军的厉害。 此前的小规模摩擦中,他魔下的部队,从来都没有贏过。 守住了潯州府,那是敌人从来都没有认真攻打过潯州。 “就知道要办法,老子要是有办法,还用在这里当潯州镇守么?” 乔小二没好气的训斤道。 为了发起这次大战,白莲圣国从广西各府都抽调了兵力。 身处前线的潯州,更是被抽兵的重灾区。 巔峰时期,他魔下的部队有一万多人,现在剩下的不到两千。 並且这些人,也不是什么正规军,更多的作用是维护辖区治安。 哪怕能够收拢一些溃兵,战斗力还是指望不上。 “將军,要不向圣国求援吧! 忠孝侯战死后,前线的围剿大军群龙无首,肯定不是偽朝官军的对手。 除非圣朝派出援兵,不然潯州很难守住!” 一旁的王师爷急忙开口劝说道。 潯州落入官府之手,其他人或许能活,他这种有功名的肯定死路一条。 在享受特权的同时,他们必须展示气节给皇帝看,证明优待没有白费。 如果不杀一百,大量的士子、官员投降叛军,那么文官们的“文人气节”就废了。 丧失了大义加持,士绅们再想享受特权的政治根基,就会受到动摇。 哪天碰到一位强势的皇帝,没准就把他们的特权,直接就给废除了。 毕竟,他们享受的特权,早就超出了朝廷给予的范畴。 许多隱晦的特权,都是文官集团做大之后,才逐步给自己爭取到的。 “好吧! 师爷,替我起草奏摺,向圣皇求援。” 乔小二状態不佳的说道。 遇上了这种悲催事,搁谁身上也兜不住。 如果主力大军大获全胜,那么前面前锋部队遇袭的事,大家只会一笑而过。 反正死掉的都是土司士兵,白莲圣国不会上心。 可现在主力大败,性质一下子变了。 圣国一旦追查战败责任,他肯定要受牵连。 能不能逃过一劫,还要看朝中的运作。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他的个人仕途,肯定是前途无“亮”。 一旁的陈之山想要开口,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以他的身份地位,现在不適合开口提投降的事。 只有被逼到了绝路上,劝降才能够发挥最大作用。 深夜,白莲圣国皇宫。 史荣轩刚完成了夜御两女的壮举,身子骨儿已经有些吃不消。 私底下他多次告诫自己要戒掉酒色,怎奈美酒使人沉醉,美人让人难以忘怀。 何况这些美人都是前线將领上贡的,前面都已经收下了,现在突然开始不收了,下面的人也没法安心干活。 “圣皇潯州传来急报!” 听到女官的声音,史荣轩眉头一皱。 白莲圣国废除了宦官制度,宫中採取的是女官制度,负责宫廷事务的全部都是女子。 消息传来的不是时候,幸好他刚办完了事,不然还会更加扫兴。 “直接挑重要的念,朕不想听废话。” 史荣轩没好气的说道。 “围剿大军南下失利,主帅忠孝侯战死,余部——.“” 不等女官念完,史荣轩的火气就上来了。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亏朕还以为忠孝侯是国之栋樑,將圣国的大任託付给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简直就是—— 各种难听的话,不断从史荣轩口中蹦出,完全没有给死去的忠孝侯留半点顏面。 管往日的关係如何,在打天下的时候,无能就是最大的原罪。 二十万大军围剿三万官军,吃了败仗不说,主帅都死在敌人手中。 这样的战绩,根本就没法看。 主帅都死了,后续的大战可想而知。 自白莲圣国建立以来,这种大规模的会战,还是第一次大败。 作为皇帝,史荣轩需要考虑的不光是军事,更要考虑政治影响。 一旦消息传开,那些隱藏在圣国內部,心向大虞的那些人,肯定会活跃起来。 前线的劝降的行动,也会跟著受到影响。 那些摇摆不定的地方势力,將再一次投入大虞的怀抱。 稍有不慎,白莲圣国的大好局面,就会毁於一旦。 第177章 切断后路 第177章 切断后路 把整理好的捷报发出后,休整一天的大军,再次踏上了征途。 现在就是同时间赛跑。 叛军战败的消息,正在不断向外界扩散。 一旦收到潯州方面军溃败的消息,南寧方向的叛军,大概率会选择跑路。 “李指挥使,这么急行军,將士们怕是受不了啊!” 贾博委婉的劝说道。 为了抢时间,这次出征是轻车简从,仅仅只携带了七天的乾粮。 一个上午的功夫,大军就前进了三十里。 下面的士卒能否承受,贾博不清楚,反正他这个监军被折腾的够呛。 没有法子,遇上了急行军,谁都別想特殊待遇。 哪怕是监军,也只能自己骑马。 对武將来说,一个上午骑马赶路三十里,就和玩儿一样。 可对一名养尊处优的文官来说,这已经是在挑战极限。 更糟糕的是这种强度的赶路,不只是一个上午,而是要持续好几天。 官军无力封锁消息传递,想要截住叛军,唯一的办法就是行军速度比他们快。 赶在他们返回南寧城之前,把他们歼灭在半路上。 如果能逼迫叛军分兵逃窜,在后面追杀溃兵,那就更好了。 “贾大人,你就放心吧! 如果这点儿苦都吃不了,那还是当什么兵。 为了赶时间,我们可是连重型火炮都没没带。 轻车简从都做不到日行七十里,有何资格称是精兵?” 李牧故作不屑的说道。 毫无疑问,这样的行军安排,他就是故意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南寧方向的叛军,现在已经收到了潯州方面溃败的消息。 两军的距离足有一百多里,纯粹靠步兵赶路去追,黄菜都凉了。 真正负责截住叛军的是骑兵。 只要被骑兵咬住了,敌人就没法轻易撤离。 步兵的任务是过去歼灭敌军。 选择日行七十里,除了战爭需要外,也是在向监军诉苦。 很多事情,没有亲身体会,光看纸面上的数据很难体会到士卒们的苦。 带著监军走上一回,比叫苦一千次都有用。 “李指挥使,真是练兵有方!” 贾博硬著头皮夸讚道。 作为文人,他是要面子的。 士卒们两条腿在地上走,都没有叫苦叫累,他这个骑马的监军喊累,那也太丟脸了。 传了出去,有损清名。 內心深处,对精兵的衡量指標,在能打的基础上,他又增加了一条:可以日行七十里。 事实上,急行军日行七十里,並不是封建王朝步兵的极限。 歷史上甚至出现过日行百里的部队,但那是临时爆发,无法持续下去。 连续行军能够保持六十里的速度,就算得上是精锐, 要训练出这样的部队,士卒们的营养必须要跟上,日常的训练强度也不会低。 不能指望一支吃糠咽菜的部队,成为精锐之师。 毫无疑问,大虞朝九成五以上的部队,都无法满足其中任何一条。 “哈哈·——· 这是募兵的標准,卫所部队肯定做不到。 一般的部队,能够日行五十里,都算是训练有素。” 为了不坑害同僚,李牧又跟著补充了一句。 万一这位监军未来青云直上督师一方,按照扬州营和淮安营的標准去衡量地方武装,那就非常要命了。 要知道为了保持七十里的速度,这次他连新编的卫所部队都没带。 別看他摩下的几个卫,士兵们入伍大都只有几个月,真实水平也超过九成五的卫所兵。 不光训练强度向主力看齐,士卒们的日常伙食,也是严格按照朝廷规定的標准执行。 外界眼中的土兵伙食差,那纯粹是吏治败坏导致的。 大虞能够靠武力夺取天下,就不可能让士兵饿肚子。 至少开国初年的时候,士兵们的生活水平,远高於平民。 官方標准:土兵主食每人每天供应糙米2.5斤,外加三分银子的副食费。 虽然朝廷实发的没这么多,但到了李牧这里,还是按照標准进行採购。 差额的部分,多报点儿战损,多索要一些抚恤金就回来了。 战利品同样是一个不错的补充。 只要能够打胜仗,增加出来的开销,都可以想办法收回成本。 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广西会战结束后,他魔下的部队能够拿到七成。 如果徐阁老需要他们继续卖命,没准可以拿到七成五,甚至是八成。 这是精锐之师的牌面,越能打的部队,议价能力就越强。 户部那帮傢伙,同样是看人下菜。 不过这种好日子,主要是战爭时期, 按照大虞律,卫所部队需要自己种地养活自己,还要承担一部分军费开销。 广西的情况特殊,原来的卫所军队团灭,新组建的部队自然要朝廷掏钱养著。 为了战爭需要,短时间內爭取到了募兵的待遇。 一旦仗打完了,又会回归卫所兵的待遇。 理论上来说,广西巡抚衙门应该提供钱粮支持。 从现实上的情况来看,李牧不认为战后的广西巡抚衙门,能够拿出钱粮来。 不同於扬州府,把无主的產业、土地拿出来发卖,各地的士绅就过来疯抢。 广西严重依赖財政拨款,地方上的產业和土地都卖不上价。 本地的士绅被叛军祸害了,外地士绅就算送他们土地,人家也不愿意迁徙过来。 除了少数从事商业的士绅之家,愿意购买一些矿產外,根本筹集不了多少资金。 巡抚衙门自己的日子都难过,更不用说支援下面的小弟。 指望朝廷的拨款,那就等著吃糠咽菜吧! 趁著现在有机会,赶紧多索要一些钱粮,才是正途。 南寧方面军大营。 “刚刚收到消息,圣朝大军在浦北和偽朝军队交战不幸落败,忠孝侯壮烈殉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偽朝官军的主力此刻已经向我们这边赶来。 接下来是战是和,大傢伙儿商议一下吧!! 苏老大脸色阴沉的说道。 忠孝侯不光是这次会战的主帅,同样也是自白莲圣国建立以来,牺牲的最高將领。 虽然不知道具体战况,但主帅都阵亡了,大军肯定是损失惨重。 全军覆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莲圣国的主力,大都放在潯州一线,他这边的部队主要以土司军队为主。 一旦消息传开,军心士气势必受到影响。 “將军,仅仅是几个溃兵,他们的话不足为信。 万一是敌人的阴谋,我们冒然撤军,影响到了战事就麻烦了。 以末將之见,不妨再等等看。 倘若忠孝侯真的战败,圣国必定会下达撤军的命令。 此刻敌军距离我们还有一百多里地,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先派人盯著他们,真要是发现他们向我们逼近,再採取行动也不迟。” 中军校尉蔡小六开口劝说道。 他的担心,可不是无的放矢。 白莲圣国虽然是初创,也建立了基本的运转规则。 按照圣国的规矩,擅自撤军者一一斩! 不光主將要人头落地,他们这些高层將领,也要跟著陪葬。 在没有得到確切消息前,仅凭溃兵带来的讯息,很难让人下定决心撤军。 “蔡校尉,偽朝官军可是有骑兵的,他们最喜欢猎杀探马,一般的探子根本无法把消息带回来。 真要是核实了消息,搞不好敌人已经杀到我们对面。 等圣国下达命令,时间上同样来不及。 圣都距离前线的距离,可不比我们近。 如果潯州在圣国手中,能够第一时间上报消息还好。 怕就怕潯州也落入偽朝之手,迟滯了消息传递时间。” 前军校尉华二本能的反驳道。 作为蔡小六的死对头,只要对方支持的,他都会带头反对。 “华老二,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 纵使忠孝侯吃了败仗,也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圣都, 倘若一切顺利的话,最迟明天我们就能收到圣都的命令。 按照圣皇的命令撤退,可比擅自做主撤军靠谱多了。 万一圣朝派出了援军,要求我们继续作战,擅自撤军可是死罪。 你小子丟了命不要紧,可別连累大家!” 蔡小六反唇相讥道。 到了这一步,不光是撤军之爭,更是两人的面子之爭。 无论是谁做出退让,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见到对方都会抬不起头。 见两人开启吵架模式,在场的一眾將领,纷纷化身吃瓜其中。 军中的乐子少,吃瓜是少有的娱乐项目。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都要忍不住开赌局,竞猜谁能够在这轮爭吵中获胜。 “够了!” “要吵给我滚出去吵,这里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 主將苏老大忍不住训厅道, 白莲圣国鱼龙混杂,魔下这些將领在造反前,干什么的都有。 左侧的黑脸胖子,原来是一名屠夫,专门从事杀猪卖肉。 右边的刀疤脸是给赌场看场子的,同时也兼职放高利贷。 分列左右二座的蔡小六和华二都是卖鱼佬,因为经常爭夺市场的缘故,让两人成了死对头。 往下的光头男子是一名和尚,因为触犯戒律,被寺庙赶了出来, 后面满脸横肉的男子,副业是衙门的会子手,主业是贩卖人血馒头。 没有法子,士绅子弟听到白莲教三个字都会躲远远的,更不用说加入进去造反。 在起义初期,只要是敢打敢杀的人,都能够很快混出头。 捞偏门的,相对普通民眾,要身强力壮的多。 在前期优势非常明显。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都能够在义军中混到一个位置。 不过这些人,一般很难活到最后。 倒不是君主刻意针对,纯粹是身上的各种毛病,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死。 “报!” “將军,斥候在距离我们二十里外,发现了大量的马蹄印,疑似有大股骑兵经过。” 亲兵队长的话,让室內眾人脸色大变。 白莲圣国虽然有骑兵编制,但是他们摩下没有啊! 如果是圣国的骑兵,距离他们这么近,肯定会派人过来打个招呼。 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 “不好! 敌军骑兵穿插到了我们的后方,怕是要截断我们的归路! 看来忠孝侯战败殉国,消息应该是真的。』 刀疤脸將领忍不住惊呼道。 南寧方面军看似有七万之数,本质上还是扮演著偏师角色。 这次反攻大战的主力,还是忠孝侯率领的南下军团。 现在主力战败,偏师要独自面对官军主力,搁谁身上都会犯愁。 “传令下去,让斥候扩大侦查范围,务必要找到敌军骑兵的位置。 诸位,最危险的时刻到了,现在商议一下,怎么完整的把部队带回去吧!” 苏老大神色凝重的下令道。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不確定。 敌军骑兵隱藏在暗处,隨时都可能够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种威胁,没有將领能够视而不见, 不把敌人找出来,他觉都睡不安稳。 “將军,南寧位於大江西岸,我军想要回去,就必须渡河。 只要破坏了桥樑和渡口处的船舶,敌军就可以迟滯我们的渡河时间。” 和尚的话一出口,室內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越发压抑起来。 知道敌人的动机,不等於他们就能改变。 骑兵比步兵跑的快,哪怕他们现在立即派兵过去防守各处渡口,时间上也来不及。 没有了桥樑和船舶,那就只能扎木筏渡江。 且不说技术难度有多大,光时间上就要浪费不少。 不等他们准备就绪,官军主力早就杀过来了。 “蔡校尉、华校尉,你们两个原来是在水上討生活的,对鬱江的情况最熟悉可有適合大军渡河的浅水区?” 苏老大关心的问道。 先是主力战败,接著又是后路即將被截断,此刻他已经没有和敌军决战的心思。 能够把部队完好无损的带回去,他就满足了。 至於围剿敌军,重新夺取廉州,那还是等圣国的援兵抵达之后再考虑。 “將军,现在虽然是枯水季节,但河床宽度还是数十米。 南寧在鬱江中下游,哪怕是浅水区,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横渡的。 想要直接渡河,怕是只能去上游地区。” 华二抢先说道。 第178章 都想当老六 第178章 都想当老六 “那就绕路!” 看了一眼地图之后,苏老大咬牙说道。 官军的实力如何不知道,但自己魔下的部队是什么货色,他却非常清楚。 大军的整体战斗力,在白莲圣国內部,本就是二三线部队。 加上一群各怀鬼胎的土司部队,能够打贏官军才怪。 忠孝侯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可不想效仿。 在主力战败的情况下,能够把部队完整的带回去,就是大功一件。 作为初创团队,白莲圣国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还是相对理性的。 不会为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盲目要求魔下部队,跑去同官军决战。 尤其是在围剿大军损兵折將的情况下,保住有生力量,更是变得至关重要。 “將军,敌人已经盯了我们。 绕路思明府,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华二开口提醒道。 官军骑兵既然过来了,步兵距离肯定也不会远。没准拖上一两天,敌军就杀上了门。 忠孝侯的人头,就是最好的进攻武器。 士兵们知道主帅已死,本就低迷的军心士气,非得当场崩溃不可。 “嗯!” “敌军来势汹汹,我们想要平安撤离,確实需要有人断后。 诸將,可有敢为大军断后的猛士?” 苏老大的激將法,註定是白费。 听到“断后”二字,眾人纷纷低下头颅。 明知道敌人厉害,此刻留下断后就是送死,谁也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別人。 “將军,不如趁著消息没有传开,让土司大军继续前进,吸引敌军的注意力,掩护我军撤离!” 见主將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和尚急忙提议道。 他的修行境界不够,没有自我牺牲的觉悟。 “將军,典军校尉说的不错,趁著消息还没有传开,让那些土司兵充当前锋,大军还有一线生机。 反正对圣国来说,土司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让他们当替死鬼,也是在为圣国清除隱患!” 刀疤脸男子开口之后,找到了理论支持的眾將,纷纷跟著附和。 战爭总是要死人的。 生死关头,死別人总比死自己要好。 “好! 传令下去,让各部土司充当先锋,加速向廉州前进。 其余部队转道思明府,联合那边的友军,从侧翼进攻廉州!“ 迟疑了一下之后,苏老大隨即下令道。 “千户大人,叛军分兵了!” 收到这个消息,负责切断叛军归路的舒忠义,脸色微微一变。 管敌军战斗力如何,人家的总兵力都有七万之数。 想要看住敌军本就困难重重,此刻敌人开始分兵,想要堵住敌人就更难了。 “再探! 儘快搞明白敌军的动向,以及分兵之后的兵力配置。 立即派人把消息,传递给指挥使大人。” 舒忠义果断下令道。 理论上来说,在行军途中袭击叛军,一千骑兵是有机会衝垮叛军的。 怎奈他的任务是切断叛军归路,不是和敌军决战。 广西会战进行到现在,主要目的已经不是贏得胜利,而是儘可能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论起抓俘虏来说,还是敌军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好抓。 倘若击溃了叛军,丧失约束的溃兵四处逃窜,光他手中这点儿骑兵根本抓不过来。 广西最不缺的就是山,一旦溃兵上山落草为寇,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围剿不过来。 虽说治理地方是文官的活儿,但剿匪还是需要武將去完成的。 山贼数量太多,未来就要天天钻山沟了。 深夜。 “族长,情况有些不对劲。 我们跟踪白莲圣国的族人来报,他们虽然是向思明府方向去的,但前进的路径並不是前线战场。 更像是直奔府城而去!” 听了中年男子的话,老者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本来分兵的时候,他就觉得不正常。 万万没有想到,白莲圣国的人居然跑了。 思明府府城背靠大江,距离战场足有上百里。 南辕北辙的行军路线,肯定不会是从侧翼迁回进攻官军。 “传令下去,加大探马的探测距离。 姓苏的率军跑路,其他两路大军很有可能出事了!” 老者神色凝重的说道。 倘若白莲圣国战败,他朱氏一族就惨了。 为了上缴投名状,他亲自带人砍死了柳州知府。 眾目之下杀的人,根本保不了密。 朝廷一旦打了回来,肯定不会放过朱氏一族。 “族长,要不要把消息,传递给其他部族?” 中年男子关心的问道。 理论上来说,现在一眾土司都是同一艘船上的人。 官军主力一旦打了过来,大家都跑不掉。 联合起来,同舟共济,才是最佳的选择。 可广西土司內部,同样充斥著各种矛盾。 “没必要! 他们若是聪明,想来也发现了不对劲。 倘若如此明显的问题都发现不了,那么这样的蠢货,告诉他们也只能坏事!” 朱氏族长冷漠的说道。 这种讯息自己知道就行了,若是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丧失了价值。 如果不是对白莲圣国的忌惮,加上退路被切断,他早就下令跑路了。 同官军决战,对朱氏土司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打贏了的话,无非是增加一些封邑。 以白莲圣国的作风,赐下的封地,必定是各方势力纵横交错的地方。 想要吃到肚子里,少不了和周边的土司发生衝突。 直接放弃的话,又太过可惜。 妥妥的鸡肋。 打输了更惨,不光封赏指望不上,连抚恤金都没有。 类似的一幕,不断在土司们的营帐中上演。 分兵来的太过突然,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背后肯定有故事。 大家是出奇默契,纷纷选择了对同僚们保密。 参加过上次廉州之战的土司,知道官军的厉害,甚至已经做好了跑路的准备。 没有白莲圣国的督战队,丧失了约束的土司们,都打著各自的小算盘。 一路急行军,直接累趴下了监军,李牧也很无奈。 文官养尊处优他是知道的,万万没有想到,贾大人的身子骨儿这么脆弱。 无非是马背上顛簸了一天,搞的就像是被吸乾了精气,连晚饭都没有力气吃“贾大人,好些了没有?” 看著床榻上的贾博,李牧关心的询问道。 管怎么说,监军大人累坏了,他这个主师肯定是要带著军中將领过来探望的。 万一监军发生了意外,大家也可以互相证明,这不是他们的责任。 “劳烦李指挥使费心了,本官没事。 刚才军医看过了,就是顛簸之后的正常疼痛,休息一夜就好了。 军中事务多,诸將都退下吧!” 贾博无奈的说道。 这次他的脸丟大发了。 本以为是病倒了,他都准备好了奏摺,向皇帝展示他的苦劳。 结果就是骑马的后遗症,身体根本没出问题。 如果换个时间点,他不介意装病卖惨,可是现在不行。 大战正处於关键时刻,他这个监军不在前线,能够分到的功劳就要大打折扣。 装病卖惨,那是苦劳。 战场上大胜敌军,却是切实的功劳。 在大虞朝,获得苦劳的机会很多,但捞取功劳的机会有限。 身处前线的文官,就没有几个不羡慕他的。 相比其他各路战场,广西战场可是朝廷最后的顏面。 打贏了广西会战,从鬱江到西江流域以东的州府,都是官军的囊中之物。 哪怕不去收復广西剩下的地区,光拿下思明府、雷州府、高周府、广海卫, 大半个南寧和潯州,一样是大功一件。 前面没有出兵收復雷州府、高周府、广海卫,除了兵力不足外,最关键的因素还是这些地区属於广东省。 前面因为不满广东巡抚瞎指挥的问题,李牧和广东巡抚闹翻了,自然不会帮他收復失地。 现在碍事的广东巡抚,落入叛军之手,予盾也就不復存在。 从战略上来说,沿江收復上述地区,廉州的战略空间將大幅度增加。 到时候两广的战局,就一下子盘活了。 既可以西进收復柳州、桂林等地区,又可以东徵收復广州。 无论向哪个方向发起进攻,都会对叛军造成致命威胁。 这么大功劳,不是主师一个人的,监军同样能够吃饱。 “贾大人需要休息,你们就先退下吧!” 李牧挥手说道。 在最狼狈的时候,这么多人在旁边看著,谁都会觉得不自在。 他带人过来是探病的,不是看人笑话的,没必要让监军为难。 “李指挥使、景总兵,本官身体不適,后面的战事就拜託你们多费心了。” 贾博一脸慎重的说道。 虽然战场上的事,他一直都是旁观者,但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少。 大虞朝的监军,理论上的权力是无限大,甚至可以直接接管指挥权。 只不过接管了指挥权,就要为战爭负全责,连推卸责任的机会都没有。 非到万不得已,没有哪个监军会傻乎乎的这么干。 更多的监军,都是凭藉手中的权力向主帅施压,逼迫主帅按照自己的意志用兵。 通常这种时候,战爭都会打的一团糟。 偶尔有例外的,都会被吹捧上天。 论起真实战绩,大虞朝的一眾监军,就没有几个能拿出手的。 真要是军事指挥能力强,早就成了一方督师。 文官集团中最缺的,就是文武双全的官。 稍微能看,就会被推上去。 当然,这种官员爬的速度快,拉仇恨能力同样强, 身居高位容易,想要进入权力中心,却非常的困难。 清流们最討厌这种能文能武的官,这会显得他们非常无能。 “贾大人放心,我们定会不负圣望,努力荡平白莲教叛逆!” 李牧公式化的回答道。 “贾大人,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南寧一线叛军分兵了。 应该是反贼孔四六战死的消息传开,贼军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想要跑路。 故意留下了一群土司兵当炮灰,拖延我们的进军速度。 此刻我们距离敌军,仅有六十里地。 如果那些土司没有反应过来,依旧按照原定路线前进的话,明天下午我们就会撞上。” 景逸风跟著补充道。 叛军分兵,对平叛大业来说,肯定是不利的。 几万土司兵挡在中间,哪怕是抓猪,也要耽搁几天功夫。 多了几天时间的缓衝,叛军早就成功撤离,这意味著白莲教保留了有生力量。 可对广西会战而言,却是大大的利好。 叛军跑路的消息,不可能长时间保密。 一旦消息传开,那些留下来当炮灰的土司士兵,军心士气肯定完蛋。 阻碍平叛大军的最后一股力量不復存在,广西会战全面胜利,只是时间问题“好!” “好!” “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原本疲惫不堪的贾博,一下子恢復了精神。 事实证明,好消息確实能够刺激康復。 顛簸坏了的屁股,此刻他也不觉得痛了。 “李指挥使、景总兵,战场上兵贵神速。 你们去布置吧,不用管我! 明天拿下叛军之后,我们再一起庆功!” 贾博欣喜若狂的说道。 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可不想掉链子。 內心深处,他已经在盘算捷报该怎么写。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本该出征的土司大军,却停下了脚步。 “鹤兄,你们可是先头部队。 大傢伙儿都等著呢,怎么不见动静啊?” 朱氏族长上前询问道。 別看见面称兄道弟,暗地里两家氏族,就没有少火拼。 两人都是做过土官的,虽然土官自成体系,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大虞官场影响。 “朱兄,昨夜我鹤氏部族多人感染风寒,实在是不宜上路。 诸位如果等的不耐烦,可以先行一步,我们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內赶上来。 办鹤氏族长面不改色的胡道。 明知道这次分兵存在问题,再傻乎乎的进军,那就是脑子有病。 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每向前迈进一步,危险就会增大一分。 为了族人的安全,他果断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 “鹤兄说这话就见外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岂能拋弃你们鹤氏部族独自上路。 不就是族人感染风寒么,这事好办,我朱氏可以留下来等你们。 大家一起行动,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朱氏族长的话说完,一眾土司族长纷纷表示,要留下来同舟共济。 反正主將苏老大的命令是进军,又没有要求什么时候抵达廉州府,拖上几天也不打紧。 趁著停留的时间,儘快搞清楚当前的局势,才是正途。 在这种背景下,为了避免有人收到消息先跑路,最好的选择大家一起行动。 大家相互看著,谁也別想当老六。 见到这一幕,鹤氏族长被气了一个半死, 去他妈的同舟共济,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真要是遇到事情,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不落井下石,那都是道德高尚。 指望友军帮助,纯粹是在做梦。 “多谢诸位族长的好意,不过我们有一批治疗风寒的药剂在后方,需要回去取。 劳烦诸位在此等候.. 不等鹤氏族长说完,朱氏族长当即打断道: “不劳烦,我们陪你一起去。 大家都是战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鹤氏族长的表现,越发让眾人认定他知道了什么。 第179章 识破计谋 第179章 识破计谋 “报!” “族长大事不好——” 刚说道一半,传令的士兵突然意识到,现场多了许多外族之人。 好不容易打探到的消息,就这么说给外人听,那也太亏了。 “快说吧,这里没有外人!” 嘴上说的漂亮,內心深处鹤氏族长却是在滴血。 可是不让手下说又不行,大家刚才都听到了。继续藏著掖著,就要得罪所有八在一眾土司中,鹤氏的实力只能算中等,根本无法承受犯眾怒的后果。 “我们的人抓到了一名从潯州方向过来的溃兵,据他交代忠孝侯在浦北战败,大军近乎全灭。” 传令兵的话说完,一眾土司族长瞬间脸色大变。 所有的异常,现在都解释的通了。 得知了主力战败,自知没有胜算的苏老大,选择了带著部队跑路。 跑路也没什么。 打不贏就跑,在土司的世界很常见。可逃命的时候,也要带著大家一起啊! 白莲圣国的嫡系部队跑了,留下他们当炮灰,这就非常过分啦! “姓苏的不讲义气,大家觉得该怎么办?” 鹤氏族长明知故问道。 违抗军令跑路,那是需要担责的。 哪怕再怎么看白莲圣国不爽,现在广西还是人家的天下。 这个锅只有大家联合起来一起背,才能够避免被追责。 “要不然暂时撤到附近的寨子里,暂避官军的锋芒,等待广西明朗后再说。” 巫氏族长提议道。 他的寨子就在思明府,別的土司可以跑,巫氏可跑不掉。 官军对反贼,从来都不会手软。 上一次廉州大败后,那边的几家小土司,全部遭到了朝廷的清算。 为首的土司被抄家问斩,参战的青壮在战俘营待著,族人还在狱中等待朝廷发作。 按照惯例,反贼家属会被流放充军。 这里就是岭南,倒是不用担心流放,但充军是免不了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各地卫所建立起来,他们就要过去服劳役。 唯一的受益者是底层寨民,从奴隶变成了平民。 从山中迁徙出来,被拆分安置到了各地。 “进山容易,问题是粮草怎么办? 没有白莲圣国给我们提供粮草,光靠你们那几家寨子,可养不起这么多军队。 到时候官军只需封锁交通要道,就能够把我们困死饿死。 我看你们也別想那么多,趁著官军没打过来,赶紧回去带上族人迁徙。” 听了朱氏族长的提议,一眾领地在附近的土司,纷纷脸色大变。 迁徙说起来简单,真要是付诸实践,那就是妥妥的主意。 世界虽大,但土地是有主的。 就算官军不阻拦,任由他们离开,又能够迁徙到哪里去? 换个地方重新打江山,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完成的。 一旦离开了老巢,他们就成了无根之萍。 被其他土司吞併,只是时间问题。 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刚行动,就被官军给堵住了,然后被歼灭在半路上。 “迁徙是不可能的,我巫氏不会丟弃祖宗基业。 既然大家不愿意进山,联合对抗官军,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巫氏族长直接转身离去。 见到这一幕后,几名领地在附近的土司,也纷纷告辞离去。 眾人想要阻拦,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涉及到氏族的生死存亡,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服的。 “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他们不会投奔官军吧?” 郑氏族长忧心的说道。 “不知道! 管他们怎么选择,我们都没法阻止。 除非你们愿意在这里和他们火拼一场,让官军渔翁得利。” 鹤氏族长没好气的说道。 想要他做这个恶人,是不可能的。 强行把人扣下,逼迫他们一起行动,那是要结仇的。 搞不好行军途中,人家的部族就杀过来报仇。 现在是逃命,又不是留下和敌人拼命。 兵多兵少不重要,关键是要跑的快。 眾土司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默契的选择转身离去。 “噠噠噠——” 隨著声音临近,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 “骑兵!” “族长,前方出现了官军骑兵!” 探子带回消息时,骑兵的声音已经出现在了天际。 率先带队跑路的巫氏族长,此刻脸色阴沉的可怕。 为了不当炮灰,他才急著带队伍离开的。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撞上官军骑兵。 “快,向左侧的山头撤退!” 巫氏族长果断下令道。 步兵打贏骑兵的案例確实存在,但这里面绝不包括巫氏。 一群铁质武器都不全的布衣土兵,正面和骑兵对抗,那就是在送人头。 命令下达的时间还是晚了,眨眼的功夫,敌军骑兵就迁回到了他们身后。 战场上,把后背留给敌人是危险的。 “砰、砰、砰—.”“ 火的声音响起,落在后面的士兵,瞬间死伤一片。 恐慌情绪支配下,土司士兵们纷纷拋弃辙重、扔下武器,爭先恐后的往前冲,唯恐掉队沦为敌人的靶子。 “敌人士气已丧,不要追的太紧!” 三轮齐射之后,舒忠义淡定的下令道。 正常情况下,火齐射完成,就到了近战廝杀的时候。 眼下的情况特殊,叛军的阵式已经乱了。 衝击敌营,也无非是多砍几个脑袋。 他的任务是拖住叛军,不是为了歼敌。 前面为了破坏渡口,切断叛军的归路,放跑了白莲教的军队,现在可不能让这些土司军队再跑了。 自家老大可是在努力推进广西改土归流, 相比白莲圣国的军队,留下这些土司士兵,反而更加重要。 若是现在放虎归山,未来改土归流的时候,这些人就是重大隱患。 “族长,探子传来消息。 跟著巫氏一起离开的几家土司,遭到了官军骑兵拦截,现在被逼到了瑞林山。” 收到消息的鹤氏族长,嘴角微微一笑。 幸好巫氏跑的快,替他挡了一刀,不然现在倒霉的就是鹤氏一族。 庆幸完之后,他的眼晴一下子湿润起来。 兔死狐悲。 广西土司內斗归內斗,但是在面对朝廷之时,他们还是一体的。 廉州地区的土司已经完了,现在又轮到思明府的土司倒霉。 战爭进行到现在,广西土司的整体实力已然大减。 倘若大虞被推翻,他们还有机会趁天下大乱的时候恢復元气。 一旦白莲教叛乱被镇压下来,元气大伤的广西土司,可没有能力抵挡朝廷的清算。 “传令下去,大军加速前进。 趁著官军骑兵被巫氏纠缠住,立即赶往渡口。 另外派人盯著其他部族,看是否有人出兵救援巫氏。” 鹤氏族长收拢多余的情绪后,果断下令道。 理智告诉他,现在这种时候,大家只会自扫门前雪。 可在感情上,他还是希望有人能够拉巫氏们一把。 唇寒齿亡。 思明府的土司能多坚持一天,他们准备的时间,就会增加一天。 “族长,敌人的骑兵既然来了,那么渡口很有可能遭到破坏。 白莲圣国那帮傢伙,可是直接绕路去了思明府。 如果渡口能用的话,他们犯不著捨近求远!” 听到青年男子的提醒,鹤氏族长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敌人骑兵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带著任务来的。 仅仅一千骑兵,肯定吃不下数万大军。 要阻止他们撤离,最好的选择就是破坏桥樑,以及渡口上的船舶。 “糟糕!” “朝廷的目標就是我们,他们是故意放白莲教人离开的!” 鹤氏族长忍不住惊呼道。 官军骑兵如果阻拦,白莲圣国那支部队,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的撤离。 没有第一时间去拦截,明显是刻意为之。 两支部队加起来,他们足有七万多人。 官军战斗力再强,兵力也就那么多。 这七万人一旦拼起命来,能够给官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现在情况不一样。 放跑了那一万白莲圣国的军队后,剩下的土司军队,直接被搞的士气全无。 包括他们这些土司,第一想法都是跑路,而不是留下来和官军死磕。 一支只想著跑路的军队,拥有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官军完全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將他们覆灭在大江以东。 洞悉了真相,鹤氏族长一下子呆立当场。 按部就班的赶往渡口,肯定是渡不了河。 转到思明府,从上游渡江,时间上又来不及。 官军既然布下了这么大的局,就不可能让他们轻易破开。 搞不好敌人的主力部队,此刻正在赶来的途中。 “族长,既然前方是绝路,那就下令调转方向吧! 趁著现在有时间,直接脱离大部队,我们应该能够跑掉。” 青年男子顺势提议道。 惹不起,躲得起。 暂避官军的锋芒,又不是丟脸的事。 “现在不能动。 巫氏就是例子,一旦我们调转方向去思明府,官军骑兵立即就会扑过来。 除非我们拉上其他部族一起行动,不然很难在官军骑兵骚扰下,成功从思明府撤离。 官军主力距离我们,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先拖到晚上。 到时候我们藉助夜色掩护,直接分兵撤离,躲开敌人的骑兵!“ 第181章 战后影响 第181章 战后影响 抓捕俘虏的行动,一连持续了十天后,比双方的交战时间都长。 在骑兵切断敌人后路的情况下,还是只抓捕到了三万人。剩下的叛军士兵不是遁入了山中躲藏,就是逃到了大江对岸。 对这样的战绩,李牧自然是不满意。可是没有办法,一心想要跑路的叛军土兵,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 如果不是很多叛军土兵不知道后路被切断,傻乎乎的跑到了渡口处,恐怕抓到的俘虏还会更少。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抓战俘的同时,大军顺手收復了思明府。 “李指挥使、景总兵,什么时候发起渡江战役啊?』 贾博关心的问道。 广西会战胜利的捷报,已经送了出去,现在还差最后一环收復失地。 倘若能够拿下南寧、潯州两大重镇,广西的半壁山河,就到了掌控之中。 “贾大人,情况有变。 刚刚收到消息,安南人突然陈兵边界,隨时有可能犯边。 万一叛军和安南人勾结,在渡江战役的关键时刻,从背后捅我们一刀,那就麻烦大了。 为了安全起见,眼下我们必须先恢復思明州防线。確保后方稳定后,再行出兵收復失地。 接下来的作战任务,主要是收復鬱江以东的土地,扩大我们的战略纵深。 如果阁老那边能够给予更大的支持,顺势拿下雷州府、高州府、广海卫等地区,也是有机会的。” 李牧一脸严肃的说道。 安南人確实在边境上增了兵,但力度並不是很大。 在大战爆发前,白莲圣国可是拥有绝对的兵力优势。哪怕官军更精锐,双方也应该展开一番激烈廝杀。 广西会战的迅速结束,同样打了安南人一个措手不及。 从侦查到的情报来看,安南人尚未做好战爭准备。 黎朝建立同样有两百多年的歷史,仅仅比大虞朝年轻一丟丟。 任何王朝发展到这个阶段,都不可避免的积压著一大堆的內部矛盾。政府的工作效率,也是一降再降。 当代安南王野心勃勃,在中南半岛上四处攻城略地。可对外扩张,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受战爭的影响,现在的安南王国同大虞差不多,財政上都出现了亏空。 比大虞略好的是,他们在战爭中扩大了疆域,缓解了內部矛盾。一旦消化完战爭果实,国力將大幅度增长。 “该死的安南人! 等朝廷腾出手来,定要让他们知道厉害! 怒骂完安南人之后,贾博再也不谈出兵之事。 对叛军来说,完全是崽卖爷田心不疼,他可不敢赌白莲教的节操。 万一没有防备,叛军和安南人搅和到了一起,搞丟了广西的大片土地,功劳就成了过失。 在大虞朝做官,不立功没有关係,但千万別犯错。 尤其是丟城失地的重罪,更是不能沾。 武昌府。 看著手中的捷报,一向严肃的徐文岳,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广西会战大获全胜,击溃叛军四十余万,斩杀敌军超过五万,俘虏敌军十余万。 叛军在鬱江以东地区的势力,被官军一扫而空。现在只剩下零星的残余力量在抵抗,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这是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一扫广东会战失败带来的阴影。 “老夫刚刚收到消息,广西会战我军大获全胜,战果很是喜人。 如果不发生变故,本月之內就可以收復鬱江以东的大片地区。 不过广西方面军也成了疲兵,需要进行休整,同时还要防备安南人趁火打劫。 传我的命令,从平叛经费中拿出一百万两,划拨给广西方面军作为军用。 另外再划拨五十万两,用来救助难民,恢復生產。” 徐文岳说完,下面一眾文武的眼晴珠子都快崩了出来。 一百五十万两,可是一笔巨款,足以令任何人心动。 如此大的蛋糕,不能从中分一杯羹,眾人羡慕嫉妒坏了。 不过这正是徐文岳想要看到的。 他不懂用兵,但是知道该怎么御人。 想要下面的人卖命,就必须树立一个榜样出来。 现在广西方面军表现最好,自然要加大资源投入。 至於这么干,导致广西方面军陷入眾矢之的,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了。 反正双方相隔的足够远,一眾文武除了羡慕嫉妒外,顶多再非议几句。 “阁老,前线打的激烈,您看能否—————“ 湖广巡抚吕景轩的话没说完,徐文岳就挥手打断道。 “回头再说吧! 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除了通报广西会战胜利的好消息外,更重要的是组织反攻。 朝廷派出的援兵,已经陆续抵达前线,不能再放任叛军肆意妄为下去。 诸位皆是朝中栋樑,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朝廷准备的平叛经费有限,作为五省总督,必须把钱到刀刃上。 样式骗取经费,在过去的时间里,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刚开始的时候,只要涉及到战略安全,徐文岳就爽快给钱。 渐渐他发现情况不对劲,战略要地的数量,未免太多了一些。 最坑的是他划拨了大量的钱粮之后,前线依旧在打败仗。 私底下派人调查之后,才发现管他划拨多少军费,下面的士兵一样吃糠咽菜。 终归是官场上的老狐狸,没有因为下面人贪墨军需,就大发雷霆。 贪腐是大虞的顽疾,不是他个人的意志,就可以改变的。 纵使换一批人,官场风气没有改变,还是会发生贪腐。 与其增加不確定性,不如留著这些人继续用著。 不过在涉及到经费的时候,徐文岳就开始卡预算了。想要钱可以,但是先拿出政绩来。 评定標准非常简单,能够打贏叛军收復失地,那么一切都好说。 战场上打不贏敌人,除了日常的军费开销外,就別奢望还有额外的拨款。 “阁老,下官提议集结多省联军,同时从广东、湖广、云贵、广西等地区一起向叛军发起战略大反攻。” 江西兵备道余修文提议道。 继广东沦陷之后,江西和福建两省就开始直面叛军的兵锋。虽然叛军尚未发起大规模进攻,但爆发战爭只是时间问题。 为了加强各省之间的联繫,两省纷纷派出官员到武昌。余修文就是江西巡抚衙门,安排的外派官员。 “余大人,要各省协同发起战略反攻,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各省出兵多少,从什么地方发起进攻,遇到突发情况怎么应对,钱粮怎么解决? 这些全部都是现实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 別的不说,光各路平叛大军之间的沟通,就是一个大问题。 在广西会战中,我们就利用叛军分兵的机会,逐个击破了敌人。 有现成的案例在,敌人同样也可以效仿。 倘若叛军集中兵力攻其一路,其他几路平叛大军,能否及时做出反应,谁也无法保证!” 吕景轩率先反对道。 吃过联合作战的亏,对各省联合出兵围剿,他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前面四省大军会猎广西失败,就用事实证明了把希望寄托在同僚的节操上, 是非常不靠谱的。 倘若大家能够精诚合作,白莲教叛军还没出广西,就被镇压了下去。 毕竟,叛军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强的。能够搞出现在的动静,那是在吸纳各省的官军加入之后。 “巡抚大人,你说的问题確实存在。 不过平叛本就不是一帆风顺,必然会伴隨著各种问题。我们不能因为存在麻烦,就不去做了。 广西会战能够集中兵力逐个击破叛军,那是地域狭小,几路大军之间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白莲教叛军横跨数省之地,距离在这儿摆著。想要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 根本不具备可操作性。 叛军真要是这么干,反而是我们的机会。 大军只需要稳扎稳打,逐步向前线推进,就能收復大量的失地,压缩叛军的活动空间。 广西地区不富裕,根本无法养活那么多叛军。广东的情况略好一些,但粮食產量依旧不高。 云贵的情况自不用说,同样不富裕, 想要平定叛军,最重要的是把敌人赶出湖广,切断他们的粮食输入。 后面哪怕是磨,我们也能够把叛军磨死! 余修文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叛军的短板非常明显,哪怕势力横跨数省之地,也改变不了缺乏產粮地的窘迫。 欲夺取天下,白莲圣国就必须儘快打下一片粮仓。不然早晚都会被困死、饿死。 问题的关键被点名,压力一下子给到了湖广方面。 作为天下最大的粮仓,湖广必然是白莲圣国进攻的重点,同样也是官军反击的重要方向。 “余大人,理论上是没错,可我们尚未做好战爭准备。 目前湖广一线,刚稳住战线。云贵地区朝廷依旧落入下风,更不用说战略反攻。 广东沦陷之后,江西和福建派出的援兵,近乎全军覆没,两省的军事力量都遭到重创。 现在湖广能够依仗的,唯有鄂军和湘军两镇之兵,合计也不过两万多人。 云贵那边只有一镇蜀军,才一万多精兵。 福建的情况也差不多,除了一镇精兵之外,剩下的部队同样不堪大用。 江西的情况最好,除了一镇赣军之外,还获得了永安营、通州营、保定营的增援。 合各省之力,真正的精锐也不过八万之数。加上广西的两个营头,也凑不齐十万精锐。 如果分兵围攻叛军,很容易被敌人有机可趁。 不如集中兵力於一线,直接横推到叛军老巢!” 吕景轩淡定的回应道。 “十万大军”听起来不多,可是加上精锐之后,份量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偌大的大虞帝国,举国之力也不过供养了二三十万精锐,这还是天元帝时期大肆加强军备的结果。 要是搁在和平年代,有十万精锐之师,再加上各地的卫所部队,就足以维繫大虞帝国的统治。 真要是这些精锐部队能够集中起来使用,叛军根本就不够看。 可惜这只能想想,真要是从各省抽调兵力,不知道多少地方的战线会崩溃。 作为五省总督,徐文岳根本不敢冒这个险。 “好了两位,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吧!” 徐文岳略显不爽的说道。 管计划是否靠谱,最少这两人都在出谋划策。室內还有一大帮子在吃瓜看热闹,根本没有出力的意思。 对这些光拿俸禄不干活,事后还喜欢挑刺的傢伙,他是深恶痛绝。 圣都皇宫。 从收到忠孝侯兵败身死的消息开始,史荣轩就知道广西局势要糟。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局势恶化的如此之快。 按照事先的估计,另外两路大军就算挡不住官军,也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为圣国调集援兵爭取时间。 现实非常打脸,不等他的命令传达,另外两支大军就直接跑路了。 圣国的两万大军保住了,只是一起行动的土司联军,不幸赔了进去。 从今往后,白莲圣国再也不用担心土司的威胁。 大量的青壮折损在战场上,那些侥倖逃过一劫的土司幸运儿,现在只能低调做人。 “混帐东西!” “一个个的,都打的什么仗!” 史荣轩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管是不是亲信,在打天下的时候,“菜”就是原罪。 幸好忠孝侯死在了战场上,不然现在他也要挥泪斩马。 站在人群中央的傅三七,此刻很是尷尬。上一次他主持围剿失败,才有了这次广西会战的失败。 虽然广西会战的失败,不需要他负责,但圣皇的怒骂,依旧让他无顏见人。 “陛下,息怒!” 群臣齐声说道。 遇到扛不动的雷,那就大家一起上。皇帝不可能迁怒所有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吸纳降官之后,白莲圣国也渐渐受到了影响。许多官场经验,迅速在百官中普及开来。 “息怒!” “息怒!” “除了会说息怒之外,你们还会干什么?” “广西局势恶化,两广地区不稳,尔等可有对策?” 史荣轩冷漠的训斥道。 广西会战的失利,不光打断了白莲圣国的高歌猛进,同时也断送了他们的国运。 受到大战失败的影响,两广地区都受到了严重衝击。稍有不慎,老巢就有倾覆之祸。 “陛下,广西会战虽然失败,但偽朝大军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敌军没有趁机渡江,就是最好的证明。 短时间內,广西方面的偽朝官军,应该没有能力发起第二次会战的能力。 当务之急是儘快拿下湖广,然后顺流而下夺取南京,奠定圣国的万世基业!” 丞相吴泽楷开口劝说道。 看似在说广西官军,实际上也是在说他们自己。 惨败之后的白莲圣国,不管是军事上,还是经济上,都不充许他们发起第二次广西会战。 倘若强行发动,那就只能从前线抽调兵力物资。 一旦这么干,白莲圣国將从进攻的一方,变成防守的一方。 对一个新生造反政权来说,必须持续对外攻伐。一旦停下进攻的脚步,那股子夺取天下心气就泄了。 当对外进攻停下后,原本被胜利掩盖的內部矛盾,就会逐步暴露出来,从而拉开內斗的序幕。 第182章 大家都很难 第182章 大家都很难 京师。 “好!” 看著手中的捷报,永寧帝神色激动的说道。 这份捷报来得太过及时,京中正在筹备他的婚礼,此时收到广西会战胜利的消息,无疑是大大的吉兆。 白莲教叛军壮大的速度太快,给他这位新君带来了沉重的政治压力。唯恐局势进一步恶化,导致江山社稷倾覆。 民间关於他的各种传闻,就没有断过, 在奉行天人感应的时代,地方上发生大规模叛乱,那就是皇帝失德的表现。 加上他继位后的几次操作,得罪了一眾辅臣,內阁也没有出手帮他洗白。 对看重名声的永寧帝来说,自身风评下降,无疑是难以接受的。 这一刻,他已经意识到广卫的好。 倘若这两支特务机关还在,民间就算非议皇帝,也不敢编排那么多段子。 儘管没有证据,他也知道大部分流言,都是朝中官员放出去的。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裁撤厂卫百官们举双手欢迎,想要重立厂卫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儿。 满朝文武加宗室,就没有一个支持的。 最起码在亲政掌权之前,他没办法恢復厂卫。 “陛下,广西会战胜利只是一个开始,徐阁老正在策划一场大规模的反攻。 倘若进展顺利的话,年內即可平定白莲教之乱!” 兵部尚书易传良顺势说道。 这么卖力的替徐文岳说话,除了广西会战是武將主导,不符合以文御武的方略外,主要还是政治需要。 先帝在位时,他是改革派中的一员,因为和阉党合作的次数多,政治上被打上了阉党的標籤。 左光恩倒台之后,阉党集团的政治势力土崩瓦解。为了逃脱被清算的命运, 易传良倒向了清流集团。 一般的官员这么玩,肯定是死路一条。以清流对阉党的厌恶程度,根本不会接受他们投诚。 易传良的情况不一样,他不光和徐文岳是同科进土,私底下的交情不错,还是朝廷的兵部尚书。 考虑到兵部尚书的含金量,加上徐文岳亲自出面作保,他一下子从阉党成员变成了清流集团打入阉党內部的志士。 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 “徐阁老,真乃国之柱石!“ 永寧帝满意的说道。 前些日子的时候,他还骂徐文岳是废物,转眼的功夫一下子又变成了国之柱石。 对皇帝的迅速变脸,群臣都没有说什么。 这些都是大虞君主的正常操作,能干的大臣是国之柱石,不能干的就是废物。 评定標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陛下,自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若是发起大规模反攻,需要的钱粮军械,都是一笔巨额的支出。 朝廷预先划拨的平叛经费,怕是无法覆盖军费开销。” 易传良紧接著补充道。 他等的就是永寧帝认可计划,好方便接下来要钱。 虽然现在还是一眾辅政大臣主持朝政,可皇帝马上就要大婚了,距离亲政只有一线之隔。 在这种节骨眼上,大家自然不想得罪皇帝。以至於永寧帝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变得越来越重。 “朝廷年初预留了八百万两的平叛经费,怎么可能会不够?” 永寧帝难以置信的问道。 为了筹集平叛的军费,连他大婚的规格,都降低了档次。 然而这才几个月时间,就突然告诉他钱不够,著实让永寧帝无法忍受。 “陛下,平叛除了军事上的开销外,朝廷还要负责救济难民,组织当地民眾恢復生產。 以广西会战为例,前前后后朝廷足足搭进去了两百多万两纹银,才有现在的捷报。 其中直接军费支出,只占据了三分之一,搞赏三军和阵亡將士的抚恤金合计占两成。 剩下的费用,大都是用来救济难民和战后重建。 养活战俘和反贼家属,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据广西方面来报,截止到上个月中旬,抓捕的战俘就超过十五万人,关押的反贼家属也超过了十万人。 因为人数太多,广西方面不得不留下一个卫的兵马,负责看押这些罪犯。“ 听了户部尚书庞承杰的解释,永寧帝瞬间沉默下来。 这些都是现实问题。 作为一名要面子的皇帝,他无法说出放弃救济难民的话。 抓捕到的战俘和反贼家属,现在也不能杀。 叛乱尚未平定下来,此时大开杀戒,那就是在逼迫叛军死磕到底。 一旦把叛军逼到了绝路上,敌人能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绝对不会只有现在这么点儿。 善后的费用不能动,军事上的开销,那就更不能碰。 前线的官兵正在浴血奋战,若是削减他们的待遇,万一部队譁变,那就麻烦大了。 广东会战爆发时,就出现过类似的案例。虽然成功拿捏住了武將,但代价却是广东沦陷。 “內阁,可有方略?” 永寧帝期待的问道。 战爭实在是太耗钱了。 广西会战就消耗了超过四分之一的经费,其他几路大军的开销同样不低。 只不过暂时没有能拿出手的战绩,没有能够收復失地,想要向朝廷要钱,都缺乏底气。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先从別的地方挪用款子。 延迟官员勛贵宗室的俸禄发放,等朝廷財政好转,再把缺口给补上。 考虑到官员们的生活问题,六品以下官员的收入较低,就不强制扣除俸禄。 六品到三品的官员,俸禄折半发放。三品以上官员,暂时停发俸禄!“ 庞亨升缓缓回答道。 他知道自己的提议,非常拉仇恨。 可一时半会儿,朝廷变不出钱来,又不能在此时加税。 拖欠俸禄就成了短时间內,能够解决困境的唯一方案。 为了减少下面的牴触情绪,他还特意把下层官员拋出在外,只是让中高层官员和勛贵宗室买单。 反正这些官员的灰色收入高,朝廷发放的俸禄,只是一点儿日常零钱。 某些人生活奢靡的,每月拿到的俸禄,都不一定够一顿饭的开销。 “庞阁老,此事不妥啊! 百官勛贵宗室一样不富裕,倘若暂停俸禄发放,让大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一名中年御史率先反对道。 钱不钱的事小,关键是这种先例不能开。 一旦让皇帝发现,財政困难的时候,可以从官员身上想法子,那就麻烦大了先帝在位时,掀起的几次大案,每一次都赚的盆满钵满。 这样的骚操作,可不能让新君学会了。 “哎!” “朝廷难啊! 户部现在没钱,偏偏平叛不能停。 罢了! 直接强制规定,確实有些为难人,就让大家自愿捐献好了。 老夫作为首辅,先做出表率,捐献半年的俸禄以充军用。“ 庞亨升故作为难的说道。 得罪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干。 如果百官都不反对,顺势推进也无妨。 既然有人站了出来,他就不能坚持己见了。 意识到朝堂上的反对力量大,他果断选择退而求其次。 变强制欠薪,为自愿捐献。 有了现在的铺垫,后面如果朝廷没钱,户部发不出来俸禄,也不是他的责任“阁老英明!” 百官们的齐呼声,让永寧帝眉宇间充满了寒光。 从头到尾都不问他这皇帝的意见,著实是太过囂张跋扈。 广西。 大会战结束之后,李牧变得越发忙碌起来。 朝廷尚未派出足够的文官过来接管地方,已经任命的官员,听说到广西赴任,一个个爭先装病。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烂摊子。 战后一片废墟,不仅捞不到钱,反而有可能往里面倒贴钱。 还要遭受叛军的威胁,稍有不慎就被反贼给咔了。 哪怕再怎么想当官,在剿灭白莲教前,广西也是百官的禁忌之地。 文官不过来,地方事务就只能暂时军管。 对治理地方这些活儿,景逸风完全没兴趣,压力全部到了主帅李牧和监军贾博身上。 两人进行了战略分工,救济难民、恢復生產,全部由贾博负责。 李牧则负责主持追缴叛军余孽的工作,以及管理战俘和反贼家属。 看似偏向军事,实际上更多的还是民生。 清缴叛军余孽简单,零散的叛军根本不成气候。 元气大伤的土司们,也无力抵抗官军的屠刀。 短短一个多月时间,李牧先后拔除了数十家土司营寨。 治下的土司势力,直接被一扫而空, 朝廷的改土归流政策尚未发布,因为参与谋反的缘故,大江以东的土司势力被动提前完成了土改。 主谋一刀咔察了事,可剩下的寨民,却需要进行仔细甄別。 哪些属於反贼家属,哪些是反贼压迫下的受害者,都需要安排人进行定性。 完成了抓人工作,接下来就是土地革命。 按照李牧自己的意愿,自然是直接把土司的田地,分给这些寨民们,就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可惜这种玩法,不被士绅群体允许。 或者说任何的均田地行为,都是士绅们眼中的异端,要遭到士绅集团的全力打压。 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扛不住压力的李牧,只能选择土地国有,不去触及士绅们的底线。 寨民奴隶变成了雇户,政治上的地位提高了,但生活水平一时半会儿没有显著提高。 官府徵收的佃租,看似低了不少,可具体执行过程中下面的胥吏还会盘剥一层。 能不能获得好处,谁也说不清楚。 毕竟,每年被胥吏逼到家破人亡,被迫上山的民眾也不在少数。 底层民眾有自己的朴素逻辑,没有看到切实的好处,自然无法获得他们的拥护。 加上一些心向土司的不稳定份子潜伏,给治理工作带来了非常大的麻烦。 为了避免治下復叛,李牧只能把这些人拆分安置到各地。 在各府之间进行了一次对调之后,原本以寨子为单位的熟人社会被打破,杜绝了聚眾谋反的可能。 可这样的人口大迁徙,也是一项大工程。 不光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帮他们搬家,还非常考验组织能力。 搞得下面的军官,都快变成了地方衙门,整日忙活著处理杂事。 除了大迁徙之外,那么多战俘和反贼家属,也不能让不能閒著。 復耕工作,同样在广西大地上火热展开, 大量的精力牵制到了民生上,军事上不可避免的放缓。 除了按部就班的恢復地方卫所编制外,李牧就没有採取大动作。 “李指挥使、景总兵,阁老有意在夏季发动战略大反攻。 我们的任务是夺取广西,抄了叛军的老窝。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够配合江西、福建的官军,收復广州府。” 贾博的话说完,李牧和景逸风相识露出了苦笑。 著实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虽然最近这些日子,李牧魔下的卫所部队规模急剧膨胀,总兵力一跃突破了四万大关。 可兵力增加,不代表著战斗力就增强了。 真正能打的部队,还是原来的扬州营和淮安营。 最先招募的卫所部队,也就刚刚达到三线水平。 到了战场上,还不一定是白莲教精锐的对手。 刚招募的这些部队,那就纯粹是一群乌合之眾。 別说是让他们上战场,就连充当辅兵运输物资,也只能干劳役的活儿。 “贾大人,广西的情况你是清楚的。 我们手中有大量的战俘和反贼家属需要重兵看守,下面的民眾也没有归心朝廷。 倘若发动大战,我们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不会超过两方。 因为战线拉长的缘故,实际上有人战斗的兵力,还会继续缩水。 单独攻击一两个叛军州府,还可以勉力为之,同时向多地进攻,那就是在作死!” 李牧当即叫苦道。 虽然广西会战之后,朝廷拨付了不少钱粮,可这些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 战爭是要死人的,哪怕打胜仗,一样有人会倒下。 战爭进行到现在,扬州营和淮安营的各自减员,都超过了一千。 一部分倒在了战场上,一部分则是水土不服,到地方就直接躺下了。 兵力缺口容易补充,但老兵和新兵的战斗力,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不容易迎来了休整期,马上又要打仗,著实是为难人。 第183章 贺礼 第183章 贺礼 “再难也要打! 国事艰难,阁老现在的压力也非常大。发起夏季会战,也是迫不得已。 陛下和朝中百官,对高昂的军费开销非常不满。阁老也顶不住压力,必须儘快打快局面。 按照以往的经验,等到秋收过后,草原人就会再次入寇。 如果不能迅速击败叛军,朝廷的资源就没法集中到东南了!” 贾博语气坚定的说道。 作为监军,他必须贯彻徐阁老的意志。 广西会战的胜利,固然是官兵们能打,同样离不开上面的钱粮支持。 以李牧和景逸风的背景,固然不怕得罪徐阁老,架不住大军所需的钱粮在徐阁老手中掌控著。 不说故意刁难,只要稍微卡一下,都会令人非常难受。 “军令,肯定是要执行的。 不过具体怎么执行,却需要从长计议。 大军正在休整中,目前我们不具备全面反攻的能力。 硬要出兵的话,只能在局部战场上表现一下。 倘若其他几条战线大获全胜,动摇了叛军的士气,我们再扩大战爭不迟。” 李牧委婉的拒绝道。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执行命令打折扣,也比不执行命令的好。 至於徐阁老那边,能否糊弄过去,主要还是看战场上的局势发展。 假如友军们表现优秀,这就是罪过, 倘若队友们表现普遍拉跨,推进缓慢的胜仗,那也是难得的功绩。 “李指挥使,你不看好这次反攻?” 贾博惊讶的问道。 朝廷集结十万精锐围攻叛军,无论怎么看,都是辗压叛军的。 光扬州营和淮安营就能够压著数十万叛军打,这次增加了眾多精锐,完全没有失败的道理。 “贾大人误会了,阁老组织的会战,自然会取得胜利。 主要是广西的卫所部队不堪大用,扬州营和淮安营又补充了大量的新兵,战斗力尚未恢復巔峰。 隨著收復失地的面积增加,我们面临的防守压力,也变得严峻起来。 涉及到了两广的战略局势,现在不得不慎重。 寧肯少立一次功,也要保住现在的果实。” 李牧急忙反驳道。 有些事情可以想,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围剿战爭能否胜利,关键不在军队是否精锐,而是看文官介入有多深。 本来几路大军,相互之间就相隔甚远,再来一个遥控指挥。 十分的战斗力,能够发挥出五六分,那就非常不容易了。 何况大虞有吃空餉的传统,名义上是十万精锐搭配数十万卫所兵,真实兵力能够砍掉一半。 精锐的水分少一些,不过一般也不会超过七成。 朝廷划拨的军费,本身就会被漂沫一部分,能够拿到七八成军餉已经是极限。 由此导致的钱粮缺口,將领们自然不会赔钱给补上,削减兵力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倘若主帅知兵,做出的战略部署都是根据各部真实兵力进行,那么问题不会太大。 怕就怕徐阁老上头,直接以纸面实力,进行战略部署。 其他部队的任务不清楚,反正给广西方面军下达的作战任务,都是默认他摩下部队都是精锐来的。 真要是有四万精锐之师,收復广西自然不在话下。 问题是他没有啊! “尽力而为吧!” 贾博一脸失望的说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在徐阁老面前表现一下。 可摩下的將领不支持,他这个监军也无能为力。 强行逼迫主將出兵,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以他对李牧、景逸风的了解,这两人都不是轻易妥协的主。 光他这位监军,根本压不住两人。哪怕加上徐阁老的命令,也没有多少作用。 刚刚打贏广西会战,两人都是国之功臣,京中还有两位辅臣支持。 不看僧面看佛面,纵使徐阁老也不好明著针对两人。 白莲圣国。 “偽朝大肆调兵遣將,企图顛覆圣国的狼子野心,直接写在了脸上。 对这些逆贼,朕认为绝对不能轻饶。 诸位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史荣轩一脸淡定的问道。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却是一点儿也不平静。 广西会战的失败,告诉他大虞並不全是酒廊饭袋,同样还有一部分驍勇之士这不是扣上一个偽朝的帽子,就能够改变的。 敌人新派出增援战场的部队中,就有很多精锐。 真要是打起来,谁胜谁负还是一个未知数。 “陛下,圣国虽然多次击败偽朝,但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依旧非常悬殊。 不过偽朝的战略部署,也存在著严重缺点。 大量的精锐被分布在各路战场,给我们创造了逐个击破的机会。 以臣之见,不如集中圣国精锐部队,先击溃一路偽朝官军,腾出手来后再收拾其他敌人!” 东平王魏豪率先开口提议道。 逐个击破战术的厉害,在刚刚结束的广西会战中,他们就领教过了一次。 吃过一次亏后,自然要吸取失败的教训。 “东平王,你想的太简单了。 逐个击破的战术,偽朝官军刚刚使用过。 敌人既然敢分兵袭,必然是提前做了准备。 一味跟著模仿,只会落入敌人的陷阱中。“ 平南王傅皓轩当即反对道。 新生政权,同样存在著路线之爭。 在夺取广东之前,东征自然是第一战略。 隨著广东会战的结束,圣国的战略重心,就慢慢转移到了湖广地区。 至於挨著广东的福建,那是兵家不爭之地。在打天下的初期,不值得费大量精力,派兵过去占领。 集中兵力专攻一路,肯定是要优先湖广战场。势必从其他战场抽调精锐,投入到湖广一线。 站在派系立场上,他自然要跳出来反对。 在傅皓轩看来,偽朝官军最擅长勾心斗角,不用集中兵力一样能够击败敌军。 “圣皇,平南王言之有理。 偽朝明知道分兵的弊端,依旧敢这么干,没准就是专门针对我们来的。“ 镇西王卫嘉瑞跟著附和道。 作为大军统帅,谁也不希望自己魔下的兵力被分薄,何况抽调的是精锐。 一旦送了出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如果不是战爭需要,估摸著白莲圣皇早就动手,削减他们这些异姓王的实力了。 三大异姓王立场对立,让朝堂陷入喧囂中。支持者和反对者,爭的不可开交。 “够了!” “如果爱吵架,那就自己回家慢慢吵。 这里是朝堂,不是尔等吵架的地方! 史荣轩厉声训斥道。 藉机削藩目的没有达成,他本就了一肚子的火。朝堂上的爭吵,成为了他爆发的临界点。 事实上,自白莲圣国建立到现在,早就积累了无数矛盾。 异姓王兵权重,只是顽疾之一。 內部组织架构混乱,因为均田令的缘故得罪了广大士绅,读书人不愿意为他们效力。 许多政策都停留在政策层面,到了具体执行时,就会变得一团糟。 倘若能够夺取天下,自然可以用时间来慢慢化解矛盾。 读书人的抵制,那是暂时性的。 土绅群体的政治立场,从来都很灵活。刀架在脖子上,他们就会迅速认清现实。 內部的组织构架,可以慢慢进行细化。 异姓王的威胁,在开国君主面前,从来都不值一提。 解决一切问题的前提条件,都是夺取天下。 现在的白莲圣国,正处於创业阶段,那就必须正视这些问题,不能让矛盾扩大。 管怎么爭吵,局势都不以个人意志左右。官军组织的围剿大军,再一次向他们袭来。 武昌府。 徐文岳一面忙著给皇帝写新婚贺词,一面火急火燎的协调各路大军,为接下来的夏日会战做准备。 “阁老,陛下大婚將至,各地都在筹备贺礼,您—“ 不等侯怀昌说完,徐文岳就开口打断道。 “別人是別人,我们只管做好自己就行了。 陛下是伊左二人教出来的学生,定然是重义轻利。有我的贺词足以,不会喜欢那些俗物的。 何况现在是战爭时期,我这个五省总督的辖区,全部都处於战爭状態。 有限的经费,必须投入到军事上。若是浪费到其他事情上,反而会遭到陛下的厌恶。” 说这话的时候,徐文岳是底气十足。 重义轻利的人设標籤,是永定帝自己贴上去的。曾多次在朝堂上表露出来。 作为一名好臣子,自然要配合皇帝。 以他对永寧帝的了解,在婚礼上献上各种奇珍异宝的大臣,事后必定会遭到训斥。 真想拍马屁,哪怕打造一些虚无縹緲的祥瑞,也比送上一堆俗物的好。 看懂了局势没用,他治下的几个省都处於战爭状態。此时献上祥瑞,那就不是祝贺,而是嘲讽。 “阁老,就算陛下不看重,还有皇后娘娘呢! 最少太后那一份,还是不能少的。” 侯怀昌隨即补充道。 皇帝好面子,不等於其他人也是如此。有时候迁回一下,效果还会更好一些。 “嗯! 这些礼物,確实不能省,你赶紧安排人去採买。 记住整体上以朴素实用为主,多置办一些土特產,切忌太过奢华。” 徐文岳当即嘱咐道。 第184章 施压 第184章 施压 升龙府。 “陛下,虞朝人在贏得广西会战之后,迅速收復了广西三分之一的疆域。 白莲教叛军並没有预想中强大,指望他们推翻大虞的统治,怕是没有多少希望。 我们之前制定的策略,太过乐观了,需要大幅度进行调整。” 宰相崔梓炎神色凝重的说道。 按照他们的计划,藉助白莲教叛乱,挑起大虞的內乱,让天下陷入诸侯混战中。 然后逐步蚕食两广地区,再侵吞湖广地区,最后夺取大虞的万里山河。 计划刚进行到第一步,就面临天折的风险。 宗教起义军本来就是前期超猛,一旦遭遇大败之后,后面就会逐步表现拉跨。 白莲教的巔峰时期,持续周期太短,根本没能动摇大虞的统治。 “我们前期投入那么多资源,还没有看到回报,不能让白莲教这么快垮掉! 相较於大虞,我大越国还是太小了。如果不能趁他们虚弱时期逆势而上,一旦让他们缓过气来,我们就麻烦大了。 天元帝在位时期,就想要重建交趾布政司。如果不是他死的早,搞不好我大越皇朝已经陷入战火之中。 永寧帝是他的亲弟弟,肯定会继承兄长的遗志。” 越皇胡瑞阳坚定的语气中带有一丝惶恐。 同大虞做邻居,可不是什么好事。在过去的岁月里,大越皇朝一直都如履薄冰。 唯恐被虞朝人惦记上,重新把他们变成交趾布政司。 为了改变这一切,胡瑞阳继位后就开始厉兵秣马,不断发展大越皇朝的军事实力。 歷经二十余年,终於兼併南边的多家政权,占据了大半个中南半岛。 即便是如此,面对大虞这个庞然大物,他还是没有底气挺直腰杆。 唯一的对抗手段是:不去朝贡。 可惜他们的份量不够,少了一个藩属国朝贡,丝毫不影响大虞帝国的强大。 “陛下,大虞帝国依旧强大,尚未到了统治崩溃的时候。 如果直接介入大虞內乱,他们肯定会出兵报復。 两百年前我们的先辈们,能够靠贿赂虞朝的文官,保住了祖宗基业,不等於现在也可以。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在乎多忍他们几年。 万万不可衝动啊!” 崔梓炎急忙劝说道。 他提出的战略调整,是暂时放弃侵吞大虞这份不切实际的战略计划,可不是要和大虞开战。 在过去的岁月里,同中原王朝为敌的国家,都逐渐消失在歷史长河中。 大越皇朝能够倖存下来,不是他们的军事实力有多强,也不是中南半岛的气候有多恶劣。 虞朝人肯放弃交趾布政司,主要是源於內部的文武之爭。文官集团为了压制武將,不愿意把钱粮浪费在偏远的交趾布政司。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中南半岛的开发比之前成熟了很多。尤其是河內地区,更是难得的富饶之地。 一旦让虞朝人发现,曾经那个食之无味的交趾布政司,隱藏著大量的沃土有希望成为第二个江南。 激发了虞人骨子里对土地的渴望,保守的士大夫一样可以变成激进的主战派。 藉助对外扩张,转移內部积累的社会矛盾,歷史上从不缺乏先例。 “罢了!” “且先放虞朝人一马,等未来时机成熟,再和他们算总帐。 不过对白莲教的支持力度,需要继续加大。前些日子他们不是想要购买粮食和火炮么,全部都卖给他们。 今后管他们想要採购什么,只要是我们有的,通通都卖给他们!” 胡瑞阳一脸不甘的说道。 本来这些是拿捏白莲教的手段,现在突然发现队友实力不够强,必须好好奶上一波,让这些手段全部作废。 甚至不需要白莲圣国上门开出更好的条件,他们自己就会主动出售火炮和粮食。 经济上依旧血赚,可政治价值却大幅度缩水。想要逼迫白莲教割地,更是没有指望。 倒不是白莲教对外多么强硬,纯粹是他们答应的承诺,大虞朝廷不会承认。 安南国的转变,没有瞒过李牧的视线。投奔过来的锦衣卫力士,早早就把安南人和叛军做买卖的情报递交了上来。 略微迟疑了一下,李牧选择了压下消息。 皇帝大婚在即,大家都忙著祝贺。把这种消息递交上去给皇帝添堵,那也太没眼力劲了。 纵使永寧帝知道安南人和叛军勾结,顶多也就下旨申一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在平定白莲教叛乱前,朝廷根本没有精力寻安南人的晦气。 “李指挥使,陛下大婚你准备的礼物,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翻看了礼单之后,贾博满脸疑惑的问道皇帝大婚是一件大事,哪怕永寧帝下旨一切从简,群臣依旧要表示一下心意礼物的价值没有规定,但是必须要有,这是態度问题。 事实上,有资格给皇帝送礼,也是身份地位的体现。 一般人就算是想送,都没有这份资格。 刚跨入这个门槛,缺乏经验的贾博,本想借鑑一下李牧的经验,结果看到礼单就懵逼了。 全部都是广西的土特產,除了量比较大外,没有一样是值钱的,总价值不超过五十两。 劳师动眾的送这些东西进京,商品本身的价值,还不够途中的运费。 “贾大人,这有什么问题么? 陛下大婚之日,百官都要送上贺礼,到时候必定是天下奇珍爭奇斗艳。 本將忙於战事,没有时间搜罗奇珍,只能奉上一些土特產。” 听了李牧的解释,贾博瞬间无语。 明明是敷衍了事,居然还说出了一堆的大道理。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听明白了,送上去的礼物无法从群臣中脱颖而出,那就中庸即可。 没有新意,同样意味著不会犯错。 那么多人送礼,除了个別突出的,其余人皇帝根本记不住。 “多谢李指挥使提醒,本官受教了!” 贾博平静的说道。 想拍皇帝马屁的人太多了,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 真要是成为最亮眼的崽,反而会陷入眾矢之的。 他只是徐阁老的亲信,不是徐阁老的儿子。 捅出了篓子,后台可不会无条件捞他。 时光飞逝,伴隨著皇帝大婚的结束,大虞开始进入新的时代。 按照惯例,辅臣大臣逐步向皇帝移交大权。 不过臣权和君权本就是一笔糊涂帐,名义上皇帝至高无上,实际操作中大臣们的权力丝毫不小。 因为下面的阁臣都担任过辅政大臣,內阁的权柄一时间风头无两。 哪怕永寧帝完成了亲政,在处理朝政的时候,內阁依旧占据著非常重的话语权。 几次想要乾纲独断,都碰了一鼻子的灰。 论起玩弄政治,永寧帝根本不是对手。 朝中的权力斗爭,暂时同徐文岳没有关係,此刻他正忙著实施夏季会战。 合多省之力,调动总兵力近百万,以省为单位分成六路围攻叛军。 如此复杂的军事调度,哪怕是古之名將,也没有几个能够玩儿的转。 对清流出身的徐文岳来说,更是一种挑战。 为了贯彻他的意志,分別向各路大军派出了监军,统一调度六路兵马。 没有任何意外,乱子还是发生了。 在围剿叛乱的问题上,湖广、云南、贵州、广西、福建、江西六省的立场並不完全一样。 大家为这次会战投入的资源,也不尽相同。 徐文岳亲自督战的湖广,自然是表现最积极的,率先完成了备战。 其他各省的情况就复杂了。 广西除了围剿叛军外,还要面对安南国的威胁。 虽然积极参与备战,可能够投入到大战中的兵力有限。 云南和贵州两省因为地方財力不足的缘故,军粮筹集困难,直接影响了备战进度。 福建因为地理位置上属於兵家不爭之地,面临的叛军威胁並不严重,参战的积极性也不强。 徐文岳这位五省总督的管辖范围,並不包括福建。 如果不是看在他阁臣的面子上,福建方面都未必会出兵。 毕竟,在上一次围剿叛军的行动中,人家完成了一次平帐。 此时参加大战,能够收穫的好处有限,承担的风险却是无限。 万一又吃了败仗,导致省內的军事力量被重创,叛军也不介意顺手把他们收下。 江西的情况略好一些,地方財政富裕,有能力支持大战。 可架不住省內缺少精兵。 江南地区不光土地肥沃,民间经济也相对发达,民眾有更多的选择。 偏偏大虞军队的待遇又差,很难招收到足够多的优质兵员。 加上官僚系统腐败,平常训练也敷衍,直接影响了赣军的战斗力。 备战进行的很顺利,到了要上战场的时候,大家都不想带兵。 看著从各地匯总上来的消息,徐文岳差点儿被气吐血。 眼瞅著就到了夏季会战的发起时间,一个个都在叫苦,搞得他很是火大。 “老夫,不管你们有多少理由,总之夏季会战必须按时发起。 夏季会战是围剿叛军的关键,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哪路大军给我拖了后腿,先问罪巡抚。” 徐文岳冷漠的下令道。 官僚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 不下死命令,总会出现各种藉口。 无力逐个去解决问题,那就只能让下面的人自行解决。 倘若解决不了,那就换能够解决问题的人上。 此刻他已经打定了主意,纵使得罪再多的人,也要把任务强压下去。 他这个钦差大臣,只需向各省巡抚施压即可。 到了地方上,巡抚自然会跟著向下面施压。 困难肯定是有的,但涉及到了官帽子,想来还是能够克服的。 除了“许胜不许败”,有些为难人外。 其他任务,只要官员们发扬主观能动性,都可以解决。 “阁老,战场上千变万化,谁能够保证———“ 不等余修文说完,徐文岳就將案牘丟了过去。 “保证不了,也要想办法保证。 朝廷养著你们,是让你们解决问题的! 不用什么事情都问我,如果老夫把所有事情都干完了,还要你们干什么? 其他人也一样,把老夫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各省巡抚。 谁搞砸了差事,老夫敢保证朝廷问罪的时候,一定会把他的脑袋摘下来!” 一旁的广西巡抚很是尷尬,他这个巡抚都没有到任,就先有了掉脑袋的风险。 想要开口解释,只是震於徐阁老的威严,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广西巡抚不好当,官僚体系正处於停摆状態,他这个巡抚就一光杆。 刚刚恢復的几个卫所,人员全是从扬州营抽调的。 重组的桂军募兵,人员则来自淮安营。 全部都是李景二人的嫡系,完全没有他插手的余地。 冒然跑过去上任,也只能寄人篱下。 一省巡抚要看武將的脸色行事,对张思翰来说,这无疑是不可接受的。 选择先来武昌府,就是为了寻求支持。 可惜支持没有拿到,反倒是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別巡抚可以把任务往下压,他连巡抚衙门的属官都没有,想压都不知道该压谁。 “张巡抚,你不同的意见?” 承受不住徐文岳犀利的眼神,张思翰急忙回答道。 “没有! 阁老安排的妥当,下官定当全力完成!“ 管能否完成,他都只能应承下来。 在这种时候,从侍郎位置上平调到了广西担任巡抚,无不说明他在这轮权力斗爭中失败。 作为失败者,他是没有资格对徐文岳说“不”的。 “嗯!” “大家也不用担心,事情搞砸了有惩戒,事情干好了自然也不会少了奖赏。 管是谁,只要在平叛大战中立下功劳,老夫都会稟明皇上就行重赏。 原扬州营的李参將、淮安营的景参將,因为围剿叛军有功,就被本钦差推荐给皇上,破格提拔为都指挥使和总兵官。 担任监军的贾博,同样普升了一级。 只要大家能用心为朝廷办事,本阁绝对不会吝嗇封赏!” 徐文岳当即画起了大饼。 前面树立榜样,就是为了现在。 他要让眾人都知道,跟著他徐文岳卖命,是能够获得丰厚回报的。 第185章 广西巡抚 第185章 广西巡抚 大虞在行动,白莲圣国自然也不会閒著。 从得知官军要发起夏季会战后,白莲圣国就进入到了新一轮的备战状態。 国內的一切资源,全部都向战爭倾斜。 就连挑选秀女的行动,也被史荣轩叫停。 一时的欢乐,还是一世的富贵,他是能分清的。 为了给下属做出榜样,就连去后宫的次数都减少了很多,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创业初期。 受此影响,白莲圣国內部的党爭,也缓和了下来。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仗意味什么。 “圣皇,安南人放开了出口限制,军粮问题可以通过採购解决。 不过思明府丟失后,鬱江流域就不再安全,运输只能走陆路。 从安南国运粮过来,中间的损耗会非常严重。 同时还要担心偽朝官军出兵西进,切断我们的粮道。“ 吴泽楷喜忧参半的说道。 白莲圣国的丞相不好当,天天都在打仗,粮食就是一个大问题。 受战爭的影响,他们的控制区內,生產遭到了严重破坏。 从下面徵收上来的税款,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主要的收入源於抄家。 世家大族不是傻子,知道白莲教打过去,人家也会抢先转移財產和粮食。 实在是运不走,人家寧愿一把火烧了,也不留给他们。 战爭进行到现在,想要以战养战,已经变得非常困难。 为了筹集更多的粮食,他们不惜重金收买商贾,从朝廷的控制区走私物资。 怎奈官府盯的紧,士绅又仇视他们,民间再怎么走私也是杯水车薪。 “那就加强沿线的防御,不能让偽朝切断我们的生命线。 安南人虽然包藏祸心,但短时间內,依旧是我们的盟友。 趁著现在的机会,儘可能多的採购物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往后就算是有钱,恐怕也买不到东西。 圣国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湖广和江西我们必须占据其一,两地对圣国的重要性更甚於广西!” 史荣轩当即做出了决定。 內心深处,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广西会守不住。 自古造反的多了,可是能够由南统北的却寥寥无几。 从岭南起家一路夺取天下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想开创歷史,绝对不会简单。 “圣皇,我们已经联络上了山东河南等地的教眾。 他们自上次起义失败之后,就遭到了偽朝的重点打击,实力折损的非常厉害。 短时间內,无力再次发起起义。 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关中地区自去年入冬以来,就滴雨未下。 那边的教眾扩张很快,如果关中地区继续乾旱不雨,后面应该会有不错的机会。” 忠义侯黄宇恆上前奏报导。 作为政教合一的国度,宗教在白莲圣国內部,一直都有不小的份量。 虽然圣国的高层,都不把明王、无生老母、弥勒佛当成一回事,但用来忽悠底层民眾还是很好用的。 在白莲圣国的建立过程中,白莲教发挥了重要作用。 每逢天灾人祸,都是白莲教传播的机会。 现在关中遭遇大旱,对白莲圣国来说,就是最大的利好。 倘若那边也跟著闹了起来,朝廷的视线就没办法,完全集中到他们身上。 事实上,如果不是缺乏交际,他们都想去联络关外的胡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有助於推翻大虞,他们都不介意干。 “很好! 天下白莲教眾是一家,我们不能闭守自珍,还要帮助其他的教眾。 尤其是关中地区的传教,更要重视起来, 必要的时候可以派出骨干过去,指导他们发动起义。 为推翻偽朝,贡献一份力量!” 史荣轩心情大好的说道。 总算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孤军奋战实在是太难受了。 本以为他们点燃起义的火星,天下群雄就会跟风响应。 怎奈大虞人心未失。 哪怕到了风烛残年,依旧不是他们一个幼儿能够撼动的。 廉州府。 “李指挥使,巡抚大人即將到任,你不安排人去迎接么?” 景逸风笑呵呵的问道。 自从监军抵达后,两人之间的称呼就变成了职务。 虽然两人的亲戚关係,在高层中根本不是秘密,但下面还是有很多官员不知道。 能骗过一个算一个,没准关键时刻,还能坑死几个蠢货。 “景总兵,迎接巡抚大人的事,监军自会安排。 文官集团內部的事,我们这些武將,就没必要掺和了。“ 李牧没好气的回应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爭,何况涉及到了权力。 理论上来说,巡抚的品级更高,应该是巡抚说了算。 可监军是徐阁老派出来的,代表的是钦差大臣。 监军和巡抚聚在了一起后,该听谁的,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以李牧对贾博的了解,这种时候他绝不会让步。 別看这位监军,看上去温文尔雅,遇到事情也会和他们商量,就以为好欺负了。 能够被徐阁老重用,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对他们这些武將客气,那是贾博自己不会用兵。 战场上的事情,只能依仗他们。 哪怕嘴上没说,李牧也知道,贾博在惦记广西巡抚的位置。 以他们原来的品级,自然没有机会, 可广西会战胜利后,贾博因功向前迈进了一步,跨入了从四品行列。 距离广西巡抚的位置,依旧非常遥远,但架不住后续还有立功的机会。 只要战场上再打几次胜仗,他这位从四品的监军,变成正四品也是可以期待的。 作为徐阁老的亲信,他有信心在平叛大战中迈入正四品。 京官出京会升一级,调任偏远地区,连升两级也很合理。 饱受战火的广西,按理来说是人人避讳的存在。 徐阁老如果推他一把,直接连升三级就任广西巡抚,那也是有可能的。 张巡抚的出现,不光分了贾博的权,还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不会常有。 更糟糕的是不担任巡抚,后续广西改土归流的政绩,他也很难吃到大肉。 如果换个来头大的过来担任广西巡抚,没准贾博也就忍了,可张思翰明显不是。 一名权力斗爭失败的户部侍郎,被贬下来担任广西巡抚,岂能让贾博畏惧。 “贾大人平常很支持我们的工作,现在正是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袖手旁观不太好吧!” 景逸风略显为难的说道。 文官他接触的多了,像贾博这种不贪墨军,还努力为大军爭取钱粮的监军,已经属於难得的好官。 虽然他这么干,带有目的性,可谁没有点儿私心了。 君子论跡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管人家抱有什么目的,干的事情总是不错的。 “正是因为贾大人是好官,所以我们更不能掺和。 別忘了我们的身份是大军主师,贾大人是监军。 一旦搅合到一起,你觉得朝廷会怎么想?” 李牧望了一眼天空说道。 权力斗爭最是复杂,稍有不慎就犯了忌讳。 一旦让朝廷发现,监军和主帅搅合到了一起,肯定会有人被调离。 现在是战爭时期,不可能动他们这些武將,那就轮到监军倒霉了。 他们帮忙挤走新任广西巡抚容易,只是这么一来后,贾博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 “大人,监军今晚在醉香居设宴为巡抚大人接风,请您和景总兵务必到场。 1 说曹操,曹操到。 卫兵带来的消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告诉来人,我和景总兵晚上会准时抵达。” 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按照正常流程,迎接巡抚这种事情,他们是不应该缺席的。 不过迎接工作是监军在负责,事先没有通知他们新任广西巡抚的抵达时间。 本著不多事的的原则,李牧和景逸风默契的选择假装不知道,没有去凑那个热闹。 “在醉香居设宴,未免也太寒酸了,还不如在府衙呢!” 对景逸风的吐槽,李牧直接装作没听见。 不管哪个世界的斗法,都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下马威、鸿门宴,全是基本操作。 醉香居档次虽然低,但架不住现在的廉州府百废待兴,就这么一家酒楼。 明知道受了委屈,张巡抚也不能说什么。 幸好广西的文官少,到任的一共就这两人,不然拉帮结派的斗起来场面还会更加热闹。 城中官驛。 送走了迎接的官员后,张思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想他堂堂一省巡抚到任,迎接他的官员,居然是不入流的小更。 还说什么广西官员缺额严重,积压下来的政务全靠贾大人处理,没时间过来迎接。 “大人,广西的局势比我们预想中还复杂。 李牧和景逸风两位將军能打不假,也是出了名的骄兵悍將。 据我们搜集到的讯息,当初在扬州的时候,李牧就曾逼著扬州府用土地充抵协餉。 景逸风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在淮安府的时候,他魔下士卒和地方士绅发生了衝突,明面上他派人去赔礼道歉。 结果事情过去不到十天,那家士绅就全家发生意外。 两人的背景深厚,一般的地方官,根本不敢招惹。 不过他们是武將,再怎么囂张跋扈,也不是我们的大敌。 真正麻烦的是贾博,这位监军是徐阁老的亲信。 因为广西地方官被一扫而空,所以地方上的事务,尽数操持在此人手中。 相当於身兼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三职,想要他交出权力,怕是不容易。 除此之外,广西的局势也非常复杂, 土司遍地,不服王化。 白莲教裹挟了大量的青壮,以至於遍地都是反贼家属。 为了稳定地方,李景二人曾上奏朝廷,赦免了被强征壮丁的反贼身份。 即便是如此,被捕的反贼家属,也有近十万人。 另外抓捕的战俘,也有十几万之多。 等收復广西之后,战俘和反贼家属数量,还会急剧增加。 未来的广西,註定不会太平。 想要治理地方,必须获得军方的全力支持。” 段师爷一脸为难的说道。 棘手的问题太多了,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隨便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足以葬送张思翰的仕途。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现在就算我不想折腾,人家也不愿意我留在广西。 危险和机遇时常伴隨在一起,我们看到了麻烦,没准別人看到的是机遇。 李牧和景逸风是否囂张跋扈,这个问题无需进行討论,但他们绝对是聪明人他们干的那些事,都是景李两家能够兜住的。 哪怕消息传到陛下耳中,也只会一笑而过。 当初拒绝留在条件更好的广东,反而冒险远征广西,就是最好的证明。 事实证明他们的谋划成功了。 靠著两次大战的胜利,两人直接从正三品,跨越到了正二品武將行列。 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就完成了其他人一辈子的努力。 这种升迁速度,在我大虞两百多年的歷史中,也是寥寥无几。 贾博同样也不简单。 在京中的时候,他给老夫提鞋都不配,现在都敢向我示威了。 没有足够大的好处,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张思翰冷笑著说道。 在京中的权力斗爭中失利,不等於他就无能。 能够爬到户部侍郎的位置上,本身就能够证明他的能力。 此时被人赶出京,那是他当初和阉党太过亲近。 左光恩倒台的速度太快,以至於他想要跳船离开的时候,时间上已经晚了。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躲过了政治清算。 相比银鐺入狱的同僚们,被贬出京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广西的局面糟糕不假,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过来担任巡抚。 如果什么问题都没有,別说是巡抚捞不到,就算是低半级的布政使,也未必有他的份儿。 在官场上混,一时的沉浮根本不算什么。 在经歷了浮华之后,能够全身而退,才是真正的贏家。 “改土归流!” “一定是改土归流!” “贾博一定是衝著改土归流去的,他不光想青云直上,还想要青史留名!” 段师爷神色激动的说道。 第186章 李氏计田法 第186章 李氏计田法 接风宴会开始,两位主角风度翩翻的说笑,完全没有预想中的剑拔弩张。 除了宴席略差外,基本上挑不出来毛病, 作为吃瓜群眾,李牧尽情的看著两人斗法。 看似平和的宴会,实则到处充满了刀光剑影。 作为东道主,贾博多次进行试探,可惜张思翰完全不接招。 直觉告诉李牧,遭到贬官的张思翰並没有服输,还在谋划著名东山再起。 这样的选择,没有任何毛病。 五十多岁的年纪,正是拼搏的时候。 哪怕被遭到贬斥,也是一省的军政主官。足以证明他只是在政治斗爭中失利,並没有输掉裤。 在朝中肯定有人帮他说了话,不然就不是贬官这么简单。 只要能够在广西地区做出了成绩,他还是可以重回京师。 地方上晃悠一圈,带著政绩回到朝堂,他的发展上限將不再局限於侍郎之位。 更进一步担任一部尚书,甚至是直接进入內阁,也是大有可能的。 一瞬间,李牧联想到了“改土归流” 广西几乎被打成废墟,光战后恢復就要持续很多年。短时间內能够做出政绩的,唯有“改土归流”。 能在官场上混出头的,全部都是精英。他们或许贪婪腐败,或许骄奢淫逸, 但眼光绝对不会差。 只要肯放下身段,深入了解广西的现状,就能够觉察到隱藏在其中的机会。 张思翰虽然是被迫来的广西,可正是因为没得选,他才会下功夫了解广西的真实情况。 两次大战之后,广西土司的实力已经折损了十之八九,根本无力继续对抗朝廷。 只要平息了百莲教叛乱,改土归流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送上门的政绩,没有人能够拒绝。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张思翰不是第一个觉察到广西存在机会的朝廷官员,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算现在没有发现,等到战爭结束之后,朝中那帮大员也会反应过来。 世界就是这么魔幻,当机会出现时,人人畏惧的苦寒之地,也能一下子变成了香饶。 清流空谈误国,並非他们真的喜欢空谈。纯粹是受限於自身能力,没有办法做出政绩来。 很多人是典型的理论知识拉满,执行力为零。具体做事的时候,干一件搞坏一件,最后没办法只能成为理论家。 喜欢给做事的官员挑刺,一方面是源於嫉妒,更多的还是为了刷存在感。 关键时刻跳出来表现一下,本质上还是向皇帝证明,自己也在做事。 政绩確实没法和实干官员比,但监督挑毛病的官员,升迁速度通常都比亲自干活的官员要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指挥使、景总兵,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或许是不想和贾博打太极,张思翰突然开口,把话题转移到了吃瓜的李牧和景逸风身上。 相较於常规的接风宴,这次的宴会要冷清的多。不光酒楼档次低下、菜品匱乏,常规的歌舞表演也不存在。 就连参加宴席的官员,也仅仅只有四人。其中两人吃瓜看戏,剩下两人再怎么健谈,也免不了冷场。 “巡抚大人,我们两个嘴笨,不善言辞。 如有怠慢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李牧笑呵呵的接话道。 有乐子可以看,傻子才参与文官之间的斗法。 现在这种时候,支持无论哪一方,都会得罪另外一人。 倒不是他怕得罪人,关键是没必要, 永寧帝刚刚亲政,朝中局势正处於动盪期。各大派系都很活跃,谁能够站到最后,根本搞不清楚。 想要把广西改土归流的大功收入囊中,光在地方上努力不够,还要看朝中局势的变化。 因为所在派系在党爭中失败,辛辛苦苦忙碌到了最后,突然被人篡夺功劳, 摘走桃子也是常有的事。 除非能够一棍子把人打死,或者是將对方排挤出广西,不然他是不会轻易得罪人的。 “李指挥使真会开玩笑! 两位將军都是指挥千军万马,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存在,岂是嘴笨之人。 接下来的大战,还要靠两位將军出力,把广西的叛军剿灭乾净。 多余的內容,本官就不废话了。 为了朝廷,为了皇上,接下来的平乱战爭,还请两位將军不吝赐教!“ 张思翰的话说完,李牧和景逸风还没反应,一旁的贾博就先受不了。 看似简单的吹捧,实则是衝著大军指挥权去的。 现在李牧和景逸风都是广西的官员,虽然品级上不比张思翰低,可大虞採取的是以文御武。 按照朝廷的规矩,都指挥使和总兵都是要向巡抚负责的。 此刻张思翰要行使广西巡抚的大权,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这么一来,贾博这位监军的地位,就突然变得尷尬起来。 理论上来说,他有监督大军一切行为的大权,必要时候甚至能够越过主帅强行接管大军的指挥权。 可这些权力,全部都仅限於理论上。真要是傻乎乎跑去抢班夺权,下面的將领能把他当叛军奸细处理。 一旦大军归於巡抚魔下,他这位监军的话语权,將大幅度缩水。 倘若对方吃相难看一些,亲自跑到军中坐镇,完全可以把他架空起来。 “张巡抚,你刚来广西,对这边的情况不熟悉。 军务方面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打乱了阁老的战略部署,影响了朝廷的平叛大业!” 贾博毫不客气的打断道。 涉及到了手中的权力,他是方万不能让步。 一开口就搬出徐阁老压过去,接著又用大义进行绑架。 “贾大人放心,本官心中有数。 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张思翰笑呵呵的回应道。 作为被贬官员,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徐阁老那边,肯定没有贾博说话有份量。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优势,广西巡抚本身就有很大的权力。 哪怕不插手军务,在其他方面也有很多事情,可以拿出来做文章。 到了巡抚这种层次的官员,已经进入了大虞的高层,人事任命是需要通过廷议。 只要他自己不犯错,谁也不能轻易把他拿下。 眼下他最需要的不是爭权夺利,而是先恢復广西的官僚系统,儘快建立属於自己的班底。 拥有官僚体系支持的巡抚,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小插曲结束,室內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尷尬起来。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只要有人居中说和一下,给双方一个台阶下,事情也就过去了。 偏偏这个台阶就是不出现。 作为吃瓜群眾的李牧和景逸风,直接化身为乾饭狂魔,丝毫不理会两人的窘迫。 粗鄙武夫,听不懂文官的高端吵架,完全说的过去。 受紧张气氛的影响,接风宴很快结束。 次日一大早,临时巡抚衙门,就在廉州府掛牌成立。 为了让衙门儘快恢復运转,张思翰把自己的幕僚班子,直接塞入了衙门中。 暂代缺额的官员,处理长期积压下来的政务。 预想中的挑刺没有发生,对战爭时期採取的各种特殊措施,巡抚衙门全部补发公文予以追认。 仿佛昨天的衝突,从来都没发生过,完全没有刁难的意思。 一拳打在上,让贾博很是烦躁。 前面击败了叛军,收復了大片的失地。 管出台了什么政策,只要同这扯上关係都属於事从权宜,深究就是不顾大局。 坑都挖好了,怎奈对方根本不跳。 没能给张思翰扣上不顾大局的帽子,让他后续的计划,根本没法继续展开。 等对方站稳了脚跟,再想要赶人就不容易了。 知道监军心情不爽,李牧也没往跟前凑。 一面吃瓜看戏,一面整军备战,同时还忙著组织人手抢收春粮。 “李指挥使,春粮收成如何?” 贾博关心的问道。 卫所兵的钱粮,主要是靠自筹。 广西的情况特殊,才是朝廷划拨钱粮,临时供养这支军队。 后续的钱粮,朝廷依旧会提供,但这个数额难免会打折扣。 朝廷的平贼有限,能够自筹一分是一分。 “非常糟糕! 本將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贫瘠的土地,亩產怕是不足一石。” 看著联袂而来的巡抚和监军,李牧故作恼怒的说道。 粮食產量低是必然的。 冬耕的时候,本来就有些误时节。 为了赶时间,抢种更多的土地,肥料都没有来得及用。 玩的就是广种薄收,亩產自然低的可怜。 “亩產居然这么低!” 张思翰脸色大变道。 早就听说过广西是苦寒之地,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苦到这种地步。 如此低廉的粮食產量,对他这位巡抚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 “巡抚大人,何必大惊小怪。 岭南自古都是苦寒之地,土地多是山地,粮食產量低下是正常的。 不过这么一来,卫所的军粮怕是自用都不够,更不要说支援其他地方。 看来接下来,还是要靠朝廷从外面调粮。 巡抚大人,军粮本官去向朝廷要。 难民和战犯的口粮,就要劳烦您来解决了!” 贾博幸灾乐祸的说道。 在张思翰到任前,这些烦心事,全靠他去解决。 朝廷划拨的賑灾粮,根本就不够用。 迫不得已之下,只能虚报一些兵员数量,这才渡过了难关。 现在这些麻烦事,全部移交给了地方,就该张思翰这位巡抚负责。 “贾大人,你没有组织差役徵税么?” 张思翰发愁的问道。 向朝廷索要钱粮,可是一件苦差事。 连军都敢剋扣的官僚系统,賑灾粮只会被剋扣的更厉害。 明面上划拨的是好米,到了地方上,就变成了糟糠如果不能从地方上筹集一部分粮食,全部依赖朝廷划拨,那是真的会饿死人“巡抚大人,你不是开玩笑吧! 这些州府全是刚收復的,民眾们遭受了叛军毒害,正处於最窘迫的时候。 你去下面的村庄附近看看,草根树皮还剩下多少。 民间都要饿死人了,本官岂会在这种时候趁火打劫。 早在去年的时候,本官就上奏朝廷,免去了广西民眾三年的赋税。” 听了贾博的回答,张思翰被气的差点儿破防。 早知道不能抱有期望,万万没有想到,局面比他预想中还糟糕。 能够让官员主动放弃徵收,那只能证明,民间真的没有油水可榨。 看了一眼神游天外的李牧,他果断打消了从卫所中调粮的念头。 直觉告诉他,如果提出这个过分要求,自己的巡抚就当到头了。 “民生多艰啊!” 感慨一句之后,张思翰略显为难的说道。 “按照大虞律,反贼家属和战俘,除了头目需要问斩外,其余人都是要流放充军的。 广西自古就是流放地,大虞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偏远的地方。 李指挥使,本官不日就要对这些人做出判决,到时候需要你来接管。 朝廷给的拨款有限,巡抚衙门只能给你提供有限的补贴。 缺额的部分,等衙门財政好转之后,才能予以补足。” 战俘和反贼家属,本身就是李牧派人负责看押。 只不过这些人的吃喝,按照规矩是由地方政府承担的。 广西地方政府都没有,前期是李牧自己想办法垫付,后面监军到位之后才补发了部分开销。 张思翰这位巡抚到任后,这些负担顺理成章的丟给了他。 理论上,他可以向朝廷求助,不过这需要时间。 贾博向他移交的只是賑灾粮,反贼家属和战俘的开销,主要靠虚报的军粮来填坑。 明明才恢復了四个卫的编制,上面拨付的钱粮却是按照十二个卫,外加三万募兵进行的。 放在檯面上,肯定不合规矩,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现在职权进行了分离,贾博明显不会拿出军粮,替自己的竞爭对手解决麻烦。 没有选择的张思翰,只能提前走程序,对战俘和反贼家属进行判决。 按照大虞律,罪犯流放充军后,犯人就要靠自己劳动养活自己。 平常时期的流放,通常都是流放三五人,多的时候也不过百八十號人。 牵连更广的大案,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够遇上。 有免费劳动力送上门,还有衙门发放的补贴,卫所军官们自然没意见。 可一下子多出二十多万免费劳动力,还没有足够的补贴,那就从生產力变成负担。 典型的风险转移大法。 不过张思翰肯定,这些负担压不垮李牧。 徐阁老向广西方面划拨的钱粮,本身就是公开讯息。 钱粮在贾博手中控制著,他没有办法要出来,不等於李牧也要不出来。 看守粮仓的军士,都是李牧魔下的兵马。 他这个巡抚过去要粮,需要监军的批条。 换成李牧这位主帅,把粮仓搬空了,监军都不一定能发现。 “巡抚大人,按照大虞律处置,本將自然没有意见。 不过过去的岁月里,广西军田被地方大族肆意圈占,严重影响到了军队的生存。 以往清查的阻力太大,现在阻力不復存在,我们必须儘快予以授清。“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这样的处理方式,肯定不会令监军满意,但这是最符合他利益的选择。 在外界眼中,反贼家属和战俘都是麻烦,可放在他手中却是宝贵的劳动力。 让这些人干別的,或许存在著问题,安排他们种地挖矿,一准没有问题。 在扬州的时候,他就积累了丰富的罪犯处理经验,现在无非是规模更大一些。 “李指挥使,可有军田的帐册?』 张思翰关心的问道。 军田不是他家圈占的,现在还给卫所,也就还了。 反正士绅大族都被叛军祸害完了,这么干也不会得罪人。 “巡抚大人,您这是说笑了。 如果军田帐册没有被烧,朝廷清查军田也不会那么困难。 不过本將虽然没有卫所军田,却有官府登记造册的民田帐目。 广西大地上一共就三种土地,其一是军田,其二是民田,其三是土司之田。 土司的控制区是朝廷册封的,直接按照官方划定边界计算即可。 扣除两者之后,剩下的自然是卫所的军田。” 李牧一本正经的胡道。 虽然他也是世家大族中的一员,但对世家大族藏匿土地偷逃税款的行为,李牧还是表示不耻。 现在机会送上了门,不黑吃黑,都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 “李指挥使,这么计算怕是有些不妥吧!『 张思翰本能的反对道。 开国这么多年,民间藏匿的土地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广西一省之地,隱匿下来的黑地,怕是有数百万亩之多。 如此大的一块肥肉,岂能轻易送出去。 不过隱匿的土地,没法拿到檯面上说。万一让皇帝知道了,这就是弥天大祸“巡抚大人,广西的情况和其他省份不一样。 许多土地在土司手中,朝廷控制区域的耕地,没有你预想中那么多。 何况这边的土地有多贫瘠,你是能够看到到的。 论起价值来,这边的十亩旱地,都赶不上江南的一亩水田。 你给我塞了这么多人,总不能让大家都饿肚子吧? 要知道这只是开始,等平定叛乱之后,流放过来的罪犯数量还会大幅度增加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广西有多少耕地,现在谁也说不清楚。 官方造册上的数据,一共才一千万亩耕地,其中军田占比高达五分之一,土司之田占比更是达到了四成。 毫无疑问,这样的数据肯定在侮辱智商。 以中华民族对土地的热爱,不可能从开国初年到现在,两百多年都没有增加过。 看人口就能说明问题,开国初年的人口约140万,截止到叛乱爆发前总人口不低於400万。 以现在的粮食產能,广西的一千万亩土地,很难养活400万人。 第187章 打折的军事计划 第187章 打折的军事计划 “好!” 张思翰无奈的答应道。 在官场上混,妥协是一门艺术。 此时不做出让步,烫手的山芋就丟不出去。 以府库中的存粮,支撑不了一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內,他根本无法从外界搞到足够多的粮食。 一旦断了粮,就算那些难民、战俘没有生吃了他,復叛的政治灾难,也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为了自己的小命和任途,捨弃一些利益,也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那些土地留下,也为朝廷提供不了几天税收,就会被士绅们侵吞掉。 现在划入军田,也是肉烂在锅里。 养出一支强军,对朝廷来说,也是不小的助力。 未来的“改土归流”,离不开军方的支持,需要提前打好关係。 “恭喜巡抚大人,了却了一桩心事!” 贾博强忍著不满祝福道。 亲眼目睹內幕交易发生,他的內心很是崩溃。 不过终归是见过大场面的,能够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涉及到数百万亩、乃至上千万亩土地的利益,不是往日里那点儿交情,能够比擬的。 此时跳出来破坏交易,就要同时得罪巡抚和军方。 稍有不慎,他自己还会染上恶疾,不治身亡, 既然阻止不了,与其无能的咆哮,不如展示一下自己的气度。 “哈哈·——” “为朝廷办事,一切都是应该的! 张思翰哈哈大笑道。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终归还是在这场政治斗爭中,贏下了第一回合。 在广西这种地方,意外实在是太多了。 交易达成,意味著他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毕竟,只有活著的广西巡抚,才能够兑现承诺。 武昌府。 靠著强行施压,各省终於上报了各自的出兵计划。 ““广西是新復之地,能够动用的兵力少也就罢了,为何福建的兵力也这么少? 徐文岳不满的问道。 按照他的计划,湖广和江西各自出兵二十五万,云南贵州和福建各自出兵十五万,加上广西的五万大军,正好凑齐一百万。 结果先是广西方面表示,五万大军数量太多,最多只能出兵两万。 考虑到实际情况,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广西方面的部队能打,人数不够战斗力来凑。 可福建方面,也跟著拖后腿,他就非常不满了。 要知道福建除了本土军队外,还获得了临近省的五万援军。 其他各省的情况差不多,除了广西暂时没有获得援军外,各省都获得了朝廷的支援。 “阁老,福建的大军此前在广东折损了五万,尚未补充完编制。 浙江的援兵名义上有五万大军,真实人数仅有五千。 如此悬殊的差额,就算勉强凑齐了人数,新兵也没有多少战斗力!“ 福建兵备道杨炎当即叫苦道。 此前支援广东,为了更好的平帐,他们虚报了编制。 万万没有想到,反噬这么快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增援福建的浙江,青出於蓝胜於蓝,直接用五千人冒充五万大军。 如果是急需援兵,这个亏也就吃下了。 问题是福建的情况特殊,叛军对他们根本就没兴趣。 敌人攻克广东之后,就把目標对准了湖广和江西。 本来就没生存压力,浙江的五千援兵,对福建的帮助微乎其微。 可多出来的四万五千名官兵阵亡,却足以令福建巡抚成为军事史上的反面教材。 不想背负骂名的福建巡抚,果断选择了捅破窗户纸。 “混帐!” 怒骂一声之后,徐文岳被气的脸色通红。 吃空的事情,在大虞军中屡见不鲜。 借战爭平帐,也是常规操作。 可是玩这么过分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偏偏他还无权干涉。 隨著永寧帝亲政,標致著辅政时代结束,现在他的身份是阁臣兼任五省总督。 五省总督的管辖区,仅限於云贵两广和湖广,不包括福建和浙江。 人家给他这位阁老的面子,才参加这次围剿行动。 如果不买帐的话,直接回去自己玩儿,他也拿这些人没办法。 上奏朝廷且不说时间问题,就算把问题摆在檯面上,也未必能够奈何对方。 若是在朝堂上没人,也担任不了封疆大吏。 “阁老,息怒! 切勿气坏了身子! 既然福建方面存在困难,那就削减一下兵额吧!” 吕景轩急忙开口劝说道。 空问题普遍存在,湖广自然也不例外。 名义上湖广的兵力超过了三十万,真实兵力起码要打个六折。 並且打折之后,依旧存在著水分。 不光马匹要算人头,就连运输车辆,也按轮子数量折算成了兵力。 各省围剿大军中,也就广西方面的数据,相对靠谱一些。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实际上还是贪腐。 大虞文官独创的漂没制度,钱粮一路层层剋扣,到了下面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兵。 “哼!” “你们都给老夫说实话,现在究竟动员了多少大军。 不要想著糊弄我,今天统计的数据是要记录的。 倘若因为虚报兵力,误导本阁做出错误的战略部署,导致围剿行动失败。 砍了你们的脑袋,也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徐文岳严厉的警告道。 福建方面掀开了盖子,让他意识到下面吃空的情况,比预想中还要严重。 並且各部队在这方面的表现,也是不尽相同。 原本他最看不起勛贵子弟,认为那帮傢伙都是废物,纯粹在吃祖宗留下的老本。 可仔细对比之后,他无奈的发现,没有最废只有更废。 最少那帮勛贵子弟身边的家丁,还是有战斗力的。 以家丁为骨干,招募一些青壮,很快就能够形成战斗力。 只要子弟中出现了杰出人才,很快就可以脱颖而出。 平乱战爭中表现最亮眼的广西方面军,就是这么诞生的。 边军的组织构架也差不多,只不过核心是九边將门,属於武將中的后起之秀。 因为常年和异族交战,磨礪出了更多的精锐。 “阁老,福建省的总兵力不超过六万,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不超过四万。” 杨炎率先开口说道。 窗户纸是他捅破的,本来就拉了仇恨。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表现一下,儘可能平息同僚们的怨气, “嗯!” 预想中的怒骂没有发生,徐文岳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既然选择了解真相,那就必须接受现实。 吃空又不是某个人导致的,此时迁怒於人,就別想听到真话了。 “贵州的財力匱乏,情况更加糟糕一些。 大战爆发后,各部紧急补充了一批兵员,总兵力大概在六万上下。 加上蜀地的援军,能够动用的兵力大概有五万人。” 庞正豪跟著回答道。 相比徐阁老要求的数字,真实兵力直接减少了三分之二。 不过这才是正常数据,真要是要十五万机动兵力,他们也不至於被叛军欺负。 白莲教叛军大都是乌合之眾,只有少数狼兵精锐,具有不错的战斗力。 不过狼兵在大虞有不小的名头,但这支部队人数有限,巔峰时期也没有能够过万。 叛乱爆发后,这支部队也分成了两波。 一部分人支持朝廷,一部分支持白莲教,双方还火拼了一场。 后续被白莲教收入囊中,分拆到到各部中,成为了造反的骨干力量。 “云南同样財力匱乏,也就比贵州略好一些。 大战爆发后,巡抚衙门严令各部补充满了兵力,总兵力大约有八万人。 加上蜀地的援军,能够动用的兵力大概有七万。 竇玉堂隨即跟进道。 相较於贵州,云南有丰富的铜矿和银矿资源,经济上略微好上几分。 明明是暴利行业,因为官营的缘故,基本上都处於亏损状態。 每逢朝廷清查的时候,才能短暂性的盈利,过不了几年,又会陷入亏损。 民间的私矿倒是赚钱,可惜没能转化为税收。 战爭时期临时募捐一波可以,想要变成地方上的財政收入,长期供养大军是不可能的。 “江西此前在广西折损了五万大军,不过战后我们积极加强了武备,现在总兵力大约在十五万上下。 加上朝廷的援军,动员十三万大军参与围剿行动,应该不成问题。” 余修文淡定的说道。 原本他还担心,自家兵力亏空严重,可能会出大乱子。 现在听了同僚的数据后,他一下子有了信心。 管怎么说,他们一省之兵,都超过了云贵两省的总和。 这是財力雄厚带来的底气。 作为江南的重要组成部分,农业时代的江西,一直都是富裕的代表。 在大虞眾多行省中,江西的財政收入,一直都排名前三。 “湖广一直处於战爭状態,虽然我们在持续补充兵力,但损耗一直很大。 省內的总兵力大约有十六七万,加上朝廷派来的援兵,能够动用的兵力应该有十四万。” 吕景轩硬著头皮回答道。 不同於其他各省,湖广可是在徐阁老的眼皮底下。 此时暴露出来问题,相当於被抓了一个正著。 此时的徐文岳已经顾不上发怒,满脑子都是算帐。 四万+五万+七万+十三万+十四万+二万,理论上的总兵力就是四十五万。 对比计划中的百万大军,直接打了一个四五折。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以他对这些官员的了解,上报的数据肯定还会存在水分。 这四十五万大军中,战兵数量能有一半,就算不错了。 其中最能打的,只有不到十万的募兵,其余部队都是跟著凑数的。 “行了,老夫心中有数了。 各省具体怎么打,你们自己进行调整, 下月十五各省一起行动,向叛军发起夏日会战。 老夫的要求非常简单,在九月之前,各省最少收復两府之地。 告诉你们的巡抚,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自己向陛下请罪吧!” 徐文岳冷漠的下令道。 相比最初的一举荡平叛军,此刻他明显调低了预期。 原本他还想著下达杀敌任务,可是担心下面的人杀良冒功,临时变更成了收復失地。 毕竟,战报可以造假,首级可以造假,收復的失地骗不了人。 “阁老,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收復两府之地———“ 不等庞正豪说完,徐文岳就打断道: “別给我找藉口! 你们困难,能有广西方面困难么? 人家孤军深入到叛军老巢,都能够打开局面。 你们的条件好那么多,还在这里讲条件,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定下这样的任务,纯粹是贾博书信惹得祸。 他在信上表示广西兵力吃紧,无力收復广西全省,只能收復两三个府。 从纸面上的数据来看,广西的情况,无疑是最糟糕的。 不光兵力有限,后方还无法及时给他们提供支持。 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能够继续收復失地,其他各省没道理做不到。 完不成任务,那就是无能。 为了避免有人推卸责任,徐文岳甚至不惜对各省放权,任由大家自由发挥。 对一名掌控欲强的文官来说,能够做到这一点非常不容易。 “庞大人,你不用太过担心。 战场上的事情,可以多问问下面的武將。” 吕景轩委婉的提醒道。 这些是他经歷了一系列失败之后,逐步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只要他这个湖广巡抚,不插手具体的军事指挥,下面那帮將领就能和叛军打的有来有回。 认识到这一点后,也已经放权了好几个月。 双方將领菜鸟互啄,虽然没有取得大胜,但官军一直在进步,陆续收復了几座县城。 前面作战的部队,还是大虞的二三线部队。 现在主力部队回援,收復两府之地,那是大有可能的。 “多谢吕大人赐教!” 庞正豪故作感激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 经验这种东西,老祖宗们留下来了无数,问题是大家不愿意吸取教训。 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兵备道,跑去给巡抚上课教人家怎么打仗,怕是不准备在官场上混了。 除非徐阁老亲自下令,把前线的指挥权交给某位武將。 不过这么干,情况可能会更糟。 大虞拖后腿的人太多了。 普通的武將,根本无法顺省內的复杂关係。 不是所有官员,都知道顾全大局。 很多时候,巡抚大人亲自下令,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都会打折扣。 若是换成一名武將去协调,怕是钱粮问题,就能够拖死大军。 大虞官场没有秘密。 伴隨著武昌军事会议的结束,夏季攻势的作战计划,很快就出现在了白莲圣皇手中。 幸好徐文岳知道自己的微操能力不行,没有玩几远程遥控指挥。 不然作战命令还在路上,叛军就先收到了消息,那就搞笑了。 “四十五万大军,大虞还真是家大业大!” 第188章 暴风雨前的寧静 第188章 暴风雨前的寧静 “圣皇,虞朝上下腐败成风。 这四十五万大军中,凑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真正能打的战兵,数量还是蓼寥无几。 扬州营和淮安营完全是意外,其他的大虞武將,背后可没有左右都督给他们撑腰!” 平南王傅皓轩不屑的说道。 大虞的腐败,他是深有体会。 前面进攻广东的时候,圣国远没有现在强大。 带著几万弱旅,进攻敌人二十三万重兵把守的广东,仅仅几个月时间就拿了下来。 正是广东会战,让他看到了大虞的虚弱,也打出了白莲圣国的信心。 在占据两广之后,白莲圣国的实力,获得了飞跃式的提升。 对外號称的百万大军,確实是虚了点儿,但六七十万大军还是有的。 正面战场上,他们此时的兵力,已经比官军多出了不少。 军队的战斗力,谁也別瞧不起谁,大家都是少量精锐夹杂著大量炮灰。 “平南王,偽朝还是有些实力的。 前面我们遇到的敌人,多是偽朝的二线军队,能算得上一线的只有扬州营和淮安营。 现在的情况不一定,敌人匯聚了蜀军、湘军、鄂军、赣军等多支募兵。 战斗力要比之前强的多,稍有不慎,又会重演广西会战的悲剧!” 东平王魏豪皱著眉头提醒道。 作为北伐湖广的主师,最近几个月,他就没少吃苦头。 广东巡抚那样的蠢货,只是极端个例,文官们也不全是傻子。 知道自己不具备军事指挥能力后,该放权的,还是会放权。 在后勤物资供应上,人家也会努力让前线的士兵吃饱。 摆脱了锁束缚的湖广兵,让他见识到了官军的真实水平。 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他们对上官军,並没有优势。 “哈哈·——” “东平王,你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偽朝官军精锐的战斗力確实很强,可架不住指挥作战的都是文官。 广西巡抚已经到任,你就看著吧,接下来的广西官军战斗力必定会大打折扣我们只要利用好敌人急於求胜的心理,就能够轻鬆找到破绽,將敌军予以重创。 到时候你夺取湖广,我出兵占据广西,然后联手进攻南直隶。 镇西王打穿云贵,一路杀入蜀地,则天下可定矣!“ 傅皓轩豪气的说道。 战略设想是夸张了一点,但確实具备可实施性。 从大战尚未开启,作战计划就到了他们手中,就足以证明大虞文官是他们最大的盟友。 如果不能提前知道,官军是带著任务在进攻,他也无法敏锐的捕捉到关键讯息一一敌人急於求胜。 9月前收復两府之地,对官军来说並非无法完成,但那是建立在作战计划严格保密的情况下。 关键讯息暴露出来,他们只需要针对性的部署,就能够逐个击破官军。 “广西方面怎么办? 南寧府和潯州府都丟了大半,镇安府和梧州府也暴露在了敌军的兵锋下。 广东一线的高州府、雷州府、广海卫,乃至惠州府、潮州府,一样可能遭到敌人的海上进攻。 圣国的主力多在前线,有限的兵力,无法防御所有地区。” 史荣轩皱著眉头问道。 广西的官军,实在是太过碍眼。 敌人既可以从陆路进攻广西腹地,又可以走海路进攻广东。 两广之地现在是白莲圣国的大后方,广西的官军一旦动了起来,就相当於刺向他们心臟的利刃。 “圣皇,敌军进攻广东的可能性不大。 偽朝官员有自扫门前雪的传统。 原来的扬州营和淮安营是客军,才能够自由发挥,隨便选择进攻地点。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敌军主將分別被任命为广西都指挥使和广西总兵,他们已经变成了广西兵。 广西巡抚不会容忍魔下的官兵,在收復广西之前去收復广东。 接下来的防御重心,直接放在广西即可。 不奢望短时间內消灭敌军,只要能够稳住战线,把敌军堵在郁以东即可。 现在棘手的是主將人选,考虑到战线太长,恐怕需要多名將领配合才能完成丞相吴泽楷的话说完,大殿上是一片沉默。 以往的时候,有机会率兵出征,那是人人爭抢。 今天无疑是一次例外。 连续两次广西会战失败,大家的心里都生出了阴影,再也不復之前的傲气。 除了战功彪悍的三位藩王外,其他將领心里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击败敌军毫无疑问,这三位是不可能调动的, 前面的三大战场,任何一处发生意外,都能要了白莲圣国的命。 相较於十几万官军长驱直入杀进来,广西那一两万敌军打过来,威胁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怎么都哑巴了? 难道偌大的圣国,连三员主將都挑不出来么!“ 史荣轩忍不住怒斥道。 现在可是打天下的时候,如果畏惧官军的强大,那么趁早散伙得了。 “圣皇,算我一个!” 副丞相傅三七狠了狠心说道。 哪里摔倒的,就哪里爬起来。 虽然他没有把握击败敌军,但这次的任务是防守,只要拖延时间即可。 从打探到的官军作战计划来看,敌军六月十五发起进攻,要在9月前收復两府之地。 期间一共两个半月,肯定不能逮著一地死磕。 一旦意识到不好打,敌人就会选择转移进攻目標。 同僚们能不能挡住,他管不了那么多,反正自己必须要表现一下,挽回之前的失败的口碑。 “圣皇,末將也想去和敌军碰碰!” 忠义侯黄宇恆硬著头皮上前说道。 都是封號惹得祸。 作为忠义侯,遇上这种事情,肯定要表现一下。 “好! 国难思良將。 两位皆是圣国的栋樑。 等到归来之日,朕亲自在这里设宴,为你们庆功!” 史荣轩满意的说道。 虽然还少了一个,不过有两人挺身而出也够了。 毕竟,能够参加决策会议的人本就没几个,其中还包括文官。 至於最后的缺额,大可从下面的將领中提拔。 作为新生政权,只要有战功在身,上升还是相对容易的。 廉州府。 收到徐阁老的军令后,广西方面军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 同以往不同的是三人会议,此刻变成了四人会议。 “阁老要我们在两个半月內,收復两府之地,不知两位將军可有计较?” 张思翰志芯的问道。 广西地区的兵力最少,需要完成的任务,却和各省一样。 最关键的是完不成任务,要问罪巡抚他非常怀疑,徐阁老的这份军令,就是特意针对他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把他弄下去,换成自己的亲信上位。 “既然阁老下达了命令,我们执行就是了。 限期收復两府之地,对各省官军来说,並不是什么难事。 怕就怕有人瞎指挥,胡乱插手军务,导致本来能够打贏的仗,最后却打输了。” 贾博抢先开口说道。 这个问题,可不兴让两位主將回答。 先例一开,往后张思翰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插手军务,他这个监军的份量將大幅度下降。 最好的选择是一开始就回去,断了张思翰插手军务的可能,保持之前的三人会议模式。 实在是不行,他负责缠住张思翰,直接让李牧和景逸风自由发挥也可以。 反正只要不让张思翰拿到军权,其他的问题,一切都可以商量。 “贾大人多虑了,本官可不是肆意妄为之人。 阁老下达了命令,本抚是第一责任人,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张思翰忍不住回道。 涉及原则问题,他可不会让步。 万一李牧和景逸风摆烂,在战场上消极怠工,他这个巡抚就惨了。 具体指挥他可以不过问,但关於作战任务,他需要一个確切的答案。 “两位大人,都是为了公事,且勿伤了和气。 至於作战计划,由我和景总兵负责即可,反正任务肯定是要完成的。” 李牧开口打圆场道。 现在这种时候,可不能发生內订。 一旦斗出了火气,互相给对方下绊子,后面仗就不用打了。 幸好作战命令是徐阁老下达的,作为亲信的贾博,肯定要努力完成。 第一责任人的张思翰,更不敢在这上面搞事情。 “李指挥使说的不错,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没必要伤了和气。 具体的作战计划,其实我们早就制定了出来。 只是为了安全起见,一直都没有拿出来。 两位如果感兴趣的话,本將可以简单的说一下。” 景逸风隨即表態道。 刚刚收到作战命令,有个鬼的作战计划,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吹牛逼。 跟李牧待的时间长了,他已经意识到面对文官的时候,需要进行忽悠。 越是不懂军务的文官,就越需要忽悠。 只要把人忽悠住了,事情也就好办了。 “具体的作战计划,就没有必要说了。 知道的人多了,容易走漏风声。 两位將军,皆是当世名將。 按照你们的计划用兵,定能够大破敌军!” 贾博笑呵呵的说道。 並非他不关心作战计划,主要是他听不懂。 此前李牧拿出的作战计划,每次都能把他给绕进去。 刚开始他没注意,问出了一系列白痴的问题,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自己的无知,暴露一次就够了,没必要再来一次。 尤其是在政敌面前,更不能露怯。 只要不拿具体的作战计划出来討论,对方就不会知道他是军事小白。 在涉及军务的时候,他这位有战功在身的监军,就能够挺起胸膛巡抚。 “罢了! 本抚也不问了!” 张思翰一脸无奈的说道。 在场的几人中,除了他之外,都有军功在身。 討论涉及军务的话题,他本来就矮了一头。 政敌铁了心,不让他碰军权。 如果强行夺权,很容易引发不可控的后果。 短暂的军事会议,以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的方式结束,李牧也非常的无奈。 军事上的事情,很多都不能拿到檯面上討论。 参与討论的人越多,制定出来的计划越完善,往往也越离谱。 在通讯靠吼的时代,越是完美的军事计划,就越难执行下去。 看似查漏补缺,实际上新增的补漏行为,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任何军事计划都是概率性,除了自身的努力外,还要看敌人是否愿意配合。 战场上的任何变化,都有可能导致之前的作战计划,失去可操作性。 第189章 提前发动 第189章 提前发动 京师。 “陛下,该休息了!” 徐忠恩开口提醒道。 作为一名宦官,身家性命和永寧帝完全捆绑,他可不想皇帝累坏了身子。 “內忧外患,朕睡不著啊!” 永寧帝嘆息一声说道。 天元帝时期是大虞,已经有了几分中兴的影子,等到他继位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因为朝中的党爭,错过了镇压白莲教叛乱的最佳时机,引发了波及数省的大乱。 继位之初他宣布的免税,更是成了一个笑话。 因为战爭的缘故,中央政府財政出现严重亏空,不得不向地方摊派军餉。 一系列操作下来,他剿杀阉党捞取的政治声望,全部赔了进去。 本以为亲政之后,换上一批忠良贤臣,局势就会好转。 现实却非常的打脸。 他提拔的清流官员,除了在朝堂上喷人厉害,其他方面表现很一般。 寄予厚望的两位先生,只是在党爭的时候,表现出了卓越的能力。 一旦涉及具体事务,就经常闹出笑话来。 提出来的建议,听起来都很不错,就是在可操作性差了亿丟丟,经常被几位辅臣喷的一文不值。 在野的时候,养望多年的尹智铭和左鸿江,被大家视为能復兴大虞的贤臣。 入朝几个月之后,没有了距离滤镜,一下子就现出了原形。 两人在百官中的风评,那是急转直下。 包括两人的门生故更,现在也只是吹嘘他们的人品道德,绝口不提其能力。 口碑变化这么快,自然少不了一眾辅臣,在背后推波助澜。 先安排人对两人一阵猛吹,故意抬高他们在眾人心目中的预期,然后故意挖坑给他们跳。 没有任何意外,两人都被坑的很惨。 现在百官都认为尹智铭和左鸿江就是两个大忽悠,只会纸上谈兵,没有什么真本事。 认知一旦形成,再想逆转回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何况尹智铭和左鸿江两人的实干能力,本身就不怎么样。 几次想要证明自己,都搞得灰头土脸, 如果不是两人在士林中声望不错,手中又確实无人可用,永寧帝早就放弃了他们。 “陛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忠恩急忙安慰道。 知道皇帝不喜欢宦官干政,对朝堂上的事务,他从来不发表意见。 相较於大虞其他时期的宦官,他这位掌印太监的权力,可以说是最小的。 就连司礼监披红,也被皇帝收了回去亲力亲为。 不过这么一来,永寧帝自己的工作量,却是大幅度增加。 以往下面的奏摺,司礼监都要筛选一遍,挑重要的交给皇帝。 內容相似的奏摺,还会统一归类,一起向皇帝上报。 现在这些活儿,全部都是永寧帝一个人干,熬夜加班是常態。 “不用安慰朕,些许小事,还击不垮朕传旨给徐阁老,让加快围剿叛军的进程,朕希望年底前能够见到贼首的人头永寧帝隨即下令道。 眼下大虞最大的问题,一共有三个:財政亏空、白莲教叛乱、北虏犯边。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三个问题也可以归结为一个,那就是朝廷缺钱。 只要能够解决钱粮问题,另外两个威胁,都可以轻鬆搞定。 “遵旨!” “等一等!” “给前线各省的巡抚,也发一份圣旨,让他们全力配合徐阁老剿匪。 军中的一眾將领,也別忘了。 告诉他们,只要能够按时剿灭叛乱,朕不会吝嗇官爵!” 廉州府。 “大人,我们在审问俘虏时,得知了一个要命的消息。 白莲教起事前,曾劫获过一批军械。 奇怪的是这些军械在运输途中,没有派出重兵护送,仅仅只让衙役运送。 在叛乱爆发之后,还有人给驻军下令,禁止他们出来剿贼沿著这条线索,我们进行深挖,发现了太常寺卿和太僕寺卿参与的痕跡。 据白莲教头目交代,叛乱爆发之前,他们曾和一家江南的商会有过合作。 这家商会的负责人,正是当今太常寺卿尹智铭的族人。 为了搜集更多的情报,我还调查了当时驛站的书信。 太常寺卿尹智铭和太僕寺卿左鸿江,都在白莲教造反前夕向这边传递过书信。 虽然不知道书信的具体內容,但收件人分別是尹家商会和一些广西省的官员恰好这些人,在白莲教叛乱过程中,都为叛军提供过帮助。 其中还有两人,赶在白莲教叛军做大前夕,选择了进京述职。 因为广西丟失前,他们正好在京师中,所以不需要为广西沦陷负责。 如果能把人抓来审问,想来应该——.—· 项星翰的话说了一半,他又咽了回去。 现在他是广西地方部队,不再是曾经威名赫赫的锦衣卫,无权去抓捕朝中命官。 哪怕掌握了对方的犯罪证据,也只能走程序,向朝廷进行举办。 即便是如此,这个惊人的消息,还是把李牧嚇了一跳。 朝中官员私底下和白莲教有联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勾结白莲教造反,那就不一样了。 尹智铭和左鸿江都出自江南士绅大族,还是永寧帝最信赖的亲信,完全没必要勾结白莲教造反。 可现在查到的线索,又恰好指向了两人。 一瞬间,李牧想到了党爭。 他清楚的记得,白莲教叛乱是清流击垮阉党的最大助力。 地方官上报,宦官在地方上横徵暴敛,引发了白莲教叛乱。 永寧帝为了夺取权,都没有派人复查,就直接把锅丟给了阉党。 当时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宦官祸害地方,引发民乱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无非这次闹的最大。 现在回想起来,里面的漏洞太多了, 刚造反的百莲教叛军,战斗力其实不怎么样。 前期攻打一些士绅的土楼,都要反覆折腾好几次。 攻占第一座县城的时候,还是靠里应外合,才能够拿下来。 理论上来说,前期阶段地方官是有能力,將他们扑灭的。 只是这些人也没有想到,白莲教发展速度那么快,居然兼併了省內战斗力最强的狼兵。 意识到情况不妙,再想努力进行补救,一切都已经晚了。 “调查到此为止,尹智铭和左鸿江都是陛下最信赖的人,在民间也有很高的声望。 仅仅只是一些嫌疑,根本扳不倒两人。 不过也不能太便宜他们,找一个合適的机会,把我们手中掌握的证据丟给徐阁老。 最好是他的人意外发现,顺著线索查出来的。” 李牧果断选择了借刀杀人。 朝中的七位辅政大臣,就没有一个看尹智铭、左鸿江顺眼的。 能够搞死两人的,也只有那几位辅臣。 换成李牧自己把事情捅上去,就算把两人打掉,也会被文官们骂死。 民间支持两人的士子们,更是会视他为大敌。 倒不是大家没有原则,主要是没人愿意相信,尹智铭和左鸿江是引发白莲教叛乱的黑手。 都是废除厂卫惹得祸。 如果这两家情报机构在,朝廷早就发现了这里面的问题。 当然,倘若有人在身边盯著,他们也不敢搞这么大。 “末將遵命!” 目送项星翰离开,李牧暗自嘆了一口气。 这么干是对是错,他也说不清楚。 揭开这个盖子,势必引发新一轮的党爭,甚至还会波及到永寧帝。 最信赖的亲信,突然成了反贼,估摸著谁都会崩溃。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夏季会战之后,才能够见分晓。 短时间內,无论是他,还是徐阁老都没精力在朝堂上搞事情。 时光飞逝,一晃就进入到了六月份,距离大反攻只剩下最后的十几天。 无论朝廷,还是白莲教叛军,都在不断调兵遣將。 原本广西也是可以获得援兵的,只不过被李牧以粮草不足给婉拒了。 蛋糕是有极限的,餐桌上每增加一个分蛋糕的,其余人能够分到的蛋糕就会减少一分。 何况援兵也不是好拿的。 此前浙江增援福建的“五万大军”,直接缩水成了五千人,明显是要过去平帐的。 现在福建方面,不想当这个冤大头,浙江方面又盯上了广西。 相较於其他几路战场,广西这边的兵力最少,一看就需要援兵。 然而战爭从来都不是兵多,就能够获胜人少有人少的打法,兵多有兵多的打法。 与其增加一群猪队友,还不如自己努力一点儿,胜算还能增加几分。 “李指挥使,现在尚未到阁老规定的出兵日期。 此时出兵的话,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影响阁老的战略部署!” 贾博急忙开口劝说道。 作为徐阁老的亲信,他非常清楚徐文岳的脾气。 不听从命令擅自出兵,打贏了还好说。 一旦吃了败仗,势必要进行追责。 到时候不光主將要倒霉,他这个监军,也难辞其咎。 “放心好了,惹不出来麻烦。 徐阁老的战略部署,下面的相夫走卒都知道了,叛军还能够不知道。 所有的计划都摆在敌人面前,若是不能提前动手,我们可就全面被动了。 你们看叛军的兵力分布,镇安府、南寧府、潯州府敌人各自部署了三万大军。 看似数量不多,可是不同於以往的叛军,眼前的敌人都是叛军嫡系武装。 战斗力更强不说,敌人还是奔著当乌龟来的,根本没有想过要主动进攻。 此刻敌人一面忙著调兵遣將,一面在加固城墙,打造防御工事。 如果等敌人准备好了,我们別说去收復失地,能不能打破敌人的防线都是未知数。 阁老的军令,我们都是看过的。 只限定了最终出兵时间,可没有规定我们不能提前出击!” 李牧淡定的解释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机械的执行上级命令,那还打什么仗。 “李指挥使,提前出兵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自然没有问题。 不过现在各省的围剿大军,尚且在准备中。 我们抢先发起大战,就要独自承担风险。 要知道除了前线的部队外,敌人的老巢中,还有不少军队留守。 一旦点燃战火,很有可能把这些部队给引过来,那就麻烦大了!“ 张思翰委婉的劝说道。 提前发动战爭,他需要承担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眼前的三人在之前的战斗中,就立下了赫赫战功,身后还有大佬支持。 万一前线遭遇大败,他这个巡抚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毕竟,在他到任之前,广西方面军可是所向匹敌,先后两次重创叛军。 他这个巡抚一上任,部队前线就在前线遭遇了大败。 要说和他没有关係,也得有人信才行。 “巡抚大人,瞻前顾后是兵家大忌。 战机既然送上了门,那就不能错过了。 此时不出兵,九月之前收復两府之地,那就是在做梦!” 任务时效性的大招一出,原本反对出兵的贾博和张思翰,瞬间就改变了立场无论如何,徐阁老交代下来的作战任务,总是要完成的。 “既然李指挥使有把握,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由你来指挥吧! 目標只有一个,重创叛军,收復失地。 其他的事情你看著办,切勿因为閒杂人等的意见,影响了判断!” 贾博的话说完,广西巡抚张思翰瞬间脸色大变。 一上来就把军事指挥权送了出去,如此新颖的监军模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想要开口阻止,话到了嘴边,却又迟迟无法开口。 把指挥大权全部丟给李牧,打破了权力制衡,確实不符合规矩。 可架不住人家能够打胜仗。 镇安府。 兼任镇守將军的傅三七,正带著一群將领巡视城防。 吃过一次亏之后,他的用兵风格,变得格外谨慎。 许多事情都亲力亲为,唯恐下面的人粗心大意,搞出乱子来。 “丞相,大事不好! 偽朝大军渡江了!” 收到这个消息,眾人纷纷脸色大变。 这还没到六月十五,敌人就这么急不可耐的发起进攻,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敌军从什么地方登陆? 登陆的兵力有多少? 带队的將领是谁?” 傅三七的一连三问,直接搞懵了传令的亲兵, 除了登陆地点外,其他讯息战报上没写,他自然不知道。 第190章 人算不如天算 第190章 人算不如天算 “废物!” 怒骂一声之后,傅三七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相较於南寧和潯州,镇安府的战略价值,差了明显不止一筹。 官军放著两个战略要地不打,跑来进攻存在感不高的镇安府,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同安南人的交易暴露了! “哪个狗娘养的泄露了消息,老子定要將他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为了粮道安全,白莲圣皇下令,不惜代价封锁消息。 沿途经过的区域,全部军管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丞相,或许消息不是从我们这边泄露的。 安南人野心勃勃,对广西地区有想法,根本不是秘密。 偽朝在安南国埋有暗子,也很正常。 不同於圣国这边严密封锁消息,安南人那边可没这么高的警惕性。 我们採购的粮食,本身就是和多家粮商合作的,几乎整个安南商界都知道消息。” 副將万其华的话,让傅三七冷静了下来。 管是他们这边走漏的风声,还是安南人那边出了紕漏,现在粮道都已经暴露了。 每天数百吨粮食,途径镇安府运输到前线,是白莲圣国能够持续作战的重要因素。 相比一城一地的得失,这条粮食生命线的价值,无疑要高的多。 一旦镇安府沦陷,他们就只能继续绕路广南府。 同镇安府相比,广南府是真正意义上的“道险多瘴”,一直都是广西土司的自留地。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就算不考虑成本,那边糟糕的交通,也制约著运输能力。 “你说的不错,安南人確实可能走漏消息。 传令下去,立即集结大军,我要把偽朝大军赶出镇安府!” 傅三七隨即的下令道。 白莲圣皇把镇安府交给他镇守,为的就是保住粮道。 现在官军打了过来,他必须顶上去。 “丞相,不妥啊! 此时出兵,那就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偽朝將领中景李二人,最是诡计多端。 既然他们知道了粮道在这边,必然会集结重兵过来进攻。 我们只有区区五万大军,想要正面击败敌军,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 没准敌人已经准备好了陷阱,就等著我们去跳!” 万其华急忙劝说道。 白莲圣国对镇安府已经足够重视,理论上来说,五万大军防守怎么也够了。 敌军手中的兵力一共也就那么点儿,还要留下足够的兵力镇守老巢,可动用的机动兵力並不多。 如果不是兵力吃紧,上一次广西会战之后,敌军就该顺手拿下南寧和潯州全境。 最近这些日子,偽朝向各路战场进行了增兵,唯独漏了广西。 然而两次会战的失败,也让白莲圣国的將领们,对广西方面的官军產生了畏惧。 哪怕有兵力优势,万其华依旧觉得胜算太低。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明白。 可敌军已经杀了过来,我们继续选择固守镇安府城,粮道可就危险了!『 傅三七一脸纠结的说道。 出去和敌人打吧,貌似自己这边的胜算不大。 当缩头乌龟,直接固守城池,又无法保障粮道畅通。 此刻镇安境內有大量的粮食,正在运输过程中,想要转移都来不及。 倘若让这些珍贵的粮食,落入官军手中,他可没法回去交代。 “丞相,粮道的运输线太过漫长,我们根本守不过来。 敌人只需切断一个节点,就能够达到目的。 何况我们脚下的府城,本身就是镇安府最重要的交通枢纽,粮食是需要从这边路过的。 如果敌人趁我们主力外出的机会,直接迁回偷袭了镇安府城,圣皇那边可没法交代。” 万其华委婉的劝说道。 粮道固然很重要,但架不住他们接到的军令是守住镇安府。 一旦镇安府城沦陷,再次吃了败仗的傅三七,肯定少不了断头台上走一遭。 圣国不养废物,哪怕是圣皇的亲信,也要遵守规矩。 主帅人头落地,他这个副將的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相比之下,粮道发生意外,第一责任人就变成了负责押运粮草的官员。 他们这些武將,只需要承担连带责任。 挨骂、降职、罚俸,顶多挨一顿板子,事情也就过去了。 涉及到脖子上的脑袋,大局也得靠边站。 “这些取巧之法是行不通的。 圣皇最討厌投机取巧之徒,一旦让他们发现我们为了推卸责任,就放任粮道中断,后果你应该清楚。” 傅三七摇了摇头说道。 风险再大,这一仗也是少不了的。 真要是丟了粮道,前线各部的压力就会陡增。 除非能够速战速决击败官军,夺取更多的地盘来养活大军,不然圣国就危险了。 倾巢之下无完卵。 白莲圣国都完蛋了,他们这些跟著造反的小弟,下场可想而知。 望著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李牧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计划再怎么完美,也架不住老天爷不给面子。 大军刚刚完成渡江,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场暴雨。 直接让简单模式,快进到了地狱副本。 哪怕事先早有准备,也仅限於准备了一些防雨设施。 想要在雨季迅速击败叛军,那是不可能的。 “传令下去,让各部保管好火炮、火,切勿让这些武器被雨水侵泡。 尤其是火药,绝不允许受潮!” 李牧缓缓下令道。 暴雨不可怕,可怕的是雨水持续下去。 为了这次大战,他事先也查了不少资料,知道现在是广西的雨季。 如果制定作战计划的是他,肯定不会选择在雨季出兵。 纵使土兵们能够冒著暴风雨前进,运输粮草的部队,也跟不上大军的脚步。 “指挥使大人,现在这种时节,谁也不知道大雨会持续多久。 速战速决收復镇安府的计划,现在看来是完不成了。 多了这段时间的缓衝,叛军肯定会有防备之心,后续怕是只能强攻。 不过这么一来,战爭时间势必会拉长。 阁老的军令,我们很有可能无法按期完成。 不如趁著现在时间还早,提前把情况上报,免得事后被追责。” 云羽丰开口劝说道。 现在的局面,明显是非战之罪。 可军令这玩意儿,从来都不讲人情。 一旦下达,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都必须去闯一闯。 “难啊!” “我尝试上报试试,你们也別抱有太大的期望。 军令看似是徐阁老的意思,其实也是朝廷的意思, 陛下希望我们能够速战速决,把叛军剿灭在永寧元年。 长时间的战爭,嚇坏了各地的士绅,朝廷百官也想儘快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雨季不是单独广西才有,周边这个省份一个都跑不掉。 当各路大军都无法完成任务时,那就不是执行命令人的问题,而是任务本身存在问题。 在这种背景下,能收復多少失地算多少。 只要不吃败仗,战绩就不会垫底。 “指挥使大人,现在这种天气,我们不方便行动,敌人同样受到限制。 除了少数敌军重兵把守的地区外,更多的地区守军数量都非常有限。 白莲圣国鱼龙混杂,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政治诱降。” 项星翰当即提议道。 作为后续加入团队的,他急需一场功劳,证明自己的能力。 虽然此前收集情报,也立下了不少功劳,但那些是无法公开的。 锦衣卫的身份太过敏感,必须儘可能淡化其存在感。 “嗯! 这也是一个思路,有把握的话,就去尝试一下。 没有把握的,就直接放弃。 这些反贼招降过来,也没有多少价值,没必要让我们的人冒险。” 李牧微笑著说道。 管怎么说,能够提出可行方案来,就是好的开始。 对招募的锦衣卫,他可是寄予厚望的。 一个存在了两百多年的特务机关,积累下来的那些经验,本身就是最宝贵的財富。 同一时期內,论起情报搜集能力,锦衣卫可以说是无敌的。 潯州前线。 看著手中的书信,景逸风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 “传令下去,告诉各部局势有变,暂停之前的作战计划。” 按照之前的作战计划,他率领淮安营和新编的广西募兵共计一万一千人,负责收復潯州剩下的疆域。 完成计划之后,再匯同进攻镇安府的扬州营,一起收復南寧剩下的地区。 现在广西大部分突降暴雨,泥泞的道路影响到了大军行动,作战计划被动进行调整。 丧失机动性的突击,那就是强攻。 这次行动是想闪击潯州,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没有携带多少攻城火炮。 受暴雨的影响,迟滯了大军的行进速度,给了敌人充分准备的时间。 如果强攻潯州城,將会变得非常困难。 纵使能够把城池打下来,需要付出的伤亡,也会非常惨重。 “总兵大人,巡抚大人跟在大军后面,距离营地不足二十里。 如果暂停作战计划,巡抚大人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中年將领一脸志忑的说道。 显然,巡抚两个字,在他的心目中有不轻的份量。 唯恐得罪了巡抚,被人家穿小鞋。 “哼! 本將才是这支大军的统帅,至於巡抚张大人,你们无需理会。 如果我们的巡抚大人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本將说,不会为难你们的。” 景逸风不屑的说道。 作为大虞的二代,他也是有脾气的。 关於张思翰的来歷,身后的人脉关係,他都摸了个七七八八。 或许是跟李牧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对这种弱势的光杆巡抚,已经不放在眼里。 囂张跋扈容易挨骂,但架不住这样真的爽啊! 何况他又没有搞大事情,仅仅变更作战计划, 他不信广西巡抚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敢上书朝廷弹劾他。 不能把事情往上面捅,只是在內部开会解决,完全没必要怂。 武昌府。 看著手中的公文,徐文岳就是一肚子的火。 广西方面居然敢不听帅令,擅自做主提前发起进攻。 如果打贏了的话,那么他就捏著鼻子认了。 战场上兵贵神速,发现战机之后果断出击,没有什么大毛病。 偏偏现在传来的不是捷报,而是叫苦的奏报。 雨季行军困难,他自然是知道的。 下雨天赶路都要沾上一身泥,更不用说出动大军。 “怎么今天人来的这么整齐? 广西那边遭遇暴风雨,被迫调整作战计划,你们凑过来干嘛。”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人力能够做的事情不多。 迁怒下面的人,完全没必要。 换他自己过去指挥大军,遇上暴风雨,一样只能做出类似选择。 “阁老,现在是雨季。 不光广西会受到了暴风雨的影响,我们这边也受到了衝击。 尤其是运输粮草的后勤部队,受到的衝击更大。 下面的士卒,也是整日叫苦连天。” 吕景轩硬著头皮回答道。 下面的人面临的处境怎么样,他根本不在乎。 可现在涉及到了作战任务,站在他的立场上,自然是时间越充沛越好。 哪怕多爭取一天时间,那也会减轻一份压力。 “阁老,吕大人说的不错。 现在这个季节,整个南方都处於雨季状態。 我们之前的作战计划,实在是太乐观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应急预案。 受暴风雨的影响,军心士气下降的非常厉害。 顶著风雨前进,同叛军决一死战,怕是有些困难!” 福建兵备道杨炎开口之后,室內群臣纷纷加入到诉苦队伍中。 眼前这一幕,让徐文岳很是头疼。 眾人铺垫了这么多,本质上还是为了任务。 两个半月內收復两府之地,前面看起来似乎可以完成的任务,现在回头看完全是地狱难度。 只要雨多下一些日子,所有的作战计划,都会在天灾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够了!” “暴风雨的影响確实存在,但並非无法战胜。 我们的战士在淋雨,叛军的士卒同样在淋雨。 双方的情况都差不多,互相抵消之后,就相当於大家都不受影响。 回去之后告诉各部,作战任务继续执行,各省务必在9月前拿出成绩来!” 第191章 贪功冒进 第191章 贪功冒进 总督大人的死命令下达,各省联军是怨声载道。 现在只能期待老天爷给面子,多来几个艷阳天,不然仗根本没法打。 违逆天时作战,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贾大人,你怎么来了?” 李牧疑惑的问道。 自从上次行军途中吃了苦头后,这位就不再要求隨军,专心在后面搞起了后勤。 冒著风雨往前线跑,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李指挥使,陛下传来了圣旨,责令平叛大军在年內剿灭叛逆。 阁老也下达了死命令,9月之前必须拿出成绩来。” 贾博苦笑著说道。 身处广西前线,大军目前的困境他是一清二楚,可上面的命令不允许討价还价。 皇帝的圣旨,居然直接传到了各省,徐阁老那边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主帅扛不住压力,自然要把压力向下转移。 “哦!” 简单的说了一个字之后,李牧就没了反应。 相比之前的时候,徐阁老的態度,明显有所软化。 仅仅只要求各省拿出成绩,没有重申必须收復两府之地,想来他也知道前线大军面临的困境。 不过这仅仅是李牧个人的解读, 官字两个口,这种没有明確变更的官方术语,最终解释权还是在徐阁老手中。 事后既可以选择轻拿轻放,也可以选择上纲上线。 事实上,夏季攻势从战略制定开始,就存在著先天不足。 有经验的统帅,在制定作战计划前,就应该提前考虑到气候的影响。 正常情况下,此时就该启动备用计划,或者是乾脆把作战计划延期。 “李指挥使,你没什么想法么?” 贾博焦急的问道。 作为亲信小弟,徐阁老交代的任务,他可不敢疏忽。 接到命令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该怎么完成任务。 怎奈知识水平有限,他著实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冒雨收復失地。 “贾大人,事情不很明显么?” “朝廷和皇上给徐阁老施加压力,徐阁老没有办法,只能向我们施加压力。 至於能否完成任务,这要看老天爷是否给面子。 其他地区的情况怎么样,本將不是很清楚,但镇安府这边短时间无法取得突破。 暴雨是停了下来,但架不住老天爷每天都要落点儿,泥泞的道路就没有干过。 就算士兵们可以冒雨前进,运送粮草的车队,也会陷在泥坑里。 大军一旦深入敌境,后勤肯定跟不上。 为了安全起见,两天前我就把渡江成功的部队,从前线撤了回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景总兵那边,此刻也选择了撤军。 现在我们能够做的,唯有天气放晴。 至於徐阁老那边,你看著应付一下吧! 实在是应付不过去,就说我们发现了叛军和安南人交易的粮道,正在想办法切断这条粮道。 具体的战报,你自己看著编,回头给我们一份即可。” 李牧一本正经的糊弄道。 泥泞道路针对的是交战双方,在迟滯了官军行动的同时,也影响到了叛军的粮食运输。 在这种情况下,最应该著急不是官军。 论起前线的战略物资储备,两者不是一个等量级的。 一个残破的两广,不可能支撑百万大军作战。 只需把时间拖下去,最先撑不住的一定是白莲圣国。 “李指挥使,这么干是不行的。 如此敷衍了事,万一让阁老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贾博急忙否决道。 李牧不是跟著徐阁老混的,自然可以选择糊弄,但他是徐阁老的小弟。 这么敷衍应付,必然会丧失徐阁老的信任, 別说未来的仕途,光眼前的追责,他都无法渡过去。 “怕什么,你又不是广西巡抚。 按照大虞以文御武的传统,广西方面军的最高统帅是张巡抚。 就算是追责,第一责任人也是他。 作为监军,你只需催促张巡抚即可。“ 听了李牧的推,贾博当场翻起了白眼。 围绕著权力纷爭,他和张思翰斗了多个回合,一直都是败多胜少。 想要拿张思翰当替罪羊,根本不可能。 真要是朝廷要问罪,也是他陪著张思翰,一起被押解进京。 反倒是李牧和景逸风,因为前面战功卓著,大概率会被留下戴罪立功。 这是大虞军队结构导致的。 军队的骨干都是武將的家丁,一旦抽出了这些人,战斗力就会迅速下降。 在处理实权派武將的时候,朝廷一直都很慎重。 因为雨季导致大军进展不利,没有完成上面的任务,根本不算原则性错误。 “李指挥使,我没和你开玩笑。 如果完不成任务,朝廷追责下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贾博无奈的说道。 別的监军在军中,都是作威作福。 到了他这里,只能哄著前线的將领,还唯恐对方不配合。 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放心好了,贾大人。 我找人打听过了,广西很少会连续降雨两三个月,中间肯定会有放晴的时候。 夏日的阳光炙烤大地,顶多两天时间,泥泞的道路就会被晒乾。 只要有连续十天半个月的晴天,我们就可以收復几座城池。 镇安、南寧、潯州三府各自收復一些疆域,对外宣称收復了两府之地,也不会有人较真。 等到雨季结束后,再出兵围剿叛军就行了。 至於徐阁老那边,你也多劝劝。 让他別老是催促前线,万一某个蠢货急於完成任务,冒雨发起进攻吃了败仗。 到了夏季会战失败,朝廷问责下来,他也不好收场。“ 李牧的解释,让贾博稍微鬆了一口气,紧接著就是无奈。 劝说徐阁老,想想就行了。 能够进入內阁的,都是从官场上一路衝杀上去的。 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是轻易会改变的。 何况现在的问题,也不光是徐阁老,还有皇帝和朝中文武。 京师不施压,徐阁老也不会逼著大家出兵, 官军一方叫苦,白莲圣国同样不好过。 大战刚拉开序幕,钱粮就如流水般消失。 “哼!”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连运送粮草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也能够搞砸。 湖广前线的士卒,吃了发霉的粮食后,有近三百人中毒。 江西一线的士卒更惨,因为没有及时收到粮草,被迫撤回到了永州。 面对史荣轩的怒骂,群臣纷纷低下头颅。 军中出现规模性食物中毒,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一旦沾上了,那是要掉脑袋的。 “圣皇,从军粮运达前线到发放入士卒手中,中间还有很多环节。 正常情况下,前线士卒们吃的粮食,应该是数月之前的。 粮食发霉,未必是运输途中的问题。 臣不是故意替手下辩解,主要是移交军粮前,双方是会核验的。 发了霉的粮食,根本入不了库。 当然,並不是说他们就没有责任。 广西的梅雨季,早在清明节前就开始了。 士卒们能够保证粮食不淋雨,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粮食在运输途中受潮,却是在所难免。 一般来说,只要及时摊开晾晒,就不会出现问题。 如果前线负责看管粮草的官员,在军粮入库时粗心大意,没有发现粮食受潮。 或者是后续保管出现紕漏,导致粮食发霉也是可能的。 火头军同样有责任,发霉的粮食那么明显,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明知道粮食有问题,还把发霉的粮食做成饭给士卒们吃,其心可诛。“ 吴泽楷志芯的上前解释道。 不是他想要甩锅,著实是事情太大,他这个丞相承担不起。 “湖广食物中毒的事,就算是前线將帅们的责任,那么江西粮草延误该怎么解释? 负责押运粮草的官兵,可曾缉拿起来?” 史荣轩再次追问道。 军粮运送要求非常严格,一旦延误日期轻则挨鞭子,重则人头落地。 江西粮草延误案,无疑是情节最严重的一类, 负责粮草押送的官兵,全部都要受到严惩。 “圣皇,江西粮草延误案已经查清。 运粮队在运输途中,突然遭遇山体滑坡,车队被泥土掩埋。 负责押运的官兵和劳役十不存一,实在是没法进行追责。” 吴泽楷无奈的解释道。 他非常清楚,这样的答案,无法令史荣轩满意。 怎奈调查出来的真相,就是山体滑坡。 这样的天灾,怪罪到倖存者头上,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停! 你的理由,还真够多的。 反正不是天灾,就是其他人的问题,同你这个丞相没有任何关係!” 史荣轩嘲讽道。 君权和相权发生衝突,这是早晚的事情。 选择此时挑刺,完全是吴泽楷的势力扩张太快,朝中半数的官员都出自他门下。 最近这些日子,更是有人上书,要他加封吴泽楷为桂王。 论起功绩来说,能够以两广之地供应百万大军作战, 把內政打理的井井有条,吴泽楷对白莲圣国的贡献,绝不比前线的三王差。 以白莲圣国的封王標准,绝对当得起桂王, 史荣轩也想赏罚分明,问题是君主的本能,必须优先维繫朝堂上的平衡。 本来吴泽楷的威望就高,倘若加封为王,那就更没法压制了。 “圣皇恕罪!” 吴泽楷阴沉著脸说道。 明明就不是他的责任,想要强行扣帽子,他自然不能接受。 內心深处,他已经盘算著,该怎么进行反治史荣轩。 本质上他们是合作伙伴,不是单纯的君臣。 在造反之前,两人在白莲教中的地位,就不相上下。 史荣轩能够登上皇位,那是他最先拉队伍造反。 包括吴泽楷在內的,一眾白莲圣国权贵,都是创业的原始股东。 各自带著一帮人,陆续加入到了造反行动中。 在这种背景下,史荣轩这位圣皇,自然做不到一言九鼎。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丞相,现在圣国和安南人的粮道虽然没有断绝,但运输却遇到了难题。 除了泥泞的道路影响外,偽朝那群狗贼,也发现了我们的粮道, 丧失了这些粮食补充,圣国储存的粮草,最多坚持三个月。 如果无法在这期间打开局面,后面的局势,將会完全失控!” 史荣轩话风一转道。 敲打一下就行了,现在的白莲圣国,还离不开吴泽楷。 再怎么忌惮,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 换个人上去,光拇顺白莲圣国的內部局势,都要费大量的精力。 想从国內筹集大量的战略物资,更是难上加难。 “圣皇,天时和地理都在防守的一方。 现在这种鬼天气,谁主动出兵发起进攻,谁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更大。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持镇定,做好备战工作,静待敌人动手。 偽朝的作战计划,可是要求各省大军,分別在9月前收復两府之地。 现在已经进入七月,敌军都一无所获,他们承受的压力绝不比我们小。” 吴泽楷平静的说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一场豪赌。 赌敌人会先犯错,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 时光飞逝,一晃就进入到了八月份,距离徐阁老规定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 前线一无所获,各省都已经慌的不行,广西这边巡抚和监军也是急的直脚, 作为大军主將的李牧,却和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指挥使大人,刚刚收到消息,五天前云贵两省的大军向叛军发起了进攻。 结果中了敌人的诱敌深入,折损了三千兵马。“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丝毫没感到意外。 同样是雨季,不同地区面临的情况也不一样。 在参战的诸省中,平均年降雨量最多的自然是江西,其次是两广地区,往后才是湖广和云贵。 云贵地区降雨略小一些,艷阳天也会更多一些, 两省官军抓住天空放晴的机会,发起进攻收復失地,一切都非常的合理。 叛军將计就计,提前设下埋伏等著他们过去,同样非常合理。 “巡抚大人,这是刚传来的战报。 事实证明,贪功冒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三千兵马听起来不算多,可在这种节骨眼上遭遇失败,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却是巨大的。” 李牧转头衝著张思翰和贾博说道。 最近一个多月,每次见到太阳,两人就催促著他出兵, 第192章 新的作战计划 第192章 新的作战计划 “李指挥使言之有理,用兵当谨慎为上。” 贾博一脸尷尬的附和道。 云贵联军兵多將广,折损三千兵力不会影响大局。 广西这边情况不一样,手中的机动兵力一共就两万余人,还兵分两路一起展开。 別说是损失三千,就算是折损三百,也足以令人肉疼。 精锐和炮灰两者不是一个档次。 炮灰要多少有多少,精兵却需要钱粮去喂, “战报有些不对劲。 云贵联军加起来,足有十几万大军。 仅仅只是折损三千兵马,分摊到两省身上根本不算什么。 按照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云南巡抚和贵州巡抚应该捂盖子才对。 大不了再徵召一些新兵,及时把缺额给补上,犯不著把战败的消息上报。 除非折损的是精锐,让他们短时间內丧失了进攻能力,不得不上报!” 最了解文官的还是文官,都是当巡抚的,张思翰一眼就从战报上看出了猫腻。 云贵联军看似有十几万,可真正能打却没有多少。 受制於財力,云贵都只有一营募兵。 名义上应该有五千六百多人,实际兵力大概在三千左右。 前面被叛军压著打,就能够说明问题。 能够发起反攻,那是朝廷从蜀地调了一镇精锐过去。 以大虞的优良传统,这一镇蜀军肯定不会满编,兵力应该不会超过八千。 考虑到此前大战的折损,一镇两营相加的总兵力,应该在一万二千人上下。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折损三千兵马,相当於战损四分之一。 这样的损失,已经是伤筋动骨。 最好的结果是某个营运气不好,直接被叛军给全歼了。 最惨的是这些精锐全部参战,一起承担了这份损失,全部元气大伤。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云贵一线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叛军已经在冒雨运粮。 如果不是敌人故布迷阵,那么就是叛军的粮草储备,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字。 为了保障大军的后勤,他们只能不惜代价,从安南国购粮。 在这种背景下,贫瘠的云贵地区,对叛军来说就是鸡肋。 甚至两广都要往后面靠,他们真正的目標只会湖广或者说江西。” 李牧淡定的分析道。 人海战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以残破的两广地区养百万大军,让萧何、孔明再生,也不可能做到。 何况叛军尚未诞生杰出的內政人才,战后甚至没有刻意组织恢復生產。 全靠搜刮地主乡绅,能够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 “李指挥使说的不错,叛军现在的目標只能是湖广和江西。 顾不上那么多了,本抚这就写信提醒他们!” 张思翰忧心的说道。 有吃了败仗的云南巡抚和贵州巡抚垫底,就算完不成任务,他的官帽子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自身安全下来,他也不催促出兵了,反而开始考虑大局。 六省联军围剿白莲教叛乱,云贵两省的部队暂时不用指望。 他们能够在西线牵制住叛军,不让敌人从西线抽调兵力,就算不错了。 福建参战积极性不高,指望他们撕开敌人的防线,光復广东基本没戏。 如果广西这边不表现一下,接下来的主力就剩下了湖广、江西。 这两家是叛军的重点打击目標,再怎么不想打,也只能和敌人死磕。 “巡抚大人,不用慌。 朝廷在湖广、江西均部署了重兵,叛军没有那么好的胃口,一时半会儿他们吃不下。 老天爷是眷顾朝廷的,鬱江的水位已经恢復正常,广西的雨季即將结束。 憋屈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也该动一动了。 不过这次的作战目標,要略微调整一下。 前面我们伴攻镇安发挥了作用,为了保住运输生命线,叛军从后方抽调兵力增援了镇安、南寧和潯州三府。 此刻柳州、平乐、庆远等地,除了维护治安的兵丁外,几乎可以说不设防。“ 说话间,李牧伸手对著地图一点。 从地图上来看,镇安、南寧、潯州三府,正好是双方的接壤区。 白莲教重兵把守三地,完全符合兵法要义。 至於后方空虚,那是不可避免的。 到处都在打仗,白莲教需要照顾的战线太多,根本没有更多的兵力留守后方。 “你想绕过敌军重兵把守的城池,渡过鬱江直接孤军深入敌军腹地,直捣黄龙攻取桂林!” 景逸风忍不住惊呼道。 作为专业人士,他一眼就看出了李牧的真实目的。 柳州、平乐、庆远这些地方都是虚的,值得李牧冒险的,唯有叛军的“皇城”桂林。 一旦完成目標,在政治上將对叛军造成致命打击。 如果运气好,捣毁了叛军的中央政府,这次平叛大战就贏了大半。 各自为战的白莲教大军,对朝廷来说,將不再是威胁。 “不一定要先去攻取桂林,我们也可以继续西进,去捅敌人西路军的锭眼。 联合云贵联军击败西路军后,再长驱直入杀入桂林。 或者是把镇安、南寧、潯州的敌人,从城池中调出来,將他们在野外击溃。” 李牧微笑著解释道。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伐谋”、“伐交”,这种高端操作,他暂时也玩不转。 不过“伐兵”和“攻城”,李牧还是知道怎么玩的。 本质上他的计划,就是一场阳谋。 只要完成了穿插,无论叛军拿出什么方案应对,战略上都会陷入被动。 “李指挥使,这么干的话,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孤军深入敌后,將无法获得补给“ 不等贾博说完,李牧就开口打断道。 『贾大人,用兵本身就是在行险, 只要收益和风险成正比,那就值得冒险。 后勤补给的问题,敌军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粮食。 隨便打劫一支运粮队,就够大军消耗一阵子。 何况敌人在柳州境內,还建立了粮食中转站。 据说在那里有数十万石的存量,如果能够抢到手,足够我们深入的部队吃上好几年。 抢不到也没关係,一把火烧了,也能够让敌人肉疼。” 消息打听的这么清楚,明显是早有准备。 说是商议作战计划,更像是提前草擬好了计划,把大家召集起来通知一声。 要是换其他几路战场,下面的武將敢抢他们制定作战计划的权力,巡抚和监军早就发飆了。 可广西这边不同,一直都是张思翰和贾博哄著李牧出兵。 能够拿出方案,就是给他们面子。 不打招呼,直接採取行动,又不是没有干过。 “李指挥使,这项任务你准备安排谁去执行?” 张思翰关心的问道。 意图非常明显,谁都可以带兵去冒险,唯独李牧不能亲自带兵深入敌后。 抵达广西这么长时间,他也搞清楚了广西的灵魂人物是李牧。 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民间的影响力,都不是其他人能够比的。 和平年代武將这么高的声望,距离被“嘎”的时间就不远了。 不过现在是战爭时期,广西大部分疆域都在叛军手中,朝廷有限的控制区正处於军管状態。 这不是武將越权,纯粹是文官没有到位, 张思翰这位巡抚,费尽了心思,也只能拉起了一套临时班底。 仅限於填充巡抚衙门,要任命下面的府县官员,那是不可能的。 士子们確实想当官,但他们更惜命, 新收復的地区,虽然经过了多番围剿,依旧残存著叛军余孽。 军管状態下,这些人只能被迫安分。 一旦恢復正常状態,光衙门招募的那点儿捕快,根本震不住这些亡命之徒, “自然是本总兵!” 不待李牧回答,景逸风就抢先说道。 在普通人看来,此行凶险万分。 可对了解情况的景逸风来说,他看到的却是机会。 孤军深入是否危险,主要是要看具体情况。 此刻叛军就算想要围歼他的孤军,短时间內能够调动的唯有镇安、南寧、潯州的守军。 以他对李牧的了解,敌军只要敢出城,最少其中一路別想活著离开。 三去其一,搞不好后面就成了官军前后夹击叛军。 何况杀入敌军后方,他就是蛟龙入海,想往哪边打就往哪边打。 不需要真的攻克桂林,只要到桂林城外晃悠一圈,都能將白莲圣国嚇个半死。 倘若白莲圣主昏庸一点,搞不好镇安、南寧、潯州的守將,都要人头落地。 往西边进军更加可怕,前后夹击打崩了西线,放进来的就不是一万两万官军,而是十几万大军。 到时候叛军不光保不住广西,就连广东一样守不住。 丟失了根基之地,剩下的部队再怎么能打,也只能沦为流寇。 以士绅们对白莲圣国的仇视,他们再想打开局面就难了。 “景总兵肯带兵出征,自然是最好不过。 此行情况特殊,必须在敌军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战略穿插。 大军只能携带半个月的乾粮,轻车简从袭取柳州。 如果攻城失败,想要补给的话,那就只能去打敌军运粮队的主意。 並且这次远程奔袭,最多只能携带一万兵马。” 李牧隨即接话道。 出兵数字,完全是卡著景逸风魔下兵力来的。 倒不是他捨不得派出魔下部队,主要是大虞的军队,时代特色太过明显。 武將们各自的部队,都是以各自家丁为根基。 自己指挥的时候,自然是运用自如。 换个人去指挥,有多少人买帐,那就是一个未知数。 兵力只扩张到一万人,景逸风也是迫不得已。 普通的一镇兵马拥有两个营编制,满员后的人员也就不到一万二千人。 考虑到大虞漂没军餉的传统,对武將来说,让部队满编就是血亏。 事实上,如果不是正处於战爭时期,一万人的编制都算大的。 想要更多编制,那就只能多爭取几个营的编制。 大虞朝的军镇编制,除了常规的两营编制,同样也有三四五六七八九营的编制。 最具代表的就是九边一眾军镇,迫於局势需要,全部都是採用的大编制。 边疆地区两万人、三万人的军镇,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广西同样地处边疆,却没有这份待遇。 相较於九边前线,安南人的威胁还是更小一些。 更多的时候,都是安南人担心虞军南下,收復交趾布政司。 北上侵略广西,一直到都只是安南人的“梦”, 一直都是暗地里搞小动作,实际行动仅限於册封土司,支持叛军已经是他们最大的手笔。 战略威胁低,拿不到朝廷的额外拨款。 广西这种財政靠补贴的穷省,想要养活两营募兵太难了。 大名鼎鼎的广西狼兵,平常时期也就五六千人。 “八千大军足以,太多的兵马反而不利於展开。 只待雨季结束,本將率军西征。 为了安全起见,具体的作战方案,暂时就不制定了。 阁老那边,希望巡抚大人和监军大人暂时保密,等功成之后上报不迟!” 景逸风当即回答道。 老底还是要留下一些的。 战场上千变万化,万一兵力折损太多,总得留下东山再起的本钱。 “景总兵放心,今天的事,我们会烂在肚子里。 就算是上报,也要等大战爆发之后!” 说话间,贾博还特意了一眼张思翰。 仿佛在说前面合作一直没出现过紕漏,现在若是出现问题,那就是第四人插足导致的。 面对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张思翰只是微微点头。 难得广西方面军肯动,现在这种时候,可不能扯后腿, i 武昌府。 哪怕事情过去了多日,徐文岳对云贵联军的败仗,还是耿耿於怀。 败的太过冤枉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为何会中敌人的埋伏。 如果不是临阵换帅,容易引发更大的混乱,他恨不得搞一次大清洗。 “阁老,张巡抚、贾监军、李指挥使、景总兵一起联名上书。 他们认为叛军接下来会重点进攻湖广和江西,希望两地能够加强防备,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收到这个消息,徐文岳眉头微微一皱,隨即感慨道: “多事之秋啊!” 联名上书第一次收到,但是提醒他加强湖广和江西防御的人,却不是一个两个。 不需要过多思考,仅凭湖广和江西的富庶,就足以令叛军动心。 湖广为大虞提供了最多的粮食,贡献了第五的財税。 江西同样是產粮大省,虽然赶不上湖广,但对朝廷的財政贡献一直排名前三。 隨便攻克其中之一,叛军就能够完成蜕变“阁老,他们的担心不无道理,叛军接下来的作战目標,恐怕真的是其中之一。” 第193章 佯攻南寧 第193章 佯攻南寧 “轰隆隆—.“ 炮火声在南寧城响起,拉开了广西之战的新篇章。 “敌人从什么地方登陆的,为何没有收到消息?“ 忠义侯黄宇恆一脸懵逼的问道。 为了守卫南寧,他可是天天巡视防线。官军有渡河的动作,他不可能没有发现。 然而一觉醒来,敌军却已经濒临城下。 侯爷,偽朝大军似乎是从镇安府那边过来的。 他们绕过了我们部署在渡口的防线,直接杀到了南寧城下。“ 听到副將给出的答案,黄宇恆当即怒骂道。 “傅三七,老子草你祖宗! 千防万防,没有防住敌人绕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友军坑队友。 不过这样的指责,傅三七肯定不认。现在水位退去,镇安府方向江面已经收窄。 一些浅水区域,敌军甚至不需要船只,都能够横渡。 现在这个时节,直接趟水过江,也没有多少影响。 要全面进行防守,他就算把镇安府的守军全部填上去,都不够用。 何况镇安府的情况,同南寧不一样。府城並没有在江边,防御重心就不在江上。 怒骂解决不了问题,却能够舒缓心情。问候了傅三七祖宗十八代后,忠义侯黄宇恆慢慢恢復了理性。 前面发生的事,现在已经不重要。敌军濒临城下,才是当务之急。 有前面两次广西会战失败的案例,现在提起广西官军,就没有几个不忌惮的。 “传令下去,让鬱江沿线的部队儘快撤回来。 告诉下面的人,如果发现偽朝大军追击,就沿途拋撒金银、布匹、粮食、食盐等物资。 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吝嗇!” 这些都是逃命的经验。 以往遇到官军追击时,拋下东西之后,官军士兵就会先去爭抢战利品。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够反杀一波回去,直接反败为胜。 广西方面军威名赫赫,黄宇恆不奢望反败为胜,只希望能够保住大军就行。 击败敌军,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自己魔下的军队是什么货色,他是最清楚不过。 前面圣国集结二十万大军,尚且被敌军追著揍,他魔下这点儿部队,更不会是敌人的对手。 “侯爷,偽朝官军是有骑兵的。 此刻撤军的话,我们的损失会非常大!“ 副將委婉的劝说道。 撤离容易,想把部队撤回南寧城就难了。 官军不是傻子,肯定不会放他们入城。 “撤军会损失惨重,不撤直接全军覆没。 我们修筑的防线,只能防御江对面的敌军,可敌人已经完成了渡江。 让大军晚上趁夜色掩护撤离,记得让下面的人把火炮给炸毁掉,不能留给敌人充当攻城武器!” 黄宇恆冷漠的说道。 为將者最忌心慈手软。 战爭註定要有人牺牲,將帅们能做的是儘可能减少牺牲。 “景总兵,叛军的注意力被我们吸引了过来,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南寧城下,李牧平静的说道同为大军主將,他摩下的部队已经进入半火器时代,对后勤依赖度相当大。 景逸风的魔下,主要还是以冷兵器为主。 要穿插到敌后,对后勤依赖度相对较低的冷兵器部队,无疑更加合適。 “放心吧,只要敌军没有提前准备,十天之內定能拿下柳州!” 景逸风意气风发的说道。 名將气度都是打出来的,参加了两次广西会战,叛军在他的眼中就是军功。 此刻奇袭敌军兵力空虚的后方,他更是无所畏惧。 相比拿下柳州,他更想拿下叛军首脑所在的桂林。 不过作为白莲圣国的首都,哪怕后方兵力再怎么空虚,桂林也有上万大军守卫。 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想要攻破桂林,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进攻桂林仅仅是一个姿態,以战略伴攻为威,逼迫叛军回师救援。 『若能在十天內拿下柳州,景总兵当为首功。 待大战结束后,本抚亲自在桂林为你们庆功!” 巡抚张思翰的话,並没有引起共鸣。 现在谈收復桂林,还为时尚早。 这种看得见,摸不著的大饼,很难有吸引力。 包括战役的策划者,此战要打到什么地步,李牧心里同样没底。 倘若对外给力,他们出兵搅乱叛军的战略部署后,在前线趁机大破叛军,一举覆灭白莲教叛军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进展不顺,直接撤回来强攻南寧、潯州等地区,也是一个选择。 “多谢巡抚大人吉言!” “出征!” 简单的客套一句,景逸风跃马而上,直接下令出征, 目送大军离开后,李牧將视线收了回来, 受雨季影响,大战爆发时间延后了三个月,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多了三个月时间的缓衝,他手中的兵力,又增加了两个卫。 新招募的部队,暂时没有多少战斗力,但最早恢復的卫所,高强度的训练大半年之后,已经具备了二三线部队的水准。 其中的骨干力量,自然是他李指挥使的家丁。 相比大战爆发前,他魔下的家丁数量,已经从扬州时期的八百多人,逐步扩张到了两千余人。 按照这种速度膨胀下去,平叛大战结束前,家丁数量突破三千,完全不是问题。 这样私军的力量,在大虞一眾武將中,已经是排名非常靠前的“军头”。 事实证明,无论文武权力一旦失去制衡,都会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明明李牧没想干什么,还是本能的扩张私军部队。 以两千私军,直接控制了扬州营和三万多广西卫所部队,加上扩编后的水师后,他手中的总兵力直接突破四万大关。 没有引起波澜,除了外面有更强的“军头”外,广西的特殊情况,以及他勛贵子弟的身份,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旦大战结束,这种好日子就结束了。 尤其是他趁著战乱,圈占了大量土地为军田,更是犯了文官的忌讳。 哪怕巡抚张思翰极力保持克制,李牧还是敏锐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恶意。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之前的忽悠穿了帮。让这位广西巡抚意识到,广西的土地並没有他之前看到的那么贫瘠。 想要反悔,又担心翻脸之后,发生不可预测之事。 且不说李牧在朝中势力,光现在手中的兵力,都令他这位巡抚坐立难安。 偏偏现在是战爭时期,重建广西诸卫是大势所趋,他不仅无法阻止李牧扩张军事力量,还要全力帮李牧扩军。 如此憋屈,心中难免生出怨恨。 在刚刚的送行仪式上,张思翰说出来的话,其实就有离间两人关係的意思。 可惜他没有预料到,李牧对首功並不没有那么上心,景逸风对他拋出的诱饵,同样缺乏兴趣。 两人的仕途,现在基本上走到了阶段性顶峰。 短期內再想要进步,除非是开疆扩土的大功,直接获得朝廷封爵,不然就只能慢慢熬资歷。 等到十几二十年后,朝中左右都督退了下来,他们才有机会补位上去,成为勛贵集团利益代言人。 如此漫长的等待周期,中间的变数实在是太多。 景李两家领头人都是有儿子的,如果在这期间,他们的下一代成长起来,才是名正言顺的家族继承人。 只要表现出令人信服的能力,在宗法制度下,李牧和景逸风根本没有上位的机会。 別说主动参与竞爭,哪怕没有竞爭对手,家族要推他上位,李牧也会主动拒绝。 京师固然繁华,但繁华的背后,同样充斥著刀光剑影。 广西確实偏僻了点儿,可正是因为地方偏僻,才能够远离朝堂上的纷爭。 说句不客气的话,在这里拥兵自重。 就算遭到了弹劾,皇帝都要怀疑弹劾的人,同他是否有私仇。 在固有的认知中,岭南就是瘴气瀰漫的鬼地方。流放岭南相当於丟了半条命,死亡率比和平年代的辽东都高。 官员们有机会,都忙著寻求外调。想要养活大军都难,更別说拥兵自重。 “李指挥使,你在担心景总兵此行?” 一旁的贾博开口询问道。 孤军深入敌后,本身就充满了大凶险。如果李牧这个策划者都没有底气,那么麻烦就大了。 在平叛问题上,几人的立场是一致的,都想儘快平息白莲教叛乱。 “不是!” “我们兵临南寧城下,敌军在鬱江沿线的部署,就成了摆设。 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叛军就会收缩兵力,全力固守南寧。 如果能够吃掉敌人城外的兵力,对后续的战爭,应该会有不小的帮助。” 李牧隨口糊弄道。 刚刚局势有好转的跡象,广西巡抚就生出了內斗的心思。真要是计划顺利,接下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不过这些顾虑,根本没法说出来的。 想法归想法,行动归行动。 世上有不良想法的人太多了,若是按照这个標准判断敌我,那么满世界都是敌人。 压制武將,本身就是文官的共识。无论谁担任广西巡抚,战爭结束后都会限制他的实力。 私底下的小动作,都不算什么。 最怕朝中那帮大佬觉得他在广西势大,广西巡抚无法对他进行制衡,直接釜底抽薪把他从广西调离,那就全部白忙活了。 夜色朦朧,鬱江上的叛军营地,依旧是灯火通明。 “侯爷下达命令,让我们藉助夜色掩护撤军,又要大家炸毁所有的火炮。 爆炸声一响,我们的所有行动,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敌军將领只要不傻,都知道我们在干嘛。想要平安撤回去,怕是没有多少希望。 苏老大,你的主意最多,快给拿个主意吧!” 刀疤脸將领一脸急切的催促道。 官军刚刚濒临城下,暂时还顾不上他们。今夜不赶紧撤离,后续撤离的机会將越发渺茫。 然而撤离也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稍有不慎撤退就会变成溃败。尤其是夜间撤军,更容易发生混乱。 “敌人绕路渡江濒临城下,继续守著鬱江防线,也没有任何价值,撤离是必然的。 不过撤离时间,必须把握好。先让士卒们好好休息一下,等到寅时的时候,叫大家起床离开。 记住路上不能生火,只能藉助微弱的星光赶路。 多准备一些绳索,让士卒们牵著赶路,免得掉了队。 至於沿江的火炮,留下少量敢死之士,等我们撤离两个时辰后炸毁即可。” 苏老大缓缓说道。 撤离计划非常粗糙,约等於没有。 可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出的最佳策略,更好的方案或许存在,但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能否瞒过敌人的视线,成功把部队完好无损的撤出去,苏老大一点儿底气也没有。 “行!” “你的经验丰富,我们都听你的! 面对一眾將领的恭维,苏老大直接选择了无视。 “经验丰富”放在这里,可不是好词。 逃命经验丰富,意味著他经常吃败仗。一般来说,这种將领的运气都不怎么好。 没有哪个主帅,喜欢魔下有这种倒霉蛋。 別人的官都是越当越大,唯独他的职位没有挪窝。如果他不是教中元老,恐怕连现在的地位都没有。 內心深处,苏老大甚至怀疑自己受到了诅咒,不受白莲圣母的眷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进入了下半夜。决定听从命令连夜撤离的一眾將领,此刻却是难以入眠。 “將军,寅时马上到了!” 亲兵的提醒,把苏老大从沉思中叫了起来。 “嗯!” “传令下去,通知各部丟失一切不必要的物资,做好撤退的准备。 另外询问一下诸將,谁愿意留下来殿后,炸毁所有的火炮。 告诉他们,管是谁完成了任务,一律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苏老大果断画起了大饼。 升官发財,那是活人的专属。 若是人死了的话,那么一切都没了关係。 这种近乎送死的任务,只能让下面的人自愿参与。不然他们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可以投奔官军。 “遵命!” 隨著卫兵的离开,原本安静的大营,很快就变得喧囂起来。 第194章 城门失守 第194章 城门失守 “指挥使大人,驻守在鬱江沿线的敌军动了!” 睡梦中的李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从床榻起来。 “传令下去,让值夜的部队伺机袭扰敌军,不能让他们安然撤入城中。 通知云千户,召集人马准备诈城。 告诉舒千户,立即集结骑兵, 如果诈城失败,就趁叛军入城之时,强行夺取城门。“ 派兵深入敌后,搅乱叛军的战略布局,只是整个作战计划中的一环。 有机会提前拿下南寧,李牧同样不会放弃。 白莲教叛乱消耗了大虞大量的国力,再不將他们镇压下去,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都给老子闭嘴! 万一惊扰了敌军的探子,老子———. 话还没说完,“砰、砰、砰————” 火声响起,刀疤脸校尉直接中弹而亡。 “敌袭!” 惊恐的喊声划破夜空,让黑夜中行军的叛军队伍,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中。 漆黑的夜晚,能见度不足三十米。 一些有夜盲症的士兵更惨,连自家人都分不清,更不用说发现敌军。 “敌军没有多少人,挡不住我们的。 传令各部,快安抚军心!” 苏老大急忙下令道。 判断没有错,就是苦了传令的亲兵。 黑夜中行军,各部將领都是移动的,谁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离开主帅不久,负责的传令的亲兵,很快就陷入了混乱的人流中。 结绳行军,看似是避免士卒掉队的好办法。 可一旦队伍陷入混乱,士兵往往会做出不同的反应。 互相拉扯之下,让队列完全失去控制。 一些机灵的士兵,果断抽刀斩断串联的绳索,独自逃命而去。 有人开了头,其余人很快就跟著效仿。 大虞朝两百多年的威势,不是短时间能够消除的。 对大多数人来说,参加白莲教叛乱,本身就是被裹挟进去的。 见官军杀了回来,白莲教似乎要不行,自然是保命为上。 反正黑灯瞎火的,上面的將领也看不见谁当了逃兵。 往日里不可一世的督战队,现在同样是瞎子。 白莲教贏了,他们就扮作溃兵,重新回归队伍。 官军若是贏了,他们就逃回家,继续当朝廷的顺民。 消息大家都听好了,朝廷发布了赦免令,凡是主动脱离叛军的士卒一律免於处罚。 这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他们不在乎被朝廷统治,还是被白莲教统治,一切以保命为先。 “大伯,情况有些不妙。 敌人的枪声越发密集,我们怕是踏入了偽朝官军的包围圈中。 继续留在这里,让敌军把包围圈收拢,想要离开就难了。 赶紧下令撤离吧! 能跑多少,算多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亲兵队长急忙劝说道。 封建王朝,造反这种大事,自然要带著宗族一起干。 只要有一人成了主谋,其余人管是否愿意,都只能跟著上。 苏老大拉起的这支队伍,就带上了五服之內十几口男丁,外加一眾乡邻亲戚百余人。 其他人的死活无所谓,这些自家人必须活著带出去。 “分散撤离!” 苏老大沉声说道。 不知道敌军埋伏了多少人,更不知道敌人的主力埋伏在什么方向。 现在只能选择分散撤离,以避免被一窝端。 黑夜也不全是坏处。 在夜色掩护下,苏老大一行人离开,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南寧城。 城外的喊杀声,把黄宇恆从睡梦中惊醒, “外面发生了什么? 难道撤离计划泄露,官军提前在半路上进行了埋伏? 自言自语的灵魂拷问,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敌军三面围困南寧城,守军早就收回了探子,对城外的情况几乎是一无所知。 包括他下达的撤退军令,是否按时送达前线將领手中,都是一个未知数。 “侯爷,有一队我们的人马,撤离到了西城门下。 您看是否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执夜的校尉急匆匆赶来问道。 拖的时间越长,队伍就越危险。 万一被敌军发现,围杀了过来,城外的队伍就完蛋了。 “核实过了身份没有?” 黄宇恆关心的问道。 现在这种时候,圣国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要守卫南寧,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多一些人手,就多一份力量。 “侯爷,核实过了。 下面的队伍中,很多都是熟面孔,还有几个末將都认识。 全部都是派去守卫鬱江的部队,不会有问题!“ 青年校尉当即保证道。 不认识都不行,其中一些人还是他介绍加入白莲圣国的。 印象深刻的不能再深刻。 这年头肯钱,在白莲圣国买官的太少了。 参加白莲教造反的基本上都是穷鬼,士绅商贾对他们避之不及,更不用说主动加入。 光只是给钱,肯定不能令他放心。 人家还愿意纳投名状,无论是要求抄写反诗,还是斩杀朝廷官员都肯干。 一眼就能確定,都是坚定的造反斗士。 “把人放进来吧! 记得动作快点儿,不能让官军有机可趁。 另外安排人先盯著他们,看里面是否混入了官军的探子。” 黄宇恆想了想说道內心深处,黄宇恆暗骂永寧帝愚蠢,居然裁撤了锦衣卫。 倘若锦衣卫尚在,白莲圣国內部绝对没有现在这么安稳。 混入的锦衣卫探子,隨便挑拨一下內部矛盾,就够他们受的了。 更大的可能是刚开始造反,就会胎死腹中。 这是无数白莲教先辈,用鲜血换来的教训。 威震大虞两百多年的锦衣卫,在民间埋藏了多少探子,谁也说不清楚。 包括白莲教內部,一直都有锦衣卫探子存在。 这些人都是上面需要功劳的时候,才会紧急启用,平常时期会一直沉睡。 一些世家大族中,甚至有潜伏好几代的暗子。 不过隨著永寧帝的一封詔书,现在这些威胁,都不復存在。 “贼军迟迟不开门,会不会发生变化?” 扮作叛军士卒的云千户,压低了声音问道。 “大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们几个潜伏之后,在叛军中交友广阔,守城的很多官兵都认识我们。 想来他们是去城中,向贼军头子黄宇恆匯报去了。” 中年男子低声回答道。 这次任务,可是他翻身的关键。 从南直隶过来的锦衣卫,现在都被死亡的七七八八了。 只有少数几个有身份背景的,还活跃在前台。 不过这些人都脱离了锦衣卫,在朝中有了新的官职。 他们这些没背景的,被死亡之后只有两条路。 要么上一笔钱,重新买个新身份,开启新的生活。 看似生活是安稳了,但安全係数却低的可怜。 財富丧失权力保护,註定是无法持久的。 稍微不注意暴露身份,被人给发现了,立即就是灭门大祸。 帮忙偽造身份证明的李指挥使,可不承诺包售后。 发生了问题,一概人家不负责。 哪怕把人供出来也没用,他们人微言轻。 不喜欢多事的大虞地方官,在涉及权贵的时候,根本不会深入追查。 要么投奔李牧,以军户的身份,重新谋求官位。 这相当於深度绑定关係。 即便是不小心暴露身份,地方官想要调查,也要看卫所是否愿意配合。 更高层次的干预,他们还没那么大的份量, 皇帝、朝中那些大员,目光都放在上面,没人会关心基层锦衣卫兵丁的死活。 就算是文官们报復,也要锦衣卫千户以上,才有资格被他们惦记。 “嗯! 没有意外,最好不过。 今夜若是夺下南寧,你们当记首功。 指挥使大人吩咐了,完成这次任务后,你们都可以实授官职。“ 云羽丰当即许诺道。 这次不是画饼,而是肯定会兑现。 广西的官员缺额太多了,文官那边不好插手,但武將任命李牧还是有发言权的。 除了都司衙门管理的广西十卫外,还有地方上的守备官、巡检司,都属於武將范畴。 考虑到广西的特殊情况,一些基层的文官岗位,如典史、县丞、主簿之流,同样有运作空间。 都不需要费力气找关係,只要偽造几个已故秀才、举人的身份,就可以合法的拿到位置。 想当官的人很多,愿意到广西来担任基层官员的却没有几个。 参考以往的经验,別说典史、县丞、主簿之流,广西地区就连县令都经常出现缺额。 许多进士被任命为偏远地区的县令后,直接就掛印而去。 在这种背景下,朝廷只能启用一些本地的秀才举人担任县丞,代为主持县中事务。 不光广西是如此,帝国其他偏远地区的情况都差不多。 空缺的位置多,李牧自然可以封官许愿, 包括云羽丰在內的一眾千户,全部都提前预定了卫指挥使的位置。 管含权量是否够,反正三品大员的头衔是真的。 跨过这一步,相当於少走了十几年弯路, 先解决了级別待遇,后续不想留在广西,再找机会调出去就行了。 他们这些勛贵子弟,都能够被吸引,更不用说其他人。 “大人,城门开了!” 听到士卒提醒,云羽丰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进城!” 一声令下,假扮溃兵的士卒们,直接蜂拥而入。 混乱的场面,把城门內的士兵都挤到了一边。 见到这一幕之后,守城的叛军校尉彻底放心下来。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溃兵逃命的时候,从来就没有秩序可言。 短暂迟疑后,也隨即开口呵斥道: “不要挤!“ “排队,有序入城!” “周老六,给老子管好的你——人.“ 话刚说完,青年校尉突然发现自己身上插了一柄匕首,出手之人正是他熟悉的周老六。 同一时间,入城的兵丁们,也纷纷向附近的叛军士兵发起进攻。 “敌袭!” 等周围的叛军士兵们,都意识到这一点时,城门已然沦陷。 一枚信號弹打出,早就整装待发的官军,迅速向西门进发。 南寧攻防战,全面打响。 “侯爷,大事不好! 西城门失守— 偽朝—官军—·杀进城了收到这个消息,黄宇恆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他都下令严防官军探子混入,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发生了意外。 內心深处,他问候了守城將领祖宗十八代,全然没有意识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愣著干什么? 你们几个赶紧去通知城中各部,立即集结兵马,把西城门给夺回来!“ 黄宇恆慌乱的下令道。 亡羊补牢,行不行的通,他的心里全然没底。 忠义侯的封號,只能证明他是白莲圣皇最信任的亲信,並不代表著他的军事水准多高。 眼前这种场面,在进攻大虞的时候,他也曾遇到过。 只不过当时他是进攻的一方, 在夺取城门,放大军入城之后,很快就夺取了城池。 现在攻守之势发生变化,该如何挽回危局,著实有些为难他。 略微迟疑后,回过神来的黄宇恆,果断穿上了鎧甲。 绝佳的妙策他没有,但笨办法他还是有的。 想要保住城池,只需把入城的官军解决掉,所有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喊杀声不断扩大,围绕著西城门的爭夺,变得越发血腥起来。 无数叛军士兵,被督战队逼著上了战场。 很多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的丟了小命。 “混帐! 给老子瞄准敌军士兵射!” 一名大鬍子將领怒斥道。 见过坑队友的,他就没见这么能坑的。 弓箭手连续射杀自己人,给奋力反扑的白莲教大军,蒙上了失败的阴影。 若非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恨不得立即將这些弓箭手斩首示眾。 “嗖、嗖、嗖—.“ 看著自己身上插著的箭矢,大鬍子將领带著满心的不甘,当场倒在了血泊中。 嘴角还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了两个字一一“叛徒!” 懊恼已经晚了,自己人临阵倒戈造成的破坏,远比敌军的进攻更加可怕。 见將领战死,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白莲教士卒们,瞬间丧失了斗志。 “跑啊!” 哪怕身后有督战队跟著,也无法阻挡他们逃命的决心。 第195章 攻克南寧 第195章 攻克南寧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 “李指挥使,昨夜发生了什么?“ 张思翰皱著眉头问道。 自担责广西巡抚以来,他自问是尽职尽责,对军方也是全力支持。 进攻南寧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和他们商量一下,就擅自启动作战计划,明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巡抚大人,昨夜叛军渡口处的军队有意撤入城中,被我军给发现了。 本將直接將计就计,一面派兵拦截敌军,一面安排人冒充叛军士兵骗开了城门。 截止到现在,我们已经夺取了半座南寧城。 如果顺利的话,三天內就可以肃清残敌,拿下南寧府。“ 李牧淡定的解释道。 战爭这玩意儿非常特殊,打输了叫擅自行动,打贏了就是隨机应变。 南寧攻防战,无疑是成功的。 叛军就算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派兵过来增援。 距离最近的援兵抵达南寧,也是七天后的事情。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把南寧地区的叛军剿灭两遍。 “李指挥使,不愧是国之柱石。 这么快就拿下了南寧,广西困境迎刃而解,平叛大业—.“ 一旁的贾博,毫不客气的吹捧起来。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限制武將权力,那是巡抚的任务。 作为监军,他只需要胜利。 至於下的武將,未来是否囂张跋扈,同他关係不大。 临时性的合作,又不是长期搭班子,犯不著费尽心思压服对方。 当然,他能够想的开。 除了惦记的巡抚位置,被张思翰抢先占了外,主要还是他之前尝试过,確定自己压不住李牧。 与其自取其辱,不如大家一起合作,先把军功拿到手。 后续的事情,等战爭结束之后,新的任命下来再確定。 不过这么一来,张思翰就变得尷尬起来。 继续兴师问罪,这会显得他没有气度,还容易被下面的官兵嫉恨。 立即变脸肯定其功绩,已经被监军抢了先。 跟风附和的话,又会显得他这巡抚没有主见,將进一步降低他的话语权。 “贾大人,谬讚了! 能够取得大胜,全乃陛下的洪福,阁老的运筹帷,以及將士们的奋勇杀敌。” 李牧微笑著回应道。 各方都提到了,唯独漏了他们三人。 確切的说是漏了广西巡抚张思翰。 作为大军主帅,只要能够打胜仗,就不会少了自己的那份功劳。 监军同样是如此,有胜利就足够了,具体干了上面不会关心。 需要表现一下的反而是张思翰,不然无法凸显他的贡献。 怎奈他提前暴露出了敌意,让李牧有了警惕,不会再给他竖立威望的机会。 站在李牧的立场上,一名弱势的巡抚,更符合他的利益。 “李指挥使,別忘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阁老有令必须在9月前,收復两府之地。 现在已经进入8月下旬,我们必须加快进度!” 张思翰当即跳转话题道。 李牧的立场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 明明之前是中立的,但是最近这些天,突然有了向贾博靠拢的跡象。 从朝中收到的消息,战后贾博很有可能出任广西布政使,或者是广西按察使, 一个刚刚结束战爭的地区,军方和二把手或者三把手串通一气,对这个老大的地位將构成严重威胁。 或许名义上,无法和他进行抗衡, 可是在暗地里,人家能够让他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干不成。 政治手腕高明的话,一定程度上架空他这位巡抚,也是有可能的。 “巡抚大人,其实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解决了南寧的叛军,敌人的防线上就出现了缺口。 景总兵攻克柳州的概率大增。 如果叛军不傻,就会选择战略收缩,固守几个战略要地。 一切顺利的话,年底前我们就能够收復镇安府、庆远府、柳州府、潯州府等大部分地区。 而叛军则会龟缩回桂林府、梧州府、平乐府等地区进行固守。 敌人有五成的概率,放弃西征战略,直接集中兵力投入到了湖广、江西战场。“ 李牧理性的分析道。 事实上,白莲教的四面开战略,发展到现在已经走到了尽头。 换成他是白莲圣皇,在战略受挫的第一时间,就会放弃西进计划,集中兵力北伐。 必要的时候,两广地区同样可以捨弃。 自古造反的第一阶段,就不是攻城掠地,而是先打击朝廷的威望,削弱其国力。 哪怕攻克不了南京,只要在江西、浙江、南直隶三个財税重地晃悠一圈,大虞朝脆弱的財政就会出问题。 没有足够的钱粮支持,帝国想要维系统治,就只能给下面的人放权。 藩镇割据,王朝末世再现, 完成这一步后,接下来才是群雄逐鹿,爭夺这万里山河。 对率先发动起义的势力来说,这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他们必须承受帝国覆灭前的疯狂反扑,很难获得稳定的根据地。 歷史上率先发动起义的势力,基本上都成了为王先驱。 即便是撑到了最后,也因为前期杀伐太重,得罪的人太多,丧失了夺取天下的可能。 可王朝更替,这又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除了少数野心家外,大部分造反之人,都被迫发动起义的。 包括白莲教起义,如果没有外力助推,他们也很难坚定造反的决心。 “李指挥使,心中有计较就好!” 张思翰脸色通红的说道。 战略分析,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让他代入叛军的视角思考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 文人世家出身的官员,根本理解不了社会底层的苦,也从未把社会底层当做同类。 歷史上的眾多造反案例,在史书上都是修饰过的。 所有结论,都是基於阶级立场,进行的主观解读。 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戴著有色眼镜,直接影响到了成年后的意识判断。 对李牧做出的战略分析,张思翰根本搞不明白。 偏偏他又自持身份,不好意思放低身段去求教。 这是大部分官员的通病,遇到问题的时候,都喜欢用自己的主观认知解读。 如果搞不明白,那就想办法把事情糊弄过去。 折节向武將请教军事战略,那会被同僚们耻笑一辈子。 在几人对话的时候,南寧攻防战进入到了最残酷的阶段。 双方围绕著每一条街道,每一栋建筑物,展开了激烈的爭夺。 为了防御官军的火,守成士兵把湿被固定在门板、桌子上,充当简易盾牌。 在三十步之外,拥有不错的防御效果。 一旦距离拉近,那就要拼人品了。 有时候能够挡住子弹,有时候会被打成筛子。 具体的原理,不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士卒,能够搞明白的。 反正老兵这么干,大家就跟著干。 “轰隆隆——.. 轰鸣的炮声,打破两军的僵持, 哪怕是最小口径的火炮,也不是简易的盾牌,能够挡住的。 两旁的木製建筑物掩体,同样经受不住火炮的摧残。 “侯爷,情况有些不妙! 偽朝大军中出现了大量的小口径火炮,虽然威力不是很大,但移动相当灵活。 想要在巷战中拖住敌军,怕是不可能了。” 副將急忙赶来匯报导。 事实上,小口径火炮只是最小的麻烦。 真正难以挽回的是军心士气。 督战队不是万能的。 从西城门丟失开始,城中就流言四起。 士卒们对贏得战爭,根本不抱有希望。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告诉下面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挡住偽朝大军的进攻。 只需要拖住敌军一个月,我们的援军就会抵达! 不对! 你去告诉士卒们,只要拖住敌军十天,援军就会赶来里应外合把敌人一网打尽。 算了,乾脆说守上三天,援军就会赶过来。” 一再降低標准的命令,让副將志忑的心彻底死了。 作为主帅,黄宇恆此刻也非常无奈。 援兵啥的,根本指望不上。 昨夜被敌人偷了城门,他就知道南寧肯定守不住。 然而有些仗,明知道会输,也必须要打下去。 同样是败仗,不同的败法,將会获得不同的待遇。 一日丟南寧,带著这样的战绩回去,他头上的脑袋大概率要搬家。 若是能够多守几天,事情就有了迴旋的余地。 回头运作一下,给圣皇一个从轻发落的台阶,就能够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末將遵—...“ 话还没有说完,远方飞来的流弹,就落在屋顶上。 坠落下来的房梁,直接砸在了副將头上。 侥倖逃过一劫的黄宇恆,同样被滚落的瓦片,砸的头破血流。 妥妥的人间悲剧。 此地距离战场,还有一公里多。 正常情况下,敌军的小口径火炮,炮弹不应该飞这么远。 顾不上纠结原因,觉察到指挥部出现问题的亲兵们,急忙赶来把黄宇恆从废墟中抢救了出去。 剧烈的疼痛刺激下,黄宇恆很快就晕厥了过去。 “老三,赶紧去找郎中!” 亲兵队长急忙吩咐道。 作为亲兵,主帅在战场上发生任何意外,都是他们工作的失职。 如果黄宇恆死了,他们回去也会人头落地, “来不及,大哥! 外面一片兵荒马乱,城中仅有的三家医馆,全部聚集在城西。 现在都落入敌军手中,那些郎中估摸著早就逃命去了,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剩下的土郎中,医术差的一塌糊涂,就和骗子差不多。 先给侯爷包扎一下,等离开南寧城之后,再找人进行治疗吧!” 被唤作老三的男子,沉声解释道。 短暂的停留,喊杀声越发的近了。 无数逃窜的士兵,直接从他们身份穿插离开,根本无人停下关注躺下的黄宇恆。 “撤!” 亲兵队长果断下令道。 官军的进攻速度,远超他们的预料。 必须要跑路了,再耽搁下去,就要留下给敌军当俘虏了。 丧失了主帅的指挥,城中的白莲教大军只能各自为战,场面变得越发混乱。 许多叛军士兵,听到火炮声,就慌乱的逃命。 哪怕是守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在和官军交战之后,也会很快溃败。 在守城战中扮演重要角色的督战队,此时也丧失了斗志,纷纷加入到了逃命队伍中。 可惜他们的运气不怎么好。 前面围三缺一,放开的的正好是西城门。 现在官军恰恰的从西城门杀过来,从其他三门逃窜出城的叛军士兵,直接落入了包围网中。 虽然此刻这张网非常脆弱,外面留守的官军数量给出有限,也不是军心士气尽丧的叛军能够衝破的。 “降者不杀!” 听到招降的吶喊声,很多身心疲惫的叛军士兵,直接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在脱离大部队之后,隨便选了一个位置,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等待著官军过来抓俘虏。 反正都跑不掉,不如省点儿力气。 有人带头开始摆烂,很快就收穫了无数叛军士兵跟风。 荣华富贵是老爷们的,命却是自己的。 除了少数白莲教信徒,依旧拿起武器抵抗外,大部分叛军士兵都选择了投降。 抓俘虏行动,一直持续到第三天,南寧城才恢復了平静。 踏入残破的城池,李牧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战爭的破坏力,实在是太大。 尤其是战爭最激烈的西城区,往日里繁华的街道,现在尽数沦为了废墟。 隱约之间,李牧还听到了百姓的哭泣声。 “巡抚大人,南寧城就交给你了!” 听了李牧的话,张思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城池是收復了回来,但战爭带来的破坏,却是无法挽回。 此刻南寧知府尚未到任,叛军留下来的烂摊子,全部压在了他这位巡抚身上。 想要拒绝都不行,这是封疆大吏,必须承担的责任。 “李指挥使,南寧刚刚遭遇兵祸,境內充斥著大量的反贼余孽。 先对南寧地区进行军管,等肃清了叛军余孽,再移交地方衙门不迟。” 张思翰无奈的说道。 送上门的权力,他现在都不敢去接。 手中没有足够的人手,冒然接管南寧府,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第196章 余波荡漾 第196章 余波荡漾 “南寧沦陷,偽朝大军大举进攻柳州!“ “黄宇恆那小子,是干什么吃的?” 傅三七忍不住怒骂道, 圣国在南寧部署了三万大军,据城而守的情况下,怎么也该坚持一年半载。 可惜现实却非常打脸,別说坚守一年半载,就连两天都没有守住。 偽朝兵临城下,次日就攻破了南寧。 这样的攻城速度,整个歷史上都不多见。 哪怕放一头猪担任主帅,也不会连两天都顶不住。 “丞相,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南寧失守,柳州空虚,很难挡住偽朝大军的兵锋。 一旦柳州府沦陷,我们同圣都之间的联繫,就被拦腰切断了。 从安南国重金採购的物资,再也无法运回圣都,支援各地战场。 继续固守镇安府,已经丧失了战略价值。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考虑后路。 要么全力救援柳州,要么转道西进,直接杀进云南!” 副將万其华开口劝说道。 南寧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过重要。 丟了南寧,桂南地区沦陷,就成为了必然倘若再丟了柳州,那么大半个广西都会易主。 “救援柳州,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从收到的消息来看,偽朝大军在包围南寧当日,就分出了一支精锐直奔柳州而去。 留守柳州府的军队不足两千,还是以老弱为主,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哪怕我们立即召集大军赶回去,也要十天之后,才能赶赴战场。 敌人不会给我们留下这么多时间,搞不好柳州府城此刻已经被偽朝攻克。 何况真要是在野外遭遇,我们手中这几万大军,多半也不是敌人的对手。” 傅三七无奈的说道, 看似是选择题,实际上他根本没得选。 他现在正处於戴罪立功阶段。 如若再次遭遇失败,哪怕是圣皇的亲信,也难逃被治罪的命运。 在镇安府守不住的情况下,他必须获得亮眼的功绩,才能够回去交差。 不奢望歼敌多少万,哪怕斩杀几千官军,渲染一下也能够应付过去。 广西这边的硬骨头啃不动,那就只能挑软柿子捏。 “丞相,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偽朝大军末將见的多了,也没见有强。 即便是他们重金打造的募兵精锐,战斗力也就比我们的部队强上几分。 凭藉兵力优势,在野外和敌人进行决战,怎么也能五五开。” 万其华不服气的说道。 作为白莲圣国的后起之秀,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杀出来。 双方都没有开打,自家主帅就先怂了,著实太过窝囊。 “你丫,性子太过傲气,这样下去会吃大亏的。 这支官军的实力怎么,本相可是亲眼目睹过。 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圣国中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和他们抗衡。 我们手中这几万部队,看似训练的不错,但距离精锐还是差了不少。 正面战场上,很容易被敌人打崩。“ 傅三七摇了摇头说道。 精锐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少数的存在。 哪怕是数十万大军的混战,真正决定胜负的依旧是少数精锐。 在战场上,精锐就如同一柄利刃。 在前方划开一道口子,后面的部队跟著上,才能够发挥大军的威力。 倘若精锐没了,就相当於钢刀没了刃。 攻击力依旧存在,却再也不復往日的锋利, 拿普通部队和敌人的精锐打,那就只能用人命去耗。 前面两次广西会战证明,敌军的统帅指挥能力非常强悍,想要设局围歼这股虞军太难了。 知道对手厉害,傅三七却没有灰心。 大虞朝能够存在这么多年,没点儿家底是不可能的。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广西地区的官军,可是出自大虞最强两家武勛。 能够打造出两支精锐,再正常不过了。 “丞相,就算现在不是敌人的对手,未来我们也能够將他们歼灭, 偽朝皇帝根本不会用兵,把这样的精锐投放到广西,完全就是浪费。 倘若敌人足够聪明,把他们调到湖广前线,作为主力使用。 恐怕北伐大军,早就损失惨重!“ 万其华信心十足的说道。 精锐强不强,除了自身实力外,还要看主帅怎么运用。 北伐大军听起来名头响亮,其实在北伐初期,同样是一群乌合之眾。 靠著一系列的胜利之后,才慢慢形成的战斗力。 白莲圣国最早的精锐,其实更多集中在东征军中。 现在这支部队,同时面临江西和福建两个方向的官军,依旧是不落下风。 “战爭,哪有那么多如果。 真要是可以提前预料到,圣国都没有崛起的机会。 在两年前,几名衙役就能够把我们给拿下。 不过有想法是好事! 传令下去,大家收拾行囊,明日开拔西进云南。 先和那边的虞军练手,等锤炼完部队之后,我们再回来和敌军过招。” 傅三七故作轻鬆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非常清楚,这一去就要和广西告別了。 主动放弃镇安府,向西边转进联合西征军团击败云贵联军,这是眼下军事上的最佳选择。 然而军事正確,不等於政治上也正確。 圣国给他的命令是守住镇安府,保障圣国的粮道畅通。 从结果上来看,差事已经是搞砸了。 虽然主要责任不在他身上,但未经圣皇同意,擅自放弃镇安转进云南,这是没法洗的。 没有哪个老大,喜欢擅自做主的属下。 迫於战爭需要,暂时不追究他的责任,心里也会產生不好的想法。 在圣都的时候,提起出征在外的三大异姓王,自家圣皇就不止一次皱眉。 为了大局著想,圣皇暂时压下了不满情绪,但心中的隔阁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当初他只觉得三位王爷事情做得出格,没有给与圣皇足够的尊重。 现在轮到自己带兵,他发现很多时候,主帅也是迫不得已。 真要是派人请示圣都,一来一回折腾下来,敌军早就杀了过来。 桂林府。 “黄宇恆,真是一个废物。 圣国的万古基业,就是被这种蠢货葬送的!” 史荣轩破口大骂道。 南寧稀里糊涂的丟了,直接让他制定的广西作战计划破產。 亲信小弟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对史荣轩的权威也是一次不小的打击。 白莲圣国的部队,大部分都在三大异姓王手中,负责南寧、潯州镇安保卫战的部队,都是他的直属嫡系。 现在损兵折將,无疑会让他在面对三大异姓王时,越发的没有底气。 “圣皇,大事不好!“ “柳州——出事了!” “偽朝大军偷袭了柳州,守军寡不敌眾,努力奋战之后还是丟了柳州。 柳州镇守不等丞相吴泽楷把话说完,史荣轩就忍不住爆发了。 “砰”的一声响,案牘上的玉璽直接飞出去,现场表演了什么是玉碎。 见到这一幕之后,吴泽楷嚇得瑟瑟发抖。 玉璽碎了,一旦传了出去,可是会要命的大事。 尤其是在这种政教合一的国度,传出这种消息,很容易被人解读为皇帝失德神灵示警。 “愣著干什么,赶紧收拾东西,给朕换一尊新玉璽!” 史荣轩冲左右侍从训斥道。 摔坏玉璽,他也不想的。 可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只能重新雕刻一个。 只要大家嘴严点儿,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陛下。息怒! 忠义侯战败,完全是出於意外。 现在主帅生死不知,副將也殉了国。 想要搞清楚来龙去脉,短时间內怕没希望。 为今之计,还是当以大局为重,及时调整广西的战略布防。“ 吴泽楷机警的说道。 刚才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玉璽碎了,那是不存在的。 从进屋开始,他就在和圣皇商议军务,中间没有任何变故。 “现在这种时候,还能怎么调整? 南寧、柳州相继失守后,我们的防线在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短期內根本无法堵上。 此刻广西被敌军一分为二,镇安府的守军直接沦为孤军,想要撤回来都难。 光潯州那点儿兵马,根本不可能是敌军的对手。 除了把部队撤回来,加强桂林和梧州的防御外,朕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史荣轩没好气的说道。 发怒归发怒,此时他的脑子,还是非常清醒的。 南寧沦陷后果就够惨的,还让敌军偷袭了柳州。 中间的崑崙关天险,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就直接落入敌军手中。 想到这里,他就想刀人。 好歹也要在这些地区,部署几千兵马。 不过这是事后诸葛亮的分析, 在大战爆发之前,谁也想不到南寧沦陷的那么快,更不会知道官军能突然偷袭柳州。 前线兵力吃紧,从后方抽调兵力过去增援,完全没有毛病。 武昌府。 “阁老,好消息! 广西战线取得突破,大军成功收復南寧。 击败叛军五万,其中俘虏敌军士兵近两万,斩杀叛军士兵四千六。 在进攻南寧的同时,景逸风总兵挥师西取柳州。 具体战报还要几天,不过按照张巡抚、贾监军和李指挥使三人的说辞,成功的概率非常大。“ 侯怀昌惊喜的说道。 自从发起夏季会战,大军就陷入了漫长的雨季,以至於前面的时间全部浪费。 等到雨停了,夏季也快要结束了。 事先起草的作战计划,就和废纸一般。 各路大军均未能完成任务,惩戒无从谈起。 为了淡化影响,总督府的公文上,现在都不敢出现夏季会战的字样。 一直拖延到现在,才收穫第一个好消息。 “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徐文岳沧桑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耗费了大量的钱粮,迟迟没有看到战果,他这位阁老承受的压力也非常大。 不奢望完成预设计划,能够取得漂亮的战绩就行,他最怕的就是一无所获。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管是魔下哪支部队的战绩,都是他的救命稻草。 “润色一下战报,夸大一下广西方面军的战果,儘快起草公文送往京师。 派人告诉广西方面,这一仗他们打的不错,本阁老替他们向朝廷请功了。 让他们再接再厉,爭取早日收復广西大地!” 徐文岳果断的下令道。 第197章 外包 第197章 外包 柳州府。 “总兵,叛军胆气已丧,柳州下属各县几乎是望风而降。 从抓到的俘虏口中得知,贼军的偽都桂林空虚,守军不过万余人。 反正都打到了这里,不如再接再厉,一举收復桂林,生擒叛军首脑,立下不世之功!“ 看著乐观过头的下属,景逸风当场翻了百眼。 “俘虏说的话,你就信了? 我们都打到了柳州,贼军只要不傻,都会加强桂林的防御。 兵力空虚已经是曾经的事,等我们打过去了,敌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从后方传来消息,叛军放弃了镇安、潯州地区,正在往后方撤军。 这一仗的战略目標,全部都实现了,没必要继续冒险。 即便是真要强攻桂林,那也要等后面的援军抵达。 叛军的老巢,可不是柳州这么容易打。 没有足够的火炮,你拿什么攻城?” 单纯从静態战场分析,此刻確实是强攻桂林的好时机,怎奈战爭是动態的。 敌人不会坐以待毙,守军的兵力是不断变化的。 现在桂林的守军或许只有一万,等他们一路打过去之后,这个数字就增加了几倍。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孤军深入,迟迟拿不下对方的城池,大军就危险了。 站在景逸风的立场上,现在完全没必要冒险。 平乱的功劳再大,也很难让他更进一步。 “总兵大人,末將只是一个建议。 您看这柳州战事告一段落,继续閒著也不是事儿: 攻克桂林府有难度,但是拿下几座县城,却非常的简单。 我们朝著桂林方向打,做出要强攻桂林的架势,嚇唬一下敌军。” 朱千户再次开口说道。 在大虞当兵,想要升官发財唯有依靠战爭。 这次突袭柳州,他就小发了一笔。 不过距离財富自由,还有很大的距离。 现在这种顺风局不努力搞钱,难不成还指望在逆风局中发家致富。 利益永远是最好的驱动。 缴获的战利品,除了武器装备和粮草入帐外,其他容易变现的財物,都是官兵们的个人財產。 一支健康的部队,必然有完善的分赃体系。 高层將领发家致富,中层將领喝酒吃肉,下面的士兵同样能分到一碗汤。 “嗯!” “你说的不错,確实不能閒著。 这样好了,让大军做出全力进攻桂林的姿態,拿下临近的几个县。 记得把探马放远一些,谨防敌人派出援军!” 景逸风想了想后说道。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虞將领,肯定不能阻挡下属发財。 何况他的腰包也不鼓,前面获得的战利品,都填了后勤的坑。 广西地方穷,没有那么多的油水可以搜刮,不多攻克些城池根本不够分。 南寧府。 “巡抚大人,你赶紧催促一下朝廷,让他们儘快派出官员过来接管地方!“ 李牧一脸疲惫的说道。 在收到叛军撤离的消息之后,他变得忙碌起来。 一面追剿叛军余孽,一面出兵收復失地,还要安排人控制地方。 没有官僚体系配合,只能粗暴的进行军管。 虽然有之前的经验,但管理地方的人才,也不是大白菜。 除了少数军中將领,能够胜任地方管理工作外,更多的都是赶鸭子上架。 採取的管理方式,完全是军中那一套,根本不会灵活变通。 一时间各地问题频出,搞得李牧是焦头烂额。 “李指挥使,你先担待一下。 朝廷那边本官已经派人去催了,不过你別抱有太大的期望。 就算陛下能够派官员过来,多半也是一些在朝中混的不如意之人。 真正经验丰富,治理能力强的官员,各地都需要。“ 张思翰一脸为难的说道。 前面为怎么收復失地发愁,现在因为收復的失地太多发愁。 向朝廷要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惜他的面子不够用,广西又被士人嫌弃,一时半会儿朝廷也凑不齐那么多官员。 据他收到的消息,为了儘快凑齐官员,皇帝已经下令从举人中选官。 遗憾的是留京举人,就没几个报名的。 估摸著消息传遍全国,都不一定能凑齐缺额。 除非是特別痴迷做官,不然此时都会选择避坑。 別的地方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 刚刚被战火洗礼的广西,估摸著连给上面的冰炭孝敬,都要自己往里面搭钱。 一些遭受战火严重的地区,甚至打成了无人区。 別说捞钱了,活人都见不到几个。 从下面粗略统计的数据看,各地的人口还不足战前的一半。 受白莲圣国的全民皆兵政策影响,各地的青壮损失尤为严重,留下来的多是老弱妇孺,农业生產遭到了严重破坏。 除了这些问题外,战爭还製造了大量的难民,正等著朝廷进行救济。 “巡抚大人,你自己看著吧! 初略估计,广西地区今年的粮食缺口,超过一百五十万石。 更糟糕的是民眾大都没有什么钱,就算有粮商把粮食运了进来,他们也承担不起高额的粮价。 总不能这些人在白莲教的统治下,没有被饿死,反而在朝廷统治下饿死了几十万!” 李牧当场说出了诛心之言。 以他对大虞官僚的了解,这些傢伙只要能够糊弄过去,就绝不会出力去处理。 底层百姓的死活,士大夫们根本不在乎。 顶多吟诗作赋的时候,临时感慨几句,就算忧国忧民。 真正关注民生的官员,在朝堂上的占比,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这些人同样有自己弱点,那就是在乎自己的声誉。 暗地里饿死再多的人,也不会有人在乎,一旦摆在了明面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没有人能够承担饿死几十万人的政治后果。 尤其是对地方官来说,治下饿死几十万人,那是要遗臭万年的。 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朝堂上的政治对手,不介意顺势把他送上断头台。 “不至於!” “事情不至於到这一步!” “李指挥使,这话可不能乱说!“ 张思翰急忙否定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恨死了李牧。 一下子把所有问题放在明面上,如果不解决的话,他这位巡抚就是第一责任人。 可是想要解决问题,又需要大量的钱粮。 一百五十万石的粮食缺口,就算放在最富裕的南直隶,也很难在短时间內筹集到。 要知道大虞朝每年的税粮总量,全部加起来也就三千万石。 受战爭的影响,今年朝廷能够徵收到的粮税,最少下降三分之一。 看似朝廷手中的粮食依旧不少,可朝廷要养的不光是广西。 文武百官的禄米,九边重镇的军粮,还有陷入战爭的多个省份,都需要朝廷支持。 “巡抚大人,我可没有和你开玩笑。 估算的粮食缺口,並不包括军粮。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去扮作商旅,深入民间走一走。 白莲教反贼在撤离前,查封了城中所有的粮店、仓库。 能够带走的粮食都带走了,带不走的也被一把火烧了。 现在收復的镇安、潯州等地,全部都是一个烂摊子。 你別奢望拿军粮填坑,就算士卒们不吃不喝,也养不起这么多张嘴。 如果找不到解决之法,本將只能从这些地方撤军,把事情如实奏报给朝廷!” 李牧冷漠的说道。 不是他础咄逼人,主要是地方上的百姓等不起, 叛军的手笔太过歹毒,光靠民眾自己的存粮,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一些没有存粮的城中居民,此时已经在等米下锅。 为了稳定局势,他一面展开以工代賑进行战后重建,一面拿出缴获的粮食让粮店重新开业。 不过这只能解燃眉之急,广西缺粮的大趋势,依旧没有改变。 如果不及时採取措施,撑不到年底,广西的局势就会崩溃。 “李指挥使,本抚只能尽力而为。 只是本抚被贬入广西,在朝中本就不受待见。 想要说服皇上和內阁,划拨这么多的粮食,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此事还需要大家的帮助,方能渡过难关。” 张思翰无奈的说道。 事实证明,被贬的官员,就没一个能拿到好差事。 哪怕事先知道广西巡抚不好当,他也没想到会这么棘手。 叛军这次撤退的仓促,只是动了城中的存粮,就製造了一个大麻烦。 如果敌人时间更充足一些,连乡下的粮食一併给徵收走,局势还会更加糟糕。 “我会给叔父、岳父写信,请他们帮忙运作。 不过钱粮是文官在执掌,想要朝廷紧急调粮过来,光他们的支持还不够。” 李牧坦言道。 现在各地都在向朝廷索要钱粮,偏偏大虞財政又不富裕。 手心手背都是肉,各地都很重要,高层同样很难。 “徐阁老那边,下官负责去说。 我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不错,获得他的支持应该不难, 不过一百五十万石的缺口太大,阁老那边能够额外支援我们五十万石,就算不错了。 除了向朝廷想办法外,巡抚大人你应该採取更多措施,鼓励商贾们向广西运粮。” 贾博神色凝重的说道。 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一次他没有落井下石。 不过给出办法,却让张思翰格外头疼。 鼓励商贾向广西运粮,说起来简单,问题是现在的广西商界就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 千儿八百石的缺口,这些人能够解决。 数十万石的缺口,指望他们来解决,纯粹是在为难人。 最主要的是张思翰手中没钱! 现在能给出的条件,全部都是画大饼。 常年在中央为官,他各地粮食之间缺少联繫,双方缺乏足够的信任。 “多谢两位的支持! 本抚这就发布詔令,只要在年內向广西运送粮食过万石,一律发放行商许可。 往后在广西境內行商,全部给予照顾!“ 见张思翰画出的大饼,李牧有些哭笑不得。 如此粗糙的许诺,商人能买帐才怪。 现在的情况,可不仅仅是把粮食运输过来,还要保证低价出售。 单纯从经济上算这笔帐,人家做这笔生意,完全就是亏损的。 『巡抚大人,商贾最是逐利,你的许诺诱惑力不够。 与其直接发布告示,不如直接派人联繫东南地区的大商,私底下许诺他们一个人情。 不需要付出太多,一家运送一船粮食过来,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如果巡抚大人,肯將官营的矿山外包出来,本將可以说服南直隶的商贾,解决五十万石的缺口。” 李牧试探性的说道。 大虞官营的企业,盈利能力都是一塌糊涂, 如果不是亲自查看了帐目,谁也不敢相信暴利的南寧银矿,每年为朝廷贡献的利润仅有三千多两。 整个广西地区大大小小数十家银矿加起来,贡献的总利润不足一万两。 暴利的银矿尚且如此,其他矿產贡献的利润,就更少了。 没有出现亏损,还是天元帝时期整顿的结果。 与其肥了那些官僚,不如自己外包出来,朝廷还能节省监管成本。 不过这么干的话,压力就到了张思翰身上。 遭到御史的弹劾,只是时间问题。 “李指挥使,劳烦你居中运作一下。 本抚可以把广西的矿產拿出来外包,但是租金必须用粮食支付。 不过既然是外包,那就不能让朝廷吃亏。 巔峰时期,广西地区的矿產总利润是三万余两,我们就按三万两计算。 加上税款和各种摊派,就算五万两好了。 本官记得江南的米价,以往一直都在五钱/石上下波动,粗粮价格能够便宜一半,糟糠就更便宜了。 考虑到现在粮价高,以及增加的运输成本。 按照三成粗粮、七成糟糠的搭配,每年给本抚三十万石充当租金。 只需要在年內,运送九十万石粮过来,本抚就做主將这些矿產承包给他们三年。 並且保证在这期间,衙门不会出现任何税收摊派!” 张思翰狠了狠心说道。 朝廷划拨钱粮的不够,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至於这么干,触犯了户部和税监的利益,他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李指挥使,广西情况特殊,能够买的起粮食的是少数。 全部用好米进行救济,多少粮食都不够填这个坑。 搭配上糟糠之后,原本救济一个人粮食,就能够救活—“ “巡抚大人,不必多言。 治理地方,你比我有经验,就按你的意思办。 为了广西的百姓,本將定会全力促成此事!” 不等张思翰解释完,李牧直接打断道。 本以为把粮食换成糟糠賑济灾民,是那位和大人的首创,现在看来分明是早有先例。 不过想想也正常,朝廷拨付的钱粮不够,又不能让灾民大量饿死。 採取非常手段,也是迫不得已。 张思翰的做法,也算是光明磊落,最起码没在这种时候捞钱。 第198章 云南危机 第198章 云南危机 会议结束后,三人各自忙碌起来。 在向朝廷爭取资源的问题上,大家利益是一致的。 战爭打的就是钱粮, 只有获得足够的钱粮,才能够扩充更多的军队,从而在战场上获得更多的功劳。 无论文官,还是武將,都需要功绩丰富自己的履歷。 干別的活儿,可能不好评定功绩,但军功却是一目了然。 斩杀了多少敌军士兵,抓到了多少俘虏,收復了多少失地,这些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兰先生,我这边有一事,需要你跑一趟南直隶。 广西地区缺粮,我和张巡抚谈了一笔大买卖。 巡抚衙门有意出租广西地区的官营矿產,租金暂定为五万两/年。 前三年的租金,需要用粮食一次性支付。 虽然扬州的军田再次迎来大丰收,但府库的存粮也只有三十万石。 距离约定的九十万石,数额还差的远。 仓促从市面上收购,很容易遇上麻烦,需要扬州的士绅出手相助。 你拿著本官的名帖去和他们谈。 告诉他们如果有兴趣合作的话,本官可以分包矿產给他们。 如果他们没兴趣,就直接採购他们手中多余的粮食。 以本官的面子,多少都会卖一些,不足的份额找粮商收购。 顺便拜访一下各地的海商,告诉他们廉州港可以对他们开放。 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是出海回来时,需要捎带一些粮食,全部按市价收购。”“ 李牧平静的说道。 相比之前,他终於上了棋盘。 在广西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也是一號人物。 “大人,广西不是江南。 就算全部收购最廉价的粗粮,五万两也买不到三十万石!” 兰林杰急忙劝说道。 参考在扬州开矿的经验,几座不起眼的矿山,一年都有几万两银子的进项。 五万两承包广西的全部官营矿產,肯定是不会亏的。 可租金变成三十万石粮,那就不一定了。 广西地区的粮价,从战爭爆发开始,就一直居高不下。 哪怕是最先稳定下来的廉州,每石米也要卖到2两,內陆地区很多州府每石米更是能卖到3两。 粗粮价格要便宜一些,那也是一两起步。 即便是江南地区的粮价,同样因为战爭的缘故,暴涨了近四成。 “兰先生,你误会了。 如果全部的精米,本官肯定不会答应。 张巡抚要的九十万石粮,里面只需三成粗粮,剩下的七成都是糟糠。 本官计算过,以江南地区的粮价,加上运输成本,差不多也就五万两的支出。 广西地区的许多矿產,现在都在本官手中,隨时可以组织人手恢復开採。 本官手中拥有大量战俘和罪犯,每年节省下来的人工成本,就有数十万两之多。 唯一的麻烦是一旦矿山恢復生產,矿工就必须填饱肚子。 对粮食的需求,將大幅度增加。 所以在恢復生產前,我们必须儘可能多的採购粮食。 从目前的局势分析,在白莲教叛乱被平息前,粮价还会持续上涨。 趁著秋收的关口,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李牧忧心的说道。 湖广陷入战乱,对天下局势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幸好江西的战线稳住了,没让战火烧到腹地,不然粮价还会升。 受战爭影响,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內,广西都会处於缺粮状態。 全部从大虞採购,粮价绝对会被粮商们哄抬到天上去。 国內產能不足,那就只能把目光投向海外。 可惜广西的位置偏了一些,在海贸中的话语权不够。 如果地方换成了广东,实权派官员若是放出话去,那帮海商绝对能够从海外搞到大量的粮食。 “大人放心,此事学生定会办妥!” 兰林杰当即保证道。 有利可图就行。 隨著李牧的官位越高,摊子铺的越大,对钱財的需求也越大。 朝廷的拨款,根本养不起他魔下的军队。 广西地区又不富裕,只能发挥主观能动性。 卫所军田是不错的產业,可农业生產需要时间。 目前仅仅只有一小部分军田,恢復了生產,在创造价值。 更多的土地,都是刚从叛军手中拿回来,正处於拋荒状態。 短时间內,恢復生產是需要垫钱的。 算经济帐的话,进入广西这些日子,一直是入不敷出。 把朝廷的赏赐和缴获的战利品,虚报出来的各种费用,全部都填了进去,也只是勉强抹平开销在外界眼中,他李指挥使魔下的部队,就是大虞最烧钱的军队。 “什么,您把官营矿產卖了出去?” 贝天佑难以置信的问道。 大虞的官营企业都是肥差,地方官也是从中分润过的。 很多不方便的帐目开销,都是这些企业出的。 许多官营產业年年亏损,却没有被取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利益。 “贝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本抚只是出租了三年的经营权,时间一到还是会回到朝廷手中。 何况现在的广西,还有大量的土地在叛军手中,短时间內能够恢復开採的矿山並不多。 承包者第一年肯定要赔钱的,后面能不能赚到钱,还要看平叛进度。 本抚收到的租金不低,也是为朝廷解了燃眉之急,皇上那边是不会追责的。” 张思翰一脸淡定的解释道。 出租开採权,有越权的嫌疑可以目前的情况,短时间內朝廷根本没有能力恢復生產。 事实上,在进入广西之后,他就曾打过这些官营產业的主意。 可惜朝廷任命的管理人员,死的死跑的跑,早就不见了踪影。 下面的矿工,本来就是造反的主力军,更不会留在原地等他。 他手中既没有恢復生產的钱粮,又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手,只能放弃这个念头。 见有人愿意钱接这个麻烦事,他自然不介意甩出去。 “巡抚大人,广西现在这种情况,哪有商人敢来採矿啊? 现在有胆子接下矿山,又不怕遭遇兵祸的,还能在短时间內恢復生產的,唯有·———.“ 不等贝天佑说完,张思翰就挥手打断道“这些事情,知道就行了,千万別说出去。 要在官场上混,必须学会该糊涂的时候糊涂。 左光恩倒台后,那么多官员受到牵连,本官能够全身而退,靠的就是关键时刻糊涂。 本抚只知道,商人承包这些矿山,很难获得收益就行了。” 张思翰笑著说道。 按照惯例,这些矿山的利益,將由乡绅、官员、地方衙门和朝廷一起分享。 现在广西的士绅遭受重创,提前从游戏中出了局,这份蛋糕就需要重新分配。 具体怎么分,需要看广西一眾官员之间的博弈。 收到的租金,保障了朝廷和衙门的收益,牺牲的无非是官员利益。 人事任命都没出来,就提前达成的协议,自然不会遇到阻力。 后续的麻烦,自然是谁获利,谁负责解决, 真要是广西地区的官员,因此恨上李牧,他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这些只能想想,合併在一起的时候利益不小,分散到个人手中却没有多少。 真要是利益巨大,广西也不会成为人人嫌弃的流放地。 “大人,高明啊! 不仅解决了缺粮的麻烦,还向李家卖了一个人情。 等在广西做出了成绩,重回朝堂的时候,没准还能够用上。” 反应过来的贝天佑,当即恭维起来。 从他的角度上看,这样的大买卖,不是一名指挥使能吃下的。 除非拉上了背后的李家,不然无论是筹粮,还是组织恢復生產,都是一个大麻烦。 “没你想的那么多,本抚实际上是被迫答应的。 就算没有这笔租金,人家要偷採矿產,我们也拦不住。 据本官所知,一些被士绅隱匿的矿山,现在已经恢復生產。 本官可不信,那些侥倖捡回一条命的士绅子弟,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私採矿產!“ 张思翰一脸无奈的说道。 巡抚的权力既来源於上面,同样也来源於下面。 土绅集团遭到重创,地方官僚体系又未能及时重建。 下面的支撑全无,他这位空泛的巡抚,仅凭朝廷的任命发挥效力。 现在下达的每一条政令,都要军队去完成, 军方暂时取代了士绅和地方官僚的作用,成为了他权力的支撑。 一旦双方利益產生衝突,他的政令根本出不了衙门。 “大人,这不更凸显了您的能力么! 换成其他人的话,一两银子都收不回来,就白白丟了朝廷的矿山。 能够用三年开採权,换回九十万石粮,用来救济百姓,实属是—.“ 一阵马屁拍上,让张思翰心情大爽。 广西局势大变,最受伤的却是云南巡抚。 在两军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一支叛军杀入自家的地盘上,著实是要了老命。 叛军突然攻破广南府,兵锋直指南盘江。 再不想办法拦截,敌人就快要杀到昆明了。 一想起昆明沦陷的恐怖后果,仲振宇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回援昆明”,这个念头刚生出来,隨即又被他掐灭。 战爭从来都不是一方说了算的,此时想要撤军,也要看叛军是否答应。 第199章 团练之风 第199章 团练之风 武昌府。 看著手中的求援信,徐文岳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广西一线刚取得突破,云南又出了问题,著实让他上火。 再大的火气,此刻也只能先想办法善后。 昆明不能丟,这是原则性问题。 不然他这个五省总督,就成了笑话。 可怎么救援昆明,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稍有不慎云贵联军,都有可能葬送掉,到时候西南的局势就彻底失控了。 “阁老,为今之计只有让广西方面强攻桂林,行围魏救赵之事!” 湖广巡抚吕景轩开口提议道。 各省巡抚都在前线督师,就他选择了留在后方遥控。 鑑於他以往的“优秀”战绩,在对比了武將们的自由发挥后,徐文岳选择了默认。 人的才能是不一样的,不一定非要去前线表现。 留在后方同样有很多事情要干,除了军事指挥不行外,吕景轩在其他方面还是表现不错的。 无论是打理后勤,还是从地方上筹措钱粮,都有不错的成绩。 此时强攻桂林的话,广西方面的压力就大了, 兵力不足是其次,关键是广西缺粮。 叛军撤离时,集中烧毁了民间的粮食,数十万人面临粮食危机。 广西方面催粮的公文,几乎每天都能看到, 没有发生动乱,全靠大军弹压地方。 一旦让他们出兵,刚收復的这些地区,很有可能发生復叛。 別没救回云南,反而把广西的大好局势给赔了进去!” 徐文岳摇了摇头说道。 地位是打出来的。 平叛战爭初期,广西方面军属於偏师,在各路平叛大军中垫底。 战爭打到现在,兵力最少的广西方面军,凭藉显赫的战绩逆袭成为了平叛主力。 在徐文岳心中的份量,也从最初的可有可无,变成了寄予厚望的存在。 让广西方面军冒著全军覆没的风险,出兵强攻桂林救援云南,他也要掂量一下失败的后果。 “阁老,此刻昆明危机。 倘若昆明有失,则云南不保。 一旦云南沦陷,则西南局势崩溃。 战火將从现在的云贵,一路烧到四川。 竇玉堂急忙陈述利弊。 作为云南兵备道,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省內的同僚对他寄予厚望,倘若无法要到援军,后果不堪设想。 “慌什么!” “朝廷有意放开团练,正好先拿云南试点。 告诉仲振宇,让他发布政令,鼓励地方士绅组建团练。 叛军进入云南的只是一支偏师,还是在广西吃了败仗的丧家之犬,战斗力並不强。 只要云南士绅齐心合力,定能够守住昆明, 等朝廷击败了叛军主力,云南的危局自会迎刃而解!” 徐文岳当即训斥道。 內心深处,他也不知道让士绅开办团练是对是错。 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想要保住昆明,开办团练是唯一的选择。 就算这些民间团练,不是叛军的对手,最少可以迟滯敌人的进攻速度。 眼下广西方面军需要时间,朝廷同样需要时间。 先运送一批粮食去广西,解决了民眾的吃饭问题,把广西方面军从地方上解放出来再说。 只有地方局势稳定下来,才可以启动下一步作战计划。 內心深处,他已经盘算好了。 等广西方面军收復了桂林,就让他们东徵收復广东。 夺回了两广地区,沦为无根之萍的叛军,覆灭就成了定局。 这样的战略布局,无疑是让广西方面军充当主角,其他几路大军则全部沦为陪衬。 一旦说出来,肯定会遭到各省的反对。 大家都是要面子的,谁也不会甘愿充当配角。 不过徐文岳不在乎。 只要能够平定叛乱,谁出手剿灭叛军,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各路大军进展不顺,就广西方面军高歌猛进,不对广西方面军加以重用就是傻。 “阁老,开放团练,容易酿成藩镇之祸啊!“ 吕景轩开口劝说道。 虽然他是士绅集团的一员,但不等於他就希望士绅的力量无限壮大下去。 事实上,大虞官场上的有识之士,早就意识到了士绅集团壮大的危害。 怎奈大家都是团体中的一员,除了嘴上口嗨几句外,具体的动作一概没有。 割自家的肉,实在是太难了。 纵使有人拿出改革方案,也没法执行下去。 现在的士绅集团,已经成了大虞身体上的顽疾,再让士绅集团掌控军队,后果简直不敢想像。 真到了那一步,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势必会进一步下降。 或许未来就不是皇权不下乡,而是皇权不下县、不下府,甚至可能出现皇权不出京师。 “后果老夫自然清楚,可现在不是没有选择么? 白莲教叛乱拖的时间太长了,继续这么下去的话,朝廷的財政將会被拖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北虏马上又要入寇了。 国事艰难啊!” 徐文岳一脸为难的说道。 他非常清楚,这道命令意味著什么。 开放团练容易,要裁撤团练难, 並且只要有了先例,后续各地士绅必定会跟进。 云南既然开办了团练,那么贵州开办团练也只是时间问题。 紧接著陷入战火中湖广、江西、福建士绅,也会跟著运作此事。 倒不是他们野心勃勃想要造反,纯粹是面对叛军的威胁,大家缺乏安全感。 藩镇做大,那是经歷一系列蜕变之后,才会出现的结果。 在开办团练初期,主要目的还是保境安民,维护地主集团的利益。 桂林府。 自从柳州失守后,这座白莲圣国的都城,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 按照事先的计划,哪怕广西局势恶化,也是经歷一系列苦战之后才会发生。 可惜敌军不按套路出牌,让他们制定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就提前结束了。 更糟糕的是北伐军团和东征军团,也没有完成他们制定的战略计划。 不仅没有如愿歼灭官军主力,反而在遇上官军主力后,吃了不小的亏。 表现最好的西征军团,也就在前期的战斗中占到了便宜。 后面官军变得谨慎起来,直接演变成了实力对拼。 “亨!” 冷喝一声后,史荣轩將手中的战报,全部丟了出去。 面对反应过来的大虞,白莲圣国已经没有了前期的高歌猛进。 尤其是那几支官军精锐,到了战场上更是经常压著数倍的圣国军队打。 “一个个都打的什么仗? 按照这种打法,恐怕要不了多久,圣国的基业就全完了!” 史荣轩忍不住怒斥道。 现在不需要他敲打三大异姓王,官军已经帮他敲打了这群骄兵悍將。 面对大虞重金打造的精锐,让这支草台班子队伍,感受到了沉重压力。 “圣皇,前线战事受挫,主要是官军兵甲锋利。 圣国大军中带甲之士甚少,遇上满副武装的官军,吃亏是不可避免的。 等將士们適应了敌人的作战模式,定能找到破解之法!” 吴泽楷硬著头皮上前劝说道。 雨季的时候,还没有多少感受, 秋高气爽的时候,官军精锐战斗力一下子凸显出来。 尤其是敌人的重步兵,到了战场上之后,对缺乏甲冑的圣国士卒完全就是屠杀。 正面战场上,两军一旦在正面战场上相遇,敌人可以轻鬆杀穿他们的军阵。 在巨大的装备差距下,前线的部队能够和敌人形成僵持,足以证明几位异姓王的军事才能。 “破解之法,如果这么容易找到,鎧甲早就被淘汰了。 正面交手不是敌人的对手,难道就不能玩儿计谋么? 刚起兵的时候,哪一次大战,不是敌强我弱。 可我们还是打贏了! 我看他们就是前面打的太顺利,脑袋都僵化了,跑去傻乎乎的和官军正面对决。 传朕的旨意,告诉前线的將士们,兵者诡道也!” 史荣轩没好气的说道。 短期內逆转局势,他也没有那份能力。 现在能够指望的,唯有前线將领们自主发挥。 “臣,遵旨!” “圣皇,刚刚收到消息。 从镇安府撤退的部队,在傅丞相的带领下杀入了云南,此刻正奔著昆明而去。 如果顺利的话,西南局势即將迎来新篇章!“ 吴泽楷继续匯报导, 先奏报坏消息,再上报好消息,这是他总结出来的为官经验。 一般来说,这么操作下来,上面再怎么生气,也能够平息三分怒火。 “可惜取得突破的是云南,如果能够在湖广、江西打开局面,一切就大不相同!“ 史荣轩一脸惋惜的说道。 挺进大西南,一般都是统一战爭中的最后一环。 如果在起家前期就进入西南地区发展,最好的结果,也就割据一方。 通常这种割据政权的寿命,都不会太长。 不过能够取得突破,肯定比没有收穫的好。 先收拾了云贵联军,他们才能腾出更多的兵力,投放到其他战场。 尤其是在广西局势恶化,桂林隨时可能沦为战场的情况下,白莲圣国更需要好消息鼓舞士气。 时光飞逝,一晃就到了金秋十月。 丰收的喜悦,同柳州没有关係。 白莲教就不是搞生產的料,柳州地区半数以上的土地,都出现了拋荒。 少数在耕种的土地,因为战爭的缘故,许多农田都遭到了破坏。 这个秋天,能够收穫的粮食有限。 隨著主力大军的前移,临近桂林的柳州府,一下子成为了广西方面军的指挥部。 巡抚、监军、都指挥使、总兵,这个特殊的四人小组,依旧是广西最具权力的机构。 同之前的光杆巡抚相比,朝廷又增派了不少官员过来。 作为监军的贾博,更是兼任了广西布政使,含权量迅速上升。 如果说之前他同广西巡抚分庭抗礼,藉助了更早进入广西的先发优势,那么现在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权力制衡。 作为三巨头的另外一位按察使,就显得非常悲催了。 广西正处於军管状態,各地的文官还没有来得及履职。 刑名按劾、监察贪腐、驛传管理、考核外官,手中的四大核心权力,没有一个能发挥作用。 想要加入决策团队,又遭到了四人的集体抵制。 权力斗爭容不得柔情,谁也不会轻易让出自己手中的权力。 “李指挥使,军管了这么长时间,地方上也该恢復正常化了。『 按察使周振邦愤愤不平的说道, 长时间被架空,对一名官员来说,日子太难熬了。 “周大人,让地方恢復正常可以,问题是要有人接手啊! 以一县之地为例,县令、县丞、主簿、典史这些官员,最少得有一位。 下面的三班衙役、六房书吏,肯定要给配齐了。 现在这些人都没有,我们放开军管之后,谁负责地方的稳定啊?” 李牧笑著回答道。 对地方行政权力,他没有任何野心。 现在的地方衙门,又没有油水可捞,反而要面临各种突发情况。 如果能够把这些事情交给其他人,他就可以腾出大量的將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军事上。 “你们没给衙门中补充人手?” 周振邦难以置信的问道。 知道广西的情况糟糕,万万没有想到,各地衙门的编制都被叛军清空。 在这种背景下,想要补足人手,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跟在他身后,想要逼宫的一眾官员,此时同样傻了眼。 衙门中什么都没有,让他这些老爷们,怎么行使大权。 搞不好官兵一撤离,藏匿在民间的反贼就跳出来,把他们给咔了。 “周大人,广西刚刚遭遇兵祸,民间还隱藏著大量的反贼余孽。 谁敢把无法確定忠诚之人,轻易招入衙门之中? 即便是我们想招,恐怕也凑不齐人手。 广西的文风本就不盛,遭到叛军祸害后,想找几个读书识字的都难。 周大人既然提出解除军管,想来应该有妥善的应对之策!” 张思翰不爽的回答道。 周振邦看似在质问李牧,实际上是衝著他这巡抚来的。 按照大虞朝的规矩,地方上的事务,应该由他这位巡抚全面负责。 没有及时补充吏员编制,他这位巡抚难辞其咎。 这种飞来的锅,张思翰肯定不会背,三言两语就反將一军。 第200章 又见阳谋 第200章 又见阳谋 “妥善的解决之策没有,笨办法还是有一个。 只需將维护地方治安的士卒,转化为三班衙役,地方上的难题就解决了一半。 衙门中的其余缺额,慢慢补充便是。“ 周振邦硬著头皮回答道。 气氛烘托到了,不拿出解决方案,面子上过不去。 情急之下,主意也只能出。 “周大人,广西地区有十一府、九个直隶州,下面还有五十多座县城。 补充满三班衙役编制,可是需要一万多人。 考虑到现在的特殊情况,想要维护地方稳定,人员配置最少也要翻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此时正是平叛大战的关键时刻,从军中抽调这么多人出来,你究竟是何居心?” 贾博当即质问道。 影响平叛是藉口,真正让他生气的还是后遗症太严重。 在军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他非常清楚李牧在士卒中的威望。 本来广西军方就非常强势,如果基层吏员再由士兵转任,他们这些地方官非得被架空不可。 到时候管巡抚、布政使,都只能看人家的脸色行事。 “贾大人说的不错,白莲教叛乱已经威胁到了大虞的根基,必须儘快镇压下去。 朝廷三令五申,让我们加快平叛进度。 现在所有的举措,都必须围绕平叛展开。 凡是影响平叛大业的举动,皆是不被允许的!“ 张思翰的补刀,让周振邦陷入迷茫中。 他可是打听好了,巡抚和布政使是死对头,经常发生衝突。 可眼前这一幕,明显和搜集到的情报不符。 巡抚和布政使没有互撕,反而联合起来打压他这位按察使。 仅仅只提出了解除军管,就让自己陷入眾矢之的,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哼!” 搞不清楚状况,周振邦只能冷喝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內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参他们一本。 朝廷对这种地方官抱团的行为,从来都是严厉打击。 巡抚、布政使、都指挥使、总兵走到一起,这是妥妥的结党营私。 “几位,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桂林攻略吧!“ 见气氛紧张,景逸风开口转移话题道。 文官之间的內斗,他可以不在乎,但这不能影响到前线战事。 柳州是他率军打下来的,此刻同敌军接壤的一线部队,也都是他的部將。 叛军正在向桂林集结兵力,如果不儘快拿出应对方案,后面他面临的军事压力就太大了。 “云南情况不妙,朝廷虽然放开了团练,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形成战斗力。 敌军距离昆明不到百里,云南局势隨时有糜烂的可能。 不奢望一举攻克桂林,最少要在这边挑起战火,分摊一下他们的军事压力。 倘若给叛军施加的压力足够大,能够逼迫叛军从三大战线上撤军,那就更好了!” 贾博率先表明了立场。 徐阁老没有强令广西方面出兵,但从书信上透漏的意思,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有所行动的。 作为亲信,自然要贯彻老大的意志。 “李指挥使,你的意见呢?” 张思翰开口向李牧询问道。 亲身经歷了官军一日收復南寧的传奇,他对李牧的军事指挥能力认可度大增。 为了避免自己提出的意见,后面被打脸,索性就先让李牧表明立场。 “打肯定是要打的,不过本將觉得强攻桂林,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现在大半个广西,都在我们手中握著,叛军已然龟缩在一隅之地。 敌人忙著加强桂林防御,却让其他地方的防御,变得越发空虚。 按照惯例,在广西未收復之前,我们是不会进攻其他地区的。 从叛军的兵力部署来看,敌人明显是相信惯例的。 本將的意思是打破常规,在对桂林採取样攻的同时,集中主力进攻广东。 如果能够收復广州,两广地区震动,叛军的士气势必遭到重创!“ 说话间,李牧伸手在地图上一点,把眾人的视线吸引到了广州府。 同属於岭南,广东和广西的影响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尤其是经济价值,一座广州府贡献的財政收入,能够顶上整个广西省。 哪怕是受到了战爭影响,广州府依旧是叛军手中,最富裕的州府。 据李牧所知,一些胆大包天的商贾,就是走海路把物资走私到广州和叛军交易的。 拿下了广州府,相当於切断了叛军的海上贸易线。 “李指挥使,我们是广西的官,收復广西是应有之义。 广东不是我们的辖区,按照大虞律没有朝廷的命令,我们无权越界出兵。 即便是真要收復广东,那也要等攻克桂林之后,或者是有陛下的圣旨!“ 周振邦抢先说道。 好不容易有机会参加军事会议,他可不能装聋作哑。 並非他不懂大局,只是他这个按察使来的太晚,前面的军功一点儿也没蹭上。 如果此刻挥师广东,武將们一样可以斩將夺旗,他这按察使就彻底丧失了插手的机会。 就算拿下整个广东,也和他没有一毛钱的关係。 涉及到切身利益,自然要努力爭取。 “周大人,此言差矣! 我们是大虞的官,分什么广东、广西,还不都是为皇上效力。 我看李指挥使的建议不错,先收復叛军兵力薄弱的广东地区,压缩叛军的活动空间。 最后再一举覆灭叛军!” 贾博当即反对道。 他虽然是广西布政使,可同样是徐阁老任命的监军。 管广西方面军往哪儿打,获得的战功都不会少了他的那一份。 不影响自身利益,自然可以从全局考虑问题。 真要是能够攻克广州,收復广东的大片疆域,他在徐阁老那边的份量还能加重几分。 『贾大人,陛下的命令是儘快收復广西。 作为臣子,我们应当奉命行事,而不是擅自做主!” 张思翰脸色铁青的说道。 本来下面的武將,就不怎么听他的使唤。 大军一旦进入广东,他这广西巡抚的话语权就更低了。 搞不好朝廷一道命令,直接把军队留在广东。 相比富饶的广东,贫瘠的广西,明显留不住人。 虽然他经常看李牧、景逸风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两位是真的能打。 为了围剿百莲教叛乱,大虞调集了数十万大军。 在眾多围剿大军中,就数两人的战绩最为显赫。 一旦两人被调离,广西刚刚好转的局势,隨时都有可能反覆。 卸磨杀驴,那也要等卸了磨再说,现在正是需要驴卖命的时候哪怕心中再怎么不满,他也就私底下抱怨几句,没有採取任何实质性的针对手段。 “巡抚大人,你误解了陛下的意思。 陛下,是要我们快点儿平定叛乱。 只要有利於平叛,无论先打桂林,还是先打广州都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你担心陛下怪罪,那么此事我一力担著!” 贾博豪气的说道。 朝廷上下都盯著平叛,只要能够平定叛乱,永寧帝才不在乎先打哪儿。 单纯从政治影响上看,收復广州比收復桂林,对大虞更有意义。 最关键的是,叛军视线被吸引到了桂林上,对广州府的重视不够。 突然出兵奇袭广州,就算拿不下来府城,也可以调头收復广海卫、高州府、雷州府。 反正都是军功,无非是大小的问题,不会白忙活。 在这种时候表现担当的一面,风险係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胡闹!” “军国大事非儿戏,岂能动不动就一力担之。 万一发生变故,你担的起么?” 见越来越多的文官加入战场,李牧拉著景逸风悄然退出了室內。 “七叔,你猜他们会吵多久?” 李牧笑呵呵的调侃道。 人多了事多。 以往的时候,广西官员数量少,议事乾脆利落。 可是现在不一样,朝廷一口气派过来了十几名文官,並且个个都身居要职。 看似是按察使在表演,实际上是代表著这一眾新任命官员,向他们索要权力。 刚才的军事会议,完全是李牧和景逸风拋出来的诱饵,目的就是为了试探这些文官的底线。 “想要他们统一立场的话,估摸著十天半个月后,也吵不出结果来。 若是单纯只让他们停止爭吵,只需把茶水点心给撤了,等他们吵累了,自然会停下来。 不过我们事先说好,进攻广东只是虚晃一枪,你可別玩儿真的!“ 景逸风不放心的说道。 见识过李牧天马行空的用兵,他非常怀疑李牧能够弄假成真。 “要不要出兵广东,这就要看叛军是否配合了! 根据以往的惯例,这种多人军事会议,不等决策出来,消息就会传的满天飞。 如果叛军收到消息后,加强了对广东地区的防御,我们就继续进攻桂林。 倘若敌人没有动静,继续加强桂林的防御,调头进攻广东也未尝不可!“ 李牧似笑非笑的说道。 加强广东的防御说起来轻鬆,真要是付诸实践,叛军首先要面临的难题就是兵力不足。 广东的海岸线太过漫长,沿海的州府不在少数。 一地部署三四万大军,十几二十万军队就撒了出去。 且不说这样的防守,是否能够万无一失。 光这么多兵力,都要影响白莲圣国的战略部署。 把兵力投入到了沿海防线上,那么其他几路战场,能够获得的支援就少了。 目前双方主要以战略僵持为主,每一次从前线抽调兵力,都是走钢丝的行为。 稍有不慎,某个环节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全线溃败。 叛军不採取行动的话,又要担心广东沦陷。 毕竟,大虞可不只一支广西方面军。 只要广东防线出现缺口,在战场上消极怠工的福建方面军,也会迅速扑上来。 精兵在前面开路,杂兵跟在后面抢占地盘,两广就要再次变天了。 第201章 整军备战 第201章 整军备战 桂林府。 “偽朝广西方面军,有意进攻广州?” 看著教眾冒死传来的情报,史荣轩陷入了沉思中。 官军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哪有自家辖区尚未收復,就去收復隔壁邻居疆土的。 新任广东巡抚还没有出京,就这么主动送上门去帮忙,人家也不会领情。 真要是卖人情,那也是等人到了前线之后。 “圣皇,消息我们核实过了。 广西的偽朝官员,在是否出兵广东的问题上发生了激烈爭吵,两派谁没能说服谁。 接下来会不会出兵广东,谁也不敢保证。” 吴泽楷开口解释道。 未知,往往才是令人棘手的。 倘若確定广西官军会出兵广东,那么直接加强广东沿海的防御即可。 怕就怕敌人闹的厉害,等他们完成了调兵遣將,敌人突然换了攻击目標。 从双方的控制区域来看,广西官军一共有三个进攻方向。 要么西进云南,要么北伐桂林,要么东征广东。 相比前面两个选择,东征广东的选择方向,可供选择的攻击点就太多了。 无论是从潯州方向进攻梧州,还是从陆路进攻高州府、广海卫,又或者是从海上出击沿海诸多州府均可。 这么多地方需要防备,根本顾不过来。 真要是有足够的兵力兼顾所有地区,不如再组织一次广西会战, “儘快搞清官军的真实目標,朕不信大虞那帮昏官,这么快就变了样!” 史荣轩皱著眉头下令道。 白莲圣国前期能够高歌猛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提前掌握了官军的动向,进行了针对性布局。 在广西战场的节节失利,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情报优势失灵了。 在发起大战前,李牧从来不把具体的作战计划拿出来討论。 即便是提前確定好的进攻目標,到了大战爆发时,也会经常发生变化。 教眾冒著杀头风险,搜集了一堆没用的情报,一定程度上还误导了前线將领。 这一次敌人更进一步,充满不確定性的情报,直接出现在了白莲圣皇的面前。 在这种时候,任何战略误判,都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武昌府。 在出兵方向选择上,广西方面没能吵出结果来,最后皮球被踢到了徐文岳跟前。 优先进攻桂林,还是先取广州,直接让他犯了难。 两座重城,都具备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无论收復哪一座城池,对平叛大业来说,都有非凡的意义。 “阁老,广西方面爭执不休,怕是会影响后续作战。 不能让他们一直闹下去。” 吕景轩委婉的劝说道。 这些都是为官经验。 通常在双方爭执不休的时候,处於下风的一方,都会想方设法让对方干不成。 只有对方失败了,才能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確从地方到中央,整个大虞帝国的官场斗爭,无不是如此。 和平年底这么搞,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两派互相监督、捅刀子,一定程度上也能避免权力过度集中,有利於保障皇权的地位。 可现在是战爭时期,扯后腿很有可能导致前线大败。 这样的后果,无疑是徐文岳不能容忍的。 对广西方面军,他可是寄予了厚望,绝不允许有人搞破坏。 “嗯!” “传老夫的命令,让广西那些官员各司其职,不要想著什么地方都去插手。 派人警告一下广西巡抚张思翰,告诉他如果管不好手下的人,就早点儿脱下官帽回家去种地! 徐文岳冷漠的下令道。 巡抚管不好下面的人,实在是太普遍了。 大虞奉行的就是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互相制衡,通常地方文官会围绕三人分成多个派系。 各自分管著一摊子事,谁也无法一家独大。 只不过布政使贾博是徐阁老的亲信,按察使周振邦又刚刚到任,估摸著连具体情况都没搞清楚。 板子打下去,就活该张思翰倒霉。 作为被贬官员,他的任何失误,都会被人为放大。 “阁老,广西方面军往哪儿打,您还是给拿个主意吧! 不然下面那帮傢伙,还是会继续闹下去。 张巡抚的威望不够,很有可能压不住群臣!” 杨炎开口提议道。 作为福建兵备道,他需要为福建的局势负责。 一旦广西方面军杀入广东,被叛军压制的福建方面军,就有了用武之地。 两家合力出击,很有可能光復整个广东。 这样的大功落下来,作为福建兵备道,他也能从中分润一份。 多了这份履歷,他的未来仕途,將变得一片光明。 “让他们商议著办,不知道怎么选,就多问问武將的意见。 李指挥使和景总兵家学渊源,都是我朝难得的將才,他们知道该怎么把握战机!”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作为文官,他自然不想武將占据主导地位, 怎奈下面的人不给力,不给武將放权,就要吃败仗。 迫於现实需要,他只能默认由武將来指挥。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可能直接下令,只能通过暗示让下属自行领会。 从各路战场上的情况来看,基本是可以確定,各省文官都给武將们放了权。 区別仅限於放出去的权限大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等到徐阁老的命令传回来,已经到了永寧元年的末尾。 外界关於出兵收復广东的消息,更是传播的满天飞。 作为战略计划提出者,李牧依旧没有拿出具体的作战方案,仿佛对外界的呼声充耳不闻。 “指挥使大人,广东那边传来消息,叛军向广州城增兵了五千。 其他沿海州府,也获得了少量增兵。“ 听了项星翰带来的消息,李牧嘴角微微一笑。 释放假消息调动叛军的计划,无疑是成功的。 看似叛军增兵数量不多,但算军事帐不是单看兵力多寡。 叛军此时选择增兵,无疑是高层承受不住压力,採取的应变措施。 向广东方向投入的资源多一分,叛军投入其他地区的资源,就会减少一分。 最关键的是靠著一系列的消息忽悠,叛军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组织大军反攻广西。 多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缓衝,广西的局势已然大不相同。 在原来六个卫的基础上,李牧又新增了三个卫的编制。 距离巔峰时期的十卫、二十二千户所编制,已经非常的接近。 手中的直属兵力,此刻已然膨胀到了五万余人。 虽然后面补充的部队,尚未完成军事训练战斗力堪忧,但量变终归会引起质变。 加上景逸风手中的一万募兵,广西地区的军队数量,一跃突破了六万大关。 拥有这么多部队,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新收復的失地迅速稳定下来。 许多潜伏的白莲教信徒,也被陆续挖了出来, 在民眾心目中,曾经那个大虞,又回来了。 民心安定之后,在维护治安上投入的人力物力,大幅度减少。 到了这一步,白莲圣国已经丧失了最佳反攻的机会。 后面再想要打回来,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將是数倍的增长。 有利自然有弊。 急剧的扩军,李牧手中的亲信,变得不够用了。 不光跟著他的那帮家丁,一个个变成了基层军官。 就连他魔下將领的家丁,也成为各地卫所的军官。 即便是如此,人手还是不够用。 停止向叛军发动进攻,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如此迅速的扩充军队,影响战斗力是必然的。 打顺风仗的时候,不会有什么感觉。 一旦遇上了强敌,老兵数量不足的缺点,就会暴露出来。 在这种背景下,最佳的选择就是扰乱敌人的判断,为军队训练爭取时间。 为了忽悠住叛军,他只能连自己人一起骗。 “安南人,最近没有动作么?” 李牧关心的询问道。 造反这种游戏,一旦战略判断失误,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白莲圣国给他留下了整军,安抚民心的时间,就为败亡埋下了苦果。 等到下一次大战爆发,广西方面能够调动的兵力就不是两万,而是翻倍的增长。 一旦剿灭了叛军,最大的敌人就变成了安南人。 儘管敌人尚未打过来,可安南王敢暗中支持叛军,那就不能留。 “安南人正在厉兵秣马,就在这个月初,安南王在朝会上提出了扩军十五万。 一旦扩军计划完成,安南国的总兵力將高达四十五万。 目前计划尚在討论中,文官们反对的非常激烈,甚至有一名御史当廷血諫,被侍卫拦了下来。” 项星翰的回答,没有令李牧感到意外。 安南国深受大虞文化的影响,官场上那些习惯,自然也学了过去。 进入王朝中后期,君主想要扩军备战,必定会遭到文官集团的抵制。 安南国能够在中南半岛所向匹敌,不是因为他们太强,而是在於敌人太弱。 继续往南的很多地区,依旧停留在部落时代。 诞生的几个政权,也多是部落联盟。 无论是生產力,还是军事实力,都不能和安南国相比。 论起战爭强度,还赶不上大虞的平叛战爭。 当然,一系列的胜仗下来,安南人的军事实力还是获得了长足增长。 不断虐菜鸟,同样能够让新兵完成向老兵的蜕变。 多贏几次之后,军心士气一下子就上去了。 如果没有点儿家底,安南王也不敢打大虞的主意。 “继续加强渗透,尤其是边界地区的安南官府,必须要有我们的人。 地位不一定太高,有时候下面的小吏,在关键时刻也能发挥重要作用。“ 李牧当即吩咐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安排人鼓吹安南威胁论。 不奢望朝廷下定决心发起远征,最少也要嚇住广西地区的文官。 只有外敌在侧的时候,他们才不会极力压制武將。 第202章 重立厂卫 第202章 重立厂卫 京师。 “这些消息是真的?” 永寧帝一脸惶恐的问道。 “陛下,外界都在流传有鼻子有眼,確实有些证据指向了尹左两位先生。 不过勾结白莲教造反,应该不至於。 或许是他们的族人,为了在外面捞钱,打著他们的名號行事。“ 徐忠恩略显犹豫的回答道, 尹智铭和左鸿江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他是非常清楚的。 如果不是真的信赖,就这两位在朝堂上搞的一堆破事,早就被永寧帝捨弃了。 正是因为信任,才更不能容忍背叛。 “哼!” “为了捞钱,就敢勾结白莲教。 没人在背后撑腰,他们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永寧帝冷漠的说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前面的一系列问题,在这一刻都被放大化。 什么治世良臣,纯粹就是扯淡。 他是不相信尹智铭、左鸿江会造反,但对这二人的能力,他已经完全丧失信心。 两个夸夸其谈的蠢货,被手下人糊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陛下,息怒!” 一眾宦官急忙说道。 內心深处,他们已经恨死了尹、左二人, 党爭中使用各种手段都不奇怪,可勾结白莲教策划一场叛乱,那就越界了。 在倒阉的时候,白莲教叛乱就被定了性,现在爆出內幕就是在打永寧帝的脸。 皇帝的面子掛不住,最先倒霉的人,就是他们这帮在身边伺候的。 “汪逸风,朕令你重组东厂彻查此案!” 永寧帝的话,让眾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距离撤销厂卫,才过去了一年时间,这就要重建东厂。 朝中文武百官,肯定会激烈反对。 现在的宦官集团,可不是左光恩时代的宦官,手中根本没有多少权力。 一旦朝臣闹了起来,皇帝扛不住压力,他们就死定了。 “陛下,东厂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京师附近,要彻查此案需要派人进入广西。 以往这种案子,都是锦衣卫在负责。 只有锦衣卫探子遍布天下,能够在短时间內查清此案!“ 汪逸风急忙婉拒道东厂厂公固然是位高权重,可附带的风险同样巨大。 一上来就查清流魁首,即便是找到了证据,需要承担的反噬也不会小。 为了小命著想,他果断推出了影响力更大的锦衣卫。 “嗯! 你说的不错,此案確实適合交给锦衣卫。 昔日锦衣卫贪腐成风,肆意祸害忠良,朕才下令罢黜。 百官都被锦衣卫折腾惨了,现在要復立锦衣卫,恐怕阻力不会小!“ 永寧帝略显为难的说道。 认错是不可能的,作为皇帝他永远不会错。 就算有错,那也是臣子的错。 厂卫被罢黜,完全是厂卫自己立身不正,不是他这个皇帝的责任。 现在要復立厂卫,那是现实需要。 在礼乐崩坏的时候,靠圣贤书治理国家,已经完全行不通了。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採取非常手段,重起厂卫对百官的监察。 “陛下,復立厂卫之事,可以不用拿到朝堂上討论。 先把架子搭起来,等造成了既定事实后,百官的牴触情绪就不会那么强了。” 掌印太监徐忠恩开口提议道。 他这位司礼监老大,日子过的也憋屈。 没有厂卫这些武装力量支持,又遇上了勤政过头的皇帝,司礼监就成了传话筒。 朝中那些大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先帝朝时,那些宫中太监,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朝臣想要打听消息,覲见皇帝,都要送上一份好处。 到了永寧帝时期,情况一下子发生了变化不光那些辅政大臣对他们呼来喝去,就连下面三四品的官员,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此事就这么办吧!” 做出了决定,永寧帝又为指挥使人选发了起了愁。 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憋屈日子,他充分认识到了锦衣卫的重要性。 拋开搜集情报,监察百官不提,光锦衣卫詔狱对百官就是一个震慑。 没有这个机构震镊,百官根本不怕他这个皇帝。 虚心纳諫,那是上位之前的想法。 坐到皇位上,领教了官员们乱七八糟的諫言之后,他对纳諫就没有了兴趣, 平均下来一百条建议中,有九十条都是在瞎扯淡,剩下的十条全是看似正確的废话。 稍有不对,那帮文官能把他喷自闭。 大虞朝的十几代皇帝中,就数他过的最憋屈。 打板子、下狱,通通都没用。 现在行刑的士卒,根本不敢对文官下死手。 以往十几板子下去,都能够要人命。 现在四五十廷杖下来,也就屁股开,没见谁被打死。 蹲大牢就更不怕了。 三司衙门的大牢都在文官手中,骂皇帝下狱的官员最受文官们推崇,美其名曰风骨。 拷问定罪,都是不存在的。 到了狱中,还会受到优待。 从监狱中走一遭出来,名声在士林中一下子就响了。 搞的他这皇帝,都成了人家刷名望的机器。 永寧帝对尹左二人不满,其中很大一部原因,就是两人的门生最喜欢拿他刷名望。 每次他发怒之后,两人就跳出来引经据典的求情。 一次两次也就忍了,连续多次之后,谁也忍不了。 皇帝不高兴,尹左二人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们都没往心里去。 这是捧杀的威力。 先帝留下的那帮辅臣,在暗地里不断为两人造势,直接把他们架了起来。 此时两人距离入阁,仅剩一步之遥。 没有抵御住诱惑的两人,现在已经迷失在外界的吹捧中。 在做事的时候,经常把自己代入阁臣的身份,自认为能和几位辅政大臣能平起平坐。 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逼近。 年关將近,大家都在忙著准备过年,再也没人提出兵的事。 没人催促,李牧也乐得轻鬆。 多拖一天算一天,正好把宝贵的时间用在练兵上。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全部都办妥了。 您的名头,在南直隶非常好用。 多家士绅、商贾都派人过来,准备实地考察矿山。 各地的海商也明確表示,如果走中南半岛航线,会捎带一些粮食回来。 截止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六十万石粮运到了廉州港,剩下的三十万石也会在一个月內送到。 另外学生又从当地收购了十万石精粮、二十万石粗粮,目前正储存在扬州地区。 等到年后船队腾出空来,再运送过来。“ 兰林杰笑著匯报导, 好名声的重要性,在这里体现了出来。 有李牧提供的信誉背书,事情比预期中进展的还要顺利。 当然大家肯给面子,最重要的还是利益。 粮食是真金白银採购的,对粮商们来说,卖给谁都是卖。 士绅、商贾们愿意过来承包矿山,那是他们吃过开矿的红利。 金、银、铜在大虞都是货幣,开採出来的既是矿石,同样也是钱。 至於海商的承诺,基本上可以忽略。 九成以上的海商,都不会去中南半岛。 海洋贸易的主要对象是日本和南洋,其次是朝鲜半岛,中南半岛贡献的贸易额相对较低。 大家这么配合,那是商人奉行和气生財。 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谁也不会凭白无故去得罪朝中的实权派官员。 “辛苦了,兰先生!” 李牧肯定的说道。 转包矿山,完全是迫不得已。 除了官营的矿山外,还有很多广西士绅私开的矿,现在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大大小小的矿山一大堆,根本管理不过来, 强行安排恢復生產,机械化的管理。 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就会重现官营企业的亏损弊端。 不想劳神费力之后赔钱,最佳选择就是把矿山外包出去,每年直接收取租金。 “这些都是学生分內之事,当不得辛苦。 对了大人,还有一个消息,需要向您稟报朝廷正在重启白莲教案的调查,似乎牵扯到了尹智铭、左鸿江两位先生身上。 南直隶的士绅对此非常关注,想要请您帮忙打听一下。” 听了兰林杰带来的消息,李牧知道徐文岳动手了。 关於尹、左二人勾结白莲教的证据,还是从他这边送出去的。 迟迟没有採取行动,应该是徐文岳觉觉察到了什么,不愿意被当枪使。 现在情况不一样,平叛大战打的不尽人意,他必须给朝廷一个交代。 此时拋出尹智铭和左鸿江勾结白莲教,无疑是最佳的脱身之法。 各方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要证明了两人同反贼存在勾结,平叛不利的锅就甩了出去。 一眾辅臣都看尹智铭、左鸿江不爽,他只需拋出一些证据,大家就会痛打落水狗。 几乎可以肯定,尹智铭和左鸿江这次肯定要完蛋。 大虞朝的官员,没有几个能经得起查。 一旦深挖下去,他们干的各种破事都会暴露出来。 哪怕他们断尾求生,让族人背锅,一样难逃此劫。 尹智铭和左鸿江在江南地区的影响力非常大,他们参与到逆案中,势必会牵连一大帮子人。 尤其是家族子弟拜在两人门下的,就算朝廷不搞株连,他们也是前途无“亮”。 別说出仕为官,想要考功名都不行。 只要考官知道他们是反贼的学生,管文章多好,都会毫不留情的刷下去。 第203章 战略调整 第203章 战略调整 “此案非常麻烦,暂时不宜外泄, 从京中传来消息,为了彻查此案,陛下重新启用了厂卫。 內阁对此案,也非常关注,派出了官员秘密调查。 徐阁老还下令,让我们全力配合。 从目前掌握的讯息来看,在扳倒阉党期间,尹智铭和左鸿江確实和白莲教有过联繫。 白莲教造反之前,同尹家商会做过买卖。 叛乱爆发之后,广西都指挥使下令镇压,还遭到了巡抚衙门驳回。 涉案官员,恰好是左鸿江的学生。 本官知道的消息就这么多,你只需要告诉他们,尹左二人確实涉及到了逆案。 如果他们诚意足够,再透漏后续內容。“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尹智铭和左鸿江营销的非常成功,在士林中拥有崇高的威望。 然而,名望是一柄双刃剑。 在获得名望的同时,外界对他们的要求也高了很多。 道德上,更是一步也不能错。 勾结反贼,还是勾结屠杀士绅的白莲教,这无疑是挑战了士绅们的底线。 尤其是出身两广地区的官员,直接和他们有了毁家之仇,双方直接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从事情暴露开始,就註定了尹左二人不可能脱身。 何况皇帝重启厂卫的锅,也扣在了他们两人头上,现在想要他们死的人太多。 以李牧对永寧帝的了解,发生了这种事后,最想要他们死的就是永寧帝。 这是帝王的底线。 管什么样的斗爭,都不能危害江山社稷,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一旦皇帝得知波及数省之地,是自己最信赖的两位先生搞出来的,估摸著会活剐了他们。 “大人,这未免也——“ 话才说到一半,兰林杰就汗流瀆背。 实在是太嚇人了,德高望重的清流领袖,居然是勾结白莲教的逆贼。 这完全是要清流党人的命。 往后大家出门,都不好意思以清流自居。 “放心好了,朝廷需要注意影响,白莲教叛乱是倒阉的最有利证据。 如果以勾结白莲教作乱的罪名,將尹智铭和左鸿江治罪,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清流党又有何面目,在天下人面前標榜他们的德行高洁? 清流党在朝中还有两位阁老,他们会想办法善后,儘可能的降低影响。 有一半的概率,陛下会让两人直接暴毙另一半的概率,则是扣上其他罪名,將两人问罪。 具体是什么罪名,那就要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李牧隨即解释道, 尹左二人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他们是烫手的山芋。 正是知道存在隱患,在收到消息之后,他才把证据丟给了徐文岳。 这位钦差大臣也很鸡贼,硬是拖到了皇帝对尹左二人不耐烦的时候,才把证据拋了出来。 倘若早几个月,搞不好就直接被永寧帝给压下了。 以永寧帝的性格,相信一个人的时候,外界说什么他都会认为是誹谤。 一眾辅臣前面可是给尹左二人挖了不少的坑,正常情况下,多次捅娄子的两人早该被赶回家。 结果却是两人在不断闯祸中一路高升,距离入阁只差名额。 见小坑没有作用,大家才玩起了捧杀。 如果没人在幕后推手,也不至於“直言进諫”的大臣,大都出自尹左二人门下。 好感度消耗完了,曾经的滤镜,也就不復存在。 皇帝表示要查,对尹左二人不满的官员,肯定要落井下石。 原本不完美的证据,在有心人的补充之下,渐渐变得丰满起来。 李牧承认,在面对三司官员调查的时候,他也跟著加了点儿料。 目前最有利的证人供词,都是战俘们提供的。 根据这些线索,还在尹家商会中抓到了一名白莲教徒。 究竟是算白莲教潜伏过去的,还是作为双方勾结的证据,这就要看上面想怎么定性。 “大人,这种牵扯谋逆的案子,您可不能参与进去!” 兰林杰慌乱的说道。 在广西收穫大量廉价劳动力、矿山土地的同时,李牧也搭了不少钱进去,此时正处於腰包最乾的时候。 考虑到此前的几次中人活动,他非常担心李牧为搞钱,又出手帮忙捞人。 万一未来事情暴露出来,朝廷要追究责任,李牧是否完蛋不知道,他这做师爷肯定是要掉脑袋。 “放心好了,本官知道轻重尹左两家肯定会完蛋,依附两家的士绅,也会跟著倒霉。 至於其余牵连不深的,他们提前切割就行了。 实在担心被牵连,也可以提前买个保障。 未来流放广西的时候,本官可以照应一二!” 李牧没好气的说道。 真以为他什么事都敢干! 前面他敢做中人,毫无顾忌的收钱捞人,那都是有大佬在前面顶著。 名义上是他神通广大,实际上收取的那些买命钱,大头都到了皇帝手中。 哪怕出了问题,风险也不会大, 现在远离京师,对局势把控慢了不知几步,再去掺和就是找死。 桂林府。 迟迟不见广西军队有所动作,史荣轩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官军的效率再慢,也不至於爭吵两个多月,还没出结果。 意识到中了敌人的缓兵之计,现在他也不能做什么。 前线几路战场推进不顺,最近半年时间里,白莲圣国的疆域不增反降。 对一个初生政权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疆域的缩水,唯一的好处就是召集眾將议事,变得方便起来。 一定程度上,史荣轩加强了对军队的控制。 可惜这种集权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诸位爱卿,圣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大家可有妙策,解决圣国现在所面临的困境?” 史荣轩忧心仲怖的问道。 年关將近,白莲圣国却见不到一丝年味。 大家都在为前线的战事发愁,早就忘却了过年。 “陛下,偽朝的实力太过强大,我们必须改变之前的战略。 原本我们都逼近了昆明,怎奈偽朝突然冒出了一群乡绅组建的民团。 这些民团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他们都是本地人。 对地形非常熟悉,经常依仗地利袭扰我军。 傅丞相率领的部队,就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受制於后勤被切断,只能退回来和西征军团匯合。 偽朝放开了对民团的管制,未来我们要面对的敌人不光是偽朝大军,还有数不清的民团!” 镇西王卫嘉瑞一脸无奈的说道。 眼著胜利在望,结果被一群不入流的民团给坏了事。 士绅们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太大,他们刚一出兵,敌人就收到了消息。 每次出兵围剿,不等他们杀过去,敌人早就没了影。 不是没有试图採取怀柔手段,怎奈士绅根本不认为他们能成事。 就连一些亲近大虞的云贵土司势力,也加入到围剿他们的队伍中。 缺乏群眾基础的西征军团,进入云南境內后,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打到昆明城下,结果又被敌人给反推回来。 经过一系列的作战,他也发现了敌军的破绽。 这些地主武装,本土作战的时候,战斗意志高昂。 一旦离开家乡,战斗欲望就急剧下降,距离老巢越远战斗欲望越低。 不过这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西征军根本不敢诱敌深入。 广西的官军收復了柳州,他们稍微露出破绽,敌人就会扑上来。 “你的意思是放弃西征战略,全力北伐?” 史荣轩皱著眉头问道。 战略变更,可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他们改变进攻方向,不等於敌人就会配合。 白莲圣国不西征,云贵联军就要东进了。 广西方面军已经休整了两个多月,年后肯定会有所动作。 一旦他们放弃西南攻势,那么广西的官军和云贵联军匯合,將是大概率事件。 到时候广西剩下的州府,多半也会保不住,迁都只是时间问题。 北伐成功也就罢了,万一北伐受挫,又被敌军赶著迁都,白莲圣国就完蛋了。 “圣皇,现在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 广西的偽朝官军进攻广东,只是他们释放出去的假消息,敌人的真实目標是庆远和桂林。 据我所知,广西的敌军一直在扩军备战,现在的总兵力怕是超过了六万。 再加上云贵联军,以及若干民团,敌军的总兵力已然超过二十万。 这么多偽朝大军,庆远府、泗城州通通保不住,就连圣都也非常危险。 与其等敌人打过来之后,再被迫改变战略,不如提前孤注一掷。 直接集中全国的兵力,选准一个方向全力进攻,打破偽朝的战略包围圈!” 卫嘉瑞豪迈的说道。 造反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贏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所有的义军,在创业阶段,不是在赌命,就是在赌命的路上。 白莲圣国算是成功的,一开始就进展顺利,提前建立了自己的根据地。 然而正是因为过早的拥有根据地,他们没有四处流窜,持续削弱大虞的综合国力。 闹的声势再大,也仅限於数省之地,並未真正撼动大虞的统治。 现在就是咽下苦果的时候,反应过来的大虞,展示出了超乎他们预料的实力。 “你们的意见呢?” 第204章 梳理內部 第204章 梳理內部 听了史荣轩问话,下方一片沉默。 放弃西征,全力进行北伐。 说的好听点儿叫战略调整,实际上却是挡不住官军的四面围攻,只能孤注一掷搏命。 “圣皇,如果要改变战略的话,我们就成流寇了!“ 吴泽楷语气沉重的说道。 横跨多省的白莲圣国,在天下人眼中是一方大势力,最不济也是割据政权。 一旦全力北伐,那么势必要放弃现在的基业。 成功了还好,万一北伐受挫,他们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流寇,只能四处进行流窜。 “流寇好啊! 四处流窜,正好见识一下,这万里山河。 自古真龙蜕变,无不需要经歷劫难。 朕自开创大业以来,得诸卿相助,过的那是一帆风顺。 现在的劫难,应该是上天看我们太过顺利,降下来的考验。 诸位爱卿,可愿隨朕一起共歷磨难,开创圣国的万世基业? 史荣轩豪爽的说道。 这一刻,曾经拥有雄心壮志的白莲教主,又回来了! 君主从纸醉金迷中醒悟过来,群臣却发生了质变。 得到过,才会有失去的痛苦。 曾经的白莲教是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他们敢打敢拼。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他们享受过了荣华富贵。 再一次让他们回到过去,继续顛沛流离的生活,许多人已经不適应。 “吾等愿往!”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需要表明立场的时候,大家却是出奇的整齐。 没什么好非议的,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从起义之初就是註定的。 天下尚未大乱,就率先起兵造反祸乱天下,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从白莲圣国的造反歷程上来看,他们並未犯下大的错误,也没有爆发激烈的內斗。 最大的战略错误是时机不对。 如果晚上几年,等大虞的国势再向坠落几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有诸位爱卿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既然决定要离开,那就赶紧转移物资。 能够带走的全部带走,带不走寧愿一把火烧了,也不能留给敌人。 民间的粮食同样要收集起来,给百姓留下两个月的口粮足以。 朕要给敌人留下一个烂摊子,儘可能消耗偽朝的財力物力!” 史荣轩冷漠的下令道。 造反之路,註定充满了血雨腥风。 从起兵到现在,他的刀下已经沾染了太多的血。 此刻为了战略需要,自然不介意多添上一笔。 选择给百姓留下两月口粮,並不是史荣轩仁慈,而是这个数字刚好卡在点子上。 留下的口粮太多,撑一撑就到了秋收。 偽朝只需要象徵性賑灾,就可以渡过粮食危机。 倘若留下的口粮太少,偽朝就算想要进行救济,也来不及把粮食运输过来, 遇到这种超越人力的特殊情况,偽朝官军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放任不管,直接把责任推给他们。 限定两个月时间,正好够偽朝调粮。 这就是一个阳谋。 大力进行賑灾,势必会消耗大量的財力物力,进一步打击大虞的財政。 若是放弃救灾,又会丟失人心。 “圣皇,这么干的话,很有可能把两广变成人间炼狱。 未来圣国再想打回来,怕是——“ 不等吴泽楷说完,一旁的平南王傅皓轩就开口打断道。 “丞相,欲成大事,就必须放弃妇人之仁。 若是瞻前顾后,那么乾脆趁早散伙得了。 收买民心的事,等夺取天下之后,再进行操作也不迟。 从古到今,都是得天下者得民心!“ 白莲圣国的动作,立即引发了各路官军的注意,消息一路上报到了徐文岳手中。 看著棘手的消息,徐文岳直接没了过年的兴致。 叛军的手段太岁毒了,应对之策稍有不慎,就会让他身败名裂。 “白莲教欲进行战略收缩,正在全力搜刮物资,广西方面即將迎来大麻烦。 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徐文岳无奈的问道。 叛军尚未放弃广西,广西方面催粮的文书,就送了过来。 相比以往来说,这一次广西巡抚的要求低了很多。 管什么粮,只要还能往肚皮里吃,广西那边都来者不拒。 越是要求低,越能证明问题的严重性。 光筹集军粮,就让大虞疲惫。 涉及百万人的口粮,哪怕每天只供应一顿,那也是一笔巨额开销。 “阁老,按照广西方面匯报的情况,怕是多少粮食都填不满那个无底洞。 除非我们先下手为强,破坏叛军的征粮行动,不然后续光灾民都能把我们拖死!” 吕景轩皱著眉头说道。 叛军不当人,能够在广西乱搞一通,同样也可以在湖广再来一次。 收復失地,收回来的都是麻烦。 一想起上百万民眾,需要衙门拿出钱粮救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也顾不上过年了,只想著赶紧把叛军解决掉。 “巡抚大人,难啊! 大过年的日子里,正是將士们思乡之情最浓郁的时候。 兵无战心,冒然採取行动,很容易出现问题。 我们的四面合围战略,好不容易初见成效,可不能让叛军有机可趁,跳出了包围网。 从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叛军似乎有意放弃两广,想要强行取道直奔南京。” 余修文神色凝重的说道。 从叛军的军事调整来看,敌人下一步的进攻方向,不是湖广就是江西。 此刻江西上下都在严阵以待,唯恐被叛军突破了防线。 为了应对叛军进攻,湖广、江西地区也搞起了团练,但规模都不大。 大虞在对民间武装的监管上,还是非常谨慎的。 现在最大的民团,规模也不足千人。 这样的队伍,还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训练,有多少战斗力大家心里都没底。 “接下来就数湖广和江西的军事压力最大,两地的军队不宜擅动。 不过云贵、广西、福建四省的军队,却不能閒下来。 我们必须在叛军撤离前,儘可能多的收復失地,绝不能让敌人把地方上的粮草搜刮乾净。 且不说朝廷財政紧张,没有那么多的賑灾款。 真要是发生了最糟糕的局面,就算朝廷拨出款子,我们也买不到足够的粮食。 朝廷对地方支持有限,大家必须学会自力更生。“ 徐文岳语气沉重的说道。 大虞的情况怎么样,他这位阁老最清楚不过了。 隨著人口的不断暴涨,国內的粮食產量已经不再富裕。 天下太平的时候,基本上能够用。 隨著白莲教叛乱的爆发,导致多省粮食產量下降,一下子就出现了缺口。 若是从其他產粮大省调粮,填上这个巨坑,粮价非得涨到天上去。 到时候民间饿死之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內心深处,他恨死了引发这场叛乱的尹左二人。 原本文官斗爭点到为止,到这里也不管用了,现在他只想弄死这两货。 再次收到总督的军令,已经是大年初七。 柳州知府衙门內,气氛是格外紧张。 为了解决粮食危急,广西高层都下了大力气,这才收拾了叛军留下来的烂摊子。 好日子没过几天,马上又要迎来一个新的烂摊子。 “阁老的意思非常明显,朝廷能够拿出来的賑灾粮有限,我们自己想办法筹措一部分钱粮。 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赶紧说出来吧! 巡抚张思翰头疼的说道。 叛军的手段太过卑鄙,直接打在了大虞的软肋上。 如果不能採取有效措施,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饿死者將不计其数。 “现在朝廷困难,可否组织士绅、商贾捐粮?“ 柳州知府的话刚说完,就迎来了眾人的一阵白眼。 见过不靠谱的,就没遇到过这么不靠谱的。 广西地区残存下来的士绅、商贾,都被叛军搜刮过了一遍。 一个个穷的叮噹响,他们不找朝廷救济,就算不错了。 指望这些人拿出钱粮来,解决叛军製造的烂摊子,根本就不可能。 “还有別的建议么?” 张思翰皱著眉头问道。 方案太烂,他都懒得点评,直接选择略过, 內心深处,他已经决定找机会搞走柳州知府,不然这货未来肯定会惹出大乱子。 “卫所抢种了一批军田,足有上百万亩之多,应该能拿出一部分粮食吧?“ 按察使周振邦开口询问道。 目前广西恢復生產最积极的,就是各地的卫所。 坐拥大量免费劳动力的李牧,每收復一地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圈地开荒。 凭藉手中的大量劳动力,去年冬耕的土地,高达三百万亩。 “別指望了,卫所军田的產出,不光要养活大军。 还有近三十万被流放的罪囚,指望著军田的產出活命。 隨著大战的继续,罪囚数量还会继续增加广西的粮食產量太低,卫所想要自足都难, 除非巡抚衙门能够保证,后续不再流放罪囚,不然今年卫所中的粮食缺口会超过五十万石。 如果卫所军队要参与平叛战爭,那么缺口还会继续增加。” 李牧故意夸大其词道。 拥有大量的青壮劳动力,卫所在粮食上自给自足不是难事。 可能够自足,不等於他就能容忍被人惦记。 反正卫所开垦了多少土地,外界搞不清楚,直接哭穷就对了。 “军粮必须优先保障,阁老有令任何人敢向军粮伸手,一律以谋逆论处。 李指挥使无需担心军粮缺口,这部分缺口朝廷会给予补齐。 今年朝廷给广西方面军划拨的军费,包括纹银一百万两、米八十万石、盐——— 其中扬州营和扬州水师共计拿三成、淮安营拿两成、广西募兵拿一成五、卫所军队拿三成五。 贾博当即安抚道。 战爭时期,保障军粮供应是必须的。 备受徐阁老重视的广西方面军,在后勤补给上属於第一等。 朝廷划拨的粮,基本上能够八成。 户部不会拿宝钞应付,负责执行的官员,也不敢漂没的太厉害。 相对来说,卫所兵的待遇,依旧是最低, 看似拿了最多的份额,但架不住卫所兵多,这些拨款属於补贴性质。 按照规矩,大虞的卫所部队是要自备粮草上战场,超出服役期限朝廷才会负责。 能拿到这笔钱,除了考虑到广西的特殊情况外,贾博也是出了大力的。 听了具体数字,在场的许多官员两眼放光,不过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现在不是伸手捞钱的好时候,真要是伸手被逮住了,那是真的会掉脑袋。 进入武昌府之后,徐阁老已经砍了不少官员祭旗。 各路战线能够稳住,一定程度上也是徐文岳杀出来的。 谁捅出来的篓子,就拿谁开刀。 管背后是哪路神仙,都是照杀不误。 凭藉高压政策,才遏制住了內部的拖后腿之风。 “钱粮能够保证的话,年內收復广西全境问题不大。 不过粮食缺口,本將就没办法了。 实在是不行,诸位大人就相互分摊一下,各自想办法解决一部分缺口。 以诸位大人在朝中的人脉,总不至於每人一两万石粮,也搞不回来吧?” 李牧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是后世官僚,遇到必须解决的麻烦之后,最常用的手段。 反正賑灾粮没有品质要求,能够救命就行。 在场的一眾官员,全是从四品起步,身后不可能没有人脉关係。 实在是搞不到粮食,自己出钱也能解决问题。 虽然大虞不流行付费上班,可有时候为了保住官帽子,出点儿血也是可以接受的。 按照最低標准完成,准备两千两银子足以。 “如果大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按李指挥使的建议实施吧! 我知道大家有些为难,可能抹不开面子,但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望大家尽力而为。 本抚带个头,负责解决五万石的缺口。 其余人按照品级高低,每降半级削减两成份额。“ 张思翰的决断,故意漏掉了李牧和景逸风大虞的巡抚多是从二品或正二品,被贬下来的张思翰,现在是从二品待遇。 广西都指挥使和广西总兵,却是正二品的职衔。 这么干完全是被逼无奈,向武將摊派钱粮,那就是逼人家纵兵劫掠。 不仅无法解决问题,还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大虞的军纪本就一言难尽,若是再刺激一下,那就更没法看了。 搞不好下面的丘八,逼急了连他们这些官老爷,也一併给抢了。 这是有歷史教训的。 几乎每隔上三五年,都会有官员不信邪去尝试,然后就是兵变套餐。 轻则丟官去职,重则当场去见太奶奶。 『巡抚大人,你说是从户部下来的,区区几万石粮不算什么。 可我们这些从清水衙门下来的不一样。 別说是几万石,就算是几百石,老夫也解决不了!“ 周振邦当即怒喷道。 他算是看出来的,今天这会议就是衝著他们来的。 完成了任务,那是巡抚领导有方。 一旦完不成任务,就会背负无能的名声。 往后再想要掺和政务,说话都没有底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努力抗爭。 “我看周大人不是解决不了,而是不想解决。 百莲教叛乱能够进展那么顺利,那是朝中混入了百莲教奸细。 陛下明察秋毫,把奸臣打入大牢,可外面还有漏网之鱼。 周大人从你上任开始,正事一件都没干,尽干一些阻碍平叛的事。 难道不需要向大家解释一下么?” 张思翰当即挤兑道。 他从户部被贬入广西,尹左二人是出了大力的。 如果不是他反应足够快,及时找了新的靠山,左光恩倒台时他就被带了下去。 即便是躲过了第一轮清算,以尹左二人为首的激进清流党人,还是逮著他不依不饶。 现在两人下了狱,激进清流派遭遇挫折,他自然要谋求反击。 周振邦在京师的时候,就和尹左二人关係不错,属於激进清流派阵营的一员。 进入广西之后,周振邦就没少给他添乱。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张思翰早早就开始布局,故意引诱周振邦得罪人。 结果很明显,这位大喷子出身的按察使,根本不是对手。 想当然的口嗨了几次之后,就把军方给得罪死了,就连布政使贾博看他同样不爽。 “休要胡言乱语! 本官行得正,坐得直,岂能容你这阉党余孽攻计!” 既然撕破了脸皮,周振邦也毫不客气的揭起了老底。 管怎么洗,前面追隨阉党的黑歷史,都是张思翰的最大污点。 “周大人过了,这里都是我大虞的柱石,不会有阉党余孽。” 李牧不爽的训斥道。 对两人之间的衝突,他是不想介入的。 怎奈周振邦太不懂事,三番五次给他找麻烦。 虽然监察外官是按察使的职责,那也不能老盯著他呀! 就算有所逾越,监军和巡抚都没说什么,哪有按察使插手的份儿。 既然这货不懂事,那就教他懂事。 看似只是驳斥观点,实则是在告诉眾人倒阉行动结束了,他反对继续搞株连。 在其他地区,他的意见屁都不是,但这里是广西。 “李指挥使说的不错,我辈大虞忠臣,不会和阉党为伍。 怕就怕有人包藏祸心,故意挑起內乱,破坏平叛大业。“ 景逸风跟著接话道。 “你们——” 一时间,周振邦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第205章 皇帝的怒火 第205章 皇帝的怒火 政治是残酷的。 一场军事会议后,斗爭失败的周振邦,彻底被排除了权力中心。 如果不赶紧想办法运作,恐怕他连现在的按察使位置,也很难保住。 对周振邦的遭遇,李牧没有任何同情。 无能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能而不自知。 为了后续战爭的顺利,提前清除这些扯后腿的傢伙,是非常有必要的。 坦率的说,白莲圣国的举动,並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某种意义上来说,白莲圣国做出战略变更的时间,还是太晚了一些。 造反这种大买卖,就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单纯从战略上来说,在夺取两广地区后,白莲圣国就该集中兵力猛攻湖广或者是江西。 同时派人联络其他地区的白莲教徒,在全国范围內响应这次起义。 不能动摇大虞的统治根基,就算占据再多的土地,也没有任何意义。 显然,白莲圣国高层被短期的胜利迷失了双眼。 太过重视一城一地的得失,战略眼光不够长远。 “李指挥使,下个月出兵,会不会太晚了一些?” 张思翰关心的问道。 上面的命令,不断压下来,让他这位巡抚压力山大。 偏偏在出兵的问题上,他的话语权又非常低。 广西地区的六七万大军,张思翰能够指挥动的部队,不会超过一千人。 “巡抚大人,这消息是放给叛军的,具体出兵时间是会变化的。” 李牧笑著回答道。 叛军要跑路可以,但叛军收集到的粮食,必须想办法截下来。 就算是抢不回来,一把火烧了,也不能让叛军带走。 没有了这些物资,叛军就只能速战速决。 两军交战,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冷静。 越是著急慌乱,就越容易犯错误。 转瞬的功夫,李牧都在广西过了两个春节。 白莲教叛乱持续这么长时间,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相比前面几次大战,这一次他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將达到四万之巨。 这样的兵力配备,足以进行一场大规模的会战。 “李指挥使,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释放了那么多假消息。 叛军还能再上当么?” 张思翰关心的问道。 只要能够打胜仗,具体是怎么贏的,他可以不关心。 可最近几个月时间,李牧不是在练兵,就是在剿匪, 他也见过了不少官军,从来就没遇到过这么喜欢剿匪的。 为了剿灭匪患,李牧甚至能下血本迁徙附近的百姓,让山贼变成瞎子聋子。 无数的山贼土匪,在官军的打击之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有少数顽固分子,还在继续坚持。 不过按照李牧的剿匪力度,丧失了物资补充后,这些傢伙也坚持不了几年。 作为广西巡抚,对这样的变化,张思翰自然是喜闻乐见。 匪患没了,也是政绩。 唯一的问题在於时机不对,现在他更需要的是平叛军功。 “巡抚大人,叛军是否上当,这重要么?“ 一旁的景逸风开口反问道。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叛军战略收缩已成定局。 现在的百莲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团体。 坐拥百万大军,每天需要消耗的物资,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以战养战的模式,无法持续下去。 无论广西方面军,什么时候发起进攻,他们都要儘可能的转移战略物资。 只要在进行运输,就存在著可乘之机。 前面突袭柳州的时候,景逸风吃到了甜头,现在也想再复製一次。 至於善后问题,那是文官的责任。 作为武將,只需击败敌军即可。 其他方面出了问题,追责不到武將头上。 像李牧那种喜欢考虑全局的武將,才是武將中的另类,放眼整个大虞朝都没几个。 “等等!” “前两天你们在集结部队演练,该不是已经出兵了吧?『 一旁的贾博惊呼道。 作为监军,他时刻关注著大军的动向。 然而盯的再死,还是架不住主帅,拋开他们进行单干。 想要指责都不行,此前的军事会议后,消息就泄露了过去。 事后为了安抚军方,他们不得不做出让步,李牧获得了隨时出兵的权力。 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万万没有想到,李牧和景逸风做的这么过分,连他们两个也给瞒著。 “没有的事,贾大人別大惊小怪。 那只是正常的兵力调动,我们这些主帅都没有过去,怎么能算出兵呢!” 李牧当即否定道。 有些事情可以悄悄的做,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只要死不承认,那就相当於什么都没发生。 一旦捅破了窗户纸,那就是在打巡抚和监军的脸。 两人若是上报朝廷,上面追责下来,也是不小的麻烦。 “李指挥使的意思,你们会在近期出兵?” 张思翰关心的问道。 以他对李牧的了解,能这么快出兵,肯定是发现了战机。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那就可以提前准备捷报了。 『巡抚大人,我想你应该趁机联络云贵联军和福建方面,同我们一起发动春季大反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后我们就会进攻桂林!” 李牧隨即回答道。 联络云贵、福建的官军一起行动,他根本没有奢望, 现在几路围剿大军,相互之间的配合,糟糕的是一塌糊涂。 即便是徐阁老三令五申给强调配合,各路大军还是自己打自己的。 並非大家没有配合的意识,关键在於各路大军距离太远,讯息传递速度太慢,相互之间缺乏有效沟通。 等收到盟友们的消息时,战场局势早就发生了变化。 在这种背景下,大家只能优先根据自身情况,制定作战计划。 不光是官军配合度低,叛军那边的情况,一样也是如此。 东征军团占领广西之后,他们就跑去开闢江西战场,而不是和北伐军匯合一起攻略湖广。 这样的做法,直接让叛军错过了夺取湖广的最佳时机。 当然,这样的决策,並不一定是错误的。 真要是两路大军匯聚到了一起,指挥將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战场上从来都不是兵越多越好,大部分將领的指挥能力,都有极限的。 何况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大量的军队聚集在一起,也是大量的矛盾聚集。 超越了主帅能力极限,无法妥善协调內部关係,大军十分的战斗力,就只剩下三四分了。 还不如分开行动,能够发挥的战斗力更强。 提出这样的建议,纯粹是他想给张思翰找点儿事做。 文官嘛,就是不能让他们閒著。 一旦閒下来,就会各种胡思乱想,忍不住要折腾事。 太和殿。 看著下方跪著的尹智铭、左鸿江,永寧帝脸色阴沉的可怕。 隨著各方调查结果的出炉,两人为了扳倒阉党操纵白莲教作乱的真相,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陛下,冤枉啊!” “这些都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等岂会勾结反贼! 尹智铭和左鸿江急忙辩解道。 调查结论是真的,但证据明显存在问题。 很明显这是有人想要他们两个死,帮著完善了证据。 一些他没有任何关係的事,也被当做证据,拿到了御前。 “呵呵!” “你们两个是冤枉的,那么就是三司衙门、锦衣卫、东厂,还有广西地区的官员一起栽赃陷害了!” 永寧帝嘲讽的说道。 倘若这么多人一起参与栽赃陷害,那么这就是大虞立国以来,最大的一起诬陷案。 如此惊天丑闻,造成的政治影响,比尹、左操纵白莲教造反还要严重。 叠加上尹智铭和左鸿江身上的其他破事暴露,永寧帝对两人的信任,彻底消耗殆尽。 遭到亲信背叛,前面寄予的厚望多深,现在永寧帝就有多想弄死他们。 “陛下,臣—“ 话到一半,左鸿江的声音直接哽咽下来。 內心深处,他是无尽的懊恼, 早就知道同伴不靠谱,自己居然还跟著一起共谋大事。 阉党是除掉了,代价却是他们要成为殉葬品。 永寧帝把案子拿到了大殿上审问,直接断了全部迴旋的余地。 这不光是要他们的命,还会让他们身败名裂。 曾经那些追隨他们的清流党人,现在成了最想把他们碎尸万段的人。 可以想像,此事之后清流集团势必遭到重创。 “陛下,臣老眼昏,没能及时发现尹智铭和左鸿江两大逆贼。 引发了糜烂数省的白莲教之祸,实属罪该万死。 臣实在无顏面对死去的百万苍生,还请陛下治罪!“ 庞亨升当即开炮道。 看似是在请罪,实际上却是向尹左二人发起最后一击。 首辅固然有责任,但提拔重用两人的是永寧帝。 此刻开口请罪,无非是主动替皇帝背锅,顺带激起永寧帝对两人的恨意。 “不关首辅的事,完全是这两个逆贼藏的太深了。 来人啦,把这两个逆贼拉出去凌迟!“ 下达命令时,永寧帝的心在滴血。 实在是太打脸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是反贼。 两人勾结百莲教的原因,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阉党的破坏力再大,也赶不上白莲教叛军。 第206章 兵临城下 第206章 兵临城下 尘埃落定。 在场的文武百官,却高兴不起来。 永寧帝的处置方式固然大快人心,但造成的政治影响,却非常恶劣。 天下最具名望的清流领袖,一下子成为了乱臣贼子,这种反差来的太过强烈。 “陛下,按照大虞律,贼首的家眷亲族———— 不等刑部尚书说完,永寧帝就挥手打断道。 “一律从严处置! 朕算是看明白了,饱读圣贤书,不等於人品就好。 尹左二人平日里行为就多有不端,想来他们的学生中也不乏恶贯满盈之辈。 各地的学正、教諭,要担起职责来。 绝对不允许这些毒瘤,进入朝堂祸国殃民!“ 话音落地,朝堂上当即就有数人晕倒,还有不少人站立不稳。 这些人要么是尹左二人的门生,要么就是家中子弟拜入了两人门下。 现在一切都完了,皇帝这是恨屋及乌,把针对尹左二人的仇恨转移到了两人的门生身上。 皇帝都开了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江南地区將会有一大帮的士子丧失功名。 即便是没查出问题,这些人也指望科举入仕。 现在入了仕的,同样是前途无“亮”。 接下来还要夹著尾巴做人,才能保住位置。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满朝的文武百官,没有任何人开口求情。 涉及到了谋逆,谁都不想引火烧身。 加上尹左二人前面確实闹的厉害,得罪了一大帮的人。 桂林府。 “你们都是死人么? 偽朝大军那么大的动静,你们都看不见! 这才到哪儿,你们一个个都懈怠了。 整天就知道娇妻美妾,天下还没打下来呢!” 史荣轩忍不住怒斥道。 以往时候,官军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是现在一夜醒来,就收到官军即將兵临城下的消息。 此刻官军距离桂林府,就剩下最后的五十里。 如果不是沿途的县城,发生了抵抗,他都不一定能知道敌人杀过来了。 “圣皇,息怒!” 群臣齐声开口道。 发生这种事,他们也很懵逼白莲在广西有很深的根基,即便是丟掉了多个州府,在民间依旧有他们的信徒潜伏。 官军的一举一动,都是这些信徒提供的线索。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次突然变得不灵了。 明明偽朝大军杀了过来,他们收到的情报,还是一切正常。 一直等到战斗打响,消息都没传递迴来。 “哼!” “就知道让朕息怒,息怒! 光息怒有什么用,赶紧拿出应对方案啊!” 史荣轩继续训斥道。 按照之前的撤离计划,他们才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现在还有大量的粮草聚集在桂林,需要组织人手运往前线。 官军这么快杀过来,明显是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想要破坏运粮行动。 “圣皇,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偽朝大军既然杀了过来,我们直接派兵拦截就是了。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著一个脑袋,我就不信偽朝在广西的军队就无敌了!” 史启川傲气的说道。 作为史荣轩的弟弟,未能被封王,这让他一直耿耿於怀。 现在机会送上了门,他也想表现一下。 “桂侯,切勿掉以轻心! 广西的偽朝大军非比寻常,他们是偽朝真正的精锐。 领兵之人是偽朝左右都督的族人,获得了远超其他部队的资源扶持。 从搜集到的情报显示,偽广西都指挥使李牧在上任后,就迅速恢復了广西各卫的建制。 相比之前广西地区的偽朝大军,数量上已经大幅度增长。 敌军这次进攻动用的兵力,就比上一次大战增长了一倍有余。“ 吴泽楷卖力的劝说道, 桂林地区的白莲教军队,数量上確实不比广西官军少,但战斗力却不是一个档次。 接下来的大战,主要是以防守为主。 拖到西征军团返回,才是决战的时候。 如果沉不住气,提前出去和叛军决战,那就是在送人头。 “增加了一倍的兵力又如何? 对比圣国来说,敌人在兵力上,依旧处於劣势。 我们只需要固守城池,消耗敌人的士气。 等敌人泄了气,再发起反攻,定能打破敌军!” 史启川不屑的说道。 他这是想表现一下,又不是真的犯傻。 有坚城可守,干嘛要冒险出去和敌人野战。 就算要决战,那也是等援兵抵达之后。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大量的粮草在桂林,这一仗都没有必要打。 註定要捨弃的地方,早一天丟和晚一天丟,没有任何区別。 自从决定改变战略后,白莲圣国的高层们,都忙著研究中原地区的地图。 见识到了官军的厉害,大家对夺取南京,已经没有十足的信心。 除了进军南京外,他们还有备选方案一一挺进中原,杀入关中。 这份计划可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综合各地的情报之后,最后得出的结论。 北方天灾不断,正是创业的的天选之地湖广、江西打不动,除了官军重兵防守外,最大原因还是他们缺少支持者。 前期攻破的那些州府,百姓对他们的態度非常冷淡,根本没有出现喜迎王师的场面。 竖起招兵大旗,也没几个人报名。 下面的人为了完成扩军任务,直接从地方上强抓壮丁。 强拉过来的兵,自然没有战斗意志可言。 “够了! 朕不想听你们在这里胡扯。 传令下去,西征军团立即返回圣都。 带不走的物资,全部都不要了。 告诉他们速度必须要快,如果十天之內无法抵达,就不等他们了!” 史荣轩的话,把眾人嚇了一跳。 听自家圣皇这意思,似乎是不准备和广西官军死磕,有直接放弃桂林的意思。 一旦这么干,不光城中的大量物资带不走,就连家眷妻小也只能捨弃。 “你们別觉得朕心狠,朕也是没有办法。 如果西征军团无法按时抵达,光桂林这几万守军是打不过偽朝广西官军的。 你们应该知道敌人的战绩,数万大军驻守的南寧一日就破。 桂林的守军,能不能撑住十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似乎察觉了眾人的想法,史荣轩隨即补充道, “圣皇,趁著官军还没打过来,不如提前安排家眷离开。” 吴泽楷上前提议道。 “哼!” “狗屁的家眷! 別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妻儿老小,早就送了出去。 留在圣都中的,不过是一群小妾,怎么捨不得了?” 史荣轩冷笑著说道。 作为掌握第一手讯息的圣国高层,明知道圣国局势恶化,自然要提前安排妻儿老小。 或是送去了前线,或是直接安排他们隱姓埋名。 现在留在家中的,多是一些小妾。 真正需要揪心的是士卒,他们的家眷是真没地方去。 一旦被官府查了出来,轻则抄家流放,重则直接灭门。 明知道这么干存在隱患,史荣轩也没有办法。 所有的政令,都需要高层去落实。 在一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他只能选择性的看不见。 终归是享受过生活的,大家没有了最初那股子拼命的狠劲儿。 他可以默认高层的家眷离开,却没法带著所有士卒的家眷一起撤离。 真要带上家眷,那就不是远征,而是人口大迁徙。 別说去打仗了,上百万人的吃喝拉撒,光后勤就能直接把他们拖死。 选择给百姓留下两个月的口粮,就是在顾忌士卒们的想法。 第207章 白莲圣国的反击 第207章 白莲圣国的反击 “停止炮击!” 李牧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说道。 为了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次行动没有携带重型火炮。 前期进展非常顺利,直接平推到了桂林府城。 到了攻城的时候,弊端就暴露了出来。 普通的野战火炮,对城墙的破坏太小。 继续炮击下去,除了偶尔击杀几名倒霉蛋敌军士兵外,没有任何意义。 “李指挥使,不攻城了么?” 贾博疑惑的问道。 为了收復桂林,他们可做了不少准备。 事到临头的时候,象徵性的试射几炮后,就停下了动作。 这明显不符合一鼓作气,迅速收復桂林的计划。 “贾大人,贼军加固了城防,冒然发起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反贼的西征大军,此时正在返回的路上。 倘若城內的贼军龟缩不出,我们就联合云贵联军围点打援,吃掉叛军的西征军团。 先行围困敌军,等待局势进一步发展吧!” 李牧一脸淡定的解释道。 攻城的方法,一共就那么几种。 在敌人不犯错的情况下,想要攻克桂林,要么长期围困叛军,要么不惜代价进行强攻。 从刚才的试探可以看出来,守军的战斗意志还是不错的。 强行攻城,即便有重型火炮,也没有那么容易。 与其把目光放在桂林身上,不如从全局考虑问题。 干掉了西征军团,白莲圣国內部的平衡,就被强行打破了。 “能够打到桂林城下,我们的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只要能够围困桂林,朝廷那边就能交代过去。 接下来的围点打援,成功了固然最好,失败了也无妨。 重点还是围困桂林,別让贼首给跑了!” 张思翰笑著说道。 围困桂林城,看似战线只推进了百余里,但造成的政治影响却是巨大的。 作为白莲圣国的首都,只要对桂林保持攻势,那就是大功一件。 至於什么时候能够攻破城池,其实並不那么重要。 这是官场上的人情世故。 广西方面军在战场上的表现,现在已经非常耀眼。 继续下去的话,那就显得大家太无能了。 適当的展示困难,不仅能凸显攻城难度,还可以降低同僚的敌视。 在这种背景下,一直催促著出兵的张思翰,此刻自然要转变立场。 至於后续的战斗,哪怕立下再显赫的功劳,也比不上活捉称帝的贼首史荣轩。 …… 西征军大营。 “王爷,现在不能回桂林。 断后的部队,再怎么虚设旗帜,终归存在著破绽。 大军撤离的消息,瞒不了多长时间。 一旦让云贵联军收到消息,他们必定会追上来。 广西的偽朝官军围著桂林不攻,明显是布置好了陷阱,等著我们自投罗网。 如果不能迅速击败敌军,我们就会腹背受敌!” 傅三七开口劝说道。 隨著广西方面军的不断胜利,他这个逃跑主帅的含金量,也隨之上升。 同样是打败仗,最起码他保住了性命。 在第二次交手的时候,他更是带著部队全身而退,为圣国保住了有生力量。 尤其是带著部队西进之后,他还取得了显赫战绩。 如果不是民团和云贵土司加入战爭,没准就拿下了昆明。 以战绩证明了,不是他傅三七无能,完全是对手太厉害。 “傅丞相,圣皇的圣旨是限我们十天內返回圣都,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 如果不赶紧回去,圣皇那边该怎么交代?” 卫嘉瑞忧心忡忡的说道。 作为白莲圣国三大异姓王之一,看似手握重兵、位高权重,实际上他的处境並不好。 同样是原始股东,就数他这一系实力最弱。 另外两位异姓王,进攻的都是沃土,唯独他在西南吃土。 大家的战绩都不差,但论起收穫来说,就数西征军团最少。 同努力没有关係,纯粹是地方穷,搜刮不出那么多油水。 就连大军日常消耗的战略物资,也大都靠后方供给,完全没法自给自足。 相比之下,东线和北线情况就要好的多。 完全以战养战不现实,却也能自行筹集军中需要的大部分战略物资。 这些现实问题,直接反馈到了话语权上。 “王爷,圣旨存在滯后性,几天前的局势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如果官军全力进攻桂林城,我们就算星夜兼程,也要赶回去解圣都之围。 可偽朝官军只是围困桂林,並没有攻城的意思。 搞不好围困圣都的只是小股官军,被人误认为偽朝官军的主力。 真正的官军主力,正在半道上等著我们。 將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为了大军的安全起见,请王爷下令绕开桂林府,直接前往湖广和北伐军匯合!” 傅三七神色严肃的说道。 能够多次从战场上捡回有一条命,靠的就是趋利避害。 明知道前路有坑,继续往里面踩,那就是脑子有病。 在生死面前,圣旨也要靠边站。 白莲圣国建立不到两年,许多人对史荣轩的印象,还是从前那位教主。 敬畏之心,並没有那么强。 抗旨不遵的罪名,在白莲圣国內部,也不是株连全家的重罪。 下面的將领抗旨不遵,那也是时有发生。 只要能够打胜仗,无非是被训斥几句,罚俸一段时间。 处罚都是虚的,白莲圣国官兵们的俸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倒不是史荣轩吝嗇,捨不得给手下人发钱。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过捨得,这才导致圣库的钱一直不够。 “哎!” “罢了!” “为了大军的安全,为了圣国的伟业,我就抗命一回。 圣皇若是怪罪下来,本王一力担著便是!” 卫嘉瑞故作为难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早就想去湖广了。 云贵这破地方,同广西的情况差不多,自然条件一个比一个差。 在这里窝著,岂能比得上去湖广的广阔天地。 故意拖到现在,纯粹是为了政治需要,进行的一番表现。 …… 桂林府。 “混帐东西!” 看著前线传来的消息,史荣轩忍不住怒骂道。 下令调西征大军回来,可不是他瞎折腾。 桂林府,作为白莲圣国的首都,肯定不能白白丟了。 无论从军事上看,还是从政治上来说,桂林保卫战都必须打。 最好是能够击败广西方面军之后,再主动放弃桂林。 目前集结在桂林的兵力,无疑是没有能力完成这项任务。 其他各路大军,又有各自的战场,唯一的机动兵力就是西征军。 现在西征军为了自身的安全,直接绕开桂林去了湖广,留守圣都的部队反而成了殿后部队。 接下来他们不光要面临广西方面军的围攻,还有可能遭遇云贵联军的落井下石。 “圣皇,息怒!” “镇西王选择绕路,也是迫於无奈。 偽朝云贵联军追的太紧,他们无法摆脱敌军的纠缠。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城外的广西兵又对圣都围而不攻,仿佛就像在钓鱼。 西征军继续赶赴桂林匯合,確实充满了凶险。” 吴泽楷忐忑的劝说道。 镇西王乾的不道义,为了自身的安全,居然无视了圣都的安危。 这样的举动,对任何君主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 可是现在情况特殊。 遭遇官军四面围攻的白莲圣国,此时已经岌岌可危,经不起任何內耗。 如果追究镇西王的责任,搞不好白莲圣国就分裂了。 都是从乱世中杀出来,手中还有二十余万大军,人家可不会因为一封詔书就坐以待毙。 做大的不光是镇西王,东平王和平南王同样是白莲圣国中的两大山头。 反倒是属於白莲圣皇的嫡系力量,因为前面三次广西会战的失败,遭到了严重削弱。 现在的白莲圣国,实质上已经出现了主弱臣强的局面。 没有闹出乱子,全靠史荣轩的政治手腕强,能够平衡三王之间的势力。 “哼!” “西征军觉得危险,难道圣都就不危险了么? 为了等待他们过来匯合,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撤离,惨遭偽朝大军三面围困。 ……” 史荣轩近乎咆哮的说道。 实在是太坑了。 西征军不遵守命令,打破了他的战略计划。 此时的白莲圣皇,已经是进退两难。 若是下令撤退,很有可能被官军有机可趁,让撤退变成溃败。 留下来固守桂林,同样充满了风险。 万一云贵联军,不赶赴湖广增援,而是跟著过来参与围攻。 兵力不足的桂林城,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圣皇,事已至此。 追究镇西王的责任,也是於事无补。 当务之急,还是全力筹备圣都保卫战。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城外围困我们的敌军兵力,一共也就四万上下。 圣都城墙坚固、粮草充足,足够五万守军半年所需。 只要我们严防死守,不给敌军可乘之机,坚守半年问题不大。” 史启川开口安慰道。 对白莲圣国来说,固守圣都半年时间,已经足够给各方一个交代。 倘若半年之內,前方战线还没有大的突破,那么也没必要操心了。 “嗯!” “传旨,朕不忍城中百姓遭遇兵祸,允许百姓自行离开。 勒令各部维持好秩序,確保百姓有序撤离。 偽朝官军最是贪婪,提醒百姓们不要携带財务,最好是直接扮作难民。 安排我们的人混入其中,引导百姓向偽朝官员求救!” 史荣轩冷漠的下令道。 终归是一代梟雄,短暂的失態之后,很快就恢復了理性。 不忍百姓遭遇兵祸,纯粹是扯淡。 此时把人赶出去,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要死守桂林。 城中囤积的物资虽然不少,但储备的柴薪却严重不足。 赶走了百姓之后,拆掉房子就是现成的柴火,固守的条件全部具备了。 顺便还能给敌军增加麻烦。 若是敌军放任不管。 这齣城的十几万人就会变成蝗虫,向广西大地席捲而去,祸乱敌人的后方。 倘若官军出手救济,所需的钱粮,又是一笔巨额开销。 本来大虞军队的军费就匱乏,再增加十几万张嘴出来,光吃饭问题就很难解决。 …… 大营中。 “指挥使大人、巡抚大人……大事不好! 贼军驱赶百姓出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眾人脸色当即大变。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巡抚大人,安排人賑济灾民吧!” 李牧平静的说道。 抢先发起大战,就是担心贼军来这一出。 大量的百姓变成难民,需要朝廷进行賑济,势必会增加地方政府的財政支出。 对收入全靠拨款的广西巡抚衙门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麻烦。 明知道烫手,偏偏还不能拒绝。 大虞虽然腐败,但秩序依旧存在,賑灾本就是地方衙门的义务之一。 尤其是事情放到了檯面上,如果不能妥善处置,在场眾人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李指挥使,先借一万石粮暂用。 本抚立即安排人从后方调粮,粮食抵达之后,第一时间归还军粮!” 张思翰神色凝重的说道。 本以为开启了桂林攻防战,接下来就是他的高光时刻。 万万没有想到,高光时刻没有迎来,麻烦却先找上了门。 “可以。 不过本將先声明,军粮都是精米,后面也必须还上精米。 若是隨便进行糊弄,本將可不答应!” 李牧平静的说道。 这可不是他敲竹槓,按照大虞律规定,战爭时期南方士卒们供应的口粮就是精米。 作为一名有节操的將领,自然不会在这上面省钱。 “李指挥使放心,还回来的自然是精米,本抚会亲自盯著。 不过还有一事,需要劳烦你帮忙。 前线官员不足,还请借我一营兵马,辅助完成难民安置。” 张思翰一口答应道。 內心深处,此时他已经慌的不行。 借粮容易,还粮难。 为了確保賑灾顺利进行,巡抚衙门採购的粮食,全都是最廉价的杂粮和糟糠。 精米这种昂贵的东西,一些小地主都没法天天吃,怎么可能给供应给难民。 论起价值来说,一万石精米足以顶得上十几万石糟糠。 拿这么昂贵的粮食賑灾,他的內心在滴血。 可是没有办法,不管怎么样,总得先把难民命给吊住。 (本章完) 第208章 桂林攻防战 第208章 桂林攻防战 深夜,难民营中响起了哽咽的哭泣声。 被离开了桂林城,他们不光丟掉了全部產业,同时也没了生计。 朝廷的救济,仅限於吊住他们的命。生活水平,远远无法之前相比。 想起丧失的家园,想起未来的前途未卜,无数人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大哥,情况有些不妙啊! 现在营中这些人就知道哭泣,根本不是干大事的。 加上官军戒备森严,把所有的难民营都分割开来。我们就算发动起来,也很难在短时间內形成合力。 人手聚集不起来,想要藉助难民掩护,衝击官军营地,怕是无法做到。” 郑老六忧心忡忡的说道。 从接下这份悲催的任务开始,他就对自己的未来,產生了迷茫。 夜袭敌营,如果这么容易成功,也不会在军事上备受推崇。 军中主力都做不到的事情,指望他们这些教中边缘人物,带著一群难民赤手空拳的衝击官军营地,摆明就是把他们当炮灰用。 “这是自然! 上面都许诺了侯爵之位,如果容易做到的话,这份大功怎么可能轮到我们? 不过再难,我们也必须要完成任务。 参加这次行动的人,家眷都被那帮王八犊子给扣著,不执行命令的话,你我的妻小一个都活不成。” 郑老大无奈的说道。 他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膝下早已儿孙满堂,在大虞属於妥妥的高寿。 倘若再多活几年,到了甲之年后,就有资格享受朝廷的优待。 然而,一场白莲教叛乱,葬送了这一切。 內心深处,他是悔恨万千。早知道加入白莲教这么苦逼,他就不敢信仰什么无生老母。 一著不慎,满盘皆输。 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由不得他选择。就算他自己能够狠心捨弃妻儿老小,不等於其他人也可以。 只要有人行动了,官军就可以顺藤摸瓜,把他们这些人逐个找出来。 郑老大可不认为,所有的信徒都是忠贞之士,可以在敌人的酷刑下视死如归。 “大哥,不是我贪生怕死。纯粹是被人逼著送死,实在是太过憋屈。 何况,我们即便按照约定执行了任务,恐怕圣国那帮老爷们也不会放过你我的家小。 他们能够身居高位,靠的就是心狠手辣,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隱患的。” 郑老六愤愤不平的说道。 什么军国大事,他一概不知,但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智慧。 他们是被逼著过来送死的,一旦死在了这里,后辈子孙岂能不对白莲圣国產生怨恨。 小人物的怨恨不值钱,就算是心里不爽,也只能憋著。 可圣国高层不会这么认为,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人家会选择斩草除根。 “老六啊,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的死去,最少心中还有一个寄託。” 郑老大苦涩的说道。 活了大半辈子,他见识了太多血雨腥风。 白莲圣国,从来都不是王道乐土。內部的互相倾轧,比大虞官场都要更甚几分。 他们这些小人物,在上面的大人物眼中,都是隨时可以捨弃的棋子。 “杀……” 听到喊杀声响起,心志动摇的两人,一下子变得犹豫起来。 要不要参加送死行动? 这是一个纠结的难题。 正当郑老大下定决心时,耳边的喊杀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所有人安心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擅自走动者——杀!” 杀气腾腾的命令,结束了这场混乱。 除了营寨的旗杆上多了一串人头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反应慢了一步的郑家兄弟,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一下子泄了下来。 败的实在是太快了,巡逻的官军士兵毫不费力,就镇压了这场混乱。 就算加上他们两个,结局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大哥……” “什么都別说了,我们睡觉!” 不等郑老六说完,郑老大就抢先说道。 走南闯北半辈子,他也不是白混的。 刚开始就觉得这次任务不对劲,仿佛是赶著他们过来送死一般,现在他全部都明白了。 官军接收这么多难民,不可能不进行筛查。他们人想要成功潜伏进来,绝对不会容易。 与其被敌人怀疑惦记,不如先安排一波炮灰送死,转移吸引官军的视线。 刚才爆发的混乱,除了少数內线参与外,更多还是被忽悠起来的普通民眾。 甭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参与了暴乱,朝廷肯定会围绕他们展开调查。 官府的力量不是无穷的,在这些人身上费的时间越多,其他秘密潜伏的人就越安全。 作为一家专业造反组织,白莲教能够一直传承下来,在隱藏身份上那是下了大功夫的。 …… 次日,清晨。 得知了昨夜难民营发生的变故,眾人是又惊又怒。 叛军这是一点底线都没有,为了自身的利益,什么事情都敢干。 原本对难民的同情心,此刻也变成了猜忌怀疑。 隨便几名贼军暗子,就能够鼓动上千人参与暴动。足以证明这些人经歷了叛军的洗脑后,对朝廷的归属感已经大幅度降低。 在正常情况下,若是有人鼓动造反,周边的人早就押著他送到官府中领赏。 “乱臣贼子! 实在是不足为信,我等……” 张思翰率先开骂道。 为了賑济难民,他可是忙前忙后。结果回报他的不是感恩,反而是一场暴动。 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立即扔下烂摊子闪人。 不过理智终归还是占据了上风。 眼前这些乱子,全是叛军一手策划的。真要是这么干,那就如了敌人的意。 “巡抚大人,息怒! 反贼这么干,恰好证明他们黔驴技穷了。 史书会给予公证的评价,反贼鼓动难民暴动,將永远被世人耻笑。 我等当以不变应万变,坐等贼军犯错即可。” 李牧开口劝说道。 史书是否公证,全看笔在谁的手中。 现在天下是大虞的,在记录这段歷史的时候,史官自然会给予公正客观的评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作为反派的白莲教叛军,还会被冠上各种十恶不赦的罪名。 “多谢李指挥使提醒,本抚知道该怎么做。 賑灾行动,不会发生任何变动,一切都按之前的计划进行。 不过潜入难民营中的反贼,也必须想办法揪出来。不把他们解决掉,本抚寢食难安!” 张思翰故作镇定的说道,仿佛刚才失態的不是自己。 嫻熟的变脸功夫,让李牧见识到了什么是专业。究竟是有感而发,还是故意作秀表演,他硬是看不出来。 幸好他是武將,同文官不是一个路子。不然光学这变脸的功夫,都要令人崩溃。 “两位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了,从时间上计算,反贼的西征军此时应该进入了桂林地界。 可我们派出的探马,没有收到任何敌军踪跡的消息。 这背后肯定有阴谋!” 贾博隨即转移话题道。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在他看来,难民营那点儿小乱子,根本不值得一提。 別说是上千人暴动,就算难民集体暴动,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要是全员反贼,处理起来反倒是更加简单。 自古镇压叛乱,就从不缺乏杀戮。 他们算是克制的。 从出兵广西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期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有搞过屠杀。 换成其他人过来,广西早就被杀的血流成河。 朝廷本就缺钱,还把大量的钱粮耗费在賑济难民身上,在很多官员眼中,这完全就是在浪费朝廷的资源。 对这些官老爷来说,反贼就是要狠狠的镇压。杀的越狠,才越能让人敬畏。 “从我们围困桂林开始,留给敌人的选择就不多了。 他们要么立即回援桂林,要么直接绕路去湖广,同那边的北伐军匯合。 既然敌军没有过来,那么就是去湖广匯合了。 湖广一线的战场,距离我们太远,现在鞭长莫及。 派人告诉阁老一声,让湖广方面加强戒备即可,我们还是继续进攻桂林。” 景逸风淡定的回答道。 全是常识性问题,根本无需进行思考。 越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就越难进行遮掩。反贼的西路军只要动了,那就只能打明牌。 二十多万大军的行动,想要静悄悄的完成,在冷兵器时代是不可能做到的。 哪怕只调动数万大军,都很难进行保密。一般的偷袭行动,人数上限顶多也就几千。 眾人纷纷打量著墙上掛著的大虞地图,一时间指挥部內安静的可怕。 叛军的西征军不来桂林,反而跑去了湖广战场,接下来湖广方面需要承受的军事压力就大了。 哪怕贼军中充斥著大量的乌合之眾,那也是二十多万军队。 就算什么都不干,放在那儿也能嚇人。 稍有不慎,湖广一线的大好局势,就会前功尽弃。 倾巢之下无完卵。 真到了那一步,在眾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湖广一旦打成废墟,朝廷的资源投入方向就变了。广西这个烂摊子,就只能靠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李指挥使,我们能儘快攻克桂林么?” 贾博关心的问道。 倘若湖广战线崩溃,作为平叛总负责人的徐文岳,肯定要承担责任。 以他的身份地位,虽不至於人头落地,但灰溜溜的辞官回家,还是不可避免的。 在大虞官场上混,朝中的靠山一旦倒了,后续发展將变得举步维艰。 无论从全局考虑,还是出於个人立场,他都必须想办法稳住湖广战线。 短期內有希望做到,且最能鼓舞军心士气的,莫过於攻克叛军首府——桂林。 “叛军把桂林当首都打造,占领城池之后,就对城墙进行了维修加固。 城中还有数万大军驻扎,里面充斥著大量的狂信徒,战斗意志远比一般军队强。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进攻,不过什么时候能破城,那就没人知道了。” 李牧稳健的回答道。 战场不是出风头的地方,作为主帅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需要负责的。 贸然许诺能够迅速破城,结果又未能按时完成任务,那就悲剧了。 古往今来,被自己傲气坑死的將领,那是数不胜数。 “尽力而为吧! 为了大局考虑,我们必须儘快收復桂林平定广西,然后出兵湖广给叛军以重创!” 贾博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是他的底线。 甭管能否迅速攻克桂林,都必须要尝试一下。 在维护大虞统治的问题上,眾人的立场是一致的,自然不会反对。 …… “轰隆隆……” 轰鸣的炮火声,拉开了桂林攻防战的序幕。大量的炮弹,如同倾盆大雨向叛军头上倾泻。 刚从后方运送过来的重炮,此时更成了战场上的主力。一枚枚实心弹从炮管中射出,重重击打在城墙上。 撞击產生的剧烈晃动,让城墙颤抖起来。 “炮兵反击!” 负责守城的桂侯史启川,急忙下达了反击命令。 內心深处,他已经慌的不行。官军攻城模式,同他预想中完全不一样。 敌人一出手就狂轰乱炸,常备的守城器物,根本派不上用场。 “轰”的一声巨响,一门火炮突然炸膛,直接带走了负责操作的数名炮兵。 “发生了什么?” 史启川恼怒的质问道。 不同於其他部队,白莲圣国的炮兵日常训练,主要以模擬为主,实弹试射的机会太少了。 城墙上的大炮,几乎都是老古董。一些老迈火炮还是前朝留下的,年龄比他十八代祖宗都大。 “侯爷,刚才操作的炮兵太过紧张,填充的弹药略多了一些,一门火炮炸了膛。” 听到这个答案,史启川本就难看的脸,变得越发阴沉起来。 “告诉炮兵们,严格按照规定操作,火炮就不会发生意外。” 史启川开口安抚道。 白莲圣国的炮兵,主要来自收编的卫所炮兵。这些部队平常填饱肚子都难,军事训练可想而知。 哪怕加上白莲圣国之后,大家的处境有所改善,但老兵油子前面养成的陋习,却没那么容易纠正过来。 (本章完) 请假条 请假条 家中有事耽搁了,请假一天,后面补上。 (本章完) 第209章 意外的调令 第209章 意外的调令 武昌府。 得知叛军西征军团放弃桂林,直奔湖广而来,徐文岳被嚇了一跳。 在湖广一线上,官军虽然占据了上风,但这种优势並不明显。 一旦敌军获得西征军团的援兵,局势將再次发生逆转。 “云贵两省大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叛军从他们眼皮底下溜了,居然没有派兵拦截!” 在围剿白莲教叛乱的问题上,各省军队都是有明確分工的。 云贵两省的任务,就是负责解决敌人的西征军团。 此刻发生变故,让敌人西征军团平安撤离,这就是典型的失职。 “阁老,贼军太过狡猾。 在前线故布疑阵,断后的部队依旧保持著攻势,让我们做出了误判……” 不等竇玉堂说完,徐文岳手中的茶杯就飞了过去。 藉口再充分,都掩盖不了失职的事实。 稍微有点儿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二十多万大军撤离,造成的动静有多大。 没有及时发现敌军撤离,只能证明云贵联军高层无能。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怒骂之后,徐文岳已经打定主意,要参云贵两省巡抚一本。 这样的废物留在位置上,不光是对朝廷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仕途不负责。 “阁老,息怒!” “云贵联军发现不对劲后,立即集结大军追击,目前距离桂林仅有一百五十里路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五天之后云贵联军就能和广西的官军匯合,然后联手收復桂林。 预计在二月份,能够復克广西全境……” 庞正豪跟著解释道。 作为贵州兵备道,他和云南兵备道竇玉堂是同命先连。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前线大军是巡抚在指挥,仗打的垃圾,同他们一点儿关係都没有。 可两省巡抚不在跟前,他们这些外派联络人员,很自然的成为出气筒。 挨骂只是基本操作,真要是惹恼了钦差大臣,被拉出去打板子都有可能。 “桂林之战,广西那边进展一切顺利,需要你们过去添乱么!” 一旁的湖广巡抚吕景轩开口嘲讽道。 云贵联军的失误,让湖广陷入危险境地。 丟城失地事小,怕就怕前线大军没顶住压力,导致战线全部崩溃。 湖广若是出事,他这个巡抚也就做到头了。再多的客观不利因素,都无法挽救战场上的失败。 涉及到官帽子,吕景轩必须想办法甩锅。 引发麻烦的云贵联军,无疑是最好的背锅对象。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吕大人,多了一股援兵加入,进展总会顺利一些。 收復广西之后,桂黔滇三省联军就能携大势收復广东,进而將叛军的活动空间压缩在永州、衡州等地。 哪怕我们不发起进攻,仅仅只是採取围困措施,叛军也支撑不了半年。” 庞正豪强行解释道。 人在贵州兵备道的位置上,哪怕心里对云贵联军再怎么不满,他都必须出来维护。 “庞大人,你在讲笑话吧! 且不说大军的指挥问题,光是三省大军集结后,后勤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西南地区多山,粮草运输非常困难,军粮在路上就要消耗大半。 云贵广西都不富裕,让谁来承担这笔负担,都不合適。 放跑的贼寇西征军,不光会影响湖广一线的战局,同样可能让江西战场发生变故。 可以说,这是妥妥的败笔。 真要是收復两广,福建和广西的军队就足够用了,不需要一群蠢货过去添乱!” 余修文跟著补了一刀。 官场斗爭是残酷的,尤其是需要推卸责任的时候,谁也不会留情。 白莲教西征军进入湖广,第一受害者自然是湖广,那么第二受害者就是江西。 隨著经济的南移,江南的战略价值也是与日俱增。 到了大虞朝,商贸发达的江南地区已经成了帝国最重要的財税重地,贡献了半数的税收。 叛军想要夺取天下,就必取江南。 哪怕无法实质性占领,大军过去晃悠一圈,也会令大虞损失惨重。 基於这样的认知,江南各省在镇压白莲教叛乱的问题上,那是大力支持朝廷。 …… “够了!” “老夫,没心思听你们吵架!” “白莲教的西征军马上就要进入湖广,赶紧拿出应对策略来!” 徐文岳当即训斥道。 算帐的事情,可以等后面再说,但问题必须现在解决。 五省总督是需要做事的,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年少的清流喷子。 身份地位的转变,连带著观念也发生了变化。 “阁老,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只有通知各部加强防备。 同时勒令云贵联军,儘快赶来增援。 如果可能的话,让广西和福建方面加强攻势,儘可能给叛军施加压力。” 吕景轩坦言道。 主力部队都在前线压著,湖广方面没有更好的应对办法。 现在只能一面拖延时间,一面寄希望於盟友给力。 至於让朝廷派出更多的援军,吕景轩只是略微一想,就直接选择了放弃。 远水解不了近渴。 现在向朝廷求援,光消息传递就要二十天,等朝廷同意派出援兵,还不知道要多久。 “难! 叛军扼守住了战略要地,福建一线迟迟难以突破。 广西那边打的不错,可桂林终归是反贼老巢,城中储存了大量的粮草。 那帮叛军为了减少消耗,更是把十几万居民赶出了城。 按照广西方面的奏报,他们在做长期围困的准备。” 福建兵备道杨炎果断拒绝道。 战爭时期,最忌讳的就是胡乱许诺。 发起进攻容易,能不能取得突破,那就没人知道了。 何况省內参战积极性不高,若是接下这个任务,回头他根本没法交代。 为了脱身,他直接拉上了广西。 精兵训练不易,没人捨得轻易消耗在攻城上。 为了收復桂林,牺牲掉广西方面的两支精兵,在战略上就是败笔。 若是这么干的话,徐文岳都没法向朝廷交代。 “攻克不了桂林,那就分兵进攻广东。 广西一线官军已经压制住了反贼,完全可以抽调部分兵力,进攻贼军兵力薄弱的地区。 下官提议,调任广西都指挥使李牧为广东都指挥使,从广西抽调三万大军收復广东!” 吕景轩的提议,让眾人陷入沉思中。 在很多人眼中,官军收復广西,就是一个奇蹟。 正是插入叛军后方的这把刀,斩断了敌人高歌猛进的势头,拖住了叛军大量的兵力,为朝廷平叛爭取到了时间。 如果不是当初的那次远征,没准叛军已经席捲了南国,开启了乱世。 在大战中发挥了核心作用的李牧,也隨著大战的胜利入了大家的眼。 这一刻,再也没人认为他是吃祖宗遗泽的勛贵子弟。 “不妥!” “广西的局面刚刚好转,此刻不宜进行大动。 一旦从广西抽调大量的兵力,战线隨时可能发生反覆。 別忘了除了白莲教叛军外,还有安南那个麻烦。 当代安南王野心勃勃,坐拥三十万大军依旧不足,还在国內大肆扩军。 一旦广西空虚,安南人很有可能北上。 到时候造成的乱子,就不是白莲教叛乱能比的!” 徐文岳果断拒绝道。 自从担任五省总督以来,安南威胁论就不断在他耳边出现。 为此他还专门派人搜集了关於安南人的情报,对安南王最近十几年的举动,那是一清二楚。 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棘手。 安南人横扫中南半岛诸国,足以证明他们的军事实力,正处於巔峰时期。 面对这样的敌人,广西一线必须要有强將驻守。 “阁老,李指挥使不能轻动,那就抽调景逸风总兵,以及他麾下的那镇募兵入广东。 仅仅只是减少一万兵力,想来广西局势还是可以稳住,无非收復桂林的时间更晚一些。” 广东巡抚安庆丰急忙帮腔道。 光杆巡抚不好当,自上任以来他什么事都没干,请罪摺子就上了数十份。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作为广东巡抚,主持收復失地是他的职责,没有完成就是罪过。 客观条件大家都理解,朝廷也没追究他的责任,但不等於就没有责任。 在收復广东之前,这种不断请罪的戏码,还要持续演下去。 平常议事,他都是旁观者。 说话必须时刻小心谨慎,唯恐一不小心说错话,给自己惹上麻烦。 没人喜欢这种憋屈生活,安庆丰也是有追求的人。 听到湖广巡抚提议把李牧调任到广东,他就动了心。 遭到徐阁老否决后,他果断选择退而求其次。 在几次广西会战中,除了李牧表现亮眼外,景逸风的表现同样不俗。 在一眾平叛將领中,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就这么办吧!” 沉思了片刻功夫后,徐文岳选择了答应下来。 桂林之战不知哪天结束,没必要让广西的精兵都閒著。 利用这段时间,收復几座城池,也是好向朝廷证明他在干活。 …… 桂林府。 一连几天炮战,城墙多处被炸出缺口,李牧始终没有下达攻城命令。 无论叛军,还是官军,都被这种迷惑行为搞的一头雾水。 一直到景逸风调任的消息传来,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恭喜景总兵高升!” 同样是总兵,任职地方不一样,身份地位也大不相同。 对地方官来说,从广西到广东,平调也是升迁。 官场上越往上位置越少,不可能每一次调动,都直接升职。 对官员来说,从穷乡僻壤到富裕地区任职,无论“前途”,还是“钱途”,都会更加光明。 不过对景逸风来说,这次人事调动,主要是“钱途”光明。 武將到了总兵的位置上,向上空间已经非常狭窄。 仕途发展,基本上没有多少指望。 想办法调到富裕之地任职,多捞点儿好处,才是大家的追求。 武將集团的这种墮落,很大程度上是被逼出来的。 在大虞朝,胸怀大志的武將,基本上不会有啥好结果。 “承蒙阁老厚爱,不过朝廷尚未批准,现在只是临时任命。” 景逸风平静的说道。 眉宇间的喜色,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广东在叛军手中,他这个总兵的位置就像一个大饼,但他有信心把饼吃到肚子里去。 对武將来说,惧怕的不是战爭,而是没有战爭。 看李牧在广西的操作,他也想要复製。 士绅们隱匿的土地、矿產,本身就是最大的財富。 尤其是矿產资源,从巡抚衙门手中租过来的官矿,转手租赁给商人就能大赚一笔。 具体收益多少不知道,反正肯定是血赚。 广西这么穷的地方,都能想办法榨出油水来,条件更好的广东油水只会更多。 操作的好,三年任期下来,就能完成数十年的积累。 “景总兵放心,以你的军功调任广东,根本不存在问题。” 贾博当即保证道。 朝廷需要制衡,不可能让拥有亲戚关係两人,同时留在广西执掌大权。 有徐阁老的举荐,加上勛贵集团的支持,景逸风的人事任命不会有悬念。 “不谈这些了。 按照军令要求,本將三天之內就必须开拔前往广东。 少了一镇兵马,如果要继续围困桂林,那就必须从后方抽调更多的兵力加入。 诸位可有对策?” 景逸风的话,把眾人拉回了现实。 这次人事任命,不光调走了一名总兵,更是抽走了一镇精锐。 作为围城的一方,官军比守城的叛军数量还少,再抽调兵力离开,围困就成了笑话。 “后方局势刚刚稳定,必须要留守足够的兵力。 短时间內,我们能够动用的兵力,还是只有前线这些部队。” 张思翰当即表明了立场。 广西地区依旧有反贼余孽潜伏,没有驻军守护,派驻到各地的官员隨时可能丟了小命。 本来广西就被大家视为龙潭虎穴,若是再传出官员不断遇害的消息,那就更没人愿意来了。 缺额的那么多县令、县丞、主簿、典史,他可找不到那么多人过来填坑。 领导班子一天配不齐,地方上就一天別想恢復正常运转。 “围困不行,那就乾脆撤军,引敌军自己出城。 贼首正在桂林城,白莲教叛军尚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想来他没有和桂林共存亡的勇气。 等敌军出了城之后,我们再打回来收復桂林即可。” 李牧淡定的说道。 事实上,从確定叛军想跑开始,他將准备放敌人离开。 能够在野战中消灭敌人,就没有必要强攻城池。 不过放叛军离开,在政治上属於大忌。 毕竟,李牧也没有把握在叛军撤离之后,把他们歼灭在半道上。 一旦敌军成功和其他叛军匯合,那么谋划就成了事故。 一旦有人上纲上线,很难解释清楚。 徐阁老的军事调令,给他提供了绝佳的藉口。 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无力围困敌军被迫选择撤军,那就不是他故意放跑敌军。 后续发生变故,那也可以向上甩锅。 “李指挥使,如果贼首单独离开,大军依旧留下来驻守桂林怎么办?” 贾博关心的问道。 能够收復桂林的话,用点儿有瑕疵的计谋,自然不算什么。 朝廷只会看结果,从来不在乎实施过程中的风险。 怕就怕弄巧成拙,折腾了一阵子,最后白忙活了一场。 “撤军之后,我们可以调头进攻梧州,做出要兵进广东的姿態。 叛军放任不管,那么就变佯攻为主攻,同景总兵在广州的攻势形成策应。 收復广东几座城池后,敌人自然会坐不住。 无论是从桂林出兵进攻我们的后方,还是放弃桂林全力北伐,总会有所动作。 只要敌人动了,战机早晚都会出现。” 李牧解释道。 遇上白莲教叛军这种坐地户,最佳的选择就是拉著他们打运动战。 最大限度把敌军调动起来,叛军內部组织混乱的弊端,就会逐步暴露出来。 战场上任何一处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军事行动失败。 (本章完) 第210章 加班猝死的首辅 第210章 加班猝死的首辅 桂林府。 “圣皇,偽朝大军撤了!” 史启川神色激动的说道。 自从得知官军撤离,他就以最快的速度直奔皇宫,连身上的甲冑都没有来得及脱下。 作为城防官,最近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哪怕官军只是试探性的进攻,也给守军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好几次都差点儿被敌军杀进城。 “消息確定么?” 史荣轩关心的问道。 死守桂林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如果有的选择,他绝不会留下和官军死磕。 这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史荣轩可不想英年早逝,便宜了別人。 “圣皇,我派人核实过了。 偽朝大军已经后撤了三十里,据说是偽朝五省总督下达命令,要抽调广西镇前往广东战场。 少了一镇精锐之后,敌军手中的兵力就不够用了。 估摸著是担心我们趁机杀出去,同他们进行决战,所以就先跑了。 您看,我们是否要派兵去追?” 史启川试探性的问道。 惊喜来的太突然,下一步该怎么办,他都没有想好。 本质上死守桂林,政治意义就大於军事意义。 按照最初的计划,只要象徵性的抵抗一阵子,就伺机寻找机会撤离。 后面因为官军围城,让他们的撤离计划破產,才被动选择死守。 “追个屁! 赶紧召集群臣议事,广东方面要出大事了!” 史荣轩忍不住笑骂道。 官军撤离,这是桂林保卫战爆发以来,他收到的最大好消息。 站在圣国的立场上,广东若是遭遇官军进攻,势必会进一步压缩他们的战略空间。 可是站在白莲圣皇的个人立场上,又是另外的局面。 本质上白莲圣国就是一家合伙公司,史荣轩能够当老大,那是前期他的实力最为雄厚。 隨著局势的变化,他麾下的部队屡次损兵折將,反倒是三大异姓王麾下实力在不断增长。 此消彼长之下,他这个圣皇已经压不住下面的三王。 西镇军敢违抗他的命令,擅自改变行军路线,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官军要进攻广东,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帮他削藩。 趁著这个契机,跳出桂林这个牢笼,才是最佳选择。 …… 紫禁城。 看著堆积如山的奏书,永寧帝又开始后悔了。 前面为了泄愤,在处理尹左二人的时候,他任性了一把。 爽快是爽快了,就是留下的后遗症非常严重。 尹左二人谋逆,依附两人的党羽,自然难逃被清洗的命运。 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亲信,包括他福王时期的潜邸之臣,也被牵连了进去。 百官在这个问题上较了真,哪怕他这皇帝出面护著,弹劾奏章也从未间断。 换个皇帝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採取手段敲打言官,以保证自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自詡明君的永寧帝,却不愿意堵塞言路。 弹劾的內容,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罗列的罪名基本都是真实存在。 大虞文官集团本就强势,尤其是在自身占理的情况下,皇帝他们一样敢喷。 刚开始是弹劾尹左党的余孽,发展后面一个个就开始阴阳起了他这皇帝,搞得永寧帝很是头疼。 处置了这些被弹劾的官员,他提拔起来的亲信,就被一扫而空了。 不处置这些人,朝中文武百官又不答应。 本想著冷处理,靠时间来淡化矛盾。 万万没想到,百官们不仅没有停手,反而在深挖证据。 面对浮出水面的证据,永寧帝也没法应护著。 熟读圣贤书,“亲贤臣,远小人”,早就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让他为了一群贪官,和百官对著干,那是不可能的。 查出一人,就处置一人。 看似没有毛病,实际上却让永寧帝陷入尷尬境地,搞得里外不是人。 亲信觉得他缺乏担当。 尤其是那些一共收了几百两银子,就被定性为贪官的倒霉蛋,更是对处理结果严重不满。 明明他们已经很清廉了,不该收的钱从来不碰,还是背负了骂名。 按照这种標准,大虞朝就找不到几名清官。 百官觉得永寧帝在演戏。 政治斗爭是残酷的,前面既然选择把尹左二人明正典刑,那就应对知道要清洗其党羽。 不想把事情搞大,那就换个罪名处理两人,儘可能降低政治影响。 政治上既要又要还要,这让牌桌上的其他人还怎么玩儿? “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徐文岳的母亲去世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申请丁忧的摺子,此时已经在路上。” 汪逸风上前匯报导。 重新恢復上岗的厂卫,无论是人员规模,还是战斗力都大不如前。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那就只能另闢蹊径。 大量的情报人员流失,短时间內无法往官员府邸中安插人手,那就派人在外面盯著。 重要的讯息搜集不到,但普通的情报却获得了不少。 “哎!” 嘆息一声之后,永寧帝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平叛战爭正处於关键时刻,徐母在这种时候去世,明显不是时候。 按照惯例,父母去世需丁忧三年。 作为清流领袖之一,徐文岳肯定会严格遵守。 事关名声,即便是皇帝下旨夺情,他也会选择回家守孝。 “召集诸位阁老过来议事。” 永寧帝皱著眉头说道。 徐文岳丁忧,就需要重新选人主持平叛工作。 能够协调好各省关係,压住前线一眾骄兵悍將的人,整个大虞都没几个。 …… “多事之秋啊!” 庞亨升忍不住感嘆道。 天元帝时期,他这个阁老日子憋屈,但局势却总体向好。 熬到了永寧帝时代,他成了首辅兼辅臣,再也没人能给他顏色。 可惜一系列的麻烦,也跟著接踵而至。 想到这里,他就恨死了尹左二人。 没有这两个蠢货瞎搞,就不会有波及数省的白莲教之乱。 少了这个吞金兽,以先帝留下的家底,现在都可以著手收復辽东了。 完成了这笔功业,他这个首辅就可以功成身退,成为一代名臣。 现在別说成为一代名臣,不被后人痛骂,都算不错了。 “阁老,徐阁老此时丁忧,內阁和前线同时出缺。 这人选,怕是有些难了!” 一旁的严先生开口提醒道。 清流阵营最近流年不利,先是被尹左二人坑死了一大波后起之秀,现在清流柱石徐文岳又要丁忧。 原本在朝堂上占据主导地位的清流党,现在就只剩下庞亨升独自撑著。 朝中各派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清流內部的一眾小团体,也少不了趁机搞事情。 稍有不慎,接下来的朝堂又是一场大乱斗。 “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 希望陛下能够顶住压力,强行下旨夺情。 不然前线出点儿乱子,大虞朝可就麻烦大了。” 庞亨升苦涩的说道。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明知道不可能,他始终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並非庞亨升丧失理智,纯粹是眼下朝堂需要稳定。 自永寧帝继位以来,百官不是在进行党爭,就是在展开党爭的路上。 这种不良风气,如果不能遏制下去,早晚都会出大事。 “如果陛下不愿意强行夺情,阁老不妨举荐成国公和镇远侯。 以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平定叛乱易如反掌。 实在是不行,让舞阳侯过去,也能够稳住局势。” 严先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这三个都不是文官,按照正常情况,內阁应该强烈反对的。 可现在局势特殊,徐文岳被调离,一般人过去根本镇不住场子。 事实上,他提名的三人,也很难协调各省之间的关係。 不过成国公和镇远侯在军中威望高,又拥有不俗的军事指挥能力。 哪怕一时捋不清地方上的关係,只要战场上能够击败敌军,后续再安排文官善后即可。 舞阳侯是外戚,有过主持平叛的经验,又同皇帝关係密切,到了地方上没人敢惹。 “成国公和镇远侯能力还行,舞阳侯就是凑数的。 前些年在扬州平叛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亲自指挥过,直接放权给了手下那帮勛贵子弟。 恰好他麾下那帮勛贵子弟爭气,才打出了不俗的战绩。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光靠放权远远不够,还要压制住地方上的牛蛇鬼神。 外戚的身份一般人是不敢得罪,但是他们能阳奉阴违。 就连徐文岳的命令,到了地方上,大家都是选择性执行。” 说话间,庞亨升暗自盘算了起来。 举荐勛贵担任主帅,军事上自然不成问题,棘手的是政治。 在压制武將的大背景下,给了勛贵带兵的机会,势必增加勛贵集团在朝中的话语权。 作为文官集团的一员,他必须考虑文官阵营的利益,不可能亲自出面举荐二人。 如果皇帝有意扶持勛贵,安排人推荐两人之一担任主帅,他还可以在反对的时候放点儿水。 可永寧帝继位之后,虽然也拉拢过勛贵,却没有要重用的意思。 “阁老,宫中有人过来传讯,陛下召您进宫面圣。” 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庞亨升的沉思。 看了一眼窗外之后,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现在这个时间点,宫门早就关闭了。 皇帝在此时召集大家过去议事,未免勤政的有些过头。 最糟糕的是不管晚上熬夜多久,早朝永寧帝一次也未缺席过。 年轻人可以这样折腾,对庞亨升这种上了年纪的官员来说,就不那么和谐。 按照这种折腾法,朝中上了年纪的官员,早晚都得猝死在任上。 眼下的问题棘手,却不是十万火急。 徐文岳就算要回家守孝,那也要等到继任官员抵达之后,才会卸任离开。 按照他的想法,在没有找到合適的人选前,不如乾脆拖著人事人命,继续让徐文岳主持平叛。 顶多就是皇帝被外界骂几句不近人情,又不是什么大事。 “知道了! 不能让陛下久等了,立即备轿,老夫即刻出发。” 庞亨升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些事情可以想,却不能说出来。 …… “落轿!” 隨著宦官的声音响起,轿夫稳稳的將轿子落下。 作为老臣,庞亨升还是有优待的。 可以坐轿子入皇宫,不需要从宫门外徒步走进去。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进入皇宫之后,需要进行换乘宫中的小轿。 “阁老,到地方了!” “阁老,到地方了!” 连喊两声不见动静,眾人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打开轿门之后,看著躺著不动的庞亨升,为首的宦官急忙上前查看。 发现没了呼吸,中年宦官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 “快,叫太医过来!” “你们几个愣著干什么,赶紧抬著阁老去室內休息。” 即便是努力想要自己镇定下来,颤抖的身体,还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惶恐。 现在只希望庞亨升能抢救回来,不然內阁首辅死在宫中,那就是捅破天的大事。 虽然他啥也没干,可文官们闹了起来,还是有可能背锅。 “蔡公公,庞阁老……” 太医吞吞吐吐的话,变相的告诉了眾人噩耗。 如此要命的大事,谁也不敢瞒著。 很快整个皇宫都热闹起来,闻讯赶来的几名阁臣,对著病床的蔡公公就是一脚。 “庞公,您怎么就走了!” 看似在伤心难过,实际上却是藉机检查庞亨升的尸体。 白天大家在一起议事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现在就突然了去世,很难不让人怀疑。 见到这一幕,永寧帝气的脸色铁青。 庞亨升突然离世他也很难过,可几名阁臣的表现,更令他揪心。 这里可是皇宫,没有他的许可,谁还敢对当朝首辅下手不成。 几人的举动,摆明就是对他皇帝的不信任。 知道归知道,永寧帝也知道现在这种关口,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当朝首辅死在宫中,大臣们有所怀疑是正常的。 毕竟,他和庞亨升的关係,一直都不怎么好。 “庞阁老一生为我大虞鞠躬尽瘁,有大功於社稷,身后之事不可马虎。 传旨礼部,为庞阁老治丧。 派人通知家属,让他们……” 永寧帝强忍著不爽下达了圣旨。 甭管他看庞亨升多么不爽,人家猝死在了宫中,他都必须进行褒奖。 (本章完) 第211章 赶鸭子上架 第211章 赶鸭子上架 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进行事后补救。 哪怕永寧帝给予了庞阁老死后哀荣,谣言还是传的满天飞。 为了闢谣,几位阁老一起出面向百官证明庞亨升是自然死亡,清流党人依旧不买帐。 以往庞亨升活著的时候,许多清流党人看他百般不顺眼。 觉得他从当上首辅后忘了本,就光顾著平衡朝中局势,没有把好位置留给自己人。 现在人一死,情况立即发生了变化。 有大佬在上面撑著,清流集团才是朝中的第一大派系。 尹左二人谋逆被诛杀,徐文岳要回家守孝,庞亨升在此时一命呜呼,清流集团一下子就脱离了权力中心。 当初在背地里骂庞亨升的,都是利益分配中没拿到好处,或者是觉得收益不及预期的。 人心欲壑难平,无论是谁上去,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 不管怎么说,在庞亨升担任首辅期间,清流集团的势力进一步得到扩张,许多清流出身的官员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现在人一下子没了,清流集团脱离了权力中心。后续再遇到类似的事,连帮忙爭取的人没有。 涉及到了切身利益,清流一系的官员,自然要趁机闹腾。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他们现在闹的越厉害,皇帝才越有可能对他们进行安抚。 大家的要求不高,只要皇帝对徐文岳夺情,让他替补首辅的位置,再把內阁空出来的名额给清流出身的官员即可。 当然,皇帝愿意多给,他们也不介意全部收下,最好把满朝文武都变成自己人。 毫无疑问,清流集团想要的东西,不光永寧帝不想给,其他派系也不乐意给。 政治斗爭容不得柔情,好不容易等来了清流集团衰落,大家落井下石都来不及,又岂会雪中送炭。 徐文岳的丁忧奏书,刚从下面递交上来,永寧帝在第一时间就予以批准。 对一名亲政的皇帝来说,辅政这种生物,就是不该存在。 有机会合情合理的把人赶出朝堂,干嘛要进行夺情。 这样的举动,对百官来说,就是最明显的政治信號。 那些被清流集团长期压制的派系,此刻纷纷活跃起来,向清流阵营发起进攻。 偏偏清流党人只是口號喊的响亮,本质上同其他派系的官员一样,都有一堆的黑歷史。 旧帐往前面一翻,黑料就滚滚而来。 偏偏永寧帝又是眼中容不得沙子的皇帝,一时间大量的清流党人被罢官去职,情节严重的甚至直接进了詔狱。 一时间,出现了墙倒眾人推的场面。 朝中的政治斗爭,同样影响到了前线。 自从徐阁老被批准丁忧的消息传来,李牧明显感受到了监军贾博心不在焉,面对巡抚的时候,也没了往日里的傲气。 別的大臣丁忧守孝,等到孝期结束后,上个摺子就有可能被皇帝詔回。 身为辅政大臣的徐文岳,却没有这种机会。 先帝担心自家弟弟镇不住场子,授予了一眾辅臣大量的权力。 哪怕皇帝亲政后,辅臣们手中的权力,还是远超普通內阁大臣。 更糟糕的阁臣皇帝可以找藉口罢免,辅臣只要不犯重大错误,那就只能供著。 对永寧帝来说,辅政大臣的存在,就是在限制他的权力。 涉及到权力斗爭,双方根本不存在缓和的可能。 前面诛杀声名狼藉的左光恩,就留下了大量的隱患。非到万不得已,永寧帝也不想再次举起屠刀。 能够借守孝丁忧的机会,顺势把徐文岳送出朝堂,无疑是最佳选择。 不过这么一来,贾博就苦逼了。 后台一下子没了,他就是一名普通的官员。 幸好此前爭取到了布政使的职务,跨入了正三品行列,不然他的仕途就危险了。 …… “李指挥使,贼寇正在撤离桂林,如果我们杀个回马枪,定能给予他们重创!” 贾博开口提议道。 没人可以依靠,那就只能靠自己。 相比清流一系的其他官员,他有军功在身。 加上广西地处偏僻,朝中的政治风波,一时半会儿还波及不到他身上。 在这种背景下,想要站稳脚跟,那就必须建立更多的功勋。 官场有一套运营规律,就算是打击竞爭对手,也要遵守基本游戏规则。 想要无辜罢免一名有功之臣,那是会引发眾怒的。 本质上,无论是哪个派系主导朝政,大家都有一条共同的底线——不能让帝国崩溃。 “还需要再等等,叛军现在只是在进行试探,他们的主力尚未从城中撤出。 此时出击的话,確实能够占到便宜,但收復桂林就难了。 如果可能的话,收復桂林也要往后压一压。 朝廷正在换帅,此时把战功报上去,有些不合时宜。”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军事要为政治服务。 徐阁老要回乡守孝,收復桂林的功劳,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可新来的总督不一样,人家初来乍到,正是最需要功劳的时候。 不是他想要溜须拍马,怎奈大军的后勤在人家手中握著。想要获得更多的物资,就必须同新来的总督打好关係。 “李指挥使,你可是知道了新任总督是谁?” 巡抚张思翰关心的询问道。 广西穷的叮噹响,巡抚衙门的一应开销,都需要朝廷拨款,他这个巡抚根本硬气不起来。 在这种背景下,提前搞清楚新任总督是谁,就显得非常有必要。 理论上来说,文官有同窗座师一堆的关係,消息要比武將更加灵通。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涉及到大规模军事行动,就绕不开大都督府。 人选在討论过程中,都督府就会参与进去。李牧的后台在都督府,能先一步收到消息,也是正常的。 “具体是谁,本將也不確定。 不过朝中知兵的文官,本来数量就少。身份地位足够的,那就更少了。 坐镇九边的几位,肯定是不能动。 新任总督想要快速上手,就必须提前了解前线局势。 符合基本条件的人选,无非是南京兵部尚书、江西巡抚和湖广巡抚三人。” 李牧平静的回答道。 消息是从京中传来的,围绕著总督的人事任命,各派都快要打了起来。 不同於以往,现在內阁中出现了空缺。 担任总督主持平叛,就相当於半只脚跨入內阁大门。 各派僵持不下,总督人选直接难產。 好在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永寧帝想赶徐文岳回家,就不会允许百官们拖拉。 拖的时间太长,万一前线大获全胜,载誉而归的徐文岳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如果是这三位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张思翰皱著眉头说道。 南京兵部尚书地位最高,作为直管领导知兵是肯定的,但具体水平谁也说不清楚。 反正亮眼的功绩一件没有,遇到事情都往京中兵部推,典型的官场不粘锅。 作为巡抚中排名靠前的存在,江西巡抚和湖广巡抚都有资格更进一步。 然而他们的军事水平,同样受人怀疑。 看两省官军的表现就知道,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若是统帅诸省联军,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些问题,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巡抚大人,眼下广西最需要的安置难民,抓紧时间恢復生產。 趁著时间还来得及,赶紧组织民眾进行抢种粮食。 一旦错过了时节,后面再出现粮食缺口,那就麻烦大了。” 李牧忍不住提醒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张思翰也有了几分了解。 这位巡抚能力是有的,但主要关注点一直集中在朝堂上,很少关注民生。 哪怕是賑济灾民,安排完了活,就很少继续跟进。 这样的做法,直接影响到了下面官员的干活积极性。 大虞官场的通病,只有领导密切关注的事情,才能够做好。 “多谢李指挥使提醒!” 张思翰面无表情的回应道。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被一名武將提醒要组织恢復生產,无疑是非常丟脸的。 怎奈说的是事实,他根本没法反驳。 有火只能在心里憋著,遇上李牧这种强势的武將,迁怒於人就是自討苦吃。 …… “圣皇,官军没有追过来。 看来消息是真实的,偽朝那昏君临阵换帅,让下面的官军无所適从。” 丞相吴泽楷欣喜的说道。 命运是眷顾白莲圣国的。 起义初期遇到困难,有尹左二人帮他们完成了原始积累。 反围剿战爭进入关键时刻,虞皇又临阵换帅,凭空给他们增添了三分胜算。 在有心人眼中,这就是天命。 “哈哈…… 看来大虞,真到了寿终正寢的时候!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也別客气,立即赶去和东征军匯合。 接下来朕要横扫江南,夺取南京!” 史荣轩意气风发的说道。 本以为这次撤离,自己要沦为丧家之犬。 一度他都做好了起义失败,隱姓埋名上山落草为寇的准备。 万万没有想到,转折的来的如此之快。 无论官军新任总督是谁,在权力移交的过程中,都不可避免的出现问题。 期间的任何一次失误,都是白莲圣国的机会。 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去,桂林城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主动申请断后的史启川,留念的看了一眼城池。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把柴火沿著大街两边的房屋堆放,本侯要送官军一份大礼。” 在爭夺天下的过程中,任何打击敌人的手段,都必须给用起来。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寧愿毁掉也不能留给敌人。 “侯爷,大事……不好…… 官军……官军杀过来了!” 收到这个消息,原本留念城池的史启川,瞬间脸色大变。 “把城中能点燃的,都给我点起来,然后全军撤离!” 知道自己手中这几千人,根本不可能挡住官军,史启川也没有坚守的意思。 断后任务完成,此时不赶紧跑,一旦官军围城那就走不掉了。 带著大军急匆匆的撤出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两条腿跑不贏四条腿,面对挡住去路的官军骑兵,叛军士兵瞬间慌乱起来。 “砰、砰、砰……” 熟悉的火銃声响起,顷刻间冲在前方的叛军士兵,就死伤了一片。 伤员的惨叫声,成了摧毁士气的最后一击。 “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无数叛军士兵瞬间四散而逃。 所有人都清楚,只要逃入山中,就可以躲过官军的骑兵追捕。 一个个都拼命的逃窜,根本不理会將领们的命令。 见到这一幕,史启川的脸都气绿了。 他麾下本部兵马的表现,简直是丟人现眼。 大军处於撤离过程中,没有设立督战队。 遇到这种变故,想要下令拦截,都不知道该派谁去。 短暂的失神之后,史启川也跟著加入到了逃命队伍中。 军心士气的崩溃,从主力大军撤离开始,就提前埋下了隱患。 主力尚且要跑路,他们这些断后的倒霉蛋,就更不是官军的对手。 畏惧的种子早早种下,现在只是生根发芽。 …… 南京城。 看著手中的圣旨,朱景逸感觉整个人的天都要塌了。 不同於其他官员,在政治上还有追求抱负,他早早就过上了养老生活。 作为一名太极高手,遇到事情从来都是一推四五六。 不做事,就不会犯错。 在担任南京兵部尚书期间,朱景逸虽然没有取得过亮眼的功绩,但也未出现过大的紕漏。 即便是偶尔遇上了麻烦,他也会想办法捂住盖子,从来不给朝廷添麻烦。 这样的表现,在永寧帝眼中,就是靠谱的表现。 在各方爭执不休的时候,永寧帝乾纲独断,直接点了朱景逸的將。 面对皇帝的信任,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然而为君效死的念头,他却怎么也生不出来。 理智告诉朱景逸,总督的位置不好干。 徐文岳能够压制南方各省的牛蛇鬼神,那是人家有辅政大臣的身份。 若是不听指挥,徐文岳是真敢杀人。 靠自身的权势强行施压,才整合了队伍。 “朝廷的任命,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 师爷,替我起草文书,拒绝这项任命!” 朱景逸想了想说道。 得罪皇帝,总比捅出大篓子,赔上自己的性命不说,还会牵连到宗族。 以往自詡的知兵,那是为了面子,单纯的吹牛逼。 从未带过兵,让他上战场指挥千军万马,摆明就是在为难人。 “老爷,这恐怕不行。 圣旨上的意思是让你即刻启程,赶赴武昌同徐阁老进行交接,甚至还规定了时间期限。 学生仔细核对过,这封圣旨上附有多重印章,程序上没有任何瑕疵,绝非是中旨。 如果拒绝的话,那就是抗旨!” 中年师爷的话,断了朱景逸的全部幻想。 …… (本章完) 第212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212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武昌府。 “朱大人,这些都是整理好的资料和帐册。 你检查一下,確认无误之后,我们就算完成交接了。” 徐文岳急切的说道。 五省总督这破位置,他是一天也不想多干。 难得有人过来填坑,自然要儘快交接。 在他担任五省总督期间,虽然搞丟了半个广东,却也收復了大半个广西,还把叛军赶出了云贵。 从地图上看,叛军的活动空间被狠狠压缩,局势正朝著有利於朝廷方向发展。 问题在於这些胜利,都是用钱粮堆出来。 开年才一个多月,就掉了年度军费预算的四分之一。 按照这种打法,上半年就会光全年的经费。 如果能在半年內平定叛乱,那么一切好说。 万一局势发生变化,战爭拖了下去,经费將成为最大的难题。 朝廷不富裕,钱的地方又多。 广西、云南、贵州新收復的土地上,还有大量的难民,等待著朝廷拨款賑济。 叛军的手段非常歹毒,朝廷每收復一地,就相当於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如果钱粮供应不上,就算军方有余力,也不敢继续收復失地。 除非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下令屠戮难民,不然这就是无解的难题。 正是看透了这一切,徐文岳才主动递交辞呈,没有运作夺情留任。 “阁老,前线战事紧急,大家现在离不开你……” 不等朱景逸把挽留的话说完,徐文岳就开口打断道。 “朱大人不必多言,老夫现在心情万分悲痛,实在是无心考虑其他。 军事上的问题,你可以和诸位臣公商议。 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这个不孝子要回家奔丧了!” 说完,徐文岳把大印往朱景逸身前一推,直接起身离去。 见到这一幕,朱景逸瞬间无语。 这未免也太过急切,就算是奔丧,也不急於一时。 世界离了谁都转,徐文岳的离开,不影响军事会议的继续。 战爭时期一切从简,从接过大印的那一刻开始,朱景逸就是新的五省总督。 “尚书大人,广西前线传来捷报,官军成功收復桂林府。 击溃叛军十万,斩杀反贼一万,俘虏敌军三千,解救被叛军祸害的民眾二十余万。 希望朝廷能够划拨钱粮賑济灾民,犒赏有功之臣。” 广西兵备道吕灵川上前奏报导。 捷报中一天就抵达了,为了等新任总督上位,他才特意拖到了现在。 “哦! 战绩確认了没有?” 朱景逸略显欣喜的问道。 官军收復了桂林府,就意味著广西之战,即將落下帷幕。 刚上任就收到这个好消息,无疑是大大的吉兆。 不过朱景逸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为了討好上司谎报军功的事,在大虞是屡见不鲜。 “大人放心,战报是经过多方核验的,经得起查证。 收復桂林这种大事,没有人敢作假!” 吕灵川当即保证道。 战绩可能存在水分,但战线绝对是真的。 如果没有收復桂林,谁也不敢放这个大新闻。 “好! 划拨十万两白银给广西,用来賑济灾民、犒赏三军。” 朱景逸满意的说道。 广西之战结束,意味著他手中多出了几万机动兵力,可以投向其他战场。 无论是向东收復广东,还是向北夹击敌人的北伐军,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没准还能取得一次大捷。 “尚书大人,十万两怕是不够。 光安置灾民一项,所需支出就不是十万两能够打住的。 何况前线的將士们刚立下大功,需要进行犒赏。 广西巡抚、都指挥使、监军联名上奏,希望朝廷能够划拨四十万两白银、五十万石米、三万匹布……” 不等吕灵川把话说完,朱景逸就脸色大变。 广西方面要的实在是太多了,按照这种消耗法,朝廷给他的经费根本不够用。 在来的时候,他是做了功课的。 徐文岳主持平叛工作期间,虽然取得了不小的战果,但也消耗了大量的钱粮。 朝廷选择换帅,除了永寧帝想要削减辅臣的影响力外,前线耗费大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他不是辅政大臣,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够让朝廷无限制的提供钱粮支持。 想要完成平叛任务,不可避免的要开源节流。 开源就是向民间加税摊派,不过叛军都杀到了家门口,对临近前线的民眾加税,绝不是什么好选择。 开源的路不容易走通,那就只剩下节流。 从平叛战爭开启到现在,人均军费支出最高的,就是广西几支部队。 对一名数字敏感型官员来说,超出人均支出的地方,必然存在著节流空间。 “那就再加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米、八千匹布,除了军械足额补充外,剩下的物资一律五折。 告诉张思翰,朝廷不富裕,让他们多担待一下。” 朱景逸想了想说道。 如果不是看在捷报的份儿上,这些物资他都不想给。 没有別的原因,就是广西方面军前面领取的钱粮太多。 即便是兵力超过他们一倍的湖广,从朝廷手中拿到的物资,都没有广西拿的多。 “尚书大人,这么点儿物资,怕是不够啊! 广西的生產遭到严重破坏,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几乎为零,所需开销全部依赖朝廷拨款。 如果物资供应不上,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吕灵川慌乱的说道。 总督给的物资,同预期相差太远,他根本没法回去交差。 內心深处,他是一肚子的疑惑。 貌似广西的几位主官,都没有得罪过朱景逸。 在总督上任当日,还送了一份捷报,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 就算是杀鸡儆猴,也该区分一下敌我。 一上来就砍了划拨给广西的钱粮,明显不合常理。 “行了,一共就这么多。 朝廷划拨的钱粮有限,总督衙门中有多少钱粮,想来你们心里都是有数的。 如果不省著点儿用,根本支撑不到大战结束。 接下来大家必须要开源节流,为朝廷分忧。 想要更多的钱粮可以,那就到战场上取。 广西方面军一直表现不错,確实可以拿更多的钱粮,但这次收復桂林並不圆满。 如果部署更谨慎一些,把贼首给生擒活捉了,再多的钱粮本官也愿意给!” 朱景逸开口安抚道。 只是他的话,並没有让人安心,反而令一眾官员坐立不安。 朝廷划拨的钱粮不足,在场眾人都是知道的。 以往的时候,都是徐文岳想方设法向朝廷要钱,向各省要钱。 总督大半的业务,都是围绕著钱粮问题展开的。 毫无疑问,面对战爭这种吞金兽,財政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连徐文岳这位辅臣都招架不住,想要脱离苦海,朱景逸就更没办法了。 手中的钱粮不够,那就只能让大家勒紧裤腰带,一起过苦日子。 哪怕明知道这么干,会让下面的人心生不满,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 永州府。 脱离了官军追捕,抵达安全区的史荣轩,脸上完全看不到笑容。 三大异姓王均以前线战事要紧,没有过来迎接他这位圣皇,仅仅只是派来了代表。 谁都看得出来,隨著广西的一系列战败,他这位圣皇的权威遭到了严重削弱。 一起合伙的三位异姓王,此时已经生出了別样的心思。 倒不是说三人想要谋反上位,大家的冷漠態度,主要是因为军权。 以往圣皇坐镇后方,前线的军政大权尽数在他们的手中。 现在史荣轩到了前线,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有君臣大义的束缚,史荣轩插手前线的军政事务,完全是名正言顺。 对习惯了手握大权的三位异姓王来说,这无疑是无法接受的。 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索性就避而不见,把问题搁置起来。 如果史荣轩下令保障大家的权益,估摸著又是另一种局面。 “人心啊,总是欲壑难平!” 感嘆一声之后,史荣轩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面对三位异姓王的试探,要不要做出妥协,这是一个令人揪心的问题。 继续放权的话,那么三位异姓王在圣国中的权势,还会不断膨胀壮大。 採取措施集权,又有可能引发內乱。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白莲圣国尚未脱离危险,此时发生內乱,那就是自取灭亡。 “传旨,擢升东平王魏豪为东王,昇平南王傅皓轩为南王、升镇西王卫嘉瑞为西王。 令他们三人合军一处,不惜代价拿下长沙!” 史荣轩强忍著不满下令道。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为了大局著想,他必须进行妥协。 一旦起义失败,其他人都有一线生机,唯独他这个白莲圣皇会死无葬身之地。 隱入深山之中当土匪,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要官府赏格开的足够高,叛徒早晚都会出现。 朝廷只要下定决心,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圣皇,晋升三王之后,未来可就不好调度了。” 吴泽楷委婉的提醒道。 封无可封,一直都是君臣关係中的大忌。 只要走到这一步,结局通常都不怎么好。 “无妨! 一字王是最高封赏,那都是传统陋习。 我圣国有意鼎革天命,自然不能遵守这些前朝残余的规矩。 如果三位王弟能够立下更多的战功,大家一起平分江山,又未尝不可!”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史荣轩同样迷茫。 靠著妥协退让,暂时整合了圣国的力量,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平分江山的鬼话,连他自己都不会信。 古往今来那么多君主,承诺和臣子平分江山的不计其数,真正兑现承诺的一个都没有。 能够分出些许股份,允许下属参与共治天下的,都是屈指可数。 更多的还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有那么多歷史教训在,下面的三位异姓王,肯定会防备他这位圣皇。 如果各方力量区域平衡,史荣轩这位圣皇,还可以扮演裁决者的角色。 倘若朝中平衡被打破,出现了一家独大的局面,政变內乱几乎是不可避免。 一瞬间,史荣轩做出了决定,要培养更多的嫡系武装力量。 …… 桂林府。 看著残破的城池,入城的一眾官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收復失地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无尽的惆悵。 “巡抚大人,桂林府完了! 外面的农田遭到叛军破坏,各地的城池更是沦为废墟,现在就连府城也没能保住。 想要重建桂林,没有数十年之功,怕是难以见成效。” 柴景程忧心忡忡的说道。 不是他悲观,著实是看不到希望。 相比前面收復的州府,就数桂林被敌人破坏的最彻底。 作为桂林知府,柴景程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自己未来的悲催生活。 別说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能够抹平日常开销都算不错了。 想要贪污腐败,那也得有银子可贪才行。 现在的桂林府,就是一个大型爆破现场。 残存下来的那些乡民,人家连养活自己都难。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就算是再难,我们也必须做。 柴大人,桂林府就劳烦你多费心了。 你无需担心人口不足,本抚手中还有数十万难民,可以全部留给你。” 听了张思翰的话,柴景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在此时叫苦,为的是向巡抚衙门要钱,以便儘快展开战后重建工作。 然而钱没有要到,麻烦先给送了过来。 桂林府缺人不假,那也要他能养得起才行。 手中既无钱,又没有粮。 若是收下这些难民,估摸著要不了三天,境內又会狼烟四起。 “巡抚大人,桂林遭到叛军破坏,现在是一清二白。 下官虽然有意接手安置难民,怎奈手中缺乏钱粮,实属有心无力。” 柴景程急忙拒绝道。 涉及到了个人仕途,他可不想挑战地狱模式。 巡抚衙门都被难民压的喘不过气来,桂林府就更接不起这盘。 后续发展需要人口,那是未来的事情,反正现在他无力安置这些难民。 “不管怎么说,都要安置一些。 尤其是新收的这批难民,基本上都是桂林府本地人,你这父母官可不能放任不管。 钱粮的问题,你可以向朝廷申请拨款。 不光是桂林府,其余各府都要承担一部分难民安置工作。 朝廷划拨的经费不足,缺额部分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本抚不管你们怎奈解决,反正不能惹出大乱子。” 张思翰严肃的说道。 新任总督在钱粮上很是吝嗇,就连应该划拨的军费,都被狠砍了一大刀。 虽然他们存在虚报的嫌疑,可大虞也有漂没的传统,多报上两三成的份额,最后收到的钱粮刚好够用。 在钱粮不足的情况下,肯定要优先保障军队的供应,难民一下子成了棘手的难题。 “各地的矿山已经陆续恢復生產,正是缺少劳动力的时候。 可以从难民中挑选部分青壮过去,赚工钱养家餬口。 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一部分民眾恢復了正常生活,其余人也会迅速从阴影中走出来。” 贾博开口安慰道。 作为布政使,掌管著一省財政和各府属官,安置灾民也属於分內之事。 到了关键时刻,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 “几位,你们就別抱怨了。 经费不足的可不光是你们,军中的情况更惨。 新任总督认为我们的部队多是卫所兵,有义务无偿为朝廷作战。 在分配钱粮的时候,直接砍了他们的钱粮。 本將麾下坐拥五六万大军,能够拿到军餉的仅有不到万人。 如此大的窟窿,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填。” 嘴上抱怨的厉害,心里李牧却没有当成一回事。 卫所兵没有军餉,这是大虞的老传统。 前面能够拿到朝廷拨款,那是鑑於广西的特殊情况。 现在的广西,就剩下最后一个梧州府在叛军手中,军事压力已经大幅度降低。 在军费不足的情况下,砍掉拨付给卫所兵的钱粮,完全是正常操作。 早在担任都指挥使那一刻,李牧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在收復失地的同时,也在不断组织人手,復耕他抢回来的军田。 连续收穫几季之后,在粮食上已经完成了自给自足。 不过穷还是要哭的。 养活一支军队,光让士卒们吃饱饭还不够,日常训练產生的其他开销同样不小。 想要覆盖大军的所有支出,除非卫所的军田全部完成復耕,这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朝廷的物资不要白不要。 反正大虞这种体制,甭管国库中有多少钱粮,都会慢慢被官僚集团吞噬。 (本章完) 第213章 阳奉阴违 第213章 阳奉阴违 武昌府。 节流成功的朱景逸,很快就迎来了迴旋鏢。徐文岳努力营造的令行禁止,到了他这里直接丧失作用。 收到军令之后,各部没有第一时间採取行动,而是索要开拔费。 “混帐东西!” “一个个自私自利,只知道算计零头小利,全然不顾……” 一通怒骂之后,冷静下来的朱景逸,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妙。 以往的时候,大虞军队也有索要开拔费的传统,但胃口绝对没有这么大。 紧急情况下,將领们也是一边干活,一边向上面要钱。 这次情况特殊,下面的部队似乎铁了心,要先拿到开拔费才会行动。 他这总督刚上任,下面的人就敢来这么一出,摆明是没將他放在眼里。 如果不是徐文岳急不可赖的离开,他都要怀疑是徐阁老不甘心去职,迁怒到了他身上。 毕竟,能够让各部集体行动的人不多。 收到命令的部队,一起给他上眼药,自发的可能性太低了。 “师爷,你觉得这背后是谁在捣鬼?”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朱景逸关心的问道。 手下人在执行命令的时候,跳出来討价划价,对他的权威也是一种打击。 如果不能把幕后黑手找出来解决掉,其他人都跟著学样,他这个总督就成了一个笑话。 “老爷,能够同时影响广西云贵三省官军的人,整个大虞都屈指可数,並且这些人多在京师。 无缘无故的,大家没必要给您下绊子。 能够让他们不顾大局出手,除非这么干,能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 周师爷不確定的说道。 有没有幕后黑手,他都不能確定。毕竟,自家老爷上任后干的事情,確实非常拉仇恨。 一上来就开了大家的经费,下面的人心里有牴触,搞出点儿事情来,也说的过去。 不过自家老爷既然提出了幕后黑手,他也只能顺著话往下延伸。推论是否正確不重要,关键是情绪价值必须提供到位。 “入阁之爭!” “看来老夫这是挡了一些人的路,他们不想让我坐稳总督的位置,这才使用了卑鄙手段。 幕后之人,出手真是歹毒。 朝中有资格入阁的,除了老夫之外,还有六七人之多。 究竟是谁的手笔,一时半会儿很难分清。 毕竟,下面那帮武夫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鼓动他们闹事要钱,根本不用费力。” 朱景逸自顾说道。 推断出了答案,他的心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得越发糟糕起来。 本来这总督的位置就不好坐,现在又有人拖后腿,那就更难了。 “老爷,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那几位的手段虽然不俗,可要说军中影响力,其实並不怎么样。 暗地里鼓动一下还行,真想要向军中伸手,他们还没这能耐。 只要我们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就可以杜绝类似的事情,后面再次发生。” 周师爷略显尷尬的说道。 理论上来说,作为兵部尚书朱景逸在军中的影响力,应该很强才对。 怎奈朱景逸在担任南京兵部尚书期间,全程都在摸鱼混日子,心思根本不在军务上。 对各省军队的了解,仅限於官方数据。 军中的將领想要拜访他,经常被折腾的够呛。真要说影响力,那也是恶名居多。 “你说的不错,些许宵小之辈,儘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確实没必要太当一回事。 不过闹餉之风不可涨! 按照以往的惯例,开拔银人均就没有超过三两的。 这次他们可都是狮子大开口,云贵两省联军开价是七两,广西那边更厉害居然敢要十五两,简直是贪得无厌!” 朱景逸当即怒斥道。 再怎么摸鱼,他这兵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大军开拔银这些基础常识,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竹槓敲到了他的头上,纯粹就是找死。 “老爷,犯不著为了一群丘八们生气。 如此高额的开拔银,敢堂而皇之的报上来,事情绝对不简单。 如果学生没猜错的话,恐怕上上下下都从里面分了钱。 不妨先把帐给记下,等仗打完了,再和他们秋后算帐。” 周师爷当即劝说道。 战爭时期,正是需要下面人卖命的时候。此时翻了脸,势必会影响平叛大业。 理论上朱景逸这个兵部尚书兼总督兼钦差,有权罢免、甚至斩杀下面的將领,可这仅限於理论上。 无论云贵联军,还是广西方面军,距离他的位置都有几百上千里,根本就够不著。 一道命令就把人缉拿过来,那只存在於戏文中。 大虞军队以武將家丁为核心组成,將领本人的命令,远比他这位总督有威慑力。 除非採取特殊手段,把人从军中骗出来,不然治罪就是笑话。 “哼!” “真要是等到战后,他们都成了平叛功臣,朝廷再治他们的罪,岂不成了卸磨杀驴! 你看他们写的理由,运输困难损耗大,粮食价格高昂。 云贵的米价,需要一两半每石;广西的米价,更是到了三两每石。 我大虞的米价,什么时候高到了这个地步! 对了,现在外面的粮价是多少来著?” 朱景逸突然开口问道。 云贵广西多山,运输困难他认。战爭时期粮价上涨,他也可以接受,但必须有度。 正常时节五钱每石的米,一下子飆涨到了三两,这就涨的有些过分了。 除了叛军围城的极端情况外,就不应该出现。 “老爷,武昌府的粮价也发生了剧烈上涨,现在每石糙米大约八钱银子上下。 运到云贵地区,价格上涨到一两半,应该算是正常水平。 广西被叛军祸害的厉害,民间严重缺粮,內陆新收復地区,三两一石未必不可能。 不妨让锦衣卫的人调查一番,看他们是否谎报。” 周师爷委婉的提醒道。 粮价除了受运输成本影响,同样也受供求关係影响。 受战爭影响,短时间內某地粮价暴涨,並不是什么新鲜事。 广西就是最好的例子,儘管官府在想办法调粮,可运送过去的主要是粗粮。 隨著战爭的结束,广西地区廉价粮价格不断下降,逐渐趋於平稳,但这其中不包括大米。 米价居高不下,除了商人逐利之外,更多源於还是大虞官员的本能发挥。 官商勾结,故意製造稀缺,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好! 就让锦衣卫去查,老夫不信他们就清白了!” 朱景逸冷漠的说道。 做出这个决定,实际上也相当於让步妥协。 锦衣卫调查需要时间,在此之前要调动大军,他还是要把开拔银先给发下去。 当然,也可以选择发粮,不过这需要的时间更长。 等筹集到粮食运过去,叛军早就打过来了。 …… 桂林府。 不知道索要开拔银,引发的轩然大波,李牧正打量著墙上的大虞地图。 叛军不断调兵遣將,聚集在一起的兵力越来越多,一看就知道敌人想要搞个大的。 面对集结起来的叛军,没人敢掉以轻心。 本小说最新章节在首发,请您到去看! 从各路围剿大军的实际情况来看,还没有谁敢保证,自己的部队能够单刷叛军。 一旦敌人选定进攻目標,那就预示著有人会倒霉。 “李指挥使,总督大人严令,要我们务必在十天內收復广西全境,然后同云贵联军一起收復永州府。” 广西巡抚张思翰神色凝重的说道。 说服广西全境也就罢了,本来就在计划之內,麻烦的是出兵永州。 此刻叛军主力正在那边集结,光广西这点儿兵力凑上去,还真不一定够敌人打。 万一吃了败仗,前面取得的成果,就全功尽弃了。 “巡抚大人,我们尚未做好同叛军决战的准备,此时不是收復永州的好时机。 三省联军说起来好听,实际上谁都知道,联合指挥有多难。 云贵联军一起行动了这么长时间,至今都是各自为战。我们加入进去,只会让情况变得越发复杂。 至於总督大人那边,你想办法先糊弄一下。大不了就是被弹劾,反正朝廷此时不会轻易换人。” 李牧的回答,把张思翰气了一个半死。 兵部尚书兼任总督,隨时可能进入內阁,妥妥的帝国决策层,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这样的主,又岂是好糊弄的! “大不了就是被弹劾”,那就更扯淡了。真要是被总督参上一本,他这巡抚的位置能否保住都危险。 即便是朝廷现在不会换人,等到大战结束后,也会追究他不听命令的责任。 一省巡抚指挥不动下面的部队,本身就够悲催的,现在还要帮李牧背黑锅,这未免也太憋屈了。 “李指挥使,你没开玩笑吧! 总督大人下达了死命令,我若是按照你说的办,那是会死人的!” 张思翰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这种时候,朱总督不敢动实权武將,可拿捏他文官还是很顺手的。 万一把人家惹祸了,在向朝廷弹劾的同时,人家还可以先斩后奏提前把他下狱。 当文官放下节操,罗织罪名只是基本操作。只要朱总督愿意,可以按上一百条罪名。 “巡抚大人,且先淡定! 从朱总督的作风来看,他喜欢团结文官,打击武將。 所以就算是治罪,也是治我这位都指挥使的罪,不会牵连到你头上的。” 李牧当即吐槽道。 正常情况下,这种破坏团结的话,是不能够说出来的。 不过眼下的情况特殊,叛军在搞大动作,接下来肯定有一路平叛大军要倒霉。 无论这群倒霉蛋是谁,最后都会牵连到朱总督身上。轻则挨朝廷的训斥,重则直接丟官去职。 李牧个人觉得,他丟官去职的概率更大。 毕竟,叛军搞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为了谋划云贵广西这种烂地,肯定是衝著湖广、江西两省去的。 两地都是大虞不可或缺的重地,无论丟了哪个省,朝廷都不会放过他这位主帅。 以永寧帝的作风,多半会一步到位,直接把他下狱。 倘若战场上败的惨,搞不好还要借他的人头来震慑百官。 一名即將倒霉的上司,得罪也就得罪了,反正他说的是事实。 朱总督上任之后,各部的整体军费支出削减了近两成,其中广西被削减的最多,就连默许的漂没也增加了一成。 朝廷没钱的话,大家一起过苦日子,还能够勉强忍忍。 怎奈现实恰恰相反,下面的士卒要承担军费削减全部的苦,文官们的那份收益,反倒是不降反增。 牺牲別人的利益,稳固自己的基本盘,没有任何毛病。 可作为被牺牲的一方,李牧就不能忍了。没有直接带著部队闹事,那都是顾全大局。 对朱总督的命令,肯定是要选择性执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其他自主权高的实权派將领,也会有类似的操作。 再怎么强权压制,也架不住下面阳奉阴违。 武將们想要糊弄,光靠那帮不知兵的文官,任何命令到了执行的时候,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贾大人,你是朝廷任命的监军,快劝劝李指挥使。” 见贾博在一旁吃瓜看戏,张思翰忍不住说道。 “巡抚大人,我觉得李指挥使说的没错,先凑合著糊弄一下吧! 梧州之战已经打响,十天之內结束战斗问题不大,总督大人交代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至於进攻永州之事,我们完全可以迂迴取道广东,同云贵联军一起夹击叛军。 无非是时间晚了亿点点,只要能够成功收復广东,想来总督大人也不会介意。” 贾博笑著说道。 以往他经常催促出兵,那是因为担任总督的是自家老大,做小弟的必须贯彻老大的意志。 现在总督换了人,他就成了广西布政使,考虑问题的时候优先地方利益。 朱总督要问责,那还有巡抚顶在前面,他可以毫无压力的摸鱼。 “你……” 狠狠的瞪了贾博一眼,张思翰只感觉自己错付了。本来是找人帮忙的,没有想到浓眉大眼的贾博,居然帮起了倒忙。 得到了布政使的支持,李牧不出兵的底气更足了。 “巡抚大人,息怒!” “叛军主力向永州集结,正是我们收復广东的最佳时机。 这份送上门的功劳,如果我们不去取,那就便宜福建方面了。” 桂林知府柴景程跟著劝说道。 有软柿子捏,谁也不想去啃硬骨头。 反正两地隔的远,就算他们阳奉阴违,朱总督一时半会儿也无能为力。 等成功收復了广东,他们就成了朝廷的大功臣。 到时候就算朱总督恨的咬牙切齿,也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还要给他们请功。 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一眾官员后,张思翰瞬间明白了眾人的意思。 很明显,大家都不想冒险去招惹叛军主力。 (本章完) 第214章 长沙沦陷 第214章 长沙沦陷 “轰隆……” 巨响之后,坚固的长沙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无数叛军士兵蜂拥而入。 一时间,喊杀声划破了天际,大地都跟著颤抖了起来。 “总兵,大事不好! 叛军掘地道,炸毁了东边的城墙,现在已经攻入城中……” 亲兵带来的消息,把韩松嚇了一跳。 长沙保卫战进行了不止一次,对叛军攻城,他早就不放在心上。 同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叛军数量格外多,攻城战术也有了质的突破。 “传令下去,让杜参將立即带人堵住缺口,把叛军赶出城去!”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韩松果断下令道。 长沙战略意义巨大,乃是帝国中部的战略枢纽,万万不容有失。 一旦长沙沦陷,湖广大地將陷入无尽的战火中。 “总兵大人,杜参將殉国了!” 亲兵的回答,宛如冬天里泼上一盆凉水,把韩松浇的哇哇凉。 大战才刚刚开始,最信赖的部將就殉国了,无疑是不吉之兆。 “杜参將死了,那就让副手顶上去。 总之,丟失的缺口必须夺回来。 我去找沈知府,一起拜访长沙王,请他出资犒赏三军!” 韩松隨即补充道。 连续的大战,士兵们早就心力疲惫。 上面也削减了钱粮待遇,更是重挫了军心士气。 巡抚衙门虽然答应自筹钱粮,补上他们的缺口,可这只是一块看得见摸不著的大饼。 官府的信誉,早在前面的大战消耗殆尽。 需要的时候,那是各种许诺不停的给。 一旦战事区域缓和,这些承诺通通打折扣。 某些无耻的官员,甚至乾脆不认帐。 发展到现在,士兵们早就不信上面的画饼。 想要鼓舞军心士气,必须真金白银的发放下去。 …… 长沙王府。 “王爷病了,几位大人有事的话,不妨改日再来。” 老管家没好气的说道。 为了守住长沙城,王府已经先后五次掏钱犒赏三军。 城池是守住了,但王府的存银却是直线下降。 每次都说大破叛军,结果每次打完之后,要不了多久叛军又会捲土重来。 连续不断的折腾之后,长沙王也丧失了耐心。 现在见到这些官员就发愁,索性就选择装病避而不见。 “刘管家,现在军情紧急,今天我们必须见到长沙王!” 沈云起严肃的说道。 作为长沙知府,他也知道逮著一只羊薅羊毛不对,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经歷了前面几次长沙保卫战之后,城中的士绅、商贾纷纷跑路,留下的都是没地方跑的穷鬼。 为了筹集守城物资,先后已经多次向民间进行摊派。 此刻的长沙城,早就没有往日的繁华,走到大街上那是百业凋零。 仅存的肥羊,就剩下册封在这边的宗室。 “军情紧急,你们就赶紧去处理啊! 王爷臥病在床需要休息,你们就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老管家没好气的说道。 每次这帮人过来,那就准没好事。 虽然掏的不是自家的钱,可王府数代人的积累,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现在他都怀疑长沙危机,是这些傢伙在养寇自重,目的就是为了掏空王府。 “刘管家,废话就不多说了,今天我们必须见到王爷。 如果因为你阻拦,导致长沙沦陷,后果你担的起么?” 沈云起厉声质问道。 威逼也罢,恐嚇也好,犒赏三军的钱总要搞出来。 长沙王不出钱,总不能让他自己贴钱吧! “哼!” “守卫长沙是你们的职责,你们不想办法守城,却跑到王府来撒野。 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早被你们给掏空了。 受战爭影响,王府早就入不敷出。 为了削减开销,王爷每顿饭都只吃十二道菜。 既然沈知府来了,那就把拖欠宗室的俸禄,一併给结了吧! 自你上位三年来,宗室子弟一共才领取了八个月的俸禄,其中九成还是折的钞。” 刘管家当即怒斥道。 按照大虞律,宗室开销由地方財政承担大头,中央財政再补充一部分。 不过这只是美好的设想,大虞无论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穷的叮噹响。 足额发放禄米,只有开国初年能够做到。 隨著帝国財政陷入困境,拖欠宗室俸禄就成了常態。 地方官看人下菜,皇室近支的俸禄,基本上都能够足额发放。 同皇帝关係的远的支脉,就成了最大受害者。 先是折钞发放,发展到后面,乾脆直接拖欠。 告状也没用,地方官的理由充分,皇帝也没有能力补上这个窟窿。 发展到后期,为了限制宗室子弟数量,朝廷还搞出了宗人录。 人为规定了每年登记入册的宗室子弟数量,超出部分的宗室子弟朝廷不予承认。 为了拿到名额,一些亲王、郡王都要掏钱贿赂官员。 就在双方陷入僵持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凭藉多年的军旅生涯,韩松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 “大人,叛军进……进城了!” 噩耗传来,原本陷入僵持的双方,同时傻了眼。 “韩总兵,你赶紧想办法把叛军赶出城去!” 沈云起的话,把韩鬆气了一个半死。 他若是有能力把叛军赶出去,敌人根本就不可能打进来。 坚固的城墙没有挡住敌军,想要在巷战中把叛军击败,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城外的叛军数量太多了,靠数量都能把守军压死。 “沈大人,赶紧下令撤入內城固守吧!” 韩松强自镇定的说道。 能不能守住长沙,他的心里完全没底。 求援信已经送了出去,现在能够做的是尽人事,听天命。 …… 武昌府。 “混帐!” “湘军干什么吃的,为何迟迟没有抵达长沙?” 朱景逸的质问,没有人回答。 战爭时期,敢削减士兵们的钱粮,就要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前有广西云贵的军队,伸手討要开拔费。 现在本该增援长沙的湘军,也因为行动缓慢,延误了战机。 內心深处,一眾官员纷纷问候朱景逸祖宗十八代。 明明前线局势一片大好,这位非要搞什么开源节流。 粗暴的开源加征,得罪了百姓。 一刀切的节流,又伤到军心。 看似节省了钱粮,实则让局势变得一团糟。 “尚书大人,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长沙到了最危险的时候,隨时都有可能沦陷。 光靠一支湘军,根本无力解长沙之围。 为今之计,只有调集更多的援军,以保长沙不失。” 吕景轩委婉的劝说道。 本以为自己的军事水准就够菜了,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兵部尚书,同样是纸上谈兵型选手。 原本鄂军是常驻长沙的,就是因为这位的布局,要让鄂军和湘军对调。 说什么军队在本地,能够更好的发挥战斗力。 理论上没毛病,尷尬的是军事调动进行到一半,长沙就快要沦陷了。 回头再想这套理论就是狗屎,湖广的主战场就在湖南,隨便哪里都是湘军的主场。 两湖一体,鄂军和湘军都是湖广的本土募兵。 进行军事调动,本质上还是源於政治。 朱景逸想要入阁,就必须做出成绩来。 毫无疑问,短时间內想要在战场上突破难度太大。 为了向朝廷证明他在做事,那就必须搞出点儿动静来。 开源节流和调整各地兵力部署,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事实证明,政治上这么干,绝对没有毛病。 作为主帅朱景逸,上位之后已经两次受到皇帝嘉奖。 一次是因为收復了桂林,另一次就是他的大动作。 靠著这一系列操作下来,朱景逸成功过了廷推,成了阁臣最热门人选,就差最后的任命詔书。 朝野上下都对他寄予厚望,认为他能够儘快平息白莲教叛乱。 “嗯! 传令下去,让鄂军立即调头和湘军匯合,一起增援长沙。 令云贵广西三省大军,立即向永州的叛军发起进攻。 令福建、江西的军队,立即发动全面攻势。 告诉他们,给我不惜代价的发起进攻,务必要!在战场上打出成绩来!” 朱景逸当即下令道。 无论战略部署是否存在问题,现在他都要坚持走下去。 入阁之爭,不光是他个人的仕途,同样也事关党派的未来。 南京兵部尚书可以混吃等死,但节制多省大军的前线总督不可以。 ……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梧州府。 望著沦为废墟的城池,一眾广西官员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完成了最后一块拼图,广西全境重回大虞手中。 本该是一件喜事,怎奈满目的苍夷,著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战爭的破坏力太大,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內,他们都要为战后重建发愁。 朝廷的拨款指望不上,地方上又筹集不到足够的重建经费,想想就知道后面的日子有多苦逼。 “总督大人严令,要我们立即北上进攻永州,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思翰一脸为难的说道。 前面他们已经商议好了划水,万万没有想到长沙发生变故。 现在就剩下內城在坚守,万一內城不保,湖广局势就会糜烂。 湖广战线崩溃,平叛大业將遭到重创。 即便是收復广东,也填补不了湖广沦陷带来的后遗症。 本来现在的粮价就高,若是丟了湖广粮草,那就不是粮价高的问题。 恐怕到时候就算手中有钱,也不一定能够买到足够的粮食。 无论是对广西,还是对大虞,都是灾难性的。 “朱总督马上就要入阁了,我们再拒绝的话,怕是不好交代。” 贾博点了点头说道。 大虞朝堂上没有秘密,廷推之后朱景逸入阁的传闻,就闹的沸沸扬扬。 他本將是皇帝提拔的人,最少算半个亲信,永寧帝没必要在入阁上为难他。 迟迟没有发布詔书,那是另外一位阁臣人选爭执不休,才拖了下来。 在大虞朝內阁是独一档的存在,任何一名阁臣,都是帝国的实权人物。 对帝国的重大事务,拥有非常高的决策权。 除非后台特別硬,不然得罪死了一名阁臣,基本上可以宣布仕途断绝。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朱总督入阁之事,只是坊间传闻。 只要一天没有明发圣旨,那就存在著变数。 即便是真入了阁,那也要先收拾好现在的烂摊子才行。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们这点儿兵力能够攻克永州,將叛军重创吧?” 李牧笑著的调侃道。 相较於眾人,他对现在的局势要悲观的多,根本不认为朱景逸能够坐稳总督的位置。 长沙有失,湖广糜烂,这么大篓子肯定要有人承担责任。 要求压缩军费开销的是朝廷,但负责执行的却是朱景逸。 要么把黑锅甩给永寧帝,要么他就自己背著。 向上甩锅不奇怪,可直接甩锅皇帝,还是考验操作的。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朱景逸都不会有好下场。 “报!” “大人,前线传来急报,云贵联军在行军途中遭到叛军偷袭。 包括贵州巡抚在內的多名官员战死,大军损失惨重……” 项星翰带来的消息,让在场一眾官员神色剧变。 许多人都在暗自庆幸,幸好他们稳了一手,没有急著去追杀敌军。 真要是一头扎进永州府,搞不好现在倒霉的就是他们。 云贵联军的具体伤亡尚未统计出来,但贵州巡抚都战死了,大军的损失又岂会小。 经此一役之后,云贵联军只能遗憾退场。 少了这支生力军,官军的处境將变得越发糟糕。 “传令下去,全军向广东进发,同景总兵一起收復广东。” 李牧当即下令道。 危机时刻,他已经顾不上同眾人商议。 少了云贵联军,湖广一线又岌岌可危,大虞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眼下最好的选择是出兵收復广东,同福建大军在广东完成会师。 匯聚三省十几万大军,在后方对叛军形成威胁。 至於湖广江西的同僚,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们。 反正战略上,必须压缩叛军的活动空间,不然大虞就危险了。 …… 长沙城。 守军的苦苦坚守,没有等来援军,反而收到了云贵联军遭到重创的噩耗。 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军心士气,变得越发低迷。 “总兵大人,城中人心浮动,我们怕是要准备后路了。” 亲信的话,让韩松很是失望。 谁都知道长沙危险了,可问题是长沙战略价值太高,他承担不起丟失长沙的责任。 此时若是跑路,朝廷秋后算帐下来,他这个总兵肯定难逃一死。 “住嘴!” “这些话,岂是可以乱说的。 传令下去,凡是敢言撤退者,一律格杀勿论!” 韩松隨即训斥道。 就算真的要跑,也不能直接说出来,逃命从来都是悄悄进行的。 下一步怎么办,他的心里没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他必须表明与城池共存亡的立场。 最好是长沙知府,或者长沙王能下令弃城,他被迫执行命令。 可惜人家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后果严重,自然不会背这个锅。 …… 深夜,阵阵肉香从叛军营地飘出,伴隨著春风被送入城中。 “狗日的贼军,大半夜的燉肉,馋死他爷爷了……” 黑瘦男子喋喋不休的怒骂道。 本来就没吃饱,现在闻到了肉香,肚皮就更饿了。 “行了吧,二愣子。 能够闻著味,都算不错了。 那些官老爷们大鱼大肉,我们想闻都没资格!” 听了同伴的话,二愣子脸上的怒气又增加了几分。 上一次吃肉,还是一个月前的长沙保卫战胜利后的庆功宴。 不过城中军队眾多,牲口数量有限,根本无法让所有人吃到肉。 好肉都被军官们瓜分一空,他这样的小兵仅仅只是见了荤腥,分到了一碗肉汤。 肉是什么味道,他都快要忘记了。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 二愣子惊骇的问道。 祸从口出,乱说话是会掉脑袋的。 他们这些小兵,从来都只是在心里痛骂官老爷,嘴上可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外面的人说了,只要我们肯过去一律官升三级。 外面的那些酒肉,都会是我们的,管够!” 说话间,鹰眼青年还咽了咽口水。 白莲教在民间流传甚广,他们这些底层士兵,一直都是白莲教传教的重点。 他们虽然没有加入进去,却也和白莲教信徒有过接触。 “怕什么怕! 只要有肉吃,老子死都不怕! 反正我们这些人,过了今天没明天。 与其窝囊的饿死,不如临死前搏一搏,做一个饱死鬼!” 二愣子当即表態道。 官升三级太虚了,白莲教的官也不值钱,但肉却是真的存在。 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在守城士兵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你们想谋反,简直……” 发现不对劲的百户官,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士卒一刀穿过了身体。 “简直个屁,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居然敢抽小爷的鞭子,今天就让知道小爷的厉害!” 突然的杀官,让一眾守军士卒意识到了不对劲。 貌似自己什么都没答应,怎么就加入了叛军队伍。 “杀!” 战斗在城墙上展开,无数士兵稀里糊涂的加入战斗。 (本章完) 第215章 团练大臣 第215章 团练大臣 “王爷,大事不妙! 叛军杀进內城了!” 管家慌乱的说道。 长沙保卫战进行到了六次,前面几次官军都顶住了叛军的攻势。 本以为这次也能化险为夷,万万没有想到,敌军这么快就杀进了內城。 “沈云起和韩松呢,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长沙王一脸愤怒的质问道。 两人可是打了包票,他才掏钱犒赏三军的。 结果一转眼的功夫,就让叛军攻入內城,他的钱相当於白了。 “王爷,外面一片混乱,谁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或许在指挥部队作战,或许已经跑路了,也说不准。” 刘管家无奈的回答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大难临头各自飞。 城池都破了,谁还顾得上一名藩王啊!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大虞死去的藩王,足有三人之多。 阵亡名单上再增加一人,也没那么扎眼。 某种意义上来说,藩王宗亲死的多,同样是在为朝廷减轻財政负担。 “两个王八蛋! 早知道他们守不住长沙,一开始就该跑的。 本王的钱啊!” 长沙王忍不住哀嚎道。 按照大虞律,藩王不能擅离封地。 想要去外地走亲戚串门,都要获得皇帝的批准。 不过这些规定,只是原则上不能违背。 真要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可以跑路的。 皇帝要追究责任,也不能因为这么点儿事,就把他们这些宗亲都杀了。 无非是象徵性惩戒一番,罚没几年的俸禄。反正朝廷拖欠俸禄是常態,他早就不指望俸禄过日子。 没有同那些乡绅一起离开长沙城,主要是文官们不让他走。 毕竟,藩王就是一个標杆。 他若是提前离开,下面官兵的军心士气,那就直接崩了。 “王爷,趁著叛军还没有杀过来,您赶紧带著王妃和世子离开。 那些贼人都是杀人不长眼的恶魔,再晚可就走不了啦!” 管家焦急的催促道。 全部都是肺腑之言,现在可以跑路,那是叛军採取的战术是围三缺一,故意留下了一条逃跑的路,以瓦解守军的斗志。 此刻敌人都杀了內城,守军已经被打崩了。围三缺一正在丧失了意义,敌人隨时有可能堵上缺口。 “我们就这么跑了,府中的財物怎么办?” 长沙王关心的问道。 从叛军攻破內城开始,他就暗自为逃亡做准备。 不过这一天来的还是太早了一些,王府中还有大量的財產,没有来得及进行转移。 王府名下的房產商铺、土地,更是没有机会处理。 此刻逃离长沙城,王府的损失可就大了。 “王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著这些俗物。 先保命要紧,只要人活著,这些东西早晚都可以拿回来。” 管家一脸崩溃的说道。 眼瞅著叛军就杀过来了,自家王爷还在关心王府的財货,著实让人无奈。 “不行! 赶紧让人收拾金银细软,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都给本王带上。 没有钱的话,王府上下这几百口,让本王拿什么去养? 何况还有逃出去的宗室,需要本王出手救济,到处都需要钱!” 长沙王摇晃一下脑袋说道。 直接逃出去,不说出去会饿死,但未来的生活一定会拮据。 光靠朝廷发放的俸禄,根本养不起那么多人。 这一点,参考两广出来的宗室子弟就知道。一个个就和难民差不多,四处寻找同宗帮助。 “王爷,您就赶紧走吧! 真要是带上大量的钱財,我们就算能顺利出城,也逃不到安全地区。 除了叛军之外,那些四处逃窜的溃兵,沿途的匪盗都有可能对我们出手!” 管家急忙劝说道。 他同样喜欢钱,护食程度丝毫不比长沙王差,但他拥有丰富的人生阅歷,知道逃难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 携带大量钱財的落魄藩王,在战乱中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藩王,而是一只大肥羊。 一番极限拉扯之后,终於说服了长沙王。不过喊杀声,也到了家门口。 长沙王府的富远近闻名,和平年代人人羡慕,战爭时期同样备受关注。 当逃亡变成了突围,结局早已经註定。 …… 武昌府。 长沙沦陷的噩耗传来,朱景逸整个人都呆住了。叛军的攻城速度实在是太快,根本没给他救援的机会。 先是云贵联军遭到重创,现在湖广防线又被打崩了。全是他这个总督任期內发生的事情,想要甩锅都没机会。 看著手中的人事任命詔书,他就觉得可笑。朝廷刚发布阁臣名额,他赫然在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將成为大虞朝任期最短的阁臣。 噩耗传到京师之日,就是他阁臣生涯终结之时。 因为折腾表现上位,同样也因为折腾落幕。 “阁老,现在局势危急,您必须振作起来啊!” 一旁的中年幕僚,开口劝说道。 想想就觉得苦逼,他年少成名科举路上却屡试不第,蹉跎半生岁月一事无成。 好不容易在朋友介绍下投入到了朱阁老门下,结果啥也没来得及干,主家马上就要倒台了。 在一眾幕僚沉默之时,白毅峰觉得自己有必要挣扎一下,进行最后一搏。 反正局势已经全面恶化,几乎没有下跌空间。隨便怎么折腾,都不会变得更糟糕。 “白先生,可有对策应付当下的局面?” 朱景逸期待的问道。 虽然不认为自己能翻身,可既然有人提议,那就不妨尝试一下。 “阁老,短时间內想要击败叛军,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不过长期来看,朝廷依旧具备优势。只需要熬过眼下的关口,等朝廷反应过来,一切就会大不相同。 陛下已经下旨开放民间团练,那么索性我们就更进一步,允许士绅在地方上自筹粮餉,用於开办团练的军费支出。 湖广江西都是富省,有足够的財力投入到军事上。只要朝廷放开了政策限制,很快就能训练出一支精锐之师出来。 朝廷只需任命可靠的团练大臣,负责主持团练事务,保证对民团的控制即可。 各地的民团只要拉了起来,叛军的攻势势必会被迟滯。拖上一年半载后,等朝廷主力大军南下,定能一举荡平叛逆!” 白毅峰当即提议道。 官办团练能不能凑效,谁也说不清楚。反正眼下的局面,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最起码可以確定,办民团可以减少朝廷的军费开销。 成则朱景逸戴罪立功,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败则结局不变,等著锦衣卫过来缉拿下狱。 “官办团练確实是一条路子,可时间上来得及么?” 朱景逸不確定的问道。 白莲教这种造反团伙,先天上就站在士绅的对立面。他们信奉的教义,对儒家文化是巨大的衝击。 对天下读书人来说,这就是邪教异端,万万不可让他们夺取天下。 涉及到切身利益,开办民团的士绅基础是具备的。麻烦在於现在才放开政策,时间上有些晚了。 “阁老,湖广官军虽然战败,但也不是全然无一战之力。 鄂军和湘军两支精锐犹在,坚壁清野,迟滯叛军的进攻速度,还是能够做到的。 叛军占据长沙之后,下一步必然会衝著武昌来。现在就开始准备,武昌保卫战还有的打。 多了一段时间的缓衝,我们就能拉起队伍来。到时候叛军的兵力优势,將不復存在。 以精锐为主,民团为辅,再同敌军决战即可。 如果阁老有意,学生愿效犬马之劳!” 白毅峰卖力忽悠道。 甭管计划能否成功,这都是他的机会。如果不趁著朱景逸心神受创说服他,换个时间点可没人支持他办团练。 毕竟,他不是世家大族出生,没有那么多资源可用。 身家也不够富裕,家中只有区区几千亩土地,在江南一眾士绅中毫不起眼。 想要靠团练起家,唯有藉助朝廷的名头,吸引各地的士绅商贾入股。 “好! 为了天下苍生,老夫就擅自做主一回,允许官办团练向民间筹餉。 白先生,本阁现在任命你为湖南团练大臣,负责主持洞庭湖以南地区的团练工作!” 朱景逸当即下令道。 不过这份命令,还是有所保留。 洞庭湖以南各府,不少都落入叛军手中。依旧在朝廷控制的州府,也时刻面临著叛军的威胁。 一旦拉起了队伍,很容易遭到叛军的攻击。想要藉助团练做大,那是困难重重。 搞这些算计,並非朱景逸不信任白毅峰,纯粹是潜意识行为。 唐末藩镇之祸的教训,深入到了大家的骨子里。在制定政策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制衡。 …… (本章完) 第216章 財政困局 第216章 財政困局 风云剧变的局势,嚇坏了许多人。 得知长沙沦陷后,李牧立即向高州府、雷州府发起了进攻。 选择这样的打法,没有別的原因,纯粹是两地距离叛军主力足够远。 甭管什么样的战术战略,首先需要考虑的是自保。 叛军先是击败云贵联军,接著又拿下了长沙,正是兵锋最盛的时候。 十分的战斗力,都能够打出十二分的战绩来。 聪明人都会选择暂避锋芒,等消耗完敌人的气焰之后,再发起全面进攻。 “李指挥使,朱阁老发来了新命令,让我们立即出兵湖广, 同时要求地方上筹建民团,辅助大军作战。” 张思翰一脸无奈的说道。 碰上李牧这种灵活执行军令的將领,他也非常无奈。 上面要求从桂林府出兵,直接攻击永州府。 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李牧硬是选择从最远的雷州府出兵。 理论上来说,只要一路打下去,早晚都能够杀到永州府。 不过具体什么时候能打过去,那就没人知道要多久了。 毕竟,广东地区的敌军守军也不是傻子,人家同样在组织抵抗。 一步一个脚印的向前推进,稳是足够稳了,就是时间周期拉的有些长。 “巡抚大人,你直接回信巡抚,我们已经出兵不就行了。 永州敌军势大,我们不是对手,转道从敌人兵力薄弱的雷州进攻,也是迫不得已。 至於发动士绅筹建民团,我看还是算了吧! 广西的士绅,都被叛军祸害光了,哪有余力支持朝廷组建民团啊!” 李牧没好气的说道。 甭管是什么形势的民团,都是不稳定因素。 作为广西都指挥使,他可不想有人侵蚀自己的权力。 幸好叛军在地方上耕耘了一遍,残存下来的士绅就算想搞民团,自身財力也不允许。 解决不了钱粮问题,就算朱阁老亲自过来督办,也变不出民团来。 巡抚衙门想要甩开他,掌控自己的武装,纯粹就是做梦。 “李指挥使,甭开玩笑了。 这样的答覆,朱阁老非要气炸了不可。 前线连续败北,朱阁老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此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如果我们同他对著干,搞不好在朝廷问罪之前,他就拉著我们一起垫背。 一名阁老兼兵部尚书兼总督的钦差大臣,手中权力有多大,想来你是明白的!” 张思翰略显不满的说道。 他仅仅只是拿朱阁老的命令试探一下,李牧就给他挖了一个天坑。 倘若不是他足够谨慎,真傻乎乎的选择敷衍了事,在朱阁老倒台前他绝对会先一步完蛋。 即將被追责的朱景逸,是最不能惹的。 以往的官场的规矩,现在这种时候通通不適用。 为了减轻自身的罪责,谁也不知道朱景逸能干出些什么。 唯一可以確定是,谁在此刻搞事情,谁就会成为他率先打击的目標。 “权力大到没边,只要朱阁老想干,甚至能直接將你我砍了。 不过这些都是理论上的权利,真要是这么干的话,朝廷可饶不了他。 前线战场大败,那是指挥能力的问题。 如果肆无忌惮的弄权,那就是野心勃勃,想做当代司马懿。 朱阁老又不是孤家寡人,背后还有一大家子,他不会走极端的。”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朱阁老会怎么干,他不清楚。 反正最近这些日子,迎接钦差特使的都是巡抚、布政使,他一直窝在大营中。 哪怕真发了疯,也不可能在军营中对他出手。 既然自己的安全有保障,那么其他的问题,都可以理性分析。 现在违抗军令的又不是他一个,福建、江西的部队全部龟缩了回去,大家都没把朱阁老的命令当成一回事。 张思翰忌惮朱阁老,那是他在朝中的处境不好。 万一朱景逸在倒台前,拉人垫背分摊责任,他很有可能被牵连进去。 官场斗爭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即便是大家都知道是被冤枉的,还是一样会下去。 “要不然我们进攻广州吧! 连续的失败,朝廷那边交代不过去。 雷州府和高州府的存在感太低,在朝野上下几乎没有存在感。 广州就不一样了,作为天下有数的大城,又是广东省府所在。 收復广州,足以对天下局势造成影响。 有这份大功在手,就算有人攻奸,也成不了气候。” 见两人意见不合,贾博提出了折中方案。 出兵收復广州,本就是事先的计划,只是因为局势变化选择了取消。 “可以! 等收復高雷二州之后,我们就借道广海卫,一路打到广州去同景总兵会师。” 李牧的回答,让巡抚张思翰很是无奈。 看似做出了让步,实际上还是延续了划水战术。 不过一路打到广州,总比一路杀到永州靠谱。 现在中间就隔著一个广海卫,对广西方面来说,没有太大的压力。 至於团练之事,大家都默契的选择了不提。 兜里没钱,干什么都难。 …… 京师。 看著手中的战报,永寧帝都气炸了。 前一刻他还在夸讚朱景逸能干,转眼的功夫就给捅出了一个大篓子。 云贵联军遭受重创、长沙沦陷,噩耗紧跟著送上来,都不给他留下缓衝时间。 现在民间都流传著“永寧,永寧,天下不寧……” 一想到这里,他对尹左二人,就恨的咬牙切齿。 怎奈人是他选出来的,打落门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前线连续遭遇大败,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永寧帝强忍著怒气问道。 “陛下,臣弹劾朱景逸肆意弄权、丧师辱国……” 不等御史说完,永寧帝就打断道。 “够了!” “弹劾的事情,下来慢慢说。 现在先商议善后对策,朕不希望听到,同主题无关的內容。” 当了一年多的皇帝,他也学到了不少知识。 对御史这种生物,早就没有了最初的耐心。 这帮傢伙除了擅长从鸡蛋中挑骨头外,具体的事情,那是一件也不干。 吃了败仗的朱景逸,肯定是要问罪的。 可在治罪之前,总得先安排人接手,东南各省的军事指挥权。 不把这些问题处理好,就先拿下朱景逸,非得出大乱子。 “臣等遵旨!” 群臣齐声回答道。 嘴上答应好好的,一眾挨了训斥的御史,並没有善罢甘休。 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这些人正在憋大招。 御史都察院是要干活的,平常时间监察同僚,那太过得罪人了。 相比之下,还是落井下石,操作起来更有性价比。 “陛下,战场上局势变化莫测,我等远在千里之外很难做出准確判断。 不妨让朱阁老上奏,详细陈述战败的经过,再决定是否追责。 当务之急,还是儘快派出援兵。 长沙已经丟了,叛军下一个目標多半是武昌,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力保武昌不失!” 首辅吕寿同开口提议道。 朱景逸刚入阁,马上就进行问罪,內阁就成了一个笑话。 百官们为了入阁努力奋斗终生,可不是为了充当笑话的。 无论是为了朝中的稳定,还是为了內阁的面子,此时他都要拉朱景逸一把。 就算要进行问罪,也必须拖上几个月,等风头过了再说。 在这期间,朱景逸如果能够自救,同样有机会咸鱼翻身。 这是阁臣应有的待遇。 “成国公,现在有哪些部队可以调动?” 永寧帝开口询问道。 大虞朝採取的多重管理制度,避免了一家独大,同样也不可避免的牺牲了效率。 相比兵部的文官时常调动,都督府人员结构就要稳定的多,基本上一干就可以到退休。 论起对全国军队的了解,还是勛贵们更甚一筹。 “陛下,如果要增援湖广的话,臣建议从四川、河南、山东、陕西等地调兵。 南直隶、浙江距离叛军太近了,不適合轻易调动,甚至要勒令两省加强军备以防不测。 如果朝廷財政允许的话,京营可以再扩编六镇,以应对接下来的各种意外。” 景国良当即回答道。 大虞的问题不是没有兵,而是朝廷没钱。 如果帝国能够钱粮管够,一百万大军都可以轻鬆拉起来。 “你们不要看著我,现在到处都要钱,朝廷每年的收入一共就那么多。 支出比收入都高,財政亏空的厉害,我可变不出钱来。” 庞承杰没好气的说道。 户部尚书不好当,最近两年时间,朝廷已经连续撤换了三名户部尚书。 从万鹤年到上官宇,再到现在的庞承杰,无论谁上去都没能解决朝廷入不敷出的困局。 不同於其他官员,户部尚书的位置只要坐了上去,就没有不想换岗位的。 位高权重是不假,但伴隨的麻烦事情也多。 每次朝廷缺钱,百官就將目光投向户部。 可户部尚书也是人,没法凭空变出钱粮来。 裁撤厂卫的后遗症,逐渐开始暴露出来。 没有那帮宦官在地方上搞钱,朝廷的財政收入进一步下降。 不光矿税收不起来,就连天元帝时期好不容易改革的盐税,现在也急剧下降。 藉口都是现成的——战爭影响。 真实原因非常简单,缺乏监督之后,曾经推动改革的屠龙者成了新的恶龙。 盐场换了主人,盐商业换了人,新利益集团情不自禁的扩大自家收益。 不过现在正处於试探阶段,如果皇帝不採取强制措施,盐税还是有可能重新跌回去。 这些问题,百官们都知道,却没人敢提醒永寧帝。 “內阁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把军费筹集出来。 朕不管你们有多难,反正武昌必须要保住!” 永寧帝果断选择了转移压力。 …… (本章完) 第217章 魔幻的战报 第217章 魔幻的战报 “点火!” 望著前方的城墙,李牧果断的下令道。 最近这些日子,前线是噩耗不断。不是这座城池丟失,就是某某某官员殉国。 当然,这种强度的战斗,肯定少不了有人投降。 为了淡化政治影响,在这个问题上,大家都默契的选择了捂盖子。 每天向官兵们宣扬的,都是忠贞爱国。可惜实际效果不怎么好,自叛军攻克长沙之后,投降人数就不断增加。 甚至局部地区还出现过,士兵砍死將领和监军,直接投奔叛军的案例。 倒不是大家认为白莲圣国能夺取天下,想要搏一搏从龙之功。 兵变加入叛军,主要是贪腐惹的祸。 上面的官老爷大鱼大肉,自己却“吃不饱,穿不暖”,谁的心里都会不平衡。 在白莲教的引导下,往日里积攒下来的旧怨,一下子就爆发出来。 这些变故,对广西军的衝击不大。作为新组建的部队,没有继承大虞军队的陋习。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一应物资供应,从未短少过。还有锦衣卫转业过来的夜不收盯著,潜伏的白莲教徒刚冒头就落网,根本来不及搞事情。 攻克长沙的叛军,正在肆掠湖广。朝廷根本无力阻止,朱阁老正在筹备武昌保卫战。 倘若武昌会战再次失败,那么帝国中部,都將陷入无休止的混乱中。 叛军既可以北伐中原,又可以东出肆掠江南,还可以西进巴蜀。 无论叛军往哪边打,对大虞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为了挽救危局,分摊湖广官军的军事压力,李牧加强了对广东叛军的攻势。 轰鸣的炮火声,宣告了广海卫攻防战的开始。 不同於之前的战斗,这一次是纯粹的强攻城池。 连续吃亏的叛军,也吸取了之前失败的经验。无论官军怎么引诱,他们都窝在城中不出来。 面对一群苟在城中的敌人,李牧也只能下令强攻城池。 各种攻城器械,在不断打造中。轰鸣的火炮声响个不停,为的就是给叛军施加压力。 “轰隆隆……” 一阵巨响之后,预想中的城池坍塌没有发生,反倒是大量的河水灌入了地道中。 一看就知道这是计算失误,把用来炸城墙的火药埋在了护城河下面,爆炸引发了河水倒灌。 进攻遇到挫折,李牧没有感到奇怪。任何战术都不是万能的,真要是无往不利,城墙早就被淘汰了。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李牧果断下令道。 掘地道战术失败,继续攻城除了浪费人命,没有任何意义。 …… “李指挥使,广海卫守军非常顽固,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拿下。 不如我们直接转道,联合驻扎在琼州的景总兵,从海上向广州发起进攻。” 张思翰提议道。 在他看来,大军耗在广海卫纠缠,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有这功夫,不如用在进攻广州上。反正此刻叛军主力已经杀入湖广,调头回来找他们算帐的概率不大。 “巡抚大人,叛军在沿海部署了大量的岸炮,景总兵先后三次登陆作战,均以失败告终。 就算加上我们,也不会改变什么。想要强行登陆,唯有从敌人防守的薄弱地区突破。 这么明显的问题,叛军自然会发现。 何况我们的军费,迟迟没有拨付到位,下面军心动盪。 打打顺风仗还行,遇到了苦战,大军很容易崩溃。”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登陆作战失败,景逸风可没有少向他诉苦。双方还就登陆作战的过程,在书信上进行了探討。 总体上来说,官军並没有犯什么大错,失败纯粹是敌人早有准备。 没有划时代的技术优势,军舰和岸炮对攻,想不失败都难。 现在舰船靠近港口都难,大军无法完成登陆,进攻广州也就无从谈起。 战爭使人成长,相比最初的稚嫩,现在的白莲教叛军已经成长起来。 无论是指挥能力,还是士兵的训练,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当初的叛军是乱贼,那么现在的白莲圣国,就是一个割据政权。 儘管他们的根基並不稳固,可是靠著宗教忽悠,还是整合出了一套体系。 这种政教合一的政权,拥有很大的弊端,但在造反初期却有著奇效。 提议再次遭到拒绝,张思翰没有感到意外。 不同的身份地位,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作为广西巡抚,他必须从全局上考虑问题。 哪怕很多时候,明知道存在风险,也必须去做。 相比之下,武將考虑问题,就要单纯的多。 武將在大虞朝混,想要日子过的舒服,就必须学会藏拙。 尤其是李牧这种手握重兵的將领,更是需要故意露出破绽,让外界知道他有短板。 顾全大局的事情偶尔进行一次尚可,若是一直顾全大局,那就等著被坑死吧! 钱粮拨付不到位,部队还那么能打,上面就会认为原来给多了。 后续还会逐步削减,一直压到捅出篓子为止。 “钱粮的问题,本抚已经帮忙爭取了。 只是现在上面乱成一片,大家都在关注湖广战场,怕是会晚上一些时日。 朝廷財政困难,也不能完全指望上面。 军餉份额不足,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们手中没有钱粮,但是叛军手中有……” 张思翰的话,看似是让李牧带兵去抢叛军,实际上却是在暗示他可以默许部队出去抢劫。 他是广西巡抚,不是广东巡抚,保境安民仅限於自己的辖区。 朝廷划拨的钱粮不够,为了保证大军的战斗力,那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 不过这些见不光之事,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就算是发生了,那也是兵痞们自作主张,同他这巡抚没有关係。 只要自己看不到,那就相当於没有发生。 “那就等秋收之后吧,现在叛军手中也没粮啊!” 李牧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內心深处,他直接问候了张思翰十八代祖宗。 巡抚需要名声,他一样要名声啊! 虽说武將的名声不能太好,可自污的方式多得去了,犯不著纵兵劫掠。 军纪这玩意儿要建立很难,要毁掉却非常简单。 吐槽完之后,李牧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 大虞的財政比他预想中还要糟糕,或者说大虞的贪腐情况,远远超出了预期。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张思翰也不会冒险暗示他,可以纵兵劫掠。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朝廷那边是指望不上了。 没有朝廷的拨款,光靠卫所的產出养活大军不难,前提是別去打仗。 一旦打了起来,那就是钱如流水。 大军打出去的每一发炮弹,射出的每一发子弹,背后都是钱烧出来的。 收復广西之后,李牧第一时间恢復了地方上的弹药生產能力,可依旧只能满足大军需求的一半。 缺额部分,需要朝廷进行划拨。 理论上免费,可是想要拿到上等货,还是需要进行打点。 士兵们消耗的粮草,更是堆积如山。 不知情的以为他在消极怠工,了解具体情况都知道,这是兜里没钱了。 朱阁老削减广西方面的经费,留下的缺口,只能靠地方上自筹。 巡抚衙门穷的叮噹响,只能在精神上表示支持,压力全落到李牧身上。 完美的解决办法没有,迫不得已之下,张思翰才给出了一个餿主意。 …… 长沙城。 作为胜利者,在眾人的簇拥下,史荣轩踏入了长沙王府。 虽然进行过紧急抢修,但战爭留下的痕跡,还是清晰可见。 “长沙王降了没有?” 史荣轩关心问道。 自起兵以来,落入他手中的宗室子弟,从来都是有死无生。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攻克长沙之后,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之前的屠杀政策存在问题。 大虞朝的藩王数量多,死上几个也无所谓。 除了第一名藩王被杀引起轰动外,后面大家都习惯了,发挥不了震慑人心的作用。 相比粗暴的处决,招降一名藩王,造成的政治影响更大。 如果宗室藩王都能投降,后续想要劝降官军、招募读书人,无疑会变得更加容易。 “圣皇,偽朝长沙王不识抬举,在狱中自縊身亡。 不过我们招降了几名辅国將军和奉国將军,下面的各种中尉,数量就更多了。” 丞相吴泽楷略显尷尬的回答道。 他可是打了包票,能够招降长沙王。 结果劝降工作才刚刚开始,正主就自己死了。 没了长沙王,剩下的那群宗室子弟,都是小脚色。 就算是投降白莲圣国,也无法达到预期目的。 “罢了! 看来大虞宗室,也不全是废物,还有知道礼义廉耻的。 赏他一床草蓆,隨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史荣轩皱著眉头说道。 白莲圣国走到现在这一步,接下来的战爭除了军事外,更要和朝廷打政治仗。 前面起兵的时候,对士绅杀的太狠。现在需要这些人支持,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大军每到一地,地方上的士绅就提前跑路,连接触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没有这些人的支持,光靠白莲圣国的官员,要组织民眾恢復生產太难了。 跟著他打天下这些老兄弟,让他们搞破坏一个个都是专业的,要他们搞建设就太为难人了。 前面被官军从广西赶出来,最大问题就是他们控制了土地,却没办法及时恢復生產。 明明坐拥大片的土地,却无法为大军提供足够的粮草。 哪怕到了现在,抄家依旧是白莲圣国最主要的收入。 他是读过史书的,非常清楚这么干不对,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查抄士绅大族,靠地方上那点儿可怜的税收,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军队。 “圣皇,官军在武昌聚集了大量的军队,短时间內怕是难以攻克。 不如分出一支兵力进攻江西,儘快打到长江边上,沿江而下攻取南京!” 南王傅皓轩开口提议道。 长沙之战主要是东王和西王打下来的,他这个南王最好时候,才赶上来给官军补了一刀。 作为要脸的主,他不好意思给自己贴金。 既然前面是人家打下来的,那么接下来攻克武昌的功劳,他也不好意思去抢。 同为圣国的亲王,傅皓轩不想让两人专美於前,盯上了更具诱惑力的南京。 “朕允了!” 略加思索之后,史荣轩当即答应道。 为了维繫朝堂的稳定,他只能在三位异姓王中玩儿平衡。 既然东王和西王暂时领先,那就必须给南王创造表现的机会。 只有三王之间势力相当,他这个圣皇的位置,才会稳定。 …… 武昌府。 叛军分兵的消息传来,作为总督的朱景逸,当即舒了一口气。 百万叛军实在是太嚇人,就算真实兵力没有一百万,五六十万总是有的。 光靠武昌的几万官军,能否挡住数十万叛军,他的心里完全没底。 明知道敌人分兵,会增加江西方面的压力,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为了保住权势,他向皇帝立下了军令状,誓与武昌共存亡。 “福建、广西在干什么,为何迟迟没有攻克广东?” 朱景逸忍不住怒斥道。 叛军主力进入湖广,敌人在广东地区部署的兵力大幅度减少,正是收復失地的最佳时刻。 遗憾的是负责执行任务的福建广西两省军队,此时的表现都不尽人意。 相对来说,广西打的还算凑合,虽然没有高歌猛进,好歹也收復了两府之地。 福建方面的表现就没法说了,双方一直在边界上鏖战。 隔三差五送上一份捷报,偏偏战线就是不见动弹。 “阁老,叛军在潮州部署了重兵,短时间內难以攻克。 巡抚……” 不等杨炎解释完,朱景逸就开口打断道。 “叛军这是部署了多少重兵啊? 据本官所知,自大战爆发以来,福建方面军剿灭的叛军已经超过四十万。 这份战绩,同广西方面取得的战果相差无几。 可不同的是广西那边,不光收復了广西全境,还收復了广东的两个半府!” 凡事都怕对比。 谎报战绩,在大虞朝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问题是同样的战绩之下,他们的战线居然没怎么发生变化。 稍微有点儿脑子,都知道他们的战功,全部都是在扯淡。 没有进行较真,那是这些战绩,都是陆陆续续累积起来的。 每次捷报中的战绩,都只有千儿八百,根本就不起眼。 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被人拿出来做加法。 “阁老,这完全是意外。 我们……” 话说到一半,实在是编不出合適的理由,杨炎只能选择摆烂。 內心深处,他恨死了那帮同僚。 造假好歹也弄的逼真一点儿,数字搞的这么夸张,任谁一眼都能看出破绽。 想要向广西方面看齐,那也要看一下自身的实际情况。 (本章完) 第218章 招安 第218章 招安 军事会议结束后,震慑於朱阁老施加的压力,福建大军被迫向叛军发起了进攻。 加上南边的广西兵,以及暂居琼州的景逸风,对广东叛军形成三面夹击。 具体效果姑且不论,但气势上还是拉满的。 广海卫。 “將军,该歇息了。” 中年书生上前劝说道。 “为了区区一个广海卫,偽朝重兵云集,我睡不著啊!” 镇守將军楚二一脸鬱闷的说道。 广海卫虽然是军事重地,不过主要作用却是打击海盗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偽朝大军放著隔壁的肇庆府不打,偏偏过来进攻广海卫,著实让他想不通。 “將军,我们已经挫败了敌军的三次进攻,坚守城池一月之久。 这份战绩,在圣国之中已经是屈指可数。 就算是丟了广海卫,回去也能够给上面交代了。 要知道对面的敌军,可是横扫广西,一路攻克圣都的强敌。” 中年书生强行安慰道。 內心深处,他並不比楚二好受。 作为一名举人,在十里八乡都有贤名,平日里小日子过的舒坦著。 结果一著不慎,上了叛军的贼船。 別看白莲圣国现在声势浩大,可熟读史书的成继良,一点也不看好这个新生政权。 自古以来率先造反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白莲圣国这种充满宗教色彩的起义,更是为王先驱的典型。 士绅集团的力量有多强,他最清楚不过了。 白莲教叛乱动摇了这个群体的根基,必然会遭到反噬。 前期的进展顺利,无非是朝廷各派內斗,给他们创造了机会。 等朝廷反应过来,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真要是吃了败仗,回去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圣国对待败军之將,从来都不会手软。 那几个例外的,全是教中元老,才能躲过一劫。 我们这些后面加入的,可没有优待。” 楚二摇了摇头说道。 四千守军面对数万敌军围攻,坚守城池一个月,挫败了敌人的三次进攻。 听上去战绩似乎不错,真实原因却非常扎心。 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敌军大多数时间都在划水。 吹风不打,下雨不打,阴天不打,心情好不打。 整整一个月时间,敌人一共就三天时间,发起过攻城大战。 圣国高层不是傻子,上面是会核实战报的。 牛逼吹过了头,那就是傻逼。 “將军,现在局势不明朗,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真要是守不住,大不了……” 话说到一半,觉察到楚二脸色不对,成继良急忙闭嘴。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自然想重回朝廷阵营,但前提是能拉著队伍一起过去。 单独他一个人倒戈,可洗不白身上的污点。 “成先生,你说的不错,我们是该考虑后路了。 可惜我楚二就一江湖草莽,就算有心报效朝廷,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先生的交际广,在朝中可有相熟的官员?” 一番激烈的心理斗爭之后,楚二开口询问道。 投奔朝廷,他没有心理负担。 本来就不是白莲教的嫡系,加入这次叛乱,只是想跟著捞一笔。 万万没想到,白莲教叛军越闹越大,甚至还建了国。 倘若能够一直胜利下去,他也不介意跟著白莲圣皇打天下,搏一搏从龙之功。 可惜他的运气不怎么好,计划才刚刚开始实施,就遭到官军围困。 知道不是外面官军的对手,又不敢弃城而逃,谋求招安就成了最佳选择。 “学生在求学之时,曾在江南书院就读过一段时间,里面的不少同窗都在官场上发展不错。 將军,如果有心的话,学生愿代为引荐一番。” 成继良忐忑的回答道。 说话间,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楚二的脸,唯恐这是一次试探。 怎奈前面已经失了言,现在只能选择赌一把。 为了增加自己的份量,他还特意夸大了自己的人脉关係网。 仕途发展顺利的同窗確实不少,可不等於人家就和他有交情了。 作为天下有数的大书院,江南书院的在读学生,足有上千人之多,覆盖了从童生到举人。 除了同期入学的外,大部分同学之间,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际。 真要是人脉关係通天,就算没有高中进士,一样可以入仕为官。 朝中非进士出身的大员,也不是一个两个。 “那就拜託先生了!” 说话间,楚二冲成继良行了一礼。 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这是他最有礼貌的一次。 看得出来,他是真想要做大虞的官。 “將军,言重了! 这些本就是分內之事。 为了这满城百姓的安危,学生也当尽力而为!” 成继良客套的回覆道。 谋求招安,也是需要藉口的。 城中百姓,无疑是最好的遮羞布。 多了这个藉口,再找上门去,就没那么仓促了。 “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府库中的金银珠宝,任由先生支取。 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各方关係必须打点到位。” 楚二豪爽的说道。 经歷了这么多事,他算是看明白了。 钱就是王八蛋,有钱无权就是案板上的肉。 既然选择谋求招安,那就必须想办法谋求一个好位置。 以大虞官员的作风,不钱打点,根本无法达到目的。 …… “轰隆隆……” 天刚刚放亮,炮火声打破了肇庆的寧静。 放眼望去,江面上儘是船舶,官军开始渡江了。 漫长的江岸线,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很快就被官军找到了防守薄弱点。 “敌军不是在进攻广海卫,怎么这么快渡江了?” 娄清虹疑惑的询问道。 从梧州沦陷开始,他这位肇庆镇守的舒心日子,就提前结束了。 为了保住肇庆府,他把防守重心放在了梧州一线。 歷史上两广之间的攻伐,都是围绕梧州府展开的。 谁掌控了梧州,谁就占据了战爭主动权。 上一次白莲圣国进军广东,也是从梧州打过来的。 万万没有想到,歷史经验也有不灵的时候。 占据梧州的李牧,没有按照他的预估从梧州进攻肇庆,反而先对战略价值更低的州府下手。 预料之外的战场,部署的兵力自然不会多。 很快就收到了高州府、雷州府沦陷的噩耗,官军一路横扫到了广海卫。 大战进行到现在,西江以南地区,仅剩下最后一座广海卫在坚守。 本以为有广海卫牵制敌军,他可以趁机修復城防,遗憾的是官军突然渡河了。 更糟糕的是肇庆府城,就在西江边上。 作为此前广东会战的主战场,府城被破坏的非常严重,城防至今都没有恢復。 临时加固的城墙,可没有九族严选的质量高。 “娄將军,现在不是討论这些的时候。 官军既然渡河了,那么广海卫的守军,多半是遭遇了不测。 您还是赶紧组织兵力,防御敌人的进攻吧!” 一旁的肇庆知府开口劝说道。 相比大虞朝的文贵武贱,白莲圣国直接反了过来。 作为肇庆知府,在战爭时期,要受镇守使的节制。 除了打天下,需要以战爭为先外。 本质上,还是白莲圣国高层,对他们这些投降过来的文人缺乏信任。 心里有了提防,在设计制度的时候,自然要有所体现。 不过白莲圣国內部的文武矛盾,並没有大虞那么激烈。 各地的文官,基本上处於缺额状態。 哪怕是知府层次的文官,也只有少数重要地区,授予了出去。 无错版本在读!首发本小说。 更多的地方,还是镇守使军政大权一把抓。 明知道这么干,容易出现地方割据,白莲圣国现在也没得选。 想当官的人多得去了,可是能够胜任工作的,却没有几个。 在打天下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制度约束,非常考验官员的能力。 放一个废物上去,造成的破坏力有多大,谁也说不准。 既然无人可用,那就乾脆寧缺毋滥。 没有地方官组织恢復生產,也好过地方官胡作非为,专门给他们搞破坏的强。 “嗯! 传令下去,召集府中青壮入伍,参与肇庆保卫战。 告诉下面的人,这一次不是两丁抽一、三丁抽二,凡是家中有適龄青年的,全部给我徵召起来。 肇庆城方圆三十里,全部坚壁清野,绝不能给敌军留下可乘之机!” 娄清虹果断下令道。 知道敌军的厉害,他自然要全力以赴。 如果不是担心粮草不济,他恨不得把城外的民眾,全部迁入城中。 …… 西江边上。 “兰先生,你的同窗联络说服了叛军头目,想要接受朝廷的招安?” 渡江成功的李牧,满脸疑惑的问道。 围剿白莲教叛乱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叛军镇守使一级將领,想要谋求招安的。 以往的时候,都是打的敌军哭爹喊娘,他们才会放下武器投降。 主动投奔朝廷的,那都是下面的小杂鱼。 或是遭到了不公待遇,或是存在私人恩怨。 倒戈过来的敌军,基本上都夹杂著特殊原因。 “是的,大人! 学生的一位同窗是广海卫本地人,被叛军强掠到了军中充当幕僚。 此人忠心於朝廷,哪怕在叛军大营中,也没有忘记报效朝廷。 在他的努力下,说动了叛军广海卫镇守使楚二,欲带著城中大军反正。” 对兰林杰的话,李牧直接无视了一半。 什么忠心朝廷,都是瞎扯淡。 真正让这些人投降的因素,还是官军围城了。 广海卫易守难攻,又孤悬在海边。 试探性进攻失败后,他不想在此地浪费兵力,索性就围而不攻。 本以为要一直耗死守军,万万没有想到他刚渡过西江,敌人就想要投降了。 “叛军头目,有多少本钱,想要什么位置?” 李牧关心的问道。 吸取了前宋的教训,大虞朝对招安限制的非常严格。 那种杀人放火招安入仕的捷径,在大虞根本走不通。 想要投奔朝廷,先要看手中的本钱是否足够。 至於参与招安的另一位主人公,直接被他给无视了。 举人掺和到逆案中,不被朝廷追责就不错了,想要靠招安入仕那是不可能的。 拉著叛军头目投奔朝廷,只能洗刷为叛军效力过的罪责。 就算真许诺了位置,成继良也不敢做。 “招安”做官看似是捷径,实际上也是一条绝路。 武將略微好一点儿,如果战功足够大的话,还可以向上爬一爬。 文官则是彻底没戏,沾染上了这种污点,要不了一个月就会被同僚排挤回家。 “大人,据学生的同窗所言,叛军头目楚二麾下有四千大军。 多是广东沿海的渔民,其中还有一些海盗,人员结构非常复杂。 不过这些人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雷州府、高州府、广海卫三地,都是此人带兵攻破的。 因为不是白莲教的嫡系,在白莲圣国中遭到排挤,这才被留下担任广海卫镇守使。 至於具体的职位,对方並没有要求。 估摸著是见识不够,搞不清楚朝廷的官职构成。 对方许诺,只要招安能够成功,事后必定重谢。” 兰林杰平静的说道。 前面帮成继良说话,那是看在同窗之情的份儿上。 楚二和他可没关係,光靠送过来的那份厚礼,仅限於帮忙递个话。 事情成与不成,同他的关係不大。 “告诉你同窗,朝廷招安他们可以。 不过楚二终归是反贼,仅仅只靠反正,还不能身居高位。 本將只能许他一巡检的位置,想要更高的职位,除非他能立下军功。 比如说:帮朝廷收復广州城!” 李牧笑著说道。 巡检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却是武將的地板官阶。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阶层跨越,大家肯定是趋之若鶩。 可对掌握过大权的人来说,这个位置就太鸡肋了。 名义上是个官,实际上却要受到多方领导,手中有多少权力全看上官的意思。 不过这样的条件,也是最靠谱的。 以大虞招安的难度,真要是许诺一个高位,那就意味著未来会秋后算帐。 哪怕只是巡检这样的官职,招安事宜也要报巡抚衙门批准。 不光手续繁杂,还要承担政治风险。 一般的官员,根本不会接受招安。 李牧愿意开出条件,那是因为广海卫距离广州不远。 以楚二的身份,城池失守之后带兵撤入广州,没有任何毛病。 有一支部队充当內线,关键时刻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人,此事要不要告诉巡抚大人一声。 学生的同窗虽然心向朝廷,但楚二此人是什么货色,却没人知道。 万一此人借招安的机会,趁机逃了回去,后续的麻烦怕是不少。” 兰林杰开口提醒道。 身份决定立场。 从情分上来说,他想拉同窗一把,可理智告诉他,这种事必须考虑政治风险。 按照惯例,招安这种活儿,一直都是文官在负责。 武將主导此事,很容易遭到弹劾。 倘若中途再发生点儿意外,那就是重大政治污点。 如果影响到了李牧的仕途发展,他这个做师爷的也会跟著倒霉。 “不需要! 这种棘手的事情,我们的张巡抚是不会喜欢的。 关於招安之事,必须严格保密。 我的谋划成功,才是招安。 一旦计划失败,那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风险隔离是基本操作,现在的许诺,仅仅只是许诺。 只有他愿意承认才是招安,不然就是叛军的阴谋。 (本章完) 第219章 拼凑起来的团练大军 第219章 拼凑起来的团练大军 肇庆府。 “蠢货!” “通通都是蠢货!” …… 娄清虹喋喋不休的怒骂道。 在他全力防备西江之敌时,梧州一线又出现了问题。 得知官军顺利渡江,负责阻挡梧州敌军的將领认为官军的主力在广海卫,放鬆了警惕。 这一疏忽,就出了大事。 梧州府的官军突然杀出,打了守军一个措手不及,西边几座县城相继陷落。 短短数日之內,肇庆府就丟了大半。 按照现在的局面,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要困守孤城了。 “將军,息怒! 敌军统帅李牧,乃是偽朝名將,用兵最是诡计多端。 武將军一时不察,中了敌人的算计也不奇怪。 当务之急是收拢溃兵,固守城池,等待天下局势变化。” 肇庆知府一脸无奈的劝说道。 局势不妙,其他人都可以投降官军,唯独他不行。 士绅享受了朝廷给予的特权,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投降叛军,还做了白莲圣国的官,无疑是犯了朝廷的大忌。 一旦官军打了回来,他的一家老小都得完蛋。 “知府大人,不需要你求情,武老四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本將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拿一个死人撒气。 偽朝大军来势汹汹,肇庆城防单薄,必不可久守。 我意率军后撤,同广州方面的同僚会师,一起力保广东不失!” 娄清虹冷静的说道。 坐困孤城,乃是兵家大忌。 相比其他白莲教將领,军户出身的娄清虹,还是读过几本兵书的。 在白莲教造反前,他就是卫所总旗。 因为年少气盛得罪了人,一直被上司穿小鞋,才加入了白莲教。 “將军,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固守肇庆府。 擅自撤退到广州,怕是没法交代!” 催知府慌乱的劝说道。 白莲圣国初创,各项制度尚且来不及完善,很多时候都在照抄大虞的规矩。 其中就包括地方官员守土有责。 擅自放弃城池,撤回到后方,那是要问责的。 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娄清虹手握重兵,圣国轻易不会动他。 若是高层要杀鸡儆猴,手无缚鸡之力的催知府,很容易沦为那只悲催的鸡。 “知府大人,现在就怕了。 那么之前私卖府库存粮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怕呀?” 娄清虹嘲讽的话,把催知府嚇了一个半死。 本以为自己做的足够谨慎,没有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娄將军,你在说些什么,下官怎么听不明白?” 催知府果断选择了装傻。 贪腐是迫不得已,不努力捞钱,他拿什么去打点圣国高层。 看似府库中的存粮是被他卖了,实际上他分到的只是一个零头,做这笔买卖的还是圣国高层。 敢这么干的原因非常简单,现在是战爭时期,想要平帐实在是太容易了。 隨便炸掉几个空仓,就可以向上面匯报,粮仓被官军火炮摧毁。 觉得不够的话,还能放上一把火。 作为肇庆知府,保住帐本不出毛病即可,至於仓库发生意外,直接甩锅给官军即可。 “知府大人,你就不用在这里演戏了。 本將下令坚壁清野,不会有外面的粮食涌入。 城中爆发了抢购潮,光那几个粮铺的存粮,早该被销售一空。 能够坚持到现在,除非有人把府库中的存粮偷了出去。 你反对现在撤离,无非是东西尚未卖完,此时撤离损失会非常大。 再坚守十天半个月你清空了府库,就算我不提撤军,你也会主动找机会提。” 娄清虹不屑的说道。 城中粮价飞涨之后,市面上突然多出了许多粮食,只要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不对劲。 库存的粮食,被人高价卖出去套利,长期固守就是一个笑话。 窗户纸被捅破,催知府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可惜这里是白莲圣国,不是大虞朝堂,他这个知府对镇守將军没有任何震慑力。 “娄將军,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借催某一个胆子,我也不敢私自出售府库中的存粮。 在官场上混,难得糊涂。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催知府恼羞成怒的说道。 藉机谋利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事情真要被捅了出来,娄清虹固然会得罪人,但他这个知府也会沦为替罪羊。 “知府大人,糊涂蛋是活不长的。 不管你走了谁的路子,获得的收益本將都要分七成。 別急著拒绝,这七成的份额一半是南王殿下的。 剩下的一半除了打点关係外,还要和弟兄们分,不然那么多財宝,可运不出肇庆府!” 娄清虹似笑非笑的说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催知府私底下的动作,一直都没有瞒过他的耳目。前面装作一无所知,等的就是这一刻。 借炒高粮价从民间搜刮財富,可比直接纵兵劫掠,手段要高明的多。 作为肇庆本地人,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索性就身居幕后,等催知府完成了收割,再跳出来摘桃子。 “你……” 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催知府又强行咽了回去。理智告诉他,此时不是翻脸的时候。 娄清虹是南王的亲信,广东地区又是南王党的地盘。他虽然是白莲圣皇派过来的,却是半路加入进来的,並非白莲教嫡系。 真要是闹翻了,眼下兵荒马乱的,撤离途中死上一名知府,丝毫不起眼。 广东方面帮忙遮掩一下,圣皇也不可能为了他,就和南王党决裂。 …… 广海卫。 “什么,要我偷袭广州?” 楚二难以置信的问道。 本以为谈条件,就是需要多少钱打点,万万没有想到一上来就是地狱副本。 以他现在的身份,兵败后撤往广州,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想要配合官军夺取广州城,就没那么简单了。 其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只有死路一条。 “將军,配合官军夺取广州,只是一个选项。 如果求稳的话,现在打开城门放官军进来即可。 你是知道的,朝廷对官爵限制很严。 如果没有战功的话,接受朝廷招安之后,获得的职位会非常低。 要不要冒险,还需要將军慎重斟酌。” 成继良平静的说道。 儘管他也认为,偷袭广州的风险太高,但架不住人家许诺的条件优越。 干成了此事,他加入白莲圣国的事,就会变成奉命潜伏。 不仅政治污点没了,反而对朝廷有大功。 运气好的话,没准皇帝会直接赐他一个同进士出身。 別看经常有人自嘲同进士如夫人,那也要先考中了同进士,才有资格谈討论这个话题。 大虞朝活著的举人约一万三千多人,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大约有四五千人参加,录取人数一般在一百五到三百之间。 其中进士名额不超过五十,剩下的都是同进士。 看似概率不低,实际上这些举人,每一个都是经歷了多轮筛选,从六百万读书人中杀出来的。 能高中都是祖坟冒青烟,族谱单开是基本操作,乡里还要修建进士牌坊。 巨大的利益面前,哪怕只是一个可能,也足以令成继良去冒险。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楚二猛的一拍大腿说道: “富贵险中求,老子赌了! 只是怎么能够保证,对方的许诺的能够兑现呢?” 造反的活都敢干,自然不会是胆小怕事之人。 唯一的疑虑在於大虞官员的信誉,一直都不怎么好。 做出的承诺,就和厕纸一样,用完就扔。 “將军放心,这些问题学生自然考虑到了。 如果是一般官员的承诺,自然不足为信。 这次联繫的李指挥使不一样,此人的声誉非常好。 在朝中的关係非常广,同各方都能搭上话,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当年阉党最猖獗的时候,都有官员通过他的运作,保住了身家性命。 后面淮扬七大家族叛乱,遭受牵连的世家靠著他的运作,拿到了皇帝的赦免令。 据学生所知,凡是托他办事的,事后就没有不说好的。 当然,他的收费也很高。” 成继良急忙解释道。 在运作此事前,他都做好了功课。 楚二怕招安的官员事后不认帐,他同样也怕。 功劳再怎么大,也要报上去才作数。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碰上吃相难看的,直接把他们当反贼给砍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一名武將,真能做的了主?” 楚二疑惑的问道。 大虞文贵武贱人尽皆知,通常招安这种大事都是文官拿主意。 武將避嫌都来不及,根本不敢操作这种麻烦事。 “將军,勛贵子弟和普通武將不一样,他们在朝中能说上话。 李指挥使的来头不一般,朝中六大辅政大臣一人是他叔父,一人是他岳父。 看麾下部队就知道,其余官军一个个面黄肌瘦,城外的官军却是一个比一个强壮。 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不缺钱粮的。” 成继良继续解释道。 “嗯,看得出来。 外面的官军,全部都吃的好米,还能经常见到荤腥。 在圣国之中,也只有少数精锐能够享用。 李指挥使捨得给卫所兵吃,看来他是真的不缺钱粮。” 楚二一脸羡慕的说道。 出身决定眼界,明明训练强军的必备条件,在很多人眼中却是钱粮多烧的。 不过这也成了一个佐证。 在朝中没有后台,哪来这么多钱粮挥霍。 …… 辰州府。 靠著团练大臣的名头,白毅峰成功忽悠住了家乡父老,先后兼併了十几家民团,创建了湖南团军。 经过一段时间的整合,今天终於成了军。 战斗力姑且不论,最少有了军队的架子。 儘管队列有些乱,最少他这个主將训话的时候,下面没人敢交头接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今有白莲教贼寇犯境,我等湖广儿郎,岂容反贼放肆! 本官决定出兵,出兵增援常德……” 白毅峰的演讲註定是白费,同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士卒们聊常德,纯粹就是扯淡。 什么“川黔咽喉,云贵门户”,这些专属名词,大家根本理解不了。 见鼓舞士气失败,白毅峰立即意识到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隨即宣布了赏格。 “斩获叛军首级一具,赏银二两。 斩杀叛军头目,赏银十两。 …… 斩杀叛军偽王,赏银万两。 ……” 能不能兑现奖励不知道,但这不影响他先画饼。 带著一群新兵蛋子上战场,如果士卒的士气还不行,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事实上,白毅峰根本就不想现在出兵。 怎奈朱阁老三令五声的催促,他这个有名无实的团练大臣,根本无力拒绝。 理论上,能够统领洞庭湖以南的民团,实际上这个临时位置根本就没有品级,甚至不能算朝廷正式编制。 短时间內,拿来忽悠人还凑合。 时间一旦长了,肯定会穿帮。 没有了朝廷的虎皮,还能不能指挥动下面的部队,那就很难说了。 为了兵权著想,他也必须出征。 只有到了战场上,打出亮眼的战绩,团军才能获得朝廷的承认。 不然他任命的这些百户、千户、游击、参將,全部都是笑话。 一旦让手下人知道了,他任命的官职朝廷不承认,队伍隨时都有可能譁变。 儘管这些士卒,都是通过宗族关係拉起来的。 本质上,人家肯带著队伍加入,还是为了做官。 別看大家嘴上鄙视武將,真要是有机会当官,一个个还是抢著上。 毕竟,科举之路太过狭窄,能够一路高中的只是极少数。 大多数士绅子弟,科举之路都止步於童生,能中秀才的都算是族中优秀人才。 那么多子弟,光靠家族养活不行。 不適合读书的子弟,成年之后也要谋求生计。 在大虞朝,甭管什么职业,都比不上做官。 做不了文官,能够成为武將也不错。 拉起一千人的队伍,立即就是千户起步,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靠著忽悠大法,白毅峰硬是在短时间內,拉起了上万大军。 如果不是考虑钱粮问题,队伍的规模还能继续扩大。 “出征!” 隨著白毅峰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常德进发。 …… 常德府。 得知叛军来袭,常德知府直接被嚇破了胆。 重兵云集的长沙都没有守住,光他手下的几千兵马,根本不是叛军的对手。 “知府大人,好消息! 阁老任命的湖南团练大臣,率领五万大军来源,预计两天后就会抵达。” 听到这个消息,章文宇先是一喜,隨即脸色一变。 什么团练大臣,一听就知道,这是草台班子。 为了保住湖广,现在各地都在兴办团练,常德同样有若干团练队伍。 可惜这些部队,也就听起来威风,实质上全是乌合之眾。 士绅们熟读兵书的不少,可是会练兵的却是寥寥无几。 按照兵书上的记载,多次尝试失败之后,一个个就选择了放弃。 现在的民团,纯粹就是一群放下锄头的农夫,连最简单的兵器都配不齐。 许多士卒手中用的都是竹枪,鎧甲火炮更是没影的事。 “虚报了多少?” 章文宇关心的问道。 大军出征为了增强威慑力,通常都会虚报兵力。 水分有多大,完全取决於主帅的心情。 不过作为常德知府,人家作为客军过来帮忙,他是要提供钱粮的。 为了不闹出笑话,必须提前搞清楚援军的兵力,以便规划营地、筹集物资。 “从行军队伍上来看,大约有一万多人。 具体多少,下面的人也搞不清楚。 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可以按照两万援军给他们军营,免得让人家说小家子气。 这些团军士兵,全部都是青壮,用来守城应该不成问题。” 师爷淡定的回答道。 搞不清楚状况是正常的,他们又不是锦衣卫,不负责收集情报。 这些消息,还是县中衙役传来的。 让他们清点上万人的队伍,明显是在为难人,能够预估一个虚数都算不错了。 “师爷说的不错,確实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小家子气。 自古患难见真情。 难得白大人能这么快带兵来援,我们可不能失了礼数。 传令下去,让人在城中平整一块土地出来,作为团练兵的营地。 另外通知库房,准备五千两白银,本官要去劳军。” 章文宇摸了摸鬍鬚说道。 看在对方及时来援的份儿上,他决定这次不挑白毅峰的刺了。 只要能够挡住叛军,保证常德府城不失,草台班子队伍他也认。 …… (本章完) 第220章 广州之战 第220章 广州之战 武昌府。 看著从前线传来的战报,朱景逸是喜忧参半。 官军在广东发起反攻,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团练大军组建完成后初见成效,湖南团军现在已经增援了常德战场,其他地区团军也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这些以地方宗族为纽带,组建起来的部队,战斗力虽然赶不上朝廷的精锐,却也比卫所兵强上不少。 团练大军的加入,大大缓解了他手中兵力不足的压力。 除了这些消息,同样还有一堆噩耗。 先是长沙王被俘后自杀,许多宗室子弟在白莲教蛊惑下,加入了造反队伍中。 接著江西战场一败涂地,叛军杀入了江南地区。朝廷的財政收入,遭受了严重威胁。 朝中弹劾他的奏书,能够堆满一间屋子。 其中三分之二都是湖广、江西、云贵、两广、福建籍官员的杰作。 很明显他这位阁老的表现,没有令士绅们满意。 为了镇压叛乱,三番五次向下麵摊派战爭经费也就罢了。关键是拿了大家的钱,战场上依旧在失败。 大家对他的军事水平產生了严重怀疑,认为他无法主持平叛大业,希望朝廷能够更换得力干將。 能够保住位置,除了阁臣的特殊性外,更多还是永寧帝的面子。 首位亲点入阁的阁臣,如果是一个废物,这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 不过在残酷现实面前,面子是撑不了多久的。倘若他一直没有作为,进昭狱是迟早的事。 “安大人,广东已经陆续被官军收復多地,你这广东巡抚不回治下主持大局,怎么还在这里?” 军事会议上,朱景逸的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广东巡抚身上,迁怒的意味十足。 导致这一切的原因,主要是下面闹餉导致的。 广西、福建、广东三省的官军,一起弹劾他剋扣军餉、贪墨军需。 这种事情,在以往是难以想像的。 文官督师从军餉中捞钱,在大虞朝是公开的秘密。 下面的將领,想要领取钱粮,必须要討好统帅三军的文官。 这是以文御武制度下,必然发生的事。正是这些限制,才能够更好的拿捏前线武將。 倘若朝廷的军餉,能够一直足额发放,文官督师们手中的权力必然大减。 想要对武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是不可能的。 为了压制武將,即便是存在一定的贪墨,朝廷也是可以接受的。 下面的將领,纵使受了委屈,也只能忍著。 这种多省文武集体弹劾督师的案例,在大虞歷史上寥寥无几。 想想朱景逸就觉得憋屈,自己为了拉拢人心,可没有砍文官们的待遇。 虽然削减了下面的待遇,但默认的漂没也增加了。中间经手的文官,收益不减反增。 按理来说,这些人拿了他的好处,应该坚定维护他这位捨得分好处的阁老才对。 结果现实却恰恰相反,仅仅因为几道军令,就让这些傢伙同下面的武將站在了一起。 涉及到的官员太多,朱景逸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將怒火发泄到广东巡抚身上。 理论上来说,现在广西和福建的官军都在帮他们打仗,让广东巡抚衙门承担军费开销也是合理的。 “阁老,广东重建的经费,朝廷尚未批覆下来,各地的官员缺额也没有补充,下官就算是到了广东也就一光杆巡抚。 受战爭的影响,广东各府的生產遭到了严重破坏。现在是饿殍遍地,您赶紧拨付一些钱粮吧!” 安庆丰当即卖惨道。 广东巡抚可管不了福建和广西的客军,如果手中没有钱粮,人家可不会买他的帐。 唯一的一支广东兵,也是隔三差五向他要粮要餉。 现在双方隔的远,他还可以敷衍。一旦到地方上赴任,那就推脱不下去了。 下面的兵痞闹了起来,可不管巡抚不巡抚,不让人家吃饱饭,巡抚一样能给干报废。 因闹餉导致的事故,大虞朝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为此丟掉小命的官员,也不是一位两位。 “哼!” “满脑子就知道钱粮,可曾想过朝廷的艰难! 朝廷任命你为广东巡抚,是让你去解决问题的。 如果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事事都依赖朝廷,那么要你何用? 亏你还饱读圣贤书,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死皮赖脸的在这里索要钱粮,简直就是丟尽了我们……” 朱景逸当即怒斥道。 钱粮他也一样缺,真要是手中有足够的钱粮,他何必要去做恶人呢! 前面的开源节流,本来是为了降低开销。 万万没有想到,因为操作失误,最终开销没有降下去,反而降低了收入。 叛军每肆掠一地,他能够截留下来的税款,就会减少一份。 官军收復的失地不少,可这些遭受战火的土地,根本搜刮不出钱粮来。 以广西地区为例,巡抚衙门为了减少开销,连负责徵税的衙役都懒得养。 税款,那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一应费用开销,全部向朝廷伸手。 上面的拨款没下来,地方上的官员就摆烂。直接把治理工作丟给了军方,对民间採取无为而治。 从效果上来看,暂时还算不错。 没人下去收税,也没人去徵召徭役,就连收租子的地主老爷也不见了。 除了略微有些不適应外,军管制度广受底层民眾的广泛好评。 最早收復的州府,在经歷几轮收穫之后,现在已经恢復了几分生机。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哪怕和平年代,广西的税款也养活不了官僚系统。仅仅一个残破的廉州府,这才能收几个钱。 广西巡抚衙门的官员,也打过地方上税收的主意,不过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放弃了。 收到的钱,都不一定够养活下面的吏员。万一搞出乱子来,那就得不偿失。 广东的情况看似好了不少,可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內,民间一样搜刮不出钱財来。 朱景逸让安庆丰自己解决钱粮问题,摆明就是在甩锅。 哪怕不顾后果的搞钱,最少也要等官军收復广州之后,重启对外贸易。 …… 肇庆府。 一觉醒来,敌人从城中跑了,搞得李牧很是无语。 贼军跑的太快,大军尚未开始围城,就没影了。 犹豫了再三,李牧还是决定放叛军离开。 敌人不战而逃,无疑是一个好兆头。 开了这个先例之后,其他叛军遇到大军攻城时,就多了一个选择。 收復城池是真的,军功就到手了。歼灭多少敌军,完全是他说了算。 反正现在的朱阁老吝嗇赏银,取得的首级多寡,没有先前那么重要。 叛军本来就不值钱,朝廷不会在意歼灭的叛军人数是一万两万,大家更在意的是战线。 “大人,广东巡抚安大人到任了,张巡抚请您过去赴宴。” 亲兵的话,把李牧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最近他一直忙於军事,根本没精力关心广东巡抚什么时候到任。对这位安巡抚,他也没有任何印象。 “告诉张巡抚,我会准时参加宴会。 派人打听一下,这位安巡抚过来赴任,带了多少钱粮。” 接过请帖之后,李牧当即回答道。 盯著钱粮看,確实现实了一点。 可是没有办法,战爭的消耗太大了。 战爭进行到现在,他不仅没有赚到,反而连转包矿產赚取的利润都搭进去了不少。 现在朱阁老把战略重心放在了湖广、江西,钱粮自然也是向两地倾斜,广西能够分到的资源就更少了。 钱粮拨付不到位,偏偏还不断下令出兵,完全没把人命当成一回事。 如果不是朱景逸做得太过分,两广福建三省的官员,也不会一起弹劾他。 在收復三府一卫后,下一步就该收復广州城。 帮忙拿到了这么多地盘,找广东巡抚要点儿工钱,也是应该的。 两广福建连成一片后,大虞在华南地区的战略已经活了。 后续的平叛大战,李牧已经无能为力。 朝廷的钱粮跟不上,三省十几万大军每天的钱粮消耗,不是他能够解决的。 再想发起进攻,最起码也要拖到秋收之后,才能够筹集到足够的军粮。 …… “恭喜李指挥使收復肇庆府,又为朝廷立下一大功!” 步入宴会,李牧就成了中心人物。 为安巡抚准备的接风宴,一下子变成了庆功宴。 不能怪官员们世故,实在是胜利来的太突然。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面的人就突然告诉他们,肇庆府被官军收復了。 从地图上来看,此时官军已经收復了广东,其中八成的疆域都是李牧带兵收復的。 战爭的主角是谁,不言而喻。 就算广东巡抚到任,也只能暂时依附於广西。 “诸位同僚客气了! 能够收復肇庆,完全是託了陛下的鸿福……” 客套的话,不要钱的往外面扔,能够照顾到的全部捎带上。 混久了官场,李牧已经学会了融入。 儘管这些话,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但架不住政治正確。 本作品由整理上传~~ “李指挥使,不知接下来的广州之战,可有方略?” 安庆丰关心的问道。 官军收復了广州,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广东巡抚。 在此之前,他这个巡抚,就是一个摆设。 想要发號施令,都不知道该给谁下令。 “安大人,要收復广州军事上不难,棘手的是钱粮。 自朱阁老上任开始,朝廷的钱粮拨付就成了问题。 上面划拨的军餉,全部拿去换了粮食,士卒们已经连续半年没见到餉银。 现在军心士气浮动,急需钱粮安抚军心。 民间饿殍遍野,也需要巡抚衙门拨付钱粮賑济。” 李牧的话说完,安庆丰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虽然早有准备,事到临头了,他还是感到棘手。 兜里没钱,说话都不硬气。 如果知道李牧会在这种场合討要军餉,他绝对不参加今天的接风宴。 实在是太丟脸了。 要人家帮忙收復广州,结果自己却一毛不拔。 传了出去,都要被人笑话。 问题是广东巡抚衙门,现在就是一个空架子。 別说钱粮了,就连属官都没配齐。 他这次过来赴任,除了一些隨从外,什么也没有带。 “李指挥使请放心,钱粮问题本抚已经上奏朝廷,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且先筹备广州之战,其他的问题,本抚会代为解决! ……” 安庆丰果断画饼道。 能不能做到姑且不论,反正漂亮话是说了一大堆。 不知情的,一准被忽悠上。 “那就拜託安大人了!” 李牧笑著回应道。 明知道对方在画饼,他也懒得拆穿。 討要钱粮,他是专业的。 可遇到了穷鬼,还是无能为力。 好在对方是官,手中有权力。 在大虞朝,有权就会有钱。 广西那疙瘩,都能够找到发財的路子,广东就更不用说了。 只要用心发掘,总会找到財路。 …… 广州城。 “广海卫丟了,肇庆府也丟了! 再这么下去,是不是哪天我一觉醒来,广州府也丟了?” 陈靖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丟城失地可以接受,但绝不能丟的这么快。 广海卫虽然沦陷,起码守军还坚守了一个多月,才选择突围的。 肇庆府之战,敌军完全是一路横推过来的。 作为广东总督,下面的小弟如此废物,著实令他揪心。 “总督大人,偽朝大军太过凶猛,我们实在是招架不住。 为了保存实力,末將才下令撤退的。 这也是王爷的意思。 事不可为,当保全自身为上!” 娄清虹不卑不亢的说道。 为了增强说服力,还引用了南王傅皓轩的原话。 只是这些话落入陈靖风,这位广东总督耳中,那就变了味。 下属拿南王来压他,这种先例如果开了,那就后患无穷。 广东地区最不缺的就是南王亲信,如果大家都跟著学样,他这个总督就成了摆设。 “南王的意思,本督比你清楚。 能不能打贏敌军,那也要打了再说。 肇庆府城是一座大城,城中粮草充足,坚守几个月完全不是问题。 可是你居然不战而逃,实在是丟南王的脸。 来人啦,把这个不尊军法的傢伙拉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陈靖风当即下令道。 “杀鸡儆猴!” 这个词,瞬间进入眾人的脑海中。 如果不是顾忌南王的面子,估摸著招待娄清虹的就不是三十军棍,而是直接脑袋搬家。 一旁的楚二,此时已经被嚇的瑟瑟发抖。 他可是南王的亲信,如果被陈靖风盯上了,搞不好就直接人头落地。 好在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没有发生。 有了不战而逃的娄清虹衬托,他这位坚守城池一个多月,最后被迫弃城的將领,也成了优等生。 要处罚他的话,娄清虹就必定人头落地,不然没法服眾。 “啊!” 剎那间,门外传来了阵阵惨叫声。 在场的一眾將领,看向陈靖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敬畏。 南王的亲信都能处理,换成其他人触犯军法,下场只会更惨。 “你们都看到了。 娄清虹是第一个,本督选择了从轻发落。 如果后面有人再犯,一律杀无赦!” 陈靖风当即警告道。 白莲教的军队扩张太快,里面鱼龙混杂。 要守住广州府,不下狠手整治是不行的。 不过这一幕落入楚二眼中,再次坚定了他倒戈的想法。 白莲教这艘破船,不能继续坐下去了,否则早晚会船毁人亡。 肇庆府这样的重镇,守將都能不战而降,明显是军心浮动的表现。 內部的派系倾轧,更是令他倍感焦虑。 天下尚未打下来,就分成了好几派,后面还得了。 隱约之间,他觉得可以回去和自家师爷商议一下。 外面挨板子的娄清虹,明显和总督大人不和。 如果把这些矛盾利用的好了,没准在后续的夺城过程中,能够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自己的身份,代入到了朝廷一边。 …… (本章完) 第221章 赶鸭子上架 第221章 赶鸭子上架 京师。 “这些都是討要钱粮的?” 永寧帝指著眼前堆成山的奏摺问道。 做了皇帝,他算是理解了自家皇兄,为啥喜欢捞钱了。 朝廷上上下下都需要钱,国库那点儿税收根本不够用。 没钱,什么事都干不了。 “陛下,这些都是紧要的。 一些不重要的奏摺,还在后面放著。” 秉笔太监苏浩宇低声回答道。 自永寧帝继位之后,大虞朝就开始流年不利。 北方的北虏之乱尚未平息,南边又爆发了白莲教之乱。 期间西北大地,还遭遇了大旱。 “钱、钱、钱,一个个就知道向朕要钱,朕上哪儿去变出钱来!” 永寧帝忍不住吐槽道。 这是亲政的代价。 以往这些麻烦,丟给辅政大臣处理即可,现在都需要他亲自拿主意。 偏偏他经验不足,没有搞清楚其中的门道,一些可以不发的钱粮也发了下去。 让本就紧张朝廷的財政,变得越发艰难。 不是没有大臣劝諫,可惜永寧帝根本听不进去,一心要做一名勤政的皇帝。 “陛下,息怒! 困难只是暂时的,等东南战事结束,一切都会好转的。” 苏浩宇上前劝说道。 “东南战事难啊! 朱景逸不堪大用,上任以来败多胜少,把局势搞的一团糟。 虽然收復了半个广东,却搞丟了半个湖广和三分之一的江西。 国难思良將,你说朕是不是该打破祖制,启用勛贵督师啊?” 永寧帝的话,把苏浩宇嚇了一跳。 皇帝平常最排斥宦官干政,现在突然开口询问,谁知道这是不是在试探。 就算是真心询问,苏浩宇也不敢回答。 压制武將是国策,启用勛贵督师,无疑是打破惯例。 一旦传了出去,朝中必然惹出轩然大波。 “陛下,这些事情,奴婢实在是不知。 不过勛贵督师,倒也不算违逆祖制。 我朝並未规定,不能使用勛贵统帅三军。 除了开国初期那一百年,先帝朝时期的两淮叛乱,就是勛贵统兵剿灭的。” 苏浩宇忐忑的回答道。 跟在永寧帝身边伺候,他是真心希望大虞局势能够好转。 不然皇帝天天愁眉苦脸,做太监的又岂能有好日子过。 “不错,这確实不算违逆祖制!” 永寧帝满意的说道。 动了念头,他却没有立即实施。 不同於先帝时期,甭管什么坏事,都有阉党背锅。 现在他提出启用勛贵统帅诸省联军,朝堂上非得炸锅不可。 即便是靠皇帝的权威强行推动决议,也架不住下面的人会拖后腿。 到时候不仅无法剿灭叛乱,反而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除非他肯给予更多授权,比如:斩杀不配合文官的大权。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文官督师能有这些权力,那是他们在军中没有根基。 就算是手握大权,权力也完全来源於皇权。 换成勛贵就不一样了。 虽然影响力不及开国初年,但在军中的影响力依旧不小。 拉著下面的將领敘敘旧,搞不好就变成了自己人。 这是大虞朝武將世袭制度惹的祸。 各地卫所军官祖上,多是跟著那帮勛贵祖宗手下混的。 期间这些人,不知道联过多少次姻。 族谱往上面翻,没准就成了亲戚。 想到这里,永寧帝果断打消了之前的可怕念头。 景李两家的权势已经够大的了,再让两位当家人去统帅数省之兵,搞不好会出现黄袍加身的戏码。 即便先帝朝,也只是让勛贵统帅京营出征,没有授予对地方军队的指挥权。 “陛下,舞阳侯在外面求见!” 侍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永寧帝的思绪。 “让他进来吧!” 永寧帝嘴角微微一笑道。 正犯愁让谁去前线督师,就有合適的人,自己送上门来。 勛贵也是分档次的。 景李两家这种老牌勛贵,在朝中掌握大权,军中影响力又大的属於第一档。 舞阳侯这种空有爵位的外戚,在勛贵集团中根本就不入流。 显赫地位,仅限於这一代。 下一代同皇帝关係疏远了,又会有新的外戚取代他们。 本身又出自小门小户,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对皇权完全没有威胁。 最关键的是舞阳侯还有带兵经验,在平定两淮之乱的过程中,立下过军功。 虽然指挥能力不一定拔尖,最少比那些从来没带过兵的文官靠谱。 单纯从表现上来看,舞阳侯在扬州的时候,做的比徐文岳都更好一些。 在永寧帝眼中,徐文岳的军事能力超过朱景逸,舞阳侯的军事能力大於徐文岳。 既然徐文岳主持平叛工作时,都能压著叛军打,那么换成军事能力更强的舞阳侯,自然也没有问题。 “臣……” “舅舅,都是自家人,不用多礼!” 永寧帝的热情,把舞阳侯嚇了一跳。 舅舅和外甥关係好没错,但这其中不包括皇帝。 既然外甥成了皇帝,甭管以往是什么关係,现在都只剩下君臣关係。 “陛下,君臣有別!” 舞阳侯急忙说道。 这样的表现,落入永寧帝眼中,自然是满意的。 皇帝可以表示亲近,但自己不能忘了身份。 原文在六#9@书/吧看! 谁都不喜欢和拎不清的人相处。 “舅舅,你来的正是时候。 东南战事迟迟不休,现在已经波及到了江南地区,朕寢食难安。 朱景逸就是一废物,完全辜负了朕的信任。 不知舅舅,可有平贼方略赐教?” 听了永寧帝的话,舞阳侯心中直叫苦。 东南战事,他虽然也在关注,但仅限於关注。 具体该怎么用兵,怎么剿灭敌军,他根本没有想过。 可皇帝既然开口问了,他也不能不回答。 在平叛战爭中立了军功,有了知兵的人设,那就必须维繫住人设。 “陛下,白莲教叛军已经做大,就不能把他们视为普通反贼。 想要平定东南叛乱,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以微臣之见,平叛大军当分为两路展开。 湖广和江西一线的官军顶在前面,挡住叛军的兵锋,防止叛军进一步扩张。 两广福建三省的官军,则出兵攻击敌人的后方,不断收復失地压缩叛军的活动空间。 白莲教的百万大军,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草。 只要把他们的活动空间限制住,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朝廷困死饿死!” 舞阳侯当即忽悠道。 方略能否成功不知道,反正听起来是可行的。 只要前线的官军能够完成任务,绝对可以剿灭叛军。 “好! 舅舅,真乃大才! 朱景逸不堪大用,朕决定將他就地免职,押解回京。 舅舅可愿前往担任总督,主持平叛工作?” 面对永寧帝期待的眼神,舞阳侯是懵逼的。 自己就吹了吹牛逼,就要让他上前线,这未免也太为难人了。 倘若叛军真的容易剿灭,这种好差事,哪里轮得到他啊! “陛下,此事当慎重。 朝中英才眾多,微臣实在是不堪大用!” 舞阳侯急忙拒绝道。 早在扬州的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绝不上前线。 好日子没过几年,现在又叫他上前线,必须要打消皇帝这个可怕的念头。 “舅舅,不用谦虚了。 徐阁老在离任前,就向朕推荐了您。 『满朝文武中,能迅速平定白莲教之乱者,非舞阳侯莫属!』 他的这句话,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永寧帝的解释,把舞阳侯气了一个半死,內心深处当即问候了徐文岳的祖宗十八代。 不就是过去那点儿恩怨么,至於这么把他往死里坑么! 平贼总督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干好了他的地位,也很难有实质性提高。 搞砸了,现任总督朱景逸就是榜样。 押送回来问罪,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种苦差事,傻子才想干。 “陛下,我朝素来是以文御武,从未有外戚担任数省总督。 平叛大业事关重大,且不可冒险啊!” 舞阳侯卖力的推脱道。 “舅舅,不用推辞,此事就这么定了!” 永寧帝当即表態道。 为了快点平定白莲教叛乱,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朝中有能力收拾残局的,一共就那么几个。 不启用舞阳侯,总不能让成国公、镇远侯是吧! “陛下,且慢! 两路平叛大军相隔甚远,设立一名总督,根本兼顾不过来。 受贼军阻隔的影响,光军令传播就要十几天时间。 战场上兵贵神速,臣提议设立两名平贼总督,分別统帅大军作战。 臣愿请缨,主持两广福建的军务! 至於湖广、江西的平叛事宜,臣举荐徐阁老。” 舞阳侯硬著头皮上前说道。 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多拉一个垫背的。 最起码两广地区,有他的旧部,用起来顺手。 (本章完) 第222章 圣旨 第222章 圣旨 广州府。 隨著肇庆府的收復,官军迅速把战线推进到了广州城外。 受此刺激,福建官军和广东残余的军队也发了狠,双方联手攻克了惠州府。 三省大军顺利在广州城外会师,大战一触即发。 人多了,问题就多。 互不隶属的三省联军聚在一起,光內部协调,都让人头皮发麻。 指挥作战,更是扯淡。 三位巡抚谁也不想低人一等,围绕著指挥权的问题,三方展开了激烈爭夺。 僵持不下,直接影响到了攻城大战的进程。 “诸位同僚,不能再拖下去了。 如果你们再商议不出结果来,本將就要下令攻城啦!” 李牧幽怨的说道。 协调三省军队,就把他累的够呛。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下面的人搞定上了,上面这帮文官,一样不让人省心。 爭权夺利,也需要看时间。 短期內不发起进攻,对叛乱来说是压力。 拖的时间长了,敌人適应了长期被围困,那就成了新的麻烦。 “李指挥使放心,你儘管放心大胆的发起进攻,本抚保证广东的军队全力配合!” 安庆丰当即表示道。 作为东道主,对收復广东,他是望眼欲穿。 若是能够收復广州,就算让出联军总指挥的位置,也是完全值得的。 毕竟,在三省之中就数广东的兵少,巡抚衙门也穷的叮噹响。 隔壁的广西同样穷,但架不住对方的兵能打。战场上拳头就是话语权,自然可以出来一爭。 福建方面的兵不及广西精锐,可是架不住人家现在是三省中最富裕的,能够为联军提供部分粮草。 战爭打的是钱粮,在朝廷拨款不及时的情况下,能够赞助钱粮的金主,话语权肯定不会低。 “李指挥使,先不要著急。 要攻克广州这样的坚城,没有重炮怎么行呢! 本抚已经下令,从后方运送大傢伙过来。 那些重炮,可是为了围剿叛军,本抚特意重金,让工匠们不惜代价铸造出来的! 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超以往的所有火炮。” 章景逸信心十足的说道。 全部都是大实话,他命人重金打造的火炮,在射程和威力上都有不小的突破。 唯一的缺点,就是火炮略微笨重了“亿点点”,自身重量直接超过十吨。 最初是为了守城,特意打造出来的。目的就是要在城墙上,直接可以轰炸敌人的军营。 工匠们为了满足巡抚老爷的要求,多次实验之后,还是加大加长加粗,最容易完成任务。 傻大粗的超级火炮从诞生开始,就一直閒置在城墙上。 叛军对福建没有兴趣,根本没有出兵攻打。他们也没有办法推著这大傢伙,上战场同敌人进行廝杀。 如果不是进攻广州城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打造的超级火炮,这些偏科严重的大傢伙,还要在城墙上吃灰。 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些火炮轰几炮。不然前面的投入,就全部打了水漂。 “章大人,你的超级火炮威力如何,我们谁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派上用场,岂不是貽误了战机。 ……” “圣旨到!” 张思翰反驳的话没说完,就被乱入圣旨打断。 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圣旨无疑是神圣的。没有丝毫犹豫,眾人同时起身出去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祸乱东南数省之地,导致天下民不聊生。 今內阁阁臣兼五省总督朱景逸,自上任以来不思报国,整日只知爭权夺利,致使湖广、江西局势糜烂,枉负圣恩。 特免去一切职务,著锦衣卫押解进京! ……” 罪名扣下来,听的李牧头皮发麻。 早就知道朱景逸会倒霉,万万没有时间来的这么快。从正式上任到免职,居然才刚过百日。 如此迅速的换帅,李牧都不知道该说永寧帝果决,还是脑子有坑。 原文在六#9@书/吧看! 一封圣旨结束,接著又是一封圣旨。 在罢免朱景逸的同时,朝廷又任命了两名总督。 人选一个比一个出乎意料,李牧都不知道永寧帝是咋想的。 让舞阳侯过来担任两广福建三省总督,他还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战事波及数省之地,一名督师根本兼顾不到。 重新启用徐文岳,就有些魔幻了。 前面费尽心思把人家搞下去,一转眼的功夫又夺情起復,感觉就像脱裤子放屁。 唯一不同之处在於,此时在危局中夺情起復,徐文岳的名声会好上很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见识到了朱阁老的操作,大家都才知道徐阁老的好。尤其是湖广、江西的士绅,对此更是深有感触。 士子堵在家门口,骂不孝的场面,应该不会出现了。 徐阁老上任之后,能不能解决问题,李牧也搞不清楚。 湖广和江西的局势已经糜烂,估摸著徐阁老略微拖上拖,晚上一些日子赴任,没准战火又扩张到了其他临近省份。 儘管圣旨內容,並没有直接涉及到了眾人。短暂失神之后,群臣还是急忙领旨谢恩。 朝廷任命了三省总督,原来的三省指挥权之爭,自然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送在天使之后,一眾文官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上司升不上去,下面的人也没有机会进步。 “诸位,今天就先散去吧! 其余的事情,等新任总督到任后,再进行处理。” 李牧没好气的说道。 对这些爭权夺利的行为,他最是看不上眼。连带著对三位巡抚的印象,也跟著下降。 至於三人心里怎么想,他是一点儿也不关心。 上面有总督压著,在场眾人就算有了想法,也只能给憋回去! “那就散了吧!” 章景逸心有不甘的说道。 三省联军的临时指挥,不是什么常设职位。可大家都到了巡抚的位置上。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迈出这一步。 错过这次机会。往后再想要晋升,那就要从天堂副本,掉落到了地狱副本。 竞爭对手將从三人,扩大到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稍有不慎,就会从此止步不前。 …… (本章完) 第223章 广州之乱 第223章 广州之乱 广州城。 “娄大人,兄弟真为你不值啊! 为了替圣国保住元气,你老兄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结果不仅没有获得嘉奖,反而招来了处罚。 ……” 酒过三巡后,楚二拉著娄清虹大大咧咧的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靠著不断宴请拉近关係,两人已经成了酒肉朋友。 为了拉娄清虹入伙,每次酒宴过后,他都会装作意外刺激几句,挑拨其和陈总督的关係。 “哼!” “放心好了,姓陈的得意不了几天。广东是南王的广东,不是他……” 话到嘴边,娄清虹又收了回去。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说出来。 南王和圣皇之间的斗法,一直都在暗地里进行。一旦放到檯面上,就是在破坏圣国的团结。 “娄大人说的不错,广东是南王打下来的。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跟著南王打天下。 不过现在官军来势汹汹,陈总督又刚愎自用,诸位將军可有想法?” 楚二笑著询问道。 以往的时候,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可是今天情况不一样,现在距离约定的偷城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 广州城中的守军,多是南王的亲信。把这些人请过来,本来就是没准备让他们离开。 若是愿意跟著他一起接受招安,那么也就罢了。倘若不知不死活,要跟著白莲圣国共生死,这些人就是他的军功。 事实上,他最想请的是总督陈靖风。如果能够拿下此人,夺取广州易如反掌。 怎奈陈靖风为人严谨,早早就在城中发布了禁酒令。这种私底下的聚会,本身就是在顶风作案。 “有什么好想的,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广州城池坚固,城中存粮足够大军一年所用,我们坚守即可!” 一名大鬍子將领豪气的说道。 输人不输阵,战场上虽然一路失败,但气势上绝不能让人看扁。 “周將军,事情怕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城中的存粮,大概率不够一年所用。 上次去领取军粮的时候,兄弟我意外发现,城中许多粮仓都是空的。 最近这些日子,陈总督还三令五申让我们节省粮食。发放下来的军粮,里面还参杂著糟糠。 南王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拿糟糠当军粮!” 楚二继续挑拨道。 城中有多少存粮,他不是很清楚,但军粮中出现糟糠,这是公开的秘密,一度还闹出了乱子。 从眾人的表情上来看,大家明显是信了。现在正是需要大家卖命的时候,如果城中不缺粮,干嘛要苛待士卒。 “怕是有人卖了府库存粮谋利,现在敌军围城,他们没有办法补充缺口,这才削减了各部的待遇。 陈靖风,那王八犊子肯定从中拿了好处,不然他不会这么卖力遮掩。 节省粮食,以便能坚持更长的时间,纯粹就是瞎扯淡。 从起兵到现在,圣国建立都不到两年,坚守一年还不够么? 真要是没有利益,以他的作风早就一查到底!” 娄清虹果断的选择向上扣帽子。 自己的打不能白挨,如果不报復回去,还怎么在军中立足。 “他妈的! 想想就觉得窝囊,我们兄弟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走,找他算帐去!” 一名上了头的乾瘦將领,当场叫囂道。 见到这一幕,楚二瞬间大喜。如果城中能够爆发內乱,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將军,且冷静一下。 我们这么找上门去,姓陈的多半不会认帐。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直接下令把我们拿下。 不如集结人马,先去查看粮仓寻找证据!” 楚二继续拱火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挑起守军內斗,远比策反这些人容易。 进城之后,各部兵马都被打散分配,他想要放官军进来也不容易。 若是能够蛊惑眾人集结兵马,他混在其中跟著集结兵力,也不是那么扎眼。 “我们这么干,不会让外面的官军有机可趁吧?” 一名书生模样的將领开口询问道。 他总感觉今天这场宴席不对劲,却又说不来哪里不对劲。 “酸秀才,你就別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现在黑灯瞎火的,城外官军距离我们足有数里地。除非你给他们通风报信,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城的事。 就算敌人真的发起进攻,也飞不到城中来。 我们只是要討个公道,又不是把所有的部队都抽走。每人携带五百士卒,就足以令姓陈的投鼠忌器。 如果找到了他贩卖军粮的证据,直接把那王八犊子拿下,上报给南王处置,可是大功一件!” 娄清虹不屑的说道。 功劳这玩意儿,不光在对外敌的时候,可以获取。在清除內部隱患的时候,同样可以获得。 本质上,陈靖风就是白莲圣皇扔过来的钉子,让南王无法完全控制广东。 合法的干掉这货,就是他们向南王表明忠诚的最佳机会。 没有了这货碍眼,大家才能齐心协力的守城,不给官军可趁之机。 当然,城池若是守不住,大家跑路也不会再有人拦著。 作为草台创业班子,白莲圣国对地盘的经营,还非常的稚嫩,根本没有想要长期占据。 不说別的,只要均田令落实下去。每打下一地,当地就成了他们的基本盘,哪有官军什么事。 遗憾的是这只是政治口號,用来吸引渴望土地的民眾加入造反队伍,白莲圣国高层並没有想要兑现承诺。 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白莲圣国没有如自己宣扬的那样,在地方上均田地,刚刚收穫的人心,很快又丟了出去。 加上缺乏基层官员,整合地方上的力量,导致白莲圣国成了一个虚胖的巨无霸。 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內部矛盾重重。如果不是官军给他们造成的压力太大,没准內部已经开始火拼。 “娄將军说的不错,拿下姓陈的王八犊子,为南王……” 楚二急忙响应道。 现在的他,就是积极向南王靠拢的旁系將领。想要表现一下,那是合情合理。 眾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开口响应。 別的时候可以慢,站队的时候必须速度。何况他们本就是南王一系的將领,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落人口舌。 短暂的商议后,酒后上头的眾將纷纷行动起来,一时间广州城变得格外热闹。 …… 总督府。 “大人,大事不好! 外面……” 亲兵的话还没说完,陈靖风就忍不住训斥道: “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不就是官军攻城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他看来,现在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官军攻城。 去年南王集结数十万大军围攻广州,还是靠內应才破了城。 现在官军杀过来,面对坚固的广州城,同样只能望城兴嘆。 “总督大人,比官军攻城还严重十倍。城中多名將领召集兵马,疑似要造反!” 守城最忌讳的就是內乱,最坚固的城池,永远都是从內部攻克的。 拆分诸將的兵马,就是担心发生內部问题。万万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传令下去,让本官的督標立即出动拦截。勒令各部返回营地,违者一律杀无赦!” 陈靖风当即下令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人困在营中,绝不能让他们进行串联。 是不是谋反,后面可以慢慢追究,眼下先要维稳。 …… “让开道路!” 见有人挡住去路,楚二当即怒斥道。 好不容易才挑逗起了眾人的怒火,鼓动大家闹一场,岂能刚出门就被人堵住。 “总督大人有令,各部立即返回营地,违者杀无赦!” 前方的青年军官厉声警告道。 作为总督直属部队,他们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敬著。 本以为这次也一样,可惜迎接他的却是一柄大刀。寒光闪过,人头直接飞了出去。 到死他都不明白,楚二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他下手。 “杀!” 集结起来的部队,立即將眼前的数十名督標斩杀干尽。 相比楚二的果决,其他地方画风就不一样了。 大家只是酒后上头,跟著闹一场发泄不满,现在吹了点儿风,酒已经醒了大半。 让他们斩杀拦路的督標,许多人都没有胆子。可约定的好事,又不能不干。 万一別人按照约定抵达粮仓查看,就自己一个人缺席。传到南王耳中,很容易被怀疑忠诚。 一时间各路人马,同督標对峙起来,双方互不相让,场面好不热闹。 趁著城中混乱的当口,楚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著本部兵马来到城门口。 “打开城门,我们將军要出城!” 成继良当即开口说道。 约定的攻城时间马上到了,官军早就在外面整装待发,就等他们打开城门里应外合。 “楚將军,没有总督的命令,你不能擅自出城!” 守將果断拒绝道。 说话间,他还后退了两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理智告诉他,楚二此时出城肯定不对劲。 “劲酒不吃,吃罚酒! 杀!” 楚二冷漠的下令道。 城中的混乱,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一旦乱子平息下来,他就会暴露出来。 计划进行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容许他退缩。 今晚放开城门,放官军进来,明天他就是朝廷的官。 同样是做官,大虞的官含金量,要远高於白莲圣国。 有了官身,他就可以衣锦还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嘲讽为乱臣贼子。 战斗突然爆发,守军士兵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著实想不明白,为啥这些同僚要对自己举起屠刀。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附近的守军明明听到了喊杀声,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城门缓缓的打开,埋伏在城外的大军,收到信號之后立即出兵抢占城门。 “官军进城啦!” 一名叛军士兵的吶喊,让本就混乱的广州城,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原本同督標们对峙的眾將,一时间变得无所適从。 他们只是想查看一下城中存粮,趁机把陈总督拉下来。怎么行动才刚刚开始,官军进杀入了城中。 …… “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赶紧让开道路。 本將要率兵守城,万一耽搁了大事,你们担待的起么?” 娄清虹杀气腾腾的质问道。 没有糊弄人,他是真的想率兵去增援守军。 广州城战略意义重大,不是肇庆府能够比的。他敢放弃肇庆,却不敢丟掉广州。 一旦城池沦陷,圣国追责下来。今夜引发混乱的诸將,全部都跑不掉。 “总督大人有令,娄大人还是回营地中歇息吧! 守城的事情,总督大人自有安排,无需你进行操心。” 身份决定立场,督標最重要的就是无条件执行命令。其他的事情,轮不到他这种基层军官操心。 “泯顽不寧! 我看陈靖风是想要投降官军,才故意拦著我们,不让大家去给守军帮忙。” 一旁的杜千户忍不住抱怨道。 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落入娄清虹耳中,他立即对陈靖风產生了怀疑。 前面拦著他们也就罢了,现在官军都攻城了,还要堵著他们,明显不对劲。 倘若总督都被策反,那么广州防守战,肯定是要凉了。 想起广州沦陷的恐怖后果,娄清虹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让开! 这是最后一次,再拦著休怪本將不客气!” 娄清虹语气冰冷的说道。 在说话间,他手中利剑已经出鞘,用实际行动表明立场。 “娄將军,你且先等一下,我们回去请示一下总督大人!” 拦路的中年將领,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开口安抚道。 真要是打了起来,他带的这几十號人,根本就不够用。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娄清虹想了想说道。 没有足够的理由,就对自己人出手,这是非常犯忌会的。 现在只是他怀疑陈靖风勾结官军,但仅仅只是怀疑,他的手中並没有证据。 下级官员要拿下上级官员,可不能捕风捉影。没有確凿证据,他根本不能动手。 …… “偽朝大军杀入了城中?” 陈靖风难以置信的问道。 官军如此轻易的进城,广州城的防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一瞬间他就联想到了里应外合,只有在城中守军配合的情况下,敌人才有可能迅速入城。 恰好刚才城中发生动乱,其中一伙人,或者是几伙人同谋,趁乱打开城门放敌人进来也不奇怪。 洞悉了真相,陈靖风变得越发苦恼起来。不知道叛徒是谁,更不知道城中潜伏了多少叛徒。 想要调兵遣將,他都担心是羊入虎口。 万一派过去增援的人,恰好是敌人的暗子,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传令下去……” 话还没有说完,喊杀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毫无疑问,战斗已经向总督府逼近。 …… (本章完) 第224章 迴旋鏢 第224章 迴旋鏢 码头上,两广福建一眾文武分列两侧,静静的望著远方即將靠岸的船队。 隱约之间,还能从眾人紧皱的眉头中,看出大家內心不满。 让外戚担任钦差大臣兼任三省总督,在很多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瞎胡闹。 不过想归想,明面上谁也不愿意和舞阳侯对上。一大清早,眾人就放下手头的事情,在码头上候著。 在眾多官员中,就数李牧来的最晚。 倒不是他败家子,主要是指挥大战,耽搁了时间。 送见面礼,也需要技巧。 攻城时间,事先约定好的,不能擅自更改。占领城池的时间,却是可以人为遥控的。 像广州这种大城,叛军抵抗激烈,打上一段时间巷战,那是合情合理。 在李牧的刻意操纵下,城中的叛军被压制在了城南一隅,就等著舞阳侯抵达后,发起最后的攻势。 这种操作,最大的受害者自然是被押解进京的朱景逸。 早些日子,攻破城池他还可以戴罪立功。晚些日子攻破城池,也能够接受。 唯独这种卡点攻城,成了刺向朱景逸的利刃。 三省官员前面可是弹劾过他贪墨军需、胡乱指挥,故意破坏平叛大业的。 刚被朝廷治罪,换人担任总督,官军就立即收復了广州,直接成了朱景逸破坏平叛大业的最好证据。 想要叫屈都不行,朱景逸的一系列操作,把三省文武得罪的不轻。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哪怕他的开源节流,没有触及文官的利益,还增加了大家的收益。 可架不住在朱总督指挥下,各路官军不断吃败仗。 唯一没有败绩的部队,还是不听指挥的。 继续跟著朱总督混,不光仕途上“前途无亮”,还隨时可能丟掉小命。 在巨大的风险面前,漂没的那些钱狗屁都不是。 尤其是身处前线,直面叛军的官员,大家寧愿一个铜板都不要,也要儘快剿灭叛军。 只要在位置上,捞钱的机会多得去了。可若是让叛军打了过来,人头都要被掛城墙上。 为了自己的利益,大家默契选择搞掉朱总督。 船队缓缓靠岸,一眾官员迅速迎了上去。李牧当仁不让的走在武將一列的最前方。 相较於文官之间的博弈,武將內部排位就要简单的多。谁的拳头大,谁的话语权就高。 一阵简单的寒暄过后,舞阳侯在眾人簇拥下,直奔中军大营休息。 混跡在官员队伍中,李牧没有急著上前搭话。在海上漂泊的日子有多苦,他是知道的。 现在的舞阳侯,早就疲惫不堪。此时凑上去,只会自討没趣。 无论迎接的官员多么热情,舞阳侯脸上的笑容,都非常的勉强。什么接风宴,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 “什么? 你们攻破了广州,正在对叛军进行最后的总攻。那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都去指挥大战啊!” 舞阳侯忍不住惊呼道。 在来的时候,他忽悠永寧帝,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攻克广州城,进而收復广东省。 这才刚到地方,任务就完成了一半。足以证明他的战略计划,完全具备可实质性。 只要收復了广东,哪怕后面没有更大的作为,他也能够向朝廷交代了。 “侯爷……” “李指挥使,你来说一下战斗经过。” 张巡抚刚开口,就被舞阳侯当场打断。 经验告诉他,想要了解最真实的战况,就不能听文官们吹嘘。 对声势浩大的白莲教叛乱,他一直保持高度关注。官军取得的大小胜利,他都耳熟能详。 其中最大的几次胜利,几乎都能够看到李牧的影子。虽然功劳簿上增加了许多名字,但究竟是谁指挥的战斗,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在这一过程中,文官们或许发挥了作用,但舞阳侯认为他们更多的只是在蹭功劳。 没有別的原因,纯粹是因为熟悉。他自己身上的军功,都是这么来的。 选择跑到这边任职,除了有自己人之外,最主要原因就是他知道李牧能打。 “侯爷,为了儘快收復广州,我们联络上了潜伏在叛军內部的忠义之士。 两天前的晚上,他们打开了城门,放大军进入城中。 ……” 朴实无华的倾述,全程不带任何修饰。落入舞阳侯耳中,却宛如天籟之音。 事实证明,胜利可以治疗疲惫。 初步了解攻城经过之后,原本疲惫不堪的舞阳侯,一下子满血復活。 什么叛军负隅顽抗,他知道那些都是瞎扯淡。分明就是老下属故意控制攻城进度,等著他这位主帅过来。 虽然演的不够高明,但这一点不影响他分享军功。 言外之意他听了出来,哪天彻底占领广州城,將由他这个钦差大臣说了算。 “好!” “好!” “好!” “李將军真乃我朝名將!” “诸位大人,皆是我大虞栋樑!” “还有潜入叛军的忠义之士,本侯也要重赏!” 三言两语,舞阳侯把眾人夸讚了一个遍。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错。 被捎带上的一眾官员,此刻也纷纷露出笑容。钦差大臣既然满意了,那么前面的旧帐,大概率就过去了。 相较於朱总督,眼前这位舞阳侯,明显要难缠的多。 倒不是忌惮他的权谋,主要是摸不清他和皇帝的关係,究竟有多深。 在大虞官场上,很少出现皇亲国戚的影子。並非没有皇帝重用外戚,纯粹是这些人扶不起来。 舞阳侯完全是例外,正常情况下外戚中,很难诞生人才。 在皇帝选秀女的时候,官员们都会提前筛选掉潜力股。不光要挑选小门小户,还要求兄弟能力必须平庸。 稍微有亮眼表现的,第一轮就被排除掉了。后续的选拔,同样还要筛查,从源头上断绝了外戚壮大的可能。 以至於大虞外戚集团中政治强人绝跡,反倒是政治白痴有一大堆。时常惹祸上身,让皇帝负责擦屁股。 不在官场上瞎折腾,就是一名合格的外戚。如果再加上不欺男霸女,那就一名优秀的外戚。 如此严苛的制度下,诞生舞阳侯这种外戚,完全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 好在这种外戚,就一根独苗。其他外戚依旧处於正常水平,不是在闯祸,就是在闯祸的路上。 …… 在官军收復广州的同时,湖广战场再次发生变故。 得知自己即將被问罪的朱景逸,最后关头选择放手一搏。赶在圣旨抵达前,强令大军出城和叛军决战。 结果不慎中了叛军埋伏,导致湖广的两支募兵损失惨重,让本就危险的湖广战场,彻底走向了崩溃。 原本坚固的武昌,被叛军一战攻克。囤积在城中的大量战略物资,尽数落入叛军之手。 局势崩溃的太过迅速,许多士绅尚未反应过来,叛军的屠刀就砍到了头上。 获得大量物资补充的叛军,攻克武昌府后,並没有停下脚步。 一面挥师北伐,兵锋直指河洛大地;一面沿长江南下,同此前杀入江西的大军联手,將目標对准了九江。 急剧恶化的局势,让接到圣旨的徐文岳,气得火冒三丈。 好不容易才扔掉的烫手山芋,这么快又到了他的手中。 没有任何犹豫,自然是拒绝了皇帝的圣旨。 並非他不愿为国效力,纯粹是皇帝太不靠谱。 就算是要换人,也要等新的钦差大臣抵达,接管了权力之后,再拿人治罪啊! 如此重要的人事任命,居然拿到朝堂上討论。不等圣旨下达,人家就先一步收到消息。 大权在握,没几个人会甘心受戮。不想死的朱景逸,选择放手一搏完全是情理之中。 相对来说,朱总督还算好的。就算是放手一搏,也是带著大军和叛军干架,没有打出“清君侧”的旗號。 若是换成在军中根基深厚的主帅,搞不好人家直接举旗造反,那后果就更恐怖了。 捅出篓子的皇帝,除了在心里骂骂,徐文岳什么也干不了。 “老爷,叛军已经北伐了,襄阳府要不了多久,就会沦为战场。 城中的人心惶惶,襄阳王带著城中官员、士绅过来,请您出山主持大局!” 老管家的话,让徐文岳眼前一黑。 完犊子了,这烫手山芋根本丟不掉。 一转眼的功夫,叛军就要杀到自己老家。他正处於守孝阶段,根本没法跑路。 摆在他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接受皇帝的夺情,重新担任平贼总督;要么在家等叛军杀过来,全族一起赌命。 无论哪一种选择,徐文岳都不看好。 叛军杀人不眨眼,尤其喜欢屠戮士绅。哪怕是主动投降,都不一定能够保住性命。 接受夺情也没用,家底都被朱景逸败光了。现在担任平贼总督,手中能够动用的资源,实在是太少了。 襄阳的士绅,都把希望放到他的身上。问题是湖广精锐尽失,仅凭一些残兵败將,要击败叛军实在是太难了。 唯一的好处是现在接受夺情,属於真正意义上的临危受命,没人会拿守孝抨击他。 “告诉他们,老夫稍后就到!” …… (本章完) 第225章 厘金 第225章 厘金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宣告了广州之战的结束。 正主抵达了前线,城中剩下的叛军,也丧失了继续存在的价值,很快就被官军剿灭乾净。 一份漂亮的战报,出现在了舞阳侯手中。 斩杀叛军一万二,俘虏叛军两万三,收復城池一座。 至於具体的作战过程,自然是一笔带过。 这是李牧总结出来的经验,想要凸显自己的重要性,不一定要刻意强调自己的功劳,但战报必须足够玄乎。 反正有战绩摆在眼前,胜利就是胜利。外界看不明白,那是自己水平不够。 在官场上混,没几个人愿意承认自己能力不行。看不懂怎么获胜的,那就直接脑补吹嘘就完了。 倘若把战斗过程描述的太过直白,大概率会有人生出:我上我也行的心思。 对想把控战爭话语权的李牧来说,必须装逼把文官们糊弄住,他能避免这些傢伙添乱。 …… “楚二、成继良,你们两人在夺城之中立下的功劳,李指挥使已经向本侯说了。 干得不错! 朝廷对忠贞之士,从来不吝嗇嘉奖。 现任命楚二为游击將军,任命成继良为广州通判,希望你们二人再接再厉,继续为朝廷……” 封赏十分的丰厚,楚二和成继良一跃成为了最亮眼的崽。 大虞的官位不好拿,降將无论立下多大的功劳,基本上都是授予虚职,就给打发了。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人事任命,根本不可能通过。 眼前这一幕,明显是故意做给外界看的,意在千金买骨。 隨著武昌府的丟失,谁也不敢再小看叛军,官员们对叛军的態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意识到一味的杀戮,解决不了问题。李牧顺势提出了,对叛军高层进行政治诱降。 楚二和成继良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朝廷还会招安更多的叛军將领,以期用政治手段瓦解叛军的斗志。 “多谢侯爷厚爱! 多谢……” 楚二和成继良神色激动的说道。 毫无疑问,这样的任命无疑是超出预期的。 除了开国初年那会儿,后续的降將,很少有直接授予四品官职的。 “你们下去吧!” 舞阳侯摆摆手说道。 能够亲自出面作秀,那是看在李牧的面子上。两个小人物,还不值得他这总督费心。 功劳再大都没用,嘴上说既往不咎,然而污点就是污点。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视为自己人。进入朝廷序列,也不可能重点培养。 对当事人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叛將需要低调,真要是一路破格提拔重用,他们连善终的机会都没有。 文官们最擅长秋后算帐,连朝廷的正统武將,都要遭到打压,何况是这些降將。 对外宣布两人是潜伏在叛军內部的忠贞之士,不过这样的鬼话,只能作为当事人的心理安慰,朝中百官根本不会信。 两人加入叛军后,乾的那一系列破事,也没法拿到檯面上。 一系列的论功行赏结束,舞阳侯完成了上任后,第一次大功的收尾工作。 庆功宴开始,室內的一眾官员,脸上却没有了笑容。 “朱景逸,那王八蛋倒是死的乾脆,湖广局势却是一泻千里。 武昌沦陷之后,叛军的下一步计划,不是进攻江南,就是北伐中原。 大战一旦爆发,朝廷的財政將进一步恶化。到时候怕无力支持我们,三省之地当自筹军费替朝廷分忧。 诸位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早在上任之前,內阁就明確表態,希望他能够在三省之內自筹军费,儘可能减少朝廷的负担。 倒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朝廷真的没钱。 战爭是一柄双刃剑,两广地区的经济被破坏的厉害,可叛军也帮忙清理了地方上的毒瘤。 士绅集团在地方上的力量,遭到严重削弱。许多藏匿的土地矿產,都逐渐浮出了水面。 以广西地区为例,战前朝廷的在册土地约一千万亩,其中军田还占据三分之一。 战后採取军管制度,没有了了士绅和土司的阻碍,重新清查田亩数量,直接攀升到了三千二百多万亩。 哪怕李牧趁机扩大了军田面积,可以为朝廷提供税收的民田数量,还是有近两千万亩。 广东的情况,暂时没有数据支撑,但想来情况也差不多。 理论上来说,只有地方上能够恢復生產。光田税的收入就能够增加两倍。 实际增加额会更多,毕竟享受免税待遇的士绅数量,现在大部分减少。 倘若这些税收,能够全部徵收起来。一直需要朝廷补贴的广西,都能够实现財政自足。 本就富裕的广东,受战爭影响较小的福建,可供挖掘的地方更多。 集两广福建三省之力,供养平叛大军,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作为三省总督,除了剿灭叛乱外,舞阳侯还肩负著为朝廷解决財政困境的重任。 “侯爷,朝廷財政困难自筹军费是应有之义。 只不过恢復生產需要时间,广西刚刚遭遇战爭,短时间內怕是没法向民间徵收税款。” 张思翰当即叫苦道。 目前广西生產恢復最好的卫所,手握大量免费劳动力的李牧,变相成为了广西地区最大的地主。 其他地区人口数量锐减,劳动力严重不足,大量的土地被拋荒。 受困於財政,地方行政机构尚未恢復。想要徵收税款,难度极高。 新增的土地,那只是税收基数扩大,不等於说税款能够立竿见影的增加。 农业税收搞不定,其他方面更没指望。省內的矿產全部打包租赁出去,当时看是血赚,现在来看就是血亏。 具体有多少利润不清楚,反正张思翰知道李牧一转手的功夫,就获利数十万两白银。 如果不是这笔钱,被李牧拿去填了军费的缺口,文官们早就闹翻了天。 商业税收更不用说,以大虞那可怜兮兮的税率,徵收商税纯粹是费力不討好。 “有困难,那就想办法。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可以採取特殊手段。徵税的时候,不能按以往的方式进行。 湖广那边就具备参考性,为了筹备团练,他们就不光向士绅进行劝捐,还开徵了厘金,我们也可以效仿嘛! 两广情况特殊,劝捐就算了,不过厘金要徵收起来。 根据土地肥沃程度,每亩地加征十文到五十文不等,士绅也不能享有免徵特权。 茶叶、酒水,这些暴利產业,一律按照价格的百分之二十徵收。无法进行估价,那就徵收实物税。 现在是特殊时期,禁海也可以略微放宽一些。只要缴纳百分之三十的税款,就允许商人出海。 当然,本侯说这些只是举个例子。具体的徵收则,你们负责进行制定。 时间必须要快,我有预感叛军即將有大动作,江南地区怕是危险了!” 舞阳侯神色凝重的说道。 一上任就搞事情,並非他想要的。怎奈下面的大军嗷嗷待哺,朝廷给他的拨款根本不够用。 昨天召集旧部商议的时候,探討出了这个主意。 触及到利益集团的蛋糕,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此刻两广士绅集团损失惨重,根本无力阻止朝廷徵税。 士绅集团的大本营,此刻正面临叛军的威胁。白莲教的屠刀可不分进士举人,有钱有粮就是人家抄家的目標。 在这种背景下,再不加征商业税款,自己的老巢都要被叛军给一窝端了。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代表士绅集团利益的文官,內部立场发生分化。此时提出临时性加徵税款,牴触情绪就没那么激烈了。 至於湖广团练徵收厘金,那只是一个託词。毕竟,加税这种容易找骂的事,谁都不想充当出头鸟。 民间团练那么多,向下麵摊派费用的,又不是一家两家,无非是徵收对象不一样。 甩锅给他们不算冤枉。 未来想要翻旧帐,当事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想要辩解中间的区別都没机会。 “总督大人,兹事体大,如果传出去会闹出大乱子的!” 福建巡抚急忙劝说道。 两广地区可以隨便折腾,地方上的乡绅力量遭到重创,倖存下来的也是家家戴孝。 在朝任职的官员,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丁忧,就是在申请丁忧的路上。 短时间內,丧失了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官场斗爭是残酷的,他们离开后空出来的位置,自然会被其他人补上。 等到孝期结束后,即便是能够重回朝堂,也没有那么多位置给他们。 这意味著两广地区的大部分官员,未来將无缘权力中心。 在这种背景下,低调做人成了最好选择。 何况此时大家都在孝期,按照礼法是不能出门串联的。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先憋著。 现在所有的收復地区,全部都处於军管状態。此时鼓动民眾闹事,那就是给官军送战绩。 追查下来,一个勾结叛逆的帽子甩过来,顷刻间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可是福建地区不一样。 叛军没有杀过去,地方士绅的力量没有遭到削弱。感受不到切肤之痛,大家依旧盘算著自己的利益。 “別和本侯说这些,朝廷养著你们是要做事的。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 难道民间流传,都是假的么? 究竟是不能干,还是不想干,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具体怎么办,本侯没功夫过问,总之各省都必须筹集到足够的钱粮。 你们也可以选择不干,反正完不任务,朝廷问罪下来,掉脑袋的是你们自己。 根据三省的各自情况,本侯现在分派本年度的筹款任务: 广西省地方穷,负责筹集白银八十万两、粮一百二十万石、五百石…… 广东省尚未完全收復,粮就不让你们出了,只需筹集一百八十万两白银即可。 福建的任务最重,你们需要筹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两百万石粮、三万石…… 这些数字,都是本侯计算过的。现在你们三省可以截留地方上的税款,要完成任务虽然有些困难,但並非做不到。” 舞阳侯不屑的说道。 不想承担责任,企图把责任想往他身上推,简直就是做梦。 勇於任事,可是文官们自己標榜的。他是外戚,所以没必要遵守。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接向下摊派任务。 筹集不到足够的钱粮,那就问罪负责经办的官员,用他们的家產填补亏空。 作为一名外戚,办事就是这么粗爆,没有技术含量。 “侯爷,广东地区受战爭影响,官员缺乏严重,拥有完整编制的只有琼州府。 下官就算想要徵税,也没有人去落实啊!” 广东巡抚安庆丰当即叫苦道。 广西和福建巡抚犯愁,还可以向地方衙门摊派任务。他这位悲催巡抚,手下人都配不齐,想要往下面压任务都不行。 “大虞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做官的人。 从朝中回来丁忧的官员那么多,你亲自上门去拜访,让他们为家乡出一份力,总不难吧? 现在局势这么危险,倘若江南地区糜烂,两广福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別忘了现在他们在孝期,倘若叛军杀上的来,想跑都没地方去!” 舞阳侯冷漠的说道。 註定要做恶人,他乾脆懒得收敛。作为一名外戚,名声坏点儿不是什么坏事。 反正他说的都是事实,在儒家文化盛行的大虞,所有读书人都推崇“纯孝”。 守孝期间跑路离开,名声就毁了。別说是继续做官,连士绅圈子都混不下去。 本质上,这就是变相的威胁。近乎明示的告诉大家,如果筹集不到足够的经费,叛军就会杀过来。 “菜都快凉了,大家边吃边聊。 筹款问题,问题其实不算太大。 广东和福建地理位置优越,民间经济发达。 只是以往朝廷禁海影响了税收,不然光这一项就能够完成大半的筹款任务。 据末將所知,一船丝绸茶叶运送到日本或者是南洋地区,价格能够增加数倍。 就连广西那边,也有中南半岛的贸易路线。” 见室內气氛紧张,李牧笑著打圆场道。 死磕农业税收,要完成筹款任务自然是困难重重。可若是把目標对准海洋贸易,缺口就没那么大了。 (本章完) 第226章 天灾人祸 第226章 天灾人祸 庆功宴会结束后,一眾文官闷闷不乐的离开。 碰上一个强行摊派任务的总督,他们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想要搞事情都难,现在最能打的军队,都在舞阳侯旧部手中。 真要是正面对上了,总督一声令下,那帮傢伙就敢杀人。 朝廷大规模清洗地方官,虽然发生在先帝朝,但不等於现在就不会发生了。 “看他们的样子,怕是不会那么老实。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都帮我多盯著点儿。 若是有人暗中搞事情,立即奏报本侯。” 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现在留下的数十名將领,全是千户以上將领,並且全是从五城兵马司走出来的。 放在官场上,这些就属於嫡系旧部,算是他这一系的小弟。 不过大部分人,舞阳侯都没有印象。 能够让他记住的,最少也得是百户以上將领。 眼前这些人,在三年前大部分都是小旗、总旗之类的低级军官,有的甚至还是大头兵。 能够升的这么快,完全是赶上了时代机遇。 先是吃到了组建扬州营的红利,接著又赶上了平叛大战。 趁著地方上军官团灭的契机,李牧大肆提拔亲信占位置,稍微有点儿能力的都被破格提拔。 在场的一眾將领中,有八成都是跟著李牧混,被迅速提拔起来的。 剩下的將领,则是在五城兵马司任职期满,陆续分派到地方上任职的。 有这么多亲信小弟在军中,舞阳侯这个三省总督,才敢一上来就向下面的官僚强行摊派任务。 “侯爷放心,我等人定会小心行事,不给反贼可趁之机!” 李牧的表態,直接把事件进行了升级。 消极怠工不完成任务,都能被定性为反贼,让一些不熟悉他的將领目瞪口呆。 见过栽赃陷害的,没有见过玩这么狠的。 官员瀆职抗命,需要找到证据,交给朝廷才能定罪。 可一旦牵扯到谋反,只要有名单就足够了。 “好!” “你们可都听到了,反贼潜伏的深,绝对不能给这些乱党可趁之机。 本侯,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只要敢勾结叛逆一律杀无赦!” 舞阳侯顺势说道。 一唱一和下来,在场的一眾將领,瞬间明白过来。 今天这一出,就是刻意表演给他们看的。 不光是给他们看,还要通过他们的嘴,把消息传递出去。 让地方上的官僚知道,谁才是三省之中的老大。 大名鼎鼎的尹左二人都能勾结反贼,官员士绅中还潜伏著反贼,完全说的过去。 “侯爷放心,我等定与反贼势不两立!” 眾將领齐声表態道。 本身就是舞阳侯的旧部,现在这种时候,自然要跟著老大混。 至於现在地方上的关係,暂时先往后面靠一靠。 毕竟,舞阳侯才是现在能决定他们前途命运的人。 …… 广东巡抚衙门。 “景总兵,你派人和广西、福建方面商议,儘快从他们手中移交被收復的州府。” 看著被战火焚烧了大半的破败衙门,安庆丰对景逸风说道。 要徵税税款,没有地盘是不行的。 官军收復了大半个广东,然而真正受的控制的地盘,仅有琼州府和半个惠州府。 手中的官员不够用,那就只能先让麾下的军士顶上。 “巡抚大人,接管地方暂时不著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大军的粮餉问题。 自从调任广东,本將麾下的官兵,就没有看到过军餉长啥样。 原本说好的收復广州,就给他们补齐军餉。 现在广州府圆满收復,你还是想法子,先把许诺的钱粮给兑现了吧!” 景逸风一脸鬱闷的说道。 想想他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以往在广西任职的时候,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自从调任广东单干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名义上更加富裕的广东巡抚衙门,现在的情况和广西巡抚衙门没什么两样,財政支出全靠朝廷拨款。 自家巡抚弱势,面对朱总督的时候,根本不敢据理力爭。 有限的財政拨款,连士兵的吃饭问题,都很难解决。 餉银,更是想都別想。 在这种背景下,他麾下的这支精锐,也不可避免的士气滑落。 在前面的战斗中表现不佳,很大程度上都是朝廷拖欠餉银,给拖出来的。 “景总兵,巡抚衙门若是有钱,本官能不给你么? 现在的问题是衙门没钱,本官想兑现承诺,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钱来。 总督大人的话,你是听到了的。 等我们把税款徵收上来,自然会第一时间,补足你部的欠餉。 现在大军匯聚在了一起,我们既然没有钱粮,那就去福建那边化缘。 大家都是同僚,他们总不能看著你们饿肚皮吧!” 安庆丰无奈的回答道。 虽然他没少干剋扣钱粮的事,但这次真和他没关係。 朱总督上任之后玩儿开源节流,给各地的拨款大幅度减少。 福建受战爭衝击小,地方上的財政收入没有受到影响,巡抚衙门还能拿出钱粮来。 广西那边因为战功彪悍,虽然被剋扣了赏银,日常军粮供应还是优先保障的。 广东这边就悲剧,在景逸风的部队被调过来前,根本就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 既然在平叛战爭中发挥不了作用,抠门的朱总督,自然不会给他们拨款。 安庆丰这悲催巡抚,上任后的所有开销,都是自己掏钱垫付的。 光养身边这些僕人卫兵,都让他感到肉疼,垫付军餉是不可能的。 “据末將所知,这次舞阳侯过来,携带了一百万两现银。 现在军中有许多他的旧部,这些人同样欠餉严重,你赶紧过去討要军餉。 若是去的晚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景逸风急忙催促道。 一百万两听起来数字很大,可是到了战爭时期,真的不经。 很多时候一次大会战下来,开销就高达上百万两。 作为上任之后的第一次大胜,舞阳侯肯定要嘉奖广西军。 以他对李牧的了解,这次肯定会要求补足欠餉。 考虑到两人之间的关係,舞阳侯肯定会有所表示。 如果他们不赶紧运作,广东巡抚衙门这次又只能分到一些残羹冷炙。 更悲催的是他们还不能闹腾,现在李牧率领的广西兵,正在帮他们收復失地。 “你和李指挥使关係不错,要不你去走走人情?” 安庆丰略显尷尬的说道。 这种重要的消息,他这个巡抚,事先居然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对政治敏感度高的都知道,当消息变得闭塞时,就意味著危险在逼近。 “巡抚大人,你这不是为难人么! 一共就那么点儿钱,根本就不够分。后续还要进行大战,估摸著广西方面一家,都不一定够用。 这种时候开口,不就相当於从別人口中明抢么,反正我丟不起那人!” 景逸风果断拒绝道。 公归公,私归私。 尤其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公私更是要分清楚。动用私人关係,那是要欠人情的。 事实上,淮安营中也有舞阳侯的旧部。怎奈这些人在五城兵马司时太过傲娇,看不上外戚出身的舞阳侯。 现在跟风靠过去,也属於边缘人物,没办法成为亲信。 作为景家人,要和舞阳侯搭上关係不难。可这么一来的话,又涉及到了人情债。 纯粹为自家的部队要餉也就罢了,怎奈这些款子划拨下来,先要从巡抚衙门过一次手。 当初广东沦陷,不等於广东省的军队就全军覆没了。同样有许多部队,撤退到了琼州、福建等地区。 这些部队都是欠餉大户,一个个都嗷嗷待哺。 上面划拨的款子,在巡抚衙门中一过手,最后到他手中能有三分之一,都算是不错了。 大家一起分钱,他独自跑去运作欠人情,那就真成冤大头了。 “景总兵,不要生气。这不是没办法么! 在三省联军中广西兵是最能打的,福建方面协餉最多,唯独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 在这种背景下,老夫的话根本没有份量。你且先担待一下,我先去拜访一下那些海商、茶商…… 別的不敢保证,最少先给你们解决这个数。” 说话间他安庆丰伸出了三根手指。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三十万两?” 景逸风的话,把安庆丰嚇了一跳,隨即没好气的说道。 “你在做梦呢! 现在到处要钱,给你们分三十万两,其他部队呢? 那帮商人在战爭中,生意受到了严重影响。再怎么富裕,现在也不比当初。 本官过去是化缘,又不是去明抄家!” 事实上,此刻过去抄家,也抄不出多少现银来。 刚刚被叛军祸害了一遍,正是大家警觉性最高的时候,有钱也不会全放在自己家里。 …… 京师。 收到湖广战线崩盘的消息,永寧帝直接被气炸了。 如果不是朱景逸运气好,兵败之时就死在了战场了,菜市口被凌迟的,又要增加一人。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 对一名青年皇帝来说,现在的局势,给他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明明才二十多岁的人,永寧帝的头上已经生出了许多白髮。 “陛下,息怒!” 群臣急忙劝说道。 碰上一位无法控制自身情绪的皇帝,百官们也非常无奈。 今上明显缺少帝王教育,表现出的权谋手段,很多时候单纯的可怕。 在天下太平的时候,遇上这样的皇帝,肯定是一件君臣尽欢的好事。 怎奈永寧帝运气不好,继位之时大虞朝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社会矛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先帝朝的改革,才刚刚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因为天元帝的死,让改革化为泡影。 没有看明白局势的永寧帝,刚上位就推翻了先帝时期的多项改革,让局势变得越发恶化。 党爭,让朝廷错过了围剿白莲教的最佳时期。 错误的用人,让叛军越发的壮大。 “哼!” “你们一个个都让朕息怒,可朱景逸那混蛋,枉故了朕的信任,葬送了湖广的大好局势。 现在不光丟了武昌,江南地区和中原地区,也变得危险起来。 如果再不採取措施,我大虞的百年基业,就要葬送掉了!” 永寧帝的怒斥,没有引发一丝波澜。 能够站在朝堂上的官员,都是经歷了千锤百炼,脸皮一个比一个厚。 挨几句骂而已,根本就没感觉。 “陛下,当务之急是调兵遣將,组织新一轮的围剿。 舞阳侯已经抵达前线,整合了两广福建之兵,现在已经收復了广州。 想来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復广东全境,在背后威胁叛军。 徐阁老也接受了夺情,目前正在主持襄阳保卫战。只需派遣几支精锐过去,想来就能稳住局势。 江西一线目前正在进行九江保卫战,同样需要朝廷增兵。 为了避免局势恶化,朝廷当速速调兵!” 景国良率先开口道。 按照惯例,这种场合都是文官先进行表演。 怎奈局势恶化的太快,寄希望於这帮不知兵的同僚身上,那么又是无休止的吵吵吵。 等大家吵出结果来,搞不好襄阳和九江,都跟著一起丟了。 勛贵同帝国绑定太深,哪怕他心里对永寧帝有意见,现在也必须出手帮忙善后。 “成国公所言甚是,眼下最需要的是调兵增援襄阳和九江,其余问题后面再说!” 李原跟著附和道。 “嗯!” “两位爱卿说的不错,现在確实该先调兵增援前线。 兵部,现在有哪些军队可用?” 永寧帝强压著怒气问道。 “陛下,朝廷已经多次出兵增援,目前想要迅速增援前线,唯有从关中、中原、齐鲁等地抽调兵马。 臣提议从京营抽调两团营兵马,加上秦兵、豫兵一起增援襄阳前线,力保中原大地不失。 抽调鲁军、浙军、南直隶之兵,迅速增援九江。为了確保万无一失,再从京营抽调两团营南下。 至於两广福建一线,目前朝廷已经掌握了战略主动权,暂时可以不用进行增援。” 兵部尚书易传良急忙回答道。 这份增兵计划,兵部內部已经筹谋了许久。原本是为了剿灭叛军的,没有想到现在变成了救急。 大战进行到现在,大虞朝无论政治经济,还是军事力量都遭到了重创。 如果不能儘快扭转颓势,那些被压制的野心家们,怕是也会按耐不住。 幸好白莲教叛军,把屠刀对准了士绅集团,不然一些世家大族都要考虑分头下注了。 “诸位爱卿,可有其他意见?”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看得出来,他对这份增兵计划並不满意。 在围剿白莲教叛军的问题上,朝廷採取的是添油战术,並没有秋风扫落叶的乾脆。 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全部可以归结到一个“钱”字上。 出动的军队越多,需要消耗的钱粮就越多。国库空虚,无力承担巨额的开销,只能控制出兵数量。 “陛下,前些日子钦天监上奏,今年多地气候异动,恐有灾祸降临。 各地已经出现天灾的雏形,尤其是西北地区,自开春以来滴雨未下,秋粮必定会受到影响。 中原齐鲁大地,同样出现了乾旱的跡象。可以预测今年北方各省的粮食產量,將大幅度下滑。 眼下湖广和江南两大粮食主產地,又遭遇了兵祸。为今之计只有从蜀地调粮,以维繫粮价的稳定。” 吕寿同忐忑的上奏道。 天灾人祸赶在一起,典型的亡国之兆。 从蜀地调粮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长江航线部分区域落入叛军之手,水路运输根本走不通,陆地运输成本又高的难以想像。 平息粮价就是一个笑话,光摊销运输成本,从蜀地运输出来的粮食,价格就不可能低。 相比粮价上涨,更可怕的是无粮可卖。 “哎,民生多艰啊!” “准奏! 传旨下去,从今天开始,宫中开始节俭开销。朕每日的份利削减三成,宾妃以上削减一成。 百官当做出表率,无婚丧嫁娶之事,不得大宴宾客举办酒席,禁止一切铺张浪费的行为。” 感慨一声之后,永寧帝缓缓说道。 天灾叠加人祸,造成的破坏力是巨大的。 白莲教叛乱,打在了大虞的软肋上。如果不能儘快平息叛乱,粮价能够涨到天上去。 到时候造反的,估摸著就不光是白莲教,还有无数的饥民。 谁都知道危害性,一眾朝堂高层,对此却是束手无策。 无论採取什么手段,在南北粮食同时减產的大背景下,都显得徒劳无力。 …… (本章完)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一晃又是新的一年,海月祝大家在2025年,闔家欢乐,万事如意,事业节节高。 顺便请个假,最近作息时间顛倒,状態不佳,请假一天。 欠债明天补上。 第227章 憋屈的巡抚 第227章 憋屈的巡抚 受白莲教叛乱的影响,两广地区的海商纷纷向福建转移,泉州府这座贸易城市,变得越发繁荣。 不过外界眼中挥金如土的海商们,此刻却慌的不行。 朝廷有意放开海禁的消息传出后,海商们的天就塌了。 任何生意,都是垄断最赚钱。 海外贸易之所以暴利,最大的原因就在於“海禁” 官方的政策打压,让海贸成为了少数人的专属。 敢在朝廷禁海的时候,肆无忌惮的从事海外贸易,背后自然不会缺少世家大族的庇护。 这种庇护,不是无偿的。 在获得支持的同时,他们也要將大量的利润,回馈到幕后东家手中。 一旦朝廷开放海禁,涌入海外贸易的商人数量,势必会大幅度增长。 到时候垄断贸易的暴利不復存在,他们这些海商的收益,也会大幅度缩水。 管利润怎么变化,背后世家大族那一份利益,都必须要保障。 对地方衙门的打点,同样不能减少。 以往建立的关係网,依旧需要维护。 除此之外,畜养的小弟数量也要增加。 海上贸易从来都不太平,竞爭对手也多,在海上发生意外的概率就会越高。 为了一个合法化的名头,就丟掉到手的巨额利润,任何商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族长,您快想想办法。 朝廷一旦放开海禁,我们再採取行动,那么一切都晚了!” 包云涛慌乱的说道。 作为包家旁系子弟,在外面他是挥金如土的大商人,回到族中就成了钱袋子。 贡献家族近八成的收入,可身份地位却非常一般。 最少在族中的举人进士面前,他啥也不是。 “慌什么? 现在天塌不下来! 舞阳侯要的是军费,他对是否放开海禁,本身並没有那么在意。 地方上的各级官员,现在面临的最大压力,同样是为大军筹集军费。 只要能够把財政缺口堵上,他们是不会在意钱是谁出的。” 老者的话,当即点出了问题的本质。 舞阳侯提出开放海禁,就是为了徵税搞钱,而不是要推动改革。 大虞朝目前的局面,也不適合搞大的变动。 如果能够在其他地方搞到钱,那么说服舞阳侯放弃计划,並不是一件难事。 “族长,道理是没错。 可朝廷现在没钱,要两广福建三省自筹军费。 哪怕是叛乱爆发前的税款,都填不上这个坑,何况是现在这种时候!“ 包云涛一脸苦涩的说道。 同歷代封建王朝一样,大虞朝传承到现在,民间財富已经空前的集中。 七成的財富掌握在士绅集团手中,两成掌握在勛贵皇亲手中,最后的一成才在普罗大眾手中。 白莲教叛乱还在继续,此时加大对民间的搜刮,存在著隨时翻车的风险。 何况两广刚被叛军搜颳了一遍,现在根本没有多少油水可榨。 光福建一省的民眾,就算把骨头榨乾,也填不上这个坑。 舞阳侯本身就是勛贵皇亲中一员,不可能背叛自身的阶级。 当然,就算能够背叛阶级,也没有用。 福建一省的勛贵皇亲,同样拿不出拿出这笔钱来。 手中拥有大量现银的,只有依附於士绅集团的商人。 现在舞阳侯要筹款,海商、盐商、布商、粮商、茶商-—--都是出钱的大户。 因为海商主要集中在广东、福建一带,自然会被重点关注。 “你说的不错,这个坑確实不好填。 只是白莲教叛军猖,一旦让他们做大,那就是在掘儒教的根。 官军的平叛军费,肯定是要想法子筹集的,不过这笔钱不能由我们来出。 安排人去鼓动一下各地的士子,现在到了他们该出头的时候了。 记得做得隱晦点儿,安排一些替罪羊顶在前面。 等到事情闹大了,我们再和衙门沟通,想办法把摊派转嫁出去。” 老者淡定的回答道。 白莲教叛军触及了士绅集团的核心利益,双方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 在镇压叛乱的问题上,大虞土绅立场是统一的。 支持朝廷平叛没问题,可是让大家出钱,那就必须慎重考虑了。 如果能够出一笔钱,就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他不介意暂时付出一下。 可平叛大战持续多久,需要多少资金,谁也说不准。 在这种背景下,自然不能轻易掏钱, 否则,开了这个先例之后,朝廷一旦没钱就想到他们,那就麻烦大了。 自己不想出钱,那就只能让別人多出。 土地兼併进行到现在,自耕农已经寥寥无几。 继续兼併下去,就只能向同为士绅阵营的中小地主下手。 平常时期为了名声,大家不好出手。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藉助筹的机会,儘可能把负担转嫁给中小地主商八不光减少了自家的负担,还削弱了中小地主的財力,为后续的兼併奠定了基础。 总督衙门,看著从各地匯聚的消息,舞阳侯的脸上却始终不见笑容。 前面官军收復失地,主要以收復重要城池为主。 广阔的乡村、一些偏远的县城,依旧在叛军控制中。 如果不把这些叛军余孽清除乾净,一旦敌人打了回来,这些不起眼的叛军余孽,立即就会成为心腹大患。 最近这些日子,官军的主要作战任务,就是肃清地方上的叛军余孽。 为了儘快恢復地方上的秩序,就连收復韶州府的作战计划,都因此而延期。 围剿叛军余孽的军事行动,一连持续了两个月,也只是剿灭了盘踞在县一级的叛军。 一些偏远地区,依旧有大量的叛军余孽留存。 官军过去围剿,这些人就钻山沟;官军一离开,马上又出来打家劫舍。 急著接管地方的广东巡抚衙门,就为此付出了大代价。 短短一个月时间內,就有两名知县、三名县丞、五名典史遇害。 折损的吏员,更是不计其数。 面对化身山贼的叛军余孽,临时组建起来的广东地方军,在战场上表现的非常拉。 敌人没有剿灭几个,自身反倒是损兵折將。 为了儘快剿灭叛军余孽,安庆丰只能向舞阳侯求援。 “你不是说客军的军纪不好,让他们去剿灭叛军余孽,就是在为祸四方。 怎么这才过去两个月,又突然改变了想法?” 舞阳侯没好气的问道。 为了儘快接管地方,前面三省联军之间,还闹出了不小的予盾。 最后是舞阳侯拍板,勒令广西、福建两省的军队,向广东巡抚衙门移交了地方管辖权。 为了加强对地方的管理,安庆丰向朝廷上奏,要求吏部儘快派出官员。 相较於无人问津的广西,广东的情况就要好的多。 除了特別偏僻的地方外,朝廷很快就给补足了人员编制。 人员配备完成后,三方在一个月前,完成了管辖权的移交。 紧接著就是噩梦的开始。 以广东残余兵力为核心,临时组建起来的卫所军队,没有能够完成安庆丰的期望。 唯一能打的募兵,也因为军问题,同巡抚衙门闹的很僵。 想要他们出兵平叛,先得补上军餉。 穷得叮噹响的安庆丰,自然没有能力解决军问题,直接后果就是募兵们消极怠工。 对巡抚衙门的一切军令,景逸风都是选择性执行。 “侯爷,是下官孟浪,低估了这些叛军余孽的力量。 这些叛军残余,多是叛军在山中险要之地, 仅广东一省之兵,短时间內很难把他们剿灭乾净。 按照作战计划,下个月我们就要收復韶州府,光復整个广东省。 到时候叛军在永州的叛军,势必会做出反应,没准又会爆发一场大会战, 如果不把內部隱患清除掉,这些叛军余孽,很有可能影响到我们和叛军的决战。” 安庆丰硬著头皮解释道。 兜里没钱,说话都不硬气。 向省內的商贾化缘,结果正主一个都没有遇到。 名义上是主人外出躲避兵祸,目前尚未回来,实际上就是不想见他。 毕竟,大家在战乱中刚刚损失了一大笔钱財,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补。 马上又向新任巡抚交保护费,谁也受不了。 就算要进行打点,那也是生意恢復了之后。 此刻的广东百废待兴,就算想要恢復贸易,也得要民间秩序先恢復才行。 多重因素综合作用之下,围剿叛军余孽,成为了巡抚衙门的头等大事。 只有民间恢復了秩序,朝廷在地方上的统治,才能重新建立起来。 官僚系统建立起来后,他这个巡抚才能实至名归。 “行了,你心里的算盘,本侯非常清楚广东不是没有平叛之兵,主要是你这个巡抚,没有平定叛乱的钱粮。 在筹款问题上,三省之中就数你们的效率最低。 哪怕是最穷的广西,每月都能够徵收两三万两厘金, 按照现在的进度持续下去,今年的筹款任务,你准备拿什么完成?” 舞阳侯冷漠的质问道。 在其位,某其政。 能够给的政策,他全部都给了。 在执行过程中出现问题,那就是负责执行官员的责任。 “侯爷,广东的情况特殊。 民间秩序都没有恢復,此时要进行筹款,下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安庆丰强忍著不爽回答道。 强行摊派数额,实在是太坑了,分明就是在故意折腾人。 打心底里,他就不相信两广福建三省,能够完成各自的筹款任务。 三方都完不成任务,就算总督要问责,那也是大家一起承担。 舞阳侯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把三省的官员,全部都给换了。 把事情往后面拖一拖,没准任务就不用完成。 官场上,类似的事情多得去了。 上面下达的任务,没法直接拒绝,採用拖字决准没错, 只要端正了態度,任务能否完成,那是次要的。 “哼!” “究竟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啊! 广东的情况特殊,难道广西当初面临的情况,就比这边好了?『 舞阳侯当即嘲讽道。 有困难,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如果没有困难,那还要这些官员干什么。 广东巡抚衙门目前面临的困境,看似是麻烦重重,实际难度並不大。 归根结底,无非是一一执行。 类似的操作,广西那边已经发生过了一次, 先用军管制度稳定地方,等剿灭了叛军余孽之后,再逐步收回地方管理权即可。 至於怎么说服军方配合,需要付出多少代价,那是广东巡抚的事情。 反正既然广西那边能成功,就证明路子能够走得通。 作为三省总督,舞阳侯只需要结果,过程他根本不在乎。 即便是存在一定的隱患,那也是未来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叛。 大虞朝积累的內部隱患多得去了,也不在乎增加一项。 “侯爷,下官倒是想学习广西的,可下面的军队不听使唤啊! 每次下达命令,他们就来討要钱粮。 1?: 不等安庆丰解释完,舞阳侯就挥手打断道。 “大家都是明白人,少在这里给我装糊涂。 所有的困难,全部都是藉口,无非是你不想承担责任。 真要想解决问题,广东的家底可比广西厚实多了,要变出钱来不难! 本侯不想听你的废话,再给你三天时间。 如果还拿不出解决方案,你就自己回京请罪。 好了,本侯今天乏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舞阳侯的话,把安庆丰嚇了一跳。 这是要动真格了。 当今圣上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倒霉蛋朱总督哪怕死在了战场上,亲族还是惨遭抄家流放。 现在这种时候,背负著不作为的罪名回去,搞不好也会人头落地。 有隔壁邻居的案例,想要辩解都难, 浑浑噩噩的出了总督府,带著一肚子的委屈回到了巡抚衙门后,安庆丰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 “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有一件大事和大家商议。 军田一直是困扰著卫所军队战斗力的顽疾,现在有机会解决了。 各地卫所只要能够儘快平息乱党余孽,在一个月內恢復地方上的秩序。 本抚就做主,从无主之地中,划拨一部分田地补足军田的缺口。 景总兵,你魔下的部队虽然是募兵,但一样可以分享军田的收益。” 安庆丰当即画起了大饼。 可惜现场的表现,並没有他预想中的那么热烈。 “巡抚大人,这些都是未来的事,眼下还是先解决大军的吃饭问题。 如果巡抚衙门拿不出钱粮,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中,我部就和广西兵一起行动收復韶州府。 围剿叛军余孽的事,就拜託诸位同僚了!” 景逸风当场拆台道。 狗屁的分润军田收益,纯粹就是瞎扯淡。 类似的大饼,他在广西的时候就吃过一次。 结果军田的產出没看到,他就先一步被调离到了广东。 本以为这边条件更好,能够赚的盆满钵满,结果眼前这位巡抚根本不上道。 前些日子,他提出承包广东地区的官矿,就遭到果断拒绝。 钱粮发不下来,自己要去搞钱,又不给机会。 现在需要用人了,就拿一张大饼过来忽悠他。 憋了一肚子火的景逸风,才不管他是不是巡抚。 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后面找机会调离。 “景总兵,別忘了你是广东总兵!” 安庆丰当即训斥道。 舞阳侯给他气受,人家是上官,他只能先忍著。 什么时候,下面的武將,也变得这么囂张了。 “管是什么总兵,下面的士卒都要吃饭。 巡抚大人,就不好奇一下,为什么叛军余孽越剿越多么?” 景逸风没好气的反问道。 如果有的选择,谁也不想寄人篱下。 可是没有办法,目前下发的钱粮,根本不够士卒们吃饭。 为了避免士卒饿肚子,他只能选择和广西兵一起行动,带著部队过去找李牧蹭饭。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庆丰恼怒的问道。 內心深处,他也意识到不对劲。 在丟失全部城池的情况下,叛军余孽越剿越多,本身就存在问题。 只是此前他下下意识,不愿意去想。 “巡抚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你让大家出去剿灭叛军,又不愿意发放足额的钱粮。 士兵们不想饿死,自然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据本將所知,朝廷下拨的钱粮,进入广东巡抚衙门之后,可是漂没了不少。 隔壁的广西巡抚衙门,却是一分都没剋扣!“ 撕破了脸,景逸风也懒得留面子。 本来上面给的钱粮就不够,结果到了地方上,还要被剋扣一次。 虽然这是惯例,但架不住有不剋扣的。 不过这个问题,广西的官僚们肯定大呼冤枉。 他们也想跟著漂没的,怎奈朝廷下拨到广西的钱粮,现在根本不经他们的手。 每次钱粮运送过来,就被李牧安排人直接提走了。 想要卡程序都不行,人家手中有舞阳侯批的条子,直接对接总督衙门。 既然沾不了手,那就只能被动清廉, “景总兵,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朝廷划拨的钱粮军需,本抚可是一分都没沾!” 安庆丰一脸鬱闷的说道。 真要是进了自己的腰包,挨骂也就罢了,问题是他真没在军需上捞钱。 漂没钱粮確实存在,但那是巡抚衙门的运营经费。 第228章 九江危机 第228章 九江危机 总督衙门。 “李指挥使,我们这么强行施压,会不会弄巧成拙?” 舞阳侯忐忑的问道。 强行施压推动,最容易引发反弹。 眼下他虽然手握重兵,可外面还有叛军的威胁。 若是內部发生问题,很容易让敌人有机可趁。 “侯爷,您就放宽心吧! 能够从官场上杀出来,一路升迁到巡抚的位置上,內心承受能力绝对不弱。 眼下三位巡抚都在观望,正需要一位带头打破僵局。 让他们直接对世家大族动手,或许安巡抚没那胆子,真有可能掛印而去。 现在仅仅需要敲打一下,依附在世家大族之下的商贾,让他们贡献一笔军费。 临时性加征一笔款子,又不是常设税款,並未触及士绅集团的核心利益。 如果安巡抚聪明的话,挑几个倒霉蛋杀鸡儆猴,后面直接劝捐即可。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安巡抚比我们熟悉士绅內部的游戏规则,知道该怎么把握其中的度。 迟迟没有动手,无非是顾及名声。想引您亲自下场,替他背黑锅。” 李牧面不改色的上眼药。 作为狗头军师,从计划一开始,他就有了全盘计划。 选择向安庆丰施压,主要在於他是三位巡抚中,最弱势的倒霉蛋。 手中既没有钱粮,又没有嫡系武装,就连官僚系统都没有来得及整合。 一旦正面对抗,舞阳侯可以轻易按死这位光杆巡抚。拿他作为突破口,无疑是最佳选择。 要筹措军费,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作为总督舞阳侯一旦下场,就没有了迴旋的余地。下面的人操作,即便搞出事情来,他也可以用仲裁者的身份出来善后。 在这种大背景下,拉仇恨的活儿,就落在了三位巡抚身上。 理论上来说,他们还可以继续向下面施压。不过中下层的官员份量有限,只能震慑一些普通士绅。 能够称得上世家大族的,举人进士都是扎堆出现。除非特殊情况外,族中一直有人在朝堂上担任三品以上大员。 不说门生故吏遍布朝堂,最少在地方上,各种关係一大堆。 哪怕在战爭中损失了许多人脉关係,这些文人世家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视。 想要向他们徵税,没有点儿手段是不行的。 幸好白莲教前面乾的漂亮,不光抢了他们留下的財產,手上还沾满了士绅们的血。 一边是要他们命的叛军,一边是伸手要钱的朝廷,这道选择题很好做。 现在的博弈,无非是各方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又可以获得多少收益的问题。 “那些商人最是狡猾,早早就把財產转移了出去。 就算现在人是回来了,可他们携带的现银並不多。 即便是抄家灭门,恐怕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此时杀鸡儆猴,没准人都被嚇跑了!” 舞阳侯皱著眉头说道。 抄家就能解决问题,他根本不会犹豫,早就下令干了。 事先没有充分准备,直接上门抄家,很难有多少收穫。 永寧帝之前查抄阉党,就是最好的例子。抓捕的人不少,查获出来的赃款却不多。 如果不是政治正確,单纯进行反腐的话,仅凭查抄出来的財货,都没法给人家定罪。 理论上来说,靠严刑拷打,大概率能够把这些隱藏的財富搜刮出来。 可他们的身份是朝廷命官,不是光脚创业的叛军,做事必须遵守规矩。 “侯爷,无论他们怎么转移財富,钱只要在大虞的土地上,就能够找出来。 两广地区的商贾为躲避战火,逃往了福建、浙江等地,这是公开的秘密。 安巡抚真要肯下狠手,完全可以派兵去这些地方,把那些不给他面子的商人给请回来。 朝廷有意开放海禁的消息,流传了这么长时间,估摸著那些海商早就被嚇坏了。 此时改变计划,出售出海许可证,只要限定数量,估摸著他们也能接受。 为了垄断的暴利,付出些许金钱,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对付其他几大商帮,也可以依葫芦画瓢,採取类似的方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真正麻烦的是加征田税。 看似是向土地的主人徵收,可地方官不愿意得罪士绅,朝廷加征的税款,很有可能被他们转嫁到雇户、自耕农、甚至中小地主身上。 等到平定了白莲教叛乱,不知道有多少自耕农家庭会破產。三省境內的土地兼併,很有可能进入到一个新的高度。 长此以往下去,早晚会出大问题。” 李牧隨即解释道。 坦率的说,现在的筹款方式,不是他想要的。 加征摊派钱粮,顶多临时筹集一笔资金。对朝廷眼下的財政困局来说,纯粹治標不治本。 可是没有办法,改革实在是太难了。 纵观整个歷史,变法成功的,都是寥寥无几。 无论是舞阳侯,还是李牧,都没有胆子在此时进行变法。 对现有制度,进行小幅度的微调,就已经算得上是勇於任事。 一旦深入改革税收体制,势必会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反扑。 永寧帝不像能扛事的,真要是把事情闹大了,谁推动的改革,谁就是替罪羊。 “罢了!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要做事就必须付出代价。 为了平叛大业,就先苦一苦他们好了。” 舞阳侯略显为难的说道。 打击土地兼併,一直都是歷代王朝最重要的国策。 通常在王朝前期执行的不错,一旦进入中后期,土地兼併就会成为社会常態,不断吞噬帝国的財富。 无论李牧,还是舞阳侯,名下都有大量的土地。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看似都是买来的,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根本没人会干卖地这种败家事。 世家大族的土地兼併,基本上也是如此。 强取豪夺的都是蠢货,真正有效的土地兼併,都是暗中进行谋划,藉助天灾人祸让自耕农破產,欠下巨额的债务。 最后为了生存,自耕农只能求上门来卖地。 一般来说,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卖了土地,也还不上前面的债务。 此时只需以合理价格买入,再大度的表示:土地可以租给他们继续耕种,欠下的债务可以慢慢还,立即就能收穫自耕农们的感激。 传了出去,任谁也要说一声某某老爷仁义。 吃摸乾净,还落下一个好名声。 事实上,这样的手段,在土地兼併中只能算一般。 想要加快兼併步伐,只需挑选几个蠢货,鼓动他们去强取豪夺拉仇恨。 等到事情闹大了,猪也差不多养肥了。到时候打著为民请民的旗號,把猪宰了分肉即可。 世家大族得了实惠,主持工作的官员,收穫了“青天大老爷”的名號,妥妥的双贏。 犹豫了一下,李牧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在官场上混的时间越长,就越明白这个世界的黑暗。 无论是他,还是舞阳侯,都没有能力改变世界。 除非发动一场土地革命,重新分配土地之后,彻底禁止民间土地交易,不然兼併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结局是註定的,那么没有意义的废话,何必说出来招人恨呢! …… 九江府。 作为“三江之口,七省通衢”之地,每逢天下大乱,九江都要饱受战火之苦。 “火炮为什么停下来? 没看到敌军正在进攻么,赶紧反击啊!” 中年將领愤怒的训斥道。 敌军的攻势凶猛,年久失修的城墙上已经出现了多道缺口,全靠守军用命去填。 此刻正在双方交战的关键时刻,自家火炮突然哑火,实在是太伤士气了。 “参將大人,炮管已经发红了,继续炮击太过危险。 刚才又有一门火炮炸膛,造成三死六伤。再炮击下去的话,炮兵就要被自己的火炮炸死光了!” 闻讯赶来的炮兵千户,急忙进行解释道。 为了守住九江城,朝廷紧急调来了大量的火炮支援。可惜这些火炮要么是年纪比他们大的老古董,要么是偷工减料的劣质货。 拉到城墙上,那是问题频出。在击杀敌军的同时,接二连三的各种意外,也给自己人带来了大量的伤亡。 以至於城中的炮兵,都成了高危兵种。士卒们的阵亡率,比步兵的阵亡率都高。 “废物!” 怒骂一声之后,郑参將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没有火炮支援,接下来的守城战,將变得越发艰难。 “卫兵,立即派人向巡抚大人求援,告诉他九江城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需要援兵!” 想想就憋屈,明明朝廷下令让浙江、南直隶、山东的军队增援九江,结果这些军队全在路上磨磨蹭蹭。 一个个都想著等京营过来,完成会师后再一起行动。 这么一来,就坑苦了江西的官军。援军迟迟不来,他们只能独自面对叛军的进攻。 江西地方富裕,巡抚衙门有钱不假,可不等於军队战斗力就强了。 通常文风鼎盛的地方,武力就不可避免的受到削弱,何况是以文御武的大虞朝。 哪怕是卫所將领,也都是以读书科举为荣。因为考不中进士,才会选择继承世袭的官位。 在这种背景下,江南地区多了许多“儒將”。连带著军队战斗力,也在大虞朝排名倒数。 为了保住九江府,江西方面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结果还是不容乐观。 …… (本章完) 第229章 联军主將 第229章 联军主將 南昌府。 接到前线传来的求援信,巡抚岳启峰的脸上写满了“愁” 叛军不光在进攻九江,敌人同样沿著赣江流域,一路杀到了临江府。 看那架势,分明是想一鼓作气,直接打到南昌。 省府的威胁尚未解除,哪里有余力支援九江。 偏偏九江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一旦九江沦陷,战火就会烧到江南腹地。 “立即给浙江、南直隶方面行文,告诉他们如果再不派出援兵,九江沦陷全是他们的责任。 另外起草奏摺,本抚要弹劾他们见死不救!” 岳启峰一脸愤怒的说道。 大虞的局势糜烂,本质上就是被官僚们的不作为,给折腾出来的。 本该同舟共济,共同对抗叛军,结果同僚们却因为畏惧敌军势大,不敢出兵增援。 当然,说不增援也是冤枉人。 前期浙江、南直隶两省,也是派出大军参与围剿行动的。 怎奈派兵的目的,不是为了镇压叛乱,而是想要藉机平帐。 一群存在於纸面上的部队,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到了战场上,刚同叛军交手,就惨遭溃败。 前任总督朱景逸战死,很大程度上就是被他们坑死的。 如果不是两省官员信誓旦旦的保证,派出了二十万大军,朱景逸也不敢冒险和叛军决战。 一场大战过后,两省官员成功洗白了吃空、府库亏空的罪责,把战败黑锅全扣在了死去的朱景逸身上。 不过这种操作,他没法击。 类似的平帐行动,前面他也干过一次。 捅破了窗户纸,大家一起完蛋。 只不过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率先和叛军接壤的江西,被动提前进入战备状態。 为了抵御叛军进攻,不得不迅速补足缺额, 浙江和南直隶的官僚们,行动速度就要缓慢的多。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补足缺额。 在自身兵力有限的情况下,让他们派出精锐增援九江,这些人在执行的时候,选择了打折扣。 援军一直在龟速前进,每次派人过去催促,得到的回覆永远都是:快了,你们先顶住。 现在顶不住了,九江丟失的责任他又担不起,那就只能想办法拉人下水。 原本应该捎带上主师的,不过此时徐阁老,正被叛军围困在襄阳城中。 能不能活著出来,都是一个未知数“巡抚大人,京营大军才刚出发,抵达前线尚需一些时日。 南直隶和浙江的官军都被叛军嚇破了胆,即便是抵达前线,多半也挡不住叛军。 一旦九江沦陷,敌军的下一个目標,很有可能是安庆。 有小道消息传出,南直隶和浙江的官员正在秘密商议,构建安庆防线阻挡叛军南下。 如果九江守军能坚持到京营抵达,估摸著他们还会尽起精锐,赶过来增援。 不然的话,怕是—“ 总兵刘英杰的话,让室內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 倘若九江失守,那么构建安庆防线,没有任何问题。 可现在九江的守军,依旧在和叛军浴血奋战, 此时不出兵增援,反而在后方构建第二条防线,摆明就是放弃九江。 確切的说不光是放弃九江,而是放弃整个江西。 南直隶和浙江的官员,摆明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利用江西拖延叛军的速度。 如果消息確定,那么无论他们现在怎么做,都不会有援兵。 “京营多是北人,不適合南方气候。 就算抵达了前线,也要適应一些日子,才能够向叛军发起进攻。 先设法稳住守军,然后火速派人向舞阳侯求救,让他们立即出兵驰援南昌!” 布政使金运良当即提议道。 具体效果怎么样,谁也不清楚, 在南直隶、浙江援军靠不住的情况下,他们唯有寄希望於隔壁的三省联军。 即便是守不住九江,他们也必须守住南昌。 不然事后朝廷追责下来,在场的一眾官员,一个也跑不掉。 “罢了,就这么办吧! 另外给徐阁老也发一封求援信,虽然他那边多半帮不上忙,可程序还是要有的。” 岳启峰一脸疲惫的说道。 现在他的身体不累,可架不住心累。 光靠江西的军事实力,现在已经无力击败叛军,只能寄希望於同僚帮忙。 清晨,太阳刚刚露头,广州大营中就热闹了起来。 一眾士兵在將领的带领下,正围绕著校场进行跑步。 这是李牧积累下来的经验,战场上可以打不过敌人,但一定要能跑过敌人。 只要速度足够快,就算吃了败仗,也可以全身而退。 精锐和普通的差別,不光在战斗力上,同样也体现在战败跑路上。 精锐部队只要不被敌人围歼,战败后通常都能有序撤退,在短时间內摆脱敌军追捕。 略加休整之后,又可以重整旗鼓。 不过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仅限於给养充足的部队。 那些连填饱肚子都难的军队,需要的不是加强训练,而是原地躺著儘可能降低消耗。 盲目上强度,军队没训练出来,士兵先给练废了。 “李指挥使,你练的兵就是不同凡响啊!” 舞阳侯笑著说道。 战斗力看不出来,可上万军士整齐如一的跑步,气势却是直接拉满。 尤其是这些部队,还上过战场杀过人,远远就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气。 任谁见了这一幕,第一印象都是“精锐”。 “侯爷过誉了,这些部队才刚刚入门,距离精锐还远著呢! 尤其是甲冑缺乏的厉害,只有少数將领,才能配备鎧甲。“ 李牧笑著回应道。 这可不是自谦,眼前这些军队,在他眼中確实算不上精锐眼前的这些士兵,都是他在广西招募的,入伍时间都不足两年。 虽然上过几次战场,可比起最早打造的扬州营,战斗力还差的远。 终归是卫所兵,朝廷压根儿就不重视。 武器装备一部分来源於缴获,一部分还是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关係,从兵部那边討要过来的。 “武器装备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决定军队战斗力的主要还是人。 你们都看到了,回去之后好好学学。 下次巡视营地的时候,我不希望再看到乱成一团的军营!” 舞阳侯回头冲眾人训斥道。 看得出来,他今天带著眾人过来,就是为了敲打这些將领。 三省联军匯聚一堂,內部充斥著大量的乌合之眾。 很多部队作战能力不行,祸害百姓的能力,却是直接拉满。 违反军纪是常態,搅的地方不得安寧。 地方衙门拿这些客军没办法,只能层层上报,最后匯聚到舞阳侯手中。 本来这也没什么,大虞的军纪本来就不好,只要不惹出大乱子大家都能接受可是在调查过程中,舞阳侯惊讶的发现,李牧魔下的士卒居然没有出来祸害百姓,甚至平常都很少出营地。 有了鲜明的对比,再看其他部队,一下子就不爽了。 一怒之下,舞阳侯直接下令,把违反军纪的士卒抓起来治罪。 眼前这些人都是替魔下士卒求情的,可惜情没有求到,反而迎来了今天的敲打。 “谨遵侯爷教诲,我等回去定当——··— 眾將齐声回答道。 不乖巧不行,对比各自魔下的军队就知道,接下来大战的主力是李牧率领的广西兵。 他们这些福建、广东的地方部队,在后续平叛战爭中扮演的角色,並没有那么重要。 这就意味著,一旦闹出乱子来,舞阳侯真敢砍了他们的脑袋。 “行了,本侯没功夫听你们囉嗦。 要反省的话,你们回去之后,自己慢慢反省。 接下来本侯要收復广东全境,別说我不给你们机会。 这次战斗,谁想打前锋,自己过来报名。” 舞阳侯故作豪气的说道。 广东地区的叛军余孽,並未剿灭乾净,但这不影响后续的战斗。 流窜入民间的杂鱼,可以慢慢进行收拾。 现在的广东省,就差最后一个韶州府,就能够完成最后的拼图。 选择在此时发起进攻,政治意义大於军事意义。 不光向朝廷表明围剿叛军的决心,同时也是为了策应江西的官军。 虽然舞阳侯这位三省总督的辖区,並不包括江西,可人家江西巡抚既然求援了,他就要有所表示。 管救援能否成功,旗號都必须先打出来。 “侯爷,末將愿当先锋! 景逸风抢先说道。 必须要加入到战爭中,不然就现在的那点儿补给,根本就不够士卒们吃。 为了让士卒们勉强吃饱,他之前发的战爭財,现在已经全部填了进去。 巡抚衙门穷困潦倒,那就跟著总督大人混饭吃。 中间少了一道环节,也能减少一些漂没。 “嗯! 先锋之位,就交给景总兵了。 主將的位置,李指挥使担任。 本侯亲自坐镇后方,负责统筹全局。“ 舞阳侯的话音落地,把身后的一眾將领嚇了一跳。 正常的情况下,这种规模的大战,都是总督亲自指挥的。 像舞阳侯这种直接把军事指挥权下放,自己当甩手掌柜的,他们还是第一次遇上。 “怎么,你们有不同的意见?” 见眾人的表情不自然,舞阳侯用警告的语气询问道。 本来他在京师享福,小日子过的正舒服著,被皇帝打发过来担任总督,他就万分的不情愿。 再让他亲率大军,跑到在前线和叛军作战,那不是故意折磨人嘛! 万一被手下人忽悠,做出错误决定吃了败仗,岂不是冤枉。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乾脆把打仗的活儿,交给自己的亲信下属干。 反正李牧打叛军是专业的,自出征以来,每次都能大败叛军。 作为钦差大臣,舞阳侯只需要胜利。 具体怎么取得胜利,过程並不重要。 “侯爷英明!” “侯爷英明!” 一名白髮苍苍的老將率先回应后,眾將领急忙跟进。 意见是不可能有的,谁也不想在此时触主师的眉头。 万一惹恼了舞阳侯,直接给扣上一个治军不严的帽子,他们都没法喊冤。 把指挥权交给李牧,总好过交到某位不知兵的巡抚手中。 “一將无能,累死三军”的教训,实在是太多了。 没人喜欢给自己加难度。 “既然大家都支持,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下月初一,兵发韶州府收復广东全境。 李指挥使,前线的指挥就交给你了。 具体怎么打本侯不管,反正要在最短的时间內拿下韶州,把叛军赶出广东!” 舞阳侯隨即下令道。 突然间他发现主帅也没那么难当,只要把事情交到擅长的人手中,在后方等著捷报就行了。 反正皇帝和朝中大臣,只想看到胜利,根本不在意战场上的细节。 “请侯爷放心,未將定当竭尽全力,为朝廷分忧.— 一阵没有营养的表態后,关於收復失地作战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详细的作战计划,一概没有不说,做出这项决议,甚至还绕过了大军的直管衙门。 舞阳侯明显是在以实际行动告诉眾人,在两广福建三省之中,他才是当家人看似平平无奇的举动,实则又是新一轮的逼宫。 总督不是常设官职,关於总督衙门的职权,自然也没有明確划分。 没有具体的规定,那就意味著总督的权力,可以无限延伸。 倘若各地巡抚衙门,无法按时完成筹款任务,总督衙门就可以强行介入。 一旦到了那一步,三省巡抚衙门的官员被架空不说,还有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毕竟,大虞朝的官员,真心没几个经得起查。 第230章 分兵 第230章 分兵 辽东。 趁著大虞忙於镇压內乱,无暇北顾的契机,呼格吉勒收编了分散在各地的韃靶部落,完成了对靶一族的整合。 遗留下来的辽东旧民,投奔他们的鬼方、瓦刺、高句丽人,也被收编了进去。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治下人口直接翻倍,兵力更是突破十万大关。 不过这个迅速成长的韃靶政权,並不健康。 在全民皆兵的制度下,青壮男子全部被编入军中,农业和畜牧业生產都受到严重破坏。 內部粮食自给率,不足需求的百分之二十。 能够维繫政权运转,没有发生饥荒,全靠商贾们的功劳。 隨著大虞內乱的爆发,粮食价格一路上涨,连带著靶也跟著受伤。 “单于,这是上个月的粮食採购清单,价格同之前相比又增长了三成。 大米的价格高达九两一石,麵粉价格也来到了七两一石。 按照这样的採购成本,继续补贴族人,国库怕是吃不消!” 萨日娜忧心的说道。 韃靶一族的財政税收,约等於零。 主要收入全靠一一抢。 不是抢南下大虞,就是去抢鬼方和高句丽人。 谁和他们做邻居,就算谁倒霉。 本质上,呼格吉勒建立的靶政权,就是一家大型抢劫团伙。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用心经营地方,怎奈现实不充许。 光治下的数十万人口,要养活十万大军,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在这种背景下,各种生活物资、战略物资,都需要从外界採购。 商人逐利,人家冒著杀头的风险走私,没有巨额的利润,谁愿意干啊! “无妨! 这些钱就当暂时寄存在虞人那边,等稳固了后方,我们再出兵抢回来便是。 顺便还能替白莲教义军分摊一下压力。 万一他们被虞朝剿灭了,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呼格吉勒豪气的说道。 谁是盟友,谁是敌人,他还是能够分清的。 虽然他们同白莲教都没联繫过,但有共同的敌人大虞在,他们就是最好的盟友。 同大虞相比,韃靶还是太过弱小。 只要切断了走私通道,不用出兵进攻,也能把他们困死饿死。 不光是靶,所有的草原民族,都对中原王朝存在依赖。 別看他们现在隔三差五入寇抢的欢实,一旦中原王朝强大起来,情况就会顛倒过来。 广东巡抚衙门。 “景总兵,主將的位置,你该站出来爭一下的!” 安庆丰一脸鬱闷的说道。 原本以为舞阳侯会亲自统师大军,根本没有想过他会任命一人担任主將,事先自然不会有准备。 等他收到消息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 “巡抚大人,你没开玩笑吧? 三省联军以广西官军为主,我们广东的军队在联军中垫底。 巡抚衙门又给不了任何支持,你让我拿什么去爭。 能抢到先锋的位置,都是本將反应快!” 景逸风一脸淡定的说道。 能够担责主將,谁也不想充当小弟。 怎奈竞爭对手太强,根本就没法竞爭。 不光军功差了一筹,摩下军队的实力,更是差距悬殊, 本以为进入更富裕的广东任职,能够获得更多的资源,打造一支精锐强兵出来。 可惜广东的丰富资源,他根本无法利用起来。 他也想过效仿李牧圈占军田,自给自足解决大军所需的钱粮,怎奈这些都是要垫钱的。 没有足够的本钱,根本支撑不到粮食收穫。 承包矿產失败后,就断了他空手套白狼的可能, 毕竟,文官们也不是傻子。 李牧能够操作成功,那是第一次发生,谁也不知道连年亏损的国营矿场中隱藏了多少利益。 现在最可行的,就是从战场上淘到足够的本钱,再回来经营军田。 不过这只能想想,投入和收益不成正比。 总兵任期不是无限的,万一纸调令下令,那就给別人做了嫁衣。 “哼!” “本抚好心提醒,你居然不当一回事。 白莲教闹的这么凶,若是成为联军主將立下大功,没准能够被封爵。 错过了这次机会,有你后悔的时候!” 安庆丰怒斥道。 倒不是他存心挑拨离间,纯粹是被局势给逼的。 內心深处,他比谁都清楚,景逸风没有机会。 舞阳侯不可能放著更能打的亲信不用,跑去提拔一个外人。 鼓动两人相爭,主要还是他想爭主將的位置。 只有营造出李牧不能服眾的画面,才有可能让舞阳侯妥协,任命一名文官都师。 广西和福建巡抚不在跟前,他这位广东巡抚,就会成为首选。 除了贪图名利,避祸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最近这些日子,为了筹集军,他得罪了不少人。 想要消除隱患,最简单的操作就是往上面爬。 大虞现在最缺能打的文官,如果他能够在围剿叛军的过程中立下大功,战后更进一步是必然的。 哪怕为了以文御武的国策,文官集团也要捧他上位。 只要他上去了,筹餉过程中的些许不愉快,广东地区的士绅们都会选择性遗忘。 福州府。 “什么,让李牧担任主將,这不是乱弹琴么!” 巡抚衙门中,接到公文的章景逸,忍不住怒斥道。 三省联军十几万人,全部交给一名武將指挥,传出去了他们都会被人嘲笑。 以文御武,可是国策。 最近百年时间內,都没有哪个武將,能够独自指挥五万人以上的军队。 事实上,任命舞阳侯担任三省总督,都在朝野上下引发了轩然大波。 只不过永寧帝性格固执,一旦认准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文官们对这种情况不满,却苦於找不到合適的人选,反对的並不激烈。 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一旦开了这个头,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第二次。 多发生几次之后,以文御武的国策,就成了一个笑话。 “巡抚大人,现在这个时间,搞不好大军都已经出发了。 我们就算是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 要怪就怪安庆丰那蠢货,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能出这种事!” 一旁的布政使开口劝说道。 作为文官阵营中的一员,对这种破坏规矩的事,他们必须要反对。 可除了团体利益外,还有个人利益要考虑。 站在个人仕途的角度,他们需要的是儘快平定白莲教之乱。 让李牧担任主將確实出格了一点,可是是同剿灭叛军相比,也不是无法妥协。 事后朝中的同僚们要记恨,那也有广东的官员顶在前面。 他们是福建的官,不可能长期待在广州。 对那边的变故不知情,完全说的过去。 “风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此风不可长,我等还是要想办法规劝一下总督大人。” 章景逸缓缓说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接受了这种结果,但明面上依旧要表明反对立场。 能做的就这么多,让他因为主將的人事任命,同舞阳侯翻脸是不可能的。 官场上混,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 在不触及自身核心利益的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当恶人。 真要是得罪了上司,穿起小鞋来,那是会断送仕途的。 外界的纷纷扰扰,没有影响李牧的好心情。 前线主將的位置,並不是什么常设官职,甚至都没有品级。 可这背后代表的意义,却非比寻常。 万事开头难。 能够在文官一家独大的局面下,撕开这道口子,无疑是一个好的开始, 屁股决定脑袋,爬到了都指挥使的位置上,李牧不可避免的要陷入文武之爭作为一名武將,肯定要站队武將阵营。 得到舞阳侯的任命之后,李牧没有丝毫拖延,在最短时间內挥师北伐。 “韦总兵,你魔下的部队,什么时候能够抵达前线?” 韶州城下,李牧关心的问道。 兵贵神速的代价,就是很多军队跟不上。 本来作为中军的广西兵,硬是跑到了前面,同前锋部队几乎同时抵达。 充当后军的福建兵就尷尬了,行军途中就落后了一大截。 官军围困韶州城都两天了,还有几支部队在路上磨蹭。 “李指挥使放心,最迟明天晚上,定会赶到前线!” 韦致远当即保证道。 不同於其他將领,他现在正处於戴罪立功阶段。 在之前的广东保卫战中,他是一路吃败仗,损兵折將无数。 能够保住位置,完全是因为“平帐”有功。 “不必让他们来前线了! 刚刚收到消息,赣州的敌军主力已经北上,看样子是衝著南昌去的。 此刻赣州兵力空虚,正是我们收復失地的最佳时机。 本將决定改变战术,让你率领福建的兵马转道进入江西,向赣州府发起进攻。 收復赣州之后,可以试探性的向吉安发起进攻。 至於收復韶州府的任务,就由景总兵负责了。 本將不日將挥师北上,攻取永州府!“ 李牧的命令,把眾將嚇了一跳。 说好的三省联军,这战斗才刚刚开始,又被拆分开了。 一旦拉开了距离,三路大军就要各自为战,他这个联军总指挥使的权力必定大减。 站在权力的角度上,最佳选择是拉著三省大军一起行动,一路稳扎稳打。 “李指挥使,叛军最是狡猾。 看似他们在全力进攻,忽视了后方的防御,可谁也不能保证这不是敌人的阴谋。 如果敌人早有准备,我们一旦分兵,怕不是叛军主力的对手!” 韦致远当即反对道。 自己摩下的部队是什么货色,他最清楚不过了。 真要是能打,也不至於被一支叛军偏师,压制在福建无法动弹。 跟著三省联军一起行动,还可以蹭蹭功劳。 如果单独行动,那就只能自己承担全部的风险。 “放心好了,叛军野心大得很。 他们想要的是万里山河,根本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敌人此刻的战略重心,不在我们身上。 不可能为了诱使我们进攻,就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李牧淡定的说道。 破天荒的选择分兵,可不是他脑子进水,更不是嫌弃魔下兵多。 真正目的,还是为了避免被猪队友坑。 战场之上,从来都不是军队越多越好。 很多时候,猪队友造成的破坏,比敌人还要可怕。 参考景逸风就知道,在广西的时候,率领本部兵马打了不少胜仗。 进入广东之后,魔下指挥的军队数量大增,却没有能够拿出手的战绩。 这其中固然有给养不足的因素,但猪队友拖后腿,也是不爭的事实。 因为身份的缘故,这些破坏团结的话,他不能说出来。 可预防措施,还是必须要有的。 只要主力部队能够收復失地,不断把战线向前推进,其他两路大军就算吃了败仗,也可以遮掩过去。 报喜不报忧,也是大虞军队传统技能。 前面的湖广战线突然崩溃,就是最好的例子。 外界只看到了最后决战的失败,却忽略了在主力决战之前,官军就一路败北的事实。 第231章 战前准备 第231章 战前准备 分兵之后,李牧直接带著本部兵马绕过韶州城,直奔永州府而去。 这次不是孤军深入,永州除了广东接壤外,同样也紧挨著广西。 就算韶州发生变故,大军也不会被切断后路。 倘若叛军真有这么大胃口,想把他率领的四万大军一口吞下,反倒是一件好事。 “指挥使大人,刚刚收到从永州传来的消息,叛军正在筹划转移物资。 不过叛军內部,在北伐中原和东进南京的问题上,发生了严重分歧。 双方爭执不休,贼首一时拿不定主意。” 听到项星翰带来的消息,李牧眉头微微一皱。 贼首要离开永州,他可以不在乎。 可叛军抢到的財宝、物资,他却眼馋的很。 白莲教叛军在两广地区搜刮的財货,有很大一部分存放在永州。 如果能够把这些东西截留下来,足以让他成为大虞首富。 就算打个折扣,只留下其中的三分之一,也足以令他一朝暴富。 “安排人继续盯著,一旦敌人往外面运送物资,立即进行上报。” 李牧当即下令道。 送上门的战爭財,不拿白不拿。 现在他可不是一个人,除了麾下的数万大军和士兵家属外,还养活著大量的难民和罪囚。 並且这只是一个开始,隨著大战的继续,后面战俘和难民数量还会持续增加。 身临其境他才明白,为何歷朝歷代的武將,都喜欢屠杀俘虏了。 不是他们六亲不认,主要是养不起。 朝廷划拨的钱粮,供应大军尚且勉强。 一下子出现数万、乃至数十万的战俘,除了举起屠刀別无选择。 最起码李牧就多次得到文官们的暗示,希望他能为朝廷分忧。 只不过在这方面,他的道德底线还是存在的,干不出大肆屠戮的事。 对文官们的暗示,直接假装没听明白。 谁要是不怕遗臭万年,就自己去下达屠杀命令,反正他是不会干。 广西的人口本来就少,又有军田的產出支撑,压力还不是很大。 进入广东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新增的大量战俘和难民,地方衙门无力接手,他只能自行解决。 李牧倒是不嫌弃,人口本身就是財富。 战俘都是青壮,並且属於免费的劳动力,直接送到矿山上立即就能创造財富。 难民安置要麻烦一些,但也只需垫付前期的伙食费,后续他们自己就能养活自己。 只不过这么一来,他的腰包很快就乾瘪了下来。 为了避免破產,必须开拓更多的財源。 甭管什么买卖,都赶不上无本生意。 李牧要求不高,只要能够从叛军手中抢到几个月的物资,或者是等价的財宝。 …… 永州城。 “哼! 李牧那王八犊子,这是盯上我们了。 从廉州到桂林,再从广东到永州,那王八犊子一直死追著不放。 诸位爱卿,谁愿为朕分忧,弄死这个王八犊子!” 看得出来,史荣轩是被气坏了,连君主威仪都被他扔到了一边。 下方的一眾大臣,同样表现出了同仇敌愾。 只不过到了主动请缨的时候,大家又恢復了理性。 两广福建三省联军,对外號称三十万大军。 即便是打个对摺,十五万大军还是有的。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李牧正好是这支大军的主將。 想要击败这支官军,除非从前线抽调精锐,不然很难成功。 “圣皇,偽朝大军一直在后面追著,也不是办法。 臣提议从各地抽调部队,在永州和偽朝展开一次决战。 只有击败了李牧那贼子,我们才能安心北伐和东进!” 吴泽楷率先表明了立场。 既然圣皇提出了要歼灭李牧率领的官军,他这个做丞相的,就要想办法完成。 仅凭永州的军队,不足以击败敌军,那就抽调大军回援。 不过具体从哪儿抽调大军,涉及到东征和北伐的战略路线之爭,他还是明智的选择了迴避。 “嗯! 李牧恶贼用兵最是歹毒,如果没有优势兵力,很难占到便宜。 想要在战场上击败他,確实需要从前线抽调兵力。 九江那边正进入关键时刻,这次就不抽调兵力回援。 襄阳战场和临江战场各自抽调十万大军回援,再从其他的次级战场抽调十万大军。 加上永州的部队,总兵力將达到四十万。 朕要用这四十万大军,將永州变成李牧贼子的埋骨之地!” 史荣轩恶狠狠的说道。 被人在后面追著跑,对任何君主来说,都是难以洗刷的耻辱。 想要重塑自己的君主威望,需要在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尤其是这一过程中,白莲圣国还损兵折將。 站在史荣轩的角度看,如果没有李牧蹦出来添乱,两广也不至於沦陷。 倘若没有两广丟失的变故,现在他们就是四面开。 在进攻湖广、江西的同时,还可以对云贵福建发起进攻。 搞不好已经拿下半个大虞,建立了属於他的霸业。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大虞没有做出反应,任由他们四面出击。 纵观整个歷史,也没有哪个王朝,在起兵造反过程中一帆风顺。 基本上最先造反的,都会遭到最强反噬,很难走到最后。 倘若大虞北边的精锐大举南下,局面又会大不相同。 从全局来看,大虞朝依旧有不少精兵强將。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只不过受制於財力,加上以文御武国策拖后腿,没有办法让这些人尽情发挥。 “圣皇,一下子抽调这么多兵力回来,势必会影响前线的战势。 尤其是襄阳战场,此刻同样处於关键时刻。 偽朝的援军,距离襄阳城不过数百里。 一旦我们抽调大军离开,敌人很有可能立即扑上来。 稍有不慎,北伐大业就会毁於一旦!” 史启川开口反对道。 北伐和东征谁更重要,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够说清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眼下这样抽调兵力,对北伐军非常不利。 大虞朝在军事上,一直都是北强南弱的格局。 加上北方各省的部队,没有在战场上吃过亏,支援积极性要高的多。 河南地区豫军,此刻早在一个月前就进入了襄阳。 徐文岳靠著援兵支持,才构筑了襄阳防线。 不然光湖广残余下来的那些军队,根本不可能是北伐军的对手。 “北伐之事无需担心,从关中地区传来消息。 今年西北地区滴雨未下,中原地区同样受到了旱灾影响,现在已经出现了动乱的跡象。 倘若偽朝敢调动关中的军队,我们就支持西北的教眾发动起义。” 史荣轩一脸淡定的说道。 交游广阔的好处,现在就体现了出来。 白莲教內部势力团体繁多,谁也无法整合所有的教眾。 在举兵之前,他这个教主的影响力,也仅限於他自己所在的那一支。 不过隨著造反的成功,白莲圣国势力的发展壮大,他这个圣皇的含金量也在持续增长,获得了大部分教眾的承认。 原来还需要重金收买,才能够获得各地教眾的支持。 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有教眾主动上门提供帮助。 知道这些人都是衝著从龙之功来的,但史荣轩並不是吹毛求疵之人。 只要肯投靠过来给他卖命,抱著什么样的目的,並不是那么重要。 “圣皇,除了李牧那贼子外,我们还需要警惕偽朝的湘军团练。 在过去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们先后击败了敌军三次。 每次战败过后,敌人都能迅速恢復过来,並且战斗力较之前还有不小的提高。 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偽朝团练已经开始吸收散落在民间的官军士兵。 如果不加以重视,白毅峰那贼子,未来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李牧!” 吴泽楷开口补充道。 乱世出梟雄。 原本白毅峰只是一名不起眼的举子,正常情况下他会一次又一次的参加科举,直到消磨完斗志,浑浑噩噩的渡过下半辈子。 白莲教叛军的出现,让白毅峰把握住了官办团练的机会。 靠著乡党的支持,硬是拉出了一支人马。 战斗力確实很一般,但胜在部队韧性强。 士兵多是以村寨为单位,放眼望去全是自己人。 纵使战场上吃了败仗,也可以互相扶持著逃命,生还的概率大增。 骨干精英保留了下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又可以捲土重来。 从长远来看,这种以乡党为纽带的地主武装,能够给他们带来的威胁並不比李牧小。 “嗯,確实要加以重视。 这样好了,等收拾了李牧这贼子,再顺手料理了白毅峰这屠夫!” 史荣轩冷漠的说道。 从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对白毅峰的印象非常糟糕。 內心深处的厌恶程度,甚至在李牧之上。 毕竟,他们和李牧都是正面对战,双方各为其主。 统帅团练大军的白毅峰就不一样了,正面战场打不过他们,儘是在背后捅刀子。 尤其喜欢清算加入白莲教的士卒家属。 一旦落入对方手中,几乎就没有活著出来的。 为了掩盖罪行,屠村灭门时有发生,让无数白莲教官兵恨的咬牙切齿。 …… (本章完) 第232章 九江沦陷 第232章 九江沦陷 “轰隆隆……” 一声巨响之后,城墙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无数叛军立即从缺口中杀入,同守军廝杀在一起。 “又是掘城墙,难道叛军就会这一招么!” 郑参將忍不住怒骂道。 挖地道挖到城墙下面,填上火药,点火后將城墙爆破。 全套流程一气呵成,这已经成了白莲教叛军的標准攻城法。 方式单一老套,但架不住管用。 火药发展到现在,纯度已经大幅度提高。 只要填充的药量足够多,再坚固的城墙,都能够被掀开。 面对叛军的攻势,官军也总结出了一套应对之法。 只不过无论怎么防备,都不可能兼顾到所有区域。 一旦城墙被炸出缺口,那就只能派精锐上去顶住,然后紧急抢修城防工事。 从结果上来看,只要被炸开了缺口,还没有哪一座城池最后能够守住。 “顶住! 都给老子顶住! 贼军一旦破城,大家都得死! ……” 见势头不妙,郑参將急忙下令道。 九江保卫战打的太过惨烈,惹怒了城外的反王。 为了鼓舞士气,贼军已经宣布破城之后三天不封刀。 打击了守军的士气,同样也把守军逼到了绝路上。 现在大家最后的信念,就是援兵明天就会抵达。 不过作为守將,郑参將却非常清楚,援兵明天抵达只是一个幌子。 临江城在五天就沦陷了,战火现在已经烧到南昌,江西方面自顾不暇。 南直隶和浙江的援军,抵达安庆之后就不动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些同僚打的主意,他最清楚不过。 无非是担心增援途中,遭到叛军的拦截损兵折將。 此刻南直隶和浙江看似有十几万大军,可真正能打的部队,一共就那么两三万。 真要是折损在了九江,江南大地將任由叛军驰骋。 为了战略安全,也为了自己的官帽子,直接固守安庆无疑是最佳选择。 谁也承担不起江南沦陷的后果,哪怕事后朝廷知道他们见死不救,也会选择轻拿轻放。 …… 府衙中。 “二哥,您就別犹豫了。 此时投降,还能够获得圣国的优待。 倘若让圣国大军杀了进来,那可是要屠城的。 为了满城的百姓,您就下令……” 中年男子的劝说,让胡宇哲陷入了无尽的彷徨中。 不同於其他官员,他的老家在长沙,此刻已经落入叛军之手。 知道他担任九江知府,叛军不仅没有查抄他的家族,反而礼遇有加。 再怎么礼遇,全族老小也在人家一念之间。 眼前充当说客的中年男子,就是他的堂弟。 从对方焦虑的神色上可以判断,一旦他拒绝开城投降,族人肯定要倒大霉。 “白莲教不容於士绅大族,无论他们怎么显赫,都只是镜水月。 真要是投奔过去,就算暂时能够保住性命,未来也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胡宇哲缓缓说道。 封建王朝,最大的財富就是土地。 大虞朝的土地兼併非常严重,士绅掌控著大量的社会財富,白莲圣国要鼎革天下,註定要站在士绅的对立面。 不对士绅大族下手,他们根本养不起百万大军。 何况人家冒著诛九族的风险造反,肯定是要分肉的。 倘若不对士绅大族下手,剩下的那点儿利益,哪里够眾多股东分啊! 纵观歷史,歷朝歷代王朝更替,都免不了进行利益洗牌。 哪个群体掌握了最多的社会財富,哪个群体就是被清洗的对象。 如果没有重新洗牌,那么新生政权的寿命,肯定不会长久。 想要逃脱被清洗的命运,就必须在恰当的时机,选择潜龙进行下注。 大虞朝確实在走向衰落,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到覆灭的时候。 白莲教玩的是政教合一,儒家那一套理论,人家根本不买帐。 士绅们就算投奔过去,也很难找到属於自己的位置。 此前投降的官员,日子过的都很憋屈。 看似受到了提拔重用,实际权力约等於零,纯粹就是笼中鸟。 被剔除了士族圈子,遭受外界的谩骂也就算了,还要时刻担心朝廷的清算。 “二哥,那些都是老黄历了。 现在主政江南的是南王,此人胸怀大志,並不仇视士绅。 幕僚之中,不乏两广、江西的士子。 帐下的湖广士子也不少,只是苦於没有领头之人,才被他们压了一头。 如果二哥,您能够过去,情况立即会大不相同。 白莲教成不了大器,不等於南王也没有机会问鼎天下。 最不济也能割据一方,享受数十年的富贵。” 中年男子卖力的劝说道。 以宗教为纽带的造反团体,都是前期嘎嘎猛。 到了造反中后期,教眾们的见识广阔起来,没那么好忽悠了,就会衍生出一系列的问题。 寄居在宗教团体內部,发展自己的小势力,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成熟的政治体系,先天上就適合诸侯军阀做大。 此刻的白莲教,就出现了异姓王做大的趋势。 隨著读书人的加入,更是加剧了白莲圣国的內部矛盾。 再怎么忠诚,也经不起手下人的蛊惑。 稍微发生点儿矛盾,就会在有心人的引导下,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你的意思是南王有意脱离白莲圣国?” “不妥!” “此刻的白莲圣国,一旦发生分裂,必然会被……” 话说到一半,胡宇哲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作为大虞朝的官,居然站在白莲圣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摆明就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的选择。 “恭喜二哥,做出了正確选择!” 听到堂弟的话,胡宇哲並没有欣喜。 提前暴露了立场,还怎么谈条件。 別看两人是堂兄弟,可在权力面前,大家都要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行了! 通知城外暂缓攻城,今天晚上我会设宴,邀请守城的將领过来一敘。 如果能够劝说他们,一起投降最好。 倘若发生意外,你们就安排人,把他们全部做掉。 想来你们潜入城中的人,能够完成这项任务吧?” 胡宇哲嘆息一声说道。 他终归不是能够捨弃全族性命,誓死为朝廷尽忠的忠义之臣。 既然决定投奔白莲圣国,那就必须儘可能增加自己的份量。 倘若南王真像自家堂弟说的胸怀大志,事后定然不会亏待他。 如果赌输了,那就自认倒霉。 …… 襄阳城。 “哎!” 同半年前相比,徐文岳苍老了不止十岁。 知道的讯息越多,他就越是愤愤不平。 实在是太坑人了,朱景逸那货上任之后,就没干一件人事。 如果不是朱景逸死的早,徐文岳真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为了討好皇帝搞开源节流,妥妥的就一纯作死。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个人作死也就罢了,还坑了他这位丁忧中的老臣。 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势,除了费钱一点儿,基本上没啥大问题。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已经不是单纯的钱粮问题,而是威胁到了大虞的江山社稷。 此刻被夺情上任,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烂摊子。 为了更好的镇压叛乱,徐文岳多次上奏朝廷,希望能够抽调大將统帅三军,辅佐他主持平叛事宜。 可惜永寧帝没有领会他的真意,直接把奏摺內容拿到朝堂上討论,结果自然是骂声一片。 以文御武可是国策,哪怕他是清流领袖,一样无法改变文官集团的共识。 “阁老,舞阳侯任命李指挥使统帅三省大军,此刻正分三路向叛军发起了进攻。 为了守住永州府,叛军不得不从各路战场抽调大军。 据说光襄阳一线,就被抽调了十万大军离开,襄阳城有救了!” 襄阳知府眉飞色舞的说道。 被围困了这么长时间,这是他收到的最好消息。 叛军抽调大军离开,守军的压力必然大减。 加上从各地匯聚的援军,襄阳之围即將出现转机。 “哦!” “任命李牧担任主將,倒也是合理。 看来舞阳侯比我有魄力,老夫自愧不如啊!” 徐文岳忍不住感慨道。 无论李牧,还是舞阳侯,都是他的老熟人。 虽然曾经发生过不愉快,可那只是一时的权力纷爭,並不是政治上的死敌。 尤其是李牧,广西都指挥使的职位,还是他破格提拔的。 这道任命,直接扭转了广西的局势。 现在看来,当时的支持力度,依旧不够看。 倘若更乾脆一点,直接把人调到湖广统帅诸省联军,没准又是另一番结局。 不过这只是想想,就算重来一次,也不可能做到。 能够破格提拔,那是广西的官军被一扫而空,就剩下前去平叛的扬州营和淮安营。 当时正处於辅政时代,出身名门的李牧,要代理广西都指挥使自然不会有什么阻力。 换成湖广战场,军队建制是完整的,那就截然不同了。 高层將领的任免,必须经过朝廷公议。 舞阳侯现在的做法,本身就是违反程序规则的,必然招致朝野上下的非议。 若非他是皇帝的舅舅,宫中还有太后撑腰,估摸著也不敢玩这么大。 “阁老,话不能这么说。 您是朝中元老,做事需要顾忌影响,必须按规矩来。 舞阳侯是外戚,囂张跋扈惯了,自然不会在乎非议。” 从不屑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来,襄阳知府对外戚的偏见。 不过正是这种偏见,大家对舞阳侯的出格表现,容忍度反而更高。 遵守规矩的外戚,从不闯祸的外戚,那还是外戚么。 看在对方变相救了襄阳的份儿上,他就不摺子弹劾了。 换成文官敢这么干,那就是罪大恶极。 “算了,不说这些了。 叛军从各地抽调兵力,里面可包括九江?” 徐文岳关心的问道。 同前面的五省总督不一样,重新起復之后,他的官职变成了督抚云贵湖广江西四省军务。 辖区少了一个省,面临的麻烦,却不减反增。 一旦九江沦陷,他这个倒霉蛋总督,依旧是主要责任人之一。 “报!” “阁老,大事不好!” “九江……九江沦陷了!” 不等襄阳知府开口,就收到了九江沦陷的噩耗,徐文岳的身子一下子站立不稳。 幸好一旁的襄阳知府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徐文岳,不然又是一场事故。 “九江那边发生了什么? 为何这么快,就落入叛军之手?” 徐文岳强忍著不適问道。 为了守住九江府,朝廷在九江集结了足足两万大军和一万民团,还招募了三万青壮。 守军的实力丝毫不弱於襄阳,正常情况下,坚守几个月不成问题。 何况九江分为內外城,哪怕真的守不住,也是先丟失外城,过上一段时间再丟失內城。 “据说是守军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的。 具体发生了什么,目前还在调查中。 大概率是有人投敌,才导致城池迅速陷落的!” …… 五月的湖广,已经进入了炎热的夏季。 顶著仲夏的烈阳,大军浩浩荡荡的前行,突然间天空中开始乌云密布。 “传令下去,就地安营扎寨,做好防雨工作!” 李牧当即下令道。 雨季行军,大自然就是最大的敌人。 虽然军士都是南方人,早已经熟悉了多变的气候,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一场普通的感冒,都有可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指挥使大人,刚刚收到来自江西方面的消息,九江府在五天前沦陷了!” 突然传来的噩耗,李牧被嚇了一跳。 直觉告诉他,事情要糟。 “快取地图过来!” 李牧当即冲卫兵吩咐道。 大张旗鼓的发起永州攻势,除了盯上叛军的家底外,也是在为其他几路战场分担军事压力。 从之前搜集的情报来看,敌人正在从各地抽调大军回援。 李牧都编好了剧本,以永州为诱饵,对各路援军实施围点打援。 为了给敌人留下充足的调兵遣將时间,他还特意控制了行军速度。 万万没有想到,大戏还没有开始唱,九江府就先一步沦陷。 丧失了长江上的重要支点,半个江南都暴露在了叛军的兵锋之下。 (本章完) 第233章 坚壁清野 第233章 坚壁清野 帅营外,雨哗啦啦下个不停。 帅营內,眾將正襟危坐。 “诸位,九江府在五天前沦陷,我们之前的作战计划,必须进行调整!” 李牧神色凝重的说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围点打援那是根据之前局势定下的。 此刻叛军拿下了九江府,兵锋直指安庆大营,对天下局势造成了重大影响。 继续磨磨蹭蹭的围点打援,搞不好整个江南都要没了。 丟了江南三省,大虞也走到了王朝尽头。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设法鼓舞军心士气,激发江南军民的斗志。 保住了江南,才能够保住大虞的江山社稷。 “大人,九江府这样的军事重地,怎么会这么快沦陷?” 云羽丰疑惑的问道。 在他的记忆中,九江一直是大虞朝的军事重镇。 城墙坚固不说,还驻扎了重兵。 尤其是白莲教叛乱波及江西后,朝廷更是加强了九江地区的防御。 九江攻防战打响之后,朝廷更是第一时间下令,让各省出兵增援九江。 “遇上一群明哲保身,没有大局观的猪队友,守军丧失了胆气。 加上叛徒的出卖,能够守住才怪。 好了,这背后牵扯的人太多,你们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 现在重新制定计划,本將要在最短的时间內攻克永州。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最好是能够生擒或者是击杀贼首!” 李牧皱著眉头说道。 九江沦陷是多方面因素叠加之后,共同导致的结果。 官方定义上,肯定是叛徒背黑锅。 可是作为旁观者,李牧却无法原谅浙江、南直隶那帮蠢货。 放弃九江府,直接构筑安庆防线,看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实际上,却是最愚蠢的决定。 丟失了这座连接江西与华东、华中的桥樑,南昌就陷入了叛军的三面包围中。 江西的局势,几乎可以说无法逆转。 夺取江西之后,叛军的军事实力,势必会迎来爆发式增长。 接下来南直隶和浙江两省,也会被动成为和叛军交锋的主战场。 这样的糟糕局面,任谁遇上了,都要抓瞎。 內心深处,李牧已经为远在千里之外的徐阁老默哀。 刚夺情起復,就背上了一口天大的黑锅。 以文官们互相倾轧的作风,接下来各种弹劾的奏章,估摸著能够堆满几间屋子。 “指挥使大人,叛军知道我们发起进攻,必然会加强永州的防御。 想要诈取城池,几乎是不可能的。 要攻克永州府,少不了一场苦战。 以末將之意,乾脆直接围困永州,调集重炮进行强攻。 还有叛军多次使用的掘地道,填充火药炸毁城墙战术,我们也可以採用。 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做出绕开永州,沿江而下的姿態。 现在永州、衡阳、长沙等州府,都是叛军的钱粮重地,他们承担不起这些地区丟失的后果。 如果製造的压力足够大,没准敌人会加快来援,我们还能在路上打打伏击。” 谢智渊眉飞色舞的说道。 叛军对別的部队来说是灾难,可是在他们眼中,那就是送上门的军功。 连战连捷的影响,李牧麾下这群骄兵悍將,根本没有把叛军放在心上。 纵使知道敌人准备调集十倍的兵力,同他们在永州地区决战,大家也没有畏惧。 收到消息之后,眾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把敌军逐个击破。 这些都是前面大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甭管敌人多少路来,他们只需要先逮著一路狠揍即可。 受制於讯息传递不便,抓住时机打一个时间差,军事上完全可行。 “谢大人,你的策略太慢了。 朝廷需要捷报,大虞需要胜利。 其他几路大军都靠不住,现在能够力挽狂澜的只有我们,此战必须兵贵神速。 最好是能够一战拿下,打掉叛军的囂张气焰。 叛军知道我们要进攻永州,必定进行了严密部署,但其他地区没有足够的准备。 与其在永州和叛军耗著,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留下一部继续进攻永州,抽调精锐顺江强取衡阳城,而后奇袭长沙城!” 袁泽的提议,让眾人眼前一亮。 风险確实大了一点,但架不住收益足够高。 倘若这份作战计划能够成功,那么湖广的战略局势,一下子就逆转了过来。 永州的叛军甚至不用出兵去进攻,他们也会乖乖的跑路。 “袁大人,你的方案风险太大了。 稍有不慎,大军就会损失惨重。 计划想要成功,完全是建立在敌人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 倘若夺取衡阳之后,敌人有了准备,我们没有一举攻破长沙,那么四面八方的叛军都会围上来。 別忘了此刻数十万叛军,正从各路战场,向永州这边赶来!” …… 看著眾將的积极表现,李牧知道大虞的天,暂时还塌不下来。 不过这些將领的立场,並不具备普適性。 他的班底最初来自五城兵马司,后面又陆续拉了不少勛贵旁系子弟进来。 因为接受过系统性的军事教育,这些人进入军中之后,发展要比一般人快的多。 普通士兵几乎都是文盲,一切都靠自己进行摸索,成长速度相对要慢上一些。 为了平衡麾下的力量,李牧一直在军中推广扫盲教育,还搞出了军官培训班。 不过这些都是长期性工程,並非短时间內,就能够见到成效。 勛贵子弟占比高,也不是没有好处。 除了在围剿叛军的时候,大家表现积极外,面对文官的时候大家胆气也要足的多。 没有李牧点头,甭管巡抚,还是总督,大家都敢不买帐。 一些略微出格的改革,他们也敢去执行。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些纽带,拉近了和一眾勛贵的关係。 虽然这些老牌勛贵,大部分都是混吃等死的废物,但用来壮声势还是不错的。 比如:他这次的人事任命,京中就闹开了。 文官们的弹劾奏摺一堆,如果不是勛贵集团的支持,永寧帝肯定顶不住压力。 围绕这次人事任命,勛贵和文官在朝堂上正面开撕,算是永寧朝的第一次文武之爭。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毫无疑问,吵架武將肯定不是文官的对手。 不过没有关係,朝堂的上爭吵,成功拖延了决策时间。 隨著九江府的沦陷,文武之爭一下子变成了次要矛盾,主要矛盾再次成了江山社稷。 就算其他地区的文官不在乎,江南湖广地区的文官们,此刻肯定慌的不行。 打压武將,后面有的是机会。 叛军的屠刀,可不管他们的身份多么显赫。 宗族老小落入叛军之手,那就是九死一生。 除非少数有招降价值的,大多数世家大族,都惨遭叛军屠戮。 理论上来说,只要在这个时间节点,打几次漂亮的胜仗,估摸著他就要迎来新的任命。 都指挥使、总兵,只是这个时代地方武將的终点,开国初年大虞朝还有一个官职“提督”。 可以提督一省军务,也可以提督数省军务。 类似於唐朝的节度使,在地方上的话语权很重,可以和总督、巡抚分庭抗礼。 非常设职位,品级为正二品、从一品、正一品,主要看后面的加衔。 对这个位置,李牧眼馋了很长时间。 原本以为要在都指挥使的位置上熬上十年八年,才有机会进行谋划运作。 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就送到了嘴边。 別看文官嘴上叫囂的厉害,一旦涉及到了自家利益,他们也是妥协最快的群体。 为了保住家族利益,江南湖广的士绅们,大概率会选择暂时对武將鬆绑。 局势恶化到现在这一步,再不把叛军镇压下去,他们就要沦为无根之萍。 即便是再怎么冷血,也要考虑自己的官帽子。 按照大虞的规矩,一旦族中长辈去世,五服之內的晚辈都是要守孝的。 倘若江南的官员和之前两广一样,大规模的回乡丁忧,他们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很快就会丧失。 等到孝期结束之后,再回到朝堂上,一切都不再一样。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也必须想办法,儘快把白莲教叛军镇压下去。 “传令下去,从明天开始,加快行军速度。 务必要在三天之內,赶到永州城下!” 李牧当即下令道。 捋顺了思路,分清了敌友,下一步该怎么做,就一目了然啦。 战爭,本质上就是为政治服务的。 …… 永州城。 刚刚为拿下九江府,举办了庆功宴会,紧接著就收到了偽朝大军压境的坏消息。 虽然各路援军,都在飞速赶来,史荣轩还是感受到了压力。 “敌军加快了行军速度,雨水没能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 按照敌人目前的速度,他们的抵达时间,比预估早了两天。 传令下去,让附近的圣国军队,立即向永州靠拢。 速度必须要快,一旦拖到敌军围城,就没机会了!” 下达这份命令的时候,史荣轩总感觉有几分彆扭。 永州地区的圣国军队,就有八万之数。 加上周边的部队,总兵力足有十几万之多。 面对偽朝的四万大军,最正常的操作,应该率领大军杀过去干掉敌人。 可是这一次,他居然选择了守城。 更令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这样的命令,在场眾人居然无一人反对。 这意味著大家在潜意识里,就觉得这十几万大军,不是敌人四万大军的对手。 “圣皇,请放心! 在得知敌军来袭的消息后,各部都在抓紧时间准备。 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对永州府的坚壁清野。 以永州城为中心,方圆五十里內,敌人都找不到一座房屋、一粒粮食、一根木材、一位民夫!” 吴泽楷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坚壁清野是民团最喜欢的战术,正面打不过他们,就搞出来的小手段。 靠著这些措施,不光可以拖延敌人的攻城速度,还能够增加敌人的后勤压力。 如果不是背靠著大江,他甚至还准备向水源中投毒。 “嗯!” “干得不错!” “这次我们准备的如此充分,朕就不信李牧那贼子,还能够攻破永州城。 不过敌人用兵最是歹毒,尤其喜欢逐个击破。 派人通知各路援军,让他们在路上提高警惕,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靠近前线之后,不要急著进入永州,在衡阳完成会师后一起行动。” …… (本章完) 第234章 战火起 第234章 战火起 京师,太和殿。 “陛下,臣弹劾徐文岳,在担任云贵湖广江西四省总督期间瀆职,导致九江沦陷江西局势糜烂! “陛下,臣弹劾辽东督师鲍志勇,在任职期间贪墨军餉、任人唯亲,引发了锦州兵变。 前些日子他过寿之时,北虏还给他送上一份厚礼,疑似同北虏勾结-——· “陛下,臣弹劾舞阳侯,在担任两广福建总督期间任人唯亲,肆意————“ 刚上朝,就迎来了御史们的全力输出,永寧帝是一肚子的火。 从南到北,担任督师、总督的,全部上了被弹劾名单,仿佛这些外派大员就没有一个好人。 朝堂上的百官,也跟著御史们闹腾。一会儿弹劾这个,一会儿弹劾那个,不过罪名大都是不痛不痒。 “够了!” “按照你们的说法,他们都是污臣,朕该全部罢免掉。 那么把人罢免之后,谁能去接替他们的职务,谁能够保证比他们干的更好? 永寧帝冷漠的质问道。 御史捕风捉影也就罢了,百官也跟著起鬨,一看就是党爭的惯用套路。 在搞不清楚情况的背景下,大家的第一选择就是拉人下水,把水搅的更加浑浊。 所有人都清楚,朝廷不可能一次性罢免,这么多重臣。 即便是这些人身上存在各种问题,永寧帝也对他们的表现不满,但依旧不是將他们罢官撤职的理由。 吹毛求疵,大虞朝堂上就没人了。 官场浑浊,这是歷史遗留问题,不是现在能够解决的。 前线手握大军的重臣,本身就备受猜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政治解读。 只要在做事,就免不了犯错。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完美实施,其中的瑕疵,就成了別人攻击的利剑。 如果刚登基那会儿,没准永寧帝还会较真。可是经歷了这几年的皇帝生涯, 他已经知道在换人之前,先要找到接替者。 没有更好的人选去填坑,那就只能让他们继续干著。只要不捅出大篓子,都是可以接受的。 “陛下。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九江沦陷,江西危机,半个江南都遭受著叛军威胁。 受战爭的影响,今年江南各省的赋税,基本上指望不上,朝廷財政亏空越发严重。 比財政亏空更严重的是粮食危机,湖广丟失了十之七八,倘若江南再发生意外,帝国两大粮仓就全没了。 此刻京中米价,已经暴涨到了每石1两2钱。面对暴涨的粮价,百姓是苦不堪言!” 庞承杰苦涩的说道。 他倒不是想弹劾人,只是户部现在著实亏空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根本变不出钱粮来,必须抓紧时间叫苦卖惨。 对解决问题来说,实际效果为零,可架不住永寧帝就吃这套。 让皇帝看到困难,才知道他在做事。倘若遇到问题,就闷头自己想办法解决,谁知道户部的苦啊! 在外界眼中,户部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肥衙门。 別的不说,光各种经费划拨过程中產生的漂没,就是一笔巨大的財富。 每年徵收的赋税,同样是捞钱的好机会。粮食布匹质量是否合格,白银的成色问题,都是户部官员说了算。 各省想要过关,少不了钱打点。 同下面的衙门一样,入库的税款,从来都是只能多不能少,美其名曰“火耗”。 典型的富官穷衙门。 户部上下的弊病,庞承杰这位尚书自然是一清二楚。不过知道归知道,他却无力进行改变。 一旦掀开盖子,那就站在了官僚集团的对立面。户部那么多的事,总需要有人去落实执行。 没有下面官员的配合,什么事都做不了。 弹劾的一眾大员,就是最好的例子。徐文岳没有触及官员的利益,只是被御史们喷无能瀆职。 舞阳侯任命李牧担任三省联军主將,打破了压制武將的默契,就被弹劾任人唯亲、培植党羽。 这还算轻鬆的,前些日子弹劾的內容更狠,直接说他包藏祸心,妄图聚眾谋反。 一直到九江沦陷的消息传来,江南地区的文官为了自家利益,突然转变了立场。 隨著这些官员倒戈,文官集团在打压武將的立场上,也出现了短暂的分歧。 一部分文官主张,继续打压武將,绝不能给他们翻身的机会。 同样也有一部分人主张,暂时对武將进行鬆绑。等平息了叛乱后,再逐步收紧韁绳。 隨著叛军的做大,出身中原地区的官员也感受到了威胁。“暂时鬆绑”的声音,在朝堂上渐渐占据上风。 毕竟,武將在规则体系內,可以通过规则进行压制,这些是他们熟悉的玩法白莲教叛军则不一样,人家玩的是九族消消乐。一上来就大开杀戒,根本不给大家留活路。 受此主流观念的影响,针对舞阳侯的弹劾依旧在继续,但罪名却是越来越轻。 辽东督师鲍志勇就麻烦了,前线日子进京面圣,被皇帝的真诚感动坏了,回去就严查走私贸易。 大虞现在缺粮,控制粮食外流,妥妥的利国利民。 单纯从利润上来说,粮食出口那点儿利润,肯定赶不上走私盐铁茶叶丝绸。 看似正確的操作,却不小心捅了马蜂窝。 北虏为了获取足够的粮食,强制做出规定:想要在辽东做走私贸易,就必须搭配相应的粮食和铁器。 见辽东督师打击走私,影响到了自家的利益,晋商集团一下子就怒了。 一面重金贿赂前线的边关將领,一面发动在朝中的人脉,准备把鲍志勇搞下台。 两边双管齐下,原本名声不错的鲍志勇,一下子变得声名狼藉,各种罪名都往他的脑袋上扣。 有些话说的多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刚开始的时候,永寧帝对这些弹劾只是一笑而过。可是隨著弹劾的人多了, 他也忍不住怀疑。 对一名君主来说,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了下去,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没有换人,那是找不到更好的人选。管鲍志勇有多少问题,最少人家把辽东守的滴水不漏,一度还发生过反击。 如果不是朝廷財力不济,没准都发起反攻了,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不过越有能力,就越需要防备。万一真和北虏勾结,那就是天大的祸事。 “民生多艰啊!” 感慨一句之后,永寧帝没有正面回答。 缺钱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了减少財政开销,他都向前线总督放了权,充许他们在地方上自筹军费。 早就被朝廷明令禁止的民团,现在也如同雨后春笋般,从各地冒了出来。 能给的政策都给了,下面的人依旧在不断伸手要钱。 户部的苦,永寧帝只能在心里表示理解。到了要钱的时候,还是要找户部。 “轰——” “怎么回事,哪里在打炮?” 远方传来的炮声,把史荣轩从睡梦中惊醒。 自从离开桂林府,他就对炮声格外敏感。稍微有点儿动静,马上就会醒来。 “圣皇,炮声是从南边传过来的。奴婢已经安排人去问了,想来很快就会探明原因。” 女官的回答,没有让史荣轩满意。 不过大半夜有如此密集的炮声,就算不派人过去查看,也能够大致判断是敌人攻城了。 官军今天中午才抵达永州城外,晚上就急匆匆的发起进攻,著实令他有几分意外。 “圣国占领永州时间不长,城內很有可能藏匿著心向偽朝之人。告诉各门守將提高警惕,不能让敌人有机可趁!“ 史荣轩果断下令道。 攻城的方法很多,可真正有效的套路,一共就那么几个。 最便捷的自然是里应外合,直接打开城门。 前面守卫广州的时候,白莲圣国就吃了这方面的亏,现在自然要吸取教训。 “遵旨!” “贼军隱藏在四周的探子,揪出来了没有?” 帅营中,李牧关心的问道。 夜袭不是谁都能玩的,尤其是敌人龟缩在坚城中,想要在晚上强攻,更是难度重重。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本质上还是为了掩护大军行动。 派兵偷袭衡阳,讲究的是出其不意。 完全瞒过敌人的眼线不现实,但这种军事行动,肯定是能瞒多久是多久。 相较於敌人重兵守卫的永州,只有一些老弱守卫的衡阳,明显是软柿子。 拿下了衡阳,控制了湘江水道,叛军要增援永州,就只能从宝庆府绕路过来。 增加了几百里路程,听起来不算什么。可是在战爭时期,就意味著后勤消耗加倍。 “大人,请放心。 我部已经陆续抓捕了数十名贼军探子,现在营地附近已经清理乾净,叛军就算再派探子出来也无处藏身!” 云羽丰当即回答道。 侦查和反侦察,同样是技术活,最考验行伍经验。 得益於叛军的坚壁清野,永州城外连一座建筑物都没有,树木也被砍伐一空,就连地上的野草都被祸害了一遍。 效果非常明显,隨军的牲口只能吃携带的草料,大大增加了军队的物资消耗光禿禿的一片,同样也增加了探子潜伏难度。尚未侦查到有效情报,自身的位置就先暴露了。 “嗯! 朱指挥,你可以率领本部兵马行动了。 藉助夜色掩护,大营中减少几千人,贼军应该不会发现。 后续的计划能否成功,就看你接下来的行动,能否保密了!” 李牧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相对於出奇制胜,他更喜欢稳扎稳打。 这一次情况特殊,想要儘快击败敌军,就必须进行冒险。 不然按照正常的打法,这种规模的大会战,很少有速战速决的。战斗持续一年半载,都实属正常。 如果双方都会派兵增援,战爭拖上一两年,都不一定分出胜负。 “大人,请放心。 我摩下的士卒,都接受过严格的夜间作战训练。不合格的土兵,早就被踢了出去。 接下来这几天,我们昼伏夜出。 不到衡阳城下,绝不暴露踪跡!” 朱靖宇当即保证道。 大虞朝接受过夜战训练的军队寥寥无几,並非技术上做不到,主要是受夜盲症影响。 想要训练一支能夜间作战的部队,首先要保障肉食供应。 如果不是靠近大海,有丰富的渔业资源。以现在的畜牧业生產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太难了。 正是因为困难,计划才更具有可行性。 从来都没有见过,草根出身的叛军將领,很难想像一支军队可以昼伏夜出进行远程奔袭偷城。 白莲圣国的各路大军,都在向永州靠近。从襄阳、南昌一线抽调回来的军队,现在走的是水路,都是需要经过衡阳的。 从时间上计算,先头部队中最快的军队,距离衡阳城也就六七天的距离。 正常人很难想到,有人敢在此时对衡阳下手。 第235章 奔袭 第235章 奔袭 安庆府。 “够了,本王不想听你们吵架!” 看著陷入爭吵的诸將,寧王忍不住怒斥道。 大虞从藩王传承到现在,手中早就没有了权力。 为了避嫌,平常也很少和地方官员来往。 可现在不行,叛军马上就要围城了,再咸鱼下去就成了死鱼。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死去的亲王郡王,都快逼近两位数。 可惜训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室內爆发的爭吵,主要在於诸將互不隶属。 对安庆府来说,浙江、南直隶的援军都是客军,偏偏朝廷没有任命总指挥。 並非兵部失误,纯粹是这帮傢伙,在执行命令的时候发挥了主观能动性。 原本朝廷的命令是让他们驰援九江,听从江西巡抚的调遣。 磨磨蹭蹭走到安庆,九江府就丟了,九江保卫战变成了安庆保卫战。 安庆府不是江西的辖区,担责联军统师的江西巡抚,自然不会跑过来指挥作战。 按照以文御武的传统,发生了这种变故,作为地方上最高文官的安庆知府, 应该接管指挥权。 可惜现任安庆知府不中用,听到叛军打过来的消息,直接被嚇晕了过去,至今臥病不起。 没有够份量的文官督师,一眾客军武將互不相让,围绕著联军指挥权发生了爭执。 如果没有李牧担任三省联军主將的先例,估摸著大家也不会爭的这么激烈。 现在有了成功案例,一个个都不甘於寂寞。 对在场的总兵、都指挥使们来说,更进一步的机会太过难得。 不光陆师將领参与爭夺,就连水师將领也不甘寂寞。 所有人都清楚,谁拿到了联军总指挥的位置,谁就更有机会向前迈进一步。 单纯升职,还不足以他们这么拼,可架不住迈出这一步之后,就有可能获得爵位。 永寧帝曾私底下表態过,要对围剿白莲教叛军的大功臣予以重赏。 大虞朝这么穷,皇帝口中的重赏,肯定不可能是钱財。 不是钱財,那么剩下的就是官爵。 官职顶多虚衔,再往上的常设武职,都在勛贵手中。 凭白无故的,皇帝也不可能让人家腾位置。 能够配得上“重赏”二字,唯有爵位。 现在不是开国初年,朝廷在爵位上非常吝嗇。 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怕是平定辽东,才能够获得爵位。 毫无疑问,对一眾南方武將来说,辽东就是地狱副本。 光气候就能把人折腾死,大家不可能往坑里跳,也不认为朝廷能够平定辽东。 最少永寧一朝,看不到平定辽东的希望。 “王爷,大家爭执不下,要不然您来担任联军指挥?” 杭州总兵曾志远不爽的回应道。 藩王地位尊贵不假,在政治上的话语权,却可以忽略不计。 论起在朝堂上的影响力,眼前这位寧王,还赶不上他们这些总兵。 给皇室的面子,才让寧王坐在了主位上,不等於大家就要听从寧王发號施令。 “休要胡说八道! 本王岂是逾越之人! 尔等还不赶紧拿出守城之策,若是让叛军破了城,你们·—— 一阵怒骂之后,面子上掛不住的寧王,直接拂袖而去。 联军总指挥的位置,谁都可以坐,唯独宗室藩王不行。 朝廷对藩王的忌惮,比武將还要更胜一筹。 现在的亲王郡王们,除了府中那些家丁侍卫外,一个兵都不敢多招。 总的来说,大虞朝的藩王可以欺男霸女,可以巧取豪夺,唯独不允许有大志向。 甚至小志向也不行,他们从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命运,吃喝玩乐、混吃等死。 稍微有所逾越,立即就会招致御史的弹劾。 “殿下,既然离开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关於联军总指挥的问题,我想兵部那边自有考虑。 京师路远,时间上来不及,南京兵部可就在跟前。“ 秦兴昌脸色阴沉的说道。 作为东道主,他这个安庆总兵,本来最有机会拿得总指挥的位置。 怎奈平时空吃的太多,不光兵员缺额严重,魔下军队的战斗力也堪忧。 名义上是一镇总兵,真实战兵数字不足一卫。 实力不济,自然压不住各路大军。 在之前的爭吵中,就没少受嘲讽。 知道自己没有机会,那就索性掀桌子,把决策权交给上面。 最后落谁家,那就各凭本事。 不过在秦兴昌看来,大家上位的概率都很低。 拋开以文御武的国策不提,聚集在这里的诸將都缺乏战功,在军中的威望压不住拼凑起来的联军。 任命一位无法服眾的主將,还不如派一名文官大员过来指挥,最少可以减少很多內部矛盾。 永州城下,李牧正拿著望远镜,眺望著远方的城墙。 “传令下去,让工兵寻找適合挖土作业的地段,把地道挖到城墙下面去。” 李牧平静的下令道。 叛军可以挖地道炸城墙,他自然也可以效仿。 能不能攻破敌城不知道,反正攻城的架势,要给做足了。 伴攻打的越真实,偷袭衡阳的成功率就越高。 除了和叛军斗智斗勇,还要看老天爷是否给面子。 看湘江的水位就知道,现在正处於丰水期,突然天降暴雨也是有可能的。 敢推动这次行动,那是钦天监的官员,向他保证最近不会有大雨。 没有科技手段,观测天象太玄学了,准確率多高李牧的心里完全没底。 敢冒险进攻衡阳,那是因为他对魔下的將士有信心。 训练那么长时间,士兵的耐力要超过同时期其他军队。 纵使打不过敌军,也能够跑得过敌军。 这一点在前面的行动中,就和官军同僚们比过。 急行军的时候,福建广东的军队,没有一支能跟上。 “遵命!” 说完,卫兵立即行动起来。 “大人,从目前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叛军没有调头围攻南昌,而是直接杀向了安庆。 倘若安庆有失,那么南京就危险了。 一旦叛军杀到长江下游,扬州府恐怕也不安全。 留守在扬州的军队数量太少,怕是无力阻挡叛军的兵锋。 扬州知府和当地士绅纷纷来信,希望您能派出一支军队回援扬州。 我们在扬州有大量的產业,因为產权是租借的缘故,没法进行变现。 加上夫人也在那边,您看是否答应他们? 兰林杰上前询问道。 自从李牧调任广西之后,留在扬州的那些產业,就成了各方窥视的对象。 能够保住那些產业,除了留守的军队外,最重要的还是他夫人在那边坐镇, 有镇远侯府和成国公府两家的招牌在,谁也不敢充当出头鸟。 不过私底下的小动作,就一直没有断过。 一个个都恨不得,李牧赶紧滚蛋。 没有任何意外,伸出来的爪子,都被留守的军队剁掉了。 前前后后,砍了几百颗人头,才震慑住了这些豺狼虎豹。 因为杀太狠的缘故,一度还和扬州府那边闹的非常僵。 风水轮流转。 隨著叛军的逼近,扬州的士绅官员们,一下子想起他李某人的好来。 占据了大量的利益是不假,可架不住有安全感。 扬州营南下之后,打出来的战绩,可是震惊了大虞朝。 “先敷衍应付著,安排人把我们囤积在扬州的物资,儘快运送出来。 田地、矿產,这些搬不走的东西,必要的时候可以捨弃。 一旦安庆沦陷,就把留守的军队,以及士卒们的家眷全部转移到广西。 夫人那边,我会亲自书信一封。 究竟是隨船队南下广西,还是回京师暂避,我会和她商议。 兰先生,你如果没有別的安排,也可以先把族人接到两广暂避。” 李牧当即安排道。 白莲圣国的表现,太过出乎预料。 正常情况下,叛军这种草台班子,都没什么战略眼光。 能够看到的,只有自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有大局观。 要么是被官军追著打,要么就是自己胡打一通。 等朝廷反应过来后,可以轻鬆把他们剿灭。 白莲教叛军不一样,这帮造反的傢伙,一开始就有明確目標。 在广西造反成功后,没有安於享乐,而是不断的对外扩张。 为了战略需要,甚至可以放弃自家的老巢。 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两广,说捨弃就真给捨弃,这份魄力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如果江南地区的官员,还是忙著勾心斗角,搞不好真的会出事。 “周百户,你確定衡阳城內,有我们的人?” 朱靖宇关心的问道。 为了隱藏踪跡,大军昼伏夜出不说,还脱下了军装。 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义军。 这样的队伍,在白莲教的治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通常遇上这种义军,白莲教採取的措施,都是收编起来。 “朱大人,这种要命的事情,下官怎么敢胡。 不过我们的人,在城內地位不高。 指望他们从內部夺取城门,几乎是不可能的!” 周百户当即回答道。 事实上,混入衡阳城的,並不是他安插的探子,而是曾经锦衣卫的旧人。 朝廷裁撤锦衣卫,让这些人没有了生计,又要面临文官的报復。 整日提心弔胆的生活著,白莲圣国打来之后,一些人乾脆投奔了叛军。 不过加入叛军的队伍之后,他们的日子一样不好过。 没有法子,锦衣卫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 別说是加以重用,没把他们当奸细砍了,都算是运气不错並非叛军翻脸不认人,主要是永寧帝朝令夕改,又恢復了锦衣卫的建制。 许多躲过文官报復的锦衣卫,又重新穿上了飞龙服,继续为大虞朝效力。 过的不顺心,又遇到了故人策反,重回朝廷的怀抱也就不奇怪了。 “此事简单,他们只需提供掩护,我们安排一队人马,扮作商队护卫混入城中。 等到黄昏时分,我们里应外合,直接夺取城池!” 朱靖宇拍著大腿说道。 不敢冒然行动,那是缺乏情报支持。 如果城內有內线配合,那就不一样了。 只要能够夺取衡阳,探子是怎么来的,他並不关心。 “可以!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这一次我亲自带队。 不过既然是商队,那么就不能是长枪兵,你安排一些用刀的士卒隨我行动。 我找人搜集一些飞鏢、弩箭,让戏演的更像一些。“ 周百户想了想说道。 第236章 夺城之战 第236章 夺城之战 “轰隆隆——”“ “杀!” 炮火声连绵不绝,喊杀声响彻天地,鲜血染红了长江水。 “王爷,偽朝水师太过强大,我军——“ 不等水师统领把话说完,傅皓轩就挥手打断道。 “本王,已经看到了。 水师刚刚组建不足一年,我们的船远比官军小,打不贏敌人的江南水师正常先和敌人耗著,等到天黑之后,再寻找机会撤回来。” 安庆近在尺,突然杀出一支水师坏事,傅皓轩了一肚子的火。 不过能够从草根逆袭到现在的位置上,他早就学会了处变不惊。 官军水师的存在,增加了攻克安庆的难度,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长江流域中游地段,在白莲圣国的手中,想要渡江有的是机会。 只不过官军水师的存在,没法四面围困安庆,增加了攻城难度。 “王爷,偽朝把南直隶、浙江两省的精锐,全部集中到了安庆。 如果按照原计划强攻安庆,怕是难以凑效。 此刻偽朝江南空虚,正是我们大展拳脚的时候。 不如一面围攻安庆,一面分兵南下杀入寧国府,威逼应天府。 作为两京之一,大虞官员绝对承担不起南京丟失的责任。 搞不好为了保住南京,他们直接把安庆拱手相让即便是敌人不肯放弃安庆,也会从其他州府抽调军队保卫南京。 圣国现在兵多將广,正是四面出击扩张地盘的好时机。 江南土地肥沃,隨便占据一个州府,都能有大收穫。 胡宇哲上前提议道。 大虞对待叛徒,从来都不手软。 既然投奔了白莲圣国,他就必须为白莲圣国考虑。 作为前任九江知府,他对江南地区的同僚,实在是太过了解。 在这些人眼中,江山社稷远不如自己的官帽子重要。 哪怕是敌人杀到家门口,该內斗的,还是要內斗。 顾全大局的想法確实存在,但看实不多。 既然这些人可以为了利益,放弃九江府;同样也可以因为利益,放弃安庆城“胡大人言之有理,若是能够南下南京,你当居首功。 不过夺取江南,光军事手段不够,还需要政治手段。 现在本王任命你为江南总督,负责招降江南地区的士绅读书人,帮助圣国安抚民心!” 傅皓轩笑呵呵的说道。 经过一系列的战斗,他已经意识到大虞朝依旧强大,单纯军事斗爭很难夺取天下。 土绅集团,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 因为利益分配的缘故,土绅內部的斗爭,同样非常激烈。 他们需要钱粮,直接打击占据大量社会財富的世家大族即可。 那些破落户寒门,本身就多少家底,榨不出什么油水,根本没必要斩尽杀绝治理天下需要读书人,歷朝歷代从未有例外。 白莲圣国想要夺取天下,就必须拉拢大虞官员,从內部瓦解敌人的统治。 既然招降了胡宇哲,就要发挥榜样的力量。 事实上,前面抓到广东巡抚的时候,他就想竖立一个降官的榜样。 可惜那货太蠢,投降圣国之后,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儘管平时在尽力隱藏,但骨子里对白莲教的鄙视,还是经常流露出来。 一个搞不清楚自己定位的人,是不值得扶持的。 后面陆陆续续又招降了一些文官,但品级普遍不高,在士绅圈子里的影响力非常有限。 相比之下,胡宇哲就要靠谱的多。 虽然提出的建议,不是什么神机妙策,最少具备一定的可行性。 站在傅皓轩的立场,建议好坏不重要,关键是愿意支持白莲圣国,或者说愿意为他卖命。 至於官爵的问题,那就纯粹一张大饼。 偌大的江南,白莲圣国占据的地盘,还不足三分之一。 江南总督想要实授,等夺取天下之后吧! 给出这么高的位置,除了千金买骨外,也是为了增加可信度。 土绅不待见白莲圣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想要收拢人心,就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一名知府出面招人,同一名总督出面招人,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正午时分,城门口的守军,正无精打采的躺在坐在地上休息。 “这鬼日子,一天都见不到几个人,入城税怎么收啊!” 一名兵油子开口抱怨道。 原本以为守城门是一份肥差,他大价钱贿赂上官,才被调了过来。 可惜大战过后的衡阳,经济遭到了严重破坏。 不能说商旅绝跡,但敢出来走商的,確实没几个。 即便真的遇上了,他们也没胆子去敲诈。 外面世道这么乱,还能够畅通无阻行商的,背后靠山多半是白莲圣国的高层“刘老歪,你老小子,少在这里嘰嘰歪歪。 不想乾的话,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这守城的差事,人家求都求不来,你这憨货还嫌弃上了。 前线確实能够升官发財,可那也要拿命去拼。 就你这瘦弱的身子骨儿,真要是被调到了前线,估摸著活不过三天。 我们现在收益少,那是受战爭的影响,等到天下太平了,这就是一等一的肥差!” 王班头没好气的训斥道。 不同於有野心的年轻人,快五十岁的人了,他就想平平安安的渡过后半生。 真要是想往上爬,作为衡阳白莲教的老人,想捞个官当不难。 “王头,您老的境界我们比不了。 听说孟大人前些日子,准备调您去下面担任县令,都被您给拒绝了。 换成我们,早就下去享福了!” 刘老歪当即卖好道。 “享福个屁! 真以为县令老爷,就那么好当。 光一个徵税任务,都能让人头皮发麻。 现在可不同於以往,哪个村没几个好儿郎,在圣国军队中效力。 我圣国最重军功,没准人家哪天运气来了立下大功,一下子就翻了身。 若是为了徵税逼迫太狠,同人家结下了死仇,岂不是祸事!” 王班头没好气的训斥道。 对底层民眾来说,乱世既是灾难,同样也是机遇。 运气来了,那是真的能够翻身。 自知能力有限,没有能力往上爬。 谨守本分,也是一种智慧。 “有商队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军士们,一下子站立起来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不容易啊! 再没有肥羊上门,他们这些守城官兵,就只能吃糠咽菜了。 白莲圣国士卒的待遇,比大虞朝要好的多,但那仅限於前线的战兵。 他们这些留守的老弱,只能说饿不死。 想要过上好日子,还是需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王班头,今天又是你在值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王班头的好心情没了一半。 果然,敢在这种时节走商的,都是圣国中的自己人, 入城税可以收,但竹槓是没法敲了。 “原来是罗执事,您的生意真是越做越大啊!』 心里虽然不爽,面上却是笑容不断, “执事”不是官职,却代表著白莲教內部的身份。 在白莲圣国这种政教合一的国度,这种教內的身份,同样很好用。 “哈哈·—.” “都是圣皇赏饭吃,我也就一跑腿的。 今天还有事,罗某就先失陪了。 这些钱,留给弟兄们喝茶。 回头等忙完了,专门设宴请老兄敘旧!” 说话间,罗姓男子直接递过去一串铜钱。 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份量,王班头当即对下属训斥道。 “你们一个个愣著干嘛,还不赶紧让开道路!” 目送队伍离开后,一眾军士迅速围了上来。 看清手中的铜钱之后,一个个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受战爭影响,城中的物价飞涨。 人家没有说谎,那一串铜钱,真是请他们喝茶的,並且只能喝最便宜的碎末“班头,这也太少了吧! 如此不懂规矩,怎么也要拦下队伍查一查,让他们长长记性。” 听到下属抱怨,王班头直接翻了翻白眼。 “你们这些傢伙,满脑子都是钱,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刚才车队经过之后齿轮那么浅,就算不是空车,也没装多少货物。 你就是查出来,又有什么用。 除了会得罪人之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都给老子记住了。 往后遇上教中兄弟的车队,都把眼睛擦亮点儿。 人家大赚的时候,我们可以跟在后面喝汤, 人家白忙活的时候,意思一下就得了,別给老子捅娄子!” 一行人顺利混入城中,进入早已经准备好的小院,见后面无人跟踪,周百户这才鬆了一口气。 “多谢罗兄相助,周某谢过了!” “周兄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生意。” 说话间,罗执事还特意提高了声音。 身处敌后,不警惕不行。 “那就仰仗罗兄了! 今晚我摆好酒席,到时候罗兄务必赏光!” 周百户顺势接话道。 两人都是锦衣卫出身,自有一套交流手段。 看似是进行敘旧,实际上却在约定行动时间。 酒席只不过是一种掩护,为的就是避免泄密。 虽然罗执事可以信任,不等於他魔下的小弟,也忠於朝廷。 为了减少麻烦,等到行动的时候,临时通知也不迟。 到时候管有什么想法,都只能跟著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只剩下夕阳最后的余暉。 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远方,距离衡阳越来越近。 “有军队路过,上面没有通知啊!” 暗自嘀咕了一句之后,看著不断靠近的队伍,经验丰富的王班头,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快关闭城门!” 就在此时,后方突然燃起了冲天火光。 “走水了!” 原本安静的衡阳城,一下子变得喧囂起来。 从南城到北城,从东城到西城,到处都能看到冲天的火光。 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纵火,意图在城中製造混乱。 不过知道没用,混乱还是发生了。 藉助混乱掩护,陆续混入城中的士卒,直奔城门而来。 刚刚关上城门的守军士卒,还没有来得及鬆口气,就遭到了突然袭击。 “居然是你—————·为什么?”“ 看清了来人,王班头难以置信的问道。 可惜回答他的不是答案,而是一支弩箭。 见班头死了,原本还奋力抵抗的叛军士卒,一下子四散而逃。 白莲圣国的几斗米,还不值得他们卖命。 府衙中。 “官军打过来啦,这不可能!” 孟泽洋语气坚定的说道。 他寧愿相信是白莲教內订,也不愿意相信是官军杀了回来。 据他所知,距离衡阳最近的一支官军,此刻正忙著围攻永州府。 白莲圣国在永州部署了十几万大军,官军不过数万人,根本没有余力分兵。 “老爷,官军真的杀进城了。 现在城中乱成一片,趁著他们还没打过来,我们赶紧跑吧!” 管家急忙劝说道。 被官军追著跑,又不是第一次了。 在一年前,他们为了躲避官军追捕,还混入了山寨中保命。 只不过当时的孟泽洋,就一白莲教头目。 本身就是混江湖的,除了少许的家財,以及一帮信徒外,其他啥也没有。 现在不一样了。 做了白莲圣国的官,他从光脚的变成了穿鞋的。 一旦搞丟了衡阳,他这个衡阳知府,也就当到了头。 到时候不光朝廷不会放过他,白莲圣国也不会饶了他。 “不行!” “现在不能放弃衡阳!” “作为衡阳知府,本官要和城池共存亡。 传令下去,让守军赶紧集结,务必要把偽朝大军赶出去!” 孟泽洋语气坚定的说道。 只有得到过,才知道失去的痛苦。 知府的位置,实在是太过舒服,这是他前半生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现在要他回到过去,继续过那朝不保夕的生活,不如一刀杀了他痛快。 “老爷,再不走就晚了!” 打斗声越来越近,管家再次催促道, 不过此刻陷入魔愜的孟泽洋,根本听不清劝告。 “敢言逃跑者,杀!” 杀气腾腾的语气,让原本想要带著孟泽洋跑路的士兵,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转瞬的功夫后,一队官军出现在了府衙门口,屠戮开始了。 第237章 製造压力 第237章 製造压力 永州城。 “情况有些不对劲,敌人的进攻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却不痛不痒。 李牧那贼子,究竟想要干什么?” 史荣轩皱著眉头问道。 吃一堑,长一智。 前面吃了那么多次亏,他自然要研究李牧用兵。 正是了解的多,才他意识到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强攻永州,绝对不可能只有这点儿力度。 “圣皇,永州城池坚固,城內还驻有重兵。 以李牧那贼子的狡猾,他不可能不知道,光城外那几万大军攻克不了永州。 现在的举动,要么是想以永州为诱饵,吸引各路援军过来,为江南和中原地区的官军减小压力。 要么是想长期围困,企图把我们困死、饿死!” 史启川想了想说道。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白莲圣国想要看到的。 不过局势发展,从来都不以个人意志转移。 为了剪除后方的隱患,他们已经从前线抽调了援兵。 “哼!” “又是老套的围点打援,李牧这贼子是想欺负朕没读过孙子兵法啊! 可惜朕不是草莽,诸位也不是莽夫正好趁此机会,在永州同敌人来一次了结,消灭圣国一统天下路上的绊脚石!” 史荣轩故作胸有成竹的说道。 在起兵之前,他確实不知道兵法长啥样。 不过隨著白莲圣国的攻城略地,许多被世家大族珍藏的典籍,都成了他的战利品。 唯一遗憾的是兵书版本太多,相互之间还存在自相矛盾,他也搞不清楚哪一本是正本。 些许挫折,不影响他熟读兵书。 在场一眾將领,也获得了学习兵法的资格,至於效果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这大殿上,三分之二的官员都是半文盲,剩下的则是纯文盲。 投奔白莲圣国的正统读书人不少,只是这些人並不受信任,尚未进入权力决策中心。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倒不是史荣轩没有气度,纯粹是对叛徒的天然警惕。 大虞朝优待土绅,在歷朝歷代都算数一数二的。 可是这些满嘴仁义道德、忠义廉耻的傢伙,居然为了自己的小命,就跟著他造反。 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今天可以背叛大虞,明天一样可以背叛白莲圣国。 史荣轩对这些人的態度,一直都是既要加以重用,又要加以提防。 尤其是此前广州丟失,就是內奸打开的城门,大虞还表彰了当事人。 经过一系列调查之后,白莲圣国知道是名叫成继良的举人,捣鼓出了这场叛乱。 开了这个先例后,其余投奔白莲圣国的举人进土,都连带著受到了怀疑。 功名越高,就越受猜忌。 无论怎么证明忠诚,在偏见面前,都徒劳无功。 官职一个给的比一个高,各种虚衔加了一大堆,看起来非常受重视。 到手的实际权力,却没有多少。 负责稍微重要的工作,都会受到严密监视。 “圣皇,圣明!” 群臣高呼道。 突然间,一道身影从大殿外闯入。 “圣皇,衡阳传来急报!” “官军,突然袭击衡州府,孟知府以身殉国——“ 意外的消息,把在场眾人嚇了一跳。 事先一点徵兆都没有,衡阳城就这么丟了。 作为湘江水道上的重要一环,衡阳城一旦丟失,就意味著永州连接长沙的水路交通断绝。 “不好,长沙危险了!” “圣皇,此刻长沙的守军不足五千,还以老弱为主。 偽朝大军一旦发起进攻,长沙必定不保。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立即通知各路援军,先去增援长沙府。 保住了长沙,才能够保住湖广!“ 丞相吴泽楷急忙说道。 连续的失败之后,他们已经儘可能的高估李牧。 可现实非常残酷,再怎么提高警惕,还是不小心中了招。 敌人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不说,还一战拿下了衡阳城,原本一片大好的局势,现在一下子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想要把官军围歼在永州,现在已经不现实。 敌人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跑到了他们的腹地搞事情。 “好,就按丞相的意思办!” 史荣轩强作镇定的说道。 湖广是白莲圣国最大的粮仓,现在万万不容有失。 造反进入到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光脚的。 在场的一眾王公大臣,每一个都是拖家带口。 百万大军的背后,还有大量的官员和亲眷。 上上下下几百万人,都指著有限的地盘吃饭。 “圣皇,不光要防守长沙,还要想办法儘快夺回衡阳,打通水路交通。 李牧那贼子现在可是三省联军主帅,能够调动的兵马足有十几万之多。 城外那些敌人,只是他魔下的本部兵马。 隨著大战的持续,广东和福建的官军,也会跟著扑上来。 除此之外,云贵和蜀地三省的官军,也有可能赶来支援。 此刻我们被偽朝大军分割成了两部分,一旦敌人完成了集结,永州就危险了! 米应博惶恐的说道。 越想越觉得可怕,相比白莲圣国来说,大虞实在是太大了。 除了沦为战区的几个省外,还可以从其他地方调兵。 一旦各路官军完成集结,他们策划的永州会战,己方將丧失兵力优势。 如果对面的敌人是一名文官,他们一点儿也不怂。 可现在的敌人是常胜將军李牧,搁在谁身上都会犯迷糊, 除非能够打破敌人的不败神话,不然这种敌强我弱的战斗,根本没法打。 “米大人,情况没这么糟糕。 偽朝最喜欢內斗,一时半会多省联军是集结不起来的。 我们需要的敌军,顶多也就两广福建三省之兵。 不过提高警惕,也是应该的。 韶州府多半是完了,郴州府和赣州府同样岌岌可危。 稍有不慎,永州就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中,战略上对我们非常不利!“ 吴泽楷神色凝重的说道。 局势变化太快,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冒险出击的官军,居然获得了战略上的主动权。 敌人可以继续进攻永州,同样可以虚晃一枪,直接跳转到江西战场, 激进点儿的话,直接放任他们不管,一路杀向长沙也不是不行。 理论上来说,敌人只要敢动,他们就可以重新杀入两广进行换家。 可惜这终归是理论,真要是来一次换家,他们就亏大发了。 战略上从此被敌人切成两半不说,还丟失了最重要的粮仓。 现在的两广,別说让他们发展壮大,光大军所需的粮草都没法解决。 永州城外。 先一步收到捷报的李牧,第一时间选择了增兵衡阳。 既然夺取了城池,自然就要守住。 与其不计伤亡的攻城,不如自己进去守城,吸引敌军过来进攻。 现在两广云贵都在朝廷手中,只要掐住了衡阳,就打到了永州叛军的命脉上。 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 隨著白莲圣国的发展壮大,几位异姓王功高盖主的跡象越发明显。 靠著自身的威望,短时间內白莲圣皇能够压住下面的异姓王。 如果长期被困永州,丧失了对前线的管理,那就很难说了。 这年头敢起来造反的,最不缺的就是野心。 稍微露出点儿苗头,白莲圣国都有可能土崩瓦解。 “传令下去,让景总兵五天之內收復韶州府,而后出兵郴州。 严令福建官军,十天之內攻克赣州府,把战火烧到吉安府。 派人向侯爷报捷,请侯爷协调云贵方面的关係,督促云贵联军再次出征!” 斗智斗勇进入到这一步,接下来就是考验耐心的时候。 想要把敌人调动起来,官军就必须先动起来。 各省大军一起联动,他就不信叛军的心理素质这么好,可以不动如山。 敌军真能看破本质,那么李牧也认了,大不了放弃永州全力经略江西。 广州城。 看著手中的捷报,舞阳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切如他所料,只要找对了方法,胜利就是这么简单。 朝中百官的弹劾,在胜利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同样是做总督的人,他管辖的两广福建,基本上全在朝廷手中。 远在千里之外的徐总督,现在还被人围在襄阳城。 想起昔日政敌的悲催生活,他就忍不住想笑。 事实证明,坑人是会造报应的。 徐文岳他不举荐他过来收拾烂摊子,他也不会拉著徐阁老垫背,没准现在倒霉的就是別人。 “来人啦,把这封捷报送往京师。 顺便告诉陛下,我们即將收復韶州、赣州、郴州、吉安等地区,让朝廷提前预备好官员和賑灾物资。 另外安排能言善辩之人,拿我的名帖去云贵走一趟,接下的战斗需要他们配合。” 舞阳侯意气风发的说道。 按照现在的局势发展,等剿灭了白莲教叛乱,他回去走走自家姐姐的关係。 没准身上的爵位,能够从外戚流爵变成世袭军功爵。 只要有能够拿出手的功绩,堵住文武百官们的嘴。 这种光宗耀祖的好事,太后没道理不支持。 “侯爷,韶州、赣州、郴州、吉安等地区尚未收復。 我们提前报上去,万一没有及时收復,朝廷怪罪下来怕是不好交代。“ 安庆丰开口劝说道。 虚报战功的事情多了,可这是预先报捷的玩法,他还第一次遇上。 如果能够及时完成,自然是皆大欢喜。 倘若发生了变故,那么功劳就成了过失。 朝中那帮官员或许做事不怎么样,但挑刺他们绝对是专业的。 一旦朝廷追责下来,不光舞阳侯要倒霉,他们下面这些官员也跑不掉。 “废什么话! 这是在给敌人进行战略施压,你小子懂不懂? 怕朝廷怪罪,你全部推本侯身上好了!”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原本他还没想找人背锅的,现在被安庆丰这么一提醒,他瞬间做出了决定。 万一前线出了变故,就推这小子出去背锅。 第238章 攻城略地 第238章 攻城略地 “永州传来消息,官军出兵偷袭了衡阳城。 孟泽洋,那废物连一天都没坚持住,就城破人亡。 衡阳丟失后,不光永州陷入官军战略包围中,长沙门户也被敌人打开。 圣国建立时间日短,地方上还充斥著大量的偽朝余孽, 为了確保圣国的战略安全,圣皇让我们增援长沙,而后图谋收復衡阳。 你们怎么看?” 都亭侯戚大头皱著眉头问道。 作为一名猛將,战略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为难人。 不过从有限的讯息中,还是可以得出结论:圣国又打了败仗。 他们在前线开疆扩土,后方却是不断丟城失地,连老巢都没能保住。 原本对白莲圣国的敬畏,在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早就被消磨殆尽。 现在圣国军中,威望最高的是三大异姓王,其次就是他们这些战功彪悍的公侯將领。 白莲圣皇虽然依旧能发號施令,但是到了具体执行上,效力已经大打折扣。 看各路大军的速度就知道,大家对白莲圣皇发起的永州会战,並没有那么感兴趣。 在很多將领看来,要击败李牧所部的几万官军,永州附近的十几万大军就足够用了。 劳师动眾的从各地调兵,纯粹就是空耗钱粮。 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们都不会执行这种愚蠢的命令。 “侯爷,朝中那帮老爷们,这怕是被李牧那贼子嚇出病来。 长沙的城池坚固,在得知衡阳沦陷之后,必定会加强防备。 除非偽朝集中重兵进攻,不然长沙根本不会有危险。 仅凭偽朝在衡阳那几千兵马,根本不是我们的一合之敌。 以末將之见,我们乾脆兵分两路。 一路出兵收復衡阳,一路继续赶赴永州,正好教教圣国高层那帮老爷们该怎么打仗!” 络腮鬍子將领的话,说出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 想他们南征北战,什么样的官军没见过,最后还不是都做了他们的刀下亡魂或许李牧所部的战斗力更强,可终归也就那么几万兵马,其中八成以上还是卫所兵。 凭藉他们率领的十万大军,要歼灭敌人,都是绰绰有余。 “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李牧那贼子是官军中的另类,实力不能以普通官军进行评估。 圣国同他的多次交战,均以失败告终,足以证明此人不是等閒之辈。 当然,也不能太过保守。 坐拥十万大军,还龟缩在长沙等待援兵,传了出去都会被人笑话。 圣国那帮老爷们被嚇傻了,我们可不能跟著犯傻。 传令下去,大军全力赶赴衡阳,老子要拿衡阳的官军祭旗!” 戚大头意气风发的说道。 十万打几千,这分明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圣国高层越是畏惧敌人,他击败敌军之后,获得的功绩就越大。 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更进一步,成为新的异姓王。 赣州府。 “官军这是发什么疯! 老子又和他们没仇,犯得著这么拼命么?” 於大胆愤愤不平的说道。 赣州被围困已经有些日子,不过前段时间,官军都是象徵性的攻城。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官军从昨天开始,突然转了性。 炮弹不要钱的往城墙上倾泻,地道一个接一个的挖。 投石机、冲城车等一系列攻城武器,都被敌人搬了出来。 如果不是忌惮守军的火炮,估摸著敌人还要堆土成山。 这种不惜代价的进攻,明显不符合官军的作风。 “將军,外面的官军来自福建,在以往的作战中,就数他们最喜欢划水。 现在突然变了样,应该是有高层官员,给他们施加了压力。 据我们搜集到的情报显示,此刻统师两广福建大军的是偽朝名將李牧。 此人治军森严,在军中威望非常高,不似那些文官好糊弄。 福建的官军,现在接受他的节制,多半不敢阳奉阴违。” 一旁的中年官员开口说道。 在投降白莲圣国前,他刚从主簿升迁为县丞,对大虞的官僚系统非常了解。 从上到下深入骨髓的腐败,侵蚀了军队的战斗力。 以文御武的制度,又限制了武將的临场发挥。 在这种背景下,武將们作战都是能混则混,奉行著无过便是功。 下面的士卒更是摸鱼高手,前面的攻城大战中,看起来大家都很忙,实际上都是在瞎忙活。 远远看去声势巨大,实际上都是象徵性衝锋,根本没人肯拼命。 给守军带来的精神压力,远大於实战杀伤。 此时情况发生逆转,敌人真的尽全力攻城,守军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毕竟,留守赣州府的一共才五六千兵马,其中还有一部分兵力在下面的县城中。 敌军围城之后,下面的部队无法集结,府城中仅有三千兵马。 加上临时徵召的青壮,就构成了守城的全部力量。 “那帮狗官真够混蛋的! 偽朝才给他们几个钱,至於这么拼命么。 段知府,现在城中守卫力量不足,守城物资匱乏,你可有妙策破敌?” 於大胆的命令口吻,让段圣德非常不满。 区区一镇守將军,就给对平级的文官吆五喝六,在大虞朝是难以想像的。 哪怕是最囂张跋扈的武將,见了同级別的文官,也要放低姿態以示尊重。 普通武將遇上同级文官,更是需要见礼。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除了在內心深处,不断安慰自己:“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需要武夫们卖命。 等到天下太平,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其余的事情,他什么都做不了。 真要是发生衝突,被对方逮著揍上一顿,也只能自认倒霉。 降臣在嫡系面前,始终都要矮上一头。 “於將军,守卫力量不足,就继续在城中招人。 只要是能够动的,管男女老幼,都可以徵召过去守城, 就算体力不支,也可以充当人质。 如果有人畏敌不前,那就直接烹了他们全家,充当搞赏三军的肉食。 守城物资不足,那就直接拆房子。 段圣德当即出起了主意,丝毫没有注意一眾將领脸色的变化。 “段大人,你不该叫段圣德,我看还是改名叫段缺德吧!” 一名年轻將领忍不住吐槽道, 虽然他们也杀人如麻,可像段圣德这种直接绝根的操作,大家还是很反感的。 真要是这么操作下来,就算暂时保住了城池,白莲圣国在当地的统治也完蛋了。 往后他们出门都要小心,谁不知道哪天就有人过来復仇。 “刘校尉,既然你觉得本官的提议不对,那就拿出自己的妙策吧! 据本官所知,城中囤积的粮草並不多,只够城中军民一月之用。 现在偽朝大军四面围城,物资根本运送不进来。 安史之乱爆发之后,保仪大夫驻守睢阳,力挽狂澜保住了大唐的江山社稷。 诸位难道不愿意做圣国的保仪大夫么?” 段圣德硬著头皮说道。 自己的点子有多,他最清楚不过了。 可是城外足有六万官军,他们仅有三千守军,不逼著全城军民一起拼命,城池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城破之后,在场的眾人谁都可以投降,唯独他不行。 一旦落入官军手中,不光自己要被凌迟,家族也要跟著完蛋。 遗臭万年就遗臭万年好了,反正“段圣德”这个名字,他用的是仇人的身份。 兵荒马乱的,白莲圣国也没功夫进行核实。 在眾目之下,亲手斩杀了一名皇室宗亲充当投名状,大家就相信他是真心投靠。 “行了,就按段知府的意思办。 现在圣国军队都集中在几条战线上,此时江西腹地空虚。 一旦赣州丟失,后面的吉安府、临江府,都会遭到敌军的威胁。 到时候福建官军和南昌守军,就可以遥相呼应,共同夹击西王的军队。 为了圣国的未来,大家就暂时委屈一下,听从段大人的號令!” 於大胆想了想说道。 原本他想豪气的担下责任,考虑到锅实在是太大,最后关头还是怂了。 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他也知道这样暴烈的行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段知府既然能想出这么无良的主意,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货,就让他顶雷好了。 韶州府。 隨著白莲圣国的撤退,这里已经沦为了孤城。 在持续不断的炮火打击下,城墙上已经出现了多处缺口。 “朱大人,你见多识广,可知偽朝用的是什么火炮,为何威力这般大?” 齐鼎元皱著问道。 算他们的运气不好,前面准备的攻城重炮,在广州没有派上用场,全部落到了他们头上。 巨大的铁球打过来,一般的城墙,根本招架不住。 “齐镇守,你高看我了。 在偽朝的时候,我不过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哪里知道这些啊!” 中年將领一脸苦涩的回答道。 战败被俘之后,他都做好了死节的准备。 怎奈没有顶住叛军的衣炮弹,在两个月前做出了违背祖宗的决定,加入白莲圣国的阵营。 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加入进去,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官军一路攻破广州,横衝直闯的杀过来,围困了韶州府。 “轰隆隆—” “快退,敌人在用开弹!” 说话间,中年將领急忙拽著齐镇守后撤。 眼前这位,可是招降他的恩主。 万一齐镇守掛了,他在白莲圣国中,可就没有了靠山。 刚跑到一半,齐镇守突然脸色大变,转头一看发现身后跟著大队人马在疯狂逃命。 主帅躲避敌人的炮火没毛病,守城官兵也跟著躲避,这不是把城墙拱手相让嘛! “要糟!”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当机立断道: “赶紧给老子回去! 所有人立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违者杀无赦!“ 在亲兵驱赶下,跟著跑下城墙的士卒,再次被逼了回去。 只不过这么一折腾之后,原本就士气不高的守军,变得越发没有斗志。 看著跟在身边的朱校尉,齐镇守瞬间觉得自己“错付”了。 这货就是一废物,根本不是算命先生口中的天命贵人,能够帮他成就一番霸业。 “朱校尉,你愣在这里干嘛,还不立即回到位置上去。 万一让偽朝大军有机可趁,老子砍了你的脑袋!” 突然的態度转变,把朱校尉嚇了一跳。 前面为了招降他,可是美人美酒不断,那待遇都快要赶上王侯。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在齐镇守的杀气压制下,志志的回到了前线。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传出,城墙直接塌了十几米。 见到缺口出现,城外严阵以待的官军,立即发起了进攻。 “堵住!” “赶紧给老子上去堵住缺口!” 朱校尉急忙下令道。 可惜他这个守城校尉,自被招降以来,就沉浸在温柔乡中。 平常都很少进入军营,同魔下的士卒根本不熟,更谈不上威望。 “嗖嗖——.” 利箭穿身而过,忙著组织防御的朱校尉,直接倒在了城墙上。 丧失了指挥的守军,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面对官军的全力进攻,守军只能不断后退。 此时到处都是溃兵,督战队已经丧失了作用。 任由主將如何吶喊,都改变不了城墙被攻破的事实。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才暂时告一段落。 “大人,韶州失守已成定局,留下有用之身以图后续。 现在天色暗淡,正是撤离的最佳时机!” 亲兵的劝说,让齐镇守稍微恢復了一丝理智。 “姓朱的误我啊!” “若是能够逃出生天,我定要將他碎尸万段!” “撤!” 实在是太屈了。 虽然他也守不住韶州府,可怎么也不该沦陷的这么快。 现在就算侥倖回到圣国,也免不了被同僚嘲笑。 永州大营。 看著从各地匯聚过来的情报,李牧是喜忧参半。 广东官军顺利收復韶州府,福建官军却在赣州府,被敌军给挡住了前进的脚步。 少了一股力量加入,对叛军的威力,必然会大减。 “传令给福建总兵,告诉他务必要儘快拿下赣州。 六万官军收復不了一座三千叛军守卫的城池,他不嫌丟人,本將都替他害臊!, 第239章 人都是逼出来的 第239章 人都是逼出来的 看著手中的战报,史荣轩好心情瞬间就没了。 官军久攻不下永州,改为长期围困, 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只待各路大军集结,定能大破敌军。 可惜下面的小弟,一个个翅膀都硬了。 从襄阳战场抽调的大军,一直磨蹭到现在,才刚刚启程。 南昌一线的援军,速度倒是要快些。 可惜人家不听命令驻守长沙,而是直奔衡阳而去。 十万大军进攻五六千官军驻守的城池,从军事上来看,確实找不到失败的理由。 可是他的心里就是没底,直觉告诉他,李牧不会让他们轻易达到目的。 除了这两路主力外,其他州府的援军,更是直接不来了。 倒不是他们不遵守命令,纯粹是李牧围困永州之后,四面八方的官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韶州府、赣州府早就沦为战场,临近的郴州、吉安等地守军,现在也是瑟瑟发抖。 云贵地区的官军,突然活跃了起来,临近贵州的州府军事压力大增。 前面被他们打的奄奄一息的团军,现在也死灰復燃,在常德、荆州等地区攻城略地。 更糟糕的是蜀军,正在向重庆地区集结,隨时有可能南下参战。 一个个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无力派兵,参与永州会战。 原计划的四十万大军,决战尚未开始,就先少了七万。 这只是一个开始,他们在集结军队,敌人也没有閒著。 从敌人的进攻路线可以看出,广东福建云贵四省的官军,也在刻意向李牧所部靠拢。 一旦让朝廷的五省大军会师,李牧魔下能够动员的兵力,將破天荒的超过二十万。 三十三万对阵二十万,看似是占据著绝对的兵力优势。 问题是现在永州城中的十三万大军,面对城外不足四万的官军,他都萌生不了出决战的想法。 前车之鑑太多了。 在几次广西的几次会战中,敌人就经常以少胜多。 击败数倍的圣国军队,就跟玩儿似的。 如果圣国中最精锐的部队在,他也不会这么忌惮。 可惜那些精兵,多在三王手中,现在正忙著征战。 史荣轩手中也有一部分老班底,可惜长期身处后方缺少征战的机会,真实战斗力成谜。 “戚大头,这混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朕的旨意都敢阳奉阴违。 我们的东王更厉害,居然以蜀军和秦军即將参战为藉口,想要朕收回成命!” 听到史荣轩的吐槽,群臣被嚇的够呛。 这些话,哪里是他们该听的。 顺著圣皇的话说会得罪人,替他们辩护,又会得罪圣皇。 无论哪一种情况,后果都不是一般大臣能够承受的。 现在的白莲圣国,主要由四大派系组成。 除了依附史荣轩的圣皇嫡系外,剩下的圣国官员,大都依附三大异姓王。 论起军事实力,史荣轩手中控制的兵力其实已经不占优势。 坚持要发动永州会战,除了洗刷之前兵败的耻辱外,也有收权的意思。 凭藉手中掌握的大义加持,军队一旦到了他的魔下,史荣轩就有办法把他们变成自己人。 最不济也可以往里面掺沙子,或者是乾脆把各部的將领,来一次大规模对调这种阳谋,肯定瞒不过三大异姓王。 就算他们自己没看破,身边也会有人发现。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在不破坏圣国团结的情况下,异姓王们也採取手段反击。 比如说:故意拖延出兵时间,又或者是往里面塞刺头—· 总之,史荣轩想要掌控这些军队,並没有那么容易。 “圣皇,刚刚收到噩耗,韶州府丟了。 郴州和赣州府发来了求援信,希望圣国能派出援兵增援。” 丞相吴泽楷开口说道。 遭到围困之后,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经不起噩耗打击。 原本他不想在朝堂上公开这个消息的,怎奈史荣轩的话杀伤力太大,急需转移话题。 其他的小事,达不到预想的效果,只能放出一个大雷。 “糟糕!” “偽朝大军已经拿下韶州,若是让他们再拿下郴州,那就和衡阳永州连成了一片。 赣州同样丟失不得,不然战火一路烧到江西腹地,秋粮徵收任务就完不成了米应博配合的惊呼道。 不同於其他地方可以捨弃,江南湖广地区的每一个州府,对白莲圣国来说都意义重大。 劫掠世家大族,固然可以迅速积累財富,但想要持续供养大军,还是需要建立完善的税收体系。 江西和湖广都是天下粮仓,又是財税大省,无疑是筹集钱粮的绝佳之地。 隨便丟失一座州府,都足以令人肉疼,这不是此前两广沦陷能够比的。 “镇定!” “你们都是圣国的栋樑,遇事要处变不惊。 韶州既然已经丟了,再討论也没有任何意义。 当务之急是怎么保住其他州府!” 史荣轩当即训斥道。 嘴上说著要保住各府,內心深处他却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这不是要不要增援的问题,而是根本没办法把援军派过去。 以赣州府为例,围困他们的官军足有五六万之多。 派出几千援兵过去,就是给敌人送战功。 若是抽调数万大军过去支援,一时半会儿圣国又没有那么多机动兵力。 真要是进行救援,除非从增援永州的军队中抽调。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援军的兵力就分散了,隨时有可能被敌人逐个击破。 “圣皇,赣州府守將於大胆是一名悍將,应该能够坚守一段时间。 如果和偽朝军队速战速决,没准还能够赶得上。 戚大头既然要出兵进攻衡阳,那就责令他加快速度,爭取在最短时间內拿下。 估摸著等衡阳打完之后,从襄阳地区过来的援军,也该抵达衡阳附近了。 到时候两军会师,一起过来参与永州会战,定能一举击败李牧那贼子!” 史启川杀气腾腾的说道。 上一次灰溜溜的撤退,他可是记忆犹新。 不找李牧復仇,那就念头不通达。 加快决战步伐,军事上固然存在著风险,可现在的局势由不得他们选择。 真要是让战爭无限期拖下去,错过了秋粮徵收入库,白莲圣国这个冬天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赣州城外,韦致远气得想要骂娘。 看著李牧的將令,他是欲哭无泪。 六万打三千,还迟迟拿不下。 如果是天下雄关也就罢了,偏偏他进攻的就是一座普通城池,军事史上都没怎么提及。 这样的战绩,足以令他在大虞军界声名扫地。 可真实的赣州,比外界看到的赣州,要棘手的多。 守军將领太过疯狂,动不动就把人扔进锅里烹煮,逼著城中青壮不得不出力。 “段圣德,还真是人如其名,这是要把圣德断绝啊! 等老子破了城,一定要活颳了你! 这还不够,本將定上奏朝廷,把这王八蛋的九族一起给凌迟了! 韦致远忍不住破口大骂。 著实是太阴损了。 在贼首的操作下,原本负责守城的三千贼军,一下子变成了督战队。 现在真正和他们拼的,反倒是成了城中的青壮。 死的再多,敌人也不会心疼。 在城中的居民被消耗完之前,贼军兵力都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估摸著等到攻克赣州之后,收穫的也是一座充斥著户山白骨的死城。 “总兵大人,下令停止进攻吧! 攻城部队损失太大,为了一座赣州城,不值得牺牲这么大。 李指挥使要我们拿下赣州之后,立即进攻吉安府,我们乾脆分兵绕过赣州直接进攻吉安府。 反正城內的守军,一共就那么几千,留下两万大军看著他们足以。 段圣德那王八蛋逼著城中青壮上战场,同城內的居民结下了血海深仇。 我们进攻的时候,他们忙著抵抗,没有时间思考。 一旦大战停了下来,仇恨的力量就会生根发芽。 等到下一次我们攻城的时候,没准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赵副將上前劝说道。 真心是拼不起,为了攻克赣州府,他们先后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 继续拼下去,肯定可以夺取赣州,可损失却没人给他们补。 朝廷划拨的军费不够,地方衙门的协,又漂没的严重。 一旦大军损失惨重,光抚恤金都是一件棘手的难题。 这笔钱和平年代可以省,但战爭时期肯定要下发放一部分,以安抚军心。 真要是一毛不拔,没准哪天就中了自己人的冷箭。 第240章 衡阳之战 第240章 衡阳之战 各路战场进入新阶段,李牧悄然带著队伍,向衡阳方向靠近, 最近这些日子,他看似什么也没干,实际上把永州到衡阳这片疆域纳入朝廷的控制区。 进展能够这么顺利,主要是地方乡绅的帮助。 白莲圣国对士绅们的绞杀,並没有预想中那么干尽。 相比广西地区,湖广、江南等地世家大族要根深蒂固的多,哪怕被杀的血流成河,依旧有不少人逃过一劫。 朝中有人做官,还有重振家业的指望,这些残余份子並没有直接散去,而是暗中潜伏著等待覆仇机会。 官军打回来之后,这些人就主动上门联繫。或是提供情报支持,或是帮忙安抚民心。 有了这些助力,只要剿灭了叛军的力量,就能迅速完成对地方的初步掌控。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在围城初期,李牧还提前安排人,丟了大量的石头封死了城门口。 即便是叛军发现不对劲,光清理这些障碍物,也要费不少时间。 可惜没有水泥,不然加点儿进去,叛军想要拆除就更难了。 贼首生性多疑,就算收到大军转进的消息,也要再三核实真假之后,才会採取行动。 战场上兵贵神速,一步慢就会步步慢。 相比之前偷袭衡阳,走陆路奔袭三百里,此时大军出征,直接水路行军,无疑要轻鬆的多。 现在是丰水季节,上千料的大船在湘江上行走,或许部分行道存在问题,但百八十料的普通河船却没有压力。 事实上,这些船主要拉的是火炮和后勤结养。 军队数量太多,没有足够的船舶可用,士兵们乘坐的多是木筏。 幸好士兵多是南方人,竹筏泛舟本就是许多人生活中的一部分,倒也能够適应。 大军一路前行,两岸的美景尽收眼底。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煮上一壶茶,邀三五美女相伴,那就更有意境了。 不过这种美事,只能暗自想想。军中规矩主帅必须带头遵守,不然上行下效,规矩没了军队的战斗力也就毁了。 从古到今,所有人数过万的精锐军团,无一不是靠纪律来约束。 有纪律的部队战斗力不一定强,但没有纪律的部队,战斗力一定不行。 衡阳城。 轰鸣的炮火声响个不停,此刻攻防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在进行最后的努力。 “看来叛军中也不全是废物点心,湖广、江西的那些同僚们,败的不算冤枉!” 朱靖宇放下望远镜说道。 同以往遇上的叛军相比,城外的叛军,无论战斗欲望和战斗技巧,都高出了不止一筹。 从战场上的表现来看,这支敌军肯定是见过血的,並且有著丰富的战斗经验。 欠缺的只是系统性训练,以及相互之间的协作配合。 毫无疑问,这些短板不是马上可以补上的。叛军崛起的速度太快,根本不可能培养出这么多合格的將领。 上面的將帅能力提不上去,士卒们再优秀也没用。十分的战斗力,到了战场上能发挥六七分都算不错的。 “朱兄说的不错,外面的叛军確实有几分意思。如果多在战场上歷练几年, 活下来的没准能够成长起来。 可惜他们的运气不好,这么快就遇上了我们,合该他们倒霉!” 一旁的青年將领惋惜道。 两人都是勛贵子弟,按照正常的成长路劲,应该在五城兵马司歷练完后,就进入京中某团营任职。 然后一面应酬结交人脉,一面在军中继续熬著资歷,等待著上面出现空缺再设法补上去。 缺少战场上的歷练,纯靠父辈们传承下来的经验。在平静的岁月之中,不断消磨斗志后,最后泯然眾人。 他们的运气不错,在组建扬州营的时候,被李牧忽悠了过去。 靠著战场上的功劳,一路青云直上。没有经歷蹉跎岁月苦熬资歷,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不光点评著叛军,那些战败的同僚,也是他们鄙视的对象。 换成普通將领这么傲娇,在军中发展肯定处处碰壁,最后被撞的头破血流。 可是他们不一样,不光有家族人脉关係网做后盾,还在李牧缔造的这支新兴队伍中任职。 从上到下都是年轻人,根本没有大虞其他军队中的陋习,內部关係简单明了,有能力就可以上位。 相对单纯的环境,加上战场上的持续胜利,每个人都是傲气十足。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能够让指挥使大人亲自带著主力过来消灭他们,本来就是他们最大的荣幸。 卫兄,无需为他们惋惜。” 朱靖宇笑著说道。 现在他们的身份同样是指挥使,不过是卫指挥使。职位含权量不算高,主要作用是解决品级待遇。 正三品卫指挥使说起来,肯定比五品的千户好听。后期有了合適的位置,升迁调动也更方便操作。 对眾人来说,广西只是一个踏板。他们未来的发展,將是整个大虞军界。 凭藉在广西的优秀表现,他们在各自家族中的地位,都是节节攀升。 父辈们早就在暗中谋划,只待大战结束,就过去接手自家在军中的基业。 一旦计划完成,在大爆炸中损失惨重的勛贵集团,不光能够恢復元气,在大虞军中的影响力,也將达到一个百年来的新高度。 虽然赶不上开国初年,但在王朝中后期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未来註定身居高位,那些战场上表现拉跨的废物將领,自然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能够被他们称呼“指挥使大人”的,现在唯有李牧一人。 其他地方的都指挥使,哪怕同样是正二品,却没法获得他们的认可。 事实上,这也是广西军迅速形成战斗力的原因。 除了李牧的个人努力外,还有勛贵集团在幕后助力。看似以卫所兵为主,实际上里面还充斥著大量的武將家丁。 对勛贵集团的谋划,李牧自然是全力支持。 大虞官场早就进入了拉帮结派模式,下属们若是上了位,他在军中、乃至朝堂上的影响力也会跟著增长。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升迁离开,不可能带著魔下的士卒去上任,留下士卒就成了他的嫡系武装。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帮勛贵子弟,就是在帮他打短工。 只不过在打工的过程中,大家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双方属於各取所需。 “朱兄,言之有理。 贼军將领不知道死之將近,还不知死活的卖力攻城,空耗自己的军力。 也罢,我们就顺了贼將的意。且先利用城墙,消耗他们的一部分兵力。” 卫浩宇点头说道。 看似守军兵力不多,可在装备上却占据了绝对优势。 尤其是在守城中,居高临下向贼军射击,更是占尽了便宜。 虽然叛军手中也有火器,可惜无论是火炮,还是火,威力都差了不止一筹从战斗爆发到现在,守军在火力上,一直都压制著叛军。 这样的攻城战,就是纯拿人命填。 “哼!”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十万大军,拿不下区区一座衡阳城。 传了出去,你们好意思见人么?” 戚大头忍不住怒骂道。 选择进攻衡阳城,可是违抗了白莲圣皇的命令。 若是攻克了衡阳城,这就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如果在衡阳城吃了亏,没有能够收復失地,那就麻烦大了。 事后问责起来,他不死也免不了脱层皮。 那些看他不爽的傢伙,肯定会借题发挥。现在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 相比仕途上的影响,他更怕遭到同僚嘲笑。一辈子的黑歷史,想要洗掉都不可能。 “侯爷,无需太过担心。 现在我们是进攻的一方,就算是担心,也该是城內的守军更慌。 一直被围困在里面,迟迟见不到援兵的影子,守军士兵承受的压力可比我们大多了。 何况衡阳城刚刚遭遇战火,城內的储粮肯定不多。拖上一段时间之后,敌人肯定招架不住。 我们还可以对外宣布:这是故意在围困衡阳的敌军,吸引偽朝官派兵过来救援,伺机歼灭敌人的援军!” 中年幕僚急忙劝说道。 他们只说要拿下衡阳,又没有向外界保证,什么时间能攻克衡阳。 拖的时间略微长了一点,找个藉口糊弄一下,事情也就过去。 反正围点打援这种事,从来都没有百分百成功的。只要敌人不肯过来,那就註定要做无用功。 歷史上失败的案例多得去了,许多古之名將围点打援,都因为敌人不上当而被迫取消。 “先生大才,真乃吾之司马懿!” 戚大头摸了摸鬍鬚说道。 只是一旁献策的幕僚,却被嚇了一跳。你要作死自比曹操没事,但不能把我比作司马老贼啊! 一旦沾上了这个名字,就算不立即拉出去凌迟,也少不了全家一起上断头台。 他跟著戚大头,只是想借著这个平台投机一次,可不准备搭上自己的小命。 幸好眼前这位说话的时候,脸上是写满了真诚,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话,究竟代表著什么。 见到这一幕之后,原本紧张的中年男人,瞬间松解下来。 白莲圣国中的文盲將领多得去了,哪怕造反之后见识增加了,文化知识水平依旧不高。 能够记住歷史人物的名字不错了,谁在乎背后的故事啊! 不过这也坚定了他跑路的决心。 什么都没搞清楚,都敢隨便乱说。眼前这戚大头,肯定不是成大事的主。 “侯爷,大事不好!” “我军营地—后方——·.突然出现了大量官军,正在向我们·这边杀来—.” 青年將领带来的消息,让室內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刚才献策的中年书生,更是被嚇得瑟瑟发抖,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找藉口糊弄,隨便挑一个理由应付便是。偏偏要说围点打援,现在一语成真,敌人的援军真杀了过来。 “乌鸦嘴”的帽子,肯定是摘不掉了。 “传令下去,立即整军备战! 老子都没去找他们,敌人居然自己送上了门,索性就遂了他们的意,送他们下黄泉。 今天老子要大杀四方,让敌人知道我的厉害!” 都亭侯戚大头大大咧咧的说道。 看似粗獷的命令,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 敌人突然出现在后方,无疑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正是军心浮动的时候。 此时追究责任,只会让军中人心浮动。士气一旦泄了。空有十万大军也没用。 一旦衡阳的守军杀了出来,前后一起夹击他们,搞不好会吃大亏。 相比讲大道理安抚军心,不如直接表现的豪气一些。让士卒们认为,一切都在主帅的掌控之中。 “遵命!” 青年將领说完,急忙跑出去传令。 “都別愣著了,官军的援军还真来了,诸位先生可有破敌之策教我?” 第241章 迟来的情报 第241章 迟来的情报 “砰、砰、砰·——”“ 同以往的战斗不一样,这一次大战,李牧没有秀操作。 逼近叛军营地之后,先是火炮开路,紧接著就是火轮流齐射,隨后军阵稳步向前压上。 双方一轮交锋之后,主动出击的叛军,就被火力压了回去。 这一退,就是灾难的开始。 后方不断云集的叛军士兵,同前面的溃兵撞在了一起,营地中瞬间陷入大乱。 没有甲冑保护,又丧失了秩序的溃兵,那就是一个个活靶子。 直接被命中要害,一命鸣呼都是幸运的。 更多的倒霉蛋,都是身体中弹后,疼的在地上哀豪打滚。 此刻大家都忙著逃命,根本顾不上地上的伤员。 “不许后退!” “督战队给我——” 青年將领的话没说完,人就被飞来的炮弹干翻, 他是第一位战死的叛军將领,同样也不会成为最后一个。 前方营地的混乱,立即引起了主將的重视。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你们的破敌之策呢!“ 戚大头忍不住怒斥道。 一眨眼的功夫,敌军就杀入了他的营地中。 满世界都是喊杀声,悲催的是连敌军身份,现在都没有搞清楚。 “侯爷,敌军进攻这么犀利,几乎一个衝锋就打崩我军。 天下间有此战斗力的军队,屈指可数,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定是李牧摩下的扬州营。 不过扬州营只有一卫编制,就算全部都是精锐,数量也不会太多。 不惜代价缠住他们,只要撑过了这波攻势,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中年幕僚硬著头皮回答道。 装逼被雷劈,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自翊熟读兵书,文韜武略样样精通,现在就到了反噬的时候。 问题是他只是求职面试的时候,吹了吹牛逼,谁也没有想到上面的“老板”会当真。 每次遇到大战,都找他出谋划策。 以往面对的敌人,都是一群菜鸟,自然任他发挥。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眼前的敌人,可是大虞有名的常胜將军。 刚开始可以说是意外,后面几次会战,白莲圣国可是下了血本的。 结果管谁上,最后都是在送人头。 白莲圣皇明明坐拥数倍的兵力优势,结果硬是被敌人围困永州,不敢出城和敌人决战。 现在敌军都杀入了自家营地中,就算是司马懿再生,恐怕也没办法翻盘。 心里没底,面上却必须一装到底, 眼前这位可不是礼贤下士的主,给戚大头当幕僚,在白莲圣国中可是高危工作。 光他投奔过去的这几个月,就有三名同僚惨遭杀害,五人挨过板子。 如果戚大头发现了他没用,自己脖子的人头,隨时可能不保。 “先生说的没错,老子有十万大军,李牧那贼子才多少兵。 大不了拿人命和他耗,老子倒要看看,他今天能杀多少人! 传令下去,勒令勒令各部奋勇反击,亲卫营组成督战队。 一人后退,全伍连诛。 一伍后退,全什连诛。 一什后退..” 戚大头一拍大腿下达了最严连诛令。 这是他的杀手,每次遇上了棘手的官军,都是靠严苛的军令击败了敌军。 士兵损失惨重,在戚大头看来,一点儿也不重要。 只要能够贏得胜利,付出再大的损失,都是值得的。 江面上,拿著望远镜眺望著战场,李牧嘴角微微一笑。 叛军的抵抗,比预想中要强的多。 在遭遇溃败之后,並没有一不振,很快又组织起了第二轮反攻。 没有僵持多长时间,紧接著是第三轮反攻。 看得李牧都不知道,对方统帅脑子里在想啥。 组织反攻没有问题,可最起码也要讲究技巧。 明知道敌人用的是排枪战术,最少衝锋的时候,也要分散一下队伍。 结成军阵对攻,遇上老式军队没问题, 遇上成规模的火器部队,那就是妥妥的送人头。 火填充需要时间不假,可问题是现在的广西兵,足足分了五个批次。 第一队三发射击完后,第二队立即补上,依次不断的轮换。 等到一轮射击完,第一队已经完成了弹药填充。 “大人,对面的叛军將领,应该是和其他官军交手次数多了。 凭藉经验的指挥战斗,根本不知道我们改变了战术。 妄想著消耗完我们的弹药后,凭藉兵力优势进行近战廝杀!” 兰林杰开口点评道。 事实上,真要是近战廝杀,双方依旧存在很大的差距。 不说日常训练上的差距,光看两军的甲胃比例,就知道其中的差別。 李牧带过来的两万大军,不说人人甲冑加身,最少一半的士兵身著鎧甲。 对面的叛军,能够凑出两千副鎧甲都是奇蹟,搞不好一千副都凑不齐。 “敌人黔驴技穷,直接给城中发信號,让他们也参战吧!” 李牧淡定的下令道。 在决战爆发前,敌军已经强攻衡阳数日,三五千的伤亡肯定少不了。 在刚才的几轮送人头行动中,折损的兵力也有五六千。 两次相加,这就去了一万。 冷兵器时代,战斗减员十分之一,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字。 再添上一把火,就要逼近叛军的承受极限。 事实上,眼前的战斗並不理想。 受限於船舶太小,无法承受火炮的后坐力, 不然再从江面上提供火力支援,配合大军的行动,战斗还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哈哈——.” “指挥使大人发出了进攻信號,卫兄终於轮到我们上了。 传令下去,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说话间,朱靖宇拔出了利剑,发出了进攻讯號。 隨著声音落地,城门缓缓打开。 无数守军士兵,直接从城门衝出,向叛军营地发起了进攻。 “指挥使大人,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朱兄就此別过,接下来我们比比看,今天谁击杀的敌人多!, 说话间,卫浩宇同样拔出宝剑,转身加入到了队伍中, 正三品武將,已经半只脚跨入高层將领的门槛,自然不需要亲自上阵廝杀,但隨军指挥还是要做的。 大兵团决战,最是考验將领的指挥能力。 不光主帅要够强,对负责具体执行的將领,也有非常高的要求。 “杀!” 守城官兵的加入,把大战送入了高潮。 双方十几万军队,在衡阳城外展开了激烈廝杀。 一时间户骸堆满了大地,鲜血顺看土地流入湘江,连江水都变了顏色。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 戚大头愤怒的咆哮道。 战爭没有按照他预想中那样发展,哪怕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没能挡住敌人的兵锋。 大兵团决战,精锐就是最锋利的利刃。 只要利刃在战线上撕开了口子,其余军队就能迅速跟上,沿著这道口子不断扩大战果。 圣军的运气不好,恰好遇到了最锋利的剑,战线被衝击的七零八落。 不光证明后背被敌军打穿,正面也被杀出城的官兵,撕开了防线, 在敌军面前,营寨就如同纸糊的一般,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这是他自己的锅,前面太过傲气,根本没有想过敌军敢杀过来。 主师没有特意下令,军中的將领没有重视,营寨的防御成了豆腐渣工程。 究竟是下面的士卒偷懒,还是营中混入了官军奸细,现在已经不重要。 四面八方都是溃兵,战斗距离帅营越来越近。 戚大头最信赖的幕僚们,在他去上厕所的瞬间,已经跑的一乾二净。 “著火了!” 听到这个声音,戚大头朝著火势蔓延的地方看去,赫然是大军的粮仓所在。 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紧接著就晕倒了过去。 粮仓起火又逢主帅晕倒,简直就是祸不单行。 见到这一幕之后,本就混乱的叛军营地,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带著侯爷走!” 亲兵队长当机立断道。 战爭进行到现在,换谁来指挥都无力回天。 粮仓被焚,即便是侥倖挡住了叛军,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伴隨一行人的离去,群龙无首的叛军营地,彻底丧失了抵抗的欲望一个个爭先恐后的逃命,唯恐反应慢了,沦为官军的枪下亡魂。 “贼军营地突然起火,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在帮我们?” 李牧暗自疑惑道。 大战进行的这么顺利,略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此时天色已晚,按照正常的节奏,叛军应该还会再挣扎一下。 就算是要跑路,也要拖到天黑之后,逃出生天的概率才会更大。 粮仓的突然著火,一下子击溃了叛军士兵的最后心理防线。 叛军土兵本来就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社会底层,他们对粮食最是敏感, 大多数士兵参加白莲教造反,就是为了混上一顿饱饭。 现在饭没了,他们战斗的意义,也隨之消失。 “传令下去,降者不杀! 通知骑兵部队,该他们上场扫尾了。 普通叛军士兵不重要,但叛军头目必须给我留下来尤其是那些投降叛军的败类,更是不能让他们漏网了!” 李牧冷漠的下令道。 一將功成万古枯。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人命已经渐渐麻木。 无论一千,还是一万,对他来说都是纸面上一串冰冷的数字。 “哎!” 暗自嘆息一声后,李牧很快调整了状態。 现在他已经不是普通武將,而是指挥数万大军,能够影响帝国命运的统帅。 到了这个位置上,需要收起怜悯之心,时刻让自己保持理性。 眼前杀只是一个开始,隨著平叛大战的继续,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战爭等著他。 永州城。 “什么,城外官军主力秘密离开了?” 史荣轩难以置信的问道。 白天的时候,偽朝大军还发起了攻城, 火力和以往一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稳稳的压制住了守军。 现在突然告诉他,官军主力已经离开,並且还跑了好几天。 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太过刺激。 “圣皇,官军营地的帐篷、篝火,虽然都没有减少。 可是据我们的人侦查,敌军营地的士兵密度,比以往的时候少了很多。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意外。 可是连续几天观察下来,还是没有发生变化。 基本上可以判断,敌军抽调了一支部队离开。』 史启川一脸志芯的说道。 在李牧手中吃过大亏,涉及到李牧的情报,他一直抱著谨慎的態度, 刚开始发现敌军营地不对劲,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官军分兵离开。 而是怀疑是李牧在给他们挖坑,故意诱使他们出城, 为了核实消息真假,他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在付出数十人的牺牲之后, 终於得到了確切情报。 只不过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时间已经过去了。 “敌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史荣轩厉声质问道。 数万大军的调动,不是几个人悄然离开,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跡。 正常情况下,在敌人採取行动的时候,他们就该知道的。 可惜官军的反侦查能力太强,他们每次派出去的探子,都是九死一生。 士兵们不傻,明知道是送死的任务,自然要优先保命。 很多时候出去侦查,都是隨便找地方一躲,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上报一切正常。 在这种背景下,侦查到情报是意外,一切正常才是常態。 “稟圣皇,敌人藏的太深,我们暂时还未查明敌人的具体离去时间。” 史启川苦涩的回答道。 敌军的离开时间,他早就有了答案,可现在不能说出来。 如果让大家知道,他在几天前就知道敌军离开。 为了核实消息真假,一直拖到现在才上报,肯定会吃不了兜著走。 “废物!” “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了,圣国养你们有什么用?” 史荣轩忍不住怒骂道。 发泄完之后,他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以他对李牧的了解,这样的大行动,肯定不会做无用功。 扫了一眼悬掛在墙上的地图,史荣轩突然脸色一变,忍不住惊呼道: “糟糕,李牧那贼子是衝著衡阳去的,他又想要围点打援!” 第242章 战术欺诈 第242章 战术欺诈 洞悉了真相,事情反而变得更加复杂。 坐视不理,衡阳的援军多半要凉。在场的眾人,不认为都亭侯戚大头所部能够击败敌军。 如果李牧这么容易对付,他们也不至於被人家从广西一路赶到永州,顺带还赔上了一个广东。 一旦戚大头兵败,永州就成了孤城。援军兵力只要低於十万的,根本不敢靠过来。 以永州城中囤积的物资,足够大军一年所用,具备长期固守的条件。 可惜史荣轩不是一名单纯的武將,作为白莲圣皇,他必须更多的从政治上考虑问题。 本来圣国的三大异姓王,就有尾大不掉的趋势。中央政府长期被围困,只会更加助长这种气焰。 史荣轩非常清楚,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即便是没有野心,长期脱离中央政府的指挥后,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困守永州,绝对是下下之策。 主动打出去,同样存在著风险。 知道偽朝大军离开,可敌人现在具体到了什么位置,抽调走了多少兵力,完全是一无所知。 以他对李牧的了解,对方完全有可能设局,故意引他们出城决战。 倘若城內的十三万大军,全部都是圣国的精锐,那么无需犹豫,他早就率领大军杀了出去。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白莲圣国建立时间太短,目前走的是人海战术路线。 圣国的军队,一部分是招募的降军,一部分是收编的绿林豪杰,一部分是徵召的青壮。 內部结构,可以说是相当混乱。 现在他们是一边打仗,一边纯化队伍。 “圣皇,立即下令出击吧! 解决掉城外的官军,以最快的速度赶赴衡阳,没准还能来得及!” 户部尚书米应博当即提议道。 在他看来,圣国的局势太过凶险,此时已经到了赌命的时候。 判断正確的话,立即就能够扭转危局。 赌输了,大不了跑路。 白莲圣国现在也是家大业大,会战失败顶多让他们伤筋动骨,还要不了命。 如果一直拖著,被官军长期围困上了,那才真的会要命。 “米大人,事关十几万大军的生死,不可不慎。 圣国损失不起,我们更损失不起。 圣皇,当务之急还是儘快搞清楚敌军的位置,以及兵力分配布置。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只有搞清楚了敌军的兵力分配,针对性採取措施,才能够大破敌军!” 丞相吴泽楷隨即反对道。 白莲圣国损失了十几万大军,还可以继续造反大业,但白莲圣皇不行。 手中最后的嫡系武装赔了进去,就算分散在各地的將领,还愿意承认他这个圣皇,也免不了大权旁落。 纵观整个歷史,在打天下阶段丟失大权的君主,就没有一个能善终的。 白莲圣皇凉了,他们这些圣皇的嫡系,也逃脱不了被清洗的命运。 窗户纸被捅破后,朝堂上瞬间分成了两大阵营。 支持圣皇的嫡系派,纷纷选择了稳健。 依附在三大异姓王的大臣,则支持放手一搏。 双方都有充足的理由,一时间朝堂上乱做一团。 “够了!” “偽朝大军还没打进来,怎么你们要先自己打一架么?” “传朕的旨意,不惜代价搞清楚敌军的情况!” 权衡利弊之后,史荣轩最终还是选择了最有利自己的决定。 哪怕明知道这么一来,可能耽搁时间,错过了最佳的战机。 可到了现在的位置上,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草根教主,可以放手一搏。 …… 时光飞逝,距离衡阳大战已经过去了两天,搜捕残敌的工作告一段落。 看著匯聚起来的战报,李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斩杀敌军一万八、俘虏敌军五万六”,这只是得到核实的战绩。 事实上在大战中,还有许多叛军士兵掉入湘江中餵了鱼。 侥倖逃过一劫的叛军余孽,都被打散了建制,根本不足为虑。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能够抓到敌军主將,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根据俘虏的叛军士兵交代,在交战过程中戚大头吐血晕倒,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如果这伙死了,那么李牧也不介意在战报上,加一句斩杀敌军主將。 左右一个偽侯,哪怕名头再大,也入不了京中百官的眼。 朝堂上那帮老爷们,可没功夫关注白莲圣国的內部情况。 在他们眼中,最大的敌人依旧是叛军首脑,偽帝史荣轩。 其次才是下面的三王,其余叛军头目,那都是杂鱼。 真要是想立功,生擒偽帝史荣轩,比斩杀谁都有用。 “卫浩宇、朱靖宇,你们两个这次表现不错,没有给本將丟脸。 功劳本將会如实上报朝廷,后续的封赏升迁,就不是本將能决定的了。 鑑於目前的局势,朝廷有可能在湖广、江西、广东等地,多设几座军镇。 以你们的功绩,转任一方参將不成问题。 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光这些还不够。 其余人也无需眼红,后面立功的机会多的去了。 偽帝史荣轩,还在永州城等著我们。 谁要是运气好,活捉了这个逆贼,我看一镇总兵也当得起!” 李牧对著眾將画出了大饼。 封侯拜相之类的,太过空泛不切实际,可升官却是能看见的。 普通的武將,想要从卫指挥使,跨越到总兵的位置上。 先要转任参將,接著升迁副將、副总兵,最后才是总兵官。 没有十几年的沉淀,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立下了显赫战功,也很难一步登天。 不过对勛贵、將门世家来说,熬资歷的环节可以直接省略。 只要有亮眼的功绩,就可以把人推到位置上。 白莲教叛乱闹的这么大,把士绅们折腾的够呛。 大家都恨不过颳了史荣轩,现在活捉偽帝的功劳,更胜过干掉十万叛军。 “多谢大人提携!” 一眾將领齐声说道。 李牧的言外之意,他们都听了出来。 活捉偽帝的功劳,谁拿到就是谁的,主將不会跳出来爭抢。 倒不是李牧清高,纯粹是一路打来,他身上的战功已经够用了。 接下来想要更进一步,最好的选择不是继续立下赫赫战功,而是要把麾下的小弟扶持起来。 功高盖主,在歷朝歷代都没有好结果。 虽然李牧还没到那份儿上,可指挥数万大军连战连捷,还是免不了会受到皇帝忌惮。 现在是战爭时期,大家自然希望他越厉害越好。 一旦战爭结束,那帮文官士绅们,就会翻脸不认人。 与其被別人动手拆分队伍,不如自己主动出手,把小弟们都推出去。 名义上他麾下的实力削弱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勛贵子弟培养速度快,可这些人和大虞绑定的太深,对皇帝的忠诚度普遍高於其他人。 拉著他们抱团取暖,对抗朝中其他势力,自然没有问题。 可一旦局势发生变化,对手换成了皇帝和文官的联盟,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除非把个体矛盾,转化为群体利益衝突,不然很难让大家鼓足勇气同这个联盟对著干。 不想被兔死狗烹,最佳选择就是適当的收敛锋芒,把表现的机会让出去。 表现亮眼的武將多了,即便是接下来朝堂上继续打压武將,也有人分摊火力。 理论上来说,只要勛贵集团重振雄风,最糟糕的情况就不会发生。 毕竟,永寧帝不是开国之主,没有屠戮功臣的本钱。 “大家都是自己人,犯不著这么客气。 衡阳之战结束,接下来我们有两个选择。 请...您....收藏6...9...书....吧....! 要么继续回去围困永州,要么顺势夺取长沙。 大家觉得是保守一点好,还是激进一点好呢?” 李牧笑著问道。 “大人,末將觉得还是先取长沙,夺取在湖广战场的主动权。 永州的叛军,我们隨时可以收拾,但攻取长沙的机会只有一次。 衡阳会战胜利的消息,很难长时间保密。 要不了多久,叛军就会收到消息。 白莲圣国的那几位异姓王,不一定会全力救援永州,但一定不会放任长沙丟失。” 云羽丰率先开口提议道。 在他看来,白莲圣皇的表现,只能算中规中矩。 在一眾农民起义军中,算是出类拔萃的。 可是对比真正的开国雄主,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行事的魄力都差的远。 急著称帝,更是瞎扯淡。 不当皇帝的时候,他可以亲自率领大军在前线征战,牢牢把军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当了皇帝之后,就要坐镇中枢。 日子是舒服了,只不过这么一来,麾下將领就免不了功高震主。 谁让他称帝时,白莲圣国还龟缩在一隅之地,隨便一名將领打下的疆土,都比他这个圣皇多。 更悲剧的是这伙连老家都没守住,被官军一路追杀著跑。 前面积累的威望,在遭遇一系列的失败后,此刻已经消磨的七七八八。 这样的圣皇,政治价值高於军事价值。 干掉了这伙之后,固然可以分裂白莲圣国,同样也解除了几位异姓王头上的枷锁。 没有白莲圣皇添乱,那三位战功彪悍的异姓王,只会更加难对付。 “云大人,此言差矣! 陛下下达严令,要生擒偽帝史荣轩。 天下士绅,对偽帝恨的咬牙切齿。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我们怎么能够轻易放弃!” 苏志勇当即反对道。 军事正確,不等於政治正確。 皇帝和天下士绅,都想要让偽帝史荣轩去死。 若是先进攻长沙,偽帝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永州地区的十三万叛军,对他们来说,確实不够看。 可是换个战场,却能够打出一片新天地。 无论是经略云贵,还是借道入川,都是有可能实现的。 放走了贼首,虽然不至於被问罪,但大家的功劳肯定会大打折扣。 “有没有可能,两边同时进行? 长沙的守军数量不多,我们出兵一万足以。 就算叛军反击,也可以依仗城池之利,拖延一阵子。 如果速度快的话,我军完全可以在这期间,击败永州的叛军。” 朱靖宇缓缓提议道。 尝到了偷袭衡阳的甜头,他对奇袭长沙產生了浓郁的兴趣。 湖广地区虽然落入叛军手中,但心向大虞的人,依旧不在少数。 前面偷袭衡阳的时候,就有人配合。 两军决战的关键时刻,还有人跳出来点燃叛军粮仓。 足以证明,大虞在湖广还是有一定基础的。 “末將赞同朱指挥的提议,夺取长沙和收拾永州的叛军並不矛盾。 衡阳之战的结果,已经隨著溃兵们的逃窜,不断向外界传开。 永州的叛军就算反应再迟钝,过几天也会知道。 如果不能搞清楚我军主力的位置,他们是不敢出城的。 这些傢伙龟缩在永州不动弹,我们想要强攻城池,也非常的困难。 搞不好只能长期围困,慢慢耗死叛军。 与其空耗钱粮,不如主动放出消息,让叛军以为我军主力在攻打长沙。 只要叛军离开永州城,甭管他们往哪里跑,我们都有机会追上他们,在野战中把他们击溃!” 卫浩宇当即附和道。 看得出来,他对突袭长沙同样充满了兴趣。 毕竟,在诸將之中,就数他和朱靖宇的偷城经验丰富。 如果要奇袭长沙,这个任务大概率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紧接著一眾將领纷纷表明立场,大家都有充足的理由,最终决策权又回到了李牧手中。 “先休整一天,把捷报送给舞阳侯,然后分兵出击长沙。 卫浩宇、朱靖宇,命你们率领本部兵马,负责突袭长沙城。 不过这次不是为了夺城,而是战术欺诈。 长沙终归是一座大城,有衡阳失守的前车之鑑,敌军守將肯定会吸取教训。 想要混入城中,直接打开城门,几乎不可能完成。 所以长沙城能打则打,如果拿不下来,就佯攻城池。 不过佯攻长沙的时候,你们务必要製造出大动静来,让叛军以为我军主力在进攻长沙。 其余诸將,隨我迴转永州,生擒偽帝史荣轩!” 权衡了一番之后,李牧还是选择了优先政治。 从出徵到现在,他率领三省联军,收復了多府之地。 足以给朝野上下一个交代,犯不著继续拉长战线。 真要是收復了长沙,朝廷多半会下令让他再接再厉,继续收復武昌、九江等地。 到时候白莲圣国的所有大军,都会赶过来和他死磕。 理论上来说,他还有各路官军帮忙。 可李牧对同僚们的屎尿性,实在是太过了解。 打顺风仗的时候,要大家跟著摇旗吶喊还行。 一旦遇上逆风局,这些同僚队友,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没准这边打的血流成河,人家在隔壁载歌载舞。 (本章完) 第243章 狠人总兵 第243章 狠人总兵 广州府,总督衙门。 “哈哈……” 看著手中的捷报,舞阳侯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原本他还在为前线战事担心,结果一转眼的功夫,进攻衡阳的叛军就灰飞烟灭。 “击溃叛军十万,斩杀敌军一万八、俘虏敌军五万六”,这是可查的战绩。 稍微修饰一下数据,送到皇帝手中的时候,战果还可以再放大一些。 战斗发生在江边,大量的尸体被江水冲走,少了一些首级是正常的。 事实上,自平叛大战爆发之后,官军上报的叛军兵力都是自己宣布的。 叛军自號十万大军,官方数据上就是十万。 叛军说出兵二十万,官方数据就是二十万。 核实真偽是不存在的。 锦衣卫刚刚恢復,在地方上的许多分支,都遭到了毁灭性破坏。 没有专业的情报机构,情报搜集上,甚至赶不上白莲教。 人家常年遭受官方的打击,都没有被剿灭乾净,没有情报支持是不可能的。 派出再多的探马,也只能根据敌人的行军队伍长度,或者是从营帐数量进行预估。 不想自找麻烦,乾脆就简单点儿,直接拿叛军自己公布的数据用。 在进行战略部署的时候,通常都是对著敌人自己宣传的兵力数量拦腰砍上一刀,然后制定初步的对敌方案。 幸好这年头大家都喜欢吹牛逼,只有虚增兵力的,没见谁少报。 万一叛军出现一个老六,反其道而行之,官军非得吃大亏不可。 “恭喜侯爷! 有此大胜在手,接下来定能生擒贼首,攻克长沙,平定湖广……” 安庆丰当即上前说道。 同三省总督同城办公,双方的衙门紧挨著,他这个广东巡抚当的相当憋屈。 理论上来说,总督和巡抚之间权力相互制衡。 可惜现在是战爭时期,舞阳侯是钦差大臣,后面掛了一堆头衔。 惹不起,又躲不开。 每次遇到重大事务,他都必须过来走一遭。 收到捷报还好,舞阳侯心情高兴,不会找他的麻烦。 如果是前线战事不利,舞阳侯心情糟糕的时候,他就苦逼了。 作为上官,想要挑下属的刺,实在是太容易了。 “行了,本侯没有奢望,一举荡平叛逆。 活儿都让我们给干了,岂不是显得同僚们很无能!”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阴阳徐阁老。 不过这种话,舞阳侯可以说,其他人却不敢接。 当朝阁老,清流党领袖,还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徐文岳的权势绝非一般人可比。 包括舞阳侯自己,论起手中的权柄而言,也比徐文岳差的远。 敢拿徐文岳开涮,那是他身份特殊。 仅仅只是调侃几句,又不是实质性的针对,两人顶多也就打打嘴仗。 其他人不自量力参与进去,那就是对自己的仕途不负责。 为了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安庆丰隨即开口说道: “侯爷,衡阳大胜之后,正是扩大战果的好时机。 李指挥使只是上报了战绩,没有提及下一步作战计划,要不……” “行了! 接下的仗怎么打,老夫自有计较,你无需操心。 有这閒功夫,不如抓紧时间组织民眾恢復生產,爭取多给朝廷创造税收。” 不等说完,舞阳侯就挥手打断道。 军事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他的短板,偶尔忽悠一下还行。 若是深入进行討论,岂不是暴露自己的无能。 在官场上混,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自毁人设。 朝野上下,大家都知道他舞阳侯兵法嫻熟,拥有將帅之才。 想要过的舒服,就必须把这个人设延续下去。 目前进展的非常顺利,甭管他是怎么指挥的,反正前线捷报不断,就证明了他的能力。 在前线奋勇杀敌也好,坐镇后方运筹帷幄也罢,大家要的只是胜利。 按照现在的节奏发展下去,搞不好未来史书上,提及大虞名將的时候,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並且这个评价,还不会太低。 毕竟,他的军旅生涯虽短,却是未逢一败。 巡抚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在场的其余官员,默默收回了表现的心思。 前线主將是自家总督的嫡系,他们这些本该成为亲信的属官,反倒成了外人。 除了暗自感嘆怀才不遇外,他们什么也干不了。 …… 赣州府。 看著转发过来的捷报,韦致远被气的脸色铁青。 凡事都怕对比,明明他率领的部队比李牧这位主將还多,结果战绩却不到人家一个零头。 人家的战绩十万起步,感觉叛军就是纸糊的。 到了他这里,区区一个赣州,都没有拿下。 为了完成任务,还被迫分兵进攻吉安,才勉强应付过去。 可问题是叛军对吉安的重视程度,远比赣州要高。 赣州都没打下来,吉安地区的攻势,自然也不容乐观。 “战报你们都看了,不说和人家广西兵比,总该比广东那些残兵败將强吧! 可是现在呢? 景总兵已经收復韶州府,郴州攻防战也进入到了关键阶段。 人家可是放出了话,要在十天之內攻克郴州。 减去中间讯息传递的时间,估摸著收復郴州,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我们如果迟迟没有战果,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 老夫被革职问罪,你们的仕途,也要就此终结!” 韦致远语重心长的说道。 为了鼓舞军心士气,他也是费尽了心思。 怎奈下属们在战场上划水惯了,突然碰上硬仗,一个个都不行了。 反正都是糊弄上面,平常时期他也就担待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特殊,如果没有一份能拿出手的战绩,战后他肯定会被清算。 请...您....收藏6...9...书....吧....! 虽然大虞最近几十年,对实权武將的处理,大都是罚酒三杯。 可那是针对战功彪悍的实力派將领,朝廷忌惮他们手中的实力。 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都能够轻拿轻放。 对他这种战绩一塌糊涂的將领,朝廷可不会手软。 想要拥兵自重,那也要本钱够足才行。 朝廷若是对他动手,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这个总兵倒霉,下面的將领,自然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上面只要想查,那就不愁找不到问题。 无需施展任何盘外招,仅仅在规则体系內,就可以把他们合法的干掉。 “总兵大人,真不是我们故意拖沓。 著实是叛军太厉害,我们在战场上,很难占到便宜!” “总兵大人,邓参將说的不错,確实是叛军太厉害!” …… “砰!” 一眾將领纷纷叫苦,气得韦致远猛的一拍桌子。 “真当老子,在和你们商量呢?” “告诉你们,如果不能儘快收復赣州和吉安两府,上面问责下来谁也別好过。 別觉得你们的位置,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铁桿庄稼,就没人动的了。 自白莲教叛乱以来,被杀的宗亲藩王都不在少数,战死的文臣武將更是不计其数。 真要有那么一天,老夫寧愿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屈辱的丟官去职。 这是一份请战文书,上面的內容是希望总督大人能组建一支武將敢死队,希望最后不会用到。 知道你们为难,所以老夫顺便也替你们报了名,大家不用谢我!” 听了韦致远的话,原本没当一回事的眾將,瞬间变得脸色铁青。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韦致远已经被碎尸万段。 这手段实在是太毒辣了,分明就是拉著大家一起去死。 最关键的是这种请战文书,基本上都会批准。 只不过一般这么干的將领,都是犯了重罪,没有办法脱身。 为了不牵连家族,才选择的悲壮死法。 他们现在的情况,明显没到那份儿上。 战场上进攻不利的官军多得去了,如果都要进行治罪,东南诸省中一半的將领都要被问罪。 法不责眾,在战爭年代同样適用。 朝廷还需要他们平叛,就不能在这上面太较真。 当然,作为福建总兵韦致远,大概率会被杀鸡儆猴。 很明显,韦致远正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搞出了同归於尽的玩法。 “总兵大人,犯不著啊!” “对呀,总兵大人。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没必要如此!” …… 恢復理性后,一眾將领急忙劝说道。 大家一起充当敢死队,福建的官军就废了。 一下子把將领抽空,就算朝廷马上补充新的將领,也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形成战斗力。 可是现在的情况特殊。 在三省平叛联军中,他们根本没法发挥多少作用,还要消耗大量粮草物资。 性价比太低。 现在朝廷財政空虚的厉害,军费都要总督衙门想办法自筹。 为了削减开销,搞不好舞阳侯真的会顺水推舟,把他们送到战场上当炮灰。 大不了处理完他们,把福建的几万大军放回去。 只要听到能够不打仗,估摸著下面的士卒都会高兴坏了,根本不可能为了他们闹腾。 事后把节省下来的军费,全部费在能打胜仗的几支部队身上,没准还能取得更加显赫的战绩。 朝廷不会在乎,参与平叛的军队有多少,皇帝只想看到官军剿灭叛乱。 捋顺了思路后,大家都被嚇坏了。 (本章完) 第244章 抉择 第244章 抉择 永州城。 “圣皇,刚刚收到消息,偽朝大军在衡阳击败都亭侯所部后,就马不停蹄的杀向了长沙。 这是长沙镇守將军,发来的紧急求援信,您请过目!” 在说话间,丞相吴泽楷一脸志芯的递上了求援信。 局势比预料中,要糟糕的多。 都亭侯戚大头在白莲圣国中,也是能排上號的猛將,本以为他能够和李牧所部战一些时日。 万万没有想到,双方在交战当日,就输的一塌糊塌。 那可是十万大军,摆开阵型都要占据几十亩地。就算是十万头猪,十天半个月也抓不完。 可都亭侯所部一日战败,被敌人追杀两日后,队伍就被打散了,收拢起来的余部不足三千人。 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知道交不了差。戚大头也是光棍,直接带著亲信不知所踪。 责任人去向不明,问罪无从谈起。留下来的烂摊子,却需要白莲圣皇负责收拾。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传令下去,让圣国所有衙门,全力缉拿戚大头。 朕的十万大军啊!” 史荣轩当场咆哮道。 对走人海战术路线的白莲圣国来说,战场上损失十万大军不算什么。问题的关键在於,戚大头败的不是时候。 其他时候输了也就输了,大不了招募军队便是。白莲圣国现在的控制区,都是人口稠密之地,不缺那点儿兵员。 可是现在不一样,永州会战是白莲圣皇一手筹划的。戚大头的战败,直接让计划破產。 少了这十万大军参与,白莲圣国在永州会战中,將全面处於战略被动。 现在不是歼灭敌军的问题,而是怎么避免自己,不被敌人围歼在永州。 “圣皇息怒!” “衡阳之败,完全是一个意外。 都亭侯事先没有任何防备,才被敌人的卑鄙手段所蒙蔽。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就不会发生意外。 群臣的劝说,让史荣轩恢復了理性。 能够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他也不是普通人。刚才的失態,纯粹是永州会战失败,造成的政治影响太过恶劣。 他现在的威望,已经无力压制前线的三位异姓王。稍有不慎,白莲圣国就会土崩瓦解。 “够了! 失败,就是失败。 朕不是输不起的人,无需寻找藉口。 衡阳之败,固然有都亭侯不听指挥,粗心大意的原因,同样也是朕用人失当。 现在李牧那贼子,又盯上了长沙府。相较于衡阳,长沙的战略价值更高一旦长沙沦陷,湖广就不再是我们的大后方。整个圣国都將陷入危险中,你们觉得现在该如何应对?” 史荣轩缓缓问道。 白莲圣国看似声势浩大,可在战略上一直被官军压制的非常死。控制区仅限於湖广和江西,可以腾挪的战略空间非常狭小。 丟了长沙府,洞庭湖以南的多座州府,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战火继续向湖广蔓延,多个州府陷入官军的威胁中。原来制定的徵税计划,也会因此破產。 完善的税收体系,是一个政权走向成熟的標誌。投奔白莲圣国的那些读书人,现在都在等待著结果。 跨出了这一步,才能够稳定人心。让天下人知道,他们不只是一群反贼,而是具备爭夺天下的一方大势力。 有了这样的標籤,才能够吸引各路英雄豪杰加入。获得了这些人的支持,造反才能够继续下去。 正向循环被打断,接下来就会陷入恶性循环中, 无力建立税收体系,就意味著白莲圣国这个团体,不具备自我造血能力。 財政收入,只能继续靠抢。 在这种背景下,屠戮士绅的行动,那就必须持续下去。 杀的越多,抢的越多,结下的血仇也就越多。 可以鄙视士绅们的人品道德,但不能否认,他们是当代掌握知识最多的群体。 即便这个群体中,百分之八十的都是废物,那也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才可用。 在封建王朝时代,无论怎么折腾,都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改朝换代,无非是一群读书人干翻另一群读书人。在时间的时候加持下,胜利者又会变成新的世家大族。 唯一的好处是打破了阶层流动,让普通人也有机会,在乱世中逆流而上“圣皇,长沙距离我们太远,中间又被偽朝大军阻隔,现在是鞭长莫及。 想要救援长沙,唯有从南昌、安庆、襄阳前线抽调援兵。 考虑到我们对前线的局势不够了解,不如直接派人把求援信,转交给三位王爷,让他们自己看著办!” 史启川委婉的劝说道。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强行下达救援命令,万一前线的三位异姓王不买帐,尷尬的只会是白莲圣皇。 中央政府权威不够,那就索性让下面的人自由发挥。 白莲圣国承受不起长沙沦陷的后果,前线三王也承受不起。 为了后路安排,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救援长沙。最少在打开新局面前,他们必须出手相救。 至於他们自己,光永州这点儿军队,派过去增援就是送人头。 “嗯!” “如果大家没有其他意见,救援长沙的任务,就交给三位王爷了。 接下来討论一下,圣都向什么地方转移。涉及到圣国的未来,朕希望大家能够毫无保留的说出心中想法。” 史荣轩神色凝重的说道。 相比救援长沙,他们自己的命运,才是最重要的。 从衡阳沦陷开始,就註定了永州不是久居之地。如果不是官军选择了进攻长沙,他们连跑路都没机会。 “圣皇,永州不是王侯霸业之基,圣都必须儘快迁徙出去。 不过李牧那贼子最是诡计多端,虽然此刻他忙著进攻长沙,但我们依旧不能放鬆警惕。 前些日子,郴州方向也送来了求援信。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边的守军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一旦郴州沦陷,广东地区的三万偽朝大军,马上就会加入对永州的围困中。 到时候我们再想离开,就没有这么轻鬆了。 以微臣之见,当务之急是拋弃多余的辐重物资,以最快的速度借道宝庆府撤往洞庭湖。 无论北上襄阳,同东王所部匯合,还是南下长江和南王匯合,又或者是从荆州杀入蜀地,都比困守永州要强!” 米应博率先提议道。 这次他没有任何私心,提出的三种方案,都是在圣国大局著想。 理论上来说,他们还可以顺势杀入敌人兵力空虚的两广,或者是云贵。 怎奈两广被他们抢过了一遍,此时再次杀回去,可没有那么多士绅供他们抢。 十三万大军,加上各级衙门的官员,以及官员们的家属,足有二三十万人。 这么多人跑去两广,吃饭將成为一个大问题。 云贵倒是没有被他们祸害,可架不住两地本来就穷。想要搜刮出养活二三十万人的粮食,绝非一件易事。 队伍的规模,决定了他们只能向富裕之地转移。不然无需官军围剿,后勤就能把他们拖垮。 “米大人,你说的倒是轻鬆。 李牧那贼子有多奸诈,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这么多人想要撤离,根本瞒不过去。 此人忠诚於偽朝,不像其他武將喜欢养寇自重。一旦我们出了城,敌人立即就会咬上来。 带著大量的非战斗人员,队伍的前进速度,根本不可能快。 一旦被敌人缠住,那就是灭顶之灾!” 史启川当即反对道。 充当过一次殿后將军,他非常清楚敌人有多厉害。上一次能捡回一条命,不等於这次也可以。 对偽朝將领来说,生擒他们这些乱党头目,诱惑力实在是太大。 管是哪路將领,到了追击他们的时候,都能够爆发出主力十二分的战斗力。 相比之下,从云贵借道杀入蜀地,虽然看起来难度更大,最少可以避开官军主力。 他们这次只是借路,又不是为了占据云贵。只要把地方军打痛之后,他们就不会拼命阻截。 至於威胁最大的李牧所部,有大虞律法约束。按照规矩,这种跨越省境出兵作战,需要上报朝廷批准。 一来一回折腾下来,时间就过去了小两月。加上偽朝那帮官老爷爭吵浪费的时间,搞不好他们都占领了蜀地。 论割据一方,没有哪儿比蜀地更加合適。 虽然想要打出来困难,但白莲圣国还有三王在外面,正好把蜀地当做后方经营。 “桂侯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確实需要暂避锋芒!” 史荣轩当即表明了立场,没有任由大家自由发挥。 不是他独断专行,主要是此时去前线和异姓王匯合,存在一个严重政治问题一一会师之后该听谁的? 理论上,肯定是白莲圣皇最大。 可到了前线,遍地都是人家的亲信,仅凭一个圣皇的名头想要夺权,怕是在做梦。 如果拿不到权力,他这个圣皇就危险了。乱世之中,君主被人架空,就没有一个能善终的。 从一开始,史荣轩就没有想过,要和三位异姓王匯合。 保持著距离,大家还可以维繫明面上的和谐。只要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就可以凭藉圣皇的名头,迅速积赞实力。 一旦带兵杀入蜀地,他就是蛟龙入海。 进可图谋天下,退则割据一方。 至於三位异姓王,那就留著他们和朝廷慢慢廝杀吧! “停! 传令下去,靠岸安营扎寨。” 在距离永州八十里外,李牧果断下令停止进军。 决定採取钓鱼战术,那就不能惊扰了鱼儿。 万一暴露踪跡,叛军龟缩在永州城內不出来,那就麻烦大了。 长期围困永州,那只是一个政治口號。就算军事上可行,朝廷也拿不出那么多钱粮来。 大战进行到现在,舞阳侯携带的那点儿钱,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战后发放赏银和抚恤金的时候,估摸著还要动用地方上筹集起来的军费。 这种乾脆利索的胜利,让大家掏钱没有什么问题。一旦长期围困,朝中必定会出现非议声。 中央財政不拨款,纯粹靠三省之地自筹。李牧不觉得筹集起来的那点儿餉银,能够负担这笔开销。 现在到了比拼耐心的时候,施加的压力那么大,李牧不信永州城內的叛军敢赖著不走。 第245章 蛇出洞 第245章 蛇出洞 安庆城外。 看著手中的圣旨,傅皓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自己在前面拼命开疆扩土,后方那帮傢伙,却在不断败家。 先是丟了广西,接著又葬送了广东,现在官军又杀进了湖广。 按照这种局势发展下去,他就算拿下整个江南,也会被圣国那帮败家子折腾完。 內心深处,他对白莲圣皇的怨念,一下子上升到了顶点。 没有能力,那就老实当个精神领袖得了,四处指手画脚不是招人恨嘛! 如果不是顾全大局,他恨不得立即罢免史荣轩,自己上去拨乱反正。 “圣国策划的永州会战,以失败告终,现在长沙陷入危机。 圣皇下旨,让我们看著办。 大家有什么意见,都提出来吧!” 傅皓轩没好气的说道。 能够忍著不骂娘,已经是他有修养,称讚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有君臣名分的大义约束,做事免不了束手束脚。 內心深处,傅皓轩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唯恐一时失態直接痛骂史荣轩是废物。 “王爷,对圣国来说,长沙確实不容有失。 可安庆之战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如果此时分兵长沙,那就前功尽弃了。 何况我们距离长沙太远,就算立即出兵,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 眼下最適合出兵增援长沙的是西王,从袁州府出发到长沙不过数百里。 战场上兵贵神速,想要保住长沙,现在只能靠西王。” 长史杨敬仁率先开口道。 作为傅皓轩的心腹,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王爷不想去长沙趟浑水。 站在白莲圣国的立场上,长沙府確实是不可丟失的军事要地。 可对南王个人来说,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跑回去替白莲圣皇收拾烂摊子,不光影响前线战事,还是出力不討好的活儿。 干得再漂亮,也获得不了任何实质性收益。 “江西和湖广之间,隔著一条罗霄山脉。 西王看似距离长沙最近,真要是调动大军,消耗的时间反而是最长的。 何况此前的永州会战,西王派出的十万大军,还折损在了战场上。 现在这种时候,他多半不会立即响应。 想要保住长沙的话,还是需要我们和东王出力。 现在圣国上下都在看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顾全大局。 甭管能不能保住长沙,我们都必须做出全力增援长沙的姿態,给各方一个交代。” 左丞相鈄瑞宇开口提醒道。 白莲圣国这么大的摊子,里面的派系自然不会只有圣皇和三大异姓王,他们几家只是其中最大的团体。 往下还有各种政治团体和个人,依附在圣国这颗大树下面。 放眼整个圣国,这些不起眼的小团体和个人,才是数量最多的。 这些人依附於四大派系生存,却又保持著一定的独立性。 无论是白莲圣皇,还是三大异姓王,都需要拉拢这些中立阵营。 高层之间的斗爭,本质上还是权力。 想要掌控圣国的权力,就不能把摊子折腾散了。 大虞尚未崩溃,还没有到群雄逐鹿的时候。 维繫一个统一的白莲圣国,对反虞大业至关重要。 “丞相说的不错,確实需要做出一个姿態来。 长史起草文书,告诉圣皇陛下,就说本王不日將出兵二十万增援长沙。 那些投降我们的官军,立即加快整编步伐。 安排人继续徵兵,等凑够了十万人,就向长沙方向进军。” 傅皓轩当即下令道。 能不能救回长沙不重要,反正政治姿態,他要做足了。 相比长沙保卫战,他更关心江南战场。 安庆久攻不下,为了给敌人施压,前些日子他分兵向寧国府进军。 前期进展非常顺利,轻鬆占据了大片的土地。 不过在靠近应天府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原本隔岸观火的各路官军,纷纷向他杀了过来,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却迟滯了进军速度。 现在到了比拼速度的时候。 如果不能赶在京营抵达前,攻克安庆拿下应天府,眼下的大好局势就会不復存在。 同夺取应天,攻占南京的政治影响相比,长沙府也要往后靠。 …… 永州城。 做出了撤离准备后,白莲圣国立即行动起来。 考虑到云贵地区贫困,很难筹集到足够多的粮草,大量的粮草、金银珠宝被装上了车。 从粗糙的做工可以看出来,这些车辆多是临时赶製出来的。 二三十万人的搬迁,绝非一项轻鬆活。 要携带的东西又多,牲口根本不够用,只能靠人力来完成。 此刻的永州城,就像是一个大工地。 为了赶製更多的运输工具,就连史荣轩的临时行宫,都没有逃脱被拆的命运。 在城中巡视一圈后,史荣轩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按照现在这样撤离,队伍实在是太庞大了。 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想要悄然杀入蜀地,纯粹就是在做梦。 从决定入蜀之后,他就恶补了不少关於蜀地的知识。 四川盆地被群山环绕,北有剑门险关阻隔,东有夔门和长江天险拦路,南有娄山关拱卫。 从贵州借道入蜀,走的是娄山关。 歷史上在这里折戟沉沙的大人物多得去了。 无法隱藏战略目的,要强行杀入蜀地,难度不是一星半点儿。 一旦入蜀失败,后果他都不敢想像。 “圣皇,郴州岌岌可危,不能再拖下去了。” 丞相吴泽楷上前劝说道。 一旦郴州沦陷,广东的三万官军就腾出了手。 光这些官军,他们还可以应付,问题是撤离需要时间。 一旦被这些军队缠上,搞不好进攻长沙的李牧,又调头杀了回来。 封建王朝,造反称帝是最拉仇恨的玩法。 在大虞朝廷眼中,干掉偽帝史荣轩,才是最重要的。 “嗯!” “传令下去,明日启程。 能够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走,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 城中的百姓,一併给我带上。 如果官军追了过来……” 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史荣轩果断选择了闭嘴。 作为邪教教主的时候,他什么事都可以干,谁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现在是做皇帝的人了,总得装装样子。 一些见不光的事,已经不適合他的身份。 就算是要干,也该是下属自行领悟,替他处理脏活。 “遵旨!” 吴泽楷当即回答道。 圣皇肯听劝就好,至於其他的事,都是一些旁枝末节。 乱世之中,各种血腥的场面多得去了。 在眾多起义军中,白莲圣国已经算是好的,最少有自己的律法规则。 虽然是照抄的大虞律,执行上也不那么彻底,但再烂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强。 带著民眾一起跑路,利用民眾阻挡追兵,歷史上又不是没人干过。 请...您....收藏6...9...书....吧....! 只要夺取了天下,到时候自有大儒站出来帮他们洗白。 …… 中军大营。 “大人,刚刚收到消息,永州城的叛军出动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留守城外的部队,象徵性阻拦之后就选择了撤退。 您看我们是否立即出兵,剿灭这伙叛军?” 项星翰欣喜的匯报导。 为了诱使叛军上鉤,他们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拉著南方多省官军一起合力布局,才营造出了现在的局面。 “不用著急,敌人这才刚出城。 先给他们两天时间,等他们远离了永州城,我们再出兵去追。 现在动手,万一敌人发现不对劲又给缩了回去,那就麻烦了。” 李牧笑著说道。 他不怕叛军离开,二三十万人想要撤离,速度註定快不起来。 如果敌人往北边跑,他们恰好拦在去路上,直接以逸待劳即可。 敌人进入云贵,那边的官军自然会出手拦截。 甭管能否挡住,拖延时间肯定没问题。 两广更是绝地,桂林地区有一万留守部队,广东有景逸风所部在前面挡著。 叛军想要一路横扫是不可能的,只要耽搁几天时间,大军就追了上去。 叛军终归有十三万大军,还是拱卫白莲圣皇的,其中肯定有精锐部队。 正面和敌人廝杀,付出一定代价在所难免。 为了减少损失,李牧特意给敌人设计了:前有敌人挡路,后有追兵杀来的剧本。 以叛军的复杂结构,遇上这种地狱模式,军心士气很容易崩溃。 “大人,叛军恐怕回不去了。 我们的人看到永州城燃起了熊熊烈火,应该是叛军在撤离后,放火烧毁了城池。 现在全城都是火海,敌人就算是想撤回去,也没有容身之地。” 项星翰笑著解释道。 跟著李牧效力,可比在锦衣卫中轻鬆多了。 虽然一样要搜集情报,但少了锦衣卫中的內部倾轧。 不用担心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消息,稀里糊涂的死於非命。 最关键的是换了新身份之后,仕途发展一点儿也不慢。 含权量確实赶不上做锦衣卫的时候,可架不住官升的快。 锦衣卫令百官闻风丧胆,但上限其实並不高,锦衣卫指挥使也只有正三品。 衙门的上限锁死,想要向上升迁,难度自然不会小。 地方卫所部队存在感更低,但衙门上限更高,拥有的官员编制更多。 不到两年时间,他就从百户变成了千户。 “哦!” “看来贼首这是想破釜沉舟,提前断了所有人的念想。 既然是这样,那就如了他的意。 传令下去,让各部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出征。 让下面的弟兄们辛苦一下,密切关注敌军动向,我要时刻掌握敌军的位置。 等这一仗打完之后,本將亲自为他们请功!” 下达命令的同时,李牧还不忘画出了一个大饼。 事实上,基层官兵的奖赏、升迁,他完全可以一言而决。 “请功”,纯粹是表示重视。 百户以上將领的任命,才需要上报兵部。 更下面的小旗、总旗,每次大战都要死上一堆。 很多时候,名单刚送出去,军中又换了人。 全部都要上报的话,兵部的官员就算累死,也忙活不过来。 因为战爭的缘故,兵部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对前线的將领进行背调。 基本上都是前线主將,或者是总督巡抚的举荐后,五军都督府和兵部查验没有明显问题,就上报给皇帝。 这也是勛贵子弟升官快的主要原因,相比那些陌生的草根將领,皇帝也喜欢任用熟悉的。 …… “圣皇,先歇息一下吧! 我们离开永州都第五天了,还没有看到敌人的追兵。 按照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入贵州地界。” 史启川上前劝说道。 出於安全上的考虑,撤离永州之后,他们一直处於急行军状態。 当然,这个急行军是相对而言的。 拖家带口的一起行动,还携带了大量的物资,就註定了队伍的速度快不起来。 能够日行三十里,已经非常考验他们的组织能力。 “罢了,谁让朕体恤妇孺呢! 传旨下去,原地歇息一刻钟,再继续上……” “圣皇,大事不好!” “官军……追……追上来了!” “可知道追上来的是哪一支官军?” 听到这个消息,史荣轩也顾不上打断自己说话的事,当即询问道。 大虞官军的水准,那是天差地別。 厉害的是当世精锐,拉垮的就和乱民一个水准。 如果是普通官军敢来追击,史荣轩定要让这些人知道,他这位白莲圣皇不是浪得虚名。 “圣皇,从旗帜上判断,应该是李牧那贼子的部將。 此刻敌人距离我们后军,仅有不到三十里。 以敌军的速度,今天晚上就会追上我们!” …… (本章完) 第246章 变局 第246章 变局 “將军,前方出现大量难民,挡住了我军去路。 要不要上报指挥使大人啊?” 一路追击过来,刚逮住了叛军主力尾巴,还没来得及出手,就遇上了一群难民。 倘若遇到没有节操的官军,估摸著此刻已经血流成河。 跟著叛军的都是乱党,宰了就是功劳,谁有功夫区分啊! “些许小事,都要指挥使大人过问,那还要我们干什么? 叛军用卑鄙手段,控制难民阻挡去路,直接派人驱逐便是。 告诉他们立即散去,否则一律视为乱党剿灭!” 云羽丰当即下令道。 正常情况下,没有谁会挡住大军的去路。尤其是战爭时期,更是妥妥的取死之道。 杀了就是白死,哪怕是最喜欢挑刺的御史,也不会替他们多说一个字。 能够有组织的拦截大军,难民中必然混入了白莲教乱党。 搞出这番动静,无非是想要迟滯官军的速度,为叛军主力撤离爭取时间。 好不容易抢到了先锋的位置,要是这点儿小麻烦都解决不了,他就不用在军中混了。 不过叛军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受难民影响,官军的追击速度大减。 敌人不讲规矩,每上前走上一段路,就会遇上一股难民。 受此影响,行动缓慢的前锋部队,提前和中军完成了会师。 …… “行了,叛军拿难民挡路,恰好证明他们技穷。 不过单纯的驱逐难民不可取,能够有组织的拦路,里面必定有白莲教反贼。 传令下去,后面遇上难民一律集中关押。 从时间计算,广东的军队也快要过来了,正好交给他们看管俘虏。 等大战结束后,再慢慢进行甄別!” 李牧淡定的说道。 放任难民四处流窜,不仅会扰乱后方州府的秩序,还会出现了大量的人间惨剧。 没有能力管也就罢了,既然现在有能力干涉,他自然不会放任悲剧发生。 乱世之中,人口就是財富。 受战爭的影响,广西地区人口大幅度减少,正需要劳动力。 “大人,如果接收难民,我们的后勤压力將会大增。 初步估计,叛军最少裹挟了十万之眾。 早在几个月前,朝廷就停止划拨賑灾款。 一下子接收这么多人,怕是……” 云羽丰一脸为难的劝说道。 跟著李牧混了这么长时间,他是知道军中规矩的。 军费不够,就从战利品中扣。 朝廷下发的赏银不足,也是优先保障士卒,而后是基层军官。 他们这些中高层將领,获得收益是升官,金钱上的回报真心不多。 对勛贵子弟来说,只要升的足够快,少分点儿战利品,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有李牧这位主將以身作则,大家也都习惯了。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大家都听到了风声,剿灭完叛乱之中,大军就会拆分。 离开了团体,钱粮问题就要自己操心,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升迁离开的景总兵就是例子,带著部將调任广东之后,全军都勒紧腰带过苦日子。 如果没有前期的积累,搞不好队伍就散了。 正在追击的叛军手中,可是携带了大量的財宝,大家都想要在分家前捞上一笔。 尤其是那些身家不富裕,家丁数量又多的,更是磨刀霍霍。 因为接收难民,断了大家的財路,他这个执行者很容易遭嫉恨。 “放心好了,別的时间朝廷会没钱,但是在追击偽帝的时候,朝廷一定能够挤出钱粮来。 估摸著现在这个时间点,捷报已经传入京师。 搞不好陛下和百官们,都在为我们筹措军餉。 就算是有缺口,我们也赔不了多少。 放任难民在外,万一被乱党利用,袭击我军的后勤线,更是一个麻烦。 影响行军速度,更不是问题。 贵州那边已经通知到了,边界上的州府,此刻已经完成坚壁清野。 叛军即便是进入贵州,也会被拖住脚步。 即便是贵州官军都是废物,偽帝想要入蜀,还有娄山关拦路。” 李牧笑著说道。 追杀偽帝史荣轩,本身就是政治仗。 白莲教叛乱持续到现在,已经动摇了大虞朝的统治根基。 想要稳定天下人心,最佳选择就是擒杀偽帝。 斩下贼首史荣轩的人头,震慑蠢蠢欲动的野心家,对朝廷至关重要。 稍微有点儿大局观,都会全力支持。 万一因为钱粮不足,导致反贼跑了,永寧帝会被气死。 “多谢指挥使大人提点!” 云羽丰一脸感激的说道。 光想著围剿叛军,差点儿误了大事。 擒杀偽帝的功劳非常大,正是因为功劳巨大,才更要凸显完成任务的艰难。 如果在永州就轻鬆把史荣轩干掉,朝廷只会认为是之前的官军废物,而不是他们的功劳大。 经歷了长途跋涉的追逐,再艰难的把偽帝解决掉,那又不一样了。 捋顺了思路,云羽丰豁然开朗。 难怪以往追击敌人,都是骑兵打头,这次变成了步兵。 …… 太和殿。 看著手中的捷报,永寧帝的笑容掛满了脸。 任命舞阳侯担任三省总督,可是他顶著压力,力排眾议的结果。 事实证明,他是有眼光的。 这才短短几个月时间,不仅光復了广东全境,还收復了湖广、江西多个州府。 对比群臣推荐的徐阁老,强了不止一筹。 有了对比之后,永寧帝对徐文岳的忌惮,现在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单纯的看不顺眼。 先帝留下的辅臣不假,可这能力嘛,还真的很一般。 “诸位臣公,九江沦陷之后,终於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舞阳侯计划在湖广,围歼反贼头目史荣轩所部。 现在急需钱粮支持,大家有何意见啊?” 听到永寧帝的问话,群臣纷纷表示支持,尤其是南方各省的官员表现尤为激动。 老家被反贼祸害的不成样子,很多人丁兴旺的大家族,直接被杀到了绝嗣边缘。 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史荣轩,这是大家的共识。 “陛下,户部可以挤出五十万两白银来,剩下的缺口臣属实无能为力。” 庞承杰忐忑的说道。 在皇帝和文武百官一致喊打的背景下,此时跳出来泼冷水,肯定不是啥好选择。 可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得去了,前线需要的钱粮,必须立即进行拨付。 有前任朱总督的反面教材在,大家可不敢让士卒们饿著肚皮上战场。 一场战役的输贏不重要,万一因为想省钱导致偽帝跑了,责任可没人能够承担。 “首辅,內阁可有对策?” 永寧帝开口询问道。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现在朝廷没钱,他也不从內库中出了。 当然,就算是想要出,他的內库也掏不出钱来。 没有厂卫在外面帮皇帝捞钱,內库的收入急剧下降,很难存下钱来。 “陛下,前线战事紧急,钱粮必须立即划拨。 指望秋税,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现在粮价飞涨,五十万两白银能採购到的物资,不及战前的一半。 这个书最近更新在##!!更新! 要供应三省十几万大军,肯定是不够用的, 为今之计,只有挪用其他方面的支出,优先保障前线大军的供应。” 吕寿同缓缓回答道。 只说挪用其他方面的支出,具体从哪儿挪用,却是闭口不谈。 一看就是老狐狸,不想说出来得罪人。 “六部上报项目吧,近期哪些大额开销,可以暂停的都给朕停了。 等朝廷財政宽裕之后,再给补上。” 永寧帝摆手说道。 熟悉的场面见的多了,他也习惯拆东墙补西墙。 有些事情,拖上一拖,事情也就过去了。 只要后遗症不是太严重,他都能够接受。 “陛下,今年是治理黄河的大修之年、 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个月该拨河堤款了,共计约八十万两。 如果不及时拨款修復河堤、疏浚河道,一旦遭遇洪涝,必然酿成大祸。” 明知道会被砍预算,工部尚书沈启元还是想挣扎一下。 在大虞朝,所有下拨的经费,那都是钱。 八十万两的巨款,无需刻意伸手捞钱,光过手的漂没,都足以他吃饱。 朝廷下发的俸禄,宝钞占比越来越高。 工部上上下下,都指著这笔款子,补贴一下家用。 现在一下子没了,他都不知道回去怎么交代。 至於后续財政充裕了补上,那都是糊弄鬼的。 自今上继位之后,大虞朝哪天太平过,往后的財政只会越来越困难。 “西北之地连年乾旱少雨,北方已经十几年未爆发过水灾。 短时间內,黄河决堤的可能性不大,治河工作先延后吧!” 永寧帝点了点头说道。 不知为何,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內心深处他总感觉不安。 考虑到北方的实际情况,短期內黄河出事的概率不大。 “除了治河工程外,马上要支出的大额开销,就是百官俸禄和宗室勛贵禄米。 今年以来,朝廷已经拖欠了两个月,若是再拖欠下去怕说不过去!” 庞承杰无奈的说道。 他不想做这个恶人的,可这些钱是户部负责发放的。 不拿到朝堂上说清楚,突然给扣发了,官员宗室勛贵能去堵他的家门。 “局势艰难啊! 罢了,老夫带头捐献一个月的俸禄!” 一名头髮白老者率先开口道。 这种得罪人的事,一般情况下,没人愿意起头。 老者的情况例外,他留在老家的儿子、孙子,全部尽丧於叛军之手。 积累的万贯家財,也给叛军做了嫁衣。 血海深仇,压过了人情世故。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恨不得將叛军全部碎尸万段。 可惜官军不给力,没有按照他期望的方向发展。 “崔大人能为朝廷慷慨解囊,作为內阁首辅,本官也当仁不让。 陛下,臣愿意捐献一月的俸禄。” 吕寿同果断跟进道。 有人开了头,就是他首辅展示担当的时候。 反正到了他位置上,钱財就是一个数字。 平常时期,就算是想钱都不容易。 就算是想要买些什么,外面想替他付钱的,能够从京师排队到琼州。 不过这仅限於个人私事,换成了公事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哪怕是徵收一文钱的商税,都会遭到强烈抵制。 想要解决朝廷的財政困境,他这个首辅也无能为力。 没有丝毫犹豫,南方各省的官员第一时间跟上。 以往的时候,他们是最討厌这种募捐的,在叛军威胁下被动成为了积极分子。 大部分官员都表了態,剩下的官员迫於压力,也只能强忍著不情愿跟进。 满朝文武的表现,让永寧帝很是满意,终於了有眾志成城的样子。 如果还是像往常一样,遇到问题就吵吵吵,那才完犊子。 “既然诸位臣公都做出了表率,朕也代表宗室捐出一月的俸禄。 大军钱粮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平叛的问题。 徐阁老上奏,说各省相距甚远,难以统一协调指挥。 为了更高效的平叛,希望朝廷分別设立云贵总督、两广总督、闽浙总督、湖广总督、江南总督。” 永寧帝的话音落地,群臣瞬间傻眼。 揽权的大臣多得去了,这种主动拆分手中权柄的官员,还真是少见。 一下子蹦出了五个总督,除了从舞阳侯手中挖走福建之外,剩下的诸省都是受徐文岳节制的。 一旦完成了拆分,徐文岳这个总督军务官,就成了变相的湖广巡抚。 在百官议论纷纷之时,聪明人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能够让徐阁老主动分权,並且一下子玩这么大,要么是为了消除皇帝的猜忌,要么是东南局势恶化。 毫无疑问,被叛军围困在襄阳城中的徐阁老,不值得皇帝忌惮。 看似手中的权柄很重,但那是依附皇权之下的。 徐阁老本人在军中並没有根基,麾下的小弟也多是文官。 打打嘴仗还行,威胁皇权差的远了。 不是前者,那就只能是后者。 东南局势已经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不想背负骂名的徐阁老,主动进行分权甩锅。 只是这个推论,也存在著瑕疵。 三省联军在战场上打的非常不错,眼瞅著就要抓住偽帝。 京营大军也南下了,等適应了那边的气候,就该叛军倒霉了。 (本章完) 第247章 买命 第247章 买命 铜仁府。 “诸位同僚,消息已经確认了,偽帝正在向我们这边流窜。 舞阳侯发来公文,要求我们务必拦截叛军一个月,为全歼这股叛军爭取时间。 朝廷对偽帝有多重视,大家是知道的。 办好了大功一件,搞砸了我们一起进詔狱。” 吴宇辰用最平静的语气,放出了最狠的话。 作为贵州巡抚,舞阳侯的公文,他完全可以无视。 怎奈叛军这次是衝著贵州来的,不全力进行拦截,放跑偽帝的罪名就落到了他头上。 何况叛军喜欢屠戮士绅,那是走一路杀一路。 搞出事情来,责任还是在他这位巡抚头上。 朝廷问责下来,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巡抚大人,阻拦叛军一个月太难了。 腿长在敌人身上,要往什么地方跑,我们说了不算。 如果叛军攻城的话,我们还可以依仗城池防守,拖延一个月时间不难。 怕就怕敌人一心想跑,根本就不攻城。 野战中同叛军遭遇,就我们这点儿兵,根本不够看啊!” 总兵肖显荣当即叫苦道。 在大虞的眾多行省中,贵州都是垫底的存在。 地方政府没钱,又不是战略要地,贵州的军事力量同样处於垫底水平。 哪怕和隔壁的邻居云南相比,也差了一大截。 前面云贵联军战败,很大程度上就是他们拖的后腿。 以至於后面云南军队,都不和他们玩了。 “巡抚大人,肖总兵说的不无道理。 我们的精锐,全部葬送在上一次大败中,现在尚未恢復元气。 叛军对外號称五十万,就算打两次对摺,也有十几万大军。 这些追隨在偽帝身边的叛军,都是白莲教中的精锐。 此前云贵联军,就在他们手中吃了大亏。 三省联军追的紧,他们距离叛军並不远,如果加快一些进度,没准能够赶在叛军进入贵州前生擒偽帝。 你看能否和那边协调一下,让他们把叛军解决在湖广算了。 大不了我们咬牙给他们凑出一笔款子,就当是钱买平安。” 布政使邹启铭想了想说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不想打仗。 作为布政使,主要负责一省的行政事务。 一旦战火烧了过来,所有的一切都要给军事让步,大权都到了巡抚手中。 单纯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自己手中的权力被夺后,需要承担的责任一点也不会少。 在他看来,与其冒险和叛军交手,真不如钱买平安。 “邹大人,如果事情有这么简单,本抚何鬚髮愁。 现在追击叛军的名义上是三省联军,实质上就是广西兵。 那群骄兵悍將,可不是区区几万两银子,就能够把人餵饱的。 就府库这点儿银子,都不够给人家塞牙缝。 何况放叛军进入贵州,对他们还有好处。 叛军在前面抢士绅,他们跟在后面抢叛军。 朝廷发放的钱粮不足,战场上的缴获,就成了重要军费来源。 即便是拋开利益不谈,加速行军和叛军决战,也是存在风险的。 根据收到的消息,李牧率领的军队,仅有不到三万人。 能够压著叛军打,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仓促加快决战步伐也是存在风险的。 跟在后面的广东兵,主要任务是运送粮草,看押战俘。” 吴宇辰摇了摇头说道。 熟悉官场的聪明人都知道,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理由,暗地里还隱藏著更重要的因素——功劳。 如果不是叛军逃跑的路线特殊,他毫不怀疑,这场追逐游戏能够横跨数省之地。 哪怕有机会歼灭叛军,官军也会刻意製造漏洞,让他们逃离流窜。 换成他在李牧的位置上,也会捣鼓一个千里大追击,故意演给皇帝看。 知道归知道,却没人敢捅破窗户纸。 倒不是怕得罪李牧,主要是这么一来,会越发显得他们无能。 一支四处逃窜的叛军,他们都没有能力留下,反倒是指责別人的不是。 落到外界眼中,这就是嫉贤妒能的表现。 真要有能力的话,完全可以半路截胡,抢了这泼天的富贵。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能拼命了。 肖总兵,我贵州多山,適合设伏的地方很多。 乾脆你就在沿途多设置陷阱,儘量迟滯叛军的前进速度。 友军那边我们会沟通联繫,他们会顾全大局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娄山关就是最后的底线。 一旦叛军夺取了娄山关,杀入了蜀地,后果谁也无法承受。 所以我们最后的防线,必须设在娄山关,绝不允许叛军越界半步。 这种活儿,不能我们一家单干。 趁著叛军还在路上,现在就抓紧时间,联络四川巡抚衙门。 如果他们能够集结兵马在娄山关一线,那就更稳了!” 邹启铭一脸严肃的说道。 把希望寄托在同僚身上,也迫不得已。 正面战场上拦住叛军,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迟滯叛军速度,力保娄山关不失,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只希望李牧能顾全大局,別为了一份功劳,玩儿的太大。 …… “砰、砰、砰……” 密集的枪炮声,宣告了战爭的爆发。 任由叛军怎么折腾,携带的难民,数量总是有限的。 在不断被送入战俘营后,扫清了障碍之后,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遭遇战爭。 两军刚交上火,负责殿后的史启川,就暗自叫苦。 官军的火器,还是那么犀利,同他们缴获的火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短暂的交锋,就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 对整个叛军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可对殿后部队来说,却是沉重的压力。 “传令下去,让部队撤到两边的山坡上埋伏著,老子要看官军敢不敢追过来!” 史启川恼怒的下令道。 作为殿后部队,现在没人关心他怎么打仗,甚至输贏都不重要。 圣国需要的是时间,只要能爭取到足够的时间,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 “报!” 这个书最近更新在##!!更新! “启稟圣皇,桂侯传来讯息,他们已经和官军交上了火。 完全可以確认,追击我们的官军,正是李牧麾下的主力。 桂侯认为现在,要拦住敌军非常困难,希望圣皇您能早做决断!” 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让史荣轩眉头一皱。 官军追来的速度,比预想中要快的多。 哪怕丟出去了十几万难民,敌人也是照单全收。 没有举起屠刀,自然不存在拼死反抗。 在得知官军管饭后,大量的难民乖乖走进了战俘营,等待著朝廷甄別。 想要搞事情的白莲教信徒,许多被当场格杀。 少数行事谨慎的,现在也在战俘营瑟瑟发抖,唯恐暴露了身份。 潜入敌后製造混乱的计划,尚未来得及落实,就提前宣告破產。 “告诉桂侯,朕知道了!” 嘴上答应的轻鬆,他的心里却是完全没底。 前有敌军拦截,后有追兵杀来,妥妥的地狱副本。 想要快速撤离,唯有拋弃大量的輜重,以及隨行的家眷。 毫无疑问,这个决定很难下。 丟了輜重,大军吃饭都会成问题。 捨弃家眷,更是会惹出大乱子。 除了隨行文武百官的家眷外,许多在前线征战的將领,也有家眷在他手中。 正是掌控了这些人,他才能够坐稳白莲圣皇的位置。 一旦把这些家眷丟给官军,不光前线的將领要造反,恐怕隨行的文武也要找他算帐。 “丞相,可有对策?” 迟疑了一下后,史荣轩开口询问道。 “圣皇,为今之计,只有破財免灾了。 偽朝官员最是贪婪,卖官鬻爵之事层出不穷。 在大虞官场上流传著一句话,只要价格给够了,就没有办不了的事。 李牧那贼子追的这么紧,多半是盯上了圣库中的金银珠宝。 没有我们的配合,他想要拿到手也不容易,这就存在著交易的空间。 派出一能言善辩之士,进入敌营和李牧私下交易,没准能够钱买出一线生机!” 吴泽楷想了想说道。 没有提收买贵州官员,一方面是他们不配,另一方面是贵州的官员没法放水。 李牧没有追上他们,回去隨便捏造几个藉口,就能应付过去。 贵州地区的官员,若是这么放他们进入蜀地,朝廷追责下来一个个都要人头落地。 最关键的是他们放开道路,白莲圣国的队伍,也没法顺利通过。 “丞相,此事就交给你去操办。 只要李牧那贼子肯放缓追击速度,什么价钱都好商量。 如果他能让大军停止追击,那就更好了!” 史荣轩当机立断道。 过惯了挥金如土的日子,他对金钱已经没有原来那么看重。 在小命面前,再多的財宝都是浮云。 “圣皇,此事非傅丞相莫属。 傅丞相和李牧打过的交道最多,最了解此人的行事风格。” 听到吴泽楷的举荐,傅三七只想哭。 他那是打交道么,完全就是被人家揍啊! 唯一的区別是其他和李牧交手的將领,基本上都死在了战场上,唯独他每次都逃了出来。 “傅丞相,圣国的命运就交给你了! 为了表示诚意,你先从圣国中挑选十名美女,再携带两箱珠宝。 就算谈不拢,看在这些財货的份儿上,李牧也不会杀你。 只要顺利混入敌营,就可以想办法收买李牧身边之人,让他们帮忙游说李牧那贼子。 只要他肯放我们一条生路,只要是圣国有的,代价隨便他开。” 史荣轩真情流露道。 昔年汉高祖刘邦被匈奴围困,就是靠金钱开道,才解了白登之围。 往后数十年,大汉一直励精图治,最后成功大破匈奴,才洗刷了当日的耻辱。 汉高祖都能够忍一时之气,他一样能够忍的了。 “臣定当尽力而为!” 傅三七硬著头皮答应道。 如果不是现在局势危急,他都怀疑这是吴泽楷串通圣皇,要玩儿借刀杀人。 李牧那魔头的地盘,岂是能够轻易出入的。 如果能谈拢还好,要是谈崩了,他的这个圣国丞相少不了去京师走一遭。 当然,也可以投降朝廷。 不过他的名头太响亮,得罪的世家大族太多。 即便是招了安,未来也少不了被清算。 圣皇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风险再大他也只能冒险一试。 现在只能期待,大虞的官员都是贪財好色之人,不然他就惨了。 (本章完) 第248章 生死时速 第248章 生死时速 中军大营。 “大人,平乐知府在帐外求见!” 亲兵带来的消息,让李牧微微一愣。 他是在勛贵圈子里混的,文官那边並不熟悉。同平乐知府,更没有任何交情据他所知,平乐府沦陷之后,平乐知府就不知所踪。 作为地方官,丟城失地可是重罪。这种时候,不赶紧找人运作保命,还跑到在战场上来晃悠,明显就不正常。 “不见!” 李牧当即拒绝道。 他的营帐门槛虽然不高,但也不是谁都够进的。 如果没有变故,平乐这种大府的知府,他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可现在这位平乐知府,就是一个隨时可能人头落地的犯官,即便朝中有靠山仕途也完了。 註定被官场淘汰的倒霉蛋,完全不值得重视。 “大人,这位平乐知府是携带厚礼来的,身边还跟了一个神秘人。” 亲兵开口提醒道。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正常情况下,一名即將完蛋的知府,没必要交际。 若是肯氪金,那就不一样了。 养兵是非常耗钱的,土地开发同样需要钱。摊子铺的那么大,李牧的腰包也不富裕。 一些非原则性的小忙,只要是钱到位,一切都好商量。 “带他进来吧!” 李牧想了想说道。 管他有什么谋划,人先见了再说。 如果只是单纯想要诈死脱身,躲过朝廷的清算,他不介意伸手帮一把。 未来没被朝廷查出来,算他运气好。万一哪天被朝廷逮住了,那也是他命里该绝。 倘若想要找他运作脱罪,那就凉快那边待著。规矩就是规矩,岂能轻易被打破。 “遵命!” 眨眼的功夫,平乐知府就被领了进来。看著眼前的肉球,李牧严重怀疑这货是怎么混上知府之位的。 大虞朝虽说没有明確规定,官员的仪容仪表,可以貌取人却是自古有之。 科举取士中,就有美探的说法。真要是长相太过另类,纵使能够高中进士,也没法被朝廷重用。 眼前这位肉球知府,就是戏文中的贪官形象。正常情况下,吏部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知府位置上的。 能够出现这种情况,背后肯定有故事。要么眼前这位赵知府官声不错,做出了实实在在的政绩,要么就是后面有人, 在前面叛军进攻之时,既没有挡住叛军,又没有殉国,一看就不是什么尽职尽责之人。 那么这位赵大人,能坐上知府的位置,就只能是后面有人。 “赵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李牧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赵知府的来头,他不感兴趣。朝中能排上號的山头,一共就那么几家。 虽然不能得罪,但也无需太过忌惮。 一名犯了事的知府,没被当弃子都算幸运的,根本没有资格代表身后的派系。 “李指挥使,其实不是我要见您,而是有一位贵客想要拜访您,下官只是打个头。 为了表示诚意,特意奉上了绝色美人十名,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珠宝两箱。” 赵知府颤颤巍巍的说道。 钱买路,也要有人引路。 打著白莲圣国的旗號过来,估摸著不等靠近大营,就被官兵们给砍了。 纵使运气好见到了李牧,事情放到了檯面上,就算送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收。 找不到合適的中间人,赵知府就被推了出来。 他投降白莲圣国的消息,尚未流传出来。在外界眼中,他依旧是大虞朝的官。 虽然没有和李牧打过交道,但是有知府的名头,最少有资格让人通报一声。 “呵啊.” “单纯见上一面,就奉上如此厚礼,还真是大手笔啊! 不过无功不受禄,李某有自知之明,我这中军大营的门槛还没这么高。” 李牧强忍著诱惑拒绝道。 在官场上捞钱可以,但绝不可以什么钱都收。 这样的大价钱,別说是只为见他一面,就算去求见永寧帝都可以安排。 李牧不认为世上有免费的午餐,人家了这么大的代价,肯定是有所图的。 “李指挥使放心,只求您见上一面。无论事情成与不成,这些礼物都是您的。 如果能够谈成,自然是另外的价钱。您可以放心,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外泄!” 看著赵知府信誓旦旦的保证,李牧有些哭笑不得。 真以为他怕泄密啊! 不想见来人,那是他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普天之下,肯在此时大价钱过来见他的,唯有被追杀的白莲教反贼。 其他人可能忌惮被御史弹劾勾结反贼,李牧则截然不同。放眼整个大虞朝, 谁不知道他是平叛先锋啊! 先后收復两广全境,以及湖广、江西多地的州府,累计歼灭叛军上百万,扭转了大虞在战场上的颓势。 皇帝和朝中文武百官怀疑谁勾结反贼,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哪怕有流言语传出,大家也会认为是乱党怕了,使出的离间计。 御史就算弹劾,也只会弹劾他囂张跋扈、拥兵自重,最多再强行添上剋扣军餉、骄奢淫逸的罪名。 “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就见见吧!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必要的措施还是要有的,还请赵大人和你眼中的贵客多包涵。” 说完,李牧一个眼神暗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傅三七,就被亲兵五大绑押送进来。 “李大人,这是误会啊! 我们真是来谈生意的,绝不是故意——. 赵知府的话没说完,突然发现自己身上也多了一根绳索,紧接著就被按倒在地。 “好了,人你们见到了。 趁著本官现在有时间,有什么心里话,那就赶紧说吧!” 李牧微笑著说道。 作为讲信誉的人,既然收了人家的礼,面是要见的。 不过终归身份有別,他这朝廷命官见反贼,肯定不能疏忽大意。 “李指挥使,不打不相识。本丞相这次过来,是给你送上一场大富贵的!” 傅三七不卑不亢的说道。 眼前这一幕,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牧是官,他们是贼。如果和顏悦色的接待他们,那才有问题。 “哦!” “难道偽帝想要投降?” “放心好了,当今天子圣明,如果偽帝能迷途知返,陛下会从宽发落的。 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投降,本官保证不杀一人!” 李牧一脸淡定的说道。 所有的许诺,全部都是真的。偽帝若是能投降,永寧帝肯定会从宽发落。 从凌迟、五马分尸之类的酷刑,变成三尺白綾,又或者是一壶毒酒,都可以商量。 战俘啥的,他也不会杀。至於朝廷会不会杀,那就不知道了。 考虑到招降其他叛军的需要,估摸著短时间內,他们还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秋后算帐,也是彻底平定叛乱之后的事情。 “李大人,真会开玩笑。 自古以来,未闻有造反称帝之人,招安后不被清算的。 本丞相也不是怕死之人,更是不可能投降。 今天过来,只是希望李大人放慢追击步伐,给弟兄们买出一条生路。 从现在开始,李大人魔下的大军每休息一天,圣国愿意支付五十万两白银, 或者是等价的財物。 如果李大人的部將能够止步湖广,不进入贵州的话,圣国愿意奉上五百万两! 傅三七底气十足的说道。 在他看来,这样的巨款,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靠大虞那点儿俸禄,就算不吃不喝乾上一千年,也积赞不了这么大的一笔巨款。 “听起来似乎不错,只是把你们干掉,这些钱不还是我的。 既然都是我的,那又干嘛要冒著杀头的风险,同你们做这笔交易呢?” 李牧面不改色的说道。 五百万两的巨款,说不动心是假的。可这么多现银,光运输都要安排一支车队,拿著太过烫手。 自古財帛动人心。 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军中內部都会发生乱子。李牧可不认为自己做老大的拿这么多,下面的小弟会没有想法。 就算他捨得分赃,能够安抚下面的小弟。朝中百官知道他获得巨款,也会生出事情来。 “哈哈” “李大人,你也同我们交过这么多次战,可曾获得过巨额的缴获? 真要是兵败,带不走巨额的財富,我们寧愿拋弃在野外,也不会便宜敌人。 沿途这么多地方,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多得去了。如果您有时间,就安排人慢慢去寻找吧! 只要你下面的士卒不藏私,上三五年功夫,应该能找回一部分。” 傅三七不屑的说道。 白莲圣国每次战败,都会拋银钱。既是为了阻挡追兵,也是避免让官军將领占便宜。 零碎的银钱,谁捡到就是谁的战利品。缴获归公,那只是针对大宗物资。 银钱上面没有印记,究竟是战场缴获,还是士卒们自己的財產,根本无法进行区分。 除了少数不做人的將领外,大都会默认这种行为,包括李牧也不例外。 强行从士卒手中收缴银钱,实在是太拉仇恨。只要数额不是太大,他都会假装看不见。 如果叛军真把携带的財货,满世界乱丟,他能够收拢回来的真心不多。 人心经不起考验,哪怕下面的士卒发现巨额財富,人家也不一定会上报,甚至还会想办法进行遮掩。 “无妨,肉终归是烂在自己锅里。 本將从来都不是贪財之人,就算钱到了我手中,后面也会变成士卒们的军餉。 带他们下去,好生看管起来。待生擒了偽帝之后,再一同进行审问。“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不过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放白莲教入蜀,后果太过严重。搞不好真的会顛覆大虞朝,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何况军中主要將领,多是勛贵子弟,阶级立场决定了,他们不会和叛军合作小插曲结束后,李牧加大了进攻力度。 白莲教可以收买他,自然也能收买其他人。他能够坚守底线,不等於其他人也可以。 倘若贵州方面放水,没有履行拦截的义务,真让叛军杀入蜀地,他就白忙活了。 轰鸣的炮火声响个不停,负责殿后的叛军,很快被打崩。 “撤!” 看著残兵败將,史启川无奈的下达了命令。 事实证明,埋伏打伏击,也是需要考验技术的。 刚才就是反面教材,埋伏在了敌人的必经之路上,可惜官军刚靠近就发现了他们。 设置的陷阱尚未发挥作用,就被敌人潜入到了侧翼,直接將他们打得晕头转向。 一路狂奔逃命,內心深处史启川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就交了差事。 断后这种活儿,谁愿意干,就让谁来干,反正他是不行。 大把的富贵,还没有享受,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朕给了一万大军殿后,拖延敌人的前进速度,又不是让你和官军决战。 怎么这么快就败了,难道敌人插上了翅膀不成?” 看著眼前请罪的族弟,史荣轩忍不住怒斥道。 不到两天时间,断后的一万大军就灰飞烟灭。这样的效率,都不知道该说啥。 “圣皇,官军虽然没有插上翅膀,但也和插上翅膀差不多。 敌人的前锋部队,只是携带了一些日常口粮,没有后勤辐重的压力,行军速度本就比我们快的多。 地方上还要残余的士绅余孽,为他们提供情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控中。 本来选好了险要之地,准备打一场伏击,搓一搓敌人的锐气。 万万没有想到,官军提前收到了消息,进行了针对性的部署。 结果大战一开始,我们就吃了大亏。如果不是撤的足够快,负责断后的部队怕是已经全军覆没!” 史启川垂著脑袋解释道。 这些內部,大部分都是脑补出来的。战场上败的太快,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失败,他根本不清楚。 为了推卸责任,他果断选择了让士绅余孽背锅,反正圣皇不可能去找敌人核实真假。 “废物!” 怒骂一声之后,史荣轩知道收买行动失败了。 如果达成了交易,官军就算追了上来,也不会这么拼命。 第249章 狠辣 第249章 狠辣 襄阳城外。 “王爷,偽朝的援军距离襄阳不足百里,最多三天就会和我们对上。 如果不能在这之前攻克襄阳,那就麻烦大了!』 前锋將军秦老三神色凝重的说道。 哪怕没有读过兵书,戎马征战几年下来,基础的常识也有了。 迟迟攻克不了襄阳,本来就影响军心士气。 一旦让敌人获得援兵,攻守之势瞬间就会顛倒过来。 嘴上天天叫囂官军不值一提,但是在內心深处,他对朝廷还是充满畏惧的。 “你都能看出来,本王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可问题是襄阳城墙坚固,城內又有数万守军。 我们进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能够攻进去,要短短两天时间拿下襄阳根本不可能。 里面主事的是忠於偽朝的顽固份子,威逼利诱都没用。” 魏豪皱著眉头说道。 在襄阳城上,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若是让他此时放弃,肯定是不甘心。 偏偏官军的援兵又来了,京营和边军一起过来,看那阵仗就知道朝廷这次是动真格了。 能不能大破敌军,他的內心一点儿底都没有。 看白莲圣皇就知道了,原本是白莲教中实力最强横的存在,因为朝廷的重点打击,现在只能满世界逃窜。 幸好他留了一个心眼,派兵增援的时候故意拖延速度,不然派出去的援兵就肉包子打狗了。 “王爷,既然迟迟拿不下襄阳,不如我们直接调头吧! 偽朝援军中有大量的骑兵,在中原大地上,同敌人决战我们没有任何优势。 圣皇那边虽然很多决策都是错的,但这次选择入蜀,却是一步妙棋。 可惜行动太晚了一些,圣都的拖累又太多,想要全身而退並不容易。 不过我们不一样,没有大量的家眷拖累。 完全可以趁著敌人尚未抵达战场,先一步调整作战方向杀入蜀地,暂避偽朝大军的锋芒。 敌人的援兵多是北人,一旦过了长江之后,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我们完全可以选择合適的战场,把他们歼灭!” 长史许炎宇开口劝说道。 相比夺取中原来说,西进巴蜀大地,战略上明显更怂。 可是没有办法,逐鹿中原的计划,现在已经破產。 继续围困著襄阳死磕,敌人的援军过来,他们真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许先生,你確定圣皇进入不了蜀地?” 魏豪略显惊喜的问道。 对压在头上的圣皇,他早就不满了。 对外征战的时候,圣国一点儿力没出,还不断伸手要兵、要钱粮物资。 除了这些之外,圣国高层还经常对前线的指挥指手画脚,就连进攻路线也是白莲圣皇敲定的。 一次两次还行,折腾的次数多了,他的心里就不平衡了。 逐鹿中原听起来霸气,可架不住难度大啊! 迟迟在襄阳取得不了突破,他早就不想继续。 怎奈为了圣国的大局,必须有人进攻中原牵制偽朝,他只能对著襄阳城死磕就算心里不满,也只能著。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白莲圣国的东王。 在圣国体系的框架下,就必须受到约束。 背主的恶名,他承担不起, 白莲圣皇没有大错,他受的那点儿委屈,根本没法拿到檯面上说。 倘若今天他可以为了些许小事背叛白莲圣皇,那么明天他摩下的將领,也可以因为同样的理由背叛他。 “忠义”是维繫义军的纽带,一旦忠义不復存在,义军也就走到了头。 可如果是白莲圣皇自己作死,把自己给搞没了,那就无所谓了。 大不了等白莲圣皇死后,他多烧点儿纸钱,再举起復仇的大旗。 “王爷,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 不过李牧那贼子確实厉害,现在又统师著三省之兵。 圣皇跟前的军队也不过十几万,对上李牧那贼子並没有多少兵力优势。 何况前面还有贵州的官军拦路,如果没有变故的话,蜀地的官军也会被吸引到娄山关。 道路难行不说,前面有强敌拦路,后面又有追兵穷追不捨,入蜀之路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相比之下,我们这边就要轻鬆的多。 偽朝在蜀地的兵马,又被吸引了过去,正是內部空虚的时候。 直接乘船逆流而上,沿途的官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比从贵州山区杀出一条血路强多了。” 听了许炎宇的解释,眾人纷纷露出心动之色。 从广西一路打到现在,南征北战无数次,一直都没有一个安稳的家。 相比其他地区,四川实在是太適合割据了。 拿下四川之后,进可以效仿汉高祖,北伐关中夺取王侯霸业之基。 退可以割据一方,安享数十年的富贵。 “王爷,许先生言之有理。 现在正是入蜀的最佳时机,至於这中原大地,还是留给其他人和大虞爭好了占据了蜀地之后,我们就厉兵秣马,等大虞衰落之后,再杀出来爭夺天下。” 左都將军邓二开口劝说道。 “你们的意思,本王明白。 只是我们独自挥师入蜀,圣国的基业怎么办? 没有我们在这里牵制著,偽朝大军势必会挥师南下,一路收復湖广、江西等地。 南王和西王虽然是善战之士,也顶不住多路官军的围攻。 如此一来,岂不是陷本王於不义!” 魏豪皱著眉头拒绝道。 白莲圣国几大派系內斗厉害,私底下就没少互下黑手。 担心同僚死活是假,纯粹就是扯淡。 真正让魏豪犹豫的是,一旦自己跑了,这些同僚顶不住官军的围剿。 倘若一眾反王都凉了,哪怕入蜀成功,他也是孤军奋战。 以一隅之地对抗天下,那是妥妥的取死之道。 “王爷,树挪死,人挪活。 圣国多忠勇之土,就算暂时打不过官军,想来也能藉助地形和官军抗衡。 只要能灵活的运用战术,及时变化战场,南王和西王他们是不会有危险的。” 许炎宇当即劝说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暗自叫苦。 入蜀之事,他都提了好多次,怎奈东王一直瞻前顾后,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现在再不做出决定,未来想走都走不了。 朝廷可不是纸糊的,一旦动起了真格的,他们这些义军根本就不够看。 参考歷朝歷代的农民起义都都知道,率先举起反旗的,管闹的多凶,都难逃被覆灭的命运。 白莲圣国折腾出来的动静,放眼整个歷史,也只能算是不错。 人家黄巢起义,还直接攻克了首都,一样没能逃脱大唐的反扑。 他们现在这点儿力量,留在南北交通枢纽上,就是在等死。 “好,老子干了! 传令下去,让大家收拾行囊,为入蜀做准备!” 魏豪猛的一拍桌子说道。 “砰、砰、砰—.”“ “啊!” 密集的火声,夹杂著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发生了什么?” 从睡梦中惊醒的史荣轩,急忙开口询问道。 “圣皇,声音是从东边传来的,疑似是官军发起了进攻。 侍卫已经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女官的回答,让史荣轩眉头一皱。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早就知道李牧所部擅长夜袭,他还特意下令加强了营寨防御。 可惜队伍太过庞大,只能分开安营扎寨。 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因为各种特殊情况,下面无法严格执行命令。 此刻战斗打响,一旦某座营寨被攻破,势必会牵连到其他营寨。 偏偏这黑灯瞎火的,他想派兵增援,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调度。 內心深处,他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带著大量的家眷,队伍根本走不到蜀地。 “杀!” 战场上,喊杀声响彻天地。 接受过训练的士兵们,还能够勉强承受压力,隨行的家眷却是陷入混乱中。 最先陷入战火的义军营地,现在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为了对抗官军火,义军也组建了自己的火器部队。 在茫茫黑夜中,义军士兵拿起老掉牙的古董,在战场上同官军进行对射。 短暂的交锋,就暴露出了训练上的差距。 相比官军有序的梯队射击,义军一方纯粹就是凭感觉乱射。 准头更差不说,关键是一轮射击结束,土兵们忙著填装弹药时,敌人的火攻击依旧不见停止。 中间的装弹间隙,就成了敌人的猎杀时刻。 义军將领明显高估了自家军队的战斗意志,原地待著挨枪子,根本不是普通士兵能够承受的。 发现官军的火力不间断后,义军苦心训练的火兵瞬间就崩溃了。 任由將领们如何努力,都阻止不了大家逃命的决心。 黑灯瞎火的,遍地都是溃兵,督战队都忙不过来。 一座营寨被攻克,战火紧接著烧向另一座营寨。 “所有人禁止靠近营寨,违者一律杀无赦!” 守军將领冷漠的下令道。 “將军,外面都是自己人啊!” 青年士兵不忍心的说道。 “啪!” “老子的命令,不想再说第二遍。 弓箭手瞄准靠近营寨的人射击,本將决不允许任何人威胁营寨安全!” 一巴掌拍了过去后,守军將领再次下令道。 原本抵御敌人的营寨大门,没有用在防御敌军上,反而用在阻挡自己人身上可是没有办法,战爭是残酷的。 一旦放外面的溃兵、家眷们进来,自家的营寨也会很快陷入混乱中。 “嗖、嗖、嗖—..“ 隨著利箭飞出,原本衝击营寨大门的乱军,瞬间四散而逃。 隱约之间,还能够听到威胁咒骂声。 外面的惨剧,逐步传递到了史荣轩面前。 “够了!” “叫你们过来,是商议退敌之策的,不是听你们互相告状的。 黑夜之中,谁知道乱军中有没有潜伏著官军间隙,拦著他们不让进营地有什么问题?” 史荣轩当场怒斥道。 前来夜袭的官军数量不多,现在损失惨重的,主要是东面的几座营寨。 倘若不及时遏制混乱扩散,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旦被官军把握住了机会,那就是一场大屠杀,搞不好会波及全军。 至於家眷们的损失,史荣轩假装看不见。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大军携带的家眷,已经成了圣国最大的负担。 偏偏这些人,他又不能下令丟掉。 死在官军夜袭中,正好如了他意。 他可是安排了重兵守护的,没能保住家眷,那是官军的攻势太犀利。 就算心里有怨气,也只能把仇恨记在官军身上。 “圣皇,我们必须想办法反击!” 米应博脸色通红的说道。 官军的手段太狠了,夜袭之中完全是见人就杀,对军心士气带来了沉重打击。 如果放任不管,那就永无寧夜了。 “朕刚才派出了援兵,可惜还没遇上敌军,就被我们的自己人挡住了去路。 阵型被打乱不说,现在想要撤回营地,都只能等天亮之后。” 史荣轩神色凝重的说道。 现在损失惨重的营地,都是家眷占比高的。 管想不想救援,全力救援的姿態,都必须做出来。 在了解情况之后,他第一时间派出了援兵, 结果队伍刚刚过去,就被自己人冲乱了阵型。 黑夜中兵不知將,將不知兵,指挥难度係数大增。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刚说出口,米应博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自古都只有上位者迁怒下位者,下位者若是迁怒於上位者,那就是倒反天罡。 无论如何,做臣子的都不该把苗头直接对准皇帝,这是人臣之道。 “米大人,注意自己的言辞! 现在的局面,谁也不想看到。 发生今夜的惨剧,完全是敌人太过卑鄙。 你如果心里有怨气,大可把这笔帐记在李牧那贼子身上,而不是在这里发脾气。” 丞相吴泽楷当即训斥道。 现在这种时候,朝堂上不能发生內乱了。 万一圣皇一怒之下,宰了米应博,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微臣失言了,请圣皇责罚!” 反应过来后,米应博急忙请罪道。 “行了,些许小事,朕现在无心计较。 大家赶紧商议退敌政策,再拖下去天亮之后,恐怕有更多的官军会加入战斗。” 史荣轩大度的摆手道。 这一幕落入米应博眼中,瞬间面如死灰。 现在无心计较,不等干未来也不会计较真要是想揭过此事,不和他计较,现在就应该进行处罚。 没有进行处罚,那就意味著隨时可能翻旧帐。 甚至不需要史荣轩动手,朝堂上的政敌就会主动搜集他的把柄,在关键时刻给他来一个狠的。 知道也没用,米应博刚才的话,犯了圣皇的忌讳。 就差明说:史荣轩嫌弃隨军的家眷是累赘,故意把他们送给官军。 第250章 血战不休 第250章 血战不休 “看来昨夜的战斗,我们替叛军减轻了负担啊!” 看著蹲在地上的俘虏,李牧笑著调侃道。 相比士兵来说,家眷的行动速度,明显要缓慢的多。 官军抓到的俘虏,也是以家眷居多。 一定程度上,確实减轻了叛军的压力。 不过此刻双方距离拉的太近,叛军就算是想要撤离,也丧失了最佳时间。 除非敌人能够捨弃全部輜重和累赘,不顾一切的跑路。 想想就行了,纵使偽帝狠得下心来,也要考虑后果。 沿途州府,早早进行了坚壁清野。 没有了輜重物资,十几万大军进入贵州群山中,怕是只能吃土。 这样的苦逼日子,要不了十天,人都跑光了。 “大人,抓捕这些人,我们可不亏。 隨军的这些人,大都是叛军中高层的家眷,个个身家都不菲。 昨夜才端了三座营地,就缴获了价值数百万的財货。 可惜许多细软,在混乱中毁於火海,不然收穫还会更大!” 云羽丰乐呵呵的说道。 叛军搜颳了数省之地,有这些收穫,完全在预料之中。 倘若能够把叛军手中的財货全部抢过来,那么最终的缴获,还会更加惊人。 “嗯! 告诉士卒们,升官发財的机会来了。 斩杀偽帝者升三级,生擒偽帝者连升五级,赏银万两、地千亩。” 李牧淡定的开出了赏格。 偽帝拉的仇恨太大,朝廷早就开出了巨额悬赏。 以往的时候,大家只能想想,现在却是真有机会生擒偽帝。 当然连升“三级”、“五级”,仅限於普通士兵和基层军官。 中高层將领就算抢到了这份功劳,也不可能一下子晋升五级。 正常的操作是职位晋升一两级,然后再获得一个虚衔。 在虚职方面,大虞朝还是挺宽鬆的,只要立下大功皇帝都捨得给。 不过加封的虚衔,仅限於凸显政治地位,俸禄早就没了。 “遵命!” …… 隨著主帅的一声令下,全面总攻正式打响。 明明官军数量上处於劣势,可是凭藉军心士气上的辗压,三万大军硬是打出了三十万大军的气势。 任由將领们如何努力都没用,被折腾了一夜的叛军士兵,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 面对衝杀上来的官军,几乎是一触即溃。 少数士兵奋勇抵抗,也挽救不了大局。 “圣皇,官军的攻势太猛烈,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趁著敌人尚未完成合围,您快下令撤退吧!” 史启川急忙开口劝说道。 被敌人一路追杀,军心士气早就消磨殆尽。 昨夜的战斗,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局势发展到现在,士兵们早就不想继续这场战爭。 原本需要顾忌的家眷,不是死在战火中,就是被官军俘虏。 “我们就这么走了,粮草輜重怎么办?” 史荣轩皱著眉头问道。 如果不是考虑现实问题,他早就下令撤退了。 逃跑这种事,只要是开了头,那是会上癮的。 被官军追杀,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皇帝的脸早就在逃亡路上丟光了。 抢来的財宝,他可以捨弃,但士兵吃饭问题必须解决。 “圣皇,如果是三十万人的队伍,粮草自然是无解的难题。、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够平安撤离五六万人出去,那都是圣母娘娘保佑。 纵使贵州再怎么穷,几万大军就食於敌,还是可以做到的。” 丞相吴泽楷开口回答道。 事实上,要解决几万大军的给养,同样是困难重重。 可现在情况特殊,正面战场打不贏敌人,必须儘快跑路。 后面的问题,到时候再说。 若是被官军给咬上了,他们这些反贼头目,一个都別想活。 “传令下去,轻车简从撤离。 除了营帐、武器和乾粮外,其余的东西全部丟弃!” 史荣轩艰难的下令道。 財宝没了可以再抢,女人丟了可以再找,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命没了,那就一切都没了。 踏上造反这条路开始,就註定要学会六亲不认。 “圣皇,前方有一股官军骑兵,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收到这个消息,史荣轩脸色一沉。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刚做出决定撤退,结果大军才刚刚出发,前方的道路就被挡住了。 一旦和官军骑兵纠缠上了,这里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敌人挡住了去路,那就赶紧换一条路,难道你们要用步兵衝击骑兵么!” 史荣轩没好气的训斥道。 白莲圣国的骑兵部队,早在之前广西的战斗中,就被消耗的七七八八。 撤退到永州之后,连成规模的马场都没有,更不用说重组骑兵。 坦率的说,贵州的地形並不適合骑兵发挥,但不等於骑兵就丧失了作用。 现在官军派骑兵封锁大道,就让他们非常难受。 使用步兵衝击骑兵,仅限於理论上。 必须是甲冑齐全的精锐重步兵,才有可能在正面碰撞中,同骑兵进行抗衡。 重装步兵,大虞都很少有。 除了京营和九边之外,其他地区的军队中,都没有重步兵编制。 官军都没有,靠缴获官军武器的义军,那就更不会有了。 “圣皇,敌人挡住了我们的必经之路。 如果要绕路的话,那就只能走林间小道。 路途遥远不说,还容易发生意外。 ……” “废物! 既然没有別的路,那就衝过去。 老子就不信,一股骑兵就能把我们给挡住了!” 不等青年將领把话说完,史荣轩就忍不住怒骂道。 隨著圣旨下达,一排排圣国士兵,拿起长枪顶著盾牌开始前进。 “轰隆隆……” 骑兵专属的火炮声响起,冲在最前方的圣国士兵,瞬间死伤一片。 见阵形被摧毁,骑兵將领当即下令道。 “进攻!” 转瞬的功夫,无数骑兵发起了衝锋。 无数叛军士兵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战马的衝击力撞飞。 挥舞的骑士枪,在战场上进行肆意收割。 缺乏鎧甲保护的叛军士兵,完全沦为了待宰的羔羊,屠杀正式开始了。 见到血腥的一幕,无数白莲圣国高层,瞬间脸色铁青。 早就听说骑兵对步兵是屠杀,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传言不虚。 “圣皇,前方的军队中已经出现大量逃兵。 继续这么下去,大军就要被衝垮了。 为今之计,只有让近卫军出战,看能否撕开一条血路!” 丞相吴泽楷上前进言道。 普通步兵,在官军骑兵面前,完全就是在送人头。 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必须让精锐上。 隨行的这么多军队中,就数白莲圣皇的近卫军,战斗力最为彪悍。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在起义初期,这支部队攻城略地,为圣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后续的日子,虽然没怎么上战场,但一应待遇都是顶尖的。 “好! 传令下去,让前方部队让开道路,换近卫军上去。” 史荣轩点头说道。 现在这种时候,他也顾不上保存实力。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今天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近卫军的表现了。 …… 襄阳城。 “阁老,好消息!” “叛军退了,襄阳之围结束啦!” 襄阳知府激动的说道。 “当真?” 徐文岳难以置信的问道。 “当真!” 襄阳知府肯定的回答道。 从襄阳被围开始,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不得安枕。 期间一次次生起希望,又一次次陷入绝望,现在终於结束了。 守住了襄阳城,把叛军挡在了中原大地之外,对大虞朝意义非凡。 “好!” “这下子终於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对了,叛军从襄阳撤离之后,向什么地方去了?” 恢復镇定之后,徐文岳关心的问道。 作为平贼总督,他需要关注的,可不仅仅只是襄阳战场。 解了襄阳之围,只是一个开始,后续还有更多的挑战等著他。 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朝廷能同意他的奏请,多册封几个总督过来分摊一下压力。 对江南地区的局势,他是一点儿也不看好。 不光因为叛军的攻势猛烈,更大的麻烦是难民。 因为战爭的缘故,两广、湖广等地產生了大量的难民,这些人大都涌入了江南地区。 现在无论是南直隶,还是浙江,境內都有数以百万计的难民。 这么多逃难的,可不都是身家富裕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百姓。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谋生的手段,一旦身上携带的积蓄耗尽,必然会產生乱子。 外有叛军进攻,內有饥民遍地,妥妥的天坑一个。 偏偏地方官还不努力救灾,一个个都忙著粉饰太平。 哪怕他这个总督三令五申,下面的人也只是敷衍了事。 “阁老,叛军乘船退回了武昌。 接下来是南下安庆,还是去进攻南昌,都是有可能的。” 一旁的刘参將开口回答道。 叛军要离开,他们可是百分百欢送,一点儿都没有留人的意思。 哪怕有机会搞破坏,他都下令部將固守城池,绝不允许出去挑衅。 没有办法,他是真的被打怕了。 如果叛军再杀回来,他非常担心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坚守城池。 “安庆、南昌,这不可能! 偽帝擅长玩平衡,白莲圣国的三位异姓王关係非常糟糕,私底下经常发生衝突。 魏逆心高气傲,不可能和他们联手。” 徐文岳当即否定道。 军事上他能力一般,但政治上却是强人。 对白莲圣国的內部权力结构,徐文岳是门清。 如果成功拿下了襄阳,魏豪確实有可能和另外两人联手。 可是现在不行,襄阳大战不及预期,此时过去合作无疑是低人一等。 就算魏豪可以不介意,他的下属也不能容忍,自家王爷向另外两位低头。 涉及到了派系力量斗爭,哪怕情况再怎么糟糕,他都必须硬撑著。 “阁老,如果魏逆不去安庆和南昌,那么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西征四川。 蜀地易守难攻,又有天府之国的富裕,最適合割据一方。 爭夺中原失败,江南和湖广又被另外两王瓜分,他想要破局的话唯有入蜀。” 侯怀昌开口提醒道。 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平蜀未平。 每逢乱世,都会有人想要割据蜀地。 现在的局势,对魏豪非常不利。 隨著援军的陆续抵达,逐鹿中原成了黄粱美梦。 再不寻找后路,光他手中的那几个府,想要养活麾下的军队都难。 “入蜀,看来贼军中也有高人。 立即行文四川巡抚,把魏逆想要入蜀的消息通报给他,让他务必要挡住叛军。 如果四川方面能够把叛军挡在瞿塘关外,我们就有机会把魏逆剿灭在湖广。” 徐文岳想了想说道。 眉宇间的忧愁,直接暴露了他內心深处的悲观。 因为偽帝的缘故,四川方面早早就把战略重心放在了娄山关。 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想要等李牧把叛军打残之后,衝上去捡便宜。 瞿塘关虽然同样驻扎著重兵,但那些部队多存在於纸面上。 一旦遭遇魏逆进攻,谁也不知道他们能否挡住。 刚准备派兵增援,隨即徐文岳又止住了。 魏逆进入蜀地,对大虞朝来说是一场灾难,可是对他个人来说却是一次机会。 偽帝覆灭在即,魏逆又跑了,原来的四路叛军,现在可就只剩下两路。 对后续的平叛战爭来说,无疑是压力大减。 只要安庆守军再坚持两个月,他就可以和舞阳侯联手,收復湖广一眾州府。 然后集结多路大军,一起围剿江南地区的叛军。 即便是安庆没能守住,也可以联合舞阳侯两面夹击叛军,稳定南方的局势。 至於蜀地的局势,反正他都派人提醒了四川巡抚,尽到了自己的义务。 不能守住川东门户,也不是他的责任。 …… (本章完) 第251章 收网 第251章 收网 “撤!” 见叛军主力出动,舒忠义果断下达了撤退命令。 顷刻间,原本拦路的骑兵,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人,我们明明有能力拦住叛军,干嘛这么急著撤退啊?” 返回了临时营地,青年百户满脸疑惑的询问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遇上敌军主力后,他们应该不断游斗。 有战机就干一票,没有好的机会,就拖延时间。 “你小子还是太嫩了,不要满脑子都想著立功。 这些叛军不是我们的任务目標,指挥使大人的命令是:留下叛军的輜重车队。 至於这些叛军,前面还有贵州省的军队负责拦截。 生擒偽帝的大功,谁都想要分一杯羹。 我们要是抢著把活儿干完了,让贵州的同僚们怎么办?” 舒忠义笑著解释道。 官场就是人情世故场,吃独食是大忌。 …… 铜仁府。 “巡抚大人,叛军先头部队进入了我们的地界。 从搜集到的情报显示,广西的军队正在向他们发起猛攻,这些叛军是被从营地中赶出来的。 就在两个时辰前,广西骑兵还拦截过一次。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斩杀了近千名叛军士兵后,广西骑兵就撤退了。” 收到这个消息,吴宇辰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 期望破灭,广西军没能把叛军全部留在湖广,依旧有一部分流窜了过来。 “传令下去,全军备战,务必要把这股叛军留在铜仁府。 有什么小算盘,都给我收起来。 现在流窜入贵州的,仅仅只是一群叛军余孽。 倘若连一群余孽,都没有办法留住,朝廷问责下来,我们该怎么解释?” 吴宇辰语重心长的说道。 人都是要面子的。 打不过叛军主力可以理解,反正败在贼军手下的官军多得去了。 可是集中一省之兵,拦不住一群叛军余孽,那就真没法辩解啦。 到时候就算朝廷不治罪,他们也会沦为天下人口中的笑柄。 “无能”、“废物”的名头,將伴隨他们一辈子。 別说是仕途没指望,就算回到老家,在士绅圈子里也別想抬起头。 “巡抚大人,逃出来的叛军数量虽然和我军相差无几,却是个顶个的精锐。 正面拦截叛军,风险实在是太大。 不如据城而守,反正后面有广西兵追著,贼军肯定没时间攻城。” 总兵肖显荣一脸畏惧的说道。 上一次出兵湖广,云贵联军一败涂地,他可是亲身经歷者。 重金打造的家丁部队,几乎全部葬送在了战场上。 如果不是他跑的快,连小命都给搭了进去。 见识过叛军精锐的厉害,他对拦住叛军,心里完全没有底。 固守娄山关,顶多丟点儿面子。 正面拦截叛军,那可是要丟命的。 “不妥! 肖总兵,我们如果集中兵力,进入娄山关贵州就门户洞开了。 倘若叛军改变作战方向,贵州一眾州府,將任由叛军驰骋。 若是大规模丟城失地,我等將难辞其咎。” 布政使邹启铭果断反对道。 本来贵州就穷,再让叛军祸害一遍,他们这些官员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是小。 朝廷一旦问责下来,那可就是要掉脑袋的。 皇帝和朝中文武百官才不会在乎,他们面对的是不是叛军精锐。 大家只知道一股被广西兵打残的叛军余孽,流窜到了贵州作乱,结果地方官无能导致局势崩坏。 “肖总兵,邹大人说的没错。 贵州万万不容有失,我们承担不起丟城失地的责任。 你放心大胆的进行布防,广西那边我会安排人去沟通,你只需拖住叛军十天即可。” 吴宇辰隨即开口道。 看似在商量,实际上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麾下这些乌合之眾,能够击败叛军。 打不贏叛军没有关係,只要能够迟滯敌人的速度,让后面的广西兵追上来即可。 “巡抚大人,如果必须要打的话,最好请李指挥使派出骑兵支援。 在开阔地带上,骑兵打步兵,优势非常明显。 另外派人协调蜀军,让他们进入娄山关驻守。 万一战场上发生变故,也能够確保叛军无法流窜到蜀地。” 肖显荣期待的说道。 幸好肖显荣不知道进入贵州的叛军余孽,就是舒忠义故意放过来的,否则现在非得问候他祖宗不可。 功劳谁都想分,问题是要有实力掺和才行。 什么地方都可以水,唯独战场不行。 叛军可不会同他们讲人情世故,到了战场上,彼此的人头就是对方的军功。 即便是拉关係分润军功,也不是这么玩的。 如果有的选择,肖显荣寧愿掏钱买首级,也不想和叛军主力对上。 “好,你的要求,本抚答应了。” 吴宇辰当即一口应下。 这样的部署,无疑是最佳选择。 不仅能够增强胜算,还可以为提前为战事不利兜底。 …… “圣皇,吃点儿吧! 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么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史启川开口劝说道。 距离杀出营地,已经过去了一天,他们成功摆脱了追兵。 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的惨重。 不光放弃了隨行的家眷,还丟失了全部的財宝和战略物资。 “朕吃不下啊!” “大军败的这么惨,许多追隨朕从广西走出来的好儿郎,都倒在了战场上。 是朕对不起他们! 还有傅丞相,被朕派去官军营地游说,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官军推进的速度太快,很多计划都来不及实施。 为了迅速撤退,原计划的藏匿財宝,也被迫临时取消。 圣国的积累,全部便宜了李牧那贼子,朕真不甘心!” 史荣轩真情流露道。 这样的失態表现,在以往是万万不会出现的。 一直到现在,史荣轩都没搞明白,就大虞发的那点儿餉,李牧为何会这么拼命。 明明同他进行合作,玩儿养寇自重,才是最佳选择。 事实上,广西军突然发狠,导火索就是傅三七这位特使。 居然拿藏匿財宝威胁,分明就是在挑战李牧的软肋。 为了避免白忙活,大军自然要出全力。 事实证明,只要打的速度足够快,敌人就来不及转移財產。 面对全力输出的广西军,白莲圣国的军队,自然招架不住。 “圣皇,您请放心。 偽朝官员最喜欢嫉贤妒能,李牧那贼子自以为立下贪天之功,岂不知死到临头。 只要我们把消息散播出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拿到了圣国的积累。 偽朝皇帝,必然伸手向他討要。 到时候他拿不出来东西,定然会被治罪。 纵使拿出来了东西,偽朝皇帝也会怀疑他藏私。、 长此以往下去,君臣之间必然生忌。 何况大虞文武对立的厉害,文官们最喜欢打压武將。 他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必然引发文官们的敌视。 同时得罪了皇帝和文官,想要不死都难!” 吴泽楷信誓旦旦的分析道。 大虞皇帝会不会按他的计划走,谁也说不清楚。 反正要劝说史荣轩振作起来,那就必须让他看到希望。 现在史荣轩最恨的就是李牧,自然要顺著自家圣皇的心意说。 “丞相说的不错,李牧那贼子就是不知死活,居然傻乎乎的给偽帝卖命。 倘若愿意归顺圣国,朕绝不吝嗇王侯之位。 罢了,他的命数就该如此,合该他死於昏君之手!” 史荣轩语气坚定的说道。 甭管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多低,他都必须坚信会发生。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要製造一个希望出来。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说完之后,史荣轩接过饭糰,就往嘴里塞。 逃命途中,没有办法讲究。 好在史荣轩本身就是苦出身,草根树皮都吃过,倒也吃的习惯。 “圣皇,前方发现官军在修筑工事,疑似是贵州的地方军队。” 听到这个消息,史荣轩的火气再次冒了上来。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一群败兵之將,也敢凑上来找死。 传令下去,让近卫军上去干掉这股敌军,务必要把敌人给我打疼!” 在场群臣也跟著同仇敌愾,打不过李牧麾下的广西兵,还能打不过一群败兵之將么! 前面他们收拾云贵联军的时候,可没有费多少力气。 如果不是云贵联军跑的快,都被打没了建制。 …… “杀!” 隨著主將的一声令下,白莲圣国的军队向拦路的贵州地方军,发起了猛烈进攻。 刚刚修筑了一半的防线无法发挥作用,执行修筑任务的毕节卫,只能仓促上阵迎敌。 双方在围绕阵地,展开了激烈爭夺。 很快毕节卫训练不足的弊端,就在战场上暴露出来。 除了武將的家丁能和敌军对打外,其余卫所士兵,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撤!” 意识到情况不妙,毕节卫指挥使曾晓飞果断下达撤退命令。 上面给他的命令,就是拖延时间。 没有望风而逃,能够坚持和敌军打上两个回合,已经算是表现不错的。 小胜一阵之后,圣国军队的士气恢復了不少。 事实证明,不是他们不能打,而是前面遇上的敌人太变態。 遇上正常水平的官军,他们还是能够打的对方哭爹喊娘。 “边上这些墙是干什么用的?” 望著突然出现的墙体,史荣轩疑惑的问道。 “圣皇,这是苗汉分界线。 因为铜矿利益纷爭,铜仁地区的苗疆土司,同偽朝一直不对付。 地方官府怕麻烦,直接在交界地带砌了分界墙,从此双方互不打扰。 官军一般情况下,不会进入苗疆土司的地盘。 如果能够说服这些土司,允许我们借道的话,后面的路会顺利很多。” 米应博开口解释道。 前面得罪了白莲圣皇,现在有机会戴罪立功,他自然要表现一下。 对史荣轩他是了解的,只要证明自己有足够的价值,就算双方有矛盾,他也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参考圣国中的一眾骄兵悍將就知道,平日里这些人逾越的地方多得去了,史荣轩还是假装没看见。 只要不是想造他的反,其他问题纵使亲自逮著了,也是轻拿轻放。 “没用的,米大人。 在出征之前,我们就派人带著厚礼过来游说过,可惜还是失败了。 在数十年前的土司之乱中,贵州、四川、湖广三省的土司势力遭到重创,至今都没有恢復元气。 这些土司都被官军的大手笔给嚇著了,哪怕到了现在,也不敢公开和偽朝作对。” 吴泽楷果断否决道。 造反这种买卖,真心不是一般人敢干的。 不信邪的都躺下了,广西土司的惨状,就是最好的榜样。 一场叛乱下来,直接让广西土司绝跡。这种连根拔起的玩法,著实嚇坏了很多人。 土司都是有家有业的主,谁也不愿意提著脑袋进行冒险。 就算是有想法的,在了解到广西发生的事情之后,一个个也变得安分起来。 所有人都清楚,造反和往日里的小打小闹,不是一个概念。 惹怒了朝廷,人家是真的会杀人。 有了前车之鑑,后面白莲圣国再想上门忽悠,就不那么好使了。 大家都知道白莲教靠不住,承诺的条件再好,兑现不了一样没意义。 任他们如何能言善辩,人家就是不掺和。 一些胆小的土司,甚至直接把他们派去的特使,送到了地方官府。 鼎盛时期的白莲圣国都搞不定,到了逃命途中,那就更没机会了。 “可惜了,有助力都借不上!” 惋惜一声之后,史荣轩下令继续进军。 …… 中军大营。 经过了两天时间的忙活,终於初步统计出了收穫。 缴获现银五百万两、金三十万两、各类珠宝首饰三十箱、布料三万匹、粮草三十万石…… 所有的战利品加在一起,总价值不低於一千万两。 巨额的財富,足以令任何人疯狂,李牧却表现的格外冷静。 一路查抄士绅,搜颳了数省之地的白莲圣国,才这点儿家底,纯粹糊弄鬼呢! 明知道存在问题,李牧却没有深究的心思。 在大虞的军事体制下,受到的约束条件太多。 从扬州营到现在的广西军,本质上依旧是老式军队。 更多的是靠將领的人格魅力,吸引大家效忠,没有统一的思想信仰。 缴获归公,目前更像是一个口號。 到了具体执行的过程中,士卒私藏財物还是常有的事情。 就连一些军官,也掺和到了其中。 只不过大家还算给面子,在伸手捞钱的同时,还记得给他这个老大留一份。 “指挥使大人,舒將军传来消息。 叛军进入铜仁地界之后,已经和贵州地方军打了几仗。 贵州军在战场上表现不佳,恐怕完不成了任务。 截止到现在,贵州地区的土司还算安分,没有插手这场战爭。” 收到这些消息,李牧微微一愣。 好歹是一省之军,拖延叛军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做到。 这样的表现,未免也太过拉胯。 看来又是文官在捂盖子,云贵联军在此前的大败中,损失远超他们自己上报的数据。 正好解释了,在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云贵联军为啥不出现了。 不是他们不想分一杯羹,而是前面赔上了家底,现在的部队都是临时拉起来充数的。 稍微有点儿实力,贵州方面早就派人过来和他谈战利品分配问题。 只有自身实力不济,战场上打的一塌糊涂,才没胆子伸手。 毕竟,现在这种时候,李牧只需放缓一下行军速度,就能让贵州那帮官员被朝廷问罪。 “告诉舒忠义,让他自由发挥即可。 如果贵州地方军全线战败,就在关键时刻,出手拉他们一把。 务必要把叛军,挡在娄山关之前。 传令下去,让各部加快行军速度。 围剿偽帝的战爭,现在到了收尾的时候,绝对不允许叛军踏入蜀地!” 李牧果断变更了作战计划。 一路追击到贵州,这次表演已经足够了,再继续下去搞不好就真被人摘了桃子。 本来就是残兵败將,再被贵州军消耗一波,抵达娄山关的时候恐怕也剩下不了多少。 (本章完) 第252章 梟雄末路 第252章 梟雄末路 “前面就是娄山关,只要夺取了关隘,我们就可以据险关而守。 到时候甭管偽朝军队再多,都只能……” 史荣轩卖力的鼓舞士气道。 一路突破层层堵截,距离娄山关就剩下最后二十里路。 为了打到这里,他们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从永州出发时的十三万大军,现在就剩下万余人。 其他的要么倒在了战场上,要么半道上当了逃兵。 愿意跟著他走到现在的,都是白莲圣国的基石。 可惜这支队伍,此时的军心士气同样低迷。 为了鼓舞士气,他们不断宣扬入蜀之后的美好生活。 怎奈现实是残酷的,贵州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人家是本地人。 一路上不断藉助地利设置陷阱,这些陷阱的杀伤力不怎么样,但著实噁心人。 史荣轩想要好好收拾贵州军,可惜別人不愿意配合,根本就不和他进行决战。 敌人每次出战的部队,多则一个卫,少则一个千户所。 很多时候他们刚摆好阵形,敌人就钻进了山中。 如果后面没有追兵,他自然有办法对付这些敌人。 遗憾的是敌人不给机会,李牧部在后面追的很紧。 除了前面为了收拢战利品,耽搁了三天时间外,后续基本上在全力输出。 义军不惜代价,爭取出来的宝贵时间,被贵州军给浪费掉了。 现在追兵距离他们不足三十里,如果不能迅速打进娄山关,贵州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 “圣皇,从侦查到的情报来看,偽朝在娄山关中部署了重兵。 从旗帜上判断,现在驻守娄山关的部队,多来自蜀地。 具体战斗力不详,数量上不低於三万。” 史启川低声匯报导。 这种要命的消息,一旦流传出去,非得军心大乱不可。 大家都幻想著打进娄山关,然后据险关而御敌。 万万没有想到,偽朝早有准备,提前在娄山关部署了重兵。 三万大军驻守的娄山关,別说是他们这一万大军无法攻破,就算是聚集数十万大军一样只能望关兴嘆。 走到了大门口,突然宣布前路断绝,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史荣轩终归不是一般人,短暂的失神过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从行政上划分,娄山关属於贵州的土地。 交给蜀军驻守,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现在夺取娄山关计划破產,但生活还要继续。 官军追的太紧,留给他做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丞相,你觉得我们是重新杀回湖广,还是直接改道去贵阳?” 史荣轩关心的问道。 毫无疑问,这两个选择,都是下策。 但凡是有的选择,都不会考虑两地。 “圣皇,若是杀回湖广的话,李牧所部会一直咬著我们。 以圣国目前的局面,不具备和敌人决战的条件。 夺取贵阳,进而图谋云贵地区则不然。 穷乡僻壤之地,不是偽朝的战略重心,李牧所部不可能长期在这里留驻。 南王和西王在江南战场打的不错,为了保住江南大地,偽朝迟早会让李牧那贼子回援。 没有这个碍事的傢伙,我们完全可以在云贵地区建立基业。” 吴泽楷想了想说道。 柿子挑软的捏,见识到了李牧的厉害,他是真不想再面对这个敌人。 惹不起,躲得起。 穷乡僻壤称王称霸,一样也是一方诸侯。 “夺取云贵,暂避锋芒,確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史荣轩皱著眉头说道。 创业未半,就遇上了这样的强敌,他对自己的天命產生了严重怀疑。 遇到这样的强敌,怎么能够走到最后啊! …… 成都府。 “巡抚大人,这么急著把我找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娄山关发生了意外?” 布政使李永良一脸关心的问道。 天府之国物產丰富、气候养人,外面白莲教叛乱闹的再凶,都没有波及到蜀地。 唯一的麻烦就是:白莲教叛军企图入蜀。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提前就派出了一支援兵,赶赴娄山关驻守。 有雄关在手,根本不惧叛军。 何况叛军后面,还有朝廷的围剿大军跟著。 他们只需要固守一段日子,就能够联合广西、贵州等地的军队,把企图入蜀的叛军剿灭。 “娄山关没事,但重庆府危险了。 刚刚收到徐阁老的传讯,襄阳之围解除后,反王魏逆挥师西进。 算算日子,恐怕此刻已经抵达了重庆府。 省內的兵力大都集中在娄山关一线,忽视了川东门户的防守。 现在找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共商对策。” 巡抚路俊良耐心的解释道。 蜀地就是吸引人,先是偽帝向蜀地杀来,企图从娄山关入蜀。 现在反王魏逆又杀了过来,將目光瞄准了川东门户。 搞得好像他们是一个软柿子,谁都能过来捏两把。 “巡抚大人,这一仗怕是不好打。 川东地区兵力空虚,现在只能责令重庆知府招募青壮,全力固守万县。 然后火速从娄山关一线抽调兵力,赶赴川东战场。” 李永良想了想想说道。 涉及到蜀地安危,干掉偽帝的功劳,他不准备要了。 不过对蜀地的安全,他並不是太担心。 无论娄山关,还是瞿塘关,都是天下有数的雄关。 只要不是內部生乱,从外部打开门户的概率,並不是很高。 “没有这么简单,重庆知府在民间的官声太差,指望他守卫川东门户难度太大。 现在仲总兵,又在娄山关前线领兵,脱不开身来。 周指挥使,我希望你能亲自去瞿塘关驻守,以防发生不测!” 路俊良一脸严肃的说道。 他不了解叛军,但他知道自己的下属,都是一些什么货色。 重庆知府在民间的声望,已经不是简单的差。在当地横徵暴敛多年,百姓恨不得生食其血肉。 告状的百姓,那是多不胜数。 只不过这些案子,都被压了下来。 和平年代,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安抚好了上面,那都不是问题。 可现在叛军杀了过来,谁也无法保证,百姓会不会一怒之下投了叛军。 “巡抚大人,您这是高看我了。 川东地区军备鬆弛,不光士兵缺额严重,就连军械也被人大量倒卖出去。 上次去巡视的时候,军中的火药都是黄土冒充的。 ……” 周指挥使果断倒起了苦水。 武备鬆弛明面上看起来是武將的锅,实际上却是多方面的责任。 卫所军田大量被占用,地方卫所已经无力养兵,原来的卫所士兵都变成了士绅们的雇户。 对这些圈占军田的行为,地方官不仅不闻不问,还在朝堂上给士绅们打掩护。 时间一长,川东的几个卫所,也就荒废了下来。 平常时期,大家一起捂盖子。 现在让他去防守川东,那就没办法,只能捅破窗户纸。 后果已经顾不上了,得罪人总比战败丟命的好。 “再难也要想办法,守住川东门户。 一旦让叛军入了蜀,蜀地的数百万黎明百姓,都要跟著遭殃。 我们在坐的这些人,也难逃朝廷的问罪!” 路俊良语气坚定的说道。 著实是被逼到了墙角,一旦叛军入了蜀,再想要围剿就困难了。 大虞传承到现在,民怨沸腾的不光是南方各省,西南地区的民眾同样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 现在只需一个火星,就能引爆这个火药桶。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 “预备!” “放!” 黎明的天刚亮,一排排火炮,向叛军营地发起了齐射。 一路奔逃的叛军士兵,刚从睡梦中醒来,就遭到了重击。 “敌人怎么靠近的,哨兵为什么没有提前发现?” 史荣轩近乎咆哮的质问道。 安营扎寨只是一个开始,想要睡的安稳,还必须在营地四周广布暗哨。 一般情况下,小股部队偷袭,摸到了营地附近正常。 可现在这种一觉醒来,营地三面被围,就太过出格了。 “圣皇,士兵们实在是太累,值夜的时候很多人猝死。 没有能够及时发出预警,才让敌军有机可趁!” 史启川硬著头皮解释道。 事实上,今天的悲剧不是值夜士兵集体猝死,而是他根本就没安排那么多暗哨。 並非他不知轻重,纯粹是现在义军的情况太过糟糕,士兵们经不起折腾。 看似他们和官军走了相同的路,可架不住他们是一边打仗,一边向前推进。 若是统计行军步数,他们最少比后面的官军,多走了最少三分之一的路程。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许多的士兵身体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行军、睡觉,甚至在吃饭的时候,都有士兵倒下。 这种背景下,安排人出去值夜,第二天还要跟上队伍,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前天夜里他安排了五十人,到营地外面警戒,第二天回来的就剩下了两人。 其余人要么是当了逃兵,要么是直接累死在了岗位上。 能够充当探马值夜的,都是军中的精锐。 战爭持续到现在,他们就剩下最后的三千军队,如此沉重的损失现在根本承受不起。 在这种背景下,他只能减少哨兵人数。 “废物!” “传令下去,立即全军突围!” 怒骂一声之后,史荣轩果断下令道。 打是不可能打的,他麾下的部队,现在全是疲兵。 真要是和官军硬拼,要不了两个时辰,就得全军覆没。 “追!” 见叛军再次跑路,官军將领立即下达了追击命令。 战爭进行到现在,偽帝身边的叛军士卒数量越来越少,一份跨越阶层的大功正在向他们招手。 士卒的们的战斗欲望,也变得越来越高。 纵使抓不住偽帝,干掉偽帝身边的白莲教高层,同样也是不小的功劳。 远方山头,拿著望远镜观战的李牧,微微嘆了一口气。 折磨了这么长时间,终於到了收穫的时候。 单纯从战斗力上来说,叛军的实力其实並不弱。 尤其是白莲圣皇的近卫军,近身肉搏的实力,甚至能赶得上他麾下的精锐。 哪怕在逃亡途中,也能轻鬆虐杀,人数更多的贵州地方军。 可惜这些人运气不好,遇上了內心充满恐惧,不敢留下硬干的皇帝。 一路折腾到现在,这支精锐步兵,现在全部沦为了疲兵。 十分的战斗力,连三分都发挥不出来。 对军人来说,这样的强兵没有绽放属於自己的光芒,就这么默默无闻的倒在了战场上,无疑是一场悲剧。 不过作为大军主帅,他又必须这么干。 看著敌军士兵不断倒下,李牧收起了最后的怜悯。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世界是残酷的,既然站在了朝廷一边,那么反贼就必须死。 拿出最强的实力,让敌人倒在战场上,就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至於能不能生擒偽帝,李牧並不放在心上。 就算人活著,押解进京,也无非是让朝中那些老爷们出一口气。 对江山社稷来说,怎么避免第二个、第三个史荣轩出现,才是真正需要考虑的。 残酷的战斗,在不断持续。 一路奔逃的史荣轩,回头望了望身后,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官军杀的太猛了,才短短的一个时辰,他的三千大军就损失殆尽。 此时跟在身边的,仅有最后的十几名护卫。 別说是东山再起,恐怕一群衙役,都能够把他拿下。 “圣皇,同末將互换衣服,分头逃跑吧!” 史启川咬了咬牙说道。 能够活下来,谁都不想死,可现在的局面必须要有人去死。 官军可以放过任何人,唯独不会放过史荣轩。 从称帝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他和大虞朝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不用白费力气了,现在这种时候,朕就算侥倖逃过追捕,又能逃到哪里去? 官军的目標是我,趁著还有时间,你赶紧带著弟兄们跑出去。 无论如何,史家的香火不能断!” 史荣轩一脸疲惫的说道。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不光朝廷想要他的命,就连白莲圣国內部也有很多人,想要他去死。 “嗖、嗖、嗖……” 箭雨精准的带走了身边最后的护卫,仅仅留下了史荣轩和史启川二人。 “怎么是你?” 看清了来人之后,史荣轩难以置信的问道。 他想过很多种死法,万万没有想到,今天死在自己人手中。 “既然圣皇不想离开,那就不用离开了。 我等兄弟追隨圣皇多年,什么都没有拿到,现在走到了末路就劳烦圣皇成全我等的富贵!” 米应博平静的说道。 白莲圣国出现过很多叛徒,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反叛的人中,居然还有米应博。 作为圣国的户部尚书,那是妥妥的位高权重,在朝廷那边也是掛了號的。 “狗贼! 你这样的叛徒,註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就算是投奔了偽朝,早晚也会遭到清算……” 不等史启川骂完,包围上来的士兵们就动了手,两颗人头当场飞了出去。 看了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米应博暗自嘆了一口气。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这么干。 可是没有办法,史荣轩活著挡了很多人的路。 “终归是君臣一场,不能让他们死后也不得安寧。 挖坑埋尸是来不及了,把他们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普通士卒的衣物。 能不能混过去,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米应博对身后的人吩咐道。 (本章完) 第253章 安庆沦陷 第253章 安庆沦陷 “什么,没找到偽帝?” 李牧诧异的问道。 针对叛军的围歼计划非常成功,除了少数漏网之鱼,基本上实现了全歼敌军。 一切都很顺利,唯独没找到偽帝史荣轩。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最麻烦的。 “是的,大人。 我们搜遍了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偽帝的踪跡。 贵州军那边,同样没有任何发现。就连土司那边,我们也派人问过了。 周边的州府都进行了严密布控,还发动了民团巡逻,如果偽帝逃了出去,不可能没有被发现。 要么他在逃亡过程中换了士卒的衣服,直接死在乱军之中,尸体被折腾的没法辨认,要么就是被人藏了起来。” 项星翰肯定的说道。 在別的事情上,贵州地方官可能会敷衍了事。追捕偽帝这种大事上,绝对不会有人犯糊涂。 在这个出门都要路引的时代,在当地没有任何根基的偽帝,根本不可能走出贵州。 “罢了! 没抓到就没抓到好了,行文贵州巡抚衙门,让他们务必將流窜在外的偽帝揪出来。 师爷,给舞阳侯的战报上,直接说偽帝疑似死在战场上,被大火烧的尸骨无存。” 李牧平静的说道。 现在的局面,窝藏偽帝纯粹是脑子有坑。这种抄家灭门的大罪,他不信有人会傻乎乎的往上凑。 就算是不服王化的本地土司,在他的大军进入铜仁府后,也变得乖巧了起来。 不准越界都是扯淡,大军一直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沿途的土司就没一家敢说个不字。 因为行军速度太快,没有携带足够的粮草,他派人还向当地土司借了一些。 人家表现的格外通情达理,不光拿出了酒肉招待特使,还大度的表示:些许粮食就不用还了,就当交个朋友。 事后还专门派人送上了厚礼。 李牧大致统计过,收到的礼物数量,和附近的土司数量完全吻合,没有一家遗漏的。 態度要多端正,就有多端正。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能窝藏偽帝的。 相比之下,偽帝死在战场上的可能性更大。 说白了,军中见过偽帝史荣轩的,也就抓到的那帮俘虏。 被逼著过去辨认尸体,谁知道他们是否用心啊! 如果有人心怀故主,不忍史荣轩死后还要受罪,哪怕看到了也会说没看到。 炎炎夏日,尸体不能长期存放。核算完军功之后,叛军的尸体就被一把火给烧了。 现在就算想要重新核验,都没有机会。 为了万无一失,李牧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倘若偽帝史荣轩长期不露头,那就是被斩杀在战场上;倘若偽帝再次露头,那就是贵州地方官员瀆职。 反正作为率军平叛的將领,他是认真履行了职责。该行文的时候,绝对不含糊。 朝廷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追究他这位有功之臣的责任。就算皇帝心里不爽,被迁怒的多半也是贵州地方官。 现在的贵州,可不是后世开发完善的贵州。在大虞朝,贵州同样是罪犯流放地。 这些地方官,在朝中本来就属於边缘角色。稍微有点儿背景,谁愿意跑到贵州来任职啊! 就算皇帝看他们不爽,下降的空间也有限。大不了挨一顿斥责,被罚上几个月俸禄。 尤其是县一级官员,一下子把把他们都拿下了,朝廷都找不到人填坑。 毕竟,广西下面州县官员的缺额,就够让吏部头疼的。 再加上一个贵州,那就更难补充满编制。 …… “大人,李指挥使拒绝了邀请,直接就撤军离开了。 据说是接到了舞阳侯军令,要赶回去参加江南保卫战。” 收到这个消息,府衙中的一眾贵州高层,纷纷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一般来说,客军在撤离前,都要捞上一笔之后,才会安分的撤军。 倘若钱给的不到位,下面的官兵就会自己动手解决,绝不给朝廷添麻烦。 广西军过来追击叛军,虽然不是他们邀请来的。可来了就是来了,地方衙门都得表示一下。 某种意义上来说,李牧这次的行动,也挽救了他们的仕途。 如果不是广西兵来的快,光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根本挡不住敌军的攻势。 到时候搞丟了娄山关,让叛军进入蜀地,朝廷问责下来,他们能不能保住脑袋都不知道。 “既然李指挥使高风亮节,那么筹集起来的这笔款子,就用在追剿叛军余孽上。 白莲教叛军的主力被歼灭了,可依旧有少量溃兵,流窜到了贵州各地。 其中不乏叛军高层,甚至偽帝也有可能混杂在其中。接下来大家务必把这些反贼找出来,还贵州一个朗朗乾坤!” 巡抚吴宇辰大义凌然的说道。 內心深处,此刻的他却是一点儿也不平静。 在官场上混,同一个梯队的官员,在不涉及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大家都会互相给面子。 现在他准备好了酒席,都没有请到人。摆明是对方看不上他,没有同他结交的心思。 作为一省巡抚,居然被一名武將给无视了。传出去的话,简直就是滑天之大稽。 生气归生气,吴宇辰非常清楚,自己现在什么也不能干。 他这种边缘位置上的巡抚,在朝中的话语权,还赶不上一些大府的知府。 广西兵急著离开,甭管是真局势危机,还是单纯的藉口,他都必须当做前者来处理。 “巡抚大人,在最近这些日子的战斗中,我军损失惨重。 光阵亡人数就超过两万,还有八千伤员需要救治,急需巡抚衙门下发一笔抚恤金。” 总兵肖显荣当即叫苦道。 在拦截叛军的过程中,贵州军也付出了惨痛代价。虽然阵亡人数没有两万,但六七千还是有的。 考虑到上面拨款,喜欢砍预算,他只能虚报伤亡。 顺便借著这个机会,清理一下过去吃空餉的烂帐。 歼灭叛军中央政府的大功,贵州军虽然只是蹭了点儿,那也不影响他拿出来说事。 “部队伤亡这么大,那抚恤金缺口就太大了。 现在朝廷不富裕,我们需要替陛下分忧,你们也要体谅一下朝廷。 巡抚衙门,给你们划拨五万两银子,先把阵亡士卒的身后事给处理了。 其余的抚恤金,等朝廷財政富裕了,再给你们进行补发。” 吴宇辰的回答,把肖显荣气的吐血。 前面叛军杀过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敌人没了,不需要用兵,一下子就变了脸。 按照大虞朝的规矩,士兵阵亡之后,一次性补偿三年全额军餉,隨后减半发放。一直到父母、妻子故去,且子女成年结束。 若是有军职的,长子继承其职位,那么就只给丧葬费。 毫无疑问,发展到现在这些抚恤待遇,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如果將领良心的话,会想办法爭取到一次性补偿。后续的抚恤金,那就看朝廷的拨款情况,基本上是拿不到。 倘若將领贪婪点儿,直接吞了抚恤金,士兵就算白死了。 现在不是肖显荣贪不贪的问题,而是巡抚衙门不想给钱。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区区五万两白银,光阵亡士兵的丧葬费,加上救治伤员的医药费,就的七七八八。 “巡抚大人,这么点儿钱够干嘛? 按照大虞律,每名士兵的丧葬费+抚恤金,不得低於30两白银。 加上伤员医药费,以及士兵们的战功赏赐,最少也要九十万两!” 肖显荣果断还价道。 按照他上报的数字,九十万两的开销,真心不算多。 战爭本身就是吞金兽,不光军械粮草等战略物资要钱,战后的抚恤金和赏赐,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大虞朝財政紧张,很大程度上就是被战爭给拖累的。再多的钱遇上这个吞金兽,也有被消耗殆尽的时候。 “九十万两? 肖显荣,你在给本官开玩笑吧! 实话告诉你,贵州的各级衙门府库全加在一起,都凑不齐九十万两白银。 最多十万两,多一个大字都没有!” 吴宇辰果断砍价道。 能一次性拿出九十万两白银的衙门,整个大虞朝都没几家,但这其中肯定不会有贵州。 整个贵州省一年的財政收入,都没有九十万两白银。对大虞財政的贡献度,还不足千分之三。 就算是节流了税款,也填不上这个窟窿。 更糟糕的是,在前面的云贵联军战败中,贵州巡抚衙门就支付过一次巨额抚恤金。 加上零碎战爭的开销,现在的巡抚衙门,也是真的没钱。 事实上,这也是贵州官员之前为什么想钱运作,把叛军歼灭在湖广的原因。 战爭实在是太钱了,哪怕仅仅只是拦截了一下叛军,贵州巡抚衙门的帐单上,支出就超过四十万两。 加上善后费用,没有七八十万两,根本就搞不定。 “巡抚大人,您就可怜可怜那些伤员和阵亡士兵家属吧! 他们是为朝廷牺牲的,总不能断了他们的生路!” 肖显荣隨即卖惨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 谁到知道朝廷穷,可是这些钱必须要出。否则,士兵们闹了起来,那是会出大事的。 內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巡抚衙门不肯给钱,那就让士兵家属抬著棺材过来闹。 把矛盾引向巡抚衙门,总好过让士兵记恨自己,在战场上给他放冷箭要强。 由此导致的恶劣政治影响,肖显荣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他只知道军营现在是一个火药桶,不处理好善后事宜,补发一部分欠餉,他这个总兵坐不稳位置。 …… 踏上归途,大家的心情都很不错。 虽然少了偽帝,平叛未能尽全功,但此行的收穫实在是太丰厚了。 士兵们一个个都是大包小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次是发了財的。 急著带大军离开,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捞的太多。一直留在贵州地界,容易夜长梦多。 干了这么大的一票买卖,保密是不可能的。一旦消息传了出去,必然招人嫉妒。 人性最不可控,在利益的驱使下,干蠢事的太多了。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就带著士卒们先回广西休整。顺便把战场上的收穫,带回老巢进行安放。 甭管外界怎么羡慕嫉妒,也没人有胆子跑到数万精锐之师的老巢虎口夺食。 大不了被人酸几句,再遭受御史弹劾一阵子。李牧的心態足够好,只要他没亲耳听到、亲眼见到,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发战爭財的,又不只有他一个。广西军可不是什么草根团队,里面充斥著大量的勛贵子弟。 倘若保不住到手的財富,那么整个勛贵集团,都会沦为官场上的笑柄。 就算有御史弹劾,京中的那些父辈们,也会出手帮忙善后。 最近两年大虞狼烟四起,连带著勛贵集团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也跟著上升了不少。 等到战爭结束后,他麾下这十几名高层將领,就算成不了总兵、都指挥使,也能捞一个副总兵或者是都指挥同知的位置。 全部都是实权派將领,往全国各地一散开,以李牧为首的勛贵少壮派,就算是初步成型了。 纵使比起九边將门,也能够不落下风。 “指挥使大人,出大事了!” “总督府送来六百里加急,十天前安庆被叛军攻陷,应天府的安全遭到严重挑战。 侯爷希望您在结束贵州战事后,立即赶回广州商议对策。”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及时平定白莲教叛乱,江南地区局势糜烂,就是必然的结果。 且不说大量的难民涌入江南地区,光前面为了筹集军餉,就多次向江南地区摊派钱粮。 如果严格按规定执行,倒也出不了大事。可惜执行上出了问题,原本该承担摊派的士绅们不仅不掏钱,反而趁机大捞了一笔。 把本该他们承担的税款,转移到了普通民眾头上。朝廷加征一钱银子,到了地方上就三五倍的增加。 许多不该掏钱的百姓,也被迫承担高额的赋税。 官员和士绅们大肆捞钱,搞得地方上民不聊生。就算没有白莲教叛军,也会有別的叛军出现。 (本章完) 第254章 管杀不管埋 第254章 管杀不管埋 京师。 收到安庆沦陷的消息后,永寧帝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他继位之前,除了辽东边患之外,大虞整体上还是一片太平盛世,“天元中兴”都喊了出来。 如果不是天元帝任用宦官得罪的利益集团太多,“天元中兴”就做实了,歷史评价绝对能高几个档次。 到了他继位后,局势立即急转直下。可问题是他明明啥也没干,还对先帝时期的弊端进行了纠偏,朝野上下可是一致拥护。 短暂的失神过后,永寧帝再次把帐记在了“尹左”二人身上。 白莲教叛乱是他们捣鼓出来的,就该为现在的局势负责。可惜人已经被挫骨扬灰,没法再死一次。 “安庆沦陷,诸位爱卿有什么想说的么?” 永寧帝期待的问道。 现实非常残酷,所有人都知道安庆沦陷的后果多严重,谁也不愿意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毕竟,发现问题不等於能够解决问题。 在大虞官场上,一直都有谁提出了问题,谁就要想办法负责解决的传统。 此时提安庆沦陷的事,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裴爱卿,你是江南总督,安庆是你的辖区。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现在安庆不幸沦陷,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听到皇帝点名,裴云轩脸色难看的,都快要哭出来。 换个时间点,江南总督绝对是一等一的肥差。可现在情况不一样,江南各地都是狼烟一片。 他这个悲催总督,都没有来得及去上任,就先背上了安庆沦陷的大锅。 如果不能儘快收復,未来史官记录这段歷史的时候,少不了把他拉出来鞭户倘若大虞因此崩溃,他也是主要责任人。 再怎么惶恐,皇帝都开了口,问题肯定是要回答的。 “陛下,安庆之所以沦陷,主要是安庆知府不作为,各路武將爭夺指挥权导致的。 南京六部明明有机会干涉,却坐视他们爭斗。以至於大战中各路官军各自为战,没有及时进行配合,方有此次大败。 叛军攻克安庆,下一个目標必然是应天府。朝廷已经丟了安庆府,绝对不能再丟掉南京。 当务之急,要让南京兵部担起责任来,做好守卫应天府的准备。 同时命令进入两淮地区的京营、鲁军,即刻赶赴南京进行增援,绝不能让安庆沦陷的悲剧再次上演。” 裴云轩的话,看似公正客观,实际上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主题一一甩锅。 他这个江南总督尚未到任,但安庆沦陷的责任,总得有人出来负责。 他不想背锅,那就只能让別人把锅背起来。 安庆知府份量不够,並且现在生死不知,肯定扛不起这么大的雷。 下面的武將,他又不熟悉,不知道该挑哪些倒霉蛋,索性就把他们一起列为责任人。 考虑到接下来的战斗,还需要这些人卖命,处理他们也不合適。 这么一圈转悠下来,最適合承担责任的就是南京六部,確切的说是南京兵部。 毕竟,他们对匯聚在安庆的各路大军,都有管辖权在下面发生矛盾爭执的时候,最適合出面调解。 没有及时採取行动,那就是不作为的表现。 出於政治上的考虑,在甩锅的同时,他又出手拉了南京兵部的同僚一把,提议让他们主持应天府保卫战戴罪立功。 不过这份帮助,南京兵部的官员,肯定是不想要的。 安庆沦陷的责任,一路分摊下来,大家共同承担不作为的责任,无非是丟官去职。 此时被朝廷罢免,正好可以调出江南这个风暴漩涡之地。 留下来主持应天府保卫战戴罪立功,干好了是他们应尽的职责,搞砸了却要赔上小命。 对摸鱼惯了的南京兵部官员来说,收益和风险严重不成正比,妥妥的赔钱买卖。 除了个別官迷外,没人想留在南京收拾烂摊子。 “嗯!” “裴爱卿言之有理,朕就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不过南京六部懒散惯了,让他们主持平叛大局,少不了推扯皮。 战场上兵贵神速,裴爱卿朕命你即刻启程南下主持大局,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应天府。 江南之事,就拜託裴爱卿了!』 说话间,永寧帝居然对著裴云轩行了一礼,直接把他拒绝的话,全部都给堵了回去。 事实上,永寧帝这么干,也有赌气的成份。 前线总督的权力太大,徐文岳主动提出分权,正好顺了他的心意。 为了迅速平定叛乱,这一次人事任命,他没有听从內阁的意见,提拔的都是他心目中的国之栋樑。 有了舞阳侯的成功案例,永寧帝认为国事艰难,就是官员结党营私的结果, 他要打破这一格局。 管什么资歷不资歷,只要官员有能力,他就敢破格提拔任用。 这些做法对不对,一时半会儿没法进行评判。但针对权力斗爭而言,永寧帝无疑是成功的。 靠著一系列的政治手段,天元帝留下来的一眾辅政大臣,死的死、罢官的罢官、外放的外放,留在朝朝堂上的也开始装聋作哑。 辅政大臣,现在更像是一个荣誉称號。 事实上,永寧帝的夺权计划进展这么顺利,也是辅臣们有意配合的结果。 天元帝挑选的辅臣大臣,本来就不是野心家。相互之间又受到了牵制,谁也没有独揽大权的机会。 歷史上的教训太多,皇帝成年亲政要收权,主动配合还有体面在。继续霸著权力不放手,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爭。 有人带头放手,其他人也选择了摆烂。皇帝成功独揽大权利,辅臣们也顺利功成身退。 没有了辅臣大臣制约,永寧帝终於可以在朝堂上放手施为,同样也要独自承担压力。 “陛下,广东传来六百里加急。 三省联军联合贵州方面將偽帝史荣轩部,全歼在了铜仁府,战获得叛军十余万。 舞阳侯向朝廷奏请,封赏有功之臣。 听了宦官的话,永寧帝阴沉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捷报来的太及时了,本以为江南局势就要糜烂下去,现在突然出现了转机。 铜仁府大捷,打掉了叛军的中央政府,对平叛大业至关重要。 接下来只要应天府能坚守一段时间,南方各省的军队就可以赶过去增援。 到时候多方合力,剿灭盘踞在江南的叛军,並不是什么难事。 “赏!” “必须要加以重赏!” “兵部和都督府,立即派人核验战报,擬定封赏方案。 传旨给舞阳侯,让他扫清叛军余孽之后,立即挥师江南平叛。” 永寧帝兴奋的说道。 说话间,他还不忘夺过奏书,查看战报上的详细內容。 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成功剿灭了叛军中央政府,平叛大军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三省联军阵亡人数超过四万,伤员数量就更多了。 按照上面描述的內容,平叛大军此刻已经元气大伤,部队急需进行休整。 更糟糕的是偽帝史荣轩生死不明,仅仅只是疑似死在了战场上,並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算了,不用给舞阳侯下旨了,先让平叛大军休整几个月,把人员编制给补充上。 户部儘快筹集一笔款子,用做阵亡士兵的抚恤,以及搞赏有功之臣。 朝廷现在缺乏经费,兵部在擬定封赏的时候,多给荣誉虚衔,实物奖励就少发一些吧!” 永寧帝嘆了一口气说道。 对战报损失的真假,他丝毫没有怀疑。 叛军中央政府所在,明显是一根硬骨头,要啃下来必然会付出惨痛代价。 如果毫髮无损的大胜,那才令人奇怪。 战报篇幅有限,没法详细进行描述,但他还是看出了战爭的惨烈。 毕竟,各路平叛大军都损失惨重,没道理广西兵能够例外。 “臣遵旨!” 兵部尚书爽快的答应道。 这可苦了户部尚书,前面刚筹集了一笔平叛经费,现在又要朝廷掏抚恤金和赏银。 偏偏这种时候,还没有办法拒绝, 管怎么样,都必须拿出一笔款子,把事情应付过去。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后续的江南战场,还是要依仗这支军队卖命。 倘若因为户部不给钱,导致大军没有及时恢復战斗力,影响到了江南地区的战事。 家乡父老的唾沫星子,能够把他淹死。 广州,总督衙门。 “侯爷,不用慌! 以现在局势,大虞的天还塌不下来!” 看著黑眼圈的舞阳侯,李牧开口劝说道。 大军撤回广西休整,他独自带著一营兵丁,赶赴广州参加军事会议。 结果和预想中不一样,舞阳侯根本就没有召集各地的官员过来。 很明显,他这是意识到了,战爭不是靠人多就能解决的。 “你小子说的倒是轻鬆,可知道老夫承担的压力有多大? 前不久皇上下旨,设立了湖广总督、云贵总督、两广总督、闽浙总督和江南总督。 因为没有合適的人选,老夫现在是两广总督兼任闽浙总督。 现在浙江已经陷入战火中,朝廷希望老夫能够儘快收復失地,支援应天府。”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他就不是享福的命,好日子没过几天,麻烦就找上了门。 增加一个省的辖区,看似权势变得更重了,可麻烦也变得更多。 不同於被叛军祸害后的两广,浙江的局势最是复杂。 省內文人世家遍地,在朝做官的人太多了。 朝廷的任命刚下来,浙江的士绅就行动起来,希望他能够儘快拿出平叛之策。 看著那一连串的名帖,哪怕他这位皇亲国戚,也感到了棘手。 “侯爷,先稳一稳吧! 寧愿不出兵,也不能打败仗。 剿灭偽帝的一仗,各方都损失惨重,土卒们早已经疲倦。 等朝廷把封赏確定下来,稳定了军心士气,再出兵也不迟。” 李牧神色凝重的说道。 风头出的太大,必须想办法避一避。 为了不引起皇帝和朝臣们的忌惮,李牧和一眾部將商议之后,决定虚报战损急著让部队回广西休整,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捏造阵亡名单。 幸好前面出征的时候,为了虚张声势,四万大军对外號称六万大军。 一场会战下来,战损超过了四成,妥妥的元气大伤。 原本的大获全胜,也因此变成了艰难惨胜。 在各地同僚的衬托下,落入皇帝和百官眼中,他依旧是大虞的优秀將领,却也不算太扎眼。 符合大家认知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朝廷必然会进行安抚,以期他们能够儘快恢復战斗力。 “放心,老夫没准备让你立即出兵。 把召集过来,主要是浙江那帮蠢货,根本就不会打仗。 你魔下能战善战的武將不少,能不能派过去几个,教教他们该怎么打仗?” 舞阳侯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整军备战说起来轻鬆,真要是进行实操,就会面临各种麻烦。 对浙江的情况不熟悉,他这个总督冒然插手进去,也未必能够討到好。 最佳选择就是撤换掉一批官员,让自己人过去主事。 三省之中,他的旧部看似不少,可能打的多在李牧魔下。 其他將领到了地方上,表现只能算中规中矩,当不起大任。 “侯爷,您能够看得起他们,这是他们的荣幸。 不过末將魔下的將领,多是勛贵子弟,很多人家中都有安排。 估摸著等到平定了白莲教叛乱,就要各奔东西了。 现在让他们去浙江,趟那潭浑水,怕是不容易。” 李牧皱著眉头回答道。 如果是战前的浙江,估摸著大家都会抢著过去任职,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稍有不慎吃了败仗,那是会丟命的。 如果李牧开这个口,大家都会给面子,但前提是遇到麻烦他必须兜底。 战场上各种意外都有,李牧也不敢做出这种承诺。 “这些问题,老夫早就考虑到了。 按照正常的提拔序列,卫所指挥使立下了功劳,下一步是平调担任参將。 如果是勛贵子弟的话,没准可以直接升任副將,或者是担任都指挥同知。 都指挥同知的位置只有一个,但副將的位置,却可以有多个。 只要愿意过去,老夫举荐他们担任副將。 更低一级的军官过去,老夫也可以举荐他们担任参將。” 舞阳侯当即许诺道。 想要人家办事,不给点儿好处是不可能的。 在大虞朝副將和副总兵,可以看做是同一职位,品级职权一样。 如果是总兵的副手,就被称为副总兵,独自领兵就是副將。 现在派过去的人,肯定不可能送给別人当助手,不然就白忙活了。 “侯爷,您该不是想每个府,都设立一名参將、副將吧?” 李牧异的问道。 见过拉人的,没见过这样拉人的。 一下子打发一群人过去,浙江可就副將、参將满地走了。 “如果你能放手,允许他们带走部分士卒,这也未尝不可!” 舞阳侯豪气的说道。 现在他只想儘快平息叛乱,稳定浙江的局势,至於官员超编的问题,那是未来的事。 等到战爭结束,他就功成身退,载誉回京享福去了。 大虞这么多广阔,总能找到安置的地方。 实在是安置不下来,那也是下一任总督,或者是巡抚需要头疼的问题。 第255章 大人情 第255章 大人情 扬州府。 “知府大人,大事不好!” “扬州营的兵马回来了,此时正在进行搬家,那车队足有数十里长。 看样子,他们这是要撤离扬州府!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议事的一眾扬州官员,纷纷脸色大变。 相比其他地区,他们能够沉住气,耐心组织防御工作,那是有扬州营可以依仗。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官军和叛军交战了无数次,就数扬州营的战绩最为显赫。 现在安庆府沦陷,扬州府也可能遭遇危险,大家第一反应是把扬州营给撤回来。 申请调令刚送出去,兵部的批示还没下来,扬州营就要跑路了,这如何能忍。 “传令下去,务必要拦住他们。 告诉下面的人,不要和扬州营直接发生衝突,我们稍后就到。” 扬州知府古有文果断下令道。 產业在这边,扬州营的根基就在这边。 朝廷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尽全力保住扬州府。 一旦让他们完成了搬迁,没有了產业这根软肋,就算是出兵也没那么积极。 “知府大人,扬州营的士卒个个身经百战,我们的人根本不敢上前啊!” 赵班头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在扬州地界上,扬州营就是妥妥的一霸。 他们这些三班衙役,基本上都是看扬州营的脸色行事。 敢和扬州营对著干的,早就死无全尸。 哪怕李牧出征在外,扬州营依旧保持著强势,多次斩断土绅伸出去的触手。 震镊於扬州营的武力,无论是知府衙门,还是地方大族,明面上都不敢去招惹。 哪怕心里不满,也只能暗地里搞小动作。 “废物!” 怒骂一声之后,古有文又犯起了愁。 以往觉得扬州营碍事,费尽心思想要把李牧弄走。 现在突然发现,他们真离不开扬州营。 虽然不怎么服从管教,但扬州营军纪严格,土卒基本上不会出来滋扰地方。 圈占土地,在地方上搞独立王国,那些都是小事。 李牧再怎么跋扈,也只是在管理军队,以及士兵家属和战俘,从未插手地方政务。 各地的卫所军队,都有自己的行政体系。 地方上的法律,並不適用於军中。 除了不听知府衙门的指挥,喜欢伸手要钱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缺点。 同扬州营带来的安全感相比,这些小缺点,完全不值一提。 “知府大人,扬州营也是家大业大,撤离绝对不是一两天能够完成的。 趁著现在有时间,我们赶过去还来得及。 就是朝廷那边,必须要催一催了。 扬州营可是我们扬州府的驻军,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不在扬州怎么行。 对了,此事不能让南京兵部知道,不然他们抢先下令截了胡,事情就麻烦了!” 扬州同知马存忠急忙说道平常时期,大家隨便怎么內斗都行。 叛军杀了过来,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 “马大人,恐怕瞒不住了。 安庆沦陷之后,南京就乱作一团。 为了保住应天府,南京兵部四处调兵遣將。 管是哪路军队,也不管能不能来,他们都给下了命令。 这些不是最麻烦的,真正棘手的是扬州营刚刚参加了一场大战。 从朝中传来的消息,围剿偽帝的大会战,官军也只是惨胜。 扬州营作为攻坚主力,部队的伤亡肯定小不了。 如果伤亡太大的话,就算李牧想回来增援,也无能为力。” 周通判一脸无奈的说道。 在他看来,扬州营选择在此时撤离,分明就是没信心的表现。 倘若有机会保住扬州,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在扬州的基业。 李牧虽然调任广西担任都指挥使,但这只是暂时的,未来完全可以调回来。 相比南直隶的世界,岭南那鬼地方,怎么能够比啊! 眼下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只要他能够保住南直隶,朝中有一大帮官员愿意帮他进行运作。 別说是担任都指挥使,就算是给个南京提督,甚至江南提督,大家也能想办法给他弄到手。 涉及到老家的安危,压制武將的事情,完全可以往后放一放。 以江南籍官员在朝中的影响力,就算是想要一个爵位,也不是没法商量。 “不管怎么说,都得想办法试一试。 就算是部队元气大伤,需要进行休整,回扬州休整也是一样的。 兵员要多少,我们给补充多少。 就算扬州府不够,还有南直隶其他州府,肯定能够把编制补全。 不奢望他立即击败叛军,用来守城总没问题吧! 1 古有文坦言道。 对扬州营他是很有信心的,能够剿灭叛军首脑,就是最好的证据。 部队元气大伤,需要进行休整,那就更有理由来扬州。 广西那穷地方,能够掏出几个钱给他们。 换成了扬州府,截留今年上缴中央的秋税,就比广西一年的財政收入多。 望著川流不息的长江水,傅皓轩深深的嘆了一口气。 夺取了安庆,沿江而下攻取应天府,本该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怎奈白莲圣国內部出了问题,为一片大好的反虞事业,蒙上了一层阴影。 圣皇史荣轩率领部队转进四川,不幸在贵州全军覆没,白莲圣国一下子群龙无首。 头上没有了限制,本该是一件好事。 可惜圣国三位异姓王,谁也不服谁,相互之间还斗起了气。 东平王魏豪更是放弃了逐鹿中原,直接挥师西进入蜀。 少了东王魔下的数十万大军,江南战场上就只剩下他和西王卫嘉瑞撑著。 在这种情况下,本该精诚合作的。 可惜他派去游说的特使,连正主的面都没有见到。 到了现在这一步,白莲圣国的招牌虽然犹在,但圣国的疆域却在实质上分裂了。 他现在能够动用的物资,也仅限於愿意支持他的官员,控制的州府。 “王爷,江上风大,还是进船舱中吧!” 长史杨敬仁开口劝说道。 “放心好了,本王没那么娇惯。 吹吹风,正好让脑子更清醒。 圣国的局势,就宛如这滔滔长江水。 看似风平浪静,可暴风雨一旦来临,掀起的浪隨时都能把船打翻。” 傅皓轩豪气的说道。 埃声嘆气的事情,私底下做就行了。 当著下属的面,必须时刻保持信心。 “王爷,管局势如何风云变幻,我们只要拿下应天府,天下反虞势力就会跟风而动。 到时候四面楚歌的大虞朝,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把注意力全放在我们身上了。” 杨敬仁笑呵呵的说道。 夺取应天府,震动天下,这是支持他们前进的动力。 孤军奋战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前面他们能够发展顺利,那是有圣皇史荣轩顶在前面,吸引了朝廷的火力。 现在扛雷的老大没了,他们一下子成了天下最拉仇恨的义军。 各路官军此刻都在向南直隶匯聚,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拿下南京,应天府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东王的西进,让他们的后方,一下子变得空虚起来。 盘踞在襄阳的官军,现在已经开始反攻,看样子是准备南下收復武昌。 南面的三省联军偃旗息鼓,放弃了对长沙的进攻,可这只是暂时的。 一旦等他们恢復过来,接下来又是一场苦战。 “你说的不错,天下苦大虞久已! 我们只是点燃了一把火,在广西起兵的时候,谁能够想到我们能够一路打到应天府? 当初大家的目標,仅仅只是夺取广西,割据一方以待天时。 现在的一切,全部都是老天爷赐予的!” 傅皓轩笑呵呵的说道。 以往的时候,他肯定会说是白莲圣母赐予的。 现在情况不一样,收拢了大量的读书人投靠后,他敏锐的发现这些人对白莲圣母不感冒。 反倒是对“天命”,非常的推崇。 能够走到现在的位置上,傅皓轩自然不是等閒之辈。 觉察到这一点之后,他不再拿白莲圣母忽悠这些读书人,反而经常在他们面前强调天命。 从义军的成长轨跡来看,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传奇故事。 很多胜利都是老天爷餵给他们的,要说没有天命,怎么也交代不过去。 现在圣皇史荣轩陨落,证明天命之人不是他,往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三位异姓王。 为了顺应大势,傅皓轩果断把自己往“受命於天”上靠。 效果非常不错,加入摩下的读书人,很快就接受了他。 一个个都幻想著,能够跟著他横扫天下,搏出一个万户侯。 “王爷,东王已经西进,暂时对我们提供不了帮助。 可西王那边还是要努力爭取一下,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把湖广的地盘,全部移交给他。 反正我们的战略重心发生变化,对湖广地区鞭长莫及。 与其便宜偽朝,不如留给西王。 只要西王占据了湖广,襄阳那边的官军,他们就必须挡住。 来自两广福建的威胁,也减少了大半,只需小心敌人从海上增援应天府。” 左丞相斜瑞宇开口劝说道。 白莲圣国分裂成了定局,但现在这种时候,还不是放弃招牌的时候。 顶著共同的旗號,他们才是有资格参与天下爭夺的一方势力。 在吸引人才上,有非常大的加成。 “丞相说的不错,西王那边確实不能放弃。 相较於我们,西王的处境其实更加糟糕, 没有第一时间攻克南昌,现在已经陷入战略被动。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坐视湖广沦陷。 必要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给他一些支持,帮西王儘快拿下南昌。” 傅皓轩淡定的回应道。 爭夺天下,就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们最早打响反虞战爭,就註定了要遭受朝廷,最猛烈的反扑。 白莲圣皇已经没了,剩下的三王绝对不能再出现意外。 最少在他拿下应天府之前,西王那边必须要顶住。 襄阳官军南下,西王那边必须顶上,云贵两广的官军北上,挨打的还是西王。 既然都打著白莲圣国的旗號,朝廷可不管他们是西王的兵马,还是南王的兵马,反正都是要剿灭的。 谁距离官军更近,谁就最先挨揍。 离开了总督府,李牧迅速带著队伍赶回广西。 连广东、福建军中同僚的邀请,他都给婉拒了。 著实不好意思,战爭是三省联军一起打的,肉却是被广西兵独自给吃了下去。 当然,这样的做法,並不是算出格。 战爭的主力是广西兵,其余两省的部队在打辅助,分蛋糕的时候自然只能拿小块。 好岁攻克了几座州府,多少也该有些收穫。 他这个主將,没有向下属伸手要钱,都算是不错的了。 哪有主將將自己碗里的肉,主动分给打酱油的小弟啊! 传了出去的话,被人认为是收买人心,那就麻烦大了。 抵达广西之后,李牧第一时间把消息,向营中诸將进行了通报。 在官场上阻人仕途,一直都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凭白无故的,他自然不会做这个恶人。 舞阳侯开出的条件不错,只要过去都有官升,还是浙江那种油水丰厚的好地方。 在围剿偽帝的过程中,大家都发了一笔財,正是腰包最鼓的时候。 此时把人放出去另立门户,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大家好聚好散,往后相见还是朋友。 “诸位不用不好意思,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 我等不远万里,从京师到广西来做官,为的就是功名利禄。 本將是什么人,大家都是知道的。 有官一起升,有財一起发。 就算到了浙江任职,虽然不在我的摩下,大家还是可以继续合作。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职位到了我们这一步,分开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大家如果有更好的门路,那就更好了。 浙江虽然不错,可终归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见眾人沉默不语,李牧爽朗的说道。 虽然是特殊时期,但他手中的兵权,还是太重了一些。 从实力上来说,简直就是翻版的平西王。 当然,他比吴三桂的处境好上很多,本身就属於朝廷的嫡系力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皇帝还没有猜忌他。 不过一直手握重兵,遭受猜忌是迟早的事情。 索性就趁著这个机会,让魔下眾將带走各自的亲信,在明面上进行一波瘦身反正在外界眼中,广西军这个怪胎,就是勛贵集团合力缔造的。 最初的骨干力量,都是来自一眾勛贵子弟的家丁。 “指挥使大人,按照您的功绩回南直隶,就算担任江南提督將军也是够格的如果拖延时间,给江南士绅施加压力,就算江南总督的位置也有不小的机会。 不如我们一起合力运作一下,大家直接去江南发展,“也不用分开了!” 云羽丰率先提议道。 外界眼中广西兵损失惨重,可是他们这些参与却知道,广西军团完全是血赚。 独自赴任浙江,终归是充满了风险。 倘若能够拉著队伍,大家一起去江南地区发展,那就舒服多了。 击败叛军,完全没有难度。 战后大家一起抱团,垄断江南军界,小日子要多舒坦就有多舒坦。 “此事万万不可! 朝廷忌讳我们武將做大,眼下文官势大,还不是我们冒头的时候。 就算暂时让朝廷妥协,事后也免不了被清算。 为了子孙后代计,我们不宜太过冒进。” 李牧急忙拒绝道。 如果是皇袍加身,没准他还会纠结一下。 江南总督,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么。 现在大家愿意跟著他效力,那是他能够给眾人带来利益。 倘若真和朝廷对上了,不等於这些人,也愿意冒著抄家灭族的风险造反。 “指挥使大人—” 不等大家继续劝说,李牧果断打断道: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別说我这个上官不道义,想要现在离开的,亲信嫡系都可以带走。 只要士卒们愿意跟著离开,本官绝对不阻拦。 为了避免引来巡抚衙门的干涉,你们带走的兵马,都只能以家丁的名义带走。” 事实上,“家丁”两个字,本身就是最大的限制。 相较於普通士兵,家丁的待遇要高的多,还不能拖欠军。 真要是傻乎乎的带走几千人,怎么养活就是一个大问题。 以他们的军职,哪怕家底再怎么丰厚,带上千儿八百人,就是能够承受的上限。 “指挥使大人豪气!” 一眾將领齐声说道。 这样的许诺,相当於允许他们將精锐士卒收为家丁,已经算是非常大方了。 毕竟,广西军的精锐,都是李牧四处筹钱餵养出来的。 大家虽然也跟著出了力,可终归不是主將。 一名將领带走的士卒不多,可十几二十名將领,要带走的人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明知道在削弱自己的军事实力,李牧也必须配合。 这场戏,既是演给大家看的,也是演给朝廷看的。 目的就是向外界证明,他没有多大的野心,仅仅只是想要升官发財。 见到大家的热情,李牧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魔下这帮武將,一个个都在暗自筹划著名离开广西,没人想要在这里扎根。 “行了,事关你们的未来前途。 本將还是建议你们慎重考虑,最好是给家中去信商议一番。 不要族中给安排了更好的位置,又跑去浙江任职,那可就亏大发了。” 李牧中肯的建议道。 既然决定卖人情,那就乾脆送个大的。 精兵都捨得放出去,也不在乎多说几句漂亮话。 未来这些人,如果仕途上发展顺利,也是他在军中人脉。 按照大虞朝拉帮结派的传统,从他魔下走出去的將领,都是他这个派系的人。 加上同出於勛贵圈子,在朝堂上,大家就是天然的政治盟友。 第256章 流言蜚语 第256章 流言蜚语 扬州城外。 “诸位如果是来送行的,我就代夫君心领了。 其他的事情,一律免谈。 扬州营为何会离开,想来诸位心中应该有数。 非我们不近人情,实在是有些人太过贪婪,什么都敢伸手。 不能共富贵,也別奢望共患难,这是古今通用的准则。” 景雅晴的话,让一眾扬州府的官员很是尷尬。 前面那些小动作,都是他们默许的。 没有地方官方配合,哪怕是世家大族,也不敢轻易出手。 试探失败了,可人也得罪了。 现在遇到了麻烦,再想上门求救,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夫人,为了扬州的数十万黎民百姓,还……” “这些事情是你们这些父母官的责任,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没能力掺和。 好了,时间不早了,还请让开道路。” 古有文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景雅晴打断。 强硬的表態,让一眾扬州官员忍不住想起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心里非常不爽,面上却必须陪著笑脸。 国公府的出身,甭管在哪个时代,都在帝国权贵的顶层。 嫁的又是李牧这种实权將领,完全具备不鸟他们的资本。 “夫人,还请转告李大人,只要能保住扬州府,条件好商量!” 古有文狠了狠心说道。 条件任由对方开,无疑是放弃了主导权。 没有办法,大庭广眾之下,拦著女子的车架太不像话。 自始至终,景雅晴都在马车里面没有露脸,为的就是避嫌。 “知府大人,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扬州该怎么办啊?” 目送车队离开后,马同知脸色阴沉的问道。 家眷都离开了,意味著最大的羈绊没了。 带不走的土地、矿山,叛军就算来了,也一样带不走。 朝廷平定了叛乱,一样可以拿回来。 作为平叛大军的主力,没准能够拿的更多。 “不放他们离开怎么办,刚才那位的身份,难道你敢扣人不成? 万一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你觉得我们几个,能兜得住么?” 古有文没好气的说道。 一旦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他们就死定了。 再怎么文贵武贱,也不等於他们这些中层官员,就能挑衅帝国的顶层勛贵。 丟官去职是小,最怕对方不讲规则,直接来一个狠的。 现在叛军那么多,突然有一支出现在他们的老家,搞一次灭门行动,也不是没有可能。 类似的案例,在歷史上是有先例的。 像李牧那种血气方刚的年纪,干出点儿极端的事情,谁都不会觉得意外。 前面仅仅只是试探性的向扬州营伸手,可就死了上百人。 那种血腥的场面,根本不是文官们能预料到的。 事后风波迅速平息下来,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大家被嚇著了。 以往的利益纷爭,都是各种明爭暗斗,哪有一上来就杀杀杀的。 遇上这种不熟悉的爭斗模式,除了上奏摺弹劾外,他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偏偏现在是战爭时期,一般的弹劾奏章,朝廷根本不会当成一回事。 死的人都是专门干脏活的,要么是地痞流氓,要么是隱匿身份的打手。 死了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傢伙,根本没法拿到朝堂上说。 以往的时候都没办法,现在有求於人,那就更没底气了。 归根结底,他们都是有家有业的,做事的时候需要为家小宗族考虑。 …… 广西大营。 看著报上来的名单,李牧眉头微微一皱。 对浙江感兴趣的將领,比预想中更多一些。 麾下的十大卫所將领中,有七人报了名,报名的指挥同知、指挥僉事,更是高达十五人 浙江省一共才十一个府,哪里能够容纳这么多副將、参將。 就算地方再怎么富裕,也不能这么穷兵黷武。 按照李牧的估计,浙江省顶多安置三名副將、八名参將。 经济发达、重要性更高的下三府,杭州府、嘉兴府、湖州府各自安置一名副將,另外八府分別设立一名参將。 一旦编练完成,浙江原有的地方军队势力,几乎可以说被挤死。 资源有限,养不起那么多兵。 短暂的纠结过后,李牧爽快的在名单上签了字。 怎么安置这些將领,那是舞阳侯的事情。 浙江一个省安置不下来,还可以往其他省份塞人。 现在的舞阳侯,可是兼任两大总督,下辖四个行省。 除了浙江缺乏优秀將领外,福建和广东一样缺乏优秀將领。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拆分,正是皇帝和百官们最喜欢看到的画面。 明面上战后的李牧,麾下还有三万多名精锐战兵。 这样的军事实力,放眼整个大虞朝,也就辽镇能够与之相提並论。 二十多名骨干將领离开,带走了一万多精锐,新生的“桂系”就被拆散了。 得到了这些兵力补充,原本军事力量匱乏的浙江、广东等地,压力也就没那么大。 剩下的一万多名战兵,在皇帝眼中,就没那么扎眼。 如果兵力补充完整之后,军事实力依旧强大,那就再往外调便是。 在外界看来,没有朝廷的资源持续投入,广西那地界养活一万多战兵都难。 既然不构成威胁,那么的李牧位置,也可以往上面挪一挪。 本质上,这就是一场无声的政治交易。 只不过李牧够聪明,没等皇帝惦记上自己,就提前拆分队伍。 当然,明面上这份功劳,还是舞阳侯的。 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李牧只是配合执行,没闹出么蛾子,属於安分守己类武將。 “大人,一下子放这么多人离开,势必会影响大军的战斗力。 巡抚衙门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兰林杰委婉的劝说道。 武將调动正常,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朝廷每隔上几年都会进行一次人事调整。 不过大部分调整,都是针对募兵,而且玩的还是微调。 大规模人事调整,只存在於开国前面几十年。 后续考虑到成本问题,这种调动的频率,就越来越低了。 训练一名合格的士兵,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 在很多人眼中,精兵就是钱粮。 为了不亏本,大家就算有钱,也会拿去养家丁。 有余力培养士卒的,只有九边重镇。 事实上,那边也是家丁为主,只因为战爭需要不得不培养一批能打的士兵出来。 广西兵也是在同样条件下诞生的。 前期战爭的胜利,让徐阁老看到了在广西打开局面的机会,在钱粮上进行了倾斜。 加上李牧的谋划,以及勛贵集团的助力,才训练出了一支战斗力不错的部队。 拉到战场上打过几仗后,逐渐蜕变为了精锐。 儘管这个“精兵”,这是相对於同僚而言的,依旧是一笔宝贵的財富。 按目前的物价成本计算,想要训练出一万精兵,最少需要投入两百万两。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实际操作中,可能的更多。 毕竟,精兵要上战场廝杀,在战斗过程中肯定有折损。 这个过程,损耗是不可能控的。 运气的话,没准打几仗下来,伤亡也就百分二三十。 运气不好的话,没准直接葬送在了战场上。 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伤员就算恢復过来,大概率也只能退役。 “没有关係,名单送过去之后,陛下会下圣旨。 巡抚衙门有意见,就让他们和朝廷去说吧! 现在江南战事紧张,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朝廷还会把扬州营调回去。 现在这么一折腾,原来的扬州营,就剩下了一个空壳。 想要人的话,就让扬州知府衙门去和眾將抢人吧!” 李牧笑著说道。 他是广西都指挥使,长期指挥著扬州营,这像什么话。 以往是战爭时期,没人会挑毛病。 现在大军进入休整期,各种麻烦都接踵而至。 为了不给別人做嫁衣,李牧自然是提前布局,逐步把自己的亲信从扬州营调了出去。 留在扬州营掛职的,都是这些勛贵子弟,以及他们的家丁嫡系。 现在这些人离开,扬州营就彻底成了空壳。 不光扬州营是空壳,就连扬州水师,也是一个空壳。 就连当年借的船,都在围剿叛军的战斗中,直接报了战损。 当然,相比陆军水师的存在感更低,估摸著一时半会儿大家都想不到扬州还有一支水师。 “大人,现在外界的流言,对我们非常不利。 大家都在说,我们拿了白莲圣国的劫掠的財富。 有说几千万两的,也有说上亿两白银的,还有说黄金千万两、白银上亿两。 私底下都有人向学生打听了,怕是盯上我们的人不少。 现在这种时候,手中有兵比什么都重要!” 兰林杰一脸忐忑的说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没有足够的实力保障,拥有巨额的財富,就是一场灾难。 更关键的是大战结束后,李牧没有进行任何打点运作,就像没事人一样。 外界的流言蜚语一出,想要分一杯羹的官员,也跟著推波助澜。 不过广西地界上的官员,腰杆子不够硬,哪怕心里惦记上了,也没人敢上门討要。 若是消息传到京师,那就麻烦大了。 毕竟,他们这些亲身参与者知道,外界的流言並不是空穴来风。 李牧手中拿到的没那么多,可加上军中各层將领和士卒们的收穫,折价后是真的有几千万、乃至上亿。 在这种背景下,规避风险的最佳选择,就是拥兵自重。 数万大军放在那里,就算朝廷知道是真的,也只能假装看不见。 “兰先生,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什么时候有巨额缴获的。 军中的一眾將领可以作证,围剿偽帝一战,我们一无所获。 隔壁的贵州军队也参战了,总不能战利品我们全拿了,他们都在旁边干看著吧! 现在外面的流言蜚语,全是叛军放出来的,需要大家理性看待。 外人若是打听,就让他们算一算,上百万叛军每天的消耗支出。 儘量把大家的视线,往走私商人身上引,让外界知道叛军劫掠的財富都用来养了兵。 暗地里让人放出消息,就说叛军劫掠的財富,只是士绅们明面上的財產。 更多的银子,都被埋藏在地窖里。 安排人扮作寻宝队,在世家大族的旧宅去找找看,是否有意外收穫。 没有就刻意安排几起,故意让人看到。” 听了李牧的回答,兰林杰微微一愣。 叛军的谣言,完全就是一个阳谋。 无论怎么解释,外界都会有人怀疑。 哪怕交出缴获,还是会有人怀疑。 咬死不认也不行,全军那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保密。 要是有几个喜欢吹牛逼的,流言就坐实了。 在这种背景下,不想倒霉的话,做好武力对抗的准备就非常有必要了。 只要做出一个姿態来,朝廷就没人敢动。 万万没有想到,李牧的应对方式,居然是拉人垫背。 贵州的官军参了战不假,可他们只加入了后半场。 车队前面就截留住了,后面只剩下一群顽固的叛军。 在整场战役中,贵州官军不是在挨揍,就是在挨揍的路上。 军功都跟著蹭上的,哪里有什么战利品啊! 反正都没有收穫,就算被拉垫背,也不怕朝廷派人追查。 各地的走私商人,就要悲剧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找他们打秋风的官员,数量必然会大增。 尤其是军费紧缺的背景下,搞不好会被直接抄家。 虽然他们有关係后台,但利润大到一定程度后,再大的后台都挡不住人心的贪婪。 最起码相较於李牧这种手握重兵的实权將领,他们都是妥妥的软柿子。 一眾无人居住的士绅宅院,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会变得热闹起来。 如果他们倖存下来的子弟,不赶紧回去看家,就要被人掘地三尺了。 寻宝之风一起,搞不好他们的祖坟,也要跟著遭殃。 毕竟,这些人的宅院之中,只是可能存在地窖藏银,但祖坟中肯定有陪葬品。 “大人高见,学生这就去安排!” 兰林杰满脸欣喜的说道。 其他人是否倒霉,同他没有关係。 只要让朝廷认为,他们的收穫没有流言中那么大,事情也就过去了。 (本章完) 第257章 军校的构想 第257章 军校的构想 “总督大人,该启程了!” 听到隨行锦衣卫的提醒,裴云轩脸一下子黑了起来。 这一路上,他不断磨磨蹭蹭,明显就是不想去江南。 偏偏这些锦衣卫还不知趣,一直催促著上路。 如此没有眼色,看来还是敲打的不够。 有必要拉上朝臣,找机会再给锦衣卫上点儿眼药,最好是让皇帝把这个机构再次撤销掉。 “知道了! 大家一路奔波都辛苦了,先吃点儿茶点,再上路也不迟。” 裴云轩一脸和善的说道。 心里的意见再大,他也不至於同这些小兵计较。 別看这些锦衣卫力士身份地位不高,出门在外的时候,代表的却是皇权。 到了江南地区,他如果想要做事,就少不了这些天子亲军配合。 何况这一路上是人家负责护送,万一发生点儿变故,还需要这些人拼命。 一路上的作秀下来,效果非常明显,隨行的锦衣卫对他印象都很好。 “报!” “总督大人,应天府发来急报,叛军围困南京了!” 收到这个消息,裴云轩心中一惊。 叛军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要快的多。 南京遭到围困的影响,可比之前安庆被围严重多了,他这个尚未到任的总督也必须上请罪摺子。 “带他下去休息! 吩咐驛站安排一桌酒席,好生招待。 其余人儘快用完茶点,就上路吧!” 裴云轩缓缓说道。 江南这潭浑水,註定是躲不过去了。 南京城墙坚固,里面囤积了大量的战略物资。 城內还有数万守军,短时间內叛军不可能攻破城池。 最坏的局面已经出现,无论他怎么拖延时间,江南局势短期內都不会大变。 能甩出去的锅,全部丟了出去,后面剩下的事情他必须亲自去面对。 怎么围剿叛军,一下子成了摆在他面前的头等难题。 早知道会这样,前些日子平定关中叛乱的时候,他就不该吹牛逼了。 因为西北乾旱少雨,陕西的税收征不上来。 手中缺乏政绩,没法给朝廷交差,他只能炮製一场军事行动应付。 在各方合力之下,明明只是镇压了一个县的民眾暴动,在春秋笔法之下,变成了镇压了二十多万叛军。 永寧帝是一位数字敏感型皇帝,他这位迅速平定叛乱的巡抚,一下子就入了皇帝的眼。 徐文岳的摺子上来后,知道靠徐阁老无法镇压叛乱的永寧帝,果断选择了启用知兵的裴云轩。 江南总督,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妥妥的位高权重。 执掌大虞朝最富裕的土地,寄託著皇帝最大限度的信任。 然而,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却让裴云轩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皇帝派他过来,那是要干活的。 靠敷衍应付,可剿灭不了白莲教叛军。 “刘师爷,现在的局势下,你觉得本督接下来,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啊?” 裴云轩期待的问道。 他熟读兵书是真的,可带兵打仗,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欺负乌合之眾还敢试试,一路攻城略地的白莲教叛军,可没那么好欺负。 冒然聚集兵马,跑去围剿叛军,搞不好就是送人头。 “总督大人,叛军既然围困住了南京城,那么我们就先去扬州吧! 扬州府前些年虽然遭受过一次兵祸,折损了不少人口,但当地的民怨却是南直隶各府中最小的。 叛军就算杀过来,里应外合的概率也不大。 加上扬州城战略地位重要,扼守住了扬州,我们就拥有隨时出兵南京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扬州府诞生了一支强军,在之前围剿叛军的战场上,那是所向匹敌。 您到任之后,只需要发一道命令,把扬州营和淮安营从两广地区召回,手中就有了可用之兵。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是把李牧、景逸风两员大將,也给调回来。 到时候直接和被困南京的京营、鲁军联手,里应外合一举荡平叛逆!” 刘师爷胸有成竹的说道。 剿灭偽帝之后,广西兵的强大,直接暴露在了世人面前。 大家都知道了广西有强兵,深入研究之后,一下子发现了隱藏其中的扬州营。 再深挖之后,刘师爷又发现了战斗力同样不俗的淮安营,恰好这两个营头都来自江南总督的管辖区。 “扬州营和淮安营的名头,本督也听说过。 先帝朝平息了盐商动乱之后,为了平定辽东,特意扩编了五营募兵。 既然扬州营和淮安营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想来永安营、通州营、保定营也不差。 本督乾脆一併给要过来,让叛军知道朝廷的厉害!” 裴云轩想了想说道。 天元帝时期新编五营,来头都差不多,全是以勛贵子弟为核心组建的。 平定辽东,只是一个公开的藉口。 真实原因是为了扶持勛贵,对抗日益壮大的九边將门。 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朝廷向这五个营投入了大量资源。 “总督大人,永安营、通州营、保定营在此前的平叛大战中,已经陆续被打残了。” 刘师爷略显尷尬的提醒道。 当面指出老大的错误,可不是什么高情商的表现。 怎奈涉及到平叛战爭,万一不把情况说明,自家总督高估了三营的实力。 做出了错误的战略布局,那可就完犊子了。 “打残了!” 说话间,裴云轩眉头一皱。 到了用人之际,突然告诉他无人可用。 扬州营和淮安营虽好,可现在人家在舞阳侯麾下听命,能不能及时回来,谁也不知道。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谁都喜欢精兵,公文发过去扣著大军不让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是舞阳侯不卡他,下面的人也不一定会执行命令。朝廷欠了各部一屁股的军餉,天知道扬州营和淮安营身上有多少烂帐。 下面的將领不给面子,要求给了钱再动,他这个总督也对人家鞭长莫及。 问罪是不可能的,此刻的扬州营和淮安营都是朝廷的大功臣,岂能因为一点点分歧就自毁长城。 …… 广州府,总督衙门。 看著李牧递交的名单,舞阳侯也发起了愁。除了那些家中有安排的將领,广西军中一眾高层將领都想出来闯闯。 倒不是李牧那个老大当的不好,主要是留在广西,大家的位置已经走到了上限。 其他地方,可以搞一堆参將、副將之类的非常设岗位,但是广西省不行。 在广西划一个府作为驻地,让地方衙门协餉,纯粹就是天方夜谭。 地方官员把百姓榨乾,也凑不出大军所需的钱粮。 集中全省的力量,能养活一营战兵都算不错了。 留下来就只能窝在卫所中,现在是战爭时期,有朝廷的资源倾斜,暂时还看不出差距。 一旦战爭结束,卫所將领和募兵將领的差距,就会迅速被拉开。 想要往上走,就必须从卫所中跳出来。不然就只能苦哈哈的种田,升官发財是不存在的。 內部资源不够分,那就只能往外面走。留在江南地区,总好过去九边搏命。 “你们李指挥使的意思,是让本侯把他们全部安置下来?”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名单这些人,虽然半数都是他曾经的旧部。可相互之间的联繫並不多,中间还隔了一个李牧。 涉及到重大人事调整,必须要把事情搞清楚。不然一下子抽走了这么多將领,把广西军给搞废了,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总督大人,我家大人让您看著安排。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能够全部安置下来。 地方不一定都在浙江,广东、福建、湖广、江西这些地区,只要有空缺都可以安排。 如果是南直隶那边的话,需要暂时缓一缓。等局势稳定之后,再进行任命也可以。” 兰林杰忐忑的说道。 一次性涉及二十多名高层將领的调动,早就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正常情况下,这种层次將领的任免,都是下面进行举荐,经兵部和都督府进行审核没有问题,上报给皇帝决定。 本质上,三品以上实缺武將的调动,最终人事权还是在皇帝手中。 调动一个都这么麻烦,何况是一次性调动二十多人。 当然,这些人都是勛贵子弟,祖上都是大虞流过血的,身世背景调查全是加分项,只要功绩够了,审核那一关不会卡人。 “那好吧,本侯儘量安排!” 舞阳侯平静的说道。 一次性推这么多人上去,已经不是简单的人事调整,还涉及到了政治。 看似是为了大局考虑,实际上也是在拆分广西军,避免地方军镇做大。 除了这些看得见的,还隱藏著一条暗线——向勛贵集团纳投名状。 不同於其他混吃等死的外戚,舞阳侯是有军功的,尤其是歼灭白莲圣国中央政府后,他就脱离了普通外戚的范畴。 宫中的太后姐姐,已经答应帮他游说皇帝。等到战爭结束后,他有很大概率获得军功爵,到时候就是正宗的勛贵。 不过成为勛贵,不等於就能被勛贵集团接纳。在此之前,他还要一次行动表明政治立场。 能出现这次合作,纯粹是各取所需。 勛贵集团的声势看似挽回了不少,可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依旧有限,需要舞阳侯的加入。 对舞阳侯而言,外戚虽然尊贵,但持久性太短了。再怎么显赫,几十年后都会衰落。 相比之下,勛贵集团的持续时间就要长的多。只要自己不作死,爵位就能一直流传下去。 哪怕中间衰落了,后辈子弟只要有能力,就可以迅速重回朝堂。 看名单上的將领就是证明,里面很多人都是勛贵旁系。其中一些家族早就脱离了权力中心,可是子弟在提拔的时候,还是受到了照顾。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已经打定主意,儘快把人事任命运作下来。 在官场上,举荐可是相当於再造之恩。 如果他不出手,朝中的其他勛贵大佬出了手,这份人情就和他没了关係。 后面再想和这么多勛贵家族扯上关係,那就不是简单的一封奏摺,能够搞定的。 …… 广西大营。 大量的將领即將离开,李牧也开始物色接替之人。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非常骨感。 在过去的两三年时间里,他培养出来的嫡系不少,可是能够胜任高层將领位置的,却是寥寥无几。 自身能力受限是一方面,更棘手的是一时半会儿他没有能力,把眾多亲信送到位置上去。 不同於提拔勛贵子弟,他只需要举荐人就行了,后面自然有人帮忙运作。 换成草根將领,想要通过任命,那就需要他亲自出手运作。 千户以下的將领还好说,战爭时期讲究效率,朝廷审核的不严。 更高层次的將领,都要经过层层审批。军功只是入门的底线,將领的身世背景、人品、外界的风评,都是考核条件。 把没有任何背景的千户,一下子提拔到卫指挥使的位置上,还是一次性提拔数人之多,分明就是唯恐外界不知道,他在培养亲信。 估摸著担任左右都督的岳父叔父,收到消息之后,能直接从京师杀过来拿鞭子抽他。 在规则体制內,培养亲信自然是可以的,但必须按照游戏规则来。 破格提拔任用,要么立下了大功,要么有大背景。 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李牧想到了主意。亲信肯定是要提拔的,但是不能直接放主官位置上去。 从千户到卫指挥使,中间的跨度实在是太大。换成指挥僉事的话,可操作性就大增了。 一样属於破格提拔,可朝廷对主官和属官的考核標准,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卫所部队不受重视,加上战爭年代的特殊时期,朝廷大概率会卖他这个面子。 至於主官人选,那就继续用勛贵子弟顶上。虽然后面这些人,能力不及离开的那些,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最起码自己选的人,能力底线是有的,並且会按他的意志执行命令。 等到功劳积累的差不多了,他们自己就会离开,不会留下来爭夺部队的主导权。 不过这么一来,他这里就成了勛贵子弟的培养营,专门为大虞输送勛贵將领。 短暂的迟疑之后,李牧果断决定就这么干。不光要任用勛贵子弟,还要吸引更多勛贵子弟过来。 培养勛贵將领这种事,看似在替朝廷做嫁衣,实际上背后隱藏的利益太大了。 各家有子弟在这边,他们就必须往这里投入资源。偶尔有出格的举动,他们也会帮忙善后。 这些只是前期的好处,真正的收益还在后面。 对有能力的勛贵子弟来说,参將、副將只是仕途上的一个重要阶段,远没有到达极限。 后面熬资歷,都可以熬到总兵位置上去。 要不了十年,这个团体就能成为大虞军界,最大的一座山头。 有这个团体做掩护,他培养亲信的事情,就没那么扎眼了。 內心深处,李牧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后续要把募兵和卫所兵,进行一次拆分。 “勛贵子弟军校”放在募兵中,摆在檯面上给大家看,嫡系亲信往不起眼的卫所中塞。 广西养不起一镇募兵,那就拉著广东一起干。他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担任两广提督总不过分吧! 往后募兵规模,控制在两到三万即可。既能保持一定的威慑力,又不至於遭到皇帝的猜忌。 至於卫所军队,则慢慢换上自己人。 卫所主官前期由募兵中勛贵將领兼任,不过他们的主要工作必须放在募兵训练上,只掛职不履任。 这种送上门的好事,没有人能够拒绝。品级先上去了,对后续的提拔任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卫所具体事务,则交给副手们干。 立下了足够的战功,离开的时候可以参將起步。中间能节省好几年时间,妥妥的一个大人情。 倘若天下太平,他就是大虞朝的大忠臣,勛贵少壮派的领袖。 真要是到了王朝末年,或者是皇帝突然看勛贵们不爽,想要屠戮功臣,他也有自保的力量。 (本章完) 第258章 会哭的孩子 第258章 会哭的孩子 初步擬定完人员,李牧继续投入到忙碌中。 外出征战这么长时间,积压了大量的政务,等待著他处理。 上千万亩的军田,必须要认真进行规划。 前面那种粗放式的种田,收益实在是太低了。 广西地区多是山地,並不是所有的土地,都適合种植粮食。 这需要深入调研之后,根据实际情况因地制宜,选取合適的农作物进行种植。 在这个吃不饱饭的年代,粮食依旧是重中之重。 不过別的產业,也可以適当发展。 渔业自不用说,海洋捕捞一直都是广西军,最主要的肉食来源。 畜牧业养殖,暂时不具备规模化的条件,只能玩儿散养。 家家户户养上牛羊有难度,一时半会儿,没有那么多仔不说。 养殖成本,也是一个问题。 不过让大家都养上家禽,还是具备可操作性的。 相比后世来说,现在的广西是典型的地广人稀,一家养上两三只鸡鸭理论上完全可行。 消耗的粮食不多,鸡鸭產的蛋,足以覆盖成本。 在外面推广很难,可卫所中不一样。 一道命令下去,就可以迅速铺开。 无论是留著自家食用,还是拿出去换钱,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拥有稳定的禽蛋供应,大军的伙食也可以丰富一些,省的老是吃鱼时间长了腻味。 经济作物,必须儘快种植起来。 尤其是“榨油”和“製”,必须列为重点工程。 这年头大家的胃口大,最主要原因就是肚子里面缺少油水。 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粮食危机直接迎刃而解。 更不用说,妥妥的战略物资。 每次大军出征,他都要大价钱採购,很多时候有钱也买不到货。 心中有了计较,接下来就是具体规划。 坦率的说,实施难度非常大。 主要是缺乏人才。 大虞朝的读书人,不能说不识五穀,但对农业、畜牧业的了解真心不多。 空洞的四书五经,早就让他们脱离了生活实际。 即使是这种不合格的读节入,子仪? 想要搞生產,只能靠卫所基层军官。 这部分人知识水平,肯定指望不上。 唯一的优点,他们本身就是种地、打猎的出身。 基础的农业常识经验,这些人还是有的,不至於闹出大笑话。 如果能把这些人培训一下,充当一个命令的执行者,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略微迟疑一下之后,李牧决定先推广经济作物种植,等见到成效之后再搞其他的。 大虞用作榨油的经济作物,主要是大豆、芝麻、油菜籽等作物, 製则是以甘蔗、甜菜为主,民间本就有种植,大家不会排斥。 技术上不存在难度,只要提供种子和土地,就可以迅速推广。 提炼工艺,更是诞生了上千年,没有技术壁垒。 不奢望对外出售赚取利润,只要能够供应大军所需即可。 卫所制度,本身就是放大版的庄园经济,玩的就是自给自足。 养心殿。 看著长长的一串晋升名单,永寧帝陷入了沉思中。 被调整的將领,全是出自广西军。 在一支军队的休整期內,外调这么多將领,明显超出了正常的人事调动。 “兵部和都督府覆核,没有发现问题么?” 永寧帝皱著眉头问道。 將领调动可以,但影响到了军队的战斗力不行,现在可是平叛的关键时刻。 要是因为人事调整,导致广西军丧失战斗力,外界还以为他这皇帝在故意打压广西军。 虽然猜忌是皇帝的本能,但他现在真没猜忌李牧。 广西军的势力確实大了一点,但这支部队是他登基后,靠著朝廷支持发展起来的。 长期活跃在平叛战场上,算得上是尽职尽责,远远没到藩镇割据的地步就算真要打压,也是先敲定,辽东那帮不省心的傢伙。 “陛下,上述的一眾將领都是因军功而升迁,不存在任何任人唯亲的跡象。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我们还审查了他们的户籍宗族,全部都是身世清白之人。 唯一存在爭议的是,关於广西都指挥使李牧的任命。 舞阳侯大力举荐他提督两广军务,可提督官这个职位是开国初年,打天下时期的特殊职务。 此后的几次出现,都是由文臣出任。 现在突然把这个位置,授予一名武將,朝堂上怕是会引起波澜。” 新任兵部尚书万宇轩,上前一步回话道。 皇帝刚才的意思,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还是选择了装糊涂。 拆分强势的军镇,预防藩镇做大,这是虞朝惯用的手段。 现在这个时间点,玩的略微急促了一些。 毕竟,广西军刚刚遭受重创,朝廷的做法吃相上有些难看。 原本他是想平定了白莲教叛乱之后,再伺机对广西军下手。 结果不知道勛贵们抽了什么风,提前就把广西军给拆分了。 这背后有没有皇帝授意,万宇轩暂时还拿不定主意。 “哼!” “李指挥使的问题,稍后再议,朕问的是人事调动! 一下子抽调了这么多骨干將领,广西镇的战兵数量直接减少了一半,战斗力怕是连三成都剩下不了。 接下来的平叛大战,还需要广西镇出力。” 永寧帝没好气的说道。 他最討嫌这种故意装糊涂的老狐狸,偏偏朝堂上全是一群老狐狸。 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装作不清楚。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强弱,主要看武將的家丁数量, 其次才是士兵的训练。 大量的武將离任,短时间內朝廷没有那么多合適的替补,势必造成广西镇军事实力大幅度削弱。 本来就在休整期,朝廷还欠著广西镇一大笔的军费,现在又玩了这么一出。 后面再调他们上前线拼命,永寧帝都觉得不好意思,吃相太过难看了。 倘若处理不好,这会让参加平叛的各路將领人人自危。 唯恐自己在战场上打的太好,引来朝廷的猜忌打压。 事实上,这些小问题,永寧帝还可以接受。 最让他担心的还是战场局势。 没有广西镇加入,其他地方的官军,能否顺利剿灭叛军,谁也不敢保证。 白莲教叛乱闹的太过厉害,再不把他们剿灭掉,江山社稷就危险了。 “陛下,广西镇虽然被抽空了,但其他地方的官军却得到了加强。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浙江地区的局势,有望在下半年迎来转折。 湖广和江西两省的官军力量,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强。 广东和福建更不用说,正是因为缺乏强將,才导致军力薄弱的。 一旦完成了整合,后续能够爆发的战斗力,肯定会更强, 从全局上来看,这些力量足以弥补,广西镇被削弱带来的不利影响。” 万宇轩硬著头皮解释道。 能不能带来军事实力增强,还要经歷了实战考验才知道。 可广西镇的削弱,却是肉眼可见的, 按照以文制武的传统,关於李牧的提督任命,兵部该直接否决的。 就是考虑到政治影响,朝廷必须进行安抚,他才没直接否决,而是把名单原封不动送到了皇帝手中。 “成国公,你的意见呢?” 永寧帝开口询问道。 自他继位以来,勛贵集团表现的非常省心,没搞什么么蛾子。 勛贵出身的两位辅政大臣,在朝堂上的存在感也不高。 只要不涉及勛贵的利益,大多数时间都保持著中立。 这种谨慎的做法,成功避开了和皇权的直接衝突。 以至於在一眾辅政大臣,纷纷被踢出朝堂的背景下,他们没有直接受到衝击。 “陛下,臣需要避嫌!” 景国良严肃的回答道。 讯自lc 广西镇被削弱,降低了勛贵集团手中的武力,却扩大了影响力。 倘若这些被调离的將领,能够在当地站稳脚跟,那么勛贵集团控制的军事实力,必將迎来一个爆发式的增长。 在朝堂上,实力就是话语权。 “准奏!” 在说话的同时,永寧帝在奏摺上画了一个圈。 每天日理万机,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不可能在一个问题上费大量的时间。 既然大家都说可以,那就先试试看。 发现了问题,后续根据实际情况,慢慢进行纠错。 有几分草台班子的意味,但这就是现实。 眼前的这一幕,让万宇轩很是恼火。 原本他还想把李牧的人事任命,拿到朝堂上进行討论,借百官的口否决掉任命。 然后顺势提议,授予一个充满荣誉性质的虚衔。 再挑选一个富庶的地方,把人平调过去,也算是完成了论功行赏。 可惜皇帝都批准了,按照大虞律,李牧的人事任命已经通过。 此时再提出异议,不光扫了永寧帝的面子,还会狠狠的得罪成国公和镇远侯。 迟疑了一下之后,万宇轩最终选择了闭嘴。 大不了回头被百官骂几句,反正人是舞阳侯举荐的,任命是皇帝批准的。 作为兵部尚书夹杂中间,他一个也得罪不起。 有人询问,那就是为了拆分军镇。 下面报上来的数据,广西镇巔峰时期战兵六万,简直就是翻版的辽镇。 为了江山社稷,拆分这个巨无霸,肯定没有毛病。 为了安抚武领,高官厚禄肯定不能少。 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先信了。 忽悠一个算一个,只要有人能理解的他的苦心,不被所有的文官一起骂叛徒就行。 扬州府。 刚刚参加完接风宴的裴云轩,刚回到家中就收到了一个噩耗。 寄予厚望的扬州营和淮安营,全部都回来不了。 混帐! “扬州营没了,淮安营十不存一,这是糊弄鬼呢! 说话间,裴云轩把手中的书信直接扔到了地上。 “总督大人,息怒!” “扬州营肯定是存在的,此前扬州府的一眾官员,还看到了扬州营进行撤离。 他们还试图进行了阻拦,可惜那帮丘八不讲道理,直接动起了刀子,扬州府只能被迫放他们离开。 从学生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当日撤离的扬州营士卒最少有千人之多。 陆续撤离的家属,更是高达数万人。 倘若扬州营真被打没了,还接这么多家属过去干嘛!” 刘师爷肯定的说道。 既然选择打扬州营的主意,自然要了解情况。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嚇一跳。 不同於其他地区,军队穷的叮噹响,扬州营在当地可是大户。 土地田產、矿山、商铺,就连扬州境內的运输业,也被这帮傢伙控制著。 拥有如此多的產业,居然没有留住人,著实出乎他的预料。 “没用的! 舞阳侯在书信上进行了说明,朝廷即將进行一次人事调整,调任的將领全是扬州营的干將。 原扬州营的几名千户,全部升迁副將, 一些百户官,现在也晋升到了参將的位置上。 这些傢伙,带走了自己的家丁和亲信,扬州营直接被掏空了。 如果消息是真的,现在的扬州营,確实就是一个空壳。 淮安营的情况略好一些,但因为长期没有补充兵力,还有將领不断被调离。 现在剩下的兵丁,一共就那么几百人。 不是伤员,就是老弱。 即便是把人要回来,也只能徒增负担。 看样子他们都觉得本督好欺负,变著法子玩游戏!” 裴云轩恼怒的说道。 明知道,这是对方的小把戏,偏偏他还没有办法。 这些將领调动,都是要经过兵部的,高层將领更是皇帝亲自任命。 朝廷签发的调令,他这个总督,总不能说不行吧! 何况其中大部分人事任命,都是在之前发生了,早就造成了既定事实。 要怪就怪南直隶巡抚无能,居然没有发现辖区內两个营,被人家变著法子给掏空了。 “总督大人,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必须想办法找回场子。 单纯的弹劾,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我们需要联合更多的官员,一起向朝廷上奏此事,场面搞的越大越好。 朝廷的人事任命,我们没法推翻,也不適合在这上面借题发挥。 无需直接弹劾人,这一次只向朝廷卖惨。 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是把江南局势恶化,同外调的扬州营、淮安营联繫起来。” 刘师爷胸有成竹的说道。 军队他变不出来,但索要援兵的办法,他还是有的。 把事情闹大了,外界才知道他们吃亏,受了委屈, 江南地区出身的官员可不少,大家一起闹了起来,朝廷必定会对他们进行安抚。 会哭的孩子,才会有奶吃。 被拆分的扬州营和淮安营,一时半会儿没法復原,朝廷就要想办法,再补给他们两个主力营。 第259章 刮骨疗毒 第259章 刮骨疗毒 太和殿。 “臣弹劾,江南总督—— “臣弹劾——” 大清早刚上朝,永寧帝的耳边就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弹劾声,其中大部分火力都是冲看江南总督去的。 原因非常简单,裴云轩磨磨蹭蹭的抵达扬州之后,就窝在那里不动了。 並没有和大家预想中那样,立即组织大军去救援南京。 朝廷派出的几支援军,全部都停留在了江北,没有渡江南下参战。 武將按兵不动可以理解,总督大人既然到任了,肯定要听命行事。 没有上面的军令,大家是不会主动找事的。不然就算打贏了,钱粮也没著落。 “够了!” “裴爱卿才刚刚到任,对江南的局势不熟悉,需要时间了解一下情况, 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家要多点儿耐心,不要一惊一乍的,免得影响到了前线统帅做出决策永寧帝出言开脱道。 对御史言官,现在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如果不是为了维繫虚心纳諫的人设,他早就学习先帝,把这些碍眼的傢伙给收拾了。 今天弹劾这个,明天弹劾那个,仿佛满朝文武中,除了他们自己之外, 就没有合格的官员。 据护送的锦衣卫传回的讯息,裴云轩一路上可是非常体恤下属的。到了扬州之后,也在积极协调各方关係。 军事上差了点儿,这不是人才刚到任,总得给人家筹备大战的的时间。 刚才出来开炮的,多是出身长江以南各府的官员。此刻家乡正在遭到战火躁,心急是正常的。 不过急看用弹劾手段,给前线的总督施加压力,那就不对了。 要不是他一眼看透了问题的本质,真信了这帮人的鬼话,把江南总督给换了,那就真要坏事啦! 频繁换帅,乃是兵家大忌。 白莲教叛乱发展到了现在,永寧帝已经不奢望,能够立即將他们镇压下去。 稳扎稳打,能够在未来一两年里,收拾完这个烂摊子就不错了。 若是仓促出兵,再吃一个大败仗,应天府肯定要完蛋。 “陛下,江南总督的问题,可以暂时搁置。 不过升迁广西都指挥使李牧担任两广提督,这不符合祖制,还请收回成命!” 督察御史杜良才紧接著开炮道。 看得出来,都察院想搞一波大的。 前面弹劾江南总督,只是一个幌子,任谁都知道朝廷不可能这么快更换总督。 真正的目標,还是人事任命。 以文御武的传统,不允许被打破。哪怕舞阳侯南下担任总督,也是以文官身份过去的。 虽然舞阳侯不是一路科举考出来,但架不住人家有好外甥,先帝直接赐予了屡试不第的舅舅进士出身。 水是水了点儿,终归也是进士出身,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勉强可以算做文官的一份子。 李牧就不一样了,根正苗红的勛贵子弟,身上半点儿功名都没有,出仕就是武將。 看在军功份儿上,李牧一路做到都指挥使的高位,大家都没有拦著,可是担任提督不行。 通常在战爭时期,巡抚的官阶后面,通常都会加上提督衔,代表著管辖一省军务的大权。 一旦让李牧担任两广提督,那么在地方上,他就只需要向两广负责。 平级巡抚对他的节制权,相当於直接归零。 不用想都知道,两广境內的那些武將,后面会听谁的指挥。 几乎可以宣布,广东巡抚和广西巡抚丧失省內的军事大权。 这个先例一开,相当於在文官对武將的长期压制上,开出了一道口子。 既然今天李牧能够拿到,那么明天別的武將,也有机会拿到。多了这个念想,大家就会去努力爭取。 “杜大人说的不错,李指挥使长期在广西任职,不適合直接升迁为两广提督。 臣提议,晋升李指挥使为江南提督,辅佐江南总督主持平叛工作!” 大理寺卿丁铭宇紧跟看上前一步说道。 前一句大家听著还正常,后一句直接在朝堂上炸开了锅, 大家说好的一起反对李牧晋升两广提督,你丫的真就只反对他担任两广提督,转头就提名人家担任江南提督。 背刺的远不止一个,丁铭宇的话音落地,李牧紧接著又获得了四川提督、湖广提督、闽浙提督的提名。 全是户籍地官员的提名,以文御武固然重要,但叛军的威胁更具有切肤之痛。 距离武將做大,还有很长的距离。可白莲教叛军的威胁,已经近在尺武將做大后,影响的是他们手中权力,叛军做大之后,可是直接要他们的命。 虽然自己在京师很安全,可大虞朝是宗族社会。朝堂上的每一名官员后面,都有一大帮亲族。 拋开亲情不谈,他们在官场上捞的钱,也大都运回了老家存放。 叛军到了地方上一祸祸,大半辈子的积累,可就直接没了。 想想自家需要承担的损失,大家突然觉得晋升李牧担任提督的影响,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刚开始文官集团一起发力,著实把永寧帝嚇了一跳。紧接著文官內部陷入大乱斗,又让他看了一齣好戏。 正是文官们的激烈爭抢,一下子让永寧帝认识到,李牧在平叛战爭中的重要性。 细数之前官军取得大胜,貌似都是在李牧指挥下完成的,妥妥的將帅之才。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永寧帝直接打定了主意,不再变更人事任命。 皇帝也是要面子的,岂能因为臣子们的一些想法,就朝令夕改。 至於围剿叛军,舞阳侯前面就乾的很不错。估摸著要不了多久,浙江也会稳定下来。 稳定了东南四省,再出兵收復湖广、江西等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就连具体的作战时间表,舞阳侯都给做了出来。只要四川和江南方面能够顶住,白莲教叛乱很快就会得以平息。 朝堂上的爭斗,李牧完全感受不到,此刻他正忙著和夫人敘旧。 不容易啊! 新婚之后不久,他就领兵出徵到现在。换后世的话,分別这么长时间, 帽子不知道变成了什么顏色。 封建王朝有诸多糟粕,唯独在这方面做的不错。 敢乱来的,直接上猪笼。 世家大族更是规矩森严,隨时都有丫鬟婆子跟著,单独见外男的机会都没有。 前世的时候,李牧不能理解为啥有这么多规矩。身处其中,他才明白避嫌的重要性。 联姻不光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同样代表著两姓之好。一旦出现问题,势必影响两家的政治联盟。 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谁都承受不住这种损失。最佳选择就是靠规矩制度约束,从源头上杜绝风险。 倘若规矩无法维繫,那就意味著家族走向了衰落,距离覆灭之日不远了“夫君,你真不准备回扬州了?” 见李牧对扬州府开出的条件无动於衷,景雅晴关心的问道。 相较於京师公府的规矩森严,在扬州那段日子,才是她最快乐的。 自己当家做主,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女工也不用学。夫人圈子里的应酬,也是別人捧著她。 “回不去了!” “江南的局势混乱,其实不算什么难事。真想要平定叛乱,其实费不了多少力气。 关键是朝堂上爭斗不休,江南距离权力中心太近,为夫又太过年轻, 且先在两广沉淀一二十年,到时候再去南直隶,或者是京师任职也不迟。” 李牧略显伤感的说道。 事实上,对白莲教祸乱江南,勛贵集团根本就不上心,更多的是抱著一种看热闹的心態。 看京营在平叛战爭的表现就知道,典型的出工不出力。南下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份能拿出手的战绩。 前面他迅速出手干掉偽帝,那是为了稳定人心。既然大局稳住了,自然到了该看热闹的时候。 被文官集团打压了上百年,勛贵们也积赞了一肚子的怒气。 以往的时候,拿这些文人世家没办法。现在叛军帮大家动手復仇,勛贵们高兴还来不及。 不光是勛贵集团,九边將门也抱著同样的態度。在围剿叛军的问题上, 大家並不是那么积极。 同样持有观望態度的,还有北方各省的士绅。江南官僚集团把持朝政, 他们心中同样有怨气。 本来还有南北榜的,可惜隨著江南官僚集团的做大,渐渐也出现了漏洞。 在京任职官员的子弟,同样可以参与北榜的考试。一下子就塞了一大帮竞爭者,挤占了北方士子的名额。 有怨气没用,科举考试上面,著实干不过这些傢伙。 现在机会来了,大家的目標一样,都是希望借叛军之手,削弱江南士绅集团。 从广西一路到南京,看似是叛军一路打过去的,其实也是被官军一路赶过去的。 儘管各方没有进行串联,但在行动上,那是惊人的一致,都在背后推波助澜。 叛军抢劫上癮,完全是拿著族谱搞清洗。除了少数跑得快的侥倖逃过一劫,剩下的要么投降,要么享受宗族消消乐。 从成果上来看,两广、湖广、江西的世家大族,现在已经陆续遭到了重创。 浙江和南直隶的世家大族,正处於危险边缘。 聪明人都开始跑了,只不过世家大族的產业太多,根本没法进行转移。 就算是跑路,也只是送嫡系子弟离开。更多的人还留在原地,期待著官军能够击败叛军。 並非他们没有魄力,主要世家大族人太多了。光能上族谱的都有几百、 上千人,真要是进行迁徙,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光户籍就是一个大麻烦,地方官还想这些大族为守城出力,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一旦有大族跑路,境內的人心就散了,百姓也会跟著跑,守住城池最后的希望就没了。 丟城失地,地方官是要掉脑袋的。涉及到了自己的小命,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就算能搞定官府,丧失了族中的產业,想要养活大几千人,乃至上万人,也是非常困难的。 人离乡贱。 在老家的时候,他们是地方一霸,不光拥有大量的土地,还垄断著多个行业。 一旦换了地方,那就是別人的主场。想要虎口夺食,几乎不可能。 大概率会在迁徙路上,就被山贼土匪光顾, 类似的套路,他们自己也玩过,实在是太熟悉了。 理论上来说,在这种背景下,他们应该出钱出力,组织民团抵御叛军入侵的。 可惜这帮傢伙,大都抱有侥倖之心。愿意出钱聚兵,抵御叛军的仅仅只是少数。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这些倾尽家財的都是傻子。 不用出钱粮,没准官军也能挡住叛军。出了钱粮的,可就全部打了水漂。 万一官军没挡住叛军,他们的结局还会更惨。 叛军可是放了话,凡是拿出钱粮支持官军的,全部都要株连九族,並且还兑现了承诺。 反倒是不出钱粮支持官车,还有一线生机。 大多数士绅,都在赌那一线生机。 正是看到了这些人的嘴脸,李牧才確定江南士绅烂透了,果断选择放弃扬州。 大家都这么能玩,那就乾脆玩一把大的。 就像自家叔父在信中说的:他们现在的所有行为,都是在为大虞刮骨疗毒。 叛军造成的破坏,只是暂时性的。这是疗毒过程中的阵痛,属於必须付出的代价。 站在李牧的角度来看,倘若计划顺利成功,大虞朝又能续命百年。 相当於在帝国內部,完成了一次区域性的改朝换代。民间债务大量被动清零,社会矛盾大幅度减少。 战后那些被士绅藏匿的土地、矿產,都会再次浮出水面,朝廷只要熬过了最近几年,財政收入就会大幅度增长。 “哦!” 景雅晴略微失落的说道。 李牧的表態,几乎决定了江南地区接下来的命运扬州地区有她的朋友,倾巢之下无完卵,这些人未来的命运大概率不会太好。 涉及到了多方面因素,知道事情不是明面上这么简单,她果断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广西其实没有传说中那么糟糕,经过这么多年的开发,早就不是曾经的蛮荒之地。 经济虽然不及京师,但该有的东西,这边几乎都能够买到。 一些稀缺物品,也可以从广州进行採购。因为沿海的缘故,这边海外贸易发达,有许多西洋玩意儿。 放眼整个大虞,广州的繁华,也是能排上號的。 相较於京师,这边的气候更加舒適。尤其是到了冬天的时候,感受会更加明显。” 见自家夫人兴致不高,李牧当即转移了话题, 从繁华的扬州,到百废待兴的广西,两地差距太过悬殊,有心理落差是必然的。 中a物民物—业集#代业司 第260章 大麻烦 第260章 大麻烦 隨著搬迁工作的完成,李牧变得越发忙碌起来。 数万人的迁徙,在封建时代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一些体弱多病的,在半路上就一命呜呼。本该是亲人团聚,结果喜事成了丧事。 遇上这种悲催事,作为一名好上司,李牧自然要出面安抚。 儘管这种安抚,作秀成分更多,但做了肯定比没做的好。 隨著土地的陆续发放,喜悦很快就衝散了悲伤。看得出来,大家对土地的痴迷,不是金钱能够比擬的。 同外面的卫所不一样,李牧在原来的制度下,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军田还是军田,只是转为了家庭承包制,又不是纯粹的家庭承包制。 卫所垫付前期的生活开销,提供耕牛、骡子等生產资料,参与耕种的军户,按约定缴纳四成產出。 灾年军户可以向卫所借粮,基础口粮范畴內,不徵收利息。 服役士兵的一应开销,全部由卫所包办。 每月额外发放两钱银子补贴,逢年过节发放米麵粮油布匹等福利若干。 战爭时期,拥有作战补贴。 相较於传统的军户,广西地区的军户更像是向朝廷纳税的自由民。 士兵不再以耕种为主,而是走向了半脱產化。 除了农忙时间,回家帮忙耕种外,其他时间主要待在军营中接受训练。 士兵的供养,不再是军户的负担。 区別无非是卫所管理更严苛一些,原来的纳税、服徭役主体从朝廷,变成了地方卫所。 最直观的感受是,军户家庭负担变轻了,还有人兜底风险。 计划制定了出来,那就必须落实下去。 不光迁徙过来的军户,需要进行妥善安置,原来的军户管理也要进行改革。 除了士卒之外,还要考虑將领们的利益。 以往的时候,卫所將领收益,主要是从军屯收益中分润。 现在明確了徵收標准,大家的自主权直接没了,肯定要给一个说法。 理论上来说,直接按照募兵將领的俸禄,直接发放即可。 实际操作中,这是不可能的。 朝廷发放的俸禄,充斥著和废纸差不多的宝钞,並且每年都在变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含钞率只会越来越高,拖欠也会越发频繁。 同样的操作,李牧可不敢干。 俸禄越拿越少,还是宝钞糊弄人,下面的人非造反不可。 大虞在政治上打压武將,可是在品级上,却是相当的松。 军中不起眼的总旗官,品级上和知县处於同一档次,大家都是正七品。 全部足额发放钱粮,財政非得破產不可。 俸禄低不假,那只是正俸低,官员的真实收入从来都没低过。 好在有募兵將领,可以进行对標。 在享有军田的同时,以募兵將领实际上的平均收入计算,同品级的直接打个对摺。 不怕大家有意见,减半待遇是正常的,从卫所调任到募兵中,哪怕降一级都算升迁。 能够直接平调入募兵,甚至还升迁的,那些都是关係户。 普通卫所將领,想要去募兵中任职,降级是必然的。 忙著梳理內部问题,一直到两广提督的任命抵达,李牧才从內务中抽出了身。 现在正是跑马圈地的好时候,受战爭的影响,广东同样出现了大量的无主之地。 可惜任命来的太晚一些,广东地区的官员基本上配齐了,不然可供操作的空间更大。 即便是受到限制,中间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军田早就成了糊涂帐,大不了就是扯皮。 这种事情没有士绅牵头,只要造成了既定事实,地方官是不会卖力的。 现在的广东士绅,最需要的是自保,而不是对外扩张。 宗族力量遭到重创,侥倖活下来的幸运儿,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 最关键的是武力威慑没了。 以往的时候,族中隨隨便便拉出几千青壮,地方官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现在这些人被叛军屠戮一空,原来地方上的人脉关係,现在也被打得稀碎。 继续肆意妄为,事情就不一定能遮得住了。 在完成对地方衙门的渗透前,大家必须低调做人。 以往那些他们看不上的穷棒子,现在也必须认真对待。 尤其是男丁数量多的,更加不能惹。 惹急了,人家直接匹夫一怒,流血五步。 就连土客之间的百年械斗,都减少了很多。 矛盾依旧存在,但爭斗方式已经从火拼,变成了对骂。 一方面是人口减少后,资源没那么紧张。 另一方面则是大家在战爭中损失了大量的青壮,现在青壮数量严重不足,再火拼就要亡族灭种了。 在这种背景下,敢牵头和军方对著干的士绅不能说没有,但数量绝对不会多。 毕竟,叛军余孽尚未围剿乾净,蹦出几个漏网的乱党,也是很正常的事。 …… “兰先生,朝廷的任命已经下来,再过去几天我就要去广州赴任。 这两本《卫所管理制度》和《经济作物种植手册》,儘快安排人印刷,而后分发到每一名卫所军官手中。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这就是卫所军官学习的教材。 让所有人都给我背熟了,本將从广州回来,要组织一场考核。 考核成绩不及格的,本將会让他们后悔!” 李牧严肃的说道。 面对一群半文盲將领,他也非常无奈。 事实上,大虞朝的识字率,在封建王朝中已经算最高的。 开国初年的时候,朝廷甚至尝试过普及全民教育,建立了社学、县学、府(州)学多级教育体系。 其中社学,就是建立在乡村的最基础教育机构。 为了鼓励民间子弟入学,朝廷还做出强制规定:“民间子弟八岁不就学者,罚其父兄”。 入学无需考试,招生无名额限制,15岁以下愿意入学的,都可以就读。 成绩优异者,可入县学。 理论上来说,人人都有受教育,科举入仕的机会。 没有任何意外,这一政策在开国初年,得到了落实执行。 到了后面的执行过程中,就慢慢变了味,脱离了全民教育的初衷。 最开始拿著沙盘就可以学习,慢慢要求学生购买教材、笔墨纸砚,学费隨之增长。 教材也从简单易懂的《三字经》、《千字文》儿童启蒙读物,变成了高大上的《大学》、《论语》、《孟子》、《中庸》。 社学老师,同样是良莠不齐。 有认真负责的,但更多都是敷衍了事,忙於自己的科举。 照本宣科的读几遍,就算完成了任务,想要讲解得加钱。 廉价教育,很快变成奢侈品,超越了民眾负担极限。 社学制度逐渐变得名存实亡,取而代之的是私塾兴起。 在这一过程中,士绅集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毕竟,全民教育实在是太恐怖了。 蛋糕一共就这么大,所有人都加入竞爭,如何能够保证自家子弟能够脱颖而出。 为了保障自身的利益,他们必须想办法抬高受教育的门槛,把更多的人拦在外面。 光这些还不够保险,为了保障子孙后代取得更大的优势,书院利益同盟应运而生。 那些传承多代,进士不绝的文人家族,就是新规则的受益者。 如果剖析每一科进士的出身,就会发现文人世家出身的进士占比,一直处於持续上升状態。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当然,进士名额有限,想要走这条捷径,也没有那么容易。 光在圈子里不够,自身学识也要达到平均水准,不能被人一眼看出是水货。 满足这些条件,就可以得到主考官们略微照顾。 如果父辈是朝中大员,又满足以上条件,那么基本上就稳了。 即便是一次失败的尝试,还是缔造了封建王朝的最高识字率。 许多半文盲,都是靠著父辈口口相传,识得了几个大字。 军中基层將领的知识,並不是靠父辈传授,主要还是源於前面的扫盲教育。 不过错过了最佳年纪,学习速度確实慢。 哪怕有升职加薪的诱惑,大家的知识水平,也仅限於能认识一些常用字。 “大人,全部都要背么? 那些上了年纪的將领,要不放宽一下条件。 这本《经济作物种植手册》,直接带他们去田间地头学习,效率还会更高一些。” 兰林杰委婉的劝说道。 让他这样的读书人学习,自然没什么难度。 毕竟,两本书看起来厚,其实字数並不多。 站在实用的角度上,只要能够记住大致意思,並不需要原封不动的背诵下来。 “军纪必须背下来,《经济作物种植手册》可以变通一下。 內容都是大白话,学习起来没有难度。 放宽条件就不必了,营中最年长的也就三十来岁,尚未到回家抱孙子的年纪。 想要提高卫所的收入,推广经济作物是必然的,他们都是具体执行者。 如果一无所知,到时候容易出乱子。” 李牧想了想说道。 外行领导內行,很容易诞生奇葩命令。 哪怕要安排有种植经验的老农做技术指导,下面的將领也必须知道基础常识。 现在的学习,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他们还要学习的农业、畜牧业知识更多。 不光是为了发展卫所经济,同样也是做给外界看的。 推广农业技术,这是符合时代主流的,大家不会觉得奇怪。 倘若卫所士兵完全脱產,那就摆明在告诉外界,他拥兵自重了。 光广西地区的卫所,在编兵马就有八万多人,若是广东的卫所也补齐了编制,那就是十几万大军。 这么多部队,肯定要去积极种田,才能让大家放心。 在种地的基础上,再去搞搞副业,发展一下其他產业大家也只会觉得他会经营。 再捣鼓两镇募兵出来,放在明面上吸引外界的注意力,计划就完美了。 …… 成都府。 “巡抚大人,大事不好!” “前线传来急报,十天前重庆地区发生民变。 乱民杀死了重庆知府,带著城池投降了叛军。 猝不及防之下,增援重庆的部队损失惨重,自王指挥使以下数十名將领殉国,重庆府沦陷了!” 收到这个消息,路俊良的脸上一下子黑了起来。 虽然在瞿塘关失守后,他就做好了重庆沦陷的思想准备,可这一切来的还是太快。 为了增援重庆府,他可是先后派出了三万大军,结果全成了敌人的战绩。 “十天前的消息,为何现在才传回来?” 路俊良的质问,无人能够回答。 负责送信的小兵,人家只是听令行事。 上报的內容,都是上面让这么说的,真实的作战经过信使根本不知道。 战报修饰美化了多少,谁也说不清楚。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重庆府確实丟了。 “巡抚大人,不用为难下面的人了。 这些事情,不是几个小兵能知道的。 重庆沦陷,川东地区陷入战火中。 光省內的大军,要剿灭这股叛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务之急是赶紧上报朝廷,请陛下派出援兵增援。” 布政使李永良开口打破了僵局。 作为天府之国,四川的財政还是相对不错的,只是承担的压力也大。 除了满足自身开销外,还要向云贵、乌思藏行都指挥使司、朵甘行都指挥使司、哈密卫等地提供钱粮支援。 在大虞朝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奶妈。 四川一旦发生意外,就连带著整个大西南地区,一起跟著失控。 就连西北地区,也要受到不小的衝击。 论起对帝国的影响,肯定赶不上江南地区。 可是论起麻烦程度,却更胜於江南。 毕竟,江南地区的叛军虽然闹的大,但只要平定了叛乱,很快就可以恢復过来。 四川一旦沦陷,就会连带云贵、藏地、西域,一起出现问题。 单纯从疆域面积上看,大虞地图瞬间少了一半。 最麻烦的是这些地方处理起来麻烦,一旦用兵就会旷日持久,不是短时间內能够结束的。 以大虞目前的状况,一旦出现最糟糕的局面,根本无力应付。 未来史书上,他们就是导致帝国疆土沦陷的反面教材。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 (本章完) 第261章 清查广东军田 第261章 清查广东军田 襄阳府。 “阁老,刚刚收到信息,叛军在十天前,攻克了重庆府。 正好和魏逆魔下叛军之前的异动对上了。敌人这是想要全力夺取蜀地对湖广地区进行了战略收缩。 收復武昌府的机会来了!” 侯怀昌神色激动的说道。 丁忧起復之后,徐文岳的声望下降了很多。哪怕有朱总督背锅,他这个前任平叛总督,还是受到了影响。 尤其是在后续的平叛战爭中,他的表现也非常一般。虽然守住了襄阳, 江南局势却迅速糜烂。 如果不是闪的足够快,主动拆分了战区,现在的处境还会更加糟糕。 单纯表现不佳,也不算什么大事。白莲教叛军难缠,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偏偏一起上任总督的舞阳侯,在这期间却是表现亮眼,魔下部队不光收復了多座州府,还干掉了偽帝。 两相对比之下,徐文岳的知兵人设,一下子就穿了帮。 外界对他的普遍评价,徐阁老熟读兵书、懂兵法,但缺乏实战指挥能力。 儘管评价已经非常委婉,但表达出来的意思,依旧在嘲讽他“纸上谈兵加上湖广沦陷,让当地士绅损失惨重,许多楚党大员被迫丁忧守孝,导致身后派系的力量大幅度被削弱,徐文岳最近的日子著实不好过。 老大的日子都难熬,依附徐文岳的侯怀昌,处境自然不可能好。 收復武昌的计划,在襄阳之围解除后,就制定了出来。 出於对魏逆魔下叛军的忌惮,徐文岳迟迟不敢行动。一直拖到现在,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虽然此时庆祝,无良了一点儿。可在官场上混,就不是讲道德的地方。 重庆府沦陷,魏逆所部全力爭夺蜀地,对朝廷来说是一场灾难。可是对他们个人来说,却是一次机遇。 魏逆叛军主力入蜀,那么前面他们在湖广地区控制的州府,一下子变得空虚起来。 此时出兵收復武昌,那就是天赐良机。 一旦夺回了武昌,那么他们在湖广这盘大棋上,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好!好!好!” 一连说出三个“好”字,徐文岳脸上立直接掛满了的笑容。 一旦夺回了武昌,他就可以联合南边各省的军队,收復湖广其他沦陷的州府。 收復了所有失地之后,他这个湖广总督,才会变得名副其实。 前面丟失的声望,也能找补回来, “传令各部,立即做好出征准备,三天之后发起武昌之战!”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扬州府。 “路俊良、李永良通通都是废物! 蜀地易守难攻,乃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险地,居然还能被叛军夺了重庆府他们愧对朝廷,愧对天下苍生! 裴云轩碟噗不休的怒骂道。 重庆府的失守,意味著朝廷必须分出一部分资源,投入到蜀地保卫战中。 此消彼长之下,江南地区能够分到的资源,那就少了。 只逮著巡抚、布政使骂,不是因为责任都在两人头上,纯粹是他只认识这两个。 蜀地的其他官员,还不值得裴云轩关注。 “总督大人,息怒!”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將路、李二人斩首示眾,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受重庆府沦陷的影响,叛军的声势势必大涨。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採取行动,对应天府的守军提供支援!” 古有文上前劝说道。 江淮一体,叛军既然进攻南京,就不可能放过扬州。 倘若应天府有失,扬州地区必然不保。 这是歷史留下的血之教训。 更糟糕的是南京城仿佛受到了诅咒一般,明明城墙非常坚固,但是屡屡被人攻破。 『採取行动,本督自然知道,可是现在无兵可用啊! 京营的部队,正在长江沿线布防,还捣鼓著收復安庆。 一时半会儿,腾不出手来。 山东的援军,全程看京营的脸色,根本没有过来的意思。 就算他们肯听令行事,现在没有水师护送,也不能游过长江去!” 裴云轩没好气的说道。 京营和鲁军並非不听命令,只是人家选择性执行军令。 稍微有点儿难度,一个个就开始叫苦。 很多时候,嘴上答应好好的,具体执行的时候又去划水了。 收復安庆,原本是他上任后,策划的“围魏救赵” 下面的人非常给面子,纷纷参与到了收復安庆之战中,就是到了前线不见开打。 派人去催促,就是昨天缺炮,今天缺弹药,明天缺· 总之,藉口千千万,归根结底就是不想打。 面对一群消极怠工的客军武將,裴云轩真拿他们没办法。 向朝廷告状都没用,他们的藉口太多了,细究的话责任还会牵连到他这个总督身上。 渡江確实是一个难度,但並非无解。 江南水师没了,大虞朝还有其他水师。 就算不熟悉长江航道,也可以走海路,从苏州府登陆驰援应天。 不知是他这个总督忘了,还是周围人都傻了,硬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 “总督大人,我们这边没兵,那就让有兵的上。 广西军已经休整了两个月,初步恢復了战斗力, 如果能把他们要过来,定能对叛军形成震镊!” 古有文再次提议道。 內心深处,他都要骂娘了。 到底谁是总督啊! 平叛问题,居然要他这位扬州知府来推动。 论起做人来说,裴云轩真的很不错。 体恤下属,为人宽厚。 这样的官员,和平年代,那是最受欢迎的上司。 可现在是战爭时期,任你怎么会做人,“菜”就是原罪。 没有铁血手腕震,想要压住下面的骄兵悍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广州府。 刚刚过来赴任,李牧赶上了重庆沦陷的噩耗传来。 相比其他两位总督,舞阳侯的表现,要淡定的多。 重庆距离广州实在是太远了,再乱也波及不到这边, 两广稳定了下来,福建境內更是没有遭遇兵祸,唯一需要操心的只有浙江。 不过在这上面,舞阳侯也没有太上心。 任命了一帮武將后,没有急著催促他们去上任,反而要求大家补充满编制,再回去收復失地。 美其名曰,不给敌人可趁之机。 要知道浙江还有不少州府,依旧在官军手中,根本不需要收復。 身份决定立场。 既然加入了勛贵阵营,自然要和团体保持一致。 在打压江南士绅的问题上,勛贵內部立场空前的一致。 恰好一眾武將,又是勛贵出身。 即便是上面下令过去救援,大家也会找出藉口拖延。 “侯爷,末將过来报导了!” 李牧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你小子来的正好,浙江地区的官员,三天两头的求援。 本督现在也很犯愁,不知道该怎么救!” 嘴上说著犯愁,脸上的笑容,却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实想法。 作为闽浙总督,肯定不能看著浙江沦陷。 不过作为勛贵中的顶樑柱,他又必须出手打压江南士绅。 事关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爭,早就已经开始了。 为了扭转局面,江南士绅们多次想把勛贵一系的官员拉到江南任职,逼迫他们出力保卫江南。 可惜计划不错,具体执行的时候出了问题。 勛贵出身的多是武將,少数从文的在朝堂上,也是边缘性岗位。 以往打压勛贵的时候,不觉得有问题, 等到现在需要用人的时候,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 舞阳侯確实被闽浙总督驾了起来,可惜他的血条厚,丟几座城池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出於长远考虑,哪怕有能力全部解决,也要留下一些问题给皇帝看。 毕竟,舞阳侯的权势,窜的著实有些快。 从广西军出来的那帮將领,不光是李牧的旧部,同样也是舞阳侯的旧部。 站在朝堂上看,现在两广、闽浙、湖广、江西,到处都是舞阳侯的小弟在大虞朝一眾封疆大吏中,舞阳侯绝对是权势最重的。 只需一声令下,整个南中国都要抖三抖。 哪怕徐文岳担任五省总督时期,都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侯爷,您不是早就有了计较。 浙江局势复杂,全面防御不现实,不如暂时收缩战线暗示一下浙江巡抚,把各府官员军队集中起来,力保杭州不失即可。 想来浙江的官员,都会感激您的!” 李牧面不改色的出了一个损招, 官员守土有责,丟城失地要掉脑袋,可是有一种情况另外。 上面下令进行战略收缩,他们就可以合法撤退。 只是这么一来,压力就全到了上司身上。 叛军杀了过来,利益受损的地方士绅,可不会轻易罢休。 朝廷问责下来,很有可能被问罪。 没有舞阳侯支持,浙江巡抚绝对不敢下这种命令。 “胡闹!” 『浙江十一府,皆是我朝不可或缺的財税重地,岂能轻言放弃。 传令浙江巡抚,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守住杭州府。 告诉浙江巡抚,只要坚守一个月,本督的援军就会抵达浙江收復失地。 在过年之前,定能收復浙江全境!” 舞阳侯大义凛然的说道。 命令他下达了,浙江巡抚能否领会他的意思,那就没法保证了。 如果计划顺利的话,那么一个月之后,他的援军就会杀入浙江, 倘若浙江的官员不配合,那么就只能磨磨蹭蹭的行动了。 除了担任两广、闽浙总督外,舞阳侯还是钦差大臣。 朝廷给予的授权是剿灭白莲教叛军,收復朝廷丟失的土地,並没有范围限制。 优先湖广战场,也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现在粮价高涨,朝廷需要湖广这个粮仓。 一旦挥师湖广,还可以得到楚党的支持。 人性是复杂的。 理论上来说,叛军把两广、湖广的士绅们祸害了一遍,他们应该恨得咬牙切齿,不惜一切代价剿灭叛党。 恨意確实有,但在剿灭叛军的问题上,他们並不积极。 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这些地区利益受损的士绅,最希望的就是江南地区的士绅一起跟著倒霉。 包括江南地区沦陷州府的官员,现在也躺平起来,看起了热闹。 自家损失惨重,如果邻居没有损失,那么战后必然遭到窥视。 任何侥倖心理,都会让家族传承毁於一旦。 想要维繫平衡,最好的选择是大家一起倒霉。 如果自家损失小,邻居的损失大,那就更好了。 没准战爭结束后,利益重新分配时,还能够多拿一份收益。 叛军能一路高歌猛进,一些心怀鬼胎的士绅,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想想就觉得可笑,看起来声势浩大的白莲教叛乱,居然成了统治集团的大乱斗。 “侯爷,接下来围剿叛军,势必出动大量的军队。 全部编练募兵成本太高,充当主力即可,辅兵卫所兵也能一用。 末將决定重整卫所,恢復荒废的编制。 广东各卫的军田,长期被不法之人占据。 以往朝廷多次想要清查,都败在了阻力之下。 现在地方秩序被打乱,正是收回军由的最佳时机。 见舞阳侯心情不错,李牧直接拋出了自己的计划。 事实上,关於广东卫所军田的问题,景逸风调任之后就採取了行动。 可惜政治经验不足,把事情交给下面的小吏办,被地方士绅给坑了。 本该是收回军田,结果不小心把藩王的封地,一併圈了进去。 虽然朝廷册封在广东的几位藩王,全部葬送於叛军之手,可宗室中还有活人。 要不要从旁支中,选人继承王位,永寧帝尚未做出决定。 这种时候,敢动藩王封地,那即是在捅马蜂窝。 好在景家面子够大,事发后把捅篓子的小吏丟了出来,事情就被压了下来。 那些在幕后下黑手的士绅,也没有从中討到好,没过多久就被叛军余孽灭了门。 朝廷震怒,责令广东巡抚衙门严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受长辈意外故去的影响,在朝堂上的官员,也被迫回乡丁忧守孝。 结果人刚出京师,就意外感染风寒暴毙,直接上演了一波族灭大戏。 两败俱伤的折腾一次,大家都恢復了理性。 土绅们见识到了顶层勛贵的实力,纷纷偃旗息鼓停止针对,景逸风也被折腾怕了。 清查广东军田之事,一下子搁置了下来。 等到李牧上任,再次把目光对准了军田。 相比从其他地方虎口夺食,打著清查军田的旗號,成功的概率明显更高。 “李提督,广东不比广西,士绅力量要强的多。 哪怕遭到了削弱,依旧有不小的势力。 军田牵扯的人太多,你行事必须要慎重!” 舞阳侯委婉的提醒道。 李牧是他手下最重要的將领,绝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出问题。 虽然他不认为广东士绅能搞出什么大事,但凡事都有万一。 尤其是涉及到利益后,更能让人忘乎所以。 前面被灭门的几家倒霉蛋,就是其中的典型。 抵制朝廷收回军田也就罢了,居然敢设置陷阱,挑起宗室和勛贵之间的衝突。 杀鸡猴,不等於就没有了后来者。 被利益蒙蔽双眼的蠢货,实在是太多了。 “侯爷放心,末將有清查军田的经验与其清查军田,不如直接清查田地的主人。 对卫所附近的土地,进行一次大规模筛查。 如果是无主之地,那么有很大概率,就是被人圈占的军田。”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第262章 广东水师 第262章 广东水师 得到了舞阳侯的许可,李牧立即採取了行动。 不过没用清查军田的名义,而是打著维护地方治安的旗號。 为了演的更加逼真,他还专门安排了一大群人,到衙门口认领土地。 一个个都叫囂著是自家的田地,又都拿不出来地契,地方官也是头大。 县中的田籍存档,很多毁於战火中,现在想查都难。 一下子变成了无头公案。 按照以往的惯例,肯定是谁家势力大,谁家塞钱多,就直接判给谁。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还有不少士绅外逃,尚未返回广东。 若是现在判决,未来有人拿出了地契,又是一场麻烦。 最主要是这帮“暴民”不懂事,只叫囂著是土地是自家的,一点儿具体的表示都没有。 通常在闹剧上演的过程中,有主人的都会拿出地契,到现场进行认领。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么直接走正规程序,確认其產权即可。 刚刚经歷一场叛乱,民间还有叛军余孽潜伏,地方官也心怀忌惮。 面对一群人爭夺的土地,衙门的官员通常会选择拖字诀,把事情搁置起来。 到了这一步,李牧派过去的兵丁就会以避免衝突为由,暂时代管这些土地。 土地权属爭夺激烈,地方官也怕民间火拼影响自己的政绩,大多数时间都选择了默认。 先是从偏远州县开始,紧接著逐步蔓延到了全省。 声势浩大的土地纠纷案,在全省上下闹的轰轰烈烈,很快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巡抚大人,民间土地纠纷愈演愈烈,这背后怕是有人在进行操纵。” 按察使吴启宇脸色阴沉的说道。 看似是简单的土地纠纷,实际上牵扯到的利益,却十分巨大。 光从各地搜集的数据来看,无主之地的占比,远超过能够明確主权的土地。 最关键的是光无主之地,就比广东全省的在册土地多。 这样的数据,一旦拿到了朝堂上,藏匿土地的遮羞布就被撕了下来。 如果土地纠纷案没有闹大,他们这些地方官,完全可以和士绅们勾结一起瓜分这块利益。 可是现在不行了,不光在省內闹的人尽皆知,无主之地还被军方给接管了。 名义上是代管没错,可这个管理没有期限。 人家要求地方衙门確定了土地產权,才愿意发还被代管的土地。 倘若是能见光的土地,区区一份地契,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丟了可以补办,没有也可以立即给办了。 遗憾的是地方文献资料丟失,朝廷那边还有备份。 或许具体是谁的田地,怎么进行分界,记录的没那么详细。 可广东一共有多少民田,朝廷是有登记造册的。 临时发放一堆地契出来,就会导致境內的民田数量,远远超出朝廷备案数量。 到时候就涉及到了藏匿田地的问题,虽说可以推给死人,但这个数据也太惊人。 朝廷追查下来,估摸著天下士绅,活颳了他们的心思都有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藏匿土地,唯独瞒著紫禁城那位。 现在一下子过了明路,让皇帝知道税收减少,罪魁祸首是士绅藏匿土地,那画面简直不敢想像。 “不是可能有人操纵,而是肯定有人在操纵。 没有幕后黑手,就算发生土地纠纷,也不会这么一下子全冒出来。 现在这种局面下,谁拿到了最大的好处,谁就是幕后黑手。” 安庆丰冷漠的说道。 大量的无主之地,被军方代管起来,没有一个说法。 谁是获利者,不言而喻。 知道真相是一回事,怎么把蛋糕抢回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截止到现在,军方也仅仅只是代管一些田地、矿山,並没证据证明他们是幕后策划者。 一旦有人拿著地契去认领土地,只要地方官方核实备案,人家也是爽快归还,不存在圈占土地的嫌疑。 出於稳定局势的考虑,这种暂时代管的做法,谁也挑不出毛病。 一些拒绝军方代管的地区,可是多次发生流血衝突。 情况最严重的惠州府下面,还有一名知县在混乱中被人踩死,多名地方官员受伤。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地方衙门尚且不能独自维护地方治安,还需要军方配合才能稳住秩序。 “巡抚大人说的没错,嫌疑最大的就是那群丘八。 据说有些矿山,已经重新开始开採。 那帮丘八,正借著代管土地的名义,大肆捞取好处。 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估摸著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復耕土地了。” 布政使马存义点了点头说道。 看似在指责军方,实际上矛头却是对著舞阳侯去的。 参与这次行动的官兵,大都是从广西抽调过来的。 没有总督背书,谁敢玩的这么大。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分赃的,反正可以肯定,舞阳侯是从中拿了好处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们要復耕,就让他们復耕好了。 来日方长,我们且等著看!” 安庆丰故作平静的说道。 巡抚和总督同城,日子註定要悲催。 双方权力重叠的太多,舞阳侯经常越过他,直接向下面发布命令。 卫所军队突然代管无主之地的行动,人家就是拿著两广总督的命令。 不肯配合的官员,才是安庆丰这位巡抚的嫡系。 好不容易拉拢了几个人,经过这么一折腾之后,大家一下子知道了谁才是广东的老大。 相对来说,这些文官的处境,已经算是好的。 前面向他靠拢的武將,才是真正倒了血霉。 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因为作战不利,被问罪下狱。 谈不上故意让他们送死,就算是分派任务的时候,也是一视同仁。 怎奈他们这些部队的战斗力,同精锐相比,实力悬殊的太过厉害。 人家轻易完成的任务,他们去执行的时候,就会损兵折將。 大家都是官军,拿著一样的军餉,自然也要遵守一样的规则。 別人能打贏,他们打不贏,那就是自身的问题。 解释没有任何意义,自身实力不济,还站错了队,自然没人去保他们。 战后稍微一追查,吃空餉、贪墨军需、倒卖战略物资等一系列的罪名,全部都落在他们头上。 实打实的罪名,没有任何栽赃陷害。 面对这种逆风局,安庆丰自然是假装没看见。 对武將来说,贪腐不是大问题。 可是在贪腐的同时,还在战场上损兵折將,这就是问题了。 旧帐拿出来一翻,谁也救不了他们。 无法建立自己的班底,面对舞阳侯这位上司的时候,安庆丰自然只能忍著。 “嗯! 那就先忍上一两年,总督不是常设职位,战爭结束之后就会撤销。 现在丟掉的东西,到时候再想办法拿回来便是。” 马存义迟疑了一下说道。 正是因为处境不好,原本互相制衡的省內三巨头,才能走到一起。 倘若没有舞阳侯压著,他们三个早就开始內斗了。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这么轻易罢手,倒不是震慑於舞阳侯的威势,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有地没人耕。 李牧要收回军田,那是战爭一开打,劳动力就滚滚而来。 战俘、反贼家属,有的是免费劳动力。 看广西那边就知道了,人口密度最高的地方,就是卫所的管辖区。 广东这边一旦补齐了编制,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也会出现这种局面。 理论上来说,地方衙门可以收拢难民,就地进行安置。 可这些是要钱的。 现在各级衙门都穷,根本掏不出这笔钱来。 地方上的士绅,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后,也变得安分起来。 “反贼余孽”的威慑力,可比官府强多了。 人家说灭门就灭门,没有半点含糊。 事后官府的追查,更是令人绝望。 皇帝都亲自下旨严查,最终结果也只是隨便抓了几名贼人,充当乱党斩首示眾。 没有宗族力量支撑,现在的广东士绅,在地方上根本强势不起来。 一些落魄的士绅,甚至还要担心地痞流氓打秋风。 想要重新结交人脉,建立新的关係网,最少也要等大家孝期结束,重新回到朝堂上。 族中无人在朝中担任要职的世家大族,就像是没牙的老虎。 仅凭以往留下的名头,还没资格指使地方官做事。 传承古老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非常清楚势微的时候要摆正姿態。 …… 地方衙门和士绅们选择暂时妥协,没有出乎李牧的预料。 毕竟,现在的名头仅仅只是代管,並没有直接把好处一口吞下。 產权既然没有归属,那么就存在运作的空间。 现在是战爭时期,武將强势不好惹,等到天下太平再算帐也不迟。 最多两三年时间,他们这些丁忧的官员,就会回到朝堂上。 到时候舞阳侯这个两广总督,也该离开了。 没准李牧这个两广提督,也被调到了其他地区任职。 没有了他们在前面顶著,其他的卫所將领很难强势的起来。 到时候再派人上门谈判,拿回现在失去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因为分蛋糕的人减少,没准他们能够拿到手的土地,还会比之前更多。 对这些人的想法,李牧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卫所荒废,那么自然强势不起来。 可卫所军屯一旦恢復过来,拥有开国初年那样的实力,情况就不一样了。 谁敢去从几万军队手中抢夺土地,李牧都要说一声佩服。 以往的圈占军田,那也是费了上百年时间,一步一步渗透腐化才完成的。 直接把几万士卒,从人家自己的土地上赶出来,那是嫌弃脖子太硬。 广东这种沿海地区,不光有叛军余孽,更有数不清的海盗。 事情搞大了,海盗攻占广州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方面海商大族经验最丰富,当年的倭寇之乱,就是他们为了对抗朝廷开海搞出来的。 看著眼前卖力操练的士卒,李牧嘴角微微一笑。 隱约之间,他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他只是想要自保的,可现在的局面,似乎发生了变化。 广东的卫所数量比广西略少,那也有八卫二十九所,满编后的总兵力足有七八万人。 加上正在编练中的两镇募兵,以及地方上的守备部队、巡检司,两广地区的总兵力高达二十万。 一旦完成了满编,他就成了大虞朝最大的军头。 估摸著只有辽镇那帮傢伙,凭藉骑兵上的优势,可以和他相提並论。 倘若哪天降温,士卒们给他加了一件衣服,两广变色天下震动。 “提督大人,水师已经重组完成,您看什么时候过去检阅。” 听到武大个的提醒,李牧瞬间摆脱了幻想。 他可是大虞忠臣,怎么会干这些不忠不义之事,定是被那帮不爭气的同僚给气出了毛病。 “就放在三天后吧,到时候本將邀请总督大人,一併前往视察!” 作为大虞朝的主要水师之一,广东水师一直扮演著重要角色,拱卫著华南沿海。 不过发展到现在,还是遇到了和其他水师一样的难题——经费不足、贪腐成风、训练不足。 朝廷不重视水军,向水师投入的资源有限,各方的视线从来都不在水师身上。 一直到李牧上任之后,情况才发生了变化。 其他人对水师没兴趣,可是他的兴趣足啊! 正好叛军围困南京,给他提供了整顿水师的藉口。 从海路出兵,挥师北上救援南京,政治上直接满分。 甭管是去真救,还是做做样子假救,只要喊出了救援南京的口號,大家就没办法反对。 出兵救援南京,没有保住南京,可以说自己尽力了。 反正各路援军那么多,应天府沦陷的责任,也是大家一起承担。 朝廷顶多斥责几句,就让他们戴罪立功。 可若是因为有人反对出兵,没有及时出兵进行增援,最后导致南京沦陷,那么锅就有人背了。 参战的各路人马,都会把责任推过去。 以李牧对永寧帝的了解,遇上这种事,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人。 至於前因后果,皇帝没那么多功夫深究。 …… (本章完) 第263章 艰难的局势 第263章 艰难的局势 京师。 看著从各地匯聚过来的战报,永寧帝的眉头紧锁。 自从广西军沉寂之后,官军再次开启了败多胜少的模式。 今天这里沦陷,明天那儿丟失,噩耗是连绵不绝。 反击计划,下面隔三差五的上报,就是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偏差。 军餉无法按时发放,大大挫伤了军心士气。 粮草供应不上,更是影响平叛的核心因素。 相较於之前的围剿大军,现在参战的主力多是过去帮忙的客军,自主性要高的多。 想要大家卖命,钱粮给足再谈作战的问题。 粮餉不济,大家就在战场上划水。 当然,这些是永寧帝看到的。 各方故意拖后腿之事,虽然被人捅了出来,但前线將领坚决否认。 一致把责任推到后勤上,钱粮无法保障,影响了大军的战斗力。 耳根子软的永寧帝,根本不知道该信谁的。 唯一可以確认的是每次发放粮之后,都会取得一波战绩,紧接著又回归划水状態。 “广西镇恢復的怎么样? 什么时候,能够出兵支援应天府?”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重庆府沦陷他忍了,江南地区大片土地丟失,他也选择了接受。 可应天府是底线,一旦丟了南京城,那就是捅破天的乱子。 这口锅太大,谁都背不动。 到时候他就要带著群臣,一起进入太庙,向祖宗们请罪。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罪己詔”,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光影响皇帝权威,还会刺激天下反虞势力。 “陛下,按照舞阳侯的计划,要在广西镇的基础上,再组建一个广东镇按照我朝惯例,每镇下辖两营兵马,每营满编五千六百多人。 加上亲兵卫队,两镇总兵力大约在两万五千多人。 目前已经完成人员招募,正在进行紧张的训练。 预计在10月份左右,出兵江南解南京之围。』 兵部尚书万宇轩上前匯报导。 坦率的说,这样的出兵进度,並不能让兵部满意。 可是没有办法,人家的理由非常充分,军费严重乏影响了成军进度。 附带还有一份厚厚的费用清单,从徵兵入伍到训练完成出征所需的费用,全部罗列了出来。 户部试图削减开销,都被了回来。 按照舞阳侯的原话,期间少了任何一个环节,都会影响大军的战斗力。 谁提出砍预算,谁就要为大军的战斗力负责。 这种要命的事情,谁也不敢打包票。 本来战场上就充满意外,万一吃了败仗,岂不是把自己搭了进去。 何况两广的镇军费钱,可是同辽东的骑兵相比,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朝廷拨款不足,人家还在自筹军费,再找事情那就太不懂事了。 训练耗钱,武器装备同样是一笔巨额开销, 前面拆分广西镇的时候,可是连武器装备一併带走的。 现在要重组两镇,朝廷还要想办法,给他们补足装备。 作为精锐自然有一定特权,武器基本上都是任选,只要是朝廷有的都儘量满足。 为此户部、兵部、工部,又聚在了一起大吵一架。 “究竟是怎么回事! 朕记得广西镇巔峰时期有六万大军,剿灭偽帝之后也有三万五六,现在连两万五千人都凑不齐?” 永寧帝一脸不爽的质问道。 拆分广西镇他是知道的,甚至心中还暗自窃喜,下面的人懂事。 可拆分归拆分,这拆的也太狠了。 一下子抽走了这么多人,相当於把这支寄予厚望的部队干废了,那就越了线。 压制藩镇崛起,也不是这么个压製法,纯粹就是自毁长城。 “陛下,广西镇当初的六万大军,里面充斥著大量的辅兵。 真正的战兵数量,实际上不到三分之二。 战场上交战的是战兵,损失的主要也是战兵。 围剿偽帝所部之后,广西镇的战兵数量,就已经不足两万。 隨著诸將的升迁,又带走了不少人,最后剩下的战兵仅有万余人。 现在编练的两镇,就是以这一万人为基础,扩编出来的。 不同於其他军队,广东镇和广西镇全部都是由战兵组成,原来辅兵的任务將交给卫所军队完成。 如果要解南京之围,两广实际出动的总兵力,还是会超过五万。” 景国良开口解释道。 永寧帝不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接受的是忠君爱国的藩王教育。 从小熟读的兵书,都是外面广为流传的刪减版,儘是一些假大空的东西。 这些是限制藩王的手段之一,原本无可厚非。 隨著藩王变皇帝,一下子就尷尬起来。 曾经用来制约藩王的手段,直接反噬到了帝国身上。 皇帝接受的很多教育,本身就是跑偏的,认知难免受到影响。 在做决策的时候,也是用跑偏的知识,作为判断標准。 “哦!” 涨了知识,永寧帝的心情並没有好转。 对一名皇帝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接受自己无知。 不是自己的责任,也不能问候自家祖宗,那就是老师的问题。 內心深处,永寧帝再次把尹左二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都是这两个包藏祸心的傢伙,故意对他藏著掖著,才会让他闹笑话的。 知道了广西镇的情况,永寧帝对他们的期待,直接下降了一个档次。 新兵训练,没有那么快结束。 纵使能够成了军,战斗力也赶不上巔峰时期。 能不能解应天府之围,谁也说不清楚。 “传旨给江南总督,让他抓紧时间发起反攻。 收復安庆的作战计划,都筹备了好几个月,朕想要儘快看到成果!” 武昌府。 喊杀声再次响彻云霄,所有人都知道,官军杀了回来。 心向朝廷的人,自然是欢欣鼓舞。 可是投奔白莲教的士人,此刻心情就不美妙了。 局势变化的太快,他们这些身在局中的人,根本就看不清。 几个月前白莲教,还有席捲天下之资,转眼的功夫白莲圣皇就被朝廷干掉了。 群龙无首的白莲圣国,在实质上一分为三。 为了战略物资分配,三方闹的是不可开交。 如果不是朝廷施加的压力太强,內部就先打了起来。 迫不得已,大家只能各自划分地盘,然后自己玩儿自己的。 相较於下属们的心慌,守將元老五却是相当的淡定。 该吃吃,该喝喝,睡觉都格外香甜。 “將军,偽朝大军兵临城下,城中人心惶惶。 如果不儘快採取措施,恐生变故啊!” 郭毅神色凝重的劝说道。 造反这种事,只要参与进去,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白莲教闹的太大,得罪了天下士绅, 纵使侥倖招安,未来也免不了受清算。 『郭先生,你这是魔证了。 偽朝大军围城,那就让他们围著好了。 没有细作配合,武昌府可不是好攻破的。 王爷曾经教过我,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 在现在这种时候,做的越多,就错的越多。” 元老五一脸淡定的说道。 作为一个大老粗,能够混到现在的位置上,靠的就是神经大条。 管眼前的局势多么危险,他总能风轻云淡的面对,给人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 到了战场上,也从不东想西想,只知道奋勇杀敌。 落入上司眼中,这就是可堪大用的表现,稀里糊涂的一路普升到了武昌镇守使的位置。 主將的淡定,让郭毅很是尷尬。 如果不是知道元老五,不喜欢玩儿套路,他都怀疑这是在敲打自己。 上一次武昌沦陷,就是他带人打开的城门。 成功保全了家小,也让他在士绅圈子里臭名昭著。 在推崇忠义的时代,作为大虞朝的举人,他可是享受过皇恩浩荡的。 “將军,偽朝大军越聚越多,我们赶紧派人通知王爷派出援兵啊!” 郭毅急忙催促道。 具体怎么守城,他懂的还没有元老五多,没什么好说的。 遇到强敌向上面求援,他还是知道的。 “別做梦了! 王爷刚刚挥师入蜀,此刻正和偽朝大军战,哪里有援兵支援我们, 武昌城池坚固,城中存粮也有不少,坚持两三年不成问题。 等王爷解决了蜀地的官军,挥师出川时,自然会第一时间过来救援我们。” 元老五毫不客气的拒绝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 想要守住武昌,只能靠他们自己。 相比一般人,元老五心里想的开。 能够活到现在,享受著舒適的贵族生活,每一天都是赚到的。 如果不造反的话,他早就饿死了。 面对如此淡定的主帅,郭毅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 武昌大营,徐文岳拿著望远镜,眺望著远方的城池。 眉宇之间,隱约露出了一丝懊恼。 武昌府的城墙,还是他组织人手加固的。 原本是为了阻挡叛军进攻,可惜遇上了朱总督那败家子,提前葬送了平叛大军。 武昌保卫战没怎么打,就被敌人轻鬆攻破,城防工事近乎完美的保存了下来。 现在轮到自己攻城了,当日修筑的城池有多坚固,此时就有多头疼。 “总督大人,陕西总兵留下一封书信,直接带著部队跑了!” 收到这个消息,徐文岳直接气炸了。 武昌之战才刚刚开始,就少了一支主力,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一把从卫兵手中夺过书信,打开一看之后,他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陕西总兵带人跑路的理由是:叛军攻入蜀地,威胁到了关中安全,他们要回去增援老家。 从情理上来说,这完全是合理的。 大虞朝的陕西都司管辖看整个西北地区,包括后世的甘肃、寧夏等地。 光靠陕西的钱粮,肯定支撑不起上述地区的防务。 四川和湖广每年都要为陕西都司,提供大量的钱粮作为协。 这一点看大虞財政组成就知道,川蜀大地对中央政府財税贡献度,才两个多点。 湖广的税粮占比,同样不高。 两地直接向中央政府缴纳的赋税加起来,都没有陕西贡献的多。 同两地的经济体量,完全不匹配。 出现这种局面,最主要原因就是朝廷为了减少损耗,採取的措施是钱粮就近运输措施。 相较於陕西,蜀地距离京师明显更远。 朝廷从蜀地徵收的税粮,直接划拨给了周边的边军,而陕西的税粮则送到了京师。 河南、山西、陕西、河北和山东的税粮,超过了全国税粮的五成,就是在这一政策下出现的。 湖广的粮仓已经出现问题,倘若四川这个粮仓也出现问题,那么西北地区的边军明年就要饿肚子了。 没有两省的钱粮支援,就算陕西方面截留全部的税粮,也堵不上这个窟窿。 涉及到肚皮问题,陕西方面肯定是优先增援四川,不能让战火烧到成都平原。 “混帐东西!” “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就视军令为无物。” “他们眼中还有没有朝廷?” “还有没有皇上!” 徐文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情理上他可以理解,可现实中不允许他理解。 陕西兵突然撤离,直接影响到了他收復武昌的计划。 少了这支边军后,大营中唯一的主力,就剩下了京营。 这支部队看起来不错,武器装备比普通军队高出不止一筹,后勤也是优先保障。 士兵都是挑选的青壮小伙,气势上远超一般部队。 唯一的缺点在於京营长期待在京师,实战的机会不多,真实战斗力未知。 事实上,京营能有眼前这水准,还是得益於先帝朝的大整顿。 从九边之地抽调精锐士卒加入,淘汰了大量的老弱,才有了今天的京营。 “阁老息怒!” “陕西兵去意已决,强行留下也只能留住人,留不下他们的心。 不如给陕西方面一个面子,放他们离开算了。 侯怀昌委婉的劝说道。 今时不同往日,派系力量大损的徐阁老,在朝中的话语权远不如之前。 搁在两年前的时候,就算局势再危险,没有徐文岳点头陕西兵也不敢擅自跑路。 此时派人去强留陕西军,把人留下了还好,如果没留住,那就丟大人了。 一支两方多人的部队要走,强行留人是很难完成的。 倘若不小心发生火拼,落入皇帝眼中,就是主帅无能的表现。 第264章 都是生意 第264章 都是生意 惠州港。 望著海面聚集的一排排军舰,李牧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经过整顿改编的广东水师,终於有了几分海军的样子。儘管还很稚嫩最少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想要进一步提高,接下来需要经歷实战考验。 海盗和叛车,都是不错的新手副本。用来练兵,最是合適。 侯爷,眼前这些军航,都是广东水师的主力舰。 其中最大的军舰,能够容纳千余官兵。配备多门火炮,能够在数里之外攻击敌人。 李牧用半生不熟的海军知识介绍道。 广州水师的具体战斗力是个谜,但从纸面数据来看,在大虞朝还是能排上號的。 在开国前几十年,朝廷还是很重视水师发展的,推动了造船技术的进步。 后续因为禁海政策,打断了水师的发展,造舰技术停止了一百多年。 以至於原本世界第一的大虞海军,逐渐被西方世界超越, 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双方的技术差距並不大, 大家都停留在风帆时代,只是因为各自需求不一样,走上了不同的技术路线。 “嗯!” “能打贏叛军就行! 舞阳侯的回答,让李牧非常无语。 果然很大虞,对水师的要求真心不高。 叛军的內河水师,纯粹就是一群渔民组成的。舰船小不说,很多船上连火炮都没有装备。 一直到击败了江南水师,才收穫了几条军舰。 在內河折腾一下还行,一旦到了海上,海浪都可以把他们带走。 即便是如此,叛军水师依旧受到了朝廷的忌惮。硬是封锁了长江下游, 切断了两岸之间的联繫。 “侯爷放心,区区叛军水贼根本不足为惧。 只待跨海作战训练完成,我们就可以挥师北上,打破叛军对南京的围困李牧当即画饼道。 整顿水师,同样是一件得罪人的活儿。没有总督的支持,他这个提督干起来也麻烦。 想要获得舞阳侯的全力支持,那就必须先让人家看到,整顿水师能够带来的收益。 解南京之围,无疑是最好的理由。 朝廷三令五申,要求各地总督优先支援南京战场,確保应天府不失。 在这种背景下,所有增援南京的计划,都必须慎重考虑。 具备可行性的,更是要优先去落实。 “好!” “待到击败叛军之日,本督亲自为诸位將士请功!” 舞阳侯敷衍的回答道。 如果不是李牧再三邀请,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在围剿白莲教叛军的问题上,主角是陆军,水师只是打下手的。 能够击败叛军水师自然最好,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只要把大军安稳送到苏州府登陆。 后续能够保障粮草供应,同样算完成了任务。 投入重金是不可能的,浙江陷入战火中没有收益,只有两广福建能提供税款,他这个总督也不富裕。 不过对整顿水师,他还是非常支持的。 战爭不是儿戏,任何一个环节发生意外,都有可能导致战爭失败。 如果不好生整顿,万一在路上被叛军偷袭成功,连累陆军损失惨重就麻烦了。 总督兴致不高,巡视工作很快完成。 不过李牧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今天这齣戏,不光是做给朝廷看的,也是做给海商们看的。 海外利益利润太过丰厚,他这个两广提督不掺和一手,实在是说不过去。 倘若是之前,李牧还要慎重考虑,同海商们好生商议。 这次情况不一样,士绅集团遭到重创,依附他们的海商也免不了受影响一些运气不好的倒霉蛋,甚至直接在白莲教叛乱中一命鸣呼。 此刻正处於海上利益重新洗牌阶段,想要介入海外贸易,无疑是最佳节点。 事实上,相比亲自下场做生意,李牧更喜欢直接收取商税。 不过海商利益集团,力量依旧雄厚。 两广、浙江、南直隶的海商群体,遭到了白莲教叛军的祸害,可福建地区的海商却没有受损。 在陆地上,他们全部加在一起,李牧也可以轻鬆把人给收拾了。 到了海上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光他魔下的几条船,真不是这帮傢伙的对手。 哪怕加上广东水师,也无法做到海上独尊。 惹不起整个海商群体,但是对上单独任何一家,还是能占据优势的。 既然大家互相忌惮,那么搭建平台,晒一晒手中的实力。 接下来找个机会,坐在一起商议一下海上利益划分,大家共同发財才是正途。 李牧的目標非常明確,不管各家在海上怎么斗,他都可以看不见。 可一旦自家的货船在海上发生意外,那就別怪他高举朝廷的禁海令,伺机弥补自己的损失。 计划都开始实施了,李牧手中至今都没有一支能够远洋的船队。 没有船队不是问题,作为大虞朝的官员,只要大权在握就不愁没有合作伙伴。 今天这一出大戏之后,那些丧失了朝中靠山的海商,自己就会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自家的船队发展起来前,收拢一帮小弟是非常有必要的。 在大虞朝,后台硬的商人都把走私买卖当合法买卖做,根本不避讳人。 站在李牧的位置上,倘若心黑一点的话,甚至可以划定一片岛屿,作为官方指定的海盗销赃窝点。 现在海外的几大销赃窝点,背后都有官方背景。 具体是谁在幕后操盘,一时半会儿尚未弄清楚。 反正他这位两广提督刚上任不久,就有人送来了一笔分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过后分红数额,还会有所增加。 主打就是利益捆绑,把官军將领变成自己人。 没有任何意外,李牧也收了钱。 为了平叛工作顺利进行,必须要先稳住这些傢伙。 真要是端了销赃、补给窝点,那帮海盗就要上岸劫掠了。 漫长的海岸线,完全是防不胜防。 推倒原来的秩序容易,要建立新秩序难。 扬州府。 李牧在两广厉兵秣马,裴云轩这位江南总督,却是压力山大。 叛军围困南京之后,並没有停下扩张的脚步。 长江以南的多座州府,先后落入叛军手中。 从地图上来看的话,浙江、南直隶、江西三省之地,都只剩下了一零星的小块面积。 浙江的问题,不需要他操心,可南直隶和江西可都是他的辖区。 “总督大人,保重身体啊!” 古有文上前劝说道。 朝廷催促他们儘快收復安庆,逼迫叛军放弃应天府。 遗憾的是这份计划,纯粹属於异想天开。 如果只是一座孤立的应天府,叛军確实有可能因为安庆丟失,被迫选择撤军。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整个江西地区,在朝廷手中的除了南昌一座孤城外,就只有南面的几个县。 那是当初福建大军出兵江西,为数不多的成果。 南直隶这边,也先后丟了徽州府、寧国府、应天府和苏州府也丟了大半。 加上叛军在湖广、浙江的地盘,无论是否拥有安庆,叛军都不会放弃夺取南京。 “南昌告急了! 如果再没有援兵的话,整个江西都要落入叛军之手。 本官这个江南总督,马上就要成为一个笑话。 裴云轩一脸无奈的说道。 现在他是真的想出兵增援南昌,可惜手中无兵可用。 为了让京营出力,他都亲自过去慰问了。 结果那帮傢伙,嘴上答应好好的,具体执行的时候依旧在敷衍。 內心深处,他严重怀疑那帮丘八选择做壁上观,就是想看到南京沦陷。 一切都是利益惹得祸,白莲教叛乱闹到现在,文官集团依旧没有向武將做出让步。 没有在谈判桌上拿到自己想要的,勛贵们继续执行自己的“刮骨疗毒”计划。 叛军洗礼过一遍之后,他们再跳出来收復失地。 在此之前,该划水的划水,该混日子的混日子。 具体表现就是湖广战场,在最近发生了变化。 新任的宝庆参將、辰州参將,在李牧的支持下,先后收復了宝庆府和辰州府。 就连长沙地区,也仅有一座府城在叛军手中,其他地区均被新上任的长沙副將收復。 最令人意外的是常德府,居然被湖南民团给收復了,现在还向岳州、荆州地区发起了进攻。 倘若猜测正確的话,平叛大战的转折点,將发生在南京沦陷之后, 得出了这个结论后,裴云轩整个人都不好了。 政治斗爭无所谓,打击一下江南集团的气焰,他也乐见其成。 可问题在於他现在是江南总督,搞丟了南京的话,他就是主要责任人。 “总督大人,直接和舞阳侯摊牌谈条件吧! 眼下想要扭转乾坤的,唯有让两广出兵。 看朝廷的人事任命就知道,徐阁老那边多半是和勛贵们达成了交易。 最近这些日子,湖广战场正在全面反攻,倘若我们这边没有动作,朝廷那边交代不过去。 勛贵集团想要的,无非是多占几个位置。” 古有文开口劝说道。 作为楚党的成员,自家老大和勛贵妥协之事,他自然有所耳闻。 站在个人立场上,他肯定是不爽的,岂能让一群武夫拿捏。 只是从全局上考虑,他觉得事情,还是可以商量的。 叛军在湖广折腾的每一天,都是在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 官军早日收復失地,他们才能儘快拿回失去的一切。 倘若拖的时间长了,再想重新回去,可就难了。 万一白莲教高层脑子一热,真在自己的控制区搞土地革命,那可就要完续子。 一旦白莲教把土地分给了底层民眾,就算官军收復了失地,他们想要重新拿回土地也不容易。 既然他们可以为大局做出妥协,那么其他官员,同样可以妥协。 打压江南士绅集团已经进入尾声,没必要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就算舞阳侯不答应立即增援南京,只要能够从背后出兵,收復江西的广大地区,也能够缓解他们的压力。 “罢了! 为了大局著想,本督就忍辱负重一次。 刘师爷,你亲自走一趟广州,同舞阳侯进行谈判。 只要他肯出兵,本督愿意和他一起为国举贤。 本督的底线是两名副將、五名参將,更低层次的军官,你看著和他谈即可。 文官方面的话,可以放鬆一些,他们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安插。” 裴云轩狠了狠心说道。 作为封疆大吏,谁都有亲信要培养。 现在让出来的这些位置,都是从他手中抠出来的。 本质上,官场就是一个大型抱团游戏。 哪个派系占据的位置多、位置重要,哪个派系在朝中的话语权就重。 以往的时候,文官抱团打压武將,没把地方將领放在心上。 可是经歷了白莲教叛乱之后,情况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打压武將的核心观念,不会发生改变。 可是各大派系想要掌握主动权,也需要培养属於自家派系的武將。 像现在这种遇到事情,指挥不动军队的尷尬场面,谁也不想来第二次。 內心深处,裴云轩打定了主意,等战爭结束后一定要把今天的损失找补回来。 “总督大人英明!”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场一眾官员齐声回应道。 在眾人看来,选择妥协就对了。 舞阳侯迟迟不向他们提供支援,甚至还玩手段扣下了扬州营和淮安营, 本质上就是利益衝突。 前段时间,舞阳侯向朝廷举荐了不少官员,其中有数人要补江西和南直隶缺。 出於利益上的考虑,裴云轩一口予以回绝。 在地方官员任命上,总督的话语权非常重。 或许他支持的人不一定能上位,但他明確反对的人,一定坐不到位置上去。 现在是战爭时期,如果上下关係不和,別说是围剿叛军,光內斗就够令人秋心的。 “总督大人,除了派人游说舞阳侯外,新任两广提督李牧也必须予以重视。 几年前此人还是扬州参將,能够迅速升迁到两广提督的高位,绝不是单纯靠平叛军功就能上位的。 据下官所知,此人不光是舞阳侯的亲信,背后还有当朝最显赫的景李两家。 在勛贵年轻一代中,有非常大的影响力。 现在上位的勛贵將领,大部分都是从他魔下提拔起来的。” 一旁的马同知开口提醒道。 吃一堑,长一智。 在李牧担任扬州参將时期,因为权力衝突的缘故,他就没有少吃亏。 如果不是扬州营撤离,现在的扬州城,谁说了算都不一定。 守备军组建的治安管理大队,直接在城中抢了衙门的活儿。 遇到事情,城中居民寧愿去守备衙门解决,都不愿意进衙门最可气是那帮傢伙,破案速度远比衙门要快,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財路。 ““嗯! 刘师爷,过去的时候,多备一份厚礼。” 第265章 意外结果 第265章 意外结果 辽东。 “大单于,白莲教叛军搅的虞朝大乱,正是我们南下的最佳时间。 若是能够覆灭虞朝边军,攻破虞人的京师,中原大地就是我们的了!” 额尔德卖力的劝说道。 受大虞內乱的影响,韃靼的日子也不好过。 韃靼一族生產力有限,严重依赖晋商走私的物资,大虞物价飞涨他们这边只会涨的更快。 底层的族人,早就生活不下去了。 现在辽东大地上,人肉都公开售卖。 再不南下劫掠,韃靼一族的经济,就要被拖垮了。 “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呼格吉勒笑著问道。 “大单于,这有什么好商议的。 族人们都饥渴难耐,想要痛饮虞人之血,您就下令吧!” 一旁的大將尼赤勒格抢先回答道。 在南下劫掠的问题上,韃靼一族从来都很积极。 安分了两年,乃是前面的会战,他们也伤势了元气。 靠著兼併其他部族,现在不仅恢復了元气,实力较之前还增长了几分。 恰好此时大虞內乱,要是不趁机掺和一手,那就太对不起上天赐予的机会。 “哈哈……” “既然有此雄心,那么本单于就成全大家。 传令下去,各部立即集结大军,本单于要带领大家南下抢钱、抢粮、抢女人……” 呼格吉勒意气风发的下令道。 作为新崛起的草原霸主,韃靼一族的日子,其实並不好过。 落后的生產力,养不起这个全民皆兵的军事怪兽。 从他担任单于开始,不是带兵四处劫掠,就是在准备出去劫掠。 先是抢草原上的小族,接著又抢大族,后面更是抢大虞的辽东都司。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仅仅只是在边界地区抢一抢,已经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唯有深入大虞腹地,才能有更大的收穫。 搁在以往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有这想法。 大虞再怎么衰落,也不是他草原蛮族,就能够碰瓷的。 边界上打打无所谓,吃了败仗往草原深处一钻,事情就过去了。 可深入大虞腹地不一样,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人强行留下。 现在不一样了。 白莲教叛军的崛起,消耗了虞朝的大量国力,让这个老迈的巨人变得越发步履蹣跚。 这种时候抢了也是白抢,就算大虞皇帝再怎么生气,也要收拾完內部的烂摊子,才有能力寻他们的晦气。 纵观整个歷史,只要中原陷入內乱,就很少有能够重新復起的。 …… 广州府。 送走了江南来客,李牧是心情大好。 裴云轩肯派人过来游说他,著实有些出乎预料。 在文贵武贱的大虞朝,何曾出现了高层文官向武將低头的案例。 虽然大家的官职品级一样,可是论起在朝中的地位,五个李牧加起来也赶不上一个江南总督。 能让裴云轩拉下脸,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南局势恶化到无法挽回。 没有外力介入,他这个江南总督,就要当到头了。 如果不採取措施,最先要弄死他的,就是江南士绅。 在官场上混的,没有几个傻子。 在围剿白莲教叛乱的问题上,各方联手使绊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江南籍出身的官员,正憋著一肚子的火。 作为江南总督,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就等著被针对吧! “提督大人,侯爷请您过府议事。” 听到管家的话,李牧知道舞阳侯被说动了。 大家斗来斗去,本质上还是为了利益。 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就没必要一直看戏。 真要是等到局势完全糜烂,再过去收拾烂摊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叛军一样在成长,相比最初的时候,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知道了。 告诉来人,我稍后就过去。 通知夫人,今晚不用留饭了!” 李牧淡定的说道。 现在这个点儿过去,在总督府蹭饭,属於基本操作。 不光是他,整个小圈子的成员,都有这待遇。 隨著地位的稳固,向舞阳侯靠拢的官员,也不在少数。 除了他们这些武將外,还有很多文官,也抱上了舞阳侯的大腿。 人是群居动物,只要是在官场上混的,都免不了要抱团。 为了仕途更加顺畅,下面的官员会自动向上层官员靠拢。 只要是朝中大员,下面都免不了有一帮小弟。 靠著这些人,才能保证自己推行的政策,能够有效落实。 没有浪费时间,换了一身衣服,李牧直接出发。 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总督府內聚集了一大帮人,看得出来大家都想上进。 从眾人懵逼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他们对这次突如其来的邀约,事先没有任何准备。 一些憨憨,没搞清楚状况,就带著礼物过来。 没有任何意外,这种场合肯定不能收礼,结果门房给拦在了外面。 相互之间打了一个招呼,李牧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静静等待会议开始。 “刚刚收到江南总督求援,南昌府和应天府告急,急需我们出兵支援。 叛军在江南地区的攻势非常迅猛,除了江西和南直隶外,官军在浙江战场也是一败涂地。 追责的问题,等后面慢慢再说。 现在把你们召集过来,主要是商议一下,出兵救援之事。 我们这边的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 广西镇在休整中,广东镇是新编的,两支主力部队尚未完全形成战斗力。 如果出兵的增援的话,现在能够动用的,主要是原广东、福建的军队。” 舞阳侯的话,直接为会议定下了基调。 看得出来,江南总督开出了不菲的价钱,但这个价钱又没到他竭尽全力支援的地步。 不动用最精锐的两镇募兵,其他军队中最能打的,就是景逸风麾下的募兵。 投入到其他战场尚可,如果派去支援南京,还是差点儿意思。 不得不承认,围困南京的叛军已经成了气候。 哪怕派出最精锐的两镇大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想解南京之围,需要各方合力,才能够做到。 “总督大人,救援南京我们义不容辞。 可目前的情况下,我们孤军深入增援南京,怕是存在不小的风险。 以下官之见,不如先出兵支援江西和浙江,行围魏救赵之事。” 左下手的广东巡抚安庆丰,率先开口答道。 在场一眾文官中,就数他的官职最高,这个出头鸟必须当。 甭管策略是否好用,反正是个对策就行。 救援南京,发展到了现在,已经沦为一个政治口號。 能否实现,大家並不关心。 拿到军事会议上提一提,证明自己忠君爱国就够了。 真要是傻乎乎带兵过去,那就是脑子进了水。 想要拿下这份功劳,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现在这种时候,真正想要解南京之围的,除了皇帝和宗室之外,就只有被围困在南京城中的那帮傢伙。 看各方的兵力部署就知道,大家在准备著为南京失守善后。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一旦叛军攻克南京,停留在江北的京营和鲁军,將会第一时间收復安庆。 围困武昌的官军,同样会在第一时间发力,尽全力夺取武昌。 两广这边也会在最短时间內,从海路出发,集结大军北伐。 没有办法,永寧帝继位之后,清流集团扩张的速度太快。 其中又以江南系的吃相最为难看,在官场上大肆排斥异己,把持了朝中太多的位置。 在此前皇帝和辅臣的权力斗爭中,他们站对了位置,获得了丰厚的政治回报。 官场上的位置是有限的,有人上去就会有人下来。 白莲教叛乱前期,江南系也是最大受益者。 东南各省调兵遣將的时候,他们拖了后腿,以至於援兵没能第一时间参战。 受战爭影响,两广籍官员大量丁忧,让他们捡了便宜。 叛军杀人湖广时,他们依旧扮演著不光彩的角色,把楚党也给得罪了。 等到叛军杀入江南的时候,情况就顛倒了过来。 原来是他们拖別人的后腿,变成了其他人拖他们的后腿。 收復两广之后,舞阳侯优先支援湖广战场,背后就有两广士绅的影响。 前面吃了那么大的亏,不趁机报復回去,大家的念头不通达。 至於最初朝廷平叛,他们自己也是拖后腿的,自然是被遗忘掉了。 “安大人,此言不妥! 此刻湖广战场正处於关键时刻,我们应当优先收復湖广。 拿下了湖广这个粮仓,大家就不用为粮草操心,可以动员更多的军队支援南京。 两广福建都不是粮食生產大省,倘若现在就派兵去支援,军粮將是一个大问题。 除非江南总督衙门,能够负担大军全部的开销,不然任何出兵计划都是枉然!” 按察使吴启宇当即反对道。 作为湖广籍官员,在这种时候,必须站出来。 哪怕得罪巡抚,也必须坚持优先湖广的战略。 在之前的战斗中,官军陆续收復了多座州府,眼瞅著就能光復湖广全境。 此时进行战略调整,必定会分薄投入到湖广战场的资源,没准明朗的战局又会发生变故。 至於在混战中崛起的团军,吴启宇完全看不上眼。 那帮傢伙战斗力不错,可是祸害地方的能力更厉害。 现在湖广地区还流传著“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就是那帮团军的杰作。 有这些反面教材对比,从李牧麾下走出去的勛贵系將领,都成了军纪严明的模范生。 虽然偶尔有个別士兵违反军纪滋扰地方,但成建制的抢劫杀人,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甭管战绩如何,大家都不屑於杀良冒功。 有军纪好的部队可用,谁愿意让军纪差的部队过去,祸害自己家乡啊! 隨著勛贵系的杀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湖广团军的发展。 “吴大人,话不能这么说。 不能因为困难,就放著江南不救了。 南京城中的情况,可不怎么好,根本不具备长期坚守的可能。 为了保住南京,我们必须儘快出兵江南,让守军看到朝廷保卫南京的决心!” 安庆丰冷漠的说道。 这一刻他看吴启宇是格外不爽,原本他们说好的抱团取暖,结果这才刚刚开始就拆了他的台。 即便是有人反对,也该是舞阳侯一系的官员提出来。 吴启宇这么急匆匆的跳出来,让他这个巡抚非常没面子。 “巡抚大人,战场上兵贵神速。 不如和徐阁老沟通一下,让他派出湖广团军,顺江而下增援南京。 团军留下的缺口,由我们出兵补上。 既可以儘快增援南京,又可以保证湖广战场的顺利进行。” 吴启宇想了想说道。 话题都拿到了檯面上討论,出兵增援是肯定的,无非是出兵多少的问题。 本著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乾脆让湖广团军去救援南京。 他相信只要两广方面提出建议,徐阁老那边肯定会支持。 白毅峰组建的团军,在围剿叛军的过程中確实出了不少力。 可团军祸害地方的能力,同样令人瞠目结舌。 別说普通百姓遭殃,就连一些士绅,也深受其害。 在地方上的风评,简直就是臭不可闻。 倘若他的战绩逆天,在平叛中一路高歌猛进,能够带著一帮人升官发財,地方士绅也会捏著鼻子加入进去。 等培养一个利益群体出来,那么前面的这些问题,都会有人替他进行洗白。 可惜团军现在还非常稚嫩,战斗力也就比普通官军强一丟丟,远远算不上精锐。 在战场上也是败多胜少,能够拿出手的战绩,屈指可数。 別说是带著大家一起升官发財,就连白毅峰的本人的团练大臣,都没有获得正式编制。 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朝廷肯定倾向於重用体系內的军队,而不是民间自己组建的部队。 在一些传统士大夫眼中,白毅峰麾下的团军,就是根基未稳的藩镇。 “吴大人言之有理,救援南京就要兵贵神速。” 李牧的突然开口,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一般来说这种文官之间的內斗,武將不会参与其中,也没资格参与討论。 可是李牧身份不一样,作为百年来第一位武將出身的提督,不能以普通武將对待。 仿佛是收到信號,一眾武將纷纷表明立场支持。 虽然不知道自家老大为啥这么干,可跟著保持一致就对了。 眨眼的功夫,局势就明朗起来。 文官分成两派,武將直接一边倒,吴启宇的提议在热议中占据了上风。 “好了,既然支持吴大人的多,那么就按吴大人的提议办吧! 徐阁老那边,本督会派人去协调。 景总兵,让你麾下將士做好准备,三天之后出兵收復长沙。” 舞阳侯从善如流的说道。 转瞬的功夫,只有白毅峰受伤的结果达成。 …… (本章完) 第266章 胡人入侵 第266章 胡人入侵 “白毅峰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送走了眾人,舞阳侯疑惑的问道。 在他认知中,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李牧可是从来不干。 “侯爷,我和白毅峰素不相识,何来的恩怨啊! 李牧矢口否认道。 刚才的决定,只是顺水推舟。 秉承著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的原则,舞阳侯真要是想出兵救援南京,就不能把那么多一起召集过来。 既然是大家一起討论的事情,那么大概率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哪怕必须要走流程,也是私底下先沟通好了,再拿到檯面上说。 事先没有任何沟通,突然就召开紧急会议,要么是真出了大事,要么就是故意做做样子。 “救援南京”这种大事,管能不能成,样子都必须做足。 最起码明面上,不能让人挑出毛病来。 管怎么说,既然江南方面低头求援,他们就不能没有表示。 要么打发几万炮灰过去应付一下,要么就挑一个倒霉蛋顶上。 白毅峰风评不好,魔下的团军又不是正统部队,很自然就被大家给卖了。 “想想也对,如果那小子得罪了你,也不会活到现在。” 听了舞阳侯的回答,李牧欲哭无泪。 什么时候,他在外界的形象,变成了心狠手辣的主。 解释没有任何意义,別人认定了事情,很难扭转过来, “侯爷,那位裴总督开出了什么条件,让您这么不待见啊?” 为了避免尷尬,李牧果断转移了话题, “裴云轩那小子,就是一个畜生! 居然拿江南地区的文武大员位置,欲要同我做交易。 他活腻了,老子还没活够呢!” 舞阳侯当即破口大骂道。 这种政治交易,从来都是台面下进行。 为了安全起见,双方是不会留下痕跡的。 可是裴云轩不一样,直接派出了师爷过来商议。 原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一下子有了第三个人知道。 倘若做出这个决定前,他和其他幕僚商议过,那么知情者就更多了。 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概率就越大。 坐到了他这个位置上,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著。 平常想方设法的低调都来不及,脑子进水了,才会堂而皇之的谈交易。 一旦哪天下属背叛,把事情捅了出来,那就是致命的黑料。 没有任何一名皇帝能够容忍,下面的人培植亲信、结党营私。 哪怕大家都知道这种事,在官场上普遍存在,也必须装糊涂。 尤其文武一起培养,那就更要命了。 一旦皇帝產生了猜忌,他这皇亲国戚的身份,就丧失了价值。 “侯爷,裴总督也是一方大员,做事不至於这么粗糙吧! 就算真要和你做交易,直接派人暗示,他那边缺少人手。 到时候您顺势推荐几位,他表示同意,事情就算结束了。 纵使未来有人要查,也找不到把柄。 何至於直接派人过来谈交易啊? 就算裴总督压力太大,一时失了分寸,他身边的人也该进行提醒!”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他不相信能坐到总督位置上的裴云轩,在运作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估摸是急眼了。 江南地区的局势,谁当总督都会感到压力。 如果不赶紧做出点儿成绩,一旦南京真丟了,他裴云轩脖子上的那颗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 舞阳侯摇了摇头说道。 裴云轩被逼的手忙脚乱,一半是因为局势,另一半则是他那位皇帝外甥。 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永寧帝就全力支持。 一旦结果不及预期,翻起脸来,也是毫不留情。 上位不到三年时间,被诛杀的三品大员,就高达四十余人。 虽然半数以上都是因为牵扯到阉党案,才被诛杀的,可手段还是太过激烈。 刑不上大夫,这是封建王朝的潜规则。 毫无疑问,到了永寧帝这里,潜规则没那么管用了。 倘若一视同仁,那么也没什么。 可惜皇帝量刑標准,受外界影响太大, 最冤枉是辽东督师鲍志勇,活儿乾的好好的,因为自身是中立派不愿向清流靠拢,就被以阉党余孽的罪名诛杀了。 掀起党爭的是清流,可下令杀人的是皇帝。 如果有实质上的犯罪证据,按照大虞律杀人也没什么,偏偏最大的罪名是阉党余孽。 其他什么勾结北虏,密谋造反全部都是瞎扯淡。 导致悲剧发生的本质原因,还是鲍志勇在辽东严查走私,想要拖垮北虏战略计划完全正確,怎奈断了晋商的財路。 作为天下几大书院的主要赞助商之一,晋商在朝中的人脉可不小。 第二个倒霉蛋,自然是前任湖广巡抚吕景轩。 他在任上倒是没有触犯谁的利益,也没有被牵扯到党爭中,纯粹是前任朱总督太坑。 那傢伙率领大军和叛军决战大败,导致湖广沦陷,最后“失陷宗藩罪”却落在了吕景轩身上。 没有別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活著,朝廷又需要一个背锅的。 地方大员悲催,朝堂上的纷爭更凶险。 因为朝中党爭,还有辅政大臣不堪受辱,直接自縊在家中。 距离京师太远,一些事情不方便在书信中交流,真相李牧也不清楚。 反正永寧朝的党爭,超乎寻常的激烈, 如果不是清流乾的太过火,把大家逼急了,各方也不会为了打击他们, 就放任江南陷入战火中。 “胡人入寇,快点燃狼烟!” 见到大队骑兵逼急,轮值的小旗官,急忙下令道。 眨眼的功夫,烽火台上就升起了狼烟紧接著五里之外的烽火台,跟著升起了狼烟。 一个接著一个,升腾的狼烟从长城边上,一路传递到了大虞的权力中心。 “紧急军情,快开宫门!” 消息传递到京师,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此时衙门已经关闭,属於百官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就提前宣布结束。 朝中三品以上大员,以最快速度赶赴皇宫,商议军机大事。 “陛下,消息是从宣府那边传来的,多半是鬼方某个部落缺粮南下入侵。 我朝在宣府驻有重兵,宣大总督李志鸿素来有知兵之名,想来应付这次不成问题” 见皇帝脸色难看,新任首辅万俊辉上前安慰道。 单独几个草原部落入寇,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一般来说,这些傢伙在边界抢完就会离开,不会在长期停留。 造成的破坏相对有限,不会危急到大虞的统治。 只是从狼烟情况来看,明显不是这么简单。 倘若能够是应付的敌人,边军早就衝上去干仗了。 別看大虞在辽东大败,可是在其他地方,还是能够压制住各路异族。 在粮不足的情况下,九边各镇偶尔也会深入草原,洗劫几个倒霉蛋部落。 “確定只是几个鬼方部落入寇?” “北虏那边的日子,现在也不好过吧! 如果不南下劫掠,他们这个冬天怎么过?” 永寧帝冷笑著问道。 虽然存在各种问题,但不代表他就是傻子。 北方乾旱少雨,草原上的灾情,比大虞厉害多了。 相较於纯靠天吃饭的草原民族,大虞的抗风险能力,还是要更高一些。 帝国前中期兴修的水利工程,至今依旧发挥著重要作用。 只要不是持续性乾旱,就能靠这些工程为农业续命。 减產无法避免,但总好过颗粒无收被皇帝捅破了窗户纸,万俊辉很是尷尬他只是看皇帝心情不好,开口安慰一下,哪里敢打包票啊! 最近几年,南下抢劫最频繁的就是北虏。 不光只是单纯的抢劫民间,还强占了辽东的不少城池。 “陛下,自鬼方王庭败於北虏之后,许多鬼方部落就依附於了北虏。 这次入侵,很有可能是北虏在幕后策划。 想要趁帝国內乱之际,挑起边界大战,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 不排除北虏和白莲教之间,存在互相勾结的嫌疑。” 景国良开口分析道。 作为勛贵之首,异族入侵这种敏感事,他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 管白莲教和北虏之间,是否存在著联繫,现在他们都是实质性的盟友。 隨便哪一边闹的厉害,都能够给另一边减轻压力。 此时的大虞,没有能力支持多线作战,必须要有战略侧重点。 “嗯!” 简单的一个字,看得出来永寧帝,现在是真的为难。 战爭一响,那就是黄金万两。 为了围剿白莲教叛乱,大虞朝已经付出了大量的財力物力。 倘若北边再打了起来,財政的压力,將变得越发沉重。 偏偏不打还不行,敌人都杀了过来,总不能放任胡人劫掠地方。 “兵部,儘快拿出作战计划。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 见无人拿出方案,永寧帝没好气的说道。 不过这真怪不了眾人,胡人入侵的消息,大家几乎是同时收到的。 具体的战报尚未传回来,入侵的敌人是谁,兵力有多少全都两眼一抹黑。 在缺乏数据支撑的情况下,要当场拿出解决方案,谁的心里都没底。 常德府。 看著手中的军令,白毅峰整个人都麻了。 让他率领团军顺江而下,解南京之围,这实在是太过高看他。 真要有这能力,他也不至於窝在常德府,早就出兵光復了整个湖广。 “诸位,这是总督大人的军令,大家怎么看啊?” 白毅峰神色凝重的问道虽然不是朝廷的正规编制,没拿大虞朝廷的一分军,但军令还是要遵守的。 折腾这么大的摊子,本质上他还是为了做官。 科举入任太难,以他家的人脉关係,不足以运作出一个进士功名。 以举人身份入仕,起点低不说,未来发展也会受限。 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白毅峰把握住了镇压叛乱的机会,一跃成了湖广大地上的实权派。 可惜团练大臣听起来厉害,实际上却没有正式的品级编制。 明明大权在握,下面的一些县令、县丞都敢不给他面子。 受了委屈,自己恋著。 即便是真要报復,也只能私底下进行,明面上是个官都能对他指手画脚。 为了获得朝廷的正式编制,他也做出了不少努力,差点儿就成了功。 怎奈团军的军纪太糟糕,在地方上得罪了太多的人。 普通百姓惹不起他们,那些士绅大族不一样。 吃了亏之后,人家会找机会报復回来。 这些人成事不行,但坏事绝对绰绰有余。 每次在朝中找人运作,马上就跳出一帮御史弹劾。 加上户部不想出钱,团军的编制问题,就被拖延了下来。 “大哥,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钱粮朝廷一分没给,各种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分明就是—— 不等弟弟把话说完,白毅峰就急忙打断道。 “住嘴! 朝廷岂是你我有资格议论的,往后这种话都给憋在肚子里。 不光不能说,想都不行!” 委屈是真的,但让他们干脏活累活,还真说不上。 团军自组建以来,都是他们在自己玩。 总督衙门的正式军令,这还是第一次收到。 以往的那些战斗,要么是他们自已想表现,要么就是受到地方官的邀请把这些问题,推到朝廷头上,那就太过了。 大虞朝可不流行言论自由,乱说话是要出大事的。 高层將领发牢骚,一路传导到下面,还不知道生出多少虎狼之词。 『大人息怒,二將军只是一时失言。 不过二將军要表达的意思,是正確的。 现在去增援南京,確实充满了凶险。 白莲教叛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大都在南京城外,就连京营都只能和他们隔江相望。 什么缺少水师护航,无法渡江,都是他们找的託词。 本来现在最有能力支援南京的,应该是广西镇。 可惜朝中一些人吃相太难看,刚剿灭完偽帝,就急不可耐的拆分了广西镇。 他们可是勛贵嫡系,都要遭受这样的待遇,何况是我们这些人。” 一旁的青衫书生开口说道。 替广西镇叫屈是假,担心自己的未来是真。 在不知真相的人眼中,拆分广西镇,就是朝廷过河拆桥。 外界根本不相信,广西镇李牧是主动拆分的。 包括朝堂上的很多高层,都怀疑李牧收到了皇帝的示意,被迫拆分广西镇。 这口锅,永寧帝背定了。 无论怎么解释,都改变不了大家的先入为主。 文官们倒没什么反应,无非是觉得皇帝太急了一点,完全可以等到彻底剿灭叛军之后再动手。 武將的反应就不一样了,一个个都把这次事件,视为朝廷对武將的打压。 “段先生,现在这种时候,可不是一句凶险,就能够推脱掉的。 徐阁老的军令上面写的很清楚,要求我们务必在五天內出兵,想要拖延都不行。 倘若违抗军令,朝廷追责下来,我们谁都担不起!” 左侧的中年將领摇了摇头说道。 军令如山,不是一句玩笑话。 本身他们的处境就尷尬,倘若抗命不遵,那就真要被朝廷当藩镇对待了。 別看江南这场上叛军占优,但是湖广战场上,官军已经取得绝对上风。 要收拾他们这支团军,朝廷费不了多少力气。 甚至不需要出兵,光一道圣旨,就足以让幕后支撑团军的乡绅拋弃他们。 正面拒绝执行军令,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倘若在半路上遇上叛军,我们同他们爆发大战,拖延了救援时间,想来徐阁老也是可以理解的。 楚党虽然之前也是清流党,可现在双方已经愈行愈远,同江南系分道扬。 既然徐阁老选择了派我们救援南京,就证明这次救援任务,並不是那么重要。 不然此时出现在增援路上的,应该是京营精锐!” 段先生笑著说道。 朝中局势混乱,给他们提供了钻空子的机会。 各方都在拖后腿,没道理徐阁老会全力支援南京。 第267章 圣旨 第267章 圣旨 扬州府。 “简直欺人太甚,我—— 问候人全家的话,到了嘴边,裴云轩又强行咽了回去。 打发一支民团过来,摆明就是敷衍了事。 亏他还付出了大代价,结果收穫的就这。 心里有火没用,舞阳侯要优先保障湖广战场,理由非常充分。 “湖广熟,天下足”。 放眼整个大虞朝,湖广都是第一粮仓。 不光是產粮最多的省份,同时也对外输出粮食第一大省。 拿下了湖广,才能解决军粮问题。 江南虽然同样是產粮大省,可自身的消耗也大。 除了种地的农民外,还有大量的工人,手工业者。 最关键的是江南土绅力量强大,地方衙门在这里的话语权有限。 想要筹集粮食,需要和地方上的士绅商量。 偏偏这些傢伙一个比一个贪婪,前面从江南地区筹集的好米,运到前线的时候就变成了糟糠。 朝廷追查,至今没有一个结果。 此前两广的军队都吃过亏,裴云轩做出再多的承诺,人家都不信。 除非他能够先拿出,可以供应二十万大军一年的粮草,不然优先湖广的战略无法改变。 下面协调不了,指望上面干涉,同样不现实。 朝堂上,江南系已经陷入眾矢之的,正在遭遇各方围攻。 哪怕提前有准备,安排了家中长辈避祸,还是免不了有意外发生。 受战爭影响,最近半年时间,多名出身江南地区的官员被迫离职丁忧, 连带著派系力量,也跟著遭受重创。 这一离任,就是27个月。 原来的人脉关係,全部被打乱。 到时候重新復起,还有没有位置,谁也不知道。 因为丁忧守孝,回来降级使用的官员,也不是一个两个。 多方面的因素匯聚在一起,共同造就了眼前的尷尬局面。 “总督大人,有援兵总比没有的好。 湖广的团军也是有些战斗力的,除了军纪不好外,其他方面还能凑合著用。” 古有文委婉的提醒道。 在他看来,湖广团军是一柄双刃剑。 如果想要大用,那就必须製作刀鞘,把他们给约束住了。 不然使用他们剿灭叛军,那就是一场灾难。 当然,在抑制叛军復起的问题上,团军做的非常漂亮。 只要他们耕耘过的地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復叛,也不可能发生復叛。 后遗症就是地方上比脸都乾净,方圆数十里都很难看到人烟,地方官到任后要骂娘。 “不必多言,既然是去解南京之围的,那就让他们去南京吧! 光江北这几个州府,能够提供的钱粮有限,我们养不起那么多兵。” 裴云轩一脸无奈的说道。 围剿叛军最大的难题,从来都不是军队。 只要兜里有钱,什么样的军队,都可以给练出来。 偏偏在催收钱粮的问题上,他遇到了麻烦。 刚想向士绅商贾加征一笔税款,就爆发了士子抗税运动,嚇得裴云轩急忙叫停。 现在的江北各府,士绅他惹不起,商贾的钱也收不起来。 底层平民的税可以收,但是他没胆子继续加征。 作为地方官,必须考虑统治成本。 每加征一次税款,地方上就会发生一系列的乱子。 现在叛军在旁边虎视耽,此时內部发生变故,就是要命的事情。 厘金制度確立了下来,可加征起来的税款,真心没几个。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最穷的广西省,现在每个月徵收的厘金都比他多。 这不是一句战爭影响,就能够解释通的。 真要是能认真落实政策,光一个扬州府贡献的厘金,就应该远超广西。 没有办法,官员分润成为了常態,不是个人能够改变的。 每一层剥一层皮,就算是收取再多的钱,到了上面也没多少。 裴云轩不是没有上门游说,想要改变现在这一切,可惜大家都是精神上支持。 到了具体执行的时候,一个个又变得和光同尘。 在这种背景下,让他拿出大量的钱粮来,根本不可能。 毕竟,客居江北的京营、鲁军,以及大量的本地军队,都要他这个总督发餉养著。 刚刚忙完秋收的北方大地,本该是万家喜悦的时候。 可惜今年大家都高兴不起来,北虏入侵的消息,现在传的沸沸扬扬。 哪怕是號称最安全的京师,此刻也是人心惶惶。 不同於以往的劫掠,北虏这次寇边,还拉上了鬼方一族, 据外面流传的小道消息,有说胡人集结了三十万大军的,也有说是四十万的,甚至还有说五十万的。 管胡人联军有多少人,反正敌军撕破了长城防线,正奔著京师而来。 现在京中已经戒严,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诸位爱卿,北虏大举进犯,大家可有应对之策?” 永寧帝一脸疲惫的问道。 自从北虏十月犯边开始,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 不是这里沦陷,就是那里告急。 寄予厚望的宣大总督,没有能够挡住敌军的兵锋。 负责对付北虏的辽东都师,表现更是糟糕, 別说是牵制敌军,北虏主力从宣大绕路,他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究竟是这帮傢伙废物,还是收到消息,故意隱瞒不报,谁也说不清楚。 反止大虞朝在这场战爭中,表现的非常糟糕敢出城拦截敌军的部队,尽数被敌军击溃,宣大一线的部队损失惨重。 “陛下,下詔让天下兵马,过来驰援京师吧!” 兵部尚书万宇轩率先开口说道。 为了挡住敌军,各种办法兵部都用尽了。 结果除了兵败,还是兵败。 偶尔贏得一两场小胜,也会在文官的干涉下,很快变为大败。 没有办法,大虞朝自翊军神的人太多,想要表现的官员太多了。 许多熟读兵书的文官,都想要证明一下。 “现在大量的军队,都集中在南方,围剿白莲教叛军。 此时下詔勤王,大家一窝蜂的往京师赶,南京可就危险了。 京中尚有十几万大军,就算打不过胡人,但守卫城池还是不成问题的。 胡人不擅长攻城,现在只需勒令各府坚壁清野,把物资全部匯聚在城中固守。 没有东西可抢,胡人自然会退去。 为了给敌人施压,可以让辽镇兵马,伺机深入敌后搞破坏。 北虏主力倾巢而出,正是削减他们战爭实力的最佳机会。” 景国良略显无奈的说道。 这场仗打的太过憋屈,很多明明不该牺牲的军队,都因为错误指挥给葬送了。 他想破脑袋都不明白,宣大总督李志鸿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很多城中就几千部队,不赶紧组织青壮固守城池,居然逼著將领出城决战。 从长城防线到京师,中间那么多要塞坚城,大都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现在局势糜烂,下詔勤王看似是最佳选择,实际上却是隱患重重。 且不说对江南战场的影响,光各地援军抵达的时间、陆续,都不尽相同。 分批次抵达的援军,很有可能被敌人抓住机会,逐个击破在战场上, 本来大虞的处境就不好,再折损一些精锐出去,后面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以朝廷目前的財力,未来精兵数量,只会越来越少。 哪怕现在的精锐,也会因为钱粮供应不足,慢慢消磨战斗力。 “成国公,此言差矣!” “我大虞乃天朝上国,岂能让胡人来去自如。 北虏居然敢孤军深入,那么就要趁此机会,把召集天下兵马把他们留下。 让天下人知道,我大虞不是他们这些宵小可以窥视的!” 內阁大臣谷嘉熙当即反驳道。 勛贵集团,最近这些日子越来越不安分了。 趁著他们不留神的功夫,居然培养出了一批年轻將领。 倘若不赶紧压制下去,让这些人成长下去,逐渐掌握了大权,后面就压不住了。 偏偏现在局势复杂,必须要依仗勛贵们卖命。 尤其是接下来的京师保卫战,肯定是要交给勛贵负责。 涉及到江山社稷和自己的小命,再怎么想爭权,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瞎搞。 勛贵主持京师保卫战,战后在朝中的影响力必然大增。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让九边將门参与进来,分薄勛贵一系的功劳。 本质上,玩的还是平衡策略。 至於留下北虏,那只是一个政治口號。 真打起来,能够斩杀万儿八千敌军,就算了不起的胜利。 並非大虞军队不能打,主要是朝廷的財政支撑不住。 朝廷拨款不及时,下面的將领根本不敢血拼。 一旦摩下军队损失惨重,朝廷没办法给他们补足损失不说,甚至连抚恤金都要拖欠。 “谷大人说的不错,我大虞决决大国,岂能受一群胡人的欺辱。 倘若不组织反击,未来史书上,我等都是歷史的罪人!” 首辅万俊辉跟著表明了立场。 看得出来,文官集团在压制武將的问题上,现在已经达成了统一。 不过计划,还是太过空洞。 口口声声说著反击,到了具体行动上,一套靠谱的方案都没有。 除了召唤援兵外,没有有价值的建议。 从军事上来看,还不如让辽镇深入敌后,玩儿换家战术。 大家一起玩儿杀人比赛,把北虏年轻一代全部都给弄死,断了他们的根基。 “嗯! 擬旨,让天下兵马速来京师勤王。 正在参与围剿叛军的部队,不在徵召范围之中。” 迟疑了一下,永寧帝做出了决策。 並非成国公的提议不好,內心深处他也想派人把北虏年轻一代屠乾净,可这会有损名声。 符合帝国的利益,却不等於大家能接受。 放任敌军在境內肆虐不管,就为了断绝北虏的根基,读书人能把他骂死。 对自己的生前身后名,永寧帝一直都很看重。 换成先帝朝时期,北虏就不敢这么玩。 倘若几年前出现这一幕,九边之兵在第一时间,就会杀入了大草原进行报復。 大虞人口眾多,死上几百万,也伤不了元气。 可北虏不行,他们一共就那么点儿人口。 年轻一代被屠戮一空,管他们现在多么牛逼,都难逃灭族的命运。 广州府。 一队队士兵,整齐的排列在校场上,等待著舞阳侯训话。 原本约好的十月出兵,解南京之围,硬是被拖到了十一月。 此刻的南京城已经摇摇欲坠,为了催促他们加快速度,江南南边的信使是一波接著一波。 好在拖延时间,李牧是有经验的。 光誓师出征的仪式,就折腾到了现在。 本来该直接登船,硬是把部队从各地拉到了广州府,搞誓师大会。 按照计划,出兵要拖延到十二月份,现在才十一月中旬。 前两天的藉口是天气不好,海面上风浪大,不適合行船。 今晴空万里,天气的藉口不能用,所以该舞阳候生病了。 “提督大人,京中传来消息,北虏犯边。 皇上下旨召集天下军队勤王,总督大人邀您过去议事。 “抱歉,诸位。 皇上下旨勤王,那么原来的军事计划,现在就只能取消了。 传令下去,誓师大会取消,全军返回各自营地正常训练。” 李牧故作无奈的说道。 现在可不是他不想救南京,而是皇帝下达了圣旨,他这个做臣子自然要执行。 事实上,北虏犯边的消息,他就收到了消息。 只是没有想到,局势会这么严重,需要召集勤王之军。 “提督大人,可南京—” 不等身后之人说完,李牧就挥手打断道。 “竹溪先生慎言,陛下既然下达了圣旨,自然是全方面考虑过的。 我等做臣子的,也要理解陛下的难处, 本將知道事情太大,一时半会儿你们接受不了,不如和我一起去总督府了解一下情况。” 妥妥的敷衍之语,偏偏几人毫无办法。 作为江南总督派出的代表,为了催促李牧出兵,最近这些日子这些人可是天天跟在他身后。 討厌的要死,偏偏这些傢伙还是有名的大儒。 打又没法打,骂又骂不过。 想要折腾一下他们,又怕把人给弄死了,搞得李牧都没了脾气。 不光他受到了骚扰,舞阳侯也没有例外,生活同样受到了影响。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皇帝下达了圣旨,让他们进京勤王。 再拿南京进行道德绑架,现在就丧失了作用。 管南京多么重要,地位都要比京师矮上一头。 何况还有皇帝的圣旨,政治加成就更厉害了。 再充分的理由,也不能让他抗旨不遵。 “哎! 多事之秋啊!” 鬍子白的竹溪先生,一脸绝望的感嘆道。 北虏来的不是时候,本来他都说服了李牧,出兵增援南京。 万万没想到,到了誓师大会的时候,还能出现这样的意外。 第268章 被逼无奈 第268章 被逼无奈 总督府。 “诸位同僚,今有北虏入侵,北方山河破碎,皇上下詔勤王。 我等世受国恩,现在到了报效朝廷的时候。本侯决定,奉詔起兵勤王。 大家可有方略教我? 舞阳侯开门见山道。 身份决定立场。 作为外戚勛贵,现在这种时候,必须抓紧机会表现。 哪怕两广距离京师,足有数千里之遥。勤王大军能否及时赶上大战,都是一个未知数,兵还是要出的。 没有及时赶上大战,那是距离问题。皇帝不会怪罪,朝廷也不会问责。 没有出兵勤王,那就是態度问题。 在官场上,態度很多时候比结果更重要。 “侯爷,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从广东到京师,足有数千里之遥。大军的后勤,將是一个重要问题。 勤王詔书是针对全天下发布的,赶赴京师的军队肯定不在少数,附近州府多半没有能力提供军需物资。 当务之急,我们是確定行军路线和兵力,以此为根据估算大军沿途的钱粮消耗。 务必要筹集到足够的粮草,才能够发起远征。” 李牧平静的说道。 勤王是大义,管实际情况如何,他们都要出兵。 不过北虏也不是好惹的,单独几方军队过去,大概率是干不过敌人, 在这种背景下,就必须把握好出兵时机。 过去的太快,需要独自面对敌军。北虏都是骑兵,一旦战败想跑都难, 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过去的太慢,又错过了表现的机会。 在外面打无数次胜仗,不如在勤王大战中,小胜敌军一次。 大胜的概率几乎不存在,步兵打骑兵,只要敌军不傻,多半都是可以跑掉的。 “钱粮確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我想各省巡抚衙门,应该能够想办法挤出一笔款子来。 安巡抚,你先做个表率,广东方面能拿出多少钱粮?” 舞阳侯心领神会的询问道。 李牧担心的问题,他同样要面对。相比以往的大战,勤王护驾这种事情,他肯定要亲自领兵。 一想起要和十几万,乃至更多的胡人骑兵对战,他就感觉到了压力。 在这种背景下,用合理的藉口稍微拖延一下,等待各路援军一起向京师进发,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被点名的安庆丰,本就愁苦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愁容。 勤王护驾这种事,推脱没钱是不行的。哪怕巡抚衙门再缺钱,也必须挤出预算来。 理论上来说,现在的开销,未来中央財政会给补上, 可是了解大虞財政的都知道,户部究竟有多穷。凭本事欠下的钱,几乎没有会还的。 “侯爷,下官尽力在半个月內,筹措三十万两白银、十万石米、三千匹布..” 安庆丰硬著头皮报出了数字。 儘管此刻秋收已经完成,秋税正在不断向巡抚衙门匯聚,可架不住前面亏空的厉害。 新收上来的钱粮,都没有来得及悟热乎,就直接划拨了出去。 其中八以上的收入,都投入到了军费支出上。 剩下的两成,同样有自己的去处。 除了衙门的运营经费外,各级官员的俸禄,现在也指著这些钱粮。 受困於经费,本该衙门拨款的基础设施建设,现在基本上全部停摆“不够!” 『浙江陷入战乱之中,现在有心无力。 广西本身就穷困,能够提供的钱粮有限。 这次勤王的军费开销,大头就落在了广东和福建身上。 另州一总! 半不会小。 光战后的抚恤金,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本督,欲起兵十万勤王。 以战爭持续半年计算,光银支出就超过一百二十万两,军费支出不会低於两百五十万,粮草消耗更是高达百万石。 安巡抚,你最少要筹集八十万两,三十万石粮草,以及各类战略物资若干。” 舞阳侯狮子大开口道。 起兵十万,明显是一个虚数。 从两广出兵救援京师,一次性出兵十万,早就超过了后勤承受极限。 哪怕有海路运输,这也是很难完成的任务。 不过索要钱粮的时候,肯定得多报点儿。 外官进京,少不了各种打点。 不光他这个总督,需要四处拜访,下面的將领也要出去活动。 这笔费用,不可能让大家自掏腰包。 靠朝廷的俸禄,根本不够应酬。 如果不想下面的人剋扣军,那么就只有把这笔费用发下去。 只有大家打点到了位,这次的勤王之功,才能落实下来。 不然任何一个环节卡上一下,都会让人非常难受。 “总督大人,广东刚收復不过一年,今年的秋税仅有正常年月的六成。 前面还分摊了一系列的军费,现在又要掏出这么一笔巨款来,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 您看能否削减一二,或者是暂缓上一些时日。” 安庆丰一脸为难的说道。 今年的军费预算,广东巡抚衙门已经划拨了出去。 不过那些钱是用来围剿叛军的,现在到了勤王的时候,又是新的支出。 理论上来说,前面的军费也是可以使用的。 可惜军费一旦划拨下去,就没有变更用途的可能。 每一支军队都是朝廷的债主,存在时间越长的部队,被拖欠的钱粮就越多。 哪怕军事行动取消,下面的人也不可能退还军费。 临时改变作战计划,又要重新发放开拔费,这是军中的潜规则。 『那就削减十万两,再多给你一个月时间筹款。 不过半个月內,最少筹集出一半的钱粮。 按照老规矩,福建方面在广东的基础上加百分之五十,广西方面按广东的三分之一筹款。 至於浙江方面,暂时先顾好自己吧!” 舞阳侯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在他管辖的四省中,就数福建的情况最好躲过了兵祸,又享受到了海洋贸易的俘虏,財政状况是现在东南各省中最好的。 遇上了这种事情,自然也要出最多的钱。 收到这个消息,一旁福建兵备道杨炎,几度想要开口,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现在这种场合,他这种小卒子充当出头鸟,大概率会被杀鸡猴。 小插曲结束,大家进入紧急备战中,李牧被留在了最后。 刚才討论的问题,看似十分重要,实际上都是辅助。 真正的核心,还是出兵多少,抽调哪些军队参战。 “李提督,广西镇和广东镇,能否胜任这次勤王大任?”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要在北方和胡人交战,唯一能寄予厚望的,只有这两镇精锐。 其他军队过去的再多,都是跟著凑数的。 真遇上了北虏骑兵,敢留下和敌人交战的,都没几个。 “侯爷,请放心。 广西镇和广东镇均做好了战斗准备,前面为了救援南京,还进行过跨海作战演练。 只待钱粮筹措完毕,隨时可以出征不过这次要去的地方在北方,冬天气候相对广东要冷的多,御寒衣物是一个大麻烦。 涉及到大军的生死存亡,这种事不允许有半点疏忽。” 李牧当即拋出了困难。 在这个没有暖气的时代,北方的冬天冻死人是常態。 如果遇上极端天气,底层民眾全家一起被冻死,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每年过冬,京师中的尸体都是一车一车往外面拉。 衣,在这年头不光是刚需品,更是奢侈品。 家中能够每人配上一件衣,都属於富裕户。 穿过的旧衣,拿到当铺中,都能够换出银子来。 一件破衣,能够传承几代人。 许多人家中的衣,就是家中岁数最大的。 外面的社会问题,李牧无力改变,可是军中士卒的衣必须配备下来。 不光是衣,被褥也是少不了的。 “你说的不错,御寒的衣物確实必不可少。 按照现在军中士卒的衣物,让他们去北边作战,那就是草营人命。 这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负责落实, 按照八万人的標准准备,所需的一应开销,直接找总督衙门报销。 除了广东镇和广西镇外,本督计划再带上三万辅兵配合。 加上护航的水师,负责运粮的商船,总人数大概八万上下,对外號称十万大军。 有人敢乱伸手,一律杀无赦!” 舞阳侯想了想说道。 他是从京中过来的,非常清楚两边的气候差异倘若没有充足准备,哪怕到了地方,大军也只能窝在营中干看著敌人肆虐。 “侯爷安排的妥当,末將定当全力完成。” 李牧当即回答道。 事实证明,劳师远征就是耗费大。 两万五千多名战兵在前线作战,居然要动用五万多人负责后勤。 如果计算上,在各省內部负责运输粮草的人员,號称十万大军一点儿也不虚。 倘若战线继续拉长,实际投入的人力,没准还会更多。 各地的官军,全部把目光投向京师。 许多被压制的叛军,一下子变得活跃起来。 不过一个个依旧保持著最后的克制,就等著官军们北上,好大干一场。 南昌府。 “完了!” “全完了!” 看著探子冒死传回的情报,岳启峰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在叛军的持续攻击之,南昌府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他这位戴罪立功的巡抚,个人命运就会这座城池一样,在风雨中飘渺。 永广亲月就看百明+共狱。 运气的话,贬官流放。 倘若时运不济,搞不好就要去菜市口走一遭。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被问罪斩首的地方官,也不是一个两个。 上至一方诸侯的巡抚,下到刚入流的主簿,都难逃朝廷追责。 其中冤枉的人肯定有,但大多数人都是罪有应得。 在守卫疆土的问题上,岳启峰发挥了重要作用。 可是对江西局势糜烂,他同样需要负主要责任。 前面一系列的丟城失地,同他的骚操作,有看直接关係。 被朝廷问罪,那是一点儿也不冤枉。 “巡抚大人,冷静! 越是现在这种时候,我们越需要保持理性。 各路大军奉詔进京勤王,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我们只能坦然面对。 胡人不可能长期在京师附近停留,勤王大战最多数月就会结束。 我们只有再支撑半年,就能够等来援兵。 朝廷不会放任江南沦陷,现在整个江南大地的命运,就看南昌、南京、 杭州三座省府,能否守住。 其他地方我们管不著,但南昌必须想办法守住。 你我的身家性命,都绑在南昌城上,我们別无选择!” 布政使金运良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守土有责,巡抚固然是第一责任人,他这布政使也难辞其咎。 保住了南昌城,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 未来朝廷就算问罪,顶多不过是贬官。 倘若运作的好,没准挨一顿训斥,再被罚几个年俸禄,事情就过去了。 “金大人,现在城中疲,军心士气低迷。 本官也想守住城池,可是拿什么去守啊!” 巡抚岳启峰无奈的回应道。 为了鼓舞军心士气,他可是各种手段用尽。 筹措出来的赏银,全部都如数发了下去,他自己一个大字都没往腰包里装。 不光自己不拿,还禁止其他人伸手。 “巡抚大人,朝中的局势,你我都清楚。 现在江南的三座重城,肯定要丟上一两座,那些救援大军才会全力出手。 但是绝不可能全部沦陷,各方不会允许叛军全据江南,那会导致局势失控。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坚持住。 相比杭州和南京,南昌的份量,还是略微差了一些, 叛军在两地集中的兵力,远比我们这边更多。 现在就看谁能够挺到最后,获得那一线生机。 以本官之见,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乾脆搬去军营, 和士卒们同吃同住,以鼓舞军心士气。 另外再召集城中士绅、富商筹集钱粮,发放给守城的有功之臣。” 金运良狠了狠心说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受罪。 怎奈现在没有办法,要么受点儿罪,要么人头落地。 一旦让叛军杀了进来,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难逃一死。 “钱粮怕是不好收啊!” 巡抚岳启峰摇了摇头说道。 为了筹集钱粮,他可没少下功夫。 愿意慷慨解囊的,始终都是极少数,更多的人都选择观望。 叛军那边放了话,只要敢捐助钱粮,一律掘了祖坟、诛杀九族。 对许多士绅来说,叛军的威胁,比朝廷的威镊力强多了。 人家说挖坟,那就真的挖坟。 说选杀力族邮直选杀力族朝廷这些官员,可没人敢这么肆意妄为。 “不好收,也必须收。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再怕得罪人的话,你我脖子上的脑袋就要没了!” 第269章 惊慌失措 第269章 惊慌失措 京师。 勤王詔书发了出去,永寧帝的內心,还是七上八下。 北虏的进攻速度,比预想中要快的多。这才刚进入十二月,敌人就围困了京师。 如此的大场面,別说永寧帝这位少年皇帝受不了,就算是朝堂上的一眾老臣,同样被嚇的够呛。 或许是涉及到了自家的小命,又或许是真被嚇著了,原本內斗不休的群臣,这一次终於不再闹腾。 勛贵一系暂时接管了京中防务,文官们除了经常指手画脚外,倒也没有直接上去抢班夺权。 一切都是迫於局势,所有人都清楚,只要京中局势稍微缓和,新一轮的內斗又会爆发。 “陛下,各地勤王大军,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预计明年开春,援军就会陆续抵达京师。” 兵部尚书万宇轩上前匯报导。 从距离上看,京师遭受危险,最快赶过来增援的,自然是天津卫、宣大、山东一带的兵马。 其次是山西的大军,再次则是陕西、河南的大军,以及山海关地区的守军。 不过这一切都仅限於理论,敌人是从宣大打过来的,当地官军早就被打残了。 仅有少量幸运儿,龟缩在城池中,侥倖逃过一劫。 天津卫、山东、山西等地,现在都是草原联军劫掠的对象,当地驻军自顾尚且不暇。 河南的官军,驰援了湖广。目前正忙著收復武昌,双方鏖战了数月之久。 为了保卫京师,朝廷已经抽走了京营的兵马,再把河南大军给撤走了,徐阁老怕是立即就要抓狂。 陕西的情况差不多,陕军主力陆续进入蜀地。为了保住后方粮仓,此刻正在和叛军拼命。 北方大地上,唯一能够腾出手来,且战斗力不错的,只有一个辽东镇。 遗憾的是辽东镇,不是那么容易听话。 作为大虞朝的最强军镇,辽东镇是唯一能够在战场上,同北虏骑兵正面对抗的部队。 北方的援军指望不上,那就只能寄希望於南方。 白莲教叛乱波及太广,南方大地上只有五个省,没有受到叛军的威胁。 贵州兵直接忽略不计,此前围剿偽帝的大战中,不幸把他们最后的可战之兵,也一併给带走了。 受限於財力,短期內不存在翻身的可能。 云南的情况,只能说略好一些。哪怕使出吃奶的劲儿,顶多也就抽调一两万大军。 事实上,这还仅仅只存在於理论上。 作为一个內陆省,从云南到京师足有数千里之遥。等他们赶到地方,怕是要走上小半年。 考虑到云南的財力,无法为大军提供足够的后勤补给,这支援军就是一个超级祸害。 真正有能力出兵的,唯有两广福建三省。 不过这支援军,距离京师同样太远。短时间內,肯定是指望不上。 能够最快赶过来支援的,仅有京营外出征战的四个团营。这点儿援兵,明显不是北虏的对手。 真想把敌军留下来,唯有集中京营、辽东镇、以及两广福建的援军,再加上各路零散援军,才有成功的可能。 “等!等!等! 就知道让朕等! 就算朕能够等得起,外面的百姓也等不起。 北虏和鬼方人组成的联军,正在对我大虞进行毁灭性掠夺。 倘若朝廷迟迟没有动作,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朕?” 永寧帝恼怒的质问道。 受草原联军围城的影响,他自己带著满朝文武,到太庙中去请过一次罪了。 如果不能越刷这次的耻辱,未来的歷史上,少不了骂的笔墨。 强令史官们更改都没用,民间喜欢记录歷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草原联军入寇,围困住了京师,大肆劫掠四方。 都不需要添油加醋,仅仅这一条,就足以让永寧帝背负昏庸无能的骂名。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 群臣的表现,让永寧帝看的越发生气。他要的是解决方案,不是让一群人劝他息怒。 可惜现实太过残酷,唯一可行的换家战术被否决后,此时的大虞朝,確实没有发起反击的能力。 皇帝不想背负骂名,群臣同样不想背这个锅。指望有人主动站出来扛下责任,这是不可能的。 能在朝堂上混的,全部都是甩锅小能手,大家都很爱惜生前身后名。 自己的责任,都要想办法甩出去,更不用说主动出来帮皇帝扛下责任。 当然,就算有人想表现一下,也扛不起这么大的锅。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满朝文武这么多人,难道就没人能替朕分忧么?” 面对暴怒的皇帝,群臣默契的低下了头颅。 任他们智计百出,也架不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在各路援军抵达前,任何军事上的操作,都是在犯错。 …… 扬州府。 目送京营离开后,裴云轩险些瘫倒在地上。 原本两广的援军,就要过来支援了。他都畅想著一路收復失地,成为大虞朝力挽狂澜的擎天柱。 万万没想到,在大军出征誓师大会的当日,被皇帝的一道下旨截了胡。 没有援兵,本身就够悲催的。怎奈祸不单行,京中大军也要打道回府保卫京师。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 山东军突然留书一封,就直接开拔离开,此刻营地中已经空无一人。 周大人已经派人去追了,不过……” “知道了,不必多言。” 不等亲兵说完,裴云轩挥手打断道。 作为客军,山东兵能够忍到现在才撤离,已经算是非常给面子了。 换成不给面子的,在老家遭受危机的第一时间,就撒丫子跑路回援了。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儘管永寧帝亲自下詔,参与围剿白莲教叛军的官兵,可以不必参与本次勤王行动。 可谁都知道,这是一句空话。人家是客军,一旦老家受到威胁,肯定要先救援老家。 至於江南地区面临的困境,人家只是过来帮忙的,无需为局势糜烂负责。 “总督大人,收復安庆的计划破產。接下来叛军肯定会利用我们兵力不足的契机,顺势扩大地盘。 直接准备扬州保卫战吧! 朝廷已经丟了九江、丟了安庆、丟了四分之三个江南,南昌、杭州、南京也岌岌可危,扬州是万万不能再丟的。 自古守江必守淮。 保住了两淮地区,朝廷就掌握了未来反攻的战略主导权。 一旦丟了两淮地区,叛军就真成了一方割据政权。敌人可以凭藉长江天险,阻挡来自北方的攻势。 后续想要收復失地,需要付出的代价,势必大幅度增加!” 古有文神色凝重的说道。 最糟糕的局面出现,就算是诸葛孔明再生,也没办法保住江南地区。 在这种背景下,他这个扬州知府,就要考虑后路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为了鼓动裴云轩把手中最后的武装力量,投入到扬州保卫战上,他只能不断强调扬州的重要性。 “你们看著办吧! 本督累了,需要下去休息。” 裴云轩摆摆手说道。 找不到问题的解决办法,索性就直接摆烂。 今朝有酒今朝醉,能过一天是一天。 未来朝廷治罪,他也认了。 利用余生,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也算不负今生。 …… 广州府。 为了搜集,李牧也是费尽了心思。 种植,在大虞朝已经普及开来。可主要种植地,还是集中在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 云贵、两广、福建等地,虽然也有种植,可在种植规模上却要小的多。 每次成熟,都会迅速被人收购,然后被送入作坊工厂加工。 战前的松江府,已经是全世界最大的绵纺中心。 以往採购衣,直接派人去松江府就行了。一个月赶製几万套衣,完全不是问题。 现在就不行了,松江府在两个月前,就落入了叛军手中。 事实上,就算松江府不沦陷,也没有足够的原材料加工生產。 为了採购足够的衣、被,李牧不得不派人,分別向两广、福建、山东等地的作坊下订单。 隨著供应商数量的增加,品控难度也隨之增加。更糟糕的是有钱,短时间內也买不到足够的货物。 迫不得已,李牧只能削减订单数量。 原计划的每人两套衣直接减半,预想中每人一床被,现在也只是优先保障战兵。 冬天的北方大地,光禿禿的一片。尤其是京师附近,方圆百里都见不到几棵树。 靠就地取材,大军这么多人,柴薪肯定供应不上。 作为一名有道德的將领,肯定不能放任士卒去抢。 为了解决士兵取暖问题,只能在后勤物资中,增加了木炭供应。 考虑到消耗量太大,木炭產量可能供给不上,又增加了石炭配额。 冬天北方行军,冻住的馒头都能当武器用。让大家长期啃乾粮,就算士兵们不譁变,非战斗减员也会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光有火不够,还要配上做饭的锅。虽然军中本来就有,但不影响採购清单上再出现一次。 一应食材,也要考虑士卒们的饮食习惯。除了日常的大米、肉食之外,和盐的份额也被李牧提高了百分之三十。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原来的后勤物资供应清单,被李牧改的面目全非。 …… (本章完) 第270章 帝王之相 第270章 帝王之相 拖后腿的不光是后勤,负责筹备钱粮的各地巡抚衙门,同样表现的非常吃力。 面对新增的摊派,各地的官员都在叫苦连天。总督衙门留给他们的时间太短,就算临时加徵税款,时间上也来不及。 面对新增的任务,巡抚衙门採取了最简单的层层摊派法。 筹集不到足够的钱粮,那就自己先想办法垫上,后续再找机会捞回来。 计划很理想,执行过程中却是问题频出。 一个个地方官,变著样证明自己清廉,每天各种闹剧层出不穷。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聪明,知道这种先例不能开。 当官捞钱可以,但赔钱绝对不行。 尤其是两广地区的官员,受战爭的影响,可供他们盘剥的对象,本来就比以往正常时期要少。 地方上有反贼余孽潜伏,上面还有总督衙门和巡抚衙门盯著,玩儿横徵暴敛惹出乱子,那是要掉脑袋的。 就算想要勾结地方士绅,大家一起发家致富,现在也很难找到合作伙伴。 许多士绅都在忙著守孝,一个个闭门谢客,正是最安分的时候。 官员们自己捞钱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替朝廷筹款。 如果不是涉及到勤王救驾,估摸著大家样子都懒得做。 “哼!” “一个个的理由,都很充分嘛! 朝廷任命你们做官,那是要替朝廷分忧的。既然你们无法为朝廷分忧,那就趁早回家种地算了。 我大虞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做官的人。 完不成筹款任务,本督就扒了你们的官服。 一个个不是自詡清廉么,那好总督亲自带人去查,看看你们是不是那么清廉。 不是要讲祖制嘛,那好贪污六十两剥皮。 ……” 舞阳侯怒骂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被官僚们气著了。连六十两剥皮的刑法,都被拿了出来。 可惜能过来参加会议的官员,仅仅只是极少数。更多的官员,还是无法切身感受舞阳侯的杀意。 李牧敢肯定,如果筹款任务完不成。舞阳侯绝对会高举反腐大旗,查抄官员们的家產,填补钱粮上的缺口。 “总督大人,我等真的尽力了。 为了筹集钱粮,大家想尽了办法。下官甚至不惜顏面,跑去找找商贾、士绅拆借款子。 即便是如此,也仅仅只完成了下发任务的一半。想要筹措足够的钱粮,最少需要两个多月。 衙门加徵税款,最快也要两个多月,才能够匯总上来。 要不然大军先行启程,等后面筹集到了钱粮,我们再打发人运送过来。” 广州知府的话刚说完,李牧就想刀人。 文官的节操,他太熟悉了。 只要大军敢出动,后面的钱粮肯定不会到位。 现在放低姿態商议,那是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一旦舞阳侯率军离开,情况就发生了变化。远在千里之外的总督,根本没有多少威慑力。 相信这些官僚的鬼话,那就是对大军不负责。真到了前线上,钱粮供应不上,那就是大事故。 在解除京师之围前,朝廷不会允许撤军,哪怕再怎么困难,朝中百官都会假装看不见。 “文知府,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牧冷漠的质问道。 原本他不想掺和文官的事,现在涉及到大军安危,不插手都不行。 无论如何,都必须在大军出征之前,筹集到足够的钱粮。 只有东西到了手中,才不会发生变故。否则,上等的好米,运到前线都能变成糟糠。 “李提督,本府为国分忧,你有问题么?” 文知府冷漠的回应道。 作为一名传统文人,他对两广地区出现的武將做大势头,早就不满了。 迫於战爭需要,才暂时隱忍了下来。现在李牧打断他和舞阳侯的对话,更是让这种不满情绪积累到了极致。 “为国分忧? 你为的是哪个国? 知道的,晓得你文知府是我大虞的官。 不知情的,听了你的提议,怕是还以为阁下是北虏的官。 如此祸国殃民之策,你可真敢提啊!” 李牧当即嘲讽道。 走到提督的位置上,无论他是否愿意,都必须扛起文武之爭的大旗。 现在的嘴仗,最多只能算是一次预演,未来还会遇上更多棘手的问题。 如果一名知府都怕,那就乾脆回家洗洗睡睡算了。 “你……” “血口喷人!” “本官乃是朝廷任命的广州知府,岂容你这靠祖宗功绩起来的小儿,在此污衊! ……” 破防的文知府,当即开启了嘴炮输出。 可惜谎言虽然伤人,但是杀伤力终归有限。 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老祖宗的遗泽固然发挥了作用,但更多还是依靠战功。 要不然那么多勛贵嫡系,比他身份尊贵的人多得去了,凭什么让他成为年轻一代的领头羊。 无论文知府怎么指责,李牧都可以问心无愧的坦言面对。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亏你还饱读圣贤书,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了。 与尔同朝为官,实在是本將的最大耻辱。 据说北虏为了腐化我朝官员,特意选取了一批走私商人合作,不断在朝中收买背祖忘宗之人。 先帝朝时,查获的一起走私大案。背后就有无良官员,勾结逆贼谋取私利。 我记得文大人当年,恰好在大同任职。先帝宽宏大量,没有同你计较,仅仅只是申飭了一番。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尔还是不知悔改,隱藏在暗处继续为北虏效力。 现在我们出兵收拾北虏,文大人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难道是你幕后的主子怕了?” 李牧信口胡诌道。 当年的走私大案,確实牵连到了不少人,但其中並没有这位文知府。 遭到皇帝申飭,完全是因为不作为。对治下官商勾结的走私行为,置若罔闻。 这种事情,在大虞朝太普遍了。一般只要涉及到了朝中权贵,下面的官员都会提供方便。 可是被李牧添油加醋说出来,眾人看文知府的眼神,就发生了变化。 北虏暗中收买朝中官员,並不是什么秘密。先帝时期被锦衣卫查出来的,都有十几人之多。 进入永寧帝时代后,经歷被废风波的厂卫,丧失了巔峰时期的战斗力,只有皇帝下旨才会动一下,忽视了对这方面的监督。 结合文知府的行为,搞不好还真有可能,在暗地里同北虏之间存在交易。 官场上,很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只要怀疑上了,就足以让舞阳侯提高警惕。 “李提督,这些都是没影的事。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 广东巡抚安庆丰急忙打断道。 不能让两人继续爭吵下去,连文知府几年前在大同任职,因走私案遭受申飭的事情,都被捅了出来。 足以证明,李牧对文知府的底细了解很深。反倒是文知府拿出来进攻的理由,全部都是强行拉扯。 继续撕扯下去,还不知道多少问题,被揭露出来。 广州知府完蛋不要紧,就怕舞阳侯顺水推舟,真给他扣上一个私通北虏的罪名,然后借题发挥不断牵扯。 深究下去的话,广东官场就没几个乾净的。包括他这位巡抚,一样有可能被牵连进去。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贪腐、弄权都是小事,架不住现在时机不对。只要皇帝和百官认为他们在阻碍大军勤王,那就是死路一条。 没有办法,这次出征舞阳侯自己就是主帅,绝对不会允许大军在粮草上存在隱患。 倘若换成文官总督,派遣武將出征的话,那么文知府的提议,就非常有建设性。 “巡抚大人,本官对自己的话负责。 文大人確实因为通虏案,遭到过先帝的斥责。朝廷那边应该有记录,不信大家可以查。” 李牧避重就轻的说道。 选择跳出来,本身就是一次杀鸡儆猴。 相较於广西,他这个提督在广东的话语权,要低上许多。 发布下去的政令,许多地方官都是敷衍了事。反正大家赌定了文武两条线,李牧这个提督管不到他们文官头上。 给面子就配合执行,不给面子的话,直接驳斥回去便是。 仅仅只是一些小问题,闹起来的话,反倒是显得他这提督张扬跋扈。 在之前的衝突中,双方都在暗地里交锋。明面上,李牧没有採取任何行动。 现在机会送上了门,他索性就挑了文知府这个倒霉蛋,充当儆猴的鸡。 既然出了手,那就肯定要按死。至於文知府勾结北虏的问题,只要存在嫌疑就够了。 涉及到京师的安危,没人敢把一名存在通虏嫌疑的官员,放在广州知府这种重要岗位上。 “文大人身体不適,暂时將手中事务,交给广州同知代为处理。 安巡抚,平常时期你多注意点儿广州的事物。现在是非常时期,绝不允许闹出乱子来。 倘若发现有人勾结北虏,一律严惩不贷!” 舞阳侯顺水推舟道。 广州知府的份量不轻,这样的朝中要员任免,需要经过朝廷批准才行。 理论上来说,钦差大臣有临机专断之权,可以斩杀三品以下文武。 到了实际操作中,除了非常时期偶尔一用外。 平常时期,若是敢这么干,就等著被秋后算帐吧! 最常规的操作,就是先把人停职,等待朝廷进行发落。 正常情况下,为了维护总督的权威,这种层次的人事变动,朝廷都会予以批准。 具体的处置,需要经过朝廷调查结果出来后,才会敲定下来。 不过眼下这种时候,大家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搞错了,无非是文知府受点儿委屈。就当是他口不择言,需要付出的代价。 倘若真的通虏,没有被揪出来。导致前线大军兵败,那可就是重大政治事故。 事实上,此刻最慌的应该是晋地官员。 投奔北虏不至於,大虞朝的官都是傲气的主,根本看不起那帮异族。 联繫仅限於经济利益,因为晋商是走私主力的缘故,连带著他们同北虏也扯上了关係。 倘若朝廷进行深究,许多人都脱不开干係。 好在大家都忙著守卫京师,没人关心走私通虏的问题。 文知府倒霉,纯粹是他用心不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 “王爷,北虏围困偽朝京师,偽帝正忙著四处调兵遣將。 原本威胁安庆的京营,驻守江北地区的鲁军,均已经撤离回去。 拿下江北各府的机会来了! 现在只需要分出一支偏师,我们就能把江北各府收入囊中,距离全据江南仅一步之遥。” 左丞相鈄瑞宇意气风发的提议道。 意外惊喜来的太突然,原本他们还要分出重兵,防范江北地区官军的威胁,现在一下子没有了。 朝廷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枷锁,一下子不復存在。 大军横扫江北各府,再拿下江南最后的几座孤城,他们就占据了天下最精华的地方。 凭藉江南地区的富庶,足以武装百万大军,为夺取天下迈出坚实的一步。 “哈哈……” “丞相,你太著急了。 偽帝无能,让胡人围困住了京师。確实是夺取江南的天赐良机,但不能是现在。 在两广地区,还有一支大虞精锐,正对我们虎视眈眈。 不把这支军队调离,始终都是一个威胁。 倘若我们一路横扫江北,搞得声势太过浩荡,搞不好偽帝就狠下心,让李牧那贼子不去京师,转头率兵过来进攻我们。 当然,这个机会也不能浪费。 安排我们的人,故意放出一条通道,让南京和杭州城中的守军,都能够收到外面的消息。” 傅皓轩大笑道。 在夺取江南的关键时刻,大虞迎来了北虏入寇,完全是上天赐予他的机会。 类似的场面,在以往的开国君主身上,都出现过。 在改朝换代的过程中,“天命所归”真不是一句玩笑话。最后能够夺取天下的,全是运气爆棚的主。 运气不好的,哪怕个人能力再强,也会死在创业路上。 “王爷英明!” 群臣齐声高呼道。 无数爭夺天下的诸侯王,都输在了临门一脚上。能够在最后关头克制欲望,都是能成大事的必备因素。 …… (本章完)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 在这辞旧新新的时刻,海月祝读者大大们蛇年大吉,闔家安康,团团圆圆发大財。 码字去了— 第271章 问策 第271章 问策 辽东。 “朝廷三令五申,让我们出兵驰援京师,作为臣子本不该拒绝。 偏偏北虏势大,野战我等难以与之爭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葬送掉整个辽东镇。 诸位同僚,可有两全其美之法?” 钟景明神色凝重的问道。 前任辽东督师在军中声望很高,突然被朝廷问罪诛杀,本就引发了很多军中將士的不满。 作为继任者,钟景明没有经过正常权力移交,属於拿著圣旨就上了位。 为了稳固权力,他不得不打压前任扶持起来的亲信旧部,转而支持辽东將门世家。 原本的势力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本就势大的辽东將门世家,在这一轮权力更替中,拿到了大部分的军中要职。 最直接后果就是,辽东大地上出现了藩镇的雏形。非辽东將门世家的中高层將领,纷纷遭到排挤。 朝廷的政令,到了辽东大地上,必须获得他们的支持,才能够执行下去。 人心是不会满足的,前面双方合作的愉快,那是大家的利益一致。 做大后的辽东將门世家,还想拿到更多的权力。意识到局势失控,钟景明自然不愿意继续配合。 作为朝廷任命的辽东督师,他的个人能力和道德节操虽然不怎么样,但最基本的政治敏感度还是不缺。 扶持一个藩镇出来,无论皇帝,还是朝中文武百官,都是无法容忍的。 不想遭到朝廷清算,那就必须立即出手遏制辽东將门,断了他们成为藩镇的路。 刚想要做出改变,突然传来北虏围困京师的消息。原来的计划破產,只能选择饮鹅止渴,继续同这些將门世家合作。 皇帝的勤王詔书抵达,辽东將门世家对勤王,却没有什么兴趣。 相比同北虏主力硬碰,他们更喜欢捏软柿子。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趁敌人后防空虚,准备过去捞上一笔。 小团体的利益,同皇帝的圣旨背道而驰,让钟景明的处境一下子变得尷尬起来。 想要按皇帝的意思,出兵救援京师,下面的小弟不答应。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满足小弟们的意愿,抗旨不尊的罪名,他又背不起,著实是两难的选择。 现在他最羡慕的就是舞阳侯,轻鬆的拆分广西镇,没有引起一点儿波澜。 换成辽东镇,谁敢提拆分的建议,都別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督师,我们作为臣子,陛下的圣旨肯定要执行。 不过具体怎么执行,就需要变通一下。 陛下让我们进京勤王,那就先把关外的军队撤回关內,然后稳扎稳打向京师挺进。 考虑到北虏势大,我们不宜直接同他们交锋,这次勤王当以战略威为主。 等各路勤王大军抵达后,再联合各方援军,一起向叛军发起攻击!” 总兵官施靖风非常给面子的说道。 这套应付方式,是他们內部多次商议之后,才拿出来的成果。 辽东镇確实类似於藩镇,可他们这个藩镇的位置不好,钱粮上严重依赖朝廷的支持。 倘若双方翻了脸,朝廷断了他们的给养,看似强大的辽东镇,瞬间就会四分五裂。 在这种背景下,直接抗旨的事情,肯定是不允许发生。 “施总兵,这样的效率,朝廷那边怕是交代不过去。 以我们距离京师的距离,怎么也该比两广的援军先到,如此拖延时间的话, 怕是不好交代。” 巡抚朱天宇开口劝说道。 面对做大的辽东镇,无论是谁在辽东大地上做官,都要矮上三分。 一省巡抚做到这份儿上,除了他这个倒霉蛋,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內心深处,他对钟景明这个上司,更是充满了怨恨。 按照之前的政治规则,辽东督师都是支持其他派系,平衡辽东將门世家的力量。 武將势力基本处於平衡状態,他们这些文官才能够发號施令,占据政治上的主动权。 被钟景明胡搞一通之后,辽东將门世家直接一家独大,相当於主动把政治上的主动权送给了对方。 到了现在必须出兵的时候,督师、巡抚说了都不算,还要哄著这些將门世家才行。 “巡抚大人,没什么不好交代的。 我们面临的困境,想来朝廷那边也是清楚的。 能够冒著全军覆没的风险出兵,就足以证明我等对朝廷的忠诚。 等待各路援军一起行动,本就是迫不得已。 倘若能够独自击败敌军,北虏早就被我们给灭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施靖风没好气的回应道。 积赞家底不容易,尤其是在朝廷財政匱乏的时候,一旦损兵折將,那就是永久性的损失。 指望战后朝廷拨款,补足他们的损失,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限的军费预算,能够养活辽东镇就不错了。 想要重新培养一批家丁出来,不光自己要往里面搭钱,还会消耗大量的时间。 在施靖风看来,內乱不断的大虞朝,已经有了王朝末期的跡象。 在这种时候,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手中的实力是实的。 只要兵强马壮,无论局势怎么变化,他们都能从容应对。 一旦葬送了手中的精锐,歷史上那些悽惨的將门故事,又会在大虞重演。 靠著不断杀鸡猴,震镊人心,还是折腾到了元宵节后,各省才初步完成了筹集钱粮的任务。 钱粮拖了后腿,勤王大军的出兵时间被动延长,李牧捡了一个大便宜。 多出来的两个月时间,让原本紧张的採购任务最后轻鬆完成,並且无需承担任何责任。 问就是经费不到位! 帮忙背了锅,地方衙门都不敢瞎逼逼。没有按时筹集到钱粮,本来就是公开的消息,想要辩解都不行。 当然,他们也没心思辩解。 为了筹集钱粮,本来就得罪了不少人。还背负著筹款不力的罪名,大家的心情都不好。 如果不是有勤王救驾的大功,支撑著他们前进,估摸著不少官员都会直接摆烂。 一切准备完成后,没有丝毫犹豫,舞阳侯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庞大的航队,从广东出发,沿著海岸线一路北上,直奔京师而去。 旗舰甲板上,李牧拿著望远镜,无聊的眺望著远方。 跨海航行,这不是第一次经歷。可一次性走这么远的海路,还是人类歷史上的壮举。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敢让数万大军走海路,从两广直奔河北大地。 事实上,在大军出征之前,就有人提议陆路行军。 理由是:海上情况多变,一旦遇上不可抗力,就有可能导致大军损失惨重。 权衡利弊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走海路。 陆路確实安全,可是架不住时间周期太长。光理论行军时间,就要三四个月之多。 倘若遇上特殊天气,实际行军时间还要被拉长,走上半年时间都不奇怪。 到时候別说勤王救驾,估摸著去给皇帝收尸,都只剩下了骷髏架子。 以李牧对朝中那帮官员的了解,京中的几大粮仓不说全部都是空的,最少也得亏空一半。 城中军民上百方,没有足够的存粮,再坚固的城池也守不住。 就在接到勤王詔书后不久,京中就发生了北虏奸细烧粮案,无数官仓在战火中化为灰烬。 哪怕不考虑语言习俗,大量的北虏奸细混入粮仓,也是非常炸裂的消息。 事发后永寧帝下令调查,结果涉案官员尽数畏罪自杀,直接让调查线索中断。 復立之后的广卫,虽然干著和之前同样的活儿,但破案积极性已然大减。 尤其是涉及利益群体的案子,更是能避则避,能装糊涂的就绝不会聪明。 “李提督,真是好兴致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牧直接放下瞭望远镜,转身提醒道。 “侯爷,这外面风大,您还是回船舱休息吧!” 当初下扬州的时候,他就知道舞阳侯晕船。后续虽然有所改善,但这种长途跋涉,依旧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万一大军在半路上,主帅先发生意外病故,那可就麻烦大了。 有舞阳侯在前面顶著,他这个提督才不会扎眼。朝中的刀光剑影,都有舞阳侯这位主帅顶著。 御史的各种弹劾,都是衝著主帅去的。没人遮风挡雨,那就要自己做大树。 李牧有自知之明,他立下的军功虽然不少,可在政坛中的根基还是太浅,经不起折腾。 即便是舞阳侯,在朝中的根基同样不深。能够坐稳位置,主要是靠外戚的身份。 朝中各派就算发难,也要顾及太后的反应, 后宫不得干政,不等於后宫对朝政就没有影响力。 成事不一定行,但坏事绝对没问题。一旦被太后惦记上,往后余生肯定好不了。 “放心好了,些许海风我还承受的住。 算算日子,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要抵达天津港。北虏肆掠河北大地,天津也在他们的兵锋之下。 登陆之后,少不了一场恶仗要打,你可有应对之策?”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恶补关於北虏的知识,最后得出结论:这帮傢伙不好惹! 最精锐的边军,都拿北虏没办法。勤王大军想要破敌,实在是太难了。 第272章 鲁王和衍圣公 第272章 鲁王和衍圣公 “侯爷,末將也没和北虏交过手。以往遇到的敌人多是步兵,现在突然变成了骑兵,很多经验都不能用了。 为了安全起见,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儘量寻找敌人的破绽,再伺机发起进攻。 朝中许多官员不懂军事,又喜欢指手画脚,到了关键时刻,您可得顶住压力。” 李牧的回答,让舞阳侯很是失望, 终归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短暂的失神之后,迅速就恢復了过来。 “李提督放心,朝中那边的压力,本侯自会顶著。 不过战场上的事,还要你多费心。接下来寧可不出击,也不能打败仗。” 舞阳侯严肃的说道。 想要获得勤王大功,接下来的战绩至关重要。 不奢望大破敌军,只要有能拿出手的小胜,战绩超过一眾同僚,他就可以运作出一场大捷。 本质上,起兵勤王就是政治意义高於一切,军事贡献需要往后靠。 短暂的对话结束,李牧暗自犯起了愁。 广西镇被拆分之后,兵力损失不大,关键是將领流失严重。 相比前面那帮勛贵將领,现在的候补的勛贵子弟,能力上还是有所欠缺。 遇上北虏这种强敌,非常考验將领的指挥能力。 新编成军的广东镇和广西镇,虽然装备了大量的火器,可依旧是这个时代的產物。 或许在火力上,能够占据不小的优势,但机动性完全没法和北虏骑兵比。 军中有限的骑兵,坐骑也换成了百色马。个头较敌人的战马,要矮上不少。 在南方地区,选择能够適应酷暑严寒、山地行走,且饲养成本低的百色马充当骑兵坐骑,肯定没有任何毛病。 一旦进入北方大地,个头矮的弊端就暴露出来。在骑兵正面对抗中,肯定会吃不小的亏。 在这种背景下,任何一次主动出击,都必须要慎重。 济南府。 “巡抚大人,好消息!” “刚刚收到消息,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现在已经进入东海海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抵达山东。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船队多半会在登州府停靠,採购一些生活物资作为补给。 倘若我们能够提前做准备,把这支援军截留下来,济南府就有救了!” 华师爷一脸欣喜的说道。 北虏骑兵肆掠,从长城防线一路打到山东境內。现在东昌府、济南府等地, 都成了敌人劫掠的目標。 从北虏骑兵的移动方向来看,济南城已经成为了敌人的下一个目標。 济南是山东的省府,省內多家衙门的驻地都在这里。对山东一眾高层而言, 济南城的安危直接关係到了他们的项上人头。 省內的军队不堪大用,为了守住济南城,山东巡抚都快愁禿了顶。 “截留勤王大军,朝廷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何况率领大军的是舞阳侯,光本官这点儿面子,到了他那边根本不够看。” 史志豪一脸为难的说道。 倘若能够保住济南府,纵使违犯了程序规则,他也认了。 事后被朝廷追责,大不了罢官回家,总好过赔上身家性命。 现实非常残酷,带兵勤王的舞阳侯,身份地位在他之上,人家有资格说不。 “大人,我们没办法留住舞阳侯,但是有人可以。 山东地界上,可有几位大人物。只要他们肯出面挽留,舞阳侯也不好轻易拒绝。 哪怕是朝廷那边,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华师爷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是说鲁王和衍圣公?” 史志豪略显惊喜的说道。 在以往的时候,鲁王府和衍圣公府都是山东的两大祸害,歷代山东巡抚都要为这两尊大神犯愁。 尤其是衍圣公府,更是无法碰触的禁忌。 稍微不给面子,人家就把“不敬圣人”的大帽子,直接扣了过来。 对读书人来说,这就是无解的难题。 大多数时间,地方官和衍圣公府发生衝突,都是以地方官上门赔罪收场。 选择直接对上的,最后的下场都很惨。丟官去职是轻的,更多的都没能全身而退。 满朝文武都知道衍圣公府是藏污纳垢之所,怎奈现在政治游戏规则依託在儒家体系下,他们必须把圣人后裔高高供起来。 不光自己不能动,还不能充许其他人动。 一旦掀开了盖子,把圣人后裔丑陋的嘴脸暴露在了世人面前,势必会动摇儒家在天下人心目的神圣地位,触及到士绅集团的统治根基。 “大人英明! 只要这两位肯出面,不愁舞阳侯不买帐,纵使皇上和朝中百官都没话说。” 华师爷笑著回答道。 主意確实阴险了一点,但胜在好用。 北虏大军肆掠地方,同样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胡人抢劫的时候,可不会在乎財货的主人是谁。 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无论鲁王,还是衍圣公,都不会拒绝这个提议。 截留勤王大军的罪名,落在其他人头上,那是丟官去职的重罪,可是搁在这两位身上,根本算不上大事。 海上生活吃饭、睡觉,都是大问题。 很多时候睡的正香,席捲而来的风浪,瞬间把人送下床。 相对来说,旗舰上的情况略好一些。最少空间宽,还可以四处活动一下。 普通的运兵船,就没有这种待遇。官兵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狭小的空间內。 想要去申板上放风,都只能轮流过去。 哪怕事先接受过航海训练,长时间的海上生活,依旧让大家叫苦不堪。 望著前方出现的陆地,李牧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经歷过海上的奔波,才知道陆地的可贵。 哪怕靠岸时间再短,他也要到码头上溜达一下。 隨著距离的拉近,李牧渐渐发现不对劲。前方码头上的人,数量未免太多了一些。 確定没有危险,船队缓缓驶入港口。 紧接著就是一眾地方官迎了过来,过分热情的表现,让李牧和舞阳侯均感到了不適。 “鲁王和衍圣公到!” 卫兵的声音响起,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感到疑惑的李牧,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正主来了。 第273章 逼宫 第273章 逼宫 “藩王+圣人后裔+一群士绅代表”,这样强大的阵容,在大虞朝几乎是无敌的组合。 没有丝毫犹豫,李牧果断退到眾人身后,把主场交给舞阳侯。 不是他不讲义气,纯粹是武將的身份,不適合同这些人打交道。 按照官场潜规则,藩王结交武將是要命的事。哪怕当初在京师救了福王,双方都刻意保持了距离。 现在这种场面,李牧若是敢出头。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会惹来大麻烦。 不过他可以躲,作为主帅的舞阳侯,却没法闪人。 好在两者身份不一样,在大虞朝总督一直都是文官担任,舞阳侯也被皇帝赐予过进士身份。 儘管文官集团,不愿意接纳这位倒向勛贵的外戚总督,可按照政治游戏规则,舞阳侯现在的身份確实是文官。 外戚文官同藩王、衍圣公打交道,就没那么犯忌讳了。 御史再怎么捕风捉影,也不会白痴到弹劾舞阳侯勾结鲁王、衍圣公谋逆。 看著三位大佬寒暄,李牧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山东巡抚。 眼前这一幕,如果没有地方官府的授意,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按照《大虞律》,藩王不得擅自离开封地。真想要离开封地,必须向朝廷申请。 在具体执行的过程中,对封地的解读权,则在文官手中。 藩王封號多宽泛,鲁王的封地可以理解为山东,也可以视为王府所在州府,再严苛一点儿就是不许出府城。 倘若同皇帝关係好,或者是现任皇帝的儿子,活动范围出格一点儿御史也会假装看不见。 同皇帝关係不好,或者是宗室远支,那就比例惨了。 地方衙门不配合,亲王的车驾都出不了府城。 这是地方文官拿捏藩王的手段之一。 毕竟,藩王这种生物囂张跋扈起来,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大。 名声好坏,他们一点儿也不在乎。只要不是谋逆重罪,皇帝是不会轻易处理他们的。 相较於鲁王,一旁的衍圣公更难缠。 “圣人后裔”的名头,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甭管衍圣公的人品如何,干了多少破事,文官集团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只能帮忙掩盖。 朝中御史连皇帝都敢骂,就是没见骂衍圣公的。哪怕大家都知道这些圣人后裔,早就腐朽不堪。 …… “两位皆是国朝支柱,应该清楚此时京师有多危险。一旦京师沦陷,后果不堪设想。 在过来的路上,本督就收到了三道催促进军的圣旨。如果在山东耽搁的时间太长,朝廷那边没法交代!” 舞阳侯果断拒绝道。 作为勤王大军,在哪儿打仗区別不大。 相较於驰援京师,留在山东这边对付前来劫掠的草原骑兵,安全係数无疑要高的多。 如果有的选择,正常人都会选择留在山东。 怎奈除了现实因素,还要考虑政治影响。 勤王救驾,不往京师那边赶,根本说不过去。 “侯爷,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在这里装腔作势。 无论在哪儿作战,都要打北虏骑兵。留在山东作战,你好我好大家好。 真要是孤军深入,跑去救援京师,光你麾下这些部队,根本就不够用。 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自勤王詔书发出到现在,朝廷已经先后折损了七路援军。就连京营为了回援京师,也在半道上遭到重创。 北虏摆明就是以京师为饵,吸引朝廷各路援军过去,伺机歼灭我们的有生力量!” 衍圣公一脸不屑的说道。 北虏围困京师的目的,除了身在局中的人看不清外,旁观者都能看明白。 经典的“围点打援”战术,意在削弱大虞朝的军事力量。 攻城是不可能的! 拿精锐骑兵进攻朝廷重兵把守的京师,除非北虏高层脑子集体进了水。 就连地方上的城池,只要防守的足够严密,北虏都是果断绕开。 偶尔强攻城池,也是让收拢的降卒充当炮灰,很少亲自下场去战斗。 “衍圣公,皇命难为! 就算这是北虏的阴谋,本督既然接到了圣旨,也必须遵旨行事。” 舞阳侯意有所指的说道。 想要他帮忙守卫山东可以,但抗旨不尊的锅,他肯定是不背的。 除非皇帝有新的圣旨,否则他还要继续率兵北上。 至於要不要向京师靠拢,先在天津府登陆之后再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先抵达的各路援军,全部沦为了牺牲品。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轮到自己的时候,舞阳侯的內心同样非常忐忑。尤其是麾下最倚重的將领,再三提醒他谨慎行事,更是加剧了这种不安。 “侯爷,衍圣公的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你还这么死抱著圣旨不放,那就太过迂腐了。 北虏骑兵肆掠四方,此刻的天津府几乎全都落入敌人之手。就算你想在那边登陆,恐怕也不具备条件。 反正都是驰援京师,从山东这边过去也一样。 倘若担心朝廷怪罪,我等可以为你作保,证明你在全力驰援京师!” 一旁的鲁王跟著开口劝说道。 理论上来说,从山东登陆一路打到京师,也是在完成勤王任务。 不过这种操作,前提条件是舞阳侯麾下的部队足够能打,可以一路横扫过去。 倘若中途被敌军击败,救援京师就成了一个笑话。 “侯爷,你看著办吧! 为了山东父老,本公今天就豁出去了。要么你出兵救民於水火之中,要么本公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话间,衍圣公直接对著船头撞去,嚇得一眾官员急忙拦截。 作为当事人的舞阳侯,直接被这一幕搞麻了。 早知道靠岸会惹上这么大的麻烦,他寧愿一直待在海上。 当场衍圣公在他面前撞死,逼死圣人后裔的罪名,能够把他压死。 哪怕皇帝想要保他,也扛不住天下文人的唾沫星子。 不光自己要倒霉,整个家族在未来都会遭到清算。 甚至不需要撞死,只要衍圣公受点儿伤,他都说不清楚。 谁也无法保证,眼前这群山东士绅,会编排出多少故事。 “侯爷,如果今天要有人死,你才肯救山东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那么算本王一个!” 有了之前的教训,鲁王刚刚採取行动,舞阳侯就急忙把人拽了回来。 一个衍圣公,再加一名亲王,居然跑到他面前玩自杀,摆明就是有人刻意设局。 直觉告诉他,这两位都是惜命的主,不可能真在他面前自杀,可眼前的场面他根本不能去赌。 “两位冷静一下,涉及到军事变动,本督必须先请示朝廷!” 舞阳侯强忍著怒意说道。 自己想是一回事,被人逼著干,又是另外一回事。 明知道遭到算计,泥人也有三分火。 不过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无论再大的火气,也要先把今天的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本章完) 第274章 密谋 第274章 密谋 不愉快的接触,让舞阳侯谢绝了接风宴,直接在附近的驛站中落脚,就连地方衙门安排的住所都没去。 高层的博弈,没有影响到士卒们的好心情,一个个兴高采烈的离开船仓,进入早已准备好的营地中暂住。 刚安排完军中事务,李牧就被舞阳侯邀请了过去。 鲁王和衍圣公確实难缠,但手握实权的外戚总督,同样不是好欺负的主。 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要找机会报復回去。 “侯爷,不知深夜召末將前来,所为何事?” 李牧明知故问道。 亲信不好当,现在就参与这种层次的碰撞,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一些。 两广提督的身份固然显赫,可他在朝中的资歷太浅,地方上也尚未经营完成。 得罪了鲁王不要紧,双方距离足够远,藩王的手伸不过去,顶多收买几名御史弹劾。 反正武將就没有不被弹劾的,一般的御史弹劾,他都能顶得住。 真要是逼急了,大不了把矛盾公开化,然后刻意引导一舆论走向。 藩王插手军中事务,本身就是犯忌讳的事。永寧帝又是多疑的主,只要怀疑上了,就够鲁王受的。 可是衍圣公不一样。 不光有圣人嫡系后裔的名头,还负责孔子的主祭,对儒家经典拥有解读权,在士林中影响力非常大。 得罪了这傢伙,固然要不了李牧的命。可是他的一句话,就能让人在士林中声名狼藉。 在封建王朝,名声是能吃人的。 只要有的选择,李牧都不会得罪衍圣公,最少不能明面上得罪。 “白天的事,你都看到了。 那两个老贼,居然敢要挟本督。 倘若不给他们点儿厉害尝尝,本督还有何顏面,在朝堂上混!” 舞阳侯杀气腾腾的说道。 看得出来,白天的事把他噁心坏了。勤王救驾的本质不在事件本身,北虏还没有能力攻克京师。 一路奔波过来,主要是为了向皇帝表忠心。 现在队伍被留在山东,这像什么话。 “请示朝廷”,相当於把矛盾向上转移。 很多事可以做,但是不能说出来。 有了今天这一出闹剧,无论永寧帝,还是朝中文武百官,都不可能提出放弃山东。 勤王大军留在山东,几乎成为了必然,朝廷大概率会要求他们从山东一路打过去。 只要有一份不错的战绩,各方都能交代过去,但隱患还是埋下了。 皇帝会不会猜忌舞阳侯,谁也无法保证。或许现在看太后的面子,不会表现出来,可未来就很难说了。 歷史上无数显赫的外戚烟消云散,都是从猜忌开始的。 舞阳侯这么努力的奋斗,拼命往勛贵圈子里钻,就是想让家族一直显赫下去。 现在突然有人破坏他的计划,甭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那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侯爷,那两位突然来这么一出,主要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財產,背后肯定有地方衙门的配合。 他们口口声声都是黎民百姓,明面上我们没法反驳,更不能进行报復。 有些些事情,我们不能干,不等於没人能干。 草原联军四处劫掠,最是贪婪无度。倘若有一支敌军,误入到……” 李牧硬著头皮回答道。 “借刀杀人”,这种传统技能,舞阳侯肯定是知道的。 通过他的口说出来,无非是政治表態。 毕竟,再好的方案,也需要有人去实施。 光把草原联军引过去不够,还要及时进行善后,確保局势不会失控。 具体要报復到哪一步,还要舞阳侯拿主意。 究竟只是让鲁王和衍圣公损失一些財货,还是捣鼓灭门惨案,造成的政治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真要是闹大了,朝廷追责下来。不光地方衙门要倒霉,他们这些援军,也要免不了被问责。 李牧这些武將还好,主要是舞阳侯这个主帅,需要承担来自朝中的政治压力。 “你说的不错,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难免有意外发生。 作为朝廷命官,我们当为朝廷分忧。切不可让敌军打扰到圣人的安寧,省府重城同样不容有失。 倘若事不可为,一切当以保全自身为上。朝廷那边追责,自有本督一力承担!” 舞阳侯满意的说道。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不愧是的亲信,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哪怕遇上鲁王、衍圣公这种大人物,也敢操刀子上。 “借刀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倘若草原骑兵不配合,那就自己安排人去干。 稍有不慎,走漏风声,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哪怕舞阳侯自己,同样非常忐忑。可是没有办法,在朝堂上混就必须足够狠。 按照之前的计划,勤王之战结束后,他身上的爵位,就会变成世袭军功爵。 为了计划顺利完成,最近这些日子,太后没少在皇帝面前念叨他们的好。 铺垫了这么多,鲁王和衍圣公的出现,直接让计划破產。 从山东这边打过去,舞阳侯率领的部队根本做不到。这就意味著他成为不了,最早抵达京师的援军。 玩过政治的都知道,最有价值的永远都是第一位。 皇帝趁机厚赏舞阳侯,那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埋骨,文武百官都不会反对。 错过这次机会,后面再想要军功封爵,以他目前的功劳,顶多也就一世袭伯爵。 想要成为世袭侯爵,除非他能够在剿灭叛军之后,再顺势平定辽东半岛。 “侯爷放心,此事末將会安排妥当的。 即便是发生意外,也不会和我们扯上关係。” 李牧当即保证道。 嘴上说安排妥当,內心深处他已经盘算著,让意外来的更大一些。 如果能够趁机除掉这两个祸害,那就更完美了。 反正现在他是小弟,出了事也有舞阳侯在前面顶著。 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后正在宫中养病。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们参与其中,朝中百官不会死咬著舞阳侯不放。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皇帝不会在此时处理战功赫赫的舅舅,朝廷问责下来,大概率是地方衙门背锅。 不算冤枉,这次事本身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敢强行留下勤王大军,自然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反噬。 …… 京师。 看著从山东送来的奏书,永寧帝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原本以为两广援兵抵达后,能够从背后威胁敌军,逼迫草原联军撤出对京师的围困。 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泡影,援军在山东地界就停了下来,等他们一路打过来,估摸著黄菜都凉了。 (本章完) 请假条 请假条 过年太忙,没有码字状態,请假一天。 明天回城,爭取后天恢復双更。 第275章 谋划进行时 第275章 谋划进行时 “诸位爱卿,鲁王、衍圣公、舞阳侯,以及的山东一眾官员的奏摺,你们怎么看啊?” 永寧帝的问话,直接让群臣垂下了头颅。 站在皇帝的角度,发生在山东的变故,无疑是在挑战皇权。 理论上来说,百官应该和皇帝站在一起,共同维护皇权的。 怎奈山东的情况特殊,“黎民百姓”只是一个明面上的藉口,真正令人棘手的是藩王和衍圣公。 事实上,藩王也不算太棘手。 自白莲教叛乱爆发以来,死掉的藩王已经超过两位数字,大家也不在乎增加一位。 甚至在很多官员看来,宗室这帮蛀米虫,通通死乾净了才好。 涉及到衍圣公就麻烦了。 圣人后裔不光是一个名头,还代表著儒家的道统。 倘若落入北虏之手,在政治上,对大虞將是一个重大打击。 人可以暂避锋芒,但孔圣人的墓葬、庙宇,却没法搬家。 一旦让草原联军,惊扰了孔圣人的安寧,天下读书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送走。 两难之下,眾人索性就装聋作哑。 反正不发表意见,就不会犯错。 “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朝廷养你们何用?” …… “首辅,你来回答!” 见皇帝点了名,万俊辉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 一边是皇权,一边儒家精神象徵,哪一个都不是能够捨弃的。 “陛下,臣无能!” 万俊辉忐忑的回答道。 不是他缺乏担当,实在是这个问题,就没有正確答案。 保卫京师是政治正確,守护儒家圣地,同样是政治正確。 即便是真要选择,那也是悄悄的干,岂能拿到朝堂上討论。 “废物!” 永寧帝毫不客气的怒骂道。 首辅是一个怂货,这让他非常失望。 山东大地固然重要,可是同京师相比,那就不值一提。 內心深处,他再次闪过撤换首辅的念头,隨即又给打消了。 自他登基以来,这已经是第四任首辅,平均任期连一年都不到。 万俊辉是他亲自提拔的,倘若连半年时间都没坐满,那就成了笑话。 首辅都选择装聋作哑,一眾文武百官,自然不可能在此时出头。 大家都保持沉默,皇帝再怎么不高兴,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部给换掉。 事情陷入僵局,百官再次开启传统技能模式——搁置! 只要大家不给予回復,那么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即便捅出篓子,也是下面人的锅。 倘若给出明確答案,下面的人按朝廷的命令执行,那么责任就到了他们这些决策者身上。 …… 京师之外,北虏的旗帜迎风飘扬。 “虞朝京师戒备森严,想要破城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 根据內线传来的消息,敌人的援军正在从各地赶来。 除了我们的老对手,辽镇需要密切关注外,最值得重视的就是来自两广的援军。 负责指挥这支军队的主帅,乃是永寧帝那孙子的娘舅。此时已经在山东登陆,总兵力据说有十万人。 光靠那帮鬼方人,多半不是此人的对手。 你们谁愿意率领本部兵马,代本单于过去主持山东战事啊?” 呼格吉勒一脸严肃的问道。 大虞军队的战斗力,一直都是一个谜。 厉害的是真厉害,弱鸡的是真弱鸡。 里面强大的部队,能够同他们的精锐骑兵打个旗鼓相当。 幸好虞朝內部有一帮拖后腿的,严重製约了军队的发挥,否则根本没有他们什么事。 “大单于,这一仗就交给末將吧! 自从末將升任万户以来,还没有一份能拿出手的功绩,正好斩下舞阳侯的脑袋开门红。” 额尔敦大大咧咧的说道。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爭。 韃靼內部,同样存在著多个势力团体。 只不过靠呼格吉勒的威望,强行压下了內部矛盾。 为了更好的管理族人,也为了避免一家独大,呼格吉勒把部族分为十个万户管理。 除了自领的三个万户足额外,剩下的七个万户,真正管理的族人都只有六七千户。 按照呼格吉勒制定的规矩,一户对应著一名军士。 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必须要有人在军中服役,才能够单独立户。 倘若家中没有成年男丁在军中服役,那么就面临著被拆分的命运。 野蛮的背后,实际上是为了更好的延续种族。 在生產力落后的韃靼一族,没有青壮的家庭,很难在草原上生活下来。 按照这种模式,全民皆兵的韃靼一族,总兵力大约在七八万上下。 在实际上操作中,又略微发生了变化。 草原上青壮就是生產力,每一个韃靼家庭,都会儘可能多的生育孩子。 一个家庭拥有多个男丁,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这种背景下,一眾万户增加劫掠收穫,都默契的把兵力补充满额。 这种穷兵黷武的玩法,在不断打胜仗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 一旦大军损失惨重,想要恢復过来,都找不到足够的青壮补充。 作为大单于,呼格吉勒对这些弊端,直接视而不见。 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削弱小弟的力量,本质上也是在维护他的统治。 韃靼一族统一的时间太短,里面还充斥著大量的其他种族,內部向心力並不强。 “好,山东的战事就给你了。 本单于就两个要求,给老子狠狠的打,狠狠的抢。 面对大虞这个庞然大物,我们很难一棍子把他们打死。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断给这头巨人放血,让他们永远无法恢復过来!” 呼格吉勒大笑道。 事实上,这次入关劫掠,他也是冒了风险的。 在大军出征之前,族中大部分人都反对孤军深入,担心辽镇和他们玩儿换家。 大虞家大业大,人家损失的起,韃靼一族可不行。 真要是有几万虞朝骑兵,杀入他们兵力空虚的后方,搞不好是要亡族灭种的。 庆幸的是他谋划成功了,大肆砸钱公关,影响到了大虞朝廷的决策。 在这场你死我活的爭斗中,敌人做出了一系列的错误决策。 …… 登州府。 大队的兵马从码头出发,迈著整齐的步伐,有序赶赴前线。 作为大军主帅,舞阳侯的脸一黑到底。 朝廷迟迟没有给出答案,在官场上混过的都知道,这就是变相的甩锅。 倘若京师沦陷,他肯定是歷史的罪人。 那帮掌握笔桿子的文人,会毫不客气的把责任,甩给他这个倒霉蛋。 如果是山东发生意外,鲁王或者是衍圣公一家出事,黑锅还是会丟给他。 在这个问题上,外戚的身份,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那皇帝外甥,估摸著还在心里埋怨,他干嘛要跑去山东登陆。 倘若勤王大军一路赶赴天津府,沿途不进行停靠,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里外不是人,这是舞阳侯此刻的真实处境。 “侯爷,这么赶路太过耗费时间了,要不然直接从水路赶往济南府。”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李牧试探性的提议道。 知道自家老大心情不好,对接下来的战事,已经不再积极。 可大局终归是需要考虑的。 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总得找机会表现一下。 勤王大军,既然留在了山东,那就要做出成绩来。 正面击败高机动性的敌军,李牧没有任何把握。 现在最容易拿到手的战功,就是济南保卫战。 “人家正主都不急,我们慌什么。 真要是济南岌岌可危,估摸著他们早就催促著我们上路了,岂会要求我们分兵增援多地。 山东的官军眾多,守土有责的人多得去了,没必要我们一肩扛著!” 舞阳侯果断拒绝道。 山东官府联合鲁王、衍圣公算计他的事,还是让这位手握大权的总督耿耿於怀。 涉及到江山社稷的安危,他没法在大事上报復,但找机会发泄一下怨气还是可行的。 救援必须进行,但什么时候去救,那就看他的心情了。 倘若救援行动失败,大不了直接摆烂,继续回去过外戚蛀米虫的生活。 守土有责,那是地方官员的义务。 在朝廷没有明发命令的情况下,作为客军统帅,他拥有足够的自主性。 对比姍姍来迟的辽镇兵马,他这位管辖四省之地的总督,已经算是非常给朝廷面子了。 问责是不存在的。 就算不顾及他外戚的身份,也有考虑十万勤王大军的想法。 辽镇可以和朝廷谈条件,舞阳侯现在同样有和朝廷谈条件的资本。 现在的南方各省中,可是充斥著他的旧部。 大虞朝想要平定白莲教叛乱,正需要这些人出力。 在这种背景下,朝廷首先要做的是维稳。 “侯爷,我们全军赶往济南,某些人就该急了。 到时候无论他们怎么说,我们只要一口咬定大军水土不服,营中正在闹痢疾。 等到山东方面急眼了,再顺势把山东本地的兵马推出去,让他们负责保卫圣庙。 用他们做诱饵,钓北虏骑兵上鉤,伺机打一场伏击。” 李牧面不改色的忽悠道。 北虏想消灭大虞的军事力量,放出诱饵之后,鱼肯定会过来。 问题是他们手中没有网,面对敌人来去自如的骑兵,步兵想打他们的伏击几乎不可能。 大规模伏击不可能,局部战场上的小胜,还是能够有的。 唯一的弊端就是,诱饵一路在前面引,鱼群也会跟著上。 原本保卫圣庙的大军,很有可能沦为带路党,把敌人一路引到孔家老巢。 衍圣公的名头响彻天下,哪怕在草原上,也有赫赫威名。 倘若北虏志在天下,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甚至还会加以保护。 不过有这样想法的胡人,数量绝对不会多。 北虏看似声势浩大,可想要夺取天下,还差的远。 面对富可敌国的衍圣公,就算北虏高层可以忍住诱惑,下面的部族也会忍不住动手。 草原联军,虽然以北虏为主,可本质上还是联盟。 在联盟內部,拥有无数的小团体。 哪怕是北虏单于的命令,到了下面执行的时候,也会跟著发生变化。 “放出这么大的诱饵,风险会不会太大?”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在敲打山东方面的同时,顺便设置陷阱,坑北虏他没有任何意见。 问题是诱饵下的太猛,万一被敌人一口吞下,那就麻烦大了。 没有及时派出援军,导致圣人不得安息,读书人的唾沫星子可是会无差別攻击的。 山东巡抚固然要倒霉,他这个总督,大概率也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至於下面的人,顶多被捎带几句,大概率会被遗忘掉。 这是当老大,必须承担的代价。 “侯爷,风险肯定是存在的。 不过这种活儿,肯定要有人去干。 如果不让他们去,那就要我们的人去,稍有不慎大军就会损失惨重。 纵使后续计划成功,也会因为前面的损失,让原本显赫的战功黯然失色。” 李牧继续忽悠道。 勤王大军,想要获得战功,无非是两条路。 要么死守城池,等待敌人过来进攻。 不过这只是苦劳。 草原联军不是傻子,不会拿自家骑兵攻城,要打也是抓炮灰。 砍了一堆的首级,兵部那边还要怀疑杀良冒功。 毕竟,草原人和关內人的长相,还是存在著明显差別的。 主动出击,诱使敌人来攻,这是收益和风险双高的打法。 “罢了! 兵法有云:为將者,最忌心慈手软。 为了江山社稷,老夫就心狠手辣一回。 派人告诉山东巡抚衙门,我们走水路进入济南府。 让他们在黄河下游准备好船舶,我们的船多是海船,无法深入內河。” 舞阳侯果断下令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 能够转移风险,就没必要自己来背。 倘若谋划失败,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反正他只是客军,能帮忙守住济南,那就算完成了任务。 本土作战中,在前去增援路上发生意外,那是山东將领自己不够小心。 理论上来说,步兵只要结成了军阵,骑兵也很难攻进去。 如果是带甲步兵,在特殊的地形下,甚至可以和骑兵正面对抗。 …… (本章完) 第276章 意外来敌 第276章 意外来敌 济南城。 刚刚回到巡抚衙门的贾萧尘,就收到了舞阳侯发来的公文。 原本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官场经验告诉他,事出反常必有妖。 舞阳侯遭到他们算计,被迫留在山东战场,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吃了这么大的亏,正常人都会有牴触情绪。 在內心深处,他都做好了舞阳侯所部,在战场上出工不出力的思想准备。 只要能够保住境內几座重城不丟,其他地区北虏要抢,那就让他们抢吧! 反正自北虏入寇到现在,朝廷沦陷的州府,也不是一座两座。 “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我记得前面求援的时候,舞阳侯就百般推諉,怎么现在一下子转了性?” 贾萧尘一脸疑惑的吐槽道。 “巡抚大人,得罪舞阳侯的是鲁王和衍圣公,我们可没有出头。 就算心里不爽,多半也是衝著两人去的。 鲁王的封地在兗州,衍圣公的府邸恰好也在兗州。 现在草原骑兵大举来袭,济南府和兗州府同时受到到了威胁。 舞阳侯就算心里不爽,最少也要出兵救援其中一地,不然朝廷那边交代不过去。 在这种背景下,他选择增援济南,並不奇怪。” 一旁的徐师爷笑著说道。 计划比预想中还顺利。 鼓动鲁王和衍圣公充当出头鸟,强行留下舞阳侯,本身就是他们的算计。 一般人要顾忌鲁王和衍圣公的身份,承受不起他们发生意外的政治后果,只能全力进行救援,但是舞阳侯不一样。 以他和皇帝的关係,只要不是他亲自下的黑手,事情就会被压下来。 人家带兵保卫济南府去了,兗州发生意外,关他什么事。 见死不救,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作为一名有作为的外戚,在士林中的名声,本来就不可能好。 能够手握大权,也不是靠文官集团上的位。 儒家圣地沦陷,读书人要骂就骂好了。 骂的再狠再毒,他也听不见。 某种意义上来说,读书人骂的越狠,皇帝反而会越信赖他。 “师爷言之有理,舞阳侯的心眼確实不大。 在京中的时候,本官就听说过,此人喜欢睚眥必报。 凡是得罪过他的人,就没有不被报復的。 赌气不去兗州,直接过来参加济南保卫战,发生在他身上也算正常。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怎么保住兗州府,就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无论沦藩,还是弄丟了曲阜,那都是丟脑袋的重罪!” 贾萧尘一脸为难的说道。 大虞朝的藩王很多,但亲王却没有几个,儒家圣地更是独一无二。 普通的藩王发生意外,地方官一样会被治罪,但大都是贬官。 毕竟,北虏来势汹汹,根本不是地方官员能够抵达住的。 朝廷就算是追责,也是放草原骑兵入境那帮傢伙,承担主要责任。 地方衙门能保住重要城池,稳住地方上的局势,就是大功一件。 亲王和儒家圣地发生意外,那就是要命的大事。 皇帝需要给宗室一个交代,百官需要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交代。 地方官不背锅,总不能让皇帝背锅吧! 尤其是后者发生意外,不光他这个巡抚要倒霉,就连內阁那几位都免不了受牵连。 “大人,山东的官军又不只有一路。 舞阳侯所部来了济南府,那么打发其他军队去守护兗州府便是。 只要严守城池,敌军攻破的府城的概率,其实並不大。 曲阜,就更简单了。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谁到了曲阜地界,不先拜圣庙? 北虏骑兵固然野蛮,但他们的高层却不傻,绝对不敢动圣人陵墓。 只要让守军严守曲阜,保住衍圣公一家即可!” 徐师爷一脸淡定的说道。 在他看来,草原联军固然贪婪,却不是傻子。 抢劫衍圣公一家,確实有油水可捞。 在山东地界混的,都知道传承千年的孔氏一族,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 挖孔子的墓,则没有必要。 孔圣人死的时候,儒家可没有现在这样兴盛,孔家也只是普通贵族。 再怎么厚葬,以当时的生產力,也没有多少陪葬品。 没有足够的收益,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 “罢了!” “派人通知舞阳侯,就按他的要求办。” 贾萧尘嘆息一声后说道。 他这个山东巡抚,能够对武將发號施令,却指挥不动一名总督。 双方谈得拢,才能联合作战。 倘若闹崩了,人家在战场上阳奉阴违,搞得丟城失地,倒霉的还是他们。 勤王大军吃了败仗,朝廷就算惩戒,也会降低处罚力度。 …… 清晨,远征军大营。 “报!” “提督大人,前方五十里,发现了敌人骑兵的踪跡。” 收到这个消息,李牧眉头微微一皱。 改走水路之后,大军的前进速度快了很多。 不到三天时间,登州府进入了济南府。 为了戏演的更像一些,在黄河边上靠岸后,大军立即找地方安营扎寨。 紧接著就派人四处请郎中买药,故意向外界释放消息,让大家知道勤王大军官兵出现了严重的水土不服。 並非李牧撒谎,军中確实有很多士兵,出现了不良反应。 不过真实情况,没有外面流传的那么糟糕。 大部分士兵,在休息几天之后,身体就恢復了正常。 只有极少数士兵,需要用药救治。 这些需要救治的士兵,分別接受了多位郎中的诊断。 通过这些人的口,营造出了非战斗力减员严重的局面。 本来是演给朝廷看的,为的是向皇帝证明他们的忠诚,顺便为接下来的局势发展铺路。 有了这个消息铺垫,后续曲阜发生意外,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推卸责任。 万万没有想到,在糊弄朝廷的同时,也把敌人给吸引了过来。 五十里的距离,对一人多马的草原骑兵来说,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虽然从距离上来看,此地距离济南城,也就那么几十里路。 可李牧敢肯定,真要是两边打了起来,城中的官兵肯定不敢出来帮忙。 “继续派人监视,不要让敌人脱离视线。 传令下去,让各部加强戒备,严防敌军偷袭。 通知军中正四品以上武將,前往总督营帐开会。” 李牧面不改色的下令道。 知情人太多,谁把大军的位置告诉了敌军,他没有功夫理会。 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就要积极面对。 顾不上用餐,下达完命令之后,李牧大步迈出营帐。 这种大事,肯定是要第一时间通知主帅的。 …… “什么?” “你说在附近发现了大股敌军骑兵的踪跡?” 舞阳侯诧异的问道。 从山东方面传来的消息,北虏骑兵主要在大名府、顺德府、河间府一带劫掠,只有少量敌军越过了京杭大运河。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草原骑兵就杀到了济南城下。 倘若消息属实,那就意味著他又被山东巡抚衙门那帮王八蛋给坑了。 如果早知道草原骑兵杀了过来,他们也不会在城外演戏,而是提前进驻了济南府。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稍微有点儿军事常识的都知道,步兵打骑兵究竟有多难。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敌人想要离开,隨时都可以来去自如。 要不要打,什么时候打,都是人家说了算。 前面的谋划,那是建立在敌军劫掠了大量战利品,无法轻易拋弃的情况下。 现在草原骑兵刚过来,除了日常携带的乾粮外,什么都没有。 完全可以肆无忌惮的同他们纠缠。 敌军骑兵可以失误无数次,他们失误一次,就会让大军损失惨重。 “侯爷,这种要命的军情,可没人敢谎报。 儘管不知道山东地方官在干什么,但草原骑兵確实已经深入了济南府。 前面的计划,我们必须做出调整。” 李牧严肃的说道。 对草原骑兵,他並没有那么忌惮。 隨著火器技术的发展,曾经草原骑兵引以为傲的骑射,在火銃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培养成一名弓马箭术嫻熟的士兵,最少需要数年之功,並且还要考验天赋。 相比之下,火銃手的培养门槛和所需时间,均要低的多。 何况对付骑兵,大虞军队还开发了专门的武器,远比火銃威力大的多。 当年神机营远征,可是杀的草原各族血流成河,逼的草原各族纷纷西迁。 能够留下的,都是当年表现恭顺的部族。 哪怕到了现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处於歷史上最衰落的时期。 如果不是大虞衰落,让擅长渔猎的韃靼崛起,打破了虞军的神话。 遭受过大虞毒打的胡人,绝对不敢过来犯边。 “你看著安排吧! 本侯不关心具体怎么打,反正只要能贏就行。” 舞阳侯摆摆手说道。 欺负小股叛军,秀一秀操作还行。 正面对抗草原骑兵,这种高难度的操作,他暂时还不想挑战。 作为勤王大军的统帅,他对自己的家底,最清楚不过了。 名义上他坐拥十万大军,实际上真正能打的,却只有广西镇和广东镇。 “侯爷放心,草原上各族也是矛盾重重。 即便是同一种族,不同部落之间,也经常廝杀。 包括威名赫赫的北虏,內部隱患同样不小。 何况敌军四面出击,还有重兵围困京师。 出现在济南府的草原骑兵,仅仅只是他们中的一部分。 以末將推断,真正的北虏顶多过来一两个万户,更多的还是鬼方骑兵。 只要我们把握住机会,就能够把他们逐个击破。 即便是敌人能够精诚团结,大不了我们固守营寨,把敌军拖在这里。 时间是站在朝廷这边的,拖的时间越长,就对我们越有利。 ……” 在两人对话的过程中,一眾將领陆续进入帅营中。 不同於其他大虞军队,提到北虏就闻风色变,眼前的一眾將领却是纷纷摩拳擦掌。 初生牛犊不怕虎。 作为勛贵子弟,他们从小就在祖辈们的荣光之下长大。 许多人的先祖,都在远征草原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有先辈们做榜样,他们也想过一过封狼居胥的癮。 北虏威名赫赫,他们跟著李牧南征北战,同样是所向匹敌。 一支没有败过的军队,从来都不知道畏惧是何物。 扫视了一眼眾人,李牧心中大定。 战爭打的就是士气,尤其是面对草原骑兵的时候,更是考验士气。 將领们能摩拳擦掌,下面的士兵,也就稳了。 “侯爷,这些都是新替补的將领。 因为暂时没找到合適人选,广东镇和广西镇的总兵官,暂时都处於空缺状態,由末將亲自代理。 分別是出自兴国公府的秦天瑞秦参將、南阳侯府的刘启峰刘参將、平原侯府的叶弘昌叶参將……” 李牧当场做起了介绍。 这些將领,全是勤王大军出征前,破格提拔起来的。 在此之前,这些人在军中的地位都不高,没有资格入舞阳侯的眼。 本身的家族力量,也因为在此前的京师大爆炸中,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这些倖存者,都是各家的旁系子弟,有些甚至出了五服。 尤其是前面几家族,因为无人继承,连爵位都被朝廷收了回去。 享受过了荣华富贵,自然不甘心走向平淡。 没有主支的庇护,他们这些旁系日子也不好过,遭受到来自各方的窥视。 为了重回权力中心,在爆炸案发生后不久,就立即发动人脉,趁著人刚走茶未凉的时候寻求机会。 为了顺利接收这几家政治遗產,执掌勛贵集团的景李两家,自然要对他们进行安抚。 各家有能力的子弟,纷纷被徵辟为官,不过大都是中低级武將。 其中一些幸运儿,就来到了李牧麾下。 恰好大量武將升迁离开,麾下出现了空缺。 考虑到这些人,在朝中没有依仗,只能依附自己。 加上李牧想扩大在勛贵集团中的影响力,也顺势推了一把。 將一些能力不错的,同自己的嫡系亲信混搭,一起给举荐了上去。 结果没有任何意外,这些勛贵子弟纷纷获得破格提拔,反倒是他的嫡系亲信只能按惯例升迁。 当然,在外界眼中,这些人也是他的嫡系亲信。 从出仕就打上了他的標籤,又是他提拔起来的,按照官场规则就是妥妥的亲信嫡系。 包括这些人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区別仅限於,这些人背后有显赫的祖宗,还有一大帮的族人。 虽然政治上依附他,可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忠诚度有多少无法確定。 纯正草根走出来的將领,全家老小都跟著李牧混饭吃,利益捆绑的更紧密一些。 “末將,秦天瑞见过总督大人!” “末將,刘启峰见过总督大人!” “末將,叶弘昌见过总督大人!” …… (本章完) 第277章 硝烟瀰漫 第277章 硝烟瀰漫 济南城下。 “万户,您看前面就是山东首府济南城。 如果能够打下来,定能让族人们大赚一笔,接下来几年都不用愁了! ……” 千户万俟耀眉飞色舞的说道。 这一路打过来,他们可是吃了不少劫掠的红利。 只不过前面是跟著主力大军一起行动,每次战利品都是大单于先挑,接著再是排名靠前的几个万户挑。 他们这个万户组建时间比较晚,实力相对弱小一些,在族中的话语权有限,能够分到的战利品也更少。 额尔敦主动请缨征討山东,除了想要建立自己的功勋外,也是想趁机大捞一笔。 最近这些年,韃靼一族不断东征西討,看似风光无限,但族人的日子並不好过。 韃靼一族的生產力有限,无法做到自给自足。 在经济上,严重依赖大虞。 因为和大虞发生战爭的缘故,双方关闭了贸易通道,他们只能购买高价的走私货。 以往劫掠的財富,只是暂时存放在他们手中,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落入奸商手中。 包括韃靼高层,实际上也没有多少现银,財富主要是奴隶、牲口、土地、草场。 从韃靼一族崛起到现在,他们所做的努力,某种意义上全是在为晋商打工。 或者说为这些商贾背后的官僚利益集团打工。 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韃靼一族想要崛起,就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不是利益足够大,也没法让这些人背叛大虞,冒著杀头风险干走私买卖。 別看他们现在两手空空,好像没有什么收穫,实际上他们劫掠的许多財富,早就兜售给了晋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毕竟,抢劫容易运输难。 想要把大量的战利品,从大虞运回辽东,绝对不是一件轻鬆事。 尤其是许多古玩字画,只有在大虞才能卖上价,回到草原之后就一文不值。 被压价没有关係,反正都是抢来的,他们也不知道真实价格。 有人帮忙处理脏物,那就是血赚。 “你小子少白日做梦! 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了无数城池,比济南坚固的城池可没几座。 你见哪一座,被我们攻破过? 何况敌人的援军,就在数十里之外。 想要攻城,先要解决大虞舞阳侯,那个绊脚石。 本万户可是在大单于面前夸下海口,要斩下舞阳侯的人头祭旗,接下来少不了一场恶仗。 你们几个,可不能给我拖后腿!” 额尔敦忍不住笑骂道。 本来就是过来抢劫的,对济南城中的財富,他自然无法视而不见。 虽然劫掠过来的財富,需要上缴三成给大单于,但大头还是留在了本部。 不过相较於財富,他更关心怎么歼灭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 嘴上不屑一顾,心里他对虞军精锐,还是充满忌惮的。 根据以往的经验,大虞朝的精锐之师,可是人人带甲。 摆好了阵型,同骑兵对砍,也可以不落下风。 在外界眼中,韃靼一族以骑兵闻名天下,实际上他们內部也是有步兵的。 十万铁骑,那只是吹出去的牛。 真要是让他们养十万骑兵,绝对会把韃靼一族拖死。 参考歷史经验,只要中原王朝拥有足够的战马,每次都能轻鬆吊打草原骑兵。 並非中原王朝擅长骑射,主要是草原骑兵,基本上都是兼职。 战爭时期是兵,平常时期则是牧民。 欺负普通步兵还行,遇上了脱產的职业骑兵,立即就原形毕露。 別的草原民族养不起职业化军队,韃靼一族同样养不起。 能战善战,完全是一路打出来的。 普通的牧民稍微训练一下,拿起长枪跨上战马,到战场上打上几仗不死,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完全脱產化训练,对韃靼一族来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 即便是举全族之力供养,他们的十万大军中,骑兵和步兵也只是四六开。 同一般步兵不一样,在入关劫掠的时候,他们也会骑马。 因为生活环境的缘故,所有的韃靼人都会骑马。 落入外界眼中,骑马的自然都是骑兵。 至於他们的胯下究竟是战马,还是用来运输战利品的駑马,就没人深入研究了。 一般来说,遇上了北虏骑兵,就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 要么被俘为奴,要直接一命呜呼。 “万户放心,我等定不负所望,斩下舞阳侯的狗头!” 一眾韃靼將领齐声回答道。 大虞官军他们遇到的多了,除了辽镇让他们忌惮外,就只有前面遇到的京营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不过也仅仅只是麻烦。 凭藉骑兵的机动性,他们隨时掌握著战爭主动权。 利用敌人想要赶回京师的心理,故意在路上设下陷阱,就打的敌人溃不成军。 唯一的问题就是,在战斗过程中,他们付出的损失也不小。 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在他们眼中,无非是翻版的京营。 正常情况下遇上,可能会有些麻烦。 架不住他们的运气足够好,舞阳侯所部多是南人,到了北方水土不服。 战斗还没有打响,非战斗减员,就出现了一大堆。 眼下正是敌军最虚弱的时候,若是不能把握机会,后面敌人適应过来,就没这么好打了。 “好!” “大家有这份雄心,本万户就放心了。 不过舞阳侯也非等閒之辈,我等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鬼方骑兵还在路上,光我们本部兵马,拿下要敌军恐怕需要付出不小的损失。 传令下去,大军就近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日大破敌军!” 额尔敦当即下令道。 战略上可以鄙视敌人,战术上却必须重视敌人。 不同於其他大虞军队,上面有瞎指挥的文官,舞阳侯本身就是大军主帅。 敌人的十万勤王大军虽然是虚数,但五六万大军还是有的。 用本部的一万大军,进攻敌人的五六万大军,可不是智者所为。 大虞最不缺的就是人,即便是死上一两万,人家也可以迅速补充回来。 可他们韃靼一族不行。 族中一共就那么点儿青壮,別说是损失上万,哪怕损失千儿八百他都要肉疼。 倘若损失两三千,他这个万户就要元气大伤。 拼命这种活儿,必须交给小弟们干,嫡系兵马只需在关键时刻奠定胜局即可。 …… 北虏兵临城下,巡抚衙门直接乱成一团。 大家对北虏入寇,心里早有准备,可这一天真的到来,大家心里还是没底。 “巡抚大人,敌军既然来了,那就赶紧通知舞阳侯所部进城啊!” 济南知府成俊峰急忙催促道。 被敌人打到家门口,才后知后觉收到消息,明显是地方官员瀆职。 现在这种时候,不適合追究责任,只能暂时把问题压下。 可是让援军入城,却是刻不容缓。 一旦敌军围城,到时候想要援兵过来,都没办法入城。 “不用指望了! 舞阳侯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军事经验比你我丰富多了。 勤王大军营地距离我们不到三十里,敌军兵临城下,他不可能没有收到消息。 大军还没过来,那就是不准备过来。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前面的时候,你们嫌弃人家军中疟疾肆虐担心传染,拒绝他们入城。 现在需要了,就要人家立即赶来,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贾萧尘恼怒的说道。 为了留下勤王大军,他可是担了大风险的。 除非在接下来的战爭中立下大功,不然战后就算朝廷不治罪,他也要自己主动请罪。 鲁王和衍圣公的举动,明眼人都知道是他的手笔。 皇帝不好追究这两位的责任,但收拾他这一任巡抚,还是非常简单的。 人头落地不至於,但仕途肯定是別指望更进一步。 苦心谋划,就是为了保住济南府。 万万没有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自己人给搞出事情来。 早在五天前,勤王大军就在黄河边上登陆。 本来早就该入城的,怎奈城中士绅担心疟疾传染给了自己,强烈反对勤王大军进城。 府衙的官员也跟著起鬨,见下面反对的力量太强,贾萧尘只能採取折中策略。 在距离济南城三十里的位置,腾出了一片空地,让勤王大军安营扎寨。 为了安抚对方,他还专门派人送去了劳军物资,这才没闹出乱子。 此时敌军兵临城下,大家一下子陷入慌乱中。 舞阳侯所部病倒的不少,却没有听说过有死人。 北虏的屠刀可比疟疾可怕多了,人家屠城就跟玩儿似的。 “巡抚大人,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趁著敌军尚未合围济南,我们还有机会把援兵放进城,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前些日子为了增援曲阜和兗州,我们可是抽调了不少精锐过去,现在城中守军不足一万。 哪怕立即徵召民壮,顶多也就凑出三万人来。 倘若北虏全力攻城,我们是很难挡住的!” 布政使閔凯风开口劝说道。 大虞军队吃空餉成风,名义上的一万大军,能够凑齐六千士卒,那都是將领得力。 扣除凑数的老弱之后,能有三四千可战之兵,那都算得上精锐之师。 民壮的战斗力更不用说,让这些人守城,主要是干苦力。 真要和敌军廝杀,估摸著一个照面,队伍就会被击溃。 至於舞阳侯那边,无非是利益的问题。 在官场上混,面子是不值钱的。 该低头的时候,就必须低头。 不然让敌军打了进来,他们这些官员,可就全完蛋了。 “閔大人,你说的倒是轻鬆。 问题在於舞阳侯不是我们的部將,人家身兼两大总督的封疆大吏。 想要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觉得有可能么? 前些日子为了安抚对方,本官就费尽了心思。 现在想要人家卖命,没有足够的好处,根本不可能实现。 別忘了执掌两广闽浙四省的舞阳侯,可不是那帮穷鬼武將,隨便打发几万两就能应付过去。 论起財力来说,对方能够调动的资源,远不是我们能够比的!” 贾萧尘一脸无奈的说道。 靠利益確实能够解决问题,怎奈对方是见过大世面的,每年过手的银子数以百万计。 想要靠砸钱摆平舞阳侯,確实能够做到,就是他们出不起那个价格。 “巡抚大人,事情都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当务之急是赶紧让援兵进城,下官可以组织城中士绅凑一笔银两,给舞阳侯赔罪。 作为皇亲国戚,他总不能坐视济南沦陷吧!” 成俊峰硬著头皮说道。 到了现在这一步,只能拿“大义”说事。 指望城中士绅募捐,那只是杯水车薪。 能够筹集几万两,那都是慷慨解囊,需要肉疼很长时间。 筹集更多款子,那是更多是不可能的。 腐朽的官僚体系,就决定了衙门中不可能有大额的存银。 哪怕再多的收入,也会被官员们通过各种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內掏空府库。 “哼!” “正因为他是皇亲国戚,这才有恃无恐。 丟了济南府,你我都要人头落地,人家只会挨一顿斥责。 ……”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失言,贾萧尘果断选择了闭嘴。 眼下这种局势,皇帝可以信赖的人不多,有能力统帅千军万马的更少。 京师保卫战中,被迫启用了成国公和镇远侯,南方局势更是只能依赖舞阳侯。 迫於局势,文官们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就算有想法,也只能等大战结束之后,再伺机採取行动。 外戚和勛贵联手,在朝中已经获得了不小的话语权。 即便是丟了济南,这口锅还是他们这些倒霉蛋背,不会落到舞阳侯身上。 无论皇帝,还是勛贵,都不会允许舞阳侯现在倒下。 ……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勤王大军帅营中却是灯火通明。 “侯爷,今夜乃是天赐良机。 北虏一路横扫过来,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 仅仅万余人就敢孤军深入,兵临济南城下,足以证明敌军已成骄兵。 只需挑选两千士卒,在后半夜发起偷袭,定能给敌军予以重创。 倘若城中官军,能够及时出兵策应,没准可以全歼敌军!” 得到了李牧的示意后,秦天瑞上前提议道。 (本章完) 第278章 万马狂奔,火烧连营 第278章 万马狂奔,火烧连营 夜袭战术,眾人都不陌生。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都亲身参与过。 发展到现在,白莲教叛军只要发现李牧麾下的军队,立即就会加强营地戒备。 不是说夜袭战术,丧失了作用,只是实施难度大增。 现在到了北方,遇到是从来没有交过手的北虏,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从入侵到现在,都没有一支大虞军队敢去偷营。 敌人就算有所防备,重视度也不会太高。 长途跋涉的行军,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北虏骑兵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反而选择留在济南城外休整,也能从侧面说明问题。 “李提督,今夜偷营成功的概率有多高?”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相比下面这些不熟悉的將领,他还是更愿意相信李牧的判断。 “侯爷,最少有六成胜算。 骑兵对步兵的优势,主要是平原大地上。 夜间情况则不一样,黑灯瞎火的环境,战场又限定在了营地中。 敌人就算反应过来,也没法发挥骑兵的优势。 在特定战场上,精锐步兵可以抗衡丧失机动性的骑兵。 夜袭的目標,不是要击杀多少敌军,而是要对他们的战马下手。”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不同於以往遇到的敌人,北虏骑兵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第一流的精锐。 如果不能先搞掉他们的战马,战爭主动权就一直在敌人手中。 事实上,敌人厉害的不光是骑兵,北虏的步兵同样强大。 尤其是在火器运用上,更是超过了许多官军。 搞笑的是这些火器,多是从虞军手中抢的,只有一小部分是通过走私买的。 截止到现在,北虏也只能对火器进行简单维修,火药產量同样低的可怜。 理论上来说,大虞只要封锁物资流入,要不了三年北虏就会崩溃。 不过这些仅限於理论,以大虞官场的腐败,只要钱给够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 官商勾结的利益团体,只关心自己能够从中捞多少,朝廷的死活並不被他们放在心上。 倘若某一天,大虞真的倒了,他们確实会伤感。 不过不是伤感国家破碎,而是伤感自己的財路断了。 能在官场上混的,都不是傻子。 谁都知道皇权更替后,他们这些前朝旧臣,不可能有现在的待遇。 依旧选择充当蛀虫,並不是他们傻,而是想要利益最大化。 在很多官员看来,就算自己不伸手,別人也会伸手。 既然大虞註定被掏空,便宜別人不如便宜自己。 后面的事情,只要不去想,那么就当不存在。 何况大虞就算崩溃,也不会这么快完蛋,没准自己一辈子都看不到。 或许年轻的时候,一个个有雄心壮志,想要改变这一切,但在官场上混久了,终將变得和光同尘。 包括李牧自己,也只想著独善其身。 力挽狂澜,那就是同整个官僚集团作对。 大虞的社会矛盾,不光是官员贪腐的问题,本质上还是统治集团规模迅速壮大的结果。 开国初年,皇室宗亲不到百人,一起打天下的勛贵外戚加起来也就几万人。 现在这个群体,已经扩大到数以百万计。 光这些人,大虞肯定能养得起。 真正棘手的是,不断壮大的官僚士绅集团。 这个群体的数量,比宗室外戚数量庞大数倍。 更糟糕的是以上利益集团,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每隔几十年就会翻倍。 对许多官员们来说,如果不能继续壮大家业,传承不了几代后辈就会沦为普通人。 然而土地財富,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在生產力有限的情况下,大家玩的是存量竞爭。 官场斗爭也罢,勾结商贾走私也罢,全部都是为了利益。 无非是一些摆在了明面上,更多的隱藏在了暗处,大家默契的心照不宣。 “六成胜算,確实值得冒险一试。 不过城中的守军指望不上,除非局势明朗,否则他们是不敢出城杀敌的。 这场大战,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舞阳侯想了想说道。 相比用兵打仗,他对同僚无疑更加了解。 指望济南城中的官员顾全大局,及时出兵策应,不如期待天降流星直接把敌人带走。 “侯爷,其实没有他们帮忙更好。 万一那帮傢伙出来添乱,让北虏趁机夺取了济南,反倒是不好收场。” 李牧笑著说道。 不是他看不起同僚,而是这次的功劳,勤王大军需要独吞。 只有独自大破敌军,战报才能够按照他的意志写。 虚报伤亡这种事,他已经干过无数次,不介意再来一次。 勤王大军付出惨重代价,击败北虏骑兵,这符合各方的预期。 北虏的首级需要醃製保留,等待兵部核实战功,自己人可是要入土为安的。 兵部就算发现不对劲,也可能去挖坟验尸。 战后大军进入休整期,曲阜发生意外,追责也牵连不到他头上。 …… 午夜时分,巡逻的士兵,三三两两打起了哈欠。 “百户真够严厉的,这大半夜的都不让人睡觉。 天天都要出来巡逻,结果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我看有这功夫,不如去抢几个村庄。 到时候睡著热炕,搂著……” 青年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阿拉塔,休要胡说八道。 若不是你这张嘴惹事,我们现在都在营帐中睡觉,也不用三更半夜起来巡逻!” 乌力奇当即训斥道。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爭。 阿拉塔管不住嘴,不小心得罪了上司,连带著他们这个伍一起倒霉。 如果不是大家从小一起长大,相互之间关係很好,阿拉塔早就挨揍了。 不过嘴上虽然训斥,但在內心深处,乌力奇却是认同的。 巡逻完全是多余的,虞军那帮胆小鬼,从来都是见到他们撒腿就跑。 从越过长城一路抢过来,他们都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抵抗。 在他看来,大虞军队除了固守城池外,其他的通通不会。 “你们两个別吵嘴,外面好像有动静!” 年龄略大的伍长开口训斥道。 不过嘴上说的严厉,他却没有过去查看的意思。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个时间点出来活动的,多半都是一些野兽。 白天遇上的话,正好打猎改善伙食,晚上就算了。 黑灯瞎火的,离开营地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夜盲症不光虞军士兵有,他们同样无法例外。 打仗的时候大鱼大肉,一旦返回辽东,他们这些底层士兵一样只能吃糠咽菜。 吃不饱,饿肚子是常態。 劫掠的战利品再多,那也高层拿大头,他们也就跟著喝口汤。 辽东物价又高,不节衣缩食,遇上灾年就麻烦了。 “嗖、嗖、嗖……” 弩箭穿心而过,阿拉塔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 “敌袭!” 一个伍的士兵团灭,宣告夜袭的开始。 箭楼上,发现不对劲的北虏士兵,立即敲响了锣鼓。 不过此时勤王大军,已经杀入了营中。 “不要在这里纠缠,先去放出敌人的战马!” 秦天瑞果断下令道。 这次机会,可是他从一眾同僚手中抢来的。 能不能重振祖宗荣光,就看这一仗了。 若是能够大破敌军,他就是大虞的新兴將领。 有勛贵集团在幕后支持,多积累一些功劳之后,搞不好能够袭承兴国公的爵位。 类似的案例,在大虞朝发生过很多次。 嫡系男丁全灭,旁系又出了五服,丧失袭爵资格。 为了展示皇恩浩荡,皇帝也会在旁系远支中,挑选一名优秀子弟继承爵位。 就算皇帝想不起来,勛贵集团为了自身利益,也会想办法推动。 意外这种事情,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 帮別人,就是在帮自己。 万一几代之后,自家遇上这种事,也可以沿用旧例。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运气好的话,家业还是在自己的后人手中。 不过这显然不是文官们想要看到的,自然要强烈反对。 除非皇帝强力推动,不然就只有等旁系子弟立下大功,才有机会继承爵位。 即便是如此,这也比从头开始奋斗军功封爵,要容易的多。 好处这么大,竞爭自然不可能小。 受京中大爆炸的影响,有类似经歷,想要復兴家业的勛贵子弟,可不是一个两个。 能够拿到机会,除了自身表现优秀外,更多的还是人情。 不过这种机会,只会有一次。 需要培养的勛贵子弟多的去了,一眾实权派勛贵,也要优先照顾自己人。 或许这不是復兴家业唯一的路,却是最好走的捷径。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秦天瑞押上了全部的家底。 跟在他身边这些人,都是族中凑出来的,全是他的亲族。 …… “外面发生了什么?” 额尔敦恼怒的质问道。 睡梦中他正封王拜相,一路走向人生巔峰,突然被喊杀声惊醒,憋了一肚子火。 “万户,有敌军袭营。 不过您放心,些许虞军成不了气候。 值守的士兵,应该能够解决。” 亲兵的回答,让额尔敦神色稍缓。 关內的虞军,都是些什么货色,这一路上他见了太多。 很多时候,几名韃靼骑兵,就能够追著上千虞军跑。 一路上光收拢的降兵,就有好几万。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傢伙只要稍加训练,就会变成合格的炮灰。 这次进攻济南府,如果不是为了赶时间,他也会带著一群炮灰过来攻城。 “嗯!” “让下面的人抓几个俘虏,搞清楚今夜领兵的敌將是谁。 有这样的胆魄,想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跟著腐朽的大虞,完全是浪费人才。 大单于求贤若渴,后面有机会的话,儘量生俘此人。” 额尔敦想了想说道。 韃靼一族人丁有限,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吸纳各族人杰加入。 尤其是能打的武將,更是受欢迎。 “遵命!” …… 命令还没有送出去,营地中的混乱已经扩大。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让额尔敦意识到情况不妙。 刚走出帅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见一群战马,尾巴上吊著一串不断爆炸的鞭炮,正朝著他的位置衝来。 受了惊的战马,此时根本不分敌我,逮著一个方向就开始猛衝。 许多刚刚从睡梦中起来,准备迎敌的韃靼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自家的战马撞飞。 如果遇到敌人,额尔敦会毫不犹豫的带队杀过去。 他这个万户,也是身经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可现在面对的是一群战马,还是自家的战马。 杀了话,损失的是自家財富。 放任不管,又会让营地陷入更大的混乱。 “快去控制战马!” 慌乱之中,额尔敦本能的下达了命令。 一些勇敢的韃靼士兵,冒险拽住韁绳,正准备安抚战马,结果直接被带飞。 拦不住,根本就拦不住。 再勇猛的士兵,遇上成群结队受惊的战马,也是徒劳无功。 “万户,快躲开!” 意识到局面失控,忠心的亲兵队长直接带人拽著额尔敦,躲过了战马的踩踏。 不过此时的营地,已经化为一片火海。 狂奔的战马,掀翻了一座又一座营寨。 许多火盆被打翻在地,让营地沦为人间炼狱。 无数韃靼士兵,躲过了战马的踩踏,却没有躲过这场意外的大火。 “快撤出营地!” 额尔敦用仅存的理智,下达了放弃营地的命令。 救火不存在的,在东南风的加持下,大火正在吞噬整座营地。 这样的大火,不是仅靠人力能够扑灭的。 …… 城外的变故,很快引起了守军的注意。 消息一路上报到巡抚衙门,被从睡梦中拉起来的贾萧尘,脸色阴沉的可怕。 “巡抚大人,好消息!” “城外敌营喊杀声一片,现在更是燃起了滔天大火。 想来应该是舞阳侯所部,率兵偷袭敌营。 如果此时我们出兵策应,定能一举將敌人……” 不等青年將领说完,贾萧尘就开口打断道: “本抚不是下达了命令,甭管城外发生了什么,都不得擅自出击。 你这是当成了耳边风么? 万一这是敌人故意设下的计谋,又该怎么办? 別忘了,舞阳侯可没有通知我们,今夜要袭营!” 战功他自然想要,可城中的守军是什么货色,他还是有数的。 倘若真是舞阳侯出兵夜袭敌营,那么跟著蹭点儿功劳也行。 怕就怕敌人故意设下陷阱,引诱他们出城,趁机夺取济南城。 对麾下將领的判断,他是一点儿也不信。 如果这些傢伙真能打仗,也不至於听到敌人来攻,就嚇的瑟瑟发抖。 连稳定军心,这种简单的活儿,都要他这位巡抚出面。 “巡抚大人,应该不是敌人的阴谋。 舞阳侯所部,距离济南城可不远。 这里发生变故,那边肯定会收到消息。 夜间没有营寨保护,十万勤王大军杀了过来,北虏那一万人可不够看!” 青年將领急忙解释道。 “住嘴!” “本抚的决议,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来人啦,赏他三十军棍!” 贾萧尘恼怒的下令道。 甭管局势如何变化,巡抚的权威都不容挑战。 就算提出异议,那也该布政使、按察使来,岂能让一名武將指手画脚。 如果不能及时扼杀住这股风气,以文御武就成了笑话,往后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 (本章完) 第279章 遭遇战 第279章 遭遇战 “杀!” 刚撤出营地,就听到耳边传来的喊杀声。 顺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群虞军士兵,从侧翼杀了过来。 见到这一幕,额尔敦被嚇得亡魂大冒。 跟在他身边的士兵,只有少量值夜的亲卫甲冑齐全。 更多的人刚才只顾逃命,根本来不及穿上甲冑,许多人连兵器都没有。 韃靼士兵英勇善战不假,可让他们赤手空拳和虞军打,还是太过为难人。 “撤!” 额尔敦果断下达撤退命令。 营地都放弃了,也不在乎多跑一段路。 败局已定,现在需要做的是儘可能保全实力,而不是和敌军硬碰。 內心深处,额尔敦已经慌的不行。 现在只能期待大部分士兵,都能够跑出营地。 在人口有限的韃靼一族,一旦麾下部族损失惨重,他这个万户就当到头了。 就算大单于不追究他的责任,额尔敦也无顏回去见族中父老。 这场仗败的太冤枉。 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上演了马踏千军,火烧连营。 如果不是兵荒马乱,根本找不到人,他恨不得立即活颳了负责值夜的將领。 可惜这世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额尔敦带著士兵在前面跑,后面的虞军紧跟著追,双方开启了拉力赛。 儘管他们拋弃了甲冑,行动速度应该更快一些,但架不住后面的士兵也是精锐,还有战功的刺激。 在大虞朝的军功体系中,斩杀韃靼人首级,可是第一等的军功。 不光有最高的赏银,升迁速度也要快的多,还可以拿出去装逼。 …… 勤王大军营地,一眾高层將领彻夜未眠,都在焦急的等待著消息。 “报!” “提督大人、总督大人,前线传来捷报。 我军偷营成功,现在敌军营地化为一片火海,北虏士兵正在四处逃命。 秦参將正率部追杀残敌……” 眾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官职称呼顺序错误。 作为当事人,李牧心里却在骂娘。 必须给手下人强调规矩,不然这样的事情,被有心人盯上,那是会惹来大麻烦的。 “侯爷,天色马上就要亮了,该让骑兵上了!” 李牧开口提醒道。 两广骑兵对阵北虏骑兵,没有多少胜算。 可若是对上没有马,赤手空拳的北虏骑兵,那就是一场屠杀。 “好!” “传令下去,天亮之后,骑兵出击追缴残敌!” 舞阳侯大喜道。 大破一万北虏骑兵,打破了敌人“满万不可敌”的神话,放眼大虞朝可是独一份。 原来离他远去的世袭爵位,再次向他招手。 斩下几千北虏首级,皇帝不给个世袭爵位,那都说不过去。 尤其是在勤王护驾的时候,这样的胜利,更具有政治意义。 为了鼓舞军心士气,朝廷势必会大肆宣传。 在这种背景下,就算他们不夸大战功,朝廷也会刻意放大战果。 类似的操作,歷史上发生过无数次。 主帅將令下达,李牧悄然安排人去收拢战马。 南方虽然也產马,但综合素质,还是差了一筹。 尤其是这些北虏骑兵的战马,更是一等一的好马,每一匹都卖出数十两银子。 部分优质的战马,甚至能卖出上百两的高价。 哪怕是不值钱的駑马,对李牧来说,依旧是好东西。 两广那么多军田,卫所中的牲口,根本不够用。 缺口实在是太大,就算是有钱,短时间內也很难从外面买到。 现在正是发財的时候,缴获的马匹都是自己的战利品。 大虞在这方面管的不严,战利品多被將领们瓜分。 只要不上报,朝廷就会假装不知道。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官军和北虏作战这么多年,就没有缴获大量战马的先例。 …… “万户,再坚持一下,只要和鬼方骑兵匯合,我们就安全了!” 齐格瓦开口劝说道。 吃了这大的一个败仗,总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倘若额尔敦死在了战场上,那么上面追责下来,就轮到他们这些千户倒霉了。 运气好的话,丟官去职后,还有机会戴罪立功。 倘若大单于心情不好,当场就能领人头落地套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韃靼一族人少,他们这些嫡系族人甭管犯什么罪,都不用担心株连九族。 “没必要了,你们逃吧! 我留下断后,给大家爭取时间。” 看了一眼身后的眾人,额尔敦苦涩的说道。 哀莫大於心死。 经歷一系列的追逃之后,跟著他跑出来,仅有身边这数百人。 其他方向肯定也有溃兵,但这里是大虞的地盘。 落单的溃兵,就是给敌人送人头。 最后能够逃出生天,重新回归队伍的幸运儿,数量绝对不会多。 主力全部折损到了战场上,回去大单于肯定不会饶了他。 与其逃回去被治罪,不如直接死在战场上,保留最后的体面。 “万户,胜败乃兵家常事,切不可以放弃。 现在输了,回头找回来便是。 只要我们能立下大功,大单于那边会网开一面的。 大不了多准备一些金银珠宝,拿去贿赂单于近臣,再游说眾万户帮忙求情。” 齐格瓦卖力的劝说道。 同大虞朝的情况差不多,韃靼一族的权力传承,一样是以血缘为纽带。 身居高位的眾人,全部都是亲戚。 额尔敦能够担任万户,除了自身能力之外,主要还是因为身份。 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又是创业团队的核心成员,那么事情就有迴旋的余地。 只要利益给够,一切都好商量。 兵力损失大,大不了从附庸中抽丁,补足人员缺额。 把架子搭起来,明面上维繫住了万户编制,大家就可以装作看不见。 “齐格瓦,你想的太简单了。 如果能够攻破济南城,没准计划还能实施。 可是现在不一样,光前面抢到的那些財富,连阵亡士卒的抚恤金都不够。 想要餵饱他们,根本不可能!” 额尔敦摇了摇头。 自家人组成的团队,同样存在著內部矛盾。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他能够上位万户,也是內部博弈的结果。 现在吃了这么大的败仗,肯定会有人借题发挥。 想要让他们闭嘴,可不是一件轻鬆事。 包括前面那些支持过他的人,现在的立场也会发生变化。 “万户,鬼方骑兵来了!” 正在两人对话的时候,远方出现的鬼方骑兵,给这支逃亡的军队,带来了活下去的动力。 …… “停止追击,到左侧山坡结阵迎敌!” 见敌人援兵抵达,秦天瑞果断下达了命令。 勤王大军在出征之前,就专门训练过,针对骑兵的打法。 现在只是让演练,变成了实战。 看著不断逼近的鬼方骑兵,秦天瑞眉头微微一皱。 敌人来的太快,只要再给他半个时辰,就能够全歼眼前这股北虏溃兵。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不应该追击这么远的。 怎奈“阵斩北虏万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 完成这一成就,復兴家业触手可及。 一时的贪心,让队伍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 好在及时通知了后方,援军已经到了路上。 只要撑过敌人的第一波攻势,攻守之势就会逆转。 “火銃兵预备,放!” 见敌人骑兵逼近两百米,秦天瑞冷静的下令道。 骑兵突进速度太快,必须提前下手。 这个距离,火銃的杀伤相对有限。 命中率低的可怜,子弹也破不了甲。 不过这不是问题,只要能够打中敌人就行。 鬼方骑兵多是草原牧民转职,能够身著甲冑的只是极少数。 挨上一发子弹,虽然不致命,但也是会痛的。 排枪的密集射击,弥补了命中率的缺陷。 冲在前方的鬼方骑兵,很快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 “啊!” 一阵惨叫声传来,十几名疼痛难忍的鬼方骑兵,直接从马背上翻滚下去。 来不及继续哀嚎,就被后面的鬼方骑兵踩踏身亡。 来不及进行调整,第二轮、第三轮射击,又接踵而至。 无需主將下令,前排的士兵射击完成后,后排的士兵紧跟著补上。 跨越时代的打击下,顷刻间就死伤一片。 少数骑兵衝击到了阵前,迎接他们的是一排长枪。 短暂挣扎之后,很快就倒在了战场上。 血腥的战斗画面,不断在战场中上演,沦为旁观者的额尔敦脸色阴沉的可怕。 敌军表现出来的素质,绝不是以往那些大虞军队能比的。 面对骑兵衝锋,步兵能够扛住压力,利用火器优势杀敌。 哪怕骑兵衝到阵前,也丝毫不见慌乱,这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还是敌军为了追击他们,没有携带专门针对骑兵的重武器,不然战爭画面还会更加好看。 “万户,鬼方骑兵的打法有问题。 一直这么正面强攻,想要拿下眼前这股敌军,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齐格瓦皱著眉头提醒道。 骑兵打步兵,搞的损失比步兵大。 这样的战绩,传了出去之后,都要让人笑话。 “嗯!” “这支虞军非常聪明,选取的结阵之地,正好在山坡之上。 四周还有乱石灌木分布,真正可供骑兵展开的,也就那么几十米。 想要从侧翼迂迴,都没有那么容易。” 额尔敦点了点头说道。 明知道盟友小弟的打法有问题,他也没有上去提醒的意思。 鬼方名义上是他们的小弟,可实际上並不是那么听话。 韃靼一族刚压服他们不久,尚未来得及让这些人归心。 自己损失惨重,盟友小弟却毫髮无损,怎么也说不过去。 “族长,我们已经损失了两百骑兵,不能再继续冲了!” 中年男子慌乱的劝说道。 寸草部落,在草原上只是一个二流部落,族中青壮男丁不过三千余人。 为了这次劫掠,他们带上了族中大半的青壮。 本来想在韃靼人面前表现一下,以便在后续的抢劫中,能够分到更大的蛋糕。 万万没有想到,战斗才刚刚开始,就遇上了一根硬骨头。 缺少甲冑的寸草部落士兵,在充满限制的地形上,刚刚展开战斗就付出了惨痛代价。 “传令下去,停止进攻!” 巫马炎阳一脸无奈的下令道。 他毫不怀疑,继续进攻下去,定能全歼眼前这支敌军。 不过在歼灭敌军的同时,寸草部落也要跟著元气大伤。 草原上,从来都没有太平过。 一旦在战场上损失惨重,等待他们的,就是被吞併的命运。 不是被同族吞併,就是被其他种族吃掉。 (本章完) 第280章 显赫战绩 第280章 显赫战绩 “寸草部落巫马炎阳,见过额尔敦万户。” 巫马炎阳硬著头皮上前行礼道。 內心深处,他非常看不起,吃了败仗的额尔敦。 骑兵被敌人打成了步兵,只能仓皇草窜,简直就是丟光了草原联军的脸。 不过没有办法,现在大半个草原的部族,都要看韃靼一族的脸色。 寸草部落,更是早早选择了依附韃靼,才能够捞到进入山东劫掠的好差事。 可惜他们运气不怎么好,一上来就撞的头破血流。 额尔敦万户麾下的军队损失惨重,为这次尚未开场的劫掠,埋下了失败的阴影。 “怎么只有你们这点儿人,其余的军队呢?” 额尔敦略显不爽的问道。 按照大单于给的命令,这次过来配合他的鬼方骑兵,应该在三万左右,眼前这支骑兵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事实上,他敢孤军深入杀到济南城下,最大的依仗就是身后的三万援兵。 匯聚四万骑兵,在山东大地上,可以说是无敌的。 纵使大虞从各地调集勤王大军过来,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稍不留神的功夫,自己麾下的一万大军就先给赔了进去。 在韃靼一族中,他这个万户的实力,確实水了一点。 可是和鬼方骑兵相比,那还是能够吊打对方的。 败的这么惨,完全是被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军中的甲冑、火器,全部都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就灰溜溜的逃命。 手中没有傢伙事,自然只能被动挨打。 “回万户的话,寸草部落是大军的先锋,先一步抵达战场。 其余援军,预计在未来三天之內,陆续抵达前线。” 巫马炎阳缓缓说道。 骑兵行军速度快,那是相对於步兵的。 普通鬼方骑兵的正常行军速度,也就六十到八十里。 急行军的时候,能够做到日行百里,但那不是常態。 事先没人知道前线会吃败仗,大家自然是正常行军。 “嗯!” “立即派人通知各部,加速赶来和我们匯合。” 额尔敦当即下令道。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儿上,他不准备挑寸草部落的刺。 昨夜散落出去的溃兵,还需要这些人帮忙收拢,没必要把关係搞太僵。 真要是得罪了人,人家对落单的韃靼士卒下黑手,他也没有办法。 战场上一片混乱,谁跑出去了,谁没有跑出去,完全就是一笔烂帐。 猛然间,远方传来万马奔逃的声音。 “不好,虞朝骑兵过来了。 额尔敦万户,我们的兵力不足,还是先撤离吧!” 巫马炎阳神色凝重的说道。 没有和敌人交手前,他可以不把虞军放在眼里,但是现在不行。 见识到了虞军步兵的厉害,他早就没有了轻视之心。 何况一万韃靼精锐,都被敌人打成了丧家之犬,差点全军覆没。 他可不认为自己麾下这点儿骑兵,能够击败敌人。 说话间,已经有鬼方骑兵,把备用的战马牵了过来。 “好,我们先撤!” 额尔敦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刻他对勤王大军的恨,已经深入了骨髓。 如果不是手中实力不济,额尔敦恨不得立即率军杀回去,斩下舞阳侯的人头,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话音落地,额尔敦直接一跃上了马背。 隨行的一眾士卒,也纷纷效仿。 眨眼的功夫,队伍就消失在了天际。 目送敌人离开,秦天瑞无奈的露出了苦笑。 忙活了这么久,最后关头功亏一簣,让大鱼给跑了。 短暂失神之后,他很快恢復了理性。 昨夜的战斗,已经是一场大胜。 跑了敌军將领,也不影响他一战成名。 “儘快打扫战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秦天瑞果断下达了命令。 甭管怎么说,斩杀了这么多敌军,这次追击就不算白费。 按照官方的划分,韃靼和鬼方都可以归为北虏一类,享受第一等的军功。 为了鼓励官兵杀敌,朝廷规定:斩杀北虏骑兵一人,官升一级或者是赏银五十两。 赏银大概率是要打折扣的,但官是真的给升。 当然,奢望一步登天,那是不存在的。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一次性阵斩十几具首级,在军中確实有可能出现。 不过普通士兵的晋升和中高层將领的晋升,要求是不一样的。 百户以上將领的提拔任命,需要经过多方考虑。 军功是主要因素,但计算方式不再是单纯的人头功,而是要计算团体作战。 通常要用战绩扣除战损,剩下的盈余部分,按比例折算后才是將领的军功。 因为大虞衰落的缘故,以少胜多斩杀大量北虏的案例,那是凤毛麟角。 迫於现实需要,朝廷也降低了要求。 有时候斩杀一百名北虏,己方战死一百二十人,兵部一样视为大胜。 …… 隨著勤王大军的出动,流窜到各地的北虏溃兵,纷纷倒了大霉。 投降是不存在的,在官兵眼中,他们就是移动的军功。 在大虞朝,抓俘虏的军功並不比斩首高。 战俘可是要吃饭的,不能增加军功,却会增加消耗。 除非有特殊身份,不然抓活的,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战场上隨便砍死多少敌人,大家都会叫好。 一旦成了俘虏再杀,那就要小心御史弹劾。 前面平叛战爭抓的俘虏多,那是主帅有军令,大家才积极表现的。 现在情况不一样,明知道北虏难缠,李牧自然不可能下那样的命令。 最关键的是双方语言不通,大部分北虏士兵,都不会大虞这边的语言。 双方想要正常沟通,都难以做到。 “侯爷,初步战绩统计出来了。 在这次战斗中,击溃北虏精锐一万,斩杀敌军士兵八千。 因为大火的缘故,许多敌军首级,就只剩下一个骷髏头。 目前可直接辨认的真虏首级,只有四千多具。 现在大军正在追击敌军余孽,大概还能够贡献一千多具首级。” 李牧笑著匯报导。 战绩比预想中,还要显赫。 慌乱中逃窜的北虏士兵,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上,根本藏不住。 至於首级不足,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熊熊烈火,肯定是要烧死人的。 尸体都成了燃料,能够找到骷髏头,都算不错了。 更多的连骨头渣子,都被大火给烧没了。 能不能核验,这些骷髏头的身份,那就要看兵部的验尸技术。 大破一万北虏精锐,这总是事实,无需担心上面核查。 没有足够的首级,一样不影响上报战功。 “做得不错! 后续战绩就不等了,直接估算一个数字,作为战果上报给朝廷。 北虏入寇,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正需要一场大胜,稳定京中的人心。 ……” (本章完) 第281章 捷报入京 第281章 捷报入京 对视了一下眼神,李牧瞬间知道战报该怎么写。 击溃一万敌军,宣传价值太低了,怎么也要击溃三四方敌军,才能够造成震撼。 鬼方骑兵在最后关头,可是出现在了战场边缘,把他们加上合情合理。 毕竟,敌人是骑兵,打不贏隨时可以跑。 柿子大家都喜欢挑软的捏。 北虏精锐大败,知道勤王大军不好惹,赶来的鬼方军队,多半会调转进攻方向。 敌人既然退了,那就是他们的战绩。 有几千真虏首级在,谁都没法否定这份军功。 相比大败一万敌军歼灭九千余人,明显是击溃敌军四万,斩首九千更有说服力。 步兵打骑兵,战损略微高一点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考虑到战功问题,李牧也没有虚报的太厉害。 阵亡人数同战绩相当,再添上一方伤员,主要目的就是凸显勤王大军惨胜。 无需担心穿帮,在京中那帮官老爷眼中,遇上北虏这样的强敌,损失惨重是正常的。 倘若阵亡人数才数百,人家反倒是要怀疑战报的真实性。 符合大家的认知,兵部核查战功的时候,就会把重点放在北虏首级上。 山东地方衙门,就是一群糊涂蛋。 敌人兵临城下,才知道人家打过来了。交战双方有多少参战兵马,他们都不一定能搞清楚。 大不了近期派人多採购一些药材,给外界释放一个信號,让大家都知道勤王大军中有很多伤员。 军营重地,外人无法进入。只要不是第一时间进入营地,后续就能找藉口应付过去。 战败这种丟脸的事,北虏將领为了减轻罪责,肯定不能说自己一败涂地,修饰战绩是必须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帝还可以从厂卫那边,得到一份北虏宣传的战绩,从侧面佐证战报的真实性。 战绩和战报都有了,缴获那就简单啦。敌人留下的武器,都是现成的,同虞军的装备没有多少区別。 把破碎的武器,全部计入缴获。兵部过来核查,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收穫的战马,肯定不能如实上报。哪怕朝廷不会收走,也会影响后续的资源分配。 这种战略资源,永远都不嫌多。让朝堂认为军中缺乏,后面才好继续索要资源。 济南城。 “昨夜勤王大军,大破四万北虏骑兵。 这怎么可能?” 贾萧尘难以置信的问道。 城外的敌军有多少,他不知道。不过从营帐上判断,就不可能有四方骑兵。 “巡抚大人,消息是从勤王大军那边放出来的,现在外面都在传。 昨夜城外爆发大战,我们都是知道的。今天早上我上城头查看防务的时候, 就看到勤王大军在打扫战场。 光敌人的首级,就用了一支车队运输, 为了確定真假,下官还派件作出城,帮他们醃製首级。 全部都是真虏首级,最少有数千之数。勤王大军大破北虏,消息肯定是真的。” 成俊峰笑著回答道。 作为济南知府,他不在乎勤王大军公布的战绩,是否存在水分,反正济南之围是解了。 后续该怎么处理双方的关係,那是巡抚衙门的事。他和舞阳侯又没矛盾,犯不著给自己找麻烦。 “守城官兵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向本抚进行匯报?” 贾萧尘恼怒的质问道。 倘若知道勤王大军打的那么顺利,他肯定会派兵出城,跟著一起蹭军功。 不奢望斩首数千,只要能够收穫百八十个首级,他都可以运作成自己指挥下取得的大捷。 现在全程没有参与,想要过去蹭军功,他都不好意思。 最关键的是舞阳侯不好惹,此时跑过去抢功,只能自取其辱。 遭到质问,一旁的山东总兵很是委屈。明明大战才刚开始,他就派人向巡抚匯报过。 结果不仅否决了他们出兵的提议,前去匯报消息的將领,还挨了一顿军棍。 有这样的前车之鑑,后面自然没人敢扰巡抚的清梦。哪怕到了天亮过后,守军还是不动如山。 如果不是济南知府出去巡视城防,勤王大军大破敌军的消息,还会继续瞒下去。 “巡抚大人,军中欠响严重,士兵们有牴触情绪。 遇到事情,没有及时上报。 山东总兵强忍著不满回答道。 明明不是他们的责任,偏偏这口黑锅,他还必须接著。 哪怕是战爭时期,军餉都无法足额发放,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態,军中早就怨声载道。 如果没有对比,那也就罢了。 问题是勤王大军过来了。 对方能不能拿到足额的军不知道,但人家身上的新袄,却是守军土兵肉眼可见的。 从土兵的气色上判断,就知道对方的伙食不错。 普通土兵没那么多想法,大家都是当兵吃粮的,朝廷规定的標准一样。 別人有的,自己没有,那就是被当官给贪墨了。 朴素的逻辑,搞得一眾军中將领暗自叫苦。 贪墨军需肯定是有的,但他们也只是跟著喝口汤,大头都在文官那边。 粮餉划拨过来,就先打了五折,还时常发生拖欠。 他们就算再想捞,操作空间也有限。 细粮变粗粮,粗粮变糟糠,这些都是常態。 “够了!” “本抚没心思听你叫苦!” “作为守城官兵,有情况就该及时上报。 这是原则问题,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你以为就你们苦,其他人都好过啦? 现在朝廷財政紧张,大家都要勒紧裤腰带过紧日子。 作为一镇总兵,你也是朝廷的高层將领,要理解朝廷的困难—“ 里啪啦一通思想教育,贾萧尘成功把话题带偏。 原本属於他的责任,一下子变成了守军將领的锅。 “巡抚大人,舞阳侯大破敌军,我们总得要表示一下。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调剂几颗首级过来。 不奢望什么军功,起码要向朝廷表明,我们在积极抵抗北虏入侵!” 布政使閔凯风委婉的提醒道。 见过甩锅的,可是像自家巡抚这么吃相难看的,还真的不多见。 幸好勤王大军过来,解了济南之围。 不然这么折腾下去,守军官兵非得譁变不可。 即便是打压武將,那也要分时间。 现在天下已经出现乱象,再像以往一样对待武將,那是会出大事的。 “此事简单,巡抚衙门从筹集到的军费中,拿出一万两来。 採买三百头肥猪、两百只羊,再弄一些酒水吃食,一起送过去即可。 成知府,劳军之事就交给你了。 务必要趁机搞清楚,他们取得的真实战绩,不然后面朝廷问起来,我们没法交代。” 贾萧尘一脸肉疼的说道。 战爭时期,物价飆涨。 光一次劳军,都是不菲的开销。 巡抚衙门的钱,同他本人的钱,没有多少区別。 换个名目,就能够慢慢变成自己的。 唯独劳军不行,记录在案的数据,和送过去的物资必须对应上。 一旦出现缺口,舞阳侯那边根本交代不过去。 双方本来就有隔阁,接下来还要勤王大军卖命。 闹出乱子来,那是会出大事的。 一路撤离到了大名府,同鬼方军队匯合后,额尔敦才舒了一口气。 清点完收拢的溃兵之后,他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 一万大军出征,现在收拢起来的土兵,还不足一千。 没有跟著过来,自然就变成了死人, 即便是现在还没死,也会很快变成死人。 败的如此悽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单于匯报。 “復仇!” 这个念头生出来,就再也挥之不去。 战败只能用鲜血洗刷,唯有斩下敌人的头颅,才能將功赎罪。 看了一眼营中的诸將,额尔敦打消了,立即出兵復仇的念头。 鬼方军队名义上听他的指挥,可前提条件是有油水可捞,大家才会执行命令。 带著他们四处劫掠可以,要他们去和勤王大军拼命,想都不用想。 削弱大虞军事力量,是韃一族定下的大计,同鬼方没有关係。 人家这次过来,就是单纯想要抢上一笔。 “万户,虞军还是老样子,各扫自家门前雪。 大名府抢的差不多了,我看不如去抢隔壁的充州府。 据说山东地界上的財富,半数都匯聚到那边。 等抢完了充州府,其他战场上也该打完了,到时候再找舞阳侯的勤王大军算帐。” 乌古斯笑著提议道。 一路顺风顺水的抢过来,他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 对韃军队在济南城下的战败,乌古斯完全没往心里去。 在他看来,额尔敦完全就是找死。 明知道济南那边,有十万勤王大军,还孤军深入跑到人家跟前扎营。 相比之下,他挑的大名府就要安全的多。 境內仅有一些卫所地方兵,完全和精锐扯不上关係。 大军毫不费力的就攻克了州府,然后大发了一笔。 兗州的守军,比大名府更多一些。 不过都是山东本地的军队,其中仅有少量募兵,战斗力非常一般。 欺负这样的软柿子,可比去济南府硬碰,要舒服多了。 纵使有危险也不怕,敌人以步兵为主,只要保持足够的距离,大军就是安全的。 “想去就去吧!” 额尔敦面无表情的说道。 草原上的规矩,强者为尊。 在大名府的草原联军中,格拉尔部落实力最强,话语权自然最重。 他这个万户,只是名义上的老大。 一旦挡了大家的財路,眾人可不会买帐。 鬼方各部臣服於韃,都是被逼的。 仅仅在两年前,双方还是仇敌,相互之间就没有少斯杀。 仇恨需要时间淡忘,短时间內,双方的联盟並不稳固。 呼格吉勒单于选择带著鬼方一起过来劫掠,本质上就是为了利益捆绑。 鬼方的族人数量,可比靶一族多得多。 单纯的武力强压,反噬风险太大, 何况还有大虞这个强敌在侧,让韃靶一族不敢掉以轻心。 唯恐哪天鬼方被大虞拉拢,双方联手对付他们。 为了战略安全,必须把鬼方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只有让鬼方手上沾满虞人的鲜血,断了鬼方倒向大虞的可能,联盟才会稳固京师。 “皇上,好消息!” “山东传来捷报,舞阳侯指挥勤王大军,在三天前大破北虏联军。 击溃敌军四万,斩杀敌军九千余人,光首级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司礼监掌印徐忠恩眉飞色舞的说道。 大虞太需要好消息了。 从北虏围城开始,京中就人心惶惶。 哪怕永寧帝多次下旨安抚人心,城外的敌军,还是给城中官民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包括皇帝本人,最近这些日子,都经常做噩梦。 二十多岁的永寧帝,面容上看起来,都像是奔四的人。 “哦!” “战报核实过了么?”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最近这些日子,不是没有捷报传来, 可惜大部分都是下面的人,为了粉饰太平,故意搞出来的虚假战报。 明明丟城失地,硬是被他们吹成了重挫敌军,斩获无数。 刚开始的时候,永寧帝还真信了。 怎奈战报可以造假,战线却无法骗人。 既然大破敌军,那么就不该丟城失地,两者之间存在著明显的矛盾。 造假穿帮之后,让永寧帝在百官面前丟尽了脸。 以至於到了后面,所有的捷报,都要核实之后,才会对外正式发布。 “陛下,这份捷报是舞阳侯亲笔手书,还有大量的北虏首级为证,应该做不了假。 山东巡抚也送来了捷报文书,只是上面没有详细的战果。 可以肯定,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在济南城外打了一个大胜仗!” 徐忠恩笑著说道。 前面战报造假的,多是一些被逼到了绝境的官员,为了逃脱朝廷治罪才编造的。 舞阳侯作为客军,可没有守土有责的压力,犯不著冒著身败名裂的风险造假。 “嗯!” “传旨嘉奖一应有功之臣,具体的封赏待兵部核实过后,再召集百官共同擬定。 派人告诉舞阳侯,让他再接再厉,立即出兵过来解除京师之围!” 永寧帝欣喜的说道。 倘若大破四方敌军是真,那么这场战爭,马上就要结束了。 北虏人口就那么点儿,能够承受的战损有限。 阵亡九千,已经是伤了元气。 继续打下去的话,大虞朝耗得起,北虏那边不行。 “皇上,舞阳侯虽然大破敌军,但勤王大军也损失惨重。 光阵亡人数,就和敌人相差无几,另外还有一万多名伤员。 从战报上的內容来看,济南大捷打的非常惨烈。 勤王大军付出了惨痛代价,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现在大军进入休整期,短时间內怕是无力再战。” 徐忠恩急忙解释道。 “勤王大军有十万之眾,难道减员两万,就丧失了战斗力么?” 永寧帝略显不满的问道。 对大军的损失,他毫不怀疑。 遇上北虏这样的强敌,想要轻鬆取胜是不可能的。 舞阳侯能够斩获数千首级,已经最近三十年里,大虞对北方游牧民族的最大胜利。 可勤王大军停下脚步,他就无法容忍了。 京师在敌人的围困之中,就算大军要休整,也该解了京师之围后。 “皇上,勤王大军有十万之眾不假,却没有十万战兵。 真正能打的精锐,也就广东镇和广西镇,剩下的多是辅兵。 经此一役之后,战兵大量减员,真实战斗力不及巔峰时期一半, 何况他们多是南兵,刚在山东登陆就病倒了一批。 能够打出这样的战绩实属不易,如果不进行休整的话,很容易出现问题。” 徐忠恩继续解释道。 不是他帮舞阳候说话,纯粹是军事常识的问题。 虚报兵力,在大虞朝是公开的秘密。 勤王大军对外號称十万,真正来了多少人,除了军中主要將领外,谁也不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没有十万大军,不然就要对外號称二十万大军。 继续强令舞阳侯作战,前线一旦吃了败仗,后果不堪设想。 第282章 求援信 第282章 求援信 韃靼大营。 看著手中的战报,呼格吉勒脸都气绿了。 歼敌数万,自损九千,看似战绩不错。 问题是韃靼一族才多少人,这样的胜利多来几次,他们就可以退出歷史舞台。 何况这种灵活运用春秋笔法的战报,一看就知道水份有多重。 真要是大获全胜,此刻草原联军应该拿下了济南城,而不是转道去兗州。 “来人啦! 去把额尔敦那混小子,给老子绑回来。” 呼格吉勒恼羞成怒的下令道。 自他担任大单于以来,奋斗了二十余年,才凑齐了十个万户。 结果济南城外一战,直接干废了一个万户。 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根本恢復不过来。 此时正处於韃靼一族蜕变的关键时期,任何大的波折,都有可能打断他们的成长。 难得遇上了中原王朝的衰落期,现在不抓紧时间发展,等对方缓过来就该他们倒霉了。 纵观过去二十年,他们在辽东乾的那些破事,灭族套餐早就预定了。 “大单于,息怒!” “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额尔敦万户正在討伐兗州,不如等大战结束之后再行处置。 反倒是出现在济南府那支勤王大军,必须儘快解决掉。 虞军对我们畏之如虎,那是汗国过去几十年,在战场上打出来的。 现在突然有一支虞军,打破了我们的不败神话,势必会刺激其他大虞军队。 为了汗国的安危,我们必须儘快全歼舞阳侯所部,及时扼杀住这股风潮!” 萨日娜开口劝说道。 相较於大虞官员,韃靼一族內部对收礼办事,践行的更加彻底。 既然收了额尔敦的钱,那就要救他一命。 现在这种时候,额尔敦一旦被押解回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无论是呼格吉勒单于,还是族中的其他高层,都不能接受这种大败。 直接求情不行,那就运用拖字诀。 韃靼一族是现实的,只要战利品足够多,损失大点儿也能够接受。 大不了丟官去职,总能保住小命。 大家都是自己人,等过上几年事情淡忘的差不多了,还可以重新出山。 “额尔德,情报是怎么搜集的? 关於舞阳侯的情报,同勤王大军在战场上的表现,可是严重不符!” 呼格吉勒厉声质问道。 相比追究责任,明显是清除汗国的威胁,更加重要。 为了知己知彼,韃靼一族非常重视情报搜集。 大虞朝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建立了独自的档案。 虽然大部分讯息不全,有些甚至仅仅只有名字、籍贯,但重要官员的资料都有详细记录。 对大虞官员的了解,呼格吉勒比永寧帝深多了。 问题恰恰发生在这里,情报上对舞阳侯的军事能力评价並不高。 搜集到的讯息,大都是中规中矩。 “大单于,这是我们的失误。 舞阳侯藏的太深了。 在京中的时候,表现平平无奇,一直到去两广任职后才异军突起。 我们我的情报网有限,无力覆盖到大虞南方。 加上同他对战的,还是一群刚放下锄头的叛军,也就没有特別关注。” 额尔德急忙解释道。 情报网络不是好组建的。 他们要搜集大虞官员的情报,主要讯息提供者,就是合作的晋商。 自己组建的情报网,仅仅能收集一些明面上的讯息,並且辐射范围仅限於辽东和大虞京师。 没有官方提供背书,这种暗地里的情报组织,想要覆盖整个大虞是不可能的。 厂卫和地方衙门,也不全是傻子。 大虞朝那么多官员,总还是有几个干活的。 稍不留神暴露出来,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哼!” “稍后,你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 类似的教训,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呼格吉勒冷漠的下令道。 连续的胜利,族中很多人都飘了,需要適当的进行敲打。 不然一直骄横下去,早晚都会出大事。 “微臣领命!” 嘴上答应的爽快,內心深处额尔德,却忍不住骂娘。 大虞那么广阔,他怎么监察的过来。 光汗国划拨的那点儿经费,能够做好京师的情报搜集,都算是幸运的。 幸好大虞朝堂从来没有秘密,不然他的工作,还会更加难办。 “大单于,虞朝京师城墙高大,城中火炮眾多。 我们进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逼近城墙。 就算不惜代价发起进攻,攻破他们京师的概率,也微乎其微。 註定失败的仗,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不如调转进攻方向,先吃掉他们的各路勤王大军。 尤其是舞阳侯所部和辽镇,都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萨日娜顺势献策道。 在济南城外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要想办法进行报復。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虞虽然兵多將广,可真对他们有威胁的却不多。 “嗯!” “这两颗钉子,都要想办法拔掉。 传令各部,让他们提高警惕,不要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尤其是靠近辽镇、舞阳侯所部的军队,遇上敌人不要冒然发起进攻。 京师这边做做样子,糊弄住城中的守军,主力隨我南下。 本单于要拿下舞阳侯的人头,祭奠死去的阵亡將士!” 呼格吉勒一脸严肃的下令道。 …… 济南府。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在城中最大的酒楼举行。 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混的,甭管私底下有什么矛盾,宴会上大家还是和和气气。 看在礼物的份儿上,舞阳侯非常给面子。 对官员、士绅们敬的酒,那是来者不拒。 唯一遗憾的是每次都浅尝即止,一杯酒直接打了一轮,杯中还有剩余。 这些细节,眾人仿佛没有看到,依旧热情的上前敬酒。 反倒是下面的將领,招架不住城中官员士绅的热情,一个个喝的烂醉如泥。 见到这一幕,让李牧很是无奈。 文贵武贱,不是短时间能够打破的。 哪怕他这种强势武將麾下的部將,面对文官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的低了一头。 遇到文官、士绅敬酒,一个个都表现的格外豪爽。 哪怕一眾勛贵子弟的表现,也只是略好一丟丟。 全场敷衍应付的,只有李牧和舞阳侯。 换个场合,他们这么敷衍,文官们早就掀了桌子。 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是参加庆功宴的客军,后面还指望著他们继续卖命。 稍微有点儿脑子的都知道,济南大捷只是一个开始。 北虏高层精心策划的入关劫掠,绝不可能这么轻鬆的被破坏掉。 吃了这么大的亏,敌人肯定要挥师报復。 作为客军,勤王大军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这些本地官员士绅可没地方跑。 为了身家性命,也要想办法留下勤王大军。 恰好打完这一仗之后,李牧也不想和北虏硬碰,固守济南成了最佳选择。 大方向上,双方一拍即合,细节上就没那么重要。 “巡抚大人,大事不好!” “北虏入寇兗州,现在……” 突如其来的求援,打破了庆功宴上的和谐气氛。 鲁王的封地在兗州,曲阜同样在兗州府。 无论宗室,还是圣人宗庙,都不能允许落入异族之手。 求援在眾目睽睽之下发生,事情摆到了檯面上,想不去救都不行。 “侯爷,兗州危急,还请您……” 山东巡抚贾萧尘的话尚未说完,舞阳侯就醉倒在了酒桌上。 见眾人的目光投了过来,没有丝毫犹豫,李牧也跟著醉了过去。 “诸位大人,多谢大家的盛情款待。 总督大人和提督大人今天喝多了,我们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其他事后面再聊!” 原本被灌倒的一眾將领,突然之间一下子醒了酒。 当著眾人的面,把李牧和舞阳侯搀扶著离开了宴会。 如此明显的逆转,任谁一看都知道,这是在和他们演戏。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士绅们还好,反正只要守住济南,能够保障他们人身財產安全就够了。 兗州就算丟了,朝廷追究责任,也不会问罪到他们头上。 一眾官员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舞阳侯和李牧同时装醉,勤王大军一下子群龙无首。 其他將领就算答应出兵,也无权调动兵马。 勤王大军不出动,光靠山东地方军,救援就是给敌人送战绩。 偏偏救援是政治正確,甭管能不能成功,他们都必须干。 正准备上前拦截,强行给两人醒酒。 结果人刚起身,贾萧尘就被几名將领充满杀气的眼神,给瞪了回来。 参与了抉择,就要承担责任。 救援成功了还好,一旦救援失败,那就是重大政治事故。 似乎受到了启发,参加宴会的一眾官员,纷纷醉倒在地。 一些人为了演的更像一些,还当场发起了酒疯。 眨眼的功夫,官员就倒下了一大片,气得贾萧尘火冒三丈。 其他人可以玩儿酒遁,他这个巡抚,没有办法躲。 甭管是否出兵救援,只要兗州发生意外,他都是第一责任人。 “传令下去,勒令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安东卫、寧山卫的官兵,立即赶赴兗州进行救援。 告诉他们,务必要守住曲阜和兗州城!” 贾萧尘果断下令道。 勤王大军济南大捷,不光保住了济南府,也让身后的几个州府安全有了保障。 为了保住兗州府,贾萧尘也是拼了。 不惜將大半个山东的兵力,都给派了过去。 即便是如此,对保住兗州府,他的心里还是没底。 如果不是顾忌影响,他真的很想下令,让下面的人带著鲁王和衍圣公撤离。 只要保住了这两位的安全,那么丟城失地的政治责任,就减少了一半。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鲁王若是敢跑路,永寧帝第一个饶不了他。 按照祖宗规矩,藩王守土有责。 虽然现在的藩王,早就没有开国初年的权力,但义务还是要承担的。 宗室带头跑路,政治影响太过恶劣,朝廷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白莲教叛军,在南方攻城略地,也没见哪个藩王敢跑路。 即便是不想死,也必须坚持到城破,才能够突围。 一般来说,都是安排王府世子离开,自己留下殉国。 既给了朝廷一个交代,又保住了王府传承。 藩王有限制,衍圣公同样有限制。 不过他们不是受限於祖制,而是被声名拖累。 本来黑歷史就多,再上演一出,丟下祖宗跑路的大戏。 朝廷或许不会清算整个孔氏一族,但趁机换个衍圣公,还是非常简单的。 何况他们有自己的依仗,哪怕是在乱世之中,诸侯王们也会给他们礼遇。 北虏打了过来,大不了就是破財,还要不了命。 倘若北虏有意天下,甚至连財都不用破。 祖宗的遗泽,给了他们留下的底气。 …… 离开宴会现场,李牧和舞阳侯的酒,一下子醒了过来。 没有丝毫耽搁,两人直接返回了军营。 “兗州府可不好守,山东巡抚要倒霉了!” 舞阳侯幸灾乐祸的说道。 对算计他的山东官员,他没有任何好感。 按照原计划,在天津府登陆后,直接在码头附近扎营。 对围困京师的北虏,形成战略威慑,就是大功一件。 根本无需冒险,同敌人进行决战。 济南大捷,那是意外之喜。 全场战役都是勤王大军打的,山东地区的官兵,就是一个旁观者。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没理由念山东巡抚的好。 “侯爷,其实兗州城,还是有希望守住的。 北虏多是骑兵,攻城能力並不强。 不过孔府那边,就危险了。 常言说的好:不到山东,不知孔家之富。 同我们的衍圣公相比,两淮盐商都不值一提。 如此巨大的財富,放在一群强盗面前,他们是很难忍住的。” 李牧笑著接话道。 北虏太过配合,以至於事先制定的计划,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对两人来说,这肯定是一件好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哪怕在幕后推动,也难免留下蛛丝马跡。 北虏自己打过去的,甭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扯不到他们头上。 “事情怕是要糟! 北虏只是抢劫一些財货,朝廷还承受的住。 若是他们带走了衍圣公,那可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天下读书人闹了起来,你我怕是也躲不开。” 说话间,舞阳侯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在大虞读书人群体中,圣人后裔的影响力非常大。 一旦衍圣公带头投降了北虏,势必引发连锁反应。 如果有衍圣公亲自劝降,那些被俘的官员、读书人,很有可能直接投降北虏。 引发投降潮是其次,关键是大虞的统治合法性,也会受到不小的衝击。 那些隱藏在朝野的野心家,都会忍不住兴风作浪。 一旦处理不慎,很容易引出大乱子。 万一天下人认为,大虞朝天命已尽,可就彻底完犊子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舞阳侯和大虞深度绑定,两者是一损俱损。 “侯爷,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衍圣公可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岂会自甘墮落,和北虏同流合污。 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下官相信衍圣公是会果断殉国,给天下人做出一个表率的。 不过北虏最是无耻,也不能不防。 保不准他们搞出一个假的衍圣公,打著衍圣公的旗號兴风作浪。 好在这些事,朝廷可以提前预防,只要及时对外发布公告即可。” 李牧面不改色的献上了一道损主意。 投了降的衍圣公,通通都是冒牌货,正牌的衍圣公只会殉国。 甭管外界是否相信,只要朝廷一口咬定,天下读书人就会认。 大家维护圣人道统,那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 衍圣公只是一面旗帜,谁扛都是扛。 孔家子孙多得去了,换个人担任衍圣公,一样不影响什么。 唯独儒家那套道德体系,不容许崩塌。 对天下官员士绅来说,大虞朝依旧是最能代表他们利益的团体,大家暂时还没想著改朝换代。 在这种背景下,谁也不想看到,一个逆臣衍圣公。 …… (本章完) 第283章 朝堂风云 第283章 朝堂风云 商量出了应对之策,勤王大军就沉寂下来。 除了派人督促济南府,坚壁清野之外,平常时期李牧都懒得和地方衙门打交道。 前面吃了那么大的亏,北虏肯定会报復回去。 搞不好现在这种时候,人家已经採取了行动。 从战略上来说,这肯定是一件好事。 北虏主力一旦南下,京师之围就迎刃而解。 解除京师之围,政治意义巨大。 原本观望的各路勤王大军,势必会向京师匯聚。 南下的北虏大军,隨时可能被官军抄后路,不可能在济南府长待。 只要撑过敌人的第一波攻势,勤王大军就安全了。 战略方向確定下来,李牧没心思和山东地方官员扯皮。 救援兗州可以,那就放弃济南,两者只能二选一。 勤王大军“损失惨重”,无力分兵两线作战。 事实上,此刻立即赶赴兗州,也是一场遭遇战。 草原联军,已经攻占多座县城,並且对府城完成了围困。 援军想要进入城中固守,根本无法做到。 山东巡抚下令各地州府增援兗州,本质上就是政治意义大於军事意义。 无法依仗城池之利,一群乌合之眾过去,就是给人家送战绩。 下面的將领,只要脑子没有进水,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 曲阜,孔府。 “各路援军,到了什么地方?” 孔胤植关心的问道。 大虞尚未到崩溃的时候,作为当代衍圣公,他暂时也没有跳槽的打算。 同忠诚无关,主要是换个打工对象,很难有现在的待遇。 早先宋时期,他们享受的官爵才八品,现在可是正一品待遇,位列文官之首。 拥有的诸多特权,更是远超歷代王朝。 不过北虏一路打到山东地界,对他造成的衝击,依旧是巨大的。 內有白莲教作乱,外有北虏肆虐。 纵观整个歷史,这都是王朝走向衰落的表现。 如果无法反推回去,大虞朝就危险了。 好在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爭气,打出了济南大捷,鼓舞了大家的抵抗决心。 “公爷,因为粮餉欠缺的缘故,各路援军尚未有所动作。 不过各府官员都在卖力筹款,想来应该不日就可凑齐开拔银两……” 不等曲阜县令把话说完,孔胤植就怒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救援儒家圣地,都敢这么敷衍了事。 缺乏钱粮,那都是糊弄普通人的。 据他所知,为了应对北虏入侵,山东各地衙门从去岁年末开始,就在筹集军费。 民间加征了不只一两次,筹集起来的钱粮,尚未有过大笔开销,怎么可能连开拔银都拿不出来。 “舞阳侯所部呢?” 孔胤植强忍著怒气问道。 地方官员贪腐,这是歷史顽疾。 作为官僚系统中的既得利益者,他没法去掀这个盖子。 如果没有地方官的贪婪,他们孔家也积攒不了现在的家业。 別的援军可以不来,但是最能打的勤王大军,必须要过来。 这支军队可是经过北虏验证,確实是一等一的精锐。 何况舞阳侯所部能留在山东,他也是出了大力的。 没有码头上死皮赖脸的表现,人家早就直奔京师而去,根本不会留在山东。 “公爷,巡抚衙门告知的援兵中,没有舞阳侯所部。 或许是他们在此前的战斗中损失惨重,现在正处於休整中。” 曲阜县令忐忑的说道。 在孔府门前当差,完全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整个曲阜的土地,八成以上掌握在孔家手中,每年徵税都是老大难。 衍圣公肯定不会交税的,他也不敢上门催收。 为了自己的考评,只能把原本属於孔家的赋税,转嫁到普通民眾身上。 以至於他在曲阜发风评,迎风都能臭十里。 税收盘剥是其次,孔府的各种不法勾搭,他也只能充当睁眼瞎。 不光不能管,还必须帮忙善后。 一旦闹出乱子,衍圣公是否倒霉不知道,反正他这个县令肯定人头落地。 稍微有点儿关係,都会主动避开曲阜县令,这烫手的差事。 如果有的选择,他寧愿去穷乡僻壤任职,也不到曲阜担任县令。 事实上,在大多数时间,曲阜县令这个官职都是孔家世袭。 因为不法之事太多,时常搞的民怨沸腾,才被废除的。 除了开国初年,皇权鼎盛的时候,能够行使职权外。 后面的时间里,曲阜县令都要看孔家的脸色。 “废物!” “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你的脑子呢? 连援兵都请不来,要你何用!” 孔胤植当即训斥道。 挨骂的曲阜县令,只能低下头颅。 无论是巡抚衙门,还是眼前的衍圣公,都不是他能够得罪的。 舞阳侯所部不肯过来,要么是真元气大伤,要么是高层博弈。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一名小县令,能够掺和的。 估摸著就连山东巡抚,在里面的话语权,都非常有限。 “下官无能,实在是难当大任。 公爷德高望重,实乃力挽狂澜的不二人选。 为了曲阜的数十万百姓,还请公爷出山主持大局,拯救……” 不等曲阜县令把话说完,孔胤植就一脚踹了过去。 从来都只有他甩锅给別人,现在居然有人甩锅给他,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北虏来势汹汹,援兵又迟迟不过来。 光靠城中那点儿守军,都不够一只手打。 谁牵头组织城中防务,谁就要为曲阜的安全负责。 朝中看孔家不顺眼的官员,同样不在少数。 只是迫於利益需要,大家把孔子推向了神坛,连带孔家跟著发达。 衍圣公是唯一的,但担任衍圣公的人选,却是不唯一。 一旦捅出了大篓子,朝廷一样会换人。 真到了那一步,不光他要倒霉,连带著自己这一脉都要跟著完蛋。 传承到现在,孔氏一族早就墮落。 內部的斗爭,同样非常激烈。 族中眼馋他衍圣公位置,想取而代之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 京师。 济南大捷的消息,依旧在不断发酵中。 自永寧帝继位后,大虞朝公信力下降的厉害。 民眾对官方的宣传,並不完全相信。 许多人都认为,济南大捷是朝廷为了安抚人心,故意炮製出来的。 没有办法,这是朝廷吹牛逼的后遗症。 战报上斩杀九千北虏,基本上和战绩吻合,到了朝廷发布消息的时候直接增加到了三万。 別看草原联军来势汹汹,真正的韃靼骑兵,一共也就那么六七万。 毕竟,抢劫也是需要留人看家的。 倘若一战斩杀了半数的敌军,后续的仗也不用打了。 剩下的韃靼骑兵,无力压制鬼方大军。 草原联军內部出现问题,不赶紧往后撤,那就走不了啦。 从宣大入寇,本质上就是从鬼方人的地盘借道。 在韃靼一族强势的时候没关係,倘若陷入衰落,那么大量的战利品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只要利益到位,背叛盟友,在草原上是常態。 “陛下,好消息!” “城外的敌军开始撤了! 营帐数量,比昨天减少了一半。 ……” 景国良欣喜的匯报导。 作为京师防务的总指挥,最近这些日子,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军事上的问题,其实不算什么。 真正棘手的,还是亏空的府库,空旷的粮仓。 光从帐面上看,朝廷在京师囤积了大量的战略物资。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足够守军三年之用,隨便北虏怎么围困,大虞都能够坚持住。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京中一应官仓,十室九空。 装有货的仓库,多半也租赁给了商贾。 一个巨大的天坑,摆在他面前。 为了稳定人心,还必须揣著明白装糊涂,不能捅破。 帐面上弄虚作假容易,但每天需要发放的钱粮,却是要动真格的。 苦苦坚持到现在,终於见到了曙光。 “北虏,可是撤回了关外?”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对把敌军留在境內,他已经不抱有希望。 各路勤王大军中,除了辽镇以骑兵为主,其他援军都是步兵。 北虏如果想要撤离,大家根本拦不住。 “没有!” “从北虏大军移动的方向来看,他们似乎是奔著山东方向去的。 前面北虏在济南府吃了大亏,敌人现在多半是想要报復。” 景国良坦诚的回答道。 涉及到军国大事,容不得一丝作假。 隨著济南大捷的出炉,舞阳侯加入勛贵阵营,几乎成了定局。 文官做大之后,武將就很少能凭军功封爵。 一个封闭,没新鲜血液注入的群体,衰落是不可避免的。 哪怕他们现在手握大权,实际上也只是迴光返照。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也不会大代价培养年轻一代。 即便是勛贵们下了血本,培养起来的人才,也多是旁系子弟。 勛贵嫡系子弟,养尊处优惯了,很难再去吃军中的苦。 肉烂在锅里,確实比丟到外面强。 可这些旁系子弟,身上没有爵位加持,面对文官的时候天然矮上一筹。 发展上限,也相对更低一些。 在地方上的时候,问题不算太大。 一旦进入中央朝廷,能否和文官集团对抗,谁也无法確定。 有身份特殊的舞阳侯加入,对勛贵集团整体来说,肯定是利大於弊。 当然,对个人而言,则是利弊皆有。 舞阳侯未来重回朝堂,固然能够增加勛贵系的话语权,但也会分走他手中的部分权力。 不过这是次要的。 荣华富贵都到了顶,现在谋划的不是一时,而是长远未来。 “敌人要山东,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对舞阳侯这位舅舅,他的內心很是复杂。 不过总体上,还是信赖的。 尤其是对方解了京师之围,更是让永寧帝倍感欣慰。 儘管展开的方式,同预想中不一样,但最终结果总是好的。 北虏大举南下报復,他的內心同样没底。 上一次大胜,勤王大军可就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再次和敌人交战,能否击败敌人,谁也说不准。 万一舞阳侯所部大败,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指望谁。 “陛下,当务之急是召集各路勤王大军齐聚京师,组建一支反攻大军,对敌人形成战略威慑。 至於山东方面,朝廷把消息通报给他们,授予舞阳侯临机专断之权。 务必要保障……” 不等兵部尚书说完,一旁的镇远侯李原就开口打断道。 “万大人,舞阳侯所部在前面的大战中损失惨重,现在正处於休整期。 北虏大军又是衝著他们去的,暂时就不用给他们布置任务了,免得被敌人利用。” 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既是舞阳侯的嫡系力量,也是他李家的嫡系力量。 以往镇远侯一系,在军中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关中地区。 藉助平叛战爭,好不容易才渗透到了两广,並且占据了主导地位,可不能给折腾没了。 站在自家立场上,寧可勤王大军寸功不立,也不能损兵折將。 去年秋天,家中夫人又给他添了一个小儿子。 內心深处,他都盘算著,要把自己的三个庶子丟过去歷练。 毕竟,自家侄子不光会带兵,更会带人。 最近一两年崛起的勛贵將领,全是从李牧麾下走出来的。 调任新的岗位之后,也能迅速胜任工作,没有闹出过么蛾子。 能够培养出带兵能力,这比单纯安排下去镀金,重要多了。 “侯爷,此言差矣!”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舞阳侯所部,乃是我朝精锐。 现在这种国难时刻,更要肩负起重任来,为天下做出表率来!” 万宇轩当即反驳道。 大虞军队接受督军府和兵部的双重领导,现在文官强势,主要权力大都集中在兵部。 舞阳侯所部,军中將领多是勛贵子弟。 在兵部和督军府命令相违背的时候,都是按都督府的命令执行,这让兵部非常恼火。 想要穿小鞋都不行,现在人家的军费,主要是地方衙门自筹。 儘管他们还有人事权,可以制约下面的將领,可架不住权力重叠严重。 很多时候,就算他们不同意,都督府一样能把名单往皇帝跟前递。 “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万大人就赶紧让辽镇动起来吧! 作为我大虞最精锐的军镇,每年都要消耗最多的粮餉,可不能一直这么看著。” 成国公景国良跟著补了一刀。 如果说舞阳侯所部,是勛贵阵营的嫡系武装,那么辽东將门集团就是文官阵营扶持起来的嫡系。 只不过受文贵武贱的思想影响,文官虽然扶持了这支军队,实际控制权却不强。 皇帝的圣旨,都要选择性执行。 兵部的公文,更是经常討价还价。 平常时期距离远,大家感受不到这种桀驁不驯。 北虏围困京师,皇帝下令勤王的时候,各种问题都暴露在了阳光下。 两广的大军都赶了过来,辽东镇的援军还在半路上墨跡。 一直到济南大捷之后,才略微加快了行军速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支部队依旧是最早赶赴京师的。 不过是过来勤王,还是凑数混日子,那就没人知道了。 反正辽东镇出兵到现在,都没有和北虏大军交过一次手。 哪怕两军在野外遇上了,也是以辽镇的退让而收场。 这样的做法,早就令各方不满了。 其他地区的勤王大军,甭管战斗力怎么样,遇上北虏人家都会上去干。 (本章完) 第284章 曲阜沦陷 第284章 曲阜沦陷 “够了!” “国事多艰,你们就知道吵吵吵。 如果吵架能解决问题,北虏早就被你们杀乾净了!” 永寧帝当即怒斥道。 嘴上骂的凶,內心深处他却没有当成一回事。 朝堂上文武对立,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倘若下面人,真要是和和气气,他反而睡不著觉。 选择在此时打断,主要还是被揭了短。 在先帝朝时期,辽镇还是听话的乖孩子,规模远不及现在。 自从换了辽东督师之后,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为了稳定辽东局势,把大量的资源投入到辽东镇身上,辽东镇迅速发展壮大。 驻守辽东的其他军队,因为党爭的缘故,纷纷遭到排斥暗算。 一不留神的功夫,辽东前线就一家独大。 以往的时候,为了朝廷的面子,大家都刻意捂著盖子。 永寧帝只知道辽东镇桀驁不驯,却没有想到这支军队,连勤王救驾都敢敷衍了事。 现在兵部和都督府发生爭执,一下子把问题暴露在了檯面上,搞的他这皇帝非常没面子。 偏偏辽东镇,现在朝廷又碰不得。 甭管这支军队多么跋扈,依旧是大虞朝最精锐的军团。 这支军队只要存在,就能够让北虏忌惮。 为了江山社稷,哪怕心里再怎么不爽,永寧帝也只能钱养著这支军队。 两广军镇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辽东镇的一家独大。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遏制,双方的规模,依旧不是一个档次。 李牧在改编重组前,就综合考虑了多方面因素,特意把辅助兵种放在编制外。 四万多人的军队编制,一下子缩小到了两万五千多人。 对比七万多人编制的辽东镇,仅仅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 一系列的操作下来,让朝廷原本投向广西的目光,一下子转移到了辽东镇身上。 包括文官集团內部,对自己扶持起来的辽东镇,同样没有好感。 在很多文官看来,辽东镇就是他们养了一条不听指挥的狗,需要好好调教。 可惜训犬师,难得一遇。 派去担任辽东督师的文官,根本镇不住下面那帮骄兵悍將。 连这次勤王救驾,都要哄著他们,才肯出兵的。 为了前车之鑑,他们自然不允许出现第二支失去控制的军队。 舞阳侯所部,现在就有明显的失控跡象,对兵部的命令时常阳奉阴违。 儘管这支部队,严格执行了督都府的命令,但在文官看来两者没有本质区別。 凡是不听他们指挥的部队,都是需要敲打的。 一定程度上来说,舞阳侯所部的存在,比辽东镇更难令他们接受。 辽东镇固然对他们阳奉阴违,可两广军镇却听从皇帝和勛贵的调遣。 有了爭夺更大话语权,兵部才会不顾舞阳侯所部“损失惨重”,故意给他们安排更棘手的作战任务。 可惜大家都不傻,这种明显的针对,一眼都能看出来。 勛贵集团看似掌握的军队不少,可大部分都是荒废的卫所军队,真正能打的部队却没几支。 不可能放任文官祸祸,他们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家底。 作为皇帝,永寧帝同样不想在內忧外患的时候,折损麾下的军事力量。 …… “轰隆隆……” 听到剧烈的爆炸声,孔胤植手中的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 自从得知援兵,不会及时抵达的消息,他的內心就陷入煎熬中。 想要带著家眷跑路,又顾忌政治影响。 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孔家一般的违法乱纪,百官都会假装看不见。 可弃城跑路,丟下祖宗基业不顾,涉及了“不忠不孝”。 对標榜道德圣人的衍圣公来说,德行上的污点,比杀人放火都严重一百倍。 倘若大虞衰落,各地都在丟城失地,那么跟著跑也就跑了。 为了安抚人心,朝廷多半不会追究。 可现在不一样。 朝廷刚取得济南大捷,正是人心士气最高的时候。 不战而逃,那就是重大政治污点。 满门抄斩不至於,但换个衍圣公是大概率事件。 因为触犯法度,被撤换的衍圣公,歷史也不是一个两个。 至於投奔北虏,暂时不是选项。 光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北虏还不具备爭夺天下的实力。 能够入寇成功,主要还是大虞內斗严重,各路勤王大军无法精诚团结。 拋开小股援兵不提,只要舞阳侯所部和辽东镇合作,就具备和北虏决战的实力。 如果配合的好,没准能够將草原联军留下大半。 毫无疑问,两家联合是不可能的。 虽然大家都是大虞的军队,双方的利益,却是背道而驰。 且不说政治站队,光军费资源爭夺,就註定了双方无法和睦相处。 两广军镇的军费,现在是地方自筹,不等於未来也是地方自筹。 一旦战爭结束,中央政府势必要进行集权,不可能长期放任总督执掌大权。 权力回归中央政府,其中就包括对军中钱粮的控制。 到时候一南一北两支精锐,为了军费分配,少不了闹矛盾。 “外面发生了什么?” 孔胤植关心的询问道。 为了守卫曲阜,他也下了不小的功夫。 虽然没捨得出钱出粮,可他也多次过问城中防务,算得上劳心劳力。 “老爷,北虏大军攻城了。 城中官军用火炮进行反击,或许是因为火炮年久失修,不小心炸了膛。 一共就炸死了三名炮兵,不碍事的!” 中年管家淡定的说道。 能在孔府当管家,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 战场上刀枪无眼,火炮炸膛带走了三名士兵,根本不算大事。 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眼中,士兵就是消耗品,阵亡只是名单上的冰冷数字。 “为何会年久失修,本公之前不是下令,要整军备战么?” 孔胤植不爽的问道。 平常时期不重视军备,战火烧到家门口,还是要抓一下军备的。 北虏可不是什么文明人,人家过来就是想要抢上一笔。 衍圣公的名头,能够震慑住天下大多数人,却未必能震慑住这群草原蛮子。 从敌军围攻曲阜,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群胆大包天的主。 参考歷史经验,在王朝崩溃时期,曲阜很少有被人攻破的案例。 更多的时候,都是他们喜迎王师。 乱世之中,谁的拳头大,他们就支持谁。 下错了注没有关係,只要及时纠正过来,就不是问题。 爭夺天下的诸侯,没有几个能拒绝圣人后裔的锦上添。 在这方面,他们拥有丰富的经验。 只要投降的足够快,就无需担心被清算。 “老爷,应该是下面的人瀆职。 曲阜太平了两百多年,城中就一群衙役民壮。 附近的几支卫所部队,同样是马放南山多年,世袭的炮兵根本没有实战经验。 刚上手的时候,发生点儿意外,实属正常。” 中年管家隨即解释道。 年久失修的火炮,本身就是该退役的。 靠临时检修,想要恢復过来,明显是痴人说梦。 没有选择淘汰不合格的火炮,那是曲阜城上的火炮,全部都有百年以上歷史。 真要按標准执行,守军就没火炮可用了。 “不用为他们解释,本来就是一群饭桶,根本指望不上。 通知府中家丁做好准备,一旦曲阜被攻破,我们立即突围离开。” 孔胤植想了想下令道。 与城池共存亡,搏一个千古忠孝之名,他也曾想过。 怎奈求生欲望太强烈,实在捨不得拿命去赌。 没有收到消息就跑路,就对得起大虞朝的厚待了。 “老爷,府中家丁全部就位,隨时可以突围。 不过北虏来势汹汹,倘若在战场上遭遇,怕不是对手。 我等身死是小,影响府中主子的安危,可就……” 中年管家忐忑的劝说道。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內一容一在一一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作为山东一霸,孔府的家丁也是远近闻名。 不过仅限於欺负百姓,上战场还差的远。 同那帮武將的家丁,完全是两个概念。 理论上来说,孔府各房在册家丁,总人数有数千之多。 实际上,里面充斥著大量的关係户。 上到八旬老翁,下到尚未断奶的孩子。 很多人在里面,纯粹就是为了占一个名额,混点儿月钱。 关係到位的,还能够跟著管事下去收收租,再顺势捞上一笔。 反正孔府家大业大,能够养得起他们。 觉得財力吃紧,那就挑几个倒霉蛋,吞了他们的家业。 长期以来,都是这么玩儿的。 指望这些人上战场,他著实没有底气。 “不必多说! 北虏都是一群疯子,本公堂堂圣人后裔,岂能和他们为伍。 告诉族人,儘量帮忙守城。 真到了守不住的时候,那就突围离开,生死各安天命。” 孔胤植果断拒绝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和北虏达成一个默契,不用踏上流亡之路。 可惜北虏的信誉太差,违反承诺,就和吃饭喝水差不多。 万一留下来,敌人不遵守约定,他们就是案板上的肉。 除了这个理由外,孔胤植也想借刀杀人。 繁衍到现在,孔家的族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物以稀为贵。 圣人后裔数量多了,同样会变得不值钱。 何况里面许多傢伙,还不怎么安分,一个个都盯著他的位置。 在外面惹了祸,也要他这个家主负责善后。 一次两次还好,隔三差五帮人擦屁股,谁都会厌烦。 大家都是同族,许多手段没法用。 现在北虏入侵,无疑是最佳的机会。 草原骑兵听不懂山东方言,双方想要交流都难。 圣人后裔同样是两个肩膀扛著一个脑袋,外貌上没有任何区別。 北虏骑兵杀顺了手,肯定不会介意,对这些肥羊下手。 他可以藉助突围的契机,不费吹灰之力,清除族中不满他的力量。 …… 轰鸣的炮火声,在不断持续。 年久失修的曲阜城墙,很快就变得岌岌可危。 缺乏战斗经验,赶鸭子上架的守军,面对敌人的猛烈攻击,表现的非常无力。 一声巨响之后,城墙出现了缺口。 本该第一时间堵上去的守军,承受不住压力,直接调头就跑。 战场上,大军崩溃,往往就是不经意的一瞬间。 见有士兵跑路,周边的士卒,很快选择了跟风。 负责督战的衙役们,平常事情威风八面,现在却成了软脚虾。 除了嘴上喊著“快回去”外,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 “愣著干什么,督战队赶紧斩杀逃兵,给本官稳住战线!” 观战的曲阜县令慌乱下令道。 本来以为自己的军事水平,就是菜鸟级別,万万没有想到守军將领比他还菜。 世袭武將的弊端,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除了个別將领,继承了先辈们的勇武外,更多的都是酒囊饭袋。 本该守军將领乾的活,现在还需要他这个县令来指挥。 “大人,快走吧!” “衍圣公带著大队人马,打开了南门跑了。” 收到这个噩耗,原本还在挣扎的曲阜县令,脸色瞬间惨白。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本以为敌军是骑兵,不擅长攻城,守住曲阜是有希望的。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边更菜,城防搞的一团糟,攻城大战才开始不到一天就被敌人撕开缺口。 如果將士用命,这也是小问题。 攻城大战中被撕开的缺口多了,只要及时把缺口堵上,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怎奈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到了关键时刻,猪队友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打开城门跑路离开了。 “他们疯了? 敌人可是骑兵,就算突围出去,我们也跑不过人家四条腿啊!” 曲阜县令难以置信的问道。 “县令大人,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衍圣公带头跑路,在城中已经传疯了,很多人都亲眼目睹。 北虏围三缺一,故意放开了南门,现在很多人都从南门出了城。” 师爷急忙催促道。 遇上这种悲催事,曲阜县令的仕途肯定完了。 哪怕突围离开,事后也要被朝廷治罪,对他的价值已然不大。 如果不是背弃恩主逃命,在幕僚界最令人不齿,他早就跑了路。 “周先生,你带著我儿走吧! 曲阜,乃是圣人庙宇所在,万万不能让北虏破坏。 现在曲阜沦陷,圣人庙宇难以保全。 本官是朝廷任命的曲阜县令,需要为此事负责,与城池共存亡是最好的选择。” 曲阜县令语气坚定的说道。 註定难逃一死,与其被朝廷问罪,不如直接殉国。 按照大虞官场的传统,甭管生前有多大的罪过,只要殉国而亡,朝廷都不会继续追究。 牺牲自己一个,总好过全族受株连的好。 “大人,您多保重。 学生,这就带著公子去了!” 周师爷略显伤感的说道。 眼前这一幕,无疑是他最想看到的。 恩主殉国而死,他带著恩主的血脉遗孤离开,传出去也是一桩美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廷大概率还会褒奖。 真要是大家一起离开,事后被朝廷问了罪,那就什么名声都没了。 …… “万户,南门突然出现大队人马,带著车队离开。 车辆的印跡不浅,应该携带了不少財物,您看是否派人去追?” 听到手下人带来的消息,额尔敦微微一愣。 他见过贪財的,却没有见过这么贪財的,逃命都捨不得家业。 “居然有这种蠢货,还愣著干什么,赶紧派人去追啊!” (本章完) 第285章 敲竹槓 第285章 敲竹槓 济南府。 “巡抚大人,大事不好!” “曲阜沦陷,包括县令在內的多名官员殉国。 衍圣公一行人突围出城后,遭到北虏截杀,现在生死不明! 北虏在攻破曲阜后,大肆进行劫掠,孔府化为……” 不等传令兵说完,贾萧尘就直接晕了过去。 明明他已经尽全力救援了,曲阜还是迅速沦陷。 发生了这种事,他这个山东巡抚,肯定要被问责。 想找人背锅都不行,曲阜县令殉国身亡,兗州知府还在打府城保卫战。 能不能活到战后,都是一个未知数。 兵荒马乱的一阵抢救,贾萧尘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济南城中一眾官员,在收到噩耗之后,纷纷放下手中事务赶了过来。 “舞阳侯,那边怎么说?” 病床上,贾萧尘看了一眼眾人,开口询问道。 文官集团的內部倾轧,同样非常严重。 曲阜沦陷,圣人宗庙受损的锅太大,他一个人背不动。 最佳选择就是拉人垫背,多找几个人一起承担责任。 现在济南城中,身份地位最尊贵的,除了宗室藩王就是舞阳侯。 毫无疑问,这种倒霉事隨便怎么甩锅,都和宗室沾不上边。 “我们刚派过去的人,连帅营都没能进入,就被赶了出来。 看样子,舞阳侯是不准备趟这潭浑水。” 布政使閔凯风失落的回答道。 在官场上混的,都是聪明人。 一个个都是甩锅高手,不是自己的责任,舞阳侯肯定不会主动往上面凑。 “再派人去催。 务必请舞阳侯出兵,接引突围出来的衍圣公。 曲阜已经丟了,衍圣公不能再发生意外,否则你我这些人……” 话说到一半,贾萧尘突然喷出了一口血。 看得出来,曲阜沦陷的噩耗,对他打击不轻。 按照这种状態下去,朝廷的问罪尚未过来,这位山东巡抚就要先一步凉凉。 “巡抚大人,您且先休息,剩下的事情有我们。” “王老先生,巡抚大人的身体,就拜託您了!” 巡抚臥病在床,布政使閔凯风果断承担起了职责。 现在这种时候,只要巡抚贾萧尘活著,他就是第二责任人。 朝廷问责下来,罪名要轻很多。 …… 勤王大军,帅营。 “侯爷,山东布政使都亲自过来了,一直把人晾在外面不合適吧!” 李牧笑著说道。 守卫济南府,还需要地方衙门的配合。 关係一直僵著,也不是一个事。 反正现在曲阜已经沦陷,山东地区的官员即便找上门,也不可能再提救援之事。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需要承担救援不利责任的,主要是巡抚衙门和山东地方军。 勤王大军收到的圣旨是:严防北虏报復。 “確实不怎么合適,不过本侯是外戚,没必要卖他们的面子。 这位山东布政使,你代我去见见好了。 如果有过分的要求,直接回绝即可。 本侯已经下达决心,就在济南城等待北虏大军,其他地方哪里都不去。” 舞阳侯面无表情的说道。 原本就对山东省的官员没好感,接触到济南的守军之后,更坚定了这种看法。 战爭时期,都敢剋扣钱粮,这是他无法想像的。 文官老是喷他们外戚贪婪,真要是比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这位外戚啥也不是。 同样是捞钱,最起码他不会动这种要命的钱。 在他担任总督期间,可没有向军费伸过手。 如果不是顾忌影响,他都想强行接管济南府的城防。 大家在一起联合防御,他都怕这些守城官兵,突然打开城门投降北虏。 类似的悲剧,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被文官们强行压了下来。 事实上,贪腐只是小问题,更棘手的是无能。 光靠几本兵书,就成为一代儒將的,那只是极少数。 更多的官员,军事水平都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 明明能力一塌糊涂,还是总喜欢什么都插手。 勤王大军入城之后,关於城防调整的问题,就和山东官员发生了多次衝突。 “侯爷放心,不该答应的事情,末將一概不答应。” 李牧果断的回答道。 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儿上,他也不想和山东这些官员打交道。 作为客军驻守济南,肯定不能白干活,山东巡抚衙门协餉是必须的。 不给都不行。 大虞军队军纪可不好,没有主將约束,下面的人会自力更生。 尤其是客军,抢完就走想要追查都难,更是肆无忌惮。 勤王大军是李牧一手操练出来的,平常钱粮充足,没有抢劫的陋习。 可山东的士绅、官员不知道。 双方围绕著协餉数额,多次进行了沟通,总体上还算愉快。 目前大军的日常消耗,都是山东巡抚衙门提供的,只有一些供应不足的物资,才从后方进行运输。 大战持续多长时间,谁也说不清楚。 勤俭持家的好习惯不能丟,能省一笔是一笔。 …… “閔大人,听说贾大人身体不適,可曾好转?” 李牧的发问,嚇了閔凯风一跳。 为了稳定人心,巡抚晕倒,衙门是严密封锁消息的。 刚从巡抚衙门出来,他就直奔军营而来。 按照正常情况,巡抚大人晕倒的消息,不应该这么快就传过来的。 “劳烦李提督掛念,巡抚大人只是焦虑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下官这次过来,正是受巡抚所託,拜访舞阳侯。 不知侯爷何时方便?” 閔凯风故作镇定的说道。 虽然不知道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 对山东一眾官员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衍圣公接过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后面朝廷问责的时候,也多了一个分摊责任的。 朝廷要严惩他们,那就要连衍圣公一併处理。 说的好听,衍圣公是城破后突围。 真要认真追查,就会发现衍圣公一行人在城破前,就提前出了城。 这个顺序非常重要,搞顛倒了,就是重大政治责任。 想要在北虏的追击下,把衍圣公抢出来,绝非一件易事。 山东的地方军,在前面镇压白莲教叛乱的战斗中,就伤了元气。 现在能够完成任务的,唯有舞阳侯带来的那支骑兵。 下面的官员,过来寻求帮助,连舞阳侯的面都见不到。 迫不得已,布政使閔凯风只能亲自出马。 “北虏主力大举南下,现在已经到了河间府,距离济南府不过数日的路程。 侯爷正在闭门苦思破敌之策,暂时不见外客。 有什么事,閔大人就和本提督说吧!” 李牧的回答,直接堵上了求见舞阳侯的路。 北虏大举来袭,主帅肯定要集中精力,思考应对之策。 这种时候,还要人家分心,那就太不懂事了。 万一惹恼了人家,勤王大军直接丟下济南北上天津府,那就更完犊子。 “李提督,下官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衍圣公之事。 从收到的消息来看,衍圣公突围之后,就遭到北虏骑兵截杀,急需有援兵接应。 现在山东境內,能够当此大任的,唯有您麾下的骑兵。” 閔凯风略显忐忑的说道。 甭管能不能把衍圣公接应过来,他们都必须做出竭尽全力的姿態。 为了儘可能减轻责任,巡抚衙门给山东境內的各路兵马,都给下达了相同的接应命令。 舞阳侯所部情况特殊,巡抚衙门对他们没有指挥权,只能派人过来商量。 “难啊!” “閔大人,衍圣公去向不明,就算想要接应都不知道去哪儿。 想要完成接应任务,最好还是让路熟的本地骑兵前往。 我们这些南兵,人生地不熟的,出了济南都有可能迷路。 別说接应衍圣公,就算衍圣公到了跟前,下面那帮大头兵也不认识。 万一发生点儿意外,本提督可担待不起。” 李牧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接应衍圣公是不存在的。 双方所在阵营对立,就算把人活著带了回来,对方也不会领情。 万一在路上发生变故,导致衍圣公死亡,还要承担责任。 这种出力不討好的事,肯定要拒绝掉。 倘若北虏主力没有南下,他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趁机过去玩儿黑吃黑。 现在不用想了。 就算能够抢了敌军的战利品,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他也没办法把东西运回去。 一旦在野外被草原联军给堵上了,光勤王大军这点儿兵力,可经不起敌人祸祸。 別到时候,战利品没有保住,反而搞得大军损兵折將,那就亏大发了。 就算要抢,也要等敌人撤离之时,再伺机出手。 “李提督,只要您肯出兵,条件好商量。 能救回衍圣公最好,就算没有把人救回来,那我们也尽力了。 现在这种时候,只能听天命,尽人事。” 閔凯风当即拋出了筹码。 没救到人,那是能力问题。 不派人去救,那就是態度问题。 在官场上混,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授人以柄。 文官的嘴有多毒,他是最清楚的。 现在做的越多,未来朝廷追责的时候,能够拿出来开脱的理由就越充分。 掌管军政的是巡抚,布政使的职责主要在掌管官员和財税,他现在还有抢救的余地。 “三十万两开拔费!” 见有竹槓可以敲,李牧当即狮子大开口。 如果是出动十万大军,这笔钱肯定不算什么,问题是现在接应衍圣公只需动用一两千骑兵。 “李提督,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閔凯风眉头一皱说道。 他虽然有求於人,但也不是冤大头。 三十万两的天价开拔费,一旦开了出来,他就会沦为满朝文武的笑柄。 按照惯例动用一两千骑兵,能有万儿八千的开拔费,那都算幸运的。 哪怕给点儿溢价,也不能溢出这么多。 “閔大人,帐不是这么算的。 此时出兵,最需要考虑的是风险。 精锐骑兵培养成本可不低,现在派队伍出去,能不能活著回来谁也说不准。 一旦在战场上和草原骑兵遭遇,隨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侯爷那边有过交代,不得擅自採取军事行动。 现在出兵的话,一应责任都要本提督担著。 如果不是看在衍圣公的份儿上,就算你再加三十万两,我也不敢出兵。”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知道了閔凯风的处境,他可不想放走这头肥羊。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有机会救回衍圣公的,唯有他们这支勤王大军。 其他部队,要么距离太远,要么战斗力太拉胯。 对落水挣扎的人来说,一根稻草也要抓住。 哪怕救不回衍圣公,能够救走几名圣人后裔,后续朝廷也好操作。 最怕被敌人一窝端,为了保全家族,衍圣公直接投降北虏,声称北虏天命所归。 以圣人后裔的影响力,一旦发生这种事,无论永寧帝,还是朝中百官,都会非常尷尬。 皇帝恼羞成怒,追责下来,那可是要死上一大片。 “十万两!” “这是衙门能够拿出来的全部现银,若是再多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閔凯风神色凝重的说道。 这种类似於做买卖的討价还价,不是他擅长的。 以往官场纷爭,大家都会遮掩一下,很少有赤裸裸的谈钱。 “没有办法,那就去想办法。 衝著衍圣公的名头,我想应该有不少人愿意出钱。 孔家在济南府,也有不少的產业。 下面这些管事们,总不能看著自己的主子,落入北虏之手吧?”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乱世之中空有財富,没有保护財富的力量,那就是案板上的肉。 作为千年世家,孔家积累了多少財富,谁也说不清楚。 圣人后裔的名头是护身符,但这仅仅只能保命,不等於財富也不会受损。 遇上懂规矩的还好,一旦碰上不懂规矩的,再多的財富也是替別人做嫁衣。 作为规则体系內的一员,没法直接向孔家伸手,但趁机敲一笔竹槓还是可以的。 “好!” “孔家那边,下官过去说,想来他们不会拒绝。 衍圣公的安危,就拜託提督大人了!” 閔凯风一口答应道。 不需要他出钱,一切都好商量。 別看他们平时把衍圣公抬的高,作为山东地方官,就没几个看孔府顺眼的。 蛋糕一共就那么大,有人拿的多了,必然就有人拿的少。 有孔家这头怪兽在,每年徵税的时候,都是地方官最头疼的时候。 向草民转嫁赋税,也是有极限的。 最起码的底线,是不能激起民变,这就非常考验官员的能力。 孔府的各种作奸犯科之事,同样影响到了地方官的考评。 时不时搞出一个案子来,让他们负责擦屁股,谁的心里都会有怨气。 只不过考虑到政治影响,大家默默选择了隱忍。 实在忍不住了,也是会爆发的。 在数十年前,朝廷更换衍圣公,就是地方官推动的。 (本章完) 第286章 辽东督师 第286章 辽东督师 “大人,衍圣公下落不明,我们该去什么地方接应啊? 何况我们都不认识衍圣公,总不能逮著一个人就问吧!” 舒忠义疑惑的问道。 接到任务,他就懵逼了。 上战场杀敌他熟,要到战场上救人,那就为难他了。 衍圣公的特殊身份,註定了要被敌人重点追捕。 如果没有落入北虏手中,必然是拋弃队伍,混入难民队伍中。 要赶在敌军主力抵达前,把衍圣公救走,绝非一件易事。 “没错,就是逢人就问。 最好搞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寻找衍圣公。 至於能不能找到人,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这次出去,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 无论有没有找到人,七天之內必须回来。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以衍圣公刚烈的性格,定然不堪受辱,此时多半已经殉国。 能够找回几名圣人后裔,那也是大功一件。” 听懂了李牧的暗示,舒忠义被嚇了一跳。 打著救人的旗號,却说人家殉了国。 搞了半天,自家提督就没准备让衍圣公活著回来。 “大人,请放心! 末將,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舒忠义当即表明了立场。 双方遇上的概率不高,大概率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即便是真遇上了,诛杀的也是北虏探子。 兵荒马乱的,死一个衍圣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有北虏背锅,朝廷根本不会怀疑到勤王大军头上。 李牧要搞死衍圣公,个人恩怨是其次,最主要还是为了打击北虏。 活著衍圣公的是国之蛀虫,死了衍圣公,却可以变成刺向北虏的利剑。 衍圣公本身不算什么,可他却代表著儒家的顏面。 北虏敢轻易杀戮圣人后裔,落入读书人眼中,比屠戮百姓性质恶劣一万倍。 发生了这种事,那些怀念元朝的士绅,也不敢轻易和北虏勾搭。 一定程度上,能够遏制人才流入北虏。 当然,这些是长远的考虑,短期內的最大好处,在于坚定朝廷抗击北虏的决心。 “舒参將,有信心便好。 战场上兵贵神速,你先下去准备一下,然后点齐一千兵马出征。 我们这一仗是救人,儘量不要和敌人纠缠。 北虏陆战无双,水战却是他们的短板。 倘若中途发生变故,无法及时返回济南府,那就直接去渡口处,登船暂避锋芒。” 李牧不放心的嘱咐道。 战场上,意外事件太多了。 就如同他最初不准备出兵,可是为了利益,还是让队伍出去溜达一圈。 …… 曲阜,孔府。 看著奢华的庭院,额尔敦整个人都惊呆了。 生活环境限制了他的想像力,没有亲眼目睹,根本想不到日子还能这么过。 同孔府相比,自家汗国的王宫,都没有了逼格。 相比奢华的装饰,劫掠来的收穫,更是多的嚇人。 从地窖里搬出来的金元宝,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大家放心,这些財富所有人都有份,现在最重要的是运回去。 赶紧准备箱子,装车运输。 ……” 注意到士兵们炙热的眼神,额尔敦急忙下达命令。 自古財帛动人心,光他麾下这点儿部队,可震慑不住一眾鬼方人。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搞不好他带的这些人,有可能在半路上被战死。 草原上,因为利益翻脸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眼前的这些收穫,只是这次劫掠的一部分。 相比留下来的金元宝,孔府一行人逃亡时,携带的宝贝更值钱。 想到了这里,额尔敦急忙安排亲信,向大单于求援。 理智告诉他,这笔巨额的財富,不是他有资格独吞的。 孔家的財富多,不仅仅只是主脉。 依附衍圣公的旁系族人,以及下面的奴僕,都拥有大量的財富。 可惜他们是外来户,只能带走这些浮財。 更多的不动產,对他们来说,都只能过过眼癮。 短暂的失神后,额尔敦很快恢復了平静。 献上这笔巨额的財富,將功赎罪,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万户,虞朝人有厚葬的习惯,您看……” 齐格瓦千户试探性的问道。 財宝,永远都不嫌多。 千年世家的遗產,绝对不止明面上这些。 “大单于重视读书人,我们不能做的太过。 这种缺德事,让鬼方人去干。 记得做隱蔽一些,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指使的。” 额尔敦想了想说道。 最肥美的肉,被他们给吃了下去。 一起合伙的鬼方,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 让他把到手的利益分出去,实在是太过肉疼,那就只能给他们再找一个財路。 至於得罪孔家,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 如果是一清二白的圣人后裔,他绝对不会惦记,怎奈孔家太过富裕。 对比之前攻破的城池,没有任何一地的收穫,能够和曲阜相比。 哪怕是號称富甲天下的宗室藩王,同千年世家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万户放心,孔家之富,天下人尽皆知。 只要下令让他们自由活动,那群鬼方人就会自己动手。 您只要假装不知道,大单于那边就能交代过去。” 齐格瓦当即保证道。 韃靼一族,同样不是铁板一块。 有人心怀雄图大志,想要成就一番伟业,主张拉拢读书人。 但更多的人,都只是想要南下抢上一笔。 毫无疑问,有远大战略眼光的,终归只是极少数。 包括呼格吉勒单于本人,也只是想要吞併辽东地区,割据一方当诸侯。 最多再兼併大虞北方的一些地区。 图谋天下,那只是吸引读书人加入的一个政治口號。 光韃靼一族那点儿人口,统治辽东地区,都有些费劲。 入关爭夺天下,翻车的风险太大。 大虞尚未崩溃,朝廷拥有的军事实力,並不比他们弱。 韃靼高层,暂时还没有把夺取天下,当成战略目標。 …… “额尔敦带兵攻克了曲阜,光缴获的现银就有数百万两,各类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眼下他的万户损失惨重,无力押运这么多物资,向汗国求援。 尼赤勒格,这次就由你带兵走一趟吧!” 呼格吉勒单于当即下令道。 战利品太多,需要汗国派兵帮忙运输。 这样的求援信,他不介意多来几封。 如果不是歼灭舞阳侯所部更加重要,他都想亲自带兵过去。 按照书信上的说法,孔氏家族富可敌国。 干完这一票,比攻占几座大城的收益都高。 何况兗州地界上,除了孔家之外,还有赫赫有名的鲁王。 以这两位为首,下面还依附著一堆小弟。 拿了下来,又是一笔不小的收益。 老大吃肉,小弟们也能跟著喝汤,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大单于,衍圣公身份特殊,圣人后裔的名头我们有用。 下面的人不知轻重,万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那就不好了。 我看不如书信一封,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额尔敦,免得发生意外。 不光是衍圣公,其他身份高的官员、宗室,都要儘可能抓活的。 在撤退的时候,这些身份尊贵之人,能够令敌人投鼠忌器。 如果操作得当,虞朝皇帝还要为这些人掏一笔赎金!” 萨日娜急忙提议道。 为了治理辽东,他们刚定下了招募大虞读书人的策略。 转头就把衍圣公给弄死,那就是自討麻烦。 他们这次过来是为了求財,不是替大虞除害。 站在韃靼一族的立场上,大虞的蛀虫越多越好。 “就按內相的意思办! 尼赤勒格,此事就交给你了。 在曲阜挥师之后,如果方便的话,就联合鬼方军队一起拿下兗州。 倘若虞军抵抗激烈,那就放弃兗州府城。 直接带上战利品,向后方进行撤退。 我们在大虞境內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每拖上一天,草原上发生变故的概率就大上一份。 虞朝军队,也在不断向这边匯聚,现在时候撤军了!” 呼格吉勒神色凝重的说道。 外界只看到了草原联军在大虞境內纵横,谁也无法知道,他这个单于承担的压力。 本质上,这次军事行动,就是一次战略冒险。 无论是大虞朝,还是草原上的敌对势力,隨便一家抓住了机会,都能令他们损失惨重。 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们暂时是赌贏了。 可机遇和风险同在,拖的时间长了,还是可能发生变故。 敌人一旦反应过来,知道了他们內部空虚,留守的部队可保不住眾多族人。 如果不是舞阳侯所部危险太大,他都不会带著主力去济南。 …… 京师。 “传令辽东镇,朕要他们立即向留守的敌军发起进攻,把他们赶出京师地界!” 永寧帝冷漠的下令道。 敌军的长期围困,让他这个皇帝的顏面扫地。 济南大捷之后,北虏主力南下,可城外依旧留驻著一支大军。 三万草原骑兵,硬是牵制住了京中十几万大军不得动弹。 现在勤王大军陆续抵达,永寧帝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不过正面对抗北虏骑兵的活儿,还是只有辽东镇能顶上。 其余勤王大军,更多只是凑数的。 他们过来勤王,政治意义大於军事意义。 稍微能看的,只有京营的部队。 可惜这支部队之前分兵南下平叛,在返回京师途中,遭到敌人设计损失惨重。 连续战败於北虏之手,京营的士气受到了严重影响。 现在遇到北虏骑兵,官兵们的士气,先矮上一筹。 用来守城还行,步兵和骑兵在野战中遭遇,士气不振是要吃大亏的。 “陛下,辽东镇刚刚抵达京师,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此时和敌军交战,怕是没有胜算。” 兵部尚书万宇轩开口推脱道。 这个理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缺乏说服力。 辽东镇从出兵到现在,一路上磨蹭了几个月。 与其说是过来勤王的,不如说是在郊游。 遇到了草原骑兵,双方也是互不干涉。 顶多对峙一下,双方就没真打过一仗。 如果能够指挥动部队,万宇轩也想让辽东镇,同北虏打上一仗。 不求有多少战绩,最少证明他们兵部不是吃素的。 一直让勛贵集团专美於前,这会影响皇帝的判断。 儘管没有明说,但永寧帝有意加强都督府权力的意思,他还是能够感受出来。 双重领导的衙门,一家权力增加,必然会挤占另一家的权力。 作为兵部尚书,万宇轩自然不能容忍大权旁落。 可惜辽东镇的胃口太大,朝廷无法满足这些军阀的要求,人家就不愿意卖命。 兵部管不住下面的军队,这种丟脸的事,他自然没法拿到朝堂上说。 一旦摆到檯面上,不光辽东督师做到了头,他这个兵部尚书也要跟著完蛋。 甚至连文官一家独大的格局,都不可避免的受到衝击。 藩镇的威胁出现,永寧帝想要巩固皇权,就唯有大量启用勛贵。 儘管大部分勛贵子弟,都是酒囊饭袋,可基数摆在那里,中人之姿还是不缺的。 不需要诞生多少名將,只要能够按部就班的打呆仗,就超过很多军中將领。 “哦! 从辽东赶往京师,走了小半年时间,他们可真够辛苦的。 万尚书,你准备让辽东镇休整多长时间啊?” 永寧帝嘲讽的说道。 儘管不知道下面是怎么回事,但辽东镇的表现,著实无法令他满意。 如果不是前期投入的资源太多,沉没成本太高,他都想另起炉灶重新编练一支精锐。 “陛下,这就要问钟大人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知道皇帝生了气,万宇轩果断选择了甩锅。 辽东镇失控,第一责任人,无疑是辽东督师。 “陛下,息怒!” “最多三天,不两天! 只要两天时间,辽东镇就会向敌军发起进攻……” 钟景明故作镇定的保证道。 內心深处,他此时已经慌的不行。 能够坐上辽东督师的位置,一半靠自己吹牛逼,一半靠金主们砸钱支持。 前面的几场大捷,都是为了粉饰太平,故意捏造出来的。 一直都龟缩在城中,唯一的反击手段,就是用火炮和敌军对射。 就连斩获的首级,都是靠晋商牵线,从北虏手中买的。 毕竟,草原上也有杀伐,北虏也要镇压不服自己的反对力量。 完全没用的人头,能够换成钱,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辽东镇能够做大,主要是这些人听话,积极参与到了走私贸易中。 派往辽东驻守的其他军队,多是前任辽东督师亲信,人家的政治主张是:打击走私贸易,困死北虏。 为了利益,大家连前任辽东督师都可以构陷,自然不会放过他麾下的部队。 钟景明上任之后,利用手中的职权,很快就把这些部队送上战场当了炮灰。 没有了绊脚石后,大家都靠著走私贸易大发横財。 在这条利益链上,所有人都是受益者,唯有大虞朝廷是最大的输家。 弄虚作假,终归是有极限的。 隨著北虏入寇,原来隱藏的许多问题,一下子浮出水面。 (本章完) 第287章 意外遭遇 第287章 意外遭遇 “参將,我们这么一路询问,也不是办法啊! 衍圣公就算逃出曲阜,也不可能这么快进入济南,还是进入兗州地界再寻找吧!” 青年百户一脸鬱闷的提议道。 作为接应部队,刚出济南城,就开启了寻人模式。 短短两天时间,就搞得人尽皆知。 不用敌军派出探子,就知道朝廷派出一支骑兵,专门接应衍圣公。 一旦被敌人利用,很有可能会吃大亏。 “笨蛋! 让你派人去询问,就老老实实的执行。 这些问题,你都能够想到,难道本参將就想不到么?” 舒忠义没好气的训斥道。 这次接应行动,政治意义大於实际意义。 能不能找到衍圣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所有都知道,他们派兵出来接应了。 官场上很多形式主义,看似没有任何意义,可到了关键时刻却能推卸责任。 搜救衍圣公,对勤王大军来说,重要性只能算一般。 可对山东巡抚衙门来说,却是政治意义重大。 下面的各路地方军,一个个都被北虏嚇破了胆。 前面的救援任务,大家都敷衍了事,接应衍圣公更是扯淡。 就算一线將领,愿意执行命令,地方上的官员士绅,也会想办法把部队留下。 北虏来势汹汹,战爭会打到哪一步,谁也说不清楚。 为了自家的安全著想,肯定是优先自保。 至於得罪巡抚衙门,那是次要的。 封建体制发展到现在,制度上已经几近完善。 权力制衡,更是发展到了巔峰。 地方知府衙门虽然受巡抚布政使节制,可同样拥有很大的自主权。 上层衙门官员,对下层衙门官员,早就没有了生杀大权。 巡抚想要搞掉一名县令,都要按照政治游戏规则来,而不是影视剧中隨便下令就能拿人。 对一些不符合规则的政令,下级官府有权力拒绝执行。 当然,这么干也是存在政治风险的。 否决上面的政令,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应对朝廷的追责。 即便是一切顺利,也会被打上“不懂规矩”的標籤,影响未来的仕途。 正常情况下,面对巡抚衙门的命令,各级官府都会执行。 可一旦涉及到了身家性命,那就情况不一样了。 前面巡抚衙门下令,让青州、莱州、登州等地官员驰援兗州,地方衙门就选择了敷衍。 多地一起不听命令,这种事情在大虞歷史上,都非常的少见。 按照惯例,只要发生了这种变故,官场就要进行大换血。 巡抚肯定会丟官去职,无法管好下面的人,那就是妥妥的丟分。 拒绝执行命令的一眾知府,集体调整岗位。 同知、通判,也会陆续遭到调整。 人事调整完成后,才是秋后算帐,慢慢追究责任。 只不过现在是战爭时期,大家都忙著应付北虏,暂时没有精力搞这些。 山东巡抚註定倒台,现在已经进入养病状態,布政使及其他省里高官,却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大代价请勤王大军出动,就是他们的一次自救行动。 作为演员,收了人家的钱,肯定要办事。 能不能救回衍圣公是其次,最少要让大家都知道,山东省为了拯救衍圣公,做出的努力。 小插曲结束,大军继续前行,很快就进入了兗州地界。 “参將大人,前方五十里发现北虏骑兵,他们似乎在追捕著什么人。” 收到探马传回来的消息,舒忠义暗骂自己倒霉。 內心深处,他在不断祈祷,千万別遇上衍圣公。 名义上过来接应衍圣公的,架不住自己大人,不想看到活著的衍圣公。 遇上这种脏活,只能算他倒霉。 没有李牧的支持,他还是一名备受排挤的小千户,根本不可能这么快爬上参將的位置。 未来的前途,也同李牧紧密绑定。 不执行命令,现在拥有的一切,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 执行命令,又存在著巨大的风险。 稍微走漏一丝风声出去,他这个执行者就死定了。 文官集团的集体反扑,没有谁能够扛得住。 “继续再探,先搞清楚敌军的兵力再说。 我们的踪跡已经暴露,很有可能是敌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必须要小心谨慎。 传令下去,大军下马休息半个时辰。” 舒忠义当即下令道。 以往的时候,他都希望敌人越弱越好,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他希望北虏更强一些。 最好能够乾脆利落的把衍圣公斩杀,然后他再带著队伍,抢回几名圣人后裔回去交差。 甚至不需要圣人嫡系后裔,只要能扯上关係,甭管血脉有多远都无所谓。 …… 一路的逃亡,原本的大队人马,早就所剩无几。 携带大量財宝的车辆,更是早早沦为敌人的战利品。 就连乘坐的马匹,也在高强度的逃亡中倒下了。 “不行了,本公实在是走不动了。 先找个村庄暂避,北虏未必能够找到我们。” 孔胤植气喘吁吁的说道。 想想他就觉得悲催,自家费重金养活的家丁,居然是一群样子货。 看上去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遇到北虏骑兵之后,就成了纸糊的。 除了略微拖延一下追兵外,没有发挥任何实质性作用。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果断捨弃了携带的財宝,恐怕早就落入敌军之手。 “衍圣公,不行啊! 北虏残暴,屠村是常態。 这一路上,我们遇上的无人村,已经不是一个两个。 万一他们一上来就屠村,岂不是自投罗网!” 护卫统领蒋义峰,急忙劝说道。 不同於其他家丁,蒋义峰是天元年间的武进士。 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跡,他应该进入军中服役,为国效力。 怎奈命运和他开了一个玩笑,高中进士不久,就被锦衣卫盯上了。 对一名草根武进士来说,能进入锦衣卫发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名声不怎么好听,但天元年间的锦衣卫,那是真有实权。 身份地位,並不比文官低。 可惜锦衣卫招揽他,只是作为秘谍使用,没过多长时间就被朝廷派到了孔家,保护衍圣公的安全。 名义上是为了体现朝廷的重视,实际上就是天元帝,对衍圣公不放心。 圣人后裔的特殊身份,如果想要搞事情,那就是大事件。 没有哪位强势的皇帝,能够容忍这种影响力巨大的人,行为上不受控制。 在保护监视衍圣公的同时,他肩负著隨时送走衍圣公的重任。 倘若哪天皇帝觉得衍圣公威胁太大,他就有义务製造一起意外,替皇帝解决心腹大患。 废立锦衣卫的风波中,锦衣卫不少高层遭到清算,他这枚隱藏的暗子,就同上面失去了联繫。 作为皇帝指派给衍圣公的保鏢,自然不是普通的保鏢,除了朝廷发放的俸禄外,孔家也给准备了一份。 日常生活中的待遇,更是给予了足够的礼遇。 舒服的小日子过著,又能够摆脱锦衣卫,本该是一件欣喜的事。 可惜北虏突然杀了过来,尚未反应过来,敌军就攻破了曲阜。 作为护卫统领,蒋义峰不得不发挥作用,带著衍圣公逃亡。 哪怕在逃命,孔家人的傲气,也丝毫不见减少。 一路上,就没少闹出么蛾子。 皇帝指派的身份,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蒋义峰果断捨弃了眾多累赘,只带著少数孔家嫡系,一路逃亡到现在。 “要不然我们山中暂避,躲过敌人的追兵后再出来。 马匹昨天都死光了,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继续这么跑,不等逃到安全地区,本公就先累死了。” 孔胤植再次提议道。 他真心是不想跑了。 以他的身份,就算落入北虏手中,大概率也会受到优待。 “公爷,您就甭开玩笑了。 附近的山,全都是光禿禿的一片。 就算敌人不追过来,我们也会因为缺乏食物、水源,困死饿死在上面。 您出逃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朝廷肯定派来了接应人马。 没准明天,我们就和他们遇上了。” 蒋义峰一脸无语的说道。 如果可以进山,在出城后的第一时间,他们就逃入了山中。 怎奈兗州被开发的时间早,到了永寧年间,附近的山头都被砍伐一空。 现在这个时节,放眼望去除了能看到小麦的绿色外,四周都是光禿禿的一片。 就连孔家盖房子,所需要的木材,都只能从外界採购。 山东地界上,也就几座大山里面,还有少量的大树。 这种状况,要一直持续到工业时代,煤炭被大量启用后。 且不说距离问题,即便是真能进山,蒋义峰也不认为自己这一行人能够在里面生存。 隨便一个感冒,都能带走这群养尊处优的老爷们。 在两人对话的同时,北虏骑兵也杀了过来。 “嗖、嗖、嗖……” 一阵箭雨飞来,尚未反应过来的眾人,瞬间死伤一片。 倒霉的孔胤植,大腿上不幸中了一箭,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快住手,这是衍圣公!” 见到这一幕后,被嚇懵了的孔家人,急忙自爆家门。 或许是圣人的光环发挥作用,追捕他们的鬼方骑兵中,恰好有一人能听懂大虞语言。 原本的猎杀游戏,一下子变成了抓活的。 眼前这一幕,恰好被远方的探马看到,立即將消息传递了回去。 “传令下去,全军上马救出衍圣公!” 收到消息后,舒忠义一脸不爽的下令道。 暗地里下黑手无所谓,可明面上,他还是来救援衍圣公的。 不能发现了衍圣公的踪跡,还没有任何作为。 在官场上混,他非常清楚衍圣公在读书人心中的份量。 一旦让当代衍圣公落入北虏之手,造成的政治影响將极其恶劣。 为了大局考虑,也必须把人控制在自己手中。 眨眼的功夫,大队骑兵就赶赴现场。 沦为俘虏,正接受北虏士兵救治的孔胤植,再次悲剧。 两军忙著廝杀,直接忽略了他这个伤员。 其他俘虏,一个个被困的和粽子一样,纯粹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除了在精神上,为他加油打气外,大家更关注战场局势。 能够留在大虞,没人想给北虏当俘虏。 他们不是衍圣公,没有巨大的政治影响力,不值得人家礼遇。 一旦被掠到了草原上,就是为奴为婢的命运。 运气不好的话,搞不好在半路上,就先一步丟了小命。 官军骑兵数量更多,又有犀利的火器在手,身上还套著甲。 对阵甲冑全无的鬼方骑兵,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眼瞅著大胜在即,眾人脸上纷纷露出喜色,突然一枚流矢再次命中孔胤植。 “啊!” 剧烈的惨叫声,为大战画上了句號。 “衍圣公在哪里?” 作为主导这一切的舒忠义,故作焦虑的问道。 事实上,抵达战场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衍圣公。 没別的原因,光从不同的待遇上,就可以判断出来。 正常情况,遇上大虞伤员,北虏都是一刀送走。 如果不是身份特殊,根本不可能进行救治。 “將军,我……” 疼痛难忍的孔胤植,急忙自报身份。 “敌军跑了几个,追兵马上就要过来,此地不宜久留。 公爷,您且先忍忍。 军中没有郎中,到了安全地方,立即给您治疗。” 一边说著,舒忠义一边安排人放开俘虏,同时把孔胤植抬上提前准备好的马车。 说是马车,实际上就是套著马的板车,没有任何减震设施。 “將军,你就让公爷坐这破车?” 一名孔家子弟不爽的说道。 面对北虏骑兵,他不敢开口,可遇上官军,瞬间就恢復了傲气。 “这里是战场,如果不是运气好,连这种车都没有。 你要是有意见,就找更好的马车来。 敌人马上就要杀过来,公爷正等著救治,你此时跳出来捣乱是何居心?” 舒忠义冷漠的质问道。 说话间,他故意看了一眼孔胤植,仿佛把主导权送了过去。 “住嘴!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想要盼著本公死,好继承衍圣公爵位,没这么容易!” 不等青年男子继续辩解,疼痛难忍的孔胤植就抢先训斥道。 利益面前,自家的族人也不可信。 並非他多想,在逃亡路上他的儿子失散,血脉最近的就是眼前这位青年男子。 倘若他的儿子,没能活著回来。 按照大虞的继承法,眼前这位侄子,就是衍圣公爵位的第一继承人。 在这种背景下,青年男子的任何举动,都有可能让人多想。 看似在为他爭取待遇,可战场上条件根本不允许。 事情被挑明了之后,怎么看都像在阻碍大军带他离开。 (本章完) 第288章 畏罪自杀 第288章 畏罪自杀 滑稽的场面出现,舒忠义心情瞬间大好,最佳替罪羊出现了。 倒霉蛋青年,被衍圣公亲点心怀鬼胎。 一旦衍圣公发生意外,他就是最大嫌疑人。 事情变成了孔家內斗,他们这些人身上的责任,一下子就轻了。 带著救回来的眾人,一路急行军,终於赶在敌军围城前夕,返回了济南城。 疼痛难忍的衍圣公,早就在半路上,昏厥了过去。 因为缺乏有效救治,伤口处已经出现明显的化脓跡象。城中的郎中看了,都触目惊心。 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想要救人难度非常大。 对山东一眾官员来说,现在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人总算活著被带到了济南城。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衍圣公病死在床榻上,同落入敌军之手,造成的政治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属於及时补救,算是戴罪立功。 至於没有及时救治的问题,除了孔家人不满外,其余官员都没当成一回事。 北虏追杀的紧,哪有功夫去找郎中啊! 衍圣公只有一个,但圣人后裔却有很多。 只要人不落入北虏之手,死一个衍圣公,朝廷完全可以再册封一个。 面对一眾山东官员的感激,李牧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没有救人的意思,只是机缘巧合带回了半死不活的衍圣公。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下半身伤口发炎感染,还可以进行截肢手术保命。 衍圣公的身份特殊,城中官员都不敢担责,只能採取保守治疗。 李牧諮询过城中名医,儘管大家说的含糊其辞,可最终结论都是:听天命,尽人事。 仅仅只是合情合理的拖延了一下治疗时间,无需自己派人下黑手,就达成了目的。 对这样的结果,李牧是满意的。 衍圣公的伤是北虏导致的,救回来的眾人都是人证。现在这笔帐,自然要记在北虏身上。 不仅无需承担风险,在这一过程中,他们还成了功臣。 看舞阳侯灿烂的笑容就知道,他对现在的结果,同样非常满意。 快乐时光,总是短暂的。 没有高兴多久,北虏主力就兵临城下。 望著城外的敌军,一眾官员纷纷脸色大变。 “侯爷,有什么需要,您儘管吩咐。 只要是能够做到的,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閔凯风神色凝重的说道。 前面一万敌军杀到城下,就让他们夜不能寐。 此刻城外足足聚集了十几万大军,光靠济南城的守军,怕是撑不过三天。 现在有能力保住济南的,唯有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 涉及到了生死存亡,主导权已经不再重要。 偏偏这种关键时刻,巡抚又臥病在床,他这个布政使只能代表衙门表態。 “嗯!” “守城之事,本督自有计较。 需要配合的时候,不会和你们客气的。 具体的事务,你们和李提督对接即可。 北虏的探子无孔不入,为了安全起见,具体作战计划就不公开了。” 舞阳侯淡定的回答道。 作战计划是不存在的,作为守城的一方,只需守住城池即可。 在北虏抵达前,他们就拼命搜集各种战略物资。 现在的济南城兵精粮足,固守一两年,都不是问题。 隨著各地的坚壁清野,北虏想要获得粮草,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很多时候,即便是攻克了城池,收穫也非常有限。 守军官兵会在城破之时,抢先烧毁粮仓。 在这种背景下,北虏不具备长期围困济南府的条件。 心中有了盘算,底气也就上来了。 “诸位大人放心,防守济南城,我们已经有了全盘方案。 大家只需要安抚民心,不让城中生乱即可。” 李牧顺势开口补充道。 固守城池,迎战北虏,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前面的济南大捷,贏得太过顺利。 勤王大军获得了名望的同时,也招来了许多嫉妒。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现在到了该卖惨的时候,那就必须表演到位。 …… 京师。 收到救回衍圣公的消息,永寧帝略微鬆了一口气。 当代衍圣公,道德底线可是相当灵活。 这货若是落入北虏之手,搞不好立即一封降表送上去,直接宣称北虏单于才是正统。 虽然天下人,不会认可北虏的正统性,却会削弱他这个皇帝的正统性。 没有法子,谁让他这个皇帝,自继位开始天下局势就急转直下呢。 除了剷除阉党,废除厂卫的时候,被天下士绅吹捧了一番外。 剩下的时间里,他都是被骂的角色。 缺乏自信的永寧帝,格外重视自家皇位的合法性。 “辽东镇,开始行动了没有?”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北虏重兵围困济南,舞阳侯所部被困城中。 两广的勤王大军,暂时指望不上。 京营不能轻动,九边重镇中宣府镇残了,大同镇和太原镇损失惨重。 延绥、寧夏、固原、甘肃四镇,虽然也是精锐,但朝廷的边防核心在辽东。 加上白莲教叛乱的影响,导致朝廷投入的资源减少,严重影响到了四镇的发展。 无论是日常训练,还是兵力数量,都出现了下滑。 为了稳定四川局势,这四镇均抽调了一部分精锐入蜀,错过了这次勤王。 仅剩的蓟州镇和辽东镇联繫紧密,两边的將门世家,出现了抱团的跡象。 確切的说,是蓟州將门主动向辽东镇靠拢,双方更像是依附关係。 这些都是实力失衡,惹出来的麻烦。 九边之中,辽东镇一家独大。 一家的军事实力,几乎能顶得上另外八镇的总和。 蓟州镇和辽东镇挨著,一起承担著防御北虏的重任。 想要在边境生活下去,只能向辽东镇靠拢。 在这种背景下,大家的视线,自然都在辽东镇身上。 “陛下,昨日辽东镇向北虏发起进攻,同敌人鏖战数个时辰,斩杀敌军数百人。 可惜敌人援军迅速抵达,没有能够抢到首级。” 钟景明忐忑的回答道。 这样的战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辽东镇参与勤王的足有五万大军,对面的草原联军,同样有三万大军。 加上附近的其余虞朝军队,双方一旦开战,参战人数不会低於十万。 一场十万人的混战,打了几个时辰,仅仅只有数百人的战果,还没有抢到一具敌军首级。 在军事史上,都能够算一个奇蹟。 如此明显的漏洞,相当於直接告诉大家,辽东镇和北虏之间达成了默契。 对这种结果,钟景明也非常的无奈。 辽东镇肯出兵,那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可辽东督师的面子,仅仅只能让人家出来溜一圈,还不足以令他们拼命。 如果不是挨著京师,兵部又对首级核验严格,还可以靠杀良冒功糊弄。 此时在朝中文武的眼皮子底下,以往那些糊弄手段,自然是不能用。 事实上,辽东镇也不是完全不听命令。 导致双方关係闹僵,永寧帝同样负有很大的责任。 北虏入寇的第一时间,皇帝就派出钦差,向辽东镇进行了问责。 一度罢免了多名高层將领,引发了辽东官兵的抗议。后续迫於局势需要,又恢復了他们的职位。 看似事情结束了,但辽东镇高层现在已经不敢相信朝廷。 毕竟,他们干的破事太多,其中很多都是犯忌讳的。 按照大虞律处置,一个个都能拉出去凌迟。 为了避免朝廷秋后算帐,他们选择了趁机向朝廷提出了条件。 最⊥新⊥小⊥说⊥在⊥⊥⊥首⊥发! 总结起来的话,主要有三条。 一、要求朝廷增加辽东镇的军费投入,保证不漂沫、拖欠钱粮。 二、向朝廷爭取更多的人事自主权,即:主要將领世袭罔替,军中职位由他们提名產生。 三、仿照节度使制度,在辽东实施军管制度,府县一级不再任命文官。 相当於明晃晃的说,自己要割据一方,朝廷自然不可能答应。 如此要命的条件,他这个辽东督师,都不敢上报朝廷。 不光他不敢上报给皇帝,朝中一眾文官,都忙著给捂盖子。 扶持辽东镇是他们的决定,现在失去了控制,就成了他们的责任。 在这种背景下,钟景明能够做的就是对上糊弄皇帝,对下忽悠辽东镇一眾將领。 讯息的不对称,直接让永寧帝和辽东镇诸將,一起產生了误判。 永寧帝觉得是对辽东镇太过宽容,以至於这些將领囂张跋扈。 而辽东镇的诸將则认为,朝廷在认真考虑他们提出来的条件,只要再加点儿筹码,朝廷就会派人和他们谈判。 不奢望朝廷能同时答应三个条件,隨便答应其中一条,他们都是血赚。 实在是不行,他们还可以继续让步。 毕竟,辽东镇虽然兵强马壮,可后勤上严重依赖朝廷。 真要是闹翻了,朝廷一断粮,他们马上就要崩溃。 投奔北虏,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別看北虏威风,实际上还是穷的一批。 抢来的財富,基本上都通过走私贸易,回流到了大虞境內。 光养活他们自己那点儿兵,都要精打细算支出。 根本没有余力,再养活一支辽东镇。 最少投奔过去的僕从军,获得的待遇,就远不及大虞这边。 “厉害!” “敢问钟大人,辽东镇是如何打出这等传奇战绩的? 史官们都打起精神来,这可是开歷史的先河,钟大人的分享必须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景国良当即嘲讽道。 辽东將门的吃相太过难看,朝廷派过去的各路大军,不是被他们坑死,就是被他们吞併。 在这一过程中,勛贵集团同样吃了不小的亏。 明知道坏了规矩,怎奈朝廷需要辽东镇卖命,只能暂时把问题搁置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这个机会,景国良自然不会让钟景明轻易糊弄过去。 虽然光这点儿事,弄不倒辽东镇,但能够影响皇帝和百官的看法。 扶持辽东镇的,仅仅只是一眾参与走私贸易的关係。 在朝堂上,这些人虽然身居高位,可总体上依旧是少数。 大部分官员,在北虏入寇之后,就对辽东镇丧失了好感。 在大家朴素的观念中,北虏能够绕路入关,那就是辽东守军失职。 真想要拦截敌军,辽东镇完全可以在敌人刚行动之时,就做出直捣黄龙的姿態,逼迫敌人放弃作战计划。 能够做到的事情,偏偏没有去做。 在很多官员心中,辽东督师钟景明,才是北虏入寇的第一责任人。 有了景国良带头,瞬间朝堂上就掀起了弹劾潮。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帮忙的辩护,可很快就淹没在弹劾潮中。 知道局势失控,原本支持钟景明的清流们,果断选择了明哲保身。 一起发財可以,但是一起下地狱不行。 论起扣帽子,还是文官更加专业。 眨眼的功夫,钟景明身上就背负了数十条罪名,甚至说他是北虏的內奸。 “陛下,臣冤枉啊!” 见局面不对,钟景明急忙跪倒在地喊冤。 可惜永寧帝对他的怨念,丝毫不比群臣少,对他的哀求置若罔闻。 如果不是考虑到北虏的威胁,担心此时处置钟景明,可能引发辽东镇的剧变,他早就下旨拿人了。 “陛下,宣大总督李志鸿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宦官带来的消息,为钟景明爭取到了喘息之机。 刑不上大夫,这是官场的潜规则。 正常情况下,这种层次的官员,即便是进入詔狱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著。 没有皇帝的授意,锦衣卫可不敢对他用刑。 宣大总督李志鸿是作战不利,才被锦衣卫押解回京的。 朝廷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定罪,那就存在著运作的空间。 毕竟,这次的情况特殊。 宣大的任务是防御鬼方入侵。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鬼方和韃靼都是水火不容的仇敌,双方隔三差五的廝杀。 谁也没有想到,韃靼敢从鬼方那边借道,更想不到双方能够组成联军。 敌人一下子得到了加强,宣大守军顶不住是正常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换任何人担任宣大总督,也阻止不了北虏入寇。 在怎么给李志鸿定罪的问题上,朝中也发生了爭执。 有人主张杀重罚李志鸿,也有人认为李志鸿罪责不大,应当从轻发落。 后者的声音,要远大於前者。 都是在朝堂上混的,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不成为倒霉蛋,给別人留一线生机,也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按照这种局面,即便朝廷要进行重罚,也罪不至死。 偏偏这样一个人,在狱中自杀了。 “畏罪自杀?” “朝廷都没有定罪,哪来的畏罪自杀? 该不是有人想屈打成招,李大人不堪受辱,才被迫自杀的吧!” 首辅万俊辉当即发难,矛头直指锦衣卫。 李志鸿可以死,但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作为文官之首,遇上这种事,他必须出头。 “说吧,李志鸿怎么死的!” 永寧帝冷漠的质问道。 詔狱,这种看守严密的地方,想要自杀都不容易。 尤其是李志鸿这种高官,十二个时辰都有狱卒守著。 除非有人授意,否则他是不可能畏罪自杀成功的。 “陛下,此事奴婢也不清楚。 消息是下面人送来的,具体情况没有详细说明。 锦衣卫指挥使,已经赶过去查看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 …… (本章完) 第289章 持续恶化的局势 第289章 持续恶化的局势 济南城外。 “大单于,这里危险。 敌军的火炮犀利,炮弹隨时都有能打过来。 您还是到后面安全地带观战吧!” 见到呼格吉勒过来,阿鲁坦万户急忙劝说道。 大炮的射程和多方面因素有关,守军的火炮架在城墙上,炮弹打的自然更远一些。 作为进攻的一方,他们想攻破城池,只能顶著敌人的炮火发起进攻。 在攻城的时候,精锐的骑兵发挥不了任何作用,他们也捨不得拿骑兵攻城。 现在进攻的主力,都是汗国收拢的僕从军。 “放心好了,能够打死本单于的火炮,还没有生產出来。 你继续指挥打仗,我就是过来看看,不要受我影响。” 呼格吉勒笑呵呵的说道。 想他戎马一生,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 眼前的位置,看似危险重重,实际上风险並不大。 敌人的炮弹確实能够飞过来,但早已经过了有效射程。 即便是城上守军发现了他的位置,以这年头火炮的精准度,也没办法在有效射程外锁定他。 敌军火炮瞄准的目標,也是发起进攻的士兵。 对后方的打击,仅仅只是象徵性打几炮,主要以震慑为主。 只要运气不是太倒霉,就不会被命中。 老大的可以无所谓,作为小弟的阿鲁坦,却不敢掉以轻心。 当即把保护呼格吉勒安全放在了第一位,具体进攻的事情,都交给了下属指挥。 一轮又一轮的进攻,每次都是衝锋到半路上,就被守军的炮火给打散了。 准备好的投石机、冲城车等攻城器械,更是刚刚上场,就被炸成一堆碎屑。 “你们打的什么仗? 乾脆给敌人送人头得了!” 战场上的拙劣表现,让呼格吉勒大发雷霆。 这次南下是为了歼灭舞阳侯所部,重创大虞朝的抵抗力量。 按照现在这种打法,即便是僕从军死光,也只能消耗一些敌军弹药。 “大单于,息怒!” “守城的官军,乃是大虞精锐,不是我们之前碰到的敌人可比。 以往的攻城战术,现在都派不上用场,只能让各部发起强攻。” 阿鲁坦急忙解释道。 真心不是他不努力,主要是敌人太难缠。 勤王大军来自两广,同当地的民眾没有联繫。 以往那种抓捕家属,威胁守军开城投降的套路,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何况在他们过来前,山东地方官府就开始坚壁清野,方圆五十里都见不到人烟。 想要抓捕炮灰,都要跑到百里之外。 即便是如此,也抓不到几个人。 知道北虏杀了过来,官府又大张旗鼓的坚壁清野,能跑的早就出去躲避战乱了。 留下来看家的,只有一群捨不得离家的老人。 “愚蠢!” “不会攻城,那就去学啊! 兵书上那么多攻城方法,你都不知道用,偏偏用最蠢的强攻。 按照你这种打法,要不了几天,僕从军就被消耗完了。 到时候你是让鬼方骑兵去攻城,还是让我们的族人披甲上战场?” 呼格吉勒恼怒的训斥道。 终归是草台班子出身,虽然经歷了不少战爭,但学到的知识依旧有限。 为了增强下面將领的军事水平,他曾多次要求麾下將领学习兵法,可惜依旧收效甚微。 包括阿鲁坦在內的诸多將领,寧愿相信自己的经验,也不屑於学习兵法。 当然,也和他们搜罗的兵书有关係。 上面多是一些看似正確的废话,光在强调计谋的厉害,却没有教他们怎么活学活用。 练兵之法,更是老掉牙的东西,早就跟不上时代。 经过实验发现,那些老掉牙的知识,还不及他们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好用。 济南城下碰壁,那是这次遇上的敌人,同以往遇上的不一样。 敌人在火器运用上,走到了时代的前沿。 守城工具不是以往的滚石、原木、金汁,而是火炮和火銃的组合。 发起进攻的士兵,许多人都没衝到城墙下,就已经死伤惨重。 组织火炮反击,想要压制敌人的火力,可惜敌人有居高临下的优势。 火力处於劣势,那就只能拿人命去填。 偏偏敌人不按套路出牌,根本没有节省弹药的意识。 不等他们靠近,敌人的火銃就发起射击。 发起衝锋的士兵,阵亡的只有十之一二,但受伤的却是一大片。 伤员的哀嚎声,严重影响到了军心士气。 “大单于,息怒! 都是奴才不学无术,您可不能气坏了身子。” 阿鲁坦脸上非常惶恐,內心深处却不以为然。 死的都是炮灰,很多还是他们入寇之后,才收拢的降卒,根本就不值钱。 死光了这一批,还会有下一批。 只要汗国一直强大,就不会缺少炮灰。 利用虞朝人杀虞朝人,无论输贏,他们都不会亏。 “哼!” “赶紧下令把部队撤回来,后面只需佯攻即可。 安排人悄悄挖地道到城墙下面,埋上大量的火药,直接炸开城墙!” 呼格吉勒骂骂咧咧的下令道。 虽然常年待在辽东,但是对大虞的关注,他是一刻也没放鬆过。 白莲教在南方肆虐,第一时间就入了他的眼。 挖地道攻城法,白莲教叛军经常使用,早就传的沸沸扬扬。 这种明面上的情报,一直都是情报机构的最爱,很快就传到了呼格吉勒耳中。 以往的时候,他也没有当成一回事。 可现在既然攻城受阻,自然要尝试一下。 …… 北虏的战术调整,很快引起了守军的注意。 作为名义上的二把手,实际上的守城主將,李牧也在密切关注敌人的变化。 守城一方只需防守即可,那是安抚人心的话。 其他人可以不用想太多,但守將必须时刻关注局势变化,根据自身实际情况及时做出调整。 勤王大军不是北虏主力的对手,那是指正面野战,不等於就没有反抗之力。 真要是进行血拼,李牧还是有信心,让敌军损失惨重的。 不过积攒家底不容易,这种赔本买卖,他是不做的。 “传令下去,让守军加强警惕。 远方有扬尘升起,敌人很有可能在挖掘地道。” 李牧平静的下令道。 地道战术不是无敌的,炸毁一段城墙,不等於就能够攻进来。 只要提前有所准备,及时堵住缺口,就能让他们做无用功。 何况挖掘地道,也是有技术含量的。 位置必须精准不说,地道的路径选择,深浅也必须把握好。 没有任何土工的经验的队伍,跑去挖掘地道,搞不好能把自己活埋掉。 命令刚刚下达,李牧就收到了舞阳侯的邀请。 …… 京中突然发生剧变,朝堂上的党派斗爭升级,直接影响到了前线战场。 “侯爷,李总督死的不是时候啊!” 看著手中的情报,李牧还是无奈的说道。 虽然大家都姓李,可宣大总督李志鸿,同他这个李家却没有任何关係。 最⊥新⊥小⊥说⊥在⊥⊥⊥首⊥发! 一个走文官路线,一个走武將路线,註定了双方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朝廷尚未定罪,人就死在詔狱之中。 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这个把柄,文官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追查李志鸿的死因,看似是要討回一个公道,实际上却是文武之爭的延续。 北虏刚从京师撤围,他们就急著闹腾,一点儿大局观都没有!” 舞阳侯忍不住吐槽道。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麻烦,真正令他揪心的,还是局势发生变化。 原本各方约好的,一起向辽东镇施压,逼他们和北虏进行决战。 李志鸿的死,一下子打乱了前面的部署。 刚死了一名总督,朝廷再拿下一名封疆大吏,地方大员就要人人自危了。 “侯爷,那帮人看来是急眼了。 关外走私贸易利益巨大,被拉下水的官员不在少数,各个派系的人都有。 按照派系划分的话,宣大总督李志鸿也是清流阵营中的一员,多半也涉案其中。 以他的身份,知道的讯息肯定不少。 为了自己能够活命,拿手中掌握的讯息,要挟利益团体中其他人出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倘若价钱没谈好,或者是隱藏在后面的人,想要消除这个隱患,对他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恰好辽东镇出现问题,大量的清流官员,被牵扯了进去。 这些人索性杀李志鸿灭口,试图將真相掩盖下来,顺便还能把辽东督师钟景明捞出来。 不过他们忘了陛下的脾气,越是有人和他对著干,他就越喜欢去干。 钟景明躲过了这一次问责,也顶不住下一次追责。 等到北虏撤离之日,就是他的末日。” 李牧想了想说道。 坦率的说,辽东督师钟景明也是有功劳的,只不过他闯的祸更大。 在任期间,稳定住了地方局势,打造出了一支辽东精锐。 可惜他忘记了权力需要制衡,想当然的排除异己,导致辽东镇一家独大。 在辽东镇身上,李牧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同样是一家独大,只不过他缔造的两广系,参与者是勛贵集团。 本身在朝中就有不小的影响力,遇到了事情,可以直接和皇帝本人进行沟通。 不像辽东將门,他们和皇权之间的联繫,还隔著一群文官。 缺乏沟通,必然產生猜忌。 以至於在永寧帝眼中,两广系是他继位之后,打造起来的嫡系武装。 就算对军中將领不熟,对这些人的家族,也非常的熟悉。 不说有多少感情,这些勛贵的当家人,最少能在皇帝面前混个熟脸。 相比从未接触过的陌生人,从小接触的熟人,还是更容易令人相信。 而迅速崛起的辽东镇,在他眼中就变成了不听使唤,隨时可能脱离掌控的藩镇。 不光皇帝在猜忌辽东镇,辽东的一眾將领,同样对皇帝缺乏信心。 为了利益,他们身上的问题太多。 隨便抓出一条,都是抄家灭门的重罪,这就註定了他们要谋求自保。 理解归理解,李牧却没有半分同情。 辽东一眾將门的作风,著实让他看不上眼。 就算谋求自保,好歹也要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 放任北虏入寇,坐视同僚和敌军廝杀,这些表现换谁在皇位上,能不猜忌他们啊! 倘若换了一名政治手腕厉害的君主,要不了两三年时间,就能把他们拆散干掉。 相比向朝廷爭取权益,他们更需要做的是,想办法保住钟景明。 甭管怎么说,在他们发展壮大的过程中,钟景明这位辽东督师都是出了大力的。 按照官场规矩,这就是他们的恩主。 哪怕为了做给外人看,他们也该好好表现,证明自己是有情有义之人。 在通讯不畅的年代,好的人设標籤,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知恩图报的人,皇帝才敢重用。 何况保住了钟景明,他们在朝中才有能说上话的人。 双方深度捆绑的关係,比拉拢其他文官靠谱多了。 只要处理得当,辽东镇绝不至於陷入目前的尷尬处境。 本质上,朝廷现在就离不开他们。 面子上照顾到了,大家就会主动帮忙捂住盖子,不让事情摆到檯面上。 “钟景明,死不足惜! 辽东的大好局势,就是在他手中坏掉的。 如果不是这蠢货胡作非为,放任藩镇做大,北虏哪里敢入寇。 只可惜前面派驻辽东的无数好儿郎,没有死在北虏的屠刀上,反而倒在了自己人的暗算下。 朝中局势不管怎么变化,还有一眾贤臣支撑著,东南战场上的局势,才让老夫揪心。 浙江那边传来消息,杭州府在半个月前沦陷了,南昌府同样到了沦陷的边缘。 事实上,两地能够坚持到现在,也是叛军主动放缓攻势的结果。 在我们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们在江南、湖广等地发起了反扑,抢占了好几座州府。 战火已经越过长江,向北方开始蔓延。 再这么下去,老夫担心南京会撑不住啊!” 舞阳侯忧心忡忡的说道。 作为外戚,他的荣华富贵是和大虞完全绑定的。 北虏祸乱北方,白莲教祸乱南方,最能打的辽东镇又不听使唤。 遭到南北夹击的大虞,已经出现了大厦將倾的跡象。 一旦南京失守,岌岌可危的东南局势,势必会全面崩溃。 “侯爷,现在这种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守好济南府。” 李牧无奈的回答道。 从参与勤王开始,他就知道南方的局势会失控。 没有援军的南京,沦陷是必然的结果。 如果不是叛军担心伤亡太大,估摸著此刻他们早就收到了噩耗。 知道结局,不等於能够改变结局。 皇帝下了圣旨,他们不可能抗旨不参与勤王,跑去救援南京。 优先北方战场,必然导致南方局势失控。 …… (本章完) 第290章 信念 第290章 信念 南京城外。 “內应联络的怎么样了?” 傅皓轩关心的问道。 北虏入寇,拯救了白莲圣国的造反事业。 为了利用官军北上勤王的契机,儘可能的扩大地盘,他只能选择放缓南京攻势。 军事攻势力度降低,但政治攻势却从来都没有停下。 江南地区的士绅,已经被被他们清洗一遍,能抢的都给抢完了。 继续斩尽杀绝,也不能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改变原来的劫掠策略,转为经营地方,成为了造反路上至关重要的一步。 迈出了这一步,他就是一方诸侯,拥有爭夺天下的本钱。 倘若经营地方失败,那么无论他在战场上多能打,都只能一个草头王。 靠白莲教造反没问题,让他们治理地方,那就是纯粹为难人。 白莲圣国打下那么多州府,在恢復生產上,就没有几个能做好的。 圣国颁布的眾多法律,基本上都只是看个热闹。 连官员都搞不明白,更不用说去落实执行。 在这种背景下,傅皓轩急需获得读书人的支持。 偏偏前面白莲教杀的太狠,即便是发布了招贤令,前来投奔的也只有一些小角色。 世家大族同白莲圣国有血海深仇,一个个都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 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南京就是一个转折点。 能够拿下南京,露出夺取天下的潜力,才会有人下注。 当优势足够大时,以往的仇恨,那都不是问题。 世家大族能够传承下来,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关键时刻识时务。 只要利益给够,那就没什么不能谈的。 大不了丟出一个替罪羊,把以往的杀戮,全部推给死去的白莲圣皇。 有了台阶下,双方就具备合作的可能。 现在的政治攻势,既是为了从內部瓦解守军的抵抗意志,同样也是为了千金买骨。 为后面的投奔者,竖立一批榜样。 “王爷,我们已经收买了不少守城將领。 城中的几大家族,微臣也派人联络过。 他们有所意动,又担心我们说话不算数,还在犹豫中。 目前城中最大的主战派,已经不是世家大族,而是城內的宗室勛贵。 此时里应外合,拿下南京城,应该不成问题。” 胡宇哲当即回答道。 作为一名降臣,能够被提拔到礼部尚书的高位,他没有不卖命的理由。 从投降白莲圣国开始,他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要么创业成功,成为开国功臣。 要么造反失败,拉著九族一起下地狱。 “乾的不错! 宗室和勛贵不投降是正常的,他们这帮前朝余孽,都是国之蛀虫,註定要被清理掉。 既然內应数量足够多,那么少了那些大族配合也无妨。 儘快联络倒向我们的人,里应外合拿下南京城。 打完这一仗,南直隶剩下的州府,都不足为虑。 接下来就可以图谋中原,为鼎定天下做准备了!” 傅皓轩意气风发的说道。 前面进攻南京,那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此刻进攻南京,已经从赌一线生机,变成了爭夺天下。 北虏入寇,打乱了大虞朝的军事部署,为他们创造了战机。 利用这个契机,他不光扩大了战略空间,还营造出了“天命所归”的人设。 外界相不相信,他暂时管不著,反正他麾下的部將们信了。 一个个都在为开国功臣而努力,干活的时候,那是格外卖力。 “王爷放心,臣立即就去安排!” 胡宇哲神色激动的说道。 投降过来这么久,终於到了他表现的时候。 一旦顺利夺取南京,他在造反团队中的地位,將大不相同。 …… 深夜,南京六部依旧灯火通明。 自从叛军围城开始,负责主持南京防务的六部尚书和镇守南京的楚国公、武都伯,就很少回家。 叛军围城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聚集在一起不光议事方便,还能互相鼓励。 歌舞昇平,那是过去的事。 现在这种时候,他们可没有功夫享乐。 “北方战事迟迟不见平息,朝廷之前发布的济南大捷,恐怕也有不小的水分。 现在城內人心惶惶,如果迟迟没有援兵,怕是会生出变故来。” 兵部尚书万存义神色凝重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兵部风水有问题,最近几任南京兵部尚书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前任兵部尚书朱景逸自己瞎折腾,死在了战场上,还落了一身的骂名。 前前任南京兵部尚书田志升,牵扯到了贪腐军需案,被朝廷问了罪。 到了他这里,万存义是格外的小心谨慎。 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能不折腾,就儘量不折腾。 贪墨虽然存在,但吃相比落网的田志升,要好看的多。 基本上都是按照官场规矩,只拿属於自己的那一份。 按照正常的发展轨跡,他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只要不深度掺和到党爭之中,都是可以平稳著陆的。 可惜万存义运气不好,上任没多久,就赶上了叛军围城。 官场上的规矩,白莲教叛军可不会遵守。一旦城破,他这个兵部尚书结局註定悲剧。 投降,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南京城抵抗了这么长时间,战死的叛军数以万计,早就惹火了敌人。 “万大人,没必要太过悲观。 济南大捷就算存在水分,重创北虏肯定是真的。这些事情是要写入史书的,朝廷不可能凭空捏造。 阳春三月马上就结束了,再拖下去就要入夏。到时候温度上升,北虏就要担心马匹中暑了。 北方的勤王大战,最多再持续一两月。到了五月中下旬,北虏就要陆续撤离。 一旦拖到六月之后,受气候的影响,北虏骑兵的优势就会缩小。 何况到了那个时候,能抢的他们差不多抢完了,剩下的都是硬骨头。 如果敌人足够理智,现在就该撤退了。跑去进攻济南城,纯粹是脑子有病。 十万勤王大军加上济南守军,他们就算是打上一年,也不会有任何收穫。 北方大战一旦结束,南方战场局势也会跟著发生变化。 別看白莲教叛军声势浩大,实际上內部同样矛盾重重。偽帝死了之后,他册封的三王就各自为政。 入蜀的魏逆,我们暂时够不到。可傅逆和卫逆之间的矛盾,却是可以利用的。 最近这些日子,锦衣卫一直在设法挑起两家的矛盾。双方的关係已经势成水火,只是被两个逆贼强行压制了矛盾。 压制的越狠,爆发的就会越猛烈。当矛盾激化的时候,就是他们自相残杀的开始。” 武都伯的话,让眾人很是尷尬。 两大反王本身就不和,以锦衣卫的战斗力,製造事端挑起矛盾,完全是轻而易举。 不过那是巔峰时期的锦衣卫,不是现在的锦衣卫。 当初大家忽悠永寧帝废除厂卫后,为了杜绝隱患,对锦衣卫进行了残酷的打压。 最⊥新⊥小⊥说⊥在⊥⊥⊥首⊥发! 无数锦衣卫被送上战场,当了炮灰。其中又以南直隶做的最绝,直接让李牧把境內的锦衣卫打包带走。 没过多久,永寧帝下旨復立厂卫。南直隶这边的锦衣卫,就剩下一个空壳。 毁灭一个情报机构容易,想要重建一个情报机构,那可就是困难重重。 对官员来说,锦衣卫这个监督机构,自然是越弱越好。 万万没想到,迴旋鏢来的这么快。被他们打压的锦衣卫,反而成了挽留局势的救命稻草。 事实上,锦衣卫的价值远比这高。 倘若没有废除厂卫的事,白莲教叛军就算起事,扩张也没这么容易。 最起码他们拉拢內应,不可能那么顺利。许多被里应外合攻破的城池,都只能靠武力强攻。 “好了,这些揪心的问题,暂时就別討论了。 自从叛军围城,大家就一直压抑著情绪,也不见出去放鬆一下。 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老骨头,说不准哪天睡过去,就醒不来了,没必要苛待自己。 明天老夫做东,在翠云楼设宴,还请大家赏光!” 礼部尚书唐和颂笑著说道。 南京六部一直都是养老衙门,有事都推给京中六部处理,典型的位高权轻不用担责。 因为战爭的缘故,户部和兵部的权力大幅度增加。吏部、工部、刑部的权力,同样也有所增加。 许多原本该上报京师的事情,现在都是各部自行处理,唯独礼部没有发生变化。 硬说的话,那就是工作量增加,时常发布治丧讣告。 清贵衙门,也需要刷存在感。 不甘寂寞的唐和颂,主动承担起了协调各部关係,联络城中士绅、勛贵、宗亲的职责。 “杀……” 不等眾人回答,喊杀声就传了过来。 “外面发生了什么?” 见一名青年將领跑了进来,唐和颂急忙问道。 “诸位大人,大事不好!” “敌军进城了!” “北门和南门的守军,同时打开了城门,放叛军入城。 守城……” 获得確切消息,眾人瞬间面如死灰。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武都伯,我们两个分工。 你带人负责收復北门,我负责带人收復南门。 要么保住南京城,要么就死在战场上!” 楚国公盛弘昌当机立断道。 作为勛贵中的一员,他们家世代镇守南京城,享受著与国同休的待遇。 现在遇上这种事,为了家族荣耀,他必须带人顶上去。 与其苟且偷生,背负千古骂名,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博得一个忠义之名。 “好!” 武都伯梁柏宇一口答应道。 同楚国公一样,他同样没得选择。无论是为了宗族,还是为了个人的身后名,现在都必须拼命。 说完,两人直接转身离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最后化作一阵嘆息。 “诸位同僚,如果还有遗言交代,趁著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回府去和亲人告別吧! 作为兵部尚书,东南局势糜烂,本官负有直接责任。 现在能够做的,唯有和南京共存亡。 大家都是饱读诗书,一路科考廝杀。靠著皇恩浩荡,才能走上今天的位置。 希望诸位在关键时刻,拿出来我辈读书人的气度来,不要做出令家族蒙羞之事!” 万存义苦笑著说道。 能够活著,没有人想死。 他们都是身居高位之人,有大把的荣华富贵可以享受。 不过人总要有自己的信念。 相比死亡,信念更加重要。 “该交代的,都交代过了,没必要再回家了。 本官是礼部尚书,钻营了一辈子,正事没有干成几件,本就羞於面对祖宗。 活到这个岁数也够本了,没必要为了最后的风烛残年,亏了气节。 来人啦,准备一壶毒酒。 本官怕疼,就选毒酒了,诸位请自便!” 唐和颂笑著说道。 做出了殉国的决定,他整个人都轻鬆了下来。 “国朝养士两百七十余载,现在南京沦陷在即,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可不能让后辈们笑话。 既然唐兄选了毒酒,那么老夫也选毒酒好了。正好可以一起做个伴,黄泉路上不寂寞。” 一旁的吏部尚书跟著说道。 受气氛影响,原本陷入犹豫的另外三人,也纷纷表態与南京共存亡。 外面的廝杀依旧在继续,原本充满了算计的六部衙门,一下子变得了温馨起来。 看著端上来的毒酒,眾人颤抖的举起杯子,同刚才的豪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得出来,他们对生命充满了留念。 不过在相互对视一眼之后,还是相继一饮而尽。 没有多余的交流,只是在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 (本章完) 第291章 政治余波 第291章 政治余波 “王爷,这些尸体,都是偽朝大员。 左边的这些是偽朝勛贵,右边的是偽朝文官,中间这些是偽朝宗室。 在南京负隅顽抗的,偽朝六部尚书、楚国公、武都伯,全部都在这里面。 您看是否斩首示眾?” 胡宇哲略显尷尬的介绍道。 贰臣不好当,见了这些殉国的忠义之士,先天上就要矮一筹。 內心深处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不想充当落井下石之人。 怎奈白莲圣国的这些高层中,就他这个降臣,见过这些大员。 为了表示忠诚,他必须主张严惩这些人。 哪怕只是尸体,依旧不能放过。 “这些人虽然冥顽不寧,可终归是皆忠义之士,安排人厚葬之。 震慑人心,就从俘虏中挑几个臭名昭著的,梟首示眾。” 傅皓轩摇头说道。 褒奖忠臣,这是歷代统治者,都必须干的事。 舞台都搭好了,自然要表现一下。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从打进南京开始,他就不是一名草头王,而是有机会爭夺的天下诸侯之一。 光军事手段不够,还要学会运用政治手段。 “王爷,仁义无双……” 胡宇哲当即拍起了马屁。 明知道自己的角色不討喜,他也只能硬著头皮演下去。 要突出傅皓轩的仁义,光政治作秀不够,还需要有配角衬托。 傅皓轩的嫡系,不適合干这活儿。 其他降臣刚归顺,在小朝廷中地位不高,政治份量也不够。 丑角,就只能胡宇哲来演。 在为傅皓轩造势的同时,也通过和降臣的对比,来打击大虞朝的声望,凸显造反有理。 …… 京师。 南京沦陷的噩耗传来,永寧帝整个人都呆住了,眼泪忍不住哗啦啦的流出来。 儘管在杭州沦陷之后,他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真的发生了,还是没法面对现实。 “皇上,该用膳了。” 御前太监苏浩宇开口劝说道。 在大虞朝两百七十多年的歷史中,永寧帝的勤政绝对是排进前三位的。 就算放眼整个人类歷史,比他更勤奋的皇帝,也找不出来几个。 可惜努力不等於就有回报,天下局势还是一天天不断恶化。 “朕吃不下,先撤下去吧!” “大臣们过来了没有?” 永寧帝强忍著悲痛问道。 南京失守这种捅破天的大事,不是皇帝独自就能够解决的。 儘管他对朝中一眾大臣非常不满,可遇到了问题,还是要他们来处理。 “皇上,京中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勛贵王公们,全部都在外面等候了。” 苏浩宇缓缓说道。 遇上这种棘手的事,不光皇帝慌了,文武百官、宗室勛贵同样也怕了。 大虞朝奉行的是两都制,南京沦陷政治影响极其恶劣。 南有白莲教叛军肆虐,北有草原联军纵横,大虞朝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稍有不慎,就要改朝换代了。 稍微有点儿歷史常识的都知道,歷次王朝更替,都充满了血雨腥风。 作为既得利益者,遭到新朝清洗,几乎是必然的。 “带他们进来吧!” 永寧帝摆摆手说道。 大虞朝没有秘密,南京沦陷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 朝廷必须儘快拿出应对方案,儘可能將南京沦陷带来的恶劣影响给压下来。 “遵旨!” 说完,苏浩宇直接转身出去,將眾人带了过来。 “赐座!” 习惯性的说完,永寧帝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参加会议的人太多,挤满了不大的內殿,根本没有放椅子的地方。 “內阁、六部、都督府的官员留下,苏浩宇带其他人先去偏殿休息。” 永寧帝隨即开口补救道。 召集这么多官员过来,完全是一时慌神,没过脑子的决定。 人多不一定力量大,但一定问题多。 一旦立场发生分歧,爭吵起来,那就没完没了。 正常情况下,这种要命的大事,应该开小会决定的。 “诸位大人,请!” 做出一个姿態后,苏浩宇直接在前方领路。 被摆了一道的眾人,相互对视一眼之后,无奈的退出了內殿。 好不容易混进了最高决策圈,结果议事还没开始,他们就先出了局。 心里不爽,也只能忍著。 所有人都清楚,皇帝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此时搞事情,那是要掉脑袋的。 “陛下,南京六部尚书全部殉国,还请赐下諡號!” 目送眾人离开后,首辅万俊辉率先开口说道。 在过去的两年里,文官丟分实在是太严重了,连他这文官出身的首辅自己都看不下去。 白莲教叛军做大,文官集团需要负主要责任。 受此影响,被他们长期压制的武將,最近都有了抬头的跡象。 先是勛贵集团话语权增加,接著辽东镇又脱离了控制。 一直持续到现在,南京六部尚书集体殉国,总算为他们扳回了一局。 “首辅,殉国的可不光六位尚书,宗室和勛贵也有很多人和南京城共存亡。 臣提议,朝廷对这些忠义之士,予以褒奖!” 成国公景国良当即接话道。 对褒奖殉国的六位尚书,他没有任何意见。 南京保卫战能打到现在,守军也算尽了力。 负责镇守南京的主要官员,在城破之后全部殉了国,更是彰显了气节。 不过大家都死了人,肯定不能让文官专美於前。 要进行政治宣传,也要一起来。 “景爱卿言之有理,礼部此事就交给你们了。” 永寧帝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 平衡之道,他自然是懂的。 虽然经常玩儿崩,但不影响他喜欢玩平衡。 看似这是擬定諡號,实际上却是话语权之爭。 毫无疑问,文官在这方面是占据优势的。 擬定諡號的是礼部,肯定会照顾自己人。 哪怕都是褒諡,那也有三六九等。 景国良想要开口,可是看到永寧帝不耐烦的神色,他又把话咽了回来。 现在这种时候,需要的同舟共济,確实不应当在这些细节上纠缠。 最起码在諡號出炉前,没法进行挑刺。 “遵旨!” 礼部尚书当即回应道。 这些是他们的分內之事,有没有皇帝下旨,他们都要做。 为褒奖忠义,按照大虞律,官员殉国后,朝廷要负责其身后事,功绩大的还要赐予諡號。 当然,自身对战败负有责任的官员,肯定享受不到这些待遇。 最⊥新⊥小⊥说⊥在⊥⊥⊥首⊥发! “陛下,南京意义重大,朝廷必须儘快收回。 拖延的时间长了,恐天下人心有变。” 阁臣谷嘉熙开口提议道。 具体怎么收回南京,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但南京必须收復。 如果说北虏入寇,撕破了大虞朝的体面;那么南京沦陷,就是標誌著天下革鼎。 丟失人心,比丟城失地更加严重。 倘若朝廷无法儘快收回南京,及时稳定人心,那么改朝换代就近在眼前。 在场的这一眾大臣,都要为此事负责,背负千古骂名。 对这样的结局,眾人都无法接受。 大家虽然算不上一代名臣,最少也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天下局势崩溃,他们都有责任,但绝对不应该负主要责任。 对比歷史上的一眾奸臣,他们都能算乖孩子。 顶多偶尔忽悠一下皇帝,伸手捞捞钱,可没有干背祖忘宗之事。 “兵部,你们可有方案?” 被永寧帝点名,万宇轩丝毫没有感到欣喜。 受重视是一件好事,但现在这种时候,他寧愿自己不受重视。 北虏入侵的问题,至今都没有解决,又迎来了南京沦陷。 兵部不是万能的,制定作战计划,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 儘管他们此前的战略,多是天马行空,可那也是有理论支撑的。 “陛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北虏拖住了朝廷太多的军队,短时间內能够南下收復南京的部队,著实数量有限。 当务之急,只能让临近叛军的州府,做好固守的打算。 等北方战事结束之后,朝廷才有余力收復南京。 相较於军队,其实朝廷现在最缺的还是钱粮。 如果钱粮能够及时划拨,那么立即组织收復南京,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死道友不死贫道,关键时刻万宇轩果断选择甩锅。 “户部。” 永寧帝的话音落地,庞承杰就知道事情要糟。 大虞朝的户部尚书,著实是苦逼。 每次前线战事出现问题,兵部想要甩锅的时候,首先就会想到他们。 理由都是现成的,朝廷拖欠了下面部队的钱粮,影响了各军的战斗力。 “陛下,朝廷连年征战,民间又天灾不断。 各地的税款,根本无法及时收起来。 朝廷財政亏空严重,户部早就被掏空了。 为了支持勤王大军的开销,我们就东挪西凑。 短时间內,实在是没有办法,筹集更多的钱粮。 何况外面还有北虏骑兵肆虐,即便是从地方上筹集到了钱粮,也没有办法运回来。” 庞承杰当今选择了打太极。 兵部把问题甩锅给钱粮,他又把问题给回敬了过去。 战场上打的垃圾,导致地方上的钱粮,无法运送到京师。 京城都在敌人的威胁之下,户部此刻想要筹集钱粮,只能在京中想办法。 如果是搞钱的话,京师中肯定是不缺的。 可是想要搞粮,那就不用白费功夫了。 京中的粮食,都靠从外面运送。 北虏杀过来之后,他们就只能动用官仓存粮,以保障臣中官民的日常所需。 幸好先帝朝时期,曾经对京中官仓进行过大肆整顿,有足够的存粮支撑。 不过这些存粮,也消耗不了多久。 北虏真要是长期围困,他们顶多再坚持半年时间,就只能硬著头皮出城,同敌人进行决战。 “哼!” “你们的理由都很充分,那么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永寧帝不爽的训斥道。 大家都没有问题,那就成了他这皇帝的问题。 毫无疑问,这口黑锅,他也是不想背的。 职能部门互相推諉,一个个都想著甩锅,具体怎么解决问题,反而没人去关心。 原本因为南京官员殉国,对文官们略微上升的印象,一下子又被打回了原形。 还是他熟悉的那些人,一个个在做事前,首先想到的都是怎么甩锅。 “陛下,息怒!” 见皇帝爆发,群臣急忙开口劝说道。 南京沦陷,永寧帝需要到太庙进行请罪,心情不好是必然的。 如果可能的话,现在大家都不想惹皇帝生气。 成熟的政客需要考虑很多问题,稚嫩的皇帝一旦暴走,那可是要杀人的。 在朝堂上混的,谁身上没有点儿问题呀! 倘若皇帝上纲上线,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既然让朕息怒,那么你们就给我拿出解决方案来。 甭管是谁,今天都要给朕,拿出一套可行的解决方案。 想不出来,就留在皇宫中慢慢想,朕给你们管饭。 首辅,你是百官之首,就从你开始说!” 见永寧帝认真了,群臣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要解决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陛下,北方战事应该还会持续几个月,收復南京还要拖上一段时间才行。 不过现在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朝廷直接干涉地方,太过浪费时间。 臣提议在组建团军的基础上,进一步给地方衙门放权。 允许他们自筹军餉,组建平叛大军,参与对白莲教乱党的围剿。 凡在平叛战爭中,立下大功者,朝廷將根据其功绩授予相应官爵……” 万俊辉忐忑的回答道。 放权能不能解决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 唯一可以確定是,这么一搞之后,地方衙门的权力將变得无限大。 (本章完) 第292章 阴谋来袭 第292章 阴谋来袭 济南城外。 “额尔敦,真是一个废物,连一个衍圣公都抓不住!” 呼格吉勒没好气的说道。 掘地道攻城失败,让他这个大单于很没面子。 本以为地道挖到城墙下面,炸开城墙之后,就可以夺城成功。 万万没有想到,实际操作中,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好几次挖地道,到了护城河下面,就发生了意外。 本以为是虞朝人故意捣乱,后面换成自己人下去挖。 结果在地下施工过程中,直接偏离了方向,在距离城墙一百多米的地方进行了爆破。 没有给敌人带来伤亡,反倒是冒死发起攻城的僕从军,被自己人炸死了不少。 中途发生坍塌的事故,那就更多了。 他们是草原上的雄鹰,不是挖洞的土拨鼠。 没有挖地道的经验,上面工期又催的紧,发生意外是正常的。 好不容易成功了一次,把地道挖到了城墙下面,却没有炸开城墙。 究竟是火药填充量不够,还是炸城工艺存在问题,谁也说不清楚。 一直持续到现在,还在不断试错中。 自己提出来的建议,为了维护单于的威严,也必须继续下去。 心中积累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就轮到戴罪立功的额尔敦倒霉了。 跑了衍圣公是之前的事,现在又一次被呼格吉勒提了出来。 好在大家知道,呼格吉勒在说气话,没有急著落井下石。 “大单于,好消息!” “晋商那边传来消息,大虞应天府沦陷了。 虞朝在南京的小朝廷,直接被白莲教叛军一锅端。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一次虞人损失惨重,怕是没有心思留住我们了!” 额尔德一脸激动的匯报导。 稍微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南京对大虞朝的意义。 看似只是丟了一座城,实际上丟的是大虞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 以往时候的各种乱子,大家都当做是小问题,没有往心里去。 现在情况不一样,有远见的人,都在考虑大虞国运还能持续多久的问题。 以往不敢想的心思,也会慢慢生出来。 “好!” “看来,这是天助我也! 传令下去,赶紧把南京落入白莲教叛军沦陷的消息,传递给济南城中的守军。 老子就不信,他们的士气,还能够不受影响!” 呼格吉勒忍不住惊呼道。 这次南下入侵,带上了大半的家底,他也是顶著压力进行的。 一旦行动受挫,或者是后方发生变故,都有可能导致他在韃靼一族中的地位受到衝击。 “大单于,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我们是否攻破济南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白莲教叛军发展速度非常快,再让他们折腾下去,就要取大虞而代之了。 新生的中原王朝,往往也是军队战斗力,最为强横的时期。 此刻大虞覆灭,对汗国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接下来我们需要做的是儘快把物资给运出去,然后安心休养生息。 至於天下的爭夺,就先交给大虞和白莲教廝杀吧!” 內相萨日娜当即劝说道。 攻破济南,覆灭大虞朝的军中精锐固然重要,可相较於白莲圣国的战略安全,那就不值一提了。 同中原王国做邻居,肯定要选一个弱小的,才能有便宜占。 白莲教叛军是什么水平,他暂时不得而知,但能够压著虞军打,想来也不会太差。 “內相说的不错,接下来我们確实该考虑撤退了。 不过济南这颗钉子,还是要想办法拔除的。 舞阳侯麾下的军队可不少,一旦在联军撤离的时候,跳出来给我们捣乱,那可就不好处理了。” 呼格吉勒想了想说道。 千里迢迢的赶过来,要是没有一份能拿出手的战绩,让他这单于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奢望全歼舞阳侯所部,最少也要给予敌军重创。 “大单于,济南城墙坚固,守军战斗力不俗。 按照正常的攻城,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见成效。 我看不如引黄河之水过来,藉助水势攻城!” 一旁的阿鲁坦万户献策道。 这次南下入侵,他抢了一个戏班子,听了不少戏。 恰好其中有一段,就是水淹七军的戏。 歷史上也发生过黄河泛滥,洪水从济南过境的事。 理论上来说,掘开黄河水淹济南,是完全有可能实施的。 “阿鲁坦万户,掘开黄河简单,只要派人挖开河床即可。 问题上河水流动,不受我们控制。 济南城距离黄河可不近,大水能不能流过来都很难说。 即便是中途没有分流,大水能够流过来,怕是也没有多少威力。 想要水淹济南城,除非我们修一条渠道,不让大水四处流窜。” 萨日娜当即反对道。 掘黄河攻城,他自然不反对。 问题是计划,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济南城没在黄河边上,哪能挖了河,就可以衝垮城墙。 稍有不慎,黄河被掘开了,大水却不向他们预期的地方流。 附近全部变成一片汪洋,草原联军这支旱鸭子部队,可適应不了水中生活的环境。 到时候除了撤退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修渠道是不可能的! 从济南城到黄河边上,最近的距离怕是也有上百里。 这么大的工程量,不是三五两天能够完成的。 不过掘黄河的方案,可以作为备选。 等到后面大军撤离的时候,再找机会动手,就当是给大虞皇帝送一份贺礼了。 现在还是执行原计划,把南京沦陷的消息给我散播出去,动摇守军的抵抗意志。” 呼格吉勒当即拍板道。 作为敌人,能够削弱大虞的战爭潜力,他绝对不会留情。 白莲教的崛起,让他略微有些担心,但眼下韃靼最大的敌人还是大虞。 …… 巡视了一圈城防,李牧发现了城中的局势不妙。 高涨的粮价,让城中百姓难以为继。 一些人为了填饱肚子,都鋌而走险,跑去扣城墙吃“砖头”。 为了避免敌军长期围困,大虞朝修筑城墙的时候,通常会以萝卜和糯米为原材料製作“糯米砖”。 到了城中断粮的时候,就把这些砖头扣下来,泡煮之后食用。 军中工艺,很快流传到了民间。 有远见的百姓,也会在丰年的时候,製作“糯米砖”砌筑房屋。 到了灾难的时候,就拿来充飢救命。 不过有储备的终归是少数,更多的人都没有准备,也没有能力去准备。 北虏围城之后,通往外界的商贸断绝,许多人都没有了生计。 高昂的粮价,又超过了他们的承受极限。 最⊥新⊥小⊥说⊥在⊥⊥⊥首⊥发! 为了活命,只能冒险,打城墙上“糯米砖”的主意。 味道不用考虑,反正看砖头的模样,李牧是不敢尝试。 “刘参將,你那边抓了多少人?” 李牧关心的问道。 为了杜绝北虏奸细搞事情,全面接管城防之后,他就把原来的守军撤了下去。 对普通百姓来说,此刻的城墙更是禁区。 擅自靠近城墙,被守军当奸细杀了,不光自己白死,还会牵连家人。 除非被逼无奈,他们是不敢靠近城墙的,更不用说打墙砖的主意。 “一共抓了八十多人,还有几个倒霉蛋,刚上城头就被守军给杀了。” 刘启峰无奈的回答道。 光他守护的区域,就抓了这么多人,扩大到全城被抓的就更多了。 內心深处,他是同情这些人的。 不过军中自有规矩,大虞律上有明確规定,那些糯米砖是守城官兵的应急军粮,只有断粮后才允许动用。 现在这些人做法,无疑是触犯了国法,擅自破坏军事设施。 如果想立功的话,直接给他们扣上一个北虏奸细的罪名,都不带冤枉的。 “念在他们情节较轻的份儿上,这次就从轻发落。 按照大虞律,罚他们全家流放充军,留在营中当苦力。” 李牧嘆了一口气说道。 看似在处罚,实际上却是在救他们的命。 留在军中干苦力,最少能有一口吃的,不至於被饿死。 不过这只是治標不治本,如果不能解决粮食问题,接下来还有更多的人鋌而走险。 军粮储备虽然充足,也养不起一城的百姓。 短暂的沉思之后,李牧突然灵光一闪。 平息粮价,安抚民心是文官的活儿,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兰先生,行文山东巡抚衙门和济南知府衙门,告诉他们城中物价飞涨,严重影响到了守城工作。 希望他们能够拿出有力手段,打击奸商囤积居奇,儘快平息城中的物价。 尤其是粮价,必须儘快给压下来。” 李牧想了想说道。 地方官府能不能解决问题,他暂时不得而知,但该走的程序必须走。 如果他们搞不定,那就亲自出手,帮他们解决问题。 按照大虞律,战爭时期朝廷有权徵用商贾的粮食,作为大军的军粮。 一旦掀了桌子,城中奸商囤积再多的粮食,都是在替他做嫁衣。 如果对方配合的话,就以山东地方衙门的名义,向被徵收粮食的商贾,打一张借条。 后续的帐,让地方官府和他们慢慢扯皮。 倘若这些人不给面子,那么他的刀,也是会见血的。 唯一的缺点,这么干会得罪很多人。 敢在此时囤积居奇的商贾,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否则早就掉了脑袋。 站在个人仕途发展的角度上,这么干有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想要守住济南城,这些得罪人的事,又必须有人干。 “提督大人,现在怕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时候。 最近两天城中有人散播谣言,说南京城被叛军攻破,整个南直隶都落入了白莲教手中。 一些夸张的流言,更是说白莲教叛军和北虏组成了联盟,要共同討伐朝廷。 正常人都知道,这些流言蜚语是假的,可城中的百姓信了。 地方衙门都忙著安抚人心,短时间內,怕是没有精力干別的。” 兰林杰委婉的提醒道。 地方衙门安抚人心,换句话说就是:安抚士绅之心。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官府通常不敢得罪城中的坐地户。 万一把人家逼急了,一怒之下就投奔了北虏,干起了里应外合的勾当。 想要守住济南城的难度,必定会大幅度增加。 “流言蜚语,未必就是假的。 早在十天前,北虏就封锁了我们对外联络的通道。 当时杭州已经沦陷,南京也是岌岌可危。 因为距离的关係,我们收到的消息,存在一定滯后性。 搞不好当时南京就已经沦陷,或者是在进行最后的抵抗,只是消息没有及时传递过来。 北虏既然拿出来宣传,想来也不是无的放矢。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们会故意放开一个口子,让我们能够派人去核实消息。 直接告诉山东巡抚衙门,让他们发布公告,说这些北虏的阴谋。 平息物价的事,一併让他们给干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怕得罪人。 商贾们不配合,那就以通虏的名义,直接大开杀戒。 甭管牵扯到了谁,都要追查到底。 如果他们没有胆子干,那就授权给我们,本提督可以帮他们完成。 想要安抚人心,光靠虚头巴脑的宣传不够,关键是要让大家填饱肚子。 完全吃饱不现实,最少也要让大家能吃五分饱,才能避免发生乱子。” 李牧平静的说道。 事先有心理准备,南京沦陷的消息,根本嚇不到他。 相较於民间的流言蜚语,更需要关注的是军中。 只要勤王大军不受影响,无论敌人的细作再怎么折腾,都是无用功。 …… (本章完) 第293章 官场斗爭 第293章 官场斗爭 收到公文,閔凯风整个人都懵了。 北虏围城后不久,城中的军政大权,就落入了勤王大军手中。 原来的守城大军,从城墙上撤下来之后,就被解除了武装。 一个个都干起了苦力,不是在加固城墙,就是在运送物资。 李牧给出了正当理由:防止北虏细作里应外合夺城。 虽然他们对这种夺权行为,心中有所不满,可架不住现实太过残酷。 守军打开城门,喜迎“北虏王师”的案例,在前面的战斗中发生过不只一次。 军中怨声载道,谁也不敢保证,守军不会被北虏收买。 相比之下,勤王大军就要靠谱的多。 都是从两广过来的,北虏的手伸不过去。 人生地不熟,同城中的各方势力,均没有联繫。 就算隱藏在城中的北虏细作,想要收买人都不知道该把钱送给谁。 移交了权力,身上的担子轻了,没那么多事操心。 睡了几个安稳觉,閔凯风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勤王大军是客军,打完之后就会离开,大权旁落是暂时的。 万万没有想到,舒心日子才过了一个多月,又发生了变故。 奸商囤积居奇,导致城中物价飞涨,他也有所耳闻。 不过閔凯风没当一回事,买得起粮食就吃,买不起就饿肚皮。 普通民眾的死活,同他这个布政使没关係,天下最不缺的就是百姓。 偶尔生出的同情心,也是一闪而过。 指望他为了一群百姓,得罪奸商背后的士绅,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哪个派系,无论是否清廉,在这个问题上都出奇的一致。 心不狠的,在朝堂上站不稳。 多管閒事,轻则丟官去职,重则身败名裂陷入万劫不復之地。 隨著公文的抵达,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事情隱藏在暗处,大家都可以假装没看见,一旦掀开盖子摆在檯面上,就没法坐视不理了。 如果不妥善处理,那就是给自己埋雷。 朝堂上的政敌,不会放弃落井下石的机会。 御史的弹劾奏书,会如雪般飞入皇城。 处理起来,同样是一个大麻烦。 断人財路,如杀人父母。 北虏肆虐,大家的损失都很大。 士绅、奸商们,都想藉助这个机会,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 认真追查下去,要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一旦反噬起来,他这位布政使,根本就兜不住。 黑锅不能一个人背。 意识到情况不妙的閔凯风,果断召集城中官员,一起去看望臥病在床的贾巡抚。 甭管怎么说,贾萧尘才是山东巡抚。 哪怕他现在臥病在床,无法处理政务,也必须把这位给捎带上。 倘若后续出现问题,未来朝廷追究责任,也好有人顶缸。 …… “咳、咳…… 老朽,这病……怕是不行了。 咳……咳…… 衙门的事务,就拜託诸位同僚代为处理。 咳、咳、咳……” 贾萧尘气喘吁吁的说道。 儘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这么多人一起找来准没好事。 本身就是病號,他不介意装的更严重一些。 如果局势持续恶化,他就病死在床榻上。 山东局势恶化,他要负主要责任,但这只是个人能力问题。 本人只要死了,朝廷就不会继续追究。 倘若运气好,局势发生逆转,就努力治病。 前面在衙门晕倒,只是急火攻心,並非什么绝症。 眼前的病態,一半是真的病了,一半是装出来的。 “巡抚大人,保重身体啊! 巡抚衙门,可不能没有你。 衙门的具体事务,你大可以放心,我们就在这里处理。 有不同意见,你直接提出来,我们以你的意见为主! 巡抚大人,需要静养。 诸位大人,直接开始吧,不能耽搁巡抚的休息时间。” 閔凯风当即回应道,完全不给贾萧尘拒绝的机会。 如果往常的时候,还可以唇枪舌战的斗上一场,可现在不一样,他扮演的角色是病人。 此时据理力爭,他装病的事,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那么能力问题,就会变成政治立场的问题。 为了避免背锅,贾萧尘选择了装晕。 “巡抚大人、布政使大人,知府衙门刚刚收到一封勤王大军发来的公文。 他们要求我们严惩奸商,儘快平息城中的物价。 据他们猜测,这些奸商投靠了北虏,故意在城中哄抬物价製造混乱。 並且这背后,还牵扯到了一些士绅和在职官员。 ……” 成俊峰的话说完,在场眾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为啥布政使要拉著他们,到巡抚病床前议事了。 勤王大军公文上,指出的问题太过严重。 光战爭时期哄抬物价,就是掉脑袋的重罪,现在又牵扯到了北虏细作。 若是压著不处理,他们都要背上勾结北虏的嫌疑。 国土沦陷,朝廷正需要背锅侠,为这次北虏入侵负责。 他们的份量是差了点儿,但只要牵扯出他们在朝堂上的后台,那就够份量了。 只要有嫌疑,那就是各方的靶子。 “成大人,勾结北虏不至於吧! 那群商人,顶多想要谋財。 最⊥新⊥小⊥说⊥在⊥⊥⊥首⊥发! 依下官之见,不如揪出几个首恶,处以罚金,以儆效尤。” 济南同知急忙辩护道。 內心深处,他都开始骂娘。 一群武將怎么也这么会扣帽子,完全是不给人留活路。 偏偏他没得选择,收了人家的钱,就必须要帮忙办事。 否则,得罪了城中的世家大族,他这个同知就死定了。 “周同知说的不错,哪有那么多北虏细作,无非是一群奸商罢了。 抓几个以儆效尤,儘快稳定人心,才是上策。 南京沦陷的消息,在朝中传的沸沸扬扬,衙门必须儘快闢谣!” 按察使跟著说道。 城中物价飆涨,在场的眾人,或多或少都有牵连。 让他们处理此事,本身就註定了要和稀泥。 如果不是给勤王大军面子,连替罪羊他们都不想出。 见有人开头,一眾官员纷纷开口帮忙辩护。 “诸位大人,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其他的问题好说,平息物价之事,怎么解决? 要知道因为物价太高,一些百姓已经鋌而走险,跑去打城墙救命军粮的主意了。 光勤王大军那边,就抓了数百人。 李提督当场就给他们判了,全部流放充军。 算上近亲家属,共计两千余人。 现在行文过来,就是要我们给出一个交代。 不然的话,他们就要代为处理了。 你们应该清楚,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意味著什么!” 布政使閔凯风一脸无奈的说道。 把人全部召集过来,可不是为了看大家和稀泥。 今天主要目的,还是要这些人给城中的商贾施压。 民不和官斗。 普通商贾即便有后台,也要掂量一下,得罪他们的后果。 只要平息了物价,那么前面的问题,就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敢!” “武將插手政务,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除非舞阳侯疯了,不然他……” 话说到一半,济南同知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舞阳侯虽然是勤王大军的统帅,可人家依旧是文官。 发出行文的,也只是他的下属,摆明就是在给他们留面子。 倘若处理不好,舞阳侯亲自介入,接管城中的一切事务。 “勾结北虏”的罪名,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后续的事务,就是锦衣卫接手。 以现在的局势,进了詔狱大牢,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巡抚大人,城中这些商贾,背后的来头可都不小。 真要是追究下去,我们怕是也扛不住。 不如先让大家去游说沟通,如果谈不拢,再採取非常手段。” 成俊峰看了一眼昏睡的贾萧尘提议道。 心领神会的眾人,瞬间反应了过来。 既然巡抚大人晕了过去,没法出来反对。 那么这道命令,就是巡抚下达的。 有了背锅侠,就算幕后之人想要报復,也是贾巡抚在前面顶著。 眼见眾人统一立场,意识到情况不妙的贾萧尘,急忙咳嗽了两声。 “既然有了结果,我们就不打扰巡抚大人休息了!” 说完,眾人立即告辞离开,全然不顾贾萧尘的抗议。 见到这一幕,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贾萧尘,当即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反应再怎么迟钝,他也知道自己在养病期间,被下面的人给架空了。 这些人过来议事,看似尊重他的意见,实际上就是让他背锅。 偏偏他还没法阻止。 …… (本章完) 请假条 请假条 状態不佳,请假一天。 欠债明天补上。 第294章 撤军的念头 第294章 撤军的念头 勤王大军帅营中,看著朝廷发来的公文,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瞎胡闹!” 舞阳侯忍不住怒骂道。 为了稳定人心,地方上都在严密封锁南京沦陷的消息。 效果非常不错,最少济南城中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南京丟了。 万万没有想到,北虏细作无法完成的任务,被朝廷帮他们完成了。 继续遮掩,没有任何意义。 南京六部尚书、楚国公等人集体殉国,谁都知道南京城丟了。 如果是其他人捅出来的篓子,还可以进行追责。 偏偏这个消息,是永寧帝明发天下的圣旨,给暴露出来的。 即便是位高权重的舞阳侯,也只敢吐槽一句。 其他官员自然是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侯爷,息怒。 事情已经发生,当务之急是儘快善后,避免造成局势动盪。 其他地方我们顾不上,先稳定济南城为上。 末將提议,对济南城实施全面军管。 整合城中的人力、財力物力,以应对接下来的各种变故。” 李牧的话音落地,参加会议的山东官员,纷纷变了脸色。 为了平息城中物价,最近几天,他们可是做了不少努力。 前脚刚忙活完,后脚就来一个全面军管,前面的努力岂不是白忙活了。 “不妥!” “济南情况特殊,不適合进行军管。 安抚民心之事,地方衙门完全可以解决,无需军队插手。” 閔凯风当即反对道。 局势发展到现在,山东高层官员都处於戴罪立功状態。 全面配合客军守城没有问题,完全移交行政权力,那是万万不能的。 如果活儿都是勤王大军乾的,那么守卫济南的功劳,就和他们无缘了。 以往的时候,这点儿功劳分不分都不重要,但是现在他们必须爭取。 多一份功劳在身,朝中的后台才方便帮忙说话。 “閔大人,如果你们能够做好的话,我们才懒得插手。 问题是你们干的並不好。 城中四起的流言蜚语,暴涨的物价,都证明了有北虏细作混入。 偏偏地方衙门追查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 能够出现这种局面,只能说明衙门中有人和北虏勾结。 如果不及时把黑手揪出来,怕是会有更多的人被细作收买。 毕竟,现在的局势,对朝廷非常不利。 白莲教占据东南,北虏祸乱北方大地,某些人想要另谋高就实属正常。 在此前围剿白莲教的大战中,就有巡抚层次的官员投敌。 南京沦陷之后,投敌的官员数量,同样不在少数。 前车之鑑,我们不可不防。 说不定,在场的某人,就和北虏细作有联繫。” 李牧的话,把一眾地方官员气的半死。 天地良心,他们最多在物价暴涨中分了一杯羹,勾结北虏出卖大虞是不可能的。 南京沦陷的消息,今天才得到核实。 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心里有想法,也不可能这么快跳船。 大家都是大虞体系下的受益者,非到万不得已,没人希望改朝换代。 何况北虏表现出来的实力,距离夺取天下,还有非常大的距离。 看不到確定性之前,他们是不可能赌上身家性命,押注北虏的。 不光北虏不受欢迎,屠戮士绅的白莲教叛军,同样不受待见。 光眼下参与乱世爭龙的群雄,还没有士大夫们满意的目標,短期內不会出现大规模倒戈。 “胡说八道!” “李提督,你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一旁的按察使成知贤厉声训斥道。 见过抢肉的,他就没见过下手这么狠的。 大帽子直接扣过来,摆明就是要人命的节奏。 什么时候,一介武夫也敢如此囂张,简直是倒反天罡。 有人带头之后,一眾地方官集体发起反扑。 大家都清楚,李牧提出军管,不光是要权,更是衝著利益来的。 前面的坚壁清野过程中,地方衙门搜集了许多粮食物资。 现在经过官员倒腾,已经落入城中商贾手中,被高价拋售谋取暴利。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收割,一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 在这一过程中,勤王大军集体沦为看客,眼馋是正常的。 …… “住嘴!” “本钦差召集你们过来议事,不是听你们吵架的。 山东局势糜烂,陛下授命我全权负责山东事务,本督就要为山东的安全负责。 甭管你们是否愿意,从现在开始,济南城进入军事管制状態。 李提督,派人多盯著点儿。 任何人有不轨行动,一律缉拿起来。 如有反抗,杀无赦! 本督只有一个要求,济南城不允许乱。 无论是谁,只要敢勾结北虏,搅乱济南城,那就是本督的敌人!” 舞阳侯杀气腾腾的下令道。 眼前这一齣戏,他早就和李牧商议好了。 倒不是他想管山东的破事,完全是皇帝外甥,硬塞到他手中的。 北虏肆虐,山东局势完全糜烂。 指望地方上这些官员收拾烂摊子,纯粹就是做梦。 永寧帝最初是想派出钦差的,怎奈下面的官员不配合。 无论点谁的將,都有一大堆推脱的理由。 一个个都將山东视为龙潭虎穴,根本无人愿意此时过来任职。 在群臣的不断推諉之下,最终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了舞阳侯手中。 接下了差事,肯定不能白忙活。 在李牧的鼓动下,舞阳侯也打上了城中奸商的主意。 儘管这么干会得罪人,但现在的情况特殊。 不进行清洗,济南城稳定不下来。 万一城中发生暴动,同叛军里应外合,他这个钦差就悲剧了。 为了自身的安全,得罪人也必须干。 “侯爷放心,末將定当全力以赴,把北虏细作都给揪出来!” 李牧当即表態道。 换个时间点,他绝对不会接这种得罪人的差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天下大乱,成为了不爭的事实。 以往士绅们无往不利的人脉关係,到了乱世之中,完全不值得一提。 长期的以文御武,即將迎来剧烈反弹。 无论是失控的辽东镇,还是悄然做大的两广系,都是这一过程中產物。 思维没有转变过来的官员,势必在接下来的权力洗牌中,被淘汰出局。 济南城中的权贵们,就是没看清楚局势的典范。 如果他们不搞事情,大家都在规则体系內,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他们不知趣,偏偏要趁机发国难財。 人家將把柄送了过来,李牧自然不会客气。 按照大虞律,严惩囤积居奇的奸商,顺便发一笔小財,弥补这次勤王战爭的军费开销。 如果大家肯配合,那么打击到商贾层次,事情就结束了。 倘若继续看不清局势,那么一查到底,把勾结北虏的奸细一併揪出来便是。 辽东镇失控,两广系对朝廷的作用,变得越发重要。 朝廷不会在这个时候,驳勤王大军的面子。 最⊥新⊥小⊥说⊥在⊥⊥⊥首⊥发! 只要手中有证据,就算是內阁大臣,一样能够拉下马。 捋清了局势,才有了这次行动。 “钦差大臣,下官还是持反对意见。 军队接管地方,绝非社稷之福。 稍有不慎,就会成为祸乱天下的开始。 到时候,你……” 成知贤的话说到一半,舞阳侯手中的茶杯就飞了过去。 “北虏细作,自己跳了出来。” “锦衣卫何在?” 明明自己是为了大局考虑,居然在对方口中,变成了祸国殃民。 如此不给面子,那么他没必要给对方面子。 “锦衣卫山东千户所千户南无爭,谨遵钦差大臣之命,缉拿反贼!” 说完,南无爭对著成知贤后脑勺就是一胳膊,直接把人现场击晕。 全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成知贤留下。 如此草率的办案,气坏了在场的一眾地方官员。 大家不敢招惹舞阳侯,直接把杀人的目光投向了南无爭。 锦衣卫这才刚恢復建制,居然敢如此胆大包天,分明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知道自己拉了仇恨,南无爭也非常的无奈。 现在济南城中,舞阳侯才是老大。 倘若不执行命令,他今天就別想走出帅营。 相比之下,还是得罪文官更加合算,反正锦衣卫的身份就决定了双方成为不了朋友。 短暂的会议结束,济南城中的局势,立即发生了变化。 隨著大军的介入,大街小巷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最先倒霉的就是一眾粮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捕入狱。 囤积的物资,掠夺的財富,全部被查封。 一切来的太快,事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传出,打蒙了许多人。 不是没有试图反击,可惜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现在连运用的机会都没有。 全城进入军管状態,出入都受到了限制。 无论是进行串联合谋,还是鼓动士子闹事,此刻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勤王大军都是客军,才不管什么举人、进士老爷。 敢违反军令,那就先把人抓了再说,敢闹腾的直接揍个半死。 行动持续了三天,城中管制才慢慢放鬆,允许每家每户出一人去採买。 想要大规模串门,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串联的机会,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士绅官员,只能暂时压制怒火。 …… “大单于,城中全面戒严,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额尔德沉声匯报导。 本以为南京沦陷的消息,能够动摇敌人军心。 万万没有想到守军反应如此快,不给他们发动的机会,就先一步採取行动。 此时再有动作,那就是送人头。 “嗯!” “意料之中的事情。 舞阳侯的履歷我看过,此人是一个劲敌。 当年在扬州的时候,被几十万叛军围困,他率领几千兵马都能反败为胜。 城中足有数万精锐,我们又多是骑兵,自然嚇不住他。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想要把他率领的勤王大军,围歼在山东是不可能了。 不过我们做不到事,不等於其他人也做不到。 安排人去联繫晋商,让他们发动在朝中的关係网,务必想办法搞掉这个绊脚石。 即便是无法除掉舞阳侯,也不能让此人继续带兵,最不济也要给他安排几个监军添乱!” 呼格吉勒严肃的说道。 自他起兵反虞以来,就没少遇到对手。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强敌都在大虞的內斗中倒下了。 舞阳侯的身份特殊,不过他还是相信大虞文官的战斗力。 只要肯钱,就没有御史们不敢弹劾的。 哪怕搞不死,能够败坏其名声,也算不错的收穫。 “大单于,要通过大虞朝廷谋划舞阳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大军南下已经过去大半时间,现在人心思归。 能抢的,都抢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硬骨头。 济南城短时间內无法攻克,是时候考虑撤军了!” 萨日娜开口劝说道。 覆灭大虞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各种攻城战术,他们都运用了一个遍,依旧没能撼动济南城。 继续打下去,招降的僕从军,就要全部留在这里了。 註定没有收穫的仗,那就是赔本的买卖。 韃靼一族家底有限,经不起这样挥霍,必须考虑及时止损。 “你说的有道理,確实不能在济南一直耗著。 不过大虞被我们打的这么惨,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他们不敢动,不等於后面也不敢动。 一旦大军进入撤退状態,无数虞朝军队,都有可能向我们扑过来。 为了万无一失,在大军撤离之前,必须先进行清场。 只有把赶来勤王的虞朝军队打怕了,我们的后路才会安稳!” 呼格吉勒想了想说道。 事实上,收到白莲教攻克南京的消息,他就想率领大军撤退。 一方面是抢够了,另一方面则是不想替別人做嫁衣。 能够攻克南京的白莲教叛军,已经不是简单的叛军,而是具备爭夺天下的一方大势力。 有共同的敌人,以往的时候,韃靼和他们盟友。 隨著大虞的迅速衰落,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双方隱隱成了竞爭对手。 呼格吉勒希望白莲教叛军,能够削弱大虞的国力,却不想看到他们取而代之。 迟迟没有撤退,主要是因为面子。 大军浩浩荡荡的南下,却没能攻破济南城,他这个草原霸主的面子掛不住。 …… (本章完) 第295章 案卷的艺术 第295章 案卷的艺术 “巡抚大人,那群丘八在城中肆意妄为,您可不能不管啊!” “对呀,巡抚大人。 您看我们现在,都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为了过来见您一面,都只能扮作僕人。 传了出去,都要被天下人笑话!” …… 一群粗布麻衣的士绅,不断在耳边念叨,贾萧尘却是不为所动。 刚开始他是真病,隨著济南城的安全有了保障,后续就变成了装病。 装病解决不了问题,但是卖惨能够拿同情分。 这次北虏入侵,受到牵连的官员很多,朝廷不可能全部都杀了。 官场上混,最重要的是审时度势,知进退。 辞官的摺子,他早就递交了上去。 一个臥病在床,主动辞官的巡抚,没有挡任何的路。 都在一个圈子里混,到了这种时候,大家通常不会把事情做绝。 只要山东的局势不进一步恶化,找人在朝堂上运作一下,还是有机会平安落地。 “咳、咳、咳…… 你们说要给舞阳侯请功? 这没有问题,让布政使和按察使去办。 老夫身体不好,就不掺和了! 咳、咳、咳……” 贾萧尘的回答,把眾人气了一个半死。 外面全面查的严,为了这次会面,他们就是徒步从府中走过来的。 大家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才勉强完成了串联。 本想著亲巡抚出山,带著大家一起和舞阳侯对抗。 万万没想到到了地方,贾萧尘不仅不出头,反而给他们玩儿已读乱回。 “巡抚大人,不是请功! 按察使大人,都被锦衣卫抓了。 那群丘八……” 不等老者说完,贾萧尘就打断道。 “你要请我喝酒?” “算了,老夫这身体折腾不起。 等到明年开春,我们找十个八个姑娘,大家一起再聚。 咳、咳、咳……” 面对乱回的贾萧尘,眾人很是无奈。 巡抚摆明不愿意掺和,他们也没法帮著“臥病在床”的贾萧尘,出来同舞阳侯打擂台。 按察使被抓,山东地方衙门的官员,一个个都被嚇坏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平常时期,他们斗天斗地斗上司,都能无所畏惧,那是大家遵守规矩。 现在舞阳侯玩的,不是传统的文官政治,而是以军队为核心新游戏。 只要不配合,那就是“勾结北虏”,先抓了再说。 大虞官场上就没几个人,能够经得起查。 一旦进去了,多少都能够查出一些问题来。 轻则丟官去职,重则九族全消。 作为三把手的按察使,直接当鸡给杀了。 没有巡抚牵头,其他官员根本不敢冒头。 地方衙门不出头,那就只能他们亲自上场,同舞阳侯对阵。 相互对视一眼后,眾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以往的时候,遇上这种对抗钦差的事,不是鼓动孔家出头,就是拉藩王下水。 现在的情况特殊。 孔家刚死了家主,还赔上了嫡系继承人。为了衍圣公的爵位,孔家內部爭的你死我活。 在这种节骨眼上,谁也不敢冒头得罪朝廷。 哪怕勤王大军的行动,损失到了孔家的利益,他们也只能暂时忍著。 最少在朝廷册封衍圣公前,他们会安分一些日子。 藩王就別想了,城中宗室之首德王,还是一个奶娃娃。 隨便怎么鼓动,都没有任何意义。 朝廷不会相信一个奶娃娃,能够折腾出事情来,甩锅只会令人耻笑。 结束了不欢而散的会面,眾人刚出巡抚衙门不到三百步,就被巡逻的士兵给逮住了。 “你们要干什么?” 曹广源厉声质问道。 “啪”的一声响之后,鲜血从嘴角流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想要发怒的一眾士绅,瞬间恢復了理性。 眼前这群官兵,可不是山东本地人,根本不会卖他们的面子。 “拿下这群逆贼!” 隨著青年將领的一声令下,一眾士绅代表,当即沦为阶下囚。 “这位將军,误会啊! 我们是城中士绅,可不是什么反贼! ……” 眾人的解释,收穫的却是官兵们不屑一笑。 “休要欺负老子没见识。 在京中的时候,各种达官贵人、士绅,老子见的多了。 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何曾有粗布麻衣的? 现在大家都听总督大人的命令,待在家中安享富贵,岂会这般打扮。 我看你们分明是北虏细作,故意混入城中,想要收买叛徒。 趁著小爷我心情好,赶紧都给我老实交代,不然一会儿缺胳膊短腿,那就別怪我了!” 叶弘昌嘲讽的说道。 眼前这些人的身份背景,他自然是知道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才要过来抓人。 查抄了人家的產业,双方註定要站在对立面。 如果不予理会,让这些傢伙一路串联下去,天知道会搞出多大乱子来。 眼下这些傢伙露出破绽,自然要借题发挥,先发制人把案子做实了。 不承认这些人的身份,就可以按照北虏细作进行审问。 严刑逼供,都是基本操作。 哪怕审问中弄出人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旦承认了这些人的身份,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不光程序繁琐,官场上还有刑不上大夫的潜规则。 这些人都是地头蛇,不用点儿手段,短时间內很难搞出证据来。 “你们……有辱斯文!” 曹广源强忍著疼痛,怒骂了一句。 被捕的一眾士绅中,就数他最倒霉。 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许多脏话到了嘴边,他又强行咽了回去。 君子不立於危墙。 自报家门无效后,在他看来,眼前这就是一群没见识的兵痞。 遇上这些人,无论怎么理论,都是自討苦吃。 最佳选择是和他们上司沟通,那些高层將领,绝对不敢如此对他们。 內心深处,他都想好了报復手段。 哪怕被查封的钱货没拿回来,他也把这些没见识的兵痞碎尸万段。 …… 京师。 南京沦陷带来的政治余波,依旧衝击著这个古老的帝国。 “辽东镇送来的战报,大家都看过了。 诸位爱卿,作何感想啊?” 永寧帝冷漠的问道。 如果不是事情发生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下面的人敢如此糊弄他。 就在两天前,辽东镇捣鼓了一起大捷。 战报上斩获北虏上千,兵部派人核验首级,结果一个真虏都没找到。 赤裸裸的杀良冒功,连一点掩饰都没有,无疑在挑战皇权。 “陛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北虏大军,虽然有撤离的跡象,可终归还没有离开帝国境內。 辽东镇有千般不是,他们依旧守护住了辽东防线。 这次草原联军入寇,主要是宣大防线出了问题。 接下来朝廷在军事上的主要工作,是儘快重建宣大防线。 至於辽东一线,暂时维持现状吧! 等朝廷处理完其他地区的麻烦,再回头考虑这个问题。” 首辅万俊辉率先开口道。 內心深处,他看辽东镇同样不爽。 如果可能的话,他恨不得將辽东都师钟景明碎尸万段。 这货的瞎折腾,硬生生给朝廷缔造了一大藩镇。 最⊥新⊥小⊥说⊥在⊥⊥⊥首⊥发! 处理起来棘手,並不代表没法处理。 辽东镇棘手,那是辽东將门抱团。 只要瓦解这个团体,现在的困境,很快就能够迎刃而解。 干別的事情,他或许不行,但挑起內部矛盾他擅长。 天下一旦太平下来,要不了三年时间,他就能肢解辽东镇。 “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朝廷威严何在? 倘若不杀鸡儆猴,往后將会有更多的军队跟著学样。 或许其他军镇实力不及辽东镇,但不等於他们就无法拿捏朝廷。 一旦有人跟风,局势很快就会失控。 尤其是朝廷给地方总督巡抚放权后,更要警惕藩镇做大!” 景国良当即反对道。 大虞朝军事团体有很多,但总体上可以分为两派。 一派是勛贵系,主要以传统勛贵为主,包括地方上的世袭武將。 一派则是九边將门,主要以边疆將门为主,几乎涵盖了整个边军体系。 隨著卫所制度的衰落,勛贵系的主要军事力量,集中到了京营。 面对九边將门,说话都不够硬气。 名义上双方互相制衡,实际上一直处於劣势。 全靠祖宗遗泽,才能在朝堂上压他们一筹。 不过九边將门和文官联繫紧密,勛贵系只能占了名分上的优势,军费资源分配上一直处於下风。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两广系的崛起,让勛贵系重新在地方上拥有了精锐。 加上京营的力量,拥有的军事实力,並不比九边將门差。 可勛贵系分到的军费,还不及九边將门的四分之一。 其中的大头,还被京营拿了。 地方上的勛贵武装,军费来源主要地方衙门自筹,中央財政拨款微乎其微。 矛盾早已经深埋,现在九边將门互相制衡的体系崩溃,辽东镇一家的力量几乎顶得上另外八家的总和。 一家独大也就罢了,偏偏辽东镇在政治上的表现,还不及格。 从皇帝到百官,就没几个对他们印象好的。 包括一起参与走私贸易的官员,同样看失控的辽东镇不爽。 捞钱归捞钱,不影响大家是大虞朝的“忠臣”。 养寇自重可以,但是不能让贼寇真正做大,更不能和贼寇串通一气。 从大战爆发到现在,辽东镇斩获的北虏首级,才刚刚过百。 这样的战绩,在勤王大军中,根本排不上號。 没法直接对辽东镇下手,那么削减一下他们的军费预算,总可以吧! 朝廷的钱粮一共就那么多,辽东镇少拿点儿,勛贵系就可以多分点儿。 不奢望和边军五五开,提升分配比例,还是要爭取的。 “成国公的意思是有军队开始效仿了。 敢问是哪支军队,这么胆大包天?” 兵部尚书万宇轩硬著头皮开口道。 支持辽东镇,绝对非他所愿。 可现实又逼著他,必须出这个头。 对兵部来说,辽东镇骄傲不逊,还可以在后勤上拿捏一下。 勛贵系的武將,才真正不给兵部面子。 隨著勛贵系的復起,许多兵部从都督府抢走的权力,现在已经回到了都督府。 看景国良的活跃程度就知道,现在人家是腰杆子硬了。 许多原本文官专属討论的话题,勛贵们也参与了进来。 追根溯源,还是先帝任命辅政大臣,惹出来的麻烦。 其他辅政大臣,都被永寧帝搞了下去,唯独留下两位勛贵在朝堂活跃。 先帝的授权,让他们拥有插手朝中各种事务的权力。 以至於很多时候,他这个兵部尚书过得非常憋屈。 最典型的是人事任命,地方衙门递交名单,都督火速审核上报皇帝。 很多时候,永寧帝签发了任命,他这个兵部尚书才知道。 没有他们的阻拦,以至於大量的勛贵子弟,得以进入军中服役,並且迅速身居高位。 破格提拔,都成了常规操作。 “这还不明显么? 蓟镇最近可是辽东镇走的很近,两大的將门都快成了一家人。 接触的时间长了,谁能保证不受影响啊! 尤其是朝中某些人,还在鼓吹把蓟镇和辽东镇合併,统一设立蓟辽督师管理。 幸好陛下英明,没有受这些人的蛊惑,不然现在失控的就是两镇!” 景国良笑著说道。 真假不重要,反正有跡象就足够了。 有辽东镇的前车之鑑,朝廷肯定要吸取教训。 爭吵开了头,很快就演变为党爭模式。 隨著越来越多的官员加入,许多被隱藏的问题,在互揭老底中给暴露出来。 “够了!” “朕不想听你们吵架! 传旨,將辽东都师钟景明下狱,听候发落。” 说完,永寧帝直接转身离去,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谁也没有想到,都督府和兵部之间的权力爭斗,让这位辽东督师倒台。 …… 济南城。 “侯爷,这些都是拷问北虏细作,招供出来的讯息。 末將已经派人进行核实,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 李牧面不改色的上眼药。 人进了大狱,想要获得口供,实在是太简单了。 甭管这些人前面是什么身份,被捕入狱的那一刻,都成了北虏奸细。 不过这些人也不冤枉,他们確实和北虏细作接触过。 倒不是要背叛大虞,只是单纯的做生意。 北虏抢的一些脏物,经过晋商倒腾之后,就到了他们手中。 在交易过程中,让很多北虏细作混进了城。 儘管他们一口咬定不知情,但通虏的嫌疑,依旧是存在的。 作为一名论跡不论心的官员,李牧很自然把掩护北虏细作进城的內容,添加在了案卷上。 “这些傢伙,真是胆大包天! 只是以他们的身份,为何要勾结北虏呢?” 瞟了一眼案卷,舞阳侯脸色大变道。 天地良心,他真没想玩儿这么大。 按照案卷上的內容,济南城中的士绅们,就没有几家是乾净的。 一下子对这么多人下手,哪怕他这个国舅爷,心里也在打鼓。 偏偏案卷上的內容,又是真实存在的。 无论是替北虏销赃,还是掩护北虏细作进城,这些都是通虏的证据。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绝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够把罪名洗掉的。 “侯爷,利益动人心啊!” “大虞虽然建立了两百多年,可是心怀蒙元的人,依旧不在少数。 我朝再怎么优待士绅,也比不上蒙元给他们的自由度高。 倘若北虏给了承诺,一些想做儒户的人,自然会动心。” (本章完) 第296章 微言大义 第296章 微言大义 “砰!” “该死的逆贼,这是要掘我大虞的根基。 李提督,你全程负责抓捕工作,务必要將这些逆贼一网打尽!” 舞阳侯一拍桌子后下令道。 政治斗爭是残酷的,既然抓到了对方的把柄,那就要儘快做成铁案。 “勾结北虏”的罪名,一旦坐实下来,这些人就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把敌人都给乾死了,反噬自然不復存在。 唯一的问题是事情做的太绝,个人的声誉会受影响。 不过此刻的舞阳侯,已经没有退路。 下面人都抓了,证据也拿到了,再放手皇帝那边没法交代。 “侯爷放心,这些逆贼一个也跑不了。” 李牧当即保证道。 他知道舞阳侯对现在的结果不满意,可是没有办法,勤王大军穷啊! 光打击那些商贾,捞到的钱財,根本无法覆盖这次的军费支出。 前面筹集的餉银,现在已经的七七八八,战爭还没有结束。 倘若北虏头铁,继续进行这场战爭,军费就成了大问题。 为了避免最糟糕的局面发生,只能先苦一苦山东士绅。 …… 济南城外,草原联军大营。 “大单于,末將额尔敦前来请罪!” 看得出来,韃靼一族在文化上,深受汉家文化影响。 过来请罪的额尔敦,身上都背著一捆荆条。 “哼!” “你这个蠢货,赔光了本单于的一个万户,居然还敢回来。 莫非以为,孤不敢杀你?” 呼格吉勒厉声质问道。 这次入侵大虞的军事行动,除了额尔敦在济南城外损兵折將,一切都非常顺利。 可就是这一次大败,让韃靼一族损失惨重。 想要补充回来,最少要两三年时间。 “大单于,息怒!” “额尔敦,他已经知道错了。 后面进攻兗州的仗,打的就很漂亮。 抢回来的財富,几乎能赶上我们前面抢劫的总和。” 萨日娜开口劝说道 他是有原则的人,收了额尔敦的贿赂,就要帮忙办事。 见有人带头,营帐內的诸將,纷纷开口附和。 所有人都明白,呼格吉勒没有杀额尔敦的意思,不然根本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看在厚礼的份儿上,大家乐得卖个顺水人情。 “呵呵! 仗打的漂亮,还是跑了衍圣公。 现在外界都在流传,我们贪婪无度,杀了衍圣公,掘了圣人墓。 额尔敦,你可真能干啊! 什么地方都敢抢,连圣庙都被你们拆了,这是没有见过钱么?” 说话间,呼格吉勒一鞭子抽了过去。 虽然內心深处,他对孔圣人不怎么在乎,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最近这些日子,投奔他们的读书人不少。 作为大单于,也要考虑这些小弟的想法。 “大单于,额尔敦罪该万死!” 额尔敦急忙请罪道。 虽然这些活儿,都是鬼方人干的,但这种时候不適合推卸责任。 破坏圣人宗庙、墓地,在大虞这边是杀头的重罪,可是搁韃靼一族也就那样。 韃靼高层,根本不在乎什么孔圣人。 哪怕受到了儒家文化影响,但本质上奉行的还是草原规则。 相较於这些旁枝末节,损兵折將才是真正的大罪。 呼格吉勒把话题引过来,明显是避重就轻,准备放他一马。 “既然你知道罪该万死,那么本单于就成全你。 来人啦! 把这个废物,给本单于拉下去砍了!” 呼格吉勒的话音落地,得到暗示的群臣,立即再次开始求情。 一番极限拉扯之后,从人头落地变成了革职。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无规矩不成方圆。 惩戒额尔敦,主要是为了震慑其他將领。 本质上济南大败,粗心大意占据了重要因素。 如果事先有所防备,纵使打不贏勤王大军,损失也不会那么大。 追责工作完成,撤退正式被提上日程。 这次南下作战,韃靼一族抢到了大量的战利品,现在需要的是赶紧把东西运回去。 不同於之前来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虞朝军队没有和他们作战的动力。 现在带著大量的战利品,如果没有重兵保护,很容易遭到虞军的窥视。 包括前面达成默契的辽东镇,也有可能为了利益,对他们的运输队下手。 別看他们在走私贸易中合作愉快,那只是为了利益。 两军廝杀了那么多年,双方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 当双方利益发生分歧时,该廝杀的还是要廝杀。 甭管怎么说,辽东镇都是在拿大虞朝廷的餉。 前面一点儿战绩没有,收尾阶段再不表现一下,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其他勤王大军更不用说,只要利益足够大,就会有人扑上来。 最少被围困在济南的虞军,就是一个隱患。 呼格吉勒敢肯定,只要他们主力离开,城中的虞军就会杀出来。 相较於別的虞朝军队,这支部队可不是“恐虏症”患者。 有了之前的大胜,万人以下的押运队伍,都会被人家当做猎物。 “自我们出徵到现在,都过去了大半年时间,士兵们思乡情绪日浓。 逼迫大虞妥协,割让辽东大地的计划破產。 本单于决定,儘快从大虞撤离。 不过在撤离过程中,还有一些困难需要解决。 我们需要留下部分兵力,牵制住京营和各路勤王大军。 今天在座的诸位,皆是我联军的支柱,可有主动请缨的?” 呼格吉勒严肃的问道。 大虞朝內部的虚弱和韧性,都远超他们的预料。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们只准备冒险打到京师,逼迫永寧帝割让辽东大地,顺便发一笔横財。 万万没有想到,虞朝內部的军队多是乌合之眾,让他们一路横扫打到了山东。 遗憾的是战场表现如此亮眼,虞朝皇帝还是没有妥协的意思。 甚至他们提出的条件,都没有拿到从朝堂上討论,就直接被皇帝和內阁集体否决。 割地是不可能割地的,有能耐你就打下来,直接造成既定事实。 这是大虞的老传统,前面丟掉的土地,都是被人家强行打下来的。 大虞官方不承认非法占领,只是迫於局势,暂时无力收復失地。 朝廷发布的官方地图上,依旧包括这些土地。 倘若哪天大虞实现中兴,还是要收復失地的。 遇到一群骨头硬的主,呼格吉勒也无能为力。 “大单于,辽东镇是老对手了,就交给末將吧! 除了本部兵马外,再给我留下两万大军,本將定能把看住了。” 尼赤勒格万户率先表態道。 大虞的眾多勤王大军中,就数辽东镇的骑兵最多,牵制住了他们,任务就完成了大半。 “尼赤勒格看住了辽东镇,那么京营就由我来牵制。 虞朝皇帝和大臣们都是一群胆小鬼,不可能让京营倾巢而出,末將的本部兵马足以完成任务。 剩下的就是济南城中的敌军,需要重视一下,其他的都不足为惧。” 阿鲁坦万户大大咧咧的说道。 看似粗狂豪迈,实际上却是在逼鬼方人表態。 財是大家一起发的,断后这种活儿,自然也要大家一起分摊。 最⊥新⊥小⊥说⊥在⊥⊥⊥首⊥发! 没道理让老大承担风险,小弟躲在后面发財。 “我格拉尔部落和辽东镇有旧怨,正好趁著这个机会了结,大家別和我抢了。 尼赤勒格万户,我们再合作一次。” 乌古斯族长抢先回答道。 了结旧怨只是一个藉口,作为鬼方五大部落之一,同各地的虞朝军队都交过手。 急著进行表现,主要是自家国相,建议他避开舞阳侯所部。 刚开始他也没当一回事,认为敌人不过是一群南方兵,对他们这些草原骑兵的威胁有限。 就算打不贏敌人,一样可以全身而退。 可是看到桀驁不驯的韃靼人將领们,居然下意识避开了济南守军,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如果好欺负的话,早就有人跳出来捏软柿子。 “好,前面的就这么定了。 格拉尔部落和齐齐哈达部落各自留下一万军队,跟著尼赤勒格万户,负责牵制辽东镇。 至於济南城中的守军,海拉尔、霍林郭勒、巴雅尔图三部各自留下一万大军牵制。 为了迷惑敌军,本单于再给你们留下一万僕从军,继续佯攻城池。 半个月后,你们再开始撤离。 敌人多是步兵,只要小心谨慎点儿,他们是追不上来的。” 呼格吉勒当即拍板道。 事情发生的太快,尚未反应过来,就直接被点了名,这让海拉尔、霍林郭勒、巴雅尔图三大部落族长很受伤。 呼格吉勒的叮嘱,更是让他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可是没有办法,现在大草原上,韃靼一族才是霸主,他们得罪不起。 …… 草原联军的撤离,很快引起了虞朝军队的注意,消息第一时间传递到了京师。 看著兴奋的一眾大臣,永寧帝脸色很是难看。 自家可是挨揍的一方,敌人抢够了离开,有什么好高兴的。 “敌人带著大量財宝离开,我们也不能干看著。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永寧帝强忍著不爽问道。 原本兴奋的群臣,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作为打败仗的一方,他们著实没有庆祝的资本。 “陛下,授权给下面军队,让他们自由活动。 所有战利品,谁抢到的就归谁。 北虏的势力发展太快,我们必须想办法遏制,绝不能让他们安然带走这些財宝!” 镇远侯李原当即提议道。 朝廷现在没钱,想要鼓舞军心,那就只能在政策上给优待。 缴获归公,虽然在虞军中早就成了笑话,但终归是一道枷锁。 每次大胜之后,都要拿出一部分战利品进行打点,大大挫伤了作战积极性。 甭管缴获多少物资,最后到了朝廷手中,也是所剩无几。 不如乾脆许诺给前线的官兵,鼓励他们去抢劫北虏。 站在朝廷的立场上,只要能够削弱北虏,那就是战略上的胜利。 “不妥! 官军不是劫匪,岂能如此行事。 何况这些財货都是有主的,朝廷没有能够保护他们的財產安全,就已经是我等的失职。 若是能够找回损失,自然要第一时间归还原主。 朝廷应该严令各部,执行缴获归公,禁止任何人私藏战利品。 各级地方衙门,也要承担监督义务,严查私自交易財货。 一旦发现有人私藏战利品出售,必须进行严惩!” 督察御史杜良才率先反对道。 北虏入寇,死伤最多的是普通百姓,但財產损失最大的却是士绅。 只要在北虏入寇的路线上,沿途的士绅们,都付出了惨痛代价。 许多士绅为了保命,连自家祖宅都顾不上。 损失的財务,那是不计其数。 尤其是大宗商品,更是尽数落入北虏之手。 这么大的损失,就算要从百姓身上找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完成的。 倘若让下面的丘八得了便宜,他们岂能甘心。 出於阶级利益,杜良才开口之后,瞬间获得了大量官员的支持。 “如果真要这么干的话,那么就只能把东西拱手送给北虏了。 朝廷財政困难,下面欠餉严重,官兵们都没有作战欲望。 倘若没有利益刺激,谁愿意卖命啊!” 兵部尚书万宇轩当即反对道。 不是他背叛自身的阶级,纯粹是大家提出的建议,完全是异想天开。 仗要下面的官兵打,获得的好处,连一口汤都不肯给人家留。 別说是上阵杀敌,不调头过来砍他们,都算是忠义之士。 “万大人,一派胡言!” “君子重义轻利,若是全部以利益诱之,军中岂不全是小人? 长此以往下去,必將会出现人人逐利的局面,到时候国將不国。 朝廷现在要做的是严明法度,再晓以大义教化……” 不等老者把话说完,景国良就开口打断道。 “杨老先生是一代大儒,定能承担起教化责任。 陛下,不妨任命杨老先生为特使,前往辽东镇行教化之事。 想来以老先生之能,定能让他们洗心革面,奋力杀敌一举荡平北虏! 甚至不用出兵,光靠三寸不烂之舌,杨老先生也能让北虏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龙椅上永寧帝微微一动,不过听了后面的內容,他一下子恢復了理性。 倘若教化有用,天下也不会有那么多战爭。 孔夫子当年都没做到的事情,这些满心都是利益的不知多少代徒孙,凭什么能够完成? “那就劳烦杨老先生,前往辽东镇走一趟,行教化之事。 朕的要求不高,只要他们能斩杀一万真虏首级,抢回一成的財物就算完成任务。” 永寧帝笑著调侃道。 內心深处,他对这些嘴炮,早就深恶痛绝。 一个个嘴上全是大义,心里全是生意。 挑刺的能力十足,做事的能力却是负数。 有机会让这些傢伙出丑,他也乐得看笑话。 …… (本章完) 第297章 分赃 第297章 分赃 相比朝堂上的纷爭,济南城中的变故,根本排不上號。 大量的证据被摆在檯面上,原本同他们合作的晋商,第一时间选择了切割。 朝中大员介入,各方私底下沟通之后,直接把济南的一眾士绅给卖了。 明明只是和晋商合作配合销赃,到了案卷上就成了为利益投靠北虏,从事走私贸易,充当北虏细作。 看到这样的调查报告,永寧帝自然是火冒三丈。 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这些家族在朝为官的子弟,通通下了大狱,移交三司衙门会审。 一向低效率的三司衙门,这次难得高效一次,直接把北虏入寇的锅扣在了他们头上。 不是大家无情,实在是朝廷现在需要替罪羊,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在这一过程中,落井下石最狠的就是晋商。 担心牵扯到自己身上,为了儘快做实案子,就连李牧都收到了一份厚礼。 各方合力之下,被抄家的济南一眾士绅,直接喜提斩立决套餐。 连申诉运作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拉出去砍了。 就连旁系远支,也获得了流放大礼包。 …… “侯爷,这些查抄来的帐目,您请过目。 可惜大量的財宝,都被这些叛徒送给了北虏,查获的多是一些孤本、古玩玉器和不动產。” 李牧一脸惋惜的说道。 抄家灭门不是目的,分赃才是关键。 作为具体执行者,勤王大军要分一份。 出面拉仇恨的主帅舞阳侯,肯定不能白干活。 在这一过程中,出了大力的朝廷官员,也要跟著分一份。 作为山东的首府,济南城匯聚了大量的文人世家。 看似是对济南士绅动手,实际上山东实力较强的文官世家、商贾,全部都牵扯了进来。 包括圣人后裔的孔家,这次也涉案其中。 只不过为了降低政治影响,朝廷对他们进行了低调处理。 对涉案人员,皇帝御赐了三尺白綾,给了他们一个体面。 “居然查抄了这么多田地?” 扫了一眼帐目之后,舞阳侯忍不住惊呼道。 民间土地兼併严重,他自然知道,可万万想不到居然如此严重。 仅仅查抄了十几个家族,就贡献了三千多万亩土地,比某些省份的土地都多。 “侯爷,这其中三千多万亩土地,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孔家贡献的。 不光分布在山东,临近几个省,也有他们的田地。 我们是审问孔家人,得出来的大概数字。 如此深究下去的话,或许最终数字,还要更大一些。 至於其余各家的土地,也不全是他们的產业,其中大部分都是民间掛靠。 看似只查抄了十几个家族,实际上每个家族都有很多分支,牵扯到的大小士绅官员,足有近千人之多。 朝廷只诛杀了首恶,还有大量的旁支在外,尚未进行清除。” 李牧开口解释道。 宗族社会时代,讲究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科举制度,同样有空子可以钻。 官员也是人,大家都有后辈子弟需要照顾。 族中有人做了高官,整个家族获得功名的人数,都会迅速增加。 一般来说,只要读书达到一定水准,都能够保送一个功名。 科举入仕之后,同样可以受到同族照顾,仕途比一般人顺的多。 只要家风严谨,內部不出现问题,就会滚雪球般壮大。 哪怕能力有限,族人中不了进士,也可以用举人秀才身份入仕。 儘管职位略低,发展上限不高,可那也是官。 为官几十年下来,积累千儿八百亩土地,並不是什么难事。 官职越高,获得的財富积累越多。 不需要刻意贪污,光衙门的日常分润和人情往来收益,都能置办这些家业。 只要大权在握,就有人送礼。 很多时候想要拒绝都不行,尤其是在地方上任职的时候,不收礼那些商贾都不会安心。 能够在官场上长期发展的,大多人最后都免不了和光同尘。 加上自家经营的產业,真实收益只会更多。 財富积累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越有钱就越容易赚钱。 尤其是財富和权力相结合后,隨便做什么生意,都能財源滚滚。 有了钱之后,就去买地。 一代一代的积累下来,隨便一个官宦世家,名下都有数万亩良田。 算上民间掛靠的,这个数字还会更大。 这还是懂规矩,没有滥用职权横徵暴敛的。 倘若贪婪一些,可能一朝大权在握,就能收穫数十万亩良田。 毫无疑问,李牧现在查抄的这些傢伙,都是贪婪之辈。 明明一个都坐拥万贯身家,无需再折腾什么,都能舒服的过上一辈子。 在利益的诱惑下,这些贪婪的傢伙,还是跑去囤积居奇发国难財。 “数字太大,不能直接报上去,否则会出大事。 山东是这样,那么全国各地的情况,估摸著也差不多。 陛下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旦知道下面的人积累了如此巨大的財富,必然会大发雷霆。 我们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今后在官场上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把现银和大宗物资列在上面是正確的,否则还会更加麻烦。 具体有多少,我就不过问了。 预留一年的军餉,以备不时之需,剩下的你自己分配。” 舞阳侯想了想说道。 有时候財富太多,也是一个巨大的烦恼。 相比以往的抄家,这次是勤王大军动手,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最⊥新⊥小⊥说⊥在⊥⊥⊥首⊥发! 倘若换成地方衙门动手,层层瓜分下来,能够留下十分之一都算是好的。 “侯爷,如果不能上报的话,那么就兜售一部分变现。 山东虽然经歷了战乱,但这里距离京师近,土地还是容易处理的。 尤其是靠近京师的土地,折价不会太严重。 那些古玩字画数量太多,一时半会儿不好处理,不如拿去打点朝中官员。 再挑选一些孤本,给陛下送去,以表心意。” 李牧想了想说道。 销赃他是最擅长的,军中那么多勛贵子弟,都是现成的人脉。 古玩字画不好估值,但土地的价值,却是大家公认的。 虽然因为战乱的缘故,导致土地价格出现了下降,但总体上波动不会太大。 眼下北方粮价在高位上,以往十几年才能收回成本的土地,现在只要区区数年就能收回。 只要人心稳定下来,再伺机宣传一波,就会有人置办土地。 “嗯! 此事就按你说的办。 北虏大军已经开始撤退,接下来就该轮到官军反击了。 各路勤王大军在前面的战斗中表现不佳,接下来都要表现一下,我们也不能缺席。 不过敌军主力虽然离开,但城外还是留下了三万大军,怕是不好解决。” 相比分赃,舞阳侯更关心接下来的大战。 只要大权在握,发財的机会隨时都有。 从外戚变成军功贵族,他已经走完了前期的路,就差最后关头的册封。 越是这种时候,承受的心理压力就越大。 理智上来说,他现在应该求稳,无过便是功。 可皇帝外甥的殷切希望,他又不能不表现一下。 不奢望全歼敌人,最少要搞出点儿动静,不让敌军全身而退。 “侯爷,城外的都是鬼方骑兵,战斗力比韃靼人差了一筹。 从撤退序列上来看,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最后撤离的。 倘若有其他官军配合,確实有一定概率,把他们留下来。 不过朝廷和辽东镇闹的很僵,他们就算愿意参战,也不好卖力。 其他部队又缺乏骑兵,恐怕难以建全功。 以末將之见,还是先行观望局势,寻找敌军的破绽再动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北虏把他们留下来,也有当替死鬼的意思。 要不要重创,甚至是歼灭他们,还牵扯到了复杂的政治问题。 不妨先把问题,上报给陛下,看他的意思。” 李牧当即暗示道。 军功虽然好,但也树大招风。 在这场勤王大战中,他们的表现已经非常亮眼。 如果再立下大功,那就要陷入眾矢之的。 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拉人过来,分摊压力。 倘若仗是皇帝下令打的,那么他们就可以顺势把功劳,推到皇帝身上。 不仅可以拉近和皇帝关係,大家的封赏也不会减少。 反正在各方眼中,他们都是永寧帝的嫡系,绕开兵部和皇帝直接联繫也不算什么。 “你真的有把握,將城外的敌军留下?”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想要拉近关係,前提条件是能够大获全胜。 倘若吃了败仗,那就適得其反。 “全部留下不现实,不过予以重创,还是有机会的。 北虏主力已经离开,距离他们最近的草原骑兵,都超过两百里。 並且这个距离,还在越来越远。 城外的敌军,实质上已经沦为孤军。 末將已经让水师进入黄河,必要的时候,可以……” (本章完) 第298章 荒唐闹剧 第298章 荒唐闹剧 南京城。 古朴的宫殿深处,一股庄严而肃穆的气息瀰漫在空气中。 石桥上,苔蘚斑驳,仿佛诉说著歷史的沧桑。 弄堂间,一缕斜阳透过曲折长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此刻,在这充满古色古香的宫廷里,一场关乎天下局势的密谋正在上演。 “昔商王继统,书写歷史;始皇一统,奠定乾坤。 今王爷德才兼备,威震天下,民心所向,天命所归。 恳请王爷顺应天意,承大统,登九五,以安万民!” 劝进开场,群臣立即响应。 別的时候可以反对,现在这种场合,那是万万不能落於人后。 无数官员,甚至还在懊恼自己反应迟钝,错过了拥立首功。 作为主人公的傅皓轩,此刻心情很是复杂。 一路走到现在,经歷了无数风雨,才有了今天的基业。 占据南京,虎啸天下,看似天命所归,可他手中的地盘不够一省之地。 白莲圣国名存实亡,全靠昔日的情分,维繫著招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加冕称帝,固然能够振奋人心,同样也会和另外两王决裂。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现在的白莲圣国三王,都有各自的地盘,根本不会臣服於人。 最关键的是一旦迈出这一步,他就是天下头號反贼,將迎来大虞朝的全力打压。 不过眼下的局面,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从占据南京开始,他就陷入了乱世爭雄的漩涡中。 “诸位爱卿,不要害孤!” “圣皇虽然故去,但圣皇依旧留有血脉,理应继承大统。 传本王的命令,全力寻找圣皇之子—— 傅皓轩当即拒绝道。 三辞三让,这是老传统了。 今天才第一次劝进,肯定不能直接答应。 寻找圣皇之子,拥立为帝,那就是一个託词。 真要是那么忠心,当初就该派兵接应。 若是有援兵,白莲圣皇也不会借道贵州。 第一次劝进失败,群臣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劝进这种事情需要耐心,傅皓轩没有惩戒任何人,就足以说明他的心意。 “王爷,南京已定,接下来到了战略路线选择的时候。 方今天下大乱,外有北虏猖獗,內有各路义军崛起。 势力最强的依旧是大虞朝,占据著天下最多的地盘,將是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主要对手。 眼下我们占据著大半个南直隶,外加湖广和浙江的两个府,想要夺取天下, 这还远远不够。 江西和浙江大部分地区,都是西王的地盘,图之不合道义。 西边的湖广,久经战火,已然疲,不復天下粮仓。 为今之计,我们唯有渡江横扫两淮,北伐中原,方能鼎定天下!” 左丞相斜瑞宇率先拋出了进军战略。 倘若白莲圣国没有分裂,那么夺取南京的他们,將是逐鹿天下的最有利竞爭者。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三王各自为政,分散了白莲圣国的实力。 光他们这一支义军占据南京,其实也就外表光鲜,內里还是危险重重。 倘若不能儘快打出去,等大虞反应过来,他们就要以一隅之地对抗天下。 “其他爱卿,可有不同见解?” 傅皓轩关心的问道。 “陛下,左丞相言之有理,北伐是我们的最佳出路。 不过在北伐之前,我们必须先稳定后方, 臣建议派出使臣游说东王和西王,建立三王同盟,共同推进反虞大业。 在推翻大虞的统治之前,其他矛盾爭议,都可以暂时搁置。” 长史杨敬仁当即回答道。 地理位置决定了,他们的战略选择空间有限。 没法拿出更好的战略,那就只能在现有战略上,加以优化完善。 不管怎么说,作为南王的近臣,他都要积极表现一下。 济南城外,鬼方大营。 “守军迟迟没有动静,怕是有什么阴谋。” 乌力盖神色凝重的说道。 草原上的弱肉强食继承制,决定了每一家大势力的掌权者,都不是傻子。 打不贏,那是发展路线的问题。 纯粹的草原游牧生活方式,不適合发展生產力,进入热武器时代必定落入下风。 论起弓马骑射,他们丝毫不比韃靶弱, 双方的差距,主要在火器运用,以及军队的训练上。 是渔猎民族,举兵反虞之后,吸收了大量的边军加入。 在军队训练上,吸收了大虞边军的经验,军中拥有大量的火器。 靠著劫掠来的工匠,加上走私贸易,具备了维繫一支火器部队的条件。 这些是鬼方不具备的。 迁徙式放牧的生活模式,决定了他们不具备发展军工业的能力。 “乌力盖,你的胆子太小了。 敌人都没有出城,就算是有阴谋,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人忌惮城中守军,那是因为敌人的战斗力强。 可我们的族人是天生骑兵,打不过敌人,还能跑不过他们吗! 敌军没有出城寻求决战,想来也是意识到这一点。 知道追不上我们,索性就留在城中,等待我们自行撤离。 就算虞朝军队想要出战,城中的文官,也会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 这一路上,我见得多了。 虞朝官员都是一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蠢货! 有功夫操心这些,不如安排人出去多抢几家土財主,也好回去过几天舒心日子。” 巴沙尔不屑的说道。 南下劫掠太过顺利,虞朝官员的各种奇操作,震碎了他们的三观。 如果不是有这些官员瞎折腾,他们想要打进长城都不容易,更別说一路抢到山东。 “巴沙尔,话不能这么说。 乌力盖的担心,不无道理。 能够令呼格吉勒那匹夫忌惮,城中的守军绝对非比寻常。 乌古斯那老奸巨猾的傢伙,第一时间去抢牵制辽东镇的任务,也能够说明问题。 军队有多强,我们是见识过的。 在草原上,一直都流传著靶满万不可敌的神话,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打破。 管敌人是否存在阴谋,提高警惕准没错。 当然,劫掠还是要继续的。 隔壁的青州府、莱州府,联军都没有光顾过,可不能这么放弃。” 一旁的乌日木族长笑著说道。 自古利益动人心。 好不容易才南下劫掠一次,不多抢点儿战利品回去,都对不起自己。 前面的战利品固然丰厚,但那些东西还要二次分配。 最后落到他们手中还有多少,一时半会儿谁也说不清。 作为最后撤离的部队,现在可没有韃靶人在旁边盯著。 额外劫掠的战利品,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 “你这相当於没说! 敌军不出城,我们再怎么准备都没用。 呼格吉勒留下来的僕从军,早就士气全无。 指望他们攻城,纯粹是在给敌人送战绩, 初步统计这些日子,为了攻克济南,最少有四万僕从军战死。 依我看进攻济南是假,呼格吉勒借刀杀人,趁机消除不稳定因素才是目的。 可惜了那帮虞朝人,居然幻想著投奔靶,就会有好日子过。 不想想人家一共才多少丁口,一下子增加了十几方降兵,如果不及时处理掉,搞不好就要被反客为主了。” 巴沙尔的嘲讽,引起了眾人哄堂大笑。 叛徒,在任何地方都不受待见。 前些年,他们败在韃一族手中,虞朝降兵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以至於鬼方人,对这些人没有丝毫好感。 最关键的是大家都给当小弟,双方之间也存在著竞爭关係。 虞朝降兵表现的越优秀,对他们的地位衝击就越大。 京师。 “舞阳侯上报了作战计划,准备留下北虏的断后部队,诸位爱卿可有想法?” 永寧帝期待的问道。 这次北虏入寇,大虞把里子面子都丟了一个乾净。 前面的济南大捷,是唯一能够拿出手的遮羞布,但这块布的面积太小。 想要挽回一些顏面,后续还要取得更大的战绩才行。 偏偏朝中百官內斗不休,至今都没有能够拿出一套可行的反击方案来。 询问前线將领,一个个开口就是哭穷。 偏偏朝廷財政亏空的厉害,户部拿不出钱粮,他这皇帝也变不出钱粮来。 一直等到现在,终於有勤王大军主动提出反击作战计划。 儘管这仅仅是一份构想,那也是好的开始。 “陛下,舞阳侯所部至今被围困在济南城中,如果想要发起反击,那就让他们先打破围困吧! 调动各路勤王大军,共同围歼敌人的断后部队,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光协调各部关係,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最关键的是户部没钱,给不出开拔费,下面的部队未必会执行军令。” 兵部尚书万宇轩率先反对道。 虞朝军队之间的关係,错综复杂,很难进行整合。 如果不赶紧打消皇帝的念头,到了计划实施之时出紕漏,他这个兵部尚书就要背黑锅了。 “户部,难道一笔应急的款子,都拿不出来么?” 永寧帝不甘心的问道。 当藩王的时候,他以为上位之后,励精图治就能缔造盛世。 登基之后,永寧帝才发现大虞朝面临的所有问题,全都是没钱给闹的。 先帝朝时朝廷財政收入高,遇上的各种问题,都能够及时解决, 声势浩大的两淮世家叛乱,弹指间灰飞烟灭。 到了他掌权之后,朝廷財政收入锐减,无力及时扑灭叛乱。 以至於白莲教叛乱,从广西一隅之地,逐步蔓延到了南方多省之地。 叛军的势力范围越大,朝廷的財政收入就越少,能够投入平叛的军费也越少为了应对糟糕的局势,他不得不给地方官府放权。 放权之后,地方衙门截留了財政收入用於平叛,导致中央財政收入进一步减少。 发展到了现在,大虞已经进入了恶性循环的怪圈。 “陛下,应急的款子,早就用光了。 自北虏入寇以来,官员们的俸禄,一共才发了一个月。 不光下面的官兵苦,朝中的官员一样不好过。 一些寒门子弟,都要靠典当家中財物,才能够度日。 户部尚书庞承杰当即叫苦道。 持续的战爭,耗光了大虞朝的积累。 锐减的財政收入,让户部这个天下皆知的肥衙门,也被动过起了苦日子。 没钱就是没钱,换谁在位置上,也没法变出钱来。 意识到展示清廉的时候到了,都不用沟通,官员们纷纷开始了自己的哭穷表演。 一时间满朝文武,全部都是清官,让想要募捐的永寧帝,直接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要不然向商人借贷一笔款子,先把这个月的俸禄发了,不能让诸位爱卿饿著。” 永寧帝的提议,惊呆了群臣。 大家只是演演戏,皇帝居然当了真。 大虞朝官员俸禄虽然低,但架不住福利好。 按照优免政策,京官一品免田一万亩,以下递减。 哪怕京中八品小官,也有免田两千七百亩。 理论上只是免除役,可在具体执行中,谁敢收他们的税啊! 清官也逃脱不了人情世故,免田肯定是要用完的,有的是亲朋乡邻掛靠。 拿走土地的三成收益,都要被大家称讚仁义。 倒不是大虞税赋重,主要是地方上喜欢层层加码。 役更是要人命的活,不想被折腾,那就要钱打点。 地方上每年徵收的税款,要服的役,全部都不能少。 综合来看,还是掛靠最划算。 免税田加上门的冰炭孝敬收入,远超俸禄的十倍。 官员只要不穷奢极欲,都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 我等苦一点没事,朝廷的体面,绝对不能丟!” 万俊辉急忙反对道。 京中的商贾,稍微有点儿实力,背后都是他们这些官员勛贵们撑起来的。 向商贾借钱,和向他们借钱,没有本质区別。 以大虞朝目前的状况,还钱就是做梦。 何况作为首辅,他也是要面子的。 倘若发生了朝廷向商贾借钱发俸禄的事,天下读书人能够把他给骂死。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官员的俸禄,要向商人低头借贷,这让大家情何以堪。 济南城。 “提督大人,探马传回消息,敌军异动搞清楚了。 那帮鬼方人不甘心一直在这里耗著,昨日分兵出去劫掠。 从方向上判断,大概率是衝著青州府去的。” 武大个上前匯报导。 相较於其他人,他的仕途几乎没怎么发展,一直跟著李牧充当亲兵队长。 “哦! 把消息转告给山东巡抚衙门,让他们通知青州方面做好准备,希望能够来得及。” 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通知地方衙门,只是遵守官场规矩。 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山东地方衙门,无力阻止敌军劫掠地方。 第299章 危机四伏 第299章 危机四伏 巡抚衙门。 “北虏劫掠地方?” 看著来人,贾萧尘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自北虏入寇以来,哪天没有劫掠地方,这根本算不上消息。 “是的,巡抚大人。 城外的北虏,分兵进入青州府劫掠。 提督大人,希望你们能够及时採取措施,儘可能减少损失。” 武大个一脸憨厚的说道。 “我们手中没兵,能有什么办法,让你家大人赶紧出兵救援!” 贾萧尘没好气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是崩溃的。 前面丟城失地,有替罪羊背锅,他靠朝中的关係爭取到了“戴罪立功”的机会,这才病好恢復办公的。 万万没有想到,北虏都开始撤军了,还给他搞这么一出。 山东的地方军,早就已经糜烂,根本不是北虏的对手。 敌人还是骑兵,就算立即通知青州府,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单纯从现实角度出发,青州府遭到北虏劫掠,怪不到他头上。 可惜官场上,很多时候不看过程,大家只关注结果。 作为山东巡抚,治下的州府发生问题,那就难辞其咎。 尤其是在朝廷强令坚壁清野,地方上没有按规定执行造成的损失,更是他的政治污点。 “巡抚大人,这话你还是去和钦差大臣说吧! 没有钦差的军令,谁敢私自调动大军啊? 我就是一个带话的,做不了这个主。 劳烦您在回执上签收,末將还有军务在身,没法在这里耽搁。” 说完,武大个把公文回执递了过去。 程序走的这么严密,主要是把事情过明路。 接下来的战斗,如果顺利的话,北虏现在抢的都是勤王大军的战利品。 涉及到了利益,不提前把风险隔离掉,未来御史弹劾他们为谋取私利,故意放纵北虏劫掠,那就说不清楚了。 现在公文程序一走,他们的责任就尽到了。 无论地方衙门自己想办法抵御北虏入侵,还是找舞阳侯协商出兵救援,那都需要时间。 按官场规矩走完流程,北虏也该抢完啦。 多了战利品拖累,敌军的高机动性就没了。 后续的大战,勤王大军胜算將大幅度提高,顺带还能小发一笔。 不爽的在回执上籤上大名,贾萧尘心情越发糟糕。 刚刚才砸钱在朝中运作,保住了自己的官帽子,现在又需要钱打点。 他为官二十余年,积累下来的財富,这下子全赔了进去。 如果不能捞回来,那可就亏大发了。 偏偏山东地界上,多了舞阳侯这尊真神。 前面查抄乱党的收穫,全部在勤王大军手中,他连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连青州府都遭到祸害,那么大半个山东都被战火洗礼了一遍。 战后重建工作他没兴趣,可金主的大量减少,严重影响到了他发財。 仕途遭受挫折,发財的路子,也被堵死了大半。 勤王大军帅营,李牧正和舞阳侯悠閒的喝著下午茶。 从北虏主力撤离之后,营中的紧张气氛,就不復存在。 收拾敌军的断后部队,无非是战绩大小的问题,不会对勤王大军带来致命威胁。 这次北上勤王,他们可是赚的盆满钵满。 前面的济南大捷,已经捞取到了足够的军功。 只等战爭结束,朝廷论功行赏。 从得到的消息来看,封爵是板上钉钉的。 大虞这座房子,已经腐朽到隨时可能塌的地步。 李牧对爵位,没有多少执念。 可舞阳侯就不一样了。 放著京中的好日子不过,跑到地方上任职,就是被世袭爵位钓著过去的。 现在到了临近收穫的时候,內心不是一般的激动。 相比之下,李牧的好心情,更多还是源於丰厚的收益。 前面抄家的时候,他跟著大发了一笔横財,把这次出征的军费都给赚了回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后续处理查抄的不动產,还能够再发一笔。 运气好的话,城外的北虏,也会给他贡献一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朝廷承诺的钱粮,再一次失言了。 不光两广勤王大军的军,无法及时到位,其他各路援军的情况也差不多。 因为身份的缘故,李牧不好发表意见,但朝廷信誉沦丧正在成为现实。 按照这种折腾法,往后皇帝想要调兵,靠空头支票怕是很难忽悠住下面的官兵。 “城外的北虏,还真够贪婪的,也不怕我们给他们一个狠的。” 舞阳侯笑著说道。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现在他看北虏都顺眼了很多。 尤其是城外的北虏,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仇敌,而是送上门的军功。 “侯爷,他们有囂张的资本。 南京的偽王,前不久誓师北伐,此刻正在进攻扬州城。 扬州知府的能力凑合,但那位南直隶总督,却是一个十足的草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全据南直隶。 无论叛军隨后挥师山东,还是挺进中原,朝廷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 知道朝廷不可能全力拦截他们北归,他们自然敢囂张了。” 李牧略带嘲讽的说道。 倘若城外的是靶精锐,这么囂张他也就认了。 人家战斗力强悍,四万精锐摆在那里,勤王大军根本啃不动。 问题是外面的敌军,仅仅只有三方鬼方军队,以及不足一方的僕从军。 战斗力比大虞普通军队,要略微强上几分,可距离精锐还有很长的距离。 全军聚集在一起,或许能够让勤王大军崩掉大牙,分兵纯粹就是自取灭亡。 不过眼下虽然是战机,李牧却不准备出手。 城外的敌军没有任何拖累,机动性远超勤王大军,打不过人家也跑的过。 虽然在黄河上有部署,可黄河流域的范围太广,水师只能在附近区域布防。 倘若敌人一路向西,从上游的河南地区渡河,那就不好拦截了。 “李提督,这次你可看走眼了。 江南总督裴云轩,可不是等閒之辈。 此人体恤下属,在地方上很得人心,军事上也有不俗的造诣。 此前主政陕西的时候,表现就非常亮眼。” 舞阳侯摇了摇头说道。 相比一般的官员,裴云轩的官声一直不错。 尤其是朝中同僚,对他的评价非常高,许多人都认为他是平定乱世的王佐之才。 如果不是大家都看好,永寧帝也不会把江南总督,那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侯爷,末將这次可没看走眼。 裴大人做官厉害,但不等於做事也厉害。 看他在江南总督任上这些日子,前后策划了多次针对叛军的围剿,就没有一次建功的。 儘管每次失败之后,他都有充足的理由开脱,可以归结为时运不济。 可接连不断的失败,那就不是运气问题了。 至於他在陕西的政绩,那些都是吹出来的牛逼。 下官祖籍就在陕西,对那边的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就差一根火星就会爆炸如果裴云轩在任期间,真取得了亮眼的功绩,他也不用急著从陕西跳出来。” 听了李牧的解释,舞阳侯瞬间脸色大变。 倘若李牧预测准確,裴云轩是废物,那么战火烧到中原大地,只是时间问题如果陕西再发生意外,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到时候天下遍地烽烟,谁能够挽救局势啊? “李提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局势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舞阳侯慌乱的问道。 作为外戚之首,他可是和大虞完全绑定的。 一旦局势失控,大虞朝走向灭亡,他也免不了要为这个古老帝国殉葬。 涉及到一家老小的性命,突然间世袭的爵位,也没有那么香了。 “侯爷,大乱之后才有大治。 国朝传承至今两百七十余载,比歷史上很多王朝的寿命都长。 在这一过程中,积累了太多的社会矛盾,需要进行解决。 先帝时期推动改革失败,就註定了今天的结局。 好在陛下勤政爱民,,朝堂上有无数忠贞之士,能够在乱世之中力挽狂澜。 天下大乱只是暂时的,等平定了白莲教叛军,消耗了多余的人口,社会矛盾就会区域缓和。 到时候励精图治,就会开启一轮中兴之治!” 李牧当即忽悠道。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来填。 本来只是吐槽了一句江南总督废材,万方没有想到引出这么多麻烦。 內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主意,往后这真心话是不能说了。 “你说的不错,我大虞有无数忠贞之士在,定能渡过这次危机!” 舞阳侯语气坚定的说道。 管局势如何发展,他这位国舅爷都没得选择。 想要在乱世中逆势而起,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权势完全来自於皇帝,大虞一旦崩溃,他就啥也不是。 没有怀疑李牧的用心,那是两人的情况很像。 勛贵与国同休,荣华富贵均来源於皇权。 一旦改革换代,文官士绅可以换个主子,但是他们这些“前朝余孽”不行。 即便是愿意投降,也很难有好下场。 哪怕有人出手收买,出价也不可能比大虞更高。 等到大战过后,不光他能获得军功爵,李牧同样可以获得一个爵位。 这些都是勛贵子弟身份,带来的政治加持。 换成草根將领,想要获得爵位,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按部就班的发展,就能够位极人臣,完全找不到背叛的理由。 “侯爷,这些只是最糟糕的局面,现实情况未必会那么糟。 陕西局势紧张,主要源於连年乾旱,影响到了粮食產量。 灾情是偶然现象,只要能够风调雨顺,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东南战场也是如此,结束了勤王之战后,朝廷就有能力组织平叛大战。 到时候我们只要及时收復南京,给叛军予以重创,就能消除前面的恶劣政治影响。” 李牧开口安慰道。 坦率的说,他不想这么快发起收復南京之战。 战爭进行到现在,魔下的官兵也出现了厌战情绪,急需进行休整。 可是没有办法,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作为大虞朝的忠臣,肯定要努力重拾河山。 积极参与勤王,这是在向皇帝表忠心。 出兵收復南京,同样是在向皇帝的表忠心。 勛贵子弟的出身,决定了李牧必须经营“忠臣”人设。 眼下的大虞虽然有分崩离析的风险,但依旧拥有足够的向心力。 官场腐败成风,却没有烂透。 到了王朝末期,还能够拥有现在的班底,那就偷著乐吧! 只要皇帝不瞎折腾,挽回局势是大概率事件。 “你说的不错,是本侯想岔了。 局势艰难,方显英雄本色。 那帮文官不成器,还有我们这些勛贵。 为了挽救局势,陛下已经给地方衙门进一步放权。 迫於局势的需要,或许不久的將来,你也能主政一方。” 听了的舞阳侯的话,李牧暗自叫苦。 好不容易在两广经营出了成果,他可不想这么快挪窝。 主政一方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却是一个靶子。 看舞阳侯就知道了,担任总督以来,各种弹劾就没断过。 相比之下,他这个武將提督,小日子就要舒心的多。 因为双方赛道不一样,文官们根本没把他当成敌人。 即便是出手打压,也是以文御武的国策需要。 “侯爷此事万万不可,文官们受到的刺激够大了,再进一步会把他们逼疯的。 现在需要同舟共济,不適合掀起文武之爭。” 李牧当即拒绝道。 管这是不是试探,他都不准备接招。 与其去爭取主政一方,不如多培养点儿亲信,在军中占几个位置。 乱世之中,最重要的是军权,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你想多了,不是我要强推你上位,而是有些位置根本不用爭。 比如说:江南总督,看似是天下第一督,实际上现在却是烫手山芋。 倘若裴云轩完蛋,你觉得有人敢接手么? 总督是如此,下面的巡抚,同样也是如此。 治下的土地全在叛军手中,纯粹就是一虚职,这种位置谁上谁背锅。”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在这方面他最有发言权,兼任的闽浙总督,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適人选,才落到了他的头上。 “侯爷,现在討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还是先收拾城外的北虏吧! 他们的人头,可比叛军值钱多了。 你我的功名前程,全部都靠他们。 那帮边军,对我们的战绩,一直都不怎么服气。 正好藉助这个机会,向外界展示一下实力。” 李牧当即转移话题道。 济南大捷,在外界眼中,运气的成分太多。 如果北虏没有那么傲气,偷营也不会那么顺利。 正面进行廝杀,就算能够获胜,也很难建全功。 同样的战术,只能运用一次。 接下来的大战,將是硬实力的比拼。 第300章 分化的文官阵营 第300章 分化的文官阵营 时间一天天过去,顺利完成了牵制任务的鬼方骑兵,也到了该撤退的时候。 “外面征粮的队伍,还没有回来,再等一些日子吧!” 巴沙尔面无表情的说道。 “征粮”只是一个藉口,实际上是下面的人抢的战利品太多,没有按时返回。 派出去执行劫掠任务的,都是他们三大部族的嫡系力量,自然不可能捨弃。 “那就再留半个月?” 乌日木试探性的提议道。 在利益面前,能够保持理性的终归是少数。 三大部落是韃靼的盟友,不是跟著混的手下,拥有足够的自主权。 事先约定的牵制任务顺利完成,后续什么时候撤离,他们可以自己做主。 “不妥!” “草原联军陆续从大虞撤离,我们已经是最后撤离的部队。 如果多浪费半个月时间,负责牵制辽东镇的盟友们也撤离了,后面我们就只能孤军奋战。 大虞朝还是有些实力的,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全身而退就难了。 尤其是我们手中,还有不少战利品。 撤的越晚,就越难把东西顺利运出去。” 乌力盖当即反对道。 受生產力的限制,草原部落是一个比一个穷。 好不容易发了一次財,肯定不能丟下战利品跑路。 草原各部都穷怕了,对他们来说,战利品比人命值钱。 “哎!” “可惜了!” “肆意劫掠的机会,可不容易遇到。 这次南下能够成功,主要还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吃了这么大的亏,虞朝人后面肯定会重视宣大防线,再想要杀进来就难了。 或许这一次,就是我们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机遇。” 乌日木一脸惋惜的说道。 这次南下入侵大虞,他可是开了眼界。 许多草原上价值连城的商品,在这里却是大路货。 隨便攻克一座城池,缴获的战利品,都超过了他们部落的財富总和。 如果不是考虑运输问题,他恨不得把大虞搬空。 “没什么好惋惜的,我们能够打进来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大虞这座房子已经老了,风一吹都有可能坍塌,根本挡不住我族勇士的脚步。 有了这些战利品,我们就可以在草原上厉兵秣马,效仿韃靼人训练出一支精锐来。 等大军练成之后,再打过来抢便是!” 巴沙尔意气风发的说道。 对自家部族能够崛起,他一点儿都不奇怪。 鬼方一族不缺乏辉煌歷史,巔峰时期还建立过大统一王朝。 歷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远不是刚崛起的韃靼暴发户能比。 现在的衰落,那只是暂时性的。 凭藉人口上的优势,鬼方只要走上正轨,定能超过韃靼人。 唯一遗憾的是鬼方各部间內斗不断,部族之间的攻伐,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现在的鬼方一族,没有人能够压制內部矛盾,统一鬼方各大部族。 他们这些部落首领,没有一家不想统一鬼方各部。 怎奈这是一个地狱难题,除了內部各族间的矛盾外,外部的干涉力量也是一个大麻烦。 无论大虞朝,还是韃靼一族,都不会放任鬼方统一。 “未来的事情,到时候再看。 先让下面的人,儘快把战利品运送回来。 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万一被虞军咬住,我们就白忙活了!” 乌力盖一拍大腿说道。 什么雄心壮志,在他看来,全部都是浮云。 鬼方在完成统一之前,在天下纷爭中,那就只是一枚棋子。 无论是大虞,还是韃靼一族,都比他们强的多。 …… “提督大人,刚刚侦查到有车队进入了敌军营地,卸下货物之后车队再次离开。 疑似是敌人外出抢劫的部队,在往大营中运送战利品,看样子收穫应该不小。” 武大个一脸欣喜的说道。 自家大人的作风,他非常了解。 窝在城中放任敌军行动,肯定是另有谋划。 不然北虏主力撤离之后,勤王大军就该杀出去,同敌军进行决战了。 拖了大半个月时间,仅仅只是消耗了几千僕从军,完全不是李牧的作风。 在他看来,城外敌军抢的战利品,都是自家大人预存在那里的。 这种黑吃黑的玩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面白莲圣国劫掠的財富,最后就落在了他们手中。 城外敌军占据的地盘虽然不多,但他们比白莲教叛军做的更绝,就差掘地三尺。 就连普通民眾家的铁锅,这些人都没有放过。 这是双方价值衡量尺度不一样,导致的认知差, 生活在关內的百姓,无法想像一口普通的铁锅,比一头牛还值钱。 “继续派人监视,如有异动立即匯报。 通知军中將领,下午到帅营中议事。” 李牧缓缓下令道。 军事工作虽然是他在负责,但不等於舞阳侯就不重要了。 在规则体制下混,必须对上司保持足够的尊重。 两广勤王大军,在这场大战中表现的太过亮眼。 如果接下来再大获全胜,势必引发皇帝的忌惮。 有舞阳侯顶在前面遮风挡雨,对他有利无弊。 尤其是辽东镇做大后,朝廷对下面將领的提防之心大增,更需要有人遮风挡雨。 內心深处,李牧已经打定主意,等解决白莲教叛乱之后,立即在边界掀起大战。 武將的价值在於战爭。 只有点燃战火,才具备无可替代性。 …… 京师。 “裴云轩就是一个废物,搞丟了南京,朕还没找他算帐,现在连江北都守不住。 援兵! 援兵! 就知道索要援兵! 如果有援兵的话,朕还要他干嘛! ……” 看著手中的公文,永寧帝忍不住怒骂道。 按照將相不辱的游戏规则,一般情况下,皇帝是不会这样直接开骂的。 不过一个丟了江南的江南总督,已经不值得永寧帝留面子。 江南地区白莲教势大,长江南岸各府沦陷,大家心里早有预期。 哪怕南京沦陷,永寧帝依旧对裴云轩抱有幻想。 突然间扬州也丟了,这就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两淮盐业是朝廷最重要的財税来源,战火烧到了两淮,就意味著朝廷的財政收入將再次锐减。 当了几年皇帝,永寧帝已经深刻体会到,什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某种意义上来说,大虞朝的財政,在北虏入侵中已经破產。 军餉发不出去,官员的俸禄被拖欠,朝廷的各种基础设施工程更是停摆。 如果不是官本位思想浓郁,大家不靠俸禄过日子,朝廷就该停摆了。 即便是官员能不拿俸禄,大虞朝已经处於危险境地。 政治体制能够维繫,那是有福利优待体系保障,但是军队没有支撑。 传统的卫所制度,早就已经糜烂,现在的主流是募兵。 如果朝廷没办法把这些人餵饱,那是要出大乱子的。 “陛下,息怒!” 见皇帝发怒,群臣急忙劝说道。 事实上,局势糜烂到现在这一步,大家的心里都是崩溃的。 很多人都搞不明白,好好的大虞朝,为何一下子衰败成这副模样。 “哼!” “你们都让朕息怒,那就別伸手要钱啊? 这里要钱,那里也要钱。 户部永远都两个字——没钱! 朝廷没钱,朕就能够变出钱来么?” 永寧帝忍不住怒斥道。 最⊥新⊥小⊥说⊥在⊥⊥⊥首⊥发! 除了刚登基那会儿外,剩下的时间,他都在为钱发愁。 在缺钱的现实大背景下,什么朝廷党爭,那都是小弟弟。 只要钱粮能够供应上,大虞还是那个大虞。 现在的乱局,要不了一年,就能回归太平。 “陛下,江南局势糜烂,必须派遣能臣干吏,才能够力挽狂澜。 臣举荐舞阳侯担任江南总督,主持收復南京的工作。 只要能够在年內收復南京,那么现在的困境,都能迎刃而解!” 首辅万俊辉率先开口提议道。 倒不是他想坑舞阳侯,实在是朝廷现在能用的人不多。 一场北虏入寇,带走了一位宣大总督,导致辽东督师入狱。 原本看起来不错的江南总督,现在也完蛋了。 別管这些人的能力怎么样,好歹都是知兵的,比朝中九成九的官员水平高。 统帅千军万马的门槛,可是非常高的。 前面的失败案例证明,带兵打仗这种活儿,不行就是不行。 有军事经验的文官,本就是凤毛麟角。 那些夸夸其谈之辈,基本上都是水货。 纵使真有水平,那也不够,还得手中有兵才行。 文官大力扶持的辽东镇,根本不听使唤。 现在朝廷能够依仗的军事力量,基本上都在勛贵系手中。 不让舞阳侯上,就只能让勛贵们上,其他人过去下面的部队未必会买帐。 “不妥! 舞阳侯身兼数职,如果再兼任江南总督,身上的压力就太大了。” 永寧帝果断拒绝道。 终归是自己的舅舅,他不想这么坑人。 且不说,这个天下第一督,成为了烫手山芋。 光手握多省军政,就是要命的事情。 权力太过集中,无论是对朝廷,还是对个人都没有好处。 有时候权力大到一定程度,哪怕没有问题,也会被人搞出问题来。 考虑到文官对外戚的敌视,永寧帝觉得这是文官捣鼓的阴谋,想要捧杀舞阳侯。 “陛下,身兼数职忙不过来,可以卸任两广总督和闽浙总督,专心担任江南总督。” 万俊辉开口劝说道。 天地良心,这会儿他真没有坑舞阳侯的意思。 天下局势糜烂到这个份儿上,再不能力挽狂澜,那就要改朝换代了。 作为內阁首辅,对现在的局势负有直接责任。 如果不是北虏尚未完全撤离,战后收拾烂摊子需要背锅,政敌早就出手把他拉下马。 此时举荐舞阳侯,既是为了大局考虑,也是在拯救自己。 “首辅,现在的江南总督,就剩下最后一府之地。 能够坚持几天,谁也说不清楚。 让舞阳侯卸任两广总督和闽浙总督,调任过去担任只剩空壳的江南总督。 到时候要兵没兵,要钱没钱,你让他拿什么平叛?” 李原当即反驳道。 作为政治盟友,不能看著自己人被带到坑里去。 对文官们的节操,他不抱有任何希望。 苛待有功之臣,在大虞朝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侯爷多虑了。 江南总督治下没兵,那就从其他地方抽调。 钱粮让各省协餉,总能够想出办法来!”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万俊辉同样非常忐忑。 抽调军队容易,指望各省协餉难。 除非是火烧眉毛,不然地方衙门的效率,一直都低的可怜。 除非是强势主官,否则很难从下面筹集到足够的钱粮。 催促没有作用,人家没钱就是没钱。 逼急了就横徵暴敛,转眼的功夫都能搞出乱子来。 “如果事情像首辅大人说的那么轻鬆,朝廷也不用为钱粮发愁了。 现在遍地战火,能够独善其身的省份寥寥无几,根本承受不起这种负担。 舞阳侯看似管理四省之地,实际上税收有保障的,只有福建一省之地。 最富裕的浙江在叛军手中,两广也是刚从叛军手中夺回来的。 为了勤王,恐怕也掏空了家底,至於这么惦记么!” 景国良没好气的说道。 看似在喷万俊辉,实际上在提醒永寧帝,勛贵系已经尽力。 如果继续放任文官折腾,那么江山社稷就要完了。 “诸位爱卿,可有其他建议?” 永寧帝揉了揉额头问道。 什么事情,都能和党爭扯上关係,这让他非常无奈。 偏偏他还没得选择,为了让下面保持平衡,必须要各派內斗。 “陛下,臣提议调徐阁老回朝,由镇远侯担任湖广总督、成国公担任闽浙总督。 舞阳侯卸任闽浙总督后,担任江南总督和两两广总督,由三大总督共同主持收復南京之事。” 兵部尚书万宇轩说完,朝堂上立即炸了锅。 一下子把勛贵系两位大佬,全部放了外任,直接打破了以文御武的惯例。 这种捅破天的提议,必然是两极分化。 支持的反对的,直接吵做一团。 没有丝毫犹豫,一眾御史立即带头开喷,直接把他打成了祸国殃民之辈。 面对眾人的指责谩骂,作为主人公,万宇轩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真心不是他想搞大新闻,完全是被局势给逼的。 南方主要的武装力量,都在勛贵系手中,想要发挥最大战斗力,只能让勛贵们上。 至於后遗症啥的,他现在根本顾不上。 別的无法保证,最少这样的安排,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內收復南京。 倘若既然派遣文人总督,能不能收拾这个烂摊子不知道,光人选就要急死人。 聪明人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头,蠢货派过去,只会让局势变得更糟。 “肃静!” “这里是朝堂,有意见可以提,但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御前失仪的,自己到礼部领罚!” 永寧帝当即发飆道。 错综复杂的局势,让他难以下定决心。 文官阵营內部的分化,更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原本以为这样的提议,应该遭到文官们的集体反对,现实却恰恰相反。 除了专业喷子的御史外,反对最激烈的反而是武將,文官內部支持的声音居然和反对的声音打平。 尤其是江南、湖广、山东、河南等地出身的官员,几乎是清一色的站出来支持。 诡异的变化,让永寧帝无所適从。 (本章完) 第301章 战火燃起 第301章 战火燃起 济南城外。 看著满地的战利品,一眾鬼方高层纷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虞就是富庶,隨便抢点儿东西,就足够他们奋斗许多年。 眼前这些只是战利品的一部分,后面还有更多的东西,等著运送过来。 原计划只抢青州府,怎奈诱惑太大,一时没控制住,连隔壁州府一併给抢了。 这不能怪鬼方士兵,大虞的路他们不熟,根本分不清行政区域划分。 反正看到能抢的,那就先抢了再说。 抢著抢著就跑远了,原本说好的半个月內务必返回,现在根本做不到。 “先別开心了,这么多战利品,我们准备的车辆远远不够。 如果因为运输问题,放弃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乌力盖一脸忧虑的说道。 第一次为战利品太多而犯愁,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 “此事简单,在附近抓一批民夫、工匠即可。 趁著有时间,赶紧打造一批车辆,让民夫们推著走。 一些劣质的战马,也可以用来拉车。 大不了行军速度慢一点。 辽东镇那边的关係,我们还维繫著,大不了分他们一份。 其余大虞军队,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前面部队撤退就非常顺利,想来我们也不会有多少风险。” 巴沙尔一脸淡定的说道。 坐拥三万大军,有能力给他们造成危险的部队不多。 只要摆平了辽东镇,其他大虞军队的威胁,就没有那么大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济南城中的虞军。 “其实可以考虑,放弃部分战利品,换取大军的机动性。 如果队伍太长,很容易引来敌人的窥视。 大虞军队的战斗力两极分化严重,其中的精锐部队,並不比我们差。 利益诱惑足够大,搞不好京营也会出来,阻拦我们北归。” 乌力盖略显犹豫的说道。 捨弃战利品太过肉疼,可是带著东西又走不快。 理智告诉他,在敌国境內慢吞吞的行军,这是非常危险的。 哪怕能够收买辽东镇,也未必靠谱。 利益大到一定程度,承诺是不靠谱的。 “乌力盖说的有道理,我们获得的战利品,未免也太多了。 正常情况下,大虞朝就算富裕,也不至於能抢这么多。” 乌日木想了想说道。 山东富庶不假,可现在抢的东西太多,多的都难以置信。 別的东西姑且不论,黄金白银一车一车的拉,感觉都不真实。 “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小了。 別总想著阴谋,光我们还不值得,人家搞这么大手笔。 这些问题,我早就查清楚了。 能够抢到这么多东西,一方面是我们南下的时候,许多士绅富商也在南逃。 前面虞军济南大胜给了他们信心,加上这个季节海上风浪大,就许多人就留了下来。 另一方面就是这几个沿海州府的士绅商贾,长期从事海上贸易,本就非常富裕。” 巴沙尔笑呵呵的说道。 他只是贪婪,但绝对不傻。 抢到了巨额的財富,肯定要追溯一下原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大虞的商品是抢手货,无论运到高句丽,还是运送到倭国,都能够获得巨额利润。 上百年的积累下来,拥有这么多財富,並不奇怪。” 乌日木点了点头说道。 光眼前这些战利品就非常惊人,等后续的运了回来,数量只会更多。 原本的谨慎小心,在巨额的利益面前,很快就烟消云散。 人生难得几回搏。 获得了巨额的財富,他们回去就能厉兵秣马,继续发展壮大。 等实力壮大到一定程度,就无需再看韃靼人的脸色。 儘管在这次南下劫掠中,双方是盟友,但私底下双方同样充斥著血海深仇。 作为曾经的草原霸主,他们也是有傲气的。 能够自己当老大,谁也不甘心给別人当小弟。 …… 济南城楼上,舞阳侯正拿著高倍望远镜,眺望著敌军大营。 “敌军的收穫,看来真不小啊!” 舞阳侯忍不住感嘆道。 大战在五天前,就已经结束。 沉重的伤亡,让充当攻城主力的僕从军,军心士气完全崩溃。 一度还因为攻城命令,引发了士卒譁变。 儘管兵变被迅速镇压下去,大军还是丧失了继续攻城的能力。 除了少数是真心投奔北虏的,大部分僕从军士兵,都是被强行抓来的壮丁。 真正有战斗力的,早就被僕从军高层带走了。 毕竟,当汉奸只是为了荣华富贵和高官厚禄,並不是真想为北虏卖命。 註定送死的任务,肯定要保存实力。 对这些军头来说,手中一旦没有了军队,自身的价值也就没了。 可上面的命令,也必须执行。 抓壮丁充数,就成了最佳选择。 “侯爷,山东自古都是富庶之地,到了我朝更是吃尽了海上贸易的红利。 丝绸、茶叶、瓷器,在海外都是抢手货。 一船商品只要运送出去,再倒腾一些海外特產回来,获得数倍的利润都很正常。 每年通过海上外贸易,净流入我朝的白银最少有七八百万两之多。 现在被敌人劫掠的几个州府,都有临海的港口。 坐拥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地方士绅商贾从中分得一杯羹,並不算奇怪。 可惜这些巨额的財富,朝廷没有能够掌控在手中,全被士绅商贾们吃了。 不然光进出口关税的收入,都能够超过盐税。” 李牧不动声色的上眼药。 以他们的身份,要去推动改革不现实,但可以让舞阳侯知道海商有钱。 未来財政困难的时候,自然就会想到向这些人要钱。 大虞朝商人地位低,被掌控军政大权的总督盯上了,想不出血都难。 纵使背后有世家大族支持都没用。 被叛军折腾了一遍之后,这些家族在地方上的关係网,几乎被一扫而空。 想要重新建立起来,没有十几年的经营,很难恢復过来。 就算他们愿意出头,也无力对抗封疆大吏。 “嗯!” “你说的不错,看来之前向商贾徵收厘金的路子,算是走对了。 每年七八百万两的白银净流入,这些商贾获得的利润,怕是得有上千万之巨。 论起富裕程度,確实和盐商有的一拼。 如果能够把这笔財富,纳入徵税之中,朝廷的財政困境迎刃而解。 可惜既得利益集团力量太大,现在这种时候,朝廷也不適合折腾。 我们在地方上连哄带骗的搞搞还行,拿到朝堂上討论,那就是自討没趣了。” 舞阳侯脸色阴沉的说道。 看的出来,他现在的心情並不好。 儘管在山东发了一笔,可自家在两淮的盐场,却落入了叛军手中。 长期获利的买卖,一下子折腾没了,心情自然不会好。 不过这种事情,没有办法说出口。 除了怨恨叛军外,他对占据大量財富,却不愿意纳税的士绅商贾同样没好感。 如果不是这些傢伙,拼命折腾不断掏空大虞朝,局势也不至於恶化到现在这一步。 “侯爷,决战的时机,马上就要到了。 最⊥新⊥小⊥说⊥在⊥⊥⊥首⊥发! 再给敌军留下三天时间,就到了我们该出击的时候。 他们现在抢的越多,接下来我们就能分的越多。” 李牧当即转移了话题。 上眼药可以,深度参与討论,那就没必要了。 作为大虞朝的忠臣,抨击朝廷的问题,这是忧国忧民的体现。 倘若拿出改革方案,想要指挥朝廷该怎么做,这就逾越了武將的本分。 在这个问题上,李牧把尺度拿捏的非常准。 从来都是只提出问题,指出朝廷的弊端,具体怎么改革,最多从旁侧击。 发现问题,不会得罪人。 指出朝廷的弊端,同样不会得罪人。 真正得罪人的,还是去解决问题。 无论採取什么样的方案,只要进行大的政治改革,势必就会触及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 一般来说,遇上这种悲催事,都不会有好下场。 纵使改革成功,也要遭到反噬。 “哦,这么快?” 舞阳侯略显惊喜的问道。 作为钦差大臣,他的压力也非常大,只是没有向外人倾诉。 朝中发生的变故,他也是知情的。 为了挽救局势,文官集团出现两极分化,在以往是不可想像的。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永寧帝是倾向於对勛贵鬆绑,藉助勛贵系的力量儘快平定白莲教之乱。 单纯从明面上来看,这就是送上门的大蛋糕。 可巨大的利益背后,同样也伴隨著巨大的隱患。 勛贵系大佬全部外放,势必导致在中枢的权力空虚。 成国公和镇远侯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身份地位非常特殊,在政治上可以同內阁抗衡。 遇到了问题,可以和文官们据理力爭。 这是其他勛贵,所不具备的。 想不要接受这个建议,勛贵阵营內部,也发生了分歧。 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挺身而出,挽救帝国的危局。 更多的人则持反对意见,理由非常简单,对文官们不信任。 前脚刚赴任,后脚就拆台,这种事情他们完全乾的出来。 搞不好地方上的烂摊子刚收拾完,勛贵系就被排挤出了朝堂。 作为新晋勛贵系巨头,在这种事情上,舞阳侯拥有不小的话语权。 哪怕人不在京师,也有多名官员给他写信,试图获得他的支持。 其他人的信件,他都可以不当一回事,可永寧帝的私信却是必须要回的。 一时半会儿,舞阳侯也拿不定主意。 “敌军开始赶製车辆,证明他们已经中计,现在战机已经成熟。”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不是他故意敷衍,主要是真正的理由,不方便说出口。 敌军赶製车辆,说明他们已经抢到了足够多的战利品,並且还捨不得放手。 这就意味著,外派的军队要运输战利品,不会立即返回大营。 此时城外的敌军,兵力不足总兵力的一半。 能够逐个击破,肯定比直接上去啃硬骨头强。 选择把决战时间,放在三天后,那是要让敌人进一步放鬆警惕。 “本督要忙於朝中事务,没有那么多精力兼顾战场。 具体的作战计划,你直接全程操办,不用上报了。 本督只要捷报,其他的都不重要!” 舞阳侯当即下令道。 这些年南征北战下来,他也不是当初的军事小白了。 虽然指挥数万大军,还存在著难度,但常识性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多一层管理,就会拉低一层效率。 帮不上忙,那就別添乱。 …… 时光飞逝,越来越多的战利品,陆续被运送回了营地。 整座营地中,都洋溢著喜悦。 “轰隆隆……” 突然响起的炮火声,宛如当头一棒,打懵了许多鬼方將领。 伴隨著炮火声响起,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守军士兵有序的踏出城门。 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在城外结成军阵,向著鬼方大营推进。 “外面发生了什么,敌人为何会开炮?” 乌日木忍不住询问道。 “族长,城中的虞朝军队突然杀出,正朝中我们营地杀来。 数量非常多,就像是倾巢而出。” 卫兵的回答,让乌日木很是意外。 他们都不攻城了,怎么虞朝军队,还主动挑事。 这和他认知中的虞朝军队,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就算要对他们动手,也该等各路援军匯聚,从四面进行合围。 “立即组织反击!” 乌日木当机立断道。 既然敌人杀了过来,那么过程已经不再重要。 大军营地距离济南城足够远,敌人城墙上的火炮打不过来,炮声更像是发起战爭的信號弹,犯不著惊慌。 骑兵是进攻兵种,不適合固守营地。 遇上敌军进攻,最佳选择是以攻对攻。 如果能够击败敌军的进攻,搞不好他们还能一举反推回去,顺势夺取济南城。 倘若此战能够大获全胜,他们在草原上的声望,势必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韃靼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们做到了,势必会吸引眾多部落的投靠。 吸引过来投奔的部落足够多,正面同韃靼一族分庭抗礼,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鬼方一族人口,远比韃靼一族多。 如果能够完成內部整合,军事实力是超过韃靼的。 …… (本章完) 第302章 血肉碰撞 第302章 血肉碰撞 “轰隆隆.” “砰、砰、砰—”“ 火炮和火声交织在一起,尚未跨出寨门的鬼方骑兵,遭到了迎头暴击。 血腥的战斗,让他们唤醒了记忆中的恐惧。 当年神机营,肆虐草原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被打趴下的。 “冲啊!” 见到局势不妙,鬼方將领急忙下令道。 进入热武器时代,骑兵的作用依旧巨大,但战斗方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战场选择,更是重中之重。 一旦丧失了战略空间,被敌军围困在一隅之地,那就是灭顶之灾。 紧固的营寨,原本是保护大营安全的利器,现在却成了制约他们发挥的重要因素。 狭小的空间,为了敌人炮击,创造了有利条件。 敌军的每一轮齐射,都能够清空一大片。 如果不能儘快衝破敌人的军阵,让敌人完成了合围,那就麻烦大了。 可惜寨门的宽度有限,仅仅能够容纳数名骑兵通行。 面对虞军密集的火力,直接成了活靶子。 鬼方帅营中,三位族长脸色阴沉的聚集在一起。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骑兵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敌军太过狡猾,为了让我们放鬆警惕,居然忍到现在才动手。 几座寨门都被敌军封锁,大军多次冲阵都无疾而终,为今之计只有拆除营寨,从四面出击。” 巴雅尔图部落族长巴沙尔,率先提议道。 大军落到现在的局面,同他之前的战略主张,有直接关係。 倘若少一分贪心,此刻他们已经从济南府撤离,渡过黄河北归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为了这些战利品,让大军陷入了危险境地。 “拆除营寨,恐怕也未必凑效。 敌军的速度非常快,已经对营地形成了初步合围。 看他们的火力,让我想到了大虞朝曾经那支战无不胜的神机营。 看来之前韃靶人败的不冤,遇上这样的敌人,除非耗光他们的弹药,否则非常难打!” 乌力盖神色凝重的说道。 上万骑兵被一群步兵包围,搁在以往的时候,这就是一个笑话。 只要他们想,隨时都可以突围。 可是现在不一样,面对密集的火力,他们想要衝出包围圈,势必付出惨痛代价。 “现在不是討论这些的时候,营中的兵力有限,不是敌人的对手。 拆除营寨之后,我们各自带著部族,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突围,留下僕从军断后。 如果能够衝出去,再集结兵马,报今日之仇!“ 说话间,乌日木留恋的看了一眼营中的战利品。 正常放牧的话,他们就算努力奋斗一辈子,也积累不了这么多財富。 近在尺的財富,现在为了保命,却只能选择放弃。 “营中这些战利品,全部都不要了?” 巴沙尔略显不甘的问道。 三大部落之间的关係,並没有表面上这么和谐。 如果不是韃靶崛起,威胁到了鬼方的生存,他们还要为了正统名分继续斯杀以往的时候,遇到这种局面,都不需要商议,大家早就撒丫子跑了。 能够拖到现在,全耐营中的战利品。 正是心中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大家才选择聚在一起商议,看能否有更好的办法。 遗憾的是大家智商都差不多,有限的脑容量,能够想出的最佳办法就是先突围出去再说。 “直接放上一把火,能够烧多少算多少。 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敌人得到!” 乌力盖没好气的说道。 提起战利品,他就是一肚子的火。 一时的贪心作祟,让大军陷入危险境地不说,抢来的战利品还给敌人做了嫁衣。 布匹粮食香料可以被焚烧,金银却没那么容易被烧毁。 想起巨额的財富,要留给敌人,他就满心不是滋味。 復仇,那只是说说而已。 眼前这支勤王大军远在两广,如果现在不能解决,未来想要见上一面都难。 “好,就这么办!” 三人对视一眼后,乌日木和巴沙尔一起附和道。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敌人得到。 能够破坏多少算多少,破坏不了的,那就认栽。 隨著命令的下达,营地中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放火任务,执行的非常顺利。 虽然有士兵私藏了一些茶叶,但还是点燃了仓库。 唯一不一样的是,许多士兵背上都多了一口铁锅。 “立即扔下铁锅,给我砸碎了!” 乌力盖忍不住怒骂道。 突围的时候,讲究兵贵神速。 携带任何多余的东西,都会影响大军的速度。 “族长,这些锅可是好东西,不碍事的! 背著锅,还能够阻挡敌人的箭雨—— 不等中年男子说完,乌力盖就一巴掌抽了过去。 “老子的命令是扔下铁锅,立即砸碎,听不明白么!” 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吃了贪心不足的亏,他不想再来一次。 阻挡敌人的箭雨,那就是扯淡。 敌军早就玩火了,谁还拿著弓箭陪他们玩啊! 自家部落的族人,按要求执行了命令,附庸部落就没有这么高的执行力了。 一个个都给穷怕了,不光背上了铁锅,还携带了不少茶叶金银。 看著大包小包的队伍,乌力盖无奈的揉了揉额头。 类似的一幕,在其他两支队伍中,同样出现了。 部落联盟的弊端,在此时体现了出来。 令行禁止,终归只是一个幻想,大家都只能指挥自己的队伍。 其他部落的军队,同他们这些合作关係,並不是直接隶属。 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標准。 “突围!” 短暂迟疑之后,乌力盖放弃了劝说的打算。 战爭终归是要死人的,尤其是突围的时候,更需要有人牺牲。 既然有人自己作死,那就成全他们。 看似增加十几二十斤的重量,不会影响什么。 真到了突围的时候,这些负重將直接决定生死。 转瞬的功夫,无数鬼方土兵跃出营寨,从三个方向发起突围。 见到这一幕,勤王大军当即开火。 管敌人是否进入有效射程,只要子弹能够打到就尽情的射击。 鬼方骑兵多是布衣,只有少数士兵有甲胃。 哪怕有效射程外被击中,一样会受伤。 不断有鬼方骑兵倒下,紧接著又有更多的骑兵补上, 无数鬼方士兵,前赴后继的顶著炮火前进,双方的距离也在不断被拉近。 眨眼的功夫,就死伤一大片。 “甲士出击!” 见己方损失惨重,乌力盖果断下令道。 敌人的军阵防御太过严密,这种要命的任命,只有精锐能够完成。 內心深处,他的心却是在滴血。 积攒精锐不容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甲士才是真正的骑兵。 其余的部队,实际上都是一群放下羊鞭的牧民。 几百甲士爆发的战斗力,往往比几千布衣骑兵更大。 精锐出手就是不同反响,在付出了数十名精骑的代价后,终於衝进了敌人的军阵中。 迎接他们的不是胜利,而是一群甲胃齐全的步兵。 前面担任主攻的火兵,此刻已经退居后方,把战场留给了重步兵。 近战廝杀开始,两支钢铁部队,在平原大地上开始了碰撞。 城墙上,观战的李牧,默默的注视著战场。 强兵,都是打出来的。 只有血与火的淬炼,才能够缔造出真正的精锐。 相比以往虐菜鸟的战斗,这一次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强者碰撞。 不过鬼方部队中,精锐占比太少。 即便骑兵比步兵更占优势,还是没能一下子突出从重围。 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一瞬间。 没有能够突出重围,就意味著灾难开始。 在混战之中,几乎每一名鬼方骑兵,都要面临三到五名虞军的围攻。 这种团队协作式的打法,直接打蒙了鬼方人。 儘管其他虞军也有步兵战术配合,可那些多是样子货。 一旦被大股骑兵冲入阵中,敌人立即就会崩溃,更不用配合作战。 有甲冑的骑兵还好,可以与之抗衡一二, 没有鎧甲的就惨了,短暂的交锋,身上就多了几个窟窿。 见到这一幕,亲自带著队伍突围的乌力盖,立即亡魂大冒。 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能迅速突围出去,济南府就是他的埋骨之地。 “別管其他的,全力突破重围!” 乌力盖冷漠的下令道。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考虑伤亡,能跑几个算几个。 损失再怎么惨重,也比全军覆没的好。 类似的画面,也在两个方向的战场发生。 危急时刻,鬼方高层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血腥的战斗,不断在战场上持续,鲜血染红了大地。 “李提督,这支敌军不简单啊!” 观战的舞阳候忍不住感嘆道。 对这场决战,他全程没有插手。 一直到大战爆发后,才到了城门楼子上观战。 哪怕双方是敌人,对鬼方土兵表现出的勇武,他还是很钦佩。 无论是顶著炮火衝锋,还是同数倍的敌军正面廝杀,这都需要勇气。 相比之下,负责执行断后的僕从军,此时早就已经摆烂。 在鬼方骑兵陷入重围之后,他们就沦为了看客,根本没有参战的意思。 “侯爷,敌人这是困兽犹斗。 实际上鬼方人的战斗意志,並没有多强,现在只是被逼到了绝路上。 他们一路南下烧杀抢掠,就算是立即投降,也不会有好下场。 何况双方语言不通,就算他们想要投降,都不知道该怎么交涉。 草原人信奉弱肉强食,只有表现的足够强大,才会令他们信服。 估摸著再和他们打上几仗,让我们的强大传遍草原,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人进攻鬼方的时候,他们就投降的很快。” 李牧当即解释道。 万一被这场战斗带偏,以为所有的鬼方军队,战斗意志都这么顽强。 嚇坏了舞阳侯,可就不好了。 事实上,大虞朝的许多官员,都被草原骑兵给嚇坏了。 根本无法客观衡量,敌我双方的军事实力对比。 在这次北虏入寇的过程中,本来有许多战机的,都是因为恐惧而错过。 在对待北虏的问题上,目前大虞朝堂主要分为恐虏派和自大派,能理性看待问题的是极少数。 大部分接触北虏的官员,都是恐虏派中的一员。 自大派多是一群腐儒,典型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在这些人看来,只要皇帝实施仁政,就能够天下太平。 客观的现实问题,別和他们说,这些傢伙都是专业槓精,不负责解决问题。 “如此最好! 鬼方人可比人多的多,倘若都这么难打,朝廷就麻烦大了。” 舞阳侯心有余悸的说道。 鬼方骑兵都要靠数倍的兵力围攻,更强大的韃靶骑兵,只会更加厉害。 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之前的济南大捷,贏的有多么侥倖。 幸好城外的敌军贪心不足,自己傻乎乎的分兵,给他们创造了战机。 如果敌军没有分兵,战场上的鬼方骑兵多上一倍,包围网早就被撕破了。 “阿尔泰千户,大事不好!” “营地遭到虞军围困,联军正在全力突围——“ 话说到一半,报信的土兵就晕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阿尔泰眉头一皱。 別看这支队伍很长,但更多的都是负责运送战利品的壮丁,真正能打的不足千人。 可是营地遭到敌军围攻,他又不得不进行救援。 “传令下去,留下一队人马看著战利品,其余人同我回援。 同时派人通知临近的部队,让他们儘快赶回营地参战!” 阿尔泰当机立断道。 虞朝军队主动出击,虽然出乎了他的预料,但阿尔泰並不担心。 附近的情况,他是熟悉的。 除了济南城那支敌军外,其他的大虞军队,都是酒囊饭袋。 按照掌握的情报,济南的虞军在此前和韃人的交战中,就已经元气大伤。 营地中足有两万大军,哪怕扣除那帮僕从军,也有一万五千骑。 这么多部队,就算遭到围困,也不会有危险。 召集他们回去,多半是想中心开,里应外合一举击败敌军。 第303章 艰难逃亡 第303章 艰难逃亡 “终於衝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乌力盖,感慨一句之后,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场战斗,实在是太过惨烈。 手中的五千骑兵,突围出来的不足两百。 差那么一丟丟,就全军覆没了。 其他两路的情况不明,但想来也好不了多少。 仅此一役之后,元气大伤的断后大军,再也无力发起反击。 现在这种时候,唯有儘快匯合在外的部队,儘快从济南府撤离。 …… 城门楼子上。 “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舞阳侯疑惑的问道。 敌军能够突围而出,並不令人奇怪。 再怎么四面合围,终归会有薄弱点,有幸运儿跑出来是正常的。 突出重围,不等於就安全了。 勤王大军也是有骑兵的,收拾少许的残兵败將,根本不在话下。 现在正是敌军人困马乏的时候,派骑兵过去追击,费不了多少力气。 “侯爷,北虏內部也不是一条心,鬼方和韃靼之间同样充斥著血海深仇。 鬼方一族中,又以齐齐哈达、海拉尔、霍林郭勒、巴雅尔图和格拉尔部落为首。 其中齐齐哈达部落,早早投奔了韃靼人,算是他们的铁桿亲信。 另外四家部落不一样,他们只是明面上臣服,心里对韃靼人还是充满了怨恨。 城外的敌军,主要是海拉尔、霍林郭勒、巴雅尔图三大部落。 如果把他们给打残了,那么鬼方和韃靼之间的合流,將成为定局。 一旦整合了鬼方各部,北方將出现一个拥兵数十万的怪物。 到时候九边压力就太大了,哪怕辽东镇肯拼命,也无力阻挡他们入关。 纵使加上我们这些勤王大军,也不是敌人的对手。” 李牧脸色凝重的说道。 明明有机会全歼敌军,迫於局势需要,又不得不放水。 韃靼人只是草原霸主,尚未统一大草原,大虞朝招架起来就有些吃力。 倘若让敌人统一了大草原,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除了局势需求,还有从朝中的纷爭,也让他必须收著点儿打。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比其他军队略强,无非是遭受嫉妒非议。 勤王大军目前的战绩,辽东镇如果愿意,一样能够打的出来,无非是战损多少的问题。 对皇帝来说,这是一支可以信赖的军事力量。 如果表现的太过厉害,可以轻易歼灭数万草原骑兵,那么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一支打破平衡的武装力量,对帝王来说,就是潜在威胁。 或许短期內,迫於局势需要,皇帝还会加以重用。 等到时间一长,猜忌之心就会逐步占据上风。 但凡有一点做的,不能令皇帝满意,前面的好感都会全部归零,取而代之的是猜忌打压。 权衡利弊之后,李牧觉得还是让辽东镇顶在前面,吸引皇帝和百官们的火力。 至於两广镇嘛,等到勤王之战结束后,再借论功行赏的机会,进一次拆分即可。 不过现在这种节骨眼上,朝廷大概率不会允许拆分。 估摸著要等到收復南京,朝廷军事压力减小之后,才会进行拆分。 反正这两镇兵马,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產物,又不是他真正的嫡系。 正好靠拆分的机会,让他也享受一把门生故吏遍布全朝的待遇。 “便宜这些杂碎了!” 舞阳侯点了点头说道。 功劳他想要,可是想起可怕的政治后果,他觉得还是悠著点儿来好。 鬼方骑兵的首级,也是非常值钱的。 这一仗斩获上万,足够军功封侯了。 加上此前的济南大捷,以及前面积累的一系列军功,一个世袭侯爵是少不了的。 再往上的话,那就不是光靠斩首,能够获得的。 即便是把敌人的断后大军全歼,无非封號更好一些。 事实上,侯爵中最好的封號,基本上都被开国勛贵们给占了。 后面的功劳再大,也没法和原始股东抢封號。 “侯爷,便宜不了的,后面还有麻烦等著他们。 渡口处,早就给他们安排上了,鬼方人回去的路不会安生的。 经此一役之后,敌军已然成了惊弓之鸟,军心士气都给打没了。 现在正是捡便宜的时候。 传令下去,让骑兵出击,抢夺敌人的战利品。” 李牧笑著下令道。 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可不会手软。 故意让敌人突围,那只是怕三大部落高层全死了,內部群龙无首,被韃靼人有机可趁。 下面的小兵,还是可以隨便杀的。 鬼方不缺丁口,死上几万也无妨。 族人数量不足,那就吞併小部落补充。 部落兼併拆分,在大草原上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主要看草场承受能力,一般来说这些大部落,每隔几年都会拆分一些小部落出去。 需要的时候,把人收回来,並不难。 当然,在具体操作的过程中,不一定那么美好。 …… “族长,敌军没有追过来。 让士卒们休息一下吧,就算人可以坚持,战马也受不了啊!” 听了自家兄弟的话,乌力盖微微点头。 这一路上光顾著突围,根本没有携带换乘的马匹。 经歷了战场上的廝杀,又经歷了长途跋涉,身下的坐骑早就到了承受极限。 甚至在逃命途中,就有战马体力不支,倒在了半路上。 正在队伍休息的时候,一支熟悉的队伍,出现在了天边。 看清了来人,乌力盖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展开来。 遇上了自家人的骑兵,这就意味著,逃亡之路成功了一半。 “族长,这是怎么回事?” 看著狼狈的队伍,阿尔泰一脸疑惑的问道。 “今天早上,敌军突然出城,向我军发起进攻。 敌军火力太过凶猛,我们的骑射,根本不是对手。 迫於局势,联军高层商议之后,最终决定放弃所有战利品突围。 经过族人们的奋勇廝杀,我海拉尔部落一系的兵马,成功突围出来的,一共就这么点人。” 乌力盖一脸不甘的说道。 败的太过惨烈,面对虞军主力,他们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发起的反击,全部以失败告终。 內心深处,他暗自懊悔,不该贪图那些战利品。 倘若敌军刚刚发起进攻,他们就捨弃营地,在野外和敌军交战,绝对不会败的这么惨。 最引以为傲的骑射战术,在这场大战中,纯粹就是给敌人送人头。 相较於火銃,弓箭的射程,实在是太近了。 不是人人都有吕布之勇,能够在一百五十步外辕门射戟。 普通的士兵使用弓箭,有效杀伤也就那么几十米,完全没法和敌军的火銃比。 在密集的火力网面前,准头不准头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射程足够远。 非常遗憾,弓箭在这种规模化作战中,没有能够拼过敌军。 更糟糕的是敌人,敌人还有近战火炮。 几百米之外,都能够对他们造成杀伤。 除此之外,还有一堆针对骑兵的独特火器,一窝蜂的向他们打过来。 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死伤一大片。 最⊥新⊥小⊥说⊥在⊥⊥⊥首⊥发! “敌军实力这么强,干嘛不早点出击呢?” 阿尔泰难以置信的问道。 从自家族长讲述的情况来看,就算是他们不分兵,对上敌军也很难有胜算。 倘若敌军早点杀出来,他们根本没有外出抢劫的机会。 “这正是敌人的卑鄙之处! 如果他们早点出击,我们就算不是对手,也不至於落到现在的境地。 可舞阳侯那贼子,最是诡计多端,故意给我们营造一副元气大伤,无力发起大规模会战的样子。 要不是被他们蒙蔽,我们也不会分兵出去劫掠。 老子敢肯定,前面的济南大战,他们並没有多少损失。 韃靼人给我们的情报,全部都是虚假的。 目的就是要借虞朝人的手,削弱我们的军事力量!” 乌力盖愤愤不平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恨死了韃靼人。 见过不靠谱的,就没他们那么不靠谱的。 说什么歼敌数万,重创了舞阳侯所部,完全就是瞎扯淡。 任何一支军队,最能打的精锐战兵,都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通常来说,只要干掉这些精锐战兵,其他的士兵就不足为虑了。 现实很残酷,敌人的战兵根本没有受损,此前的济南会战就是一个笑话。 真实的大战是敌人压著韃靼人打,没费多少力气,就大获全胜。 为了挽回面子,才故意说重创敌军。 对外宣传的时候造假不要紧,可不能逮著盟友们坑啊! 如果知道敌军的真实战斗力,在执行完牵制任务后,他肯定第一时间闪人。 “该死的韃靼人! 老子要……” 转瞬的功夫,现场就骂声一片。 一眾倖存下来的海拉尔部落官兵,直接把前线大败的责任,丟到了韃靼人身上。 至於击败他们的虞朝军队,反而没有多少人骂。 相比敌人,大家明显更恨盟友背叛。 如果不是实力不济,他们现在就要去找韃靼人討一个说法。 “族长,敌军战斗力既然这么强大,那么我们抢到的这些战利品怎么办?” 冷静下来后,阿尔泰关心的问道。 大营中的战利品,现在已经全部丟了,可他们这些外出劫掠的部队手中还有战利品。 虞军实力强大,他们想要把这些战利品,安全的运回大草原,几乎是不可能的。 “捨弃吧!” “钱財乃身外之物,远不及族人的性命重要。 为了大家的安全,同虞军的这笔仇恨,可以先记下来。 先匯聚部队,安全撤离到草原上,再考虑报復的问题!” 乌力盖一脸肉疼的说道。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整个人都轻鬆了不少。 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爱钱。 战利品再好,也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带著大量战利品上路,必然会影响行军速度。 一旦被敌军发现,集结大军杀了过来,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好! 我这就安排人,联络各部撤退。” 阿尔泰强忍著不甘说道。 到手的財富,一下子飞了,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没有当场崩溃,都算是心態强大的。 “报!” “敌军骑兵杀过来了,距离此地不足十里地。” 探马带来的消息,打破了现场的悲伤气氛。 相比小命来说,再多的钱財,都不值一提。 没有丝毫犹豫,眾人纷纷跃马疾驰而去,丝毫没有留下作战的意思。 …… 南面。 同样突围出来的霍林郭勒部落,局面就要悽惨的多。 因为方向的缘故,他们没有在半路上遇到自己人,只能儘可能的的脱离敌军追击。 胯下的战马,早就因为不堪重负而罢工。 现在的霍林郭勒骑兵,已经沦为步兵,艰难的前进著。 “族长,不能再往前了。 现在已经出了济南府,再往南跑的话,北归可就难了。” 听到手下人提醒,乌日木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选择突围方向的时候,他们三部是抓鬮决定的。 或许是因为霉神附体,他不幸抓到了向南突围,这才有了现在的惨状。 当然,这也不全是坏事。 南边是绝路,官军在南面部署的兵力,相比要少一些。 他们突出重围的部队,也是三大部落中人数最多的。 一路跑到现在,乌日木身后跟著的,都有六百余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逃亡方向不对,增加了撤离难度。 “立即转道,从兗州府借道,从东昌那边渡河!” 没有丝毫迟疑,乌日木当即做出了抉择。 跑了这么远的路,想要去青州那边匯合部眾,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取道兗州,赶紧渡过黄河。 如果运气的话,没准还能够追上北归大军,跟著一起回归大草原。 “族长,东边那些部眾怎么办? 没有收到通知,他们很有可能……” 不等中年男子说完,乌日木就开口打断道。 “放心好了,我们虽然没有通知,但海拉尔部落向东突围了。 看到联军其他部落都撤了,他们这要不傻,也会跟著撤离。 如果连这点儿分辨能力都没有,死了也活该! 相比他们,我们现在的处境,才是最危险的。 丧失了战马,隨便一股官军,都能够把我们歼灭!” …… (本章完) 第304章 捷报 第304章 捷报 京师。 济南会战还在继续,一场关於北虏入寇的政治清算运动,在这座古老的城市拉开序幕。 首当其衝的宣大总督李志鸿,因为之前就死在了狱中,已经无法继续吸引火力。 同样负有责任的辽东都师钟景明,一下子成了第一责任人,吸引了百官的火力。 率先对他开炮的,就是山西、山东、京师籍官员,接著又得到了江南各省官员的群起响应。 大家把局势恶化,家乡受损的帐,全部算在了他头上。 这一刻无分党派,大家都想要把他碎尸万段。 以往支持钟景明的清流党人,更是成了清算他的主力。 隨著清算的呼声高涨,本就对钟景明有意见的永寧帝,直接给他判了一个凌迟。 在將相不辱的大环境下,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的官员,整个歷史上都屈指可数以往发生这种事,百官都会开口求情,规劝皇帝从轻发落。 不过这一次例外,从民间到朝堂集体喊打喊杀,这还是大虞朝的第一次。 西四牌楼,天才刚刚放亮,就聚集了大量的围观人群。 今天是钟景明被凌迟的日子,大家都不想错过这一幕。 囚车艰难的前进著,钟景明拉的仇恨太大,无数百姓想要食他肉喝他血。 如果不是兵丁的阻拦,他都到不了刑场。 相比其他因犯,钟景明身上无疑要乾净的多,看得出来在狱中没有受过刑。 这种必死的案子,没有审理的必要。 以他的级別,手中必然掌握了大量的官场黑料。 如果真要进行审问,交代出来的信息,能够把朝堂搅的天翻地覆。 现在的锦衣卫不比从前,顶不住朝中百官的压力,没有掀起大案的心思。 “冤枉啊!” 刑场之上,钟景明忍不住叫屈道。 局势糜烂,又不是他一个人的锅。 主要原因还是朝廷战略误判,认为北虏只是在边界抢一波,就会自动撤离。 没有在第一时间,採取积极的应对措施。 等到后面局势失控,才下詔勤王,让敌军有机可趁。 辽东镇做大,完全是为了方便走私贸易。 朝中多名官员,都从中拿了好处,凭什么只治他一个人的罪。 可惜锅总是要有人背的。 前面山东世家被查抄,牵连了一部分官员进去,其中不乏朝中大员,但那还远远不够。 作为辽东督师,让盘踞在辽东的北虏入寇,本身就难辞其咎。 在朝廷严令禁止走私的大背景下,他这个辽东督师为了给走私贩子提供便利,不惜借刀杀人清除异己。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被朝廷问罪,都是一点也不冤枉。 曾经的合作伙伴,更是早早同他进行了切割, 伴隨著行刑的开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看的出来,京中百姓对他是恨之入骨。 清除了污臣,朝中局势却没有安定下来,反而因为钟景明的死让斗爭越发白热化。 最先被波及的就是兵部尚书万宇轩。 虞军在战场上打的那么烂,兵部难辞其咎,一起担责的还有都督府。 不过在同行的衬托下,勛贵系成了战场上为数不多的亮点,替都督府拉回了一分。 兵部就麻烦了,魔下的部队,不是被打残了,就是不听指挥。 儘管前面的决策,乃是大家一起做出的,可到了追责的时候,还是要兵部自已扛著。 想要甩锅都不行,最终拍板的是永寧帝。 平常时期,在奏摺上阴阳几句,或者是直接在朝堂上怒喷皇帝,都没有问题。 可是把这么大的锅,往皇帝身上扔,那就逾越人臣本分了。 最关键是最终裁决权在皇帝手中,不是下面的人说皇帝有责任,事情就结束了。 封建制度发展到现在,皇权已经无限延伸。 惹恼了皇帝,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前面万宇轩提出,让勛贵系大佬到地方上主持平叛,就是一次积极的自救行动。 调整了都督府,就不能再动兵部, 大虞朝最高决策层,主管军事的就这么两个衙门,同时进行人事调整那是非常危险的。 短期內不被清算,后面就有机会挽回局势。 兵部是战爭掛鉤的,只要战场上打的好,前面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惜武將们集体反对,勛贵们担心文官有阴谋,不想放弃在朝中的话语权, 让他的计划无疾而终。 隨著党爭升级,兵部一下子被牵扯了进去。 不光万宇轩受到了弹劾,多名內阁成员,同样成了御史的靶子。 “弹劾人的奏摺,朕就不看了。” 看著堆积如山的奏摺,一向勤政的永寧帝,也不得不选择摆烂。 批不过来,真的批不过来。 满朝文武那么多人,他这个皇帝却只有一个。 光每天的日常公务奏摺,数量就非常庞大,再增加几百份弹劾奏摺,那就更要命了。 “奴婢这就让人把弹劾奏摺撤下去。” 说话间,两名机灵的太监立即上前,正欲动手永寧帝又开口打断道: “算了! 朕还是看看吧,免得出现遗漏。” 心情不爽,活儿还是要乾的。 立志要比肩太祖皇帝,他可不充许自己懈怠。 不过这份心气没有持续多久,永寧帝就被各种奇葩的弹劾打败了。 按照奏书上的內容,朝中的一眾大员就没有乾净的,全部都可以拉出去砍头管內容真假,他都不可能一下子拿下这么多官员。 “你们几个,帮朕参谋一下,现在的朝中局势该如何应对?” 永寧帝略显无奈的问道。 饱读圣贤书的他,原本最討厌宦官干政,完全理解不了先帝为何要重用宦官。 几年的帝王生涯下来,永寧帝的观念在不知不觉中,也发生了改变。 从鄙视先帝,到理解先帝,现在他最想做的是成为先帝。 管先帝朝宦官的名声有多烂,那些人都在按皇帝的意志办事,可以把皇帝政策及时落实下去。 多了一群宦官搅合,百官们的办事积极性,也比现在高的多。 经歷了尹左之事后,永寧帝对文官的信任,就不復从前了。 后续任命的多位文官大员,都把事情搞的一团糟,越发的加剧了这种不信任。 山东世家案、辽东走私案,更是把这种不信任,推到了新高度。 文官不信任,勛贵他又不敢用。 相比之前的勛贵衰落,永寧朝的勛贵集团,再一次掌握了地方武装。 並且勛贵系的武装,成为了朝廷的主要平叛力量,未来还会继续得到加强。 在这种背景下,肯定不能再让勛贵们掺和政事,否则权力就要失衡了。 对皇帝来说,巩固皇权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迫不得已,他只能转向宦官諮询朝政。 “陛下,按照祖制宦官不得干政!” 徐忠恩率先回应道。 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他不確定永寧帝是真心询问,还是在进行试探。 为了安全起见,果断的选择了保守回答。 拿出祖制,证明他安分守己,肯定不会有错。 其余一眾宦官,也紧跟著附和。 管心里有什么想法,大家都不想让皇帝觉得,自己是有野心之人。 对宦官来说,个人能力是其次,关键是忠诚必须保障。 “朕让你们说的,至於祖宗留下的规矩,早在先帝朝就被打破了。 今时不同於往日,朕觉得先帝说的不错,没有什么祖宗规矩是一成不变的。 d 永寧帝挥手说道。 祖制一直都是百官制约皇帝的紧箍咒,想要逾越祖制,立即就会在朝野上下招来一片骂声。 能够顶住百官的压力,改变祖制的皇帝,那都不是一般人。 为了减轻政治压力,永寧帝果断选择了推出先帝顶缸。 反正破坏祖制的事,天元帝乾的多了,百官的承受能力都被锻炼了出来。 別说宦官干政,人家可是直接任命宦官担任辅政大臣,百官还是接受了。 相比之下,他只是私底下諮询一下宦官政务,两者完全没法比。 “陛下,奴婢觉得现在从朝堂,当以稳定为先。 北虏正在撤退中,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南边的白莲教叛军,现在已经成了气候,平叛將成为朝廷接下来的重要任务。 在局势稳定之前,朝堂上不宜大动干戈。” 徐忠恩神色凝重的说道。 这些都是真心话,现在的大虞朝经不起折腾。 或许朝中高层存在各种问题,但谁也无法保证,把他们搞下去,换上来的人能够乾的更好。 这一点,在此前的人事调整中,就多次得到印证。 现在的內阁队伍,无论是威望,还是个人能力,都远不及先帝留下的辅臣队伍。 只不过涉及到皇权,大家默契的把这个问题,给遗忘掉了。 局势恶化到现在这一步,纵使永寧帝想把先帝留下的辅臣队伍请回来,时间上也晚了。 因为前面的政治清算,饱受心理压力的几位辅臣大臣,已经相继去见了先帝。 现在活著的一共就三人,其中两个还是武將。 “如果不进行调整的话,他们能够收拾现在的烂摊子么?” 永寧帝皱著眉头问道。 这个敏感的话题,一眾宦官都不敢接。 能否力挽狂澜,拯救大虞朝,谁也不知道。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永寧朝內阁大员更换速度快,六部官员就像是走马灯。 一些官员到任后,连衙门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又迎来了人事调整。 皇帝迫切的想要改变现状,压力直接传递到了內阁身上。 为了迎合圣意,大家不得不做出改变。 官员们层层加码,很多好的政策,到了最后落实上都成了恶政。 “陛下,现在朝廷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平叛,其次是北虏。 这两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军事。 朝中用兵能力最强的首推舞阳侯,其次是成国公和镇远侯,再次才是各地的边將。 想要儘快在军事上取得突破,为今之计只有打破常规,启用这些用兵能力强的。 制衡的话,不妨派出监军。” 汪逸风转移话题道。 作为东厂厂公,比起一眾前辈们,他低调的不像话。 並非他生性低调,纯粹是现在的厂卫,根本牛逼不起来。 满朝朝中文武,都在联手压制他们。 办案的时候,各级衙门不仅不配合,还设置了多重门槛,想要搞事情都难。 想要打开局面,必须要先分化朝中文武对他们的压制。 最佳选择自然是把勛贵系大佬,打发到地方上任职。 下去容易,想要回来难。 在文官眼中,成国公、镇远侯都是碍眼的货,严重影响了他们对朝堂的掌控。 偏偏两人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在军中又有很大的影响力,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如果到了地方任职,那就好操作了。 仗不是那么容易打完的,就是平定了內乱,还有一大堆的外敌需要收拾。 稍微搞点儿小动作,就能把他们一直留在地方上。 等过上几年,消除了辅政大臣的影响,就算是两人重新回到朝堂,也没有现在的话语权。 “嗯!” “这確实是一个办法,有成国公和镇远侯帮忙,確实可以加快舅舅平定白莲教叛乱的进度。” 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这一声舅舅,落入一眾宦官耳中,立即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以往的时候,永寧帝可都是直接称舞阳侯,舅舅那是当著太后面的称呼。 不过眾人也能理解,舞阳侯在战场上的表现,確实给永寧帝挣到了面子。 向外界证明了,他这个皇帝不是瞎子,任命的官员並不都是废物。 济南城。 距离城外的大战,已经过去两天,现在正忙著清缴敌军残余。 因为三大部落分头逃窜的缘故,让外出劫掠的鬼方骑兵各自为战,已经无力对官军造成威胁。 现在的围追堵截,更多还是衝著敌军战利品去。 那些丟弃战利品,仓皇逃命的乱军,李牧暂时还顾不上。 没有別的原因,战利品实在是太多了。 鬼方的眼皮子浅,丧失了约束之后,什么东西都想抢回去。 除了金银布匹粮食盐茶外,什么铁锅、餐具、衣服,他们通通都没有放过。 看著堆积如山的战利品,李牧也暗自发愁。 倒不是这些东西没有价值,主要在於量太大。 全部运回去麻烦,就地进行处理,又没有那么大的市场,根本卖不上价。 最起码那一堆来歷不明,疑似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处理起来就非常麻烦。 最关键的是不能拖,必须要赶在兵部官员核验战绩前,把这些东西给妥善处理掉。 再晚的话,有了文官撑腰,被抢的地方士绅搞不好会上门来討要丟失的財物。 还回去是不可能的,就算李牧高风亮节,现在的情况也无法核定失主。 相比士绅们的损失,缴获的战利品,只是其中一部分。 真要是还了这家,不还那家,得罪的人只会更多。 不如趁早把东西处理掉,直接在战报上进行修饰,隨便留点战利品应付朝廷。 朝廷还欠著勤王大军的银,只要数额不大,都会选择冲抵军。 “侯爷,这是统计上来的战报。 截止到现在,我军累计击败敌军六万,斩杀敌军两万余人,其中真虏首级一万三千具,俘虏敌军四千三百人——“ 话音落地,一份充满艺术色彩的战报,直接出现在舞阳侯面前。 第305章 暗箭 第305章 暗箭 “这一战之后,勤王之事就结束了,接下来朝廷要论功行赏。 作为勤王大战中,唯一取得两次大捷的部队,我们的战报也代表著朝廷的脸面。 战报中注点儿水,兵部也不会太过较真。 真虏首级没法作假,就按实际取得的战果上报,其他数据再进行修饰一下。 击败敌军数量,既然统计的是多场战役的总和,乾脆就上报累计击败十六万敌军。 统计战俘的时候,把敌人抓来的壮丁,一併给计算进去。 战利品的话,就拿破碎兵器充数,再凑上一些铁锅。 其他物资都被敌军烧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缴获到。” 舞阳侯想了想说道。 论功行赏日,就是他封爵时。 战绩越漂亮,后续就越好操作。 不光为了自己的面子,还代表著宫中的太后脸面。 家天下时代,人从来都不是单独的个体。 除了舞阳侯这个主帅,能够获得封赏外,下面的官兵一样有自己的荣耀。 大虞朝穷的叮噹响,金银奖励朝廷给不起,那就只能从其他地方进行补偿。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哪怕暂时没有位置,也要赐予虚衔。 和平年代,这种空头虚职,没有什么意义。 可现在是战爭年代,隨著叛军的肆虐,多个省份的官员都出现了空缺。 倘若朝廷能够收復失地,这些人就可以合法的补缺。 对文官集团来说,这是最坏的时代。 叛军肆意屠杀士绅,许多文人世家就此衰落下去。 为了稳定局势,为了家乡父老,不得不在朝堂上做出让步。 对勛贵集团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 有战爭才有军功,有军功才有话语权。 收復失地,也是跑马圈地。 空出来的官位,自然是有功之臣补上。 相比割据一方的辽东镇,其实他们拿走的更多。 只是因为政治手腕更加成熟,在规则体系下完成了权力扩张,操作的更加隱蔽,没那么引人注意。 “侯爷,战报的问题好说,末將下去就重新安排。 济南大战即將进入尾声,接下来要去京师述职。 现在朝中局势错综复杂,末將实在是看不明白,还请指点一二。 2 李牧开口询问道。 在京中不是没人,朝中局势变化,他自然是清楚的。 可他看到的是朝堂上的局势,以及勛贵文官各方的政治布局,皇帝怎么想的就没办法知道了。 同样是朝廷大员,也有亲疏之別。 舞阳侯的身份特殊,还是永寧帝一手推上高位的,属於帝党中的嫡系核心。 到了他这个位置上,朝廷下一步的战略方针,皇帝肯定会询问他的意见交流的时间多了,相互之间的了解,自然也就加深了。 相比其他人,舞阳侯对永寧帝的了解,无疑更深。 “慌什么,你现在也是一方大员,不再是京中的小千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战后论功行赏,少不了给你一个爵位。 既是褒奖你的功绩,也是故意做给各路勤王大军看的,尤其是是做给辽东镇看。 朝堂上的局势发生变化,文官集团內部在压制武將的问题上,发生了严重分歧。 甚至有人提出勛贵担任总督,负责主持平叛工作。 陛下动心了。 不过不一定启用勛贵担任总督,也有可能是以钦差身份,代行总督职权单纯以战绩和身份而论,获得朝廷封爵之后,你也有资格参与爭夺。 风险和收益都很大,要不要爭你需要斟酌。 我个人建议你再稳上几年,年纪轻轻就走到了武將顶峰,未来的路就区险了。” 舞阳侯隱晦的提醒道。 功高震主,对武將来说,太过致命。 如果是一般关係,他绝对不会说这种犯忌讳的话。 怎奈在崛起的路上,他和李牧捆绑的太紧。 满朝文武都知道,李牧是他的嫡系亲信,想切割都难。 倘若有一天李牧完蛋,他这个当老大的,也势必受到牵连。 『多谢侯爷教诲,现在这种敏感时刻,末將是不会去爭的。 叔父前日来信,也说了此事。 不光末將不会出来爭,就连他也会想办法推辞。” 李牧当即表態道。 这话不光是说给舞阳候听的,也是说给永寧帝听的。 作为勛贵阵营的核心,李氏家族最近这些年,在军中扩张的非常快。 除了李牧之外,还有不少宗族子弟,进入了军中担任要职。 包括李牧魔下,都有不少宗族子弟。 只不过为了避嫌,没有把这些人提拔上高位,甚至出风头的活儿都不让他们干。 从表面上来看,他魔下这些部队,李家的烙印並不强。 可若是仔细研究就会发现,这些人担任的职位,基本上都是核心要职品级虽然不高,但架不住手中权力大。 李属於大姓,军中出现一些李姓將领,並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平常时期,也没怎么联繫。 车中的一眾將领,都不知道这些关係,属於暗子性质。 不过做的再怎么隱蔽,都瞒不过有心人。 好在这年头,大家都这么千,多他一个也不起眼, 相对来说,这还算吃相好的,知道进行避嫌。 搁在九边將门,人家直接把裙带关係摆檯面上一门三总兵、十几个参將,都在军中出现了。 “他恐怕推脱不了! 文官集团中,话语权最重的就是江南那帮人。 以往他们是压制武將的主力军,每次打压武將都是他牵头。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老家被叛军给占了,很多人祖坟都被叛军挖了, 一个个对白莲教恨之入骨。 前面多次战爭都证明了,传统的以文御武,无力收拾现在的烂摊子。 为了自己的利益,这些人的政治立场,被动发生转变。 据说他们正在努力游说各方,並且取得了显著效果。 上一次兵部尚书提出勛贵担任总督,都能够获得半数的支持,后面的支持者只会更多。 现在的局势非常糟糕,各省不是被叛军占领,就是遭受叛军的威胁。 北方各省也要面临北虏的威胁,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他们也必须支持朝廷儘快平定叛乱。 北虏在曲阜的暴行,可是打破了许多人的幻想。 一旦文官集团各派达成一致,加上陛下也倾向於重用勛贵,镇远侯想不出京都难。 毕竟,现在勛贵中也是人才匱乏,有能力统帅大军的寥寥无几。” 舞阳侯摇了摇头说道。 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够避开的。 勛贵墮落,这是不爭的事实。 看军中的勛贵子弟似乎不少,实际上这些人多是勛贵旁系。 除了有一个显赫的祖宗外,生活也就比普通人好一些。 如果不是宗族扶持,家学教育免费,他们和普通百姓没有多少区別。 正是因为一无所有,这些人才愿意入伍,到战场上搏富贵。 这些人想要成长起来,绝非一朝一夕。 嫡系主脉,因为生活富裕,根本走不出舒適圈, 一个个就算在从军,也只是在京中任职,出了京师大门都嫌远。 这样的生活环境,自然诞生不了名將。 在上一代勛贵中,成国公和镇远侯已经是硕果仅存的统兵大將,有丰富的带兵经验。 至於用兵打仗能力,其实並不算突出。 各方把他们推出来,主要是两人在勛贵中有威望。 现在南方的平叛大军主力,多是勛贵系的武將。 他们过来可以无缝衔接,直接指挥大军作战,不会闹出么蛾子。 换成文官的话,光授顺下面的关係,都要费不少的时间。 下达的军令,下面的武將愿不愿执行,也是一个未知数。 即便是当年辅政大臣时代,徐阁老亲自到前线督师,下面还是经常阳奉阴违。 最少李牧当初就是选择性执行命令,十分的实力顶多拿出了五六分。 其他各部情况也差不多,大家在执行命令前,首先在做的就是权衡利弊得失。 在这种背景下,前线吃败仗是正常的。 连续吃了几次亏,大家都在总结经验教训。 知道外行指挥內行打仗会出事,那就索性换內行上去试试。 管成国公和镇远侯的军事水平怎么样,反正肯定比前面那几位倒霉蛋文官总督强。 在军中又有不俗的威望,下面的將领愿意听命行事。 战场上表现再拉膀,也比继续派文官上阵强。 文官大员中,没人愿意担任平叛总督,也是促成这一结果的重要因素。 黄河边,望著翻滚的河水,乌力盖只觉得两眼一黑。 渡口处的船,早就不翼而飞。 前面留守的士兵,变成了一座京观, 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没了船,这可怎么回去啊! 跃马横渡黄河,想想就行了。 真要去尝试,那就是在祭祀河神。 “族长,渡船全部拉到了对岸,我们找遍了方圆数十里,都没有找到船舶的影子。” 听到手下人带来的噩耗,乌力盖再次確定,这是敌人的阴谋。 难怪没有敌军拦截,有黄河天险阻隔,根本犯不著画蛇添足。 纵使就地打造木筏渡河,那也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是逃命的时候,任何耽搁的行为,都有可能导致大军团灭。 “立即向上游转进,老子不信一直找不到机会渡河!” 乌力盖当机立断下达进军命令。 知道济南的虞军是硬骨头,他已经不想和敌人硬碰了。 惹不起,他躲得起,大不了就是绕路。 丟弃了全部的战利品,轻车简从的鬼方骑兵,行军速度比步兵快的多。 只要摆脱了追兵,后续渡河的机会多得去了。 嘴上说的硬气,內心深处,他还是非常志忑。 在济南府损兵折將,现在匯聚起来的大军,一共才七千多人。 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其他两部的。 理论上来说,七千骑兵已经足以在平原大地上驰骋纵横。 怎奈他们刚吃过败仗,军心土气太过低迷,根本无法打硬仗。 鬼方大军刚撤离的次日,舒忠义也带看骑兵抵达。 下马查看了残留下来的痕跡,他的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 他接到的命令是削弱敌军,可现在敌人一心想跑,根本不给交手的机会“將军,从时间上分析,先我们一天路程的敌军,此时多半已经出了山东地界。 再追的话,就要进入河南境內。” 一旁的左军千户开口提醒道。 大虞朝对军队使用限制非常严,这种跨省追捕,通常是不被允许的。 倘若真有必要越界,那也要发正式的公文,並且取得当地衙门的同意。 可以打破限制的,唯有敌占区。 地方衙门都不存在,自然不需要走程序。 皇帝给舞阳侯的权限是代管山东军务,可不涉及河南,这就意味著勤王大军不具备在河南作战的合法性。 一旦追过去,能够打胜仗还好,上面会替他们把责任兜著。 倘若无功而返,那就要命了。 擅自行动越界追击敌军,这样的罪名落到他们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派人把消息送回去,请提督大人抉择。” 舒忠义想了想说道。 作为非勛贵出身的將领,他能够身居高位,靠的就是谨慎。 没有上面的军令,他可不敢擅自越界行动。 “大家加把劲儿,马上就要到黄河边上了!” 巴沙尔卖力的给士卒们打气。 骑兵变成了步兵,一路绕道河南,那是一个屈。 现在的部队,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难民。 附近都被草原联军抢了一遍,想要获得补给都难。 如果不是运气好,抢了两家漏网的小地主,早就开始饿肚皮了。 『族长,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这鬼天气,实在是不適合赶路。” 中年男子上前劝说道。 五月的天,已经有了几分夏日的酷暑。 顶著烈日行军,那就是煎熬。 “罢了! 原地休息半个时辰,我们再上路。” 巴沙尔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大队骑兵向他们这个方向赶来。 “海拉尔部落的旗帜,这是乌力盖他们!” 短暂的欣喜之后,巴沙尔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鬼方部落之间,一样存在著残酷的竞爭。 只是大家实力相差无几,这才没有爆发大规模战爭。 眼下这种局面相遇,可不是什么好事。 “快隱蔽,绝不能让他们给发现了!” 巴沙尔急忙下令道。 前面为了逃命,他才给下属画饼,遇上联军就安全了。 可是作为草原上的一方诸侯,他可不会单纯的认为,盟友就会无条件的帮助他们。 尤其是实力悬殊的情况下相遇,对方落井下石的概率,远比伸手拉他们一把的概率大。 “巴沙尔,这么藏著,可不是草原雄鹰应该干的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巴沙尔瞬间破防。 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 一路小心翼翼,艰难求生,没有想到躲过了敌人的追捕,却没有躲过自家人的暗箭。 第306章 议封爵 第306章 议封爵 “乌力盖,你是来看笑话的么?” 说话间,巴沙尔缓缓从灌木丛中起身。 既然暴露了,继续藏著也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他就是案板上的肉,只能期待对方手下留情。 “巴沙尔,你想多了。 落到现在这副田地,我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功夫看你笑话啊! 贪婪和低估虞军,是我们犯下的最大错误。 无论海拉尔部落,还是巴雅尔图部落都损失惨重。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到草原上,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为今之计,最佳选择是我们两部合二为一,共同面对草原上的新局势。” 乌力盖的话,让巴沙尔的心沉到了谷底。什么合二为一,分明就是想要吞併巴雅尔图部落。 “真是好大的胃口! 巴雅尔图部落,带甲之兵足有五万之多。 就算折损了几千骑兵,依旧是草原上有数的大部落,你也不怕噎著!” 巴沙尔厉声质问道。 不过虚张声势的成分太浓,根本没有造成效果。 真要是有五万带甲骑兵,那么现在草原上的霸主,就是他们巴雅尔图部落,而不是新崛起的韃靼一族。 带甲骑兵没那么多,但五万青壮还是有的。因为生活的需要,这些人拆分成了多个部落放牧。 折损了数千骑兵,看似对他们影响不大,实际上却是伤筋动骨。 整个巴雅尔图部落,最能打的骑兵,基本上都葬送在战场上,剩下的就是一群牧民。 海拉尔部落的情况,也没有好上多少。 只不过乌力盖运气不错,及时和分散在外的人马完成了匯合,顺势吞併了一些盟友的兵马。 草原上弱肉强食,大家都习惯依附强者,中小部落为了生存,一个个都是合格的墙头草。 “巴沙尔,你怎么看不明白呢! 我这么干,完全是为了让鬼方一族再次伟大。 前面的大败,就是你一意孤行导致的,难道还要一错再错么?” 乌力盖故作惋惜的说道。 吃了败仗,总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作为一名掌权者,必须学会甩锅。 虽然之前分兵劫掠是大家商议的结果,但计划是巴沙尔提出来的。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遇上了落魄的巴沙尔。 如果对方实力更强一些,身边有上一两千骑兵,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为了儘快逃命,巴沙尔一行人不光累死了战马,还丟弃了甲冑。 一些士兵,甚至连兵器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相遇,要是不做点儿什么,那就对不起老天爷赐予的机会。 “乌力盖,你说的好听。 別忘了现在草原上的霸主是韃靼人,他们是不会允许鬼方崛起的。 海拉尔部落,本来就是他们的眼中钉。 吞併了巴雅尔图部落,那就触及了他们的底线。 哪怕合两部之力,也不会是韃靼人的对手!” 巴沙尔试图恐嚇道。 鬼方一族分裂多年,任何试图统一鬼方的部落,都会遭到重拳。 以往的时候,维护草原平衡的是大虞。 隨著大虞的日渐衰落,新崛起的韃靼一族,延续了大虞的草原平衡战略。 一面打压实力最强的部落,一方面挑起各部间的仇恨。 海拉尔、巴雅尔图这些大部落,都是韃靼人针对的目標。 拥有辉煌歷史的鬼方人,自然不甘心一直受压制,私底的动作一直都没断过。 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双方先后发生了五次大战。 因为內部问题,各部无法紧密配合,每一次都是以他们的失败而告终。 “既然你选择拒绝,那么这些问题,就无需你操心了。 伟大的鬼方一族,终將再次站在草原之巔!” 隨著话音落地,得到乌力盖眼神示意的一眾小部落,纷纷向巴沙尔一行人杀去。 血腥的屠戮开始,来不及再说点儿什么,巴沙尔就被箭雨射成了刺蝟。 他们之前是依附巴雅尔图部落的,现在换了主子,需要重新纳投名状。 眼前的杀戮,只是草原局势变化的一个缩影。 战场上的失败,打破了原来的平衡,成为了草原势力大洗牌的导火索。 …… 京师。 隨著济南会战的结束,详细的战报,也被送到了宫中。 看著奏摺上的数据,永寧帝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胜利来的太突然,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 “好!” “好!” “好!” “这仗打的漂亮!” 永寧帝忍不住夸讚道。 有了上一次济南大捷做铺垫,对舞阳侯再次取得大胜,他已经不再怀疑。 没有办法,前面的战报太实诚了。 兵部官员核验的时候,上报的首级数量,居然完全对得上。 说是真虏,那就是真虏,一点儿水分都没有。 至於其他无法准確验证数据,以他的专业水平,也发现不了问题。 上一次战报是如此,那么这一次,想来也差不多。 潜意识里的信任,让永寧帝直接认可了这份捷报。 “陛下,大臣们在外面等著了。” 苏浩宇开口提醒道。 济南大捷的消息,早在两天前,就在京中流传。 不过当时大战还在继续,锦衣卫送来的情报,只提到了官军大胜,並没有具体战绩。 知道勤王大军获胜,百官们自然是时刻关注前线战报。 收到捷报入京的消息,一个个就急忙赶赴皇宫。 北虏长驱直入劫掠,政治影响巨大。 如果不让他们留下点儿什么,让敌人知道厉害,那么这种事將成为常態。 无论是为了朝廷的顏面,还是出於战略安全考虑,大虞都必须发起反击。 在敌军撤退过程中,一眾勤王大军,纷纷上场表演。 包括一直划水的辽东镇,也主动出击,陆续解决了几支运送战利品队伍,累计战杀真虏上千。 可惜总体上,大虞朝还是败多胜少。 这是后勤的锅。 很多勤王大军,因为来的太过仓促,携带的物资不足。 本该为勤王大军提供战略物资的地方衙门,因为官僚系统的腐朽,表现的非常迟缓。 以至於不少勤王大军,抵达前线之后,过上了飢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没有出现大规模譁变,都是忠君爱国的表现。 饿著肚皮上战场杀敌,效果自然不佳。 即便是环境如此恶劣,各部还是累计斩杀了数千北虏。 只是这样的战绩,显然无法令永寧帝满意,也不能让百官们满意。 才斩获几千真虏首级,哪怕不考虑含金量,数据上也赶不上第一次济南大捷。 “让他们进来吧!” 永寧帝笑著说道。 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非常不错。 战场上连续的失利,前线的捷报,就成了最好的良药。 哪怕战报上,勤王大军付出的伤亡更大,也被他给无视了。 步兵打骑兵,不付出点儿代价,这怎么可能呢! 大虞朝最不缺的就是人。 兵马折损大,补充上损失即可。 打了胜仗,不光皇帝高兴,百官们也高兴。 能够取得显赫战绩,证明大虞朝还是能行的,暂时不需要考虑改朝换代。 最⊥新⊥小⊥说⊥在⊥⊥⊥首⊥发! 只要再接再厉,平定了白莲教之乱,一切又会回归正轨。 作为既得利益者,朝廷既然能够抢救,谁也不想推倒重来。 …… “山东地区的北虏损失惨重,剩下的残余力量,正忙著向北逃窜。 其他地区的北虏,也在撤离中,兵部可有进一步的作战计划?”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哪怕战场上打的一团糟,对兵部他依旧寄予厚望。 倒不是喜欢重用文臣,纯粹是平衡需要。 既然要重用勛贵系將领,那就必须安排制衡手段。 稳固兵部的地位,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陛下,兵部已经严令各地兵马,拦截北归的敌军。 目前计划正在稳步推进,定会给敌军予以重创。 眼下最棘手的是钱粮,朝廷拖欠的军餉数额,实在是太过巨大。 下面的官兵,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恐怕会生出大乱子。 其次是嘉奖有功之臣。 主要是舞阳侯所部,先后取得两次大捷,给予了敌军重创。 战绩之显赫,为国朝百年来第一人。 按照功绩,理应进行封爵。” 万宇轩当即回答道。 作为兵部尚书,他考虑问题的角度,同一般文官不一样。 不怕下面的將帅能打,就怕下面的人不能打。 前线的每一份显赫战绩,都有兵部的一份功劳。 反之前线的每一次战败,也有兵部的一份责任。 至於武將做大的问题,那是未来的事情。 眼下他考虑的是怎么儘快平定叛乱,还天下一个太平。 倘若前线再吃败仗,他这兵部尚书就没法干了。 “钱粮的问题,户部和內阁一起想办法解决。 封赏有功之臣的事,诸位爱卿都议一议吧!” 永寧帝点头说道。 甭管兵部尚书能力怎么样,最少办事还是符合他心意的。 眼下朝廷穷,没有办法拿出钱財进行嘉奖,那就只能在官爵上予以照顾。 实缺给不了,那就给虚职。 总之,必须把军心给安抚好了。 “陛下,作为首功之臣,以舞阳侯的功绩,当加封世袭侯爵。 次功者两广提督李牧,功绩也够得上侯爵。 不过考虑其资歷和年纪,往下压一压也可。 再往下左军参將秦天瑞、中军参將刘启峰、右军参將叶弘昌,也勉强到了封爵门槛。 其中秦参將出自兴国公一脉,刘参將出自南阳侯一脉,叶参將出自平原侯一脉。 因意外变故,这三家的爵位,至今尚未落定。 让他们沿袭祖宗爵位,同样符合规矩。” 说完,景国良就退到一边,等待百官们的反应。 “不妥!” “公爷,舞阳侯加封世袭侯爵,不存在爭议。 李提督加封侯爵,或者是伯爵均可,也没什么好爭议的。 左军参將秦天瑞、中军参將刘启峰、右军参將叶弘昌,他们三人从军不过三年。 在军中的表现虽然不错,却也称不上惊艷。 如果对三人封爵,那么九边之地,可以封爵的將领就多了。 在军功封爵上,朝廷必须一碗水端平。 让三人袭承家族爵位,同样不可取。 虽然同出一门,但血缘关係早就出了五服。 论起血缘,三家中排在他们前面的人还有一大堆,不符合礼仪。” 礼部尚书当即反对道。 维护朝廷法度和礼仪,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有人带头反对,很快就获得了一眾文官们的支持。 支持启用勛贵担任主帅,那是局势恶化下的无奈选择,不等於他就会条件放任勛贵集团做大。 相较於其他政治团体,勛贵最大的弊端就是圈子太小,人才来源匱乏。 大虞朝一共就那么一百多位世袭勛贵,先天上就制约了这个群体的成长。 每增加一名勛贵,都是在注入新鲜血液。 急著推出秦天瑞、刘启峰、叶弘昌三人,那是文官们將丧失嫡系子孙勛贵的袭爵问题,无限期给搁置了。 问就是:存在爭议。 熟悉政治的都知道,一般这种长时间的搁置行为,就是不准备办了。 站在朝廷的角度,减少勛贵数量,就减少了財政供养人口。 可是对勛贵集团来说,却是一场灾难。 上一次京中大爆炸之后,有十几家倒霉蛋勛贵,因为嫡系团灭,至今爵位悬空未落。 如果迟迟得不到解决,相当於勛贵集团的基数,削减了十分之一。 理论上来说,在继承权存在爭议的情况下,皇帝可以指定袭爵人。 怎奈永寧帝迟迟不肯表態,礼部就顺势无限期搁置了这些家族的爵位继承。 这种冷处理持续多久,谁也说不准。 运气好的话,没准哪天皇帝心情好,就把事情给办了。 倘若运气不好,拖上几代人都没解决爵位问题的,也不是没有。 一般来说,拖的时间越长,保住爵位的概率就越低。 主要是人走茶凉。 越往后家族人脉关係越淡,没人在皇帝跟前念叨,被遗忘是大概率事件。 秦天瑞、刘启峰、叶弘昌三人能够获得资源扶持,实际上已经是三家的人脉,在最后发挥作用。 毕竟,政治资源不是无限的,大家都有后辈需要培养。 …… (本章完) 第307章 进京述职 第307章 进京述职 济南城。 “公文上只是指定你我进京述职,看来之前的谋划失败了。” 舞阳侯面无表情的说道。 推动兴国公、南阳侯、平原侯三家袭爵,主要是老牌勛贵们的谋划。 作为军功贵族中的后来者,他和这三家没有交情,自然犯不看卖力, 在上报军功的时候,往三人身上进行了倾斜,那都是给景李两家的面子。 “侯爷,这种事情,本来就充满不確定性。 兴国公、南阳侯、平原侯三家內部立场不统一,我们这些外人,也没法强行替他们指定继承人。 能够借这次机会,把事情拿到朝堂上討论,也算是帮了他们的大忙。 最少他们三家在军中站稳了脚跟,往后如果能立下大功,那就谁也压不住了。”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这种事情,人家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景李两家和这三家有交情,出手拉他们一把是应该的。 舞阳侯同他们没有交情,自然犯不看在这上面动用政治资源。 事实上,景李两家也仅仅只是出了一把力,並没有竭尽全力去推动。 人脉关係不是万能的。 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把可以,想要別人付出大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各家都有子弟要扶持,不可能把有限的政治资源,全部分给外人。 能够把他们扶持到参將的位置上,並且马上又要更进一步,已经对得起往日的交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战后三人就会从李牧魔下调走。 后续的发展,就要全靠他们自己了。 能不能復兴家业,主要靠功绩说话。 倘若他们能立下了大功,大家乐得再帮一把,成就一段佳话。 如果能力不济,后续发展受挫,也要面对现实。 “嗯! 你能够这么想就对了,此事在朝堂上达成了一致,几乎没有变化的可能。 私底下你找机会,同他们沟通一下,把事情讲清楚,让他们別有负担。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他们的能力不错,后续还有立功的机会。” 舞阳侯缓缓说道。 终归是自己一系的骨干,哪怕没有一步登天,也有拉拢的价值。 如果不是没有交情,这种做好人的机会,他都要亲自上, “侯爷放心,末將带出来的兵,没有这么脆弱。 在谋划开始前,末將就告诉了他们,成功的概率不高。 让他们发动家族人脉,先在家族內部达成统一。 可惜利益动人心,其他有机会继承爵位的候选人,不肯放弃继承权, 这才让礼部抓住了把柄,驳回了袭爵申请。” 李牧一脸无奈的说道。 內部的敌人,比外部的敌人更加可怕。 三家內部的一眾支脉,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存在分歧,成了政敌最有利的进攻武器。 內部问题不解决,礼部就能合法的压著。 错过了最近几年运作黄金期,等到茶水凉了,就算內部达成一致也没用。 皇帝不亲自开口,礼部可不会主动帮他们办理袭爵。 法定程序不走完,那就永远都只是继承人。 別说是远支旁系,就算勛贵嫡系子孙在袭爵的时候,也有被卡程序的。 “不说这些了,朝廷既然让我进京述职,那就赶紧出发吧! 京师不比其他地方,没法带上所有勤王大军。 为了方便补给,大军暂时留在济南城,我们带上两千骑兵即可。” 舞阳侯满意的说道。 带兵入京,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自从董卓开了坏头之后,歷朝歷代对武將带兵进京,都充满了警惕, 两千骑兵实际上也算出格了,如果不是外面太乱,顶多带上几百兵马。 在天子脚下,外官是越低调越好。 辽东镇。 “朝廷要我们进京述职,你们怎么看啊?” 施靖风关心的问道。 前面划水玩的嗨,现在战爭落下帷幕,他一下子没有了底气。 藩镇割据,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辽东镇虽然有割据一方的势力,但架不住跟前有强敌,离不开朝廷的钱粮支持。 “大哥,这是朝廷摆的鸿门宴,我们可不能上当!” 施靖明率先回应道。 辽东镇的军事实力,同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完全不成正比。 后续的战绩,也是单纯想要黑吃黑,战绩是顺带取得的。 论功行赏,根本不可能有他们的份儿。 不被朝廷问罪,那都是因为他们手握重兵。 此时让他们进京,参与庆功宴,怎么看都像是鸿门宴。 『二哥,是不是鸿门宴,我们都不能直接拒绝。 辽东土地贫瘠,又被北虏占去了大片土地,我们控制的辖区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军队。 一旦丧失朝廷的支持,大军就只能被被困死饿死。 无论如何,都不能和朝廷直接翻脸。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够和朝廷达成协议。 朝廷拨付钱粮,我们负责镇守辽东。 辽东督师也不用派了,直接由大哥兼任即可。 朝堂上有人提议勛贵出任平叛总督,两者的职权性质差不多。 大家都是武將,既然勛贵们能够打破惯例,我们自然也可以。 没有文官的添乱,以我等兄弟的能力,守住辽东完全不在话下!『 施靖林当即反对道。 管怎么说,朝廷那边面子还是要给的。 真要是走向对抗,朝廷只要半年不给辽东运粮,他们就要被困死饿死, 后勤受制於人,直接影响了他们的话语权。 明明可以成为一方藩镇,还是要向朝廷做出妥协。 “老三说的不错,现在还不是和朝廷翻脸的时候。 我等兄弟虽然兵强马壮,可是附近有北虏在侧,大大限制了我们的发展。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要一面积攒实力,一面做好面对朝廷打压的准备当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朝廷现在还需要我们。 没有我们兄弟在前线镇守,敌人从辽东直接杀入关內,可比从宣大借道近多了。 到时候你们都在军中待著,我亲自带人进京面圣,同朝廷进行谈判。” 施靖风豪气的说道。 大虞朝已经天下大乱,倘若辽东镇再发生反叛,江山就真的要易主了。 纵使两广镇再能打都没用,在前面的战斗中已经伤了元气,短时间內无力对他们造成威胁。 为了江山社稷,朝廷也要向他们妥协。 心中有了底气,施靖风自然无所畏惧。 一旦朝廷做出让步,后续没了文官拖后腿,辽东镇的发展还会更进一步“大哥,进京面圣还是让我去吧! 您对辽东镇意义重大,万万不能发生意外——” 不等施靖明说完,施靖风就开口打断道:“不妥!” “同朝廷谈判,我们也必须拿出诚意来。 不然最终结果,又会和之前一样,无疾而终。 自从和朝廷发生矛盾,就再也没收到过军钱粮。 光靠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坚持不了多久。 还是舞阳侯棋高一著,直接抓住时机,对山东世家下手。 两广的勤王大军,能够两次大胜敌军,最关键的因素就是钱粮充足。 哪怕其他勤王大军吃饭都成了问题,他们一样能够按时发放军,这是我们羡慕不来的!” 说话间,施靖风流露出了一丝嫉妒。 在大虞朝敢拿士绅开刀,著实需要勇气。 舞阳侯能够成功,一样充满了侥倖。 倘若换个时间点,或者是手中的证据不够充分,都会遭到整个文官集团的反扑。 让他去乾的话,施靖风是没有胆子。 时间点太难把握了,稍有不慎,就会陷入眾矢之的。 最关键的是走私贸易,他们这些军中將领也有份。 让辽东镇去查勾结北虏,那即是一个笑话。 真要是进行严查,他们自己也跑不掉。 招惹士绅风险太大,那就挑没有风险的下手。 以辽东镇的驻地为中心,方圆百里的百姓,就没有几个不受影响的。 即便是横徵暴敛,他们的收穫,还是要比两广勤王大军少的多。 时光飞逝,一晃再次回到了京师。 望著熟悉的城门,李牧的內心忍不住激起一丝波澜。 相比前面两次进京,这一次是真的衣锦还乡。 看城门口分列两旁迎接的文武大员,就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如此高规格的迎接,整个大虞歷史上都没有几次。 至於更高规格的皇帝亲自出城迎接,最好还是不要享受的好。 参考歷史经验,享受最高规格皇帝亲迎的武將,基本上都没有好下场。 简单的来说,皇帝可以作秀,但臣子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眼前这一幕百官亲迎,几乎是在安全线內,臣子能够享受的最高待遇。 从眾人隱藏的嫉妒神色中,李牧可以確定,今天这一出让很多官员心中不满。 武將那边情况还好一些,就算有嫉妒之心,也不会有过激反应。 文官群体就不一样了。 长期的以文御武国策,让他们面对武將的时候,天然高了一头。 此刻让他们出城亲迎武將入城,对很多腐儒来说,这比死了爹娘还难受。 迫於皇帝的圣旨,为了自己的官帽子,只能暂时压制怒火。 “侯爷,我们该隱藏行程的。” 李牧在舞阳候耳边小声嘀咕道。 享受一次高规格的迎接礼仪,就凭白无故拉了许多仇恨,实在是太亏了。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秘密进入京中,省去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何况有锦衣卫在,即便是我们隱藏行程,也躲不过去。”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锦衣卫最近几年战斗力变弱,那是下面的人怕惹祸上身,吃饭的本事还没有丟。 这种单纯的普通情报搜集,不需要得罪人的差事,他们还是能干好的。 李牧不喜欢为了出风头,就得罪一大帮子人,他同样不喜欢。 风光一时,麻烦却是持续的。 性价比,著实太低。 第308章 权力纷爭 第308章 权力纷爭 一阵寒暄之后,得知皇帝在宫中设宴。 长时间车马劳顿,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並不適合参加宴会,但架不住这是皇帝设宴。 没有丝毫犹豫,队伍直接一分为二, 李牧和舞阳侯带少许卫兵,隨百官入宫赴宴,其他人则各自回府。 浩浩荡荡的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龙,场面宏大却又不失威严。 看得出来,为了迎接他们,朝廷没少心思。 越是如此,李牧的內心越没底。 直觉告诉他,朝廷如此礼遇他们,必然有大事发生。 结合目前的局势,基本上可以確定,朝廷是真没钱了。 不然的话,在他们收到进京述职公文的同时,朝廷就该拿出钱粮搞赏三军, 以稳定军心。 论功行赏的时候,没第一时间搞赏三军,又高规格礼遇勤王大军的高层。 明显准备小钱,办大事。 庆功宴进展很是顺利,大家都非常给皇帝面子。 哪怕经常找茬的御史,也没有闹出么蛾子。 很明显,在官场上混的,没有谁是真的傻子。 离开皇宫,已经是傍晚时分。 “叔父,这是谁给陛下出的主意啊?” 归途中,李牧开口询问道。 笼络少数將领,確实比笼络十方大军省钱。 可有些钱,朝廷是不能省的。 平常拖欠军也就罢了,打了胜仗连赏金都不发,那就说不过去啦。 朝廷不给解决,那么將领们就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稍微引导一下,下面的官兵就会和朝廷离心离德。 “除了户部那帮孙子,谁会做这个恶人啊!” “现在是非常时期,朝廷已经决定加封你为汉水侯,可不能在这种节骨眼上出事情。 哪怕自己掏钱,勤王大军也必须安稳!” 李原严肃的说道。 眼瞅就要一门双侯,將李家推向一个新的高度,万万不能出紕漏。 至於下面官兵,同朝廷离心离德的问题,他也顾不上了。 国库现在是真没钱,皇帝就算愿意掏钱,户部也变不出钱粮来。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想办法解决製造问题的人。 在勤王大战中,就数两广勤王大军的战绩最为显赫。 安抚住了他们,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叔父放心,侄儿分得清轻重。 按照大虞律,士兵斩获敌军首级,既可以选择升职,又可以选择领取赏银, 或者是折中一下两者兼顾。 现在朝廷財政困难,一时间拿不出钱粮来,那就在官爵上补偿便是。 实缺位置不足,那就给虚衔。 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让大家感受到朝廷的重视,勤王大军就不会出问题。” 李牧当即保证道。 相较於其他勤王大军,两广兵算是富裕的。 无论是查抄扣留,还是抢夺北虏战利品,都有不少的收穫。 给士卒们正常发放军、赏银,並不是什么难题。 相比金银赏赐,大家更需要官爵上的进步。 南方各省遭遇战乱,正是缺官的时候。 李牧和舞阳侯商议过,为了应对平叛需要,接下来两广镇將进行扩编。 未来如果进京任职,那么继续维持原状。 倘若两人分开在地方上任职,那么各自带走一半的部队,以保障他们的地位。 除了要为“分家”做准备外,还要考虑军中將领外调。 大家同僚一场,肯定要帮扶一二。 同前面一样,將领们离开之时,会带走自己的家丁亲兵。 一两个將领离任不起眼,外调的將领数量多了,带走的兵马也不是少数。 “能够想明白就好。 你还很年轻,只要大的方向过得去,没必要在钱粮上计较。 朝廷不给发,那就想办法在地方上自筹。 当年先祖跟著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別说是钱粮后勤保障,就连———” 话说到一半,李原文收了回去。 老祖宗的牛逼,確实值得吹嘘。 可打天下的过程中,同样不乏黑歷史。 其中很多事情,还牵扯到了高祖皇帝,根本不能拿到檯面上说。 “叔父,勤王大军那边好说,关键在於朝堂上。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大虞已经非常危险。 南方最能打的官军,大半都在我们勛贵系手中。 想要扭转局势,恐怕您和岳父都要外放,主持平叛工作。 大家都到了地方任职,势必影响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李牧开口提醒道。 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够躲开的。 镇远侯一脉跟著国朝,享受富贵两百多年。 现在到了需要为朝廷付出的时候,皇帝只要下了圣旨,李原是不可能推脱的。 理论上南方的官军,多在勛贵系手中,但真正能打的精锐也就那么几万。 这些部队,基本上集中在李牧手中。 拆分出去的那些武將,能力虽然也不错,但受制於后勤,后续发展並不顺利。 出现这种局面,一半是大虞朝廷的锅,一半是李牧的锅。 朝廷財政匱乏,需要下面的將领自己想办法搞钱。 这些人在李牧魔下的时候,只是学习了带兵打仗。 怎么敛財,筹措军餉,他可没教过。 以至於很多將领,在他摩下效力的时候,都能有不俗的战绩。 离开没多长时间,就遇上了麻烦。 钱粮的问题解决不了,根本练不出强兵。 无论谁到地方上担任总督,首先需要面临的问题,都是財政匱乏。 哪怕曾经最富裕的南直隶,遭受战火之后,地方衙门一样拿不出钱来。 两广勤王大军能打,实际上是集中三省之力供养,才缔造出来的。 李原和景国良到了地方上,想要解决財源问题,绝非一件易事。 “哎!” “外放之事,我和你岳父也商议过,確实躲不过去。 其实陛下早就找我们谈过了,如果不是北虏尚未完全撤离,人事任命早就发布了。 现在整个南方大地,还算太平的,也就云贵两广和福建。 其余各省,都饱受战火摧残。 相对来说,四川总督和闽浙总督日子,还略微好过一点。 不过也受到了叛军的威胁。 湖广总督和江南总督,都是烫手的山芋。 辖区大部分沦陷,现在是既无钱,又无兵。 按照陛下的意思,准备让舞阳侯卸任闽浙总督,转而担任两广总督和江南总督。 藉助两广之兵,平定江南地区的叛乱。 我和你岳父大概率会接任湖广总督、闽浙总督,或者是四川总督。 三选二,都不是什么好活!” 李原忍不住吐槽道。 按照这样的人事任命,镇压白莲教叛乱的任务,相当於全部压给了勛贵系。 成则皆大欢喜,败则勛贵系完蛋。 当然,在勛贵系完蛋的同时,也会拉著大虞朝一起完蛋。 局势发展到现在,勛贵系控制的军队,已经是大虞朝最后的支柱。 一旦这根柱子倒了,那就彻底无力回天。 “叔父,镇压白莲教叛乱,军事上其实不难。 如果钱粮能够跟上的话,年內我们就能收回南京,光復南方大部分州府。 真正的难题,还是在於善后。” 李牧隱晦的提醒道。 叛军能够做大,那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 最主要因素就是天下苦大虞久矣! 土地兼併,叠加官僚系统腐败下的苛捐杂税,导致局势持续恶化。 镇压叛乱,只能治標,治不了本。 许多州府被官军收復之后,又很快落入叛军手中,最大问题就是官府做的太烂了。 到任的官员,屁股都没坐热,一个个就想方设法的捞钱, 民间承受不起盘剥,那就只能跟著叛军干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南方动乱只是帝国腐朽的一个缩影,北方各省同样是火药桶,隨时可能被引爆。 “先想法子平定叛乱吧! 善后问题,估摸著是轮不到我们操心了。 陛下不会让我们长期在地方任职的,前线战事一结束,就会被调回京中。 別忘了,除了白莲教叛军,帝国的隱患还有北虏和藩镇!” 说到最后,李原特意加重了语气。 在李牧和舞阳侯进京述职的同时,辽东镇的人同样进了京。 朝廷现在经不起折腾,明知道辽东镇成为了新的藩镇,也没有底气解决他们。 除了少数军事归零的官员,提出断绝他们的粮,困死饿死辽东镇外,更多的官员都主张採用怀柔手段。 不是大家骨头软,实在是朝廷没能力再开闢一个战场。 辽东镇不是傻子,人家不可能坐以待毙,一旦翻脸必定兵戎相见。 搞不好还会和北虏合流,一起南下入寇。 到时候北疆防线必然崩溃,一座山海关挡不住他们的兵锋。 皇宫中。 “皇帝,你们慢慢聊,哀家先去歇息了。” 太后笑呵呵的说道。 娘家人爭气,她这太后过的也舒心。 从外戚变成了世袭贵族,家族身份地位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娘家人的前途,只要子弟不作死折腾,守著世袭爵位也能富贵很多年。 能够从后宫中拼杀出来,自然不会是政治小白。 简单的敘旧之后,她就故意创造机会,让自家弟弟和儿子独处。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 “国事艰难,舅舅可有方略教朕?”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搁在几年前,他绝对不会在朝政上諮询舞阳侯。 受尹左二人的影响,长期以来他对外戚这个群体,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当然这主要是针对其他外戚,同舞阳侯的关係,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仅限於私人关係,不包括让舞阳侯参政。 一直到两淮世家叛乱后,固有的印象,才略微发生改变。 真正发生逆转,还是尹左二人谋逆案爆发后,衝击了他固有的认知。 意识到文官不可靠,永寧帝对两人之前的教授的內容,也產生了一丝怀疑, 后续连续几位文官大员瞎折腾,把天下搞的大乱,反倒是舞阳侯在平叛中表现亮眼。 有了对比之后,永寧帝的用人標准,也跟著发生了变化。 “陛下,以微臣之见,当务之急是镇压叛乱。 別的问题,都可以暂时搁置,一切以平定叛乱为先。 等剿灭了白莲教,再回头处理其他问题也不迟。” 舞阳侯头疼的说道。 皇帝的问话太过宽泛,他只能选择保守回答。 毕竟,大虞朝的弊病,三天三夜都数不完。 想要解决这些歷史遗留问题,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完成的。 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问题,背后牵扯著一系列的问题,处理非常棘手。 稍有不慎,就会惹出一场大乱子。 先帝时期,敢发起改革,那是当时天下局势稳定。 朝廷只要下定决心去解决问题,强如盐商利益集团,还是谈笑之间墙櫓灰飞烟灭。 现在情况不一样,任何大的变动,都有可能让局势失控。 “优先镇压叛乱,这確实是一个办法。 不过最近这几年,为了镇压叛乱,朝廷多次向地方放权。 其他地区还好,就是辽东出了乱子。 现在的辽东镇,对朝廷的命令,经常阳奉阴违。 施靖风进京述职,居然敢和朕提条件,要求任命他为辽东督师!” 永寧帝忧心的说道。 辽东镇是帝国衰落下的一个缩影。 隨著朝廷的不断放权,地方衙门的权力急剧膨胀。 以往的制衡措施,到了现在已经渐渐失去效力。 地方上掌管军政大权的总督,一旦生出了二心,很容易再出现一个辽东镇。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永寧帝的想法是派出宦官充当监军。 不过眼下宦官集团势弱,一旦在朝中提案,立即就会招来无尽的骂名。 满朝文武都有可能反对,永寧帝也不確定自己能否顶住压力。 “陛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藩镇的问题,歷史中留下了足够多的经验教训。 眼下朝廷既任用藩镇,又要提防藩镇做大,如何把控其中的度非常重要。 待到天下太平之日,才是削藩之时。” 舞阳侯隱晦的提醒道。 皇帝想要制衡没有毛病,唯一的问题在於现在时间点不对。 这还牵扯到了以文御武的旧事。 早年的时候,各地巡抚扮演的角色,就是监军。 隨著文官集团的壮大,监军的权力被不断放大,渐渐成为了地方军队的直属领导。 宦官的名声太臭,谁也无法保证派出去的宦官监军,到了地方上会不会乱搞。 对现在的大虞朝来说,凡是拖后腿,影响大军战斗力的机构都是负担。 想要制衡地方势力做大,那也得先平定了白莲教叛乱再说。 提前设置限制,困住前线主帅的手脚,那就是自取灭亡。 “舅舅的意思是先答应辽东镇的条件,未来再和他们进行清算?” 永寧帝皱著眉头问道。 向辽东镇妥协,不光去面子,还会去掉大虞朝的威严。 开了这个先例,后面不知道多少人学样。 “陛下,既然是谈判,那就要先谈。 他们敢漫天要价,朝廷就能落地还钱。 施靖风提出担任辽东督师,大概率是对朝廷的一次试探。 真让他出任辽东督师,以他的能力,也未必乾的下来, 辽东镇看似桀驁不驯,实际上他们心里也怕和朝廷闹翻。 钱粮全靠朝廷供给,又夹在朝廷和北虏之间,他们想要进一步做大是非常困难的。” 舞阳侯面不改色的说道。 压制辽东镇可以,但必须以政治手段为主。 第309章 封爵 第309章 封爵 同前两次进京相比,现在的李牧,无疑是一个香饶饶。 位高权重是一方面,关键是能够带著別人一起平步青云。 一眾武將、勛贵,都想和他搭上线。 因为现管的缘故,许多东南地区出身的文官,也凑过来攀交情。 每天前来拜访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收到的礼物太多,没过多长时间,京中的宅子就给堆满了。 坦率的说,这座宅子和他现在的身份完全不匹配。 没有置办新的宅院,那是在等朝廷发福利。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种军功封爵,朝廷都是要赐予府邸的。 朝廷没钱,不等於手中也没宅院。 许多被查抄的府邸,因为规制的问题,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买。 京中的房价,从来都不便宜。 有免费福利房,犯不著漏富。 暂时窝在小宅子里,还能显得他为官清廉。 儘管对武將来说,清廉不是什么加分项,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老爷,森少爷、来少爷、隆少爷前来拜访!” 管家的声音响起,唤醒了李牧久违的记忆。 坦率的说,这位三位堂弟也是时运不济。 前面因为没有嫡子,镇远侯对三人的教育,一直非常严格。 虽然算不上天资卓越,但是同龄人中,也算是不错的。 可惜隨著嫡子降生,前面的努力,全部沦为无用功。 无论是朝廷律法,还是李氏宗族,都不会允许废嫡立庶, 丧失了继承权,他们就只是普通的侯府庶子,身份地位大不如前。 幸好他们三人年龄不大,前面的斗爭不算激烈, 在这场侯府继承人竞爭中,他们並没有干出格的事。 不然现在的处境,还会更加尷尬。 可惜他们自己不折腾,但架不住生母和外家爱折腾,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镇远侯府的利益太大,正常情况下,这份家业是他们奋斗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为了这份利益,后宅就没消停过。加上侯府夫人的刻意放纵,就没少闹出笑话。 豪门爭斗是残酷的。 前面继承人悬而未定,看在他们三人的面子上,大家都假装看不见。 伴隨著继承人爭夺落下帷幕,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以往被捂住的盖子,全部被捅了出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李牧不是很清楚,反正最近几年侯府处理了不少人。 侯府夫人倒是没有故意针对三人,可生母倒了霉,还是让三人在府中的处境变得尷尬起来。 “带他们过来吧!” 李牧笑著说道。 对镇远侯府的纷爭,他没有兴趣掺和。本质上,他还是侯府內斗的最大受益者。 从入仕到现在,他就没少用侯府的政治资源。期间的每一次破格提拔,都是政治资源在燃烧。 在这一过程中,军功固然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在阶级固化的大虞朝,权力是靠血脉传承的。 没有侯府的鼎力支持,他现在还窝在汉中担任卫指挥使。纵使有千般的能耐,都没有施展的余地。 “拜见牧堂兄!” 说话间,三人向李牧恭敬的行了一礼。 在家族年轻一代中,李牧早就成了传奇。旁系支脉出身,在成功面前,从来都不是问题。 封侯的詔书已经明发天下,就等著两天后举行完仪式,他就是大虞朝的汉水侯。 受此影响,李氏宗族也將进入两府並立时代。在朝野上下的影响,都会大幅度提升。 “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叔父有意让你们进军中歷练,你们可有想去的地方?” 李牧关心的问道。 向军中安排几个人,镇远侯自己就可以搞定。把人推到李牧这边,明显是想让他带一带这三个堂弟。 政治资源不能白拿,现在到了回馈的时候。照顾自家人,本就是应有之义。 不过这种事情,主要还是要个人的意愿。 接下来几年,將是勛贵集团的高光时刻。以三人的身份地位,可供选择的机会太多了。 无论是跟著父亲,还是跟著他这个堂兄,都有不错的发展空间。 “此事我们和父亲商量过,我等三人都没有明確意向,堂兄直接安排便是。” 李森率先开口回答道。 大虞朝军种分割並不严格,將领都是衝著全能型培养的。以李牧为例,魔下步兵、骑兵、炮兵、水师全都有。 专业化技术確实需要,但是朝廷要求不高,或者说上面根本不重视这些朝廷没有在兵种上面玩制衡,李牧自然不会多事。全兵种配合作战,可比单一兵种强多了。 对武將来说,相较於兵种选择,反倒是任职地方更加重要。 眼下勛贵系的军事力量,主要集中在南边和京师,北方地区虽然也有部分军队,但战斗力著实堪忧。 战爭时期,军功是向上攀爬的阶梯。想要在军中有所发展,自然要去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让我安排的话,你们就要下基层歷练。 一步一个脚印,从下面慢慢爬起来。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一旦进入军中,那就没得选择了!” 李牧一脸严肃的说道。 学习过军事知识,不等於就是一名合格的將领。 军中的许多东西,还是要到战场上去学习。理论知识,只能加速成长的过程一下子身居高位,丧失了成长学习的过程。看似仕途发展顺利,实际上却是在给自己埋雷。 別的时候牛逼可以隨便吹,现在是战爭年代。到了战场上,能力不济只会害人害己。 “堂兄,我们能干文职么?” 李来一脸鬱闷的说道。 前些年天下太平,文官集团如日中天,受大环境的影响,镇远侯府也在努力武转文。 他们兄弟三人,一开始都是学文的,甚至还拜了大儒为师。 谁也没有想到,局势变化的如此之快。功名没有拿到,就天下大乱了。 乱世之中,习武比习文更有前途, 侯府的政治资源,主要集中在军中,只有进入军中发展,才能够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助力。 “可以,不过上限不高。 朝中有潜规则,一个家族在文武两条路中,只能有一根主线,不允许齐头並进。 除非我们李家放弃军中的一切,不然你们走文官路线,最高上限就是四品, 大概率还是一个閒职。” 李牧坦率的回答道。 大虞朝传承两百七十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权臣篡位,最大原因就是在制度上形成了制衡。 再怎么显赫的家族,也只能在文官路线和武將路线中二选一。 叠加以文御武的国策,长期以来执掌大权的都是文官。 手中无兵,再牛逼的文官权臣,也没有谋朝篡位的能力。 “牧堂兄,我们的能力有限,能坐到四品的位置上,已经算是不错的前途。 , 李来语气低沉的说道。 以往的雄心壮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进入军中发展,前期確实走的快。一旦到了后面,同样是困难重重。 镇远侯即將担任封疆大吏,李牧这位汉水侯,未来也会迈出这一步。 李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將达到一个恐怖的高度。 有辽东镇的教训在,朝廷肯定会吸取教训。不允许一家一姓,执掌军中大权除了朝廷的压制,还有镇远侯府內部的问题。 在嫡子成长起来之前,侯府夫人是不会允许他们这些庶子成长太快,威胁到嫡子的地位。 为了侯府传承有序,避免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镇远侯本人也不会给他们太多政治资源。 “此事先不急著决定,你们三人的年纪还小,看待问题的眼光太过狭义。 且先跟著到地方上看看,等想明白了,再做出决定。 无论从文,还是从武,都可以给你们安排。 能够走多远,最关键还是看你们自己的能力!” 李牧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果乱世迅速结束,这种选择也未尝不可。 可是他並不看好大虞的未来,或者说不看好永寧帝,拥有平定乱世的能力。 参考歷史就知道,天下大乱一旦发生,就会进入到王朝末期。 纵使能够平定叛乱,也就苟延残喘一些年。 经歷乱世之后,再实现中兴的,歷史上也就汉唐两朝。 那都是运气好,遇上了中兴之主,扭转了乾坤。 更多的王朝,在遭遇挫折之后,就直接滑落深渊。 天下局势无法逆转,那么儘可能多的掌握军队,才是应对局势的上策。 当然,如果三人依旧选择从文,他也不会阻止。 武將在未来更具备优势,可同样需要承担更高的风险。 战场上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战死的勛贵子弟,也不是一个两个。 勛贵这一波人才大爆发,似乎有恢復巔峰的跡象,但这只是一个假象。 许多人的功劳,都存在大量的水分。 立下的战功確实不少,可本质上他们只是命令的执行者。 独自领兵作战的能力如何,尚未来得及验证。 並非李牧不给锻炼的机会,主要是政治需要,勛贵集团必须儘快掌控军队, 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培养他们。 一个个立下战功之后,就从他的摩下调离。 除了故意做给外界看,证明他没有拥兵自重外,也是团体利益需要。 相对来说,早起跟隨他的那批勛贵子弟,综合素质是最高的。 外界没有那么看好他,对这些人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在军中培养的时间更长一些。 后续情况发生了变化,李牧打出了名声,各方也变得急功近利。 看到成功的案例后,许多人忘记了战爭的残酷,一些勛贵家族甚至把继承人都送了过来。 混吃等死的那帮人,都被李牧给拒绝了,可整体质量还是呈下降趋势。 在眾多勛贵子弟中,李森、李来、李隆三人的能力,並不占优势。 最少到目前为止,没有在军事方面表现出过人之处。 小插曲结束后,李牧依旧处於忙碌中。 封侯仪式在即,一系列的繁琐礼仪,正等著他学习。 期间还有大量的宾客过来拜访,或者是发出邀请,其中大部分应酬都被他推掉了,可还有一部分推脱不掉的。 一直忙碌到封侯大典,才结束了这种高频交际。 事实证明,钦天监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选择的黄道吉日吉不吉利不知道,反正老天爷非常给面子,一上来就是万里晴空。 作为主人公,李牧和舞阳侯早早就来到现场,等待著仪式的开启。 “侯爷,您这是昨晚没睡好?” 看著哈欠连天的舞阳侯,李牧一脸疑惑的问道。 在大虞贵族体系中,军功爵无疑是最高一档,封爵仪式也是最盛大的。 朝廷財力匱乏,削减了不少经费,但场面依旧宏大。 无论规制,还是朝廷的重视程度,远不是其他贵族册封能比的。 越是重视,那就越不能出紕漏。 “人上了年纪,身子骨儿不行了。” 舞阳侯略显尷尬的说道。 李牧的应酬多,他的应酬更多。 除了日常交际外,家中那帮妻妾,也要他去安抚。 当初外放之时,两广正处於战爭状態,自然不可能带著家眷上任。 长时间分居两地,回来之后难免因为太过兴奋,昨天晚上折腾的晚了一点,影响到了今天的状態。 为了提神,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含了一片人参。 “您正直春秋鼎盛,可当不得老字。 接下来收復南京,还要您主持,可不能累坏了身子。” 李牧故作不知的调侃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旦沾上了,就別想轻易丟掉。 当然,其中不乏嫉妒的因素。 妻妾成群,也是需要门槛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纳一堆小妾。 作为政治联姻的典范,需要保障嫡子的地位。 在嫡子诞生前,他就必须收敛。 无数美女送上门,他都只能婉拒, 偏偏常年在外征战,典型的聚少离多,根本没有时间造人。 幸好大虞朝允许携带家眷上任,否则他这种苦逼武將,处境还会更加尷尬。 “哼!” “敢看老夫的笑话,回头我就放出风声,汉水侯有意纳妾。 京中想和你联姻的家族多得去了,到时候你家的门槛,都会被媒人踏破。 老夫还有两个远房侄女,生的天姿国色,你要不要一併给娶了?” 舞阳候毫不客气的回道。 沉迷於温柔乡,又不是他的错。 面对美色诱惑,正常男人没几个能顶得住。 尤其是长期分居两地,更需要温存。 “侯爷,这个玩笑可不兴开。” 李牧当即拒绝道。 纳妾也分三六九等,不同的身份,对应不同的待遇。 普通人家的女子,收了也就收了。在这个男权社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舞阳侯的远房侄女不一样,管关係有多远,这都代表著两个家族联姻。 这种身份高的女子,属於“贵妾”,那是要用“娶”的。 倘若正妻去世,她们有机会扶正。 未获得自家夫人的同意,就迎娶“贵妾”进门,那就是在打成国公府的脸。 一般来说,需要等到三十岁之后无嫡子,才可能出现这种操作。 更多的情况下,公侯们纳妾都是指普通人家出身的“良妾”,或者是身份低下的“贱妾”。 这些人身份低下,身后没有母族支持,永远不会扶正。 “两位侯爷,陛下过来了。” 见两人话题跑偏,一旁的宦官急忙提醒道。 第310章 人事调整 第310章 人事调整 封侯仪式开启,李牧只感觉成了木偶。一板一眼的按照流程走,唯恐出现失误,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虽然大虞朝没有哪个军功侯爵,因为册封仪式上的失误被朝廷问罪,可这种重大活动,史官是要记录的。 如果不出问题,那么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某年某月某日,某人军功封侯。” 影响力大的,后面才会备註功绩,但內容也不会多,一页纸足够用了。 倘若闹出了笑话,那就要大篇幅的介绍,用以警示后人。 理论上来说,史书是可以修改的。不过想要修改,要么是皇帝亲自介入,要么是把控话语权的世家大族需要隱藏歷史真相。 一般来说,在史书遭到篡改的同时,就会冒出一堆野史来。 真假难以分辨,反正內容肯定够炸裂。只有想不到,就没有他们不敢写的。 主要都是閒的,大虞朝的官员除了少数忙碌外,大部分人的工作量普遍偏低,又没有娱乐活动。 记录日常见闻,就成了很多人生活中的一部分。通常这种时候,都会带入自己的立场,夹带大量的私料。 册封完成之后,就是各种祭拜活动。先是皇帝带领群臣祭祀太庙,奉上祭文诉说功绩告慰祖宗,以期列祖列宗保佑。 接著就是各自回去祭祖,非重大节日不开的宗族祠堂,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能够赶过来的族人,全部都聚集到了宗祠內。 先是把李牧这一脉的先祖牌位,被族老们请了进去,接著又是各种祭文奉上。 內容都差不多,都是诉说功绩,祈求祖宗们保佑。 全部流程折腾完之后,还要拖著疲惫的身子,赶赴皇宫中参加封侯宴。 毫无疑问,这么多繁琐的礼仪,都是朝廷刻意做给天下人看的。 最近几年大虞流年不利,战场上败多胜少。北虏围困京师、南京沦陷,更是带来了巨大的政治灾难。 为了稳定人心,无论是永寧帝,还是朝中百官,都非常重视这次封侯仪式。 意在通过这次仪式,告诉天下人:大虞朝还没有到倒下的时候,依旧有能打的精兵强將。 皇宫中。 再一次近距离和永寧帝接触,李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早已经不復存在。 单纯从面容上判断,永寧帝比自己的真实年龄,苍老了最少十几岁。 哪怕脸上带著笑容,眉宇间那一抹隱藏的愁容,还是凭添了几分暮气。 看得出来,皇帝的日子不好过作为主人公,李牧这次的位置非常靠前,同舞阳侯一起分列皇帝左右两侧。 菜餚没什么新意,全部都是一些时蔬和肉类。皇帝崇尚节俭,宴会自然不会奢靡。 能够过来参加宴会,本身就是荣耀的象徵。至於吃什么,大家並不在意。 短暂的勉励了几句,话题不可避免的扯到了朝政上。 不过大多数时间,李牧都只是听眾。 虽然对朝政有了发言权,但作为后起之秀,在这种特殊场合,不適合他大放厥词。 除非皇帝点名询问,不然回答问题的,基本上都是舞阳侯。 一眾內阁大臣和勛贵大佬,也参与了討论。不过大家都很收敛,默契的把主场,让给了两个主人公。 封侯宴会结束后,包括李牧在內的一帮重臣,一併被永寧帝给留了下来。 “诸位爱卿,刚才的场合很多话,你们不方便说。 现在没有了外人,有什么想法,大家儘管畅所欲言。 朕欲在年內收復南京,光復湖广和江南地区,还望诸位爱卿鼎力相助!” 永寧帝的话,看似是说给群臣听的,实际上却是想要一眾封疆大吏,给出一个准確的答案。 就在封侯大典的前一天,朝廷进行了一次重大人事调整。 原湖广总督徐文岳,改任四川总督。 撤销舞阳侯闽浙总督的职位,改任江南总督,同时兼任两广总督。 原江南总督裴云轩就地免职,锦衣卫押解回京,等待朝廷进一步发落。 任命左军都督景国良担任闽浙总督。 任命右军都督李原担任湖广总督。 整个南方战场,全面进入勛贵时代, 除了派出宦官监军外,一眾总督手中的权力,都得到了大幅度增强。 包括:自由徵兵的权,辖区內税收调整权,人事权也进一步扩大,对三品以下武將,五品以下文官拥有了处置权和任命权。 看得出来,永寧帝对几人寄予厚望,给予了最大限度的放权。 地方总督的权力大幅度增加,如果有异心的话,很容易成为新的藩镇。 对这样的举动,朝中反对的声音,一直都没有断过。 不过朝中主要大员,多是持支持態度。 没有办法,朝廷財政亏空的厉害,根本无力支付高昂的军费。 朝廷拿不出钱粮来,想要把叛军镇压下去,那就只能放权给前线一眾总督。 “陛下,年內收復江南和湖广等地,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叛军已经做大,早就不是当年的草台班子。 官军的情况相反,战斗力最强的两广官军,在勤王之战中损失惨重。 急需进行补充,才能投入到了新的大战中,短时间內难以发挥作用。 其他地区的官军,情况更加糟糕。 江南地区现在几乎全部沦陷,残余下来的官军,军心士气全无。 湖广也就剩下最后三府之地,还在苦苦坚持。 短时间內,我们不光手中无可用之兵,还缺乏钱粮。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我们先要解决的是钱粮问题,其次才是练兵平叛。 出於政治上的考虑,当优先收復南京,稳定天下人心。 一切顺利的话,朝廷將在未来两年內,剿灭白莲教叛军。” 景国良率先开口说道。 作为左军都督兼闽浙总督,实质上的武將之首,他不得不出来给永寧帝泼冷水。 没有办法,皇帝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完全脱离实际。 就算勤王大军没有受损,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內,收復四省之地。 考虑到现实问题,他们赶去赴任还需要时间,梳理官僚体系也要费时间。 真正能够用以平叛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年內能够收復南京,那就要各方倾力合作。 想要一下子解决所有叛军,那是会被嘻死。 仓促出兵,只会损兵折將,让局势更加恶化。 “两年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朝廷拖不起啊! 景爱卿,就不能快点儿么?” 永寧帝皱著眉头说道。 他自己也知道,半年內解决叛军不现实。 提出这个要求,主要是为了向眾人施加压力。 可两年这个时间周期,著实超出了他的心理底线。 距离白莲教叛乱,已经过去了三年多,再加上两年那就超过五年了。 时间长也就罢了,关键是大虞的財政状况非常恶劣。 丧失了东南各省一眾財源重地,朝廷每年都会出现巨额的財政亏空。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朝廷上下到处都要钱,全靠拆东墙补西墙维繫著统治。 这种状况,显然是无法持续的。 战事拖的时间越长,大虞需要面临的问题就越多。 把所有的財政问题,全部转嫁给北方各省,搞不好南边的叛军没镇压下去, 北边又给乱了起来。 “陛下,真的快不了! 如果早些时候,採取正確的应对措施,朝廷或许有机会迅速把叛军镇压下去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叛军已经做大,朝廷这边反而实力大损。 一增一减之下,大幅度增加了平叛难度。 两年时间,实际上已经是乐观估计。 倘若敌军负隅顽抗,搞不好平叛周期,还会被拉长!” 景国良硬著头皮回答道。 吸取了前面一眾倒霉蛋的教训,他寧愿和皇帝硬顶,也不愿意空画大饼。 提前把困难说清楚,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还可以找藉口推脱。 事先把皇帝的预期提高,当著群臣的面画大饼,那就相当於立下了军令状。 完不成任务,那就是欺君。 “陛下,成国公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时候不能著急。 朝廷经不起折腾,当务之急是求稳, 寧可不发起大战,也不能在和叛交战时大败。 年內发起南京之战,就充满了风险。 若是想要四面开,恐怕——“ 舞阳侯紧跟著劝说道。 作为江南总督,他需要面临的麻烦最大。 光收復南京,就不是一件轻鬆活儿。 明面上,勤王大军可是损失惨重。 哪怕政治需要,他也必须做出休整补充兵力的样子,才能发起南京之战。 私底下他和李牧商议过,回去之后就先把战兵,从两镇扩充到五镇。 扩军期间,不適合发起大规模会战。 一切顺利的话,年末的时候能发起南京之战, 打起来就是给朝廷的交代,什么时候能收復南京,还是要看叛军的表现。 “哎!” “国事艰难啊!” 见自家人都反对,永寧帝忍不住感嘆道。 经验告诉他,所有人都反对的事,肯定干不成。 “陛下,参考歷史经验。 白莲教这种宗教叛军,一旦取得了优势,高层就会迅速走向墮落。 拖的时间越长,就对朝廷越有利。 贼首就算胸怀大志,也不能保证底下人,都和他一样拥有大志。 南京的世界,最容易消磨人的斗志。 且让叛军將领享受几个月,到时候十分的战斗力,顶多发挥四五分。” 万俊辉开口安慰道。 看得出来,读史书他说用了心的。 这种不起眼的冷门规律,都被他找了出来。 南京城確实容易腐化人心,歷史上建都南京的王朝,就没有一个命长的。 不过现在说出来,也就安抚一下人心。 腐化的速度快,那也是需要时间的。不至於短短几个月,就能从內部摧毁一个政权。 战爭时期,讲究兵贵神速。 封侯仪式结束后的第三天,李牧带著队伍踏上了归途。 相比来的时候,一起结伴而行,还有自家叔父和岳父。 大家任职的地方都在南边,正好能够顺路。 幸好他抵御住了诱惑,没有被美色腐蚀。真要是纳了几房小妾,带著一起南下,那画面简直不敢想像。 六月份的天气,就是地狱副本。不光热的像是一个大火炉,海上的风浪还大。 怕死的李牧,果断下令沿海航行,不去抢那点儿时间。 发现天气不对,立即靠岸躲避风浪,主打就是稳健。 “侯爷,最近这些日子,军中將领频繁拜访— 不等武大个说完,李牧就挥手打断道:“此事我是知道的,隨便他们去吧!” 南下平叛,不能没有军队班底。 京营的部队,前面就遭到了重创,无力参加南下平叛。 成国公和镇远侯南下赴任,都只是带了一些家族私军。那点儿力量,自然是远远不够。 地方官军的战斗力又指望不上,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朝著李牧的部队挥舞锄头。 对勛贵一系將领的流动,李牧並不在意。 事先沟通的时候,他就做出承诺要分別支援五千大军。现在的挖角行动,本就是约定內容的一部分。 自己答应的事情,自然犯不著生气。有人自愿离开,正好清除不稳定份子。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大虞朝又不缺人,出现的缺额让人补上即可。 新兵在营中训练几个月时间,拉到战场上打几丈,活下来的就成了老兵。 真相说出来,確实残酷了点儿,不过这就是现实。 第311章 钱粮困局 第311章 钱粮困局 南京城。 在群臣的不断劝进下,南王傅皓轩在南京皇宫加冕称帝,建立大吴政权。 为了拉拢地方士绅,大吴建立之后,傅皓轩发布了一系列的政治改革。 原本白莲教时期,玩的那套宗教理论,直接被新朝摒弃。 正式和白莲圣国划清界限,从宗教政权转为世俗政权。 效果非常明显,改弦易辙之后,获得了大批不如意的读书人支持。 得知不再对士绅斩尽杀绝,转为政治拉拢后,各地的抵抗力度大幅度下降。 受此影响,北伐之战也变得顺畅起来。 苦苦坚持的淮扬两府,很快被吴军拿下,兵锋直指凤阳府和庐州府。 前线的高歌猛进,让吴国上下洋溢著乐观情绪。 只要拿下了这两府之地,淮河以南的中下游地区,就尽归吴国所有。 距离逐鹿中原,仅剩一步之遥。 “陛下,刚刚北边传来消息,草原联军撤出了大虞。 各路勤王大军,陆续返回原籍。 偽朝皇帝,再一次进行了人事调整, 原湖广总督徐文岳,改任四川总督。 任命舞阳侯担任江南总督,同时兼任两广总督。 任命左军都督景国良担任闽浙总督。 任命右军都督李原担任湖广总督。 任命两广提督李牧,兼任江南提督。 胡宇哲神色慌乱的说道。 作为一名降臣,对大虞朝的情况,他是非常熟悉的。 眼前这份人事任命,意味著大虞改变了以文御武的国策,全面启用勛贵集团。 没有了外行指挥內行,虞军的战斗力最少增加一倍。 “胡尚书,你的定力不够啊! 偽朝已经日薄西山,不是一次人事任命,就能够扭转困局的。 现在不是开国初年,那帮勛贵老爷们,早就已经墮落。 舞阳侯只有一个,不是所有勛贵,都那么能打。 即便是他们的军事能力都不错,也要有兵可用才行, 从之前搜集的情报来看,两广勤王大军在济南府折损了近五万大军,早就被打残了。 江南总督就是一个空壳,舞阳侯能够依仗的就是那支残军,短时间內根本无力向我们发起进攻。 湖广虞军,早就在苟延残喘,隨时都有可能全军覆灭。 浙江被我们和西王瓜分,闽浙总督只有闽地。 西王已经在谋划福建攻略,他们自顾尚且不暇,哪有能力给我们添乱啊! 东南地区的三大总督,就是三个笑话。 恐慌只有偽帝那糊涂蛋,才相信换个人,就能扭转局势!” 右丞相杨敬仁当即调侃道。 大虞朝的保密意识几乎为零,这些机密讯息,隨便派人一打听就能获悉。 一定程度上,他们对大虞的了解,比永寧帝都清楚。 倘若早上一年,虞朝皇帝就发布这份人事任命,他们確实要手忙脚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吴国占据了二十多个州府,疆域足有两省之地。 並且全部都是富饶的沃土,光前面劫掠世家大族的收益,就足够吴国两年的开销。 在一眾降臣的帮助下,地方政权已经初步建立起来,税收体系也开始发挥作用。 在吴军的屠刀面前,原本藏匿的土地,全部被清查了出来。 一贯享有免税待遇的商贾们,也是规规矩矩的纳税。 哪怕刚刚经歷了战火,吴国在统治区內徵收起来的税款,还是超过了大虞统治时期。 在天下眾多势力中,財政状况最好的就是吴国。 其次是白莲教的另外两位反王,靠劫掠士绅积赞了不菲的家底。 北虏在財力上只能排第四,虽然刚刚劫掠发了一笔,但缺乏可持续的稳定收入。 大虞朝看似实力最强,却是一眾大势力中,財政状况最糟糕的一家。 战爭打的就是钱粮。 財力不足的大虞,面对群狼的围攻,现在已经显露出颓势。 在这种背景下,看好吴国的读书人,也不在少数。 “杨爱卿,言之有理。 不过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大虞还是有些家底的。 如果不是偽帝那个败家子,还真不好对付。 新上任的东南三大总督,应该是大虞朝最后的柱石。 只要干掉他们,群雄逐鹿的时代,就真全面到来了。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从地图上看,敌人应该从南边打过来, 最先承受压力的是西王。 想当年朕和西王,一起举兵反虞,大家携手渡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派人密切关注他们之间的战事,一旦西王落入下风,那就派人过去游说。 看在过去的兄弟情分上,只要西王肯投奔过来,朕不惜王爵厚赏!” 傅皓轩豪气的说道。 能够从乱世之中杀出来,他的能力自然不会差。 群臣在考虑虞军威胁时,傅皓轩已经在考虑如何夺取天下。 吴国的建立,固然稳定了人心,同样也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不光和大虞朝没有缓和的可能,同其他反虞势力之间的关係,也走向了破裂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在权力面前,任何交情都是靠不住的。 同白莲教的切割,直接把吴国推向了另外两位反王的对立面。 没有直接翻脸,那是有大虞这个共同敌人在。 一旦虞朝被推翻,他们这些有志於爭夺天下的大势力,也少不了爆发大战。 从长远发展考虑,在推翻虞朝统治的同时,也必须想办法削弱或者压制竞爭对手。 “陛下圣明!” 群臣齐声高呼道。 儘管大家不认为,西王卫嘉瑞会投奔过来,但不影响吴国进行尝试。 即便是拉拢不了卫嘉瑞,拉拢一些將领过来,对吴国来说,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政治意义。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西王战场上遭遇重大挫折。 倘若能够大破虞军,这些小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船队一路南下,大军抵达广州时,已经到了盛夏。 顶著炎炎烈日,李牧依旧觉得踏实。 相比海上航行的苦逼日子,登陆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 “牧儿,接下来我们要在广州整军,可就依仗你了!” 景国良笑呵呵的说道。 相对来说,他这个闽浙总督的压力,还算是小的。 浙江虽然落入叛军之手,但福建还在朝廷控制中。 並且在浙江沦陷的过程中,还有不少官军,从那边顺利撤了下来。 这些人都是勛贵系的骨干,全是从李牧魔下拆分出去的。 丟城失地不是他们无能,主要是局势恶化的太快。 很多人尚未赴任,或者是刚刚上任,大战就爆发了,根本没有时间整军备战即便是如此,靠著李牧提供的支持,前期一样和叛军打的有来有回。 一直到勤王詔书下达,李牧和舞阳侯一起率军北上勤王,无力继续为他们提供援助。 原本焦灼的浙江战场,很快呈现一面倒的局面。 大虞军队享受的是多级財政供养。 即:朝廷、省、府三级供养制。 这是以文御武国策下的產物,既可以保障朝廷对地方军队的控制,又確立了地方衙门主官对军队的监督权。 平常时期想要调动大军,必须要同时获得皇帝圣旨、兵部、都督府的调令。 战爭时期,地方文官获得朝廷授权之后,才能拥有军队指挥权。 白莲教叛军做大后,户部无力为平叛大军提供钱粮,朝廷被迫向总督放权。 原本属於朝廷的那部分义务,就落到总督衙门身上。 浙江沦陷之后,没有地方衙门的財力支持,全靠总督衙门的拨款过日子。 有限的钱粮,养活自己的家丁部队都困难,想要补充军队建制,收復失地根本无从谈起。 一起受影响的,还有调任湖广的將领。 因为管辖权的问题,他们的处境更惨。 后撤进入广东之后,一分钱的拨款都拿不到。 想找湖广总督要钱,中间又被叛军阻隔开来,只能厚著脸皮回来求助。 军自然是指望不上,看在同僚旧部的份儿上,李牧和舞阳侯商议过后,为他们提供了一批军粮。 现在新总督到任,肯定要整合这部分部队。 不过在这一过程中,有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就是大军所需的“钱粮”。 湖广仅有的几座重镇,还在叛军围困中,肯定是无法提供钱粮的。 福建倒是能够提供一些钱粮,不过今年的税收,早早就被舞阳侯预支给了勤王大军。 以至於景国良和李原,这两位总督刚到任,就面临无钱可用、无粮可征的窘迫中。 “岳父放心,整顿军备的事情简单。 闽浙地区的募兵將领,多是小婿的旧部,还是勛贵子弟出身。 只需招呼一声,他们就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七叔在广东总兵,他魔下的一镇部队,您也可以带过去使唤。 这些部队加在一起,大约有两万军队,小婿再支援你五千兵马。 加上福建的几方军队,稍微整顿一下,就可以收復浙江。 如果想要稳健的话,最好是先补充满各部的缺额,再向叛军发起反攻。” 李牧当即保证道。 钱粮的问题,这需要景国良和舞阳侯沟通,他没办法越权承诺。 可是帮忙整顿军队,还是非常轻鬆的。 如果这些旧部,到了外面一飞冲天,他这个老上司的话未必有多少份量。 偏偏这些人刚出去,就撞得头破血流,一下子打没了傲气。 这种时候,越发凸显了他这个上司的厉害。 毕竟,当年他可是孤军深入广西,一路收復失地。 面临的环境,比现在恶劣多了。 “一下子抽调这么多精锐,舞阳侯那边,你怕是不好交代吧?” 景国良关心的问道。 按照最初的计划,景逸风摩下的部队,並没有被他计算上。 两广一共就三镇募兵,从李牧手中挖走了五千人,再拐带走一镇之兵,吃相未免太过难看。 何况需要援助的不光是他这个岳父,担任湖广总督的李原,同样需要李牧提供支援。 倘若两边都这个待遇,两广的精锐就要被抽乾了,势必影响后续收復江南。 “此事问题不大,我和总督大人商议过,计划扩编三镇募兵。 抽调了这些部队离开后,那就多扩编一镇,补上缺口即可。 湖广的情况复杂一些,叔父可能要稍等一些时日。 从那边撤离过来的部队略少一些,我的旧部大约只有三千多人。 不过这些人,都是將领们的家丁。 受限於財力,没有办法扩编。 如果能解决钱粮问题,立即就可以拉出一个镇。 除了之前承诺的五千兵马外,等募兵扩编完成后,小侄可以抽调一镇部队, 参与收復湖广的战斗。” 李牧笑著回答道。 两广只有三镇募兵,不等於他魔下就只有这点儿可战之兵。 整顿后的卫所部队,获得了大量的军田,同样拥有不俗的战斗力。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歷次大战中的伤员,战后都会被勒令退役。 不过这些退役土兵,並没有回家种地,而是被编入了卫所部队中。 在此前的歷次大战中,都有卫所部队的身影,真正的战斗力並不比募兵差。 大家都穿著同样的军服,外界根本无法区分两者的区別。 內部的將领,虽然知道他有一支战斗力不错的卫所部队,却不知道具体人数。 毕竟,各地卫所都是单独存在的。 即便是参战,一个卫通常也只会抽调一两个千户所,轮流上战场锻炼,不会倾巢而出。 如果他愿意,只需换个番號,立即就能完成对募兵的扩编。 不过李牧没有准备这么玩儿。 好不容易才把部队隱藏下来,自然不能轻易暴露从出去。 直接用明面上的家底,在原来两镇募兵的基础上,进行扩军就行了。 活下来的士卒,经歷了血与火的淬炼,都成了精锐。 老兵担任伍长,原来的伍长担任什长,什长担任小旗。 以这些人为底子,两个镇变六个镇,並不是什么难事。 训练几个月之后,就能初步形成战斗力。 先挑弱鸡练手,多打几次胜仗之后,一支精锐就诞生了。 都是老套路了,李牧玩儿的很熟。 “反正都要筹措军餉,多等上一些时日,倒也无妨。 不过一下子扩编这么多部队,钱粮能够保障么? 武器装备,能够及时供应么? 大军的战斗力,还能剩下几分?” 李原关心的问道。 募兵可是非常费钱的,满编的六镇募兵足有七万多人。 朝廷重金打造的辽东镇,一共也就六万多人。 哪怕全是步兵,每年的日常开销,也要数百万两。 一下子组建这么多精锐,朝廷可没有那么多鎧甲、火器库存,顶多提供大刀长矛。 武库的那些家底,早就在前面的大战中,陆续被消耗一空。 想要精良的武器装备,那就只能自己动手打造。 製造技术无需操心,伸手向朝廷要就是了,但所需的钱粮,却只能自己解决。 何况急剧扩军,还会影响战斗力。 一系列的不利因素叠加在一起,李原不得不担心。 “叔父,请放心。 既然提出了这份计划,自然考虑过可行性的问题。 经费问题,其实在山东地界上,就筹措出了大半。 不足的费用,从两广筹措即可。 只要钱粮能够跟上,兵甲都不是问题。 这支部队是为了收復南京,临时扩编出来的,我们只要保障前期两三年的军费开销。 等到收復江南之后,大军损失的肯定不小,到时候顺势缩小编制即可。 扩编之后,战斗力受影响不可避免。 巔峰时期的两广军镇,能够正面击败北虏大军。 就算战斗力打个对摺,派出去欺负叛军,想来还是能行的。” 李牧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缩编是不存在的,乱世之中军队编制只会越来越大。 乱世一旦开启,就不会立即结束。 镇压完了白莲教叛乱,还会有別的叛军出现。 即便是內部危险被扫除,还有外部的敌人入侵。 “事先有准备就好!”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李原却暗自叫苦。 李牧这边的军费解决了,湖广兵们的军费,却还没有著落。 在出发的时候,朝廷確实给拨了一笔款子,但那只是杯水车薪。 想要收復湖广,不钱是不可能的。 现在地盘在叛军手中,纵使他有再多的谋划,也没办法从敌人手中掏出钱粮来。 为大军筹措军费,这朝廷的公事,总不能开口向侄子要钱吧? 就算他自己不要面子,朝廷还要面子呢! 募捐,借贷,都是不是好办法。 以大虞朝现在的信誉,指望大家自愿掏钱,那是不可能的。 第312章 备战 第312章 备战 南昌城。 “偽帝任命的三大总督,一起在两广整军,诸位爱卿怎么看啊?” 卫嘉瑞面无表情的问道。 本以为南王傅皓轩称帝,能够吸引大虞的火力,他可以躲在后面慢慢积攒实力。 怎奈计划没有变化快,虞朝三大总督齐聚广州,打破了他的幻想。 从地理位置上看,他的地盘恰好处於傅皓轩和三大总督中间。 “王爷,这是偽朝的阴谋。 他们企图製造军事压力,影响我们的战略决策,把我们带偏。 敌人越是反对,我们就越要实施。 刚刚经歷了勤王大战,眼下是敌军最虚弱的时候。 与其等敌军打过来,不如主动出击收復两广,断了偽朝的最后希望!” 兵部尚书方克诚率先回答道。 战场上的连战连捷,让他们克服了对李牧的恐惧。 从明面上的资料来看,两广勤王大军折损过半,正是大反攻的最佳时机。 如果不把握眼前的机会,一旦让敌人恢復了元气,后面的仗就更难打了。 “方大人,此言差矣!” “鷸蚌相爭,渔翁得利。” “各路义军在反虞从时候,大家是盟友。 一旦推倒虞朝,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李牧那贼子,可不好对付。 以我们的实力,即便能攻克两广,也要付出不小的损失。 乱世爭龙已经开启,如果消耗了太多的实力,后面怕是……” 丞相昌君逸当即反对道。 倘若能够攻克两广,那么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怕怕就怕他们还没拿下两广,大虞朝就先一步崩溃。 到时候盟友比敌人,主力外出作战,被人抄了后路就麻烦了。 白莲圣国本身就是最大的反面教材,如果不是把大量主力放在前线,也不会丟了老巢。 老巢不丟,现在遍布东南的义军统帅还是白莲圣皇。 三大异姓王就算再有想法,也只能先憋著。 “丞相,恐怕由不得我们。 现在我们的控制区,主要分布在江西、湖广、浙江一带。 官军发起反攻,第一个针对的目標就是我们。 北边是南王的地盘,往西是东王的势力范围,我们想要扩张势力,也只能往南边打。 不攻取两广,那就只能去云贵福建。 云贵的情况,我们都很清楚,地方太穷了。 不仅无法提供財税,还会增加圣国的负担。 福建的经济情况虽然不错,可是战略价值太低,境內全是山地。 最关键的是不產粮食,即便是拿下了福建,也增强不了圣国的实力。” 方克诚当即反驳道。 乱世爭雄是残酷的,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明知道两广不好打,迫於局势需要,他们还是只能硬著头皮上。 除非放弃南下战略,提前挑起义军內战。 不过这么一来,朝廷就要乐疯了。 他们能够做大,全靠北虏入寇,牵制了大虞的主力。 在北虏入侵前,义军还被官军压著打,湖广差点儿全丟了。 江西也丟了部分州府,浙江战场同样没占到便宜,南京两淮等地都在朝廷手中。 义军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好不容易才翻了身,获得了战略主动权。 一旦发生內斗,现在的大好局势,都会全部消失。 能从乱世中脱颖而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干这种便宜朝廷的事。 即便是私底下,三路义军之间爆发了不止一次衝突,高层还是默契的选择了压制矛盾。 “方大人,別说的那么绝对。 除了攻取两广之外,我们还可以继续北上攻克襄阳,挺进中原大地。 自古都是得中原者得天下,占据河洛大地,造成的政治影响丝毫不弱於拿下南京。 到时候天下人心归附,再调头收拾两广的虞军,那就简单多了!” 吏部尚书黄山雁给出了新方案。 湖广战事即將进入尾声,距离中原大地,他们就剩最后临门一脚。 占据江西湖广浙江等地的白莲圣国,只是爭夺天下的一路的义军。 可如果再夺取了中原大地,那么立即就会变成天下最有机会鼎定天下的诸侯。 “黄大人,收益和风险从来都是对等的。 偽朝不是傻子,不会看著我们夺取中原大地。 即便是侥倖攻入中原,也会让我们陷入眾矢之的。 各路义军都不会看著我们逐鹿中原,搞不好他们还会联合虞军,一起给我们下绊子!” …… “好了,本王决定挥师南下攻取两广。 大家做好战前准备工作,大军秋后出征!” 见爭执不断扩大,卫嘉瑞当即拍板做出了决定。 人生无常,命运最喜欢捉弄人。 当年的东进派,没有保住两广,一路打进了南京城。 他这位坚定的西进派,结果云贵糟糕的道路,拖住了他进军步伐。 尚未打进蜀地,广西就先丟了,只能被迫调整战略方向北伐。 反倒是当年的北伐派,成功打进了蜀地。 大家都拿了別人的剧本,演绎著不同的人生。 从个人角度出发,他自然想夺取中原鼎定天下。 怎奈实力不允许。 中原和南方地区不一样,开启逐鹿中原副本,离不开一支能征善战的骑兵。 自古以南统北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少战马。 在平原大地上,用步兵打骑兵,纯粹是地狱副本。 搞不好朝廷只需派出几千精锐骑兵,就能够在数十万义军中杀个七进七出。 即便是义军能够取胜,也不是短时间內能够做到的。 做不到兵贵神速,北伐战略就是一个笑话。 虞朝三大总督正对著他虎视眈眈,一旦让人家完成了整军,那就要腹背受敌。 权衡利弊之后,卫嘉瑞觉得还是先取南方。 只要攻克两广大地,福建和云贵地区,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缺马的问题,也可以得到缓解。 南方的马,个头赶不上蒙古马,那也比没有的好。 …… 时光飞逝,一晃又过去了两月。 广州大营。 数万將士顶著烈日,挥汗如雨的训练。 “天气这么热,我看一些士兵都晕了过去,这么训练不会出问题吧?” 李原皱著眉头问道。 虽然身居高位,但他也是行伍出身。 高强度的训练,確实能够更快训练出精兵。 不过这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越界限,人就被折腾废了。 对他们这些大人物来说,底层士兵就是一组数字,但训练过程中的损耗也不能太大。 折腾的太狠,激发了士兵的逆反心理,战场上会被人放冷箭。 “放心吧,叔父。 训练新兵,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都有经验。 有人晕倒,主要是平常营养不良。等在军中养上几个月,情况就会好转。 您看那些老兵,哪一个不是身强体壮。 现在的训练,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高强度训练还在后面。 我们的士兵,从来不缺乏韧性。 伙食跟上,军餉发足,军心士气就不会出问题。” 李牧淡定的回答道。 虞军战斗力差,很大程度上都是钱粮不济导致的。 给一群饿著肚皮的士兵谈忠义,那就是一个笑话。 相比那些虚无縹緲的大道理,大家更关心下一顿吃什么,什么时候发军餉。 大家的生活,本来就苦。 最⊥新⊥小⊥说⊥在⊥⊥⊥首⊥发! 训练过程中的怨气,只要一顿肉,就能够平息。 足额发放的军餉,更是收穫军心的利器。 李牧喜欢和其他虞军联合作战,不是指望队友们发挥多少作用。 主要是通过对比,培养士兵们的归属感。 同僚们吃糠咽菜、饿肚皮的时候,他们能够吃饱,就是一种幸福。 同僚们被剋扣、拖欠军餉的时候,能够领到足够的军餉,也是一种幸福。 “平时多流汗,战事少流血。” 日常训练苦,那是大人爱兵如子,要记恩。 每次联合作战之后,麾下士兵的忠诚度,都会大幅度提高。 把外放出去旧部召集过来,补充满编制后,跟著大家一起训练。 看似在给自家岳父、叔父卖人情,实际上也是做给嫡系亲信们看的。 有资源背景的將领,脱离了团队之后,日子都过的如此苦逼。 他们这些没有政治资源的將领,倘若离开了团队,那就更没法活了。 稍微了解点儿局势,就知道朝廷欠餉是常態。 能够拿到足额的军餉,才是大虞军队中的另类。 “难啊!” “按照你定下的標准,军费开销实在是太大了。 最近这些日子,我这个湖广总督,一共才筹集了二十万两军餉。 为了这些钱,我这张老脸都搭了进去,在收復湖广之前,很难再有收穫。” 李原一脸无奈的说道。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受財力上的限制,李牧送过来的兵,他硬是不敢收。 没有別的原因,接收过来之后,就要负责士兵的军费开销。 从湖广撤出来的部队,正嗷嗷待哺,需要他发餉养活。 以往朝廷留下的欠餉,他可以假装没看见,但现在部队的日常开销总得负责。 二十万两白银拆分成五个月使用,每个月仅有四万两的预算。 除了部队之外,总督衙门还有一帮人,需要他负责养活。 以自家私军为核心,加上湖广撤下的部队,一共整编出了八千人的军队,就被迫停下了扩军步伐。 “能够筹集到钱,就算不错了。 你这个湖广总督,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 从湖广流亡过来的士绅商贾,肯拿出钱来支持,都是给面子。 我这个闽浙总督,还有一个省的地盘在手,也就筹集了一百万两,其中还有不少是口头许诺。” 景国良跟著叫苦道。 在不加税的情况下,能够在两个月內,筹集出这么多军餉来,换成文官总督早就乐疯了。 什么时候,见过士绅商贾主动掏钱,赞助朝廷平叛的? 就算是给钱,那也只是嘴上说的好听。 真到了掏钱的时候,一个个又变成了铁公鸡,然后就各种叫苦。 这些都是传统技能,足够拿捏地方官府。 想要获得更大力度的支持,那就拿出实际的利益进行交换。 景国良能够筹集到军餉,自然是採取了非常手段。 为了让他们“自愿募捐”,李牧麾下的水师都被借了过去。 最近这些日子,严查福建海域的走私贸易。 抄家灭门不至於,不过逮住了走私贩子,高额罚款还是要缴纳的。 想要船队顺利出海,只要及时向总督衙门募捐一笔“討贼餉”即可。 根据船舶吨位,每艘徵收300两到3000两不等。 不光福建在搞“自愿募捐”,舞阳侯这边也没有閒著。 朝廷控制区域,都在徵收討贼募捐。 不给钱私自出海的,逮住了就是募捐额度的若干倍罚款。 基本上是看人下菜,钱財越多罚款额度就越高,最少也是十倍起步。 海商给不起的,那就找幕后的股东追缴。 玩法和明末的郑氏海盗有些类似,区別在於这是官方性质。 对拒绝缴纳的商贾,清算也不是在海上动手,而是陆军直接过去堵门。 哪怕各家在海上有不小的力量,面对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的对手,也只能暂时压制住怒火。 “山东世家案”的含金量,正在不断攀升。 可以捣鼓山东世家案,就可以策划福建世家案,两广世家案。 越是家大业大,就越不敢冒险。 “自愿募捐”固然肉疼,可是和叛军的血腥屠戮相比,那就完全不值得一提。 总督衙门只是分一块肉,叛军却要拿走他们的全部。 怀柔政策,那是抢完之后,所採取的措施。 本质上造反,就是用暴力手段,对財富进行重新分配。 不把钱从他们的地窖中拿出来,那么造反的意义何在? 到朝中弹劾,没有任何意义。 朝廷无力支付平叛经费,下面的人不放开手脚搞钱,天下就要易主了。 即便是要在朝堂上进行报復,那也要等平定了白莲教叛乱之后。 “你们两个大总督在这里哭穷,也不怕被人笑话。 大家的辖区,都是天下难得的富庶之地。 现在养兵成本高,那是粮食价格居高不下。 只需收復几个州府,解决了军粮问题,军费压力就会大减。”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著我,我这个四省总督,也没比你们富裕多少。 江南那边一个铜板的收入都没有,两广这边军费开销太大,財政一样严重赤字。” 觉察到两人的眼神不对,舞阳侯急忙拒绝道。 出兵帮忙可以,但是出钱不行。 能够大肆扩军,还是山东世家的无私奉献,和北虏送来的大礼包。 这些费用,从一开始就划拨到了军中,並没有到他这个总督手中。 两广的財政收入,要用於收復江南和战后重建,没有一分是多余的。 “不是要钱!” “锦衣卫传来消息,叛军在东南地区的两大反贼,私底下又接触了。 大概率是商议北伐中原,或者是要南下进攻两广。 现在是盛夏,待到秋收之后,敌人就会出兵。 到那个时候,新兵训练也差不多结束了,可以把部队拉到战场上和敌人过过手。 主战场放在那边,不能由敌人定,我们必须掌控战略主动权!” 李原摇了摇头说道。 组团巡视营地,本身就是为战爭做铺垫。 战爭时期,实力就是话语权。 东南三大总督中,就数舞阳侯麾下的军事实力最强,远超另外两大总督。 在选择主战场、战机的时候,註定绕不开舞阳侯。 (本章完) 第313章 阴谋上演 第313章 阴谋上演 “敌人要在秋收之后出兵,我们的计划,也是秋收之后展开。 反正都是要打,那就乾脆打一场大的。 湖广、江西、浙江一线,全部都是战场,能收復多少失地算多少。 陛下和百官们都在看著,总得搞出点儿动静来!” 舞阳侯一脸淡定的说道。 收復湖广粮草是战略需要,收復江南是经济需要,收復南京是政治需要。 三者之中,收復南京无疑是最困难的。 前面计划水路直取南京,那是长江下游在朝廷手中,才可以实施的战略。 隨著扬州府的沦陷,长江中下游地区,尽数落入叛军之手。 敌人只需岸炮封锁江面,就能让舰队损失惨重。 想要收復南京,要么直接从江西湖广完成穿插,要么走海路从松江府一路打过去。 向永寧帝许诺的年內收復南京,那是指年內发起收復南京的大战,並不代表著年內就能攻克南京。 叛军已经成了气候,绝不是隨便就能扑灭的。 收復几个府的失地,给朝廷一个交代,就足够了。 什么时候能够平定叛乱,谁也不清楚, “三线齐开的话,后勤压力会不会太大?” 景国良关心的问道。 福建不是產粮地,省內的粮食產量,自足尚且勉强。 提供军粮,肯定指望不上。 两广其实也没有好多少,如果不是战爭导致人口减少,粮食一样只能勉强自足。 “过去的一年时间里,我们一直在努力筹措粮草。 总督府划拨经费,从南洋地区,陆续採购了一百万石大米。 同时组织渔民出海捕鱼,通过醃製方式,储存了大约两万五千石鱼肉。 秋收之后,今年的税粮也该入库了。 加上民间採购的话,两广地区应该能拿出三百万石,充当后续作战的军粮。 李牧开口回答道。 单纯从数字上来,三百万石非常庞大。 可真用到战场上,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 从湖广到浙江,战线延绵上千里。 一旦全面开战,投入的总兵力將近二十万。 加上运粮的民夫,隨军的牲口,每天的军粮消耗都是数以万计。 在家门口打仗,勉强能够支撑一年。 劳师远征的话,这些粮食能坚持多久,那就要看距离了。 当然,如果是固守城池,那么能吃好两三年。 选择全线开战,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钱粮。 光靠两广福建筹措的钱粮,无法长期支撑大军长期作战。 现在能够维持这么庞大的军备,那是前面查抄山东世家的赃款,被截留了下来。 户部確实派人索要过,怎奈朝廷欠下了巨额的军和赏金。 按照兵部发出去的悬赏,一个真虏首级赏五十两白银,敌军將领的赏金更高。 其余的杂兵不值钱,那也是要发放赏银的。 除了这些明码標价的悬赏,打了大胜仗,也不能没有表示。 勤王大军在济南府的一阵乱杀,大虞朝廷光发放赏银,都要支付数百方两。 赏金支付完了,更大的开销是抚恤金。 管实际战损多少,勤王大军上报的损失,可是逼近了五方。 按照大虞律,正常进行抚恤,又是数百万两的开销。 以往累积欠下的烂债,更是一笔巨款。 后续收復失地,也是需要朝廷发放军的。 拿著帐本一顿计算,还没有把欠款加完,就把查抄的赃款给平掉了。 当然,处理赃物的时候,京中的官僚们也跟著发了一笔。 罚没的土地、宅院,都是骨折价出售的。 转手卖出去,都能够大赚一笔。 只不过量太大,处理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赃款再多,也是有完的一天。 填上了前面欠下的亏空,內部分了赃,最后剩下的现银也就五百万多两。 战爭是吞金兽,光打造军械,一百万两就没了。 主要是鎧甲和火器费钱。 李牧对这些產品质量要求高,所有產品上面,都要刻上工匠和督造官员的名字。 出了质量问题,生產链上的人,都要被掉脑袋。 严苛的质量要求,註定了生產成本不会低。 截止到现在,鎧甲生產任务,才完成了百分之十。 火器生產略快一些,也就完成了百分之三十。 能有这样的效率,还是他顺手带走了山东地区的工匠,增强了两广的军工生產能力。 生產速度还在提升,不过增速已经非常有限。 按照这样生產速度,秋后大战爆发时,鎧甲顶多交付四分之一。 不过李牧还是满意的,能够及时把火器生產出来,就算不错了。 “既然准备充足,那就打吧!” “敌军自己送上门来,我们还能省些功夫。” 景国良当机立断道。 朝野上下都在看著他们,必须儘快打开局面。 卫嘉瑞自己带兵送上门来,可比他们主动发起进攻,要省力气的多。 按照正常的攻城战,每一座城池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敌军如果死守不出,一时半会儿还真拿叛军没办法。 虽然官军训练更加专业,武器装备更先进,但叛军是从死人堆杀出来的。 內心深处,他还是忍不住庆幸,幸好白莲圣国分裂了。 不然三路叛军合力,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还会更加强大。 “卫逆如果自己送上门,作为防守的一方,我们应该能占据不小的便宜。 不过最棘手的还是傅逆,此人野心勃勃,盘踞南京建立了偽朝。 前面又组织大军北伐,搞不好现在已经杀到了中原。 受北虏入寇的影响,北方的军事体系,遭到了严重破坏。 中原地区的官军,多半不是叛军的对手。 为了江山社稷,我们必须採取行动,不能让傅逆的阴谋得逞!” 一旁的李原开口提醒道。 眼下朝廷能够动用的机动兵力不多,各地的勤王大军刚刚返回不久,正处於休整状態。 再把他们调到河南,明显是在为难人。 来回折腾也就罢了,关键是朝廷还拖欠钱粮。 再怎么忠心的军队,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那么浙江战场,就从海上发起进攻,快速抢占松江府,做出进攻南京的態势。 逼迫傅逆从前线抽调兵力,回援南京! 李提督,儘快拿出一份联合作战计划,以便整合各省的军事力量。” 舞阳侯杀气腾腾的说道。 收復南京,这是他给皇帝画的大饼。 什么时候兑现承诺,暂时不得而知,但战火肯定要点燃。 昆明府。 “什么,不让我们帮忙?” 云南巡抚仲振宇难以置信的问道。 以往围剿叛军,都是催著他们出兵。 这次他主动提出帮忙,结果遭到了三大总督的集体拒绝,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大人,也不是直接拒绝。 出兵参战,他们还是欢迎的。 不过索要钱粮的要求,被他们直接拒绝了。 並且態度强硬的表示:如果出兵的前提条件是,让他们提供钱粮军械,寧愿不要我们的兵。 不光是我们,还有贵州方面也表示了参战意愿,同样因为钱粮问题遭到拒绝北竇玉堂一脸委屈的说道。 白莲教叛乱爆发后,倒霉的出了下面的士卒外,还有他这个兵备道。 经常来回的奔波,名义上监督省內军务,实际上却成了跑腿的。 两广勤王大军刚从北方回来,他就马不停蹄的赶过去,谈联合出兵的问题。 倒不是他们喜欢打仗,纯粹是前面吃了败仗,现在正处於“戴罪立功”中。 不抓紧时间表现一下,朝廷追责下来,他们根本没法交代。 偏偏前面的大战,掏空了云南的府库。 受限於地方財力,现在想要出兵平叛,钱粮和军械都是问题。 可惜缺钱的不光是他们,其他各省一样缺钱。 “鼠目寸光!” “亏我还以为,这三位总督有雄才大略,能够平定叛乱。 现在看来,就是有一群自私自利的鼠辈! 当他们和叛军对时之时,我们从侧翼杀入叛军腹地,一举荡平叛逆。 如此完美的作战方案,他们居然因为些许钱粮军械,就弃之不用! 仲振宇忍不住怒骂道。 朝廷不给拨款,三位总督又不买帐,一下子把他架了起来。 在大虞之前,每当王朝进入中后期,云贵之地都会脱离控制。 大虞建立之后,朝廷为了加强对云贵的控制,採取了一系列的措施。 最出名的就是军户制度,靠著这一政策,直接移民数十万。 稳定地方的代价,就是政府开销急剧增加。 长期以来云南財政就处以赤字状態,从地方上徵收的税款,还不够统治成本。 当然,在加强对云南的控制上,朝廷並没有亏本。 税收虽然不足,但云南拥有丰富的矿產资源。 其中白银和铜產量,在大虞各省中一直霸榜,奠定了大虞朝的货幣体系。 后续隨著海外贸易的蓬勃发展,大量的白银涌入,让钱慌不復存在,云南的地位才有所下降。 开矿的收益虽然丰厚,却和地方政府没有多少关係。 官矿的利润,进了官员的口袋。 实际產能逐年攀升,上报给朝廷的数据,却是逐年减少。 理由非常充分:最优质的矿脉被开採完了,剩下的矿石品质降低。 一般来说,下降到了盈亏平衡点附近,这些蛀虫才会罢休。 皇帝不可能亲自过来监督,派出钦差整顿,也就临时反弹一下。 私矿更不用说,大虞朝採矿权收归国有,禁止民间私自採集。 都非法採矿了,还指望人家交税,明显是不可能。 在这种背景下,指望地方衙门筹集钱粮军械,几乎是不可能的。 战场上输了的,“戴罪立功”肯定要从战场上找回。 偏偏参战,又要先解决钱粮军械的问题。 仲振宇胆子有限,不敢触及既得利益群体的钱袋子,只能向邻省伸手化缘。 可惜他们前面的战绩拉跨,根本不被人家放在眼里。 “巡抚大人息怒,他们不给钱粮,我们还可以去找徐阁老。 他刚转任四川总督,正是手底下缺兵的时候,我们现在过去就是雪中送炭。 一旁的布政使陶乐启开口劝说道。 不欢迎他们加入,除了钱粮的纠纷外,还有有一个重要因素一一圈子。 人家是勛贵系的大佬,自家巡抚一文官想要加入,明显是自討苦吃。 身份地位不对等,手中实力又差的远。 到了勛贵那桌,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位置。 与其委屈自己,不惜代价的强行融入,也很难获得人家的信任。 “陶大人,此事怕没那么容易。 上一次我们大败,可给徐阁老添了不少麻烦。” 仲振宇一脸苦涩的说道。 上一次粗心大意,在追击敌军的途中遭遇敌军伏击,可是把徐阁老坑的不轻。 损兵折將不说,还导致了围剿机会破產。 如果不是朝中没有大员肯接这个烂摊子,他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不会有。 “巡抚大人,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徐阁老位高权重,对我们的要求自然高。 现在局势发生变化,徐阁老的地位也受到了衝击,要求自然不会那么苛刻! ” 陶乐启胸有成竹的说道。 宦海沉浮,总是充满了意外。 因为平叛不利,辅政大臣的光环,逐步消失殆尽。 让復起的徐文岳,从內阁次辅沦为普通阁臣。 改任四川总督,就能说明问题。 要知道当年的徐阁老,可是担任了五省总督,真正意义上的权势滔天。 “那就派人去试试吧! 具体的条件,我们可以略微放宽一些,爭取能够促成合作。” 仲振宇面无表情的说道。 蜀地的叛军,同样不是软柿子。 大军真要是入蜀作战,能不能搞定敌人,也是一个未知数。 不过风险大,他也只能跟著赌一把。 想要保住现在的位置,该冒险的时候,就必须要进行冒险。 南京城。 “陛下,谋划成功了!” “在我们的人引导下,偽朝和卫嘉瑞彼此都將对方视为大敌,正忙著整军备战。 据內线传来的消息,他们秋后就会开战!『 胡宇哲欣喜的说道。 让他这个降臣负责这项任务,足以证明傅皓轩对他的器重。 现在不负眾望,交出了一份优异的答卷,悬著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第314章 最討厌的样子 第314章 最討厌的样子 “好!” “那边打了起来,我们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接下来就是联络河南天理教,陕西清水教、山东闻香教的教友,秋后一同发动起义!” 傅皓轩大喜道。 北伐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没有骑兵想要逐鹿中原,那就是一个笑话。 吴国脱离了白莲圣国,不等於就和白莲教切断了联繫。 以往的关係,依旧维繫著。 前面北虏入侵,重创了大虞多路大军。 宣府镇、大同镇、山东镇近乎团灭,京营、太原镇、广西镇、广东镇、开封镇也损失惨重。 现在正是中原地区,兵力最空虚的时候。 南边的威胁,也被盟友拖住了,眼下无疑是最佳的北伐时机。 错过了这次机会,一旦让大虞缓过气来,再想要进入中原就没这么容易了。 “陛下,联络工作进展不是很顺利。 大虞对北方各省的控制,远比南方各省严密。 自从上一次发动起义失败后,分散在各地的教眾,就遭到了偽朝的残酷镇压。 至今都没有恢復元气。 对我们提出的计划,他们虽然感兴趣,但苦於传教体系遭到重创。 短时间內,无力发动分散在各地的教民。” 右丞相杨敬仁一脸忐忑的说道。 这盆冷水,他是不想泼的。 怎奈各地的白莲教分支,一个比一个混的差。 跟著摇旗吶喊还行,指望他们掀起大乱,牵制虞军主力根本没戏。 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同天元帝时期的改革,有直接关係。 虽然天元帝大部分改革都失败了,但在加强对地方的控制上,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果的。 在原有的基础管理体系下,强化了里甲制度,恢復了开国初年的路引制度。 普通人想要出门,先要取得官府发动的路引,极大的抑制了人口流动。 这种限制制度,同样遏制了白莲教的发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南方各省士绅集团力量庞大,一直都是抵制天元帝改革的主力军。 本著敌人支持的我就反对,这些强化地方统治的措施,到了南边各省成了一纸空文。 北方各省因为经常出乱子,地方官想要保住自己的官帽子,本地士绅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在落实改革政策上,反而执行的不错。 不同的政策执行力度,直接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同样是民怨沸腾,南方各省因为在国朝中期,就取消了路引制度,为叛乱滋生提供了温床。 北方各省人口流动少,民间串联难度大。 地方里甲制度又严苛,加上距离京师近,就算掀起叛乱也会很快被地方衙门扑灭。 “儘量去联络,不光这些组织,其他反虞势力也是我们的盟友。 只要他们肯起义,一应条件好商量。 不奢望他们能够重创偽朝,只要能够分散一下敌人的精力,我们就没有白费功夫。” 傅皓轩皱著眉头说道。 儘管內心深处,对这样的答案非常不满,理智还是让他控制住了情绪。 白莲教在北方的分支,遭到了重创,这是现实问题。 深究其原因,主要还是组织机构臃肿落后,增加了暴露风险,被官府给逮到了。 这只能证明,这些分支教派高层能力不济。 不能把盟友的无能,怪罪在自家人身上。 “微臣遵旨!” 杨敬仁当即应了下来。 皇帝降低了预期,接下来的活儿,就好干了。 只要发动起义,甭管最终结果如何,都会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 蜀地,白莲教大营。 “教友联络的怎么样?” 魏豪一脸关心的问道。 入蜀作战很成功,棘手的是入蜀之后。 当地民眾对他这个带来杀戮的外来户,並不欢迎。 士绅商贾,早早就被得罪光了。 为了稳定人心,他急需获得当地白莲教的支持。 棘手之处在於蜀地的白莲教分支教派,数量著实有些多。 无为、龙华、弘阳、弥勒、闻香、罗道…… 各种乱七八糟的分支教派组织,在这里基本上都能够找到。 掛著同样的名字,实际上相互之间,並没有多少联繫。 搞这么多招牌出来,主要是为了糊弄官府。 一旦被官府发现,立即换个招牌,重新潜伏在佛道两教中。 许多教民都不知道,自己加入的教派,就是臭名昭著的白莲教。 当然,这种不断转化招牌的做法,在糊弄官府的同时,也影响到了教眾的信仰。 相比其他地区的白莲教组织,蜀地的教民信仰,基本上是垫底的。 当地教民在信仰明王、弥勒、白莲圣母的同时,还信仰了其他各路神佛。 魏豪挥师入蜀,没有得到当地白莲教策应。 並非这些人转了性,放弃了造反的念头,而是自身影响力不足,无法完成策应任务。 蒙元时期,蜀地是抵抗异族入侵最激烈的地区,当地民眾十不存一。 大虞建立之后,人口虽然迅速恢復,但相较於其他省份人口压力还是要小的多。 別的地区民眾揭竿而起,那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蜀地富庶,当地人口又没超过临界点,百姓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平常时期传教没问题,要大家冒著掉脑袋的风险,跟著他们去造反,这就为难人了。 “王爷,我们的人和他们沟通过,效果不容乐观。 除非我们能够拿出实际的东西,让大家看到切实的利益,不然很难获得当地人的支持。” 许炎宇神色凝重的说道。 收復民心的招数,他们早就嫻熟於心。 诛杀士绅商贾,把土地公平分发下去,立即就能获得当地百姓的支持。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在造反初期,他们確实是想这么干的。 可隨著摊子的不断拉大,到了具体落实上,就渐渐出现了问题。 后期逐渐意识到,以他们自身的组织能力,不足以完成这一战略。 想要夺取天下,就必须寻求读书人的支持。 矛盾的一面就出现了。 想要收復民心,就必须对士绅大族下狠手,对社会財富进行重新分配。 可这么干又会得罪读书人,影响他们夺取天下的目標。 歷史上的农民起义,甭管闹的多厉害,最后均以失败告终,很大程度上就是这里没处理好。 能够夺取天下的雄主,多是出头晚的。 並非后发制人,更容易夺取天下。 主要在於得罪人的活儿,前面的义军先帮他们干完了。 原来的既得利益群体被杀的差不多了,阻碍社会资源重新分配的障碍,不復存在。 仇恨都被別人拉去了,后续只要做好利益分配,训练出一支精锐大军,就有机会取而代之。 “告诉他们,王侯將相寧有种乎的时代来了。 大虞崩溃成为定局,想要封妻荫子,那就跟著本王一起干。 夺取了蜀地,最差我们也能有数十年的富贵。 倘若老天爷保佑,侥倖夺取了天下,本王將与大家共天下!” 甭管能不能成,饼还是要画的。 相较於其他两路义军,瓜分了湖广、江西、南直隶、浙江四省。 挥师入蜀的魏豪,发展是最差的。 截止到现在,也就占据了川东地区,距离夺取蜀地都有很长一段距离。 以至於在给眾人画饼的时候,他的底气都不够足。 最⊥新⊥小⊥说⊥在⊥⊥⊥首⊥发! “王爷放心,微臣一定说服他们。 天下反虞浪潮兴起,对我们义军非常有利。 偽朝没有能力投入更多的资源到蜀地,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信他们不动心!” 许炎宇故作胸有成竹的说道。 老大都做出了决定,做小弟的自然只能应下。 蜀地白莲教四分五裂,那么多小山头,总能忽悠几个过来。 常年生活在专业造反组织中,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僵局,无非是利益不到位。 …… 时光飞逝,一晃就到了秋收时节。 大军依旧在训练著,不过李牧的关注重点,已经从训练转到了秋收上。 靠黑吃黑的手段,两广的军田数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封建农耕时代,土地是最宝贵的生產资料。 军田的收成,將直接关係到接下来的大战。 从民间收购粮食,那只是一个託词。 真要那么干,两广的粮价,非得被炒到天上去。 前面的军粮收储,除了一部分来自海外,更多的还是卫所贡献。 只不过李牧倒腾了一手,按照外面的市场价,卖给了总督衙门。 不光是粮食,还有盐油等战略物资,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採购价格没有问题,物资质量和数量也没问题,总督衙门自然不会多事。 换个人脉关係不强的官员,就算手中有钱,也买不到这么多物资。 “侯爷,今年是一个丰收年,这是秋粮预收的部分帐目。 具体的数据,还要等一些日子,才能够造册入库。” 兰林杰欣喜的说道。 相较於以往的入不敷出,今年无疑是一个大丰年。 靠著统一规划种植,规模化农业的经济价值,逐步体现了出来。 上半年种植的经济作物,就让李牧小赚了一笔。 生產出来的白、植物油,除了留下自用之外,全部被军方採购一空。 无需担心被人弹劾假公济私,这些东西在大虞朝属於稀罕物,很多时候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到。 偏偏士兵们,还离不开这些战略物资。 “看来大家是用了心的,今年卫所公帐上,应该会有不少结余。” 李牧笑著说道。 仅仅只是三个卫所的数据,就有一百五十多万石的秋粮。 不同於一般卫所,李牧对卫所士兵训练要求高,同募兵一个档次。 高强度的训练,全是靠钱粮餵出来的。 收上来的这些粮食,半数以上会用在士兵日常训练中。 结余下来的粮食,依旧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侯爷,卫所生產逐步走向了正轨,后续军粮供应將得以保障。 新粮入库之后,那些陈粮也该腾出来了。 受大战临近的影响,粮价应该还会往上涨一波。 待到大战爆发后,找机会卖给总督衙门,应该会有不小的收益。” 兰林杰开口提醒道。 吃陈粮,存新粮,在大虞朝是常態。 普通百姓,想要这么玩,都没有这个资本。 真正能这么干的,都是那些地主。 “恩! 那就这么办。 不过別刻意炒高粮价,总督衙门也不富裕。”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 名义上是总督衙门採购,实际上负责执行的,还是他自己。 作为一名有节操的官员,李牧非常重视吃相。 趁火打劫,发国难財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学生明白,定不会闹出乱子!” “侯爷,经过我们的人查看,两广地区也有不少地方適合生產食盐。 现在卫所上下足有上百万人口,每天的食盐消耗,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如果能够实现食盐自產,又能省下一笔开销。” 兰林杰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搁在以往的时候,他肯定不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主意。 大虞朝实施的是盐铁官营,尤其是对食盐的管制,更是严格。 一旦被朝廷发现,那就是掉脑袋的重罪。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以往的时候,李牧身板子不够硬,参加不了高端局。 隨著身份地位的变化,他也成了权贵中的一员,分一杯羹符合国情。 “可以尝试提炼食盐,不过生產出来的食盐,只能秘密进行销售。 我们的身份不方便拋头露面,合作伙伴必须精心挑选。 即便是发生意外,也不能牵扯到我们身上!” 说完,李牧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原本对这种掏空大虞的举动,他是深恶痛绝,现在突然间发现自己居然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事实再一次证明,只要利益足够大,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当然,他还可以找藉口,用筹措军费自我安慰。 可假的终归是假的。 真要是筹措军餉,那也该是改革徵税制度,提高朝廷的財政收入。 贩卖私盐,这算什么事? “侯爷放心,学生知道轻重。 真要是发生变故,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绝不会闹出大乱子!” 兰林杰当即保证道。 在两广地界上,李牧这个提督的面子,还是非常好用的。 想要压下一件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本章完) 第315章 战前决议 第315章 战前决议 南昌城。 “今年秋税有多少粮食入库?” 卫嘉瑞关心的问道。 作为一支横跨三省之地的义军,治下全是富庶之地,钱他是不缺的。 不过战爭时期,比钱更重要的是粮。 各大势力都加强了对粮食的管控,禁止境內粮食外流。 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是有钱,也很难从外面买到粮食。 在这种背景下,秋收显得十分重要。 入库的秋粮数量,直接决定了接下来的战爭强度。 “王爷,在诸位臣公的共同努力下,清查了各地的农田土地。 真实田亩数量,普遍比再册田亩高出了一倍。 各府县的实际人口数,也超过了偽朝的在册人口。 经过整合之后,今年的秋税,有望超过大虞统治时期。 预计秋粮入库,约一千八百万石。 主要是受战爭影响,各地的生產尚未完全恢復。 一旦恢復过来,这个数字还会大幅度增加。” 户部尚书萧语山一脸自豪的说道。 税粮数量高,除了地方富裕外,还和他们的徵税制度有关。 相较於大虞朝各种杂七杂八的税收,白莲圣国的税收制度,就要简单粗暴的多。 全部摊派到田亩中,直接按照土地数量,一次性实物徵收。 最简单的徵税模式,往往也是最有效的。 细分的税种越多,徵税成本就越高,执法难度也会越大。 都是一群大老粗,许多高层官员都不一定能捋顺,更不用说普通百姓。 大部分的贪腐,都发生在信息不透明的过程中。 大虞朝如果能够从这些地方,收走这么的税粮,也不至於连军粮都拖欠。 “一千八百万石税粮,扣除官员的俸禄之后,还有多少可以用做军粮?” 卫嘉瑞隨即询问道。 乱世之中粮价高涨,想要官员安心卖命,发放禄米是必须的。 不光官员俸禄要支出,下面的各级吏员,也要领取禄米。 通常这些支出,在徵收过程中,就被各地衙门提前给扣除了。 上报的一千八百万石,那是帐面上的数据。 粮食运输途中的消耗,人员的薪酬发放,都是付出成本的。 “如果节省一点儿,大概能够挤出一千万石。” 萧语山想了想说道。 行政开销大,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从徵收实物税那一刻开始,就註定了火耗不会小。 “数量不够啊! 想要平定两广,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百万大军南下,每一天消耗的钱粮,都不是一个小数字。 一千万石军粮看似不少,可是放在百万大军中,还真消耗不了多久。” 卫嘉瑞皱著眉头说道。 百万大军是一个虚数,但是加上运输物资的民夫,张嘴吃饭的人只多不少。 何况战爭时期,粮草在运输途中,还会发生各种意外损耗。 一千万石运到前线士兵手中,能够剩下一半,都算是组织能力强。 “王爷,省著点儿用,支撑到明年不成问题。 相较於偽朝,我们怎么都算是富裕的。 两广福建都不是產粮地,舞阳侯和李牧两个贼子再怎么厉害,也变不出粮食来。 前面的几次大战,官军明明占据了优势,最后都虎头蛇尾,还不就是粮食给闹的。 要夺取两广,不一定要全歼官军,耗死他们一样能够达到目的。 只要我掀起大战,偽朝官员就会召集民夫守城。 把战线拉长,让战火燃烧的范围更大,儘可能消耗偽朝的军粮。 顶多坚持半年,他们就会陷入困境。 毕竟,两广落入偽朝手中不久,地方上也没存粮!” 丞相昌君逸当即献策道。 战场上为了贏得胜利,採取一些小手段不丟脸。 何况消耗战法,本身就是一个常规性阳谋,並没有拉低道德底线。 “丞相言之有理,这是本王钻牛角尖了。 传令各部,做好大战准备,七天之后兵发两广!” 卫嘉瑞当即下令道。 作为一方诸侯,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虚心纳諫,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哪怕军事才能,並不算太强,但在人格魅力加持下,还是收拢一大帮支撑者“遵命!” 群臣齐声回答道。 註定要打的战爭,谁都没有心思阻拦。 即便是他们不动,官军也会主动挑起战爭。 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出击,儘可能把控战爭主导权。 广州城,总督衙门。 “锦衣卫传来消息,卫逆所部正在向边界地区移动,疑似要向我们发起进攻。 此前我们確定了多线作战,同敌人进行主力决战的计划。 现在需要做出选择了,究竟是坐等敌军上门,还是主动出击。” 作为东道主,舞阳侯率先开口说道。 两广福建和卫逆接壤的地盘不小,战线足有上千里。 受限於地形,福建基本上是安全的。 连绵不绝的山脉,足以打消敌军进兵的念头。 福建在朝廷手中,还可以打海上贸易的主意,从里面进行徵税。 落入叛军手中那就妥妥的烂地,当地士绅跑的快一点,战爭成本都很难收回来。 这是叛军羡慕不来的。 海外贸易的门槛,那是相当的高。 连李牧这种勛贵子弟,想要插手海外贸易,都是有能力把刀架在海商脖子上的时候。 即便是如此,参与海外贸易过程中,还是吃了不小的亏。 白莲教叛军一通杀戮下来,士绅和海商都被干掉了,生意自然做不下去。 没有海外贸易的福建,那就是妥妥的穷山恶水。 拿到手中,也是一个负担。 “其他战场,都可以自由选择,松江府那边不能缓。 朝廷催的紧,我们几个必须儘快做出成绩。 收復南京的政治旗號,必须儘快打起来!” 景国良当即表明了立场。 具体怎么打不重要,关键是政治口號,必须第一时间喊出来。 没有出兵收復南京,那是政治立场问题。 辽东镇开的坏头,搞得朝中百官看谁都像坏人。 出了兵没有打下南京,那是能力问题。 叛军势大,没有第一时间收復南京,完全说的过去。 “谨慎一点,除了松江府之外的地方,还是先防守。 叛军南下,可供选择的进军路线,其实並不多。 要么从湖北一线出兵,要么从江西出兵, 永州和梅岭,接下来需要重点关注。 必要的时候,可以发起永州之战,先挫败敌人的锐气。” 李原跟著补充道。 看得出来,这是老行伍了。 永州。 南接交广,北达荆湘,兼有湘江、瀟水舟楫之利。 梅岭,居五岭之道,地跨赣粤两省。 南扼交广,西拒湖湘,处江西上游,拊岭南之项背。 唯一的通道梅关,被誉为岭南第一关。 掌握了永州,就相当於拿到了进入湖广的门票。 掌控了梅岭,就相当於打开了江西门户。 当然,对叛军来说,也是如此。 拿到了这两个地方,就掌握了进入两广的钥匙。 与其说是爭夺两地,不如说双方在爭夺战爭主动权。 “战略上没有问题,永州和梅关都是兵家必爭之地。 叛军只要不傻,就会优先拿下两地。 现在永州已经落入叛军之手,我们必须儘快收回,以保障战略主动权。 两地相隔不算远,与其说是两路战场,不如说是一路战场。 乾脆这次大战,我亲自率领十二万大军过去,爭取把叛军予以重创。” 李牧的话说完,室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参加会议的將领虽然不少,可是有资格发言的,却只有他们四人。 一公三侯的组合,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非常强势的政治团体。 何况他们手握大军,主宰著南方大地的命运,也影响著大虞朝的决策。 见李牧这个老上司,跳出来抢战爭主动权,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话题。 从个人感情角度,大家是支持李牧的。 没有別的原因,打出来的战绩,最能令人信服。 可另外三位也不好惹,都是勛贵系自己人,支持谁都不合適。 “本督没有意见,李提督的建议非常不错,爭取儘快落实下去。” 舞阳侯笑著说道。 外界看来一山不容二虎,小小的广州城聚集了三位总督,肯定少不了发生摩擦。 可惜这些人看到的讯息,都是他们想要大家看到的。 三位手握重兵的总督和和睦睦,整天串通一气捞钱,这让皇帝怎么想? 在不耽误事是情况下,偶尔製造点儿小矛盾,那是为了安皇帝和百官们的心。 到了討论战略决策的时候,明显不適用。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收復松江的战役,就由本公负责了。” 景国良当即表態道。 看似战线有上千里,真正交锋的战略要地,却只有这么几个地方。 这场战爭的主力是两广兵,自然是以两广方面为主。 即便是他们地位更高,有能力爭取统帅的位置,那也没有意义。 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就直接上战场,可是兵家大忌。 万一吃了败仗,大半辈子积累下来的声望,那就一朝丧尽。 对他们而言,寧愿不出征,出征就必须获胜。 尤其是在大虞朝,武將的任何一次失败,都会被文官们放大解读。 哪怕前面立下的功劳再大,他们都会假装没看见。 沉没成本太高,高到无法接受失败。 “那么剩下的战场,就交给我了。” 李原平静的说道。 坦率的说,这样的任务分配,同他的身份地位严重不符合。 正常情况下,收復永州的战役,应该是他来主持。 怎奈整顿后的湖广兵,才刚刚形成战斗力。 想要发起永州战役,主要还是要依赖两广兵。 战爭要別人来打,他把主帅的位置霸占著,势必会影响后续的合作。 即便是李牧可以不计较,下面的那帮將领,也不会买帐。 扩军之后的两广六镇,除了勛贵系將领外,还增加了许多草根將领。 他们在军中属於自成体系,因为在政治上缺乏话语权,所以存在感相对较低这些人都是李牧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因为出身的缘故,同勛贵系將领的关係,並不是那么和睦。 这是拉山头,必须付出的代价。 勛贵系將领,到这边来镀金,挤占了人家的升迁机会。 无法违逆大事,但內心深处,还是忍不住会窝火。 平常时期,李牧在上面压著,自然不会闹出乱子。 要是换个主帅,那就没法保证了。 高效的结束了军事会议,让很多第一次参加会议的將领,非常不適应。 开场就直入主题,连象徵性的寒暄都没有,更不会出现长篇大论引经据典。 这和他们熟悉的文官军事会议,完全是两个概念。 整场会议发过言的,也就四位大佬。 名义上是军事扩大会议,实际上更像是四人会议,换了一个开会地点。 参与决策的人少了,发生矛盾衝突的概率,自然就降低了。 不过这样的玩法,还是让一些老派將领不爽。 “公爷,您的身份最为尊贵,这场战爭理应由您来指挥。 再不济,也要负责重要的战场。 从海上出兵收復松江府,顶多蹭了一点收復南京的热度,实际上这就是一块鸡肋。 只要没有拿下南京,前面打的再好,都是无用功!” 中年將领的抱怨,让景国良眉头一皱。 大战还没有开始,爭名夺利的玩法,就先给整出来了。 没有爭夺主战场指挥权,並非他不想,纯粹是做不到。 获得不了两广兵的全力支持,光靠收拢回来的溃兵,那就是在给敌人送人头。 “住嘴!” “军国大事,岂是你一名参將,就有资格参与的! 其余人当引以为戒,切勿为了一时的嘴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景国俩当即怒斥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摆明是让他难看。 手中军事力量有限,真要是被忽悠著上战场,那可就麻烦大了。 0gg000 类似的一幕,同样在镇远侯的麾下发生。 没有任何意外,提出建议之人,都挨了一顿骂。 想要推翻四巨头的决议,除非永寧帝亲自过来干涉,才有机会改改。 什么都没有,就鼓动著老大爭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 第316章 楚国建立 第316章 楚国建立 永州府。 “什么,偽朝大军距离府城只有三十里?” 宋泽涛慌乱的问道。 大虞朝两百七十多年的统治,威严早就深入人心,绝不是短时间能够消除的。 在三年前,他还是一名屡试不第的秀才。 碰巧赶上了白莲教起义,被裹挟进去当了一名帐房。 本以为浑浑噩噩的混几天日子,就会被平叛大军当贼寇剿杀。 万万没有想到祖坟冒青烟,被他鄙视的白莲教义军,迅速发展壮大,席捲多省之地。 作为早起加入的老资歷,宋泽涛仕途隨著义军的发展壮大,一路平步青云。 在这种背景下,他对白莲教的归属感,那是直接拉满。 “是的,知府大人。 这是两个时辰前的消息,或许现在敌军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二十里。 敌军打的是李字旗號,疑似李牧那贼子所部。” 青年將领的回答,让室內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义军南征北战,所向匹敌,一般的官军他们早就不放在眼里。 李牧魔下的官军,无疑是一个例外。 把他们从广西老家赶出来,能够斩杀白莲圣皇的狠人,没有人不忌惮。 上面一直说,李牧所部在勤王战爭中损失惨重,可这种事情真假很难確定。 为了鼓舞军心,进行的虚假宣传,大家经歷了不止一两次。 两广丟失之前,他们收到的消息,可都是圣国大军大破敌军。 倘若消息都是真实的,李牧所部在两年前,就该覆灭在了广西。 “李牧那贼子,可不好对付。 宋大人,我们一起上报王爷,让他赶紧派出援兵过来!” 永州镇守閔五六当即表明了立场。 孤军奋战,镇守永州,这是不可能的。 从纸面数据上看,他手中拥有一万大军,固守城池不是问题。 可白莲圣国和李牧所部交锋了多次,就没有一次获胜过,早就有了心理阴影。 没有优势兵力,他可不想去尝试。 “好!” 宋泽涛一口答应道。 搞不清状况,稳健点儿准没错。 反正自家王爷都决定了出兵两广,正忙著调兵遣將,现在求援正好解决了上面关於主战场选择的爭议。 望著远方出现的城池,李牧嘴角微微一笑。 永州是一个好地方,上一次永州会战,可是让他名利双收。 现在故地重游,那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如果叛军配合的话,李牧不介意让永州,变成敌军的埋骨之地。 战术打法,都是现成的,根本不用费脑子。 敌军主力敢过来救援,那就直接在野外决战。 手握六镇精锐,足足七万战兵,相较於之前可是质的飞跃。 “牧儿,永州城墙坚固,怕是不好打呀!” 一旁的李原开口说道。 对自家侄子的用兵能力,他没有丝毫怀疑。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知道两广勤王大军元气大伤,纯粹就是糊弄朝廷的。 这么干的原因,还没询问,他就完成了脑补。 无非是怕朝廷那帮蠢货,见到胜利之后,下达不切实际的作战命令。 类似的患蠢操作,最近几十年经常发生。 许多明明前期获胜的仗,在朝中那帮蠢货的指挥下,最后落得损兵折將的下场。 北虏能够做大,朝中百官做出了一半的贡献。 选择虚报战损,固然有欺君的嫌疑,但也是为了顾全大局。 大家都是自己人,他就算是知道真相,也不可能捅出去。 其他人份量不够,纵使向朝廷举报,也没有人会信。 固有的认知,让大家都愿意相信,勤王大军在山东损失惨重。 既然风险可控,还有舞阳侯和一眾勛贵共同分摊责任,那么这就不算大事。 不过再怎么实力雄厚,也要考虑现实问题。 攻城不比野战,李牧以往的战绩中,也很少有靠强攻城池取得的。 倒不是担心无法攻克永州,关键是拿下永州,要付出多少代价。 倘若大军损失太大,势必会影响后续的作战。 他这个湖广总督,还等著收復失地,大军可不能出现问题。 “叔父放心,攻城之法叛军自己就告诉了我们。 既然叛军可以掘地攻城,我们自然也可以效仿。 官军在撤离永州前,还特意留下了后门。 如果叛军没有发现的话,接下来的攻城战,没有那么困难。 何况我们的目標,也不是拿下一座永州城,而是要收復整个湖广大地。 一城一地的得失,並没有那么重要。 叛军集结主力过来决战,也就罢了。 倘若敌人不予理会,那就分兵杀入湖广,拿下这座天下粮仓!” 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官军撤离时,留下了暗门,自家侄子这位两广提督都知道了,居然没人向他这个总督匯报。 这让李原意识到,自己对湖广官军的掌控力严重不足。 不过这也没办法,湖广总督的职位太高,身边围了一大帮的官员。 镇守永州的官军將领,想要见他都要排队,根本没有资格单独匯报。 按照程序逐级上报,估摸著他这个总督收到消息时,叛军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如果要收復湖广全境,白屠夫的团军也是一个助力。 虽然被叛军压制在一隅之地,但能够坚持这么长时间,想来战斗力应该不弱。 需要的话,我可以下令让他配合作战, 不过这么一来的话,势必会影响江南战略,你怕是不好交代。” 李原缓缓说道。 加强对军队的掌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收復湖广,掌控湖广的湖广总督,才能名副其实。 站在个人的角度上,肯定是要优先收復湖广。 不过现在是三大总督联合作战,充当战爭主力的部队,虽然来自李牧魔下,可上面还有一个舞阳侯压著。 如果提出优先收復湖广,不仅会让李牧难做,还会影响勛贵集团內部的团结。 “现在满朝文武,都盯著南京,舞阳侯那边压力非常大。 儘快打到长江边上,顺江而下拿下南京,才是他想要的。 其余州府多一个少一个,其实不影响大局。 至於白屠夫,还是算了吧! 他的名声太臭,同我们不是一路人,没必要搅合到一起。” 李牧缓缓说道。 湖广和江南都是粮仓,只不过江南工商业发达,聚集了大量的非农人口。 发展到最近几十年,江南地区生產的粮食,大部分都被这些人內部消化掉了。 能够拿出来外销的粮食,数量已经非常有限。 深处內陆的湖广不一样,不光沃野千里,还是一个纯粹的农业省。 发展到最近这些年,已经是大虞朝最重要的粮食產地。 民间都流传看“湖厂熟,大下足”的谚语。 收復了湖广,大虞朝的粮价,才有望慢慢降下来。 粮食供应稳定了,天下局势才有望稳定下来。 意识到湖广重要性的官员不少,可受政治因素影响,大家只能在心里想想。 包括李牧自己,也不敢说湖广战略优於南京。 不能说,不等於不能做。 嘴上喊著收復南京,到了具体行动的时候,他就带著主力直奔湖广。 从哪里出兵,能够最快收復南京,本身就没有標准答案。 朝中百官懂军事的不多,永寧帝同样是军事小白,要忽悠他们不难。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么我就不多说。 如果有必胜的把握,不让白屠夫掺和也可以。 他的名声,確实一言难尽!” 李原略显失落的说道。 收復湖广的战役,他这个湖广总督,居然沦为了看客。 没有办法,手中的筹码太少了。 魔下这几千兵马,根本充当不了主力。 湖广境內唯一坚持抵抗叛军的武装,又臭名昭著。 人屠白毅峰的大名,他在京中都经常听到。 在很多人眼中,白毅峰坚持到现在都没有投降,不是他对朝廷有多忠诚。 纯粹是他想投降,人家叛军都不会收。 在前面镇压叛乱的战斗中,就数白毅峰所部杀的最狠。 叛军士兵即便是投了降,也会被他割下首级换军功。 仅仅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关键是白毅峰的团军,不光屠士卒连家属也不放过。 一人加入叛军,全村连诛是常有的事。 他镇守的地区,能遏制叛军扩散,不是他军事才能多厉害。 纯粹是杀的够狠,很多时候为了坚壁清野,直接把附近的民眾屠戮一空。 弹劾白毅峰的奏摺,经常堆的比人高。 迫於局势需要,永寧帝压下了这些弹劾。 毕竟,团军不要朝廷发,还积极参与镇压叛军,其他方面不能要求太高。 南昌城。 卫嘉瑞带著眾人走上高台,开启了祭天仪式。 隨著白莲教义军的不断壮大,宗教政权的弊端,也逐渐显露出来。 尤其是在招揽人才的时候,哪怕前面聊的再好,听到“白莲”两个字,都不用继续了。 邪教组织的恶名,太过深入人心。 读书人,根本就不认为他们有机会夺取天下。 正是意识到危害严重,才有南王傅皓轩脱离白莲圣国,建立大吴政权。 有了成功的案例,卫嘉瑞也加快了世俗化进程。 先是属於白莲教特有的传教官被取缔,接著各种邪恶的祭祀仪式,又被明令禁止。 完成了去宗教化,白莲圣国的招牌,对卫嘉瑞来说只剩下负担。 为了参与天下角逐,他听从魔下谋士建议,赶在出征之前建立世俗正权大楚。 不过相较於傅皓轩,卫嘉瑞还是收敛一些,没有直接称帝,只是自號楚王。 普通士兵,觉察不到王號变化的意义,但一眾文官却是格外激动。 同样是造反,西王这种称呼,一听大家就知道是不入流的草头王。 稍微多读点儿书,就不会用这种封號。 换成楚王,就完全不一样了。 歷史沿袭能够往上追溯两千多年,在一眾王號中,都是排名靠前的。 谁听了都知道,这是奔著爭夺天下去的。 能够一目了然的告诉外界,他们是雄霸一方的诸侯,不是草台班子。 看著手中的加急求援信,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官员,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战场上兵贵神速,作为创业者,卫嘉瑞对前线军情可是非常重视的。 管什么时候,收到前线紧急军情,都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哪怕是三更半夜,他也会立即起床处理公务。 今天的情况特殊,祭天仪式一旦开启,中途就不允许打断。 哪怕祭天结束之后,把求援信送上去,也是在给自家王爷添堵。 迷信一点的还会认为,这是上天对卫嘉瑞脱离白莲圣国,自立楚国的示警。 本身就是从宗教组织中脱胎出来的,大部分人都吃一套。 搞不好立即就会蹦出一堆官员,对卫嘉瑞进行劝诫,让他重回白莲圣国的大家庭。 上报是给自家王爷找麻烦,不上报后果更严重。 拖上一些日子,改换王號的影响是淡了,但永州前线顶不住。 隱瞒军情本身就是重罪,导致前线丟城失地,那更是罪加一等。 第317章 攻城 第317章 攻城 独立楚国这种大事,肯定少不了庆祝。 祭天仪式结束,卫嘉瑞带著群臣返回王宫,就开启了庆典。 一眾將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把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相比武將们的粗獷,文官那边就要优雅的多。 同样在庆祝楚国成立,许多文官的笑容都非常勉强。 长期生活在以文御武的环境下,他们早就习惯了压武將一头。 可是楚国这边情况截然相反,武將的话语权远高於文官。 尤其是那些跟著卫嘉瑞起家的武將,更是仗著自己老资歷,不把同级別的文官放在眼里。 “王爷,礼不可废!” 见有人拉著卫嘉瑞下去喝酒,一名老者忍不住上前諫言道。 实在是太放肆了,连君臣有別都不知道。 这种挑战三纲五常的行为,在儒生眼中,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 倘若不及时制止,楚王和下来的將领处成了兄弟,他们哪来的翻身之日。 “都是自家兄弟,今天不用计较那么多!” 卫嘉瑞笑呵呵的回应道。 大家聚集在一起,无拘无束的喝酒吃肉,正是他最喜欢的生活。 酒肉是其次,享受的就是这种气氛。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文官们的决心,既然有人出头,大家自然要跟上。 劝诫君主,可是士大夫风骨的体现。 儘管从背叛大虞开始,他们的文人风骨,就不復存在。 “王爷,圣人有言……” “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们自家兄弟喝酒,关你们什么事!” 喝高了的卫嘉良,当即开口打断道。 这话没有毛病,看名字就知道,他和卫嘉瑞的关係不一般。 不是嘴上客套,两人真兄弟。 “三弟,不得无礼!” 卫嘉瑞当即训斥道。 作为一名有志於天下的主,该做的姿態,必须要给做足了。 哪怕他也认为,这些文官过场多,明面上还是要予以鼓励。 这些人的加入,才让他的造反团队脱离草台班子,逐步走向了正规化。 “大哥,几名腐儒的话,你还真当一回事啊?” 卫嘉良的话,把卫嘉瑞气了一个半死。 这种事情,私底下想想没关係,但是別不分场合的说出来啊! 当著群臣的面这么说,这不是在为难他嘛? 遵循本心实话实说,估摸著投奔他的文官,都要离心离德。 严厉处罚自家弟弟,且不说他能否下得了手。 就算能够狠下心,也要考虑武將们的想法。 扯大道理没用,大部分將领的知识水平,都非常的有限。 儒家那一套,他们根本不熟悉。 大家只遵循自己朴素的认知,对事情进行分析评价。 “报!” “前线紧急军情,永州告急……” 憋了许久的中年將领,终於找到了递交战报的机会。 眼下局势陷入僵持,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楚国內部的团结,卫嘉瑞正需要一个台阶下。 永州告急的消息,出现在今天这种日子,固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內部的团结,远比面子更加重要。 “诸位爱卿,偽朝大军直奔永州,前线战事告急。 本王要处理公务,就不和大家一起庆祝了。 朝中二品以上官员,隨我一起到偏殿议事。” 卫嘉瑞顺势转移了话题。 对创业团队来说,內部矛盾越晚激发越好。 至於化解矛盾,那是不可能的。 看似是文武之爭,实际上是权力之爭。 涉及到切身利益,不是他这个楚王一句话,就能够让大家罢手的。 即便是真能化解矛盾,他也不会那么干。 没有了利益衝突,下面的人抱成团,没准哪天他就被架空了。 在这种背景下,他最需要做的是儘可能维繫平衡,充当矛盾的仲裁者。 …… “轰隆隆……” 伴隨著炮火声响起,新一轮的永州攻防战,正式打响。 “閔將军,敌军攻城了,现在该怎么办?” 宋泽涛一脸慌乱的问道。 人的名,树的影。 “李牧”两个字,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 当年白莲圣国高层,就因为战略误判,导致中央政府被此人一锅端。 作为主心骨的白莲圣皇,一下子人没了,让所有人都无所適从,这才有后面的三王分白莲。 倘若没有这次大败,现在义军们的声势,比现在还要浩大的多。 搞不好此刻,圣国大军主力已经杀了入中原大地,提前锁定了胜局。 “宋大人,算算时间的话,求援信此刻应该交给了楚王殿下。 后续王爷要怎么处理,暂时不得而知。 反正敌人都打了过来,我们也不能被迫迎战,先守住城池再说。” 閔五六大大咧咧的说道。 嘴上说的轻鬆,內心深处他同样慌的不行。 最⊥新⊥小⊥说⊥在⊥⊥⊥首⊥发! 圣皇当初十几万大军,都被逼的只能突围,他这一万大军真心不够用。 现在只能期待援兵快点抵达,不然后面的仗就难打了。 …… 永州城外,联军大营。 李牧拿著望远镜,站在眺望台上,静静的观看战场。 “画面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前线具体发生了什么,要不然我们把指挥部前挪一些?” 李原皱著眉头说道。 此地距离永州城,足有十几里之遥,早就超过了常规炮弹的射程。 把营地放这么远,纯粹是李牧怕死。 战场上各种突发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作为一名谨慎型將领,自然要儘可能规避风险。 “没必要! 攻城战没有什么新鲜的,能够看个大概足够了。 现在帅营前移,就把指挥部暴露在了敌军的火炮射程之內。 万一运气不好,一枚飞弹打到了帅营,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牧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作为一名统帅,在战场上表现的“谨慎”一点不是罪,超勇才是一场灾难。 隱藏营地没用,敌军炮兵准头惨不忍睹,炮弹打到任何地方均有可能。 最佳选择就是把帅营设在战场之外,隨便敌人的火炮怎么乱飞,都无法威胁到指挥系统的安全。 “嗯! 小心无大错,確实应该谨慎一点。 火炮技术的进步,直接改变了战爭模式。 传统的军事经验,到了现在已经变得不合时宜。 把你的作战经验,整理编纂成一本兵书,留在族中供优秀子弟学习。” 意识到自身的不足,李原没有任何掩饰,直接承认了自身缺陷。 军事知识滯后,对武將世家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 “等到战爭结束后,閒下来了再说吧! 现在这种时候,当以破敌为先。” 李牧略加思索之后就答应了下来。 宗族社会,这种事情必不可少。 他就是靠著先辈们遗留下来的宝贵经验,才能够一步步走到现在。 靠著前世的记忆,加上自己的摸索,在火器运用上,他绝对站在了时代的最前端。 整理一下语言,搭配上以往的案例,就是现成的兵书。 凭藉这份贡献,宗族家史中,肯定少不了浓墨重彩的描述。 族谱单开,那只是基本操作。 从封侯开始,他代表的那一脉,在族中地位就已经飞涨。 没有闹出矛盾,那是李牧这一脉早就迁徙去了汉中,同京中各房拉开了距离。 接触的越少,发生矛盾的概率就越小。 核心利益衝突,暂时是不存在的。 大家都有自己的產业,不会惦记族田那点儿收益,各房的战略重心都放在官场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炮声越发的频繁。 面对沉重的心理压力,甭管能不能打中敌人,守军士兵都选择先把炮弹打出去再说。 “轰”的一声巨响,城墙上的火炮,发出了剧烈爆炸声。 乱飞的弹片,对周边的士兵,展开了误差別的攻击。 “怎么回事,火炮为何会炸膛?” 閔五六厉声质问道。 针对火炮爱炸膛的问题,白莲圣国时期,就採取了多种措施。 对火炮的使用,日常维修保养,制定了严格的规范。 按照操作流程进行,炸膛概率大幅度降低。 (本章完) 第318章 破永州 第318章 破永州 “將军,您一直让开炮,超过了……” 听了炮兵校尉的回答,閔五六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搞了半天,罪魁祸首居然是自己。 “为什么不提醒本將?” 閔五六恼怒的质问道。 不是他刻意找茬,纯粹是下属太没眼力劲儿,居然敢甩锅给自己。 命令是他下的不假,但作为主將,也是要面子的。 遇到这种事情,隨便编一个理由应付,都比这个回答靠谱。 毫无疑问,眼前这名炮兵校尉,没有这么高的情商。 “將军,前面提醒过您了。 您说让我们执行命令,为此末將还挨了一鞭子……” “活该! 你小子就该打,我看前面打的还不够!” 閔五六忍不住怒斥道。 若非炮兵是技术兵种,手中无人可用,他绝对第一时间换掉这蠢货。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给他这个上司点儿面子要死,暗示的那么明显,这货还傻乎乎的解释。 他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並不是追溯真相。 “轰隆隆……” 在对话的同时,再次传来了一声巨响,原本坚固的城墙突然坍塌了一段。 “传令让左军校尉,立即带人堵上缺口,绝不能让敌军衝进来!” 突如其来变故,让閔五六的心沉到了谷底,只能匆忙下令应付。 城墙坍塌的速度太快,就仿佛豆腐渣一样,根本没有发挥出应有的防御力。 “轰隆隆……” 正在守军急於堵上缺口的时候,又一处城墙发生坍塌。 接著大大小小的缺口,陆续出现在城墙上。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够发现这几处城墙,都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修补上去的。 …… 联军大营,眺望台。 观战的李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现在炮兵爆破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上一次大战,留下的旧伤。 当初收復永州后,朝廷就下令重修城墙。 遗憾的是仅仅只是下令,却没有划拨足够的经费。 不过这难不倒经验丰富的大虞官员,富有富的方案,穷有穷的修法。 赶鸭子上任的永州知府,直接徵召民夫,搞了一个样子货工程。 反正城墙这玩意儿,只要不爆发大战,质量问题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了帮。 勤王大战爆发,两广主力北上,停止了对湖广战场的支持。 叛军大举反扑,官军一路丟城失地。 永州这边根本没打,守军就撒丫子撤到了两广云贵。 豆腐渣工程,无损移交给了叛军。 重新占领永州,千头万绪的破事一大堆,谁也没功夫关注看上去完好无损的城墙。 当初城中兵多,即便是被火炮砸开了多处缺口,敌军也能够立即补上。 现在城內的守军,一共就那么一万,其中还有大量的民壮。 在防守城池的同时,还要堵住多处缺口,绝对一件易事。 “攻城!” 见时机成熟,李牧果断下达了攻城命令。 这次进攻永州,实际上也是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城內守军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不同於上一次永州大战,白莲圣国中央政府在城內,可以玩儿围点打援。 现在城中就是一些普通守军,在新生的大楚政权內部,份量其实並不高。 敌军会不会全力救援,谁也说不清楚。 在这种背景下,与其围困叛军拖延时间,不如先拿下永州,再进军衡阳,一路向湖广腹地打去。 除非叛军肯放弃湖广,不然必定要派兵阻扰。敌军主力一旦动了起来,必然会露出破绽。 …… 南昌府,楚王宫。 刚刚换了王號的卫嘉瑞,正拿著手中的战报犯愁。 敌军的表现,同他之前收到的情报,完全对不上。 两广大军在北方损兵折將,这才过了短短几个月时间,正是舔伤口的时候。 稍微脑子正常的將领,都不会在自己元气大伤的时候,主动挑起战火。 即便是真的要打,那也是打防守战。 新兵在守城中,还能发挥几分战斗力。 主动出击,丧失了城墙的保护,各种弊端都会暴露出来。 李牧所部能够多次击败他们,卫嘉瑞可不认为这样的强敌,脑子有问题。 理智告诉他,敌军在此时进兵,背后必定有阴谋。 “诸位爱卿,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卫嘉瑞皱著眉头说道。 未知,最令人头疼。 搞不清楚敌人的目的,就傻乎乎的出兵救援,那就是对楚国不负责。 “王爷,或许是敌军虚晃一枪。 贼將李牧用兵,最喜欢出其不意。 此人所採取的战术,在战役结束之前,外人很难看懂其中的真意。 搞不清楚敌人的真实目的,其实也没关係。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直接按照之前的作战计划,向直接两广进军即可。” 兵部尚书方克诚率先表明了立场。 让敌人牵著鼻子走,属於兵家大忌。 尤其是遇上强敌的时候,丧失了战略主动权,相当於提前输掉战爭。 “不妥!” “方大人,永州守军不过万余人,根本挡不住贼將李牧。 恐怕不等我们拿下梅关,撬开广东的门户,湖广的门户就先落入了偽朝手中。 湖广是我大楚的根基所在,万万不容有失。 我们的使臣上个月就到了南京,正在和吴国商议换地事宜,搞不好现在已经达成协议。 此时让贼將李牧杀入湖广腹地,那么大楚危矣!” 左將军卫嘉良当即反对道。 李牧有多厉害,没人比他们这些“老人”清楚。 当初在两广战场上,圣国军队就被对方追著跑。 不信邪,留下来和敌军交战的。要么坟头长草,要么进了战俘营干苦力。 他们这支部队的前身,可是白莲圣国西征大军。 在战场上虽然算不上高歌猛进,但战线一直都在向前推进,眼瞅著就要打到昆明府,结果被李牧端了老窝,被迫开启战略转进。 別看现在三王威震天下,当年起家的时候,实力最雄厚的还是圣皇的部队。 即便是到了现在,大楚坐拥百万大军,战斗力能赶上老营的部队,依旧寥寥无几。 放这样的敌人杀入腹地,那就是对楚国的基业不负责。 “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儘快搞清楚,敌军的实力恢復了几分。 一般精锐部队折损过半,没有一两年时间,很难恢復过来。 可敌將李牧,不是一般人。 从他出道以来,仿佛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不管什么军队到了他手中,都能很快变成精锐。 偽朝官军或许战斗力,不及巔峰时期,但是兵力数量却是大幅度增加。 两广地区的募兵数量,足有七镇之多。加上湖广的一镇,福建的两镇,浙江的两镇,敌军光募兵数量就超过十万。 这些军队的战斗力,只要有勤王大军的一半,那都是我大楚的强敌。 除此之外,敌人还有数十万卫所兵。打仗或许不行,但充当后勤部队,还是够格的。” 丞相昌君逸神色凝重的说道。 寧愿相信两广军队恢復元气,也不敢相信对方在勤王大战中,没有伤到元气。 最⊥新⊥小⊥说⊥在⊥⊥⊥首⊥发! 倒不是他们的情报能力弱,主要是两次济南会战,都是步兵打骑兵,还是打的北虏骑兵。 能打出近乎1比1的战绩,本身就是一种奇蹟。搁在其他边军身上,步兵的损失应该是骑兵高出三倍以上。 哪怕搜集到了不同的讯息,他们也会默认是敌人放出来的烟雾弹,想要虚张声势嚇唬他们。 “丞相说的不错,必须加强情报搜集。 不过战场上时间不等人,前线的局势容不得我们拖延。 何况大军已经完成了集结,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钱粮,拖著不动也不是办法。 反正江西和湖广紧挨著,我们先按照原计划拿下梅关,打通进入广东的通道。 搞不好敌军承受不住压力,就自己撤军回援了。 李牧那贼子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偽朝的一名武將,要受到偽朝高层的节制。 发动细作,在两广地区散播谣言。只要压力足够大,偽朝那帮愚蠢的文官,就会帮我们完成计划!” 卫嘉瑞的决定,让一眾文官很是受伤。 儘管自家王爷骂的是偽朝文官,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就和骂自己差不多。 在场的许多文官,都是从大虞那边过来的。就算没有在大虞做官,那也是考了功名,食了大虞禄米的。 好听点儿,这叫弃暗投明。 换个说法,那就是“贰臣”。 在推崇忠义的社会大背景下,没人喜欢“贰臣”。 卫嘉瑞在重用他们的同时,也在时刻防备著他们,远没有那帮粗鄙的武夫受信任。 恼怒过后,也就怒了一下。 迈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大虞可以接受任何人投降,唯独他们这些“贰臣”,没有这样的机会。 一旦落入官军手中,人头落地都算幸运的。凌迟、腰斩弃市、五马分尸……一眾惨烈的死法,肯定会给他们安排一个。 在临死之前,大概率还要享受一系列的活罪套餐。 …… 轰鸣的炮火声,夹杂著士卒的喊杀声,向天空和大地诉说著战爭的暴露。 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立即补上去。两支军队围绕著城墙缺口,展开了激烈的爭夺。 “顶住!” “都给老子顶住!” 閔五六咆哮的怒吼道。 可惜战爭不以人的意志转移,豆腐渣工程带来的破坏,远不止是城墙坍塌,还有守军信心的坍塌。 普通士兵可没功夫理会工程质量问题,他们只看到寄予厚望的城墙,被敌人的炮弹轻鬆轰开。 来不及进行思考,敌军马上就杀了过来。 面对甲冑齐全的官军,他们这些布衣,只能用血肉之躯抵挡。 两支军队发生碰撞,差距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 普通的刀剑砍在敌人的鎧甲上,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然后就结束了。 可是落在他们这些布衣身上,不死也是重伤。 想要破甲,必须使用钝器。 不过钝器重量太大,基本上都是以短兵器为主,需要近身肉搏才能发挥作用。 战场交锋,那是一寸长一寸强。 官军的长枪,在数米之外就能把人挑飞,还玩儿的是配合战术。 手持钝器的守军士兵,在大多数时间,都没有来得及衝到人家身前,就先一步被火銃打成了筛子。 看似是两军对战,实际上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除了少数精锐,能够稍微抵抗一下外,剩下的士兵都是在给官军送人头。 官军衝上城墙后,战斗持续不到一炷香时间,守军就全线溃败。 不需要组织,求生的欲望,就让他们自发选择了逃离。 好死不如赖活著。 李牧喜欢抓俘虏,在义军中也是出了名的。自镇压白莲教叛乱以来,被俘虏的义军士兵足有数十万之巨。 既然不用死,那就没必要拼命。 往城中一躲,没准运气好,就躲过了追捕。 即便是被官军发现,也可以投降,犯不著为一座註定沦陷的城池陪葬。 “將军,兵败如山倒,永州局势已经无力回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趁著敌军尚未堵死北门,现在撤退还来得及!” 亲兵队长卖力的劝说道。 相比四散而逃的士卒,亲兵卫队依旧保持著秩序。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相互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点儿血缘关係。 充满宗族特色的军队,在乱世之中,往往能够发挥出远超普通士卒的战斗力。 “逃?” “我们还能往哪儿去?” “楚国刚刚建立,我们就丟城失地,这是在打王爷的脸。 纵使侥倖逃过敌军追捕,也少不了被问罪。 註定难逃一死,不如死在战场上乾脆。 没能带著你们封妻荫子,这是时运不济。你们各自逃命吧,犯不著留著为我陪葬!” 閔五六一脸绝望的说道。 败仗他不是没有打过,义军在起家过程中,吃败仗也是常態。 对败仗的容忍度,远高於官军。在大多数时间里吃了败仗,也就象徵性的处罚一下,大不了挨一顿军棍。 可是现在时间点不对,楚国刚刚建立,正是需要胜利,稳定人心的时候。 “將军,西王这里混不下去,我们还可以去投奔东王、南王,远没到放弃的时候。 大家都是圣国里面出来的,也算不上背叛。您为西王立下了汗马功劳,算是对得起他了。 犯不著为了一次战败,就把命给搭进去。 你以前可是说过,只要人还活著,那么一切都有希望!” 说完,见閔五六没有明確拒绝。 机灵的亲兵队长,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自家將军动了心,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大家都別愣著了,赶紧护送將军离开。一切的罪责,都有我一人担著!” …… (本章完) 第319章 登陆松江府 第319章 登陆松江府 “叔父,永州城拿下了,要不要入城一观?” 李牧开口询问道。 城中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这不影响大局。 军心士气崩了,后续就剩下一些零星抵抗,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拿下了永州城,接下来的收復永州全境,那是顺手的事情。 光復了一府之地,湖广总督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不必了! 趁著敌人没有反应过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拿下衡阳。” 李原忍住诱惑拒绝道。 对他个人来说,收復永州城確实是標誌性事件,拥有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 可是对大局来说,一座永州城,远远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趁著敌人来不及做出反应,趁机收復失地,扩大地盘才是正途。 同上一次大战一样,在进攻永州的同时,李牧也分兵杀入衡阳。 这边的战斗结束了,正好过去主持衡阳攻防战。 倒不是军中无人,非要他们这些大佬亲临前线。 主要是李牧在军中的威望太高,只要人到了地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鼓舞士气。 顺便还可以嚇一嚇,衡阳城內的叛军。 两军交战,除了比拼实力外,也要比拼主帅的心理素质。 一旦心生畏惧,战场上就放不开手脚。 纵使战机摆在眼前,也只能白白的放任流逝。 “传令下去,留下五千兵马在永州善后,其余人登船向衡阳进发。”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进入永州城,更多的是政治作秀。 不过连续经歷战火,永州城內的居民本来就没什么多少,也不需要这种方式安抚民心。 至於朝廷那边,永寧帝和百官只想看到收復失地的捷报,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 “总督大人,前方就是松江府。” 望著远方出现的陆地,景逸风开口提醒道。 “哦! 这么快就到了,看来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传令下去,全军做好登陆准备。 老七,你和叛军交手的次数多,还有登陆作战的经验,接下来的大战就交给你指挥了。” 景国良眺望了一眼远方的松江府说道。 “末將领命!” 景逸风当即回答道。 虽然是自家兄弟,可终归是隔房远亲。 景国良这个家主可以把他当弟弟,他却不能蹭鼻子上脸,直接应下来。 尤其是在军中这种等级森严的地方,更需要注重身份。 想要拥有平等对话的资格,等哪天军功封爵之后,再奢望也不迟。 事实上,大虞建立两百七十多年,除了开国时期册封的几名国公外,再也没有公爵诞生。 现在天下进入乱世,如果能够平定所有的隱患,倒是够资格。 不过这种大功,一般人消受不起。 即便是能够做到,也要找人分摊才行,不然功高震主就没得玩了。 选择让景逸风登陆作战,本质上也是一种提携。 对武將来说,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够获得足够的军功。 当初南下两广的时候,景逸风和李牧可是处於同一梯队。 大家都是参將,淮安营和扬州营之间存在实力差距,但也不是太过悬殊。 两人在朝中都有背景,前期发展也都是战功卓著。 一直发展到了极限,两人才被拆分开。 广东总兵的位置是徐文岳举荐不假,景国良在背后同样也是出了大力的。 本以为藉助广东丰富的资源,自家堂弟能够再接再厉,在军中更进一步。 结果命运在这里开了一个玩笑,担任广东总兵之后,景逸风也就前期风光了几天。 没过多长时间,陷入了钱粮匱乏的困境中,无法自拔。 同一时间自家女婿,却是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勛贵系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肉都在自家锅里,景国良倒是无所谓,可景氏宗族却受不了。 盟友李家一门双侯,如果他们再不努力,景家这个勛贵第一世家就要名不副实了。 再培养新人,显然是来不及了。 就算再怎么捨得砸资源,也要子弟自身能力过关才行。 光熟读兵书没用,还要经歷了战火的考验之后,才能確定谁是真正的人才。 景逸风表现不及预期,那是和李牧比的结果。 在整个勛贵体系中,景逸风的表现还是非常亮眼的。 从军以来,就没有吃过大的败仗。 没能收復广东,主要是钱粮拖了后腿,不是他的军事指挥能力不行。 既然有培养价值,自然要给他创造更多的表现机会。 倘若表现优异的话,收復南京的大功,也不是没法奢望。 排排坐,分果果。 这是世界的本质。 现在的勛贵集团,实质上已经进入了四巨头时代。 获得世袭侯爵之后,李牧和舞阳侯都不会奢望更进一步。 军功多点儿少点儿,都不会影响什么。 愿意拿出政治资源交易,把收復南京的机会让给景家,也不是不行。 確切的说,同舞阳侯交易就行了。 在李牧崛起过程中,景家是出了大力的。 不光李牧欠下了人情,整个李氏宗族,都欠了景家一个大人情。 否则,就李牧私底搞出的那些事,早就被御史们弹劾了不知道多少次。 很多事情,悄悄的乾没关係。 一旦摆到了檯面上,那就是要老命了。 两大辅政大臣保驾护航,才让李牧避免了来自同僚的內部倾轧。 包括后续的封爵,景国良在朝堂上,也是出了大力的。 这些人情债,都是需要还的。 只要景国良开口,让李牧带著军队,帮忙拿下南京都可以。 不过这种力度的扶持,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身能力不匹配,强行扶上高位,那就是一场灾难。 站在家族立场下,景家需要的是军中影响力,而不是明面上的高官厚禄。 “轰隆隆……” 炮火声打破了上海县的寧静。 “敌袭!” 港口守军,第一时间发出了预警。 消息迅速传入上海县衙,收到消息的知县柴抱朴,整个人都傻了。 松江府的情况特殊,被吴楚两国共同瓜分。 为了减少衝突,两国高层正在展开换地谈判。 或许是继承了大虞朝的传统,这场谈判高层並没有保密。 具体谈判结果未知,反正为了表示诚意,双方都没有在松江府驻扎重兵。 上海县暂时受楚国控制,可所有人都清楚,楚王想要重点经营湖广。 註定要捨弃的地方,自然不会有多重视。 “你们確定是官军打回来了,不是海盗劫掠?” 柴抱朴忐忑的问道。 最⊥新⊥小⊥说⊥在⊥⊥⊥首⊥发! 內心深处,他无比期待是下面的人搞错了,把海盗当成了官军。 海盗战斗力有限,劫掠地方也是抢完就走,很少选择死磕城池。 努力一下,守住上海县城,还是有希望的。 倘若是官军打了回来,后果就严重的多了。 官军能否收復南直隶不知道,反正拿下上海县,费不了多少功夫。 “县令大人,这种事情我们岂敢乱说。 趁著敌军刚开始登陆,赶紧向松江镇守將军求援吧!” 中年捕头当即催促道。 朝廷收復失地,他们这些从了贼的,岂能有好下场。 吴国、楚国的建立,確实削弱了大虞的影响力,但削弱不等於消除。 见到官军来袭,就没几个不怕的。 “好,本官立即书信一封!” 说完之后,柴抱朴当即吩咐侍女取来了笔墨纸砚,开始写求援信。 满篇的之乎者也,让一旁的中年捕头很是著急。 求援信刚写完,炮火声就传到了县衙。 “大人,小人这就带人把求援信送出去,您多保重!” 说完之后,中年捕头拿起书信就出了门。 从炮火声可以知道,官军距离县城已经不远,此时不走那就走不了啦。 如果不是担心独自逃离,要被上面问罪,他才不会过来要求援信。 作为刚投降的存在,没有赶上义军扩张的红利,依旧是不入流的小吏。 对这个新生的楚国,中年捕头没有任何归属感。 目送下属离开,柴抱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县城中的武装力量有限,敌军杀了过来,第一选择应当是徵召民壮守城。 本该出去徵兵的捕头,居然要带著下属跑去送求援信。 这哪里是送信,分明就是借送信的藉口跑路。 有了他的书信为证,上面就算是追责,也是他这个知县担著。 “王八蛋! 周大脑袋,你居然敢糊弄我。 本官要你……” 喋喋不休的怒骂,逃亡路上的周大脑袋根本听不见,註定做了无用功。 知县无能狂啸,守城自然无从谈起。 新政权官员配备不满编,整个上海县城入品的,就他这个知县。 柴抱朴没有第一时间履行职责,直接导致上海县城防崩溃。 当官军杀过来时,守城门卒早就跑的没了踪影,连城门都懒得关。 满世界都是逃命的百姓,人流直接堵塞了城门。 “让这些百姓立即让开道路,违者杀无赦!” 见到眼前的一幕,景逸风果断下达了命令。 本以为是一场恶战,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以喜剧方式结束。 守军没有给他带来麻烦,反倒是逃命的百姓,阻碍了大军前进的步伐。 …… “总兵大人,我们抓到了上海知县。” 顺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景逸风一眼就看到了被押解过来的柴抱朴。 “將军饶命! 下官是被逼的,叛军用全县的百姓威逼,我才被迫投降逆党的。 听闻王师收復失地,下官当即命人打开了城门,等待……” 柴抱朴的解释,引来了景逸风一阵白眼。 “编,继续编。 再多编几个故事,没准本將就信了。 把这个逆臣押下去,稍后移交总督衙门处理!” 甭管理由多充分,官员投降叛军,都是掉脑袋的重罪。 想要重回朝廷阵营,除非立下了大功,才有可能被朝廷赦免。 仅仅只是不抵抗王师,顶多减轻一些罪责,该追责的还是要追责。 倘若不严惩叛徒,怎么对得起那些死节的大臣。 褒奖忠义,光奖励不够,还要搭配惩罚机制。 大虞朝在制度上,已经相对成熟,拥有完善的奖惩机制。 “將军,下官真的冤枉啊! 只要能留下官一条命,下官积累下来的財富,全部都可以孝敬您。 ……” 不甘心的柴抱朴,卖力的许诺道。 理智告诉他,这是他最后活命的机会。 如果没人帮忙说话,一旦到了总督跟前,人头落地是必然的。 “没有关係,本將可以安排人自己动手。 只要你的积累下来的財富在城中,都可以搜捕出来,费不了多少功夫。” 景逸风嘲讽的回应道。 自从吃了钱粮的苦后,他对贪官就充满了怨念。 如果不是琼州府官仓被掏空,他就能利用朝廷收储的粮食,充当麾下部队的军粮。 只要粮食充足,哪怕军餉有所拖欠,那也是能打胜仗的。 大不了等到战后,拿战利品给补上。 类似的操作,在广西的时候,他就和李牧干过不止一次。 只要能及时兑现承诺,士兵们还是愿意买帐的。 当时只要多打几个胜仗,在收復广东的大战中,立下了足够的功劳。 舞阳侯担任两广总督时,也不会把大部分资源,都砸到了李牧所部身上。 获得足够的资源,麾下的军队实力必然会急剧增长,搞不好后续他也是勤王大战的主角之一。 运气好的话,此刻已经跟著一起封爵,成为了勛贵系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可惜现实中没有那么多如果,他的青云路,直接被一群贪官给葬送了。 错过了搭便车的机会,再想要赶上去,可不是那么容易。 (本章完) 第320章 项庄舞剑 第320章 项庄舞剑 南昌,楚王宫。 “永州这么快就丟了,閔五六和宋泽涛都是干什么吃的?” 看著战报,卫嘉瑞忍不住发出了咆哮。 战败不要紧,可是败的这么快,那就有问题了。 距离收到求援信,到永州沦陷的噩耗传来,中间间隔周期还不到两天。 发生这种情况,在他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敌军太过厉害,要么守军太过废材。 正常情况下,永州那种战略要地,一万士卒守上几个月不成问题。 倘若守將厉害,城中物资储备充足,坚守几年都有可能。 即便是最后城池沦陷,攻城一方付出的代价,也会远超守军的伤亡。 “王爷,息怒!” “永州沦陷,接下来敌军的目標,肯定是衡阳。 当务之急是下令衡阳守军加强戒备,不给敌军可乘之机。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够从附近州府抽调一些兵马,派过去增援衡阳。 追究责任的事,不如等找到閔將军和宋知府后,再进行討论。” 丞相昌君逸开口劝说道。 官军打的太快,永州就像是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如果不及时採取行动,再丟了衡阳府,让官军把战线推动了长沙,那么湖广的局势就彻底恶化了。 坐拥湖广、江西而定东南,拥东南而取天下,这是昌君逸提出的战略构想。 丟了湖广这个支柱,全靠江西一地撑著,顶多割据一方。 自古以来割据江西的诸侯多不胜数,可是以此为根基夺取天下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事实上,即便同时占据湖广和江西,大楚在战略上依旧危险。 全是四战之地,没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要出去非常容易,敌人打过来同样容易。 乱世爭龙,战略上一直有“金角银边草肚皮”的说法。 受经济中心南移的影响,现在的湖广和江西,都成了草皮肚。 卫嘉瑞当年主张西进,实际上就是为了占“角”。 可惜造化弄人,白莲教在边陲之地起兵,却没有稳住基本盘。 一路迁徙到了湖广和江南,才真正发展壮大。 看似是军事问题,实际上却是经济人口问题。 湖广和江南的人口稠密、经济繁荣,为义军提供了发展壮大的人力物力財力。 这是资源,不是两广能够比的。 事实上,两广地区到了大虞朝才真正进行开发,確切的说是主要开发广东。 对广西的开发,最大措施是卫所制度下,带去的移民和农业生產技术。 真实人口没有具体数据,反正官方在册人口,两广加在一起不足江西的一半。 “兵部,儘快拿出增援方案,务必確保衡阳不失。 通知各级衙门加快筹备,命令各部向赣州进发,爭取赶在月底前向偽朝发起进攻!” 卫嘉瑞点了点头说道。 军队数量越多,调动的难度就越大。 为了攻下两广,楚国计划出兵五十万,为此徵召了八十万民夫。 从筹备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好几个月,还在调运战略物资。 这还是境內有赣江和湘江两大水系,减少了陆运距离,节省了不少人力。 看了一眼墙上的地图,卫嘉瑞对这次军事行动,越发的没有底气。 当初制定战略的时候,那是计划著在韶州府发起大战,把官军的主力吸引过去决战。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官军抢先在湖广动手,並且迅速拿下了永州。 原来的谋划能否成功,谁也说不准。 偏偏战略计划,不是一道命令,就能够更改的。 军队可以迅速调动,后勤粮草可没有办法,一下子变到前线去。 本质上官军的打法,就是根据他们的战略部署,所採取的针对措施。 倘若之前把主战场,放到了永州一线,那么现在官军杀过来的方向就从湖广变成了江西。 没有办法,李牧带著几万战兵,就敢和他们数十万大军对战。 双方对后勤的需求,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兵力上的优势,需要牺牲后勤上的灵活性。 一般来说,出动的兵力越少,战术调整就越方便。 动用的兵力达到五十万,那么所需的一应物资,都必须提前进行筹备,並运送到指定地点。 战爭爆发后,任何大规模的军事调整,都是对后勤的考验。 很多时候,明知道战略部署存在问题,可受制於后勤限制,主帅也只能硬著头皮执行原计划。 “报!” “前线急报,官军突然登陆松江府……” 刚消化完永州沦陷的噩耗,松江府又跟著发生意外,直接让眾人应接不暇。 这一次,卫嘉瑞没有开骂。 楚国在松江那边只是插了一脚,主要是为了和吴国谈条件,並没有部署重兵。 “看来我们和吴国的交易,被朝廷提前知道了。 官军突然杀入松江府,前面的换地谈判,怕是难以完成了。 发生这样的变化,对我楚国的影响有多大,诸位爱卿都议一议吧!” 卫嘉瑞面无表情的说道。 吴楚两国虽然都是从白莲圣国中出来的,依旧改变不了在爭夺天下这场大戏中,他们成了竞爭对手。 除了在对抗大虞的时候,双方是盟友外,其他时间关係就没好过。 儘管高层极力压制衝突,但相互之间还是没少下绊子。 把触手伸到松江府,实际上就是为了噁心一下吴国,报復对方把手伸到浙江。 只不过他们动手时间太晚,仅仅只是拿到两个县,影响力太小。 反倒是吴国趁他们进攻杭州时,抢先占领了金华府,以及周边多座县城,搞得杭州城差点儿成了飞地。 最⊥新⊥小⊥说⊥在⊥⊥⊥首⊥发! 事实上,两国都在对方地盘上,有不少飞地。 一方面是抢地盘导致的,另一方面则是分家带来的后遗症。 大家一起在白莲圣国混的时候,为了更好的配合作战。 自家派系的將领,在对方麾下听令,这是常有的事情。 分家之后,一部分人转化了政治立场,一部分人则依旧忠於老上司。 这些死忠成员占据的地盘,则打著各自老上司的旗號,成了一块块飞地。 双方都有死忠在对方麾下,属於相互持有人质。 有往日里的香火情,加上双方高层不想自相残杀便宜大虞,很自然的选择了谈判解决问题。 “王爷,这是偽朝的阴谋。 敌人越要阻扰,我们越要去做。 飞地问题,成了横在吴楚两国之间的最大障碍,必须要儘快解决掉。 吴国那边只要不傻,就应该知道换地刻不容缓。 我们在松江府也就那么多点儿地盘,丟了也就丟了,对大楚的影响微乎其微。 偽朝进攻松江府,最该著急的是吴国。 松江府挨著苏州府,距离应天府也不远。 敌军还是打著收復南京的旗號,战略目標一目了然。 现在就看偽朝的进攻力度,倘若偽朝投入重兵的话,吴国的北伐计划,恐怕都会受影响。” 吏部尚书黄山雁率先表明立场。 为了推进反虞大业,吴楚两国为了扩大政治影响,选择了互相承认政权合法性。 这样的政治举措,对团结各路义军来说,无疑发挥了重要意义。 开了这个先例,后续有人割据一方独立建国,同样可以获得承认。 当然,这个合法性主要取决於自身实力。 吴楚两国选择互相妥协,那是大家实力相近,又有共同的敌人大虞,內斗消耗等於自取灭亡。 其他各路义军,目前声势相对较小,还没有上桌的资格。 “王爷,黄大人说的不错。 短时间內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反虞,需要团结各方的力量才能完成。 一城一地的得失,在天下大势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 为了楚吴联盟,让他们几座城池又何妨!” 户部尚书萧语山当即支持道。 处理好了吴楚关係,他们才能放心南下,吴国才敢放心北伐。 两广的主力都在湖广前线,一支偏师杀入松江府,政治意义大於军事意义。 …… 船队顺流而下,望著远方的衡阳城,李牧突然萌生了奇袭长沙的念头。 不光是对麾下部队战斗力的自信,同样也是对大虞官员的自信。 同永州一样,衡阳长沙这些州府,在勤王大战前也被官军收復过一段时间。 永州的官僚,为了节省成本,搞出了豆腐渣工程的城防。 没道理其他地区的大虞官僚,就突然变了风格。 同是否清廉无关,当初朝廷责令地方官限期修復城墙,也不只是针对永州,其他州府也收到了命令。 刚收復的土地,地方上没有多少收入,朝廷又不肯拨款。 不耍手段的话,地方官想要完成任务,不是一般的难。 叛军同样是草台班子。 发现问题容易,要解决问题难。 李牧不信这么短的时间,叛军就把地方梳理乾净了,有功夫检查城墙的质量。 在衡阳攻防战开打的同时,一镇兵马悄然离开,直奔长沙而去。 能不能破城,主要看叛军的兵力部署。 最近这些日子,叛军一直在调兵遣將,各地驻军变化非常快。 探子搜集情报的速度,都赶不上他们的调兵变化。 …… (本章完) 第321章 隱藏的密道 第321章 隱藏的密道 南京皇宫。 “北伐受挫,偽朝又出兵松江府,此诚危急存亡之秋,诸位爱卿可有策略教朕?” 傅皓轩神色凝重的说道。 自古以南统北,都是困难重重。 吴国连南方都没有统一,就急匆匆的北伐,自然不会一路顺风。 不过对美好事物,大家都是抱有幻想的。 北虏在北边肆虐了大半年,將大虞折腾的不轻,为他们提供了北伐的契机。 机会都送上了门,肯定要努力尝试一下。 可惜奇蹟没有发生,大虞朝再怎么落魄,还是有点儿家底的。 北伐军在行军途中遭遇边军骑兵,直接撞了一个头破血流,主將都差点儿被人给杀了。 “陛下,北伐受挫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自古以南伐北,都是经歷艰难险阻之后,才取得成功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次北伐,更多的是出於政治考虑,投入的兵力並不多。 偽朝出兵松江府,恰好证明我们北伐的正確性。 偽帝这是怕了,才不顾一切强令虞军分兵,发起松江战役。 牵制偽朝的精力,为后方爭取休养生息时间的战略目標,我们已经基本达成。 成功为后方各州府,贏得了半年的和平时光。 在这段时间里,吴国上下完成了內政梳理,加强了对军队的训练。 综合实力相比半年前,最少增长了五成。 偽朝既然忍不住出手,那么我们就先断掉他们的爪子!” 鈄瑞宇委婉的回答道。 避重就轻的语言艺术,在他这里被运用到了极致。 北伐的失败,直接被轻描淡写的盖了过去。 倒不是鈄瑞宇喜欢溜须拍马,实在是眼下的局势,要以稳定为先。 在创业阶段,最重要的就是军心士气。 皇帝开口用词是“北伐受挫”,直接定下的基调,做丞相的自然要跟上。 “丞相说的不错,直接剁掉他们的爪子即可。 北伐受挫,最主要原因是我们缺乏骑兵,也缺少和骑兵交战的经验。 南边的偽朝骑兵,同九边精锐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距离拥有骑兵最近的一次,还是白莲圣国时期,集中全部力量拼凑了一支骑兵队伍。 可惜这支部队,尚未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就直接惨遭覆灭。 自此之后,我们的骑兵部队,就受制於战马不足,一直难以成规模。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没法解决。 我们缺少战马,但有人不缺战马。 他们缺少的东西,恰好也是我们有的。 並且大家还有共同的敌人——大虞。 陛下,只要您授权,微臣愿意联络晋商,从北方採购一批战马回来。” 礼部尚书胡宇哲隨即给出了建议。 作为新生政权,吴国还没有到需要注重礼仪的地步,傅皓轩更是不拘小节的人。 以至於他这个礼部尚书,除了能够主持庆典仪式外,近乎成了一个摆设。 对一名降臣来说,手中丧失权力,无疑是灾难的开始。 哪怕皇帝现在需要千金买马,给了他优厚的待遇,德不配位也必遭横祸。 为了融入团队中,他做了许多努力,依旧收效甚微。 愿意跟他抱团取暖的,同样是一群降臣。 这些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敏感,抱团在一起那就更完蛋了。 为了小命著想,胡宇哲根本不敢结党,甚至连贪污都不敢。 唯恐现在留下的破绽,在未来某一天,把自己送入地狱。 降臣想要拿到权力,首先要解决信任问题。 替吴国购买战马,无疑是一次表现的机会。 既展示了他的办事能力,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对吴国的忠诚。 “胡爱卿,真乃大才。 若是能够从北方购得良驹,他日北伐成功,胡爱卿当居首功!” 傅皓轩当即画起了大饼。 对现在的吴国来说,战马的重要性,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北伐中原就是一个笑话。 …… “砰、砰、砰……” 午夜的枪声,打破了长沙城的寧静。 “敌军攻城啦?” “不对!” “敌军攻城,不可能没有火炮声。 城外的枪声,也传不到这里,难不成是城中军队发生譁变?” 睡梦中被惊醒的贾玄风,一脸惶恐的说道。 最坚固的堡垒,永远都是从內部攻破的。 长沙城墙坚固,当年白莲圣国为了拿下长沙城,可是付出了惨烈代价。 圣国分裂之后,继承遗產的大楚政权,同样非常重视长沙的防御。 不仅在城中部署了两万大军,还囤积了大量的战略物资。 按照高层的战略构想,长沙城可是重要的战略中转站,肩负著驰援各地战场的重任。 今天早上,他才收到增援衡阳的命令。 只不过命令来的太晚,在他收到消息的同时,官军已经到了长沙城下。 最⊥新⊥小⊥说⊥在⊥⊥⊥首⊥发! 衡阳府还在不在楚国手中,现在都是一个未知数,增援自然是不存在的。 敌军来势汹汹,此时派兵出城,那就是过去送送人头。 不敢出兵,不等於贾玄风就怕了。 作为防守的一方,两万大军加上从城中徵召的青壮,他完全不怕敌军攻城。 內心深处,他不止一次盘算著,要在这里建功立业封侯拜相。 可他遇到的各种情况中,绝不包括城內出问题。 “將军,有一股敌军混入城中,正在向这边杀来。 您赶紧避一避吧!” 听到这个消息,贾玄风先是鬆了一口气,不是自家军队譁变就好。 本来城中的军心士气就不怎么高,再来一次內乱的话,那就彻底完蛋了。 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他再次意识到不对劲。 早在敌军进攻永州的时候,他就下令加强戒备,严查外来人员。 別说是携带火銃入城,就算是携带一根铁棍进城,都要被衙门没收。 在这种背景下,还能让敌军混进城来,背后肯定有问题。 “赶紧派人搞清楚,敌军是怎么入城的,有多少兵力。 同时通知各门守军提高警惕,绝不能让敌军有机可趁!” 贾玄风当即下令道。 不搞清楚敌军怎么进城的,他这个守將寢食难安。 守將迷茫,下面的士兵,更是一头雾水。 稀里糊涂的被枪声吵醒,紧接著就收到敌军入城的消息,恐慌情绪很快向城內蔓延。 “擒王计划失败了,赶紧去配合刘千户夺取城门!” 李云閒当机立断道。 这次突袭长沙,本身就是临时起意。 他们能够出现在城中,全靠城中士绅的帮助。 叛军剿杀的再乾净,终归还是有漏网之鱼。 家业被毁,全族数百口被杀害。 正在躲避叛军搜捕的世家子,主动找上门来,贡献出了一条连通城外的密道。 送上门来的机会,自然要把握住。 一支八百人的精锐小队,趁著夜色潜入了城中。 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实施擒王计划,一路负责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进城。 出其不意的行动,確实打蒙了敌军,城中现在一片混乱。 可惜贼將太过警惕,觉察到枪声靠近,就提前离开了府邸。 “擒王”这种活儿,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敌军守將既然溜了,再想把人找出来,就没那么容易啦! “砰、砰、砰……” 火銃声再次响起,挡在前方的叛军士兵,尚未反应过来就赔上了小命。 黑夜之中全城防御,就相当於没有防御。 如果不是近距离接触,根本无法区分敌我。 尤其是许多士兵,本身就患有夜盲症,更是加剧了夜间作战的困难。 “不要和敌人纠缠!” 见战士们杀的起劲,李云閒急忙下令道。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同收復长沙相比,眼前这些敌军士兵根本不值一提。 现在放他们一马,等到主力大军进城后,还是会同他们清算。 投降的速度快,还有机会享受“流放岭南”套餐。 反应慢点儿,直接就成了刀下亡魂,没必要和一群死人计较。 穿破了一层层防线后,队伍的踪跡也被敌军给发现了,战斗变得越发惨烈。 …… (本章完) 第322章 光復长沙 第322章 光復长沙 城门缓缓打开,准备的官军以最快速度冲入城中,抢占战略要地。 越来越多的官军入城,意识到局势不妙的守军士兵,纷纷放弃任务逃窜。 城池是楚王的,命却是自己的。 能够拿起武器参战,就对得起五斗米的待遇,犯不著为了守城,把命给搭进去。 “將军,大事不妙,城门丟了。 敌军……” 最糟糕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 刚召集完部队,正准备组织反扑的贾玄风,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城外的官军仅有一镇之兵,总兵力不过一万两千多人,守军却有两万大军外加上万民壮,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可惜战爭的胜负,从来都不是看人数。 兵力多,不等於战斗力就强。 据城而守,他还有信心挡住敌军。 现在敌军杀进城来,那就要正面比拼硬实力。 “传令下去,各部交替掩护,有序撤退!” 贾玄风果断下达命令。 理智告诉他,正面和李牧麾下的军队交战,没有五倍以上的优势兵力就是送死。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既然打不贏,那就保存实力为上。 败给李牧的人多得去了,再多他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回头楚王追究责任,也会从轻发落。 伴隨著撤退命令下达,本就人心惶惶的守军,很快陷入混乱中。 黑灯瞎火的,兵不知將,將不知兵。 大家爭先恐后的逃命,根本顾不上“有序”。 黎明的阳光,撒向人间时,长沙城头的旗帜已经换了顏色。 …… 衡阳城下,正在主持攻城大战的李牧,看著手中的捷报神色一愣。 胜利来得太过突然,长沙城居然比衡阳先被攻下。 “好!” “告诉第三镇,让他们肃清残敌后,立即组织人手加固城防,做好坚守长沙的准备。” 李牧当即下达命令。 长沙城提前被拿下,战场局势彻底被改变。 坐拥湘江水系,官军可以沿江而下,一路杀入长江流域。 在洞庭湖中,还有虞军残部,在坚持抵抗。 隔壁的荆州府、襄阳府,目前依旧在朝廷手中。 只需拿下岳州府,两边就连成了一片,湖广叛军直接被一分为二。 本来就根基不稳,又丧失了后方支持,孤悬在外的湘江以西州府,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到时候叛军在湖广的地盘,就剩下武昌、汉阳、承天、德安、黄州五府。 看似面积不小,却被吴楚两国共同分割。 吴国的根基在南直隶地区,受到的影响不大,楚国就不行了。 沦陷的州府,可全是他们的地盘。 没有楚地的楚国,还是楚国么? 直接丟了一半的国土,还是主要的產粮地,直接被打成了半身不遂。 別说爭霸天下了,光手中的大军,怎么养活都会成为问题。 相较於地盘上的损失,人心上的打击,才是最要命的。 乱世爭霸,不仅在爭夺地盘,更是在爭夺人心。 宗教出身的义军,想要获得读书人支持,本来就不容易。 创业途中遭遇重创,那些正在在观望的人,都会弃他们而去。 即便是已经加入楚国阵营的,也会考虑后路。 甭管叛军是否愿意,想要保住现在的基业,楚王都必须到湖广来和他决战。 聚兵江西,主战场却在湖广。 巨量的后勤物资重新调配,可是劳民伤財的活。 哪怕治下再怎么富庶,被这么折腾一圈下来,也会被折腾的够呛。 “这战报太惊人了,该不是敌人的阴谋吧?” 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后,李原疑惑的问道。 长沙这种战略要地,如此戏剧化的被拿下,著实太令人意外。 如果不是顾忌李牧的面子,他都想说是不是下面的人搞错了。 在情报传递过程中发生意外,导致情报內容失真。 类似的乌龙事件,在歷史上发生过许多次。 “不会! 我们迅速突进到衡阳,本身就是军事上的奇蹟。 突袭长沙更是我临时做出的决定,事先没有任何人知道,叛军不可能提前做出布置。 即便是敌军有阴谋,那也无所谓。 反正长沙府,落入了囊中,接下来以防守为主。 等攻占了衡阳府,控制住了湘江水道,主力过去匯合之后,才会开启新一轮的大战。 叛军只要不傻,都会拼尽全力调兵遣將,死保岳州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围攻荆州的叛军,马上就会撤往岳州。 现在只需把消息传递出去,湖广各地的官军,就会主动和我们取得联繫。 如果叛军行动迟缓,那就继续向北拿下岳州府,扼守住长江水道,切断他们和蜀地叛军之间的联繫。 倘若卫逆带主力过来,那么就先在这边耗著。 等他们准备好了,我们直接调头开启江西会战。” 听了李牧的解释,李原变得越发疑惑。 这些战略布局,单独拆开了看,他都能弄明白。 组合到一起,就剩下一头雾水。 看著墙上的地图,他著实没办法,把李牧战略布局联繫到一起。 江西和湖广之间,隔著一条山脉。 虽然没到不能通行的地步,反正道路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从湖广进攻江西,最佳选择依旧是先拿下岳州,然后顺长江南下。 “现在广东就一镇战兵,要发起江西会战,怕力有不及吧?” 李原皱著眉头问道。 从广东向江西进军,战略上没有问题,麻烦的是兵力不足。 哪怕敌军內部再怎么空虚,也不是一万官军,就能够解决的。 “叔父,你高看叛军了。 敌人在江西聚兵数十万之眾,所需的战略物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除了徵召了大量的民夫运输外,必然在赣州府囤积大量的物资。 这些东西,不是一句战略转移,就能够轻易运走的。 江西会战,不在於夺取了多少城池,拿下了多少土地。 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卫所军队,打出其他几镇的旗號,冒充主力嚇唬敌军,误导敌人的判断。 涉及到后勤安全,只要江西一线爆发战火,敌军统帅必然会慌。 一慌就容易出乱子。 我们只需不断给敌军施加压力,让他们在慌乱中仓促应对,做出更多错误的决定。” 李牧笑著解释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战场上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在大战结束前,连李牧自己都不確定。 敢这么布局,主要还是基於实力。 没人规定,卫所军队冒充的募兵,不能拥有募兵的战斗力。 两地战场,哪里是主战场,完全取决於局势变化。 叛军主力在江西的时候,湖广就是主战场。 叛军主力到了湖广,那么江西就是主战场。 低估他手中的军事力量,这是叛军犯下的最大错误。 偏偏有些错,在战场上是不能犯的。 如果叛军直接严防死守,不集中兵力和他决战,想要收復失地,没有两三年时间搞不定。 內部向心力强的话,部分易守难攻的城池,坚持三五年都有可能。 卫逆愿意自我牺牲,拖延住了他的步伐。 搞不好其他叛军,还真能在这期间完成脱胎换骨,北伐覆灭大虞。 最⊥新⊥小⊥说⊥在⊥⊥⊥首⊥发! 到时候挟天下大势压过来,统一天下是大有希望。 不过,这是理想化状態。 白莲圣国没有分裂,或许还有可能完成整合。 既然分裂了,那就註定各扫门前雪。 不互相捅刀子,那就是优秀的盟友。 …… 南昌府。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偽朝大军刚攻克永州,中间还隔著一个衡阳府,此刻敌军应该在为攻打衡阳犯愁。 就算李牧那贼子敢分兵,长沙城中有两万大军,怎么会这么快就丟了? ……” 看著战报,卫嘉瑞忍不住咆哮道。 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他也是见多识广。 经歷过各种奇葩大战,心理承受能力,早就锻炼了出来。 可战报上的內容,还是再一次刷新他的认知。 算算时间的话,长沙城丟失的时间,就是驰援衡阳命令抵达周边州府时。 前前后后间隔不到七天,官军就从永州一路到长沙,並且攻克了长沙城。 这哪里是在打仗,分明就是一次武装行军。 卫嘉瑞发了飆,群臣一个个纷纷低下了头颅。 仗打成这个样子,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王爷,或许战报书写有误,把敌军进攻长沙写成了攻克长沙。 不过偽朝大军来势汹汹,永州和衡阳都没能发挥屏障的作用,长沙的那点儿守军,怕是也力有不及。 为了大楚的战略安全,我们必须及时调整战略,確保湖广……” 话说到一半,见卫嘉瑞脸色越发难看,方克诚果断选择了闭嘴。 楚国的兵部尚书,手中权力远不及大虞。 可作为兵部尚书,前线吃了败仗,他依旧需要承担责任。 现在楚王在气头上,他可不敢招惹。 “调整战略,你说的倒是轻鬆?” “为了这次大战,我们调集了全国的力量,累计徵召民夫上百万。 费了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才把战略物资运到了前线。 早在五日之前,大军就已经开拔,前锋部队更是抵达了赣州一线。 按照原定计划,明天就要向广东发起进攻。 现在突然改变战略,前面做出的所有努力,那就前功尽弃了!” 卫嘉瑞当即训斥道。 前期投入的成本,实在是太过巨大。 突然取消原定计划,沉没成本著实是太大。 偏偏现在的条件,又不具备发起进攻的条件。 倘若继续执行原定计划,能够顺利拿下两广还好,大不了就是换家。 把两广江西浙江连成一片,拥有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战略上是合算的。 怕就怕,两广没有拿下来,湖广就先丟了。 偽朝没有在两广福建大肆扩军,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钱粮。 没钱还可以想办法,没粮那就真没办法。 靠三个粮食无法自足的省,养活十万常备军,本身就是一个奇蹟。 无论再怎么努力,在解决粮食问题前,这个兵力上限都没法继续提高。 一旦让官军收復湖广,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只要手中有粮,哪怕兜里没钱,也是可以招兵的。 “王爷,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 偽朝就算攻克了长沙,下一步必然是进攻岳州府。 洞庭湖中还有偽朝余孽,在对抗王师。 荆州府,更是有人屠的团军盘踞。 若是让李牧贼子夺取了岳州,他们就和湖广的偽朝余孽,勾连在了一起。 到时候我大楚就被敌军一分为二,那些隱藏在暗处的前朝余孽,也会跟著活跃起来。 湘江以西的州府,都会变得岌岌可危,半壁江山不保啊!” 丞相昌君逸急忙劝说道。 涉及到半壁江山的安危,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大楚能够养得起百万大军,除了江西浙江的財富外,还有湖广提供的粮食。 坐拥湖广这座粮仓,他们才是有机会逐鹿天下的大势力。 一旦丟了湖广,现在的百万大军,最少要砍掉三分之二。 江西的情况还好些,浙江可是山地省份,工商业繁荣的代价是粮食无法自足。 对新生的楚国来说,丟的不是湖广,丟的是江山社稷。 “哼!” “这些问题,本王自然知道。 可是大军已经南下,就算本王立即下来让他们调头,时间上怕是也来不及。 李牧那贼子的用兵速度,你们都领教过了。 光靠岳州府的守军,能够坚持到援军抵达么?” 卫嘉瑞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在此之前,他肯定不会有这种担心。 岳州的守军虽然仅有八千,也不至於那么容易被敌军拿下。 现在不一样了,经歷了长沙的沦陷后,他对李牧的恐惧已经被唤醒。 奢望用八千守军,挡住李牧的兵锋,他是不敢做这种梦的。 “王爷,我们可以把驻守武昌的兵力,抽调一部分过去应急。 同时向吴国求援,让他们在湖广的军队参战。 唇寒齿亡的道理,想来他们应该是懂的。 武昌府是我们大代价,从东王手中换过来的,必须要发挥应有的作用。 真要是湖广的基业不保,那么我们就捨弃长江沿线的城池,放开长江航线,任由偽朝大军顺流而下取南京!” …… (本章完) 第323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第323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南京,吴皇宫。 “卫嘉瑞,看来是被南昌的世界,迷晕了双眼。 这才开战多久,连长沙城都给弄丟了,简直是丟人现眼。 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向我们开口救援?” 傅皓轩一脸不屑的说道。 义军在李牧手下吃败仗,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以往的时候战败,大家都坚持了一段时间,局部战场上偶尔还能反击一下。 新生的大楚政权,从开战到现在,就一直在挨揍。 別说是组织反击,就连守城都没能多坚持几天。 这样的战绩,自然入不了眼。 “陛下,楚军一路败北,湖广局势已经糜烂。 楚王的主力又聚集在江西,想要调入湖广参战,最快也有一个多月。 以李牧那贼子的进攻速度,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他横扫岳州,攻占武昌。 下一步敌军很有可能顺流而下,进攻九江府。 偽朝官军景国良所部,现在占领了松江府的大部分地区。 北线还有偽朝的九边精锐。 如果不採取措施的话,未来我们很有可能遭到三面夹击。” 左丞相鈄瑞宇率先开口说道。 在天下诸多义军中,就数占据南京的吴国,声势最为浩荡。 风光无限的代价,也为他们吸引了虞军的火力。 为了围剿他们,永寧帝不惜和辽东军镇妥协,换取了辽东铁骑南下镇压叛乱。 效果非常明显,北伐大军直接撞的头破血流。 北线遭受重创的同时,东边又有官军在松江府登陆,对他们的后方造成了威胁。 光这些麻烦,他们还能够游刃有余的面对。 毕竟,边军精锐虽然能打,但士卒都是北方人。 在中原大地驰骋没有问题,一旦进入江南水乡,战斗力立即锐减。 东边的景国良所部,看似有数万大军,但真正能打的也就那么两三万募兵。 在占据松江府后,就停止了进攻步伐。 可若是再让李牧所部占据武昌,顺江南下杀过来,那就真的很难说了。 面对三方合力剿杀,吴国的战略活动空间,將在最短时间內遭到压缩。 如果不能迅速击败敌军,败亡就是时间问题。 不能奢望每一次,都有北虏入寇,替他们解围。 “陛下,丞相说的不错,岳州府我们必须救。 最起码要做出一个救援的姿態,鼓动楚国和偽朝打下去。 即便是岳州府不保,我们也要帮楚王守住武昌府,让他顶在对抗李贼的第一线。 事实上,楚国现在的悲剧,完全就是他们战略失误导致的。 明明有更適合定都的武昌,偏偏跑去南昌定都,导致战略重心偏移。” 礼部尚书胡宇哲忍不住吐槽道。 缺乏战略规划,这是所有农民起义军的通病。 大部分农民起义军高层,都来自社会底层,见识非常有限。 发动起义成功之后,马上就开始享乐,根本没有远大志向。 这次白莲教起义,在歷史上眾多农民起义军中,都算上高配了。 高层的这些人,大都在地方上小有身家,读过几年书。 不过也仅限於此,真要是有雄才大略,他们也不会带头开启乱世。 楚国选择定都南昌,本质上也是內部妥协的结果。 楚王创业团队,一共分为五大派系。 分別是以广西人组成的元从派,云贵將领组成的西南派,以及后面加入的江西派、湖广派和浙江派。 元从派和西南派加入时间较早,当时还是草台班子,无法吸收文官加入,都是以武將为主。 楚王带领的创业团队发展壮大,还是进入江西之后。 江西文风鼎盛,识字率远高於西南,民间有大量不如意的读书人。 当时白莲圣国如日中天,对这些落魄书生,有了足够的吸引力。 隨著团队的成型,又吸纳了大量降官、士绅加入,成为了楚国文官集团的核心。 湖广派和浙江派是最后加入的,错过了创业红利期,在朝堂上话语权相对较低。 楚国的地盘,分布在江西浙江湖广三省,都城肯定要在三省中產生。 参与定都之爭的,主要也是这三派。 確切的说是江西派和湖广派,浙江派只是象徵性的表示了一下,没有卖力爭取。 毕竟,杭州府被吴楚两家瓜分,其他州府份量不够。 仅从楚国现有的地盘来看,南昌上从承湖广,下接浙江,貌似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加上江西派在朝中影响力更大,南昌很自然的成为了都城。 可是放眼整个天下,南昌局限性就太明显了,只適合充当割据政权的政治中心。 湖广遭到官军攻击,楚国就反应不过来,无法进行及时调整战略。 倘若想要夺取天下,南昌的局限性还会更大,远不及武昌方便。 “胡尚书,话不能这么说。 偽朝大厦將倾,天下义军中最有希望问鼎中原的,就数陛下和楚王。 楚王鼠目寸光,选择定都南昌,正好说明了陛下天命所归。 我们不仅不应该嘲讽,还要让他们一直错下去。 其实南昌府也不算太偏,楚王想要谋取两广,完全可以把行政中心放在赣州。” 杨敬仁刚说完,群臣直接哄堂大笑。 嘴上说著不嘲讽,实际上他嘲讽的更厉害。 赣州府同样是江西重镇,充当临时政治中心,也不是不行。 前提条件是:楚军收復了湖广,拿下了两广福建。 不然天天打首都保卫战,根本顾不上其他战场。 …… 长沙被攻破的消息传入衡阳,守军的士气进一步遭到削弱。 本就摇摇欲坠的城池,在坚持到第三天之后,就被官军收復。 一连收復三座府城,对湖广地区影响是巨大的。 叛军占领这些地方时间太短,中途还被官军收復过一次,地方上本就民心不稳。 现在再次被收復,湖广地区倾向於大虞的士绅们,很快又活跃了起来。 只是相比上一次,此时活跃的士绅人数,已然大幅度减少。 连续的战火,给湖广士绅集团,带来了毁灭性打击。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叛军劫掠屠杀士绅,朝廷同样要进行秋后算帐。 那些投机者们,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士绅集团內部的斗爭,同样残酷。 尚未进行调查,就有人把名单送了过来。 那些士绅家族,有子弟投奔乱党,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 “我大虞养士两百七十载,居然有这么多乱党,实乃天下之大不幸!” 听到自家叔父感慨,李牧暗自摇了摇头。 这才到哪里啊! 分头下注,这是世家大族的存身之道。 叛军势大,露出了夺取天下的可能,他们肯定要插上一手。 哪怕家业被抢,族人被杀,一样不影响他们下注。 家族血仇先记著,后面再伺机进行报復。 针对整个义军群体不现实,一般情况下,都会找具体执行者算帐。 歷朝歷代皇帝诛杀功臣,背后都少不了他们这帮人拱火。 开国初年的各种大案,他们都在幕后推手。 大虞的文人世家,没有两晋门阀那么厉害,敢无视朝廷。 负责打前站的,多是存在感较低的远支旁系,或者是依附於他们的门生故吏。 按照正常操作,在分批下注的同时,他们需要动用朝堂的关係帮忙隱匿身份,避免朝廷一路追查到自己身上。 眾多家族一起参与,互相提供掩护,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可惜他们这次的运气不怎么好,仅仅只是部分家族下了注,就提前翻了车。 尚未来得及从大虞跳船的士绅家族,可不会放弃这个打击竞爭对手的机会。 一份份举报名单,不断出现在镇远侯这位湖广总督手中。 “叔父,何必为一群乱党揪心。 拿著名单进行核查,参与谋逆者,一律按照律法处置即可。 涉及到谋逆,没人敢在这种时候伸手捞人!” 李牧当即表明了立场。 世家大族分头下注,他表示理解。 倘若叛乱是从关中报復,席捲了北方多省之地,为了宗族延续,李氏宗族大概率也会这么干。 最⊥新⊥小⊥说⊥在⊥⊥⊥首⊥发! 不过理解,不等於不追究责任。 其他人可以跳船,他们这些有爵位的勛贵,同大虞绑定的太深。 最关键的是,李牧尚未做好脱离大虞的准备。 在这种时候,肯定要支持朝廷,狠狠打击这些三心二意的主,顺便藉机削弱士绅集团。 “乱党固然该杀,可这次牵连太广。 一旦按律处置,得罪的人就多得去了!” 李原皱著眉头说道。 能够收到这么多举报名单,明显是有人想把他当枪使。 按照上面提供的证据,对这些地方大族大开杀戒,仇恨就全被他给拉了。 不进行处理同样不行,放任这些家族分投下注,將严重影响江山社稷的稳定。 “叔父,如果担心这些的话,我们只负责抓人,把处置权交给朝廷。 牵扯到这么多人,其中还不乏朝中大员,我们本就无权处置。 这样的大事,理应先请示陛下。” 李牧面不改色的出了一个餿主意。 说的好听是请示皇帝,实际上就是不想背负屠夫骂名,向上面甩锅。 到了永寧帝那边,就一个结果——杀!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不足以震慑人心! “罢了!” “这些问题,暂且先搁置,等收復湖广之后再做决定。 倘若这些人迷途知返,能够戴罪立功,老夫也不介意替他们担待一二!” 李原点了点头说道。 嘴上说著担待,实际上是逼这些家族钱买命。 如果肯拿出大量的钱粮,资助官军平叛,那么前面问题都可以商量。 投奔叛军的子弟,只要及时迷途知返,就能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倘若给的足够多,甚至可以换个更好听的说法。 比如:潜伏敌营。 倒不是李原眼皮子浅,著实是他这个湖广总督,兜里太穷了。 如果没有叛军洗劫,还可以自己动手抄家。 对知情者严加拷问,那么多人,不可能都是硬汉。 现在不行了,各家明面上的財富,都落入了叛军手中。 倖存下来的族人,也大都出去躲避战乱,只有一部分留在湖广。 摆在明面上的,也就那些外地任职的官员。 在这种背景下,抓人都要各地衙门配合。 想要追查他们暗地里的財富,实在太过困难。 不如施加压力,让他们主动拿出来。 “叔父,有了主意就好。 不过为了湖广的长治久安,杀鸡儆猴,还是必须要有的。 刚刚收到消息,驻守长沙的第三镇联合洞庭湖一带的官军,在岳州府发起一次大战。 第三镇伏击了从武昌赶往岳州增援的三万部队,斩敌五千、俘敌一万五。 洞庭湖的官军负责阻击从岳州出来接应的叛军,大约斩杀了一千多人。 可惜他们胆子太小,没有趁敌军撤退的契机,一举夺取岳州城。 不过据俘虏交代,现在的武昌城和岳州城差不多,就剩下几千老卒驻守。 第三镇请战,想要趁机出兵拿下岳州城,收復武昌府。” 上完眼药,李牧立即把话题转移到了战场上。 狠狠的敲诈世家,逼他们把財富都交出来,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叛军反应这么慢? 看来这是上天,要让他们灭亡。 武昌的守军,既然自己出来送死,那么能顺势收復武昌府自然是最好。 不过光第三镇,兵力恐怕有些不够,我们还是快点赶过去吧!” 李原一脸惊喜的说道。 见惯了胜利,他的心態也发生了变化。 对自己奉行的稳扎稳打战术,一度產生了怀疑。 不过这种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就再次恢復了正常。 无论是突袭长沙,还是分兵伏击数倍自己兵力的敌军,都不是一般军队能完成的。 第三镇能够创造奇蹟,主要是在一系列的平叛战爭中,打出来的必胜信心。 纵使面对十倍的敌军,一样敢主动出击,全军上下都没有怕的。 换成其他官军的话,让他们驻守长沙城,那就只能死守长沙城。 对李牧恨铁不成钢的吐槽,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湖广的官军敢出来和叛军交战,那就算不错了。 不是所有的军队都是精锐,在阻击完叛军之后,还能顺势夺取城池。 “叔父,这次你可判断错了。 叛军行动迟缓,並不是他们反应慢。 恰恰相反,是他们反应太快了。 卫逆调集大军到南昌,除了想进攻两广外,也是为了加强集权。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卫逆进行的很成功。 不过集权的代价,牺牲了前线將领的自主性。 前线的將领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回南昌,等卫逆做出决定下达命令,这期间本就要消耗不少时间。 武昌的守军,应该是接到命令后就立即出发的,只是他们运气不怎么好。 谁也想不到,在距离岳州城三十里的位置,还能够遭遇伏击。 若非洞庭湖中的官军將领,也是我的旧部,根本不可能有这次合作。 岳州和武昌同时损兵折將,附近其他州府的驻军数量都不多,估摸著不敢出城。 短时间內,能够最快驰援武昌的,还是吴国在九江的驻军。 涉及到两家势力,协调的速度再快,也会比我们慢上一步。 当然,敌军敢过来的话,我也不介意提前发动收復九江之战!” 李牧笑著说道。 战爭就是如此,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为了適应局势,作战计划一直在调整。同最初制定的作战计划相比,早就改的面目全非。 没有办法,叛军的想法,根本捉摸不透。 如果是强者巔峰对决,那么相互之间还可以猜测一二。 叛军將领鱼龙混杂,谁也不知道遇到的敌人是龙是鱼。 这次的胜利,主要是吃了旧部多的好处。 虞军內部坑队友时有发生,各部间配合能力,糟糕的一塌糊涂。 如果不是熟悉的部队,相互间很难进行合作。 没有地头蛇的帮助,哪怕收到了情报,第三镇也不敢分兵深入敌后玩伏击。 (本章完) 第324章 湖广公债 第324章 湖广公债 岳州城。 自从接应武昌援兵失败后,城內就被恐慌情绪所笼罩。 “援兵指望不上了。 城外有三千官军堵门,附近几个州府的驻军都不多,根本不敢过来。 城中粮草充足,加上收拢的溃兵,城內守军已经超过一万。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定能够坚持到援兵抵达。” 肖老四底气不足的说道。 接应武昌援军,他们的折损的兵力並不多。 因为收拢残兵的缘故,城中的守军数量不降反升。 遗憾的是只是增加了人数,却没有增加战斗力。 坐拥一万大军,被三千官军堵在城內,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官军夺取永州、衡阳、长沙,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一个传闻,同亲眼目睹是完全不一样的。 岳州守军没有和第三镇交手,但他收拢的武昌溃兵,却亲眼目睹了敌军的强大。 接收了三千多名溃兵,成功把恐慌情绪,传递给了每一个守军士兵。 作为草根將领,肖老四根本不清楚,恐慌情绪传递有多可怕。 从头到尾,都没有採取任何措施。 等到恐慌情绪传递开后,他这个守將也一併受到了影响。 “肖將军,城中还有两万民壮,也一併交给你训练。 趁著官军还没有攻城,抓紧最后的时间,恢復军心士气。 三万大军坚守一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城外的官军太过囂张,区区三千人都敢来堵门。 我们的兵力是他们十倍,不如先把他们歼灭掉,挫一挫敌军的锐气!” 丁知府的建议,把肖老四气了一个半死。 狗屁的三万大军,明明就一万人,另外两万民壮都还没训练呢! 即便是进行了军事训练,城內也没有那么多武器,给他们使用。 哪怕是简单的人手配一支竹枪,守军现在都做不到。 赤手空拳的兵,那和白给有什么区別。 带著一支士气全无,大部分人连武器都没有的部队,跑出城去和官军交战。 哪里是挫敌锐气,分明就是给人家送战绩。 城外敌军是他遇到官军中,战斗力最彪悍的部队。 那股子杀气,远远都能够感受到。 悬掛的李字旗,更是被无数义军视为催命符。 一旦没了城墙保护,他毫不怀疑敌军只需一个衝锋,就能击溃自己麾下的部队。 事实证明,用兵打仗儒生是靠不住的。 越是熟读兵书的儒生,越容易被理论带偏,往往会忽视掉双方的实际情况。 “丁知府,打仗的事情,你就甭操心了。 只要稳定好城中人心,就是大功一件,王爷那边本將会替你美言的。” 肖老四没好气的说道。 本来就心烦,这一商议之后,他变得越发烦躁。 岳州府不光是武昌的屏障,还是连接西部州府的最后通道。 丟了岳州城,大楚就被官军一分二,到时候楚王肯定饶不了他。 长沙城怎么沦陷的他不知道,但既然陷落的那么快,肯定少不了內应的功劳。 一瞬间,他看在场几名文官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这些人都是最近几个月,陆续投奔过来的。 在投奔义军前,都是湖广的士绅,部分人还在大虞做过官。 当了大半辈子大虞忠臣,才跟著楚王混了几个月。 没有和大楚共过患难,忠诚度几何,谁也不知道。 倘若官军在城中安插奸细,这些人都是嫌疑犯。 “將军放心,下官定当安抚好民心!” 觉察到肖老四脸色不对,丁知府当即保证道。 其余几名文官,更是被嚇的瑟瑟发抖。 楚国武夫当政,在这里做官,实在是太难了。 一点儿事情没办好,就要被武夫们训斥。 爭辩几句,搞不好还会挨揍。 向上面告状,没有任何作用。 敢对他们出手的,都是楚王的亲信。 哪怕官职不高,在楚王那边的面子,也不是他们这些“贰臣”能比的。 投奔楚王后,在获得高官厚禄的同时,也遭到了提防。 即便纳了投名状,依旧还是低人一等。 “报!” “將军,大事不好,城外又新来了许多官军。 敌军还推出了火炮,看样子是准备攻城啦!” 亲兵队长带来的噩耗,打破了室內的尷尬。 敌军兵临城下,现在可不是勾心斗角的时候。 一旦官军攻破城池,最惨的不是义军將领,而是他们这些背叛大虞的文官。 一些世家子弟已经暗自筹谋退路,官军迅速收復失地,证明大虞的江山还没有到寿终正寢的时候。 参考歷史经验,大统一王朝衰落之后,不是一下子就能够立即死掉的。 在王朝覆灭前,从不缺乏忠义之士逆流而上,妄图力挽狂澜延续国运。 或许书信上的內容,需要重新考虑。 可惜李牧那混蛋太能打,让朝廷熄了招安的心思,他们连谈判的本钱都没有。 现在重回大虞阵营,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新任湖广总督就是吸血鬼,开出来的戴罪立功条件,完全是想把人榨乾。 这笔钱巨额买命钱,他们自己肯定出不起,只能由身后的家族想办法解决。 毕竟,造反是株连九族的罪名。 一旦深入追查,那就是全族一起完蛋。 不过这些人本就是族中远支旁系,让家族掏出了巨款,回去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犹豫、彷徨、忐忑、恐惧,一系列复杂的情绪,不断在眾人心中上演。 “传令下去,全城戒严。 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人在街上走动,违者杀无赦!” 肖老四果断下达了命令。 顾不上理会眾人的思绪,他只知道岳州府不能丟。 不然楚王这边,肯定混不下去,只能去投奔其他义军。 跳槽可不是什么好活,换个主子再想获得信任,要比现在难上十倍。 “肖將军,直接全城戒严,城中百姓生计怎么办? 百姓家中一旦断了粮,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一旁张同知急忙劝说道。 真要是全城戒严,他们想要搞点儿小动作都难,相当於断了后路。 不过这种理由,没法拿出来討论,只能拿百姓当藉口。 “那就按户头髮放粮食和柴火,保障……” 话说到一半,肖老四立即意识到问题所在。 他自己就是从最底层走出来的,非常清楚官府的作风。 楚国或许比大虞略好一些,但这个好,也相当的有限。 採取配给制度,具体负责执行的官吏,少不了从中捞取好处。 到时候很有可能出现,有些人家中粮食、柴薪堆积如山,更多真正需要的百姓,却在家中饿肚子。 对楚王那点儿忠诚,显然不足以让百姓饿死以报之。 家人都在挨饿,被徵召的青壮,也成了不稳定份子。 官军细作只要一蛊惑,城內立即就会爆发大乱。 “你们说怎么办?” 肖老四转头询问道。 “將军,城中青壮都被我们徵召了起来,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根本折腾不起来乱子。 百姓生计受到影响,那就给被徵召的青壮,发放一些钱粮养活妻儿老小,以稳定人心。 城中的商业,让他们正常运转,保障百姓的日常生活。 平常只要加强巡逻,就不会出问题。” 张同知开口之后,一眾世家官员纷纷开口附和。 大难临头,总得要为自己考虑。 “好,城中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不过本將会派人盯著,谁敢搞小动作,休要怪我狠辣无情!” 在接受建议的同时,肖老四也发出了警告。 显然,他对这些官员,並没有那么信任。 怎奈楚国建立时间太短,没有自己的人才培养体系,必须依仗这些旧官僚。 …… 长沙城。 隨著手中兵力的增加,李牧开始逐渐放权。 除了大的战略布局,要亲力亲为外,具体的战场指挥他已经很少亲自插手。 前线官军包围岳州,杀入武昌府,他的指挥部却没有跟著过去。 反正叛军的兵力,一共就那么点儿,肯定守不住城池,无非是坚守多久的问题。 註定的胜利,没必要费太多的精力。 “消息放了出去,你觉得有多少世家,肯接受本督的善意?” 李原徘徊几步后问道。 作为勛贵,他对文官世家没有任何好感。 可湖广饱受战火伤害,短时间內无力向总督衙门提供税款。 官军在战场上高歌猛进,这些军事上的胜利,全是用无数钱粮堆出来的。 总督衙门没钱,那么后续的一系列问题,都没有办法解决。 舞阳侯身上兼任著江南总督,接下来的战略,肯定是优先江南。 等到收復武昌府后,两广的部队就要转道收復江南。 湖广剩下的州府,那就要他这个总督,自己想办法收復。 军事上的问题好解决。 湖广本地部队中还有些可用之人,加上从自家侄子那边挖过来的人,足以完成后续任务。 棘手的是钱粮。 大家都是自己人,联合行动的时候,蹭一蹭两广方面的物资问题不大。 一旦分开行动,那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官军缴获的战利品,李牧也给了他这个叔父留了一份,可依旧是杯水车薪。 “叔父,无需为这个问题烦恼,聪明人都会做出正確选择。 现在主要是时间太短,他们在朝中任职的那些子弟,尚未收到消息。 等过些日子后,他们自然会派人过来联络。 尤其是那些身居要职的大员,他们可捨不得现在的富贵。 就算宗族没钱,他们这些在职官员,也会想办法筹钱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用其他资源,同您进行交易。 比如说:其他省份向湖广协餉,又或者是户部直接给您拨款。 或者是安排某些商人,替他们出这笔钱。 如果您不怕麻烦的话,可以发行不记名的湖广公债,让他们拿钱粮过来购买。” 李牧笑著说道。 没钱的是朝廷,不是官员。 手中大权在握,永远都不会缺钱。 包括李原这位湖广总督,如果是自己想捞钱,一样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可现在是总督衙门缺钱,那就尷尬了。 大虞朝的风气,早就被带坏了。 商贾们寧愿向官员个人送人巨额財富,也不肯掏一个铜幣给衙门。 地方士绅同样喜欢和官员个人合作,地方官到任后,都会有一份厚礼送上。 衙门想要钱,那是门都没有。 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人情社会”。 向个人行贿,能够攀上交情,大家成了自己人,可以获得许多便利。 给衙门掏钱,那就是自找麻烦。 无法获得好处不说,还要留下痕跡,容易被朝廷当肥羊盯上。 “借钱,可是要还的!” 李原皱著眉头说道。 他不是腐儒,没有觉得衙门向民间借钱,有辱斯文。 发行不记名公债,確实更容易让大家掏钱。 可说好的买命钱,一下子变成了债务,那就成了地方衙门的负担。 借债容易,还债难。 除非朝廷允许湖广长期截留税款,不然还债遥遥无期。 “叔父,您这个湖广总督,註定当不了多久。 估摸著等平息了白莲教叛乱,三大总督都得回京任职。 债务的问题,那就留给后面接任的文官操心吧! 如果担心挨骂,乾脆让京中那位巡抚背锅。 直接以湖广巡抚衙门的名义,向外界发行公债。 本质上,就是一块遮羞布。 您这么一通操作,还照顾了他们的面子,涉案的那些人没准还要谢谢您。” 李牧面不改色的给出了一个损主意。 多了一层掩护,涉案的士绅们,掏钱没有了压力。 可同时也给大虞朝廷,留下了一笔债务。 镇远侯在任的时候,手中握有他们的把柄,自然没人敢来要钱。 一旦朝廷换了人,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其他官员可没有他们把柄,大家可以放心大胆的过来要债。 倘若继任官员不履行债务,损害的就是大虞朝廷的公信力。 如果要履行债务,钱从什么地方来,又是一个新的难题。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给下一任埋雷。 偏偏这个雷埋的光明正大,为镇压叛乱筹集军餉,谁也挑不毛病来。 换人之后出现问题,落入永寧帝眼中,只会认为继任者无能。 (本章完) 第325章 攻心之策 第325章 攻心之策 南昌城,楚王宫。 “岳州完了!” “武昌完了!” “湖广完了!” 看著手中的战报,卫嘉瑞一连说了三个“完了”,把在场的眾人嚇了一个半死。 “王爷,局势不会那么糟糕。 我们已经派出使臣去吴国那边游说,合我们两家之力,定能——— 丞相昌君逸的话没说完,就被卫嘉瑞递过来的战报內容,惊的说不出话来。 赶去增援岳州的军队,在半路上遭到官军伏击,逃回武昌的不过十之一二岳州城中的守军,也在接应友军的过程中损失惨重。 一下子丟了三万大军,让武昌和岳州两地,同时陷入了兵力空虚的窘迫境地。 即便使臣已经说服吴国高层,答应出兵驰援湖广战场,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谁也不会自大的奢望,武昌城內几千守军,能够挡住李牧所部的兵锋。 半响功夫后,传阅完战报的群臣,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楚地的核心就是湖广,丧失楚地的楚国,那还能是楚国么? 丧失了楚国粮仓,他们根本无力逐鹿天下。 江西和浙江都是財税重地不假,可那是商业贸易带来的时代红利。 瓷器、丝绸,到了海外全是抢手货,每年都有大量的金银流入两地。 受战爭的影响,国內的市场近乎全部丟失。 海外市场,同样受到了衝击。 在之前的劫掠中,浙江海商同样遭受重创,倖存下来也跑去了福建。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纵使有海商为了利益,继续同他们进行合作,也要面对活跃在松江府和福建之间的官军水师。 小规模走私还行,一旦船队规模壮大,根本瞒不过虞军水师。 海商依附地方大族生活,这些势力刚被义军抢了一遍,为了家族延续可以分头下注, 但绝不可能真心支持楚国。 为了避免朝廷秋后算帐,很多海商都把生意转移到了两广福建。 事实上,遭到重创的不光是销售端,生產端同样受到了战爭的影响。 看似是天下財税重地,楚国对两地的利用率,却非常的有限。 主要財政收入,依旧是农业税和人丁税。 工商业百废待兴,短时间內肯定恢復不过来。 “王爷,成败有时,不可丧志。 湖广丟了,我们还可以再夺回来。 欲夺取天下,李贼我们早晚都要面对。在湖广和他决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偽朝大厦將倾,绝不是几个愚忠之人,就能力挽狂澜的。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击败此贼,开创属於大楚的伟业!” 吏部尚书黄山雁开口鼓励道乱世爭霸,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 在创业过程中,遭遇挫折的开国皇帝多得去了。 能够走到最后,最重要的就是具备百折不挠的意志。 “哈哈——” “黄爱卿说的不错,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卫嘉瑞生於微末,起於草莽,一生戎马,尝尽无数艰辛,岂能被这点儿困难击垮。 局势再怎么凶险,有当年我们在广西起兵时危险么? 当时前途一片迷茫,完全看不到任何未来,我还是挺了过来。 现在坐拥百万大军,疆域横跨三省之地,治下百姓千万,还有诸位爱卿相助。 区区一个李贼,就想让本王畏惧,简直就是做梦。 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向武昌进发,本王要和李贼决一死战!” 卫嘉瑞故作豪气的说道。 越是危险的时候,当老大的越不能慌。 楚国承担不起湖广沦陷的后果,这一仗属於必打之战。 註定要对上,那就索性表现出豪迈的一面。当老大的越是胸有成竹,下面的小弟就会越安心。 能否击败李牧,卫嘉瑞的心里完全没底,但这不影响他吹牛逼。 能够从乱世中,拉起这么一支队伍,三分之一的功劳都是靠能吹给忽悠过来的。 在过去的日子里,卫嘉瑞吹过的牛逼,十之七八都实现了,剩下的十之一二,正在逐步落实中。 局势发展到现在,只要打贏湖广之战,那么在爭霸路上,他又將迈出重要一步。 到时候不光能拿回湖广,剩下的两广、福建、云贵五省,也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坐拥八省之地,半壁江山都到了他手中。 匯聚天下大势,后续提兵北上夺取万里山河,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楚王下定了决心,原本慌乱的眾人,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造反本身就是一场豪赌,成则王侯將相,败则乱臣贼子。 上了这张赌桌,就没有收手的机会。 南京城。 “卫嘉瑞那废物,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整天只知道任人唯亲,管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提拔上去。 在自家地盘上行军,居然也能被敌军伏击。 地方官干什么吃的? 军中的探马都是死人么? 看著手中的情报,傅皓轩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大家都是从白莲圣国中走出来的,还是一起並列的三王。楚国把仗打成这样,他都觉得丟人现眼。 面子上的问题好说,关键在於在对抗大虞的问题上,吴楚两国是重要战略盟友。 楚军的表现,就是妥妥的一猪队友。 任谁得知自己的盟友是猪队友,並且不能更换时,心情都不会好受。 “陛下,文王有言:德不配位,必有余殃。 楚王没有天命在身,楚军一系列拙劣表现,其实都是他擅自建国称王的后果。 终归是从宗教政权走出来的,封建迷信氛围不是一般的浓。遇到了问题,总会忍不住往这上面扣。 不过相比之前,还是进步了很多。 最起码知道拿《周易》充当理论基础,比起之前的《白莲救世经》、《弥勒降世经》————要有说服力的多。 看似都是废话,实际上却是为了政治正確。 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从傅皓轩称帝开始,其他人都必须是偽帝。 没有证据,都要编造出证据来, 卫嘉瑞虽然只是称王,可他建立了楚国。这是独立政权,不是白莲圣国中的一名亲王,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 在政治上,同样是需要进行贬斥的。 事实上,吴楚能够联合,很大程度上还是卫嘉瑞没有称帝。 否则涉及到了皇权正统之爭,两家想要联手,都十分的困难。 “好了,楚王没有天命之事,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现在还需要卫嘉瑞那蠢货,在战场上拖住李牧那贼子,暂时不宜让楚使知道。 接下来大家商议一下,怎么力挽狂澜,挽救现在的危局吧!” 傅皓轩皱看眉头说道。 爭夺天下,不能书生意气。 对楚国这个盟友,既要限制他们做大,也要扶持他们对抗大虞。 万一折腾的太厉害,卫嘉瑞看不到任何希望,直接选择了摆烂,那么吴国也会非常麻烦。 他们刚和晋商搭上线,欲从北虏手中採购战马,编练一支能打的骑兵出来。 现在正是需要时间的时候,楚国在南边顶著,他们才能安心实施计划。 倘若楚国倒下,他们就要提前面对四面皆敌的险恶局势。 到时候全国的力量,都只能被迫投入到战爭中,根本没有余力组建骑兵。 手中没有骑兵,北伐根本打不动。大军进入中原战场后,就只能被动挨打。 火器对骑兵確实有不小的杀伤力,可那是建立在限制了敌军活动空间,让敌人的骑兵丧失了机动性后。 官军將领又不是傻,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很难把敌军限制在一隅之地。 目前的火器技术,面对可以肆意纵横的骑兵,其实並没有太好的办法。 “陛下英明!” “出於战略安全上的考虑,我们也不能让湖广地区,落入偽朝之手。 臣提议出兵十万,配合楚军一起向湖广地区发起反击,爭取把虞军赶出湖广大地。” 兵部尚书范修文当即提议道。 要鼓动楚国和虞军死磕,光口头上的精神鼓励不够,还要拿出实际行动来。 对义军来说,十万大军並不是什么大数字。隨隨便便拉起来几十万大军,就跟玩儿似的。 不过吴国的情况不一样,自从进入南京之后,傅皓轩就听从了手下建议,裁撤了魔下的老弱,效仿大虞编练精锐。 魔下的军队数量,从巔峰时期的一百多万,下降到了三十多万。 军队数量大幅度减少,但军队的综合战斗力,却是不降反增。 裁撤下来的老弱,也没有直接遣散,而是搞起了军屯,为恢復生產贡献力量。 一增一减之后,吴国的內部经济压力大减。哪怕不靠劫掠,光政府的正常税收,也能够维繫国家运转。 “范大人,你这是资敌。 楚国虽然现在是我们的盟友,可在爭霸天下这条道路上,终归还是竞爭对手。 支持他们和虞军交战可以,帮他们拿回湖广,那就太过了。 一旦我们两家合力重创了李逆所部,横跨三省之地的楚国,势必会顺势吞併两广。 剩下的云贵福建三省,也挡不住他们的兵锋。大虞在南方的统治被终结是好事,可楚国做大就未必了。 以微臣之间,还是让楚军在湖广和李逆所部持续廝杀,让他们保持势均力敌即可!” 礼部尚书胡宇哲当即反对道,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爭。 隨著眾多虞朝官员的加盟,大虞党爭的优良传统,也不可避免的被带入了吴国朝堂。 不过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內部矛盾还不激烈,傅皓轩能够轻易压制这些衝突,也就没有当成一回事。 “胡大人,你太过危言耸听了。 李逆若是好对付,早就被剿灭了。此贼是偽朝的死忠,绝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被轻易击垮。 楚国即便是收回了湖广,也没有能力图谋两广,更不用说横扫南方大地除了支持楚国外,我们还需要拉拢更多的反虞势力。 比如:更南边的安南人、缅甸人,西边的—” 范修文针锋相对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大虞朝除了核心地区的两京十三省外,势力范围还深入到了西域、中南半岛、东南亚等地区。 单纯计算领土面积,这些被卫所、宣慰司统治的疆域,实际上还远超核心疆域。 只不过这些地方大都位置偏僻,区域內人口数量有限,经济相对落后,存在感相对降低。 在这些疆域之外,还有大大小小一百多个番国, 在大虞强盛的时候,这些番国都是听话的小弟。现在大虞陷入衰落,小弟也就变得不安分起来。 这么多势力,总有几个不安分的。派人鼓动一下,天下反虞势力还可以+1+1+1 能够给大虞带来多少伤害不知道,最起码这些人的加入,可以鼓舞天下义军的反虞斗志。 乱世爭霸,除了军事上爭斗,还有政治上的博弈。 遍地都是反虞势力,最能够影响人心。一旦天下人认为大虞朝寿终正寢,那才是真的无力回天。 如果人心未变,別说是攻克南京城,就算是拿下了京师,敌人一样可以再打回来。 歷史上就有现成案例。 西汉覆灭之后,东汉又起来了,东汉之后还有季汉。 大唐也有国都六陷,天子九迁。 只要人心不散,一切皆有可能。 范修文提出的方案,壮大反虞势力是其次,他也没奢望这些势力能对大虞造成多大的伤害,更多的还是为了攻心。 藉助大势,让天下人知道,大虞朝即將大厦將倾,別给这个腐朽王朝陪葬。 第326章 得陇望蜀 第326章 得陇望蜀 武昌城下。 “距离朝廷发布人事任命,都过了半年时间,才过来赴任。 我这位总督不称职啊!” 听到李原的感慨,一眾湖广官员直接上演了川剧变脸。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復武昌,无论怎么看,都是国之栋樑。 虽然仗不是李原指挥打的,但在外界眼中,叔侄谁指挥的战爭没有任何区別。 总督自嘲不称职,这让大家很受伤。 叛军肆虐湖广的时候,他们为了小命著想,选择了暂避锋芒。 在儒家道德体系中,这种逃避责任的做法,最是令人不齿。 按照大虞律,在场的大部分官员,都要被下狱问罪。 没有立即遭到清算,主要是牵连的官员数量太多,一下子全给处理掉,那就没人干活了。 受战爭的影响,现在的湖广,已经不是官员们心中的香餑餑。 指望朝廷派人过来接任,没有一两年时间,都补不齐缺额。 要知道目前广西的文官系统,尚且有一半的缺额。 湖广两度沦陷,在官员们心目中,这里就和坟墓差不多。 在局势明朗前,这里就是官员们的龙潭虎穴。 对李原这个总督来说,眼下的湖广最需要的是稳定。 大虞的官僚都是一路货色,朝廷新任命的官员,未必有这些人好用。 强行摊派一笔湖广公债后,就给了眾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眼下这只是任用前的一次例行敲打,可在场眾人却不敢掉以轻心。 有把柄在上司手中握著,大家心里著实没有底气。 “叔父,先进城吧! 成功收復了武昌,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没必要吹毛求疵。 陛下英明神武,湖广的情况特殊,想来能够理解诸位大人的苦。” 李牧的解围,让眾人越发的忐忑。 永寧帝给大家留下的,可不是好印象。 看过去几年,朝廷罢免、问罪的官员,被苛责的可不在少数。 尤其是永寧元年,皇帝和辅臣之间的斗法,最是受人非议。 他们干的这些破事,一旦捅到了皇帝面前,詔狱套餐是少不了的。 “诸位大人,我们一起进城吧!” 李原笑著对眾人说道。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这是最传统的御下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警告的效果达到了,就没必要一直冷著脸。 过去的事情,他这个总督没功夫追究,但未来的事情必须给他办好。 “总督大人,您先请!” 眾人急忙回应道。 难得看到了自家总督的笑脸,他们可不敢蹭鼻子上脸。 相比徐文岳那种文人总督,从军中走出来的李原,明显更加杀伐果决。 惹恼了徐总督,大不了丟官去职。 可若是得罪眼前这位,那可是连小命都保不住。 大家不是一个圈子的,文官內部流行的师生关係那一套,在这里没有任何作用。 没有继续客气,李原当仁不让的走在了队伍最前方。 官军收復武昌,对他这个湖广总督来说,也是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倘若大虞能够中兴,凭藉眼下的功绩,少不了一个中兴名臣的歷史评价。 捷报,早在武昌城破的一瞬间,就安排人火速送往了京师。 战绩还是一如既往的亮眼,叛军的首级不值钱,虚报一些战绩是必然的。 有收復失地的功劳在,无需担心兵部核验。 问就是:尸体被江水给冲走了。 朝廷需要胜利,这种確定的大胜,肯定要大力宣传。 没人会和朝廷对著干,跑去纠结细节。 不过朝廷的封赏,大概率是指望不上。 户部穷的叮噹响,北方几个省提供的財税,能够养活边军和中央朝廷都算不错了。 这不是朝廷刻意区別对待,主要是南方各省经济条件更好,还能想办法自筹军餉。 九边之地都是穷乡僻壤,地方上的士绅大族,早在无数年前就跑了。 剩下的边民,都是一群穷鬼。 常年遭受北虏的祸害,养活自己都难。 放权给边军筹餉,那就相当於放开物资禁运,鼓励大家搞走私。 物资禁运政策,没有能够封锁住北虏,却抬高了草原上的物价。 北虏从大虞抢走的財富,要不了多久,又会被动回流过来。 一旦解除了限购,北虏手中的財富购买力大增。 获得了充足的物资,敌人的实力將在短时间內,大幅度提升。 最糟糕的是在资敌的同时,边军能从中获得的那点儿收益,远不能覆盖军餉支出。 本质上,晋商能够发財,都是靠垄断带来的暴利。 一旦丧失了垄断,那么巨额利润也就没了。 草原上的財富,主要靠劫掠大虞。 牧民们自己放牧產生的收益,填饱肚子都难,没办法贡献多少购买力。 別看晋商干了垄断买卖,但大虞朝最有钱的,从来都不是晋商。 海洋贸易兴起前,最富裕的是盐商。 海洋贸易兴起后,海商集团掌控的財富,才是天下之最。 只不过这些人,平常行事更加低调,没有晋商和盐商惹眼。 一行人步入城中,直奔湖广总督衙门而去,这可苦了那些养尊处优的文官。 平常时期出门,要么坐轿子,要么乘坐马车,何曾走过这么远的路。 可惜没有办法,总督大人带头在前面走著,再苦也只能咬牙跟上。 混跡在人群中,看著一个官员咬牙坚持的样子,李牧强行忍住了笑意。 毫无疑问,徒步入城也是李原下马威的一部分。 不带著他们亲身体会一下,很难让这些五穀不分的官员,知道下面百姓的苦。 倒不是奢望,他们变成圣人。 只要在履任期间,少搞点儿事情出来,儘快稳定新收復土地即可。 自家叔父这番苦心,能不能发挥作用,李牧不清楚。 不过他的思路却是打开了。 既然这些文官体力不支,那么就要放大这个缺陷。 往后看这些傢伙不顺眼的时候,就可以把人邀请过来巡视军营。 围著营地转上几圈,运动强度也不比走眼前这段路小。 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折腾法,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 京师,养心殿。 自从完成人事调整后,前线的捷报就不断传来,永寧帝的心情也风云转晴。 “收復了武昌,好!” 哪怕是军事小白,他也知道武昌府的战略意义。 拿下了这交通枢纽,大虞南北各省再次连在了一起,对叛军完成了战略包围。 “恭喜陛下!” “武昌府回到朝廷手中,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復湖广全境。 卫逆损兵折將,地盘还缩水了一半,已经是秋后的蚂蚱。 解决了卫逆,傅逆也就独木难支。 ……” 徐忠恩当即拍起了皇帝的马屁。 太监,乾的就是这种活。 给皇帝提供情绪价值,没有任何毛病。 “哈哈……” “你这老货,就是会说话! 不过朕的这几位总督,確实都是国之栋樑。 湖广战场连克永州、衡阳、长沙、岳州、武昌,南直隶战场也拿下了松江府。 现在相当於东西两线,向叛军进行战略包抄。 那群逆贼,估摸著也分不清什么是战略,还不知道死之將近。 可惜辽东镇那帮混蛋,击溃了叛军的北伐部队后,就窝在河南不动了。 说什么骑兵不擅长水战,都是在糊弄鬼呢! 朕什么时候,让他们打水战。 不奢望他们收復南京,拿下徐州、凤阳、淮安、扬州等地,总能够做到吧! 倘若再卖力点了,连安庆府一併给收復,那么这场平叛战爭,就更加没有悬念了。” 说到后面,永寧帝的好心情,都散去了一半。 辽东镇著实让他又爱又恨。 这些精锐骑兵,確实能打。 可惜就是不怎么听使唤。 为了让这些傢伙上战场,朝廷都要“哄著”。 倘若这些部队,同两广六镇一样听话,叛军早就被赶过了长江。 “陛下,骑兵不光不擅长水战,同样也不適合攻城。 攻城略地这种活儿,辽东镇干不了。 眼下战场局势,已经趋於明朗,官军正在逐步掌控全局。 您就等著听捷报吧!” 徐忠恩委婉的劝说道。 安抚辽东镇,朝廷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甭管是否听话,终归是大虞朝最重要的武装力量之一。 倘若因为一时的意气,再次把双方的关係搞僵,后患可就严重了。 辽东那帮军头抱团和朝廷討价还价,主要是亏心事干多了,担心被秋后算帐。 这属於缺乏安全感,本质上这帮人,没有造反的野心。 靠政治手段分化瓦解这个联盟便是,没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只要下的功夫深,问题早晚都能够解决。 “罢了!” “朕,不和他们这群武夫计较。 让翰林院把前线发来的捷报,多抄录几份,发放给朝中百官。” 永寧帝摆摆手说道。 大虞朝已经掌握了活字印刷术,一般这种需求量大的公文,都是直接进行印刷。 质量虽然比不上手书,但不影响观看。 不过皇帝既然开了口,那么翰林院的官员们,就要加班干活了。 这是乱说话的代价,喷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治不了罪,不等於没办法折腾。 (本章完) 第327章 九江会师 第327章 九江会师 武昌府。 “叛军在九江聚集重兵,我军总兵力不足十万,其中还有两万新兵。 想要快速速战速决,拿下这一战略要地,怕是难了!” 李原忧心忡忡的说道。 收復失地是好事,可在收復失地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要分兵驻守各地。 战线拉的越长,手中可动用的机动兵力就越少。 这两万新兵,还是收復武昌后刚招募起来的,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战线推进到武昌,官军就有些打不动了。如果敌军反应迟缓,倒是能够拿下九江府。 偏偏吴楚两国,都格外重视九江。短时间內,当地就聚集了十万大军。 作为守城的一方,有这么多军队,让进攻的一方非常绝望。 真要是强攻硬打,就算能够拿下九江,官军也要损失惨重。 “叔父,无法速战速决,那就打持久战好了。 目前湖广的局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利用敌人调兵遣將的契机,正好趁机收復失地。 收復了湖广大地,我们就不用为粮食发愁。敌军要耗,就陪著他们耗著好了。 吴楚两国加起来一百多万大军,可不是那么好养活的。 短时间內,靠之前劫掠的物资还可以支撑,时间一长后勤必定出问题。 尤其是楚国,他们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军队。 一旦进入战爭状態,要不了半年时间,就会耗光他们的存粮!” 李牧淡定的分享道。 靠政府强力手段,湖广公债推行的非常顺利。 光到帐的现银,就超过一百五十万两,另有各类粮食八十万石。 士绅们承诺认购的数额,比这个数字还要高出数倍。 哪怕最后只兑现一半,依旧是一笔巨额收益。 官军的后勤压力大减,甚至有余力组建新军。 再过两个月,又到了春粮收割的时候。 虽然受战爭影响,湖广粮食出现了减產,扣除民间民间自用外,依旧有不少盈余。 反倒是楚国一方,丟了自家的粮仓,日子变得困难起来。 吴国情况略好一些,可是他们在大价钱组建骑兵。 北虏可不缺金银,想要获得战马,那就只能拿粮食、布匹之类的战略物资交换。 在这种背景下,能够拿出来支援楚国的粮食,肯定不会太多。 打消耗战,李牧完全不怂。 “確实,现在应该著急的是叛军。 卫逆不想被我们拖死,就只能速战速决。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就分工。 你负责对付叛军主力,我带兵收復失地。” 李原想了想说道。 跟著一路打过来,全程充当看客,他早就想要出手。 怎奈手中实力有限,没法掺和高端局。 现在叛军被一分为二,切割出来的那些州府兵力不多,又处於人心惶惶中。 此时出兵收復这些州府,正是虐菜鸟的最佳时机。 …… 大军一路奔袭,终於赶到了九江城下。 望著城头上飘扬的吴军旗帜,卫嘉瑞鬆了一口气。 “三江之口,七省通衢”。 九江不光是阻挡官军南下的战略要地,同样也是江西的门户。 对此地他惦记了许久,只不过因为九江在吴军手中,为了反虞大业没法下手。 吴国也知道九江遭人惦记,在此地驻扎了重兵。 不过“惦记”都是过去的事了,经歷了湖广大片疆域的沦陷,卫嘉瑞早就没了窥视九江的想法。 九江府在吴国手中,才能让傅皓轩出兵,参与到同官军的大战中。 如果没有了九江的牵掛,吴国会不会出兵参战,那就成了一个未知数。 从距离上看,从九江到南昌,可比到南京近的多。 丟了九江府,吴国还可以扼守安庆府。 楚国可就悲剧了,首都保卫战,隨时都有可能爆发。 鄱阳湖沿岸,匯聚了江西最富庶的土地。 一旦让官军杀了进来,他们的损失可就大得去了。 丟了湖广粮仓,再丟了这个鱼米之乡,天下爭霸就和他没有了关係。 “王爷,吴军使者邀请您入城,您看?” 一名中年文官上前询问道。 “告诉使者,就说战场上兵贵神速,我们要儘快赶赴武昌,就不叨扰了。” 卫嘉瑞果断拒绝道。 现在不是白莲圣国时期,大家不再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 乱世爭霸中,盟友同样需要提防。 万一人家包藏祸心,他自己送上门去,那就成笑话了。 事实上,最开始他是想著直接从陆路赶赴武昌,不从吴国的势力范围经过。 后面考虑到光自家的实力,没有把握拿下官军,这才过来和吴国联手。 当然,后勤方面的因素,也是一个重要考量。 哪怕从九江府借道,实际上大军还走的陆路,只是把后勤交给了水运。 倒不是卫嘉瑞排斥水路行军,主要是船舶数量不够,无法一下子运送这么多部队。 江南地区水运发达不假,可稍微大点儿的船,主人不是富商,就是地主士绅。 听到义军打过来,这些人逃命的时候,可不会忘记船这种运输工具。 现在的运输船队,还是占领江西之后,卫嘉瑞慢慢积攒起来的家底。 “王爷,接下来还要联合作战,直接拒绝太过生硬。 不如在营中设宴,邀请吴军將领过来一敘。” 丞相昌君逸开口劝说道。 自己过去风险太大,邀请对方过来,就要安全的多了。 到了自家地盘上,鸿门宴也是他们摆给別人。 “嗯! 那就这么安排,礼部负责安排好接待工作,不能让人笑话我们不懂礼数。” 卫嘉瑞当即吩咐道。 越是出身低微,身居高位之后,越是重视礼数。 礼仪存在的价值,从来都不是礼仪本身,而是礼仪背后的儒家文化。 忠、孝、仁、义、礼、智、信、恕、悌,这八个字代表的儒家思想,一直都是封建统治者最喜欢的。 身居高位之后,都会潜移默化的推崇,以巩固自身的权势地位。 “陛下放心,礼部定会处理好此事。” 见来活了,一旁的礼部尚书急忙答应道。 再怎么推崇礼制,战爭时期依旧是以实用为先,礼部在朝堂上的存在感相对较低。 好不容易遇上机会,肯定要表现一下。 可惜他的想法,註定要落空。 卫嘉瑞满脑子都是怎么收復湖广,根本没心思折腾別的。 …… 成都府。 “魏逆来势汹汹,诸位同僚可有对策?” 徐文岳关心的问道。 白莲教信仰扩张不顺利,但蜀地的局势,还是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恶化。 官府横徵暴敛,士绅趁火打劫,为叛军发展壮大创造了有利条件。 为了筹集平叛经费,加征成了无法避免的事实。 怎奈在执行过程中,各级衙门层层加码。 一钱银子的加征,到了下面十倍的增长,逼得百姓卖儿卖女。 在大家不堪重负的时候,白莲教叛军正好杀了过来,造反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叛军壮大的速度越快,官府加征的就越厉害,百姓的造反积极性也就越高。 持续的恶性循环,等到徐文岳抵达成都之后,蜀中局势已经走向了糜烂。 来不及採取应对措施,叛军就快要杀到成都府。 想想他就觉得鬱闷,貌似从担任辅政大臣开始,他的仕途就变得坎坷了起来。 先是五省总督,接著变成了湖广总督,再然后变成四川总督。 品级没有变化,主要任务也没有变化,手中的实权,却是越来越小。 权力缩水也就罢了,偏偏局势还越来越危险。 最初的时候,朝廷財政还过得去,给予了大力支持。 在前期的平叛大战中,他也取得了不小的成绩。 如果不是猪队友拖累,镇压白莲教叛乱的任务,在第一个任期就完成了。 后续丁忧夺情之后,就开始了收拾烂摊子的生涯。 当时的局势虽然危险,可他还是坚持住了,等来了官军的大反攻。 眼看就要收復湖广全境,北虏入寇北方,皇帝下旨召天下兵马勤王。 好转的局势,再次走向崩溃。 苦苦坚守到勤王大战结束,朝廷终於有能力收拾南边的局势,他又被一道圣旨给扔到了蜀地。 看著湖广那边大反攻,他只有眼馋的份儿。 蜀中地方势力抱团严重,他这个总督的权威,遭到了严重挑战。 换个时间点,他绝对会让这些地方官知道,什么是阁臣的权威。 现在不行,叛军马上兵临城下,不適合进行內斗。 “阁老,蜀中最精锐的部队,在前面的大战中损失殆尽。 现在要抗击叛军,怕是少不了藉助云贵的兵马。 不过他们的胃口太大,一时半会儿巡抚衙门,拿不出那么多钱粮。” 路俊良一脸苦涩的说道。 早知道局势恶化的这么快,前面平叛的时候,就不该节省那点儿钱粮。 巡抚衙门虽然不富裕,可咬牙凑一凑,还是能够满足军需的。 钱粮划拨不到位,原本占据上风的官军,饿起了肚皮。 几度催粮未果,前线的士卒发生了譁变,加入到了造反队伍中。 为了避免朝廷追责,逼反官军的事情事情,被一眾官员合力遮掩了下来。 不过战报可以糊弄,战线却骗不了人。 叛军一路高歌猛进,眼瞅著成都府都快要不保,这一刻他们都慌了。 以他们在蜀地乾的破事,脖子上的人头,就是安抚民心的利器。 一旦落入叛军之手,恐怕连投降的机会都不会有。 “蜀中的兵马呢? 本督可是记得,蜀中足有两镇精兵。 就算吃了败仗,也不能全军覆没吧?” 徐文岳当即质问道。 大虞朝的官军,核心骨干是武將们的家丁。 即便是损兵折將,只要家丁队伍在,就能以此为骨干,迅速拉起一支部队。 训练三五个月,再带著他们打上几仗,一支军队就训练成功了。 “阁老,您有所不知。 前面的大战中,诸位將军亲自带著亲兵衝杀,先后折损了数名悍將。 现在这些將领,很多都是新提拔起来的,所以……” 布政使李永良开口解释道。 武將可以提拔,但不是所有武將,麾下都有一支能打的家丁。 除了勛贵和將门世家外,其余武將受限於自身財力,蓄养的家丁数量非常有限。 缺乏骨干力量,即便是提拔到了高位上,也没办法迅速拉起一支部队来。 即便是镇远侯、成国公这样的军方大佬,在组建军队的时候,一样从李牧那边大挖墙角。 不是他们手中无人可用,主要是基层骨干力量不够。 必须要有足够的老兵比例,才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让新编部队形成战斗力。 “废物!” “既然蜀地没兵,那还犹豫什么,赶紧让云贵的援军顶上去。 至於钱粮的问题,你们自己想办法。 只要想去筹钱,那就肯定能筹出来。 实在是没办法,那就拿自己的积蓄垫付。 別和老夫瞎扯淡,你们各自有多少家底,在来之前本督是了解过的。 真要是让叛军打进来了,再多的財富,也只能给敌人做嫁衣。 与其钱命两丟,还不如钱保命。 今天下去就组织疏散百姓,对方圆五十里进行坚壁清野,儘可能给敌军製造麻烦。 另外再招募三万青壮,加入到守军队伍中,老夫亲自监督他们训练。 城中的大户,也给动员起来。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从现在开始,谁给我拖后腿,我就摘下谁的脑袋!” 徐文岳杀气腾腾的说道。 乱世用重典,以往的文官政治,此时已经跟不上时代。 这次过来赴任,他也不是孤家寡人。 在湖广的时候,他训练出了一支督標。 总兵力虽然只有三千多人,可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 要击败叛军,光靠这支队伍不够。 可用来收拾不听话的官员,还是非常轻鬆的。 现在就等著有蠢货跳出来,以便“杀鸡儆猴”,震慑蜀中官民之心。 …… 九江城。 “侯爷,楚王拒绝入城,並且邀请您去营中会面。” 听到这个消息,威远侯尹牧风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看来卫嘉瑞终归还是老了,居然连城都不敢入。 大家都是教中兄弟,总有几分香火情在,居然怀疑老子给他摆鸿门宴。 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局势。 若是我们再內斗,拿什么去抵挡李逆?” 最稳固的同盟,永远都是利益捆绑。 李牧率领的平叛大军,是所有义军的敌人。 不踢开这块绊脚石,別说是爭霸天下,想要保住现在的地盘都难。 出於战略上的考虑,吴楚两国现在,也要携手共抗强敌。 “侯爷,陛下雄才大略,楚王自然是比不上的。 哪怕成为一国之主,还是难掩小家子气。 不过楚王的邀请,您看是否参加呢?” 中年文官用奉承的语气询问道。 “接下来联合作战,肯定是要见面沟通的。 派人告诉楚王,我会准时参加的。 传令下去,让城中加强戒备。 在我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擅自出入。 尤其是那些曾经跟过楚王的人,都要重点关注。 一旦发现有人私下串联,先给我抓了再说!” 尹牧风冷漠的下令道。 自信归自信,该有的防备,还是不能少的。 自己是正常人,不能保证盟友也正常。 义军都是从草台班子做起来的,很多人的思路转化没那么快,有几个不讲规矩的也实属正常。 (本章完) 第328章 密谋 第328章 密谋 义军在九江会师,吸引了各方的目光。 天下有识之士,都在关注接下来这场决定天下命运的大战。 义军胜,则大虞危。 大虞拥兵上百万,那只是一个虚数。 举国上下,真正能打的部队,也就那么三十多万。 在前面的战斗中,还折损了不少,至今都没有恢復过来。 从战斗力上来看,聚集在湖广地区的官军,相当於大虞三分之一的军事力量。 一旦战败,南方局势將无力回天。 到时候叛军和北虏,將对大虞南北夹击。 仅凭北方几个省的財力物力,撑不起这种规模的大战。 短则一两年,长则七八年,大虞朝必然走向覆灭。 官军胜,则义军危。 天下最大的两股义军,楚国集中了全部的主力,吴国也抽调了三分之一的精锐参战。 一旦战败,內部空虚的楚国,將无力抵挡官军收復失地的步伐。 损兵折將的吴国,同样会陷入危险境地。 纵使不被覆灭,战略空间也会遭到压缩。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会战不光是军事上的博弈,同时也是政治上的乱斗。 大战的胜负,將直接影响人心走向。 官军大胜,那么大家还是朝廷的忠臣,继续为大虞的事业奋斗终生。 倘若义军获胜,那么投奔他们的官民,將出现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增长。 往后攻城略地的难度,將急剧减小。 搞不好大军还在路上,人家就开城投降了。 武昌城。 叛军不断逼近,作为主將的李牧,却没有如外界猜测的那样紧张忙碌。 每天该干嘛,还是干嘛。 除了例行关注叛军动向外,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打定主意要和叛军打一场武昌攻防战。 不过这种鬆弛,都是故意做给外界看的。 军中內部又是另一番景象,各镇都在抓紧时间备战。 固守城池,等著叛军过来进攻,实在是太过消极。 拖死叛军,那只是迫不得已之下的选择。 消耗战往往都是两败俱伤,即便是击败了叛军,也会给朝廷造成沉重的负担。 现在永寧帝放权,让地方衙门自筹军餉。 那么这棘手的难题,就落在了勛贵系头上。 持续作战,耗光了地方上的財力物力,纵使能够击败叛军,也无力进一步收復失地。 从全局上考虑,李牧也不能放任最糟糕的局面出现。 速战速决,不光是叛军想要的结果,同样也是他的目標。 “叛军来势汹汹,两支叛逆居然聚集了足足六十万大军,著实是大手笔。 要不然我把外派的部队先调回来,等打完这场战爭,再去收復失地?” 李原带看一脸愁容问道。 如果是普通的农民起义军,別说是六十万,就算再增加几倍,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次遇到的反贼,早就完成了初级阶段的原始积累,从农民起义军进化到了诸侯阶段。 拥有稳固的根据地,坐拥大片的疆域,治下人口数千万,並且具备不弱的军工生產能力。 军队是从广西一路打到江南的,活下来的都是经过战火淬炼的精锐。 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部队,战斗力远比一般义军强。 其中的精锐,战斗力更是能够向官军看齐。 “叔父,没必要紧张。 叛军不是铁板一块,六十万大军却分成了两股势力,很难亲密合作。 何况这种大兵团作战,本就非常考验主帅的指挥能力。 下面各部的协作能力差,又会进一步加剧主帅的指挥难度。 不是谁都能当韩信,叛逆带著这么多部队过来,少不了闹笑话。 確切的说,在行军途中,他们就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李牧胸有成竹的说道。 第一次遇上这么多敌军,其实他的心里,同样有几分志志。 不过看到锦衣卫传来的情报后,他又觉得敌军也就那样,犯不著太过担心。 粮草送错营地,安营扎寨的时候搞错位置,土兵走丟误入友军营地,打架斗殴引发火拼.. 叛军行动迟缓,很大程度上,都是被內部的乱子拖延了行军速度。 卫嘉瑞不是没有试图解决问题,可是解决完一个问题,马上又会有新的问题发生。 在行军路上,他这个主帅一大半的时间,都浪费在处理內部矛盾上。 车纪涣散,这是叛军的最大的问题。 哪怕身经百战,还是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放纵。 义军在起兵初期,没有在第一时间约束军纪,到了现在已经很难根治。 在规模小的时候,这些弊端还不明显。 发展壮大之后,就成了隱患。 许多內部矛盾,都是从军纪引发的。 义军中那么多士卒,五湖四海的都有。 行军途中就有不少士卒,路过自己家乡,发现老家被同僚们祸害。 没有遇上就算了,正好碰上了,不出面干涉都对不起骨子里的血性。 除了少数沟通协调成功外,更多的都是火拼一场。 倘若都是同一个老大,那么强势压制,处理责任人便是。 问题是义军分属吴楚两方势力,各自都只能管自己魔下的部队,盟友的军队可不会买帐。 一次两次衝突,为了大局著想,忍忍也就过去了。 衝突的次数多了,两军的高层也很恼火。 在这一过程中,自然少不了李牧的手笔。 情报组织不是白养的,要渗透到世家大族不容易,臥底进入叛军却非常简单。 本来只是三分火气,暗子挑拨一下,就进入到了火拼阶段。 一旦发生火拼,那就只有胜负,对错都是次要的。 大家分属不同阵营,就算追究责任,也是自家高层拍板定罪。 嘴上说著严肃处理,实际上只要在火拼中获胜,回去都是轻拿轻放。 “小心无大错。 这一仗,不光朝廷输不起,我李家也输不起。 现在外面无数双眼晴都在看著我们,一旦遭遇大败,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那就据城而守,同叛军慢慢耗!” 李原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门双侯的显赫地位,都是军功堆出来的。 现在这种危机时刻,他们必须顶上去。 倾巢之下无完卵。 李家在大虞身上下了重注,现在根本脱不了身。 哪怕王朝崩溃,也要先想办法给拉回来,以全君臣之义。 “叔父,其实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南方,而是北方大地。 经歷了白莲教叛乱,南方各省的许多社会矛盾,都被释放了出来。 只需平定叛乱,就能迎来一段和平时光。 北方大地则不一样,內有天灾人祸,外有北虏肆虐。 先帝时期的改革,加强了对地方的空控制,暂时压制住了这些矛盾。 可最近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的忍耐力终归是有限的。 现在只需一根导火索,就会引爆矛盾。 国库亏空严重,一旦北方战起,根本拿不出钱粮平叛。 我担心— 话说到一半,李牧突然选择闭嘴。 有些事情暗示一下即可,没必要说的太明显。 不同於南方各省,只要皇帝肯放权,地方官肯尽责,就能搞出钱粮来。 北方大地一旦出乱子,那就是无解的难题。 粮食减產是常態,自永寧帝继位以来,北方就没有丰收过。 为了维持生计,自耕农沦为雇户,雇户欠下地主巨额债务,破產农民数量与日俱增。 各地的山贼土匪数量,一直在持续增加。 “哎!” “这些问题,我也知道。 族中多次来信,诉说关中局势不妙。 我还劝过他们,联合关中大户一起开仓放粮,儘可能稳定局势。 效果不是很理想,现在粮食是宝贝疙瘩,谁也不愿意拿出来。 所谓的放粮,也就拿出一些糟糠,应付了一下。 只能说聊胜於无,只能期待明年是一个丰收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原的回答,让李牧微微一愣,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他能够发现问题,作为关中大族,李氏宗族这个地头蛇不可能没有发现。 没有通知他,那是李牧崛起太快,和关中那几支没有交往。 不过这种重要讯息,肯定是要通知李原这个族长的。 可惜光知道没用,北方天灾不断,不是人力能够逆转的。 “倘若灾情持续恶化,族中在科举上的投入,儘量削减一些,灾年当以加强武备为上。 必要的时候,可以分出一些子弟南下。 受白莲教叛乱的影响,南方各省的世家力量大损,正好给我们提供了介入的机会。 安南人一直在边界挑,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就会发动入侵。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个两广提督一时半会儿离开不了,还能照应一二。” 李牧面不改色的说道。 迁徙是不可能的,李家的根基在关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放弃。 人离乡贱,对世家大族同样適用。 到了別人的地盘上,人脉关係全部都要重新经营,既得利益集团不会欢迎外来户加入分蛋糕。 即便是白莲教叛乱,引发南方各省的势力洗牌,想要过来扎根同样不容易。 不过李牧没准备,让他们去士绅强大的地方立足,而是要带著这些人往南打。 安南人在边界挑不假,可那仅仅只是试探。 北上吞併两广,那只是主战派的口號。 大虞只要不崩溃,他们就不敢付诸行动。 白莲教叛乱这么长时间,安南人没有出兵,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他们不挑起战火,李牧也要掀起大战。 躲避朝中的纷爭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北方大地缺粮。 从川前的种种跡象来看,现在的大虞朝和末代大明差不多,都赶上了小冰河时代。 隨著灾情的持续,国內的粮食缺口,將变得越来越大。 从海外贸易採购,只是杯水车薪。 公论是中南半岛,还是南洋地区,当地的乳產力都奕过落后。 在这种背景事,公论朝廷怎么理革,都公画理变缺粮的困局。 內部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从外部想办画。 划由都是现成的,剿灭安南乱党,收復交趾布政司。 “安南入侵,应该不可能吧? 开国前期南征的时候,朝廷可是杀的人头滚滚。 要不是那帮腐儒跳出来捣乱,搞不好就杀绝种了,根本不会有安南国。 不过这帮人確实麻烦,一旦战事爆发,短时罗內怕是难以平息。 朝廷川前的状况,公画给你提供助力。 舞阳侯也未必会支持你南征,竹非你自己担任两广总督,主持南征事宜。” 李原皱看眉头么道。 看得出来,他根本不相信安南人敢入侵。 不过考虑到战后的朝中格局,也就释然了。 有时候能打,也是一种罪过。 以勛贵集团川前的力量,倒是不担心兔死狗烹,可明枪易暗箭难防。 李牧如果回京任职,搞不好就要去填辽东战场的坑。 辽东已经藩镇化,不是换个主帅,就能够解决的。 內部的矛盾搞不定,平定辽东就是一个笑话。 与其去跳坑,不如主动在南边掀起大战,带著旧部收拾安南人。 纵使公画覆灭安南,也不会吃大亏。 万一运气好,成功收復交趾布政司,勛贵集团的力量还会进一步做大。 到时候就算不能压制住文官,想来也不会弱多少。 再回朝嘆,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舞阳侯那边好解决,安南人杀了过来,总不能让驻军不抵抗吧? 只要打了起来,我就有办画么服他支持。 至於我担任两广总督,那帮文官恐怕不会答应, 搞不好叛乱刚平定,他们就会提出撤销总督一职。” 李牧想了想么道。 能够担任两广总督,固然是最佳选择。 可惜这空难了。 勛贵系三名大佬表持著四大总督,大虞朝最富庶的土地,都在其掌控中。 这背后代你的资源多,早就令文官们睡不著觉。 现在的妥协,那是迫不得已,战后肯定会出手抢班夺权。 刚刚立事大功的勛贵系,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一时半会儿,文官们也没画得逞。 舞阳侯身兼两大总督,肯定要卸任一个,否则权势就奕重了。 哪怕是亲舅舅,皇帝也会担心权臣做大。 如果让李牧接任两广总督,那么肉还是在勛贵阵营中,文官们肯定不会罢休。 “反正都要斗上一场,有什么好怕的。 如果不爭取一事,就直接放手,反而会让人猜忌。 努力爭取一事,能够成功最好,不成就按你么的办。 只是安南入侵,不能等到平定叛乱之后,那就太过刻意了。 贏了接事来的武昌会战之后,就立即著实安排。 最好是製造一个朝廷不得不打的划由,让大家觉得你是被迫应战。 等到大战爆发之后,舞阳侯和你岳父那边,也要先协调一下。 他们两个不需要军功,可景家和郑家有人需要,顺便表前面欠事的人情给还上。” 第329章 平贼策 第329章 平贼策 联军大营。 “东王在蜀地取得突破性进展,兵锋直指成都府,偽朝在蜀地的统治即將崩溃。 只要打贏这一仗,大虞就被我们拦腰斩断了。 反虞胜利,那是指日可待! ……” 卫嘉瑞的话,並没有引起眾人的附和,吴国一方的將领依旧冷著脸。 好心借道给楚军过境,结果却被对方一路祸害,搞得他们火大。 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双方早就翻了脸。 即便高层极力压制,私底下的火拼,还是没有断过。 尤其是出身九江本地的官兵,更是对楚军恨的咬牙切齿。 这些问题,卫嘉瑞自然是知道的,並且还在想办法解决。 可惜军纪那玩意儿,没有第一时间建立,后续再想整顿,就不是一道命令能实现的。 以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是各部分散驻扎。 在自家的地盘上,大家心里还是有几分顾忌。 纵使有人违反军纪,但因为基数较小,没有闹出大乱子。 现在五十万大军云集,还变成了客军,心中的顾忌减少,胆子也就变大了。 哪怕只是少部分祸害地方,在庞大基数加持下,也能酿成大祸。 倘若將领及时制止,严惩违反军纪之人,也能够解决这个麻烦。 可惜吴楚之间,本就存在著不小的矛盾。 双方將领默契的选择护犊子,轻拿轻放的处理方式,让下面官兵的胆子越来越大。 加上混入军中间谍的挑拨,下面闹的很是热闹。 “楚王殿下,现在谈反虞胜利,还为时尚早。 李牧那贼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湖广落入他的手中,想要收回来,绝非一件易事。 貌似最近这些日子,官军正在进攻湖广其他州府,搞不好现在又……” 尹牧风冷漠的回应道。 不是他想打楚王的脸,主要是政治需要。 大家都是从白莲圣国出来的,以往的时候,还有些交情。 如果不刻意疏远,折腾点儿矛盾出来,吴皇那边不会安心。 叠加上双方本来就存在的矛盾,现在这些话说出来,就成了嘲讽。 “哈哈…… 在李贼手中丟城失地,没什么好丟脸的。 当初傅兄的广东,就是被此贼夺了去,再加个湖广也实属正常。 从收到武昌沦陷的消息之后,孤对湖广其他州府,就不再抱有希望。 能够坚持到现在,证明我楚国儿郎,都是驍勇之士。 哪怕遇到李贼这样的强敌,一样敢拿起武器,同敌人血战到底。 好的开头,为接下来的大战,又增加了三分胜算!” 卫嘉瑞面不改色的回应道。 输人不输阵。 反正都是打嘴仗,吹牛逼又不需要负责。 看似在盟友面前爭面子,实际上真正爭夺的,还是联军指挥权。 私底下的矛盾,不影响双方的合作继续进行。 理论上来说,作为一国之主,身份更高的卫嘉瑞应该占尽了优势。 可惜前线的持续战败,给了吴军藉口。 现在的关係僵,一定程度上,也是接下来的话语权爭夺做准备。 倘若接受他的善意,凭藉之前三王的资歷,除非傅皓轩亲自过来,其他人都没资格和他爭。 “王爷,有信心就好。 陛下有过交代,接下来的大战,就仰仗王爷了。 在这场大战中,末將会全力配合王爷。 不过最近这些日子,两军私底下积累了不少矛盾,短时內难以消除误会。 为了减少麻烦,接下来的大战,两军只能分开指挥。” 尹牧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原本想爭夺联军指挥权的,事到临头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这场合作中,吴国占据了一定优势不假,但充当主力的却是楚军。 何况卫嘉瑞还是一国之主,要他充当小弟接受指挥,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即便是真达到目的,楚军也不会买他的帐。 倘若因为內部矛盾,导致联军在前线吃了败仗,主帅可是要背锅的。 考虑到自己的身板子,承担不起战败的责任,尹牧风果断选择退而求其次。 联军的指挥权拿不到,那就保障独立指挥权。 两军分开指挥,卫嘉瑞的不合理命令,他都可以拒绝掉。 纵使吃了败仗,还可以把锅丟给楚王。 涉及到两国联合作战,对错很难捋清楚,国內也没办法深入追查。 这么操作下来,他就立於了不败之地。 只要大军损失不大,无论战爭局势如何发展,他都没有责任。 “尹老弟,两军之间不过有些许误会,不会影响大局的。 因为这点儿问题,就分开指挥,未免也太过了。 要知道战场上兵贵神速,只有统一指挥,才能够发挥联军的最大战斗力。 ……” 卫嘉瑞当即劝说道。 这场战爭是为楚国收回湖广,吴国更多是为了自身战略安全参与。 利益大头在他们这边,自然要更加重视。 为了拉拢吴军,从一开始他就放低了姿態。 “王爷,如果您真的重视这场战爭,为何不答应陛下的条件呢? 用遍地是山的浙江,换天下粮仓湖广,您又不吃亏。 一旦交易达成,陛下亲率大军过来参战,到时候两军合力,何愁破不了官军?” 尹牧风的话,把卫嘉瑞气的想吐血。 从纸面数据来看,乱世之中湖广確实比浙江重要。 问题是现在的湖广,大片疆域都在官军手中,浙江可是全在吴楚两国手中。 虽然受战爭影响,导致浙江经济大幅度下滑,可经济底子还在那里摆著。 坐拥南直隶和浙江的吴国,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还有全世界最发达的製造业。 稍微经营一下,就能够在天下爭夺中,大幅度领先群雄。 楚国和吴国是盟友,可同样也是竞爭对手。 如果只能拿到湖广全境,这笔交易也不算亏。 怕就怕交易达成,吴国先拿到了浙江,他们的湖广却还在官军手中。 “这笔双贏的交易,孤自然不会拒绝。 只要你们助我拿下湖广全境,本王就退出浙江。 本王可以用白莲圣母的名义发誓,绝对不会食言,否则必受乱箭穿心而死!” 卫嘉瑞当即打起了包票。 交易顺序非常重要,这关係到自身的战略安全。 乱世之中,各种承诺保证,全部都是虚的。 白莲圣母,顶多忽悠一下底层官兵,高层根本没有几个人信。 真要是发誓有用,他们这些人,早就死在了誓言反噬之下。 当初在起兵前,他们也是发过誓的。 后面为了自己的利益,一个个都背信弃义,在关键时刻出卖白莲圣皇。 相对而言,他卫嘉瑞还算表现好的,虽然没有全力救援,最起码派出了一支援军。 …… 武昌,城门楼子上。 看著城外飘扬的叛军旗帜,李牧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不是他坐以待毙,纯粹是连续几次军事行动,均以失败告终。 叛军吸取了之前失败的教训,不光派出了大量的探马,还学会了结硬寨。 哪怕是临时行军营地,四周布满了壕沟、陷坑,还有各种陷阱。 叛军每天一半的时间,都折腾在了营地上,行军速度堪比蜗牛。 无论是伏击,还是去偷营,都不具备实施条件。 派出去的官军,除了搞搞破坏,进一步迟滯敌军的速度外,就只有猎杀探马的战绩。 找不到出击的机会,不喜欢冒险的李牧,选择了保守战术。 “怎么样,可曾发现敌军的弱点?” 李原关心的问道。 武昌保卫战再次打响,勛贵集团的最强的武装力量都在城中,这次可不允许输。 “除了吴楚两军营地,距离略微远了一点外,基本上没有大问题。 从搜集到的情报看,叛军成长的速度非常快。 相比从前那个打仗凭感觉的草台班子,现在已经走向了正规化。 在营地布置上,完全按照兵法上教的,一板一眼执行。 或许在各部配合上,还存在一些问题,但就目前的局势来说並不致命。”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事实证明,战爭最能教人成长。 连续多次吃亏之后,叛军高层现在也学乖了。 摒弃了里胡哨的战术,直接利用自己的兵力优势,用官军打起了呆仗。 以往的军事胜利,除了麾下士卒能打外,还有就是建立在对方犯错上。 截止到现在,叛军尚未出现致命的错误,此时出击就是正面血肉碰撞。 这样的打法,纵使官军能够获胜,士卒也会损失惨重。 “那就直接固守吧! 城中的存粮,足够一年之用,我们耗的起。 外面还有官军在收復失地,拖的时间越长,叛军的控制区就越小。 等收復了湖广全境,这些部队也会过来参战,到时候兵力差距就没现在这么悬殊了。” 李原当即表明了立场。 身上的战绩少,也不影响他理论基础扎实。 做不到出奇制胜,更做不到奇正结合,但正招打法他还是很熟悉的。 “这確实是一个办法,不过还要给叛军施加压力。 大兵团作战,最是考验主帅的耐心。 叛军看起来很有章法,但我就不信卫逆是军事天才,真能协调六十万大军作战。 我们看不到敌军的问题,不等於他们的问题就不存在。 江西安稳了那么多久,叛军把江西当成了老巢,是时候让广东那边动起来。 人在慌乱的时候,总喜欢做点儿什么。 通常这种时候做出的决策,失误率都要远高於平常。” 李牧微笑著说道。 原本准备把叛军敲零打碎,逐个进行击破。 结果敌军被他给嚇倒了,一个个都谨慎的不行,完全不给他施展的机会。 没法速战速决,那就只能打消耗战。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该著急的就是叛军了。 六十万大军在前线作战,想要保障后勤供应,没有上百万民夫是很难完成的。 如此高强度的动员,非常考验组织能力。 哪怕诸萧何再生,面对如此复杂的调度,也难免不出紕漏。 前期可以靠囤积的物资支撑,相对而言压力会略小一些。 等拖上几个月时间,叛军就会感受到,为何战爭被誉为吞金兽。 大量的物资被消耗在半路上,对丧失了湖广粮仓的卫逆来说,绝对是最棘手的难题。 “不光广东那边可以动起来,中原地区的官军,也不能让他们閒著。 辽东那帮傢伙,整天牛皮吹上了天。 现在我们拖住了叛军主力,也该他们表现一下了。 施家不是想要出任辽东总督嘛,那就给他们这个机会。 只要他们能收復南京,我们就支持他们。” 李原似笑非笑的说道。 以往的时候,辽东镇在大虞朝,一直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隨著两次济南大捷之后,辽东镇在军中的地位,遭到了严重衝击。 外界普遍把两广镇,同他们列为了同一档次。 在一些人眼中,甚至认为两广镇的战斗力更强,北虏的首级就是最好的证明。 作为右军都督,李原就没少受辽东镇的气。 那帮傢伙抱紧了文官的大腿,完全不鸟都督府的命令。 勛贵高层全力扶持嫡系武装力量,一定程度上也是被他们给刺激出来的。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其他边军也贡献了一份力量。 迫於政治需要,再怎么不满,对边军也只能儘量拉拢。 恶劣的局势,让勛贵们意识到,再不採取行动就要被挤出权力中心。 等到勛贵系武装,再次立了起来,勛贵们的立场很快发生变化。 辽东镇和朝廷关係闹僵,勛贵们也是出了大力的。 在北虏入寇期间,文官们拼命的捂盖子,勛贵们则在一旁掀桌子。 许多隱藏的问题,被捅到了永寧帝跟前,加剧了皇帝对文官和边军们的不满。 勛贵系能够拿下一眾总督的位置,也是前期铺垫的结果。 作为竞爭对手,支持施家人出任辽东总督,纯粹就是一个画饼。 收復南京,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儘管歷史上守南京的势力,就没有谁真正守住了,那也不是一群旱鸭子可以攻破的。 “叔父,言之有理。 那些边军一直閒著,白白浪费朝廷的钱粮,也不是办法。 不奢望他们收復南京,拿下江北地区,总是能够完成的。 陛下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现在献上平贼策,正是最佳时机。” …… (本章完) 第330章 重启捐官 第330章 重启捐官 关中,白水县。 “大哥,回去吧! 这鬼天气,都能把人给冻死,应该不会有商旅路过了。” 在咧咧寒风下,身著破袄的乾瘦青年,颤颤巍巍说道。 山贼做到他们这份儿上,也算是一个奇蹟。 都是老实巴交的汉子,如果不是家中断粮,也不会想起干这无本买卖。 看眾人手中的武器就知道,这是一支草台班子队伍。 除了少数人手持大刀外,其余人拿的都是竹枪。 经过了数千年的开发,关中大地的各个山头,基本上都是光禿禿的一片。 为数不多的山林,都被世家大族占据, 想要赶製长枪,也找不到合適的圆木。 竹子生长速度快,分布范围广,廉价的竹枪成了各地山贼、土匪、义军们的最爱。 “再等等吧! 赶上这青黄不接的时节,如果迟迟没有收穫,今年的日子就要难熬了。” 领头的中年男子一脸无奈的说道。 最近几年,关中大地天灾不断。 刚出现粮食歉收的时候,地主老爷们为了兼併土地,还很慷慨的借粮。 还不上钱简单,直接拿土地抵债,不够的话当长工慢慢还钱。 再不够的话,还有可以卖身为奴。 在这一过程中,官府不仅没有賑灾,反倒是不断加征辽餉。 几年折腾下来,不光自耕农破產,一些富户、小地主也承受不住压力,加入到了破產队伍中。 眼看著粮仓中存粮不断减少,天灾依旧没有停下来,老爷们也变得吝嗇了起来。 顾忌家族名声的,还做做样子賑灾,更多的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老爷们不需要那么多奴僕丫鬟,到了这种青黄不接的时节,想卖儿卖女都找不到正经人家。 破產农民只能自谋生路,民间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严苛的户籍制度,限制了灾民流动。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世家大族为了自家的安全,纷纷组建民团,配合官府镇压民间起义。 血腥的杀戮,暂时压制住了矛盾,却无法解决民间缺粮的困境。 为了填饱肚子,百姓或是进山落草为寇,或是流亡他乡。 “大哥,现在这种时节,商旅本將不多。 我们一天遇上的,基本上都是逃荒的穷鬼,根本没有什么可抢的。 与其在这里苦等,不如召集乡邻干一票大的,直接抢了黄举人。 想来以黄家的存粮,应该能让我们渡过这个灾年。” 乾瘦青年白六跃跃欲试道。 落草为寇之后,受自身实力限制,他们惹不起鏢师押运的商队,只能抢落单的商旅。 收穫自然高不到哪里去,维持生计尚且困难,距离过好日子还差的远。 同最初的预期相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加入抢生意的同行越来越多,商人都不敢单独行动了,劫掠的收益是越来越少。 “休得胡言!” “黄家是县中大族,光民团就有数百人。 前些日子,他们还剿杀了清水寨的五百多口,可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白二当即怒斥道。 乱世之中,人丁兴旺就是利器。 黄家能够拉出数百人的民团,直接让县內的山贼土匪闪避。 不长眼的清水寨,就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血的代价。 “不抢黄家,那就去找周家借粮。 现在白水县中,就数他们两家存粮最多。 王家和苟家前面开仓放了粮,我们也受过他们的恩惠,再去找他们借粮不道义。” 白六再次提议道。 在江湖上混,当以道义为先。 倒不是他们道德节操多高,主要是山寨內部想要稳定,必须靠“义”字约束下面的小弟。 一旦高层带头拋弃道义,下面的小弟背叛起来,就没有了心理障碍。 当然,最主要还是有更好的选择。 县中大户又不只一家,犯不著干不义之事。 “找周家借粮,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周家虽然人丁不旺,但周家老大在外地做官,在县令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 这才短短数十年,就靠著巧取豪夺,兼併了数万亩土地。 一旦抢了周家,势必引来官府的围剿。” 白二略显犹豫的说道。 这支山贼队伍,全是村中的乡邻。 大家为了在荒年求生存,才跟著入了伙。 一旦官军围剿,这拖家带口的,怎么撤离就成了难题。 “大哥,现在天下这么乱,白莲教那帮人可是整天宣扬的白莲圣母降世。 据说他们在南方举兵,已经闹出了老大的动静, 现在关中乾旱少雨,我看要不了多久,他们又要发起叛乱了。 我们是去借粮,又不是去屠戮周家满门。 有反贼在前面吸引火力,朝廷哪里顾得上我们!” 白六的话音落地,眾人瞬间脸色大变。 “你什么时候,同白莲教勾搭上的?” “他们可是反贼,一旦牵连上了,那是要诛九族的!” 白二当即质问道。 造反和落草为寇,可不是一个概念。 封建王朝时期,地方上的山贼土匪,从来都没有断绝过。 地方衙门的官员,都是捂盖子的高手。 为了自己的考评,只要不惹出大乱子,他们就会假装看不见。 毕竟,出兵剿匪是要消耗钱粮的,官员们也需要核算成本。 除了自己不长眼,撞枪口上被朝廷剿灭的外,更多都要等养肥之后再出手。 在此之前的围剿,多半都是做做样子,藉机从民眾身上搜刮钱財。 山贼们也非常配合,见官军杀过来,就立即退入深山老林躲避。 剿贼的钱一旦收上来,那就是官老爷们的钱,战事每多拖延一天,都是在从老爷们身上割肉。 折腾几天无果之后,队伍就会撤走。 狠心一点的,还会屠戮一个倒霉蛋村庄,拿著他们的人头冒充山贼充当战功。 浮財由官军將领瓜分,空下来的土地,则是土绅老爷们支持剿匪的回报。 等到官军退去,山贼们再次开始重新营业。 看似双方没有联繫,实际上山贼土匪都是士绅和官员们捞钱的利器。 某些时期朝廷吏治清明,没有百姓落草为寇,他们也会安排人去落草。 当然,这种事情一般都会隔上几层,不会和他们直接扯上关係。 除非到了王朝末年,否则地方士绅为了自己的名声,一般不会和这些黑势力直接扯上关係。 “大哥,我只是被朋友拉过去听听而已,又没有真加入白莲教。 现在白莲教的信徒,遍布关中各地,有过接触的人多得去了。 何况同他们接触,也不是没有收穫。 许多情报,都是从那边获得的。 据说南方的义军,都攻克了南京,马上就要夺取天下了。 真要是义军打过来,我们跟著加入进去,没准还能搏上一身富贵。” 白六当即解释道。 听到义军攻占南京,其他人没有多少反应,白二却是大惊失色。 相比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弟,他这个山贼头子,可是见过一些市面的。 当初从军的时候,就没少听上官念叨江南的世界,其中南京出现的频率尤为高。 作为大虞朝的两京之一,南京如果沦陷,绝对是捅破天的大事。 一个应付不好,真的会改朝换代。 “罢了! 这些事情,暂时不和你计较了。 不过同白莲教接触,必须要提高警惕。 他们要造反,我们不拦著,可是让我们加入进去不行。 陕西临近九边,边军隨时都可能杀过来,绝不是我们可以抵挡的。 像我们的这样的山寨,边军仅需十名甲士,就可以轻鬆剿灭。” 白二嘆息一声说道。 只有在边军中混过,才知道边军的厉害。 他们这山寨,在白水县中也算打响了名號,不过依旧是草台班子。 並非他不想训练小弟,纯粹是粮食供应不足。 大家吃饱饭都难,根本经不起操练。 京师,太和殿。 “陛下,湖广战场节节胜利,叛军主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现在正是收復江北的最佳时机。 早朝一开始,就有官员献上了平贼策。 计划是李牧叔侄提出来的,但不等於他们要衝在第一线。 勛贵系能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自然不会只有他们几个勛贵大佬,下面同样有一帮小弟。 主要以勛贵、武將为主,可同样也有一些文官。 这些人多是勛贵子弟,或是自己科举入仕,或是靠父辈恩荫入仕。 虽然担任的是文职,却不被文官集团接受。 先天的出身,让他们和勛贵们关係更加紧密,成为了勛贵系在文官中的力量。 因为受排挤的缘故,这些人大都在一些边缘部门任职,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有限。 话语权再低的官员,只要有资格在大殿上开口说话,那都是有价值的。 不用深入研究,所有人都清楚,这份平贼策是几位勛贵系大佬捣鼓出来的。 “陛下,刘大人所言有理。 叛军主力被牵制在湖广,现在確实是收復江北的最佳时机。 河南、山东等地的官军一起发力,趁机收復徐州、淮扬等地,把战线推回长江边上, 战略上就全活了。 到时候我们南北夹击叛军,要不了多久,白莲教逆贼就只能被平定!” 万宇轩率先支持道。 屁股决定脑袋,他这个兵部尚书,承担了太多的压力。 没有被撤换掉,主要是位置太烫手,朝中没有大员肯接手。 既要为战事不利背锅,又要面临勛贵们的抢班夺权,同时还要承受文官喷子们的火力只要能够挽救局势,管建议是谁提出来的,他都会支持。 到了这一刻,已经无关党派,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生前身后名。 管是谁拦路,那都是他的敌人。 “万大人,户部没钱啊!” 户部尚书庞承杰当即叫苦道他跳出来反对,同样是屁股决定脑袋。 朝廷早就入不敷出,户部恨不得一枚铜板,当成十枚。 目前山东、河南地区最能打的部队,还是从北方抽调过来的边军,其中以辽东骑兵表现最为亮眼。 让他们卖命,先要支付钱粮,这些人才会动。 忽悠、拖欠的套路,他们见的太多了,现在已经不买帐。 理论上来说,还可以放权给地方,让两省巡抚筹钱平叛。 怎奈两地距离京师太近,真要是放了权,永寧帝就睡不著觉了。 事实上,南边的几个总督,就让他寢食难安。 同是否忠诚没有关係,纯粹是皇帝本能的猜忌。 何况北方不同於南方,刚刚被北虏抢了一遍,下面遍地都是饥民,叛乱时有发生。 有烂摊子要收拾,即便是放了权,想要筹集钱粮也不容易。 最近这段日子,边军看似没有大动作,但剿灭的小股叛乱却不少。 要么是地方上有人出钱,请他们出手;要么等叛军抢完之后,他们再跳出来摘桃子。 “没钱,就想办法筹钱。 国事艰难,大家都多担待一下。 庞大人,户部有什么筹钱办法,赶紧提出来吧! 围剿叛军的战机一旦错过,后续需要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是这么点儿了。” 首辅万俊辉缓缓开口道。 关键时刻,他这个首辅必须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好在这份军事提议,不会损害朝中各派的利益,大家都想早日平定白莲教叛乱。 一眾文官在围剿白莲教叛军的问题上,同勛贵系利益是一致的。 唯一利益攸关的是边军部队,其中又以辽东镇为主。 不过武將的话语权,本来就不高,朝廷做决策很少听取他们的意见。 何况现在人不在现场,纵使有不同的想法,也没机会说出来。 靠利益输送,在朝中建立的关係网,那玩意儿根本靠不住。 出於大局上的考虑,文官们想都没想,就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想要筹钱,怕是只有开放纳捐了! 光监生资格不够,还要开放更高层次的功名。 如果纳捐数额足够高,也可以直接授予官职。 牵扯到官员任命,具体的实施细则,还要吏部一起参与制定。” 庞承杰刚说完,立即就在朝堂上引发轩然大波。 “庞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在场诸位大人,哪个不是寒窗苦读,歷经千辛万苦,才能站在朝堂上。 现在一群商人,只要掏几个钱,就能和我等並列。 置天下读书人於何地?” 第331章 转折点 第331章 转折点 朝廷在为筹钱忙碌时,湖广战场也发生了新变化。 防守武昌府,不等於大军全部龟缩在城中,从武昌到岳州几百里地全部都是战场。 真正放在武昌城中的官军,一共也就两个镇,外加数万民夫。 更多的部队,部署在了周边战略要地上,阻挡敌军向湖广腹地进军。 “提督大人、总督大人,前线传来战报,舒参將率部成功偷袭黄州。 击溃叛军五千,斩杀叛军上千,烧毁了叛军在码头上囤积的粮草。” 收到这个好消息,眾人纷纷露出了笑容。 斩杀数千叛军不算什么,最近这些日子官军多次出击,大部分时间都有所斩获。 真正的意义,在於烧毁叛军粮草。 虽然仅仅只是敌军眾多粮仓中的一处,同样具备积极意义。 六十万大军被拖在前线,每天都要消耗上万石粮草。 这一仗,相当於干掉了敌军半个月的粮草。 士兵要吃饭,牲口要吃料。 出现了缺口,那就要想办法补上。 前线的十几万石粮草,到了后方可不是这个数了。 “乾的不错,告诉舒忠义,別在一个地方长时间逗留。 不要局限於一城一地,有机会就出击,条件不成熟就放弃。 接下来的大战,没有具体目標,他可以自由发挥。 同样的命令,也转告给其他几路將士。 只要不吃亏,允许他们小规模出兵。” 李牧当即下令道。 靠著在山东缴获的战马,他魔下骑兵部队,成功扩张到了五千人。 放在北疆不算什么,可是在东南诸省中,这却是最强的一支骑兵。 有骑兵的高机动性,没道理不运用起来。 叛军做梦也想不到,官军会越过汉水,从襄阳借道迁回穿插杀入黄州。 靠著出其不意,成功捣毁了叛军囤积在码头的物资。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哪怕官军不出击,叛军为了粮草安全,也要分出更多的军队守卫后方。 可惜朝廷的內河水师覆灭了,不然水路再给叛军来一下,敌军还会更慌。 官军收復湖广后,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復內河船厂的生產。 不过不是生產商船,而是赶製战航。 在湖广停下步伐,没有继续南下,一定程度上也是官军水师没能力夺取长江航道控制权。 大战进行到现在,李牧定下的战略內核,一直没有发生变化。 调动敌军,拆分敌军,歼灭敌军。 叛军看似坐拥六十万大军,但他们的兵力利用率非常低,很多兵力都被牵制住了。 到了局部战场上,很多时候双方交手的兵力,其实相差无几。 没有任何意外,兵力接近的情况下,叛军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又击溃了五千叛军,算上之前的几次交锋,我们累计击溃的叛军数量已经超过四万。 斩获的首级,也有五六千之多。 加上敌军攻城的损失,叛军的兵力折损,最少超过两万。 按照这种打法,恐怕过不了几个月,叛军就要受不了啦!” 李原心情大好的说道。 小胜分开看不起眼,可是加在一起,战果就很可观了。 叛军兵临武昌城下,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打没了两三万人。 谈不上伤筋动骨,但绝对会影响士气。 “只有少算的,溃兵不会全部回归敌营。 一些叛军士兵被我们打怕了,趁乱脱离敌营离开的,也不在少数。 叛军缺乏有效救护,全靠伤员自己硬扛,减员肯定不少。 如果卫逆的算学不错,估摸著现在已经在挠头了。 相比之前,叛军已经变得谨慎起来,我们的几次布局,敌人都没有上当。 不然的话,现在的战绩,最少能够增加三倍。 没能取得大突破,也是一件好事。 真要是打的厉害,叛军被嚇破了胆,估摸著就直接跑路了。 一旦敌军放弃进攻,全力固守城池,仗就没这么好打啦! 朝中传来消息,陛下已经下旨河南、山东的官军,挥师南下收復失地。 我们留守广东、福建的军队,也分別向浙江、江西发起了进攻,战火是越烧越旺了。 把战势拖下去,有利於平叛大局。” 李牧故作淡定的说道。 这些话,都是刻意说给眾人听的。 为的就是通过他们的嘴,把好消息传递下去,以鼓舞城中军心士气。 真要是能够乾脆利落的干掉叛军,他早就带兵杀了出去,何必和敌军一直僵持。 所谓的战略大局,那是朝廷的战略大局。 对统帅个人来说,最立竿见影的收穫,还是显赫战功。 纵使他自己不需要,自己的亲族,嫡系的小弟们,也是需要的。 远的不说,最少自家叔父的三个儿子,就不能让人家无功而返。 直接封爵,肯定不现实。 德不配位,必遭灾祸。 可是让人家蹭点儿军功,战后在朝中捞个好位置,总是不能少的。 下面的亲信更不用说,许多人都因为缺乏政治资源,卡在了中层將领和高层將领的门槛上。 想要获得越过门槛,少不了战功加持。 最近这些日子,李牧忙於大战,李原同样没有閒著。 不过不是梳理军事,而是同族中联繫,看族中还有哪些姑娘到了婚配年龄,尚未许人家。 幸苦培养出来的亲信將领,肯定不能让別人拉了去。 政治联姻的手法虽然老套,但胜在有效。 已婚的將领姑且不论,其他青年將领的婚事,还是需要操心的。 一旦跨过高层將领门槛,就具备被拉拢的价值。 侯府嫡系够不上,还有宗族远支。 许多远支早就没落下去,得益於宗族庇护,生活才能比普通人强上一些。 侯府的名头,也就拿出去吹吹牛逼。 能够和这些青年將领结亲,也是一件好事。 李牧培养起来的草根將领,那就更不用说,家中日子过的下去,也不会出来当兵。 人脉关係全在军中,让父辈进行张罗,顶多也就乡下秀才之女。 遇上眼皮浅的,大概率是商贾之女。 倒不是歧视商贾女,主要是在士农工商的观念深入人心的时代,商人出身天生就低人一等。 哪怕是天下有名的大盐商,平日里风光无限,政治地位一样低的可怜。 朝中那么多大员,就没有娶商人之女的。 不是没有商人提前下注士子,而是双方一旦结亲,就註定爬不上高位。 高中状元都没用,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遇到门槛。 这是官场潜规则。 武將群体一样適用,违反了潜规则,一个“贪財好色”的帽子直接扣在脑门上。 可以说职业歧视,但这是老祖宗积累下来的经验教训。 杜绝权钱结合,这是歷朝歷代统治者,都在努力的事情。 遗憾的是杜绝了明面上结合,暗地里的联繫却一直无法斩断。 赣州府。 轰鸣的炮火声响起,城门突然洞开,把发起进攻的官军嚇了一跳。 “停止进攻,先看看敌军有什么阴谋?” 张寧当即下令道。 实在是太过诡异,战斗才刚刚开始,敌军就开城投降。 如果发生在平叛战爭末期,城中军民不想搭上小命,还可以理解。 现在的卫逆,虽然受到一定挫折,但实力犹在。 赣州这种战略要地,还囤积了大量的战略物资,城內守军数量肯定不少。 “將军,我们是真的心向朝廷啊! 我们这一动,城內的反贼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速度必须要快。 您就算担心有阴谋,先带人抢占城门总不会有错!” 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张寧悬著的心落下来了不少。 管是不是敌人的阴谋,送过来的城门,不要白不要。 “传令下去,大军立即接管城门。 发现没有问题后,再向城內发起进攻!” 隨著一声令下,大军顺利接管了城门。 原本守城的叛军士卒,不仅没有抵抗,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通过一番交流之后,张寧很快搞清楚了状况。 难关赣州城的守军土兵,这么爽快的投降,完全是前任镇守和知府给搞出来的。 上一次赣州保卫战中,於大胆和段圣德为了守城,採取了一系列的过激措施,同城中车民结下了血海深仇。 手段太过血腥,没法拿到檯面上说,叛军高层选择了遮掩。 战后两人因功升迁离开,赣州的军民却和叛军离心离德。 吃过一次亏后,现在赣州军民都学聪明了。 在仇恨和利益共同趋势下,官军刚攻城,就直接献上了城门。 多了一群內线帮忙,接下来的攻城,顺利的让张寧都感觉不可思议。 叛军將领刚组织反击,就有人带头跑路。 一些將领想要阻拦,还被自己人放了冷箭。 攻城战才进行到一半,就有人斩下了叛军守將的头颅,跑过来向他进行邀功。 见大势已去后,剩下的守军士卒,也纷纷放下了武器, “诸位义士放心,你们做出的贡献,朝廷是不会忘记的。 以往的事情,那都是受了逆贼的胁迫,才被迫做下的。 大家能够弃暗投明,过去的那些事,一律既往不咎。 本將会在提督大人那里,为你们请功! 朝廷收復赣州,尔等都是首功之臣。 本將擅自做主,从城中的战利品中拿出一份,作为大家的赏赐。 每人发放三石米、十两白银、半匹布、十斤盐,不想要粮食、布匹、食盐的,也可以按市价进行折现。 想要回乡的,战后本將给你们开路引。 愿意留下的,等本將去提督大人那边,为你们申请编制。 张寧当即向眾人许诺道。 隨著职位的升迁,他的政治敏锐度,也隨之提高。 叛军成建制的倒戈,带来的政治影响,绝不仅仅是收復一座赣州城。 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千金买骨。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伴攻赣州府吸引敌人的视线,派兵偷袭敌军后方,破坏反贼在江西的统治。 利用折腾出来的动静,给千里之外的卫逆施加压力,影响他的决策。 现在能够收復赣州城,夺下叛军囤积在此地的物资,造成的效果只会更好。 此时发放的奖赏,本质上还是为了千金买骨。 有了这些本地人的配合,要稳定赣州局势,就简单的多了。 拿下了赣州,相当於夺取了北伐的桥头堡,江西必定震动。 最关键的是后续作战的物资,也基本上齐活了。 除了一些弹药,需要从后方补给外,其他物资叛军都给准备好了。 武昌城下,联军营地。 看著手中的战报,卫嘉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次大战,把数万官军挡在门外的赣州城,居然这么快就丟了。 虽然攻城的对象,从福建官军变成了两广官军,战斗力提升了不少,这个结果还是让他无法接受。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上一次赣州保卫战,城中不过数千守军,於大胆就能保住赣州城。 这次城中足有三万大军,还有两万民夫,居然被敌军一日夺城。 哪怕五万头猪,放在城內让敌人抓,他们一天也抓不完! 卫嘉瑞忍不住怒骂道。 现在镇守赣州的是他亲信爱將,在过去的大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深受他的信任。 不过原来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厌恶。 哪怕守不住赣州,最少也要坚持几个月,哪有第一天就搞丟城池的。 本就因为湖广战事,迟迟没有进展发愁的卫嘉瑞,现在彻底绷不住了。 去他们的帝王威仪,谁爱演自己演去,他只知道自己非常生气。 如果不是守將死在了赣州,他恨不得把人拉到外面去给活颳了。 “王爷息怒!”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责任,而是赶紧封锁消息。 武昌会战陷入僵持,正是最考验军心士气的时候。 赣州沦陷的消息,万万不能传递出去。 为了避免江西局势恶化,还请王爷立即挑选一名悍將,回去主持大局!” 丞相昌君逸开口劝说道。 不封锁消息不行,武昌会战打的本就不顺利。 要是让士卒们知道,江西老巢也出了问题,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军心士气一旦出现问题,接下来的仗,就没法打了。 第332章 战略布局 第332章 战略布局 “於將军,赣州的情况,你最为熟悉。 偽朝主力都在湖广,留守广东的精兵仅有一镇。 若是让你领兵,可有把握从敌军手中夺回赣州府?” 听到楚王点名,於大胆就知道大事不妙。 名字中带有“大胆”,不等於他就真的胆大包天。 赣州府这么快沦陷,本质上还是上次守城的时候,缺德事乾的太多,同当地军民结下了血海深仇。 別人领兵收復赣州,或许还有几分机会。 换成他带兵过去,估摸著投降官军的赣州军民都会变成精锐,成为刺向楚国的一柄利刃。 “王爷,末將无能,难以当此大任!” 於大胆果断拒绝道。 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唯独送命的差事不能接。 別说收復赣州府,就算守住江西其他地区,他都没有把握。 原因非常简单,大虞朝廷固然在盘剥百姓,可义军也没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湖广战事爆发后,沉重的役任务就成了一座大山,压的江西百姓喘不过气来。 如果战事持续下去,势必还要向民间加征赋税。 他们是造反起家的,自然清楚这么干,存在严重的隱患。 可有些事情,明知道饮止渴,也必须要干。 在这方面义军和大虞朝廷的处境,其实並没有多少区別。 想要干掉敌人,就必须发动战爭,发动战爭就必须向民间加税。 楚国唯一稍好的是財政,前期劫掠的財富尚未耗尽,政府可以正常运转。 然而乱世之中,有钱不如有粮。 义军的破坏力,远大於建设能力。 受战爭影响,治下农业生產,遭到严重破坏。 均田地的许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政治口號。 造反的结果,无非是士绅手中的土地,落入到了造反功臣集团手中。 后期加入的读书人,也跟看分了一份蛋糕, 尚未分配的土地,暂时属於国有,或者说是卫嘉瑞的私產。 不是没人提出过问题,只不过提出问题的人,都消失在了楚国朝堂上。 从小就穷怕了的起义军,造反成功之后,只想取更多的利益。 自上而下,都捨不得分出蛋糕。 “於將军,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 现在这种危机时刻,岂能临阵脱逃!” 兵部尚书方克诚开口警告道。 楚国不乏悍將,只是不知道是否遭遇诅咒,他们內部公认的悍將,基本上死的都很快。 无论是赣州守將,还是前面的永州守將、长沙守將、武昌守將,都是楚军中的翘楚。 隨便拉出来一个,在楚国建立过程中,都立下了赫赫战功。 正是因为能力强,才被楚王派出去,镇守要害之地。 现在这些人都死了,其余大將在武昌会战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不能轻易调动。 最適合的人选,就是於大胆不光熟悉赣州的情况,自身还有不俗的战绩,先后歼灭的官军不下两万。 “方大人,休要污衊本將! 本將拒绝,那是为楚国的江山社稷负责。 我於大胆是楚王带出来的,什么性格王爷最清楚。 能干就能干,干不了就是干不了,末將从来不说假话。 从起兵到现在,末將最多的时候,也不过领兵一万。 即便是领兵一万,末將都吃力万分。 末將这点儿能力,顶多指挥几千兵马,再多就要出问题。 要挽救江西局势,收復赣州府,没有数万精锐无法完成。 再加上辅兵和民夫,怕是要超过十方之数。 这么多人,末將都数不清楚,如何指挥他们打仗?” 於大胆没好气的回道。 他最看不起这些夸夸其谈的文人,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恨不得立即给方克诚一顿胖揍。 眼前的一幕,让卫嘉瑞很是为难。 於大胆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基本上阐述了事实, 军队越多,对將领指挥能力要求越高。 这次率领五十万大军,发起武昌会战,他自己都感受到了压力。 从出徵到现在,內部闹出的乱子,就从来没有断过。 明明占据兵力优势,到了局部战场上,他们还是经常吃亏。 前前后后折损了数万兵马,歼灭的官军,怕是连一千之数都凑不齐。 船大难调头。 几乎每一次军事调整,都慢了官军一步。 隔三差五的,被敌军占便宜。 单独来看,每一次的损失都不大,可架不住每天都在损失。 楚国的精锐都在湖广前线,留守江西的部队多是老弱,其中最能打的当属赣州守军, 现在人都没了。 就算不收復赣州,仅仅只是维持现状,那也非常棘手。 除非武昌前线迅速大获全胜,否则谁去后方主持大局,都是丟城失地的结局,无非是丟多少的问题。 “江西的局势,確实非常危险罢了,从前线抽调五万大军回援江西。 再从各府抽调兵力,组织一支十万人的部队,爭取把敌军赶出江西。 如果事不可为,那就以保住江西其他州府为上。 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为孤分忧?” 提高了支持力度,同时降低了任务要求。 原本烫手的任务,一下子成了香饶饶。 收復赣州府有难度,但仅仅只是守城,压力一下子就小多了。 从前线回到江西,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期间的丟城失地,同样不需要负责。 官军兵力有限,战线被拉长之后,攻势也会逐步减缓。 见一眾同僚跃跃欲试,於大胆直接转过头,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刚才为了推卸苦差事,拒绝的太过彻底,现在没法出来爭取。 “王爷,末將愿领兵,保卫江西大地!” 卫嘉良率先跳了出来。 武昌会战不好打,面对李牧的那样的强敌,他对获得胜利完全没有把握。 既然这边难以获得收穫,那就换个战场试试。 偽朝那么多將领,李牧却只有一个。 避开这个最强,管遇上谁,都算是赚了。 “好!” “三弟既然主动请缨,那么回援江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见自己的弟弟出来领取任务,卫嘉瑞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镇守后方,不光需要能力,更需要忠心。 没有一上来就给予全力支持,並非他不知道局势严峻,主要还是担心下属做大。 手握十万军,掌控江西防务,还控制著前线大军的后勤,隱患实在是太大。 如果有野心的话,完全可以脱离他自立。 以义军的標准,百万民夫就是百万兵。 “王爷,末將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您能把段圣德段大人派到末將魔下听用。” 卫嘉良略显犹豫的说道。 赣州一战之后,段圣德就收穫了“当代毒士”的美名。 功劳虽大,却没有获得重用。 並非卫嘉瑞不重视人才,主要是段圣德的行为,同士大夫们的价值观严重不符,遭到了一眾文官的排斥。 个人能力再强,想出来的方案再好,总需要有人去落实。 遭到百官抵制后,段圣德负责的事务,全部都搞的一团糟。 他本人的能力,也没有强到,能够压服百官的地步。 连续遭遇挫折之后,就被閒置了起来。 “此事孤答应了,不过三弟,此人当慎用之!” 卫嘉瑞语重心长的提醒道。 坦率的说,他真怕脱离视线后,卫嘉良和段圣德一起搞出么蛾子。 得民心不一定得天下,但搞得天怒人怨,肯定夺取不了天下。 武昌城。 官军的捷报要从广东绕道,抵达前线的时间,比叛军收到消息晚了三天。 “叛军异动的真相,搞清楚了。 张寧收復了赣州府,此刻正在向吉安府发起进攻,江西地区不稳。 为了稳定后方,卫逆选择只能从前线抽兵。 江西战场发生变故,就让他仓促分兵,如果浙江战场再发生变故,那就更热闹了。 顾头不顾,接下来有乐子瞧了!” 李牧拿著战报调侃道。 胜利来的太及时,卫逆的分兵,在他看来就是妥妥的败笔。 江西后方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武昌会战。 双方的主力,都在前线压著,叛军根本输不起。 后方再怎么危险,也要先打贏决战再说。 现在分兵,相当於告诉下面的士兵,后方老巢出现了问题。 別的士兵不敢保证,反正江西籍的士兵,士气肯定会受到影响。 大决战尚未开始,叛军的总兵力就从六十万下降到了五十万。 胜利的天平,已然开始向官军倾斜。 “卫逆分兵,他们的盟友,不可能没有想法。 本来就有间隙,现在的矛盾,又加深了一份。 叛军的实力,进一步遭到削弱,我们是不是该动一下了?” 见识到了自家侄子的微操打法,李原的胆气也跟著增长。 小规模反击,性价比確实高,但效率太低了。 永寧帝虽然没有直接下旨,让他们立即发起决战,但书信上的催促之意,还是能感受到的。 皇帝放低了姿態,让他这做臣子的压力山大。 “叔父,还是太早了一些。 最少要等河南、山东的官军动起来,才是决战的最佳时机。 且先等著看吧,江西战场还有乐子瞧。 我已经下令广州各卫,抽调五万大军一起参战, 赣州的两万多名降兵,其实也可以利用起来。 叛军对他们进行过军事训练,据说战斗力在卫逆叛军中,排名还是靠前的。 全部加在一起,我们在江西可以动用的兵力,足有八万多人。 趁著敌人的援军尚未抵达,正好闹一场大的。 倘若速度足够快,可以直接把战线推到南昌一线。 半个江西沦陷,叛军的后勤必然出乱子,卫逆肯定会坐不住。 与其主动出去寻求战机决战,不如逼迫叛逆,向我们发起大决战!” 李牧平静的解释道。 这一次会战,主战场打的太过平淡。 惊心动魄的大战,都发生在主战场之外。 不是李牧求战不积极,主要是为了战略布局。 河南和山东官军南下,加上占据松江府的官军,对傅逆形成战略夹击。 江西和浙江战场的点燃,让卫逆腹背受敌。 战术上的胜利,只能重创敌军。 战略上的胜利,才能迅速把叛军歼灭。 从广西起兵到现在,大战持续了三年多,给东南各省造成的伤害太大。 虽然没有具体统计过,但李牧可以肯定,这场叛乱造成的人员损失绝对超过两千万。 直接战死的只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病死、饿死在了逃亡路上。 继续拖下去,东南各省就要打废了。 为了儘快平息叛乱,他必须加快速度。 “如果叛军知道你的想法,搞不好人家直接调头就跑。 全部都给安排上,接下来的大战,那帮乱党怕是要手忙脚乱了。 不过除了战场之外,你也要多关心一下朝政。 我们不是普通武將,作为勛贵系的核心,必须时刻留心朝中政局变化。 为了筹集军费,朝廷被迫重启前朝的捐官制度。 从最低的从九品,一直到三品大员,都被拿出来明码標价。 虽然授予的仅仅只是虚职,但只要开了这个头,后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朝廷有多缺钱,你是知道的。 按照这种局面持续下去,让捐官入仕入职,也只是时间问题。 恐怕未来某一天,只要捨得出钱,商贾也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朝堂上执掌大权。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到后面,李原也愤愤不平起来, 文官们固然討厌,可人家也考出来的。 哪怕中间有裙带关係,但能够从科场杀出来的,才学绝对不会太低。 这些人能够和他们这些勛贵,一起主导朝政,他可是可以接受的。 可那些商贾,仅仅只是因为有钱,就要进入朝堂分享权力,就超过他底线了。 “叔父说的对,让商贾入朝为官,绝对是祸国殃民。 长此以往下去,势必国將不国, 想来朝廷诸公,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才对捐官做出了限制。 等到局势好转,这一恶政,就会被陛下罢。” 李牧顺势附和道。 对一个政权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財税, 大虞的问题是用正常手段,根本收不起来足够的税款。 为了筹钱,只能想歪招。 第333章 鼓动造反 第333章 鼓动造反 自从北伐失败,徐州就成了义军和官军的主战场为了夺取这一战略要地,双方隔三差五的干仗,总体上是互有胜负。 辽东军大营。 “五哥,朝廷又下旨催促出兵,这么拖著也不是办法啊!” 施靖忠一脸为难的说道。 利用朝中党爭的机会,施家联合辽东將门清除异己,迅速在辽东做大。 在外界眼中,他们是桀驁不驯、无法无天的藩镇,可是他们自已清楚,辽东镇的地位並不稳固。 相比真正的藩镇,辽东镇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稳定的大后方,为他们提供钱粮。 大家的后勤补给,严重依赖朝廷支持。 想要经营辽东,北虏又是绕不开的难题。 北虏造就了辽东镇的辉煌,同样也限制了辽东镇的进一步发展。 昔日的养寇自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风光的背后,其实是万丈深渊。 夹在朝廷和北虏中间,日子可不好过。 为了后勤补给,在很多问题上,他们不得不向朝廷做出妥协。 北虏表现出来的狼子野心,更是让辽东镇上下如在喉。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迫於现实需要,他们一面和朝廷討价还价,一面又向朝廷靠拢表忠心。 “朝廷把开拔银都发了下来,继续拖下去肯定不行。 大哥那边也来了信,北虏刚刚敲打完了鬼方各部,现在又在准备征討高句丽。 一旦处理完这些问题,北虏再次南下,规模只会比上一次更大。 朝廷加强了宣大地区的防御,损失惨重的几大边镇,正在迅速恢復实力。 谁也不知道北虏下一次入侵,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没有朝廷的支持,我们要守住现在的地盘,非常的困难。 受战爭影响,辽东地区的粮价越来越高,再继续下去前线的军民都活不下去了。 族中的意思是,让我们帮朝廷一把,儘快剿灭叛军。” 施靖林平静的说道。 不是他们忠於大虞朝廷,而是他们现在需要大虞。 辽东前线的军粮,一半是北方各省供应,一半来自湖广。 叛军做大之后,来自湖广的粮食没了,全靠从北方进行调度。 一半的缺口,不是那么容易补上的。 军粮供应不及时,粮食品质下降,都成了常態。 闹的再厉害都没用,为了凑出这些军粮,朝廷也尽了全力。 走私贸易,固然赚了不少钱,可现在有钱也买不起天价粮。 同样分兵南下平叛,一定程度上也是前线军粮供应不足,养不起那么多兵。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不是在为朝廷而战,而是为了自己的饭碗而战。 “五哥,你的意思是按照圣旨出兵,收復长江以北地区?” 施靖忠不確定的问道。 击败叛军容易,要剿灭叛军难。 骑兵在野战中厉害,不代表攻城的时候,一样能够无往不利。 真要是和叛军死磕,他们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当然,不是!” “叛军的实力,你是领教过的,可比我们之前预想中强多了。 收復几个州府,给朝廷一个交代即可。 拼命的事情,还是交给那帮勛贵们。 他们世受皇恩,现在到了该回报朝廷的时候,我们这些草芥,就不用去凑热闹啦!” 施靖林嘲讽的说道。 受平衡之术的影响,同属於武將阵营的勛贵系和边军系,早就被分化成了两个利益集团。 明明他们才是守卫九边,保护朝廷安全的人。 结果地位和待遇,都赶不上那帮养尊处优的勛贵,心里自然会不平衡。 皇帝扶持武將,也是扶持勛贵。 关注九边的时候,都是要用兵的时候。 勛贵打破潜规则出任总督,他们也进行了努力爭取,结果却是以失败告终。 皇帝视他们为藩镇,百官也把他们当成了不稳定份子。 如果不是辽东镇实力不够,离不开大虞的支持,他们早就不干了。 现在到了拼命的时候,自然不能指望他们卖力。 “五哥,这恐怕不好吧! 其实打到长江边上,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自古淮扬都是富裕之地,那么多盐场我们就算不能据为己有,从中搞点儿盐总是不难的。 平叛战爭只要不结束,我们就可以用战爭需要,暂时代管这些地方。 年搞几百万两的收益,那是轻轻鬆鬆。 就连老家最缺的粮食,也可以从当地筹到。 如果天下有变.” 施靖忠的话,太过蛊惑人心,直接勾起了眾人的贪慾。 替大虞打工,大家应付一下就行了。 可是替自己打工,那就完全不一样啦。 盐业的暴利,那是天下皆知。 搞几百万两齣来,不存在任何问题, “干了!” 看了一眼眾人之后,施靖林当机立断道。 利益动人心。 大家都想发这一笔財,他也不能拦看。 熊熊烈火之下,富丽堂皇的周府,沦为了一堆废墟。 “带上粮食,撤!” 白二冷漠的下令道。 借粮失败,被迫改为强攻。 付出了惨痛代价,攻入周府之后,队伍就失去了控制。 原本只是打算抢一波,结果手下缺乏纪律,杀红了眼后,直接屠灭周家满门。 惨剧已经发生,再无迴旋的余地。 周家有人在外面做官,朝廷肯定会追究到底,官军围剿只是时间问题。 一下子步入了不归路,白二的內心充满了怎志。 在边军中服过役,眼前这支草台班子队伍,距离精锐的距离有多远。 朝廷一旦重兵围剿,他们这些人根本抵挡不住。 更糟糕的是周家存粮,並没有预想中那么多,仅有不到五百石。 对个人来说,五百石是一个巨大数字,足够一个人吃上半辈子。 可是对他这个千人团队来说,大家省著点儿吃,才能应付一个月。 实际情况只会更加严峻,这些青壮汉子出来劫掠,主要是为家人求活路。 有了收穫,不能光顾著自己,还要往家中送上一份。 “大当家的,家中还等著救命,先分一部分粮食吧!” 回山路上,一名中年男子祈求的说道。 在今天之前,许多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如果不是家中断粮,没几个人敢干这种买卖。 付出了数十人的伤亡,才换来几百石粮食,却没人觉得亏本。 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白水县灾情严重,官府没有及时賑济,许多人家都濒临崩溃。 在这种背景下,白二才能一呼百应。 “行,参加这次行动弟兄们,每人分三斗米。 不是我这个当老大的不仗义,主要是这次收穫,一共就这么多。 分完之后,也就剩下一些口粮。 未来的活路在哪里,我还要好好盘算一下!” 白二神色凝重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非常清楚,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本想著干一票,就及时收手,现实却是残酷的。 抢了周家不够,那就只能再去抢別的大户。 可地主乡绅不是傻子,知道周家遭了灾,肯定会有所准备。 下一次出去劫掠,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进攻难度大,无非是需要付出多少人命的问题,最棘手的是地主大户手中存粮也不多。 事先谁不知道灾情会持续,地主们前期兼併土地的时候,就消耗了不少粮食。 “大当家的仁义! 现在这种时候,除了您之外,谁捨得放粮啊! 大当家放心,您往哪儿指,我们就往哪儿打。 天下大户多得去了,抢了周家不够,那就去抢第二个周家,总不会让大家给饿著!” 机灵的白六,当即带起了节奏。 向“周家”借粮的点子是他出的,现在局势失控,那就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 接下来要面临官军围剿,笼络队伍的人心,就变得十分重要。 效果非常明显,有人一引导,盲从的眾人也跟著呼喊起来。 现在没有別的选择,不想全家一起饿死,那就只能跟著干下去。 道德,在飢饿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山寨,庆功宴上。 白二一手握著烧鸡,一手端起米酒,毫无形象的开吃。 下方的小弟们,同样在开吃,不过手中拿的却是窝窝头。 碗里的也不是米酒,而是热腾腾的肉汤,依稀可以看到肉丁。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只是一个梦。 灾年人都吃不饱,根本没有余力养牲口。 周家这种大户,自然是有牲口的,不过那是生產资料。 大家都是刚落草的,观念还没有转变过来,捨不得对耕地的骡子、牛下手。 “大当家的,三阳会孙长老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消息,白二脸色微微一变。 三阳会是白莲教为了躲避官府追捕,搞出来的马甲,在白水县有不少信徒。 不过以往的时候,他对这些糊弄人的邪教不感兴趣,也没有同他们打过交道。 这才刚刚打完周家,人就找上了门,明显是队伍中有人走漏了消息。 白莲教的人能收到消息,那么官府也差不多该收到了消息,这意味著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来者是客,请!” 白二故作豪气的说道。 以往的时候,可以不会三阳会勾搭,现在不行了。 官军围剿在即,多个朋友多条路。 人家是专门造反的,对抗朝廷围剿经验丰富,没准还能帮上忙。 “白大当家的,久仰!” 被领进门后,孙长老衝著白二抱拳说道。 “孙长老客气了。 白某对贵会也是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拜访。 今天孙长老大驾光临,著实让我寨蓬华——” 书到用时方恨少,拽文到了一半,白二尷尬的发现自己忘了词。 好在山寨中,全是一群大老粗,一个个忙著炫饭,根本听不懂他在说啥。 “白大当家的抬爱了!” “孙某这次过来,主要是转达会长的意思,希望我们两家能够联手拿下白水县城。 事成之后,县中財物大家可以对半分。” 原本只是转交书信,可意识到对方文化水平有限,很有可能是个文盲。 担心对方看不懂书信上的內容,孙长老当即选择开门见山。 反正从屠戮周家满门开始,寨子里这些人,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不用担心有人去告密。 “孙长老,贵会好大的手笔。 不过为何要选择和我们合作,以贵会在县中的实力,夺取白水县应该不难的?” 白二疑惑的问道。 过度的开发利用,导致关中土地肥力急剧下降,早就不復汉唐时期的繁华。 陕北地区,更是穷乡僻壤,经济十分落后。 地方穷,衙门同样穷。 白水这样的县城,连三班衙役都要徵召役充任,县中机构也常年处於缺编状態。 尤其是最近几年,下面的税根本收不起来,收支严重不平衡。 守城的士卒,只剩下一些老弱,战斗力忽略不计。 “白大当家的说笑了,若是光县衙那帮人,夺城自然是不难的,麻烦的是县中民团。 那帮士绅和朝廷关係密切,不会坐视我们夺取县城,到时候肯定会出兵破坏。 不过他们的战斗力也不强,只要我们两家联手,解决他们不是问题!” 孙长老淡定的回答道。 事实上,这些都只是藉口,真实目的主要是为了拉人下水。 广西白莲教能一路打到中原,不等於他们也厉害。 一旦亮出反旗,必然引来官军围剿。 他们平常传教,顶多和地痞流氓干一架,弄死个把人都要小心谋划。 真刀真枪的和官军干,大家心里都没底。 义军派来的代表,可以帮忙训练军队,但那需要时间。 山贼土匪战斗力虽然一般,可终归是杀过人的。 把这些人拉入义军,也能增加一分胜算。 “孙长老这么坦诚,不怕我们向朝廷告发么?” 白二隨即询问道。 理智告诉他,世上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想分战利品,还是要看实力。 事先的承诺,全部都是画饼,没拿到手前都是虚的。 他只是在乡里有些名望,能拉起眼前这支队伍,就是他的极限。 三阳会遍布陕北,能够动用起来的信徒,將是他的数十倍。 別说是分享战利品,搞不好起义成功之后,直接就把他的队伍给兼併了。 “白大当家的,你不会去告发的。 周家在外面做官的进土,职位可比白水县令高多了。 县令不可能,也不敢救免你们的罪行。 何况这次起义,成功概率非常高。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东王的支持,我们不是在孤军奋战。 白大当家的,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的东王雄踞蜀地,正欲北伐关中。 我们的举义,其实是为了策应他北伐。 除了东王之外,圣教还有占据湖广、江西、浙江的西王,横跨长江两岸的南王。 天下的半壁江山,都在圣教手中!” 孙长老当即吹起了牛逼。 倘若白莲圣国没有分裂,三王全力联合的话,確实可能有这样的声势。 可惜三家各自为战,错过了夺取天下的最佳时机,现在局势已然发生变化。 不过外界的风云变化,不是白水县的山贼们,能够搞清楚的。 甚至在场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说的这些地方,究竟在哪儿。 “你们占据了半壁江山,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 白二难以置信的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大虞依旧强大,不是几次起义,就能够轻易撼动的。 倘若朝廷真是纸糊的,他也不至於窝在山上当山贼,早就杀下山去加入创业大军。 第334章 逼出来的决战 第334章 逼出来的决战 关中动乱爆发的时,顺江南下的楚军,也到了鄱阳湖。 “段大人,这次收復赣州府,就仰仗你了。” 卫嘉良客气的说道。 远离了李牧,不等於仗就好打了。 官军敢杀入江西,必然有所依仗。 “侯爷,下官才疏学浅,实在难当大任!” 段圣德忐忑的回答道。 外面那些人称呼他毒士,不等於他就真有毒士的能耐。 时代不一样了。 能够突破的下限,在过去的岁月里,早就被先辈们一再突破。 现在的战爭,已经发展到了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他只是一文官,並非专精军事。 偶尔出出主意还行,让他肩负起收復赣州的重任,不就是要他背锅么。 完不成任务,卫嘉良是楚王的弟弟,不会有什么大事。 他这孤臣,可就倒霉了。 因为手段毒辣,不被文官群体接受,朝堂上根本无人帮忙说话。 “罢了!” “收復赣州府,本就困难重重,你无需有太大的压力。 不过前线大军的粮草,必须得到保障。 王爷让我主持江西事务,除了抵挡官军入侵外,最重要的就是保障大军后勤供应。 当初赣州城被围困,城中粮草断绝全靠段大人居中调度,才保住了城池。 此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卫嘉良不容拒绝的说道。 乱世,最能加速人的成长。 前面提出收復赣州,仅仅是虚晃一枪,真实目的还是要让段圣德接下筹粮重任。 这不是什么好活。 前线那么军队,每天消耗的物资,不是一星半点儿。 要从后方筹集出来,再派人送到前线去,绝不是什么轻鬆事。 刚刚经歷战火的江西民眾,既要出人参军,又要出粮,还要承担徭役。 如此沉重的负担,早就超过了大家的承受极限。 无论谁主持筹粮工作,都少不了背负骂名。 段圣德臭名昭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固守赣州时,拿人充当军粮。 卫嘉良的意思,分明就是在隱晦的告诉他,必要时刻可以再来一次。 白莲教叛军,在造反过程中,就没少发生过食人事件。 一些心理变態的將领,甚至专门…… 不过隨著义军发展壮大,露出了夺取天下的希望后,才逐渐收敛起来。 以往的各种暴行,都被明令禁止。 再怎么收敛,內核是不会改变的。 到了危机时刻,隱藏在人心深处的恶,还是会被唤醒。 “侯爷,这……” 不等段圣德拒绝,卫嘉良就强势打断。 “赣州府丟了,前面为了发起广东之战,囤积在赣州地区的粮草,自然也没了。 前线数十万大军作战,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草。 官军还不断袭击我们的囤粮据点、运粮队,单次看起来损失不大,但架不住损失的次数频繁。 武昌会战陷入僵持,一时半会儿难以取胜,我们之前准备的物资多半不够用。 为了稳定军心,这些消息仅有数人知道。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筹粮的。 段大人,楚国的未来,现在交到你手中了!” 以一省之地,供应数十万大军在前线作战,註定要横徵暴敛。 甚至横徵暴敛,都不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在这种时候,熟读三国的好处,就体现了出来。 曹操当年怎么解决缺粮危机,楚国自然可以跟著效仿。 不过这种差事,一般人干不了。 有“毒士”称號的段圣德,一下子进入了卫嘉良的视线。 “侯爷,前线传来急报! 官军在五日前攻破了吉安府,隨后敌军分兵三路,同时向袁州、临江、抚州三府发起了进攻。 三地同时告急,江西局势全面恶化……” 收到这个噩耗,最先崩溃的不是卫嘉良,而是段圣德。 筹粮任务,在今天之前是地狱难度,现在直接升级到无法完成。 眨眼的功夫,半个江西就这么没了。 靠剩下的半个江西,为前线大军筹集军粮,估摸著要把治下的百姓全部饿死。 如此大的缺口,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进去。 即便是他可以不顾及生前身后名,也要考虑政治影响。 一旦消息泄露,江西军民恐怕都会和楚国离心离德。 赣州府的事,能够发生一次,就可以发生第二次。 人心向背,楚国覆灭就成了定局。 他们这些参与者,也会永远被钉在歷史的耻辱柱子上。 “侯爷,官军来势汹汹,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向王爷说明情况,加快决战进程!” 段圣德忐忑的提议道。 內心深处,他非常清楚催促前线决战,潜在的风险有多大。 可是楚国现在没得选择,后勤无力支持大军持续作战。 楚国想要获胜,唯有速战速决。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偽朝在广东,仅有一镇募兵,剩下都是卫所兵,派出去当炮灰都费劲。 如何能够在连克赣州、吉安二府之后,同时分兵三路进攻?” 后知后觉的卫嘉良,当即咆哮道。 实在是太坑人了。 本来他选择回援江西,就是想避开官军的主力。 怎奈回来之后才发现,进攻江西的官军,还是那样猛。 卫所兵拥有募兵的战斗力,这不是纯欺负人嘛! 实力上的错估,让楚国的所有战略布局,全部化为流水。 …… 南京城。 “陛下,山东、河南的官军同时出动,一起向我们发起了进攻。 徐州前线告急,冯將军发来了紧急求援信!” 兵部尚书范修文神色凝重的说道。 自从武昌会战爆发后,吴国上下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吴国想要夺取天下,不光要解决大虞,同样也要兼併楚国。 看著楚军和虞军在前线卖力廝杀,作为观眾的吴国高层,对两家抱有非常高的期待。 最好是能同归於尽,他们好过去继承遗產,横扫整个南方。 可惜盟友不爭气,无论怎么进攻,都没有撕破官军的武昌防线。 明明坐拥优势兵力,在几百里的战线上,还经常吃亏。 不过他们是观眾,吐槽几句就完了。 盟友纵使吃了亏,兵力上的优势依旧明显。 大不了拿人命填,慢慢堆死敌人。 不是自家人,盟友的伤亡再大,他们都可以接受。 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想当渔翁,朝廷却不答应。 先是盘踞松江府的官军,时常出兵袭扰周边州府,逼得他们只能调集重兵围剿。 经过一系列苦战之后,才將敌军压制在了松江府。 敌军后方有补充,想要彻底歼灭敌军,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不过只要占据上风,胜利也只是时间问题。 万万没有想到,北方的官军也跟著动了起来,逼得徐州方面只能向后方求援。 “冯邦彦,他是干什么吃的? 徐州地区部署了近五万大军,河南、山东两地的官军加起来,顶多能出动这个数字。 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他连守城都做不到么?” 傅皓轩冷漠的质问道。 北伐失败他认了,谁让自家没有骑兵呢! 现在自家作为守城的一方,敌军的骑兵优势,又不能拿来攻城,再吃亏就说不过去了。 “陛下,偽朝骑兵肆虐,直接切断了徐州各州府间的联繫。 敌军每次发起进攻,都是集中优势兵力,挑薄弱点下手。 以至於徐州防线,在局部地区出现了缺口。” 范修文委婉的解释道。 看似是官军骑兵发挥了作用,实际上问题的本质,还是吴国军队战斗力赶不上官军。 这种差距,不是他们单独存在。 歷朝歷代的农民起义军,战斗力都赶不上官军。 这是业余选手,对战职业选手。 想要占据上风,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礪。 哪怕是起兵之日算起,吴国军队诞生也就三年,走向正规化还不到一年。 可精锐的边军骑兵,士兵接受训练的时间,都超过了三年。 期间更是经歷过无数次廝杀,无论是战术运用,还是战场上的配合,都不是他们能比的。 “废物!” 怒骂一声之后,傅皓轩很快恢復了理性。 冯邦彦他是了解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此人是不会伸手求援的。 徐州战略意义重大,对吴国来说不容有失。 救援是必须的,现在的问题在於,要如何进行救援。 搞不好眼下的局势,就是官军刻意营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围点打援。 坐拥骑兵优势,深入战场百八十里,就和玩儿一样。 稍不留神,援兵在增援路上,就被敌军给伏击了。 “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领兵,替朕解了徐州之围?” 傅皓轩缓缓问道。 存在风险,也必须进行救援。 丟了徐州府,战火很快就会烧到庐州、凤阳、淮安、扬州等地。 这些州府,都是富庶之地。 能够为吴国提供粮食和税收,尤其是两淮盐业,为吴国赚取了巨额利润。 “陛下,末將愿往!” 见迟迟无人出列,武都侯谢毅飞上前一步说道。 亲信享受优待,关键时刻也必须顶上去。 官军骑兵优势太过明显,这次救援徐州,註定是苦差事。 大破敌军建功立业,根本指望不上。 反倒是要小心敌军突袭,在半道上给他们来一个狠的。 行军都要小心谨慎,以免被敌人有机可趁。 一切顺利的话,也就帮守军保住徐州,苦劳大过功劳。 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好!” “武都侯听令!” “末將在!” “著你率领五万大军,立即赶赴徐州进行增援。 此战不求歼敌,只要保住了徐州府,就是大功一件!” …… 武昌城下。 一系列的坏消息匯总到手中,卫嘉瑞突然发现自己发起武昌会战,实在是太过草率了。 “江西局势持续恶化,吴国北线战起,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诸位爱卿,可有妙策赐教?” 卫嘉瑞期待的问道。 从称王建制开始,他就不断搜罗治下名士,以期获得王佐之才,助他夺取天下。 努力没有白费,虽然大部分都是水货,但在这期间他確实获得了不少人才。 不过许多人,都是被迫加入的,对楚国的归属感不高。 分配的工作是完成了,但总感觉这些人有所保留。 对这样的局面,除了用时间慢慢收復人心外,卫嘉瑞也没有別的办法。 “陛下,官军发起了反扑,证明敌人对武昌会战,並没有必胜的把握。 为了增加胜算,敌人才利用这些卑鄙手段,企图让我们自乱阵脚。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要保持冷静。 河南、山东官军南下,吴国那边自然会应付。 即便是战事不利,一时半会儿也影响不到我们。 真正棘手的是江西局势全面恶化,浙江局势也陷入动盪。 不过这两地遇到的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只要我们乾脆利落的贏得武昌会战,现在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丟掉的土地,后面拿回来便是。 我们爭的九州万里山河,一城一地的得失,您没必要往心里去。” 丞相昌君逸开口安慰道。 解决问题,实在是太难。 相比之下,为君主提供情绪价值,那就简单的多了。 不过在提供情绪价值的同时,他还是夹带了乾货。 局势发展到了这一步,楚国已经没得选择。 发起武昌会战是他们决定的,但是要结束武昌会战,就不是他们说了算啦! 即便是现在罢手,官军也不会让他们安稳的把军队撤回去。 以楚军的组织能力,突然下令撤军,势必会引发乱子。 一旦被敌军利用,搞不好就会变成大溃败。 分兵回去救援江西、浙江,同样是取死之道。 本来武昌会战就打的艰难,再分散手中的实力,只会让后续的战斗变得越发艰难。 “些许挫折,本王承受的起。 李牧那贼子,竟然选择用这种卑鄙手段,逼迫孤和他决战,那就成全他! 传令下去,让各部做好准备,从明日开始全力攻城。 告诉下面的將领,不要担心部队的伤亡。 他们的损失再大,本王都给他们补充,现在孤只要胜利! 刚刚抵达的民夫,就让他们別回去了。 稍加训练之后,直接充当补充兵,分给大家补充损失。” …… (本章完) 第335章 最后的煎熬 第335章 最后的煎熬 炮火声夹杂著喊杀声,直衝云霄。 硝烟瀰漫著整个战场,遮云蔽日。 无数叛军士兵,顶著枪林弹雨,搭起了云梯,冒死向城头髮起了衝锋。 “倒金汁!” 隨著守將一声令下,滚烫的金汁,向这叛军士兵头顶倾泻而去。 顷刻间,惨叫声响彻战场。 交战双方,都在努力给予敌人以最大杀伤。 这一刻,世界充满了杀戮。 “后退者斩!” 一轮攻势失败,叛军士兵刚调头回返,又被督战队逼著上了战场。 跑在前方的倒霉蛋,更是被梟首示眾。 一些机灵的老兵,在衝锋路上,顺势倒在了死人堆里。 事实上,装死也不代表安全。 想要活下来,不光要躲过敌人的炮火,还要避免被自己人踩踏。 血腥的战斗在继续,一队士兵打完了,马上又会有新的士兵补上。 叛军不惜代价的进攻,短短一天时间,就付出了上万人的伤亡。 “总督大人、提督大人,叛军这是疯了。 纯粹是为了进攻而进攻,他们完全不在乎伤亡!” 副將刘启峰神色凝重的说道。 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这条生活规律,在战场上同样適用。 叛军猛烈的攻势,守军也感受到了压力。 “这是一件好事。 叛军表现的越疯狂,就证明我们的谋划越成功。 刘副將,且把心放宽。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江西战场取得了突破,威胁到了叛军的老巢。 没有后方的支持,敌军囤积在前线的那点儿粮草,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反贼是被逼到了绝境,才谋求和我们决战。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要保持冷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且先等著吧,这样攻势不可能长期持续。 拖上几天时间,沉重的伤亡,就会让叛军高层明白强攻不可取。” 李原笑著说道。 为了保密,前期的谋划,只有他和李牧知道。 军中的诸將,同样被蒙在骨子里。 现在谋划成功,继续保密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纵使叛军知道了真相,也只能面对现实。 “叔父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该著急的是叛军。 反贼此时的强攻,完全是狗急跳墙。 从叛军的动向来看,卫逆放弃了全歼我们的想法,只想要贏得武昌会战,甚至不惜两败俱伤。 不过这仅限於他自己的部队,傅逆的军队同样参与攻城,力度就要小的多。 两股叛军看似在联合作战,实质上已经各怀鬼胎。 自己卖命廝杀,盟友却在划水,谁的心里都不会舒服。 战场上打的越猛烈,他们的內部矛盾,就会越快被激化。 传令各部,严防死守,不给敌军留下可乘之机。 拖上十天半个月,当叛军意识到无法获胜后,才是全面反攻的时候。” 李牧隨即补充道。 叛军越想决战,就越不能出去和他们决战。 三板斧用完,战场上无法取得突破,后勤补给也出现问题。 所有的压力匯聚到一起,就是敌军高层昏招频出的时候。 战爭的本质,除了硬实力比拼、后勤消耗外,就是比谁犯的错误更少。 一般来说,在战爭中折腾的样越多,犯错的概率就越大。 “提督大人,我们这么一直拖著,恐怕不好吧? 蜀地局势持续恶化,万一魏逆率兵从后方杀出来,我们的防线恐怕会出问题。” 一旁的湖广巡抚开口说道。 对他来说,这场战爭开启的稀里糊涂,进行的也稀里糊涂。 看不懂李牧的布局打法,他也就认了,反正他不又走儒將路线。 军事水平不够,没什么大不了的。 满朝的文官,大家的军事水平都差不多,能纸上谈兵的都不多。 他可以不懂,不等於就能把这个巡抚晾著啊! 镇远侯这个湖广总督,不是常设职位,战后就会离开。 按照大虞的规矩,他这个巡抚才是地方老大。 直接跳出来,同李家叔侄对抗,他没那胆子。 现在的湖广,还是人家说了算。 真要是翻了脸,只会让他的处境更尷尬。 战爭时期,各种意外都有可能发生,搞不好他这巡抚也有可能意外暴毙。 好不容易才发现一个漏洞,肯定要趁机表现一下,刷一刷存在感。 不奢望和李家叔侄分庭抗礼,最少要让湖广文武知道,湖广还有他这位巡抚。 “巡抚大人,蜀地不生乱则罢了,一旦发生乱子,就绝没有短时间平定的。 魏逆想要全据蜀地,可不是短时间內能够完成的。 就算他愿意分兵,支援叛军,也要考虑自身实际情况。 哪怕立即出兵,从蜀地杀到武昌一线,也绝非什么易事。 別忘了我们还有襄阳府和荆州府,充当后方的屏障。 无论魏逆从哪儿出兵,都绕不开两地。 等他们赶到前线,武昌会战早就结束了。” 李牧面无表情的驳斥道。 文官们的小心思,他可没功夫理会。 同初出茅庐时的谨小慎微不一样,现在的他手握重兵,成为了勛贵系中的支柱。 就算朝中党爭,那么唱对手戏的,也该是內阁大佬,最次也得是京中六部的实权尚书。 被架空的湖广巡抚,早就不是一个层次的选手。 见试探失败,原本蠢蠢欲动的文官们,纷纷偃旗息鼓。 战爭时期,不是搞事情的好时候。 哪怕他们从京中过来,都是带著政治任务来的,也要等到大战结束之后。 到时候李牧这个提督,早就从湖广离开,双方並不存在核心利益衝突。 …… 联军大营。 “后方的粮草,依旧按时送达,还增加了肉食供应。 偽朝进攻江西,並没有影响军粮筹措工作。 诸位爱卿,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卫嘉瑞笑著说道。 不过眉宇间的忧愁,还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半个江西陷入战火中,要持续保障大军的后勤供应,明显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刚送来的这一批物资,数量可比计划中少的多。 看似船舶云集,实际上很多运输船,里面装的都是沙土。 做出粮草充沛的样子,主要是为了安抚军心。 “王爷,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原本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看到贵国粮草无忧,我也就放心了。 偽朝大军南下,战后烧到了长江沿岸多府之地,严重影响到了吴国的粮食生產。 国內的粮草,优先支持了北方战场,以至於我们后勤出现问题。 希望王爷能够伸出援手,借我十万石军粮,等下一批粮草运过来,立即归还给贵国!” 威远侯尹牧风的话,把卫嘉瑞架在了火上烤。 按理来说,盟友缺粮他应该伸出援助之手的。 问题是粮草充足,本身就是楚国验出来的戏,用来安抚军心。 军中存粮仅够一月之用,看似数量不少,实际上这已经是非常危险的数字。 官军表现出的作战意志,纵使立即攻克武昌城,大战也很难在一个月內结束。 一旦粮草供应不上,大胜一样可以变成大败。 在这种背景下,从军中抽调十万石军粮,无疑会进一步减少储备。 “尹老弟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不过贵国可是占据著最富裕的南直隶,看似是一个省,实际上相当於数个省。 缺粮,莫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卫嘉瑞脸色阴沉的说道。 对尹牧风口中的缺粮,他是一个字也不信。 官军南下影响了春税不假,可南直隶那么多州府,又不是都受影响。 吴国去年虽然北伐失败,但出动的兵力並不多,大战持续时间也非常短。 消耗最大的战役,还是这场武昌会战。 吴军仅仅出动十万人参战,他们可是足足出动了五十万大军,双方的消耗不在一个层次上。 確定对方军中不缺粮,那么眼前这一出,那就是专业拆台。 “哈哈……” “王爷慧眼,尹某只是看大家太过严肃,这才开了一个玩笑。 至於军粮,我大吴自然是不缺的!” 尹牧风笑呵呵的回答道。 试探出了楚军的真实情况,目的就达到了,没必要真给盟友拆台。 站在吴国的立场上,他们是希望楚王能够贏得战爭的。 北方的大战再次证明,衰落的大虞朝,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撼动的。 攻占南直隶,那是占了北虏入侵的便宜。 类似的机会,不是天天都能有。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大战,就仰仗尹老弟出力了。 为了儘快贏得胜利,楚军上下已经竭尽全力。 可敌军的防御太过顽强,一时半会儿难以取得突破。 现在敌军防线最有可能存在漏洞的地方,就是尹老弟你负责的战场。 为了反虞大业,还望……” 卫嘉瑞强忍著不爽说道。 想他一国之主,居然要低下头和吴军將领称兄道弟,著实让他面子上掛不住。 不过卫嘉瑞是现实主义者,面子那玩意儿没有实质利益,只要能够变现,他不介意立即折现。 “王爷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尹牧风当即保证道。 楚王的姿態低,不等於他能顺杆子往上爬。 从白莲圣国走出来的三王,那是独一档的存在。 同楚王称兄道弟,就相当於和自家皇帝称兄道弟。 儘管吴皇经常这么干,尹牧风还是理智的选择了谨慎本分。 至於做出的许诺,那就是一张空头银票。 並非他不想攻破敌军防线,纯粹是打不动。 开战到现在,吴军也折损了小一万军队,战损率接近百分之十。 按照楚军的拼命打法,他麾下就九万大军,可经不起折腾。 楚国局势危险,为了保住基业,楚王愿意和官军两败俱伤,不等於他也愿意。 他手中的兵力,超过了吴国总兵力的四分之一。 倘若大军损失惨重,纵使贏得了战爭,回去也没法交代。 “好!”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大破李牧那贼子!” 卫嘉瑞当即鼓舞士气道。 下属的士气,他可以想办法调动起来,可自己內心的忐忑,却怎么也没法消除。 召开这次军事会议,主要目的是安抚军心,商议破敌之策。 中途被尹牧风一搅合,任务仅仅完成了一半。 並非卫嘉瑞临时改主意,纯粹是从眾人的眼神中,他已经提前读到了答案。 官军龟缩在城中不出来,只有骑兵在外面活动,除了强攻之外,他们能够乾的不多。 当然,他们还可以继续扩大战线,尝试调动敌军。 怎奈现实条件不允许。 战线拉长,增加的不光是后勤压力,还有指挥难度。 光现在的摊子,他都兼顾不过来,时常被敌军占便宜。 倘若继续扩大战线,摊薄手中的兵力,收到的噩耗还会更多。 边缘地区的楚军最有发言权,他们时常被官军欺负。 尤其是外派的探马,损失尤为严重。 一听到选派探马,下面的士兵就纷纷装病。 以至於日常侦查任务,都要靠抽籤这种古老的方式,选派出倒霉蛋执行。 等到他们组织反击,敌军早就没了影。 …… 蜀地,望著高耸的城墙,魏豪无奈的嘆了一口气。 徐文岳是他的老对手,两人从两广打到湖广,又从湖广打到蜀地。 哪怕徐文岳不以军事见长,打了这么多次仗后,军事水准也被动提了上去。 相比蜀中的官员,能力强出了不止一筹。 有此人主持成都府的防御,对义军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拿不下成都府,建制称王就是一个笑话,只能继续高举白莲圣国的招牌。 遗憾的是隨著义军肆虐,白莲圣国的旗號早就臭了。 没有多少號召力不说,拉仇恨的能力,还是天下一绝。 想要夺取天下,就必须完成去宗教化,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歷史教训。 “王爷,湖广那边传来消息,武昌会战进入到了关键时刻。 偽朝发起了全面反扑,先后在江西、浙江、南直隶等地掀起了大战。 其中江西战场情况最特殊,偽朝大军迅速抢占了半个江西,动摇了楚王的根基。 北方战场,偽朝边军出动,牵制住了吴国的大部分兵力。 整体局势,对义军非常不利。” 许炎宇一脸严肃的匯报导。 入蜀,不等於他们就想偏安一隅。 魏豪的目標,一直都是夺取天下。 除了蜀中战事外,他也时刻关注著天下局势。 “看来我们当初定下的暂避锋芒计划,还是成功的。 吴楚能够迅速崛起,无非是占了北虏入寇的便宜,偽朝的实力依旧雄厚。 蜀地虽然存在各种弊端,可只要攻克了成都府,我们就能封关固守,坐观天下风云。 不过想要夺取天下,光蜀地一隅之地不够。 自古都有得陇望蜀的说法。 我们现在反了过来,先夺取了蜀地,下一步才是取关中。 关中地区的义军,策动的怎么样了?” 魏豪关心的问道。 吴楚迅速崛起,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只是考虑到虞朝尚未倒下,他不想承受末代王朝的最后一击,才选择暂避锋芒。 决策是否正確,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尤其是吴楚做大,他们的蜀地攻伐不及预期,义军內部也生出了不同的声音。 靠著个人威望,魏豪强势压制住了反对意见,但隱患依旧存在。 现在吴楚遇上麻烦,反倒是减小了他的压力。 “王爷,关中义军刚刚起兵,发展不是很顺利。 攻破白水不久,就遭到官军围攻。 义军损失惨重,只能退到山中暂避。 不过关中灾情严重,今年春粮再次减產,许多人都熬不到秋收。 估摸著再过几个月,进入青黄不接的时候,新一轮的起义高潮,將再次被点燃。” 许炎宇当即解释道。 作为专业造反组织,他们也在总结学习经验。 什么时候,最適合发动起义。 什么时候,需要进行潜伏。 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传教。 …… 一系列的经验,都被他们总结了起去,成为了义军的活动指导方针。 (本章完) 第336章 消息满天飞 第336章 消息满天飞 “天下局势有变,关中地区的布局,必须加快进度。 我们在那边缺乏根基,只能依仗本土反虞势力。 义军那边缺什么,就给他们提供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让关中乱起来!” 魏豪一脸严肃的说道。 图谋关中是远景规划,短期內他的战略目標,还是夺取蜀地。 欲割据蜀地,必先取汉中,这是老祖宗留下的经验。 东南义军遭受挫折,局势岌岌可危,他必须加快进度。 一旦吴楚败亡,朝廷的战略重心,就会转向蜀地。 “王爷请放心,此事我会亲自去抓。 半年之內,定能在关中大地掀起反虞浪潮!” 许炎宇当即保证道。 从义军入蜀开始,陕西方面就加强了汉中防务。 关中不乱,想要夺取汉中,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拿不到汉中,割据蜀地,就是一个笑话。 …… 武昌城下,衝锋的號角,再一次吹响。 这是第多少次攻城,卫嘉瑞已经记不清楚,反正大地早就被染成了红色。 阵亡士卒的尸体,装了一船又一船。 残酷的战爭,让卫嘉瑞变得麻木。 士兵的阵亡,在他的眼中,只是一组冰冷的数字。 乱世之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士兵死了,再从民间徵召即可。 为了胜利,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王爷,现在天色已晚,该鸣金收兵了。” 方克诚委婉的提醒道。 在强攻政策下,许多承担攻城任务的部队,早上还是满编状態,到了晚上就减员过半。 哪怕强及时补充上了人员损失,对军心士气造成的影响,还是不可逆的。 甭管什么样的部队,只要拉到战场上打一场,基本上就废了。 想要恢復元气,绝不是单纯补充人员,就能够实现的。 最先损失的,自然是旁系武装力量。 以往那些不稳定因素,都在大战中被消耗的七七八八。 这波借刀杀人,可以说是满分。 可惜这不是卫嘉瑞想要的。 清除异己,有的是机会,犯不著搭上这么多部队。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告诉后勤,多发一些酒肉,以安抚军心。” 卫嘉瑞神色复杂的说道。 战爭进行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要么努力拼一把,贏得武昌会战;要么战败回去,继续当流寇。 前面闹出这么大动静,未来甭管去哪儿,都会被朝廷全力剿杀。 无数人等著用他的人头,换取仕途上的进步。 “臣,遵旨!” 方克诚一口答应道。 除了安抚军心之外,现在他们能够做的事情不多。 官军防线看似摇摇欲坠,可甭管他们怎么进攻,就是无法突破。 看到了希望,又以失败告终,才是最残酷的。 …… 武昌城內。 扑鼻的肉香,从叛军营地传来,刺激了守军士卒的味觉。 巡视防线的李牧,隱约觉察到了不对劲。 按理来说,战爭陷入僵持之后,叛军的后勤应该出现问题才对。 偶尔改善一顿伙食燉肉,那还可以理解。 接连几天都这么搞,纵使江西再怎么富裕,也没有这么多牲口。 “传令下去,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些吃食,给守城士卒加餐。” 带著疑惑,李牧下达了命令。 城中自然有肉食储备,不过不是大家喜欢的猪牛羊肉,而是以鱼肉为主。 並且这鱼,还是醃製过的。 想要供应新鲜肉食,那是后工业化时代,才能够做到的。 以现在的冷藏技术,保鲜成本远高於肉食本身。 没有猪牛羊肉,也不影响官军后勤强於叛军。 卫所种植经济作物,提炼出来的植物油和,全部都卖给了官军。 战爭时期,人均一天一两油的供应,在这个时代足以令所有人满意。(37.3克) 哪怕叛军连续几天燉肉,也只是勾起了大家馋虫,尚未到动摇军心的地步。 “遵命!” 说完,武大个立即派人传达命令。 …… “叔父,叛军后勤供应不对劲,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多肉食。 瓦解敌军士气的机会到了。 可以通知那些家族,现在该他们表现啦!” 回到帅营,李牧当即对李原说道。 隨著官军在战场上占据上风,愿意掏买命钱的家族,也在不断增加。 这是投机行动失败,必须付出的代价。 不过光掏钱不够,还要同叛军进行切割。 “你是说叛军在吃人?” 李原神色凝重的问道。 乱世之中,人吃人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那都是少数,真正大规模食人,主要发生在魏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 到了近代之后,隨著儒家文化的普及,这一行为已经被禁绝。 大虞律上就有明文规定,食人者死! 数十万大军一起吃人,如此道德沦丧之事发生在现实中,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除了这个解释外,叛军的肉食,找不到合理的来源。 就算卫逆把江西、浙江的牲口,全部徵调到前线,也经不起这么挥霍。 估摸著叛军营地中,也有人觉察到了不对劲。 把这个消息捅出去,敌军內部必定发生乱子。 內线再捣鼓一下,就算不能引发大规模譁变,也可以动摇敌人的士气。 一切顺利的话,破敌就在最近几天。” 说话间,李牧的眼神中露出了寒光。 从军这么长时间,他这是第一次想要杀人。 倒行逆施他见的多了,可这么挑战底线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如果不以雷霆手段镇压,后面还会有无数跟风者效仿。 “好,我这就去安排!” 李原点了点头说道。 挑战底线的事,不光李牧忍不了,他同样也无法接受。 眼神上的对视,两人互相读懂了对方的意思,这次要大开杀戒。 所有参与者,一个也不能放过。 其余叛军士卒,战后也必须严加看管。 …… 义军营地。 “七少爷,这是老家传来的书信。” 从侍从手中接过密信,方克诚当著两名侍女的面打开。 没有任何意外,上面全是日常问候。 “你们去准备一些热水,我要沐浴。” 打发了身边的眼线,方克诚將茶水洒落在书信上,在书信的背面显露出一排排小字。 看完书信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拿到蜡烛上点燃。 完成了毁尸灭跡工作,方克诚迅速恢復了过来。 在楚国出仕,看似是一次偶然,实际上这都是背后家族安排的。 分头下注,这是世家的惯用手法。 现在用的名字和身份,全部都是偽造的,真正的方克诚早就死了。 按照既定剧本,他將用方克诚的身份,一直生活下去。 哪怕新朝建立,也不能恢復身份。 建功立业之后,再利用手中的权力,暗中庇护家族。 作为回报,他在族中的家人,將受到重点培养。 即便是他投奔的势力,在乱世之爭霸中失败,也不会牵连家人。 然而这一切,隨著书信的抵达,全部都被打破了。 家族的小动作,被朝廷发现,现在需要他同叛军进行切割。 反正参加谋逆的是方克诚,同他杨某人没有关係。 理论上来说,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他又可以恢復之前的身份,回到从前的生活。 不过这仅限於理论。 在楚国他是大权在握的兵部尚书,一言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 回到了族中,他就是一名落魄书生。 或许族中长辈念在他的功劳上,事后会奖赏他一些財產土地,但生活肯定没法和现在比。 倘若运气不好,不等回到族中,他就提前死在了乱军中。 “哎!” 嘆息一声后,方克诚无奈的做出了决定。 不是他想背叛楚王,纯粹是楚王自己找死。 军事上的失败,还可以谋求东山再起。 自古爭夺天下,就少有一帆风顺的。 中途遭受挫折,那是常態。 可人心一旦丟了,那就再也找不回来啦! 拿人肉当军粮,这种见不得光之事,居然被朝廷给发现了。 这样的事情,一旦暴露出来,一个“大魔王”的名头肯定少不了。 天下有识之士,都不会投奔这种声名狼藉的主。 现在不是道德沦丧的时代,从泄密那一刻开始,就註定了楚王和天下无缘。 …… 陷入煎熬的不光是方克诚,楚军中很多大员,都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爭。 卫嘉瑞对他们真心不错。 礼贤下士,各种待遇拉满,大家对自己在楚国中的身份地位非常满意。 如果不是突然遭遇变故,大概率他们就要追隨这位“明主”终生。 即便是爭夺天下失败,也轰轰烈烈了一场,不枉自己一身的学识。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 一边是让他们施展抱负的楚王,一边是生养他们的家族。 现在夹在了两者中间,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得背叛一边。 …… 深夜,义军营寨中。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几天的肉,味道有些不对劲? 肯定不是猪肉,也不是羊肉,更不会是牛肉!” 青年男子一开口,立即吸引了眾人的视线。 肉的味道不对劲,他们也发现到了。 在楚国当兵,同样是苦差事。 杂粮凑合一下,能够勉强吃饱,肉就不用指望了。 这不是楚王吝嗇,主要是楚国军队太多了,国內畜牧业又不发达。 有限的肉食供应,都是优先满足上面的將领。 他们这些士卒,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吃上一次肉。 遇到改善伙食,通常也就能分到一碗肉汤。 “张老四,你是吃饱了撑著。 不是猪肉和羊肉,难不成是牛肉,说的好像你吃过牛肉似的。 管他是什么肉,这年月能有肉吃,就是最大的幸福。 如果不是王爷仁慈,哪有我们的份儿!” 一旁的同伴开口训斥道。 身处军中底层,长时间未见荤腥,有的吃就不错了,根本没心思关注是什么肉。 “王七,话不能这么说。 张老四没有说错,这肉確实有些不对劲。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营中那些老兵,都没怎么吃。 我看到过他们私底下呕吐,仿佛吃了什么噁心的东西一样。” 络腮鬍子大汉刚说完,眾人的脸色纷纷大变。 类似的画面,他们也看到过。 刚开始没觉得有问题,现在被大家一说,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除了猪肉、羊肉、牛肉外,总不能是马肉吧? 那些都是宝贝疙瘩,可没有人捨得吃。 要不然我们去问问隔壁的老刘头,他年纪大见识广,应该能……” 王七的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貌似一直活跃的老刘头,最近几天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以往乾饭有多积极,现在就有多磨蹭。 他还嘲笑过老刘头吃饭不积极。 “王哥,最近几天的肉,確实有些不对劲。 我有一次吃到的骨头,有些像手指头,你还……” 瘦小青年的话一出口,眾人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灾年有吃人肉的,不过那都是传说。 他们这些人,从小生活在湖广、江西这种鱼米之乡,小日子还是相对不错的。 除了在家务农之外,还可以出去做工,出路远比其他地区民眾多。 纵使遇上了灾年,情况也比其他地区强,没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大战爆发之后,他们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加入了义军。 靠著劫掠士绅,填饱肚子还是不难的。 能够吃饱饭,人的道德底线,就可以维繫。 一下子上强度到了食人,同他们以往受到的教育,严重违背。 眨眼的功夫,几人就犯起了噁心,相继呕吐起来。 类似的画面,不断在营地中上演。 食人肉的消息,迅速在营中散开,闹的沸沸扬扬。 漫天的消息,很快引起了义军將领的注意。 消息层层上报到楚王手中,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 楚王营帐。 “谁在营中散播谣言?” “你们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制止?” 卫嘉瑞底气不足的质问道。 谣言不可怕,真相才是快刀。 用人肉製作军粮,本来是军中的高度机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现在这么一搅合,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 “王爷,我们进行了闢谣,只是效果不佳。 要不然打开库房,让士卒们进去查看,以安定军心?” 方克诚面不改色的献上了一个餿主意。 (本章完) 第337章 烽火连营 第337章 烽火连营 “不妥!” “如果这么干,朝廷的威严何在?” 卫嘉瑞果断拒绝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暗自叫苦。 闢谣的前提条件是一一先有谣言。 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虽然有夸大成分,但人肉军粮確实是真实存在。 儘管製作成了肉乾,可和猪牛羊肉,还是有存在区別。 真要是打开了仓库,让士卒们进去检查,穿帮是必然的。 数十万士卒,里面可是什么人才都有。 现在军中的流言语,只有部分士卒相信。一旦眾目之下被识破,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拒绝完之后,卫嘉瑞就后悔了。 从在场官员变化的眼神中,他读出了“震惊和怀疑”。 卫嘉瑞非常清楚,军粮的事情糊弄一下底层士卒还行,熟悉楚国的高层官员肯定会觉察到不对劲。 拒绝查验,相当於直接承认了下来。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不过大家都聪明人,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干,但不能说出来。 “王爷英明,微臣孟浪了!” 方克诚当即补救道。 捅破了窗户纸,自的已经达到了。 义军的保密能力,同大虞朝一个水平。 刚才的对话,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全军。 既然他这个兵部尚书,能够为了宗族利益背叛楚国,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军中谣言迅速传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有人推波助澜,光靠士卒们自由发酵,效率绝不可能这么高。 “算了,你也是心急平復谣言,这次就不责罚了。 传令下去,禁止任何人传递谣言,违者杀无赦!” 卫嘉瑞摆摆手说道。 用人肉充当军粮的事,他没有告诉群臣,不知情可以理解。 敢重用方克诚,自然核实过他的身份。 投奔义军前,就是一落地秀才,因为得罪藩王家破人亡, 加入义军之后,更是亲自动手,给了有毁家之仇的藩王一刀。 一看就是坚定的反虞份子,完全无需担心他的忠诚。 不光方克诚一个,朝堂上这些大员,全部都和大虞朝廷有血海深仇。 政治背景审核没毛病,可惜卫嘉瑞忽略了世上还有李代桃僵。 替换身份,也不是隨便乱来,最少外面要有几分相似。 纵使遇到了熟人,也不会一眼穿帮。 除了文官之外,义军武將中同样混跡著各方势力。 熟读兵书的武將,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什么世外高人传授,那些都是瞎扯淡。 大虞朝的户籍制度下,隱居深山老林的,十有八九都是通缉犯。 “世外高人”也是人,同样需要衣食起居。 人家只是有才,不是有病。 深山老林之中,什么都不方便,纯粹自找罪受。 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功夫做学问。 “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最厉害那帮人,一直都在朝堂上,只是不显山不露水, 不过用来忽悠草根起义军,还是非常可行的。 戏文里面出现的频率多了,以至於很多人天真的以为,最有才华的大贤藏在乡野之间。 “遵旨!” 见楚王拿定主意,眾人当即一口应下。 抓捕“谣言”传播者,难度实在是太大,禁止“谣言”传播,却非常的简单。 至於一道禁令,能有多少效果,那不是重点。 命令是楚王下的,他们执行即可。 跳过这个敏感话题,儘快展开下一项议题,转移楚王的注意力才是关键。 尤其是一眾决定倒戈的內线,他们更怕在这种敏感时刻,闹出什么么蛾子。 武昌城。 “內线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把消息散播到了营中,就等消息发酵。 或许我可以约定时间,里应外合伺机破敌了。” 李原心情大好的说道。 考虑到自己习惯了稳扎稳打,没有搞过这种操作,他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城外的叛军,完成了建制,不同於普通反贼。 敌军的兵力是官军的数倍,真要是发起进攻,能否迅速击溃敌军,谁也无法確定。 万一叛军扛住了攻击,局势就会迅速发生逆转。 到时候敌人就可以用熟悉的人海战术,同官军战。 纵使最后贏得战爭,巨额的伤亡抚恤金,也会把地方衙门拖垮。 “从敌军的进攻情况来看,他们的战斗欲望,已经大幅度降低。 动摇军心之策,现在初见成效。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被叛军发现不对劲,直接和他们约定明晚决战。 不需要他们干別的,只要找机会在营中放火即可。 如果能烧毁敌军粮仓,那就更完美了。” 李牧当即做出了决定。 对內线,他没有太多期待。 能够把消息放出去,扰乱敌人的军心,他们就完成了任务。 后续的大战,有內线配合固然最好,没有也无妨。 军心士气一丟,叛军的战斗力十去七八。 “不等江西战场的战报么?” 李原疑惑的问道。 平叛大军多路出击,目前进展最顺利的就是江西战场。 叛军主力尽出,后方兵力空虚,正是收復失地的最佳时机。 “叛军自己作死,现在时机成熟,没必要等了。 贏得了这次会战,江西和浙江的叛军,坚持不了半年就会被剿灭。 秋收之后发起南直隶会战,收復了应天府,这场平叛大战就该进入尾声啦! 其他的零星战场,翻不出大浪来。 休养几年生息,朝廷就可以缓过来, 至於蜀地的平乱大战,还是留给徐阁老慢慢折腾吧! 我们不能把活乾的太乾净,免得那帮文官又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陛下耳根子软,很容易被人忽悠,做出错误决定。” 李牧毫不避讳的吐槽道。 別看永寧帝重用勛贵集团平乱,但双方的关係,並没有那么亲密。 真要是信任他们,早在白莲教叛乱爆发初期,就该大力启用勛贵集团。 那样的话,白莲教叛乱早就被镇压了下去,根本不会拖到现在。 “这些话,在外面的时候,最好还是少说。 现在的厂卫,虽然没有之前鼻子那么灵,可终归是存在的。 万一有人曲解了你的意思,向陛下打小报告,也是一件麻烦事。 我们的敌人,不光在战场上,同样也在朝堂上。 为了镇压叛乱,文官能够和我们妥协,大战一旦结束双方就会再次走向对立。 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被他们抓到了把柄,很容易成为引爆文武之爭的导火索。” 李原委婉的提醒道。 身份地位不一样,受到的待遇也不一样。 对李氏宗族来说,李牧已经从潜力股,变成了族中支柱。 一门双侯是明面上的荣耀,真正的里子,还是掌控了大虞最多的军队。 江西战场的胜利,证明广东卫所部队,同样具备不俗的战斗力。 如果广西的情况也是如此,李牧魔下的可战之兵,高达二十余万。 在这股力量面前,牛逼轰轰的辽东镇,都是一个弟弟。 “叔父说的对,这些话確实不能乱说。 不过新一轮的文武之爭,我们怕是避不过去。 现在七省之地,都是我们勛贵系担任总督。 这是大家从战场上夺来的功勋,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不奢望一直霸著位置,但朝廷总得给点儿补偿才行。 比如:打破武將担任地方总督、巡抚的限制,安排我们人成为继任者。” 李牧一脸严肃的说道。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哪怕不想爭权夺利,到了这个位置上,他也要站出来给军方爭取利益。 能否成功不重要,关键是要做出姿態,表明自己的立场。 本质上,这就是做给下面將领看的,算是变相的收买军心。 “这恐怕不行,朝廷不会在这上面妥协的。 真要是提了出来,那边文官估摸著要发疯,陛下也会反对。 我们的力量,不足以改变朝廷的决策。” 李原摇了摇头说道。 放开了限制,相当於解除了武將的普升天板, 开了这个好头,往后以文御武就不復存在。 文贵武贱,自然也会成为歷史。 “叔父,我本来就没指望成功。 在平叛大战立下了赫赫战功,如果我们什么都不要,陛下不会安心的。 这些要求被朝廷否决,再提其他的条件,就容易的多了。 此事我等无需直接衝锋陷阵,只需安排下面的人上奏摺,表明立场即可。 主要是朝廷太穷,连抚恤金都发不起,更不用说厚赏功臣。” 李牧忧心性快的说道。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可是官场大忌。 通常发生这种事,迎接的都是帝王屠刀。 正常情况下,朝廷现在不应该自毁长城。 可到了王朝末年,最常出现的就是非正常操作。 李牧可不敢保证,文官们一通忽悠,永寧帝会不会干出蠢事来。 避免悲剧的最佳方法,自然是把家的视线,从封功臣转移到权力斗爭上。 “安排人试探一下,掌握主动权可以,但你切勿急著出头。 我们李家世代忠良,万万不可——” 对自家叔父的瞩附,李牧自然是一口应下。 亨蓄实力,那是为了在乱世仞自保。 不是被逼无奈,谁会傻乎乎的举旗造反。 亲信班底再多,归根结底还是在虞体系下,建立起来的。 维繫团队运行的核心,还是传统的“忠义”。 义军甩营。 自从人肉军粮的消息传开后,营仞就再也没有燉过一次肉。 对外的解释是肉食消耗完了,下一次想改善伙食,只能等新一批军粮抵达。 这个解释,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军心。 无限制肉食供应,那是百分百有问题,间歇式供应才是常態。 不过依旧存在漏洞,看守粮仓的士卒都知道,库柿之仞还囤积著大量的肉乾。 哪怕上面下了封口令,也挡不住甩家的八卦之心。 营仞管理的再怎么严,也架不住执行过程仞有人放水,任由消息在营仞传递。 隨著消息的不断传递,各种版本的流言,也在军仞蔓延开来。 確定了人肉军粮后,许多人都在猜测人肉的来源, 有人猜测是敌军士卒的户体,也有人猜测是阵亡的战友,还有人认为是后方有人屠城製作军粮没有人希望自己死后被人吃掉,更不希望自家的家人沦为盘仞餐,一时间营中人心惶惶。 一度还发生了譁变,只不过被武將们的亲兵迅元镇压下来。 直接后果就是,家在攻城战仞消极怠工,日常巡逻也没有士气。 尤其是高危的探马,脱离將领视线之后,就果断找地方躲起来。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回去交差。 问就是:没有情况,一切正常。 “砰、砰、砰.— 煤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午夜。 “敌袭!” 战斗打响之后,执夜的士卒才发出预警。 不过收穫的不是援兵,而是营仞燃起的熊熊烈煤重新倒向朝廷的人,趁乱在营地仞搞起了炮煤,一时间煤光漫天。 混乱的场面,引爆了义军內部的矛盾。 有人带头挑起衝突后,往日有恩怨的士卒,迅元廝杀在了一起。 任由將领们怎么厉声呵斥,都无法阻仆混乱蔓延苦心打造的营寨,在混乱之中,迅速被官军撕破,战很快向內营蔓延, “外面发生了什么?” 刚从睡梦仞已来的卫嘉瑞,一脸懵逼的问道。 “王爷,敌军偷营了! 营寨仞有偽朝奸细,趁乱在营仞放煤,製造混乱。 现在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您快想想办法吧?, 侍卫统领惶恐的说道。 混乱来的太突然,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 慌乱之下,许多军心士气全无的士兵,在营仞四处乱窜。 许多將领都找不到自己的兵。 听到“偽朝袭营”,卫嘉瑞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李牧所部擅长夜袭,在义军仞从来都不是秘密。 为了预防敌军夜袭,他不光加你了营寨防御,还把探马撒向了四周。 哪怕是半夜,也有人专门负责盯著敌军。 正常情况下,只要敌军一出动,消息立即就会传回来。 眼前的一幕,明显和预想中不一样。 敌军都摸到了营门口,守军才收到了预警。 甩家还来不及从睡梦仞起来,战煤就烧了营仞。 “赶紧—” 话还没有说完,卫嘉瑞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的营帐居然也燃了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卫嘉瑞迅元穿上衣服,从营帐仞溜了出去。 放眼望去,整个营地就是一片巨乱的火海。 惨叫声夹杂著枪炮声,响彻云霄。 “王爷,现在局势混乱,外面到处都是敌军。 要不趁著夜色,我们掩护您突围吧!” 亲兵统领慌乱的说道。 “不行!” “现在孤哪里也不能去!” “传令给各部將领,让他们一面组织部队迎敌,一面安排人灭煤!” 卫嘉瑞语气坚定的拒绝道。 他已经逃过了许多次,这一次不能再溜了。 一旦离开,前面亨攒的基业,就会毁於一旦。 突然间西南风甩作。 原本就沦为一片煤海的营地,风助煤势之后,燃的越发旺盛。 许多尚未燃烧的营帐,此刻也被飘过来的煤苗点燃,煤势继续蔓延。 “天遣啊!” “房王无道,招来了天谴。 继续跟著房王造反,必然被上天惩罚———” 营仞响起的吶喊声,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还在组织抵抗的义军將领,见到这一幕之后,心仞的胆气一下子泄了下去。 第338章 生擒贼首 第338章 生擒贼首 混乱之中,军心士气崩溃的叛军士卒,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 一个个爭先恐后的逃命,任由將领怎么吶喊,都无人理会。 碰到有旧怨的,顺手就是一刀。 意识到大局已定,投奔朝廷的叛军高层也不装了,直接带头向官军投降。 示范效应非常明显,大量的叛军士卒跟风放下武器,加入到了战俘队伍中。 部队成建制的投降,断送了义军最后的希望。 “侯爷,赶紧下令撤吧!” 吴军营地中,卫兵统领开口劝说道。 “撤? 能够撤到哪儿去? 营中一片混乱,命令都传达不下去。 搞丟了大军,独自逃回去,我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卫嘉瑞那王八犊子,这次可把老子给坑惨了!” 尹牧风愤愤不平的说道。 想想就觉得憋屈,明明是卫嘉瑞不干人事,结果连累他跟著一起倒霉。 大家是盟友,改善伙食都是一起的。 人肉军粮不是他製作的,可事情暴露出来,他也只能跟著一起承担后果。 为了降低影响,最近几天他一直卖力安抚军心。 不等见成效,敌军就杀了过来。 在內奸配合下,敌军一个衝锋,就顺利杀入营中。 来不及组织反击,部队就开始大规模投降,一下子让局势走向崩溃。 “侯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士兵没了,还可以再招,天下不缺当兵吃粮的人。 南京回不去,那就先到外面躲躲。 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我们在撤离路上,还可以收拢一些溃兵。 等补充满了编制,再回去向陛下请罪。 这次战败,本来就不是我们的责任。 把事情说清楚了,陛下会理解的。” 亲兵统领卖力劝说道。 其他士卒可以跑路,但是亲兵营不行。 他们同主帅联繫太过紧密,纵使侥倖逃了回去,也要人头落地。 “罢了!” “罪责全在吾身,没必要让一起陪著送死。 传令下去,各部自行突围。 如果逃了出去,就在九江府匯合。” 尹牧风语气低沉的说道。 治罪,那是未来的事。 现在需要做的是逃命,只有活了下来,才有资格被“秋后算帐”。 “遵命!” …… 午夜,武昌城头的灯火全灭,全靠月光照亮。 一行人悄然出现在城门楼子上,等待著城外大战的结果。 “看来这次会战,我们贏了。” 李牧笑著说道。 “不光贏了,並且贏得很漂亮。 从大战爆发到现在,进展都很顺利,叛军应该没能组织起有效抵抗。 这边战场大获全胜,叛军的其他几座营地,也翻不起大浪。 传令下去,让下面的人抓紧时间准备庆功宴。” 李原跟著补充道。 两人的对话,让一眾文官很是懵逼。 大家一起过来观战,除了敌营中的大火外,其他的根本看不清。 “总督大人,您怎么知道我军大获全胜?” 一旁的湖广巡抚忍不住询问道。 今夜这一仗事关重大,城中高层官员都没睡觉,一起赶过来观战。 从大战爆发到现在,尚未收到任何来自前线的战报。 两位勛贵大佬直接断定大胜,搞得他们就像是傻子一样。 “非常简单,大火在不断蔓延扩散,喊杀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远。 如果不是顺利攻破敌营,这些是不可能发生的。” 李原平静解释道。 这些都是为將者的基本常识。 对文官来说,却属於知识盲区。 外面流传的兵书,记录了各种战例谋略,却刪减了细节上的常识。 许多人熟读兵书、精通兵法,到了战场上就跪,很大程度上就是缺乏基础常识。 事实上,李原说的都是广为人知的粗浅內容。 在军待上几年时间,跟著打上几仗,就能够总结出来的经验。 能够判断战况的其他细节,同样还有许多。 “叔父,前线大局已定,不会出现变故。 继续在这儿耗著,也没有任何意义。 想来诸位大人也都累了,今晚就到这里吧!” 没有理会一眾文官的感慨,李牧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指挥大兵团作战,需要关注的点太多,非常耗费心力。 难怪古之名將,寿命大部分都不长。 这样高强度的全身心投入,身体不好,根本扛不下来。 折腾到了现在,身心疲惫的李牧,只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嗯。 大家都散了吧! 等到大战结束,再一起参加庆功宴。” 李原当即下令道。 在场的一眾文官,大部分都是他的属官,这道命令需要他来下。 ……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对本王!” “放开我!” “快放开我!” “本王寧愿死在战场上,也不当丧家之犬!” “混蛋!” “老子……” 被卫兵强行带著撤离的卫嘉瑞,喋喋不休的怒骂道。 白天还是一方诸侯,晚上就沦为仓皇逃命的丧家之犬,这种落差正常人都受不了。 楚国的基业,在这场大战中全丟了。 纵使侥倖逃了出去,也只能苟延残喘。 哪怕江西、浙江还有部分州府在他手中,那也无法成为东山再起的本钱。 不同於以往的任何一次失败。 今夜的战败,是政治军事一起失败。 要不了多长时间,他“食人魔王”的名头,就会传遍天下。 如果不是人肉军粮泄露,纵使有朝廷出手,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当叛徒。 在名节大於生命的时代,怎么也会有几个和楚国共存亡的。 可惜他的名声臭了,继续跟著他混,只会让下面的人名声跟著一起臭。 未来天下人都会视卫嘉瑞为大祸害,湖广、江西、浙江的民眾,更是恨不得要他的命。 朝廷略微引导,那些在战乱中人口有失的家庭,都会把这笔帐记在他的头上。 解释没有任何意义,没人会信一个食人魔王的话。 “王爷,终於找到您了!” “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居然敢对王爷无礼,莫非是想要谋逆,眾將士隨我拿下这些逆贼!” 伴隨著一声令下,方克诚麾下的兵马立即杀了过去。 不等一眾卫兵做出解释,双方就战斗在了一起。 “误会,都是误会! 快住手,大家都是自己人……” 见到这一幕后,卫嘉瑞急忙开口劝阻道。 生气是一回事,不等於他就愿意放任自家人廝杀。 现在这种时候,每一名忠诚士卒,都是楚国的宝贵財富。 可惜他这个楚王的命令不好用,除了亲兵听从命令选择停手外,对面的士兵反而杀的更狠了。 近乎眨眼的功夫,数十名亲兵尽数倒在了血泊中。 “方克诚,你想要干什么? 本王让下令住手,你的耳朵聋了么?” 卫嘉瑞忐忑的训斥道。 本以为赶来护驾的兵部尚书,应该是他的忠臣,没想到这位却是一匹饿狼。 打著护驾的名义,对他身边的亲兵进行了屠杀。 “王爷,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卫逆! 死到临头,难道你还想不明白么? 对了,请记住我不叫方克诚。 我姓杨,名之玉! 潜伏在你身边两年,就是为了今日,为国除贼!” 杨之玉嘲讽的说道。 既然选择了倒戈,自然要装裱一下自己。 为了抹去投靠叛军的黑歷史,他果断给自己设置了一个为了平叛,不惜深入虎穴到逆贼身边潜伏的大虞死忠人设。 抓住了卫嘉瑞,做实了这个人设,以往乾的破事都可以一笔勾销。 “卑鄙小人!” “亏我这么信任你!” “难怪我大楚会战败,原来早就有內鬼潜伏在身边。 前面的一系列战略计划,都是你这个贼子参与制定的,怎么可能成功的? 我无识人之明,错信了你这卑鄙小人,今日败的不冤啊!” 卫嘉瑞崩溃的咆哮道。 没有什么比最信任的人背叛,带来的打击更大。 看著崩溃的卫嘉瑞,杨之玉也是一脸的尷尬。 卫嘉瑞的话,侧面证明了他潜伏通虞。 可问题是他並没有通虞,前面为楚国制定的战略计划,全部都是尽心尽力。 自詡怀才不遇半辈子,一招获得实践自己才学的机会,结果上场就一败涂地。 对杨之玉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拿著卫嘉瑞的人头,为自己铺出一条青云路的念头,一下子被衝散了。 “现在后悔晚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带上这个逆贼,隨我一起去见总督大人!” 杨之玉冷漠的说道。 儘管內心深处,有几分不忍,但现实还是让他做出了正確选择。 选择重回朝廷阵营,就必须同反贼进行切割。 造反这种事,一直是十恶不赦之首。 任何同情反贼的行为,都是非常严肃的政治错误。 …… “什么,生擒了卫逆?” 总督府內,刚用过午餐的李原,直接被这个消息惊呆了。 纵横南方各省的反贼头子之一,就这么被抓住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儘管前面干掉了白莲圣皇,但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被朝廷单方面宣布了死亡。 “是的,总督大人。 人是被杨家人抓住的,此人在叛军中担任兵部尚书,深受卫逆的信任。 我们对反贼身份进行了验证,经多名战俘確认,此人就是反王卫嘉瑞。” 中年师爷解释道。 现在是战爭时期,湖广总督每天的公务,都有一大堆。 做师爷的,肯定要提前筛选无用讯息。 不验明正身,他可不敢直接上报。 “好!” “抓住了贼首,接下来收復浙江、江西两地,就简单啦!” 李原当即做出了决定。 儘管他对卫嘉瑞好奇的很,但现在这种时候,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暂时没功夫去见他。 “叔父,卫嘉瑞的仇人太多,不適合长时间留在湖广。 为了减少麻烦,还是儘快把此人押解进京吧!” 李牧提醒道。 活著的卫嘉瑞,比死了的卫嘉瑞更值钱。 朝廷苦反贼久矣! 抓到了卫逆,肯定要押送进京,让大家出一口恶气。 政治价值,更胜过剿灭十万叛军。 “你说的不错,卫逆不能留在湖广。 师爷,告诉下面的人,把卫逆给我看好了,绝不允许发生任何意外。 等到收尾完成,立即派兵押送此人进京。” 李原一口答应道。 留著卫逆,更有利於招降叛军,可现实条件不允许。 无论东南士绅,还是文武百官和皇帝,都不允许让他活著。 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反贼,得罪那么多人。 现在送走,还能够捞取政治收益。 拖上一些日子,皇帝下旨要人,还是得交出去。 …… 南京城。 “陛下,大事不好!” “武昌前线传来噩耗,楚王倒行逆施,用人肉充作军粮被士卒发现,导致前线军心涣散。 三天前的晚上,敌军发起偷袭,联军遭遇大败,大军损失惨重。 楚军主力在大战中,近乎全军覆没。 我军在威远侯的努力下,突围出来了一部分部队,目前正撤往九江府。 东南局势危险了!” 兵部尚书范修文颤颤巍巍的说道。 如果这份战报,不是威远侯尹牧风送的,他都怀疑这是在开玩笑。 能够从乱世中脱颖而出,楚王可不是简单人物。 居然在关键时刻犯下致命错误,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事实上,就算製作人肉军粮,影响了军心士气,也不该败的这么快。 义军兵力是官军的数倍,军心士气不振,大不了固守营地。 一夜之间,就被敌军攻破营地,著实有些魔幻。 “不可能!” “卫嘉瑞的用兵之能,朕是知道的。 武昌会战从一开始,他就高筑营寨,严防敌人夜间偷袭。 李牧那贼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获胜。” 傅皓轩当即摇头说道。 事先他想到过武昌会战会失败,但那是官军付出了惨痛代价之后。 即便是战败,大部分义军也能够顺利撤回来。 现实却非常打脸,吴军好歹撤回来了一部分,楚军主力近乎团灭。 哪怕数十万头猪,官军也不可能一夜杀完,何况是数十万大军。 打不贏,难道还跑不贏么? 反正义军人多,官军就算想追,也没有那么多人手。 “陛下,这份战报是威远侯亲笔手书,应该不会有假。” 范修文委婉提醒道。 败了,就是败了。 无论是否愿意接受,这都是现实。 武昌会战,葬送了楚国的大部分主力,后续的大战根本指望不上。 原本热火朝天的反虞浪潮,遭遇当头一棒,东南局势急转直下。 未来南方义军,就只能靠他们独自撑著。 当务之急是赶紧准备善后,不然让官军顺势拿下江西、浙江,他们在战略上就完全被动了。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朕羞於和卫嘉瑞那蠢货齐名!” “罢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准备善后好了。 诸位爱卿,可有妙策教朕?” 一阵发泄后,傅皓轩强忍著不爽问道。 (本章完) 第339章 命运的安排 第339章 命运的安排 “陛下,武昌大败之后,楚国算是完了。 纵使楚王侥倖逃脱,最多也就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覆灭楚国之后,官军接下来的攻击目標,必然是我们。 为今之计,只能扩军备战,以应对接下来的变局。 战爭一旦打了起来,一应战略物资消耗必然大增。 原定的粮食换战马计划,现在也只能一併叫停。” 左丞相针瑞宇率先表明了立场。 叫停了战马交易,相当於终止了编练骑兵的计划。 前期投入的人力財力物力,不能说全部白费,反正大部分投入是打了水漂。 明知道损失惨重,吴国现在也没得选择。 武昌会战失败,他们不光损兵折將,治下的黄州府和德安府也必然不保。 接下来九江府,又会成为前线。 北边的几个州府,早就沦为了战场。 吴国可以调动的財力物力,必然大幅度减少。 战爭一旦打响,各种战略物资消耗,都会急剧增长。 別的东西都可以少,唯独粮食不能缺。 “嗯!” “丞相言之有理,一切以战爭为上。 不光粮食换马计划暂停,宫殿维修也一併给停了。 接下来皇宫中的各项物资供应,一律削减两成,那些耗费大的直接取消。” 傅皓轩从善如流的说道。 从乱世中杀出来的,他非常清楚一时富贵和一世富贵的区別。 现在这种危急存亡之秋,当皇帝的必须带头做出表率,才能让下面的尽心。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陛下英明!” 群臣齐声高呼道。 入主南京之后,义军高层也不可避免的走向了骄奢淫逸。 作为皇帝的傅皓轩,更是一口气配齐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倒不是他好色,乱世中联姻,也是稳固地方的重要手段。 前期杀的太狠,士绅们听到义军的名头,一个个都被嚇跑了。 不过再怎么能跑,也就走了嫡系成员,旁系远支总有留下的。 在下属的建议下,傅皓轩强行纳这些家族的旁系女子为妃。 拉拢人心是一方面,离间大虞和江南士绅之间的关係,才是主要目的。 手段是卑鄙了一些,但架不住效果好。 大虞朝堂內斗成风,听到政敌的亲戚和反贼联姻,岂能放弃送上门的机会。 管是不是被逼的,先弹劾了再说。 “陛下,楚国既然败局已定,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在南线保持克制了。 与其让他们把这些土地丟给偽朝,不如让我们的人接手,更有利於反虞大业? 礼部尚书胡宇哲上前提议道。 吴国建立之后,疆域没有继续增长,很大程度上都是受制於吴楚联盟。 现在楚国凉了,盟约也丧失了效力,正是向南扩张的最佳时机。 拿下楚国在江西、浙江的地盘,吴国的战略空间,將大大增加。 整合了这些地盘,吴国在財力物力上,足以和残破的大虞正面分庭抗礼。 “胡爱卿,这不好吧? 终归是盟友,对楚国下手,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傅皓轩略显犹豫的说道。 当流寇的时候,干这种事无所谓。 现在他都当了皇帝,需要讲究脸面。 “下,我们自然不能对盟友下手。 只是楚国这次战败,主要是內奸通敌所导致的。 想要挽救楚国,必须要先除內奸。 臣提议派出能言善辩之土,出使楚国游说各路將领,建立更深层次的反虞同盟。 如果有人拒绝的话,那定是偽朝安插在楚国中的內奸,必须以雷霆手段除之!” 胡宇哲义正言辞的说道。 说的再怎么好听,本质上还是对盟友落井下石。 这口锅皇帝不能背,只能让大臣来背。 楚国朝臣大规模叛敌发生后,吴国这边也受到了影响。 傅皓轩明面上没有表示,但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 尤其是同大虞有过关联的官员,更是成了重点监察对象。 作为降臣,胡宇哲虽然有献城之功,依旧免不了被怀疑。 “胡爱卿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给礼部和兵部一起协同完成。” 傅皓轩当即做出了决定。 对楚国的疆域,他早就已经眼馋了。 只不过受制於盟约,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现在楚国败亡,下面的大臣又帮忙找好了出兵理由,那就没必要犹豫了。 武昌城。 “叔父,看来我们只能停止进军了。” 看著匯聚起来的战报,李牧无奈的说道。 前面为了破敌,让內线烧毁了叛军粮仓, 效果非常明显,確实瓦解了叛军士气,成功击败敌军。 正是因为敌军士气涣散,才让官军抓捕了大量的俘虏。 据不完全统计,武昌会战中抓捕的战俘数量,就超过了三十五万。 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中。 加上前期抓捕的十几万战俘,光收復湖广大地,就抓了五十多万战俘。 战俘,也是要吃饭的。 武昌会战叛军本身就缺粮,战场上自然缴获不到多少粮食。 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张,给官军的后勤,带来了沉重压力。 继续打下去,没有被敌军打败,就被自家的后勤给拖垮了。 “哎!” “可惜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原嘆息一声说道。 大军的后勤压力有多大,他这个湖广总督,同样是清楚的。 湖广虽然被官军收復,可刚刚经歷了一场战火,短时间內根本徵收不了多少粮食。 大军的消耗,主要依赖两广福建三省提供补给。 偏偏这三个省,本身粮食產量就非常有限。 能够支撑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蹟。 “算不上可惜,我们这边停下了,其他几路平叛大军可没有止步。 抢在傅逆出兵前,应该能够抢占不少地盘。 一口气收復了这么多疆域,也是时候停下来缓一缓。 这些战俘,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留下一部分在湖广屯垦。 其余人我准备按大虞律,把他们流放成边,以加强南疆防御。” 李牧面不改色的夹带私货。 论起性价比,肯定是直接在湖广屯田,產出的收益更大。 只不过湖广地处大虞腹地,又是天下粮仓,匯聚了朝野上下的目光。 想要学习之前在两广那样,大肆圈占无主之地充当军田,那是不可能的。 纵使顶住压力经营起来,接下来也会遭到反噬。 没有功夫在国內勾心斗角,李牧索性把人送走。 劳动改造一段时间,把里面的不稳定因素剔除掉,剩下的人都是上好的劳动力。 大虞丟了安南,很大程度上就是当地汉民数量不够。 开国初年的时候,国內人口不多,没有办法大规模移民。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同样的错误,李牧自然要吸取教训。 中南半岛开发有限,正常的移民,大家不乐意去。 流放反贼,可不需要讲自愿。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经略安南?” 李原皱著眉头问道。 在大虞眾多藩属国中,安南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个。 这货能从交趾布政司独立出去,除了朝中的党爭外,他们自身的实力也不容小。 拥兵三十余万,在东南亚绝对是一个巨无霸。 如果进展顺利也就罢了,万一不小心陷入泥潭中,那就成了军事生涯的黑歷史。 “叔父,侄儿想青史留名!” 李牧慎重回答道。 这个理由,最是无懈可击。 別看他们在国內打的这么厉害,可终归是剿灭叛乱,歷史评价註定不可能太高。 能够留下名字,单开一页记录,就算是那帮文官给面子。 估摸著记录济南大捷的內容,都比剿灭叛军的內容多。 倒不是针对报復,主要是內乱属於黑歷史,要用春秋笔法记录。 如果覆灭安南,重建了交趾布政司,那就不一样了。 丟掉交趾布政司,一直都被大虞上下视为耻辱。 先帝朝就准备出兵收復安南,最后受限於財力,没有能够付出行动。 这种带有雪耻性质的灭国之战,最是受人推崇。 “我就知道,你们年轻人不会安生。 现在去南边折腾也好,省得在朝堂上晃悠,碍了人家的眼。 不过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你可要自己评估好。 没有把握的话,就象徵性打几仗,確保广西不失即可。 安南气候恶劣,又是穷乡僻壤,能不能拿回来並不重要。” 李原语重心长的说道。 有时候后辈子弟太过能干,也是一种烦恼。 像李牧这种年纪轻轻,就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將,最是令人忌惮。 参考歷史经验,回到京师参与朝堂纷爭,要么在內斗中半路天折,要么逆势篡位。 这不是有没有野心的问题,而是局势逼著他们向上。 一旦皇帝生出了杀心,不想坐以待毙,那就只能奋起反击。 宗族社会,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李牧捲入其中,整个李氏宗族,也要跟著被动捲入。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李原想要看到的。 “叔父,这你可就错了。 安南不仅不穷,还非常的富裕。 据搜集到的情报,安南境內有多块平原,只是那帮安南人不会开发。 在我看来,现在的安南,就是千年前的江南。 一旦开发出来,足以养活数千万人。 安南人已经替我们打下了基础,后续的开发难度会下降很多。” 李牧笑著说道。 想要获得宗族支持,有些讯息还是要透露的。 再造一片江南,这里面的利益,不是一般的大。 只要確定消息是真的,那些保守的士大夫,瞬间就会变成激进的主战派。 “你確定是真的?” 李原大惊失色道。 倘若是另一个江南,那就不能放弃了。 关中天灾人祸不断,隨时可能沦为战场。 留在原地发展,早晚会捲入战乱中, 为了家族传承,族人外迁是必然的。 不过好地方都是有主之地,他们这种强龙,不管去哪儿都会遭到抵制。 原本是想分散族人进入两广发展,靠著官面上的照应,立足不是难事。 现在突然有了更好的选择,那就没必要去和地头蛇抢地盘。 吃独食不现实,但抢占先机,还是很有必要的。 “叔父,这种事情没有完全把握,侄儿可不敢乱说。 不过开发安南,需要一定的时间,没有数十年的经营,难以见到成效。 想要开发到江南的程度,怕是要费数百年。” 李牧保守的回答道。 想要获得信任,说出来的话,就必须在对方认知范围內。 如果交趾真有这么富裕,那么你可以利用讯息差,谋求世镇交趾布政司。 正好那些文官,想要削弱我们勛贵集团。 找机会在背后推动一下,他们自己就会提出来。 收復交趾布政司,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投入。 家族能够提供的支持,也只是杯水车薪。 我爭取在湖广总督任上多待两年,为你输送物资。 至於抓到的战俘,连同他们的家属,一併发配岭南充军。 后续平叛战爭中的所有战俘,也一併这么处置。 现在条件不成熟,暂时先不执行,等到你攻入安南之后再把他们流放过去。 此事我去和成国公、舞阳侯协调。 作为代价,后续的平叛战功,你我全部都让出去。” 李原的变脸速度,把李牧嚇了一跳。 前面还一口一个安南,现在立即变成交趾,完全是要吃抹乾净的打算。 为了帮他完成计划,甚至不惜流放数百方人。 看得出来,肥沃土地对传统士大夫的诱惑力,那是无与伦比的。 “世镇交趾布政司,这確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叔父放心,侄儿不会令你失望的。 安南王病逝,新王刚刚继位,按照惯例会向朝廷请求册封国书。 新人安南王狂妄自大,必会在国书上挑畔陛下。 朝廷不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安南人就会出兵犯边。” 李牧当即替新任安南王做出了安排, 管他们的国书上写了啥,送入京城的国书,肯定会狠狠打永寧帝的脸。 仅仅只是语言挑,顶多让皇帝和百官生气。 现在这种时候,朝廷肯定不会发起大战。 可若是再传来安南入侵的消息,那么朝廷就算不想打这一仗,也只能被动下令出兵。 本质上,国书挑只是为了让朝廷相信,安南人会入侵广西。 第340章 后续余波 第340章 后续余波 捷报传来,整座京城都沸腾了。 官军收復湖广全境,数十万叛军被歼灭,反王卫嘉瑞被俘。 困扰大虞朝三年半的白莲教之乱,再次出现了平定的曙光。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收到消息的永寧帝除了欣喜之外,也充满了忧虑。 唯恐北虏再次入寇,打乱平乱进程。 “陛下,您就放心吧! 上一次南侵之后,因为分赃不均,北虏內部发生了矛盾。 韃靼人趁机挑起了鬼方部落內战,草原上杀的血流成河,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刚从寒冬中走出来,正是马匹最瘦的时候,不適合发起远征。 纵使再次南侵,那也是秋后的事情。 最少半年之內,北方不会发生大变故。” 首辅万俊辉心情大好的说道。 南方的捷报,不光挽救了大虞的颓势,也挽救了他的政治生涯。 永寧帝继位之后,朝中大员换人就和走马灯一样。 任期超过一年,就算是长的。 他这位首辅,能够一直做到现在,最主要原因就是留下的烂摊子太大。 无论谁上台,首先要面临的工作,就是收拾这些烂摊子。 从南到北饥民遍地、狼烟四起,朝廷还穷的叮噹响,完全一副王朝末年的景象。 百官除了爭权夺利,同样也要考虑生前身后命。 眼瞅著王朝覆灭在即,谁也不想上台,成为最后的背锅侠。 后续局势逐步企稳,大家再次激起了爭权夺利之心,万俊辉的首辅之位变得岌岌可危。 好在武昌会战大获全胜,內阁跟著分润一笔政绩,算是戴罪立功。 “嗯!” “北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宣大一线,更要严加戒备。 各地州府要时刻做好准备,绝对不能再让北虏长驱直入。 接下来是平定白莲教之乱的关键时刻,朝廷各部必须全力配合,爭取在年內平定叛乱!” 永寧帝的话音刚落,群臣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卫逆败亡,年內收復江西、浙江,確实有几分希望。 想要彻底剿灭叛乱,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盘踞在南直隶的傅逆,还有在蜀地割据的魏逆,都不是好对付的。 想要把他们全部平定,武昌会战那种层次的大胜,还需要两次才行。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战爭打的是钱粮,武昌会战的战爭经费,还是山东世家贡献出来的。 没有在山东的大动干戈,就不会有这次武昌会战。 被查抄的那几家是自己作死,同北虏做生意都不藏严实,背上了通敌的罪名。 大虞的天下,是封建士大夫的天下。 在场的一眾官员,都是天下士大夫的代表。 同样的操作,绝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事实上,就算想抄家,其实也没得抄。 南方几个省都被打烂了,世家大族被叛军洗劫了一遍,大量的財富分散到了叛军士卒手中。 官军剿灭叛军的过程中,財富同样在发生转移。 缴获的战利品不多,参战的官兵,却是跟著发了一笔。 这些是人家在战场上拼命获得的,朝廷不可能去收缴。 “陛下,前线的奏摺除了报捷之外,就是向朝廷要钱。 湖广被战爭打烂了,短时间內收不起来税收。 可是参战的有功之臣需要奖赏,阵亡的士卒需要抚恤,新收復州府的战后重建,都是需要钱的。 累计起来,大约出现了五百万两的缺口。 加上前期的拖欠的军费,朝廷欠下的物资和粮餉,折合纹银超过一千万两。 几位总督都在卖力筹钱,依旧是杯水车薪。 如果解决不了钱粮问题,东南后续的平乱进度,怕是只能放缓。 蜀地的情况更加糟糕,大量的州府落入叛军之手,就连成都府都遭到了围困。 徐阁老上奏向朝廷求援,原本是准备派秦军入蜀的,可惜最近关中也不太平,大军不敢轻动。” 兵部尚书万宇轩当即拋出了难题。 在平乱的问题上,他可以自豪的说,自己绝对没有私心。 恶化的局势,让兵部上下度日如年。 以往的各种冰炭孝敬,现在直接消失了七成。 地方將领忙著作战,没有功夫进京述职,自然不会有孝敬。 朝廷財政恶化,划拨给各地的军费也在减少。 儘管他们提高了抽成,可架不住总额下降速度更快,过手分润的收益,只能被动跟著减少。 看似在战爭时期,兵部手中的权力增大,实际上大家的收入不增反降。 仅仅只是损失钱財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还要为战爭失败负责。 监管责任不大,可架不住战场上老是输。 兵部尚书都经常受到斥责,下面的小弟日子也別想好过。 政绩没捞到,皇帝的训斥,內阁的申斥,倒是挨了不少。 这些都是政治污点,提拔任用的时候要考虑,会严重影响大家的仕途。 “怎么会这么多?” 永寧帝大惊失色道。 战爭耗钱他是知道的,可一下子了这么多,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料。 大虞朝巔峰时期,財政收入折合纹银,也就两三千万两。 受战爭影响,朝廷去年收入国库的钱粮布匹,全部折算下来也就一千多万两。 这其中还有粮价上涨,带来的帐面增收。 “陛下,帐目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即便细节上存在问题,误差也不会超过十万两。 朝廷拖欠的钱粮,全部都是有数据可查。 下面上报的功臣赏银、阵亡抚恤,也都是按大虞律规定標准执行的。 为了削减开销,许多原本想拿赏银的官兵,也被劝著接受职位晋升。 军中没有那么多职位,都给了他们荣誉虚衔。 哪怕户部再砍砍价,最少也要支付两广军方八百万两白银。 湖广和闽浙方面合计,需要支付一百余万两。 巨额的负担,全部压在了下面,几位总督確实无力发起大战。” 户部尚书庞承杰一脸忐忑的说道。 作为欠债的衙门,这些话他是不想说的。 可是没有办法,皇帝问起了帐目,他也不能回答不知道。 要么是下面匯报的有问题,要么就是真欠了那么多。 作为聪明人,他非常清楚,帐单上不能较真。 派出调查组,除了得罪人外,没有任何意义。 兵部没有核验首级,直接落实军功,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看似在给勛贵集团面子,实际上是信任的政治表態。 甭管心里怎么想,现在要用人家平叛,那就要做出信任的姿態。 毕竟,相较於前面的几任,勛贵集团这几位確实能干的多。 各线战场,全部高歌猛进。 先哄著他们,儘快把叛军剿灭乾净,才是朝廷最需要的。 剩下的都是旁枝末节,完全可以等后续再想办法解决。 別说是一千万两,就算折价两千万,他一样敢认。 反正甭管欠多少,户部都无力支付。 能够拨付一两成,就是竭尽全力,剩下只能欠著。 拖上几年功夫,新债就成了老帐。 到了那时候,他也挪了位置,问题就是下一任户部尚书需要考虑的。 財政亏空是长期性问题,除了先帝朝时期反弹一波外,大虞的財政问题都困扰了朝廷上百年。 大家都在凑合著过,他也犯不著强出头,把窗户纸捅破。 “户部,能够拿出多少钱粮?”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对户部尚书他是放心的,庞承杰上任之后,是真把一个铜幣板成两半。 各种开销,那是能省则省。 连他这个皇帝要钱,都经常被折扣。 皇宫的天价採购帐目,都被户部揪出了问题,宫廷开销大幅度下降。 “陛下,朝廷用钱的地方多,还要优先北疆防线。 户部现在能够抽调的现银,仅有五十万两不到,挤一挤最多划拨八十万两。 粮食布匹都不能动,这是稳定北方局势的关键。 没有了来自湖广的漕粮,京中的粮价,较五年前增长了足足两倍。 军粮还是让地方自筹吧!” 庞承杰迅速给出了答案。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这八十万两,他也不想出。 朝廷放权之后,地方总督拥有了徵税权,筹集钱粮比他这户部尚书容易多了。 地方衙门困难是真的,但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怎么才这么点儿,朕记得光捐官收入,就贡献了五百万两。 难道这么快,就把钱给完啦?” 永寧帝皱著眉头问道。 户部砍价他可以理解,可是砍这么凶,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前线官兵立下了大功,朝廷怎么也要表现一下,三瓜两枣可糊弄不过去。 要是这么干,那么平叛战事,就真的要拖延下来了。 “陛下,朝廷亏空的太厉害,户部根本留不住钱。 捐官收益入库之后,先是支付了百官、宗室的部分欠薪,接著重建宣大的军备又去了一大笔。 如果不是臣省著,连这几十万两,都留不下来。” 庞承杰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大虞朝歷年积攒下来的亏空,別说五百万两,就算五千万两也一样能瞬间吞噬。 “不够!” “平叛大战不能停下,钱粮问题必须解决,庞爱卿可有对策?” 永寧帝期待的问道。 白莲教叛乱给大虞带来的伤害太大,必须儘快镇压下去。 好不容易看到曙光,他可不想因为钱粮供应不上,导致平叛失败。 虽然没有接受过完善帝王教育,但他也是读过史书的。 歷史上所有王朝,只要遇上大规模叛乱,没有及时镇压下去,国势都不可避免的走向衰落。 拖的时间越长,就越难挽回局势。 “陛下,现银给不了,那就直接给官位! 朝廷上次纳捐,没有覆盖到南方,正好趁机覆盖过去。 拿出一批虚职,朝廷核定一个基准价格,能卖多少都是他们的本事。 江南是富庶之地,没准最后纳捐的数字,连后续大战的军餉也有了。 如果有人出高价,一些偏远州县的官职,其实也是可以考虑实授的。” 庞承杰淡定的回答道。 卖官这种事,只要开了头,就再也回不去了。 仅仅放出一堆虚衔,就能换来白的银子,谁不动心啊! 不过这种只有荣誉头衔,没有实权的官职,吸引力还是小了些。 换成实缺之后,价格还可以更高。 偏远州县的官,长期缺额严重,根本没人想去。 许多时候任命刚下发,人家就掛印而去,搞的吏部灰头土脸。 能够卖出去换钱,並没有损害大家的利益, 毕竟,外地人嫌弃,本地人不会嫌弃。 再穷的地方,都会有几家富户,掏得出这笔钱。 “好,就这么办! 內阁今天就把方案擬定出来,明日一早就下发公文。 通知沿途官府,全力配合押送反王卫嘉瑞进京。 谁的辖区出现紕漏,朕就撤了谁的职。” 永寧帝迅速做出决定,不给百官反对的机会。 经验告诉他,有了解决方案,就要快刀斩乱麻。 交给百官討论,吵上一年半载,都不一定出结果。 至於本地为官的后遗症,等平定了叛乱,再回头来处理也不晚。 朝廷又没承诺,买到职位后,官员的位置不能调动。 一届任期结束,直接来个大乱调,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 望著恢弘大气的城墙,安南使臣队伍再次发出一阵惊嘆。 从接到任务北上,一路上他们惊嘆了无数次,都没有京师带来的震撼大。 “京师重地,不同於其他地方,诸位使臣请遵守规矩。 具体的规矩,到了地方有官员教你们。” 验明了身份后,守城军官当即嘱咐道。 看得出来,对藩属国派使臣来朝,他们已经很有经验。 “多谢將军提点。” 说话间,老者將准备好的钱包递了上去。 “好说,好说! 张总旗,你带一队兵护送诸位使节,去鸿臚寺衙门报导。” 看在钱的面子上,中年军官迅速变脸。 “赵二,你去通知汉水侯府,就说安南使团进京了。” 目送使团离开后,中年將领当即对亲兵吩咐道。 作为千户官,他是不用亲自守城门的。 只是上面交代了任务,为了不出漏子,才亲自过来蹲守。 功夫没有白费,安南使团如期抵达。 上面的人要干什么,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本章完) 第341章 使团案 第341章 使团案 鸿臚寺衙门。 “安南国派过来的使臣,就是你们几个?” 温思远漫不经心的问道。 作为鸿臚寺卿,他接待过的番国使团数以百计,早就总结出来了一套经验。 对番国使臣越是客气,这些人越喜欢蹭鼻子上脸,容易在京师惹出乱子来。 反倒是冷著脸接待,更容易让他们敬畏。 所以每次有番国使团抵达,他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敲打这些人,教他们懂京师的规矩。 如果有人不听劝,硬是要跑出去惹事,大虞律也不是吃素的。 藩属国可没资格,向大虞要治外法权。 “回上差的话,正是我等!” 老者躬身回答道。 在升龙老家的时候,天高皇帝远,隨便怎么吹牛逼都可以。 进入大虞京师,还是规矩点儿好。 因为不守规矩,被大虞嘎了使臣,也不是一个两个。 “哼!” “你们好大的胆子!” “前任安南王病逝,未经朝廷批准,安南世子就敢擅自登上王位,可曾將我大虞放在眼里?” 温思远厉声质问道。 藩属国王权更替,大虞拥有非常重的话语权。 新王只有获得了大虞皇帝的册封,统治才具备合法性。 考虑到国不可一日无主,早继王位才能绝了其他人的小小心思,大虞一般也不会在这上面较真。 主要山高路远,以现在的通讯效率,藩国发生的事大虞也没法第一时间知道。 真要严肃处理,那么多藩国,大虞每年都得对外用兵。 不过这次情况例外,事先有人打了招呼,要他好好招待安南使团。 朝中大佬的面子不能不给,这才有了职权范围內的刁难。 “上差,我们冤枉啊! 我国只是暂代王位,主持国中事务,绝对没有不敬之意。” 安书怀急忙解释道。 对宗主国不敬,可是要命的重罪。 儘管安南早就脱离了大虞控制,安南王在国內更是自称大越皇帝,但这些不能拿到檯面上说。 歷代安南王叫囂北伐的不计其数,真正敢付出实践的,却没有几个。 顶多就是到了朝贡的时候,找藉口敷衍了事。 像王权更替这种大事,还是要找大虞皇帝册封的。 没有这道合法手续,王位就不会稳固。 哪天手下人造反,就是现成的藉口。 说话间,安书怀迅速將一叠银票悄然递了过去。 这是歷届使臣总结出来的经验,遇上了麻烦就送钱,餵饱了大虞官员,后续的麻烦就不是麻烦。 “罢了!” “念在你们懂事的份儿上,这次的事,本官就替你们担待了。 把国书拿出来,本官明日上奏陛下,给安南王请封。” 看在银票的份儿上,温思远笑呵呵的说道。 隨著大虞朝的日渐衰落,前来朝贡的藩属国使团也在减少,导致鸿臚寺的收益急剧减少。 在这种背景下,对待金主,自然要和顏悦色。 “温大人,我们刚进来,一应行李就被衙门差役代为保管。 国书也在其中,您看?” 见温思远態度缓和,安书怀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不动声色的给告了一状,把之前受到的委屈宣泄了出来。 “混帐!” “下面人真不懂事,怎么能够这么粗暴的对待使臣。 安大人你放心,此事本官自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朱七,赶紧让下面的人把国书送过来,还有使团的行李一併发还。” 温思远当即下令道。 不过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在演戏。 想要唱好戏,红脸和白脸都需要有人扮演。 训斥下属,无非是对使团的安抚。 真要进行治罪,那就是直接惩罚,而不是不痛不痒的一句混帐就完了。 “属下遵命!” 说完,站在他身后的朱七,立即转身去了后院。 “当不得大人如此,诸位差役也是按规矩办事。” 意识到情况不妙,擅长察言观色的安书怀,当即进行了补救。 “无妨,规矩也要讲人情。 不过安大人既然开了口,那么此事下不为例。 愣著干什么,不知道上茶啊!” 温思远话锋一转,对门外的小吏训斥道。 见到这一幕,一眾使臣憋的满脸通红。 安南最近这些年不安分,同大虞关係不好,在来之前他们就知道这次过来会受到刁难。 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大虞官员做的这么过分,连戏都懒得演。 如果不是看在银票的份儿上,在鸿臚寺衙门,他们连一杯茶都混不上。 正在气氛尷尬之时,朱七恰好把国书带了过来。 “大人,这是安南国书。” 隨手接过文书,打开內容一看,温思远瞬间脸色大变。 其他內容没有问题,唯独安南王世子的自称,变成了大越皇帝。 “混帐!” “如此大逆不道,这是欺我大虞无人啊!” “来人,將这群逆贼打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 儘管觉察到了国书內容不正常,温思远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 天无二日,这是原则性问题。 安南人敢以大越皇帝自居,这是没把大虞放在眼里,属於严肃的政治问题。 甭管是粗心大意书写错误,还是安南人有意为之,作为鸿臚寺卿他都必须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大虞天朝上国的地位。 “温大人,我们冤枉啊!” 见差役过来抓人,安书怀一行人急忙喊冤道。 他们著实搞不明白,自家的国书怎么和大逆不道扯上了关係。 在来之前,他们特意諮询了国中大儒,对遣词造句逐句分析。 確保万无一失之后,才书写成文盖印封装的。 “冤枉?” “叫屈的话,回头到詔狱中和锦衣卫说吧。 早就听说你们安南国不安分,时常以大越帝国自居,看来传言不虚啊!” 温思远没好气的说道。 安南人是不是冤枉,他才没那么关心,关键是必须撇清自己的关係。 早知道这些人,如此能捅娄子,刚才就不该收他们的钱。 好在衙门中都是自己人,只要大家统一口径不承认,安南人的话也算不上证据。 “温大人,那些都是误会!” 安书怀急忙解释道。 內心深处,此刻他已经慌的不行。 最糟糕的局面,终於还是出现了。 相比流言蜚语,最怕的还是传言属实。 安南的官方文书上,一直都以大越帝国自居,这是公开的秘密。 以往的时候,大虞朝只是假装看不见。 毕竟,一旦较了真,那就要出兵。 朝廷財政困难,没有余力为了面子,就挑起一场大战。 权衡利弊之后,大家默契选择了装聋作哑。 不过再怎么装,也不能让人上门打脸。 国书上面出现了大越皇帝,这就是在挑战皇权的神圣性,朝廷必须要做出反应。 理智告诉温思远,自己在不经意间,陷入了一个大麻烦中。 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朝野上下必定群情激奋,要求严惩安南国。 偏偏朝廷现在的情况,又不適合大动干戈。 烫手的山芋,从鸿臚寺拋出去,必然会引发一番风波。 想起给他打招呼的人,温思远隱约觉察到了真相。 哪里是要“招待”安南使团,分明就是想要他们的命。 搞不好安南人的国书,也是在鸿臚寺衙门中,被人给换掉的。 略微迟疑了一下,温思远果断选择了装糊涂。 揭露幕后真相,那是会死人的。 光凭他手中掌握的讯息,就算捅出去也不痛不痒,根本定不了罪。 朝中大佬的布局,不是他有资格参与的。 只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按照朝廷的规矩处置,那么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抓完人之后,不敢丝毫停留,温思远直接带著国书进宫面圣。 …… 皇宫中,心情不错的永寧帝,午饭都多吃了半碗。 看到温思远带来的安南国书之后,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安南王敢以皇帝自居,摆明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 如果不加以严惩,其他属国都跟著学样,他就成了歷史上的笑话。 大虞朝建立这么多年,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温爱卿,確定来人是安南使团么?” 永寧帝皱著眉头问道。 现在这种时候,他真的不想大动干戈。 纵使要收拾安南人,那也要等平息了国內叛乱,收拾了北方胡人之后。 对远在万里之外的安南,他现在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陛下,臣再三核实过他们的身份,確实是安南使团无疑。 並且从番邦了解的情况来看,上一任安南王就在国內以大越皇帝自居。 广西巡抚衙门之前的奏书上,也曾多次提到类似的讯息。 锦衣卫那边应该,也有记录存档。 考虑到番邦蛮夷不通教化,朝廷一直没和他们计较。 万万没有想到,这帮傢伙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 温思远果断的进行甩锅。 各级衙门都上报了,朝廷不和蛮夷计较。 现在暴了雷,就不是鸿臚寺一方的责任。 倘若皇帝问责,那也是一眾衙门,共同来背这口锅。 “安南人疯了! 如此挑战我大虞,欺我们就提不动刀了么?” 骂完之后,永寧帝尷尬的发现,貌似现在朝廷还真提不动刀。 拥兵三十万的安南国,在南亚地区也是一霸。 朝廷想要收拾他们,势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並且不能保证速战速决。 本来大虞朝就穷,哪里有能力,再开新的战线。 “陛下,此事微臣不知。 或许是安南人见到东南地区叛军肆虐,觉得他们的机会来了,才伺机过来挑衅试探。 也可能是书写国书的官员粗心大意,不小心搞错了。 又或者是安南国內部不太平,派系力量互相倾轧,有人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使团中的某个人。” 温思远一脸严肃的分析道。 挑起边衅的,不一定是安南人,也有可能是勛贵集团。 作为京中地头蛇,要陷害安南使团,机会实在是太多了。 像鸿臚寺这种衙门,有几个勛贵子弟任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些事,他只能暗地里想想,嘴上是一句也不能说。 勛贵集团靠战爭起家,主战没有任何毛病。 安南王在国內自称大越皇帝,也是有据可查的。 派出再多的人去核实,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安南人大逆不道。 在这种背景下,傻子才替安南人说话。 “哼!” “传旨,詔內阁和六部尚书,一起过来议事。 告诉锦衣卫指挥使,儘快核实安南王是否称帝。” 永寧帝冷漠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对安南人的不满,一下子上升到了顶峰。 没有当即下旨向安南开战,都是他在极力克制。 安南使团送来的国书,看似只是小失误,实际上却是在挑战皇权。 本来他继位后,各种乱子频发,朝野中就积攒了许多不满的声音。 现在又出现这档子事,完全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 詔狱中。 被绑在受刑架的一眾安南使臣,一个个都被嚇破了胆。 他们是使臣,不是死士,无法直面眼前的悲惨。 “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先享受一番,再吐露真相啊?” 青年百户阴笑著问道。 作为锦衣卫不怕案子大,就怕没案子。 案子闹的越大,越能体现他们的价值。 吃过一次亏之后,现在的锦衣卫收敛了很多。 抓阁臣,逮尚书的事情,现在不敢干了。 涉及到朝中大员,除非上面下令追查,不然他们很少主动搞事。 一些大员就算入狱,顾忌到政治影响,他们也不敢擅自动刑。 眼前这支安南使团,明显不属於忌惮范畴。 “大人,我们冤枉啊!” 安书怀急忙喊冤道。 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入狱的。 篡改后的国书,他甚至都没有机会看一眼。 就算愿意认罪,都不知道该怎么认。 “很好,本官最喜欢硬骨头。 你们都把拿手功夫使出来,让这几位番邦来客享受一下,免得说我们大虞不知待客之道。” 青年百户冷漠的说道。 “大人,我们都是使臣。 上国可是礼仪之邦,两国交兵都不斩来使!” 安书怀灵机一动道。 不想稀里糊涂的受刑,果断运用自己学过的儒家文化,妄图逃过一劫。 突然间一名力士进来,在青年百户耳边嘀咕了几句。 “知道了,你去告诉他们,此事本官定会办妥。” 说完,青年百户隨手接过了案卷,扫了一眼之后,再次开口询问道。 “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那就直接在案卷上签字画押吧! 没必要进行解释,这些信息都是我们锦衣卫密探搜集到的。 內容是真是假,你们最清楚不过了。 你是领头的,就从你开始吧!” 青年百户没好气的说道。 本以为这些安南使臣,会在他的拷问下,交代一应讯息。 万万没想到,上面早就敲定了罪名,根本不给他发挥的空间。 凭藉政治直觉,他也知道这是顾忌使臣身份。 大虞的藩属国那么多,在处理使团的时候,必须要慎重。 靠严刑拷打逼供出来的证词,说服力上还是欠缺了几分。 最后是让这些使臣,自己交代出所有內容。 “大人,这些不关我们的事啊!” “我们绝没有对陛下不敬的意思,更不敢窥视上国疆域!”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案卷,安书怀就体会到了詔狱的黑暗。 “这一点不对,那么其他讯息都是真的了?” …… (本章完) 第342章 服从性测试 第342章 服从性测试 养心殿。 看过锦衣卫送上来的案卷后,一眾大员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按照使臣的交代,安南王对內自称大越皇帝,已经持续了数十年。 最近几年更厉害,对外征討的时候,也打出了大越帝国的旗號。 先后吞併了真腊、万象等十几个国家,其中不乏大虞的属国,现在又开始向八缅地区用兵。 相比这些实质性的不轨行动,国书起草失误,反而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 “陛下,安南人野心勃勃,最近几十年一直在对外扩张。 继续放任下去的话,怕是会成为第二个北虏。” 工部尚书沈启元率先表明了立场。 一个北虏就搞的大虞鸡犬不寧,再来一个的话,那么大家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大虞最近几年也是多灾多难,內忧外患一起爆发,让这个老牌帝国疲於奔命。 “遏制安南人继续扩张是必须的,可朝廷目前的状况,著实不適合在南方用兵。 哪怕出兵震慑,条件都不允许。 安南人应该看到了我们的虚弱,才选择在这种时候进行试探。 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要慎重对待。 从锦衣卫提供的审讯结果上来看,安南国在上一次扩军之后,总兵力就逼近了四十万。 一旦南疆爆发战爭,两广云贵都会沦为战场。 偏偏这四省之地中,仅有广东財政收支能够自足,后勤支出必须依赖后方。 白莲教叛军尚未剿灭,朝廷无力多线开战。 微臣建议,慎重处理使团案。” 庞承杰一脸为难的说道。 在奉行“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时代,安南人的行为,无疑是在挑战封建士大夫的底线。 以往的时候,大家只知道安南人不安分,但不知道他们有这么大的野心。 现在窗户纸被捅破,大家再也没法假装看不见。 按照老祖宗的传统,早该出兵收拾安南人了。 可惜迫於財政压力,他这个户部尚书,必须呼吁大家保持克制。 “庞大人说的不错,使团案必须慎重处理。 为了降低影响,锦衣卫调查出来的这些讯息,不適合广为流传,暂时压下来吧! 边界地区,也要先保持克制。 只要安南人不挑起大战,其他小问题,暂时先隱忍一二。 等到局势好转之后,再找机会和安南人进行清算。” 万俊辉当即开口表示支持。 现在的局势下,最佳选择就是把使团案定性为书写错误。 其他的证据,大家装作没看见。 至於使团案的背后,可能存在疑云,现在也没法深挖。 光审问使团成员,就爆出了这么多猛料,再查下去只会让朝廷越发尷尬。 “首辅老成持重,就这么办吧! 锦衣卫负责监督,让所有知情人闭嘴,朕不希望此事闹的沸沸扬扬。” 永寧帝强忍著不爽说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给安南人狠狠记上了一笔。 有朝一日大虞完成中兴,他第二个要覆灭的就是安南。 “臣等遵旨!” 群臣齐声回答道。 作为鸿臚寺卿的温思远,额头上却冒出了冷汗。 前面为了推卸责任,第一时间选择上报,忘了下达封口令。 估摸著此刻使团案,都已经传遍了京城。 此时才想保密,黄菜都凉了。 知道归知道,他却不敢告诉皇帝。 本来使团案,就让永寧帝对鸿臚寺不爽,再给皇帝找不痛快,就该他这个鸿臚寺卿不痛快了。 短暂慌乱之后,他迅速镇定下来。 能不能对外保密不重要,只要让皇帝觉得此事被压了下来,那么这丟脸的事就相当於没有发生。 …… 武昌城。 距离湖广会战,已经结束了一个多月,从除了少量零星战斗,湖广地区基本上稳定了下来。 浙江和江西的爭夺,统一暂时告一段路。 官军收復了两省大部分州府,其余州府则落入了吴国手中。 考虑到后勤压力,官军不得不停止行动。 捡了便宜的吴国,同样遇到了麻烦。 吴国一共才三十多万军队,楚国残部的兵力,同他们相差无几。 这么多部队,如果不完成整编,吴国根本无力对外发起大战。 双方都有停战的理由,长江以南地区的战火,奇蹟般的停了下来。 “京中的结果出来了,一切如我们预料中的一样,朝廷选择了冷处理。 没有深入调查,就把使团案给定了性。 种子埋了下去,接下来等生根发芽即可。 收復南京之后,就可以启动交趾攻略。 不过你要考虑清楚,朝廷那边能够提供的助力有限。 连平叛大军的军费,朝廷也只是给了一堆官职,让我们自己想办法卖。” 听了李原带来的消息,李牧有些哭笑不得。 在稳定压倒一切的背景下,没人关心使团案的始末,大家只想儘快把事情压下来。 他都做好了事情穿帮,出面善后的准备。 结果前面的精心布局,全部做了无用功。 “朝廷把实缺都拿了出来,难道不怕地方势力做大么?” 李牧故作惊讶的问道。 卖官,也是丰富歷史传承的。 最知名的卖官达人,可以追溯到东汉。 明码標价,童叟无欺,甚至还开办了官位交易所。 巔峰时期,就连三公之位,都被皇帝拿出来售卖。 此后的统治者吸取了教训,或是禁止卖官,或是对卖官做出限制。 隨著歷史变迁,到了蒙元时期,卖官艺术再次蓬勃发展起来。 同这些前辈们比,大虞朝的卖官,还只是小儿科。 定价混乱,没有统一標准,缺乏品牌效力。 即便是买到了官职,一样会受人鄙视。 正统文官不看他们一眼,武將也嫌弃他们。 能够拿到实缺编制,那么也就罢了。 最起码进入了统治集团,拥有了正式官员待遇。 只买到虚衔的,纯粹就是荣誉性质。 获得的特权仅限於见官不拜,可以穿官服,住相应品级的宅院,不用服徭役。 实际权力约等於零,社会地位有所提高,但增加的不多。 “朝廷给出的实缺,多是偏远州县的低层次职位,最高不过七品县令。 就算能够掌握地方权力,影响力也非常有限。 何况官员是有任期的,一任期满就会调动。 以那帮文官的特性,这种钱买来的官,肯定是吏部重点考察对象。 要挑毛病太简单了。 其中大部分人,干满一届之后,就会被赶回家。 如果吃相再难看点儿,联合三司衙门一起清查贪腐,还能给一锅端了。” 李原不屑的说道。 这种低层次的官职,无论文武,都无法入他的眼。 尤其是偏远地区,没人愿意乾的岗位。一封举荐信送到吏部,就能够安排上。 “叔父,这次您可猜错了。 卖官这种事情,只要开了头,就停不下来。 科举这条路不好走,哪怕文官世家,也不是人人都能考中进士。 或许前期阶段,大家鄙视这些买来的官,世家子弟觉得丟不起这人,不屑於为之。 钱买官的都是商人、乡下老財主,还可以这么操作。 等到时间长了,大家慢慢习惯了下来。 从前那些无缘官场的家族子弟,也会跟著改变观念。 地方大族为了自家利益,也乐得在衙门中安插自家人。 一旦他们通过捐官入仕,那么局势就不一样了。 吏部卡的严,那是针对外人。 遇到关係户,还是会手下留情的。 隨著时间推移,捐官入仕的人不断增加,他们的仕途天板也会不断被突破。”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这些可不是他在乱猜,而是前世真实发生过的。 靠捐官入仕,做到六部尚书、军机大臣的都不在少数。 到了王朝末年,废除科举制度后,捐官更是成了入仕主流。 局势持续恶化,朝廷需要钱粮维系统治,少不了要饮鴆止渴。 发展到后期,挤占科举入仕的资源,几乎是必然。 “嗯!” “这些问题,確实有可能发生,不过概率並不高。 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不会信任这些捐官入仕之人。 百官都是一路靠上来的,他们不会允许打破朝廷的人才选拔机制。 多上一些捐官,也成不了气候。 算了,这些麻烦,都是文官们该犯愁的事。 朝廷现在卖官,实缺仅限於文职,武职都是虚职,同我们关係不大。” 李原笑著说道。 朝廷这么卖官,一方面是文职比武职好卖,另一方面则是不敢。 实缺文官隨便怎么折腾,顶多一地民不聊生,影响不到大虞的根基。 武將则不一样,实缺那是能带兵的。 万一生出不该有的心思,隨时可能引发动乱。 尤其是在出现大乱苗头的时候,朝廷对兵权的重视,更是远超以往任何时期。 “叔父,既然尘埃落定,那么小侄就先回两广准备了。” 李牧平静的说道。 为了获得勛贵集团的支持,后续的平叛军功,都已经交易了出去。 在这种背景下,他这个常胜將军,一直留在前线明显不合適。 不然就算別人打了胜仗,外界也会怀疑是他指挥的。 先入为主的观念,很难改变。 最佳选择是坐镇后方,把前线指挥权让出来。 局势发展到现在,官军已经占据了上风。 后续只需稳扎稳打,逐步压缩叛军的活动空间,就可以把敌军歼灭。 换其他人来指挥,无非是平叛时间周期更长,付出的损失会更大一些。 “你確实该回去了,结婚好几年都没有一个孩子,这像什么话。 当务之急是儘快生出继承人,把你汉水侯府的基业传承下去。 ……” 听到自家叔父催生,李牧是一脸的委屈。 最近这几年,他不是在指挥作战,就是在指挥作战的路上。 夫妻长时间分居两地,能够生出孩子,那才有问题。 “叔父放心,此事我会抓紧的。” 嘴上答应的爽快,心里李牧却是完全没底。 这次回去,顶多休息几个月时间。 如果前线战事不顺,他还是要上战场。 大虞的医疗条件有限,怀孕需要靠运气,谁也无法保证在这期间能完成造人任务。 …… 南京城。 “陛下营救计划失败,朝廷玩了一出李代桃僵,囚车中的楚王是死囚假扮。 真正的楚王,被秘密押送入京,现在位置不明。” 杨敬仁故作伤心的说道。 营救楚王卫嘉瑞,纯粹是一次政治作秀。 吴国吃下了楚国的大量遗產,现在最想要卫嘉瑞命的,就是吴国高层。 只是考虑到楚国降臣们的感受,才故意捣鼓出了一场註定失败的营救。 “卫兄同我相交莫逆,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朝廷手中救回来。 联络各地白莲教眾,儘快搞清楚押送队伍的位置,再派出精兵强將救人。” 傅皓轩当即下令道。 如果不了解两人之间的关係,搞不好还真会被这份兄弟情感动。 不过明眼人都知道,真要是两人之间感情这么好,白莲圣国也不会分裂。 “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营救楚王。” 杨敬仁的回答,充满了艺术性。 看似答应的爽快,实际上只承诺全力营救,不保证最终结果。 “陛下,这是最新的整编方案,您请过目!” 兵部尚书范修文的话,吸引了楚王旧臣的目光。 军队整编,涉及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一个个再也顾不上卫嘉瑞。 关心旧主,那是为了表明自己是忠义之人。 可再怎么展示忠义,现在他们都投奔了吴国。 楚王卫嘉瑞一命呜呼死在朝廷手中,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真要是把人给救了回来,最尷尬的就是他们这些旧臣。 “嗯!” “朕觉得方案很不错,大家一起参谋一下,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 过了今天之后,那就要按照定下的规矩,在军中推动整编。” 傅皓轩说的轻鬆,一眾楚军將领,却是紧张万分。 大家都不是傻子,非常清楚自身的处境,他们现在没有拒绝的本钱。 看似让他们提意见,实际上是一次服从性测试。 皇帝都说了方案不错,再说方案有问题,那就是在打皇帝的脸。 谁敢这么干,那就是不想在吴国混了。 (本章完) 第343章 回家 第343章 回家 清明时节,广州天气格外活泼。忽冷忽热,来回在春夏秋冬四季中横跳。 早上还寒风刺骨,到了上午就烈日悬掛。 多变的天气,苦了在城门口等待的一眾官员。 他们都是穿著冬衣来的,此时一个个热的满头大汗。 再热也只能憋著,眾目睽睽之下,官员必须注意自身形象。 “总督大人,凯旋队伍还要一会儿才能抵达,要不您先去后面休息。 等队伍到了,我们再派人通知您过来。” 见舞阳侯的官轿落下,广州知府吕君佑上前劝说道。 今天是两广军队,从前线归来的日子。为了表示重视,一眾官员早早就到了城门口等候。 作为两广最高军政长官,舞阳侯自然是最后出场。 在出发前就换上了夏装,同一眾身著袄的官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必了! 凯旋大军距离这里不远,估摸著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抵达。” 舞阳侯摇头拒绝道。 这场高规格的欢迎仪式,全是他一手操办的。 搞这么大的动静,除了迎接凯旋队伍,也为了安抚民心。 白莲教叛军闹的太大,严重衝击到了大虞的统治根基。 两广虽然被朝廷收復,但民间依旧有叛军残党。 这些人或是隱匿乡里潜伏,或是退居深山落草为寇,都是不稳定因素。 靠武力打击,想把这些人揪出来,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最佳的选择是攻心。 用实际行动证明官军的强大,断了这些傢伙不切实际的幻想,地方才会安稳起来。 顺便还能敲打一下两广的世家、海商,让他们知道天下是大虞的天下,还轮不到他们囂张。 时光飞逝,一炷香之后,大地突然颤抖起来。 一支杀气腾腾的军队,迈著整齐的步伐,出现在了眾人视线中。 骑著高头大马走在队伍最前方,抵达城门口时,李牧大手一挥下令道。 “止步!”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一瞬间停下了脚步,整齐如一的行动让一眾官员大受震撼。 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这支队伍是当世强军。 “总督大人,末將幸不辱命!” 下马之后,李牧衝著舞阳侯行了一个揖拜礼。 “汉水侯,在湖广大破贼寇,扬我两广军威,不必多礼。” 舞阳侯顺势回礼道。 很快两人进入敘旧模式,无视了其余官员的存在。 眼前这一幕,让一眾文官非常不適应。 不过心里不爽,也只有先憋著。 作为大虞朝的侯爵,两人的身份,比在场其余人都要高。 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王朝,两人的做法,完全符合礼法。 聪明人都能看出来,这是两人在互抬身份,意在压过眾人一头。 原因非常简单,总督和地方官员之间的权力重叠非常严重。 两广局势区域稳定之后,文官参与到了地方治理上。 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人手中权力大增,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总督的权柄。 这些抢班夺权的行为,都是在政治游戏规则下进行的。 一眾地方官的权力,大虞律上有明文规定,舞阳侯也不能拦著不让眾人履行职责。 不过总督的地位,终归还是要更高一些。 没法阻拦官员行使权力,不等於就没办法给他们穿小鞋了。 眼前这一出,就是一次下马威。 在敘旧的同时,两人互相客套著步行入城,搞得一眾文官头皮发麻。 明知道他们穿著厚厚的衣,还搞这么一场徒步,摆明是想看他们的笑话。 两名大佬快步向前,一眾官员只能硬著头皮跟上。 “总督大人,段大人晕倒了。” 亲兵带来的消息,让舞阳侯强忍住了笑意。 “段大人年事已高,还尽职尽责为朝廷效力,现在晕倒在地,这是我这个总督对下属关心不够啊! 赶紧安排人给段大人治疗,万万不能伤了身体。 往后衙门中的事务,大家就多担待点儿,不要老去麻烦段大人。” 看似关心的话语,实则句句致命。 晕倒的段大人,不过才四十来岁,远远算不上年事已高。 官场上给出这样的评语,就意味著仕途到头。 后面的“不要麻烦”,更是直接篡夺权柄。 对官员来说,不怕身上担子重,就怕无事可干。 舞阳侯的话,就差明说让这位“段大人”辞官回家养老。 有了第一个倒霉蛋,让体力不支想要装晕的官员,瞬间打消了之前的想法。 看著舞阳侯嫻熟的杀鸡儆猴,李牧知道自己这位老上司,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咸鱼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事实证明,官场真的能锻炼人。 …… 总督府。 “总督大人,看样子我离开的这些日子,有人不安分呀?” 李牧端起茶杯笑问道。 两广发生的事务,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不过有些事情,不同身份的人说出来,代表的意义不一样。 “你都看出来了。 没错,那帮文官觉得战事结束,本侯这个总督多余啦。 一个个暗中串联著,想要赶走我这个总督。” 舞阳侯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权力之爭,从来都是残酷的。 有他这个总督压著,下面的官员,干什么都不自在。 文贵武贱的观念,在过去百年时间里,早就渗透到许多人的骨子里。 勛贵集团重新出山掌权,许多人心里都不適应。 文官们想要联手挤走舞阳侯,完全是官场上最正常的斗爭手段。 “既然他们这么活跃,那就给他多安排一些棘手的政务。 尤其是新收復的地区,正是缺官的时候,不妨让他们过去。” 李牧面不改色的给出了一个损主意。 舞阳侯身兼两广总督和江南总督,有权以借调之名,对治下官员进行调整。 后方要遵守政治游戏规则,前线却是弱肉强食。 叛军余孽,可不管官老爷的身份是否尊贵。 有机会对大官下手,人家只会更加兴奋。 死上几个倒霉蛋,大家就知道安分了。 “条件不成熟啊! 身兼两大总督的位置,本侯在朝中本就非常扎眼。 御史经常弹劾我专权跋扈,倘若治下官员大量意外死亡,那就更说不清啦! 反正总督这位置,我也干不了多长时间,索性就让他们折腾好了。 对了,你这么快从前线回来,这是不准备从湖广南下?” 听了舞阳侯的话,李牧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下面的文官能够闹腾起来,感情是他这位总督故意的。 这种上下级不和,正是皇帝和朝中百官,最想看到的。 舞阳侯手中权柄太重,真要是上下一心,大家都要睡不著觉了。 “总督大人,您都知道避嫌,末將自然也要效仿。 卫逆被平定之后,朝廷就占据了绝对优势,傅逆独木难支,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叔父在信中和您说过,后续的战功,我们李家不准备要了。 恰好安南人不安分,索性就返回两广坐镇。” 李牧平静的回答道。 一门双侯在开国年间不算什么,打天下的时候,皇帝从不吝嗇赏赐。 可隨著时间推移,那些显赫的开国公侯们,大都已经没落。 现在最风光的景李两家,在开国初年都进不了前三。 最近百年里,新诞生的侯爵屈指可数。 此时的一门双侯,已然是最扎眼的存在。 “嗯! 你还年轻,此时暂退一步,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征討安南,还是要从长计议。 最近这些日子,我搜集到了一些对面的情报,安南国胡氏传承数代,早就根深蒂固。 前些年还发生过一场血腥清洗,解决了遗留下来的顽疾。 国力正处於巔峰状態,拥兵数十万,非常不好对付。 为了一块早已丟失的土地,冒险出兵得不偿失啊!” 舞阳侯委婉的劝说道。 搜集到的讯息越多,他就越觉得南征困难。 在朝廷无力提供支持的情况下,仅凭他们手中的资源推动南征,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 “没有办法,一旦大战结束,我们就要被调回京师。 朝堂爭斗比战场上更凶险,遇上那帮文官老狐狸,我根本不是对手。 稍不留神,就会中了敌人的陷阱。 最佳选择就是留在边疆,慢慢熬资歷,逐步淡化影响。” 李牧故作委屈的说道。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这些歷史经验教训,是悬在所有武將头上的利刃。 包括舞阳侯自己,同样担心功高震主。 勛贵集团的重新崛起,挤占了文官集团的利益,双方翻脸是时间问题。 论起手中的实力,勛贵集团並不弱,但想要压制文官,必须获得皇帝的支持。 问题是永寧帝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忽悠。 论起政治手段,勛贵系的成员,整体上还是差了不少。 几大巨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幻想,能够在朝堂上压制住文官。 顶多挟大胜之威,保住从文官那边抢来的肉。 想要完成目標,那就必须加强对兵权的掌控,保留掀翻桌子的能力。 “罢了! 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也就不劝啦。 两广在京中那帮老爷眼中,还是昔日的岭南,你留在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想要拿到两广总督的位置,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如果能打下安南,担任交趾总督,倒是没有问题。 想要做到这一点非常难,迈出这一步之后,再想回头就更难了!” 舞阳侯缓缓说道。 勛贵集团同文官之间存在竞爭,集团內部同样有利益竞爭。 李牧如果返回朝堂,那就是现成的勛贵下一代领袖。 都不需要爭取,跟著他一起南征北战的勛贵子弟,就会把他推上去。 其余顶尖勛贵的下一代,就算未来成长起来,也只能跟在后面混。 现在大家能够接受,不等於未来也能接受。 无论是成国公,还是舞阳侯,又或者是镇远侯,都是有儿子的。 顶层的权力资源有限,有人拿的多,就会有人拿的少。 李牧不入中枢,那么这份蛋糕,大家都可以多拿一份。 至於能不能守住,那又是另外的情况。 “风险再大,也比坐困京师中要强。 我靠战功起家,打出了今天的地位,可战功同样是最大的破绽。 以那帮文官的作风,早晚会蛊惑陛下,让我去主场辽东战事。 辽东实质上已经是藩镇割据,甭管派谁过去,都指挥不动部队。 与其被动跳坑,不如自己先跳出来。 安南的条件再怎么差,也能够让我活的滋润。” 李牧的解释,把舞阳侯嚇出了一身冷汗。 文官既然能让李牧去填坑,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作为数十年里,仅存的两大军功侯,他的身上同样贴满了名將標籤。 万一自家外甥脑袋犯抽,听信了文官的鬼话,他就悲剧了。 更棘手的是李牧可以退,那是因为李牧年轻,立下赫赫战功的同时,还有他们在前面遮风挡雨。 他这位风光无限的四省总督,可是一直站在最前方。 “看来战后,本侯也要身体不好啦!”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您的情况不一样,延续之前的人设即可。 在执掌大权的同时,多纳几房小妾,多逛逛风月场所。 没事的时候,多进宫找太后敘敘旧,尽情享受人生便是。” 李牧笑呵呵的说道。 外戚的最大优势在於,被皇帝视为“自家人”。 永寧帝可是孝顺孩子,宫中的太后在,就不会有人傻乎乎对舞阳侯出手。 纵情声色犬马,舞阳侯能不能活过宫中的太后,都是一个未知数。 …… 参加完庆功宴,回到了府中,李牧是感慨万千。 武將的富贵,真心不容易。 常年征战在外,回家都变得陌生。 “侯爷,您回来啦!” 看著眼前的自家夫人,李牧一肚子的话,最后化作三个字: “回来啦!” 幸好是封建社会,搁在前世他这种一走小一年,还不知道后宅会发生什么。 见李牧没有醉意,机灵的侍女,果断的撤下了醒酒汤。 “下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您先去洗漱吧!” 说话间,景雅晴推开李牧放在她腰间的手。 作为传统大家闺秀,深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她,可受不了当著眾人的面,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 (本章完) 第344章 纳妾之议 第344章 纳妾之议 温馨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家中休息了三天,事情就找上了门。 朝廷无力发放军餉,给了一堆官职,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变现。 有机会钱做官,对商人、地主老財非常有吸引力。 按理来说,应该抢破头才对。 现实恰恰相反,这种卖官行为,触犯了士子们的利益。 买官的人刚从总督衙门出来,就遭到了广州士子围攻。如果不是衙门兵丁来的快,连命都没了。 事发之后,参与打人的士子,全部被捕入狱。 不等衙门予以定罪,又引出了新的乱子。 获知消息的两广举子,不断从各地赶来,一起抗议朝廷卖官的行为。 事情闹大了,舞阳侯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放人是不可能的。 既然人家买到了官职,那么对方就是朝廷命官,要受律法保护。 伤了朝廷命官,还能够逃脱惩罚,官职的含金量未免太低了。 大家都知道是水货,后面的官帽子就卖不动了。 断了这条財路,接下来平叛所需的巨额军餉缺口,可没有地方补。 严惩闹事的士子,同样后患无穷。 现在的话语权,掌握在读书人手中,得罪了这个群体,能够让他遗臭万年。 左右为难之下,舞阳侯召集一眾亲信到总督府中议事,其中也包括李牧。 “事情,你们都是清楚的。 那帮士子每天都来堵总督府的门,现在该如何收场,大家都议一议吧?” 舞阳侯一脸疲惫的说道。 为了筹集军费,勛贵系三大总督都参与到了卖官中。 只不过湖广刚收復,地方上还乱著,外逃的士子只回去了一小部分。 成国公人在松江前线,闽浙地区的士子,就算想闹事也够不著。 至於跑到前线闹事,那就是纯粹送死。 隨便製造点儿意外,就可以让他们死在叛军手中。 唯独两广收復的时间早,地方局势稳定了下来,躲避战乱的士子们都返回了故土。 “总督大人,各地士子这么快完成串联,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在事发前,就有士子从各地赶来,摆明存在问题。 不如派人把领头的抓起来,严刑拷问出幕后之人。” 督標统领庄辰阳一开口,就把眾人嚇了一跳。 如此粗暴的手法,就算揪出了幕后黑手,也没法令人信服。 事实上,幕后黑手不用查,也差不多能够猜到是谁。 敢在广州城內搞事情,同总督对著干的,除了那帮抱团的文官,再也找不出第二股势力。 舞阳侯没有对他们出手,不是无法出手,主要是不能出手。 权力需要制衡。 有制衡的权力,才能让上面放心。 下面文官抱团,本身就是舞阳侯故意放纵出来的。 没有他这个总督默许,那帮文官根本匯聚不到一起。 包括现在,想要拆分文官集团,一样非常简单。 无论是调整下面官员的工作分工,还是对治下官员进行对调,都能引发文官的內部矛盾。 “不妥!” “现在这种时候,不適合出手抓人。 外面那帮士子,仅仅只是静坐示威,並没有过激举动。 按照大虞律,没法对他们进行严惩。” 在提起“大虞律”时,舞阳侯特意加重了语气。 身份决定立场。 作为大虞朝的总督,跑去针对一群士子,传出去都会让人笑话。 纵使要搞人,也要在规则范围內进行,让所有人都没话说。 “总督大人,其实士子抗议,不光发生在两广,京中也曾发生过。 不过最后被锦衣卫驱散,卖官的工作,也移交给了东厂。 我们这边的情况不一样,没有东厂恶犬震慑人心,那就只能另闢蹊径。 士子们抗议朝廷卖官,要求释放参与殴打朝廷命官的士子,主要还是太閒了。 因为战爭的缘故,科考不断被延期。 不妨放出消息,告诉外界朝廷有意恢復科举考试,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九成以上士人闹事,都是跟风过来的,他们並不清楚朝廷卖官的內幕。 让地方官员出面解释清楚,把这项解释工作,作为地方官考核的重要標准。 完不成任务的,一律视为瀆职,上报朝廷予以罢免。” 李牧平静的说道。 不是他想冒头,主要是这满屋子的官员中,除了少数几名文官外,其余人都是他的旧部。 大家习惯性的把目光投了过来,继续坐著不动,反倒显得另类。 “李提督,这么弄会不会动静太大。 朝廷重开科举,连影子都没有。 就算要重开,那也要等到战爭结束后。 不然陷入战火中的各省士子,连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有失科考的公平原则。 如果让大家知道,我们释放的是假消息,反而会进一步激发士子们的不满。 因此罢免地方官,那就更不行了。 万一下面的人都没完成任务,我们还能把所有人都撤了不成?” 右侧次席的中年文官开口质疑道。 见过胆子大的,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 连科举的谣言,都敢放出来,著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如果政治需要,假的也可以变成真的。 罢免瀆职官员,更不用操心。 大虞朝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想当官的人。 別看那帮士子闹的凶,如果有机会出仕,他们比谁都积极。 剔除不合格官员后,正好补上精兵强將,扭转官场不良风气。” 李牧的解释,武將们没什么反应,几名文官却被嚇著了。 真要是这么玩,分化闹事的士子,自然不成问题。 大家再怎么抵制,也不可能为此事,延误了科举。 举人们进京赶考,下面的人想闹,也要考虑后果。 “提督大人,这会不会影响不好。 牵扯的人太多,容易被外界认为,我们排除异己。 ……” 不等老者说完,舞阳侯就抢先打断道: “就这么办! 嘴在別人身上,他们要说,就让他们去说吧! 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遭受非议。 师爷,替我起早奏摺,请陛下重开科举,以安天下士人之心。” 看得出来,舞阳侯是被气到了。 以往的时候,放任下面闹腾,那是做给皇帝看。 下面的人越来越过分,现在连大局都不顾了,这就触及到了底线。 原本他都准备安排反贼余孽混入其中,搞出点儿事情来,给这帮人扣上逆党的帽子。 此时有了更好的选择,就没必要玩那么粗糙。 毕竟,同样的操作,当年在扬州府就搞过一次。 重复之前的老套路,很容易被人揪出问题来。 论起喷人的功夫,他真不是那帮文人的对手。 …… 小插曲结束,李牧回到了府中,一起带回来的还有吏部的空白任命文书。 填上名字,就是朝廷的官员,后续只需向吏部报备即可。 发生了士子围堵事件,让卖官变得麻烦起来。 为了分摊压力,拉拢更多的人一起承担压力,舞阳侯选择了分派任务。 凡是向总督衙门要钱的,全部用空白官身冲抵。 作为钱大户,李牧手中拿到厚厚的一叠空白文书。 虚衔都不值钱,最便宜的从九品一百五十两,就能够买到。 往上逐级递增,最高能够买到的正五品虚衔,也不过三千两。 这还是大虞朝第一次卖官,价格相对要高一些,往后卖的多了,价格大概率还要往下走。 官服、仪仗、官轿,这些官员的排场,都需要另外收费。 不想出钱,也可以自己去製作,或者是乾脆不用。 反正都是虚衔,不用去衙门上班,无需讲究那么多。 实缺直接没有参考標准,京中那边没有卖过,值多少钱全靠经办人操作。 坦率的说,吏部给出的职位,不算太坑。 职位分布主要在广西、云南、贵州、以及琼州府,偏是偏了点儿,最起码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如果是让人去辽东,或者是更偏远的宣慰司任职,那才真卖不动。 “侯爷,您该不会要安插亲信吧?” 看著一叠空白官身,景雅晴忧心忡忡的问道。 终归是在国公府长大的,哪怕没有进行专门的培养,耳闻目染之下政治敏感度也比普通人高的多。 朝廷爽快的给了一堆官位,让他们经手发卖,在筹集军费的同时,也是对他们一次考验。 虚衔还好说,只要有人给钱,卖给谁都一样。 关键在那些实缺上。 倘若安插一堆亲信进去,那就是政治自杀,正好中了文官的陷阱。 迫於战爭需要,短时间內大家会装聋作哑。 一旦战爭结束,御史们的弹劾满天飞,想洗都洗不乾净。 “放心,你家夫君不傻。 虽说是在卖官,可同样是有门槛限制的,並非什么人都能买。 吏部定下了规矩,从九品的实缺官职,最少也要童生才能担任。 县令这种要职,最低要求秀才功名。 我的那帮部下,十之八九都是半文盲,有功名之人寥寥无几。” 李牧一把搂住景雅晴说道。 作为关中大族,真要是想安插亲信,肯定是能找到满足条件的人。 人手不足,那是培养出来的嫡系亲信,满足条件的不多。 大虞尚未崩溃,现在天下最有才学那帮人,还是在往朝廷中卷。 愿意投奔武將的读书人,寥寥无几。 那些秀才举人过来,也是想当幕僚师爷,而不是到下面去干活。 时机成熟了,大家还是要参加科举夺取功名。 举荐的官职,大家都要担心影响后期发展,买来的官就更受嫌弃了。 想要安插亲信,掌控这几个省的基层,除非依靠宗族的力量。 不过那么乾的话,正常人都会发现问题。 事实上,向地方衙门安插亲信,李牧一直都在干。 有功劳的退役伤兵,许多都回乡担任了巡检、捕头、典史、驛丞…… 前面朝廷为了节省赏银,赐下了一堆虚职,不少老兵都成了官。 安排他们进地方衙门任职,担任的还是不入流小吏,谁也挑不出毛病。 许多偏远州县,主官长时间空缺,就是这些人在主持县中工作。 本来就完成了渗透,根本没必要再来一次。 某种意义上来说,朝廷搞出来的卖官,一定程度上还影响了他对地方的掌控。 因为购买这些偏远州县官职的,基本上都是当地的大户,在地方上影响力本就不小。 让这些人担任了主官,围绕著县中主导权,少不了一场龙爭虎斗。 “侯爷知道就好。 宦海爭斗惨烈,一著不慎满盘皆输。 对了,族中许多长辈来信,询问您的子嗣问题。 要不然的话,您再纳几房小妾吧?” 景雅晴柔声说道。 侯府的主母不好当,不光要打理好后宅,还要安排好人情往来,应付族中的各种关係。 上面没有公婆,她倒是没有受到过委屈,唯独子嗣上成了短板。 封建王朝子嗣问题,外界的压力不会衝著李牧来,全部压在了她身上。 “无需理会! 为夫长年在外征战,此事怪不得你。 何况庶嫡有別,真要是诞下了庶长子,也是一件麻烦事。” 李牧当即拒绝道。 左拥右抱,没有几个男人能拒绝,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主帅是军队的灵魂,他的一言一行,直接影响著部队发展。 一旦他带头纳妾,下面的人势必跟著学样。 何况身份地位到了他这份儿上,就算是纳妾,妾室身份也不会是普通人。 只要放出风声,愿意和他联姻的勛贵世家,文官大族多得去了。 嫡女不一定能娶到,但庶女肯定可以任他挑选。 景李两家的政治同盟,还需要侯府的下一代继承人来巩固。 在诞生嫡子前纳妾,很难不让景家人多想。 在谋划安南的关键时刻,一动不如一静。 “侯爷,这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能怪我善妒。” 景雅晴眼睛一转说道。 她和李牧的感情很好,如果不是顾忌名声,根本不想第三者插足。 现在李牧自己拒绝,正好顺了她的意。 不过在惊喜的同时,眉宇间又多了一缕愁容。 迟迟不诞生嫡子,纳妾是早晚的事情。 勛贵世家之中,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多了。 (本章完) 第345章 半年后 第345章 半年后 提督府。 “老爷,这些拜帖都是最近这些日子,想要拜在您名下士子递的。” 兰林杰指著堆满案牘的名帖说道。 眾多读书人投奔,李牧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文武界限分明,除非了没有人脉的寒门子弟,其他读书人都不会投在武將门下。 他这样的实权侯爵,情况要好一些,但也仅仅是那么一丟丟。 虽然能够举荐人做官,但这些人打上了他的標籤,入仕之后发展空间非常有限。 文官们会默契压制这些人的发展。 要么按住位置不让动,要么玩儿明升暗降,把人打发进清水衙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不算什么。 能够当官就不错了,还挑剔啥呀! 清水衙门的官,那也是大虞朝的官。 发展上限低,那是指入不了內阁,无法担任六部尚书、左右督察御史这种要职。 混成三四品大员,还是有机会的。 就算受人鄙视,在官场上的处境,也比纯粹的草根强。 真正让大家望而却步的,主要是想要获得推荐的难度高。 不光要有足够的能力,还要跟著卖命十几年,才有这个资格。 有能力的人,在哪儿都能混的开。 同样是给人做幕僚,投奔文官大员,就比武將强的多。 倘若跟对了人,直接获得一张进士入场券,几乎可以说是保送通关。 完全符合规矩的正途科举入仕,仕途发展前景远不是举荐能比的。 “这帮傢伙该不是以为,本侯手中的官职多,混个熟脸就不用掏钱了吧?” 李牧忍不住笑骂道。 朝中大员可以举荐贤才入朝为官,但这是要承担政治风险的,且名额数量有限。 赌上十几二十年青春卖命,最后白忙活一场的不在少数。 朝廷拿出来售卖的官职,那就不一样了。 只要符合吏部的条件,卖给谁都可以,后续发生的事情,主持卖官之人也不用承担责任。 “侯爷,不全是想白混的,也有肯出大价钱的。 只是他们的条件,距离朝廷规定差了点儿。 时间太短了,他们担心等捐个监生的程序走完,职位早就卖了出去。 所以备上了厚礼,希望您能把位置多留一段日子。” 听了兰林杰的解释,李牧瞬间发现了吏部设置买官门槛,存在系统性漏洞。 普通人无法直接买官,但是监生可以,而监生在大虞是可以钱购买的。 折腾一圈下来,就为多收一份钱。 “可以,不过他们的买官价格,要额外增加三成。 一应款项,必须提前支付。 拿到了监生身份后,再给他们发放官身。” 李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事实证明,这世上真心不缺想当官的人。 地方再怎么偏僻落后,也嚇不住本地的豪强富商。 搞不好这些人买官,钱还是宗族给凑出来的。 再穷的地方也有油水,隨便扒拉几下,成本就收了回来。 哪怕不贪污,官员的身份,也是一层保护。 尤其是对富甲一方的海商来说,能够在沿海地区当县令,相当於获得了一个合法的走私口岸。 捋顺了思路,李牧默默拿出价目表,在上面做起了修改。 內陆地区的偏远穷县,只收几千两没毛病,沿海地区带港口的县最少加一个零。 卖出去的不是官,而是商人最缺的安全感。 坦率的说,大虞朝在卖官方面,还是缺乏经验。 换成了满清的专业团队,人家直接卖候补官职。 看似单价不高,但是架不住候补人数多。 想要补上实缺,需要用来打点的钱,往往比买官的钱更多。 捨不得掏钱运作的,那就一辈子排队等候。 侥倖拿到了实缺,地方也充满不確定性。 想要去好地方,还要额外加钱,等待机会。 相比之下,大虞朝就老实多了。 岗位都是明码標价,实缺的任职地点,也是坦然告知。 “侯爷放心,学生下去之后,立即把您的意思告知他们。 想来大家不会拒绝您的善意。” 兰林杰当即回答道。 商贾的政治地位低,任何改变门第的机会,他们都不会轻易放弃。 两广地区的商贾,都要看李大提督的脸色。 无需刻意针对,仅仅让下面的人严格执法,都能让他们非常难受。 即便是地方大族,现在遇到军方,也要夹著尾巴做人。 原来的社会秩序被打破,新构建的基层权力机构中,到处充斥著军方的影子。 没有引起反弹,主要是被叛军给杀怕了。 …… 武昌会战结束后,东南各省局势逐步趋於平稳,北方的边军在努力奋战一月之后,也在徐州停下了脚步。 除了蜀地大战依旧激烈外,大虞进入了难得的平静期。 处理完手中的政务,李牧继续投入到造人大业中。 关心他继承人的,比预想中多得多。 除了李氏宗族催生外,景家也格外关注。 事关两家的联姻,这个继承人直接关係到,政治同盟能否延续的问题。 下属更是眼巴巴的望著,希望他能够早日诞下继承人。 倒不是大家想要干什么,主要是有这个纽带,未来大家才能在朝堂上继续抱团。 就连永寧帝,也跟著凑热闹,赐下了不少药材。 究竟是为了关心下属,还是希望他多个软肋,又或者是其他想法,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一应药材,李牧通通都没有用,主打顺其自然。 时光飞逝,一晃就过去了小半年,广州的天气进入了烈日炙烤模式。 “侯爷,好消息!” “夫人有身孕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对丫鬟的鲁莽闯入,李牧直接选择了忽略。 “快带我过去!” 不紧张不行,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当父亲。 景雅晴此时怀孕,甭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具备非常强的政治意义。 两人身体正常,就可以一直生下去,直到嫡子诞生。 在推崇多子多福的时代,只要身体不出问题,正妻是不会避孕的。 生的越多,在宗族中地位越高。 嫡子数量不多,才会搞出一堆庶子来。 主要是婴儿成活率低,能不能养大成人,谁也无法保证。 最佳选择就是多生几个,中途就算夭折了一两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 南京城。 吞併了楚国的遗產后,吴国综合实力进一步提高。 然而一眾吴国高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少了楚国这个盟友充当肉盾,他们就要独自面对官军的四面围攻。 眼瞅著秋收临近,所有人都知道新一轮的大战即將爆发,南京城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刚刚收到消息,偽帝在北京城,活剐了楚王。 行刑持续了三天,一共割了三千多刀,尸首……” 杨敬仁吞吞吐吐的说道。 说话间,兔死狐悲的情绪,直接涌上心头。 楚王卫嘉瑞死的太惨了,直接被割成了白骨,足以证明士大夫们有多恨他。 朝廷对楚王下了狠手,大概率也不会放过他们。 一旦造反失败,在场的所有人,都別想有好下场。 “卫兄,你死的好惨啊!” “朕在这里立誓,定要用偽帝的人头,祭奠你的英灵。 ……” 傅皓轩当著百官的面,表演了一出兄弟情深。 甭管过去有什么恩怨,隨著卫嘉瑞的死,一切都烟消云散。 眼前这一幕,一半是为了演给楚国旧臣看,一半是真情流露。 在起义之前,同为白莲教的高层,他们私交还是非常不错的。 就算偶尔有些矛盾,那也只是口舌之爭。 在教主的调和之下,通常都是一顿酒的问题。 起义初期,更是肝胆相照。 一直到白莲圣国建立之后,因为各自的利益,才逐步分道扬鑣。 “陛下,节哀!” 群臣齐声劝说道。 一些楚王旧部,眼泪更是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卫嘉瑞死了,现在他们不用担心皇帝猜忌他们心向旧主。 皇帝都带头表演,大家现在表现的越是深情,越能证明自己的忠义。 背楚投吴的心理障碍,此时也隨风消散。 “礼部,按照王侯之礼,给楚王治丧。 先立一个衣冠冢,等到迎回了楚王遗体后,再进行下葬。 责令宫人准备好祭品,朕要亲自祭奠卫兄。” 傅皓轩当即下令道。 给死人礼遇,就是对活人的尊重。 大战在即,需要团结人心。 刚刚收编的楚王旧部,必须要给稳住了,不然后续的仗没法打。 “臣遵旨!” 礼部尚书胡宇哲当即回应道。 儘管他这种传统士大夫,对卫嘉瑞这种反贼头子没有任何好感,可到了义军队伍中混,就必须强行改变观念。 皇帝既然开了口,那么一应礼仪,半点儿也不能疏忽。 “陛下,偽朝正在厉兵秣马,秋收之后大战必然爆发。 我朝的准备,尚且不充分。 一旦打了起来,怕是会吃不小的亏。” 兵部尚书范修文忧心忡忡的奏报导。 吴国在继承楚国遗產的同时,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参加武昌会战的十万大军,就被官军给打残了,倖存者不过十之一二。 后面尹牧风靠收拢楚军溃兵,加上拿民夫充数,才勉强凑满了编制。 为了大局著想,傅皓轩选择了假装没看见。 这种事情,糊弄自己没问题。 拿出去糊弄敌人,那就要出大事。 收编过来的楚军,除了人数眾多外,真实战斗力其实不怎么样。 主要是军心士气被官军打没了,纵使休整了几个月,依旧没有恢復过来。 带著这样的部队上战场,想要击败官军,难度实在是太大。 “范爱卿说的不错,我们的准备確实不够充分。 诸位爱卿,可有破敌妙策?” 傅皓轩开口询问道。 不同於以往的大战,这一次事关吴国生死存亡,他们根本输不起。 “陛下,官军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们可以利用敌人的內部矛盾。 李牧那贼子立下了的战功太多,其他虞军將领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有意见。 偽朝中还有一帮见不得人好的文官,我们也可以利用起来。 此前几次释放谣言,均以失败告终,那是谣言太过离谱。 李贼又是勛贵子弟,直接说勾结圣国造反,根本不会有人信。 不如退而求其次,安排人吹嘘他的功绩,將他捧杀。 功高震主,没有几个人不怕。 从两广搜集到的情报,李牧那贼子的夫人刚怀孕不久。 一旦舆论风波造了起来,为了避嫌,他很可能会选择留在广州。 少了这个大敌,接下来的会战,我们胜算最少能增加五成。 除此之外,辽东镇和朝廷的不和,也可以给利用起来。 作为大虞朝唯一的藩镇,他们最怕兔死狗烹。 略施小计,就可以让他们在作战中保存实力。 ……” 胡宇哲淡定的给出了解决方案。 在大虞官场混跡半辈子,里面的门道,他太熟悉了。 现在提出的措施,全是针对敌人弱点,给出来的方案。 “胡大人的计策甚妙,不过这只能削弱敌人,想要大败敌军依旧非常困难。 想要覆灭大虞,还需要更多的盟友加入。 前面我们派出去的使臣,陆续从各地返回,取得了显著成果。 大虞的一眾邻居,纷纷表示秋收之后,要送一份大礼给他们。 尤其是安南人,对大虞最是不满。 偽帝之前为了一件小事,砍了安南使团代表的脑袋,更是惹怒了安南人。 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復仇,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丞相鈄瑞宇面无表情的说道。 引狼入室这种事,最是不受人待见。 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大乱子。 不过没有办法,明知道是饮鴆止渴,有时候也得喝。 扛过了眼下这关,才有机会去考虑后遗症。 “嗯!” “两位爱卿给出的建议,都非常有战略价值,其他人还有不同意见么?” 傅皓轩再次询问道。 两人给出的方案,同他预想的差不多。 没有第一时间决定实施,主要还是不想背负骂名。 只要自己不说出口,那么后面就有机会洗白。 至於参与討论的一眾大臣,自然是最好的背锅侠。 “陛下,蜀地的局势正在发生变化,官军大概率守不住成都府。 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联合东王,两手夹击湖广。” …… (本章完) 第346章 又见联姻 第346章 又见联姻 成都府。 连日的大战,让守军官兵身心疲惫。 迟迟见不到援兵,无论官员们怎么鼓舞士气,都无法阻挡士气跌落。 “总督大人,叛军的攻势越发猛烈。 昨日守军士卒,阵亡了三百八十六人,另有伤员两百余人。 按照这种打法,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总兵仲辰良一脸苦涩的说道。 阵亡人数比伤员多,主要原因是医疗条件落后。 轻伤简单包扎一下,重伤根本没得治。 为了减轻痛苦,也为了获取一份抚恤金,通常都是同伴出手帮忙解决。 一天减员六百士卒,看起来数字不大,可架不住成都府被叛军围困了大半年。 若非期间因为天气原因,叛军一度停止攻城,他们都坚持不到现在。 “云贵联军到了什么位置?” 徐文岳皱著眉头问道。 大虞朝的国势衰落,对地方的约束力,也在逐渐减弱。 前几年的时候,他一声令下,各地兵马立即就採取行动。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对他这位总督的命令,下面的人开始选择性执行。 蜀地的土司兵马,以叛军阻路为由,拒绝出兵增援成都府。 云贵联军接受了命令,可是在执行过程中,遭到了叛军阻击。 双方大战一场,吃了亏的云贵联军,一下子变得磨蹭起来。 原本约好的向重庆府发起进攻,逼迫叛军分兵回援,以解成都之围。 结果折腾了好几个月,依旧在小打小闹。 “阁老,云贵联军依旧在瀘州府,並未向重庆发起进攻。 我们派出去的使臣,也了无音讯。 他们似乎有意躲著我们,不想执行进攻重庆的命令。” 路俊良脸色阴沉的回答道。 重庆府的位置非常关键,只有拿下了这个东大门,打通前往湖广的通道,才能获得增援。 这是朝廷增援四川,最佳出兵路径。 不然的话,就只能改走汉中和贵州。 蜀道难,难於上青天,不是开玩笑的。 绕路就算了,关键是无法利用长江航线,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 不光运输困难,现在的贵州和陕西都是困难户,粮食缺的厉害。 前面云贵联军迅速入蜀,很大程度上也是地方衙门,想要减轻自身的財政负担。 战爭打到现在,多座州府沦陷的蜀地,此时已经无力为更多的军队提供后勤保障。 “混帐东西!” “天下局势崩坏,就是败在这群丘八手中! ……” 徐文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利用成都府为诱饵,吸引叛军主力过去围攻,掩护官军收復重庆府。 计划好好的,架不住下面是猪队友。 云贵联军没有按期拿下重庆府,却把他的战略布局,全部抖露了出来。 叛军就算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也该回过了神。 接下来势必会加强对重庆的防御,不给官军留下可趁之机。 好不容易才和勛贵集团达成交易,换取他们出兵增援蜀地,现在全部白费了。 官军收復湖广的红利,他们硬是一点儿也没吃到。 “阁老息怒!” “云贵联军指望不上,我们死守成都府的计划,也必须进行调整。 没有援兵支援,光靠城中军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布政使李永良委婉劝说道。 成都府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座城池守久必失。 歷史上发生过无数次成都保卫战,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能坚守半年的都屈指可数。 他们已经坚守了大半年,继续死守下去,沦陷是迟早的问题。 “守不住,也要守。 能够坚守一天,算一天。 老夫决定与城池共存亡,尔等想要离开,就自行出城突围吧!” 徐文岳果断拒绝道。 从理智上来说,主动放弃成都府,撤往川西北地区继续抵抗,才是最佳选择。 不过这样的做法,在政治上却是非常要命的。 无论是谁下达撤退命令,都要承担巨大的政治压力。 最关键的是现在想撤,也不一定能够把部队撤出去。 稍有不慎,撤退就会变成大溃败。 城中守军是什么货色,徐文岳是了解的。 若是纪律严明,能够交替掩护有序撤离,那么也能守住成都府。 此时撤退,除了为城中权贵提供合法跑路的机会外,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阁老息怒!” “承蒙陛下恩典,我等才能牧守一方。 没能保境安民,已然是罪孽深重。 此等危急时刻,岂能弃城而逃!” 见徐文岳发飆,眾人急忙表明立场。 说的好听是“自行突围”,难听点儿就是“逃兵”。 大虞对待逃兵,从来都不手软。 到时候不光自己人头落地,就连家小也要受到牵连。 尤其是在总督选择殉国的背景下,他们跑了出去后果更严重。 蜀地局势崩溃,成都府沦陷的锅,大概率要砸在他们身上。 以永寧帝的作风,被押送到了京师,搞不好能活剐了他们。 …… 广州府。 自从確定妻子怀孕后,除了每日抽出时间处理政务外,李牧几乎成了全职陪护。 凉亭下,李牧夫妻正在欣赏侍女抚琴。 悠扬、婉转的琴声,宛如天籟之音飘进耳畔,令人心神荡漾,身心舒畅。 “提督大人,总督大人来访。” 侍女的声音,打乱了现场的气氛。 “快请!” 李牧无奈的说道。 有些事情,註定是躲不开的。 舞阳侯亲自找上门,他无法闭门不见。 “夫人,我先过去忙了,稍后再回来陪你。” 说完,李牧直接起身欲往会客厅。 “等等夫君,先换身衣服。” 景雅晴当即提醒道。 相较於李牧,作为传统大家闺秀的她,明显更加注重礼仪。 平常接见下属,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没人会在这方面挑刺。 面对顶头上司,那就不能这么草率了。 “好!” 李牧不情愿的说道。 封建王朝,礼字贯穿了整个社会。 衣食住行,到处都有礼法约束。 …… 进入会客厅,李牧发现舞阳侯身边多了一个年轻人。 “愣著干嘛,还不赶紧拜见你牧堂兄!” 舞阳侯的话,把李牧嚇了一跳。 李家是大族,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也不少,可终归身份地位不一样,不是谁都有资格一上来就称兄道弟。 除了血脉近支外,其他人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声“侯爷”。 这些人李牧都见过,其中绝不包括眼前这位。 “拜见牧堂兄!” 青年男子当即躬身见礼。 “总督大人,这位是?” 李牧一脸疑惑的问道。 蹦出一位同辈的旁系远亲,他不觉得奇怪。可人是舞阳侯亲自带来引荐,那就不一样啦! “哈哈……” “这是老夫的嫡长子。 最近太后心血来潮,当了一回媒人,让犬子同你叔父的嫡长女定了亲,叫你一声堂兄不过分吧!” 舞阳侯笑呵呵的回答道。 作为后面加入的,想要迅速融入勛贵集团,最简单的操作就是政治联姻。 唯一的问题在於,几大顶尖勛贵这么抱团,皇帝是否答应。 毕竟,现在的勛贵集团,同几年前的勛贵集团,手中掌握的权力和政治资源,完全不再一个档次上。 考虑到媒人的特殊身份,李牧很快把这些忧虑拋之脑后。 涉及到两家顶尖勛贵,没有永寧帝的默许,太后就算有心牵红线,也很难成功。 目的非常简单,向外界释放政治信號,皇帝是信任勛贵的。 平叛战爭进入关键时刻,站在永寧帝的立场上,绝不允许出现乱子。 此时释放政治讯號,有利於接下来的平叛。 “哦!”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能的!” 李牧笑著回应道。 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长辈们谈好了,那么亲事就算定下啦。 堂妹的婚事,有镇远侯夫妇张罗,轮不到李牧操心。 舞阳侯带著长子过来见他,只是通知结果,可不是询问他的意见。 “既然是自家人,那么犬子就交给你带了。 原本我还想让他慢慢成长,可是军功太过难得。错过这次机会,再想获得军功就难了。 他没有上过战场,你多担待一些,让他跟在身边学著点儿,顺便蹭点儿军功。 勛贵子弟皮实抗揍,若是他不听话,你儘管揍便是,不用给我面子。” 舞阳侯坦言道。 军功分配问题,这是事先谈好的交易,按照约定进行即可。 只是当时没说要他负责带“徒弟”,不过既然舞阳侯这位老上司亲自开了口,李牧自然要应承下来。 “此事简单,帅营中有我的三位堂弟任职,贤弟如果愿意过来,那就跟著一起吧!” 李牧当即给出了安排方案。 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 能够学到多少知识,全靠自己的天赋。 相比老牌勛贵家族,在军事经验积累上,舞阳侯府才刚刚起步。 仅凭市面上广为流通的兵书,没有天纵之才的话,很难培养出一名优秀將领。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对了,最近你在家中休息,可能没注意到,蜀地局势已经非常危险。 云贵联军未能完成收復川东门户的重任,徐阁老的诱敌计划,让自己陷入绝地。 朝廷派出的援军,刚走到一半就被关中叛军给拖住了脚步,一时半会儿无力向蜀地提供支援。 镇远侯从湖广派出的援军,也被挡在了夔门之外,无法向川中迈进。 为了不给叛军留下反扑的机会,陛下派人送来密旨,责令我们儘快剿灭傅逆叛军。” 说到后面,舞阳侯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和徐文岳有矛盾不假,但那只是一时的意气之爭。 就算要报復对方,也不能搭上整个蜀地。 此刻朝廷援兵进不去,被困成都府的徐阁老,只能靠自己想办法自救。 想要朝廷全力增援,那要等平定了傅逆乱军后。 朝廷先江南后蜀地的战略布局,肯定是没错的。 可是对被困的徐阁老一行人来说,就显得有些残酷,相当於被朝廷给放弃了。 揉了揉额头,李牧也暗自叫苦。 本以为剿灭了卫逆之后,自己就可以在后方躲清閒,全力准备征討安南。 听舞阳侯的意思,明显是希望他能再次上前线指挥大军,以便能够在最短时间內,剿灭傅逆叛军。 这么一来的话,攻伐安南的时间,必定会向后面推迟。 “总督大人,等到秋粮入库之后,您就带兵亲征傅逆吧! 官军同时从湖广、江西、浙江三路,向叛军发起全面进攻,辽东那帮傢伙也会跟著趁火打劫。 四路围攻一起展开,叛军肯定招架不住。 不用理会敌军调动,直接稳扎稳打,逐步向前推进,压缩叛军的战略活动空间。” 李牧想了想说道。 点子他可以出,帮忙指挥大战也能商量,但主帅的位置,他真心没有兴趣。 有时候功劳太大,也是一种麻烦。 不推几个名將出来,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后面想图谋世镇安南的差事,可就难啦! 理智告诉他,封建王朝扛不过小冰河时代。 无论大虞的文臣武將们如何努力,面对层出不穷的天灾人祸,最后都只能接受现实。 想要为王朝续命,要么放弃北方南迁,要么开闢新的粮仓。 看似有两个选择,其实一个也没有。 大虞朝的底色,决定了这不是一个为了延续统治,就能拋弃责任偏安一隅。 开闢新的粮仓,以大虞现在的组织动用能力,时间上根本完不成。 搞不好粮仓没开闢出来,国家先被拖垮了。 毕竟,大虞官僚体系太过“清廉”。 连军费都敢剋扣,更不用说行政上的开销。 朝廷划拨出去的经费,最后落到具体实处的能够有两三成,都算是官员有良心。 甚至有时候经费还没出京师,就被上面瓜分一空。 李牧现在图谋安南,也只是想夺取最精华的红河平原,然后再慢慢进行蚕食吞併。 一口吞下整个安南,那是会噎死的。 对一方诸侯来说,这份基业足够割据一方。 想要填上大虞的粮食缺口,那就是杯水车薪。 估摸著夺下整个中南半岛,並且开发出来,才能补上北方各省粮食绝收的坑。 “让我担任主帅可以,但你必须隨军指挥。 这场战爭太过关键,只能胜不能败。 三路大军联合作战,动员的总兵力足有三十万。 我们从江西出兵,位置正好居中,要负责协调统筹两翼联军。 老夫自认为做不到,你岳父和你叔父,同样没有把握。 整个大虞朝,指挥过大兵团作战的人寥寥无几,大获全胜的更是只有你一个。” 舞阳侯的话音落地,李牧还没做出反应,一旁的郑嘉荣却被嚇了一跳。 原本以为父亲自詡军事才能匱乏,只是谦虚之言。 毕竟,外界都把舞阳侯吹上了天,还有一身的显赫战绩,怎么看都是当世名將。 可眼前这一幕却告诉他,自家父亲真没能力指挥大兵团作战,就连另外两位勛贵系大佬,同样没有把握。 短暂失神之后,郑嘉荣瞬间明白为啥自家父亲,要把他送过来学习。 “好吧!” 李牧略显迟疑的答应道。 终归是躲不过去,结硬寨打呆仗,同样是需要考验將领军事能力的。 三十万大军联合作战,如果主帅能力不济,恐怕连自家部队在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 事实上,大虞朝指挥过军队人数最多的统帅,还是担任五省总督时期的徐文岳。 只不过他的军事能力有限,在部队调动上经常出问题,没少吃叛军的亏。 幸好当时的叛军,同样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双方菜鸟互啄,才没有一败涂地。 后面靠李牧在后面捅了叛军一刀,收復了大片失地,才勉强能对外宣布会战胜利。 相较於之前,现在的叛军早就脱胎换骨。 叛军不缺人,前面大的军事行动,动不动就几十万大军。 纵使全是乌合之眾,能够把部队调动起来,也锻炼了主帅的指挥能力。 换其他人上去,搞不好真的会吃大亏。 (本章完) 请假条 请假条 状態不佳,写了一半感觉不对,请假一天。 欠债明天补上。 第347章 关中危机 第347章 关中危机 答应了接管指挥权,李牧再次忙碌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整,不光两广的部队恢復了编制,其余各省也在积极恢復武备。 湖广组建了五镇募兵,江西和浙江各自组建了两镇募兵,福建的官军也进行了改组,整编出了三镇募兵。 除了这些部队外,三位总督都组建了各自的督標,人数大约在三到五千。 新编的这些部队,除了划到浙江的景逸风所部外,其余各军骨干都是从李牧麾下抽调的。 在任用“自己人”上,三位勛贵系大佬的立场,都出奇一致。 一眾勛贵子弟纷纷身居高位,走上了歷史舞台。 大量的將领被抽调离开,虽然影响了两广六镇的战斗力,也让这些部队变得纯粹起来。 这次围剿傅逆,多省官军一起联合行动。 光动用的募兵,都超过了二十万。 加上配合作战的卫所部队、残存下来的民团武装,总兵力足有三十多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需要动员的民夫,更是高达八十万。 脸皮厚一点,完全可以对外宣称百万大军。 歷史书上记录的百万大军,大多数时候都加上了民夫人数。 如此多的部队,若非各军主將多是他的旧部,李牧一样抓瞎。 军令如山不假,到了具体落实上,还是要看实际情况。 隨著朝廷的衰落,各地官军在执行上级命令时,经常出现阳奉阴违。 为了保障命令顺畅,大家都喜欢提拔亲信。 亲信的能力或许不是最强,但架不住这些人听话,能够按照主帅意志执行。 换成其他人,能力或许是上去了,能不能指挥顺手,那就得考验运气。 没有完善的权力体系约束,要確保將领们严格执行命令,任用亲信成了最好选择。 “侯爷,这是各省军队的基本讯息,包括將领名单身份背景、大军驻扎、兵力配备、物资储存。” 兰林杰一脸疲惫的说道。 李牧这个当老大的忙了起来,他这个师爷的工作量,也变得更大啦。 为了適应需要,幕僚团队先后进行了两次扩编。 除了兰林杰之外,幕僚队伍中陆续进了几名举人、秀才,共同配合李牧处理政务。 “放在那里好了,我后面慢慢看。 当务之急是赶紧催促一下各地,加快速度筹集粮草。 秋收已经进入到了末期,叛军隨时可能发起战爭,我们必须加快备战步伐。” 李牧神色凝重的说道。 勛贵总督的优势是军事,那么短板就是政务。 大家都没有在管理地方的经验,一下子身居高位,境內治理还是落在了文官身上。 偏偏大虞朝的文官,墮落的不像话,一个个都钻进了钱眼里。 什么大局不大局的,这些傢伙都无所谓。 …… 太和殿。 “为什么关中会在此时爆发叛乱?” 永寧帝厉声质问道。 一般的农民起义,大都发生在青黄不接的时候。 秋收这种时间点,正是大家一年中手头最宽裕的时候,完全没必要冒著杀头的风险造反。 “陛下,臣弹劾陕西巡抚贪婪无度,肆意加征……” 督察御史的弹劾,变相的给出了答案。 地方衙门在正税基础上加征,这是大虞朝的常態。 引发农民起义,这顶多算一根导火索,真正原因还是天灾。 乾旱少雨,导致粮食严重减產。 本来百姓的日子就苦,偏偏地方官没有看到,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慾,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进行了加征。 不堪重负的百姓,壮著胆子和徵税的差役理论,惨遭殴打。 在白莲教的鼓动下,关中多地爆发农民起义。 前面遁入山中的义军,也趁机杀了出来,掀起了反虞暴动。 点燃火星的关中大地,很快成了义军的温床,滋生出了大大小小的义军,將八百里秦川搅得天翻地覆。 见局势失控,盖子捂不下去了,陕西巡抚衙门才向朝廷进行报告。 “混帐!” “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个个肆意妄为,目无君父,活该……” 永寧帝当即怒骂道。 骂的是陕西巡抚,还是起义的关中百姓,又或者是两者皆有之、 这不是群臣所知道的,大家只知道皇帝很生气,后果非常严重。 为了降低存在感,一眾大臣纷纷低下头颅,避免目光和永寧帝对上。 “诸位爱卿,陕西爆发叛军,大家可有平叛方案?” 发泄一阵之后,永寧帝强忍著怒气询问道。 关中大乱爆发,让刚刚安稳下来的大虞朝,再次陷入了危险境地。 本次大乱爆发,最直接后果就是蜀地局势,再也无力回天。 朝廷没有能力多线开战,镇压这次关中叛乱,只能速战速决。 战事一旦拖延下来,不光蜀地局势受到影响,江南战场也会发生变化。 “陛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封锁消息,切勿让事情传到南方。 江南会战即將开启,此时收到陕西沦陷的消息,很容易动摇军心。 镇远侯和汉水侯皆出自陕西,一旦知道老家出事,必然影响他们的指挥。 现在的局势非常危险,朝廷必须儘快收復江南!” 庞承杰一脸焦虑的说道。 又一个省的赋税没了,对財政严重赤字的大虞来说,这是非常致命的。 镇压关中叛乱容易,想要稳定关中局势,就没那么简单啦。 无论谁主持关中事务,都要面临一个现实问题——缺粮。 旱灾影响的不光陕西,北方其他省份,也或多或少出现了粮食减產。 北方指望不上,南方更不用说。 主要產粮地是收了回来,可接下来马上要发起大战,正是最需要钱粮的时候。 此时从南方调粮,势必影响收復江南的战斗。 相较於陕西,江南对大虞的战略意义,明显要高得多。 “庞大人,现在封锁消息,恐怕是一厢情愿。 同陕西接壤的省份眾多,关中发生叛乱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 与其掩耳盗铃,不如坦率的承认。 遮遮掩掩,未来消息泄露后,局面还会更加糟糕。” 沈启元当即反驳道。 身份决定立场。 作为关中人,他无法容忍朝廷放弃陕西。 不过户部尚书给出的理由太过充分,完全是从大局出发,他没法直接反驳。 只能寄希望於从关中走出来的两位勛贵系大佬顶住压力,从湖广分兵增援关中。 要做到这一点,並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朝廷封锁消息,哪怕知道知道关中发生变故,李家叔侄大概率也会装聋作哑。 一方面是为了大局,另一方面则是源於现实。 秋收刚结束,农民起义就迅速席捲陕西多个州府,足以证明下面的灾情,比地方官上报的更加严重。 朝廷拿不出足够的粮食賑灾,李家叔侄同样变不出来粮食来。 真要是手中有足够的粮食,针对傅逆的平叛战爭,也不会拖到秋后才开启。 仅仅老家在关中,还不足以让人家冒著身败名裂的风险,跑去跳陕西的火坑。 “沈大人,江南会战不容有失。 现在朝中的一切,都必须为收復江南让道。 陕西局势恶化,也不至於一天都坚持不住。 让他们坚守几个月,等到平定傅逆之后,再出兵关中不迟。 为了大局著想,还是收起那些小心思吧!” 首辅万俊辉当即警告道。 永寧朝多灾多难,从他担任首辅到现在,就没有过上几天舒心日子。 如果早知道局势这么糟糕,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爭这个首辅的位置。 內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主意。 等官军收復南京之后,就找机会闪人。 力挽狂澜这种事,谁爱干就来干,反正他能力有限,应付不了现在的复杂局势。 “兵部,举荐平叛人选吧!” 永寧帝缓缓开口说道。 看似没有表態,实际上他已经告诉眾人,他是支持优先收復江南地区的。 朝廷既缺精兵,又缺钱粮。 现在派往关中的平叛人选,纯粹就是填坑的。 不求能迅速扑灭叛乱,只要稳住陕西局势即可。 …… 武昌府。 看著从老家寄来的书信,李原暗自伤神。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最近几年,陕西的雨水越来越少。 同族中通信的时候,他就没少听族老们抱怨,年景不好。 “小六子,回去告诉族老们,扩编民团拱卫宗庙。 如果局势完全失控,那就放弃祖地,暂避叛军的锋芒!” 李原语气低沉的说道。 放弃祖地,可是大不孝。 非到万不得已,没人会选择这么干。 不过陕西的局势,著实让他没底。 短期內朝廷除了调动京营之外,就只能从九边抽兵。 在最近几年的战爭中,无论是京营,还是九边精锐都损失惨重。 后续补足了编制,却不等於恢復了战斗力。 九边中军事实力增加的,唯有辽东镇。 以他对辽东镇的了解,这帮无利不起早的傢伙,肯定不会去趟陕西这潭浑水。 朝廷拿不出足够的钱粮,势必影响各部的积极性,陕西局势难了。 相较於其他人,李家这种大族,还算是好的。 灾情再怎么厉害,也没有饿肚皮。 日子过不去,还可以从军。 他的督標中,就充斥了不少旁系远支。 哪怕出了五服,同宗知根知底,也更值得信赖。 “叔爷爷,不至於吧! 区区叛军,焉能让我们……” 不等青年男子把话说完,李原就厉声打断道: “住嘴!” “傲慢是最大的敌人!” “还区区叛军?” “你可知道,就是你口中的区区叛军,就把大虞搅的天翻地覆!” 看得出来,他是真生气了。 李家最近十几年,確实是风光无限,以至於很多族人都飘了。 如果不是家规森严,还不知道闹出多少乱子。 “叔爷爷息怒!” “孙儿知道错了,往后绝对不会这么狂妄……” 挨了训斥的小六子,態度瞬间软化下来,仿佛换了一个人。 宗族社会,族长的权力,不是一般的大。 像李原这种手握大权的族长,对普通族人更是拥有生杀大权。 他要处理一名族人,报案都没用。 地方衙门中的官员,可不敢管他这位辅政大臣的家事。 “哼!” “既然知道错了,愣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去送信!” 李原没好气的训斥道。 实在是太不省心了,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收復江南是国策。 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都不会有好结果。 没有朝廷的命令,他可不敢擅自分兵救援陕西。 …… 广州府。 关中危机的消息传来时,恰好赶上了北伐誓师大会。 没有丝毫犹豫,李牧第一时间选择了封锁消息。 军中可有不少李家子弟,一旦让这些人知道老家危险,必然影响军心士气。 “汉中地势险要,只要內部不出问题,关中的叛军一时半会儿很难取得突破。 我会书信一封给汉中知府,让他加强戒备。 李煒,你回去之后,通知族中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山上的堡垒是时候利用起来了。 儘可能多囤积物资,一旦汉中有变,就带著族人撤到山上去。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可以让族中安排一些年轻子弟南下避祸,等局势稳定后再回去。” 李牧当即对送信之人吩咐道。 相较於关中的宗族,他们汉中这一支,暂时尚未受到战爭波及。 秦岭是一道天然分界线。 同样处於小冰河时期,汉中的旱情,比起关中轻多了。 境內的几条河流,为两岸的农业生產,提供了基本保障。 灾情最严重的,还是陕北、寧夏、兰州等地。 本来就是乾旱少雨区,赶上大灾之年,农业生產近乎绝收。 “侯爷,汉中虽然受到影响,但总体局势还算稳定。 叛军在陕西肆虐,如果不採取措施的话,关中的祖地怕是不保呀!” 李煒一脸为难的说道。 他这次过来送信,除了代表汉中这一支外,还捎带上了关中宗族的求助。 李家在朝为官的人不少,可真正能影响朝廷决策的,还是只有李牧和李原。 “关中的族人,叔父那边会处理,你就不用多事啦!” 李牧当即推脱道。 有些事情,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李原没有写信通知他,明显是权衡利弊之后,选择了装糊涂。 朝廷没有发公文说陕西出事,那么他们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者不罪。 纵使后面祖地落入叛军之手,他们也无需承担道德压力。 至於宗族內部,无须担心。 他们是李家的牌面人物,有他们在朝中执掌大权,才有宗族的辉煌。 为了家族利益,族老们也会捂住盖子,不让他们名声受损。 万一运气不好,宗族没有及时撤离,惨遭叛军屠戮。 在外面的家族子弟,就承担著復仇,以及延续宗族血脉的重任。 (本章完) 第348章 会战前夕 第348章 会战前夕 南京城。 “陛下,好消息!” “陕西爆发大规模起义,偽朝的日子更难熬啦!” 杨敬仁神色激动的说道。 在策动教眾起义的问题上,他们也出了不小的力。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陆陆续续派出了数十支精英小队,深入北方联络当地白莲教。 现在的陕西义军中,也有几支队伍是他们支持的。 “好!” 傅皓轩面露喜色的说道。 官军正在调兵遣將,新一轮的大战即將爆发。 面对没有文官拖后腿的多省联军,傅皓轩的心里完全没底,吴国內部也是人心惶惶。 此时陕西叛乱的消息传来,对稳定人心,发挥了重要作用。 “陛下,陕西发生叛乱,对天下义军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我们却是喜忧参半。 偽朝不会因为陕西发生变故,就停止对我们的大战。 接下来的江南会战,偽朝主力是两广、湖广、闽浙五省的军队,他们后勤全靠地方自筹。 西北闹的再凶,也影响不到他们,我们面临的军事压力並不会减小。 真正的受益者,还是蜀地的东王。 陕西之乱断了蜀中官军的念想,他们再也无法获得偽朝支持,东王夺取蜀地几乎没有悬念。 到时候前后夹击,夺取汉中也只是时间问题。 同时占据蜀地和关中,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够復刻强秦之势。 我们必须要加快进度了,不然接下来的天下爭夺中,又会增加一个劲敌!” 礼部尚书胡宇哲的话说完,大殿內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在天下爭夺中,一直流传著“四边四角一中原的论调”。 从歷史经验来看,占据蜀地和关中的政权,一直都是天下爭夺中的最有利竞爭者。 可以说,这次陕西大起义,东王直接贏麻了。 相比之下,吴国的处境,就没有那么美妙啦。 隨著两广福建的开发,现在的江东之地,早就从四边之地变成了四战之地。 吴国从北伐失败开始,战略上就逐步陷入被动。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现在他们想要打出去,那是相当的困难。 “胡大人说的不错,我们此时的处境,確实非常危险。 不过陕西义军,不可能一直留在关中。 持续乾旱少雨,即便是关中大族手中存粮,依旧非常有限。 现在的义军队伍,足有上百万人之多,不是陕西能够养活的。 如果这些义军出了潼关,对我们的帮助就大了。 陛下,臣提议向陕西义军提供支持,鼓动他们出兵河南!” 兵部尚书范修文率先给出了方案。 在天下爭夺中,今天的盟友,到了明天就可能变成对手。 东王魏豪做大,並不符合吴国的利益。 割据蜀地,就是他们的底线。 人心最是微妙,如果再让东王获得关中,这场天下爭夺战,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范大人,让陕西义军出关,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陕西就算再怎么物资匱乏,也够他们折腾一年半载。 江南会战近在眼前,官军最迟下个月,就会向我们发起全面进攻。 估摸著使臣都还在路上,会战就打了起来。 指望陕西义军出关,替我们牵制官军,纯粹就是做梦。 当务之急,还是筹备大战吧! 至於天下局势,等贏了这场大战再考虑也不迟。” 鈄瑞宇的话,点燃了朝堂上的混战。 一眾官员各抒己见,所有人的话都有道理,搞的傅皓轩很是头大。 “够了!” “叫你们过来是议事的,不是让你们推諉扯皮的。 老子只要解决方案,其他各种理由,都不要拿出来扯淡!” 傅皓轩忍不住爆了粗口。 说的再怎么天乱坠,解决不了实际问题,一样是白搭。 吴国现在需要的贏得战爭,其他所有问题,都可以拖到战后再说。 …… 南昌城。 “將军,偽朝大军出了临江府,正向我们这边杀来。 郑瑞涛和李牧两个贼子,都出现在了军中。 ……” 收到这个消息,南昌镇守將军向清虹,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他何德何能,一下子遇上两位大虞名將。 原本以为五万守军,足以让南昌城固若金汤,现在看来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立即向朝中发求援信,把我们面临的局势,给陛下说清楚! 传令各部,立即徵召民夫,严守各地要道。 凡敌军可能经过的路线,一律坚壁清野,绝不允许一粒粮食、一尺布、一斤柴落入敌军手中!” 没有丝毫迟疑,向清虹当即做出了决定。 吸取了上一次楚国战败的教训,吴国没有一上来就集结大军,同官军进行大会战。 当然,他们进行大会战,现实条件也不允许。 湖广官军进攻九江,江西一线的官军攻打南昌,浙江一线的官军攻打杭州,北方的官军也將目標对准了徐州。 上述地区,全部都是战略要地。 丟了任何地方,都会让吴国非常难受。 除了四大主战场,沿海地区也遭到了朝廷水师威胁。 盘踞在松江的官军,也在向苏州府进发。 多线战场一起开干,吴国应付的非常吃力,只能先採取战略防守,再伺机寻找机会破敌。 “向將军,不能这么干啊!” “南昌附近全是人口稠密区,城中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口。 一旦进行坚壁清野,势必把这些百姓,逼到偽朝那边。 到时候……” 知府孔智宸急忙劝说道。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理由,真实原因还是周边的土地房產,都落入了官员手中。 为了爭取读书人的支持,吴国建立之后,傅皓轩做出了一系列的让步。 遭到血腥屠戮的士绅集团,重新在吴国復活。 他们联合功勋派,成为了新的统治者,瓜分了最肥美的土地。 南昌这边情况更严峻,当地官僚都是从楚国收编过来的。 高层可以调换,下面的基层,撤换成本太高,吴国並没有对他们动手。 这些人投奔吴国,完全是顺应大势,內心深处的归属感並不高。 一旦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很容易让这些人和吴国离心离德。 在大虞和义军之间,大部分士绅,还是更倾向於大虞的。 毕竟,在义军这种新生政权中,话语权最高的是功勋武將,文官地位差的远。 倘若加入义军,无法拿到更多利益,大家凭什么跟著造反。 “哼!” “谁敢投奔偽朝,老子灭了他的全家。 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一切以守卫南昌为上。 府城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就分散到下面的县城、要塞中。 实在是容纳不下,就让他们进入山中暂避。 我们只要把青壮男女,集中起来守城即可。” 向清虹的话,让一眾本土官员面如死灰。 山中暂避,纯粹就是扯淡。 经过这么多年的开发,南昌附近的山都是光禿禿的一片,连树都没几棵。 猎户这个职业,都从周边消失了。 收走了他们的粮食,把人赶进山中,分明就是让大家去死。 底层百姓的死活,其实他们也不在乎,可自家宗族必须考虑。 不想跟著上山吃土,那就只能退入城中。 全族老小的性命,都被捆绑在了吴国的战车上,他们想跳车都没机会。 向清虹这么干,明显是吸取了之前楚国败亡的教训,对他们这些人缺乏信任。 “向大人,万万不可啊! 此前楚国崩溃,就是因为……” 不等中年官员把话说完,一柄大刀就从他的身体穿过。 “事情就这么定了,胆敢动摇军心者,此人就是榜样。 在接下来的南昌保卫战中,本將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共同守卫城池。 为了集中力量,应对敌军的进攻。 诸位大人府中的家丁,本將就暂时借用了。” 向清虹冷漠的说道。 对室內这些人,他並不信任。 前面楚国败亡,內鬼贡献了重要力量。 如果不是有二五仔跳反,官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內收復大片疆域。 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先下手,把这些不稳定份子手中的力量收拢起来。 等到大战爆发之后,再送到战场上当炮灰给消耗掉。 手中没有力量,就算心里有想法,也做不了什么。 …… 官军大营。 “总督大人、提督大人,前线探马来报,叛军正在坚壁清野。” 听到这个消息,眾人並没有感到意外。 为了增加胜算,守城一方坚壁清野,都是常规操作。 相对来说,叛军將领还是缺乏经验。 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派人破坏周边的道路桥樑。 “知道了!” “对叛军的做法,诸位可有应对之策?” 舞阳侯面无表情的问道。 主帅的名不能白掛,主持军事会议,就是他的主要工作。 为了这次江南会战,朝廷下了血本。 各路战场,都有可能成为突破点。 具体从哪里撕开叛军的防线,暂时还无法下结论。 “总督大人,南昌城池坚固。 前面卫逆进攻南昌,前后费了一年多时间,才拿下了城池。 现在敌军坚壁清野,明显是准备和我们打持久战,短时间內怕是难以突破。 不如改为围困南昌,先行抢占周边的城池,而后同湖广官军一起出手夺取九江。 沦为孤城的南昌,就算再能坚守,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秦天瑞开口提议道。 作为代理江西第一镇总兵,这一仗对他的政治生涯至关重要。 只有战场上表现的好,才有机会拿回家族基业。 他能够一路走到现在,勛贵集团出了大力,几乎耗尽了祖辈的人脉关係。 现在没有现成的功劳送上门,想要进步只能依靠自己。 “南昌城池坚固,九江府一样不是好打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和湖广官军挥师之后,能够迅速拿下九江?” 舞阳侯皱著眉头询问道。 跳跃式进攻,在过去的平叛战爭中经常出现。 不过採用这种战术,多是为了诱敌。 现在的问题是敌军做好了准备,南昌和九江都不好打,谁也无法保证,可以在短时间內破城。 如果吃不下敌军,无法拔掉这两颗钉子,大军深入敌后的风险就太大了。 “总督大人,能不能迅速拿下九江府不重要,关键是让南昌守军相信我们能拿下九江府。 江南地区心向朝廷的人不少,其中不少人还在叛军中身居高位。 如果能够说服他们充当內应,影响敌军將领的判断,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即便是谋划失败,我们也可以顺势拿下鄱阳湖,进军威胁安庆府,打乱敌军的部署。 安庆是南京门户,叛军不敢置安庆於不顾,他们势必要部署重兵过去防守。 我们吸引的敌军多一分,友军面对的敌军就会少一分,有助於其他战场取得突破。” 秦天瑞当即解释道。 在平定叛乱的问题上,勛贵系高层立场是一致的。 特殊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顾全大局。 哪怕再怎么想立功,也必须克制住欲望,凸显全局战略眼光。 把团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才有可能获得勛贵系大佬们的支持。 “李提督,你觉得秦总兵的提议怎么样?” 舞阳侯笑著问道。 听起来觉得不错,具体实施起来,能不能行他完全没底。 为了避免尷尬,索性就来了一出移接木。 反正人是李牧带出来的,让他来点评,没有任何毛病。 “可以尝试一下,不过要把握好力度。 从叛军的兵力分布来看,明显是准备防守。 常言道:守久必失。 多尝试一下,叛军那漫长的防线,总会露出破绽来。” 李牧笑著回答道。 旧部能够成长起来,他也乐见其成。 別看勛贵系蹦出了不少將领,但这些都是靠基数堆出来的。 年轻一代中,稍微有点儿军事才能的,都被筛选了出来。 能够独当一面的,依旧寥寥无几。 天下这么乱,到处都需要武將带兵去镇压,多几名將领分摊压力也好。 王朝末年,总会有人逆流而上,试图力挽狂澜。 在他的影响下,本该混吃等死的勛贵子弟,意外成为了大虞朝最后的脊樑。 能够为大虞续命多久,谁也不知道。 …… (本章完) 第349章 南昌攻防战 第349章 南昌攻防战 成都府。 收到关中叛乱的消息,一眾蜀地官员的天都塌了。 叛军围城之后,大家承受的心理压力,与日俱增。 能够坚守到现在,很大程度是靠信念在支持,期待著朝廷援兵抵达。 现在一切都完了。 偷鸡重庆的作战计划失败,导致湖广援兵过不来。 此时关中大乱,北方的援军也没了。 “总督大人,成都府不可久守,突围向川北撤离吧! 守不住蜀地,我们也要守住朝廷未来反攻的道路,万万不能让川陕叛军合流。” 路俊良神色凝重的说道。 叛军占据了蜀地最精华的地区,目前依旧在朝廷手中的州府,已然所剩无几。 “告诉各地土司,就说他们的条件本督答应了。 只要他们肯出兵帮朝廷平叛,朝廷就扩大他们的辖区,土司衙门官职也全部交给他们。 允许他们自由徵税,建立……” 徐文岳冷漠的说道。 相比直接撤退,他选择了饮鴆止渴。 本来蜀地土司的势力就大,一旦放开了限制,那就成了新的藩镇。 相较於外来户的叛军,这些本土势力做大,造成的威胁更大。 不过现在没得选择。 只有不知兵的蠢货,才会幻想著从成都府撤退后,能够带著队伍撤往川北。 经歷了几年的军旅生涯,徐文岳早就不是当初的军事小白。 他非常清楚现在的局势下,一旦守军选择突围,就会迅速崩溃。 交替掩护,有序撤离,只存在於理想状態。 哪怕是九边精锐,遇到这种局面,一样会崩溃。 既然蜀地不保,那么继续约束当地土司,也没有任何意义。 放开对他们的限制,不用朝廷出手,这些地头蛇就会和叛军干起来。 事实上,就算没有他的命令,这些土司势力也不会安分。 前面徵召土司军队参战,就遭到了拒绝,大虞对这些傢伙的约束力越来越弱。 “总督大人,没有陛下的圣旨,擅自放任土司做大,可是要杀头的重罪!” 布政使李永良开口提醒道。 徐文岳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本身在清流中的威望也很高。 在土司问题上犯了忌讳,皇帝顶多將他罢官夺职,掉脑袋的风险不大。 可是他们这些参与者就不一样了。 本来就是蜀地局势恶化的罪魁祸首,又在土司问题上逾越,很容易被皇帝拎出来杀鸡儆猴。 “国难当头,岂容我等退缩。 你们怕担责,老夫不怕。 陛下要治罪杀头,老夫也认了!” 徐文岳义正言辞的说道。 凡事都怕对比。 在镇压叛军的问题上,勛贵系那帮傢伙,上了战场嘎嘎猛。 一出手就弄死了一位反王,收復了大片失地。 现在人家又再接再厉,向天下最大的反贼出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官军获胜的概率非常高。 同样是主持平叛工作,同僚们取得的显赫战绩,直接凸显了他的无能。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混,他徐文岳也是要面子的。 没有能力击败叛军,最少要想办法阻断叛军割据蜀地,不然生前身后名就全完了。 相比这些,在土司问题上自作主张,反倒是小事。 皇帝想要追责,也得等他活著回去才行。 倘若不幸死在了战场上,前面他做出的所有承诺,都可以隨风消逝。 掌握话语权的文官集团,一直都有美化自己人的传统。 像这种没有兑现的空头许诺,大家会下意识淡化,甚至乾脆不予记录。 如果不是春秋笔法厉害,当初放弃交趾那帮文官,也混不成大虞名臣。 …… 九江前线。 “九江易守难攻,短时间內难以攻破,本督欲分兵从陆路奔袭安庆。 诸位大人,谁愿意接下此重任啊?” 李原开口询问道。 收復武昌全境之后,九江府和安庆府都到了嘴边。 单纯从地图上看,他既可以出兵九江,也可以直接进攻安庆府。 选择把九江作为进攻重点,主要是为了拿下长江航线,以便大军能顺流而下。 在水战中,谁占据上游,谁就占据了优势。 先九江后安庆,完全是兵家正法。 不过主攻九江,不等於无法进攻安庆。 只要战火点燃,甭管能否拿下安庆,都能影响叛军的部署。 “侯爷,我们已经拿下了九江下属各县,敌军就剩一座孤城。 只要再加把力气,就能够拿下九江府,没必要冒险攻取安庆啊!” 巡抚费松德当即反对道。 遇上了一名强势总督,他这个巡抚当的憋屈,手中权力被挤压的非常厉害。 更糟糕的是他人在京师的时候,李原就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发放了湖广公债。 从结果上来看,无疑是成功的。 可当时他完全不知情,就背上了一口黑锅,事后遭到一群御史弹劾。 后续的卖官,他虽然没有沾手,可同样是以巡抚衙门的名义卖出去的。 一系列得罪人的改革,都打著他这个巡抚的旗號。 成果全被总督拿走,锅一个不落扣在了他的头上,搁谁心里都不舒服。 “费大人,你不知兵事,不知原由可以理解。 分兵进攻安庆,不光我们要出兵,江西方面也会出兵。 他们一面围困南昌,一面分兵向鄱阳湖进军,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一起会猎安庆。 除了安庆府之外,更远的徽州府和寧国府,也可以成为进攻目標。 有浙江官军策应,孤军深入其实问题也不大。” 李原的解释,让费松德很是受伤。 没有办法,文武之爭,自古就是这么残酷。 作为勛贵首脑,李原是不可能分功给他的。 除非事情搞砸了,需要有人分锅,不然送往京师的战报上都不会有他名字。 至於绕过九江、南昌,分兵南下作战,仅仅存在於理论上。 想要达到目的,不光要看住城中的守军,不让他们出来捣乱,还要考虑大军的后勤补给。 友军们帮忙,顶多临时为小股部队提供后勤保障。 现在这么干,主要是为了打乱敌军兵力部署,寻找敌军的破绽。 一旦开打,就进入大乱斗模式。 这恰恰是他们想要的。 无论军官综合素质,还是军队战斗力上,官军都占据了优势。 只要把叛军从乌龟壳中钓了出来,后面的仗就好打了。 “总督大人,下官愿往!” 白毅峰率先跳出来表態道。 不积极不行,李原可不是前面那些文官总督,人家在军中有自己的班底。 对民团武装的依赖度,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若非这些部队,不需要总督衙门发餉,估摸著都要被裁撤了。 “好!” “白大人勇於任事,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此次出兵安庆,意在调动敌军。 能够拿下安庆府最好,拿不下安庆,也不能让敌军舒服。 到了前线怎么打,本侯概不过问。 原则只有一个,最大力度搅乱敌军后方,削弱叛军的战爭潜力。 另外约束一下军纪,我们是朝廷的部队,別搞的和流寇一样。” 见白毅峰上道,李原还特意提点了一句。 朝廷不负责民团的军餉,他们只能自力更生,跑出去打劫可以理解。 不过白毅峰所部做的,著实有些过分。 烧杀抢掠,几乎无恶不作。 “人屠”之名,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若非杀的都是平民,现在又处於用人之际,朝廷早就將他罢免。 现在没有动他,不等於未来不会秋后算帐。 团军的暴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想要洗白上岸,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不是这次佯攻安庆,存在全军覆没的风险,这项任务都没有白毅峰的份儿。 “多谢侯爷提点,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白毅峰当即保证道。 走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手握数万团军,大家就算看他不爽,也对他无能为力。 真要是约束军纪,后勤就能把团军拖垮。 没有了军队,昔日得罪的那些人,都会扑上来要他的命。 选择冒险接下任务,主要是向李原卖好。 文官总督军中缺少根基,轻易不敢对他下手,可是勛贵们不一样。 执掌著东南九成以上的精锐,一旦翻了脸,那是真能把他给弄死。 在官场中,他这位非正途进士出身的团练大臣,也是一位异类。 与其留下面对同僚异样的目光,不如跳出牢笼,寻求新的突破。 能够立下多少功劳不重要,关键是要练出一支能打的精锐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乱世之中手里有兵,说话才能硬气。 …… “轰隆隆……” 南昌城外,轰鸣的炮火声拉开了攻城的序幕。 “南昌不好打啊!” 看著一发发炮弹打在城墙上,仅仅擦破点儿皮,舞阳侯忍不住感嘆道。 “嗯!” “叛军守將有些门道,不光提前坚壁清野,还放火烧毁了靠近城墙的民居。 想要利用附近的建筑物,攻击城墙都不行。 那边的废墟,据说是鼎鼎有名的滕王阁,现在也毁於了战火中。 我们派人挖地道,也被敌军给发现了,吃了不小的亏。 估摸著是守將,在靠近城墙地区埋设了大瓮,能够监听开挖动静。 就连护城河也被运用起来,那些纵横交错的壕沟,天然就是地道的克星。”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 叛军守將的表现,超过了当代大多数將领。 没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很难注意到这么多细节。 叛军中有人才,他並没有觉得奇怪。 能够顶著官军围剿的压力,在乱世中脱颖而出,肯定不缺能打的武將。 前面平叛进展顺利,並不是叛军都不行,而是他们的能力根本没机会施展。 南昌保卫战不一样,敌军最少筹备了半年时间。 敌將只要不傻,就预设了各种情况,並且採取了针对性措施。 不仅加固了城池,还废了掘地道的攻城法。 官军想要拿下城池,现在能做的就是集结大军强攻。 偏偏这又是李牧最不想看到的。 训练一名优秀士兵不容易,强攻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靠填人命拿下南昌城,即便是官军贏得了胜利,他也是大输家。 “李提督,我们不能被动进攻,必须儘快採取反击。 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徵召民夫,用人命填吧!” 舞阳侯缓缓开口道。 一將功成万骨枯。 为帅者,最忌心慈手软。 从大局上出发,只要能够收復南昌,付出一定代价也是值得的。 精锐死不起,那就拿民夫充数。 大虞朝最不缺的就是人,在南昌臣城下死上几万,也不会动摇根基。 “再等等吧! 我们是攻城的一方,现在更著急的是守军。 秦总兵已经带兵南下,湖广那边也派出了人屠佯攻安庆。 我们迅速拿下南昌固然能够震慑敌军,但也会断了他们出城决战的念头。 如果这边迟迟没有突破,那么就调转进攻方向,把战略重心放在松江府。 只需拿下苏州府,我们的战火就烧到了应天府,到时候直接强行夺取南京。” 犹豫了片刻功夫后,李牧吐露了隱藏的真实作战计划。 什么九江攻防战、南昌攻防战、杭州攻防战、安庆攻防战,通通都是放出来的烟雾弹。 真实的作战目標,一直都只有一个南京。 前面做的这些铺垫,只是为了让叛军相信,他要顺江南下。 等叛军把主力调了过来,后方出现空虚之时,才是发动的最佳时机。 对大虞朝来说,收復了南京,就贏得了这场会战。 一旦丟了南京,叛军建立的吴国政权,人心也就散了。 “收復南京,你有把握么?” 舞阳侯惊讶的问道。 按照他的预想,年內攻克南昌、九江、杭州等地,收復江西和浙江全境就是胜利。 后续的南直隶攻略,那是明年的任务。 把叛军压制在一隅之地,再慢慢和敌人磨,就能平定叛乱。 李牧给出的方案,明显要更激进一些。 三大主战场全部都是幌子,只为官军突袭苏州,收復南京创造机会。 “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种规模的会战,本质上就是双方在比拼,双方谁犯的错误少。 我们给叛军挖了坑,他们依旧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往里面跳。 倘若敌军高层洞悉了真相,採取针对性应付措施,等著我们过去挨揍。 当然,局势发展有利的话,我们也可以假戏真做,让目前实施的计划变成真的。” 李牧严肃的解释道。 最高明的骗术,那是连自己人,也一起给骗过去。 为了增加胜算,事先李牧没有向任何人吐露真相。 包括到了现在,告诉舞阳侯的內容,也仅仅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不到最后答案揭晓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的作战方案中,哪一个版本是真的。 …… (本章完) 第350章 压力决定效力 第350章 压力决定效力 南京城。 “偽朝大军来势汹汹,诸位爱卿可有破敌之策?” 看著手中的求援信,傅皓轩一脸疲惫的问道。 哪怕知道朝廷会在秋后发起江南会战,提前做出了准备,大战爆发后还是超出了预料。 官军多线出击,搞得吴国上下疲於奔命。 对吴国来说,任何一处战场,都至关重要。 在义军中他们是最强的,可是相较於大虞朝,他们的战略空间依旧狭小。 任何战场失利,都会丟城失地,进一步压缩他们的战略空间。 虽说在天下爭夺中,可以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怎奈吴国输不起。 內心深处,傅皓轩都有些后悔仓促扩军。 大扩军之后,吴国总兵力再次突破百万。 新兵战斗力有限,军事实力没增加多少,后勤压力却是倍增。 以有限的疆域,养活这么多军队,吴国財政根本支撑不起。 “陛下,自古骄兵必败。 偽朝大军狂妄不知收敛,居然敢分兵深入,这是他们最大的破绽。 敌人如此不知死活,那么就成全他们。 末將提议,以安庆为诱饵,吃掉分兵突进的两股敌军。” 武穆侯方羽轩率先开口提议道。 作为从广西就跟著傅皓轩的老班底,他非常清楚皇帝现在想要什么。 全面发起反击不现实,吴国若是有这份能力,也不会一开始就採取防守战略。 不过防守,不等於就要一直固守城池。 在局部地区进行反击,给敌军予以重创,同样是不错的选择。 战绩如何不重要,关键是要打破敌军的不败神话。 单纯从纸面实力上看,吴军並不官军弱。 战场上表现的如此吃力,很大承担上是被嚇的。 义军上下听到李牧的名字,心里就先输了三分。 这一点南昌守军,最有发言权。 守將向清虹,在吴国中也是能排上號的大將,尤其以擅守著称。 当初在攻略南直隶的时候,他率领三千兵马,就挡住了数万官军的进攻。 现在李牧率领一镇兵马围城,城中的五万大军,硬是不敢动弹。 求援信一封接一封的往回发,就是没有想过反击。 不是向清虹胆小,而是吴国所有老將,遇上李牧都是这表现。 敢出去对阵的,多半都是没吃过亏,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没有办法,这是名將的震力,拥有一系列的战绩背书。 从广西一路打到现在,李牧以少胜多是常態。 带著一万多官军,追著几十万义军打,就跟玩儿似的。 哪怕吴军战斗力,比白莲圣国时期强了不少,可之前留下的心理阴影却挥之不去。 光李牧一个人能打也就罢了,更糟糕的是他带出来的人,对义军也有心理优势。 哪怕是刚整编出来的军镇,遇上两三倍兵力的义军,敌军將领也不带怕的。 正面战场遇上了,人家带著部队就杀过来,直接把他们当做送上门的军功。 这种求战欲望,不是其他官军能比的。 前面瓜分楚国遗產,他们在抢地盘的时候,就吃了大亏。 现在看似坐拥兵力优势,实际上各处战场上,都被官军压著打。 知道打不过,才选择守城的。 “方爱卿说的不错,自古骄兵必败, 一系列的胜利之后,敌军已经变得狂妄自大,正是我们破敌的最佳时机。 除了在安庆发起反击外,大家可有別的意见?” 傅皓轩期待的问道。 战爭才刚开始,官军投入到战场上的兵力,並不算太多。 吴国也没有压上全部筹码,有足够的实力,在局部战场搞事情。 “陛下,官军五路围攻,其中主战场是九江、南昌、徐州、杭州四地。 松江府那边,敌军投入的兵力,暂时並不多。 如果我们同时多线回应,那就正中了敌人的下怀。 以微臣之见,既然要在安庆设下陷阱,解决敌军一部,那就乾脆加大力度。 从湖广和江西的官军中挑选一方,先集中兵力把他们给吃掉,再回头收拾其他地区的官军。” 兵部尚书范修文当即回答道。 他这个兵部尚书,可不是白给的。 在吴国建立前,一直扮演著谋士角色。 前面的许多经典大战,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为吴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只不过对比现在的强敌,前面遇上的敌人,都成了弱鸡。 在谋划上,范修文相当的谨慎。 没有想著迅速击败敌军,反而准备打持久战,等待天下局势大变。 无论是关中的义军,还是远在方里之外的北虏,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不过有些事情可以想,却不能说出来。 指望“盟友”帮忙破敌,太过挫伤军心士气。 哪怕上一次,他们正是靠著北虏入侵,才打下了现在基业,也不能把功劳算北虏头上。 “范大人,此事怕不妥。 湖广和江西的敌军,战斗力都不弱。 没有数十万大军,很难吃掉他们。 事实上,光敌人分兵进攻安庆的部队,我们都不一定能够吃掉。 白屠夫的部队好打,麻烦的是江西第一镇。 此镇的总兵秦天瑞,可是李牧那贼子魔下的猛將。 曾经率领部队,夜袭北虏大营,並且大获全胜。 拥有显赫战绩不说,此人还是偽朝兴国公府的后人。 这些勛贵世家子弟,都有一支战斗力彪悍的私军。 偽朝皇帝小气,捨不得那点禄米,没让他继承爵位。 在虞军眾多將领中,秦天瑞是最渴望战功的。 秦氏家族同样需要这个爵位,私底下他们没少支援秦天瑞江西第一镇看似组建时间不长,可是核心班底却是从两广走出来的,又获得了眾多资源加持。 战斗力就算不及李牧那贼子魔下的精锐,也要远超普通官军。 想要吃掉他这一万二千人,没有三倍以上优势兵力,根本不可能做到。 想要万无一失,调集五倍以上优势兵力,並且还必须出动精锐。 普通军队遇上这种精锐,再多的数量,也留不住敌人。” 胡宇哲开口反对道。 范修文的作战计划偏保守,可是在他看来,依旧太过激进。 他在大虞朝混了半辈子,非常清楚官军的构成。 全是以家丁为核心,组建起来的。 许多顶著精锐名號的部队,换个主將之后,战斗力就急剧下降。 不是士兵们废了,纯粹是军中的核心没了。 本质上一眾武將的家丁,扮演的都是基础军官角色。 拿著最好的待遇,上战场的时候带头拼杀。 家丁的成色,直接决定著大军的战斗力。 这样的组织构架,除了替朝廷省钱外,也造成了阶级固化。 草根將领想要崛起,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留不住也要留! 有一个李牧,就让我们疲於奔命。 再多出现几个,仗就没法打了。 偽朝不断扩编军队,如果不能打掉其中一部,后续只会更加麻烦。 如果连一镇敌军都吃不掉,我们凭什么贏得战爭? 集结国中精锐,不惜代价吃掉敌军一部,挫败敌人的不败神话,这关係到吴国的生死!” 傅皓轩神色凝重的说道。 战爭,哪有不死人的。 只要能够贏得胜利,再大的牺牲,他都可以接受。 现在的吴国,急需一场胜利,鼓舞军心士气。 南昌城。 自从攻城失败后,官军就改为了长期围困。 战事刚结束,新的麻烦又找上了门。 前期被叛军强行坚壁清野的难民,吃光了隨身携带的口粮,纷纷从山中出来寻找吃食。 大量乞討的人,涌入朝廷的控制区,搞得舞阳侯头大。 驱赶是不可能的,朝中盯著他们的人多了,一旦这么干名声就臭了。 何况他的道德节操虽然不高,也没有低到对老弱下手的地步。 想要开仓放粮救济,前线存粮文不多,必须优先满足军队。 叛军这一手,可是打到了他软肋上。 “李提督,两广卫所中还能安置多少人?” 舞阳侯期待的询问道。 受战爭影响,两广人口数量锐减。 圈占大量土地的卫所,一跃成了天下最大的地主。 在他的记忆中,受制於劳动力不足,卫所中还有不少荒地,尚未恢復生產。 一直到现在,两广卫所都在大量接收战俘。 “总督大人,能够安置多少人不重要。 关键是这些难民多是老弱,根本没有多少青壮。 光他们自己,想要徒步走过去,难度实在是太大。 交给地方衙门安置吧!”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大规模移民,反而接收战俘,最大原因就是人口迁徙难度大。 民眾普遍营养不良,老弱不適合长途跋涉。 真要是进行移民,半路上的损耗,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战俘属於流放的罪犯,死上再多都没人说什么。 普通平民若是出现大量损失,御史的笔桿子也是能杀人的。 当然,如果难民自己流窜,死的再多他们也会假装没看见。 一旦有人组织迁徙,那么情况就会发生变化,弹劾的奏书直接满天飞。 包括现在他提出的交给地方衙门安置,同样是一件棘手的事。 负责执行的官员,相当於倒了大霉。 管活乾的多好,都会遭到御史弹劾。 稍微出现点儿问题,就会被无限放大。 在大虞朝为官,只要是干实事的,名声都不怎么样。 反倒是那些夸夸其谈之辈,一个个官声不错,被大家奉为“青天”。 毕竟,不做事,就不会犯错。 没有犯错,那就没有污点。 如果再擅长包装,在公开场合说一些大家喜欢听的话,很容易成为道德圣人。 “地方衙门若是有这能力,老夫何至於发愁。 新任南昌知府,你是见过的,就一顽固腐孺。 把賑灾的事情,交给他来办,还不知道会出多少乱子。” 舞阳侯摇了摇头说道。 交给谁来办,都变不出粮食来。 叛军坚壁清野,断了从当地筹粮的可能。 从后方运输粮食,同时不具备可行性。 江西收復时间太短,附近几个州府的生產,仅仅恢復了一部分。 两广同样指望不上,供应军粮就非常不容易,再增加需求后勤直接拉崩溃。 “总督大人,正因为是腐儒,才更需要他去办。 南昌知府解决不了,还有江西巡抚衙门。 为了掌控话语权,吏部不惜將一帮户位裹素的官员塞过来,我们也没必要客气。 賑灾是他们分內之事,直接强压下去,把责任落实到个人, 总督衙门划拨一笔賑灾款,剩下的让他们想办法自筹。 以这些人的作风,肯定会忍不住伸手。 抓到了把柄,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完不成任务的,一律抓捕入狱,让朝廷查抄他们的家產填补財政亏空。 做出姿態嚇一嚇,逼迫他们割肉賑灾,应该能救不少人。” 李牧直接给出了损主意。 能够从科场杀出来的,还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就不可能是傻子。 腐儒、喷子·———这些人设,大都是刻意为之。 本质上就是不想做事担责,故意给自己塑造的形象。 在谋求升迁的时候,这些人的手段,可没有一个差的。 做事能力欠缺,那是给的压力不够。 强行摊派任务,把他们的官帽子绑在上面,这些人也是能够做事的。 就算自身能力欠缺,那还有僱佣的师爷帮忙。 大虞朝可是株连制,一旦抓到了把柄,总督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把证据递交到皇帝跟前,在抄家杀人上,永寧帝可是从不手软。 “按照你说的办,老夫得罪的人,可就多得去了。 未来回到朝堂上,日子大概率不会好过。”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嘴上说日子不好过,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只要能解决棘手的事,得罪亜根稳不算什么。 成为了勛贵系的一方大佬,权势比混吃等死的外戚强多了。 大虞朝的文武纷爭,从建国持续到现在,无论他是否得罪亜,都会和文官们对上。 手中掌握了这些亜的犯罪把柄,哪怕他们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著。 沐浴在秋风中,秦天瑞带著队伍,意气风发的前进, “总兵大亜,白大亜派来了特使。” 第351章 暗流 第351章 暗流 “请!” 秦天瑞淡淡的说道。 对白毅峰的大名,他可是早有耳闻,不过都是恶名。 如果不是接下来的战斗,需要双方进行配合,他还真不想搭理。 转瞬的功夫,一名身著青色澜衫的书生,被亲兵带了过来。 “学生白文逸,拜见总兵大人!” 青年书生不卑不亢的行了一个拱手礼。 “你也姓白,白毅峰是你什么人?” 见青年气度不凡,秦天瑞隨口询问道。 “正是家父。” 白文逸的话音落地,秦天瑞的好脸色一下子没了。 人屠的儿子,就算再有能力,大家也不是一路人。 “白毅峰派你过来,可是为了联合出兵收復安庆?” 秦天瑞冷漠的问道。 这次任务,主帅只要求他伴攻安庆。 可作为一名有志向的武將,他可不光想著完成任务。 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安庆在这次会战中的战略价值。 机会送到跟前,自然要尝试一下拿下安庆。 “正如大人所言,家父派我过来,就是为了商议联合出兵。” 白文逸当即回答道。 想要收復安庆大功的,不光是秦天瑞,同样也有白毅峰。 军纪差的军队多了,团军不受待见,主要还是缺乏战绩支撑。 如果能够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乡绅们是不会在乎底层平民死活的。 偏偏团军战绩平平,祸害百姓却是一流,把许多人逼到了叛军一方。 意识到问题的关键后,白毅峰也在改变。 一面加强对团军的训练,一面寻找立功的机会。 相比最初的时候,团军无论军纪,还是战斗力,都有不小的提升。 怎奈先入为主的成见,让大家对他们的改变视而不见。 毕竟,现在主战场的部队,多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 各部的军纪,都是当世一流。 纵使发生扰民事件,也会迅速处理,广受士绅百姓的好评。 团军一开始没有约束军纪,后面才想改变,內部的裙带关係成了整肃军纪的最大阻碍。 发生问题后,大家也会帮助掩盖。 哪怕白毅峰再三强调军纪,到了下面具体执行的时候,力度也会大减。 有了鲜明的对比,团军发生的改变,直接被官员和土绅们认为是他们惧怕新总督。 为了改变被动局面,团军上下急需一场大胜证明自己的价值。 “此事简单,大家一起行动,五天之后共伐安庆。 如果反贼派出援兵,我们就围点打援,挫其锋芒锐气。” 秦天瑞当即给出了作战方案。 在李牧魔下混久了,他早就习惯了高效率处理问题。 各部之间配合作战,也只是打个招呼,大家就会积极配合。 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全部都没有用上。 对习惯了文官式拉扯的白文逸来说,这种坦诚的交流,著实有些不习惯,一时间居然愣在了原地。 “怎么,你们有问题么?” 见白文逸迟迟不开口,秦天瑞疑惑的问道。 他提出的作战方案,都是基於实际情况的。 五天之后,两军都能抵达安庆城下,大家联合攻城没有任何毛病。 如果叛军反应慢点儿,四万湖广团军加上他魔下的江西第一镇,完全有机会拿下安庆府。 选择联合作战,那是团军的人命不值钱,攻城的时候可以当炮灰用。 “没有!” “只是总兵大人,联合作战兹事体大,我要先回去稟告父亲—” 不等白文逸说完,秦天瑞就翻起了白眼。 没有决策权,那还谈个屁,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战场上兵贵神速,这么磨蹭著做决策,不吃亏才怪。 “那你就快回去稟告吧! 能不能成,让你父亲儘快派人给个准话。 战机飞纵即逝,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秦天瑞一脸嫌弃的说道。 原本准备的接风宴,现在都省了。 眼前的白文逸,著实让他看不到接待的价值。 或许此人有些能力,可行事作风,明显还是文官那一套。 把这样的作风带入军中,將严重影响部队战斗力的发挥。 欺负一下叛军还凑合,遇上了强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傍晚,吴军大营。 “孤军深入的偽朝军队,兵力搞清楚了没有?” 武穆侯方羽轩关心的问道。 为了这次反击,吴国上下可是下了血本。 傅皓轩將最精锐的三万军队,全部调到了他魔下听命。 加上配合作战的其他部队,他手中的总兵力,足有十余万之多。 从纸面数据看,足以打一场大规模会战。 “凛侯爷,据探子传来的消息。 敌军这次出动的部队,分別是湖广团军和江西第一镇。 前者总兵力大约在四万上下,领兵的是人屠白毅峰。 后者是偽朝满编镇,兵力约一万二千人,主將是偽朝悍將秦天瑞。” 袁白枫当即回答道。 对比敌军来说,这次他们有足够的兵力优势。 何况还是在本土作战,地方上的部队,也能提供不小的帮助。 “偽朝真是胆大包天,这么点儿兵力,也敢孤军深入。 真以为我吴国没人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嘴上骂的欢,心里方羽轩却很是欢喜,仿佛战功正在向他挥手。 “侯爷,人屠那几万团军,战斗力同我军相差无几。 真正需要注意的还是江西第一镇,虽然是新编部队,可其总兵却不是一般人。 能够被李贼委以重任,其能力绝对不差。” 袁白枫委婉的提醒道。 作为谋土,他没少研究敌军的作战风格。 一般跟著李牧混过的將领,都会有几把刷子。 战斗力虽然不及本部兵马,对比其他官军,还是要强上不少。 “这是自然! 本侯在出征之前,陛下还亲自瞩咐过,要小心行事。 李牧和郑瑞涛都是偽朝名將,敌军这次孤军深入,搞不好是他们的阴谋。 管是不是敌军的阴谋,本侯都要將计就计,迅速吃掉深入的敌军。 传令下去,派人严密监视九江、南昌附近的官军,一旦发现异动立即来报。 同时联络安庆守军,让他们封闭城门,做好战斗准备,切勿让敌军有机可趁3 方羽轩当即下令道。 不管是政治上,还是军事上,吴国都需要一场胜利。 如果敌军不分兵深入,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发起反击。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管是否存在风险,他们都必须把握住。 自大战爆发,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杭州城依旧坚不可摧。 望著高耸的城墙,景国良露出了愁容。 平叛大战进行到现在,就差一座杭州城,他这位闽浙总督就名副其实了。 怎奈杭州府战略价值太高,叛军肯放弃其他地区,却不愿意丟掉浙江的政治经济中心。 在杭州附近部署重兵,同官军进行对抗。 通过一系列的战斗,拔除了附近的钉子,最后到了杭州城下却撞了一头的包。 “总督大人,不能继续强攻了。” 景逸风开口劝说道。 为了拿下杭州城,官军付出了近三千人的伤亡。 如果能够看到拿下杭州的希望,那么这些损失,也是可以接受的。 怎奈打的这么惨烈,城池依旧唱然不动。 在这期间,他们尝试了各种攻城战术,皆没有发挥作用。 看不到希望的付出,最是令人绝望。 “嗯!” “杭州城確实不好打。” “这样好了,我给你一镇兵马,再加上留守松江府的两万大军,直接挥师北上苏州府。 水师会配合你的战斗,务必要给敌军製造足够大的压力,让他们觉得南京不安全了!” 景久良缓缓说道。 原本计划的是拿下杭州府后,同松江府连一片,再北伐苏州府和应天府。 现在局势发生变化,杭州府迟迟拿不下来,只能採取备用战术先取苏州府。 能不能迅速夺取苏州,他的心里同样没底。 不亍在大战开始前,一眾勛贵系大佬相互沟通亍,无法一口吞下叛军,那就逐步蚕食叛军地盘。 大战爆发到现在,看似几路主战场都没有取得突破,实际上官军却陆续收復了二十多个县。 现在北伐也是如此,纵使拿不下苏州全境,收復部分州县也是胜利。 除了松江府那边要发力,他这边也准备蚕食临近杭州的徽州府、寧国府。 对官军来说,能否对这些地区有效占领不儿要,只要不让他们继续为叛军提供钱粮即可。 积小胜为大胜的战略压制,拖的时间越长,叛军就会越吃力。 等叛军反应过来后,想不和他们决战都难。 “总督大人放心,末將定当不负眾望。” 景逸风当即表態道。 论起带兵打仗,他的能力並不差。 当初跟著李牧在陷西的时候,经常追著叛军打。 可惜现在不是纯武將的时代,將领不光要能打仗,还要学会自筹钱粮。 这方面的欠缺,让他在独当一面时,表现的非常乏力。 不亍这年头,培养一名能打的將领不容易,景久良並没有放弃这位族弟。 乱世之中,能打就是最大的优点。 其他方面的短板,那是可以弥补的, 最近几年李家崛起的势头太猛,已经威胁到了他们在军中的地位。 哪怕大家是盟友,这样的局面,依旧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让景逸风主持北伐,实际上就是在似他创造机会。 若是他能够高歌猛进,一路拿下南京,以景家在朝中的地位,战后封侯不是问题。 倘若做不到的话,那就只能和其他勛贵,一起共分收復南京的功劳。 最后有多少收穫,还是要看各自的贡献。 勛贵集团內部,同样充满了竞爭。 李家退出后,还有其他家族参与竞爭,景家只是占了先手优势。 “嗯!” “尽力便是,如果拿不下苏州府,也不要太亍勉强。 现在这种时候,寧可不要胜利,也不能遭遇大败。 时间站在我们这边,熬也能熬死叛军。” 景久良语儿心长的提醒道。 没有取得大胜,无非是封爵无望,跟进一步还是有希望的。 从李牧担任两陷提督开始,这个封存的岗位,就儿新被打开。 以景家的实力,加上景逸风自身的功绩,战后谋取一省提督,还是不难的。 倘若运气好,勛贵集团在后续的朝堂斗爭中占据上风,未来还有机会奢望总督的位置。 这些核心岗位,能够似宗族带来的价值,並不比爵位低。 团军大营。 听了自家儿子带来来的消息,白毅峰的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 他魔下坐拥四万大军,还是皇帝亲点的团练大臣,怎么也该在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 秦天瑞身份特殊,出在兴久公府,不愿意低头可以理解。 再怎么身份高,涉及到两军合作,也该先諮询他的意见。 直接拿出作战方案,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秦天瑞,真的这么说?” 白毅峰再次確认道。 官军之间的配合,一直都是难题, 对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接下来的配合,必定发生问题。 要不要同秦天瑞合作,一下子仇了棘手的难题。 “父亲,这种时期,孩儿岂敢说谎。” 白文逸当即回答道。 他带回来的消息,全是原文转述,没有添加任何多余讯息。 秦天瑞是兴久公府,最有可能获得爵位之人,他可不会轻易价自家井惹大敌。 “大哥,文逸的为人,你还不清楚么? 如果不是秦天瑞那廝狂妄自大,双方肯定会进行深入沟通。” 一名中年大汉开口说道。 相比陌生的秦天瑞,他明显更信任自家侄子。 “嗯!” “文逸,不是为父不相信你,只是事情牵扯太大。 同江西军合作,一起攻伐安庆,这是镇远侯定下的。 我们团军的处境,本来就非常尷尬,倘若再拒绝执行总督的命令,后面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 白毅峰隨即解释道。 对这个儿子,他还是寄予厚望的。 如果不是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他吨就安排白文逸拜大儒为师,准备科举了。 “父亲孩儿醒的,这种事情,再怎么儿视也不为亍。 只是秦总兵的態度,我们真要和他合作么?” 白文逸关心的询问道。 第352章 大战起 第352章 大战起 “狂妄自大是他的事,我们只要按总督的命令,一起向安庆发起进攻即可。 接下来的日子,多派一些探马,密切关注叛军的动向。 我有预感,这次安庆之战不会顺利。 秦天瑞是勛贵子弟,有人给他兜底,可以不把叛军放在眼里,但是我们不行拉起这支队伍不容易,一旦折损进去,再想补充可就难了。” 白毅峰愤愤不平的说道。 大家都是大虞朝的军队,他们却属於三等人。 镇远侯上任之后,勛贵嫡系部队的钱粮,基本上足额发放。 其他的官军部队,也能拿到六成,唯独他们没见过钱粮长啥样。 问就是:朝廷有令,团军粮自筹。 除了他这个团练大臣有正式编制外,其余人都属於临时工。 正式的番號都没有,更不用说粮。 在湖广的时候,连不入流的卫所官兵,都能鄙视他们。 遭受不平等的待遇,没有一点怨言是不可能的。 想要获得正式编制,团军就必须打散拆分,安置进入其他正规军中。 向曾经的同窗、座师们求助,都没有任何作用。 文官集团內部,也更倾向於对团军拆分整编,或者是就地解散。 在朝中大多数官员心目中,他们这种不受控制的武装,都属於不稳定份子。 除了他们这个另类外,其他各地的团军,大部分都严格控制在一千人以內。 为了规避政策风险,地方上的世家大族寧愿多掛几个马甲,也要把人数控制在朝廷规定范围內。 湖广团军本质上是民团联盟,靠著白毅峰的铁血手腕,才把大家聚拢在了一起。 一旦进行拆分,要不了多久,队伍就会脱离控制。 前面为了筹集军餉得罪的人太多,手中若是没有大军,不光他自己完蛋,整个白氏宗族都要跟著倒霉。 双方谈不拢条件,改编就搁置了下来,团军的钱粮也没人买单。 隨著湖广被朝廷收復,他们徵兵也变得困难起来。 偷偷摸摸拉点儿人还行,一旦竖起招兵的旗帜,地方官立即上门阻拦。 人家的理由非常充分,要在地方上徵兵,拿出朝廷的公文来。 他这个专设的团练大臣,可没有自主徵兵的权力。 在大虞朝扩编部队,有一套严格的標准。 先向总督衙门申请同意,再由总督衙门上报兵部、都督府批准,最后上报皇帝同意才行。 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卡住,都属於非法徵兵,追究起来要掉脑袋的。 李牧当初能够顺利扩军,那是在朝廷现有编制內折腾,属於补充战损。 后续的编练募兵,则是走的正规渠道,由舞阳侯向朝廷索要的编制。 其他各省募兵,也都是朝廷给了番號之后,才陆续编练起来的。 按照朝廷的规定,湖广团军只有一千合法民团武装,剩下的超標人员都属於黑户。 主要是信了前面两位总督的鬼话,低估了在大虞获得编制的难度。 误以为只要打上几仗之后,就可以获得朝廷的正式编制。 怎奈人家就是纯画饼,各种特权都给了,就是没给申请正式编制。 一时失足千古恨。 前面没有抓紧时间运作,继任总督没落並下石就是顾全大局,可不会承担风险帮前任擦屁股。 以往支持他们的地方官员,也在大战中死的死、获罪的获罪,新到任的官员对他们避之不及。 “大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学著那些武將跋扈一些,他们绝对不敢这么对你。 当初那位汉水侯,就经常阳奉阴违,不还是一路加官进爵。” 白毅浩的抱怨,直接被眾人无视。 囂张跋扈是需要本钱的,恰好他们没有。 李牧当初能阳奉阴违,除了自身后台够硬外,关键是距离钦差足够远。 中间被叛军阻隔,双方传递一次讯息,都要小一个月。 远程遥控指挥根本不现实,只要能够取得胜利,其他事情徐文岳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面的朱总督更不堪,稀里糊涂的瞎指挥,直接搞得战线崩溃。 来不及和李牧计较,就先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將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主帅都没有挑刺,朝廷自然不会追究,下面最能打的將领。 若是他们敢跟著效仿,早就被当成叛军给拿下了。 別看白毅峰在团军中威望高,真要是选择对抗朝廷,下面真没几个会支持。 搞不好刚流露出不忠的心思,就有人跑去官府告密,用他的人头换官职。 本质上团军这种地主武装,人家跟著举兵討逆,就是为了混进官场,可不是要造大虞皇帝的反。 “你这憨货,休得胡言!” 白毅峰当即训斥道。 正途进不了官场,还可以纳捐。 参考歷史经验,捐官这种事,只要朝廷开了头,就很难停下来。 一般都是先从虚衔开始卖,接著是偏远边角料岗位,再往后就是普通官职。 层层梯进之后,总会有一天,把肥缺拿出来卖。 別看永寧帝开放捐官后,民间骂声一片,实际上许多人都在默默筹备银子, 准备谋取一个好差事。 团军中的士绅子弟,更是磨刀霍霍,想在平叛大战中发上一笔。 到时候身上有军功,腰包里有钱,运作官位的难度大减。 正是清楚手下人的想法,白毅峰才不断强化自己的忠臣人设。 哪怕私底下埋怨,也只是衝著个別官员去的,不会將矛头对准朝廷和皇帝。 轰鸣的炮火声,打破了安庆城的寧静。 先一步抵达安庆的秦天瑞,没有丝毫犹豫,率先发起了试探性进攻。 没有任何意外,叛军提前加固了城防,攻城並不顺利。 “团军,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秦天瑞关心的问道。 团军的战斗力,他没有抱有希望。 可要收復安庆这种军事重地,就少不了用人命去填。 江西第一镇是他苦心拉起来的,再怎么渴望军功,也不能拿出来当消耗品。 “总兵大人,团军距离我们不到四十里,以他们的行军速度,预计明天下午就能够抵达。 您看是否派人去催一下?” 一旁的青年军官询问道。 大家相约一起出兵的时候,团军距离安庆的距离,比他们还要更近一些, 结果他们抵达前线,安营扎寨休整一天后,向叛军发起了进攻,团军依旧在路上磨蹭。 同双方约定的时间相比,足足晚了三天。 “不用啦! 再怎么催,他们也是明天抵达,不差那几个时辰。” 秦天瑞平静的说道。 对湖广团军,他从来没有抱有多少期望。 只要期望足够低,就不会感到失望。 虽然在官职品级上,他比白毅峰高,可双方並不是隶属关係。 在联合作战中,他没有团军的指挥权。 对方配合不积极,打官司也是双方总督衙门扯皮,轮不到他去追责。 这么点儿小事,都没法自行处理,要闹到上面去解决,只会让大家觉得他无能。 两军尚未会师,就先挑破了矛盾,后面的仗就更难配合了。 从大局出发,现在他也要忘记之前的约定时间,免得闹起来双方都尷尬。 吴军大营。 “侯爷,敌人上鉤了。 先一步抵达的江西兵,率先向安庆发起了进攻。 人屠的部队依旧在行军中,预计明天就会抵达前线, 其余官军,暂时没有发现异动。 您看,是否进行收网?』 副將曾浩川神色激动的说道。 计划进展的太过顺利,敌军几乎是按照他们预设剧本在走。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確实到了收网的时候。 敌军既然分成两波,那么我们就逐个击破。 传令下去,挑选一千精锐之土,破敌就在今夜。 通知大部队,务必在三天內抵达战场,对敌军进行围歼。” 方羽轩霸气的说道。 为了给敌军来一个狠的,他亲自率领一万精锐土卒,替换了安庆南岸几个县的守军。 驻扎的总兵力没有变化,每次换防部队不过千余人,完全是正常调整。 潜伏地还是在长江南岸,同安庆府隔江相望,那就更不起眼了。 选择夜袭,完全是跟著李牧学的。 义军在这上面吃了多次亏,方羽轩想趁机还回去。 “侯爷,先打哪一股敌军啊?” 曾浩川疑惑的问道。 夜袭敌营,一直都是高风险高收益。 歷史上发生的夜袭战例,那是多不胜数。 其中大破敌军的只是少数,更多的夜袭,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本侯虽然没和秦天瑞交过手,但此人是李牧那贼子带出来,还曾带兵夜袭过北虏,肯定会有所防备。 出动一千士卒去袭击他的营地,怕不是给人家送人头。 人屠那傢伙除了凶名在外,摩下部队的战斗力,其实不怎么样。 別看他有四万大军,一旦乱了起来,就算再来四万也是白给。 袭击成功的概率,最少有八成之多。 解决了这帮傢伙,再集中兵力回去收拾秦天瑞所部。” 方羽轩没好气的解释道。 挑选团军下手,除了捏软柿子外,主要是他们兵多。 敌军兵力越多,捷报文书就越好看。 纵使后续没有能够留下江西第一镇,他也可以玩儿战绩大挪移,营造出把敌军主力重创的假象。 反正都长的差不多,从首级上很难区別两军的差別。 当然这种打击士气的话,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午夜时分,曾浩川带著队伍,悄然摸到了团军营地外。 “进攻!” 侦查了一番,確定不是陷阱后,曾浩川当即下达作战命令。 “嗖、嗖、嗖.”“ 箭矢带走了巡逻士兵的命,临死前的惨叫声,也引起了守军士卒的注意。 “敌袭!” 意识到情况不妙,执夜的团军將领急忙下令发出预警。 “锣鼓敲起来!” 传讯方式是古老了一点,但胜在有效。 黑夜之中,旗语和烽火都难以发挥作用,唯有锣鼓声能最快把讯息传递到营中。 “外面有多少敌军?” 睡梦中惊醒的白毅峰急忙询问道。 不同的鼓声节奏,代表著不同的讯息。 现在的敲法,代表著营地南面遭遇了敌军夜袭。 “大人,外面乱鬨鬨的一片,目前还没有具体讯息传来。 要不您先等等,下面的人很快就会.” 不等亲兵队长说完,白毅峰当即训斥道。 “少废话,赶紧派人过去看看。” 在亲兵们採取行动之时,营地中也乱作一团。 从睡梦中醒来的团军士兵,第一反应不是拿起武器御敌,而是无尽的惶恐。 最前线的士卒,被突然出现的敌人打蒙了,此时已经出现了溃败。 慌乱之中,许多溃兵在营地中乱窜,直接让本就脆弱的军营秩序濒临崩溃。 “不准跑!” “都给老子回去!” 见士卒们不断后退,团军將领急忙呵斥道。 可惜混乱一旦出现,就不是人力能够逆转的。 缺乏夜战经验的团军,第一次遭遇这种待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大哥,情况有些不妙,局部地区出现了营啸。 混乱正在加速蔓延,赶紧下令撤退吧!” 匆匆赶来的白毅浩,慌忙劝说道。 隨著喊杀声越来越大,营地中的混乱,也在迅速扩大。 死在敌军手中的士卒没有多少,反倒是自己人乱窜造成的踩踏,成了团军的主要伤亡。 为了维繫团军內部的权力平衡,平日里白毅峰就没少给下面埋雷。 许多矛盾衝突,本来可以解决的,都被他故意压制下来。 湘乡子弟恩怨分明,长期的压制,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內部矛盾持续加剧。 此时营中发生混乱,成了下面解决恩怨的最佳时机。 有人开了头,后面就再也止不住。 “不行!” “外面情况不明,现在下令撤退,大军很容易全面溃败。 敌军夜袭的兵马不会太多,赶紧派人去组织大军,发起反击!” 白毅峰语气坚定的说道。 作为一名屡败屡战的统帅,在大虞內部他一直都有长跑健將的美名。 如果可以跑路,他早就下令撤退。 怎奈现在黑灯瞎火的一片,大军一旦脱离营地,再想要收拢队伍就难了。 第353章 走为上计 第353章 走为上计 安庆城下。 “总兵大人,刚刚探马传来消息,有一股叛军夜袭了团军营地。” 收到这个消息,秦天瑞眉头一皱。 最近这些日子,他可是密切关注叛军动向。 附近的州府,並没有发现叛军增兵的跡象。 按理来说,留守地方的二三线军队,是没有能力发起夜袭的。 可现实却告诉他,有一支敌军精锐秘密潜伏了过来,並且就在附近。 “传令下去,让执夜的官兵加强戒备,严防敌军偷袭。” 略加思索之后,秦天瑞果断下达命令。 团军遇袭,他帮不上忙。 黑灯瞎火的出去增援,那就是在添乱。 敌军既然选择了夜袭团军,搞不好在半路上还有布置,就等著他们上鉤。 反正团军兵多,就算吃点儿亏,也不是什么大事。 …… “侯爷,江西兵没有动静,我们一起加入对团军的战斗吧!” 黑夜中,埋伏在官道两边,餵了半夜的蚊子的方羽轩,终於等来了消息。 原本想借夜袭,把秦天瑞的江西第一镇钓出来,藉助黑夜予以伏击。 可惜对方比他预想中谨慎,根本就不上当。 对吴国来说,干掉一支虞朝正编镇,可比吃掉几万团军有价值的多。 在过去的大战里,白毅峰率领的团军,不是在吃败仗,就是在吃败仗的路上。 只有顺风局的时候,偶尔能打一两次胜仗。 能够逍遥的活到现在,不是团军多厉害,纯粹是跑得快。 这是非正规部队的好处,他们没有义务与城池共存亡。 没拿朝廷的餉,发现局势不妙,就可以跑。 丟城失地,同白毅峰这个杂牌的团练大臣,没有任何关係。 “罢了!” “偽朝最擅长內斗,见死不救是常態,何况是局势不明的夜间。 传令下去,我们也加入对团军的战斗,爭取活捉白毅峰那屠夫。” 方羽轩略显无奈的下令道。 错过了这次机会,后续双方就只能硬碰了。 虽然他这次有十几万大军可用,可为了保密起见,先头部队仅有一万。 光手头的兵力,在正面作战中,胜算著实不高。 理论上,安庆城中的守军会配合他,问题是方羽轩根本不敢让守军出城参战。 万一敌人有阴谋,顺势夺取了安庆,那就完蛋啦。 …… 团军营地。 “大哥……敌人……敌人援军来啦!” 听了到这个消息,白毅峰神色一黯。 能够支撑到现在,主要是他派出亲兵出击,挡住了叛军兵锋。 此时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对士气低迷的团军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见事不可为,团军的老传统开始发作,一些將领直接带著队伍跑路。 “撤!” 白毅峰冷漠的下达命令。 作为长跑健將,对危险他有敏锐的嗅觉。 没有任何人出来劝阻,打不贏就跑,这是团军的老传统。 从上到下都有丰富的跑路经验,那些反应慢的,早就沦为了叛军的刀下亡魂。 …… 天色渐渐放亮,血腥的战斗,渐渐落下帷幕。 “侯爷,昨夜战果显著,最少歼灭了上万敌军。 可惜没有找到白屠夫的尸体,团军高层一个都没留住。” 曾浩川愤愤不平的说道。 团军好打,却难以歼灭。 在过去的几年里,义军曾多次击溃团军,一度打的白毅峰身边只剩下数十名亲兵。 可惜无论怎么打,这傢伙总能从义军手中保住小命,然后匯聚溃散的旧部重整旗鼓。 “那傢伙就是属泥鰍的,一向滑不留手,抓不住此人是正常的。 传令下去,迅速打扫战场,撤离此地!” 方羽轩面无表情的下令道。 显然,对昨夜的战绩,他並不满意。 虽然顺利重创团军,可自身的损失也有上千人,这些都是精锐。 整个吴国上下,一共也就那么几万人,远不是普通军队能比的。 预期中的作战目標,没有能够完全实现,还把部队暴露了出来。 知道他们存在,敌人势必有所防范。 出其不意的优势没了,后续就要在阳光下,同敌军比拼硬实力。 …… 带著队伍一路奔逃了数十里,確定没有追兵之后,白毅峰才微微鬆了一口气。 回过神来亲点队伍,白毅峰差点儿被气晕了过去。 昨天还有足足四万团军,现在跟在身边的,仅有千余人。 虽说大部分团军只是溃败,还可以收拢起来,那也要敌人给机会才行。 这次军事行动,他们可是孤军深入,战场在叛军的地盘上。 “大哥,文逸没有跟上来,我派人在附近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踪跡。 要不……” 不等白毅浩说完,白毅峰挥手打断道。 “寻找文逸之事,暂且押后吧! 立即收拢溃兵,敌军既然出了手,就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倘若反应慢了,这里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白毅峰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儿子失踪,他也非常的担心,可为帅者最忌心慈手软。 虽然他不是一名合格的统帅,但这方面的兵书,却没有少读。 同叛军打了几年仗后,早就练出了铁石心肠。 “大哥,要不向秦总兵求援吧?” 白毅浩忍不住提议道。 昨夜的大战,损兵折將不说,连自家侄子都搞丟了。 这种情况下,首先需要考虑的是生存。 孤军深入敌后,方圆一百多里,友军唯有秦天瑞所部。 面对唯一的求援对象,该低头的时候,必须低头。 “晚了! 倘若我们按照约定,及时赶去和秦天瑞会师,开口求援自然不算什么。 怎奈前面我们托大,故意延迟行军速度,把人给得罪了。 在眾多官军中,就数汉水侯带出来的兵,军纪最为森严。 按照军法,失期未到者斩。 此时上门求援,搞不好秦天瑞会直接砍了我们的脑袋,以严肃军纪。” 白毅峰一脸无奈的说道。 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没有大军傍身,那是非常危险的。 斩了他的脑袋,不光可以严肃军纪,还能收穫一波人情。 涉及到小命,他可不敢赌秦天瑞的节操。 …… 团军高层在发愁,接到战报的秦天瑞,同样暗自叫苦。 哪怕对团军没有期待,可好歹是四万大军,在攻城战中能够发挥重要作用。 结果人没抵达战场,就先一步溃败。 少了盟友帮忙,仅凭江西第一镇,想要拿下安庆著实太难了。 “消息核实过了么?” “白屠夫是真吃了大败仗,还是想要避战,故意装出来的损兵折將?” 秦天瑞怀疑的问道。 夜袭想要成功,非常考验操作。 首先自己必须够强,其次是敌人必须没有防备,两者缺一不可。 遇上有经验的敌军將领,夜袭是很难成功的。 白毅峰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战绩,好歹征战了几年,怎么也该积累一些经验。 “总兵大人,从战场上遗留的尸体数量来看,团军伤亡足有上万之多,不可能是做戏。” 青年將领的回答,直接浇灭了秦天瑞最后的侥倖。 苦肉计,也不是这么演的。 以团军的综合素质,伤亡上万不崩溃才有鬼。 战场上兵荒马乱,白毅峰现在是否还活著,都是一个未知数。 “传令下去,全军收拾行李,向庐州府进发!” 意识到夺取安庆的计划失败,秦天瑞果断选择闪人。 叛军既然在半道上伏击团军,那就意味著敌人有了准备。 此时想要顺利撤回南昌府,必然遭到敌军的层层阻击。 他这次的任务是调动敌军,不是和敌军进行硬碰,自然要避其锋芒。 反正都是撤退,从庐州府借道绕路湖广一样能回去,说不准运气好还可以搂草打兔子,顺势拿下庐州府。 …… 大军尚未集结完成,敌人就先一步跑了,气的方羽轩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追击是不可能的。 刚刚和团军打了一场,吴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除了战场上的伤亡,还有夜间急行军带来的非战斗减员。 此时凑上去,他麾下这几千士卒,可不够敌军打。 “立即派人通知庐州镇守將军,让他提高警惕,严防敌人偷城。” 方羽轩强忍著怒气下达了命令。 庐州府战略价值虽高,却不是主战场,那边的守军並不多。 万一被敌军偷了城,那可就麻烦大了。 辽东军猛攻徐州,不等於人家只能打徐州。 一旦调转枪口过来会师,江淮地区的局势,將彻底失控控制。 有了庐州府做跳板,安庆、扬州等地,都暴露在了官军的兵锋下。 自古守江必守淮,丟了江淮地区,南京就变得岌岌可危。 无论从政治角度,还是军事角度,吴国都不能放弃庐州府。 “侯爷,您也不用太担心。 庐州城池坚固,敌军就算有想法,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得手。 趁著这个机会,不如我们先干掉白屠夫的残部,让战绩好看点儿。 等结束了这边战事,再去追击敌军也不迟。” 袁白枫委婉劝说道。 敌军突然跑路,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让后续计划没法展开。 幸好打残了团军,挽回了一丟丟顏面,不然都没法回去交代。 “嗯!” “传令下去,全力剿杀团军残部。” 恢復了理性的方羽轩,再次下达了命令。 大鱼捞不著,小鱼必须多吃点儿。 通过首级,无法判断团军和虞朝正规军的区別。 在填写战报的时候,稍微修饰一下数据,就是一场大胜。 不过这需要击杀更多的团军士卒,才能让战报更加真实。 倘若凑不齐人头,那就只能杀良冒功充数。 后者是高风险的活儿。 吴国一共就这么大点儿地盘,若是再不用心经营,拿什么和官军打。 …… 南昌城。 迟迟没有收到战报,指挥部內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原来那些反对出兵的官员,此时也活跃了起来。 语言艺术被他们利用到了极致,各种阴阳的话语,让李牧长了不少见识。 “李提督,可曾收到江西第一镇的消息?” 舞阳侯关心的问道。 一镇兵马失去联络,这可是一件大事。 他这位身兼四省军务的总督,麾下募兵也不过八镇兵马。 面对下属文官们的各种阴阳,作为大军主帅,他感受到了压力。 “尚未收到江西第一镇的消息,不过倒是有团军的消息。 据抓到的溃兵交代,他们赶往安庆会师的途中,遭遇叛军夜袭,团军直接被打散了。 现在叛军正全力剿杀团军残部,如果消息属实,那么团军这次必定损失惨重。” 李牧平静的回答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自己带出来的人是什么货色,他大致还是有数的。 秦天瑞能力还是合格的,担任一名总兵不成问题。 纵使在战场上吃了亏,也不至於这么快全军覆没。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真要是大获全胜,叛军早就大肆宣扬了,根本不好帮敌人保守秘密。 “要不要派出援兵接应一下,万一遭遇叛军主力,也好有个照应。” 舞阳侯试探性询问道。 从李牧淡定的神色中,他读出了不同寻常的讯息。 直觉告诉他,李牧又在算计著什么,不然不会这么淡定。 作为上司,他也是要面子的,著实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询问。 “总督大人,现在第一镇的位置在哪儿都不清楚,就算派出了援兵支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们。 不如再等等,没准过些日子,就会有消息传来。 以末將之见,此时第一镇要么继续顺江而下寻找战机,要么直接北伐庐州。” 李牧当即解释道。 承担著家族復兴的压力,相较於麾下大部分將领,秦天瑞野心是最大的。 別的將领遇到突发状况,无法继续完成任务,大概率会直接调头返回。 搁在秦天瑞身上,第一反应都是力挽狂澜,趁机立下大功劳。 团军战败,安庆府拿不下来,那就去尝试夺取其他战略要地。 甭管能否成功,不努力折腾一下,他是不会甘心的。 为了拿回家族基业,秦天瑞愿意冒险,李牧自然要给他创造机会。 战爭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 除了双方斗智斗勇,更要看各自的运气。 (本章完) 作息顛倒了 作息顛倒了 海月作息时间顛倒了,刚从睡梦里醒来,明天看吧! 第355章 攻其不备 第355章 攻其不备 九江城外,湖广联军大营。 “刚刚收到消息,团军在赶往安庆路上惨败,团练大臣白毅峰生死不明。 受团军大败的拖累,江西第一镇被迫进行战略转进,夺取安庆计划失败。” 李牧的话刚说完,眾人瞬间脸色大变。 团军加江西第一镇,总兵力足有五万之多。 按照事先的计划,就算无法夺取安庆,也是一柄插入敌军心臟的利刃。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寄予厚望的军事行动,以团军惨败收场。 “总督大人,既然是两军联合行动,江西第一镇为何不帮忙?” 费松德不满的问道。 团军再怎么样,也是湖广的武装力量。 对內的时候,不待见团军可以,但是到了外面,还是要维护的。 一上来就把战报责任,扣自家军队头上,让他这位湖广巡抚很是不满。 “团军行动速度迟缓,未按约定时间赶去会师。 不光错过了夺取安庆的最佳时机,还给了叛军调兵遣將的时间,才有这次大败。 大战爆发时间是晚上,等江西第一镇收到消息,战斗早就结束了。 消息是从团军溃兵口中得知的,江西第一镇的问题,需要找到他们之后才能核实。 不过安庆大败,需要白毅峰负责,这是没跑的。” 李原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作为勛贵系大佬,兼任湖广总督,两边的利益都要兼顾。 若非安庆之败,责任都在团军身上,他也不会把锅全丟白毅峰身上。 “总督大人,现在局势艰难,陛下的压力也很大。 团军只是民团武装,並非朝廷的正规军队。 这样的小事,完全没必要上报朝廷,让陛下操心。” 布政使葛寧远当即提议道。 捂盖子,这是大虞官场的传统技能。 损兵折將数万,搁在任何时候,都是要命的大事。 朝廷问责下来,湖广一眾大员都跑不掉。 前面费松德急著替团军辩护,也不是和白毅峰有交情,纯粹是想推卸责任。 毕竟,李原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还有收復湖广之功。 接下来的大战,还需要他卖命。 纵使朝廷问责下来,损兵折將的锅,也不会让他背。 总督不承担责任,那么大概率就是巡抚、布政使、按察使,这三巨头倒霉。 能够替代他们的文官,大虞朝没有一千,也有三五百。 让他们承担政治责任,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予上报,这恐怕不好吧?” 李原故作矜持的说道。 下面的人,不想把事情捅到朝堂上,他同样也不想。 民团武装最大特点就是没有编制,团军有多少人马,兵部和都督府都没有记录。 在册的官员,仅有杂號的团练大臣白毅峰。 地方衙门想要捂盖子,完全是可行的。 “总督大人,现在是关键时刻。 团军大败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势必会影响军心士气。 为了大局著想,我等先將此事压下,等找到团练大臣白毅峰之后,再处理此事也不迟。 团军终归是民间武装,不比官军驍勇善战。 万一团军士卒不想打仗,中途逃回家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费松德急忙改口道。 既然是自家小弟全责,这个盖子就必须捂住。 报喜不报忧,一直都是升官第一法则。 能够自己解决的,那就別去麻烦朝廷。 “罢了!” “为人臣的,当为君分忧。 团军自主出击,现在情况不明,暂时就不上报朝廷了。 等白大人归来之后,搞清楚了具体情况,再做处置不迟。” 换了一种说法,性质直接发生变化。 奉命出击变成了自主出击,战败的责任,一下子从总督衙门转移到了白毅峰个人身上。 在场眾人,没一个替白毅峰叫屈的。 盖子暂时捂住了,不等於未来不会穿帮。 现在的定性,相当於提前打补丁。 大家统一了口径,未来朝廷就算追查,那也是白毅峰全责。 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推卸责任方面,大家都是专业的。 …… 扬州城。 “伯父,现在该怎么办?” 王义臣一脸焦虑的问道。 命运的齿轮转动,突如其来的书信,把王家再次送到了悬崖边上。 “官军能够杀到扬州城下,足以证明目前战场上的局势,没有吴国宣传的那么好。 扬州营有多厉害,我们是亲眼目睹的。 这次带兵过来的秦总兵,虽然比不上汉水侯,那也是一员悍將。 城中这几千守军,怕是很难挡住他们。 扬州营在地方上的势力,並没有被连根拔起。 就算我们不充当內应,也会有其他人接应他们入城。 到了那时候,我王家可就被动了。 朝廷秋后算帐,怕是会有灭门之祸!” 王文举语气低沉的说道。 早知道局势会这么发展,当年扬州营撤离时,他们就该跟著一起离开。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在事情发生前,谁也无法预知,扬州营能够这么辉煌。 短短数年时间,就诞生了一位侯爵、二十余位总兵,下面的副將、参將、卫指挥使数量就更多了。 现在两广、闽浙、湖广、江西的军中高层將领,基本上都是从扬州营走出去的。 现实版的大虞军校,专门为朝廷培养將军。 王家走的是文臣路线,看似和这没有关係,但不等於就没有发展空间。 叛军祸害之后,地方上出现了大量的缺额,全部都是机会。 有功名在身的王家子弟,完全可以直接被徵辟为官。 “伯父,支持朝廷是应该的。 我王家世受皇恩,本就该站在朝廷一边。 加入叛军,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为朝廷反攻做准备。 只是我们投奔叛军,並没有受到重用,他们並不信任我们。 想要打开城门,迎接王师入城,难度怕是不小。 稍有不慎,抄家灭门近在眼前。 何况我们还有族中子弟,在叛军中担任官职。 一旦我们倒向朝廷,叛军怕是会对他们不利。” 王义臣皱著眉头说道。 对世家子弟来说,谁做皇帝,並没有本质区別。 心里想的首先是家族,其次是个人前途,朝廷根本排不上號。 乱世之中,谁强他们就投奔谁。 如果不是官军兵临城下,让他意识到叛军势微,根本不会有今天的討论。 “有些事情,註定了有人要牺牲。 为了家族延续,牺牲的人可以是你,也可以是我,同样可以是…… 总之,一切以家族延续为重。 这场豪赌,我们必须参加进去。 否则,官军进城清理反贼的时候,我们王家就说不清了。” 王文举神色凝重的说道。 从接到书信开始,他们就没有了选择。 当然,能够接到书信,总比没有收到书信强。 官军愿意和王家联络,那就意味著他们之前和扬州营的关係,现在还能发挥作用。 风险最大的,不是冒险接应官军入城,而是被人家无视。 有联络,大家还是自己人。 那么之前投奔叛军的行为,在政治上就属於潜伏。 倘若连书信都没收到,那就意味著他们属於被清洗对象,没有拉拢的必要。 “伯父,我们愿意以诚相待,可是城外的官军未必相信我们。 他们私底下联络的人,数量应该不少。 可惜具体名单,对方不愿意告知,否则大家联合行动,必然胜算大增。” 王义臣一脸鬱闷的说道。 有提防是应该的,如果没有提防,他反而不敢与之合作。 全部单线联繫,纵使走漏风声,也不至於被一锅端。 可作为当事人,他还是想要获得更多的信任。 不光是成功概率问题,还代表著受重视程度,这將直接影响战后利益分配。 “日久见人心。 在做出成绩之前,我们很难获得朝廷的信任。 毕竟,当年投奔叛军的时候,我们也没少干脏活苦活,受猜忌是必然的。” 王文举平静的说道。 对方给的时间太紧,今夜就要採取行动,完全不给他权衡利弊的时间。 要么成为自己人,要么就是敌人,极限二选一。 …… 扬州城外,官兵们正在忙碌著搭建营地,丝毫没有大战来临前的紧张。 “总兵大人,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大部分家族都给予了积极反馈。 不过其中有两家,没有回讯。” 听到副將带来的消息,秦天瑞眉头一皱。 没有得到回信,要么是城中局势紧张,他们恰好被盯上了,无法及时把消息传递出来。 要么就是觉得跟著叛军混也挺好,不准备趟这潭浑水。 或者说自认为后台够硬,不担心朝廷秋后算帐。 幸好事先防了一手,给各家约定的行动时间,均不一样。 万一中间有人变节,真投奔了叛军,也只能泄露自己的行动时间。 相较於江南的一眾世家,江北一眾文人世家是幸运的。 傅皓轩夺取扬州时,已经建立了大吴政权的雏形。 为了爭取读书人的支持,一改往日的大肆屠戮,转为政治拉拢。 只要肯投奔义军,都没有遭到屠戮。 不过文人世家的幸运,往往也代表著有人要悲剧。 无论怎么拉拢,都只有在实力强大的时候,能够发挥作用。 官军兵临城下,无声的宣告了眾人,吴国的统治並不稳固。 涉及到家族存亡,大家只能选择支持胜利者。 原本的孤军深入,因为讯息不对等,直接被大家误以为主力大军打了回来。 毕竟,此时的战火不光在扬州燃烧,隔壁的苏州府、徐州府均打的很激烈。 “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今夜夺取扬州城。” 秦天瑞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除了联络城中大族,扬州营还有不少布置。 可惜这些暗手,並没有交到他手中。 奔袭扬州府,这是他临时起意,事先並未向李牧匯报。 双方来不及沟通,这些隱匿的手段,通通都无法利用。 好在扬州远离前线,叛军对这里重视,主要是眼馋財税。 主力都在前线作战,城中的守军,大都是二三流部队和民夫。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看著城外的虞军大营,一眾吴国官员的脸色都不好看。 “偽朝大举来袭,看样子是想一举夺取扬州府。 诸位,有什么对策,儘快拿出来吧! 拖的时间长了,再採取行动就晚了。” 镇守將军刘老旭的话刚说完,现场一下子变得喧囂起来。 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自古討论了起来。 “大哥,敌军来的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坚壁清野。 城外的青壮,也来不及进行徵召。 这些人落入敌军手中,也是不小的危险。 为今之计,怕是只能一面从城內徵召民壮守城,一面上奏朝廷求援。” 刘老明神色凝重的说道。 官军怎么杀到城下的,他们一无所知。 在今天之前,他们收到的消息,还是局势一片大好。 大好局势之下,官军就突然杀上了门,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如果不是他们反应快,及时关闭了城门,搞不好此时扬州就易了主。 嘴上没有说,內心深处,眾人都有了不详的预感。 朝廷宣扬的吴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真要是那么厉害,岂能让官军杀进腹心之地。 “嗯!” “传令下去,全城加强戒备,切勿给敌军可趁之机。 同时向朝廷求援,说明我们遇到的困境。 知府衙门,负责徵召青壮,以及安抚城內民心。” 听了刘老旭的命令,一旁扬州知府,被气得想骂娘。 徵召青壮和安抚民心,看似十分简单,实则非常考验执行力。 稍有不慎,上面的命令,到了下面就变了味道。 让差役们去落实,別说安抚民心,不搞得民怨沸腾,都算是优秀的。 …… 午夜时分。 秦天瑞举起了壮行酒,正忙著进行最后的士气动员。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自古我辈男儿,功名都是在马上取。 现在机会来啦! 扬州城內兵力空虚,正是我们收復失地的最佳时机。 …… 干了这碗酒,我等扬州城內再相会!” 煽情的演讲,让现场的气氛,得到了升华。 无数士卒眼中,充满了对军功的渴望。 在大虞体系下,这是普通人翻身,最后的机会。 (本章完) 第356章 收復扬州 第356章 收復扬州 “杀!” …… “外面发生了什么?” 被喊杀声从睡梦中惊醒,刘老旭惶恐的询问道。 敌军兵临城下,此时城中传出喊杀声,那是百分百没好事。 “將军,城中世家发动叛乱,在攻打镇守府。” 亲兵队长慌乱的回答道。 敌人来的太突然,事先一点徵兆都没有。 如果不是府中卫兵,都是跟著刘老旭南征北战,一路打过来的老兄弟,没准就被敌人偷袭成功了。 暂时挡住了敌军兵锋,不等於万事大吉。 战火都烧到了镇守府,意味著什么,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不可能!” “金家主告发的时间是两天后,本將还特意下令內紧外松,引敌人上鉤。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足足两天,他们怎么敢提前发动?” 刘老旭难以置信的说道。 事实上,他並不相信城中世家会反叛。 吴国能接纳他们,那是眾人都纳了投名状。 城中大小世家,手中都沾上了大虞宗室、或者是官员的血。 在傅皓轩称帝过程中,这些人也是出了大力的。 痛骂永寧的奏书,更是写了一大堆。 隨便放出一份,到了大虞那边,都是满门抄斩的命运。 为了稳定人心,吴国高层也和这些文人世家,进行了联姻。 城中稍微上档次的世家,族中都有女子嫁给吴国高层,不少人还成了皇亲国戚。 按照大虞律,谋逆的首犯诛连九族,这些人全部都在名单上。 金家的告发,他都以为是城中世家內斗。 毕竟,各家都有一堆的政治污点,纵使回到大虞那边,也少不了被清算。 即便是怀疑,他也只是在提防城中那些遗留下令的衙役捕快、守备士兵。 这些人身份太低,没有纳投名状的资格,还有回头的可能。 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城中世家,居然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叛。 “將军,搞不好金家的告发,就是为了麻痹您。 真要是告密,怎么也该供出几名同党,哪有就给出一个反叛时间的。 偽朝敢联络他们,必然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城门已经失守,城外的敌军已经杀入城中。” 亲兵队长信誓旦旦的说道。 联合发动夺城计划,连队友是谁都不知道,这未免也太扯淡了。 “该死的叛徒,居然敢坑老子!” “不让老子好过,他们也別想討的好。” “传令下去,让城中兵马立即行动起来,覆灭城中一眾世家。 尤其是金家,必须鸡犬不留!” 刘老旭恶狠狠的下令道。 认知上的错误,让他太过相信律法。 谋逆株连九族,那是针对普通人的。 对待世家大族,朝廷採取的是另一套標准。 只要自己不是主谋,就能靠戴罪立功,避免被清算。 城中世家选择倒戈,本质上是因为大家意识到吴国要不行了。 为了家族传承,必须不惜代价跳船。 在吴国任职的子弟,他们可以捨弃,联姻嫁出去的女子,一样都是弃子。 別看诛九族这个罪名出现的多,歷史上真正意义上被株连九族的,其实並没有多少。 最主要原因,就是牵连的人数太多。 远支旁系中,总会有几家显赫的亲戚,能够逃脱律法的制裁。 能够从底层爬起来,刘老旭从不缺乏狠劲儿。 认知上的偏差,误以为被金家给骗了。 恼怒之下,甭管能否逃出去,现在他只想让城中一眾世家去死。 “遵命!” 说完,亲兵队长立即派人去传令。 叛徒比敌人更能拉仇恨。 自认为洞悉了真相,他们恨不得杀光所有叛徒。 伴隨著命令下达,城中的吴军全部行动起来。 搞不清楚叛徒是谁,直接向城中的高门大户,发起了无差別进攻。 …… 城中的混乱,为官军夺城,创造了有利条件。 夺取城门之后,预想中血战没有爆发,官军顺利进入扬州城。 站在城门楼子上,望著城中熊熊燃烧的大火,秦天瑞被嚇了一跳。 他让扬州世家在城中製造混乱,掩护大军夺取城门,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 本以为在大虞朝,武力值最强的是他们这些勛贵世家,现在看来文人世家手中的武力也不弱。 事先没怎么准备,都能够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若是提前进行安排,怕是能够轻易夺取扬州城。 “总兵大人,外城已经被我们控制,內城门也被拿下,该向城中发起进攻了。” 一旁的副將开口提醒道。 进展的太过顺利,拿下外城之后,叛军居然没派兵过来阻拦。 顺势夺取了內城大门,大家才意识到是城中世家,居然牵制住了叛军主力。 盟友这么给力,他们也不能让人家失望,肯定要再接再厉,儘快扫平城中叛逆。 “再等等吧!” “他们和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这些人的实力太强,对朝廷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秦天瑞冷漠的说道。 文武之爭,这是贯穿大虞朝堂的主线。 当初扬州营和淮安营刚到广东的时候,遭到了排挤,就是双方爭斗的缩影。 在镇压白莲教叛乱的过程中,勛贵系也在不动声色的打压文官世家。 一直到叛军做大之后,双方发现势头不妙,才从互相捅刀子转为合作。 隨著局势的好转,朝中的文官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地方上的文官,同本土士绅抱团,在不起眼的地方同总督衙门抢班夺权。 如果不是前面的大战,让各家损失惨重,新增税款和厘金根本徵收不起来。 作为勛贵系將领,秦天瑞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 波及半个大虞的白莲教叛乱,严重动摇了朝廷的统治根基。 扬州文人世家的情节,比前面湖广江浙三省文人世家的性质恶劣多了。 人家分头下注,那是私底下的行为,可没有公开背叛大虞。 扬州世家当初为了保全自身,不光把城池送给了叛军,还送上了投名状。 现在他们弃暗投明,重回大虞的怀抱,也仅仅只是为了自保。 能够背叛一次,就可以背叛无数次。 “忠”字没了,实力雄厚,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为了大虞的长治久安,对城中爆发的大战,秦天瑞选择了漠视。 …… 血腥的大战在持续,作为主人公的一眾本土世家,现在一个个都欲哭无泪。 哪里是他们实力雄厚,能够牵制住叛军主力,纯粹是人家逮著他们杀。 叛军实力弱,那是相对官军精锐而言的。 文人世家,不是武將世家。 蓄养的家丁,那是为了看家护院,不是要去打仗。 日常操练,也是培养个人武艺。 武器主要以木棍为主,甲冑是万万不敢有的。 无论在大虞朝,还是新生的吴国,私藏甲冑都是抄家灭门的重罪。 前面进攻镇守府,吸引叛军注意力的,那是城中盐丁。 他们那些安乐窝中成长起来的家丁,一旦遇上成建制的敌军,纯粹就是给人家送战绩。 金府。 “误会啊!” “都是误会!” “我们是……” 金家主的话还说完,人头就先飞了出去。 认定了他们是叛徒,以往在吴国中的身份地位,此刻反倒是成了催命符。 见到这一幕,一眾金家人全被嚇坏了,完全没了昔日的傲气。 有人选择跪地求饶,有人选择四处逃窜,都没有影响吴军士卒屠戮的步伐。 类似的一幕,不断在城中上演。 相较於完全没有准备的金家,城中其他文人世家,抵抗意志要强烈的多。 选择了站队朝廷一边,自然也考虑到事情泄密后,可能带来的危险。 族中核心子弟,或是隱藏在家中密室,或是暂避在城中某个角落,等待著官军入城。 放在明面上的族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毕竟,前面干了那么多破事,总得给朝廷一个交代。 尤其是那些动手杀死过朝廷命官,或者是对宗室子弟下手的成员,都不能活下来。 最起码不能活在明面上,否则就会成为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即便是现在不清算他们,未来也会被秋后算帐。 借叛军之手诈死,换个新的身份生活,才是最佳选择。 本质上,这也是在给朝廷纳投名状。 只有和吴军互相沾上了鲜血,才能够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 各家族人死的越多,递出来的投名状,份量也就越重。 隨著时间流逝,战斗的规模却是不减反增,越来越多的人被迫捲入战斗中。 屠戮之后劫掠带来的巨额財富,很快让吴军士兵沉迷其中,都遗忘了外面还有官军的威胁。 抢完了城中的世家,一些商贾大户,也成为了被屠戮的对象。 许多居住在附近的平民,也遭到了无妄之灾。 …… “传令下去,全军进攻,夺取扬州城!”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见完成了战略目的,秦天瑞果断下达了进攻命令。 等待多时的官军士兵,立即向城中进发,对忙於劫掠的叛军展开了攻击。 “嗖、嗖、嗖……” “砰、砰、砰……” 箭矢声夹杂著火銃声,成为了攻城的利器。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折腾了一夜的叛军士兵,从亢奋状態中醒了过来。 慌乱之中,他们惊讶的发现,居然找不到上司。 军中的中高层將领,不知在何时,就悄然离开了扬州城。 意识到情况不妙,一眾叛军士兵纷纷拔腿就跑。 烧杀劫掠了一夜,葬送了他们投降的机会。 稍微脑子正常的都知道,他们把城中士绅、百姓全部都给得罪惨了。 纵使投降了官军,也要当心官军將领拿他们的人头,安抚城中的民心。 生死存亡的时刻,最能激发人的潜力。 无数吴军士兵,以最快的速度,从城中跑了出去。 正准备渡过长江,撤往对岸的镇江。 可惜当他们抵达渡口时,码头上的船舶,早就不翼而飞。 在寻找船舶渡河的时候,无数官军已然从后方追杀过来。 前有大江阻路,后有追兵杀来,一时间被逼入了绝境。 少数水性好的士兵,当即把心一横,脱下甲冑扔掉兵器,一跃跳入了长江。 更多的叛军士兵,却是被逼到江边,被迫拿起武器应战。 …… 南京城。 看著跪地请罪的刘老旭,傅皓轩就是一肚子的火。 一觉醒来,被他视为大后方的扬州府,居然就这么丟了。 “哼!” “敌军昨天抵达扬州,当夜就丟了城池,你可真能干啊!” “若是我吴国將领,都像你这么废物,那么朕的这颗脑袋,怕是保不住几天了。 昏官误国! 朕让你这个废物去镇守扬州,简直就是瞎了眼……” 暴怒中的傅皓轩,开启了无差別的攻击,连自己都没有放过。 跪地请罪的刘老旭,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土里,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路上想的一堆辩解理由,此刻都派不上用场。 甭管怎么解释,搞丟了扬州城,都是不爭的事实。 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陛下息怒!” “扬州城这么快沦陷,背后肯定另有隱情。 不妨先听听刘將军的解释,搞清楚城池沦陷的来龙去脉。” 左丞相鈄瑞宇当即开口劝说道。 对刘老旭的不成器,他也非常恼火,可大家终归是乡党。 作为派系代表,在这种关键时刻,有必要拉小弟一把。 机会他给了,至於能不能捡回一条命,那就要看刘老旭的造化。 “刘大將军,该你表演了。 儘管放心大胆的编,只要能把朕糊弄住,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傅皓轩嘲讽的说道。 对手底下人抱团,他也非常苦恼。 可是没有办法,任何一个国家,都免不了派系纷爭。 新生的吴国,相对来说还算好的。 现在是打天下的时候,各派之间虽有分歧,但总体目標都是——夺取天下。 “陛下,臣不敢欺瞒!” “扬州城沦陷,主要是城中世家集体背叛。 他们不光打开城门,把敌军放了进来,还组织私军进攻镇守府。 突如其来的混乱,打破了臣的军事部署,只能先选择平息內乱。 怎奈这帮叛徒早有准备,每家都隱藏了大量的私军,扮作百姓潜伏在城中。 敌军发起攻城后,这些人和城外偽朝大军里应外合,末將率领守军拼死抵抗,终归还是寡不敌眾。 经歷了一夜的廝杀后,末將只能带著残存的士卒,撤回来向您报信!” 刘老旭声泪俱下的说道。 为了保住小命,他在夸大敌人实力的同时,一併把眾人拉下了水。 毕竟,扬州城中的一眾世家能够保全实力,同在场眾人脱不开关係。 如果不是因为政治联姻,多了一群权贵当亲戚,扬州世家早就遭到了清洗。 (本章完) 第357章 重启南京会战 第357章 重启南京会战 “不可能!” “扬州一眾世家投奔我朝,可是纳了投名状的。 以他们干的那些事,回到偽朝那边,势必会遭到清算。 秦天瑞的份量不够,没有资格在偽帝面前,把他们都给保下来。 纵使有人背叛,也顶多其中部分家族,不会出现集体背叛!” 胡宇哲急忙反驳道。 朝中权贵和文人世家联姻,建议是他提出来的,扬州世家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效果非常明显。 面对送上门的大家闺秀,吴国的一眾暴发户,根本招架不住。 没怎么费力气,大家就成了自己人。 枕边风一吹,以他为首的降臣派,迅速融入吴国权力中心。 皇帝傅皓轩,对他也是信赖有加。 扬州世家反叛,一下子把他推入了尷尬境地。 信任一旦丧失,他们这些降臣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胡大人,如果不是这些傢伙背叛,末將就算再无能,也不至於这么快就丟了扬州府。 且等著看吧! 如果他们没有背叛我吴国,大虞那边肯定会对他们进行清算。 反之若是偽朝接纳他们,则证明末將所言不假!” 刘老旭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有多少人背叛不知道,反正清算的活儿,他已经提前帮大虞干了。 扬州城中的一眾世家,此刻是家家戴孝,人人啼哭。 某些倒霉蛋,更是直接惨遭团灭。 死了那么多人,大虞朝再追究他们的责任,那就说不过去了。 让时间来验证,他是一点都不虚。 看似他大大咧咧,没有读过什么书,那些都是表象。 真要是把他当莽夫,那就就等著被坑吧! 撤离前下令屠戮城中世家,既是为了泄愤,也是在为丟城失地寻找背锅侠。 “好了,此事的真假,等后面就知道了。” “现在扬州沦陷,我大吴朝危在旦夕,诸位爱卿可有妙策逆转局势?” 傅皓轩开口询问道。 查到一眾扬州世家身上,事情就该结束了。 继续深究下去,火就烧到了大家的后宅,连他的后宫都要受影响。 作为皇帝,傅皓轩是要面子的。 这种丟脸的事,私底下处理即可,没必要闹的沸沸扬扬。 与其关心这些琐碎,不如考虑一下善后问题。 “陛下,扬州府丟了,收回来便是。 盘踞在扬州的敌军,只有江西第一镇。 从安庆一路打到扬州,敌人不可能毫髮无损,偽朝將领还喜欢吃空餉。 一个不满编的镇,顶多也就那么六七千人。 现在抽调兵力,完全可以赶在偽朝做出反应前,把扬州府给收回来。” 杨敬仁的话,把范修文气了一个半死。 右丞相只需给出建议,落实的事情,全是他们兵部的活儿。 理论上来说,现在集中大军,確实可以收回扬州府。 问题在於,兵部现在没有那么多机动兵力。 敌军能够迅速拿下扬州城,光有內应不够,本身也必须具备足够的实力。 参考官军主力的战斗力,没有数倍兵力,过去就是给敌人贡献战绩。 何况现在敌人是守城的一方,更是增加了战爭难度。 “右相,国中的军队大都集中在前线,留守的部队数量有限。 前面准备的机动兵力,现在被武穆侯带去了苏州府。 此刻那边差不多也该打了起来,短时间內若是撤离,势必会动摇前线军心士气。 想要迅速收復扬州府,唯有从京中调兵。 一旦这么做,京师可就空虚了。 万一敌军抓住机会,直奔我大吴京师而来,那就麻烦大啦!” 范修文委婉的拒绝道。 扬州城是南京门户,他也想儘快收回来。 怎奈有想法,不等於能够做到。 手中兵力不足,他这个兵部尚书也没办法。 事实上,他这个兵部尚书,也就表面上位高权重。 下面那些骄兵悍將,根本不是他能够管住的。 调动军队、將领任命的权力,全部都在皇帝手中,兵部更多扮演著给皇帝打下手的角色。 存在的主要意义,不是掌管全国军队,而是出了问题之后替皇帝背锅。 “京中兵力本就不多,顶多抽调两三万部队,再多就要影响京师防御。 偽朝大军敢孤军深入夺取扬州,就有可能突袭南京。 倘若兵力不足,很容易被敌人有机可趁。 兵部有困难,就想办法克服。 我大吴坐拥百万大军,兵力不足想办法挤一挤,自然就会有的。” 说话间,杨敬仁特意瞟了一眼胡宇哲。 南京这样的大城,城池防御力不言而喻。 当初义军进攻南京,可是强攻了一年多,付出惨痛代价才拿下。 换成虞军来进攻,一样不可能短期拿下,唯一的风险就是里应外合。 先是楚国官员大量反叛,接著又出现了扬州世家倒戈,吴国朝堂上不可避免的也出现了信任危机。 哪怕最受信任的胡宇哲,现在也成了怀疑对象。 一眾大虞降臣、士绅出身的官员,看起来都像叛徒。 …… 扬州城。 作为大战胜利者,秦天瑞正忙著安抚城中一眾受伤的世家。 战况实在是太过惨烈,有一家算一家,全部都损失惨重。 能够活下来的,全部都是幸运儿。 这份投名状,应该是史上最惨烈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连求情都可以省了,任谁一看都要说他们是忠诚。 內心深处,秦天瑞还是有几分小尷尬。 惨烈的一幕,完全是他对城中世家实力误判,才导致的。 本想只是削弱一下他们的实力,万万没有想到,一不留神削过了头。 现在无需忌惮,这次的损失,没有数十年时间,他们根本恢復不过来。 士绅集团內部,同样是存在竞爭的,不会看著他们恢復。 在这期间,必然有许多挑战者,趁机挤占他们的利益。 知道归知道,秦天瑞却没有同情的意思。 家族兴衰是常態,世家也难逃歷史规律。 想他兴国公府,巔峰时期可比扬州这些地方世家显赫多了,结果还是走向了衰败。 连老祖宗留下来的爵位,他们都没有拿回去。 在朝堂上的利益,更是尽数被瓜分。 如果不是他们识时务,及时调整了策略,连復兴的机会都不会有。 自己尚且在为復兴家业而奋斗,哪有余力去可怜別人。 “传令下去,立即把捷报送回总督衙门。” 扫视了一遍公文,確定没有疏漏之后,秦天瑞当即下令道。 有了收復扬州的功劳,他这个江西第一镇总兵,才算是实至名归。 等到战后议功的时候,他的排名肯定不会低。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谨慎。 没有援兵增援,坐困孤城可是非常危险的。 …… 南昌大营。 除了最初的试探性攻击外,后续双方直接开启了大眼瞪小眼模式。 偶尔閒得无聊,官军和叛军展开一场骂战。 刚开始的时候,官军派出能说会道的读书人,结果不幸在骂战一败涂地。 各种之乎者也,叛军士兵根本跟听不懂。 骂的再有文采,都是无用功。 反倒是叛军士兵的满口脏话,虽然缺乏內涵,但大家都能听懂。 意识到这一点后,两军直接展开了互相问候模式。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李牧都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多脏活。 “报!” “秦总兵传来消息,江西第一镇在五天前夺取了扬州城,斩获敌军……” 飞奔入营的捷报,把眾人搞的一头雾水。 明明江西第一镇去的是安庆,接著又向庐州府转进,舞阳侯都联络了湖广、河南的官军,准备接应他们。 万万没想到,才短短十几天时间,就传来了收復扬州的好消息。 短暂失神之后,眾人把目光投向了李牧。 这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用兵之法,充斥著浓郁的李牧色彩。 “大家不要这么看著我,此事本侯前面可是告诉过你们,江西第一镇可能去收復长江下游地区。 现在秦总兵收復扬州,完全在情理之中。” 李牧笑著说道。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眾人信服。 “可能去收復”,那就代表著画饼。 长江下游地区,一共就那么几个州府,扬州城的重要性绝对是排名靠前的。 正常情况下,仅江西第一镇,根本无法夺取扬州。 孤军深入,就和送死差不多。 偏偏画出来的饼,再次成为了现实。 以至於眾人都怀疑,这是李牧的暗中布置。 事实上,从出征安庆开始,他就完全放了权。 相隔数百里的距离,遥控指挥秀操作,那是非常要命的。 想要爆发战斗力,最佳选择就是让將领自主发挥。 本次出兵目的就是搞破坏,大军打到扬州就是战略胜利,夺取扬州城完全是超预期。 “提督大人,您到底有多少事瞒著我们?” 江西巡抚白盼山一脸鬱闷的问道。 欺骗敌人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人也骗。 孤军深入敌后,还能夺取重要城池,完全不符合兵法。 不过鑑於李牧的战绩,早就没人敢拿兵法,在他面前说事。 只要能打胜仗就行,其他一切问题,都是次要的。 “白大人,本侯可没有骗你们。 这次行动,纯粹就是意外。 最初我们的战略目標是安庆,怎奈遇上了团军那帮猪队友,只能选择战术转进。 后面发力拿下扬州城,那是多方面因素导致的,具体战况你们可以等秦总兵回来再討论。” 李牧平静的解释道。 真心不是他想装逼,收復扬州城,完全是意外之喜。 他现在又不需要军功,没必要在这上面分下属的功劳。 “收復了扬州城,宛如钢刀插到了敌人的心臟上。 接下来的平叛大战,战略主动权已然到了我们手中。 后续只需派兵过去,以扬州府为支点,向南京发起进攻。 其他几路战场,重要性大减。 具体怎么打,李提督负责安排吧!” 舞阳侯欣喜的说道。 兵书没有白读,大虞朝的一眾战略要地,他心里是门清。 扬州府是孤城,同样也不是孤城。 水师可以通过海上运输,直接把援军和物资送过去。 “南京,无论政治地位,还是战略价值,都远高於南昌、九江、杭州等地。 朝廷那边也密切关注南京动向,有机会直接收復南京,远比在其他地区投入重兵有性价比。 除了留下一镇兵马,继续牵制南昌城中叛军外,其余部队儘快赶去参加南京会战。 不光是我们这边,同僚们那边也要儘快协调。 只要收復扬州的消息传了出去,对收復南京之功有想法的人,都会积极参与进来。 集中各方力量,儘快拿下南京,本侯要一举打断叛军的脊梁骨!” 李牧神色严肃的说道。 永寧帝一直催促他们收復南京,现在机会终於送上了门,自然要及时把握住。 收復了南京,这场平叛大战,就进入了尾声。 战爭打的是人心。 丟了南京城,逐鹿天下就成了笑话,叛军的人心想不散都难。 打完这一仗之后,他就该去忙活收復“交趾布政司”,不用在大虞內部和同僚们內卷。 “吾等遵命!” 一眾官员齐声回答道。 看得出来,收復南京的诱惑,对眾人不是一般的大。 哪怕只是跟著凑个数,那也要积极参与。 …… 杭州城外。 “江西兵收復了扬州,舞阳侯邀我们一起发起南京会战,直接擒贼擒王。 诸位同僚,可有不同的见解?” 看著手中的公文,说话间景国良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扬州城这么快回到了官军手中,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如果不是基於对舞阳侯和李牧的信任,他都不敢把书信上的內容读出来。 官军打的实在是太快,事先一点徵兆都没有。 “总督大人,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收復南京这种事,肯定要积极参与进去。 下官提议,立即调集水师,把各部运过去。 从苏州府和扬州府两线一起开工,向应天府进军,爭取在年內收復南京。 让朝中百官们都看看,我们闽浙男儿的风采!” 浙江巡抚当即回应道。 那骨子兴奋劲儿,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加官进爵了。 …… (本章完) 第358章 政治影响 第358章 政治影响 “五哥,你就別犹豫啦!” “秦天瑞那小子收復了扬州城,勛贵系全部行动起来,欲一鼓作气收復南京。 自大战爆发以来,人家一路高歌猛进,我们却在这边磨磨蹭蹭。 时间长了,朝中那帮傢伙,怕是会认为我们辽东军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 施请忠愤愤不平的说道。 同样是將门世家,他们这些九边將门,比起勛贵子弟还是差的远。 他们在边疆廝杀,升官速度居然赶不上国內镇压叛乱。 因为迟迟拿不下徐州府,现在外界对辽东镇的实力,也產生了怀疑。 许多军事常识乏的文官,单纯从战绩衡量实力,认为他们战斗力不及两广六镇。 如果再不做点儿什么,估摸著要不了多久,在朝中那帮官员心目中,他们的战斗力连江西兵都赶不上。 理由都是现成的,人家江西第一镇能够孤军深入夺取扬州城,他们连徐州的叛军都搞不定。 解释没有意义,攻取徐州的难度,只有懂军事的人才明白。 皇帝和百官只需要胜利,至於是怎么打贏的,他们根本不关心。 一旦观念成为共识,辽东镇现在享受的优待,都会在未来消失。 往后再想和朝廷谈条件,难度係数將直线上升。 “老九,你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收復南京之事,我们肯定要参与进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只是辽东镇不擅水战,现在南方各省的水师,全在勛贵系手中, 想要渡江,必须获得他们的支持。 叛军日薄西山,朝廷平定叛乱,只是时间问题。 前面的苦战,都是勛贵一系打的。 现在到了收穫的时候,人家凭什么让我们掺和进去? 何况想要参与收復南京,还必须先攻克徐州,大军才能放心南下。” 施靖林当即训斥道。 军功那玩意儿,除了李牧那个另类外,没有人嫌多。 勛贵系的大佬们,现在不缺军功,架不住下面的小弟缺。 那么多勛贵子弟,都指著收復南京的大功,封妻荫子。 他们加入进去,纯粹就是分蛋糕的。 辽东镇战斗力强悍,仅限於北方。 到了江南水乡,十分的战斗力,顶多还有五六分。 眼前的徐州府,也是一条拦路虎。 前面他们可是计划著,攻克徐州后夺取淮扬二府充当驻地,狠狠的从地方上捞一笔。 怎奈叛军知道徐州的重要性,调集了大量的军队死守城池。 为了儘快拿下徐州府,他们不惜拉上了山东、河南的官军强攻城池。 付出了惨痛代价,依旧没有能够拿下城池。 “五哥,你就是太过瞻前顾后。 之前的徐州难打,不等於现在的徐州也难打。 丟了扬州府之后,南方的各省的官军,直接从海上登陆两淮。 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州府,叛军通通守不住。 丟了这些州府,徐州就是一座孤城,坚守也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勛贵系肯为大军提供给养,我们都可以绕过徐州城,直接参与收復南京之战! 勛贵系那边,无非是条件的问题。 大家都是武將,他们想对抗文官集团,还需要我们的支持。 虽然我並不认为勛贵系,能够在朝堂上压制住文官,但並不妨碍许诺支持他们。 勛贵系冲在前面对抗文官,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武將若是能够抱团,哪怕仅仅在某些事情上统一立场,都能够在发挥重要作用。” 施靖忠愤愤不平的说道。 在大虞朝混,武將也必须学会玩儿政治。 以往的时候,施靖忠经常以莽夫形象出现,但那是演给外人看的。 辽东系中施家一门独大,若全都是文武全才,朝中百官和皇帝都別想睡好觉。 论起对部队的控制力,辽东系可比两广系严密多了。 同为大虞最强大的军事集团,李牧带出来的两广系,纯粹就是勛贵大联盟, 靠勛贵集团的支持,才能迅速发展壮大, 能够诞生那么多高级將领,也是人家背后力量,自己在进行运作。 李牧发挥的作用,更像是老师带学生,毕业就各奔东西。 对外的时候是一个团体,內部实际上也分成了多个派系。 几乎每一家老牌勛贵,都有一个属於自己的小山头。 这些大小山头,都可以直接和皇帝对话勛贵系大佬更是各家轮流坐,一旦出现一家独大的跡象,皇帝就会搞政治联姻。 嫁一位皇室公主过去,用宗室不得干政的理由,断掉嫡系继承人的仕途。 倘若这家的优秀子弟多,那么就多嫁几位过去。 皇帝的女儿不够,还有藩王宗室女子。 联姻完成,就主动交出兵权,这是双方取得的默契。 有老祖宗留下的现成办法,皇帝对勛贵们的忌禪,相对更少一些。 一眾勛贵大族,祖上基本上都和皇室联过姻。 辽东镇则不一样,军中主要將领任命,全部都是他们施家一手操办。 军中高层將领,基本上被他们垄断。 这样的玩法,朝廷想不忌惮都难。 权势到了施家这种地步,向后就是万丈深渊,只能勇往直前。 “罢了!” “你想要尝试,那就派人和勛贵们接触一下,看他们是否有诚意。 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先拿下徐州府,证明自己的实力。 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在五天內攻破徐州城!” 施靖林一脸无奈的说道。 勛贵们只要不傻,就不会和他们合作。 哪怕真要合作,也是互相保持默契,而不是直接接触。 锦衣卫和东厂的战斗力下降不假,但不等於人家就是死人,什么情报都不搜集。 一旦让皇帝知道,国內的两大武装集团合流,那是要出大事的。 明知道没机会,他也无法拒绝。 施靖忠的话,代表了族中相当大一部分人的想法。 能够看出事情本质的,只有极少数人。 京师。 “好!” “秦天瑞,真乃国之栋樑! 传旨,加封秦天瑞定国將军,赏:上等良驹一匹、金百两、布五十匹——“ 看著手中的捷报,龙顏大悦的永寧帝,当即给出了封赏。 如果不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差点儿下旨,让秦天瑞承袭兴国公的爵位。 按照惯例这种祖传爵位,以秦天瑞的功绩,现在完全够资格继承。 然而有资格,不等於就能袭爵。 国公这种层次的爵位,落在一名实权將领身上,那意味著又一名顶尖勛贵诞生。 最近几年,勛贵系的发展势头迅猛,他这个皇帝需要考虑权力平衡。 扶持勛贵对抗文官,或许在先帝朝是认真的,但在永寧帝这里仅仅只是恐嚇文官集团的手段。 真要把勛贵集团扶起来,生性多疑的他,根本没法安然入睡。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寧愿新封一个爵位给秦天瑞,也不愿意让他继承兴国公之位。 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 按照大虞目前苛刻的封爵制度,以秦天瑞现在的功劳封爵,只能获得一个终身制爵位。 同世袭的开国公爵相比,中间差了不知道多少层次。 这么干不仅无法拉拢人心,还会把人家推向对立面,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只是糊弄傻子的。 当了几年的皇帝,他非常清楚,下面的人不是圣人。 真要是断了秦天瑞继承兴国公爵位的希望,这位忠於大虞的將领,就成了不稳定份子。 大虞內忧外患,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此时自毁长城,可不是他这位明君该乾的。 “恭喜陛下,喜得良將!” “收復了扬州府,反贼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想来要不了多久,收復南京的捷报,就会传来。 首辅万俊辉带头拍起了马屁。 以往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御史们早就开喷。 今天的情况特殊,大家的心情都非常不错。 叛军遭到重锤,发发可危的大虞朝,突然间转危为安。 对眾人来说,这意味著大家暂时不需要考虑跳槽了。 理论上文官士绅,换个主子一样能当官。 可所有人都清楚,改朝换代是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纵观人类歷史,九成以上的前朝官员,都熬不到新朝建立。 除了下错注外,更多官员连重新下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给干掉了。 天下鼎革,革的可不只是前朝皇帝,还有既得利益集团。 大家冒著诛九族的风险,跟著一起造反,可不是白乾的。 不把既得利益集团干掉,拿什么去封赏有功之臣。 私底下抱怨归抱怨,大虞朝的官当起来,还是非常舒服的。 “哈哈哈.” “首辅所言不差,舞阳侯在递交捷报的同时,也奉上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按照他的计划,接下来將集中兵力,全力收復南京城。 朕觉得非常不错,可以予以支持。 唯一的问题就是持续征战,各省財政压力都非常大。 户部,能够抽出多少钱粮物资,支持收復南京?” 永寧帝关心的询问道。 大虞朝最大的问题就是財政,现在出现的一系列问题,都是围绕著財政展开。 如果朝廷有足够的钱粮,根本不会有那么多叛军。 “陛下,户部財政一直吃紧。 各地的秋税刚入库,就被拿去填了窟窿。 现在国库空空— 庞承杰本能的选择了哭穷。 当然,户部也是真的穷。 朝廷欠下的烂帐一大堆,根本不是一季秋税,就能够把坑填平的。 纵使多收十年的税款,也还不上前面的旧帐。 为了平帐,户部不得不拿和废纸差不多的宝钞予以充数。 不过这些废纸,可以用来支付官员、宗室、贵族的俸禄,却没法用来发放军餉。 大虞建立这么多年,通货膨胀了不知多少倍,土兵军硬是没有增长过,还时常遭到剋扣。 倘若这最后的救命军餉,都拿宝钞糊弄。 那么宝钞上午发下去,下午部队就发生譁变,次日城头就会出现“清君侧”的大旗。 同忠义无关,纯粹是士兵也要生存。 不给人家留活路,那么大家就一起下地狱, “够了!” “朕不想听这些老掉牙的理由。 没有钱粮,就想办法去筹集。 全部都要朕来处理,还有你这户部尚书干嘛? 內阁也参与进去,务必筹集一笔军餉出来。” 永寧帝没好气的说道。 每次心情好的时候,总会闹出点儿么蛾子,破坏他的好心情。 在镇压白莲教叛乱的问题上,大虞朝也就前期阶段出钱出粮出兵, 隨著国库耗干,先帝留下的內库被吸乾,平叛大军就只能靠地方衙门自筹钱粮养活。 南方各省富裕不假,怎奈大家被叛军祸害了一遍,一个个都损失惨重。 新收回来的州府,现在都没有来得及恢復生產。 在这种背景下,平叛大军向朝廷伸手要钱,怎么也该表示一二。 “陛下息怒!” “非庞大人推脱,户部现在是真有困难。 朝廷欠下的债务太多,债主们都盯著户部,国库根本留不下来钱。 谷嘉熙急忙开口劝说道。 作为阁臣,他和庞承杰没多少交情,现在求情全是出於公心。 更换户部尚书容易,难的是户部留下的烂摊子,没人愿意去收拾。 庞承杰抠抠搜搜的,好列把日子过了下来, 换个户部尚书上去,若是没有这份勤俭持家的能力,局势还会更加糟糕。 “陛下,谷阁老言之有理,此事不能全怪庞大人。 户部现在真的不容易,为了—“ 万俊辉跟著帮忙解释道。 最近一年时间里,他承受著巨大的压力,身体素质急剧下降。 辞官的摺子,他早就递交了上去,就等著皇帝批准,就可以跳出风暴中心回乡养老。 在这种节骨眼上,户部若是出了问题,他这个首辅就別想全身而退。 “婷!” “別在这里叫苦,户部负责天下钱粮,就要履行其义务。 朕能够等下去,前线的大军等不起。 再给你们宽限三天,朕需要看到结果! 永寧帝冷漠的下令道。 南京之战即將开打,正是最需要鼓舞军心士气的时候,朝廷肯定要拿出支持力度来。 第359章 捅破窗户纸 第359章 捅破窗户纸 时光飞逝,一晃又是一个月。 对吴国来说,过去的一个月,那是度日如年。 扬州丟失带来的恶劣政治影响,比预想中还要严重。 外部战场,前线噩耗频传。 倒不是官军突破了他们打造的防线,而是敌人不按套路出牌。 一面做出要从扬州、苏州一线突破夺取南京,一面也分兵四面出击,专挑下面的州县下手。 知道敌人的计划,吴国上下还是无能为力。 敌军敢抽调兵力,不代表他们也能抽调兵力。 分兵过去救援,攻城战就变成了野战。 双方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从日常训练到武器装备,再到军官综合素质,吴军全面落入下风。 哪怕有兵力优势,一旦两军在野外相遇,战斗还是会一边倒。 受知识垄断的影响,吴军將领遇到打过的仗,指挥还像那么回事。 一旦遇上陌生战场情况,知识储备就不够用了,时常做出自认为正確的愚蠢决定。 现在围剿他们的官军,同之前遇到的官军完全不一样。 隨便砍死几个人,官军不战自溃的美好日子,早就一去不復返。 反倒是吴军这边,伤亡一旦超过一成,部队就有崩溃的风险。 只有少数精锐,能够承受两成以上的伤亡。 三线留守部队,更是不经打,经常一触即溃。 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吴国高层,兵贵精不贵多,將贵谋不贵勇。 在这轮对抗中,吴军没有再丟失重城,但临近前线的县城,却没有能够保住。 单纯看地图的话,现在的战场上,南昌是孤城、九江是孤城、徐州是孤城、杭州也是孤城。 苏州即將变成孤城,庐州、凤阳、淮安等地下面的州县,也是接二连三的沦陷。 没有遭遇大败的情况下,吴国居然折损了二十多万军队。 兵力损失是其次,关键是战略空间,被压缩的非常厉害。 能够给吴国提供钱粮、劳动力的地盘面积越来越小,现在全靠吃老本支撑。 长此以往下去,哪怕双方不进行决战,他们也会被拖死。 明知道呆板的防御战术,无法適应眼前的局势,吴国高层也无能为力。 战术调整说起来简单,棘手的是怎么去落实。 越是复杂的战术,对指挥官的能力要求越高。 官军战术运用更加灵活,除了中高层將领本身知识水平较高外,李牧搞出来的基础军官培养体系,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偽朝不断向苏州、扬州两地集结重兵,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傅皓轩一脸疲惫的问道。 从广西起兵到现在,他东征西討无数次,击败了无数敌人。 期间也遇到过逆境,局势最危险的时候,甚至还亲自提枪上战场。 然而以往遇上的所有麻烦加起来,都没有这次遇到的问题,让他们这么彷徨。 敌军看似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做,就把吴国逼到了生死边缘。 “陛下,现在的局面是兵部无能,没有能够及时洞察敌军的阴谋。 以至於大战爆发后,我军在各路战场上,均处於被动状態。 臣恳请陛下责罚!” 局势恶化,总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兵部尚书范修文主动站出来,把黑锅背了起来。 “够了!” “朕需要的是解决问题,没功夫理会责任划分。 既然知道部署有问题,那么兵部就该知耻而后勇,洗刷前面失败的耻辱!” 傅皓轩没好气的训斥道。 小弟肯主动背锅是一件好事,但现在需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追究责任。 战略布局都是他亲自敲定的,战场上的主要將领,也是他这个皇帝亲自任命的。 兵部的主要工作,在於为大军提供后勤保障。 这次会战打的多是防守战,物资都是提前储备的,后勤上並没有出现问题。 责罚兵部,除了令下面的人寒心,没有任何意义。 “多谢陛下教诲! 兵部上下定当吸取教训,在后面的大战中,洗刷前面的耻辱。” 范修文故作激动的保证道,仿佛前线战事不利,都是兵部的责任。 见到这一幕,群臣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 “陛下,偽朝改变了进攻方向,企图以苏州和扬州为跳板进攻南京。 东王在蜀地和土司打了起来,关中义军也遇到了麻烦,盟友们暂时指望不上。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的,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集中兵力,同敌军在南京决战。 要么固守南京,从其他战场上取得突破。” 杨敬仁瞪了范修文一眼说道。 兵部尚书跑去拍皇帝马屁,战略谋划反倒是要他这个右相来提,简直是倒反天罡。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大虞朝的家底,比他们预想中厚实的多。 本该沦陷的成都府,因为土司军队偷袭了东王所部,侥倖撑到了现在。 关中义军更是高开低走,百万义军居然被一万多名官军给压著打,丧失了大量的地盘。 如果不能反败为胜,接下来就只能跑路了。 想到这里,杨敬仁就暗自庆幸。 幸好他们造反初期,南方各省武备荒废严重。 若是一开始就遇到强敌,估摸著义军都出不了广西,就会被镇压下去。 “这两个选择各有利弊,朕著实难以抉择,诸位爱卿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傅皓轩缓缓说道。 享受惯了南京的奢靡生活,不知不觉中,他也发生了改变。 当皇帝前遇上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就直接召集兵马和敌人干。 乱世爭龙,容不得迟疑。 前面的失败,验证了“守久必失”的古语。 想要爭夺天下,就必须押上全部筹码去赌。 击败了官军,现在失去的地盘,全部都可以拿回来。 倘若在大战中失败,无论坚守多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意义。 “陛下,集中兵力和敌人决战吧!” 鈄瑞宇语气坚定的说道。 理由是多余的。 现在这种时候,再不集中兵力和敌军干一架,后面想打都没有资本。 从开战到现在,吴国就被敌人牵著鼻子走。 他们的战略部署,许多尚未来得及启动,就先一步化作无用功。 敌军的每一次出击,都打到了吴国的命脉上,搞得他们疲於应付。 …… “加快速度,爭取在天黑前,赶到下一家驛站。” 舞阳侯不耐烦的催促道。 隨著战略重心的改变,指挥部也跟著挪窝。 此时队伍已经进入浙江,再过三天即可赶到码头,乘船前往南直隶主持大军。 路上耽搁这么久,主要是部队转移时,为了给叛军施加压力,顺便收復了一些失地。 战爭进行到现在,官军已经拿到了主动权。 既可以从苏州、扬州二府取得突破,也可以直接从徽州府、寧国府等地区,一路横推到南京城下。 在行军路上,官军隨便一次简单出击,都能把叛军嚇的半死 即便是如此,舞阳侯心里还是有些慌。 倒不是担心叛军,主要是怕自己去的晚了,其他官军先一步收復南京。 作为江南总督,没有参与收復南京之战,传出去他就成了笑话。 以文官们的作风,肯定少不了拿他取乐。 “总督大人,您不用太过担心。 闽浙两省的兵力不足,就算加上江西第一镇,短时间內也很难拿下南京。” 知道舞阳侯心情不好,眾人都不敢开口,李牧只能开口打破沉默。 “闽浙两省兵力不够,若是加上辽东镇兵马,那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徐州城,就一座孤城。 老夫怀疑这是辽东那帮傢伙,故意留下来的谈判筹码。 一旦和成国公谈妥,他们就会立即拿下徐州,迅速挥师南下。” 说完,舞阳侯就有些后悔了。 这些话,不该当著李牧的面说。 李家放弃收復南京之功后,他和成国公就成了竞爭对手。 倒不是他们两人想爭功,主要是依附两人麾下的一眾小弟,需要收復南京的大功。 最关键的是皇帝,不想看到铁板一块的勛贵集团。 哪怕双方没有矛盾,也要在明面上找机会製造一些矛盾,以安皇帝的心。 在这种背景下,李牧的处境就尷尬起来。 一边是自家岳父,一边是他在官场上举主,站队支持哪边都不合適。 “总督大人,您的心乱了。 让辽东军南下参战,確实有可能做到,不过这绝对不是首选。 叛军实力不是纸糊的,南京又被傅逆当做老巢经营,没那么容易被攻破。” 李牧平静的说道。 窗户纸被捅破,以他的身份,不方便继续出谋划策。 如果不是天色已晚,他都要找机会告辞离去,顺势避开接下来的风波。 心中灵机一动,找到脱身之策的李牧,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前面坑了安南使团一波,但那还不足以令两国开战,现在又该上强度了。 至於接下来的南京之战,谁想获得军功,那就带著部队去打,他没有义务去当保姆。 “罢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大家都是为朝廷效力,没必要为了些许军功,闹得不可开交!” 舞阳侯略显无奈的说道。 (本章完) 第360章 再见国书 第360章 再见国书 广西巡抚衙门。 “这是安南人发来的国书,大家都看看吧!” 张思翰皱著眉头说道。 安南使团被扣押,他也有所耳闻。 敢自称大越帝国,没有被拉出去凌迟,朝廷已经算给足了安南王面子。 万万没有想到,安南王居然一点不领情,居然还敢搞事情。 “岂有此理!” “安南人这是欺我大虞无人!” “本官定要上奏朝廷,出兵討伐不臣!” 布政使贾博当即怒斥道。 国书上內容太过炸裂,不光以大越皇帝自居,要求大虞释放使团成员,还要求永寧帝亲自到升龙城请罪。 如果不按照要求做,就要提兵五十万,向大虞问罪。 儘管这不知道安南王哪来的底气,居然敢威胁大虞,但不影响他表明立场。 “贾大人说的不错,安南王大逆不道,已有取死之道。 诸位同僚,我们一起联名上奏,请陛下出兵征討安南!” 按察使周振邦紧隨其后道。 因为前期得罪人,导致他在任上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基本上处於被架空状態。 没有被搞下去,那是大家给他后台留面子。 遇上这种敏感政治问题,自然要积极表现一下。 “周大人先冷静一下,这封国书来的太过蹊蹺。 安南王刚刚继位,內部问题都没有梳理乾净,正常情况下不该挑衅我大虞。 先派人核实一下,搞不好是有人造假,企图挑起我们和安南之间的战爭。” 张思翰急忙劝阻道。 前面的使团案,就够离谱的,现在的国书更离谱。 安南人野心勃勃他是知道的,可野心不代表实力。 最近这些年,安南王四处征討,扩充了大片疆域。 国內都没有消化完,此时挑衅大虞,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朝廷压著使团案冷处理,也是看到了其中的问题,不想把事情闹大。 “巡抚大人,这可不是下官小题大做。 安南人夜郎自大,一直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在內部的时候,安南王一直自称大越皇帝,这些是公开的消息。 隨便找几个安南人询问,都可以证实安南王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之人,干出什么离奇的事,都有可能。 如果我们不赶紧上报朝廷,提前做好迎敌准备,等敌人打了过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周振邦当即施压道。 国书是真是假,他根本不在乎。 哪怕有人刻了一个萝卜玉璽盖上去,他也会当成真的。 事情搞得越大,就越有机会打破目前的权力格局。 反正他都被架空了,甭管局势怎么发展,都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內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大家不愿意联名,他就自己把事情捅上去。 能力上没有优势,那就在忠诚上证明自己。 在大虞朝做官,人设比政绩更重要。 “朝廷肯定是要上报的,不过国书真假还有待核实。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以巡抚衙门的名义,派人把国书送往京师,请陛下定夺。” 张思翰皱著眉头说道。 他的巡抚任期,马上就要满。 有改土归流的功劳,升迁是板上钉钉的。 熬过这最后两个月,要么回京任职,要么换个富裕的省份担任巡抚。 朝中还有人想推他上去担任两广总督。 像舞阳侯这种身兼两大总督,属於战爭时期的特殊情况,不可能成为常態。 一旦平定了叛乱,肯定会让出一个位置。 同样是总督,也有三六九等。 虽然没有具体排名,但大家还是默认江南总督排第一。 以舞阳侯的功绩,卸任的只能是两广总督。 当然,也有可能全部卸任,直接调回京师任职。 反正两广总督的位置,肯定会出缺。 私底下张思翰早早就开始谋划,若是能够担任一届总督之后,再调回京中任职,那么入阁的概率大增。 对文官来说,入阁才是最高追求。 倘若此时爆发大战,他这位广西巡抚就是前线最高负责人,根本不可能调离。 安南人实力不弱,广西的主力又在前线平叛,此时激化矛盾很容易吃亏。 万一吃了败仗,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到时候別说升迁,恐怕连现在的位置,都不一定能够保住。 偏偏安南人的挑衅,又无法置之不理。 国书是官方途径送过来的,哪怕是安南內部问题,那也是安南王的锅。 参考以往的惯例,为了大虞的顏面,最轻也要罢黜安南王的王位。 人家安南王不傻,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若是较真处理,双方少不了干一仗。 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把问题丟给皇帝。 从全局上考虑,大虞朝此时不应该在南边掀起大战。 皇帝自己压下国书,那就和他没关係了。 至於国书上的威胁,短时间內是不会发生的。 农耕时代,出兵都是春耕完成后。 到时候他早该调离了,后续就是新巡抚的麻烦。 …… 杭州城外,折腾了一个月之后,两广官军和闽浙官军顺利完成会师。 正在寒暄之时,传令兵带来的消息,打破了眾人的对话。 “总督大人,好消息!” “景总兵传来捷报,大军成功攻克苏州城,斩获……” 具体战绩,此时已经没人关心,大家只记得拿下了苏州城。 坐拥扬州和苏州两府之地,长江下游地区就到了朝廷手中。 收復南京的条件全部成熟,接下来可以正式发起南京会战。 不过室內的气氛,却有那么一丝尷尬。 攻克苏州是好事,但捷报来的时间点,著实太过敏感。 在收復南京的问题上,一直都有路线之爭。 舞阳侯主张以扬州为支点,发起渡江作战强夺南京。 成国公则主张从苏州介入,直接在陆地上平推。 双方的意见,在军事上都具备可行性,孰优孰劣不好分辨。 两人爭执不休,主要还是源於利益。 无论舞阳侯,还是成国公,背后都有一帮小弟,大家都想要收復南京的大功。 谁抢到了话语权,在接下来的会战中,就拥有了更多主动权。 此时送来收復甦州的捷报,更像是在示威。 成熟的政治家,不会搞这种低端的手法。 面对文官集团那个庞然大物,勛贵集团必须抱团,才拥有与之博弈的资本。 相较於战功爭夺,朝堂上的话语权之爭,才是大家的核心利益。 在这种背景下,勛贵系內部必须保持“斗而不破”。 任何激化矛盾的做法,都是不被允许的。 “老夫刚到杭州,就收到了收復甦州的捷报,看来叛军死期將近。 公爷,您准备什么时候拿下杭州城啊?” 舞阳侯笑著问道。 言外之意非常明显。 甭管从苏州打过去,还是从扬州打过去,都是在南直隶开打。 作为江南总督,在他的辖区內发起战爭,充当主帅名正言顺。 真要是想抢主导权,那就直接从浙江一路平推,那么大军主帅自然非闽浙总督莫属。 “国舅爷,杭州府可不好打,里面的叛军都是又臭又硬的傢伙。 想要拿下杭州,怕是还要一些时日。 现在既然开闢了新战场,那么就没必要在杭州城上浪费时间。 拿下南京之后,叛军士气崩溃,再调头收復杭州、南昌、九江等地也不迟。” 景国良面不改色的回应道。 攻城需要付出的代价,要远高於正常作战。 若是提前在这里折损太多的兵力,那么后续的战爭,他们就只能充当配角。 “一路车马劳顿,大家都累了,军务上的事情不如明日再议。” 见火药味变浓,李牧急忙出来叫停。 內心深处,他早就开骂了。 早知道会碰上这一幕,两天前就该拒绝舞阳侯的挽留,直接返回两广。 此时官军在战略上占据绝对上风,除非叛军能开掛,不然是无法翻盘的。 註定的结局,有没有他参与,最终结果都一样。 跟著过来主要是考虑到了门口,不去拜访一下自家岳父,情理上说不过去。 情面有了,自己也成了夹心饼乾。 在这方面,应该向镇远侯学习,提前躲远一些。 “那好,今天就先到这里。 明日本公代表闽浙官员,为大家接风洗尘! 文竹安排人,带诸位大人去休息。” 景国良点了点头说道。 选择搁置问题,既是在给自家女婿面子,也是刚才那份捷报进行补救。 身份地位到了他这地步,早就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军功啥的,纯粹可有可无。 爭夺话语权,那是在为下面的小弟爭取利益。 吵的越凶,闹的越大,就越能证明他是一位好老大。 让锦衣卫看到,把消息传回京师,也能让皇帝和百官们放心。 不过这种爭抢,必须把握住其中的度。 真要是全力爭夺主导权,那么爆发衝突的地方,就不会在大庭广眾之下。 通常遇上大事,都是开小会决定。 成熟的政治家都知道,凡是能拿到檯面上討论的事,都没有那么重要,最少不是十万火急。 ……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作为女婿的李牧,却留了下来。 “你真下定决心,要经营安南?” 景国良皱著眉头问道。 女婿去穷山恶水打拼,他这个岳父不在乎,可是要带著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起过去,他这老父亲就不舒服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李家一门双侯,李牧在军中的影响力又太大,衝击到了景家的地位,他早就站出来反对了。 “岳父,小婿太过年轻,留在朝堂上会让很多人不舒服。 今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万一哪一天,突然因为某件事看小婿不爽,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杜绝隱患,主动退一步,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李牧坦言道。 年轻是优势,同样也是弊端。 皇帝年轻的时候,没几个会把功臣视为威胁。 尤其是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功劳,更是会被视为亲信。 现在李牧享受到的,就是亲信待遇。 从入仕到现在,一直都平步青云。 到了该晋升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被卡过,期间还多次被破格提拔。 皇帝一旦到了晚年,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大多数君臣猜忌,都是发生在皇帝身体不好的时候。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让李牧决定闪人的,还是不看好未来的局势。 大虞的內部弊病,本就积攒了一大堆。 叠加小冰河时期的天灾,换成秦皇汉武到永寧帝的位置上,一样无能为力。 继续留在朝中,未来不是在出兵镇压叛乱,就是在赶去镇压叛军的路上。 在前线累死累活的拼命,大军的钱粮时常被拖欠,还要受到皇帝的猜忌和百官的倾轧。 现成的剧本,都是歷史上出现过的。 “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去过苦日子,那么我就不阻拦了。 不过在平定安南前,不能带家眷过去。 若是谋划成功,得以世镇安南,驻地必须选气候好的。 別怪我这做岳父的多事,雅晴没吃过苦,適应不了恶劣气候。 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更经不起折腾。” 景国良严肃的说道。 为了景家的利益,李牧要跳出去,他自然是支持的。 不过宗族利益之外,他也是一名父亲。 留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一旦远去安南,那就再也难见上一面。 “岳父,其实安南並没有你预想中那么糟糕。 经过这么多年的开发,早就不是当年瘴气横行的蛮荒之地。 论起自然条件,比广西还要强上几分。” 李牧的解释註定白费,在景国良眼中广西一样是穷乡僻壤,甚至连广东都入不了他的眼。 在大虞主流观念中,两广一直都是罪犯流放地,私底下更是被大家称之为岭南。 亲自到广东,见识了广州城的繁华,也只是略微逆转了一下印象。 现在的两广地区,除了广州之外,还真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大城市。 纵使广州府,比起京师来说,也差了一座南京。 “嗯!” “你心中有数就好。” “无论我麾下的將领,还是舞阳侯麾下的將领,几乎都是你的旧部,支持谁都不合適。 明天的接风宴,你找藉口推脱掉。 后续的大战,直接两线开打,大家都有机会。 能够获得多少军功,全靠他们自己的本事。 听说南边安南人又闹了起来,你赶紧返回两广主持大局,別掺和后续的麻烦事。” 景国良想了想说道。 作为老牌勛贵之首,即便他愿意屈居人下,开国勛贵们也不答应。 战功赫赫的舞阳侯,现在同样无法让步。 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主帅之位的爭夺,註定不会有结果。 在这种背景下,各自指挥一路大军,反而是最佳选择。 分开行动,李牧的价值就体现了出来。 他在哪边帮忙指挥,哪边获得军功的概率,就会大增。 全部都是自己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合適。 “岳父放心,小婿收到秘密消息,安南人即將入侵广西。 广西巡抚衙门的求援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前线。 到时候小婿,正好以此为契机,回去主持大局。” 李牧笑著回答道。 算算时间,安南人最新送来的国书,此时已经在送往京师的路上。 落入传统士大夫眼中,充满挑衅的语言,就是战爭通牒。 距离大战爆发,还差最后一把火。 倘若再传出安南军队入侵的消息,那么这场仗,朝廷不想打都不行。 “扫尾工作,做得稳健点儿,不要留下破绽。” 景国良忍不住嘱咐道。 如果不知情,单纯从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那就是安南王野心勃勃,妄图挑战大虞的霸权。 可是对知情者来说,安南人的做法,处处都是破绽。 口嗨和真正出兵入侵,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以往的时候,安南人不安分,仅限於和广西土司勾搭一下。 白莲教叛乱时,那么好的机会,他们都没有出兵。 又岂会在叛军即將被扑灭时,跳出来搞事情。 真搞事情,也是直接出兵,打大虞一个出其不意。 三番五次的进行挑衅,唯恐大虞这边没有准备,显得太过儿戏。 事实上,李牧也想做得天衣无缝,怎奈他指挥不动安南军队。 现在的矛盾衝突,无非是他安排人更换了国书。 具体的操作,都是在大虞这边完成的。 凭藉他的权势,有的是人愿意卖命。 换成安南那边就不行了,人家可不买他这位汉水侯的帐。 安插过去的那些探子,搜集一下情报还行,想要做官是不可能的。 人家又不是人才匱乏的叛军,什么人都往里面收。 (本章完) 第361章 战爭爆发 第361章 战爭爆发 太和殿。 看著从下面转呈上来的国书,永寧帝当场气炸了。 前面没和安南人计较,本以为这帮傢伙就该消停下来,赶紧派人过来请罪。 万万没有想到,请罪没有等到,反而等来了问罪。 居然敢以出兵威胁,让他这个皇帝过去请罪。 “诸位爱卿,可有话说?” 永寧帝冷漠的问道。 大虞又不是大宋,藩国如此挑衅,倘若不做点什么,他就要成为大虞歷代皇帝中的笑话。 哪怕是软弱的大宋,面对安南人的挑衅,当年还是出兵揍了安南人一顿。 安南的囂张,主要还是当年文武之爭,留下的后遗症。 若非某些自詡名臣的傢伙,为了短期利益放弃了交趾,也不会有现在的安南。 帝国强盛时期,没有解决的问题,到了王朝末年就成了灾难。 此时面临安南王发出的威胁,永寧帝尷尬的发现,自己居然只能被动应对。 “陛下,安南人的野心昭然若是,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广西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多名官员联名上奏,希望朝廷加强广西防务,以应对安南入侵。 成国公、舞阳侯、汉水侯等一眾大员,在安南问题上提出了不同意见。 他们认为安南人野心太大,光进行被动防御不够,主张夺回河內地区,重建交趾布政司。” 首辅万俊辉开口回答道。 围绕著安南问题,大虞朝发生了不止一次爭吵,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不过以往討论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安南人居然敢如此放肆。 哪怕上一次国书事件,大家也只是认为安南人在对大虞进行试探,顶多伺机吞併几个依附大虞的藩国。 谁也没有想到,安南人居然敢把目標对准大虞。 论起开发程度来说,两广地区肯定比中南半岛其他区域更进一步,但这里是大虞的疆域。 大虞能够放弃交趾,不等於也能放弃两广。 辽东战场打成那样,满朝文武都没敢放弃,何况是两广。 “哦!” “他们可有具体作战方案?” 永寧帝期待的问道。 想要成为大虞的中兴之主,永寧帝的雄心壮志,並没有被前期的挫折所磨灭。 內修文德,外治武备,这是成为中兴之主必不可少的一环。 相比保守的加强防御,收復失地重建交趾布政司,明显更符合他的胃口。 关中的叛军遭到重创,四川的叛军也被拖住了。 南方叛军被压制到了一隅之地,只需再过一些时日,东南诸省就会恢復太平。 南方安定下来,大虞的財政情况就会逐渐好转。 內部问题解决了,就轮到外部麻烦。 原本他是想先收拾北虏的,现在安南人先跳出来拉仇恨,那么先收拾南方的敌人也一样。 “没有!” “两广的主力部队全部匯聚在前线,留守的都是卫所部队,战斗力非常有限。 前期阶段主要以防守为主,局部反击为辅。 为了稳定大局,舞阳侯建议让汉水侯返回两广主持大局,爭取保住重要州府不失。” 万俊辉坦言道。 內心深处,他早就忍不住骂娘。 勛贵系这帮傢伙,明明可以直接上奏摺给皇帝,偏偏他们还走程序先递交给內阁。 如果只是单纯过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偏偏时间卡的这么好。 无论早一天到,还是晚一天都可以,偏偏赶在广西巡抚衙门的奏书之后。 奏摺在內阁手中,尚未转呈给永寧帝,现在皇帝问话,自然只能由他来回答。 看似是原文转述,实际上却是在强行裹挟他们的立场。 收復失地,属於政治正確。 一直属于禁忌的交趾问题,被摆到了檯面上,明面上內阁是无法反对的。 当初主张放弃交趾的那些大臣,哪怕到了现在,民间依旧在骂他们是国贼。 尤其是最近几年,隨著小说话本的流行。 民间对他们骂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直接同秦檜、中行说画上了等號。 落差最大的是这几家后人,直接从名臣之后,变成了国贼后人。 原来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纷纷和他们划清界限。 一个个被迫搬家,出门都不敢自报家门,在朝为官更是小心翼翼。 唯恐哪天被人扒出身份,招来一群士子围攻。 尤其是被迫南迁的辽东士子,在这方面表现尤为激烈。 大家都指著朝廷打回去,好从北虏手中拿回家业。 逮著这几家骂,实际上就是想以前车之鑑,打消朝中百官放弃辽东的念头。 效果非常明显,为了自己的生前身后名,主和派官员集体哑火,朝中再也无人敢言放弃辽东。 “以提督的身份,执掌军政大权不合规矩。 战火发生在广西,理应由广西巡抚主持大局……” 话刚说到一半,楚林杰就意识到问题。 集结两广的军力,才有机会保住重要州府,单独让广西上难度太大。 让广西巡抚执掌大权,且不说有没有能力挡住安南人,光涉及两省的军队钱粮调度就是一个大问题。 广东巡抚和两广提督,都不是广西巡抚的下属。 纵使朝廷下达圣旨,让张思翰担任钦差,他也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內整合两广军队。 想要迅速整合两广的卫所军队,最佳选择自然是让舞阳侯回去。 作为两广总督,他才是合法的军政长官,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两省人力財力物力。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舞阳侯在担任两广总督的同时,还兼任了江南总督。 收復南京的关键时刻,江南总督不能缺席。 相较於南京,广西无论战略价值,还是政治地位,都要差的远。 在这种背景下,李牧就成了唯一人选。 两广提督虽然不管政事,但掌管著两省军队。 人回去就可以上手,无需浪费大量时间磨合队伍,可以在短时间发挥部队的战斗力。 “楚大人,广西巡抚的能力確实不错,但他不擅长军事。 在抵抗安南入侵的问题上,张巡抚也是倾向於让李提督主持大局。” 谷嘉熙当即打断道。 礼不能白收。 张思翰急著运作离开广西,就是觉察到了危险。 两广的募兵全部在前线,光卫所部队想挡住数十万安南大军,难度实在是太大。 让李牧主持大局,起码能够调动两省的卫所部队,换成张思翰上去能指挥动省內的部队,都属於超水平发挥。 倒不是下面的將领抗命,主要是大虞军队的传统——开拔费。 广西巡抚衙门穷,根本拿不出钱粮来。 相对富裕的,反倒是卫所衙门。 赶走叛军之后,李牧全面整顿卫所,杜绝了土地圈占,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 在內阁眼中,两广的卫所虽然谈不上富裕,但库房里应该积攒了一笔钱粮。 不过想要让卫所將领,把口袋里的钱粮掏出来,绝非一件易事。 “阁老,张巡抚是过谦了。 在前面的平叛大战中,他也是做出了成绩的。 广西巡抚的身份不足以號令两省,但两广总督可以。 舞阳侯长期身兼两职,承受的压力非常大,需要有人帮忙分摊一下。 陛下,臣举荐广西巡抚张思翰担任两广总督,全面主持抵抗安南入侵事宜!” 裴学庆的话,再次点燃了文武之爭。 设立总督是为了平叛需要,现在大战进入尾声,就必须考虑利益分配了。 大虞朝最富裕的几个省份,全在勛贵系手中,这是文官无法容忍的。 只不过前线战事还在继续,暂时不適合討论更换,或者是撤销总督一职。 现在机会送上了门,正好拿下两广总督的位置。 举荐张思翰,看似是器重,实际上是在挖坑。 改土归流的政绩,让张思翰重新站了起来,成为朝廷的政治新星。 如果让他回到朝堂上,必定会占据一个实权位置,成为候补阁臣之一。 作为政敌,肯定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直接打压难度太大,还容易背上嫉贤妒能的骂名,索性玩起了捧杀。 一旦安南入侵,两广沦为战场,少不了一堆的麻烦。 抢了勛贵系的蛋糕,作战的时候,人家肯定不会全力配合。 前线一旦出问题,革职是迟早的事情。 多了这个污点,前期的政绩,全部都白费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平叛战爭正处於关键时刻,此时撤换两广总督,无疑是在给叛军製造机会。 別的不说,作为平叛主力的两广六镇指挥权,就是一个大麻烦。 稍有不慎,围剿叛军的行动又会前功尽弃。 何况两广內部,也不是那么好梳理的。 为了稳妥起见,最好是让汉水侯主持大局,代行两广总督的职权!” 谷嘉熙强势回应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生气了。 为了保住自家小弟,不惜把李牧往前推了一把。 代行两广总督职权,看似只是临时工,实际上相当於锁定下一任两广总督之位。 舞阳侯一旦卸任,补位几乎是板上钉钉。 虽然助长了勛贵系的气焰,但他不认为自己在资敌。 同安南的战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派文官过去担任总督,根本镇不住场子。 稍有不慎,连人都要陷进去。 这种烫手的山芋,聪明人都避之不及。 敢去爭夺的,多半都是脑子有问题的。 这种蠢货派出去,那就是祸国殃民。 两位阁老对线,双方的小弟纷纷参战,一时间太和殿上唾沫横飞。 “肃静!” “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 一眾御前失仪官员,扣除半个月的俸禄,作为惩罚!” 见场面有失控跡象,万俊辉果断出来叫停。 至於惩罚手段,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朝廷还欠著大家的俸禄呢,罚俸无非是抵扣之前的欠薪。 户部穷的叮噹响,天知道猴年马月能够补上,本来就是有生之年系列。 用拿不到的东西作为惩罚,大家自然没多少感觉,不过永寧帝却非常满意。 看了一场大戏,朝廷的债务窟窿,又减少了几千两。 儘管数字不大,那也是好的开始。 百官们做好了朝廷赖帐的心理准备,他这个皇帝却没有想过赖帐。 “诸位爱卿的意思,朕都明白了。 传旨,著汉水侯代行两广总督职权,主持抵抗安南事务。 责令广东巡抚和广西巡抚全力配合,爭取力保国土不失!” 永寧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眾人的爭吵,只是他做出决定的参考。 真正促使他重用李牧的,还是被收復失地,重建交趾布政司的画饼。 如果不是考虑到朝廷財力匱乏,他都想任命李牧担任交趾总督,把这块失地收回来。 …… 升龙城。 “大虞要对我们用兵,消息確定么?” 胡新波神色凝重的问道。 平常口嗨一下可以,真要和大虞这个庞然大物开战,他的心里还是没底。 別看先帝时期,大越皇朝扩土数十万平方公里,灭国二十余,仿佛非常的强大。 那只是因为对手弱鸡,许多国家就是一个部落,人口不过数千。 真正的强敌,他们是一个也没遇上。 最有实力的真腊,人口也不过数十万,还进入到了衰退期。 纵使有野心,他也只是想趁大虞內乱,逐步蚕食虞朝册封的三宣六慰。 “陛下,消息是从广西巡抚衙门传出来的。 据说虞朝皇帝,听闻我们覆灭他们的藩国,图谋大虞宣慰司,欲发兵来攻。 边界上確实有虞军集结,此事多半是真的。” 丁伟祺当即回答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继位之后,他们这些老臣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知道该给新人腾位置,他这个通政使对情报搜集,也没有那么上心。 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必要绝不麻烦胡新波。 如果不是事情太大,他都懒得上报。 “不可能!” “虞朝正忙著镇压內乱,哪有功夫管我们事。 多半是广西的虞朝官员虚张声势,想要用战爭威胁,逼迫我们放弃吞併三宣六慰。” 宰相崔梓炎一口否定道。 “报!” “前线六百里加急!” “虞军越过边界,洗劫了贺江、高平等地,杀死……” (本章完) 第362章 大忽悠 第362章 大忽悠 突如其来的战报,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 战爭来了! 如果不是虞皇决定和他们开战,虞军是不敢擅自犯边的。 “该死的虞国人,居然敢犯我大越疆域,分明是欺我大越无人。 传旨,各部立即进行全国动员,老子要亲率三十万大军,北伐生擒大虞皇帝!” 破了防的胡新波,当即下令全国动员。 怒而兴师是兵家大忌,不过此时安南高层,显然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 大家一致认为,虞朝要对他们用兵。 安南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必须竭尽全力打贏这一仗。 “陛下,息怒!” “春耕在即,此时举国动员,势必会影响来年的粮食收成。 前些日子,虞国商人不断在我大越採购粮食,粮价硬是被他们拉高了一倍。 虽然朝廷及时出手禁止粮食出口,但国內的粮食库存下降,依旧成为了现实。 虞军现在的挑衅,就是故意引我们上当,万万不可中了敌人的奸计!” 阮新杰急忙劝说道。 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 战爭一旦爆发,压力最大的就是户部。 財政亏空也不是大虞的专利,跟著大虞学习的大越,同样亏空的厉害。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前些年不断对外征討,开疆扩土,大家都风光了,烂摊子却留给了户部。 甭管新占领区多么富裕,前期开发阶段,都是需要消耗钱粮的。 中南半岛的最大问题就是太过富裕,被灭的那些土著部落根本没有进取之心,对土地开发利用非常有限。 灭国二十多个,获利的全是权贵,战利品根本没有进入户部。 “卑鄙的虞人!” “他们果然早有预谋,看来那该死的虞皇图谋我大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礼部起草討虞缴文,朕要揭露虞皇的卑鄙行径,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卑鄙小人! ……” 胡新波破口大骂道。 当初虞国商人过来收粮,他还以为是虞国受战爭影响,粮食產量大幅度降低,迫切需要从外界购粮。 为了大赚一笔,他下令把官仓中的陈粮当新粮,高价卖给了虞国商人。 反正大越不缺粮食,每年都有大量的粮食,烂在权贵们的仓库里。 有冤大头高价接盘,肯定要卖出去。 皇帝和国內权贵,一起清理多余的库存,大家在这场国际贸易中赚的盆满钵满。 本以为占到了便宜,现在看来他就是一傻子。 一想起虞朝对他们用兵的军粮,居然是自己卖出去的,再看换回来的丝绸、瓷器、茶叶,瞬间就不香了。 再怎么生气,出兵之事,还是搁置到了春耕之后。 三十万大军北伐,需要徵召大量的民夫。 一旦动员起来,农业生產必然受到影响。 遇上大虞这种敌人,速战速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 “巡抚大人,前线传来急报!” “安南人向镇安府、思明府等地发起进攻,守军士兵奋勇杀敌,勉强把敌人杀退。 斩杀敌军三千余人,自身也付出了惨痛伤亡。 德保县令魏福生在巡视城防时,不幸被流矢命中,经抢救无效死亡。 敌军来势汹汹,守军將领发来求援信,希望您能派出二十万援兵,划拨两百万两白银、一百五十万石……” 不等师爷说完,张思翰就傻眼了。 他是广西巡抚,不是大虞皇帝。上哪儿去调派兵马,筹集巨额钱粮? 別说二十万援兵,就是两万援兵,他都调动不了。 倒不是广西军备荒废,纯粹是衙门没钱。 改土归流之后,广西財政收入获得大幅度增长。 不过这个增长是和原来的低基数相比,总额还是不及富裕省份的零头。 本质上,广西財政依旧处於入不敷出状態,需要靠朝廷支援,才能覆盖行政开销。 甭管怎么说,財政收入能够增加,总是一件好事。 怎奈朝廷財政亏空严重,广西地区恢復太平之后,户部就减少了对广西的財政拨款。 增长的份额,还不及削减的拨款多。 以至於各级衙门想要正常运转,都要靠官员们发挥主观能动性。 “魏县令殉国了?” 张思翰关心的问道。 援兵和钱粮,不是他能够搞定的。 只能把关注点,放在官员殉国上。 魏福生他是知道的,此人才华横溢擅长诗词歌赋,因为嘴臭在朝堂上得罪人,被贬到广西任职。 到了广西之后,这傢伙倒是吸取了一些经验教训,不再刻意挑衅上司。 怎奈这货作死天赋太过强大,经常把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官场上非常不討喜。 稍微对他一客气,这货就不知天高地厚。 毫无顾忌的抨击朝政,仿佛从皇帝到大臣,满朝文武都不及他厉害。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大家都在体系內混,没有利益衝突的情况下,不会把事情做太绝。 贬斥到了边疆,事情也就结束了。 大佬们不会自降身份,同一狂士计较。 偏偏这货,还特別歧视武將。 別的文官看不起武將,都是在心里暗自鄙视,这货却说了出来。 经常在公开场合吐槽,天下局势糜烂,都是武將无能导致的。 就连汉水侯、舞阳侯这些实权大佬,到了他口中也是一丘八。 事实证明,在边境上得罪武將比得罪文官更可怕。 人家没有那么哨的政治手段,但可以玩物理消除。 战火一开,魏县令就被殉了国。 能够得出这份结论,那是因为张思翰和魏福生接触过,非常清楚这货是个嘴炮党,不可能冒著战火去巡视城防。 “是的,巡抚大人。” “不过战报內容太过简单,並没有描述详细经过,就连战损都是用损失惨重一笔带过,可能存在猫腻。 大人,您看是否派人去调查核实一下?” 听了师爷贝天佑的回答,张思翰当即摇了摇头。 “不必了! 现在是战爭时期,需要他们卖命。 只要首级是真的,其他都是旁枝末节。 把战报润色修饰一下,补上明显的漏洞,顺便给魏县令申请一份哀荣。 送往京师的公文,再抄录两份分別送往总督衙门和提督衙门。” 战报是否存在猫腻,他著实不想深究。 没有调查出问题还好,一旦查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派出的调查人员大概率会人间蒸发。 事情闹大了,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安南人的威胁迫在眉睫,他可不想为了一个碍眼的魏福生,就和军方对上。 帮忙申请一份哀荣,就算尽了同僚之谊。 如果无良点儿,直接把他无视掉,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殉国的大虞官员超过三位数,其中不乏三品以上大员。 一个得罪人被贬的偏远县令,根本不起眼。 如果不是死在安南人手中,作为安南入侵的佐证,他的名字都不会单独提出来。 …… 船队缓缓驶入港口,码头上已经聚集满了人。 放眼望去,依稀可以看出,这些人多是附近的官员和士绅。 至於財大气粗的商贾,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他们是没有资格站到前排的。 见惯了大场面,对这种高规格的迎接,李牧已经学会了適应。 官场上混,在无法改变官场生態的情况下,必须要学会和光同尘。 有人安排接待,那就按流程走。 接风宴正常举行,送来的礼物收下。 不来这么一出,大家是不会放心的。 朝廷的任命虽然没有下来,但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结果。 代行两广总督职权,那也是两广总督。 舞阳侯担任总督之时,就把他们折腾的够呛。海商们感受最深,被活生生的颳了一层油。 换成李牧这位军事强人上来,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烧谁也不清楚。 大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礼节先做到位,別得罪人。 日常寒暄几句,晚宴地点从城中酒楼,换到了李牧的提督府中。 些许小事,自然不会有人驳未来上司的面子。 傍晚,提督府灯火通明。 “提督大人,广西传来紧急军情。” 突如其来的战报,让原本喧囂的宴会,变得鸦雀无声。 “诸位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本侯有军务在身,就先行一步!” 李牧笑著对眾人说道。 战报送来的这么巧合,自然是他安排的。 广西发生的变故,都是预先安排的剧本,下面的人只是按计划执行。 没有办法,广东的官员士绅太过热情。 哪怕以他的身份地位,没人敢灌酒,他还是喝了不少。 继续下去,非得被灌醉不可。 幸好这是在府中,大家心中有顾忌,许多娱乐项目都没敢安排。 如果在酒楼,再出现一群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魁劝酒,李牧可不想挑战自己的软肋。 万一上了头,那就是大麻烦。 谁也不知这些专业训练的女子,究竟是谁的暗子,留在身边就是遥控器在別人手中的炸弹。 儘管李牧让大家隨意,但一眾官员还是默契的放下酒杯脱离了宴席,留下一眾士绅愣在原地。 当著上司的面收到前线紧急军情,肯定要表示关注,这点儿政治觉悟大家还是有的。 打开公文扫视了一眼,除了增加一名倒霉蛋县令殉国外,一切都是按照剧本在走。 安南军队入侵,自然是不存在的,人家那边此刻正处於懵逼中。 取得的首级,都是边军士卒主动出击的结果。 死去的安南士兵也不算冤枉,在李牧赴任之前,边界地区就经常发生摩擦。 安南人勾结广西土司,经常袭扰边界的地区,地方衙门多次上报朝廷无果。 李牧整顿广西军备之后,双方同样发生过摩擦,只不过换了根子的边军不再客气。 有人敢越界,边军就敢杀。 连续吃了几次亏之后,安南人才安分了起来。 现在挑他们下手,那是合情合理。 “安南人寇边,边军损失惨重,甚至有一名县令殉国。 战爭来了! 广西那边招架不住,广西巡抚发来了求援信,具体內容大家自己看吧!” 说完,李牧把公文递给了近前的广东巡抚。 附近的官员自发围了上去,见到这一幕,安庆丰当著眾人的面念了一遍公文。 获悉內容之后,眾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自古就有两广一体的说法,广西爆发战爭,广东也別想独善其身。 从叛军手中收復两广,这才过了没几年,又迎来了新的大战。 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怎么用兵,而是钱粮从哪儿来。 朝廷明显指望不上,纵使皇帝愿意拨款,也赶不上这场大战。 广西太穷,面对巨额的钱粮缺口,他们最多自筹十之二三。 剩下的缺口,只能靠临近省份协餉。 此刻朝廷正忙著收復南京,各省的財力都在向那边倾斜。 短时间內,筹集钱粮的重担,只能落在广东身上。 朝廷的安排,明显也是准备让广东省出这笔钱。 体会过筹集钱粮的苦,大家著实不想再来一次。 “侯爷,安南人举兵百万来攻,这会不会太过夸张?” 马存义忍不住质疑道。 战爭爆发的问题,无需进行纠结。 前线官兵斩杀的安南首级,阵亡的將士名册,无一不能说明问题。 何况安南使臣挑衅大虞,在官员中也是公开的秘密。 仗肯定要打,现在的关键在於,这场战爭的规模究竟有多大。 布政使掌管一省的钱粮,若是筹集钱粮,他首当其衝。 “百万大军是安南人自己宣传的,敌人具体有多少兵马,暂时还不得而知。 不过当年我朝平定交趾时,安南地区的人口,就超过了三百万。 经过这么多年的扩张,安南人的疆域增加了数倍,治下总人口怕是有千万之数。” 李牧当即忽悠道。 人口增长和疆域扩大同步,看似非常合理,实际上纯属扯淡。 別看安南人控制的疆域不小,实际上开发出来的土地,仅仅只占一小部分。 全国大半的人口,都集中在红河三角洲平原,其他地区依旧是传统的部落制。 这些零散部落,名义上归属於安南国,实际上依旧处於独立状態。 人家居住在深山老林中,安南王也没办法进去徵税。 从搜集的情报来看,现在的安南国,总人口大约在五百万到六百万之间。 要征服安南,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倘若他们的农业水平再进一步,迎来新一轮的人口大增长,那就吃不下去了。 当然,安南的在册人口,还是三百多万。 这方面同大虞差不多,为了逃避丁税徭役,士绅们都学会了藏匿人口。 安南国对外號称,拥兵三十余万,也只能嚇嚇不知兵的书生。 李牧对这组数据,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压力。 毕竟,大虞朝的在册军队总人数,还高达两百八十多万。 並且这个数字,还隨著募兵的扩张,在持续增长中。 倘若哪天超过三百万,李牧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到了具体作战中,大虞想要调动三十万大军,都千难万难。 师父如此苦逼,跟著学习的徒弟,情况也好不了多少。 大虞看起来虚弱,那只是运气不好,赶上了小冰河时期。 如果不是持续的天灾,导致国內狼烟四起消耗了大量国力,区区北虏根本不算什么。 “区区弹丸小国,居然有这么多人口。 看来野心勃勃的安南国,成了我朝继北虏之后,又一心腹大患!” 马存义大惊失色道。 任何一个人口过千万的政权,都是无法忽视的大势力。 两广地区的总人口加起来,现在都不到一千万。 臥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別看大家平时墮落,忧患意识还是不缺的。 被李牧忽悠带偏的一眾官员,对待安南国的观念,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只想小打一仗,教训一下安南人,现在成了除之而后快。 见到这一幕,李牧心中一喜。 既然广东的官员能够被忽悠,那么远在京师的百官和皇帝,那就更好忽悠了。 认识到安南的威胁,稍微有点政治头脑的,都不会放任这个强敌继续做大。 (本章完) 第363章 摊派军餉 第363章 摊派军餉 安南威胁摆在了檯面上,广西巡抚的求援信也来了,出兵就提上了日程。 在场一眾官员,都是经歷过白莲教叛乱的,非常清楚军事上的问题拖不得。 “侯爷,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兵,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 安庆丰强忍著肉疼问道。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安南入侵,广东省大出血是不可避免的。 与其被逼著出钱出粮,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还能给自己竖立顾全大局的形象。 官职到了他这位置上,再往上就要从大虞的全局考虑问题。 “广西局势虽然危险,但还能够支撑一些时日。 考虑到实际情况,本侯计划春耕之后出兵。 在此之前,以筹备钱粮为主。 安南人实力不弱,战爭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结束。 两广都不是產粮大省,前面支持收復湖广、江西,就耗尽了地方存粮。 民间粮价居高不下,这一次就不地方上筹粮,改为从外界採买,你们只需筹备军餉即可。 前期先准备三百万两白银,广西自筹两成、广东承担六成,另外两成向朝廷申请拨款。” 李牧的回答,让眾人鬆了一口气。 只提供军餉,不用筹集粮草,大家的压力一下子轻鬆了不少。 分摊的一百八十万两,固然是一个大数字,可凭藉海外贸易带来的红利,筹集这笔资金並非无法完成。 筹钱的路子,前面舞阳侯给大家淌了出来,没钱向海商徵收厘金即可。 虽然这波操作,一定程度上让海贸合法化,违反了朝廷的禁海政策,但特殊时期特殊处理。 徵税的又不光是他们,隔壁的福建、浙江两省,同样在向海商要钱。 尚若平定了叛乱,估摸看南直隶那边,一样会向海商徵税。 勛贵集团不是海外贸易的既得利益者,却是徵收关税的既得利益者。 一眾勛贵系將领魔下部队的钱粮,半数都是海商贡献出来的,这就是大家徵税的动力。 在场的一眾官员都是外来户,私底下收了海商的好处,但这不足以让他们跳出来对抗大势。 海商贸易利润足够丰厚,即便是增加一笔税款,大家依旧能赚的盆满钵满。 毕竟,大虞的商品处於垄断地位,並且拥有不可替代性。 作为海外贸易的参与者,李牧非常清楚大虞两个字,在这个时代意味著什么。 管什么商品,只要是大虞生產的,到了海外都是奢侈品。 哪怕是民间用的夜壶,到了海外都能卖出天价,深受各国权贵们的热捧。 “侯爷,军餉我们可以儘快筹集,可是军粮短时间內怕是买不到。 现在全天下都缺粮,湖广、江西的粮食又要优先供应平叛大军。 以往我们从海外採购粮食,现在安南入侵广西,怕是南洋的粮道也会受影响。” 安庆丰当即提醒道。 在广东任职的官员,要比其他地区官员眼界开阔的多,非常清楚大虞之外也有广阔天地。 从南洋採购粮食,也不是什么秘密。 相较於粮价不断攀升的大虞,南洋地区粮价要便宜的多。 最关键是可以以物易物,大虞的商品都是高溢价產品,中间有丰厚的利润。 官军能够在短时间內,向叛军发起反攻,外购的便宜军粮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现在战火点燃,少了中南半岛粮食输入,外购军粮的难度大增。 即便是能够买到,成本也会增加。 安庆丰非常担心李牧估计不足,没买到足额的军粮,最后又向他们摊派。 “安大人放心,那帮商人比我们的嗅觉灵敏。 据本侯所知,安南使团案刚爆发,就有人预料到大虞和安南必有一战,提前开始囤积粮草。 本侯派人过去交涉,他们都是大虞的忠贞之士,愿意平价卖粮食给朝廷。” 李牧笑著说道。 普通的海商,自然无法预测局势发展,更不可能判断出准確的开战时间。 可他魔下的海商例外。 得到了確切消息,还不赶紧囤粮,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以广东地区的粮价,就算是平价卖粮,一样有丰厚的利润。 除了李牧安排的人外,同样有一部分跟风的海商,也囤积了不少粮食。 派人出去交涉,主要是针对这些海商。 战爭时期,永远不嫌粮食多。 谈判非常顺利,大虞朝是官本位世界,大家最大的追求永远是做官。 一番友好商之后,这些人就变成了李牧筹粮官。 不光是海商,一些风评不错的海盗,也被李牧秘密詔安。 为了吃下安南国,早在两三年前,他就暗自开始做准备。 公务处理完毕,大家都没有了兴致,三三两两告辞离去。 “小心点儿!” 见妻子健步如飞的走来,李牧急忙提醒道, 同几个月前相比,景雅晴已经的肚子显怀。 “走几步怕什么,民间女子怀孕,还能下地干活呢!” 景雅晴俏皮的说道。 这些是事实,大虞朝孕妇远没有后世娇贵。 底层民眾都在努力的活著,根本不具备养胎的条件。 偶尔能吃上鸡蛋,那都是富农家庭,才有的待遇。 豪门世家不缺物资,生活要舒適一些,却也要遵守礼教规矩。 汉水侯府例外,上面没有直系长辈,他们两人是规矩制定者。 步子要怎么迈,仪態必须怎么样,这些约束后宅夫人小姐的规矩,李牧没当成一回事,景雅晴也选择了假装不知道。 相较於曾经的闺中密友,她日子是最省心的。 嘴上说表示拒绝,心里对李牧的关心,还是很受用。 “你丫,就是调皮。” 见到这一幕,李牧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家夫人的额头。 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爭辩,理智告诉他,同怀孕期间的女人讲道理不会有好结果。 “听说安南又出事了,你这次回来,要在家中住多久?” 景雅晴关心的问道。 身处侯门之中,註定脱离不开政治,哪怕內宅也必须对朝中局势保持关注。 安南入侵,李牧这个两广提督首当其衝,赶赴前线只是时间问题。 “大概能住到春耕时节,具体还是要看局势发展。 运气好的话,能够看到我们的孩子出生。” 李牧略显尷尬的说道。 这场战爭是他一手安排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计算好孩子的出生时间。 从搜集的情报来看,安南人会选择明年春耕后出兵,可战爭要提前准备。 不可能等敌人大军打了过来,这边才开始准备。 幸好两地气候存在差异,广东春耕时间结束的略早一些,不然连春耕都来不及进行。 事实上,李牧也可以选择提前动手,不给敌人春耕的机会。 架不住两广卫所是最大的地主,下面两三百万军民,全都指著土地吃饭。 一旦误了农时,卫所的自给自足体系,就会被打破。 何况他还指望部队能够就食於敌,减轻大军的后勤压力。 倘若安南人的农业生產受到影响,到时候就算军队打了过去,都不知道该抢谁的。 “能够留在家中过年,就算不错了。 我们婚后这几年,大多数时间,都是我一个人过年。” 景雅晴语气低沉的说道。 外界只看到她婚后风光无限,日子过的舒心,可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倘若在京师,身边还有娘家人和亲朋好友,可这里是广东。 李牧不在家中,一眾官员过来拜年,都是打发人放下礼物就走。 后宅之间的联繫,因为身份地位的差距,大家接近她都抱有目的性,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整日待在府中,管侯府有多大,终归还是会无聊。 “放心好了,往后不会再分开了。 等打完安南之后,我亲自带兵出征的频率就会降低,有更多的时间陪你和孩子。” 李牧当即安慰道。 谋划安南之事,属於高度机密,目前只有几个参与者知道。 为了安全起见,哪怕是自家夫人,一样要保密。 尤其是景雅晴还怀著孩子,若是知道了此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毕竟,相比繁华的京师,安南就是穷乡僻壤。 能够回到京师,没人愿意去安南。 就连开发安南,前期阶段李牧都没有寄希望於移民,而是准备利用流放的罪囚。 想要移民自愿涌入,要么天下大乱,要么北方旱情进一步加重。 不然故土难离,就算给出再好的条件,也很难吸引足够多的移民。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从小就养尊处优的景雅晴。 纵使嘴上勉强答应,心里很难不埋怨。 怀孕期间胡思乱想,很容易出问题。 不光自家夫人要瞒著,李牧的一眾手下,以及宗族子弟,全部都是被忽悠著上了战车。 等到后面谋划成功,朝廷下达了圣旨,那么黑锅就被皇帝背了。 君命难违,这个理由,足以说服所有人。 到时候利益一分,大家跟著扎根安南,根基也就稳了。 李牧研究过歷史,大虞当年丟掉交趾,文武之爭只是导火索。 根本原因,还是地方上缺少支持者。 本土士绅未能融入大虞体系,被朝廷和百官视为蛮荒之地,很少有子弟能入朝为官。 分享不到权力,获得不了政治地位,自然没有归属感。 上流社会没拉拢到,下面的普通民眾,同样没有获得好处。 儘管虞军过去,干掉了倒行逆施的军阀,但並未触及社会体系。 底层民眾的生活,没有发生实质性改变。 反正都是艰难求生,对他们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 话语权掌握在地方士绅手中,被他们一挑拨,中立的百姓很快站在了大虞的对立面。 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自然要想办法改变, 拉拢本土士绅,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李牧给不起这份好处。 何况跟著他的那帮小弟,也不能过去白忙活,大家都是要吃肉的。 光赶走安南王不够,还要清除既得利益集团,才有足够的蛋糕给小弟们分。 自家小弟吃上肉,再让当地百姓喝上汤,第一步就算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大力移民,增加虞人比例,鼓励民族融合。 两地文化相近,生活习俗差距不大,牴触情绪不会太大。 数十年之后,就能不分彼此。 如果移民足够多,这个进度还可以加快。 桂林府。 “巡抚大人,好消息!” “汉水侯从前线返回了广州,將亲自主持接下来的大战。 这是提督衙门发来了作战计划,按要求我们只需筹集两成军费,合计六十万两白银。” 贾博一脸欣喜的说道。 同李牧打交道的时间最长,他对李牧的信心,也是最足的。 安南人號称举兵百万,哪怕数字打个对摺,一样能对广西造成致命威胁。 换成其他人主持战事,他都不放心,唯独李牧是例外。 “哦!” “汉水侯回来了,看来之前传言是真的。 朝廷有意让汉水侯代理两广总督,主持对安南的大战, 这场战爭是为了保护广西,按理来说让我们筹集两成军餉一点也不过分,可是这六十万两不好办啊!” 张思翰皱著眉头说道。 让李牧代行两广总督职权,他是一点儿也不嫉妒。 战爭突然爆发,谋划调离失败,有能打的统帅顶在前面他才安心。 分配过来的筹餉任务,也照顾到了广西的实际情况,可他依旧犯愁。 广西不同於广东,没有吃到海上贸易的红利。 哪怕暗中开放了港口,在这边落脚的海商,依旧寥寥无几。 尤其是同安南开战之后,断了通往中南半岛的商路,充当中转站的机会都没了。 关税收不到多少,省內的矿產也早早被打包了出去,偏偏广西土地还贫瘠,还是叛军的发源地,田亩上也不敢加征。 想要在短时间內,完成筹餉任务,不是一般的难。 巡抚大人,粮的问题,想想办法总是能凑出来的, 只要能保住广西,付出一定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周振邦义正言辞的说道。 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一直都是省內的三巨头。 因为工作分工的不同,筹任务主要压在巡抚和布政使头上,轮不到他这按察使操心。 自己不用亲自干活,说起话来自然不怂。 第364章 江南变局 第364章 江南变局 爭吵解决不了问题。眾人绞尽脑汁,也拿不出完美的筹餉方案。 广西这地方,好欺负的软柿子,兜里没钱。 兜里有钱的,又不好惹。 一番极限拉扯后,眾人最终还是採取了大虞官僚的常用手段,逐级向下面进行摊派。 六十万两聚集在一起,对眾人来说都是巨大的压力。 別的地方,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广西这边不行。 哪怕张思翰这位巡抚三年任期结束,扣除一应开销之后,结余都没有十万两。 固然有他注重吃相的缘故,更多还是韭菜数量不够。 白莲教叛乱之后,当地人口数量锐减。人口密度最大的,反而是地方卫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许多州府,治下平民数量不足十万。居住还非常分散,广泛分布在各个山头。 一些偏远地区的村民,除了纳税服役外,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和官府打交道。 作为白莲教叛军的起家之地,广西士绅被清洗的最乾净,少数倖存者也夹著尾巴做人。 地广人稀,劳动力匱乏。 官员想勾结地方士绅敛財,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不过拆分开后,压力就小得多了。 能筹到钱最好,筹集不到足够份额,那就自己先想办法垫上。 等后续徵税的时候,慢慢摊派下去便是,免得一下子巨额加征激起民愤。 官员们这么听话,那是之前被调教过了一次。 前面舞阳侯筹的时候,就收拾了一帮消极怠工的。 操作非常简单,谁没有完成任务,就派人查谁。 没有问题的,直接调离岗位,换成有能力完成任务的官员过来任职。 若是抓到了贪腐证据,直接罢官抄家,用来填补亏空。 毫无疑问,在贪腐横行的大虞,经得起考验的官员没几个。 那帮消极怠工的傢伙,没有一个倖免的。 现在这套玩法,被几位总督学了过去,在南方各省中推广开来。 吏治问题没有得以根治,但各地官府的执行力,却是大大增加。 在封建王朝,官老爷们下定决心要搞钱,就不存在搞不出来。 时光飞逝,一晃就到年底,广州城中的年味越发浓郁起来。 朝廷的圣旨正式下达,李牧开始代行两广总督的职权。 事实上,同平常时期没有多少区別。 两广总督这种非常设职位,如果想要揽权,那么什么事都能管。 倘若想要咸鱼,什么事都不用干,各级衙门依旧正常运转。 李牧不是好权之人,只要下面的官员能够履行职责,他也不想多事。 主要工作依旧扑在军事上,不是这边卫所视察,就是在那家卫所狼抓训练。 不光卫所部队严格训练,就连有家眷的战俘,也一併被操练起来。 同安南人的战爭会打到什么地步,李牧同样无法確定。 多做一些准备,肯定是没错的。 “侯爷,前线送来捷报。 继官军收復淮安府后,辽东镇攻克了徐州府,同多省联军在凤阳完成了会师。 整个长江以北,仅剩安庆府和庐州府在叛军手中。 南边浙江一线的官军,向徽州府、寧国府的叛军发起了猛烈进攻,占据了两府大部分疆域。 叛军在九江和南昌的守军,在沦为孤军之后,也出现了疲態。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坚持不了多久。 或许是觉察到了危险,傅逆在南京聚集重兵,准备和官军进行决战。 只不过舞阳侯和成国公没有理他,依旧按照之前的计划,逐步蚕食叛军的控制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叛军会在近期发起一场大反攻,以扭转被动的局面。” 兰林杰淡定的介绍道。 跟著李牧混了几年,他的军事水准,也是大幅度提高。 能够对战场局势,进行相对客观的分析。 “嗯!” “叛军的战斗力,比之前下降了不少,看样子是那股子气泄了。 官军只要能够稳扎稳打,贏得这场战爭,就是时间问题。 傅逆还是有几分能力的,可惜他反应的时间太晚。 倘若在大战爆发初期,就破釜沉舟集中兵力和官军决战,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拖到现在这种时候,他们的胜算已经微乎其微。”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同大多数农民起义一样,傅皓轩在战略上犯了同样的错误。 在推倒朝廷之前,起义军是不能停下脚步的。 一旦放慢脚步,让朝廷反应过来,就是灭顶之灾。 经营根据地,也要等天下大乱之后。 以一隅之地对抗天下,除非有超强的组织能力,不然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从南京称帝开始,傅皓轩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倘若在攻克南京之后,就率领魔下全部精锐北伐中原,同北虏大军形成呼应。 就算覆灭不了大虞,也能予以朝廷重创。 丟了南京,再丧失了中原之地,大虞朝的正统地位不復存在。 天下人心发生变化,改朝换代的时机也就来了。 到了那一步,再回头经营南直隶,夺取天下的可能最少有两成。 乱世之中,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数字,足以让一眾世家爭先下注,人才將不再是制约发展的因素。 可惜傅皓轩没经受住诱惑,早早在南京称帝,错过了最佳北伐时机。 当然,战略决策失误,背后肯定还有多方面原因。 世家分投下注,不代表前面的血仇就一笔勾销。 搞不好其中就有人是为了报仇,才投奔到魔下,故意把他往沟里带。 这种事情,歷史上也不是没有先例。 “侯爷,除了这份捷报外,成国公和舞阳侯还派人询问,您对接下来的大战的看法。 您看怎么给他们回信?” 兰林杰关心的问道。 涉及到数十万大军的决战,交战双方都输不起。 在大决战开启前,少不了龙爭虎斗。 “告诉他们,一个字一—拖! 此刻叛军的战略空间,已经非常狭小。 那么多军队聚集在一起,每天的物资消耗,都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继续压缩敌军的战略空间,增加敌人的心理压力,逼迫傅皓轩主动出来决战。 施加的压力越大,敌人犯错误的概率就越高。 算了! 这封书信我亲自写,你负责润色。” 李牧缓缓说道。 终归远在千里之外,他的话有多少份量,也是一个未知数。 下面那么多將领,虽然多是李牧亲自带出来的,但不代表大家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全是年轻人,想要表现一二,也可以理解。 前面进展的顺利,让这些部队成了骄兵,很多人根本不把叛军放在眼里。 相较於稳扎稳打,逐步蚕食叛军,直接展开决战的功劳明显会更大。 为了战功,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舞阳侯的军事水准有限,成国公的水平略高一些,那也只是中等偏上水准。 万一他们被下面的人说动,想要搞一把大的,搞不好官军会损失惨重。 一眾新编部队也就罢了,两广六镇的那些老兵,李牧可捨不得赔进去。 辽东,王庭。 “大单于,刚刚从南边传来消息,白莲教叛军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额尔德上前匯报导。 儘管傅皓轩称帝建立吴国,可是在天下人眼中,他们身上的標籤依旧是白莲教叛军。 想要获得正统地位,除非把大虞朝干翻,不然官僚土绅们能把他们黑到死。 白莲教叛军在大虞內部不受待见,但是对一族来说,却是最好的盟友。 如果不是有这些叛军,牵制住了大虞朝的精力,韃靶也不敢放心大胆的出兵远征, 不需要多,只要一两万虞军骑兵出现在草原上,他们就只能回援老巢。 “白莲教叛军,那么废材么? 本单于还记得,他们和我们交易了一万匹战马,刚发了一千匹就违约了!” 呼格吉勒愤愤不平的说道。 从来都只有他违约別人,到了白莲教叛军那边,他居然成了被违约的对象。 要知道答应战马交易,他也是顶著內部压力做出的决定。 在一眾韃权贵眼中,所有虞朝人都是敌人,交易战马过去就是资敌。 他推动这次交易,一方面是想换取粮食,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扶持盟友。 相较於大虞,白莲教叛军的实力,明显要弱上一些。 呼格吉勒想通过交易,帮叛军建立骑兵,从而平衡双方的实力。 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诚意满满的白莲教叛军,刚交易没多久就选择了违约。 更令他无语的是,违约之后的叛军,还是没有扛住虞军的围剿。 “大单于,白莲教叛军的控制区,受到了极大的压缩, 同巔峰时期相比,他们残存的地盘不及五分之一,兵力也大幅度锐减。 与之相比的是虞军,在围剿过程中,不断扩充部队。 据说虞军光在南方各省,就有二十多镇募兵,还有数量庞大的卫所部队。 这些募兵,大都是从两广六镇中拆分出来的。 经过一系列的战斗之后,应该初步形成了战斗力,叛军不是对手也可以理解。 何况辽东镇也分出了一部,参与了这场大战。” 额尔德帮忙解释道。 在高层眼中,大虞最有战斗力的两支部队,就是辽东镇和两广六镇。 两支部队一起出现在战场上,就算精锐,也要小心应对。 “额尔德,没必要太过担心。 两广六镇战斗力不弱,不等於拆分之后,也有那么强的战斗力。 以虞朝官府的后勤供应能力,根本养不起那么多精锐。 別忘了他们的军费投入,大部分都在北疆,南方这些部队获得的份额非常小。 那帮虞朝官员的作风,你还不了解么。 地方衙门自筹粮餉,只会筹到自己腰包里,根本捨不得在士卒身上。” 萨日娜哈哈大笑道。 对待虞朝,他们的感官非常复杂。 羡慕、畏惧、鄙视,各种情绪都有。 “內相,管敌军的战斗力有几分,我们的盟友马上就要完了。 江南和湖广一直都是大虞的钱粮重地,叛军在那边肆虐,虞朝人才没有能力给我们製造麻烦。 一旦让他们平定叛乱,虞朝糟糕的財政,就会逐步好转。 到时候他们有更多的钱粮,投入到军事上。 大虞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可以失败十次、二十次,但我们只要失败一次,就会有灭顶之灾。” 额尔德忧心的说道。 最近没有袭扰大虞边界,不是他们转了性,而是太忙了。 一边出兵高句丽,一边要震草原上的鬼方部落,暂时顾不上寻大虞的晦气。 “大虞的內部问题多得去了。 没有了江南的叛军,还有关中叛军和蜀地叛军,剿灭不乾净的。 何况前些日子,还收到消息说安南人在窥视他们的南疆,估摸著此时双方也该打了起来。 这么多麻烦,岂是短时间內,能够收拾乾净的。 至於我们在江南的盟友,那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如果你有心的话,就让他们想办法多坚持一阵子。 等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收拾完了高句丽,汗国就出兵大虞为他们解围。” 萨日娜一脸淡定的说道。 不是他不愿意帮忙,主要是现在这种时候,靶王庭兵力空虚。 冒然在边界上掀起大战,很容易被虞朝人看破虚实。 以双方的仇恨,一旦露出破绽,虞军必定会发起反击。 別看辽东镇经常消极怠工,真要是有重创他们的机会,人家一样不会手软。 养寇自重,绝不包括他们这种失控的寇。 “好了,你们两个都是王庭的支柱,不要为这些小事爭吵。 我们和白莲教叛军之间,又没有签订过盟约,不存在军事义务。 能够帮忙,就顺手帮上一把, 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就只能让他们先坚持一下。 就和上一次大战一样,只要他们坚持到我们下一次南下,现在失去的都可以加倍拿回来!” 见火药味瀰漫,呼格吉勒当即叫停了这场爭吵。 能够占据辽东大地,成为草原霸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逐鹿中原,那只是吸引虞人投奔的政治口號。 光韃这点儿人口,放到中原大地,瞬间就会被淹没。 纵使他们的军队再怎么能打,族人数量一共就这么点儿。 维持十万大军,就是穷兵武的结果。 想要继续扩充兵马,先把族人数量发展起来再说。 上一次深入大虞腹地,看似抢到了无数战利品,实际上却是血亏。 一万多名儿郎,永久的留在了大虞的土地上。 多来几次的话,大虞有没有被覆灭不知道,一族却是先要被打光了。 正是上次的大战,让韃靶高层意识到大虞依旧强大,不是他们能吃下的。 战后他们才会转变战略目標,改为入侵高句丽。 第365章 各取所需 第365章 各取所需 升龙城。 “户部,还要多久才能筹集完钱粮?” 隨著出兵日期的临近,胡新波对钱粮问题,也越发的关注。 不同於之前的对外征討,隨便派出一支军队即可。 对上大虞这种庞然大物,必须倾尽全力。 “陛下,截止到现在,户部共筹集粮一百万担、银一百五十万两、布二十万匹、 盐·....” 不等阮新杰说完,胡新波就变了脸色。 筹款数额看似不小,可是距离他预期的数字,还差的远。 按理来说,大越朝风调雨顺数十年,国库应该有所积蓄的。 怎奈上一任皇帝,喜欢对外扩张,隔三差五的发起对外战爭。 哪怕是欺负土著部落,消耗的钱粮一样不少。 疆域面积扩大了一圈,可新增国土大都是未开发的地区。 收上来的税收,还不够覆盖行政支出。 从理智上来说,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组织移民开发这些新疆域,而不是和大虞朝开战。 “效率太慢了!” “隔壁的虞朝人,光两广地区就能筹集二百四十万两白银,难道我大越皇朝还比不上他们的两个省么?” 胡新波厉声训斥道。 从大战爆发开始,他们就加强了对大虞的情报搜集,尤其是两广地区的情报。 李牧在两广地区筹集军餉,本来就是公开的,获知情报並不难。 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无论如何,胡新波都无法接受,大越帝国赶不上隔壁邻居的两省之地。 “陛下,我们和大虞的情况不一样。 自从海外贸易兴起之后,大虞就是贸易黑洞,全天下的白银都在涌入大虞。 论起民间白银储备,恐怕大虞隨便一个省,都比我们的多。 不过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国內物价要比大虞低的多。 同样的白银,我们可以採购更多的物资。” 阮新杰急忙解释道。 要和大虞比財力,纯粹是自取其辱。 大虞朝廷穷,那是自身体制僵化,税收制度走偏了,无法调动民间財富。 放权给地方总督后,没有横徵暴敛,没有触及士大夫的核心利益,一样筹集到了足够的平叛军费。 若是进行一次彻底的税收改制,把该徵收的税收起来,大虞朝財政收入绝对超过两宋雄厚的家底,不是他们一藩国能碰瓷的。 “哼!” 愤愤不平的冷喝一声,胡新波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放眼世界任何地方,大越皇朝都算一个大国,唯独在大虞跟前例外。 这种地缘政治,成了他们的噩梦。 “陛下,息怒!” “大虞再怎么强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內乱不断的大虞,早就內忧外患,隨时可能崩盘。 虞朝皇帝还狂妄自大,敢挑畔强大的大越皇朝,完全是自取灭亡。 待我们北伐吞併两广,定能让永寧帝俯首称臣!” 礼部尚书阮艺修当即开口劝说道。 作为新皇的亲信,怎么解决问题他不知道,但情绪价值必须拉满。 把皇帝哄开心,大家的日子都好过。 “兵部,別告诉朕,你们也没准备好?” 情绪缓和之后,胡新波转头问道。 钱粮问题不好解决正常,任何一个王朝建国超过百年,都会发现钱不够用。 不断臃肿的官僚系统,是最大的吞金巨兽,再多的钱都能吞噬一空。 军队就不一样了,大越可没有马放南山,先帝时期还灭国无数。 “稟陛下,三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完毕,只是武器缺口严重。 许多兵器都是数十年前锻造的,需要进行更换。 尤其是鎧甲数量,缺口更是严重。 兵部已经发文督促工部,儘快赶製武器,具体进度要问工部。” 兵部尚书陈初阳当即玩起了移祸江东。 三十万大军的数量是凑够了,里面有多少滥等充数的,就没人知道了。 吃空餉,也不是大虞朝独有。 在利益面前,各国官僚都一样。 跟著老大哥学习,他们的军户制度发展到现在,同样处於崩溃的边缘。 好在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 从民间徵召一些壮丁,很快就能凑齐名额。 至於这些新丁,有多少战斗力,就不是官老爷们关心的了。 反正战场上的主力,永远都是那几支精锐部队。 能不能获得胜利,主要看双方的主力对决,其他部队都是跟著打顺风仗的。 “工部!” 听到皇帝点名,工部尚书泰墨川当即上前一步。 “陛下,一应武器都在紧急赶製中。 不过需要更换的武器太多,许多早该更换的武器,没有及时进行更换,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 大虞不同於之前,我们遇到的敌人。 考虑北伐需要攻城,我们特意赶製了一批大口径火炮。 现在下面的工作任务太重,工匠们有些忙不过来,原材料供应也遇到了麻烦。 工部只能先挑紧要的武器打造,在不影响大军战斗力的情况下,其他的后续再给补上。” 一波三折的回答,让胡新波很是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態度。 有困难没关係,只要想办法解决了就行。 他最討厌是下面一有困难,就把问题推给他这个皇帝。 不过作为主人公,泰墨川却是暗自叫苦。 以往欺负土著,隨便锻造什么武器,都是碾压的优势。 研发火器的经费,早就被工部上下给漂沫掉了。 日常建造武器的经费,也经常被剋扣,火器炸膛是常態。 前面支援白莲教叛军的时候,人家採购了几批火器之后,就再也不要了。 现在敌人换成了大虞,就没这种好事。 万一双方武器差距太大,在战场上漏了陷,可是非常要命的。 当然,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质量上的差距,还可以找藉口糊弄,皇帝又不清楚具体情况。 数量上完不成,才是真的难交差。 纯手工打造的时代,除了大虞朝之外,谁家军工生產能力,能够在短短几个月內补足近二十万人的装备缺口啊! 怎奈皇帝不是讲道理的生物,任务一旦布置下来,那就必须完成。 短暂的迟疑之后,泰墨川就做出了顺应本心的决定。 土兵嘛,只要手中有武器就行了,至於拿的是什么並不重要。 把主力部队的装备凑齐,其他部队无论拿著长枪,还是拿著大刀,都可以上阵杀敌。 反正捞钱的时候,大家都有份,兵部也只能帮他们打掩护。 提督衙门。 隨著春耕的开启,空气中的火药味,也变得浓郁起来。 作为两广军政的实际负责人,李牧也变得忙碌起来。 “侯爷,各地的海盗代表,都到了会客厅。” 武大个上前匯报导。 歷朝歷代,要进行大规模招安,都不是一件轻鬆事。 在过去的招安案例中,官员突然翻脸,或者是贼寇假装招安,都是时有发生。 想要招安海盗,不光要上报皇帝批准,还要解决双方的信任问题。 “上茶先招待著,本侯稍后就到。” 李牧缓缓说道。 大虞沿海的大小海盗,那是多如牛毛。 今天邀请过来的,都是规模上千的海盗团伙。 其中实力最强团伙,甚至拥有船舶数百,下属武装人员上万。 论起综合实力,这帮海盗比朝廷的水师都强。 李牧此前效仿西方,打造的风帆战舰战斗力是不俗,怎奈帆船复杂的难以操控。 东海和南海岛屿眾多,暗礁丛生,兼之气候多变,根本不適合发挥。 用来守护近海还行,要出去围剿海盗,风险係数实在太高。 武力搞不定,那就只能用政治手段。 以他的身份地位,招安海盗这种小事,根本犯不著亲自出马。 放下身段见这些人,那是接下来用的上。 “草民,见过侯爷!” 大厅之中,一眾海盗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看得出来,编制对这帮海盗的诱惑,不是一般的大。 “诸位不必多礼!” “本侯今天邀请大家过来,主要是商议两件事。 一件是关於诸位的招安事宜,一件是对安南用兵。 在本侯看来,这两件事,也可以合併为一件事。 安南人不服王化,三番五次挑战我大虞的威严,陛下决定对安南用兵。 对诸位来说,这是最好的机会。 本侯做主,在场诸位只要斩杀一名安南士兵首级,朝廷就赦免一人。 斩杀一万安南士兵,就赦免一万人。 超出部分的首级,直接计算军功,可以获得朝廷授予的官职。 官职的高低,將决定你们未来魔下士卒编制。 当然作为官军,肯定不能继续劫掠,不过適当的徵税还是可行的。 具体怎么徵收,等招安完成之后,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商议。” 受了眾人一礼之后,李牧直接拋出了招安方案, 坦率的说,这份招安计划,有借刀杀人的嫌疑。 只是对海盗来说,不怕朝廷提条件,就怕朝廷没有要求。 无缘无故,没有人会冒著丟官去职的风险,跑去招安一群海盗。 天上掉馅儿饼,往往意味著风险。 “侯爷,朝廷一分军不发,就让我们出兵,这未免也太?” 刀疤脸男子率先开口质疑道。 他原来是大虞军户,因为日子过不下去,才带著一帮人出海为盗的。 从事海盗这份有“钱途”的行业后,朱仲轩的事业迎来了巔峰期,很快成为沿海地区有数的大海盗。 知道海盗这份刀口舔血的职业,不是长久之计。 抢劫了几年之后,赚够了钱的他,渐渐萌生了退意。 听闻大名鼎鼎的汉水侯,有意招安海盗,他一下子来了兴致。 能够重回朝堂的队伍中,谁愿意干海盗啊! 在海外赚的再多,也难登大雅之堂,死后连祖坟都进不去。 相比之下,做官就舒服的多了。 不光晚上可以睡上安稳觉,还可以衣锦还乡,成为儿时玩伴们羡慕的对象。 “朱当家的你搞错了情况,现在你们还是海盗,不是我大虞朝的军队。 在正式收编之前,別给老子提什么军餉。 海上有多富裕,本侯一清二楚,尔等都不是差钱之人。 给你们一个出兵的机会,那是本侯看得起你们。 你们若是不想干,外面有的是人愿意干。 那帮海商中,同样不乏想做官的人。 大虞朝最不缺的就是人,振臂一呼就能拉出一支队伍。 这区一个安南,收拾起来费不了多少功夫。 让你们来干,那是你们劫掠最专业,能够把安南抢乾净。 本侯想要一个稳定的安南,你们的任务是替老子清除当地的士绅、官员,留下一个乾净的安南!” 李牧毫的强势,把一眾海盗嚇了一跳。 庞大的气场,压得许多人都快要室息,唤醒了眾人骨子里对官府的畏惧。 好在气势来的快,去的也快。 回过神来之后,眾人又变得兴奋起来。 哪怕拋开招安之事,劫掠安南也很有搞头。 官军一旦出兵,安南人的主力必然被吸引过去。 后方空虚的安南国,就是一只巨大的肥羊。 让他们清洗安南內部的官员土绅,分明就是让他们过去发財。 他们这些海盗,除了劫掠商船之外,偶尔也会劫掠一些南洋小国。 对安南人下手,大家並没有心理压力。 相较於以往单纯的抢劫,这次行动属於合法打劫。 斩获的首级,不光能够摘掉他们头上的通缉令,还有机会获得官职。 至於屠戮安南,引发的恶名,完全不是问题。 李牧这位根正苗红的勛贵,需要爱惜自己的羽毛,他们这群海盗不用。 即便传了出去,也是债多不压身。 “侯爷,我就一粗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別和小的一般见识。 不就是收拾安南人嘛! 侯爷您就瞧好,这次我朱仲轩定要斩下两万安南人首级,向您赔罪!” 捅破了窗户纸,识时务的朱仲轩当即进行请罪。 见到这一幕,其余海盗头目,瞬间懊恼不已。 哪里是什么桀驁不驯,分明就是想找机会拉近关係。 这一刻眾人可以肯定,管李牧给出什么样的解释,朱仲轩都会低头赔罪。 没有別的原因,只因为李牧是大虞朝战功最为显赫,执掌两广的汉水侯。 想要回到朝廷阵营,不赶紧抱住眼前的大腿,往后想要见上一面都难。 至於斩杀安南首级的承诺,那根本不是问题。 要他们这些海盗,对付安南正规军,確实存在一定的难度。 可李牧都明牌了,让他们清理安南国的官员士绅,这些人的首级同样是作数的。 一路劫掠下来,首级就凑齐了。 作为军方大佬,以李牧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糊弄他们这些海盗。 这种发財的事情,他们不去干,外面也有的是人想干。 只要放出消息,让大家都知道安南后方空虚,就会有海盗上门拜访。 第366章 扯皮 第366章 扯皮 从提督衙门出来,一眾海盗脑袋瓜子,依旧喻喻的。 这就算完成招安啦? 貌似除了一个许诺,他们什么都没有拿到。 想要重新出现在阳光下,必须靠自己拿命去拼。 在这一过程中,官府一个大子不出。 搞出问题来,也是他们自己担责,同朝廷没有任何关係。 对他们的一应行为,李大提督不负任何责任。 “朱老大,我们这次招安,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中年壮汉问出了眾人心目中疑惑。 虽然没有被招安过,可多少也听说过招安的故事。 一般这种事情,都会极限拉扯很长时间,经过一系列谈判达成协议。 过来拜见汉水侯,他们都做好了赶赴鸿门宴的准备。 结果人是见到了,只是和预想中打开方式不一样。 李牧直接给出招安方案,通知他们一声就算结束,根本不给討价还价的机会。 前后交流不到一烂香时间,他们就被打发了出来。 “段当家的,你还想怎么样? 汉水侯那种大人物,肯抽出时间见我们,就算是给面子了。 想要和他谈条件,我们这些人谁配啊! 你没有在军中待过,不清楚他手中的权力有多大。 实话和你说吧,像汉水侯这种勛贵系大佬,影响力从来都不局限於一地。 他只需一声令下,从南到北的官军都会动起来。 大虞朝上百万大军,站在权力中心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人。 除了皇帝老子外,就数他们手中的权柄最重!” 朱仲轩的话,虽然有夸大的成份,但也確实是事实。 隨著勛贵系重新掌权,一眾勛贵系大佬的职位含权量,也是直线上升。 除了一眾嫡系小弟外,其他大虞军队也要跟著卖几分面子。 参与朝廷党爭,大家或许会犹豫。 倘若只是为了针对某只海盗,大家闭著眼晴都能下令。 层次差距实在太大。 不在官场上混,没有直观感受。 一旦接受招安,那就是见青天。 没有变故的话,正常情况下,一辈子都不会打交道。 开国皇帝诛杀功臣,不是他们真想过河拆桥,而是这些人军中影响力太大,威胁到了帝国的统治。 面对持续壮大的勛贵系,永寧帝同样忌惮万分,怎奈现在的大虞需要这些人支撑。 想要削权,也要等天下太平之后,再慢慢进行操作。 直接举起屠刀的粗暴玩法,到了王朝中后期,根本玩儿不转。 史书上还有一个专属名词一一自毁长城。 皇帝只要敢动,江山社稷就敢亡。 一眾海盗刚离开,广东省的一眾官员,就找上了门。 “侯爷,您私下里接见海盗,可曾將律法放在眼里?” 匡星轩率先发难道。 作为巡按御史,他压抑了太长时间,终於找到了机会。 稽查地方文官不法,风险实在是太大。 能够把人一下子扳倒还好,如果没有把人搞下去,往后同朝为官就是大麻烦。 相比之下,还是找勛贵们的麻烦,更有性价比。 大家不在一个系统,想给他找麻烦都难。 只要自己占理,直接开喷就对了。 万一激怒对方,挨一顿揍,还能获得不畏权贵的美名。 “匡大人,不要看急,有事坐下来慢慢说。 来人啦,给诸位大人看茶!” 李牧笑著回应道。 大虞朝的御史,就是一群喜欢作死的喷子。 连皇帝经常都被搞得下不了台,他才不会和这帮傢伙对喷。 贏了有失体统,输了更是丟人现眼。 “侯爷,茶隨时可以吃,但事情必须立即解决。 海盗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同他们勾连到一起,实非江山社稷之福!” 匡星轩继续开火道。 相比刚开始质问,被李牧转移话题后,再拉回时气势明显下降了三分。 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巡按御史虽然想出名,但心里还是有所顾忌。 “匡御史,你可不能道听途说,就妄下结论。 海盗是什么玩意儿,本侯又是什么身份? 勾结,他们也配?” 李牧当即反问道。 在招安海盗的问题上,他一直都是秘密进行。 事情这么快就穿帮,著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那帮海盗中有人和广东的地方官员有联繫,否则泄密不会这么快。 如果不是会面时间短,搞不好就被他们给堵住了。 虽然这种事情曝光,动摇不了他的地位,但这会严重影响他的个人声誉。 既然没有人赃並获,现在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认帐。 对上位者来说,只要自己不承认,就相当於没有发生。 何况李牧没有撒谎,他確实没有勾结海盗。 招安之事,在密折之中,已经上报给了永寧帝。 未来事情做成了,也不怕被人翻旧帐。 倘若招安失败,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本质上这次行动,主要为了借海盗的手,清洗安南国的既得利益团体。 没有这帮傢伙帮忙,他自己同样可以干。 只不过亲自动手,沾上太多的血,不利於未来对安南地区的统治。 “侯爷,那么之前从提督衙门离开的人,您没有见过了?” 见匡星轩不是对手,按察使吴启宇隨即加入战场。 看似简单的问话,实则暗藏玄机。 如果李牧没有见过那帮海盗,就是提督衙门中有人和海盗勾结。 按察使有监督地方官的职责,发生这种事情,肯定要介入调查。 一旦立了案,性质就发生了变化。 轻则丟出某个倒霉蛋手下当替罪羊,重则变成提督衙门集体政治事件。 “自然是见过的!” “这些人和安南王有仇,听闻本侯要征討安南,欲带人加入到大战中。 考虑到他们来歷不明,被本侯给婉拒了。 对了,他们离开之前,还赞助了提督衙门一笔军。 大虞律上没有规定,不能接受民间捐赠吧? d 李牧的诡辩,让眾人如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本想抓他的把柄,以便后续夺取主动权。 万万没有想到,从头到尾人家都准备好了,就等著他们跳出来。 没有办法,谁让李牧是代理两广总督,属於他们的上司。 一句身份来歷不明,就把海盗问题给揭了过去。 双方具体谈了什么內容,李牧自己不说出来,他们也没资格逼问。 仅仅只是见过海盗,並不能成为犯罪证据。 哪怕他们抓到了海盗头目,拿到了人家的口供,一样发挥不了作用。 地位差距太过悬殊,別说海盗的口供奈何不了李牧,就算他们这些官员实名举报,也很难发挥作用。 安南入侵在即,两广局势发可危,李牧是最適合收拾烂摊子的。 在这期间,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朝廷都会假装没看见。 官字两个口,谁的职权大,谁就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海盗送礼不存在的,那是人家赞助的军。 接受捐赠的是提督衙门,代表的是大虞朝廷,不是李牧个人。 “侯爷息怒!” “接受捐赠自然没有问题。” “我等过来,主要是接到海商举报,担心海盗对您不利。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想来是举报者居心不良,意图挑起官场纷爭。 侯爷放心,回去我们就严审举报者,把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確定是逆风局,安庆丰急忙出面给事情定性。 以下克上,本就是官场大忌如果能够占理还好,倘若连理都丟了,那就是重大政治事件。 让巡按御史衝锋,那是因为御史拥有闻风奏事之权,提出问题可以免责。 后续参战的按察使,同样有监察地方官的职权。 两人都是在职权范围內,向李牧这位上司提出质疑,尚未上升到政治斗爭高度。 不过理论上是如此,实际上今天他们还是丟了人。 类似的事情,只能发生一次。 往后再遇到类似事件,再想这么发难就不可能了。 文武之爭失利,对安庆丰这个巡抚来说,无疑是重大打击。 眾人的无条件支持,那是鑑於大家的文官身份,需要表明政治立场。 不过这种操作只有一次,意识到他这个巡抚无力制衡总督,大家又要重新考虑站队问题。 当年舞阳侯担任总督初期,双方也斗过一次。 因为当时广东尚未完全收復,一应领导班子大都空缺,地方上处於军管状態。 纷爭刚刚开始,巡抚就直接被架空。 一直到舞阳侯去了前线,地方权力才回到了巡抚衙门。 可惜安庆丰的运气不好,刚掌控实权没多久,头上又多了一个“婆婆”。 苦心谋划数月,刚迈出第一步,就中了陷阱。 今天之后,肯定有不少地方官,向李牧这个代理总督靠拢。 “安大人言重了! 大家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些许小误会说开了就好。 安南人野心勃勃发起入侵,肯定不会局限於军事上,多半还会在后方挑起矛盾。 广西前线大小战役,发生了数十起,全靠守军用命才挫败了敌人的阴谋。 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谨慎。 要不了多久,本侯就要去前线主持军务,后方还要仰仗诸位。 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大家眼晴放亮点,別被安南奸细有机可趁!” 李牧面不改色的警告道。 把屎盆子往安南人身上扣,既是在给眾人一个台阶下,也是一种无形的警告。 谁是安南奸细,这不是安南人说了算,而是李牧这个代理总督。 后续的配合中,谁不配合工作,谁就是安南奸细。 证据,等灭了安南国,自然就会出现。 明知道是威胁,眾人也不得不接下这个台阶。 今天的事情,办的太过粗糙。 想要用一群海盗拿捏一位封疆大吏,著实太过儿戏。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李牧实在是太乾净。 除了在衙门外,就是在家中。 偶尔出去巡视军营,也是待在大营中。 想抓他的把柄,那是千难万难。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漏洞,肯定要努力抓住。 “谨遵侯爷教诲!” 眾人齐声回应道。 管心里怎么想,眼下是不得不低头。 一些聪明人,此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今天的事情,就好像是故意露出的破绽,在引他们上鉤。 李牧能够强势,那是军方的力量,深入到了广东地界上的各个角落。 除了明面上的军队,各级衙门中的吏员,大都是退伍土兵担任。 这些人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手握实权。 一旦双方对上了,他们的命令,大概率出不了衙门。 看清了局势,反而越发不敢乱动。 什么文武之爭,归根结底还不是利益之爭。 群体的利益,不等於个人利益。 越是聪明人,越知道为自己谋划。 打不过就加入,既然两广这片地界上,军方力量占据优势,那么加入进去便是。 倘若未来调离到其他岗位,再重回文官阵营也不迟。 在官场上混,只有永恆的利益,没有永恆的阵营。 京师。 在一系列的捷报的簇拥下,永寧帝终於过了一个好年。 可惜好日子没持续多久,刚开年局势就发生了变化。 关中叛军遭遇边军打击之后,承受不住压力,主动跳出了包围圈,杀入了山西地界。 涉及到跨省军事调动,需要报朝廷批准才能行动,陕西的围剿大军追到了边界上就止步。 这样的举动,可坑苦山西的同僚。 两省开启了扯皮模式,山西的官员弹劾陕西巡抚瀆职,指责陕西方面故意驱赶叛军进入山西。 陕西方面的官员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定事先通知了山西方面,让他们帮忙堵住叛军。 声称是山西的同僚瀆职,没有及时调兵配合平叛,才让叛军突围出去,引发了后续的灾难。 两省的官司一路打到永寧帝跟前,双方都有各自的理由,敦是敦非已然成了一团乱麻“诸位爱卿,山陕两省的纷爭,你们怎么看啊?” 永寧帝一脸无奈的问道。 官司打了过来,他这个做皇帝的,也不能装作没看见。 倘若进行追责,那么必有一省的官员,遭到大换血。 吃过这方面亏的永寧帝,在人事任命上,已经变得慎重起来。 第367章 党爭见红 第367章 党爭见红 “陛下,山陕两省的纷爭,一时半会儿难以分出对错, 不如先让三司衙门调查,待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进行处理也不迟。 当务之急,还是流窜到山西的叛军。” 岳铭宇率先表明立场。 內心深处,他在不断祈祷,千万別换人。 受叛乱的影响,大虞朝落马的官员,多不胜数。 以至於吏部的官员预备库,第一次出现了不足。 以往那些没有关係背景的官员,也在这一轮大洗牌中,得以更进一步。 弊端同样非常明显,许多官员自身能力有限,也被安排到了重要岗位上。 许多地方被搞的一团糟,行政效率进一步下降。 现在正等著皇帝重开科举,为朝廷补充新鲜血液。 “岳爱卿言之有理,现在这种时候,確实不適合大动。 山陕两省的纷爭,內阁督促三司衙门,儘快调查清楚。 关於平叛事宜,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永寧帝点了点头说道。 让三司衙门调查,相当於和稀泥。 涉及到两省官员,朝廷要派调查组,最少也要两地恢復太平才行。 不然京中的官老爷们,可不会冒死前往调查。 真若是想要追责,让锦衣卫调查,比三司衙门效率高多了。 可是作为皇帝,需要从大局上考虑问题。 陕西刚经歷兵祸,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不適合进行大规模人事调整。 山西正在经歷兵祸,同样不適合调整官员。 纵使有问题,也只能先把事情压下来。 后续要不要秋后算帐,那要看未来的局势发展, 內心深处,永寧帝隱隱有一丝后悔。 早知道局势这么发展,就不该把勛贵系的支柱,都给派去前线。 镇压白莲教的行动,確实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但是他想问策的时候,找不到人啊! 下面这帮大臣,忠心是有的,架不住能力有限。 尤其是涉及军事的时候,更显得相行见拙。 关中叛军能流窜到山西,固然有地方官失职的缘故,但更多还是朝廷战略部署失败。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调集大军进行围剿。” 罗泽风志志的回答道。 他能够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纯粹是大家都知道这个位置烫屁股,根本没人参与竞爭。 顶著知兵的名头,稀里糊涂的,就被“眾望所归”。 原本他还抱有一丟丟侥倖心理,认为大虞的局势没有那么糟糕。 担任兵部尚书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太过理想化。 大虞的真实现状,比预想中糟糕十倍。 帝国上下能打的军队有限,最能打的两支武装力量,都有做大的跡象。 辽东镇桀驁不驯是公开的,勛贵系的一眾武装,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这些军队依旧忠於朝廷,但不是文官控制的朝廷。 偏偏文官阵营的大佬们,又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通过兵部掌控全国军队, 前任兵部尚书为了镇压叛乱,只能放任勛贵系做大,被文官阵营视为叛徒,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换他到了位置上,此刻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具体点儿?” 永寧帝不爽的问道。 调集大军围剿,这种笼统的回答,根本不是解决方案。 想要具体实施,最少要先確定从什么地方调兵? 调动多少兵马? 由谁负责领兵? 所需钱粮几何? 什么时候出兵? 一系列的具体问题,全部都没有涉及,根本不像是解决问题的。 相比前面几任兵部尚书,罗泽风的能力,明显逊色了不少。 “陛下,南方的局势逐步好转,或许我们可以从前线抽调一个镇回援。 另外再从京营中抽调两团营,联合山西的军队,共同组成平叛大军。 统帅人选,臣这里有三个人选推荐。 分別是兴国公后裔,江西第一镇总兵秦天瑞。 南阳侯后裔,湖广第一镇总兵刘启峰。 平原侯后裔,湖广第二镇总兵叶弘昌。 此三人均有大將之才,足以担此大任!” 罗泽风硬看头皮回答道。 不是他想要重用勛贵系的將领,纯粹是迫不得已。 举荐將领是需要担责的,万一推上去的主將在前线遭遇大败,他这个兵部尚书也要跟著倒霉。 为了降低风险,那些没有显赫战绩的武將,直接就被他排除掉了。 剩下有显赫战绩的將领,要么出自九边,要么来自勛贵系。 九边的的部队抽调了好几次,剩下的都有重任在身,不適合大规模抽调。 兵力有盈余的,也就辽东镇。 不过辽东镇情况特殊,朝廷压制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大力提拔他们这一系的將领。 一系列排斥之后,最適合担任主帅的將领,全都是勛贵子弟。 推荐这三人,那是他们背后的三家都在京中大爆炸中团灭,剩下的都是旁系。 能混上现在的位置,已经耗尽了家族遗泽。 此人送上的人情,对三人来说,属於雪中送炭。 万一他们爭气,重回了勛贵巔峰,这笔政治投资就是血赚。 “罗尚书,南线战爭正处於关键时刻,不宜进行兵力调动。 万一因为抽调兵力,导致战线出现缺口,让傅逆衝出了包围圈,那就前功尽弃了。 为了大局著想,兵部还是另选贤能吧!” 左都御史赖耀华当即反对道。 京中和南方各省的兵权,大都落入勛贵系手中,倘若再让对方的人出任主帅,那么山西的军队也会打上勛贵系的標籤。 以往他们鄙视勛贵子弟混吃等死,现在这帮傢伙突然奋斗起来,更令他们棘手。 不同於寒门子弟,这些傢伙不用走科举路线,也可以入朝为官。 原本禁铜勛贵子弟的潜规则,也在平叛战爭中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朝堂上的官帽子一共就那么多,勛贵系拿的多了,势必会挤占正统科举出身官员的机会。 对他们这些把持科举的文官世家来说,勛贵集团已经成为最大的竞爭者。 “施靖明,辽东第二镇总兵。 施靖林,辽东第三镇总兵。 云羽丰,湖广第三镇总兵。 苏志勇,湖广第四镇总兵。 谢智渊,江西第二镇总兵。 罗泽风无奈的报出一串人名,不是勛贵系的將领,就是辽东系的將领。 见到这一幕之后,刚刚提出反对意见的赖耀华,一下子被架了起来。 不同於前面三位,后续这帮傢伙,身后的家族依旧处於鼎盛时期。 扶持他们上位,造成的后果,还要更加严重。 “除了他们,难道我大虞朝就无人了么!” 赖耀华忍不住质问道。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好好问候一下罗泽风,他的屁股究竟坐在哪边。 明知道清流集团要压制辽东系和勛贵系,居然还推荐这两方的人。 “赖大人,如果有更適合的人选,不妨提出来。” 罗泽风没好气的说道。 这一刻,他突然理解前任兵部尚书的苦楚。 后面跟著一群猪队友,光想著利益,丝毫不考虑实际情况。 倘若妥协,势必导致局势进一步崩溃,最后被皇帝问罪下狱。 选择坚持原则,又会得罪清流集团。 文官阵营內部,別的势力集团大都会慎重考虑后果,唯独清流集团做事最为激进。 尹左二人开的坏头,並没有因为两人的死而结束,反而让无限制党爭延续下来。 儘管大家鄙视这种行为,但不得不承认这种玩法,在权力斗爭中最有效, 规则体系下,谁的底线更低,谁就更有机会占据上风。 “挑选將领,这是你们兵部的职责。 选不出来合適的將领,那是你这个兵部尚书瀆职!” 赖耀华当即怒斥道。 发出信號后,一眾御史纷纷跟进,弹劾罗泽风瀆职。 转瞬的功夫,朝堂上就热闹起来。 前些日子大家还是自己人,因为政见不合,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敌人。 內心深处,赖耀华也知道自己这么干,有些不道义。 可是没有办法,党爭中容不得丝毫柔情。 举荐一名没有战绩的將领,固然存在一定的风险,可是为了压制日渐壮大的勛贵系, 这些风险必须冒。 骂战一旦开启,往往就收不住。 一盏茶的功夫后,各大派系纷纷捲入战斗,大殿上乱成了一锅粥。 不知道是谁开了坏头,文斗直接演变成了武斗。 看著一眾官员廝打在一起,永寧帝破天荒的没有制止。 他早就看这帮大臣不爽了,只是迫於游戏规则,拿这帮人没办法。 现在看著下面百官混战,他反而生出一丝快感“住手!” “锦衣卫,赶紧把诸位大人拉开!” 见局势失控,万俊辉当即下令拉架。 不过悲剧还是发生了,参战的一眾官员,许多人都鼻青脸肿。 最先挑起战火的赖耀华,更是沦为悲剧,直接瘫倒在地上无法起来,口中还不断吐血。 很明显,刚才的混战中,有人对他下了黑手。 不光赖耀华身受重伤,一眾清流官员都伤的不轻。 导致他们挨揍的根源,自然是文武之爭。 別看朝堂上武將人少,可人家从小就接受战场廝杀训练,打起架来单挑几名书生毫无压力。 如果不是眾目之下,不方便下死手,估摸著今天非得掛掉几个。 “传御医,给诸位大人治疗。” 永寧帝冷漠的声音,把群臣的智商拉了回来。 尤其是挨揍的一眾清流官员,更是暗自懊悔。 君子动口不动手,刚才怎么忍不住,就出手了。 朝堂上的武將,大都是勛贵系的人。 前面赤裸裸的针对,把人给得罪了。 挑起全武行,无疑是在给对方创造了报復的机会。 皇帝和內阁没有第一时间出面制止,明显是对他们的不满积赞到了一定程度,故意在旁边看他们挨揍。 “陛下,请...” 告状的话还没有说完,赖耀华就当场晕死过去。 领头的清流大佬躺下了,恢復理性的一眾清流官员,纷纷偃旗息鼓。 刚才的纷爭,他们本来就不占理,再闹下去只会更令皇帝厌恶。 “赖爱卿,心繫国事,不想我们为此事耽搁, 锦衣卫把伤员抬下去,让御医进行治疗,其余人继续议事。 刚才谈到统帅人选,大家就从兵部提名的將领中,挑一个合適的吧!” 永寧帝的话,把一眾清流官员气得半死。 感情他们今天这场打,不光白挨了,就连平叛主帅的位置也没抢到手。 偏偏开口的是皇帝,容不得他们拒绝。 这是多派系制衡的好处,皇帝可以站在裁决者的位置上,按照自己的意志做出决定。 “陛下,以微臣之见,乾脆就让秦总兵担任主帅。 正好江西第一镇,现在驻扎在扬州地区,调回来围剿流窜进山西的叛军也方便。” 万俊辉率先表明立场。 到了扛事的时候,不充许他这个首辅退缩。 文武之爭固然重要,但围剿叛军才是最重要的。 清流们可以闹腾,那是他们没有在位置上,口嗨又不用负责。 倘若內阁也跟著胡闹,江山社稷就危险了。 江北地区陆续被官军收復,傅逆所部被压制在一隅之地, 纵使向外突围,也不会挑选扬州作为突破口。 不是能不能打下来的问题,而是江北地区,根本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真想要跑路,也该往中原地区跑。 河南有大量饥民,可以迅速壮大义军队伍,儘快恢復手中的实力。 携百万大军孤注一掷,联合流窜到山西的关中义军,一起进攻京师,才是破局之道。 最不济也可以西进入蜀,同蜀地义军联手,割据巴蜀大地。 “那就他吧!” “顺便派人催促一下朕的几位总督,让他们儘快剿灭傅逆残部,还天下一个太平。” 永寧帝想了想说道。 白莲教之乱持续的太久,尤其是南京沦陷之后,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政治压力。 现在胜利在望,他是一刻也不想等。 如果不是下面几位总督,在围剿傅逆的问题上,战略惊人的一致,他早就下旨干涉了前线具体指挥,他是鞭长莫及,但下旨催促决战还是可以的。 拖的时间越长,局势就对大虞越不利。 第368章 黑云压城 第368章 黑云压城 升龙城外,越军大营。 望著飘扬的旗帜,第一次带兵的胡新波豪情万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 “诸位爱卿,广西就在眼前,大家可有破敌妙策?” 胡新波意气风发的问道。 先帝喜欢对外征討,但那都是小规模战爭,动用上万兵马都算大场面。 集结全国军队一起出动,这是大越皇朝建立以来的第一次。 在出兵之前,群臣是反对他领兵的。 毕竟,让从未有带兵经验的皇帝,率领数十万大军出征,怎么看都不靠谱。 不过在统帅人选上,朝臣发生了分歧,被胡新波抓住机会借力打力,顺势拿到了主导权。 倒不是他有多爱带兵,纯粹是这次军事行动太过重要, 把全国的军队交在谁手中,他都不能放心,只能亲自上场。 “陛下,广西三面环山,一面靠海。 虞朝人的海军不弱,渡海作战风险太大,没有可取性。 陆地接壤地区,被六昭山、大青山、公母山、十万大山阻隔,道路十分崎嶇。 想要进攻广西,最佳选择是从谅州出兵,杀入思明府夺取镇南关。 越是分析,陈初阳越觉得进攻广西是一个错误决定。 大虞朝之前放弃交趾,除了文武內斗外,也是占领交趾確实在赔钱。 军事问题是其次,主要因素是后勤。 当时红河平原的开发度,没有现在这么高,无力为大军提供足够的粮餉,后勤物资要从国內进行运输。 本来可以靠海运解决,但文官为了推动禁海政策,主动烧毁了大量宝船。 纯粹依赖陆地运输,本来广西的道路就不怎么好,进入交趾之后道路更加曲折。 作为河內门户的谅山,山高谷深,丛林遍地,山川河谷纵横交错,犹如迷宫。 叠加热带雨林气候,气候潮湿,虫蚊密布,妥妥的地狱运输线。 从广西打过来这么棘手,反之从这边打过去,一样需要面对这些困难。 前任大越皇帝就对两广垂涎欲滴,最终没有付出行动,就是核算成本之后被迫选择放弃。 相较於克服重重困难,跑去和大虞朝开战,明显是欺负中南半岛上的土著更有性价比。 不过这些理由,明显无法说服胡新波, 为了淡化国人对大虞的恐惧,他们费了上百年时间,依旧没能完全抹去虞军当年留下的阴影。 刚刚继位不久,正是需要巩固皇权的时候。 大虞此时挑起矛盾,若是不强力反击,对皇权將是一个重大打击。 倘若大家都知道北边还有一个宗主国,有一个大虞天子压上面,他这个皇帝就成了笑话。 一旦人心发生变化,大虞朝採取政治手段,就能把他这个皇帝拉下马。 宗室之中,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继承人。 万一某个兄弟和大虞勾结在了一起,获得了对方的册封,就拿到了篡位的法理基础。 “嗯!” “陈爱卿的计划不错,不过还是太过保守。 既然决定起兵伐虞,就不应该局限於广西一地, 思明府要进攻,其他地区也不能忽视。 分出一偏师,向云南地区发起进攻,让大虞皇帝尝一尝什么是疲於奔命。 肖爱卿,朕给你五万大军,负责攻伐云南。 趁著那边的官军没有意识到危险,儘快拿下广南府。” 胡新波想了想说道。 相较於重兵把守的广西,隔壁的云南,明显反应更加迟钝。 这和长期以来的边界衝突有关,广西和安南是隔三差五的摩擦,云南边界则要安生的多。 “臣遵旨!” 肖云帆欣喜的回答道。 东征西討多年,他在大越皇朝也是战功赫赫,但依旧缺乏一场大胜奠定自己的地位。 以往都是欺负土著小国,纵使获得胜利,大家也觉得正常。 这次对上大虞,若是能够顺势夺取云南,那么他的名字將成为大越歷史上的一座丰碑。 沐浴在春风下,李牧再次带著部队出征。 终归没有等到孩子出生。 边界局势紧张,安南军队隨时可能杀过来,他必须提前过去稳定人心。 这是宣扬安南威胁论,留下的后遗症。 李牧对下面的卫所部队有信心,但是其他人没有。 大战尚未爆发,广西的士绅商贾,就在准备跑路。 一眾官员的求援信,更是雪般飞来。 如果不赶紧採取措施,不等敌人打过来,自己这边就先乱了。 “侯爷,升龙城传来消息。 五天前安南王胡新波,在升龙誓师出征。 从旗帜上判断,敌军的总兵力,大约在二十五万上下,对外號称两百万。” 听到最后的数字,李牧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过虚张声势的,没有见过这么能吹的。 封建王朝能够聚集两百万大军的,只有农民起义军,把男女老少都算上估摸著能凑齐两百万。 真正有战斗力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哈哈” “既然安南人这么给面子,那么我们也要配合。 传令下去,告诉外界本侯亲率五万大军,同安南人决战。” 李牧豪气的说道。 原本他也想吹个牛逼,嚇嘘一下安南人,现在发现根本没有意义。 人家號称两百万大军,若是想要压对方一头,那就只能號称三百万大军。 真要这么干,未来史书记录下来,这就是一个笑话。 他可不想成为后人眼中的牛逼大王,索性就改变策略。 不能多了吹,那就乾脆往少了说。 反正也不是撒谎,不计算广西的本土部队,他带过去的確实只有五万大军。 安南人若是信了,战场上有他们的苦头吃。 桂林府。 “汉水侯的大军,到了什么位置?” 张思翰关心的询问道。 自从得知安南出兵“两百万”后,他就没睡过好觉。 哪怕明知道对方在吹牛逼,大家的心里依旧没底。 纵使这个数字打两次对摺,那也是五十万大军,广西在兵力上还是处於绝对劣势。 万一让敌人突破防线,杀入广西腹地,他这个巡抚就悲剧了。 不说问罪下狱,反正前面的功劳,肯定要搭进去。 辛苦奋斗到现在,他早就不再年轻,没有那么多岁月可以挥霍。 倘若这次不能升上去,他的入阁梦,那就真成了梦。 虽然大虞歷史上,也有官员从巡抚任上直接入阁的,但那是高配的南直隶巡抚。 广西巡抚这种巡抚中排名倒数的存在,距离拿到公推资格,中间还相差好几个层次。 “巡抚大人放心,侯爷的大军已经进入梧州,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前线。 安南军队还在路上,从路程上推算,也就近那么百八十里。 广东卫所部队是侯爷整顿过的,综合素质不比一般募兵差,脚程上应该比安南人快不少。 估摸著两支军队,应该差不多同时抵达,不会影响作战的。” 吕灵川笑著回答道。 作为兵备道,他经常和军方打交道,对广西卫所部队还是比较了解的。 因为钱粮相对充足的缘故,这支卫所部队在日常训练上,並不比募兵差, 当年在围剿叛军的时候,这支队伍还跟著李牧一路征討,从广西打到广东,再从广东打到贵州。 后续因为部队改组,转为了卫所编制。 只不过在朝廷眼中,当初那支能征善战的部队,大部分都在阵亡名单上。 他们这些在广西任职的官员,隱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不过卫所是封闭的世界,地方官无权介入其中,並不知道李牧虚报战损那么夸张。 军中將领是知情者,可同样也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出去四处。 官场和职场一样,提前解决了所有问题,领导不会觉得下属能力强,反而会认为本该如此。 唯有经歷一波三折,付出惨痛代价之后的胜利,才能获得大家认可, 军功需要用土兵的生命铺垫,没有那么大的战损,那就捏造出战损来。 这是独属於李牧所部的烦恼。 其他武將在战场上吃了败仗,为了避免被追责,一个个都在拼命瞒报战损。 “能够赶上就好! 不过汉水侯带来的援兵,只有区区五万,怕是不够用。 要不我们让各府徵召一些青壮,跟著过去参与守城?” 按察使周振邦开口提议道。 这一次,他是真心出谋划策,没有故意捣蛋的心思。 毕竟,安南人入侵,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贏得战爭,大家人人有功。 倘若输了战爭,在场眾人也要跟著一起完蛋。 “没必要折腾。 广西可不是没兵,甚至兵力不比安南人少,只看我们敢不敢用!” 贾博一脸淡定的说道。 作为罪犯流放地,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广西地区陆续接收了上百万战俘。 这些人分布在各地卫所中,接受劳动改造。 相较於普通人,这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只要进行简单整训就可以送上战场。 “贾大人,切勿开这种玩笑, 那些叛军士卒,最是仇视朝廷,给他们发放武器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以下官之见,军事上的事就让侯爷安排好了,我们就別添乱了!” 柴景程当即反对道。 前线的战火距离桂林还远,一时半会儿影响不到这边。 给流放充军的叛军士卒发放武器不一样,这些傢伙分布在各地卫所,其中桂林一地就有超过十万战俘。 万一搞出乱子来,他可没有能力收拾局面。 “柴大人,你多虑了。 本官,可没有胡乱伸手的习惯! 这些战俘本就是流放过来充军成边的,本官的提议只是让他们履行职责。 具体要不要採纳,还是要看侯爷的决定。 至於担心他们闹出乱子,那就大可不必。 流放到广西的战俘这么多,你们可曾听说过发生乱子? 因为牵扯人数太多的缘故,他们的九族尚未全部流放过来,但人终归是要送来的。 完全没有顾虑的战俘,只是极少数。 把这些少数份子,严加看管便是。” 贾博淡定的回应道。 没有哪个地方官,喜欢反贼家属。 能够把这些不稳定份子送出去,没有人会犹豫。 对地方士绅来说,这些人离开之后,正好给他们腾地方。 有了家属在,战俘就有了软肋。 没有被逼到绝境,大家是不敢闹腾的。 毕竟,他们都属於前科份子,流放充军只有一次。 倘若犯下大罪,那就直接触发全家团灭套餐。 第369章 经验惹得祸 第369章 经验惹得祸 南京城。 初生的大吴政权,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光芒,就提前进入到王朝末年。 虞军的稳扎稳打,蚕食了吴国大量的疆域。 为了逆转局势,傅皓轩先后组织了三次战略反击,均以失败告终。 並非战略战术有问题,主要是虞军实力太强,吴军的战斗力太弱。 前面他还嘲笑楚军缺乏战斗力,被敌军肆意吊打,换成了吴军结局也没好多少。 明明吴军的训练更加严格,內部组织也更严密,但是在人心变化面前,这些努力都变得徒劳无功。 別说下面的士兵,对吴国缺乏信心,就算是高层一样很迷茫。 大虞朝那座大房子,看似摇摇欲坠,可每一次风雨衝击,人家都顶住了。 反观义军这边,看似高歌猛进,可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就会遭遇重创。 最先扛起反旗的白莲圣皇死了,威名赫赫的楚王,更是被千刀万剐。 在过去的岁月里,战死的义军名人,那是多不胜数。 东王入蜀之后,就被拖住了步伐。 好几次差点儿拿下蜀地,最后都功亏一溃。 吴国这边的情况也差不多,巔峰时期一度兴兵北伐中原,眼瞅著就要完成天下霸业,结果北伐失败。 当时傅皓轩忙著建国,根本没人在乎前线的小挫折。 大家都想著整合吴国,联络各路义军,一举覆灭大虞,建立一番功业。 万万没想到,刚刚攻克南京的时候,就是他们的实力巔峰。 往后看似军队更多,士兵训练更加严格,但那股侵吞天下的气没了。 吴国建立之后,无数短视的义军高层,被富贵迷住了双眼。 在不经意的瞬间,就墮落了下去。 在无数吹捧之下,作为皇帝的傅皓轩,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 等觉察到不对劲,一切都已经晚了。 后续战场上的进展不顺,拉开了最后的遮羞布,把义军的內部问题暴露出来。 “天命”之说,再次成为热门话题。 许多人把战场上的失败,归结於他没有天命。 哪怕傅皓轩自己,也產生了怀疑。 毕竟,在称帝之前,他率领的部队可是一路横扫。 纵使遇到了强敌,经过努力之后,也能够取得胜利。 称帝之后,局势就急转直下。 “陛下,城中流言蜚语四起,疑似是锦衣卫的阴谋。 臣提议,禁止城中百姓私下聚会。 任何超过五人以上的会面,必须向衙门报备,经批准之后才能进行!” 鈄瑞宇神色凝重的提议道。 为了遏制流言,他们採取了各种措施,结果反而让流言传的更广。 混杂在其中的各种炸裂內容,搞得人心惶惶。 敌军兵锋已经逼近了应天府,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开启南京保卫战。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需要稳定人心。 哪怕大家都知道,固守南京不是什么好选择。 可现在不是做义军的时候,吴国建立南京是他们的首都,谁也不敢轻言放弃。 南京在手中,代表著大吴政权依旧坚挺,那些坚守中的城池还能支撑。 倘若放弃南京,就相当於在政治上承认失败。 一旦走到这一步,那么分布在各地抵抗虞军的吴军,將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雪崩。 丟了城池,可以再抢回来。 丟了人心,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诸位爱卿,可有不同的意见?” 傅皓轩期待的问道。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他是从底层爬起来的,非常清楚流言这种东西,越是禁止传播,越容易让大家相信。 可现在的局势下,他又不得不禁言。 倘若放任流言传播,谁也不知道会出现多少炸裂版本。 隱藏在暗地里,敌视吴国的各个群体,都会跟著推波助澜。 “怎么,我吴国没人了么?” 见无人回应,傅皓轩恼怒的质问道。 “陛下,流言蜚语源於战事不利。 我军战场上表现不佳,后方做什么都没用。 倘若能够大破敌军,都不用朝廷出手,流言马上就会换成截然不同的版本。” 杨敬仁硬著头皮回答道。 儘管这些都是大实话,但实话往往不中听。 大破敌军说起来简单,真要是操作起来,並不容易。 相比之前,虞军这一次实在是太苟了。 无论他们怎么引诱,敌人总是稳步推进。 哪怕是发起进攻,也没有选择硬骨头强啃,反而挑软柿子捏。 哪怕无法长期战略,敌人也会打过来,破坏他们在当地的统治。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还笑话敌人不懂军事,很快现实就打了脸。 拆分开来看,敌军的做法,军事上缺乏价值。 可是等打上几个月之后,他们惊讶的发现,自家的疆域在不经意间沦陷了大半。 地盘少了,能够获得的资源,自然也会跟著减少。 战爭进行到现在,吴国已经很难从地方上筹集钱粮,用於这场战爭。 “陛下,下令突围吧!” 礼部尚书胡宇哲的话,宛如一颗惊雷,把眾人嚇了一跳。 局势发展不利,敌军在不断压缩包围圈,继续留在南京无疑是取死之道。 可放弃南京,政治影响著实太大。 相当於放弃现在的一切,重新回去当流寇。 如果有的选择,胡宇哲也不想冒这个头。 可是他的情况不一样,作为大虞官员投降义军的代表人物,胡宇哲没有任何退路。 一旦义军失败,他就要喜提九族消消乐。 无论是大虞朝廷,还是江南士绅,都不会放过他这个叛徒。 “胡大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鈄瑞宇当即质问道。 有人提出放弃南京,本来是一件好事,但不能拿到朝堂上说。 吴国朝堂没有秘密,今天討论的话题,要不了多久就会闹的满城风雨。 为了遏制流言蜚语,他都快愁白了头,没想到同僚又给放了猛料。 “丞相,下官既然敢提出来,自然是做了充分考虑。 战爭进行到现在,偽朝的战略目的,全部暴露了出来。 他们就是想凭藉资源上的优势,把我们活活耗死在战场上。 相较於偽朝,我们现在控制的地盘,著实太过狭小。 如果不能儘快打出去,等手中的钱粮耗尽,想发起反击都没有机会。 据下官所知,国內的存粮,最多能够坚持到明年。 看似非常充足,可是大家別忘了,我们已经无力从应天府之外徵收税粮。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无论是蜀地的东王,还是流窜到山西的关中义军,都没有能力改变天下局势。 原本以为安南入侵,能够给我们缓上一口气,可是偽朝直接派李牧那贼子过去镇守边疆。 在场的诸位,大都是从广西长大的,对那边的情况比我了解。 以李牧那贼子的能力,在广西据险而守,要挡住安南人根本不是问题。 搞不好他还能带著地方卫所部队,给安南人来一波反杀。 大家齐心协力,確实可以把战爭拖到明年,可是到了明年又该怎么办?” 胡宇哲当即火力全开,揭开了吴国的老底。 什么支撑到明年,纯粹就是扯淡。 正常情况下,粮食確实够吃那么久,秋粮还能收上来一批,妥妥的粮草充足。 怎奈现在是战爭时期,粮食消耗速度,远高於平常时期。 吴国的百万大军虽然有很大水分,但物资消耗却没有减少。 临时徵召入伍的青壮,同样是要吃粮的。 战斗力不及老兵,不代表人家的胃口,也比老兵小。 要人家卖命,总不能让人家饿著肚皮上战场。 支撑百万大军作战,每天的物资消耗,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虞军愿意和他们打消耗战,那是人家投入的军队,仅有他们的五分之一。 后勤上虞军还有海运补充,看似劳师远征,实际上中途消耗的物资並不算多。 “陛下,胡大人说的有道理。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確实该做出抉择了。 南方的局势发生变化,江南不是久留之地。 自古夺取天下者,多是从北向南。 跳出南直隶泥潭,外面还有广阔空间,等著我们去经营!” 范修文隨即附和道。 兵部尚书不好当,前线的持续战败,他这个背锅尚书天天被御史弹劾。 仿佛前线部队吃败仗,全部都是他的责任。 偏偏他还不能解释,所有军令都是皇帝下达的,兵部只是中转站。 倘若他不背下这口黑锅,责任就落到了皇帝身上。 作为一方诸侯,傅皓轩还算是有担当,没有用他的人头平息舆论风波。 不过局势持续恶化下去,谁也不能保证皇帝,能否一直扛住压力。 此时打出去,同样是生死难料。 可是相比原地等死,放手一搏,终归还有一线生机。 “疯了!” “你们都疯了!” 德高望重的左都御史,直接被气的晕了过去。 作为江南地区的有名大儒,萧云舒在纳第十八房小妾的当日,被傅皓轩派人强请到南京为官。 本想投湖自尽为大虞死节,怎奈水太凉,没敢往下跳。 遂寻三尺白綾上吊,架不住椅子太滑,容不下身体颤抖的他。 后又绝食自尽,可惜肚子太饿,没有能够扛住。 死节失败之后,萧云舒心安理得的当起了吴国的左都御史,欲辅佐新君重开天下。 刚向傅皓轩效忠,吴国又迅速衰落。 倘若此时傅皓轩下令突围,宣告大吴政权失败,他之前的选择,就成了一个笑话。 至於辅佐吴皇打回来,重塑大吴正统,那纯粹是搞笑。 短暂割据一方的吴国,何时正统过? 开国君主在爭夺天下过程中,遭遇挫折是常態。 可那是前期阶段,从没有建国称帝之后被干翻,还能东山再起。 “送萧大人下去,让御医进行救治。 其余人继续议事,无论是走是留,今天必须出一个结果!” 傅皓轩面无表情的说道。 相较於一眾大臣,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当初被眾人簇拥著称帝,他就对能否坐稳江山,產生过怀疑。 现在最糟糕的局面出现,仿佛印证了当初的推测。 或许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大家总结失败原因会归结为提前称帝,招来了大虞朝的全力打击。 可是作为当事人,傅皓轩可以负责任的说,当年称帝他是没有选择。 白莲圣国崩溃,需要一个新政权凝聚人心。 下面的小弟,想要加官进爵,需要他称帝。 想要强行捆绑江南士绅,获取这些地头蛇的支持,必须建立新朝和白莲圣国做切割。 一系列的因素叠加起来,促使了吴国的建立。 至於拉仇恨的问题,从占领南京那一刻开始,他就註定低调不下来。 无论是否称帝,都会成为大虞首要打击目標。 如果不是楚王在隔壁帮忙挡刀,针对吴国的围剿,早就开始了。 …… 镇南关下。 轰鸣的炮火声,拉开了越军攻城的序幕。 无数大越士兵,顶著拆卸下来的门板充当盾牌,在炮火掩护下发起攻城。 突然间密集的火力,从城头向越军炮兵阵地袭来。 密集的火力覆盖,瞬间带走了五门火炮,一起上天的还有操作火炮的炮兵。 第一轮打击结束,紧接著第二轮火力打击,再次向炮兵阵地袭来。 “快將火炮阵地后移!”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越军將领急忙下令道。 可惜一切都晚了。 把炮兵阵地设置在敌人的火力覆盖范围,这是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 笨重的攻城火炮,不是那么容易移动的。 哪怕越军士兵卖力推动车轮,火炮也只是略微挪动了一下位置。 没等走出几米,新一轮的火力打击,再次向他们袭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越军苦心从后方运送过来的火炮,半数葬送在这场炮战中。 炮兵阵地沦陷只是悲剧的开始,丧失了火力掩护之后,攻城的越军士兵成为第二个受害者。 顶著门板结阵攻城,可以阻挡箭矢不假。 可这种多人协作的攻城,为炮火打击提供了最佳目標。 对著门板轰下去,一炮就能带走不少人。 “陈景福是干什么吃的?” 远方目睹惨状的胡新波,忍不住厉声质问道。 跟在他身边的一眾大臣,此时同样傻了眼。 眼前的战爭,同他们预想中的展开模式,完全不一样。 “陛下,息怒! 都是敌军太过狡猾,故意引我们中计。 陈將军立功心切,一时不察,才吃了大亏。 等稍后缓过来,定能让敌军好看!” 兵部尚书陈初阳强行解释道。 都是经验主义惹得祸。 刚才的攻城方法,都是越军在进攻土著小国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些小国军工停留在冷兵器时代,把火炮安置在距离城池三百米外,就可以避开投石机打击。 在这个距离上,利用火炮攻击敌军城墙,能够发挥出最大威力。 士卒们顶著门板结阵攻城,同样是总结出来的经验,全部都经歷过实战验证。 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无往不利的战术,刚拿出来就遭遇重击。 三百多米的距离,虞军火炮可以准確锁定他们的炮兵阵地,进行火力打击。 密集的衝锋队伍,更是在给敌人送战绩。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 胡新波冷漠的下令道。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能够做的,唯有暂停攻击。 哪怕这会挫伤军心士气,他也只能认了。 “陛下,臣有罪!” 一炷香的时间后,陈景福顶著刚结血的伤疤,跑步进入帅营中请罪。 儘管是经验主义错误,作为一线指挥官,他依旧难辞其咎。 上一次和中原王朝大战,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情,经歷过那一仗的將领,坟头草都长了上百茬。 大越皇朝对虞军的了解,仅限於史书上的只言片语,以及零散搜集过来的情报。 史书全是坑货,大越有篡改歷史的传统,距离真相只能说毫不相干。 明明是大虞主动放弃了交趾,在他们的史书上,变成了大败虞军,逼对方割地赔款。 前面的情报,都是之前广西卫所部队的,本就是一群乌合之眾,评价自然不可能高。 到了李牧上位后,卫所变得封闭起来,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探子们搜集不到有效情报,为了向上面交差,索性就拿之前的资料修改一下糊弄。 如果翻看情报的话,镇安关城头上的火炮,还是两百多年的老古董。 经歷了沧桑岁月,能不能使用,谁也不知道。 可是从刚才的情况来看,这明显是扯淡。 虞军火炮的威力,比他们预想中要厉害的多,命中率也要高的多。 显然,在过去的两百年里,敌人的火炮技术进步了。 “仗打成这个样子,你还敢回来!” 胡新波当即训斥道。 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无疑是在告诉陈景福,赶紧编个合理的藉口好揭过此事。 这是亲信的待遇! “陛下,臣罪该万死!” “只是臣要死,也要死在衝锋陷阵的路上。 卑鄙的虞朝人,故意释放虚假讯息,诱骗我们上当。 导致我军伤亡惨重,末將要用虞人的鲜血,为死去的士卒復仇!” 陈景福慷慨激昂的说道。 那狰狞的表情,仿佛要和大虞不共戴天。 …… (本章完) 第370章 海上风浪 第370章 海上风浪 相比越军营地的哀豪,镇南关內又是另一种景象。 上一次遇上这么憨的敌人,还是几年前围剿叛军的时候。 刚刚举起反旗的起义军,缺乏军事常识,直接样送人头。 隨著时间的推移,经歷血火淬炼的叛军,再也不是当初的小白。 同样的局面下,顶多交一次两次学费,绝对不会再交第三次。 万万没有想到,时隔数年之后,又会再次遇上低端局。 作为防守的一方,本就占据了优势,再遇上菜鸟对手,想要输都难。 “侯爷,白天的战果统计了出来。 初步估计,最少给敌军造成了三千伤亡。 可惜安南人退的太快,不然战绩还会更漂亮!” 冯景行一脸惋惜的说道。 这种占便宜的机会,可不容易遇到。 敌军高层不傻,吃了亏后肯定会吸取教训。 “仗打的不错。 回头写一份战例总结,把此战中的得失,全部分析一遍。 百户以上军官,全部都要亲自书写。 下面的总旗、什长,允许口述总结。” 李牧的话说完,原本欣喜的一眾將领,瞬间就了下来。 在场的眾將,大都是从草根中成长起来的。 读书识字,多是在军中完成的,文化水平相当感人。 如果不是李牧定下了规矩,学会三千常用字才能够普升百户,估摸这些人大半还是文盲。 到了一定岁数,学习能力就会下降。 指望大家自学,纯粹是做梦。 “侯爷,这场仗完全是敌军犯蠢,往后很难再次遇到,根本没啥好总结的。 要不然就別写了!” 一旁的桂林左卫指挥李三七,忍不住开口道。 作为一名大佬粗,当年能够在十天內迅速学会三千汉字,一度还在亲兵中引发轰动。 连李牧都以为这是学习天才,接触之后才发现,这货纯粹就是官迷。 在升官的诱惑下,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学习能力。 不过这种学习能力,来的快去的也快。 晋升百户之后,学习兵法战阵,效率一下子降了下去。 能够晋升到卫指挥使的位置上,一半是因为作战勇猛,一半是因为投胎技术好。 祖辈八代都在李家卖命,从小就跟在李牧身边当护卫, “滚!” “你的任务加倍,除了战后总结外,再加一份检討。 明天交过来,本侯亲自检查。 如果认识不够深刻,有你好受的!” 说话间,李牧一脚端了过去。 亲信好培养,武將也好培养。 既要保证忠诚度,又要足够能打,这就麻烦了。 单纯从军官素质来说,他魔下这帮嫡系將领,確实要差上一筹。 受知识水平和眼界的影响,这些人看待问题要简单的多,缺乏战略眼光,大局观严重不足。 唯一的优势是听话,李牧让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末將遵命!” 李三七苦涩的回答道。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冒这个头。 亲自检查,可不是隨便写写,就能糊弄过去的。 连找人帮忙都不行,他是什么水平,李牧一清二楚。 小插曲结束,帅营中的气氛一下子欢乐起来。 有了倒霉蛋垫底,大家也不觉得总结难写。 打量著沙盘上的地形图,李牧发现自己来早了。 广西和安南之间,適合大军通行的道路就这么一条,恰好被镇南关给卡住了。 镇南关地方不大,可供腾挪的空间有限,城中放两万军队在城內足以。 广西本地部队,关內都放不下。 为了减轻后勤压力,他带来的援兵,也只能暂时分散在各地驻扎。 敌军打过来困难,他们要打出去,同样非常麻烦。 “行文云南巡抚衙门,让他们加强安南边界的防御。” 沉思了一会儿功夫后,李牧缓缓下令道。 安南要入侵大虞,一共就两条道路。 要么从广西突破,要么走云南那边打开局面。 在镇南关撞了一头包,敌军只要不傻,就不会选择死磕。 三千多人的伤亡,听起来数字不大,可这只是大战第一天。 安南人的家业岁虽然不小,却也经不起这么祸祸。 云南那边的交通,比广西这边还要糟糕。 只要守军提前有所准备,敌军很难占到便宜。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向大地,越军营地的气氛,却十分的凝重。 “诸位爱卿,谁愿意替朕打头阵啊?” 胡新波皱看眉头问道。 实在是太没眼色了,连请战都不会,还要他亲自开口询问。 “哼!” 见无人回应,胡新波的怒气积攒到了临界点。 虽然他是新君,在军中的影响力有限,可终归是大越皇朝的皇帝。 眾將这样的表现,摆明就是不给面子。 “陛下,昨日丟了攻城火炮,一应攻城武器也损失惨重。 现在下面正忙著赶製,攻城之事不妨押后一些时日。” 老將军石羽丰志芯的回应道。 作为军中宿將,他是坚决反对伐虞的。 无论使团被扣留,还是边界衝突,在他看来无非是大虞皇帝对他们的警告。 真想要对他们用兵,也该是镇压完內乱之后,再发起南征。 “没有火炮,就不能攻城么?” “朕可是记得,此前白莲教叛军掘地道的战术,可是很受你们的推崇。 既然一帮邪教组织都能用,难道我大越皇朝的军队,连跟著学习都不会么?” 胡新波忍不住质问道。 具体怎么打仗,他不是很熟悉,但经济帐还是会算的。 从大战爆发开始,大越皇朝就钱如流水。 以至於户部尚书,都躲著他走,唯恐遇上了又要钱。 重型攻城火炮丟了,等后方重新锻造出来再运送到前线,最少需要数月功夫。 总不能为了攻城火炮,就让大军在前线什么都不干,直接乾等几个月。 遇到困难就退缩,按照这种打法,估摸著再过三年五载,也很难拿下两广。 “陛下英明,是臣等愚昧。 末將这就安排人挖地道,爭取早日拿下镇南关!” 左將军陈景福果断上前附和道。 镇南关的地形,是否適合挖掘地道,他是顾不上了。 能够在吃了败仗的情况下,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那是因为他是皇帝亲信。 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响应,那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攻城。 现在皇帝既然给出了方案,管是否能行,先派人尝试之后再说。 反正挖掘地道主要是苦力活,纵使行动失败,也不会折损多少士卒。 “石老將军,就你率领部眾伴攻城池,掩护陈將军挖地道炸毁城墙。” 胡新波冷漠的下达命令。 儘管他看石羽丰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老將才是大越军方第一人。 先帝时期对外征討,几次主要大战,都是他率部打的。 魔下军队的战斗力,在大越皇朝处於第一梯队。 发起这场战爭,除了为实现自己的野心外,也是想要藉机掌握军权。 在这一过程中,凡是敢对他说不的將领,都属於被清洗对象。 不过胡新波是理智的,非常清楚自己在军中根基还浅,不是擅自妄动的时候。 可藉机削减一下,这些反对派的力量,还是可行的。 “末將遵命!” 知道被惦记上了,石羽丰也无能为力。 皇帝玩的是阳谋。 伴攻和主攻是两个概念,前者明確告诉他,只需要做做样子。 倘若大军在进攻中,依旧损失惨重,那就是將领指挥上的问题。 问题是做样子也有限度,最少也要架势摆足了,不能在几公里外喊打喊杀。 想要糊弄过去,依旧需要士卒们衝锋。 自己这边没有火力支持,敌军的火炮那么犀利,一旦靠近城池,必定会有不小的损伤哪怕每次攻城折损数十人,时间长了也是不小的损失。 钝刀子割肉,每次的损失不大,但是架不住真的疼啊! 海王岛。 昏黄的烛光,在破败的木屋中摇曳,映照著墙面,让聚义厅三个大字格外耀眼。 海盗们围坐在一张裂开的木桌旁,空气中瀰漫著咸腥和菸草的味道领头的海盗一袭槛楼的黑衣,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得阴沉。 “兄弟们,刚刚收到消息,安南人和朝廷打起来了。 今天朱某邀请大家过来,是要干一票大买卖。” 朱仲轩一拍桌子说道。 哪怕內心深处打定了注意,事到临头还是不免有几分犹豫。 安南不是小国,要劫掠这样的国家,势必要承担不小的风险。 “朱当家的可是要抢泉州?” 灰衣男子神色凝重的问道。 他们常年活动在福建沿海,如果要干一票大的,那么抢泉州最为方便。 作为大虞重要的海贸港口,泉州匯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品,干上一票能顶上无数年的努力。 “朝廷出兵安南,那是为了大义。 朱某也是响噹噹的汉子,岂会在此时,给朝廷扯后腿。 何况泉州也不是好抢的。 且不说当地驻军不好惹,就算真劫掠成功了,又到何处去销赃? 朝廷一旦动了真格的,沿海的一眾海商是不会和我们合作的。 抢回一堆商品,没有销赃的渠道,总不能我们亲自运送到吕宋岛销售吧? 老子在那边,还有五万两的红,那群红毛鬼恨不得生吃了我!” 朱仲轩一脸豪气的说道。 海盗团伙分为两类。 一类是遭到官府或者是士绅迫害的,家属基本上都死绝了,属於无牵无掛派。 做事通常没有底线,格外仇视朝廷、士绅,经常上案搞事情。 另一类则是沿海渔民,日子过不下去,才到海上谋生。 因为心有牵掛,做事的时候讲究留一线,一般不会招惹朝廷。 平常打劫会远离家门口,偶尔还会接济一下乡里,乡邻也会帮他们打掩护。 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只要不闹出乱子来,地方官也不会多事。 今天邀请过来的这些海盗,大都是后一种。 “朱大当家的要抢安南,那边可不是我们的地盘!” 一旁的书生男子皱著眉头说道。 海盗也有自己的地盘,越界干买卖属於大忌。 同行竞爭是一回事,关键是海路不熟悉,容易发生意外。 “秀才,还是你有脑子,一眼就看出了老子的谋划。 不错,这次就是抢安南人。 我收到了確切情报,安南王尽起全国之兵攻伐广西,此刻国內兵力空虚。 一个国家数百年的积累,將是何等庞大的一笔財富,你们是清楚的。 千完这一票,能够让我们少奋斗二十年。 这是安南地区的海图,上面標註了所有暗礁、岛屿的位置,就连气候也有详细介绍。 ” 说话间,朱仲轩把海图放在桌子上打开。 一眾海盗纷纷凑上前去,审视著海图上的位置,心中的火苗在暗夜中愈发炽热。 “朱大当家是早有准备,看来合该安南王倒霉。 不过在採取行动之前,必须先解决安南水师,大家才能放手施为。 莫非朝廷肯出动水师,帮我们扫除麻烦?” 白衣书生试探性问道。 现在是抢劫安南的最佳时机不假,可能抢不代表要干。 通常这种时候,就算大家有想法,也是私底下干一票。 很少有人会召集眾多同行,一起参与行动,更不用说向大家分享海图。 “哈哈—.” “区区安南水师,何足掛齿! 若是朝廷水师能覆灭他们自然最好,倘若官军没有做到,也不会影响什么。 除了我们之外,分布在浙江、两广沿海等地的同行,也会加入这场盛宴。 两广总督衙门,暗地里放出消息,劫掠安南的一切行动均为合法。 换句话说,我们从安南抢到的所有財物,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两广进行销赃, 搞不好还能用安南人的首级,从官府手中换取武器、舰船。 这个消息,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在圈子里传开。 估摸著一眾海商,也会组织人手参加行动。 如果我们去的晚了,估摸著一口汤都喝不上!” 朱仲轩的话音落地,屋內的烟味越发浓郁起来,眾海盗纷纷陷入沉思中。 所有人都清楚,朝廷一旦开出这样的许诺,肯定有不少人会动心。 对海盗来说,抢劫不是最重要的,更麻烦的是销赃。 再怎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也要卖出去了才算数。 海盗能够发展起来,那是沿海大族,在外面设有专门的销赃黑市。 大海盗手中实力不弱,还有几分议价权,中小海盗完全就是任人拿捏。 能够卖出商品实际价值的三成,都算是运气不错的。 遇到手黑的,直接以一折的价格收购,他们也只能认栽。 没有法子,除了商品销赃渠道,人家还掌控著沿海船厂。 想要发展装大,就少不了从这些人手中购买船舶、武器。 哪怕当了海盗,同样是人家的牛马,要承受世家大族的盘剥。 第371章 海战 第371章 海战 北部湾,轰鸣的炮火的声,打破了海面的寧静。 接到商船求援,收了一笔厚礼的安南水师,刚离开家门六十余里,就遭到了迎头暴击。 一艘三百吨的军舰,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船体上就出现了一个大窟窿。 海水迅速倒灌上来,机灵的安南水师士兵,迅速跳船逃生。 剎那的功夫,军舰就被大海吞噬。 犀利的炮火,让习惯於近战的安南水师官兵大吃一惊。 “传令下去,炮手立即还击! 分出一条小船,立即回去向提督大人求援。 本將要吃掉这股海盗,用他们的人头,告诉世人大越水师不可轻辱。” 水师参將阮羽丰当即下令反击。 钱不能白收,商船没救回去,最少要把这股海盗给剿灭掉。 作为南亚小霸王,安南水师的实力並不弱。 眼前这股海盗的火力虽然猛了一点,舰船高大了一些,但这不是他们退缩的理由。 在舰船数量占优的情况下,输给了一股海盗,他这水师参將就不用混了。 错误的判断,让这支分舰队,丧失了最佳撤离时机。 倘若悬掛著虞军水师的旗帜,阮羽丰肯定会第一时间调头就跑。 正规军和海盗有本质区別,除了少数完成蜕变的海盗团伙,大部分海盗都是草台班子。 “参將,侧翼有敌舰包抄过来!” 接到预警,阮羽丰暗道一声不妙。 此时刮的是西南风,突然出现的敌军是顺风而来,速度比正常航行快的多。 “西洋战舰?” “立即打出旗语,告诉他们这是误会!” 阮羽丰急忙下令道。 在他的印象中,海盗中没有西洋战舰,大虞水师同样没有装备这种军舰。 只有来自西方的弗朗机人,喜欢使用风帆战舰。 大越皇朝正在和大虞开战,剿灭不长眼的海盗没事,再招惹弗朗机人,就不是智者所为。 隨著舰船距离拉近,原本的葡萄牙国旗突然降了下来,紧接著升起了大虞水师旗帜。 近乎同一时间,正在和他们交战的海盗舰队,也跟著升起了大虞水师旗帜。 “撤!” 意识到中了算计,阮羽丰果断下令撤退。 算算时间,求援的船就快返回港口。 边打边撤,只需要坚持两个时辰,援兵就会抵达。 “让第火药船撞过去,打乱敌军阵型!” 见距离拉近,旗舰上两广水师总兵,果断下达撞击命令。 在火炮技术提高前,撞击是一种重要的攻击手段。 两广水师舰队,正好处於两者交替状態。 既在开始装备大口径火炮,又保留了原来的近战打法。 按照李牧的计划,预计在未来五年內,两广水师將逐步淘汰之前的战术,进入大炮舰时代。 …… 安南水师大营。 “什么?” “遭到海盗伏击?” 黄瑾川难以置信的问道。 海盗伏击水师,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谭。 能不能打贏姑且不论,关键是没有意义。 选择干海盗是为了求財,招惹水师除了自取灭亡外,没有任何实质性好处。 现在的海上群雄四起,尚未出现明末郑家那种巨无霸。 大越皇朝虽然不及大虞,可一旦下定决心围剿某支海盗,还是能够做到的。 “是的,提督大人!” “我们的舰队照例出去巡航,碰到海盗抢劫商船,就上前制止。 万万没有想到这股海盗穷凶极恶,连朝廷的水师也敢打。 参將大人正率领舰队和敌军苦战,派末將回来求援。 请提督大人出兵,把这股海盗剿灭乾净!” 中年將领果断的选择隱瞒关键讯息。 水师见到海盗劫掠,上前制止是正常操作,没必要把收钱的事情暴露出来。 本质上是他们瞒著上司,出去干私活。 一旦被发现了,舰队上下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传令下去,让中军参將和右军参將率领本部兵马,救援左军参將所部!” 短暂迟疑后,黄瑾川当即下达命令。 甭管因为什么原因,海盗攻击水师,都是不允许的。 …… 海面上。 一艘艘装载著火药的战舰,冲向安南水师,舰身如同脱韁的野马,以最快的速度切割过海面。 “不好!” “快躲开!” 慌乱中,阮羽丰急忙下达命令。 可惜此时反应过来,一切都太晚了。 为了躲避火船撞击,两艘安南舰船不幸发生碰撞,接著又波及到从旁边路过的第三艘舰船。 中间的倒霉蛋军舰,直接被撞击掀翻,另外两个倒霉蛋则如同利箭一般,射向了其他同伴。 在连环碰撞发生的同时,装有火药的火船也撞了过来。 隨著一声巨响,火光瞬间吞噬了夜色,也將恐惧投射进每个人的心中。 爆炸產生的衝击波,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是大海也在为这场爆炸颤抖。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有十余艘安南舰船,被海水吞噬。 战斗进行到现在,阮羽丰率领的舰队,直接战损过半。 阵型崩溃后,剩下的军舰,纷纷鸟作兽散。 通过炮火声,依稀可以听到军官们催促加快速度的吶喊声。 大战变成了猎杀游戏,比拼速度的时候到了。 速度稍慢的军舰,很快被虞军追上,沦为案板上的肉。 一些將领忍受不住压力,忍不住打出了白旗,迎接他们的依旧是一发发炮弹。 倒不是虞军不收俘虏,而是现在的情况特殊。 虞军必须赶在敌军援兵抵达前结束战斗,然后撤离这片海域。 选择投降的军舰,全是丧失了行动力的船。 带著这些拖油瓶,將严重影响行动速度。 倘若放在一边不管,敌军水师把船拉回去,抢修一下还可以继续使用。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血腥的战斗也落下帷幕,染红的海水吸引了无数海底猎食者。 “停止追击,返回廉州港。” 见远方依稀出现了船影,李文和当即下达撤退命令。 这次行动是过来占便宜的,不是为了和安南人死磕。 能够以极小的损失,吃掉敌人的一支分舰队,就是血赚。 没必要为了些许残余,再和敌人的援兵打一仗。 別看刚才的战斗,仅仅只是干掉了敌军的几十条船,可这些都是安南水师中的主力精锐。 一支分舰队的力量,相当於安南水师四分之一的力量。 任何一支部队,折损四分之一的力量,都足以伤筋动骨。 回头夸大一下战绩,游弋在附近的海盗团伙们,就该上场表演啦。 安南的海岸线那么长,一旦海盗四处登陆劫掠,残血的安南水师就有得忙了。 …… “段老大,刚刚收到消息。 两广水师冒充海盗,在安南近海地区伏击了安南水师,击沉了数十艘大中型军舰。” 独眼男子兴奋的匯报导。 为了洗劫安南国,当日提督衙门的会议结束后,一眾海盗头目回去之后都在拉人组队,形成了三大海盗联盟。 眼前被称呼为段老大的男子,正是其中一股海盗联盟推举出来的盟主。 “哦!” “看来汉水侯的承诺,还是作数的。 安南水师损失惨重,这下子诸位可以放心了吧!” 段正则笑呵呵的说道。 抢劫安南人,对一眾海盗来说,这是不小的挑战。 单纯看舰船数量,海盗是安南水师的数十倍。 可船和船之间是不一样的。 海盗的船,大都是从商船改过来的,战斗力远不及军舰。 一艘大型水师军舰,单挑十几艘海盗商船,就跟玩儿一样。 纵使大型海盗手中,也没有多少军舰。 无数海盗头目的最大愿望,就是拥有自己的造船厂,可以尽情的造出各种船舶。 哪怕是最牛叉的海盗王,也只是实现了一半的目標,即:拥有自己的造船厂。 想要造出各种船舶,这是不可能的。 一方面源於朝廷的技术封锁,另一方面则在於打造大型军舰,不光需要大量的工匠,还要產业链配合。 光有工匠和木材,顶多造出一些普通船舶出来。 一些海盗谋求招安,就是奔著军舰製造技术去的。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末的郑之龙,在接受朝廷招安前,虽然也是海上巨寇,却还有不少竞爭对手。 获得招安之后,拿到了明朝的官办船厂、火炮技术和大量工匠,郑之龙集团才获得了质的飞跃。 “段老大,这话就见外了。 有老哥您牵头,我们兄弟们,哪有不放心的!” 络腮鬍子壮汉当即回应道。 如果不是大家都是见证者,谁也想不到此前他反对的最激烈。 没有別的原因,就是单纯不相信朝廷,认为官军想让他们和安南水师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跳出来摘桃子。 现在两广水师打头阵,重创了安南水师,大家的担心一下子没了。 其他都可以作假,战斗骗不了人。 以他们的能力,下去隨时都可以核实讯息真假。 安南人不可能用自家水师舰队,配合虞军演这场戏。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我们挑个好日子,登陆去干一票大的。 不过具体怎么打,还是要讲究技巧。 安南水师既然聚集到了北边,那么我们就从南边开始抢。 如果他们赶去南边救援,我们再过来抢北边。 当然,如果条件成熟的话,联合另外两家吃掉安南水师也不是不行。 洗劫一个国家,我们想要的船厂、工匠、火炮、金银珠宝、美女,全部都会有的。 我段某不是吃独食的人,只要诸位兄弟肯出力,这些战利品有大家的一份!” 段正则当即画饼道。 知道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对朝廷缺乏信任,不想接受招安,索性他就直接拿战利品诱惑。 相较於大虞朝,安南人的技术或许落后了一丟丟,但对海盗们来说还是非常好用的。 …… 镇难关。 “侯爷,两广水师总兵李文和发来战报,他们在三天前安南海域重创了敌军水师。 击沉敌军大小战舰八十余艘,歼灭敌军水师三千余人。” 兰林杰欣喜的说道。 经略安南是李牧集团,眼下的最大战略。 成则立下百年基业。 无论未来天下局势如何发展,都会拥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倘若计划失败,轻则李牧这位不败战神声望大损,重则要陷入数不清的朝廷纷爭中。 他是读过史书的,非常清楚勛贵集团,此刻已经来到了十字路口。 纵观整个歷史,像大虞朝这样大规模的党爭,都找不到第二例。 以往的时候,党爭就是几个大家族,外加几十个次一等的世家玩游戏。 只要掌控了这些家族的家主,就可以藉助这些家族,影响全国的政治。 隨著科举制度的发展,世家门阀走向没落,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士绅集团。 相较於传统的世家门阀,士绅集团的群体数量更大,控制难度也变得更大。 原来朝堂上可能就几个派系,发展到现在,那是派系中还有派系。 以清流集团为例,下面就出现了楚党、浙党、江南书院…… 如果再细分,这些小团体內部,又有激进派和保守派之分。 最关键的是官军在哪个党派混,並不是恆定的,而是隨著利益不断变化。 派系大佬对小弟有影响力,但能直接控制的,却是极少数。 大部分官员都有自己的立场,真遇到了事情,並不能保证都和所属派系保持一致。 这种分化是歷代大虞皇帝,不断努力的结果,成功削弱了大臣们的权利。 整个大虞朝,就没有出现过,权臣专权的案例。 换个朝代,像永寧帝这种政治菜鸟,想要从辅政大臣手中拿到权力,少不了血雨腥风。 可是在大虞,基本上是和平完成了权力移交。 期间发生的政治斗爭虽然不少,但强度却低的多。 除了左光恩那倒霉蛋,被定罪诛杀外,其他辅政大臣基本上全身而退。 期间不小心折腾死了两个,但那是意外事故,事后依旧风光大葬,没有进一步清算。 不过这是过去的情况,现在局面发生微妙变化。 勛贵系的崛起,挤占了文官集团的利益。 现在需要用到他们,文官集团因为各自利益不同,没有达成统一立场。 一旦天下太平,武將就成了他们的公敌。 作为师爷,他身上打上了李牧的標籤,双方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想要立於不败之地,就必须提前准备。 (本章完) 第372章 虎落平阳 第372章 虎落平阳 “仗打的不错! 略加修饰一番,向舞阳侯和朝廷报捷,为水师官兵请功。 战果放大一倍,歼灭敌军一营水师,改为重创安南水师主力。 给朝廷的战报上,把战损扩大一些,儘量看起来是惨胜,以便后续爭取军费。 对民间的宣传,只提取得的战绩,刻意淡化战损。 此事让广西巡抚衙门负责,不用说的太明显。 张思翰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李牧面不改色的下令道。 相较於刚入仕时,现在修改战报,他已经毫无压力。 水师交战,失败者都下海餵了鱼,不可能以首级核验军功。 通常以击沉敌军战舰数量为准,歼灭的敌军士兵数量,只能大致统计一个虚数。 安南水师规模有多大,朝廷那帮大臣,也是一头雾水。 以往还有锦衣卫提供情报,可惜上一次裁撤厂卫之后,就和安南的暗子断了联繫。 想要续上都不行,因为以往负责这项任务的是广西锦衣卫。 这些人不是死於白莲教之乱,就是加入叛军中,成为乱党的一份子。 讯息上的闭塞,给了李牧操作机会。 有了这个好的开始,游弋在外的那帮海盗,估摸著也该动手了。 漫长的海岸线,安南人不可能弃之不顾。 一旦敌军水师採取行动,少不了要和海盗交战。 战爭不是单纯的数字游戏。 折损四分之一的力量,对战斗力的影响,绝不只是削减四分之一。 军心士气,同样会影响水师的战斗力。 需要兼顾的地方多,偏偏军舰数量又不够,不合理的调度同样会影响战斗力。 哪怕是慢慢磨,那帮海盗也能给予安南水师重创。 倘若利益足够大,直接歼灭安南水师主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想也可笑,从大虞自废武功烧毁宝船之后,整个太平洋海上实力最强的居然是海盗。 被李牧忽悠的海盗,只是其中一部分,但依旧超过了安南水师。 “学生这就去办!” 兰林杰当即回答道。 水师大捷是安南战爭的转折点,標致著大虞从守势转为攻势。 儘管接下来率先发起进攻的是海盗,但海盗无法向皇帝邀功,最终功劳还是会落在他们头上。 最多战后捷报上提一句,海盗趁火打劫,洗劫了安南沿海。 皇帝不会关心,朝中百官们也不会在乎。 只要干掉安南国,大家在史书上的评价,都会提高一个档次。 汉唐两朝在歷史上评价最高,除了前中期的辉煌外,到了王朝末年诸侯割据的时候,还能吊打异族也是重要原因。 倘若大虞在倒下前,能够覆灭安南、北虏等外敌,歷史评价同样不会低。 …… 越军大营。 看著手中的战报,胡新波差点被气吐血。 “黄瑾川废物,阮羽丰就是一头猪,朕要诛他九……” 话说到一半,胡新波突然卡了壳。 没有法子,阮氏可是安南大姓,阮羽丰也是出身名门望族。 想要诛他的九族,估摸著圣旨刚下达,下面就先乱了起来。 逼急了阮氏宗族,人家和大虞一勾结,整个安南都得易主。 纵观整个歷史,敢肆无忌惮屠戮世家的,也就黄巢一人。 其他人不是没有胆子,而是计划没来得及完成,自己就先被人家给干掉了。 安南脱离中原王朝,不过数百年,尚未诞生这种狠人。 “陛下,息怒!” “胜败乃兵家常事。 虞朝水师扮作海盗,实在是出人意料,阮参將中计也情有可原。 请陛下看在阮参將殉国的份儿上,从轻发落一干人等。 至於黄提督,此战中他及时派兵救援,並无不妥之处。 臣提议,予以斥责即可。 现在这种时候,朝廷不宜大动干戈!” 陈初阳急忙劝说道。 皇帝御驾亲征,一应官员留在后方坐镇,跟在身边的最高文官就他这位兵部尚书。 遇上这种事情,他不想出头都不行。 处理责任人简单,问题是问责之后,仗该怎么打。 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担任水师提督。 从以往的战绩来看,死去的阮羽丰,才是最佳提督接班人。 当然,朝廷任用武將,也不光看战绩,还要考虑政治影响。 阮氏宗族在朝堂上影响力太大,光六部尚书中就占据了两席位置,其他一应要员更是不计其数。 牵扯到的姻亲,几乎遍布朝堂。 真要是诛九族,那么就先別打仗了,回去专心搞党爭即可。 本质上,安南国就是皇室与世家共治天下。 对世家痛下杀手,相当於背弃了统治根基。 “哼!” “朕,愿意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就怕有些人把握不住。 水师丧失了一营主力,后续有把握击败虞朝水师么?” 胡新波强压著怒气问道。 哪怕战报进行了艺术加工,他也知道这次海战,虞朝顶多出动了两广水师。 倘若是倾巢而出,不可能只吃掉他们一营水师,就直接罢手。 本来在水师数量上,大越皇朝就处於劣势,战败之后双方差距只会拉的更大。 水师无法保障沿海安全,那就意味著敌军可以从海上发起进攻。 两百多年前,虞朝军队打过来的时候,就从海上发起了进攻。 有前车之鑑在,他不得不防备。 “陛下,要击败虞朝水师,怕是有不小的难度。 不过黄提督驍勇善战,防守沿海地区,確保重要港口不失,应该能够做到。” 陈初阳忐忑的回答道。 能不能打贏虞军,他的心里完全没底。 从大战爆发到现在,他们手中关於虞军的情报,就没有一项是准的。 无论水师,还是陆师,虞军都比预想中强大的多。 负责搜集情报的前通政使丁伟祺,已经因此被皇帝下令诛杀。 关於通政司衙门的各种黑料,都被陆续挖了出来。 都是腐败惹的祸,层层扒皮之后,下面的情报人员根本没有足够的经费。 派往大虞搜集情报的负责人,一直留在升龙城办公,下属一眾情报人员九成以上是空额。 少数实编的,也留在大越皇朝內部办公。 上报的情报,主要从来往大虞的商人、伙计、水手口中获悉。 距离真相有多远,那玩意儿全靠运气。 搜集不到的情报,索性就自己编写,皇帝和百官们喜欢看什么他就写什么。 受朝廷政治宣传的影响,在年轻一代官员心目中,大虞朝就是一头大肥羊。 以至於高层眼中的大虞,是一个削弱了不知多少倍的大虞。 看得多了,老祖宗留下的警告,也渐渐不被他们放在心上。 错误的认知,才是引发这场战爭的关键。 “朕不想听这种模稜两可的废话,告诉黄瑾川,务必给老子守好大越的海岸线。 为了確保万无一失,兵部儘快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防备敌军从海上发起进攻。” 胡新波冷漠的下令道。 直觉告诉他,虞军肯定会从海上发起进攻。 怎奈知道是一回事,想要预防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越皇朝的主力,全部都在前线,国內留守的兵力有限。 纵使现在立即让大军回援,时间上多半也赶不上。 何况分兵也是高风险的活,稍有不慎就会被敌军有机可趁。 非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冒险的。 “微臣遵旨!” 接下圣旨,陈初阳整个人都麻了。 大越朝海岸线可不是一般的长,要防止敌军从海上发起进攻,需要的兵力实在是太多。 当年虞军入侵,直接从北越登陆,向河內发起进攻,那是其他地方没有开发出来。 经过两百多年时间的努力,北越虽然依旧是中心,但中南部也开发了不少地区。 如果敌军愿意,完全可以从任何一个港口发起进攻。 狭长的国界线,决定了虞军如果愿意,只需很少的兵力就能把他们从中间一分为二。 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都知道,一个国家被拦腰斩成两段,將意味什么。 到时候大虞稍微一鼓动,不知道多少野心家趁势而起。 兵部尚书叫苦,一眾武將同样头皮发麻。 掘地道攻城法,真心没有预想中好用。 中途遇到巨石,只能沿途绕道,稍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 最先开挖的地道,因为缺乏相应经验,没把握好深度,直接挖通了护城河。 前期的所有努力,全部做了无用功。 吸取失败的教训后,他们特意增加了地道深度,代价是工程进度极其缓慢。 进度慢也就算了,关键是挖到了什么位置,谁都说不清楚。 纵使侥倖挖到了敌军城墙下面,又恰好没有被敌人发现,能不能炸开城墙也是未知数。 偏偏这些话,大家没法对皇帝说。 毕竟,提出反对意见容易,要拿出解决方案难。 再不靠谱的战术,也比没有战术,直接强攻城池的强。 纵观整个歷史,除了弱宋那个打贏了还割地的例外,他们面对中原王朝,就很少占到过便宜。 …… 留念的看了一眼皇宫,傅皓轩强忍著悲痛跨上了战马。 “烧!” 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敌人。 乱世中能杀出来的,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为了更好的赶路,一眾后妃包括刚出生的孩子,全部都处决掉了。 不光他这个皇帝如此,一眾大臣也纷纷处理了家眷。 暗地里有没有隱藏不知道,反正明面上大吴高层,以实际行动表明了决心。 熊熊烈火燃起,整个南京都在哭泣。 在火光的照耀下,吴军浩浩荡荡出了南京城,开始战略转移。 傍晚时分,吴军大营。 “陛下,您吃点儿东西吧!” 见皇帝气色不对,杨敬仁忍不住劝说道。 从出了南京开始,傅皓轩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整整一天滴水未进。 “朕,吃不下!” 傅皓轩缓缓说道。 看得出来,放弃南京,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从一国之君到丧家之犬,这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陛下,再怎么样,也不能不吃东西啊!” “您不吃东西,將士们也吃不下。 前面还有恶仗要打,这么下去的话,军心士气就散了!” 鈄瑞宇跟著劝说道。 对数十万吴军將士来说,傅皓轩本人就是最大的主心骨。 现在皇帝都这副状態,对周围人的影响非常大。 一些投奔吴国的投机者,现在意识到自己下错了注,已经暗自开始谋划跳槽。 “你想多了,他们怕是恨不得让我去死。 尤其是那些家在应天府的士卒,前天不是刚发动了一起政变。 如果不是镇压的及时,我这个皇帝,怕是沦为了阶下囚。” 傅皓轩语气低沉的说道。 原本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能够坦然面对各种局面。 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丟城失地,杀妻杀子,士卒譁变,一系列的事情叠加在一起,终归还是让他濒临崩溃。 “陛下,他们代表不了什么。 选择了爭夺天下,就要做好面临各种困难的准备。 一时的挫折,不代表永远失败。 汉高祖和虞太祖,就是最好的案例,他们在夺取天下的过程中,一样被人追的满世界跑。” 杨敬仁急忙劝说道。 对吴国的局势,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选择战略转移,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能否突围出去,三分看实力,七分靠运气。 倘若皇帝无法振作起来,那么这场仗,就没法打了。 “放心好了,朕没这么容易跨。 想我一介草莽,能够在龙椅上坐这么久,已经算是赚了。 当初在广西起兵的时候,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能够打进南京城。 哪怕没有守住,老子也是坐过龙椅的人,这辈子值了! 偽朝想要我的命,老子纵使是死,也要让他们崩掉大牙! 让下面的人,送一只烧鸡进来,朕要用膳。” 傅皓轩猛的一拍大腿说道。 短暂的迷茫之后,他再次回到找回了,曾经那个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自己。 “陛下,烧鸡恐怕有些困难。 为了儘快赶路,您之前下令捨弃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只携带了一些乾粮。 要不然,臣安排人去……” 不等鈄瑞宇说完,傅皓轩就挥手打断道。 “算了,现在是在逃命,没必要讲究。 烧鸡,等渡过了长江,再吃也不晚!” …… (本章完) 第373章 收復南京 第373章 收復南京 安庆府。 “將军,该做出决断了!” 听到师爷的催促,方墨川陷入了激烈的內心斗爭中。 能够被派过来镇守安庆,他无疑是傅皓轩嫡系中的嫡系。 从草根走上高位,除了自己敢打敢杀外,傅皓轩的器重也是重要因素。 在內心深处,他是真感谢傅皓轩的知遇之恩,也曾打定主意要为这个皇帝卖命。 可人终归是会变的,忠诚也有时效性。 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再让他去过顛沛流离,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实在太难了。 “將军,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少爷小姐们考虑啊! 从京师撤离的时候,那位可是亲自下旨处决了一眾皇子后妃。 据说朝中百官,也被逼著处理了家眷。” 青衣师爷当即补了一刀。 带著一眾家眷,且不说能否突围出去,光后勤就能把部队压垮。 不患寡,而患不均。 倘若皇帝带著家属跑路,不允许士兵带家属,军心士气必然出问题,搞不好队伍会直接譁变。 傅皓轩下令处决了皇子后妃,下面的一眾官员,也被逼到了墙角上。 皇帝都捨弃了家眷,他们凭什么能例外? 在南京任职的吴国官员没得选择,当时的情况但凡说个不字,人头就得落地。 可是他们这些在外任职的將领不一样,皇帝的队伍还没过来,他们自己掌握著主动权。 方墨川捨不得自己的妻儿老小,下面的一眾將领同样捨不得。 一旦两军会师,开启北上之路,大家的家眷都难以活命。 最少在北伐取得一定成果前,吴国这些残兵,无力养活大量的家眷。 “陛下,臣对不住了!” 说话间,方墨川对著南京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从额头上的血跡可以看出来,做出这个决定,他的內心很是挣扎。 “同官军联繫,本將愿意和他们谈! 什么官职,我都不要了。 只求朝廷赦免我等的罪责,留下几亩薄田,让大家得以安稳度日。” 半晌功夫后,方墨川缓缓说道。 精神气没了,连做官的心思都淡了。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青衣师爷,不忧反喜。 接受朝廷招安,同打天下创业不一样。 跟著的老大,越是没有斗志,越有可能活下来。 倘若提一堆的条件,就算朝廷暂时答应了,后期也会秋后算帐。 “將军,其实您还可以戴罪立功,只要……” 不等师爷说完,方墨川就打断道。 “不必多言。 此事万万不可! 当初攻克南京时,北虏肆虐北方大地,我劝傅皓轩趁机全力北伐中原。 他被那帮书生蛊惑,选择在南京称帝,错过了最佳时机,方有今日之祸。 接受朝廷招安,那是在为城中军民求一条活路。 可若是谋害旧主,那我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人!” 內心深处他非常清楚,想要获得朝廷的信任,必须要送上有份量的投名状。 现在最有含金量的投名状,无疑是傅皓轩本人。 只要能够抓到他,或者是拿到他的人头,前面犯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哪怕为了竖立榜样,朝廷也会给他高官厚禄。 可內心深处那道坎,方墨川始终过不去。 他寧愿招安后受到猜疑,甚至被朝廷问罪,他也不想干这种背信弃义之事。 “將军高义!” 一旁的青衣师爷肃然起敬道。 乱世之中,这种有底线的人,数量已然不多。 虽然做不到,但不影响大家佩服。 …… 南京城。 在傅皓轩率部撤离之后,官军迅速接管了这座政治意义巨大的城池。 收復南京本是大功一件,可望著大火焚烧后的城池,舞阳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昔日的庭宇楼阁,尽数化为灰烬,只留下断壁颓垣。 就连青石板的路上,都布满了裂纹,仿佛在诉说著刚刚过去的浩劫。 “总督大人,城中主要建筑大都遭到了焚毁,昔日的衙门更是化为废墟。 现在只找到一些保存较为完好的民宅,您看是否委屈一下,暂且屈居一些时日。 等修復了衙门,再搬过去。” 庄辰阳低声询问道。 “有什么好委屈的,再怎么样也比住帐篷强。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城中民眾都成了惊弓之鸟,不宜大动干戈。 传令下去,修復官署衙门之事,一律押后进行。 先安排人张贴告示,安抚城中民心。” 舞阳侯脸色阴沉的下令道。 居住的地位,不是大问题。 麻烦的是南京城搞成现在这样,后续的烂摊子,肯定要他这位江南总督来收拾。 大虞朝没钱重建南京,战火恢復工作,只能靠地方自筹。 江南確实富裕,但架不住被战爭摧残的厉害。 原本还担心收復南京之后,文官们会跳出来摘桃子,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大概率会后移。 被战火摧残的不光是南京,整个江南大地都处於百废待兴中。 外面还流窜著,不少叛军余孽,隨时准备犯上作乱。 这样的复杂局面,没有足够强硬的手腕,根本镇不住场子。 空降几名巡抚、布政使过来,別说是掌控地方,搞不好人还没到地方就先嘎了。 除了喜欢嘴炮的清流,朝中各大派系,都不喜欢打逆风局。 明知道有坑,把自己人安插过来,那就是一场政治谋杀。 旧日的统治根基,遭到毁灭性打击,新的地方政治生態尚未来得及形成。 从目前的局面来看,最少需要数个月的严打,地方上才能初步恢復秩序。 “末將遵命!” 庄辰阳当即回答道。 有一个省心的上司,工作就是舒服。 刚刚经歷一场战火,正是人心慌慌的时候,能不折腾是最好的选择。 同稳定地方相比,现在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儘快剿灭傅皓轩所部。 叛军的生命力强著呢,毒瘤不儘快拔去,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死灰復燃。 “总督大人,成国公传来消息。 安庆守將方墨川接受了招安,不过此人拒绝了率部偷袭傅逆。 成国公邀请您过去,商议后续的大战。” 收到这个消息,舞阳侯眉头一皱。 招安安庆守军的事,本该他这个江南总督牵头的,现却被成国公的人抢了先。 同为勛贵系的大佬,他这位后入场的,影响力还是赶不上老牌勛贵。 纵使他手握大虞最精锐的军队,在这场围剿傅皓轩的会战中,依旧被压了一头。 “知道了。 告诉来人,今晚我在城中设宴,希望成国公能够赏光!” 舞阳侯想了想说道。 爭取主导权基本上没戏,缺了李牧那位最能打的助力,他在军事上的能力无法和成国公对抗。 下面的小弟,都是聪明人,不会参与大人物的斗气。 纵使有想法,也顶多私底下建议。 到了军事会议上,就是两位大佬的主场,没人敢驳他们的面子。 这是大虞官场的顽疾,也是歷朝歷代都会遇上的麻烦。 当地位差距到了一定地步,遇到事情完全是上官一言而决。 李牧在的时候,能够调和这种矛盾,主要是有战绩在身。 军事上的问题,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事实上,李牧幸好走的早。 如果拖到现在,夹在中间一样不好办。 因为仗快要打完了,接下来的话语权爭夺,爭的是战后利益分配。 官场上一旦涉及到了核心利益,谁的面子都不管用。 包括李牧自己,想要大家支持他夺取安南,一样得拿利益交换。 对等交易,才能让这个政治联盟,一直维繫下去。 局势到了现在这一步,舞阳侯也需要和成国公摊牌了。 各自的派系,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分多少蛋糕,就看两人之间的谈判。 大佬们谈完之后,才能发起对傅皓轩的最后一战。 当然,这种谈判只是一个初步草案,能不能把肉吃下去,还要看下面的小弟。 上层的决定,只是给下面提供一个立功的机会。 谁负责什么任务,完成了军令上的任务,就能够获得相应的战功。 如果有能耐,在完成自己的任务之后,又抢到了別人的战功那也是本事。 倘若能力不济,没有按照要求完成任务,纵使后台再硬,也和战功没关係。 既定的大原则,早在广州的时候,勛贵系的四位巨头就达成了一致。 在壮大自家派系的同时,这也是在为勛贵系选拔人才。 大战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文武之爭。 如果下面的小弟,都是一群废物,那就完犊子了。 相较於文官阵营,勛贵系的成员数量,要少的多。 小弟能打硬仗,牢牢握住兵权,才可以同文官阵营博弈。 手中的筹码越多,未来大家在朝堂上说话,就越硬气。 …… 京师。 “陛下,好消息!” “好消息!” “舞阳侯和成国公联名发来捷报,官军成功收復南京,傅率兵仓皇逃窜。 现在官军正在追缴残敌,计划將其主力歼灭在长江沿岸。 ……” 汪逸风的话说完,朝堂上的百官都沸腾了起来。 原本还准备弹劾他御前失仪的御史们,也加入到了庆祝队伍中。 “收復南京”,在政治上的含金量太重了。 当初南京沦陷的时候,许多官员都做好了大虞朝要凉的思想准备,不少都在暗自准备后路。 永寧帝选择大肆启用勛贵,能够获得大家的支持,很大程度上是忠於大虞的官员想赌一把。 后续一系列的胜利,把这个濒临崩溃的王朝,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现在收復南京,更是政治上的一次大胜。 接下来只要不出大乱子,天下浮动的人心,很快就会被安抚下来。 天下还是大虞的天下,大家依旧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好!” “好!” “好!” 永寧帝一连说出三个“好”字,激动的眼泪都掉了出来。 最近这几年,他一直都如履薄冰,唯恐一不留神沦为亡国之君。 不是他自己悲观,著实是局势太过危险。 他是读过史书的,大虞的种种跡象和那些末代王朝,实在是太像了。 各种天灾人祸,就没有停过,怎么看都像是天命將尽。 “恭喜陛下!” “官军收復南京,傅逆已成秋后的蚂蚱,蹦弹不了几天。 江南战事结束,天下局势就稳了!” 万俊辉神色激动的说道。 真心不容易,局势居然能这么快逆转回来。 对他这位摇摇欲坠的倒霉蛋首辅来说,收復南京无疑是一份政治大礼包。 当初永寧帝启用勛贵集团时,他也是大力支持的,功劳肯定要分一份。 如果能够一举剿灭傅逆,那就更完美了。 天下局势趋於稳定,想要上位的官员就多了,他也顺势卸下首辅之位。 自己主动离开和被人赶走,那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至於建功立业,名垂青史,那是交给別人好啦。 他亲自尝试过,自己不是那块料。 朝中派系太多,拆台的官员是干事官员的数倍,整合起来难度太大。 “哈哈……” “收復南京,確实值得庆祝。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鬆的时候,傅逆终归还没有被完全剿灭。 山西和四川的叛军,也是棘手的难题。 还有野心勃勃的安南人,以及虎视眈眈的北虏,距离天下太平还远著呢!” 永寧帝一口气,说出了大虞朝现在面临的困境。 內乱造成的破坏力最大,但相对容易解决。 外患持续时间更长,困扰了好几代大虞皇帝,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 “陛下,只要收復了江南,朝廷的財政就会迅速好转。 有了钱,再想做事就简单了。” 谷嘉熙笑著说道。 大虞朝的所有问题,匯总到一起之后,都可以归结为——缺钱。 “谷阁老,你太过乐观了。 江南刚刚遭遇战火,想来受到的破坏,肯定小不了。 短期內別说为朝廷提供財税,能够覆盖掉行政经费支出,都算是地方官得力。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唯一能够指望的,唯有两淮盐税。 不过被叛军这么一番折腾,能够徵收多少上来,谁也说不清楚。” 顾不上场合,庞承杰当即叫起了苦。 他这位户部尚书是有名的哭穷尚书,只要有人提钱,必定跳出来哭穷。 (本章完) 第374章 海盗横行 第374章 海盗横行 “好了! 钱的事,后面再说。 收復南京,是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儘快发布告示,把消息送到大虞的每一个角落,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造反没有好下场。 徐阁老那边也催一下,蜀地打的著实不怎么样!” 永寧帝的话,让清流党人很是尷尬。 徐阁老已经是清流中,少有的知兵之人。 可若是提起战绩,同勛贵外戚相比,差距著实有些大。 哪怕他们想吹,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吹。 偏偏徐阁老这块招牌,又是清流党的重要政治资源,万万不能放弃。 “臣等遵旨!” 跟著百官一起附和皇帝的话,一眾清流派系的官员,也在为自己的未来发愁。 在大虞朝,脱离了派系支持,光靠自己的努力很难身居高位。 大家的仕途,一半靠自己钻营,一半和所在派系绑定。 为了仕途,转换阵营是常態,可前提是自己得有价值。 不是什么人,都有不断横跳的资本。 “陛下,徐阁老年事已高,主持前线大战力有不及。 现在局势好转,臣建议召回徐阁老,另选大员负责蜀地战事。” 左都御史赖耀华上前一步说道。 搞不定就是搞不定,有些事情是无法勉强的。 当年徐文岳出京,本来就是被逼无奈。 尹左两位清流领袖,为了自己能上位,给永寧帝出的餿主意。 皇帝的施压,加上清流內部的背刺,才赶鸭子上架外放出任总督。 站在群体的利益上看,这也是清流派系的壮大。 从当时的局势来看,等新皇亲政之后,尹左二人入阁是妥妥的。 倘若徐文岳也留在京中,那么清流一系的势力就太大了,任何皇帝都无法容忍。 万万没有想到,徐阁老出京之后,没过多久尹左二人就暴了雷。 勾结白莲教的罪名落了下来,砸死了尹左二人,也將整个清流阵营搞得五劳七伤。 朝中各大派系一起落井下石,在两人门下求学的清流子弟,全部沾上了政治污点断了仕途。 叛军肆虐的地方,恰好是清流党的大本营,又是沉重一击。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恢復元气。 局势发展到现在,朝中的清流党人,已经相当的鬆散。 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遇到问题根本无法统一立场,自己人之间也经常互相拆台。 以平叛为例,当初提出启用勛贵后,支持最多的是清流党人,反对最激烈的也是清流党人。 派系力量分散,以至於在和各派的对抗中,经常处於下风。 身居左都御史的高位,赖耀华还想更进一步。 靠分散的清流党人支持,明显不足以让入阁。 想要迈出这一步,唯有把徐文岳弄回京师主持大局,才有希望。 “陛下,赖大人言之有理。 蜀地战事迟迟没有进展,长此以往下去,很容易发生变故。 臣建议,等到江南战事结束后,调镇远侯率领湖广兵入蜀平叛。” 兵部尚书罗泽风第一时间予以响应。 对蜀地战事,兵部早就不满了。 南方的一眾总督,都在高歌猛进,唯独徐阁老没有做出成绩。 为了稳定蜀地局势,甚至还对一眾土司做出重大让步。 如果他不是清流大佬,御史早就把丧权辱国的帽子扣了过去。 不过主持蜀地战事的人可以换,但让徐阁老回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別的不说,內阁的一眾大臣,就不会希望头上多个祖宗。 辅政大臣的含金量,实在太高了。 哪怕皇帝亲了政,在朝堂上依然有超然的地位。 勛贵系那两位还好说,人家是武將,同大家不是一个赛道。 在不涉及军事的时候,基本上一言不发。 徐文岳不一样,他本身就是文臣,在朝野上下的威望又高。 一旦回到朝堂,瞬间就能拉起一座山头,首辅都压不住。 “陛下,兵部的意见很中肯。 湖广挨著蜀地,让镇远侯出兵蜀地,最符合眼下的局势。 徐阁老在外奔波了那么长时间,也时候回京了。” 万俊辉顺势加了料。 其他人不想徐文岳回朝,但是他不一样。 皇帝太难伺候,这个破首辅,天天忙著收拾烂摊子。 谁愿意干,就来干吧,反正他是不想干。 德高望重的徐阁老回来,他正好退位让贤。 不光扔掉了麻烦,还可以获得一个好名声。 “首辅,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江南战事尚未结束,湖广兵是围剿叛军的主力之一,暂时不宜轻动。 蜀地局势离不开徐阁老,暂时不可妄动!” 谷嘉熙当即反驳道。 儘管不知道首辅心里咋想的,反正他是不希望看到徐文岳回朝。 影响个人权力是一方面,关键是现在的朝堂,经不起折腾。 徐文岳回来之后,清流阵营声势大涨,到时候肯定会搞事情。 新一轮的党爭点燃,后续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谷阁老,湖广地区的叛军,早就被肃清了。 傅逆都被赶出了南京,九江、南昌等地的叛军,必然军心涣散。 长江以南的战事,將在近期结束,搞不好现在已经打完了。 运气好的话,傅逆余部直接被歼灭在长江边上。 纵使发生变故,让他们侥倖流窜到江北,那也有辽东骑兵等著他们。 追杀残兵败將,骑兵比步兵效率高的多,他们翻不起来乱子。 蜀地的局势再棘手,也没有前面收復湖广难。 白莲教几大逆贼中,魏逆的实力算是垫底的。 有镇远侯出马,想来问题不大。 为了平叛大局,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万俊辉强势表明了立场。 为了自己能够脱身,他已经顾不上同僚了。 理智告诉他,局势一旦好转,朝中很多人都会搞么蛾子。 不趁早脱离苦海,后面想要体面的离开,那就难了。 …… “敌袭!” 水师主力集中到了北部,中南部地区兵力空虚。 码头上的安南士兵发出预警时,扮作商船的海盗们,已经开始登陆。 “杀!” 隨著朱仲轩一声令下,一眾海盗纷纷开启了屠戮之旅。 官府的赦免令,对这群海盗来说,还是有不小的吸引力。 叶落归根,衣锦还乡,这是无数人的美梦。 哪怕可能存在风险,大家也愿意努力尝试。 相比安南国的主力,留守在后方的这些杂兵,明显更好欺负。 一些反应慢的码头工人,也不幸沦为了刀下亡魂。 反正朝廷发放赦免令,认的是首级。 杀良冒功,对他们这些海盗来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老爷,大事不好!” “海盗……海盗登陆了!” “好多贼人!” “光船就有上千艘,怕是得有数万人!” 听到兵丁带来的消息,演州知府整个人都懵了。 演州府虽然不错,却也没有魅力,吸引数万海盗光顾。 这么多人,都可以去抢河內了。 “確定是海盗,不是虞军?” 阮白易关心的问道。 演州府经济上不起眼,军事上却有不小的价值,唐朝时期这里是安南都护府所在。 如果虞军从海上进攻大越,选择在这里登陆,將大越一分为二完全是有可能的。 “知府大人,小人看的非常清楚,登陆的贼人绝对是海盗。 从登陆开始,就一路烧杀抢掠,不像是要长期占据的。” 得到了確切的消息,阮白易越发的迷糊。 他何德何能,治下居然招来了如此多的海盗! “传令下去,立即封闭城门,让衙役们从城中徵召青壮守城。 安排人向升龙城求援,让朝廷儘快派出援兵!” 阮白易当即下达命令。 甭管怎么说,海盗总比虞军好应付一些。 他也是消息灵通之人。 皇帝率领数十万大军,在前线一无所获,足以证明敌人不是软柿子。 若是来了几万虞军,这仗根本没法打。 海盗趁火打劫,那是为了劫財,让他们在城外抢够了,自然就会离开。 这种想法,虽然无良了一点,却是眼下他唯一能够做的。 各地的精锐,全部抽调到了前线,留守的多是老弱。 保卫沿海的水师,又在此前的大战中损失参战。 纵使朝廷想要救援,也是有心无力。 选择向上面求援,那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 海面上,骷髏旗迎风招展,无数海盗正在源源不断的登陆。 昔日繁华的码头,在海盗们的破坏下,已然沦为了人间地狱。 鲜血染红了大地,尸骸满街都是,不时还传出女人的哭泣声。 作为这次行动的策划者,朱仲轩静静的站在高处,没有说话。 眼前这一幕,他已经见的多了。 海盗本身就代表著破坏,约束军纪是不存在的。 大家只是合伙做买卖,他这个盟主只有名义上的指挥权,对其他海盗並没有强制约束力。 换成正规军,登陆成功之后,就该一鼓作气往前打。 最少也要拿下演州府,再考虑劫掠之事。 可惜这支队伍是海盗联军,大家首先想的是利益。 抢劫发財永远是第一位,攻取演州也是为了抢劫,而不是所谓的战略价值。 “朱老大,你说我们这么干,能把安南水师引出来么?” 青衣书生开口询问道。 相较於一眾海盗,他这副书生打扮,明显格格不入。 不过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只是他的偽装,在海上他还有一个绰號夺命书生。 杀起人来,比屠宰鸡鸭还顺手。 “能不能引过来,过些日子不就知道了。 要劫掠安南国,水师的威胁,必须想办法解决。 敌军如果躲在港口中不出来,那么我们就一直抢下去、杀下去。 杀到安南士绅怕了,他们自然会逼迫水师出征! 对了,告诉下面人,眼睛放亮一点。 安南人隨便杀多少都无所谓,倘若是虞朝人如果亮明了身份,那就不能乱杀了。 我们的战利品,还需要朝廷帮忙销赃,可別误杀了官府的人。” 朱仲轩故作冷漠的说道。 汉水侯交代的任务,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真要是单纯为了吸引安南水师决战,还有更好的办法,犯不著跑这么远。 本质上这次过来,就是帮忙清场的。 相较於北越,南越地区受中原文化的影响更小一些,需要清洗的更乾净一些。 演州府某种意义上,就是分界线。 越往南就越需要他们做恶人,为朝廷的统治扫清障碍。 对这样的任务,朱仲轩並不反感。 对大虞朝,他还是很有归属感的。 他的悲催遭遇是因为穷,並不是遭到官府迫害,双方並无深仇大恨。 能够靠帮朝廷开疆扩土,换取功名利禄,他没有任何压力。 汉水侯的信誉,在海上也是有口皆碑。 他这样的小人物,还不值得人家违约。 “朱老大,汉水侯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卖命?” 夺命书生疑惑的问道。 內心深处,他充满了嫉妒。 朝廷有意招安,居然没有邀请他。 虽然他手下的人和船,在一眾海盗中只能算中上,但他有脑子啊! 在战绩上,並不比这些大型海盗团差多少。 限制海盗规模,主要是为了避免树大招风,引来朝廷的关注。 隱藏自身是做到了,朝廷招安的时候,也把他给遗漏了。 自詡读书人,他对编制的渴望,远超其他海盗。 “书生,我不都告诉你了么,真的什么都没有。 除了许诺用安南士兵的首级,可以换取朝廷赦免外,其他都是视情况而定。 能够获得什么官职,主要看在战场上的表现,以及朝廷肯给多大的官职。 高官厚禄,肯定是指望不上,大概率就一小官。 真许诺了高位,我也不敢坐。 烫屁股呀!” 朱仲轩双手一摊道。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撒谎。 当日参加会议的人,又不只有他一个。 隱藏真相,被其他人说了出来,反而会败坏人品。 可这种坦率,还是引起了一眾海盗头子的怀疑。 一个个都担心,他们为了自己拿好处,把大家给卖了。 “朱老大,你这话说的。 如果不相信你,大家活儿也不会跟著你干。 只是朝廷未免也太小气了,完全不把我们兄弟当成一回事啊!” 夺命书生故作愤愤不平道。 (本章完) 第375章 骑虎难下 第375章 骑虎难下 “书生,收起你的小把戏。 这么浅显的激將法,在老子面前没用。 若是觉得条件不好,你完全可以不参与。 干完这一票之后,大家分道扬鑣便是,反正又没人勉强你接受招安!” 朱仲轩没好气的说道。 带领一眾海盗去谈条件,確实有机会爭取更高的待遇。 可对他这个领头者来说,后果却是灾难性的。 朝廷现在需要他们,哪怕条件过分一些,多半也会答应下来,但这会留下隱患。 別看海盗们天天把义气掛在嘴边,背信弃义之事,每天都在大海上发生。 大家讲道义,那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等到未来秋后算帐,保管这些海盗,直接把他卖乾净。 当日参加会议的一眾海盗头子,都没人当出头鸟,为的就是避免被秋后算帐。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官职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先完成招安才是正途。 大虞官场是什么样,就算大家没亲身经歷,也多少有些耳闻。 等进入朝廷体系之后,凭藉他们手中积累的財富,砸钱都能够砸出一条青云路。 当然,同正途出身的官员相比,他们的待遇肯定是后娘养的。 官职可以运作,想要获得实权,几乎没有多少可能。 最大的好处是能站在阳光下,可以把后辈子孙送入统治集团。 “朱老大,息怒!” “我这不是替弟兄们叫屈嘛! 大家都是一等一的好汉,怎么也该安置一个好位置,不能一个大头兵就打发了。 既然朱老大不介意,那么小弟就不多言了!” 夺命书生急忙解释道。 对试探出来的结果,他非常满意。 如果朝廷给了朱仲轩更多许诺,现在就该想方设法促成大家接受招安,而不是放任自流。 看起来略显苛责的招安条件,反而证明了汉水侯出面招安海盗是真的。 没有別的原因,勛贵世家出身的汉水侯,肯定有其傲气。 如果早点投奔过去,还有希望受到重视。 现在这种时候,愿意为其卖命的人太多了,他们这些海盗不配享受礼贤下士。 看这次行动就知道。 除了他们这些海盗,还有沿海一眾海商的队伍。 只不过为了隱藏身份,海商们披上了海盗马甲。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针对安南人的行动,也是一次筛选。 参与行动的各大势力,不一定能够获得好处,但是没参与其中的,未来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从两广到南直隶,全都在勛贵系手中。 封建王朝,想要在海贸这种暴利產业中赚钱,不积极向掌权者靠拢,怎么看都不是智者所为。 一旦站错了队,哪怕后台再硬都没用。 大虞执行的是禁海政策,从事海上贸易可以,但不能拿到檯面上说。 违反禁令被诛杀,死了也是白死。 “行了,书生。 老子知道你心眼多,但心眼要用到正途上。 招安之事,暂时不著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发財。 安南空虚,乃是天赐良机。 登陆成功之后,大家自由行动,能抢多少各凭本事。 老子只有一个要求,在行动结束前,禁止自相残杀!” 朱仲轩的话,让一眾中小海盗头目很是满意。 虽然这种约束,不一定能够百分百发挥作用,但有肯定比没有的好。 私底下的衝突避免不了,最少在明面上,大家要卖朱仲轩的面子。 对实力较弱的海盗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保障。 …… 发起劫掠的,不光是朱仲轩率领的海盗联盟,其他海盗团体同样各自挑选目標下手。 一时间安南沿海,遍地狼烟。 隨著时间推移,一封封救援信,雪般飞到了升龙城。 “海盗大肆来袭,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林大人,你们通政司可曾查清这些海盗的来歷?” 看著手中的求援信,崔梓炎皱著眉头问道。 海盗的战斗力,主要在海上。 到了陆地上,根本打不过正规军。 正常情况下,海盗登陆劫掠,也是干一票就走。 这次情况特殊,组团而来的海盗在洗劫港口之后,还在沿內陆进军。 大越皇朝狭长的国境,很容易被敌人拦腰截断。 “宰相,据搜集到的情报来看,这些海盗大部分都是虞朝人。 他们活动的区域范围非常广,从日本海到南洋,都能看到这些人的身影。 其中还充斥著,大量的虞朝海商。 这些人带头入寇之后,活跃在我国外海的海盗们,也跟著趁火打劫。 从搜集到的资料来看,劫掠我国的海盗人数,怕是不会低於二十万。 並且这个数字,还有持续增加的跡象。 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採取措施,恐怕活跃在印度洋的海盗,也会被吸引过来。” 林泽良颤颤巍巍的说道。 上一任通政使,就是因为搜集的情报出问题,才被下狱问罪。 他上任之后,虽然进行了一些改变,但搜集情报的能力依旧匱乏。 刚才说的这些讯息,其实不用调查,一样可以分析出来。 如此规模庞大的海盗队伍,除了大虞那边,其他地方根本养不活。 “你的意思是,这些海盗是虞朝人的阴谋?” 崔梓炎不確定的问道。 海盗这种生物,在大虞那边同样不受待见。 按理来说,这些人和大虞朝廷一直站在对立面,没道理会帮虞朝皇帝。 “宰相,如果不是大虞朝廷在幕后策划,谁有能力组织这么多人过来啊! 光靠海盗自发行动,顶多抢劫一些沿海地区,绝不会深入內陆。 唯有虞朝官府,给了他们许诺,才会出现眼下的局面。 虞朝世家大族有蓄养山贼土匪的习惯,想来在海上蓄养一帮海盗,也不是没有可能。 普通海盗和大虞朝廷有仇,不会听从虞朝皇帝的命令,虞朝世家大族蓄养的海盗就不一样了。” 林泽良给出了自认为合理的解释。 真相是什么,他可以不在乎,但眼前这一关必须先糊弄过去。 重组情报系统,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但上面的人只看结果。 完不成任务,他就是背锅侠。 “既然是虞朝人的阴谋,那么水师就不能轻动了。 传令各省,让他们加强戒备,严防海盗袭击。 翰林院立即起草公文,把我们知道的讯息,用六百里加急送往前线交给陛下御览。” 崔梓炎当即做出决断。 相较於海盗,在他的心目中,威胁最大的始终都是虞朝水师。 倘若大越水师南下剿灭海盗,搞不好虞军就要从海上进攻河內地区。 大越皇朝的核心地区,一直都是三角洲平原,地位相当於大虞朝的江南+京师。 丟了核心腹地,元气大伤是轻的,搞不好还有灭顶之灾。 “宰相,现在上报陛下,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海盗肆虐中南部各省,如果不能及时採取有力措施,半个大越皇朝就没了!” 阮新杰的话,一下子让群臣破了防。 被海盗抢去半个越国,传了出去他们都是史书上的笑话。 尤其是出身中南部地区的官员,此刻的面部表情更是丰富。 老家没了,他们就沦为了无根之萍。 “宰相,阮尚书说的对。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儘快派出援兵,让那帮海盗知道厉害!” 见群臣逼宫,崔梓炎的火气瞬间暴涨。 哪里是他不想出兵,主要是手中无兵可派。 名义上的军队编制,不等於实际上就有那么多部队。 现在的大越皇朝,在册人口数量,一共也就那么三百多万。 真实人口数量,纵使更多一些,也就那么五六百万。 为了支持前线二十五万大军作战,他们已经徵召了数十万民夫。 国內的青壮,大都在为战爭服务,留守的部队多是老弱。 大越皇朝的军事动员能力,此时已经拉到了极限。 本质上这次北伐,就是在赌国运。 可惜他们运气不怎么好,进入衰退期的大虞,依旧不是他们能够碰瓷的。 “够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出兵,那么兵从哪里来?” “反正本官变不出兵马来!” “各地留守的部队是什么货色,难道你们不清楚么。 让他们稳定地方还行,若是送到战场上,那就是给敌人贡献战绩。 如果觉得国內局势无法控制,那就赶紧上奏陛下,请他率兵回援。” 崔梓炎当即发飆道。 一个个就知道向他施压,问题是他只是宰相,不是大越皇帝。 在朝堂上有话语权,却没有最终决策权。 当初边界衝突爆发时,大家都觉得是机会,一个个鼓吹北伐大虞。 战爭爆发之后,发现敌人不好惹,政治立场又开始发生变化。 看似在催他出兵救援中南部地区,实际上是想逼他带著群臣,一起向皇帝施压催促撤军。 新帝继位后,第一场大战就无功而返,想想就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此时带头逼宫,那是会被皇帝嫉恨一辈子的。 站在崔梓炎的个人立场上,最好选择是阐述事实,让皇帝自己放弃北伐。 …… 镇安关下,越军大营。 看著从国內发来的公文,胡新波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大越皇朝被一群海盗逼到了绝境,对他这位皇帝来说,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卑鄙的虞人!” 怒骂一声之后,胡新波不得不正视问题。 国內空虚,被海盗乘虚而入,成为了事实。 如果不赶紧採取措施,大越皇朝就要完了。 “诸位爱卿,虞人操纵海盗入侵大越,大家可有妙策教朕?” 胡新波期待的问道。 “陛下,区区海盗不足为虑,让水师出击围剿便是!” 陈景福率先回应道。 不过他的积极表现,並没有获得胡新波的认可。 水师如果可以出击,早就行动了起来,根本不需要把事情上报到他这位皇帝手中。 “陈爱卿,怕是没有搞清楚状况。 朕的意思是海寇大肆入侵,水师被虞朝水师牵制住了,根本无力剿匪。” 胡新波冷漠的解释道。 对小国来说,悲哀之处就在这里。 他们可以贏无数次,一次出现问题,都有可能导致灭顶之灾。 现在的大越皇朝,不光水师被敌人牵制住了,就连陆军主力一样被虞军给拖住了。 国內那帮文官,没有搞清楚状况,认为他只要撤军回去,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可现实是残酷的。 敌人的援兵都到了前线,两广之兵加在一起,也有十几万之多。 越军一旦撤离,敌人就会扑上来。 稍有不慎,撤退就会变成大溃败。 “陛下,水师无法出击,那就调肖將军回援。 反正进攻云南是为了出其不意,现在突袭失败,继续在那边耗著也没有意义。” 陈景福当即补救道。 越军突袭云南失败,並不是肖云帆指挥失误,纯粹被道路给耽搁了。 糟糕的交通,拖累了行军速度,等他们杀过去的时候,敌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到了攻城的时候,悲剧的发现火药保管不慎受潮,军中的火器全部沦为了烧火棍。 儘管云南守军不强,但面对一支冷兵器时代的越军,人家还是不怂的。 没能第一时间夺取城墙,后续就变成了消耗战。 “嗯,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入侵国內的海盗数量太多,光肖云帆的四万多部队,怕是不怎么够用。” 兵部尚书陈初阳委婉提醒道。 四万多正规军,对付一群海盗,正常情况下问题不大。 现在的情况特殊,肖云帆所部刚吃了败仗,军心士气严重受挫。 哪怕回到国內,想要恢復战斗力,也需要一段时间。 倘若急匆匆的把这支部队送上前线,那是会出大乱子的。 “嗯!” “兵力不够用,那就再从我们这边抽调两万部队,一起回国围剿海盗。 派人告诉肖云帆,如果连一群海盗都收拾不了,他就自己抹脖子吧!” 胡新波杀气腾腾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被气坏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失態。 “陛下,万万不可呀!” “我们虽然占据兵力优势,但对面的虞军也不是好惹的。 倘若继续分兵,很容易被敌人找到破绽。 战爭进行到现在,继续坚持下去,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不如派出使团前往大虞京师,同虞朝皇帝暂时讲和。 等收拾完海盗之后,再寻找机会伐虞!” 石羽丰当即諫言道。 再找机会伐虞,那是相当的委婉。 残酷的现实,明確告诉眾人,他们不具备討伐大虞的实力。 仅仅只是一些卫所部队,加上一群不入流的海盗,就把他们搞得疲於奔命。 倘若哪天大虞认了真,调集国中精锐杀过来,那就更要命了。 “老將军,你多虑了。 战爭才刚刚开始,哪里需要言和。 就算要求和,也是虞朝皇帝向我们求和。 他们面临的情况,可比我们严重多了,哪有勇气反攻!” 见皇帝脸色不对,陈初阳急忙训斥道。 为了这次伐虞,皇帝付出的代价太大。 倘若没有一份能拿出手的战绩,根本没法收场。 对新皇来说,这样的结果,在政治上就是一场灾难。 本来大越皇朝內部,世家的力量就非常庞大。 皇权一旦受损,就算不被下面的人架空,胡新波对朝堂的掌控力也会下降。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胡新波已经是骑虎难下。 打又打不贏,求和国內情况又不允许,只能选择硬撑著。 (本章完) 第376章 毒士 第376章 毒士 同城外的紧张气氛不一样,镇南关內完全是別样的风景。 在战斗经验丰富的虞军官兵眼中,安南人发起的佯攻,纯粹就是一场儿戏。 长期和敌军对峙,枯燥乏味的生活,都快让他们閒出毛病来。 隔三差五向李牧请战,闹著要杀出去给敌人一个好看。 一度李牧都想提前发起决战算了,考虑到安南地区的长治久安,最终他还是打消了速战速决的念头。 安南地区脱离中原王朝数百年,对中原王朝的认同度,早就下降到了冰点。 覆灭安南国容易,难的是怎么长期统治地方。 纯粹靠武力强压,就算现在压制了下去,未来某个时间点也会爆发。 最佳选择是利用战爭,不断消耗安南的国力、民力,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 何况还要考虑大虞朝廷的影响。 一举击败敌军,人家立即就跪了,降表一收永寧帝大概率会下旨停战。 眼下的大虞朝,很难生出经营交趾布政司的念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仗就白打了。 想要谋划成功,既要让皇帝和百官看到安南危险,又要让大家认为安南是泥潭。 “侯爷,刚刚收到消息,敌人分兵了!” 说话间,武大个把情报递到了李牧手中。 “侯爷,战机出现了!”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桂林左卫指挥使李三七,神色激动的说道。 现在的镇南关,就是一座战爭堡垒。 居民早在战爭爆发前,就疏散到了后方,商业更是不復存在。 李牧治军森严,没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搞事情。 每天除了日常训练外,一群將领就只剩下战术推演。 反攻的方案,制定了数十个版本,大家都憋了一口气。 “慌什么!” “敌军才抽走了两万,城外还有十八万军队。 你若是有能力全歼敌军,老子立马授权你指挥全军。 如果做不到,就先回到位置上坐著,別一惊一乍的。” 听到李牧的训斥,李三七瞬间萎了。 击败敌军容易,全歼敌军难。 偏偏要经略安南,又必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侯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安南国一共也就那么点儿地方,我不信他们还能跑到天上去。 在镇南关下,末將是没本身全歼敌军。 可若是一直打到敌人境內,把他们逼到绝境上,那就不一样了。 反正都是打仗,在哪儿打不是打!” 迟疑了一下,李三七愤愤不平的说道。 虽然他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追隨李牧的时间长,还是学到了不少兵法套路。 对这种束手束脚的打法,非常不习惯。 “你这憨货,满脑子就知道打仗。 这么快击败安南人,朝廷那边怎么解释? 別忘了,这次战爭是怎么爆发的。 我们做的再怎么隱秘,还是留下了大量的漏洞。 若是把安南人逼急眼,人家直接向朝廷称臣,这仗还能继续打下去么!” 李牧故作愤怒的训斥道。 下属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怒反喜。 能够提出不同意见,代表著开始动脑子了。 儘管考虑问题不够全面,这依然是一大进步。 只要肯用心学习,眼界和个人能力,都可以慢慢培养。 “侯爷,安南人想投降,也要看我们是否答应。 作为交战国,我们没有义务保障他们使团成员的安全。 只要安南国的使臣,进不了京师,那么和谈就无从谈起。” 广西卫指挥使谭辰风开口提议道。 大虞不是大宋,从皇帝到百官,都有一身傲骨。 在战场上占优势的情况下,不可能主动派人去找安南求和。 在这种背景下,想要让战爭持续下去,只需截断安南人和朝廷的联络即可。 以李牧的权势,要在半路上截杀安南使团,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 “这是一个思路,不过不够完善。 截杀安南使团容易,难的是不留下蛛丝马跡。 从安南到京师,可供选择的路线很多。 这场战爭爆发的太突然,国內是糊弄了过去,但安南人那边肯定有所怀疑。 他们就算派出使团,也不会从两广进京。 沿途的地方官那么多,谁也无法保证,没人把消息捅给朝廷。 虽然这些问题,能够在京中压下来,但这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要经略安南,后面少不了朝廷的支持,政治资源现在能少用儘量少用。”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事实上,他在向下属吹牛逼。 勛贵集团的势力,主要集中在武將阵营。 文官中虽然也拉拢的有人,但大都是非实权岗位,在朝中影响力有限。 平常时期,遇上这些事情还好说。 死几个安南人,没有谁会较真。 若是赶上了文武之爭,那就是送给文官集团的刀。 朝廷只要想查,许多隱藏的问题,都会被揭露出来。 要不了命,却能让他的谋划失败。 “侯爷,要经略安南,必须先把敌人的脊樑打断。 不杀个血流成河,很难实现战略目的。 如果海盗完成不了任务,那就让叛军上,最好是让敌人自相残杀。 末將建议,从战俘中挑选一些造反经验丰富的,送入安南境內。 此战抓捕的安南俘虏,连同战俘家属,全部流放辽东。” 桂林右卫指挥使孔玉堂起身说道。 相较於大虞朝来说,安南只是弹丸小国。 可对李牧集团来说,要吞併安南,绝非一件易事。 当地有五六百万人口,比广西地区的人口都多。 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人民战爭的汪洋大海中。 想要长治久安,除了向当地输送移民外,还要进行减丁。 “办法不错,可惜朝廷太穷了。 把上百万安南人送往辽东前线,需要不菲的开销,户部不会掏这笔钱的。 不过输送一些青壮过去服徭役,倒是问题不大。 祸乱安南之事,你可有信心担此大任?” 李牧笑著问道。 坦率的说,孔玉堂提出的两条策略,都非常的歹毒。 一旦採用,安南国將血流成河。 不过身份决定立场。 站在大虞的立场上,要收復交趾布政司,就必须把安南国搞趴下。 “末將愿意!” 孔玉堂当即表態道。 安南战爭从一开始,李牧就在战略上控了盘。 按照目前的打法,等到大决战的时候,安南军队顶多剩下一半的战斗力。 以最小的代价贏得胜利,符合团体的利益,却难以体现个人的军功。 看著两广六镇在前线建功立业,他们早就眼红了,好不容易等来机会,大家都想表现一下。 如果不自己寻找机会,光靠主帅分配任务,那点儿功劳很难支持他们更进一步。 毕竟,他们都是草根將领,朝中的唯一人脉关係只有李牧。 竞爭对手全是自己人,手心手背都是肉,肯定是能者上。 “那好,你去战俘营中挑选三万人,分成十个批次送往安南境內。 告诉这些战俘,本侯不会让他们白白卖命。 劫掠来的財富,大家五五分帐。 斩杀一名安南士兵的首级,就赦免一人的罪责。 只要斩杀的敌人足够多,被他们牵连的家眷,全部都可以获得朝廷赦免。 倘若超出了赦免人数,每一个首级可以换取一亩免税田,或者是五两白银。” 李牧当即画饼道。 坦率的说,他开出了的赏赐,並不算高。 同正规军不一样。 这些战俘兵送出去之后,全靠自力更生解决后勤问题,不需要他钱养活。 祸害安南人的同时,也无需担心这些人做大。 在本土造反,都没有成气候,到了异国他乡只会更难。 倘若有人能在安南拉起义军,成为一方草头王,李牧只会更加高兴。 只有经歷过,才知道义军的破坏力有多大。 …… 成都府。 “朝廷有意召老夫回京,让镇远侯过来主持大局,老夫答应了。 等熬过了这段时间,你们再也不用提心弔胆的过日子啦!” 徐文岳略显失落的说道。 努力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要让勛贵系过来善后,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可是没有办法,皇帝和百官的耐心,都被叛军耗光了。 大家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儘快把叛乱镇压下去。 按照他的计划,一样可以磨死叛军,但需要投入大量的財力物力。 有现成的军队可用,朝廷明显不可能大代价,让他在蜀地再练一支精锐出来。 確切的说,皇帝和百官都不认为他能够练出精锐来。 包括清流系的小弟,也不希望一直在战场上耗著。 现在奉召回京,虽然没有显赫的战功,但也没有捅出大篓子。 倘若前线吃了大败仗,他这位清流领袖,可折进去了。 “阁老,蜀地局势离不开您啊!” 路俊良神色激动的说道。 对他来说,徐文岳的离开,无疑是天塌了。 为了镇压叛军,他们可许诺了土司不少利益。 徐文岳担任总督,朝廷那边就算问责,也有这位辅政大臣在前面顶著。 一旦徐文岳离开,他这个巡抚,就成了第一责任人。 倘若镇远侯肯承认之前的许诺,愿意兑现了徐阁老许出去的条件,朝廷那边多半会默认。 万一镇远侯不愿意担责,拒绝兑现他们之前承诺的条件,那就麻烦大了。 人家土司出兵为大虞流了血,战后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哪有什么离不开的!” “老夫主持平叛,不仅没有把叛军扑灭,反而让叛军越发壮大。 镇远侯用兵如神,仅仅数月的功夫,便为朝廷收復了湖广。 他过来主持平叛大局,蜀地叛军撑不了多久。” 嘴上说的好听,內心深处徐文岳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明面上在他主持平叛期间,朝廷费了巨额的钱粮;勛贵系主持平叛,钱粮大部分都是自筹。 貌似他占了不小的便宜,可他手中没有嫡系军队啊! 换成勛贵系主持大局时,一大帮勛贵子弟带著私军,加入到了平叛队伍中。 毫不费力,就拉起了十几个镇。 换他在位置上,想要勛贵集团拿出老本支持,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別说扩编新军,想要获得老部队的支持,都是困难重重。 调兵遣將,先给开拔费。 哪怕知道下面的將领能力不济,他也没有办法换人,甚至还要哄著人家干活。 谁能打,谁不能打,需要战爭来检验。 李牧为勛贵系带出了一大帮的將领,人家可以优中选优,他却只能拿原来的將领凑合著用。 不对等的军事资源,决定了甭管他如何努力,战场上都赶不上人家。 “阁老,话不能这么说。 镇远侯固然能打,可也是得益於您之前的努力,不然湖广绝对没那么快被收復。 蜀地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在您的努力下,我们整顿了蜀中军务,还拉拢了土司参战,才稳定住了战局。 我们真离不开您啊!” 布政使李永良跟著劝说道。 蜀地的坑太大,光一个巡抚填不上。 朝廷问责下来,他这个布政使一样跑不掉。 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要把徐文岳留下来。 最少留到镇远侯赶过来完成交接前。 有徐阁老在前面顶著,才有资格和勛贵系谈条件,不然他们这些有污点的倒霉蛋,就是人家案板上的肉。 “放心好了,老夫並非不负责任之人。 镇远侯那边,估摸著也就刚收到圣旨没几天。 预计再过一两个月,江南战事就会结束,到时候就会出兵蜀地。 老夫要等他过来,完成了权力移交,才会离开蜀地。” 徐文岳冷漠的说道。 眼前这些人的小算盘,他是一清二楚。 选择留下来,並不是他想要收拾烂摊子,主要是现在根本走不了。 蜀地的三大门户,只有北大门在朝廷控制中。 这一路上,並不太平。 中间不少地方,都是双方爭夺的焦点。 以他对这些同僚的了解,若是把烂摊子留下来让他们背锅,这些人就敢把他的行踪泄露给叛军。 在主持平叛的过程中,杀了那么多白莲教的人,人家早就视他为眼中钉。 “阁老英明!” “阁老勇於任事,实乃江山社稷之福!” …… 眾人的吹捧,落入徐文岳耳中,却是无尽的悲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虞朝的官僚集团就墮落成这般模样。 一个个不考虑,怎么儘快把叛军镇压下去,反而盘算著怎么避免自己被朝廷追责。 “够了!” “老夫没有功夫,听你们在这里废话。 镇远侯要带兵过来支援,平叛战爭我们依旧要努力打。 主力决战的时间虽然没到,却也不能让叛军閒著。 传令各部,伺机袭扰叛军,儘可能给他们製造麻烦。 仲总兵,此事你亲自去负责。 如果没有战绩,镇远侯可没有老夫这么好说话!” 徐文岳当即警告道。 落入仲辰良耳中,却是天塌了。 在和叛军的交战中,他一直都是屡战屡败,对自己的军事水平,早就丧失了信心。 让他出兵寻找叛军的麻烦,完全是强人所难。 偏偏不行动不行,前面官军的战败,他负有直接责任。 徐文岳没处理他,那是军中需要稳定。 砍了他的脑袋,换一个人上来,能力也未必比他强。 换成镇远侯过来,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人家自己带著部队过来的,离开了他这位总兵,仗还是照样打。 …… (本章完) 第377章 梟雄末路 第377章 梟雄末路 “轰隆隆—” 炮火声磨灭了希望,苦心谋划的偷渡,最终还是走漏风声。 闻讯赶来的虞军水师,在击败义军水师后,把正在渡江的吴军拦腰截成两段。 “陛下,赶紧走吧!” 针瑞宇拽著傅皓轩劝说道。 损兵折將,谁都不愿意。 怎奈吴军被一分为二,成为了既定事实。 水师是技术兵种,他们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根本不是虞军水师的对手。 “不!” “朕要等后续部队过来!” “敌军刚杀过来,长江那么广阔,他们没能力封锁每一个渡口。 傅皓轩一脸激动的说道。 为了成功渡江,吴军上下付出了大代价。 前后將数十万部队拋出去充当诱饵,就为了保住手中的两万精锐。 万万没有想到,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最终渡江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 成功渡江的部队,还不足一万。 这么点儿兵力,別说是北伐中原,保全自身都困难。 “陛下,来不及了! 官军发现了我们,追兵很快就会过来。 不赶紧离开,就走不了啦!” 斜瑞宇急忙催促道。 从一方割据政权变成流寇,谁的心里都不舒坦, 可再怎么难受,日子总是要过的。 战爭进行到现在,吴军已经发发可危。 倘若不抓紧时间,突破虞军的围追堵截,覆灭就是时间问题。 “不用担心,朕已经下令放弃南昌、九江、安庆等地,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赶来挥师。 其他地区的军队,还有一些路程,但安庆近在尺尺。 算算时间,方墨川所部也该过来匯合了!” 傅皓轩强作镇定的说道。 普通军队损失再多,他都不会心疼。 从广西起兵到现在,他们早就积累了一套拉队伍的经验。 只要核心骨干在,想要恢復兵力,从来都不是难事。 可现在不一样,他苦心经营的班底,也赔进去了大半。 没有了这些家底,就算杀入中原,也很难站住脚。 “陛下,援兵恐怕指望不上了。 虞军知道我们的渡江位置,不可能没有准备。 半渡而击之,只是敌人的第一波攻势,接下来还有更大的麻烦等著我们。 搞不好方將军的部队,刚出安庆城,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正如我们之前撤离南京一样!” 胡宇哲志芯的说道。 一个政权走到末期,总是少不了背叛, 吴军这种拼凑起来的割据政权,百官的向心力更低。 大部队刚出南京城,就遭到了一系列的围追堵截。 一路折腾下来,搞得吴军士气萎靡不振,迫不得已他们才忍痛割肉的。 本以为能拯救吴国,结果却被敌军精准收割,幕后肯定有叛徒泄露消息。 明知道队伍中有人出现问题,作为降官的胡宇哲,却只能催促皇帝跑路。 现在这种时候,一旦进行忠诚度甄別,他自身就是最大的嫌疑犯。 乱世之中,许多事情是不需要证据的。 可能存在嫌疑,就足以让傅皓轩动杀心。 “不一定是遭到伏击,也有可能是直接背叛。 从我们撤离南京开始,选择投降虞军的部队,就急剧增加。 许多分散在外的部队,只要在战场上处於劣势,就会选择投降敌军。” 右丞相杨敬仁直接捅破了窗户纸,也浇灭了傅皓轩最后的幻想。 乱世之中,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忠诚, “撤!” 傅皓轩的命令刚下达,远方就出现了打著吴军旗帜的队伍,帅旗上还绣著一个方字。 来不及进行庆祝,这股突如其来的援兵,直接对吴军发起了进攻。 “该死的方墨川,朕如此信任他,居然背叛了朕! 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向北突围,不要和敌人纠缠。” 傅皓轩咬牙切齿的说道。 叛徒比敌人更可恶,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绝对要先清理门户。 对方墨川的背叛,眾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可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不是遇上了熟人,吴军士卒根本不会让他们靠近, 两支吴军在长江北岸,展开了激烈廝杀。 看著部將为了纳投名状,把屠刀对准了昔日的同僚,方墨川心如刀绞。 可惜这一切,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他这个主帅不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背刺老东家,下面的小弟却没这种压力。 从接受招安那一刻开始,他就对队伍失去了控制。 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大家摇身一变成了虞军的將领,上面让他们围剿叛军合情合理。 不纳这份投名状,永远不可能被视为自己人。 成不了自己人,他们的官帽子就不会稳。 现在不追责,战后也会被清算。 为了自身的利益,小弟们纷纷选择背刺旧主,留下方墨川独自伤感。 “將军,现在带著亲兵参战,还来得及!” 一旁的中年师爷开口提醒道。 大家共事了一场,他也用安庆守军,换了晋升之阶。 对这位旧日的东家,还留有几分感情。 此时的劝说,完全是真心实意。 忠义之人,固然受人钦佩。 可若是在敌对阵营,那还是死了的好。 不及时在政治上同叛军进行切割,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方墨川必然会因为某种原因获罪。 “没必要了!” “到了我的位置上,无论做什么,都少不了被猜忌。 与其等朝廷秋后算帐,不如主动先走一步,免得脏了成国公的手。 王先生,我知道你的来歷不简单,在朝廷那边有不少人脉关係。 这些箱子中的財富,是我半辈子几年积累,现在都交给你了。 无论是你自用,还是拿去打点上官,只求我死后朝廷不再清算家小、旧部。” 说完,方墨川整个人都抽泣了起来,嘴角开始口吐白沫。 见到这一幕,王师爷大惊失色。 他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方墨川会这么刚烈。 “快,请郎中!” 慌乱中,王师爷急忙冲亲兵喊道。 “不用费心了,人都被我打发出去啦!” “他们想要下半辈子过的舒服,需要向朝廷证明自己的忠诚。 跟著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没有闯出什么名堂,最后时刻总不能再拖累他们。 王先生放心,事先我都安排好了。 在出征之前,就给了他们一个锦囊,里面有我的亲笔信,上面交代好了后事。 这里还有一封我的亲笔书信,如果有人闹事,你拿出来安抚军心便是。 或许是我想多了,可能这些都用不上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遗言,方墨川闭上了双眼,嘴角还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 生命的弥留之际,他终於看透了人性。 倘若在吴国鼎盛时期,下属中肯定都不缺忠义之士。 可现在是穷途末路,连皇帝傅皓轩,隨时都有可能一命鸣呼。 大难临头各自飞。 为了朝廷的招安,下面的人既然可以背叛傅皓轩,同样也可以捨弃他这位主將。 在利益面前,真正关心他死活的,只有极少数人。 搞不好许多人,还会暗自庆幸。 死了他这位领头的,下面的降兵各自为政,再也聚拢不起来。 对朝廷的危险不復存在,就不会有那么多猜忌,大家都可以睡个安稳觉。 “嗖、嗖、嗖.. 一阵箭雨过后,跟在傅皓轩身边的队伍,又减少了十余人。 望著眼前严阵以待的虞军骑兵,吴军高层纷纷流露出绝望的表情。 刚被自己人背刺一波,正是士气最低迷的时候,又被敌人的骑兵给盯上了。 “结阵,同敌人拼了!” 傅皓轩冷漠的下令道。 生死关头,他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想著和敌人搏命。 杀死一个算一个,杀死一双赚一个。 “生擒偽帝者,赏银万两,升三级!” 施靖林一脸兴奋的下令道。 收復南京的大功,他没有赶上。 本以为这场平叛战爭,他只能打打酱油就完了。 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关头傅皓轩居然带著一群残兵败將,一头撞进了他的防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送上门来的大功,绝对没有错过的道理。 如果这种场合,还能跑了傅皓轩,他这总兵官就不用当了。 在高额悬赏的诱惑下,辽东镇的官兵,都兴奋了起来。 眼前的叛军,在他们眼中,全部变成了升官发財的阶梯。 除了偽帝的赏格高外,其他叛军高层,朝廷一样给出了不同档次的悬赏。 隨便抓到一个,都可以跨越阶层。 生死关头,吴军展示出了精锐的素养,以最快速度结成了方阵。 面对长枪阵,辽东骑兵没有丝毫惧意,直接拿出火进行齐射。 “砰、砰、砰.— 时代不一样了,以往对付骑兵的军阵,隨著武器的更替,变得跟不上时代。 缺乏盾牌守护的吴军士卒,只能以血肉之躯抵挡射出的子弟。 项刻间,前排的吴军土卒便死伤一片。 原本牢不可破的方阵,很快出现了破绽。 觉察到机会,没有丝毫犹豫,辽东铁骑立即发起进攻。 一道口子被撕开,寄予厚望的军阵,很快被骑兵衝击了稀碎。 以吴军这些精锐的素质,本可以发起反击的,怎奈在逃亡途中,丟掉了太多的武器装备。 专门用来破甲的钝器,对付骑兵的斩马刀,通通都不知所踪。 即便是如此,吴军士兵还是在奋力反击。 辽东铁骑除了少数重装骑兵外,更多还是以轻骑兵为主,防护能力並不是那么强。 步兵打骑兵固然很吃亏,但只要捨得用命拼,总是能够有所收穫。 三五成群的吴军土兵,拿起长枪就朝著一名敌军骑兵捅去,这一刻生死已经被置之度外。 顷刻间一人,被敌军的枪头刺穿,数人被战马带飞。 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终於有一名战友的长枪插入了对方的鎧甲中,成功把敌人从战马上捅了下来。 没有丝毫犹豫,附近的吴军士兵,立即拿起武器向落地的敌军士兵发起进攻。 作为吴国最精锐的部队,他们享受著最好的待遇,对吴国的认同感也是最高的。 国破家亡之际,自己死不死已经不重要,关键是要把敌人乾死。 这股子狠劲儿,著实震撼了观战的辽东系將领。 “敌人在困兽犹斗,传令各部拉开距离,儘量利用火和弓箭解决战斗!” 施靖林果断下达命令。 內心深处,他忍不住滴血。 刚才的短暂交锋中,就有上百名骑兵倒下,这些都是他们施家在大虞的立身之本。 敌人想要拼命,他可捨不得拿宝贵的辽东铁骑,同这些叛军以命换命。 “五哥,这些叛军比预想中难缠。 勛贵系能够把他们逼到这份上,看样子我们对他们的实力,还是低估了不少。” 施靖忠压低声音说道。 在此战之前,他的固有认知中,一直都是骑兵战斗力天下第一,他们辽东军天下第二,其他部队都是土崩瓦狗。 哪怕是声名赫赫的两广六镇,在他眼中也就和其他边军一个档次,距离他们还有不小的距离。 通过和叛军交锋的对比,他的认知受到了剧烈衝击。 一支残兵败將,本该一触即溃的,结果敌人居然能给辽东铁骑带来不小的伤亡。 倘若在全盛时期,遇上这支部队,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还会更大。 “嗯! 传承几百年的將门世家,哪怕是衰落了,手中的实力依旧不容小。 藉助这次平叛战爭,勛贵系培养出了不少將才,算是完成了浴火重生。 不过无需太过担心,文官集团不会放任他们继续做大。 新一轮的文武之爭,在不久的將来,就会在朝堂上爆发。 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趁机捞取好处即可。 想来那帮勛贵子弟,也看不上我们辽东那片苦寒之地。” 嘴上说的轻鬆,眉宇间施靖林还是露出了一丝忌惮。 相较於勛贵系,辽东系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在朝堂上,只能依附文官。 在军中看似拥有诺大的名头,可实质性的影响力,却局限在了辽东地区。 勛贵子弟立了功,可以到大虞各个行省做官,辽东子弟却被禁在了辽东。 一方面是朝廷的刻意压制,另一方面也是辽东將门为保障自身的地位,不给他们外调的机会。 夕阳西下,血腥的战斗渐渐进入尾声。 能够站立起来的吴军土兵,数量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跟在傅皓轩身边的十余人。 活到了最后,不是他们多么驍勇,也不是他们运气爆棚,纯粹是官军想抓活的。 对大虞朝廷来说,生擒傅皓轩具有非凡的政治意义。 “傅逆,赶紧投降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肯投降,本將不介意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的!” 扫视了一眼战场,施靖林开口劝降道。 第378章 定江南 第378章 定江南 “哈哈……” “老子纵横天下,从广西一路打进南京城,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这种小儿科的把戏,也想来糊弄你爷爷,简直是做梦。 诸位兄弟,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傅皓轩当场倒地开始口吐白沫。 显然,这是提前准备了毒药,在战斗进行中就已经服用。 “陛下!” 残余的吴国士卒,一声呼喊之后,纷纷选择了自刎。 “快拦住他们!” 施靖忠急忙喊道。 为了围剿这股残兵,辽东军付出了数百骑兵的伤亡。 这是他们入关平叛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 以往的战斗,伤亡人数虽然更多,但折损的多是步兵。 相比训练几个月,就能上战场的步兵,这些精锐骑兵的培养成本无疑要高得多。 活鱼和死鱼,可不是一个价。 死伤这么大,捞起来的鱼全死了,这如何能忍。 “算了,成全他们的忠义吧!” 施靖林开口阻止道。 “五哥,就这么放过他们,我们的人不是白死了么?” 施靖忠愤愤不平的说道。 杀了偽帝,固然是大功一件。 可明明他们的功劳,还能更大一些。 眼睁睁的看著功劳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他著实不甘心。 “把贼首傅皓轩斩杀当场,我们的人就不会白死。 这些人都是忠义之士,没必要让他们遭受皮肉之苦。 斩下傅逆的头颅,送往京师报功,其余人挖个坑埋了吧!” 施靖林摇了摇头,隨即下令道。 不是他心慈手软,纯粹是没必要。 反贼头子傅皓轩死了,叛军的一眾高层也死了,就剩下这十余名士卒根本不值钱。 在长江南岸,官军的抓到的俘虏,数以十万计。 除非是有名有姓的反贼,其他人就算抓了活的,朝廷也不会在意。 无关身份立场,“忠义之人”总是值得受人尊重。 没有好处可捞,不如遵从本心,放任这些人自杀算了。 “五哥,这份功劳是不是来的太顺了。 闽浙水师只要速度快一点儿,傅皓轩所部根本无法顺利渡江。 连安庆的守军都能策反,不至於差那点儿时间吧? 就算恰好没有赶上,安庆守军都能及时背刺傅逆,总不能堵截的军队又恰好延误了吧?” 冷静下来后,施靖忠疑惑的问道。 一次意外可能是巧合,多次意外叠加在一起,那就绝不是意外。 辽东系和勛贵系的关係,虽然不能说势如水火,但肯定不值得人家白送一场大功。 “发现问题就对了。 能让我们捡便宜,无非是成国公和舞阳侯怕功高震主。 在这场平叛大战中,勛贵系的表现太过亮眼,需要有人帮忙分摊压力。 纵观整个大虞,能够和他们抢风头的,也就我们辽东镇。 这是阳谋,送上门的战功,我们不能不要。 相较於勛贵系,我们辽东镇在军功方面,已经被拉开了距离。 长此以往下去,未来朝堂上我们说话都没法硬气。” 施靖林皱著眉头回答道。 实际情况,比他说的更加严重。 双方被拉开的,不光是战功,还有军事实力。 受平叛战爭的影响,两广、湖广、闽浙、江西、南直隶七省的官军,全部换成了勛贵系的人。 无论手中掌控的资源,还是军队数量,都不是辽东镇能够比的。 朝廷刚刚下令,让镇远侯入蜀平叛。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蜀地的军官,也要打上勛贵系的標籤。 大虞朝最精华的地区,全部在人家的掌控范围中,实力想不增长都难。 类似的操作,他们学不了。 且不说朝廷那边不会答应,光他们自己內部,也不允许分散力量。 勛贵系是一眾勛贵共同缔造的,但辽东镇却是以施家为核心。 皇帝能容忍勛贵系扩张力量,那是勛贵系內部,还有大大小小若干个山头。 这些势力,都是大虞身上的既得利益集团者,不可能一起去掀桌子。 任何一镇募兵中,都充斥著多个勛贵家族的子弟,相互之间形成了制衡。 互相牵制之下,单独一名勛贵將领,很难完全控制军队。 只要皇帝不损害勛贵集团的核心利益,这个和大虞与国同休的武装团体,就不会扯旗造反。 纵使其中个別人有野心,其他人也会把他拽回来。 如果不是在制度上,对武將完成了权力制衡,前些年也不会出现以文御武的局面。 原本辽东镇也该是如此的,怎奈上一任辽东督师是蠢货。 为了谋取私利,无视了制度上的权力制衡,配合施家在军中清除异己。 制度一旦被破坏,再稳定的权力构架,都是扯淡。 一个在掌控范围內,一个在掌控范围外,谁更容易被猜忌不言而喻。 稍微把他们往前面一推,永寧帝和朝中百官的目光,就会投到辽东镇身上。 “真够卑鄙的! 这帮王八蛋,要玩心眼,有能耐找那帮文官去。 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算什么事!” 施靖忠的吐槽,没有引起眾人的共鸣。 他们如果是老实人,施家也没法一家独大。 要知道在五年前,辽东地界上还有多支武装,甚至连辽东总兵都不是施家人。 到了现在,那些竞爭对手,坟头上的草都长了好几茬。 论起发展壮大的速度,他们丝毫不比勛贵系慢。 只不过辽东的盘子不够大,很快就遇到了瓶颈。 大虞朝廷能够投入辽东前线的,每年也就那么几百万两。 现在的辽东镇,已经是有限资源內,能够发展的极限。 想要更进一步,要么让朝廷加大投入,要么干翻韃靼人。 至於跳出辽东,那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迈出这一步,朝廷的资源,他们一分也別想拿到。 南方经济相对富裕,勛贵系可以靠自筹经费,解决军费问题。 北方天灾人祸不断,没有中央政府的支持,很难养活辽东镇。 何况他们手中,还没有掌控地方政权。 皇帝和百官,只要脑子正常,就不可能让施家插手各省的地方政务。 这就形成了一个闭环。 辽东镇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就必须向朝廷展示实力。 然后展示出来的实力之后,施家又会遭到朝廷更大的猜忌。 …… 一江之隔的南岸,大战同样进入了尾声。 只是相比北岸的拼死一战,南岸的叛军士卒,大都选择了放下武器投降。 皇帝都跑了,军心士气早就凉透了。 南方平叛的几支大虞官军都没有杀俘的习惯,他们投降之后,无非是流放充军。 叛军中的不少人,本身就是广西出身,流放相当於回家。 纵使日子悽苦,那也是回家,总好过客死他乡。 同样是投降,吴国的一眾文官却是面如死灰。 在大虞朝,普通草民造反还有一线生机,但读书人造反却会被严惩。 参考標准就是功名。 获得了功名,享受了朝廷给予的优厚待遇,这就属於食了大虞的俸禄。 食君俸禄,不为君分忧,反而跑去造反,妥妥的罪加一等。 尤其是那些降官,有一个算一个,直接享受株连九族套餐。 牵扯的人数太多,没法子全部都杀了,但近支肯定跑不掉。 远支旁系一样会受到清算,抄家流放是必然的。 以往的人脉关係,此时都丧失了作用。 没有谁会傻乎乎的,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为反贼求情。 正是后果严重,前面湖广、江西那些世家才会不惜代价,砸钱给自家买命。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叛军被镇压了下去,他们想要倒戈,也没有机会。 最后留在叛军战车上的,直接被认定为顽固分子,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清算。 “到现在还没派人过来,看样子我送出去的大礼,施家人应该很满意。” 看著一排排被押送的战俘,舞阳侯笑呵呵的说道。 一切尘埃落定,谁抢到的军功归谁。 双方的爭议没了,关係也恢復了正常化。 再次坐到一起,大家都是勛贵系的一员,需要共同维护团体的利益。 “不管是否满意,这份大礼他们都必须收著。 总不能为了赌气,连到手的军功都不要了。 辽东系最近几年的表现,同他们拥有的实力,完全不匹配。 长此以往下去,朝中百官就要重新审视,在辽东镇身上那么多钱是否值得。” 成国公淡定的回应道。 傅逆被镇压之后,病危的大虞朝,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需剿灭蜀地、山西的叛军,內部的隱患就算解决的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外患问题,已经威胁不到这个古老帝国的生命。 多了勛贵系组建的军队后,朝廷有了更多的选择。 他们这些勛贵系大佬,在平叛大战中表现太过亮眼,后续大概率不会让他们。 可年轻一代勛贵子弟不同,他们刚刚崭露头角,还不足以让皇帝和百官忌惮。 只要皇帝脑子正常,肯定会扶持这些年轻將领,让他们成为稳定帝国的基石。 一旦朝廷有了更好用的武將,辽东系的处境,就会变得越发尷尬起来。 “哈哈……” “国公爷说的不错,辽东镇那帮傢伙一向眼高於顶,也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现在江南战事结束,不如我们上一道摺子,把他们调往山西平叛。 倘若他们继续保存实力,陛下那边怕是交代不过去。” 舞阳侯大笑一阵后说道。 对大虞朝来说,白莲教叛军带来的伤害,差点儿要了命。 可是对舞阳侯来说,这些叛军却是他迈向青云路的阶梯。 在白莲教之乱爆发前,他只是京中普普通通的一外戚,顶多有一个知兵的名头。 朝中文武百官,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大家给面子,也只是给皇帝、太后的面子,而不是他自己本身。 隨著白莲教之乱的结束,他的身份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跃成了勛贵系的核心人物。 满朝文武,不管是面对谁,他都能挺直了腰杆。 强如辽东镇这种强藩,一样可以操纵其命运。 “侯爷既然开了口,那就这么办吧! 打了这么长时间,我们的部下,也到了该休整的时候。 辽东系那帮傢伙,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热闹,也该他们出力了。 不过其他人可以休息,侯爷你却不能閒著。 安南战爭正处於关键时刻,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多,怕是还要你多费心。” 成国公缓缓说道。 李牧选择跳出朝堂,李家和景家的利益衝突不復存在,那就是他的好女婿。 该支持的时候,自然要进行支持。 不过他是闽浙总督,距离战场还远著,就算派兵参战也是两广六镇更加合適。 身兼两广总督的舞阳侯,在这上面拥有更大的话语权。 “此事简单,等部队休整几日之后,我打发三镇军队回去增援。 主要是南直隶的部队,尚未组建起来,不然两广六镇一併打发回去也无妨。” 舞阳侯一口答应道。 这些都是事先谈好的,大家又是自己人,没必要中途违约。 相比大战爆发前,现在的两广六镇,实力还是被削弱了不少。 战场上的损兵折將,不算太严重,主要是从里面抽调了大量的官兵。 现在南方各省的部队,基本上都是从六镇中,抽调骨干力量组建起来的。 总兵力高达七万余人的两广六镇,现在只剩下不到四万人,其中还补充了不少新兵。 不光两广六镇不满编,其他各省的军镇,也大都存在缺额。 想要恢復战斗力,没有一年半载很难做到。 “光靠一些卫所部队,就能把敌军挡住。 多了这些援兵,想来也是够用的。 如果战事吃紧,我们再增派部队便是。 如果不是走不开,收復交趾布政司的伟业,我真想亲自参与进去!” 成国公略显伤感的说道。 交趾布政司,对成国公府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当年交趾发生叛乱爆发时,第三代成国公就是大军的主帅。 好不容易稳定了局势,因为朝廷的命令,被迫从交趾撤军。 自己的名字,同丟城失地联繫到了一起。 第三代成国公回国之后,直接鬱鬱而终,到死都在念叨著交趾。 此事被成国公一脉,视为最大的耻辱。 (本章完) 第379章 惊雷 第379章 惊雷 太和殿。 大朝会刚进行到一半,正是百官们爭吵最激烈的时候,从前线传来的战报,一下子打破了僵局。 傅逆死了! 困扰大虞朝多年的白莲教之乱,进入到了尾声。 富饶的江南大地,再次回到了大虞手中。 在这个好消息面前,皇帝和百官嘴角都乐开了。 “赏!” “兵部,儘快核实战绩,封赏有功之臣!” 永寧帝豪气的下达了命令。 在位这么多年,这一次是封赏是他钱最顺利的时候。 一向爱哭穷的户部,难得没有跳出来唱反调。 封赏是一次性的,税款却是持续性的。 官军收復了江南,大虞明年的財政收入,必定大幅度增长。 兜里有了钱,户部就可以站起来啦! “陛下,江南之地刚刚遭遇战火,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恳请陛下,免除江西、浙江、南直隶、湖广、福建、两广八省,未来三年的税赋。” 左都御史赖耀华率先提议道。 在免税的问题上,清流集团一直都是急先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搁在刚继位的时候,永寧帝肯定会一口答应。 刚经歷战火,免除税赋与民休养生息,听起来完全政治正確。 可架不住朝廷没钱啊! 江南地区的叛军被剿灭了,可大虞的天下,並未真正太平下来。 內有叛军祸乱蜀地、山西,外有安南入侵和北虏虎视眈眈。 要解决这些麻烦,都是需要钱的。 免去八省的赋税,意味著收復失地之后,朝廷的財政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负担。 以往战爭时期,这八个省都是自筹经费,解决行政开销和军费支出。 现在战爭结束,以往的高度自治权,肯定要收回来。 倘若朝廷进行免税,那么八省的行政开销、军费开销,都要中央政府掏钱。 “赖大人,此言差矣!” “现在上述八省,可全是自行徵税,以筹集平叛经费。 靠著新增的税款,才完成了平叛大业,养活了数十万军队。 倘若免除这些税收,朝廷需要每年划拨两千一百万两给八省,才能够覆盖日常开销。 可除了这八省之外,户部的总收入都不到两千一百万两。 巨额的財政缺口,从什么地方填补?” 庞承杰当即驳斥道。 知道清流们辩才无双,索性他懒得爭辩,直接拿数据说事。 甭管免税的理由多么充分,朝廷现在没钱去落实。 “怎么费这么多?” “以往的时候,这八省的行政开销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万两!” 赖耀华的质疑,引起了群臣的共鸣。 刚刚经歷战火,行政经费增加一些可以理解,但不能无限制的增加。 要知道遇上不好的年份,整个大虞朝的税款加起来,折价下来都没有两千万两。 “这个问题,可以问兵部。” 庞承杰一脸淡定的说道。 战爭是最大的吞金兽,大战刚刚落幕,开销最大的自然是军费。 “各地卫所糜烂不堪大用,为了镇压叛军,只能扩编募兵。 两广六镇、湖广五镇、江西浙江各两镇、南直隶和福建各三镇,共计二十一镇募兵。 加上督標和水师的兵力,南方八省的募军总兵力超过三十万。 这三十多万人的吃喝拉撒、武器装备维护,人均年开销约五十两左右,光这部分就去了一千六百万两。 战爭结束后,粮价会逐步下降,预计未来军费开销能压缩到一千五百万两以內。” 罗泽风当即坦言道。 大虞朝的军费一直都很魔幻,不同部队之间的待遇,那是天差地別。 毫无疑问,勛贵系编练的这些募兵,全部都是足额发放军餉。 文官当家做主的时候,大家要过苦日子,换自己人上前还要过苦日子,谁愿意跟著卖命啊! 哪怕是新编部队,都有不俗的战斗力,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士兵吃饱了。 “大头清楚了,剩下的无需本官解释了吧! 战后重建是要钱的,开销增加是必然的,这部分没法省。” 庞承杰的声音响起,直接引爆了朝堂。 尤其是东南地区的官员,更是无法接受。 当初大家接受加征,一方面是迫於生存压力。 另一方面则是几位总督做出承诺,所有的新增税款都是临时徵收,未来朝廷会在適当的时候取消。 可是看户部的意思,分明是不准备撤销了。 换他们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干。 好不容易才顶住了压力,从地方上搞到钱,岂能说不收就不收了。 哪怕各省有巨额开销,户部每年还是能够净入帐几百万两。 何况几位总督加征的税款,主要是针对商人去的,並没有加重百姓的负担,属於优质税源。 隨著战爭的结束,商贸的恢復,这些税款还会继续增加。 “不可!” “这是与民爭利!” “这是穷兵黷武!” “战爭既然结束了,还养这么多军队干嘛,分明是想拥兵自重!” …… 一时间各种反对声,在朝堂上不绝於耳。 面对群臣的激烈反应,永寧帝一下子迟疑起来。 “陛下,不如让庞大人介绍一下,南方各省的税收组成吧!” 万俊辉委婉的提醒道。 首辅不好当,夹在皇帝和群臣之间,两边的利益都要兼顾。 站在朝廷的立场上,商税好不容易才收了上来,肯定不能就这么取消。 可百官的立场,又不得不考虑。 站在朝堂上这些人,代表的是士绅集团的利益。 商人是士绅的钱袋子,只是为了名声著想,大多隱藏於幕后罢了。 “准!” 永寧帝当即允诺道。 他也想搞清楚,勛贵系几位总督在南方究竟是怎么玩的,对民间的盘剥具体有多严重。 “南方八省的徵税制度,细节上有所不同,但总体上是一致的。 虽然顶著厘金的名字,可实质上就是徵税。 按照类別分包括田赋、商税、盐税、茶税、关税、矿税、酒税、铁税,其他如丁税、牙税之內占比不高,我们直接略过。 其中田赋折银约七百万两,主要是战爭因素,未来有望增加。 不过其中有大量实物徵收,粮价下跌之后,折银又会减少一步。 具体能增长多少,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而论。 盐税约六百万两、关税约六百八十万两、商税约五百万两、矿税约两百三十万两、酒税和茶税合计一百八十万两、铁税约一百万两,其他各类杂税合计两百万两。 八省之地的財政总收入,大约在三千二百万两上下。 在我朝来说,这个数字是破纪录的,但是比起前宋还是差的远。 当然,这些数字是户部估算的,实际金额上可能有所出入。 比如说盐税,这是朝廷直接徵收的。 战爭结束之后,沿海新增的那些盐场,也要纳入朝廷管辖中。 新编二十一镇的军费,究竟是朝廷直接拨款为主,还是以地方衙门协餉为主,都需要討论。 这些事情確定了,才好確定朝廷和地方衙门的税收分配。” 庞承杰不慌不忙的说道。 看著百官们惊讶的表情,他很是满意。 事实上,刚拿到数据的时候,他也被几位勛贵系总督的搞钱能力给嚇了一大跳。 不过有大宋王朝的先例,他又不觉得奇怪了。 当年南宋一隅之地,疆域面积不比这八省大多少,税款可比这高多了。 “几位爱卿,真乃朕之肱骨!” 群臣还在震惊中,穷怕了的永寧帝却先表了態。 有这个財政收入,就算是横徵暴敛,他也认了。 新增税款集中在关税、商税、矿税和茶酒税上,田赋实际上是降低的。 虽然有打自己脸的意思,他上位之后就废除了税监,矿税和商税几乎归零。 高额的关税,明显和禁海政策相违背。 但是在巨额的税款面前,这些小问题,都是可以原谅的。 內心深处,永寧帝忍不住感嘆,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管用。 “陛下,如此横徵暴敛,必將民不聊生! 臣恳请陛下,撤销舞阳侯、成国公、镇远侯的总督职位,令锦衣卫押解……” 都察御史路国恆的话没说完,永寧帝就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锦衣卫,把这乱臣贼子拿下,严加拷问!” 面对暴怒的皇帝,正准备弹劾的群臣,一下子收住了脚步。 並非大家没骨气,主要是路国恆这货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反对徵税,就挑反对的理由说事。 上升到政治高度,直接用莫须有的罪名攻击功臣,很容易被解读为朝廷要卸磨杀驴。 对大虞朝来说,舞阳侯、成国公、镇远侯三人都是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英雄。 皇帝没有卸磨杀驴还好,一旦真的发生了,未来史书上肯定会浓墨重彩的记录。 哪怕再怎么掩盖都没用,在场这么多官员,回去后肯定有人会记录的。 民间的记录,那就更多了,大概率还会脑补编排一堆故事。 谁敢在此时凑热闹,未来事发了,谁就是大虞朝的秦檜。 遗臭万年的事情,哪怕是清流一系的官员,也是避之不及。 百官们怕背负骂名,永寧帝同样怕。 如果不做出反应,让外界以为是他的意思,政治后果不堪设想。 (本章完) 第380章 猪队友 第380章 猪队友 朝会不欢而散,永寧帝却陷入了惶恐中。 儘管路国恆的弹劾,都是一些无稽之谈,可勛贵集团势大也是现实问题。 一起坐大的不光勛贵系,还有更令人棘手的辽东系。 见皇帝失神,留下来的一眾阁臣和六部尚书,也暗自叫苦。 坏人机关算尽,不及蠢人灵机一动。 挑拨皇帝和勛贵之间的关係可以,但这必须要分时候。 天下尚未太平,正是需要人家卖命的时候,此时干这种事无疑是自毁长城。 他们这些文臣代表,整日谋划也不过是想削减勛贵系的权柄,而不是要搞死勛贵系。 甭管是否愿意承认,勛贵系现在都是大虞朝的支柱,不再是他们口中的酒囊饭袋。 大家都是既得利益者,可没想著掀翻桌子。 路国恆的公开弹劾,相当於把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到了这一步,原本的削权计划,现在只能被迫中止。 不光不能削弱权柄,还要想办法安抚有功之臣。 此时採取任何过激措施,都有可能让勛贵系和朝廷离心离德。 一个独立的辽东系,就让大家抓狂,再把勛贵系逼到对立面,日子就不用过啦。 “陛下,舞阳侯递交了摺子。 希望辞去两广总督之位,並且举荐汉水侯出任两广总督。” 吏部尚书岳铭宇上前说道。 原本这份奏摺,应该在朝堂上討论的。 可是大朝会上的意外,让事情搁置了下来。 “准了!” 永寧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样的人事任命,搁在今天之前,肯定少不了一番龙爭虎斗。 放在现在这种时候,连討论的必要都没有。 勛贵系的发展,离不开皇帝的支持。 皇帝想要坐稳江山,同样离不开勛贵们的支持。 即便內心深处產生了忌惮,为了政治需要,此时他也必须表现出对勛贵系的信任。 “擬旨,加封成国公为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傅。 加封舞阳侯为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 加封镇远侯为特进光禄大夫、右柱国、太保。 加封汉水侯为太子少师……” 一连串的加封,让一眾文官眼馋想要流口水。 三公之位,可是大家的毕生追求。 別看这些都是虚职,但能够获得册封的官员,在大虞朝无一不是一代名臣。 正常情况下,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位。 想要反对,大家也找不到理由。 被加封的三人,不光在军事上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处理地方政务上也成绩显著。 “陛下,英明!” 群臣勉强的回应道。 眼红归眼红,人家做出来的成果,確实配得上这份待遇。 用这份封赏,安抚勛贵系,无疑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行了! 这些废话,朕不想听。 大家都来议一议,东南八省的税制问题。 首辅,先说说你的看法。” 永寧帝摆摆手说道。 大虞朝一半的矛盾,都在缺钱上。 好不容易才徵收上来的税款,他自然不愿意放弃。 不过群臣的反对,也是一个棘手问题。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后续必然引发更多的问题。 “陛下,东南八省的新税法,不少地方和大虞律存在牴触。 考虑到这是特殊情况下,做出的非常选择,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下面的官员,好不容易適应了新税法,要是匆忙改回去也容易出现乱子。 臣认为不妨再试行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后,再考虑是否改回去。” 万俊辉硬著头皮说道。 税制改革,这是歷代大虞皇帝,都没有能够完成的伟业。 东南八省的成功,完全是一场意外。 叛军出手重创了士绅集团,把税制改革的阻力,下降到了最低。 迫於叛军的威胁,无数士绅选择了暂时妥协。 让他顶著压力,强行推动改革,万俊辉没那勇气。 可现在造成了既定事实,情况就不一样了。 朝堂上百官反对,实际上也分情况的。 北方各省的官员反对,那是反对把东南八省的改革成果,推广向全国。 如果单独只在这八省执行,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大家还是希望朝廷財政改善的。 即便是东南八省內部,一眾官员的立场,也各不相同。 本次税制改革,损害了士绅的利益,其实也是分情况的。 不是所有的士绅,都在从事商业贸易,同样不乏传统的耕读世家。 这些“守旧派”,最是鄙视商人,主张重农抑商。 对朝廷加征商税,並没有那么牴触。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之前竞爭中失利的士绅,同样乐得看笑话。 毕竟,勛贵系捣鼓的税制改革,没有对土地动手。 如果在改革推动前,他们或许会跟著反对,可现在已经成了既定事实。 新增的税收,主要用在军事和战后重建上,他们也成了受益者。 看群臣前面的表现就知道,虽然有人叫囂著裁军,但並未成为主流。 其中最反对裁军的,还是东南八省的官员。 亲身经歷了战火,方知和平的可贵。 反对税制改革和反对裁军的,居然成了同一波人,足以证明他们的反对並不激烈。 洞察了人心,万俊辉决定赌一把。 朝廷的財政收入大涨,眼下面临的大部分麻烦,都可以迎刃而解。 局势一旦好转,他这个首辅也可以多干几年,没必要这么早辞官回乡。 享受到了权力的魅力,非到万不得已,没人想要放弃。 “陛下,首辅大人言之有理。 东南八省的情况特殊,短时间內不宜大动干戈。 为了江山社稷,只能先苦一苦,东南八省的商贾。 可以三年为限,等到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討论这个问题。” 谷嘉熙跟著附和道。 皇帝的意思是明牌,肯定是不想到手的钱再溜走。 甭管税制改革,里面存在多少问题,在每年三千多万两白银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以永寧帝的性格,纵使群臣反对,估摸著也会硬刚一波。 毕竟,税制改革是勛贵系捣鼓出来的,他们肯定是支持的。 东南八省三十多万募兵,是这一制度的最大支持者。 地方上的反弹,直接武力镇压便是。 有了这些助力,皇帝就有对抗百官底气。 知道皇帝手中有筹码,首辅又打了头阵,谷嘉熙当即决定跟上。 “谷阁老,此言不妥!” “东南八省刚遭遇战火,怎么也该削减一些税款,岂能一直横徵暴敛!” 邱瑞阳当即反对道。 事实上,他也不想做这个恶人。 税制改革损害了士绅利益,却有利於朝廷。 能够坐到內阁的位置上,考虑问题已经不局限於一隅之地,还要兼顾天下。 可作为东南八省出身的官员,在这种时候,他不能背叛自己的阶级。 复杂的內心,让他在反对的时候,立场並不坚决。 找出来的反对理由,也是隨便糊弄,更像是在完成任务。 见到这一幕,原本左右摇摆拿不定主意的官员,瞬间做出了选择。 一场唇枪舌战之后,支持派逐渐占据了上风,正当大家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诸位爱卿,既然都认为东南八省税制改革不错,那么可否向全国推广呢?” 永寧帝的话,把群臣气了一个半死。 再怎么想改革,也要分时间啊!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改革果实,而不是急著向全国推广。 东南八省能够成功,那是有三十多万大军,在上面压著。 敢明確反对的士绅,都被物理消除了。 换成其他地方,纵使朝廷下达改革命令,政令也出不了衙门。 再好的政策,无人去落实执行,最后都是一地鸡毛。 除了损害皇帝和朝廷的威望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利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於淮北则为枳。” “以关税为例,想要徵收起来,先得有海外贸易才行。 我朝海贸集中在南方,故能够徵收巨额的税款。 换成北方各省,怕是连徵税成本都不够,组建衙门都是浪费。 地方治理,当因地制宜,不可一概而论!” 万俊辉急忙驳斥道。 皇帝的灵机一动,实在是太要命了。 他敢打赌,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后,朝堂上必然引起轩然大波。 原本可以拉拢的北方各省官员,也会被推到对立面。 真若是想改革,悄悄的干就行了,何必要说出来呢! 別的不说,蜀地现在的情况,就適合推动改革。 只需给镇远侯一道密旨,人家就能把东南八省的改革成果,直接给复製过去。 造成既定事实后,朝廷只需默认改革成果即可。 类似的操作,还可以在山西搞一遍。 靠文官无法推进改革,但是靠军队可以。 往后哪个省发生叛乱,就在哪个省推动改革。 数十年之后,税制改革就可以推广到全国。 完成了这一伟业,大家都可以功成名就,流芳千古。 大好的局面,全被永寧地一句话给毁了。 內心深处,万俊辉气的想刀人。 没有丝毫犹豫,群臣再一次统一立场,当场把永寧帝懟了回去。 …… 廉州港。 隨著船鸣声响起,一眾战俘的眼神,渐渐变得湿润起来。 这一去,有生之年能否再回到故土,都是一个未知数。 可是没有办法,在广西的生活,虽然比当初在家种地好上一丟丟,可政治地位却低的可怜。 作为流放的罪犯,走出去都会受人鄙视,连带著家眷都跟著受累。 除非是必要情况,他们都在自己的劳作区活动,绝不去军户区串门。 哪怕心里不说,家眷们对一墙之隔的军户区,还是充满了羡慕。 同样是劳作,人家耕种卫所军田,不光享有高额的收益分成。 卫所还提供的牲口和种子,灾年卫所甚至负责兜底。 家中有人入伍服役,还有一份钱粮补助。 只要不是生的太多,在日常生活中,都能粗粮菜糰子管饱。 逢年过节,改善伙食的时候,还可以吃上一顿肉。 生活水平比他们原来村中的富户,都要好上几分,同一些小地主差不多。 他们这些罪囚就惨了,不光伙食標准更低,平常也就勉强七八分饱。 幸好卫所中大力推广高產蔬菜,他们也跟著受益,不然日子还会更惨。 想要吃肉,除非是立下功劳,不然就是奢望。 即便是如此,跟著过来的家眷,也很快接受了现实。 本来就生活在最底层,流放后生活水平,比之前还好一丟丟,还能奢望啥。 最关键的是压在身上的债务,现在不用还了。 如果不是参加叛军,见过了一些市面,估摸著他们也会安於现状。 可正是因为见过市面,他们反而不甘於现状。 隔壁的军户,就是他们羡慕的对象。 不光日常生活水平高,还有向上的希望。 参军入伍,一旦立了功,整个家庭的命运都会改变。 现在有了选择,哪怕是去异国他乡搏命,一样有无数人报名。 谋逆这种重罪,哪怕是皇帝大赦天下,也不会有他们的份儿。 进入安南搏命,这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 “三弟,你怎么也来了? 不是说好的,你留在家中照顾家小,我出来搏命嘛!” 看著熟悉的面孔,面带菜色的中年男子当即质问道。 受宗族观念影响,大家都对香火传承看得非常重。 就算是搏命,也不会全部压上去。 “大哥,我瞒著你们报名了。 爹娘都答应了。 家中之事,我们出来拼命,卫所会照顾的。” 青年男子当即回答道。 这次流放,主要是他们加入叛军惹得祸,连累了不少亲戚。 惹出了麻烦,总是需要解决的。 哪怕大家並没有安排在一起,朴素的逻辑,也认为自己惹的祸应该自己兜著。 哪怕嘴上没说,私底下他不只一次看到爹娘以泪洗面,说无顏面对祖宗。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他不想放过。 就算老大出来了,可终归只有一个人,又能拿到多少首级? 如果无法让大家获得赦免,他们有何脸面回去。 “哎!” “你不该来的!” “万一发生意外,家中香火可就断了。” 老大的感慨,没有获得青年男子的认同。 “大哥,就我们这种情况,就算留在家中,香火一样会断。 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考虑我们啊!” 仿佛是引起了共鸣,船上的一眾战俘,纷纷留下泪水。 穷人,是不配有后代的。 別说是现在,哪怕是未被流放前,他们同样是一群光棍。 少数有婚配的,也是加入叛军之后,靠劫掠积累了一笔財富,才完成的娶妻生子。 正是因为一无所有,大家才敢去搏命。 “行了,把眼泪都给我收起来。 这次带著你们出去,不光是为了將功赎罪,也是去博取富贵的。 朝廷可以许诺了,劫掠的財富,分我们一半。 担心自家香火的,那就多抢几个女人,回去慢慢给你生。 安南人都是软脚虾,好欺负的很。 只要你们肯奋勇杀敌,到时候军功、土地、女人,全部都是会有的! ……” 带队的將领,当即开启了大忽悠模式。 手段粗暴了点,但效果却是相当不错。 人到了低谷期,最需要的是希望。 哪怕通往成功的路,充满了各种风险,大家还是愿意奋力一搏。 …… 镇南关。 京中发生的闹剧,尚未传过去,大家依旧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江南战事结束,不仅意味著援兵要来了,还代表著资源倾斜。 安南战爭进行到现在,一直处於防守状態。 除了战略需要外,同样不乏资源上的考虑。 仅凭两广的力量,在军事上击败安南人不难,难的是怎么吞併安南。 “尘埃落地,大家可以放宽心了。 战事进展,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事先筹集的军费,还剩下了一部分。 除了用於战后重建外,我们也分到了一份。 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和八十万石粮草,將在三个月內运抵广西。 本侯已经协调好了,闽浙总督衙门和江南总督衙门,都答应了给我们协餉。 具体的协餉数额,秋税徵收完成后,就会確定下来。 接下来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同安南人打一仗了!” 李牧豪气的向眾人说道。 参加会议的,全是他苦心打造的班底。 忠心是不缺的,但眼界著实有限。 没有办法,从小的生活环境,限制了他们的眼界。 进入军中之后,才开始后天弥补。 知识水平可以学习,但固有的认知,却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对经略安南,大多人都持反对意见。 在大虞待好好的,谁也不愿意去穷乡僻壤的“安南”。 战略计划,能够推进下来,全靠李牧的坚持。 哪怕到了现在,大部分人也只是明面上支持,暗地里对经略安南並不抱有希望。 这是读书惹的祸。 书本上对安南的描述,不是用穷乡僻壤,就是“瘴气”横行。 纵使李牧一再保证,安南土地肥沃,大家心里还是没底。 许多人都担心是下面的探子,传回了假情报,糊弄了自家侯爷。 万一安南不够富裕,短时间內无法从当地获取税收,那么战爭经费就会成为压垮这个团体的重担。 (本章完) 第381章 狼烟起 第381章 狼烟起 “侯爷,这个好消息,必须分享给安南人。” 李三七笑嘻嘻的说道。 事先准备的够充分,从大战爆发开始,安南国落入了李牧的陷阱中。 眼下的局势,已然让安南王抓狂。 倘若知道大虞平定了江南叛军,安南王承受的压力就更大了。 上兵伐谋。 恐嚇,同样是重要战术。 敌人越慌,就越容易犯错。 “嗯,好消息肯定要学会分享。 不过分享时间,不是现在。 算算日子的话,送过去的人此时也完成了登陆。 再等上十天半个月,安南王就能收到国內叛军四起的消息。 到时候把这份大礼,一併给送过去。 传令下去,各军做好进入安南作战的准备。 徵召来的郎中,必须配备到每一个百户所。 一应药品全部核实一遍,谁负责的环节出了问题,本侯就要谁的脑袋。 进入安南作战的注意事项,所有人都给我背熟了,到了地方必须严格执行。” 李牧当即下达了命令。 纵观歷史,中原王朝要拿下安南,最大的难题一直都是地形和气候。 地形没法改变,但气候却可以努力適应。 经过这么多年的开发,安南地区的“瘴气”,威力也削减了几分。 只要不去深山老林,待在人口稠密区,其实问题不大。 要对付瘴气,好办法李牧没有,但笨办法却不少。 傻瓜式操作,把沼泽地里的水排乾,把行军路上的树木全部砍伐一空。 有条件的话,最好是再烧上一遍。 光禿禿的一片,虽然不环保,但胜在管用。 甭管有多少蚊虫螻蚁,这么折腾一遍下来,都会死的七七八八。 为了计划顺利执行,李牧可是大价钱,採购了巨量的火油。 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向前推进。 越过了谅山,把战线推进到河內腹地,情况就会好上很多。 …… “总兵大人,侯爷传来军令。” 从传令兵手中接过密令,张寧脸色微微一变。 “传令下去,大军回广东休整。” 从江南回来增援,本以为要去广西前线大展身手,结果大军还在半路上就被迫改变计划。 没有办法,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军令上要求他们儘快补充兵力,为登陆作战做准备,明显是有意水陆两线推进。 近乎同一时间,一起返回的另外两镇,收到了相同的命令。 两广这台战爭机器,全面启动。 …… “诛越皇,均田地!” 伴隨著起义军的口號,战火开始向河內蔓延。 海盗在前面烧杀劫掠,製造了大量的流民。 登陆的义军,跟在后面招兵买马,打响了反越的枪声。 炸裂的政治宣传口號,嚇得城中一眾官员士绅瑟瑟发抖。 “知府大人,叛军来势汹汹,守军快要顶不住啦!” 师爷慌乱的说道。 寧平府也是多灾多难,先是遭遇海盗抢劫,接著迎来了叛军攻城。 为了守住府城,阮文羽被迫下令放弃治下地盘,全力固守府城。 面对烧杀劫掠的海盗,城中守军还能鼓足勇气,同敌人死战。 换成叛军攻城,情况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上一次阮大知府承诺的赏银,到现在都没有兑现。 死伤士卒的抚恤金,也只发放了一成,军中早就怨声载道。 在敌军打出均田地的政治口號后,守军的立场直接动摇了。 “黄守备,人死哪里去了?” 阮文羽厉声质问道。 “老爷,您猜的真准。 黄守备在巡视城墙时,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冷箭给射死了。 现在军中乱鬨鬨的一片,无人主持大局。” 中年捕头的马屁,直接拍到了马蹄子上。 守备將领阵亡,还大概率被自己人暗算,这仗还打个毛。 “滚!” “离本官远点儿!” 阮文羽嫌弃的踹了一脚。 踹完人他就后悔了,以往的时候,一名小捕头他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现在是战爭时期,城池隨时都有可能被攻破,得罪地头蛇无疑是非常不理智的。 不过官员的傲气,让他拉不下脸,向一名低贱的捕头道歉。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明日掩护本官出城。 以你们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作风,难不成还指望叛军进城后,放过你们不成!” 阮文羽故作傲气的训斥道。 理智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出强势的一面。 城中军心涣散,他无能为力。 拖欠钱粮军餉,他也是迫不得已。 为了北伐,朝廷调集了大量的钱粮离开,府库早就空了。 为了维繫衙门运转,他先后加征了三次钱粮,自己也就捞取了两成好处。 剩下的八成,其中五成留给下面的吏员和乡绅分润,另外三成扣除衙门运管经费后,全部都拿去打点了上官。 前任知府任期结束,就把税收到了五十年后,他只是在此基础上又加了五年。 全都是歷史遗留问题,万万没有想到,那帮贱民居然敢造反。 既然守不住城池,那就只能闪人。 最近这几个月,丟城失地的官员多得去了,朝廷想追责都忙不过来。 相比其他丟城失地的官员,最起码他还扛住了一波海盗攻击。 回头运作一下,换个地方继续做官。 “大人教训的是,小的马上就去召集手下。” 嘴上说的诚恳,眉宇间却露出了一丝寒光。 丟了城池,阮知府可以换个地方,继续作威作福。 可他们这些吏员不行。 整个大越皇朝,吏员全部都是地头蛇。 外来户,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根本站不住脚。 离开了老家,他就啥也不是。 带著积累的財富过去,很快就会被人吃的渣都不剩。 可是城中被他欺负过的人太多,谁也无法保证,这些人中有没有参与叛军的。 一旦叛军杀进了城,斩杀他这种臭名昭著的小吏,就是收买人心的最佳方式。 同样臭名昭著的阮知府,人家最起码是官,具备统战价值。 招降这些官员,还可以降低后续城池的抵抗力度。 “老爷,此人怕是不可靠啊!” 目送中年捕快离开,一旁的青衣师爷上前提醒道。 “嗯!” “立即带上家丁,我们这就扮作平民,混在人群中出城。” 阮文羽果断的下令道。 处理政务的能力,他或许不足,但逃命却是无师自通。 早在叛军围城前,他就暗自筹谋后路。 如果不是担心朝廷追责,他就跑路了。 敌军包围城池后,还带著守军坚持了三天,他自认为对得起这份俸禄。 夜幕降临,一行人悄然出了知府衙门。 此时的府城,已然乱做一团。 知道局势不妙的城中大户,纷纷藉助夜色掩护出城。 在半路上,阮文羽都遇上了好几位熟人。 (本章完) 第382章 烽火 第382章 烽火 寧平府沦陷,这是一个缩影。 隨著义军的发展壮大,沦陷的城池,还在持续增加中。 升龙城。 “肖將军,现在国內局势危急,废话本相就不多说了。 赶紧调集兵马,增援各路战场。 务必在最短时间內,打通我大越的南边通道,否则南疆就危险了!” 崔梓炎神色凝重的说道。 又是海盗,又是义军,搞得大越鸡犬不寧。 不知道的,还以为大越皇朝到了王朝末年,即將开启群雄逐鹿。 作为大越高层,他们非常清楚,眼下的糟糕局面全是虞朝人搞出来的。 无论海盗,还是义军,全部以虞朝人为主。 在两国交战的关键时刻,给他们来这么一下,摆明是想要大越皇朝的命。 知道是一回事,却不能直接说出来。 本来局势就发岌可危,若是让大家知道,这些敌人全部都是一伙的,后果还会更加严重。 大家不投降海盗、义军,那是认为这些势力上不了台面。 换成大虞朝,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打不过就加入,这是乱世生存法则。 一旦认为不可力敌,国內就会诞生一群带路党尤其是南疆新开扩地区,依旧存在著大量残留势力。 大虞只要承诺帮他们復国,那些遗老遗少们,一个个都会活跃起来。 在这种背景下,打通南北通道变得格外重要。 稍微速度慢点儿,他们数十年的扩张成果,就会毁於一旦。 相较於大虞朝,他们的战略空间,本来就非常有限。 丟失了南疆的半壁山河,光靠北越地区,要抵挡虞军实在是太难了。 “丞相,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国內就蹦出大量的叛军来?” 肖云帆一脸疑惑的问道。 从前线撤军回来,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拉过来议事。 对国內的了解,还局限在海盗猖獗。 这次回师,也是奔著围剿海盗去的。 可一转眼的功夫,海盗威胁成了次要因素,层出不穷的义军造成的杀伤力更大。 无数大越百姓,被迫捲入这场乱世中,眼瞅著战火就要烧入河內地区。 “从搜集的情报来看,据说是虞军关押的白莲教战俘,越狱逃窜进入了我国。 从各地上报的情况来看,这些叛军少则上万,多则十余万。 所过之地,犹如蝗虫过境。 凡家中有男丁的,一律强征入伍,对地方上的破坏非常惊人。” 崔梓炎的回答,並不能令眾人满意。 关押的战俘,就算越狱逃跑,最多也就流窜到边界地区。 哪有一下子跑到中南部地区,裹挟著大量农民军,向北越地区杀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是虞朝人在幕后操纵,默契的选择揭过话题。 “真实情况,比丞相说的还要严重。 这些义军和前面的海盗一样,全部都很残暴。 官军只要敢抵抗,就全部斩尽杀绝。 尤其在对待官员和士绅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 礼部尚书阮艺修开口补充道, 对他们这些大人物来说,普通人的死活不重要。 可是屠戮士绅官员,这就触犯到了大家的底线, 如果不赶紧镇压,没准哪天惨剧,就轮到了自己家。 “诸位大人放心,些许败兵之將,成不了什么气候。 待大军休整几天,末將就带兵过去,把他们剿灭乾净!” 肖云帆当即保证道。 在云南战场上,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急需一场战功证明自己。 剿灭海盗是功劳,围剿叛军一样是功劳。 没能打进云南腹地,那是战线太长,后勤拖累了部队的战斗力。 敌军又固守城墙不出,这才无功而返。 现在收拾一群乌合之眾,他的心里完全没有压力。 “那就拜託肖將军了!” 崔梓炎一脸疲惫的说道。 显然,他对迅速平定叛乱,並不抱有信心。 倒不是不信任官军战斗力,主要是敌人数量太多了。 又是海盗,又是叛军,沿海地区全部被祸害了一遍。 原本固守河內海防的水师,半个月前出港遭到虞军水师交战,不幸再次战败。 归途之中,又遭到海盗伏击,几近全军覆没。 现在的大越皇朝,海防能力约等於零。 面对敌人源源不断的打击,完全是被动挨打。 直觉告诉他,主力在镇南关和敌军对时是一个错误决定。 海盗可以海上杀过来,白莲教叛军也能从海上过来,虞军主力同样可以。 前期的试探性攻击,就搞得他们疲於应付。 一旦虞朝发起登陆作战,那就真危险了。 意识到问题,不等於能够解决问题, 越皇登基不到一年,正是需要竖立威望的时候。 他们这种老臣,本身就不受待见。 提出反对意见,只会让双方的关係更糟糕。 何况劳师远征,消耗了大量钱粮,前线还折损了上万士卒。 此时班师回朝,总得有人为战爭失利负责。 越皇不能背这个锅,前线的將领,也不想背这个锅。 此时把窗户纸捅破,这口黑锅大概率落在他头上。 理由是现成的,把国內治理的一团糟,导致大军被迫放弃胜利果实。 脸皮只要足够厚,完全可以宣布大获全胜。 损兵折將,只要官方不承认,那就相当於不存在。 蜀地。 看著从江南逃窜过来投奔的老兄弟,魏豪是感慨万千。 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那个威名赫赫的白莲圣国,就成了过往云烟。 昔日的三王一帝,现在就剩下他这一根独苗。 “你是说,傅兄之死是因为安庆守军背叛? 可本王记得,方墨川不是这种人。” 魏豪皱著眉头问道。 生死关头选择背叛,並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他见到了太多的尔虞我诈。 可背叛的人,大都是外围之人。 白莲教的核心人物,参与造反太深,就算投降朝廷也会被清算。 这一部分人,在反虞的问题上,立场十分坚定。 “东王殿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据我们了解的情况,陛下在渡江之后,就遭到了安庆守军的偷袭。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背刺,没准就突破了官军的包围圈。” 刘老旭坦言道。 內心深处,他也不愿意相信,方墨川会背叛义军。 开了这个坏头之后,那就意味著,无条件信任消失了。 包括他们这些过来投奔东王的,在后续也可能受到猜忌。 可安庆守军背刺义军,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实。 就算他们不说出来,要不了多久,东王也会知道。 “罢了,事情总会搞清楚的。 诸位兄弟,既然肯认我这个东王,那么往后大家就一起干。 推翻了大虞,荣华富贵少不了大家的。 倘若有別的想法或出路,我魏某也不会拦著。 只要不是投奔偽朝,大家永远都是兄弟!” 魏豪一脸豪气的说道。 想爭夺天下,礼贤下士是必须的。 眼前这些人,多是从广西走出来的老兄弟。 如果连他们都不能容,指望天下群雄归附,就是一个笑话。 可对这些傅皓轩残部,他又缺乏信任。 矛盾的导火索,在当年分家的时候,就深埋了下来。 如果不是官军围剿的厉害,这些人也不会过来投奔他, 哪怕人在屋檐下,这些傢伙称呼傅皓轩,还是一口一个陛下。 很明显在这些人心目中,死去的傅皓轩才是皇帝,而他只是那个东王。 “多谢东王殿下!” 眾人的回应,让魏豪心中眉头微微一皱,隨即又舒展开来。 “接风宴准备好了,诸位兄弟隨我去后殿用膳。” 原来准备好交心的话,这一刻他选择恋了回去。 既然交不了心,那就索性做做样子,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为了反虞大业,这些人肯定是要用的,但又不能重用。 幸好傅皓轩死的乾净,人头都被大虞拿去四处展示,大家没有更多的念想。 倘若像白莲圣皇那样,直接活不见人,死不见户,那就更麻烦了。 哪怕到了现在,义军队伍中依旧有人怀念消失的白莲圣皇。 “东王殿下,接风宴不著急。 我等过来投奔您,也不是衝著荣华富贵来的。 大家主要是想报仇,想推翻大虞这黑暗的天。 遇上李牧那贼子,我等確实不是对手,但收拾徐文岳那书生,大家还是很有经验的!” 武穆侯方羽轩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復仇、推翻大虞,通通都是藉口,主要还是为了待遇。 今天是双方第一次会面,也是最適合爭取待遇的时候。 过了今天之后,东王少不了私底下安排人同他们接触。 临时组成了队伍,被拆分瓦解是必然的。 一共就这么点儿残兵,大家抱起团来,还有谈判的筹码。 倘若被拆分散了,那时候再进行谈判,条件就只能由人家开。 为了自身利益,哪怕知道现在开口,可能会得罪魏豪,他还是当了这个出头鸟。 秋后算帐,方羽轩不认为自己能遇上。 虞军平定江南之后,必定会大举挥师入蜀。 楚国没了,吴国也没能挡住敌人的兵锋,仅凭连蜀地都搞不定的东王,靠什么挡住官军主力。 在他看来,蜀地只是暂时的落脚点。 等官军主力杀了过来,大家还得踏上逃亡路。 正如歷史规律中那样一一首义不详。 白莲教率先拉开了反虞大业,就註定他们是“为王先驱”的倒霉蛋。 今天还高高在上的东王,或许要不了一年时间,首级就会被敌军悬掛在城墙上。 对这种隨时可能完蛋的老大,他的心里自然缺乏敬畏。 “既然诸位兄弟,收拾徐文岳那么有经验,那么休整补充一番之后,就去打徐文岳所部。 本王的要求不高,儘快拿下成都府即可。” 魏豪面不改色的挖了一个坑。 自己率领主力部队,围攻成都府大半年时间,依旧徒劳无功。 既然吴国这帮旧臣,表现的如此傲娇,那就让他们去跳吧! 若是击败了蜀地官军,成功占领成都府,那就皆大欢喜。 倘若大战失利,也能打压一下他们的囂张气焰。 接下来的日子,他必须把更多精力,投入到镇远侯挥师西进上。 有那么多前车之鑑,他非常清楚谁才是最大的威胁。 一旦让勛贵系的军队杀入蜀地,他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拿下川北地区,进而夺取汉中,锁死北大门,为割据蜀地创造基础。 直觉告诉他,官军即將发起反攻。 “多谢东王殿下信任,我等兄弟定不负眾望!” 方羽轩当即表態道。 什么承诺的都是虚的,唯独手中的军队,才是实的。 一路逃亡到蜀地,正是需要休整补充的时候。 儘快恢復手头的实力,才能在接下来的变局中,占据主动权。 “先別急著谢我,徐文岳用兵水平一般,但玩政治却是一把好手。 蜀地的土司,都被他忽悠了过去,同义军作对。 接下来我们面对偽朝镇远侯西进,必须要集中全力应对,能够给你们的支援有限。 在攻克成都府的同时,还要小心川西土司。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他们一併给解决掉!” 魏豪当即加码道。 方羽轩答应的太过爽快,以至於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否在糊弄他。 徐文岳所部龟缩在城池中,人家只需中规中矩的防守即可,能够最大限度掩盖军事指挥能力的不足。 想要寻找对方破绽,一举收復成都府,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尝试了各种诱敌手段,敌人就是不上当, “殿下放心,这些问题末將明白。 土司之所以难缠,那是在穷山恶水中,有地理优势可以依仗。 只要把他们钓出来,就好对付的多了。 论起计谋,那帮土鱉,可赶不上徐文岳那老不死的。” 方羽轩隨即保证道。 事实上,在士卒没有拿到手之前,管魏豪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这些是事先商量好的。 其他问题,等恢復了实力之后,再慢慢进行考虑。 倘若魏豪有帝王之资,在战场上击败了镇远侯所部,他们就直接投奔。 如果战场上打不贏敌人,那么一切许诺都是空谈。 第383章 议和 第383章 议和 “围剿行动失败,肖云帆战死在乱军之中?” 看著手中的情报,胡新波瞬间脸色大变。 噩耗来的太惊人,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海盗数量再多,终归是乌合之眾,遇上正规军根本不够打的。 肖云帆魔下的部队,有四分之一是精锐,战斗力在大越国內绝对是排名靠前的主力。 这么强大的一支部队,连一群海盗都没打贏,这可比之前水师团灭影响大多了。 “陛下,息怒!” “肖將军战败,主要是敌人太过卑鄙。 虞朝军队扮作白莲教战俘,跑到我国境內冒充叛军。 肖將军一时不察,中了敌军的算计,才———“ 陈初阳志芯的解释道。 败给叛军太丟人了,败给白莲教战俘更丟人,那就只能把黑锅扣虞军头上。 真相在政治面前,就是一个隨意换装的玩偶。 “废物!” “肖云帆是废物,国內那帮傢伙也是废物!” “朕的满朝文武,通通都是废物!” 胡新波当即破口大骂道。 虞军冒充白莲教战俘,跑到大越境內发动民眾造反,想想都觉得扯淡。 光语言问题,就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敌人不可能人人精通两国语言,就算发起叛乱,也只能强征壮丁入伍。 如此大的动静,不可能瞒过地方衙门。 地方上那么多官员,总会有几个精明的。 觉察到问题,正常情况下,都会向上匯报作为军中宿將,如果不是轻敌冒进,也很难中敌人的算计。 这么多人都没发现问题,要么是大越烂到了骨子里,要么是战报被修饰了。 凭藉以往的政治经验,胡新波可以確定,送到他手中的战报被人修改了无数次。 距离最初的真相,差了多远只有天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捅破窗户纸,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政治游戏场上,皇帝一样要遵守规则。 为了避免引发灾难性政治后果,他只能承认战报上的內容,骂人只是发泄情绪。 本质上,这些人隱藏真相,也是为了降低政治上的恶劣影响。 “陛下,息怒!” “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善后。 肖將军兵败身死,其魔下部眾死伤无数,恐怕无力击败入境的虞军。 为今之计,唯有班师回朝,才能稳定国內局势。” 陈初阳急忙劝说道。 挨几句骂不算什么,关键是要能解决问题。 管祸乱大越的是海盗,还是白莲教战俘,又或者是虞军,都是他们的敌人。 论起破坏力,比镇南关內的敌军高多了。 混乱每持续一天,就会消耗大越一分的国力。 后方乱局无法收拾,大军的后勤必然受到影响,北伐就是最大的笑话。 “撤军?” “说起来简单,可现在我们撤的回去么?” “朕敢打赌,只要大军从镇南关下撤离,城中的守军必然杀出来同我们纠缠。 敌人无需击败我们,只要把我军缠住,拖延我们撤离的脚步即可。” 胡新波愤愤不平的说道。 镇南关拿不下来,他早就想撤军了。 战斗进行到现在,双方的伤亡比將近20:1,如此悬殊的数据,足以让任何攻城者绝望。 除了前面在攻城外,后续这段日子,各部都是做做样子应付了事。 攻城是不可能攻城的,谁都不愿意送人头。 在镇南关下伤亡了一万多人,都快接近总兵力的百分之十。 继续死磕下去,就算把部队打光,也奈何不了敌人。 北伐开启前,胡新波定下的目標是一一拿下两广。 大战开打之后,预期直接降低到一一拿下广西,见好就收。 开战一个月后,目標再次降低为一一攻克镇南关就撤军。 再往后,战略目標直接变成了一一率领大军全身而退。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他只希望付出少量代价,把大军带回国內。 遗憾的是目標定的越小,局势恶化的越快。 国內局势危急,让他丧失了打持久战的资本。 想想就觉得屈,开战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和敌军摆开阵势,光明正大的干上一架。 倘若是正面对决失败,他也就认了。 可现在输得太过屈,完全被敌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陛下,大虞不是铁板一块,有人主战就有人主和。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大虞已经平定江南叛军,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缓过劲来。 现在和我们交战的,仅仅只是两广之兵。 倘若敌军继续增兵,局势將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尤其是南疆的新国土,当地人对我大越的归属感不强,战爭拖的时间太长,他们很有可能分裂出去。 趁著虞朝处於低谷期,立即派出使团进京游说虞朝主和派,儘快结束这场战爭。” 老將石羽丰再次提出结束战爭,同以往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没有被口诛笔伐。 很明显通过这场战爭,让大越高层意识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仅仅两广之兵,就把他们逼到了危险境地。 倘若继续这场战爭,敌人派出更多的援军参战,局势还会更糟。 明知道会输的战爭,谁都不想继续下去。 群臣的默契,让胡新波很是受伤。 上位之后的第一次对外战爭,没有把敌人怎么样,国內就先被搞得稀烂。 破坏容易,建设难。 纵使结束了和大虞的战爭,国內的烂摊子,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收拾完的。 “我们之前派出的使团,可是被虞朝皇帝给杀了,此时再派人过去有用么? 何况从国內到大虞京师,中间相隔甚远。 纵使立即派人过去,最快也要数月之久,才能出结果。” 陈景福当即驳斥道。 不是他想主战,跳出来反对,主要是为了照顾皇帝的面子。 事实上,战爭进行到现在,大越国內早就没了坚定的主战派。 妥协是小国的生存之道,头铁的早就消失在歷史长河中。 无需担心大家有意见,他给出的理由,全是现实问题。 永寧帝可不是好脾气的主,国书案就把他给得罪死了。 迫於大局需要,暂时隱忍下来,没有对使团动刀子。 等到两国之间的战爭爆发,火气上来的永寧帝,第一时间把使团成员送去了菜市口。 手起刀落,上一批使团成员,直接惨遭团灭。 敌人用实际行动表示,要和他们血战到底,胡新波自然不能软。 大虞没派使团过来,他没有办法噶人,但挑畔的书信却没少递。 这些宝贵资料,作为前线统帅的李牧,自然不会扣留。 全部如数送到了京师,对他们这种的持续挑行为,大虞文武百官集体震怒。 哪怕是最討厌战爭的文官,也从主和派变成了主战派。 刚把人给得罪死了,马上又要同人家和谈,哪有这么容易啊! 纵使有人朝堂上有人主和,也少不了狠宰他们一刀。 南方八省的税款,给了大虞朝廷持续战爭的底气。 相比內战中的损失,这场安南战爭,大虞朝的军费开销並不算大。 海盗是李牧画饼忽悠过来的,白莲教战俘也只是搭上了一趟路费。 就连他们手中的武器,都是平叛时候缴获的战利品。 战爭进行到现在,虞军真正参战的部队,水陆加起来也不过数万。 “无论有没有用,都必须展示我们的诚意。 虞朝人最是好面子,先把面子给足了,后面才有得谈。 路程確实是一个问题,但这是必须要面对的。 想要通过谈判结束战爭,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在这里同两广总督谈,要么派人去京师谈。 从搜集的情报来看,虞朝两广总督是靠军功起家的武將,天然就是主战派。 指望同他谈判,结束这场战爭,基本上看不到希望。 站在那位汉水侯的立场上,估摸著他恨不得这场战爭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 毕竟,开战到现在,敌军都没有出全力。 光广东境內,敌军就有三个主力镇,没有投入到这场战爭中。 据说虞军內部分成两种,分別是募兵和卫所兵,其中募兵才是战力担当。 目前敌人同我们交战的,就是两广地区的卫所部队。 其战斗力在虞军的编制中,顶多只能算二线部队,也有可能是三线部队。” 陈初阳卖力的鼓吹道。 为了儘快结束这场战爭,他已经顾不上面子,直接自曝其短。 或许是用力过猛,收到这个消息的眾人,一个个脸色大变。 “不可能!” “镇南关守军,绝对是大虞最精锐的部队。 我们的部队同他们交过手,不可能有误。 一定是搜集的情报有问题,通政司那帮人儘是一帮废物!” 陈景福急忙反驳道。 同前面维护皇帝面子不同,现在涉及到了军方的面子,以及他个人的前途。 前面在镇南关守军手中吃了大亏,想要减少自己身上的罪责,必须把敌人鼓吹的厉害一些。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败给了敌人的二三线部队。 “爱卿说的不错,镇南关守军还是有些东西的,绝不是普通虞军能比的。 或许是敌人为了让我们放鬆警惕,故意用精锐冒充卫所兵。 此事无需深究,还是商议和谈之事吧!”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胡新波,急忙给定了性。 不考虑別的因素,他也要考虑生前身后名。 倘若承认镇南关守军是卫所部队,未来史书上记录下来,他就是千古笑柄。 类似的反面教材,在大越歷史上可是出现过的。 镇南关內。 “侯爷,敌军营地异动,看样子是准备撤退了。” 冯景行一脸激动的说道。 作为镇南关守备,被敌军堵住城中数月,在他看来这无疑是最大的耻辱。 怎奈主帅不让出击,他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先恋著。 在战场上,所有人都是一颗螺丝钉,要为全局服务。 “哦!” “看来孔玉堂他们干的不错,那帮白莲教战俘,在安南国內发挥了作用。 传令下去,严密盯著敌军的一举一动。 等到敌军正式撤离之时,送一份大礼给他们。” 李牧笑著下令道。 长期坚守不住,別说下面的官兵心里不爽,他这个主帅同样被坏了。 可战爭不能意气用事,能够用最小的代价贏得胜利,就不能让土兵去做无谓的牺牲。 自古善战者,无赫赫战功。 那种靠人命堆砌起来的胜利,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否则他是不会那么乾的。 “侯爷,既然白莲教的战俘好用,那就再徵召一批过来。 不用他们参战,专门给大军开路即可, 末將计算过,要消灭瘴气,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 未来可以徵召安南战俘干,但前期阶段的话,同样需要大量劳动力。” 谭辰风当即提议道。 剔除了穷凶极恶之辈后,留下的那帮战俘,大都被迫加入叛军的。 如果不是跟著叛军的时候,学到了一些陋习,就是一群老实巴交的农夫。 经过一段时间的改造后,大部分人又回到了农夫状態。 在卫所中干活,也就农忙时期更累一些,其他时间和当僱农时期差不多。 忙也有忙的好处,开垦出来的土地越多,大家获得的口粮也就越多。 在刺激生產积极性的问题上,李牧一直很重视。 管回报高低,只要比原来好一丟丟,大家就满足了。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很少闹出么蛾子。 尤其是家眷陆续抵达后,这些人变得越发老实本分。 现在这些人的最大梦想,就是获得朝廷赦免,死后能够埋入祖坟。 不过这是梦,並不那么容易实现。 朝廷大救天下,规定的十恶不赦罪名中,造反是排第一位的。 哪怕他们只是胁从,一样属於重点打击对象。 “可以考虑,你们几个商量,拿出一份具体方案来。 徵召多少人,给与什么样的待遇,后勤上如何保障,全部都要考虑进去。” 李牧当即答应道。 魔下將领愿意发挥主观能动性,他一直到持鼓励態度。 只要拿出的方案可行,他都愿意给机会尝试,为的就是儘快培养一批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大军进入安南之后,战爭模式就会发生改变。 现在的大兵团作战,未来发生的概率非常低,更多是中小规模的抵抗。 第384章 阻击战 第384章 阻击战 京师,太和殿。 “够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不朕这龙椅让你们来坐!” 永寧帝暴怒的训斥道。 前面高层会议的內容,还是泄露了出去。 经过时间发酵之后,不仅没有淡化,反而变得越发热闹。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要么坚决反对税制改革,要么直接一言不发。 一下子让永寧帝,沦为了孤家寡人。 为了平息朝野纷爭,他做出了不少努力,怎奈他高估了自己的信誉。 当初为了儘快亲政,採取的一系列骚操作,终归还是反噬了回来。 百官们坚决反对税制改革,除了自身利益受损外,也是担心皇帝瞎折腾。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只要国內局势一稳定,朝堂上必起纷爭。 这里面既有大臣的因素,同样不乏皇帝的责任。 每一次行动,出发点都是好的,怎奈最后都搞得一团糟永寧帝觉得是官员们干活不卖力,官员则是认为皇帝要求太过理想化。 许多事情,都是牵一髮而动全身。 不干活不会有事,一旦干起活来,各种问题都会出现。 大虞官僚系统的战斗力,早就不及当年,任何复杂操作都是对官僚系统的一次考验。 “陛下,息怒!” “臣等,绝无此等大逆不道之心!” 见皇帝赌气,百官急忙跪下请罪道。 本来是他们在向皇帝赌气,企图靠逼宫施压,让永寧帝放弃折腾。 类似的操作,前辈们进行过无数次。 几乎新皇登基后,都会折腾一遍。 有些性子软的,两三年就向百官妥协了,进入皇帝和大臣共治模式。 有些意志坚定,政治手腕强的,压制住百官也很正常。 不是臣权限制君权,就是君权压倒臣权,这是古往今来流传上千年的玩法。 双方属於正常权力爭斗,大虞內部早就形成了一套体系。 到了永寧帝这里,发现了一些变化。 在权力斗爭之外,江山社稷也变得內忧外患。 大家除了日常权力斗爭,还要想办法维护帝国稳定。 朝堂上的老臣,都希望皇帝放慢脚步,別搞出乱子来。 至於年轻的少壮派,人都在队伍后面,他们暂时没有发言权。 昔日的改革派,在前面的政治斗爭中,就被干掉的七七八八。 此时想要把税制改革,从东南八省推广到全国,连干活的人都找不到。 以至於永寧帝一度想要把勛贵系几位大佬召回朝堂,推动全面税制改革。 不过这只能想想,勛贵集团在南边折腾,那是肉没割到自己身上。 换成北边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勛贵集团同样是固有制度的既得利益者,自己割自己的肉难度太大了。 按照惯例,朝堂上无人支持,皇帝就该熄火了。 万万没有想到永寧帝也学会了赌气,一上来就搞出一波大的。 “龙椅”都要让出来,这相当於明说,百官在欺负皇帝。 儘管大家的做法,確实有欺负皇帝的嫌疑,但绝对不能公开承认。 事情解决不了,那就乾脆魔法对轰。 自古权臣欺负皇帝,那都是各种囂张跋扈,他们可是跪在地上请罪。 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那就成了皇帝年幼不懂事,群臣只能跪地劝诫。 “你们·—” 骂人的话,永寧帝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百官以实际行动表明立场,继续硬刚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行了,新税法暂时不推广了。” 永寧帝愤愤不平的说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朝堂上培养一批亲信官员。 今天这样的逼宫,他不想再遇上第二次。 要知道税制改革,他只是在高层会议上提了一句,甚至没拿到朝堂上公开说过。 仅仅只流露出一丝意向,就引起来了轩然大波,正常人都会觉得屈。 “陛下英明!” 拿到了想要的结果,群臣不顾永寧帝难看的脸色,直接玩了一波伤口撒盐。 此时万俊辉最是尷尬,好好的局面搞成这样,他这位首辅是需要负责的。 可是没有办法,永寧帝太勤政了。 若是能学学先帝,惹出了麻烦,就躲在皇宫中不出来,也不会出现百官逼宫的一幕。 或者脸皮厚一点,乾脆不承认。 参加议事的官员,不可能出来自爆。 其他人敢,那就是在宫中安插眼线,这是抄家灭门的重罪。 什么证据都没有,那就是空穴来风,以严惩造谣为名,还能趁机处理看不顺眼的倒霉蛋。 现成的帝王权术,皇帝自己不会用,他也非常无奈。 皇帝那边搞不定,百官这边他就更管不住了。 永寧帝选他担任首辅,就是看重他背后派系力量小,没有能够专权。 效果非常明显,他从来没有专权过。 代价就是遇到问题时,他这位首辅同样也压制不住百官。 “陛下,琼州知府上奏,安南人派出杀手冒充使团,企图混入京中行大逆不道之事。 现在使团人马,已经被琼州府衙羈押起来,请朝廷予以发落。” 温思远当即上奏道。 作为鸿臚寺卿,正常情况下,他不应该趟这潭浑水。 怎奈首辅给了暗示,他只能递出事情,转移大殿上的尷尬气氛。 內心深处,他问候了琼州知府全家。 刺客冒充使团,自己给朝廷上报便是,把公文送到鸿臚寺卿衙门算什么。 他们管外国使节不假,可乾的都是接待工作。 对外邦交,那是多余的。 在国际关係中,大虞朝就是天,一眾藩国只有听命的份儿。 “刑部,对这些藩国刺客,该如何处置啊?” 永寧帝冷漠的询问道。 “陛下,按照大虞律,当把刺客明正典刑,问罪其所在藩国。” 刑部尚书狄德宇当即给出了答案。 事实上,大虞律內容那么多,有没有这一条他也不清楚。 不记得,也不影响给出答案。 大虞从来都不是单纯的法治国家,更多的时候,都是人治大於法制。 大虞律也要符合大家的道德观念,如果双方內容发生牴触,刑部对法律有解释权。 临时增加一条,给他们判刑,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藩国派出刺客,冒充使团图谋不轨,这些词汇太过小眾。 大虞朝传承两百八十多年,这都是头一遭遇到, 正常人都想不到,这么奇葩扯淡的事情,能够发生在身边。 如果不是两国正处於交战状態,朝廷肯定要派人严查来龙去脉。 “嗯!” “一群跳樑小丑,让琼州知府衙门,按律处理便是。 至於派人问罪安南国,就免了吧! 告诉汉水侯,给朕狠狠的打,我不想这世上有安南国存在。” 永寧帝杀气腾腾的说道。 很明显,这波安南人是撞到了枪口上。 恋了一肚子的火的皇帝,正找不到地方发泄,他们就恰好凑了上来。 群臣难得没有反对皇帝的决议。 皇帝迁怒安南人,总好过迁怒到自己身上强。 哪怕是最活跃的御史,此时也闭口不言。 大家收到的讯息是安南入侵广西,大虞属於被动应战,自然谈不上穷兵武。 此时又派出刺客挑,若是继续让安南存在,大家的脸往哪儿搁。 大虞建立吸取了大宋的教训,在对待外敌的时候,政治立场要强硬的多。 清晨,天刚刚放亮,城外的安南军营就人去营空。 站在城门楼子上,看著敌军撤离后留下的空营,李牧嘴角不屑一笑。 “传令下去,让广西各卫出城追击敌军。 告诉下面的人,咬住敌人的尾巴狠揍,逐步蚕食敌军。 这次作战,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重,不要求迅速击败敌军。” 十几万安南军队,如果摆开阵势硬拼,要吃掉他们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可现在战场变成了行军途中,即便是敌人昨天半夜就出发,实际上后军也才走出几里地。 这样的距离,虞军很快就能追上去。 一字长蛇阵看起来威风,实际上真打起来,首尾根本无法相顾。 这些军事常识问题,肯定会有人提醒安南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敌军肯定安排了断后部队。 换成以往的时候,李牧肯定要再三嘱附下属,小心敌人的埋伏。 现在不需要了。 经歷了那么多次战爭,如果连这点儿战场噢觉都没有,那么顶多当一名总旗。 爬上高位,那就害人害己。 “遵命!” 收到命令后,武大个当即忙碌起来。 相较於之前,现在的李牧集团,已然走上正规化。 以往的军令,直接口头传递,现在这种命令都必须有加盖帅印的公文。还有防偽的专属密码。 一定程度上牺牲了一些效率,可为了避免推扯皮,这一步必须迈出去。 全靠口头命令,偽造实在是太简单。 对外战爭的时候无所谓,军中官兵再怎么想不开,也不会投奔没有前途的安南人。 倘若变成內部战爭,各种尔虞我诈的手段用上来,收买內线也就很正常了。 李牧敢肯定,自己魔下肯定有其他政治派系安插的眼线。 以这年头的手段,再怎么內部审查,也无法保证內部乾净。 没有惹来麻烦,除了用人的时候谨慎外,主要还是他做的事,都在政治规则游戏內。 纵使有一些犯忌讳的事,但那並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闹到朝堂上,大概率是被斥责一番,罚没几个月的俸禄。 倘若赶上党爭,才有可能丟官去职。 乱世之中,对战功赫赫的武將来说,这些惩罚都是聊胜於无。 朝廷现在离不开勛贵系,除非皇帝脑子犯抽,要玩鸟尽弓藏,不然今天撤职明天又得启用。 转瞬的功夫,紧闭的城门缓缓打开,一眾官军有序的踏上征途。 望著远去的对外,李牧脑海中浮现出远方廝杀的战场。 “轰隆隆” “谁让开的炮,老子还没下令呢?” 火炮声响起,石羽丰愤怒的质问道。 作为不受越皇待见的老臣,断后这种悲催活,没有任何意外落在了他头上。 为了阻击虞军,他在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准备先给敌人当头一棒。 万万没有想到百密一疏,敌军尚未进入埋伏圈,自家的火炮就先响了。 “將军,炮声不是我们这边的。 从声音上判断,应该是后军遇上了麻烦。 或许是敌人走小路,跑到了前面去,撞上了我们的后军。” 听到这个答案,石羽丰脸色一沉。 两国边界线那么长,可供大军通行的大道,就镇南关这一条。 若是问有多少条小路,那么谁也说不清楚, 崎嶇的山路,能够拦住其他部队,对广西兵来说却如履平地。 百八十人的队伍,带上乾粮,穿插过去並非无法做到。 要拦住越军不现实,可在撤离途中搞事情,拖延撤离速度还是能做到的。 “別管后军,我们的任务是挡住敌军三天。 这么长的时间,如果他们还没有撤到安全区,那就活该他们倒霉! 让大家继续隱蔽,绝不能让敌人——— 话还没有说完,虞军火的射击声、野战火炮的轰鸣声,打破了石羽丰的幻想。 “砰、砰、砰——“”“ “轰隆隆—” 什么地方暴露的他不知道,可敌人发现了他们的埋伏,却成为了事实。 除了正面之外,两翼也出现了敌人。 “把之前准备的,全部给我丟下去,然后点火烧山! 完成之后,迅速撤离此地。” 石羽丰果断下达命令。 伏击战打成了攻防战,他也非常的无奈。 事先大价钱准备的火油、滚石、草球,无法发挥预想中的作用,那也不能便宜了虞军。 杀敌不行,那就乾脆用来拖延时间。 这次的任务是断后,拖延敌军的进攻速度,战绩不是第一位的。 只要大火烧了起来,必然可以迟滯敌人追兵的速度。 转瞬的功夫,熊熊烈火就从山道两旁燃起,官道也被大火堵塞上了。 滚滚升腾的浓烟,数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糟糕,敌人比预想中狡猾! 传令前军,赶紧组织灭火,不能让大火蔓延下去!” 李三七急忙下令道。 第一次独自带兵,就遇上这种事情,简直没谁了。 第385章 落日余暉 第385章 落日余暉 面对熊熊烈火,哪怕虞军第一时间採取行动,还是费了两个时辰才把大火扑灭。 幸好现在不是冬季,不然遇上枯枝败叶,火势蔓延加速那就更难扑灭了。 拖延了两个时辰,埋伏失败的越军,成功完成了撤离。 作为主將的石羽丰,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喜色。 “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何现在还在这里逗留?” 著实太气人了,他带著部队拼命阻击敌军,为大军爭取撤离时间。 在半道上和敌人干了一仗后,转移途中居然遇上了后军的士卒。 一个两个落单可以接受,现在居然有成建制的部队,滯留了下来。 “將军,我们是威武將军帐下的部队,负责押运大军的粮草。 不是我们想要逗留,主要是前方道路中断车辆无法通行,威武將军正带人抢修道路。” 听到中年校尉的解释,石羽丰的怒火越发旺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按照正常安排,这种战略撤离,应该先把粮食物资运走。 越军做出突围决定,事先经过了多番考虑,並非临时起意。 有条不乱的撤离,理论上完全可以做到。 现在次序顛倒了过来,本该最先撤离的运粮部队,反而成了后军。 短暂失神之后,石羽丰迅速反应过来。 眼前这些倒霉蛋,大概率是在朝中得罪了人,才会有这种不合常理的安排。 “告诉威武將军,敌军已经追了上来,让他加快撤离速度。 传令下去,全军就地安营扎寨。” 石羽丰摆摆手说道。 大家都是失意人,没必要互相刁难。 这支掉了队的部队,能够顺利撤离,算他们运气好。 倘若被敌军咬住了,只能算他们倒霉。 作为断后部队,他手中的兵力並不多,没有功夫发善心。 如果不是条件不成熟,他都想用这些人当诱饵,再算计敌军一次。 一將功成万骨枯,为將者最不缺的就是狠辣。 …… 广州府。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传令下去,让各部做好准备,两天之后从海上出征安南!” 看著手中的帅令,確认无误之后,张寧当即下达命令。 单纯从距离上看,从廉州港登船,距离安南国最近。 不过战爭,不光需要考虑距离,还要考虑行动的隱蔽性。 放几万兵马在廉州港,安南人只要脑子正常,都会考虑海上来敌,根本不可能集中兵力强攻镇南关。 敌军不主动发起进攻,就地展开防守战。 想要征服安南,需要付出的代价,最少要增加数倍。 如果安南没有內部空虚,就不会出现海盗肆虐。 没有海盗搞事情,白莲教战俘兵也无法轻鬆送过去,安南国內也不会出现那么多叛军。 除了军事上外,还有政治上的考量。 有了安南国出兵攻击镇南关的事实,李牧挥师覆灭安南,就变得名正言顺。 …… 升龙城。 “林大人,你確定没有搞错?” 崔梓炎难以置信的问道。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属於东亚地区的国际潜规则,定下这条规则的正是大虞朝。 作为礼仪之邦,大虞朝在过去的两百多年时间里,一直在用实际行动维护著自己的口碑。 现在听说自家使团被杀,崔梓炎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他寧愿相信使团半路沉船,或者是被海盗截杀,也不信这是大虞朝廷乾的。 “丞相,这是情报人员亲眼所见,万万不可能有假。 人头现在都掛在琼州城头,您若是不信,可以派人过去核实。” 林泽良当即保证道。 为了重塑情报系统,他可是下了不少力气,这才將网络重新铺向两广。 当然,说是情报网络,那也是给自己贴金。 人员都是临时挑选出来,连专业训练都没有来得及进行,纯粹一个草台班子。 除了搜集公开讯息外,隱秘的情报,那是一点也触及不到。 甚至为了安全起见,还要主动远离官府的视线,更別说向朝堂渗透。 “那帮蠢货干了什么,居然惹得虞人大开杀戒?” 崔梓炎皱著眉头问道。 大虞的国际信誉太厉害,哪怕自家使团被杀,他依旧怀疑使团成员闹出了么蛾子。 包括上一次使团被扣留,大虞朝廷公布的原因,他都没有怀疑。 毕竟,国內的公文上一直用大越皇朝、大越皇帝。 礼部官员书写国书的时候,按照以往的习惯性书写,也很正常。 使团官员又疏於检查,闹出一个大乌龙把自己送进去,逻辑上完全说的通。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类似的乌龙事件,大越国內也不只发生过一次。 见得多了,承受能力也就上去了。 “据说说是在使团中检查出了刺客,琼州知府衙门收到消息后,把使团所有成员一起下了大狱。 上报到京师之后,大虞皇帝直接下令杀人。” 林泽良一脸无奈的回答道。 收到的消息,一共就这么多,他只能实话实说。 真相是什么,他麾下的情报组织根本没有能力去查,营救更是无从谈起。 收到消息的时候,使团成员的人头,就悬掛在了城墙上。 在看到人头之前,他一直以为使团抵达了大虞京师,正在为结束战爭谈判。 “从琼州到大虞京师,路程可不近。 这么长的时间,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使团被捕入狱么?” 崔梓炎当即质问道。 使团被杀是小,关键是这断了和谈的希望。 大虞皇帝直接下令杀人,明显是被激怒了,此时再派人去谈判,也谈不出想要的结果。 越国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谈判的希望破灭,意味著双方只能死磕到底。 突变的局势,打破了他们之前的计划,许多战略规划都要重新来过。 “丞相,这是上一任通政使的责任。 丁伟祺,那老贼贪污了情报经费,以至於外派情报组织名存实亡。 卑职上任不过数月,能够把探子安插进大虞,就非常不容易了。 想要向大虞朝堂渗透,没有数十年的功夫,难以看到成效。” 林泽良急忙甩锅道。 死人不会说话,前任通政使坟头都长了草,再背一些锅也无妨。 这样的处理结果,对大家都有好处。 责任在死人身上,就意味著所有人都不用负责。 “罢了,你也不容易。 此事,老夫会向陛下解释。 不过通政司麾下的情报系统,必须儘快恢復过来。 朝廷不可能给你几十年时间慢慢发展,情报人员要儘快派出去,我们要掌握大虞朝廷的一举一动。” 崔梓炎的话,林泽良直接无视了后句內容。 大虞朝是要查户籍的,外邦人员过去,宛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生活在聚光灯下,稍微有点儿异动,就有可能泄露身份。 …… “怎么又不动了?” 胡新波皱著眉头问道。 距离从镇南关撤离,已经过去三天时间,大军仅仅前进了不足六十里。 倘若是日常行军,这样的速度,他也就忍了。 可现在后面有追兵,一直这么磨磨蹭蹭,敌军追上来可就麻烦了。 “陛下,前方发生爆炸,引发山体滑坡,挡住了大军去路。” 听到这个解释,胡新波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刚才他確实听到了爆炸声,只是没有当成一回事。 在过去这几天时间里,虞军小股部队不断在路上搞袭击。 光昨天晚上,大营就被袭击了三次,他都习以为常啦。 在自家的地盘上打仗,居然打出了举世皆敌的感觉。 都是军纪涣散惹得祸。 “兵过如篦”,不是一句玩笑话。 越军所过之地,沿途百姓大都遭到了祸害。 別说帮助他们打仗,不帮虞军干他们,就算是给面子。 纵使发现了虞军潜入的小股部队,普通百姓不多事的朴素逻辑,也假装没看到。 何况受中原文化的影响,越军很多方面都是跟虞军学的,军服上有不少相似之处。 没出过家门的普通百姓,想分清两国军队的区別,也存在不小的困难。 “能够绕路么?” 胡新波关心的问道。 怎么围剿敌人潜入的小股部队,他已经没心思理会。 满肚子的火气,在前几天就发的差不多了。 国內局势危急,他没功夫同虞军纠缠,只想赶紧撤出这片穷山恶水之地。 “绕路会增加五十里,並且道路还非常糟糕。 谁也无法保证,其他道路上,敌人就没有埋伏。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谅山地区可能有人和敌军勾结,不然敌人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 大军最好还是走大道,免得引发更多的麻烦。” 陈初阳忐忑的匯报导。 早知道有这么多麻烦,他就不该跟著过来。 在国內当兵部尚书,山珍海味、美酒佳人相伴,可比在山里吃土强多了。 现在吃了败仗,回去肯定要有人负责。 搞不好他这兵部尚书,就会成为背锅侠。 “嗯! 看来暂时放弃谅山是正確的,不然內外勾结,大军就危险了。” 胡新波点了点头说道。 选择放弃谅山保卫战,同內外勾结没有任何关係。 做出这个决定,主要是国內局势恶化的太快。 大越皇朝近一半的土地,都脱离了朝廷的控制。 再和虞军纠缠下去,估摸著连最精华的河內地区,也会不保。 谅山地区战略价值虽高,经济上却是赔钱货。 死守这里,除了消耗大量的钱粮外,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最关键的是主力南撤后,少量的兵马根本守不住。 军事上无法保住,那就靠外交手段拿回来。 当年他们的祖宗战败后,都在考虑招安问题了,结果大虞朝突然放弃交趾。 足以证明,大虞朝廷对这片土地並不看重。 凭藉和大虞打交道的经验,越国高层觉得只要把面子给足,再送上厚礼贿赂朝中大臣,此事就妥了。 “报!” “陛下,升龙城发来急报。” “我们的使团在路过琼州府,靠岸进行补给时,被虞朝官员斩杀。 另外两广水师异动,疑似敌军会在近期,发起大规模登陆作战。” 一连收到两个噩耗,胡新波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身体都晃悠起来。 实在是太刺激了。 先是谈判破裂,断了外交手段结束战爭的路,接著又传来敌军要跨海登陆的消息。 相较於从陆地上进攻,从海上发起进攻,明显要容易的多。 大越皇朝现在是有海无防,漫长的海岸线,隨便挑个地方都能登陆。 最关键的是从海上打过来,可以绕开谅山地区,大军后勤上的压力大减。 在挑起战爭之前,胡新波也考虑过从海上发起进攻,怎奈水师不给力。 加上大家天然,对大海充满了恐惧。 计划刚提出来,就在朝堂上遭到否决。 现在情况不一样。 先有海盗打前锋,接著又送过来了一堆白莲教叛军,为虞朝人积累了跨海作战的经验。 恰好敌军在广州,还有三镇募兵没动。 倘若此时发起登陆作战,兵力空虚的河內,將变得非常危险。 “怎么,这点儿事,就把你们给嚇倒了? 作为我大越皇朝的官员,你们的傲气呢! 些许虞军,有什么好怕的。 李牧小儿,还是太嫩了。 倘若在我军撤离前,就发起登陆作战,没准还能取得一些战果。 可现在我们都撤离了数十里,距离升龙城最多也就十天的路程。 等到敌人发起登陆作战时,我们正好赶了回去,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此战,朕定要让李牧知道……” 胡新波强作镇定的训斥道。 嘴上在叫囂的厉害,心里他比谁都慌。 敌人的卫所兵都没打贏,谁知道战斗力更强的募兵,究竟有多能打啊! 越军的战斗力,骗骗无知小民也就罢了,他自己可不敢跟著信。 要知道军中宿將肖云帆,率领数万大军回国剿灭叛军,就兵败身死。 一系列的事实,无不证明越军战斗力堪忧。 可现在是稳定人心的时候,甭管双方实力对比如何,都要先把牛皮吹起来。 一旦心气散了,仗就更没法打了。 …… “山上的人听著。”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赶紧放下武器投降!” “我们优待俘虏!” 听到下方的吶喊,脸上多了几道划痕的石羽丰,露出了一阵苦笑。 作为断后部队他边打边退,虽然没能把敌人挡在镇南关下,可藉助地形还是同虞军纠缠了三天。 作为代价,跟在他身边的七千精锐,此刻仅剩下不足三百人。 除了少数走散外,大部分都死在了战场上。 任务完成了,任务也失败了。 时间是拖延了,可两军之间的距离,並没有如预想中那样拉开。 此地距离后军营地,仅仅不到五十里地。 大军已经进展缓慢,以敌军的速度,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去。 不过这些问题,无需他这位死到临头的將领操心。 (本章完) 第386章 升龙之战 第386章 升龙之战 “老子的命在这里,有能耐你们就来拿!” 石羽丰当即挑衅道。 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光他手中这点儿残兵败將,突围没有任何希望。 作为大越的將军,他想用生命的最后余辉,为大军爭取儘可能多的突围时间。 可这种自欺欺人,骗的別人,骗不了自己。 他们倾尽全力,用命牵制住的敌军,最多不过一卫之兵。 其余的虞军,依旧在追击主力的路上。 不过国难当头,总得做点儿什么,要不然他死都不会安心。 內心深处,他对胡新波充满了怨念。 吃饱了撑著没事干,跑去挑战大虞朝,纯粹就是在作死。 先帝朝时期做了那么多准备,最后还是选择隱於幕后,鼓动白莲教和大虞干架。 躲在幕后和站在台前,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没亲自下场,即便是穿了帮,大不了丟几个替罪羊,就能把事情揭过去。 大虞不会在內忧外患之时,开闢新的战场。 至於之前发生的边界衝突,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在过去的百年时间里,双方每隔几年,都会发生一次摩擦。 孰是孰非,早就成了一笔糊涂帐。 “石將军,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麾下的士卒考虑吧! 他们的家属,都等著你把人带回去呢。 反贼胡新波倒行逆施,不仅擅自称帝,还出兵进犯天朝上国,实乃罪无可赦。 与其跟著他一条道走到黑,不如弃暗投明……” 不等中年男子说完,一枚箭矢就从山上飞了下来,在他身前十几米处落下。 “阮云翔,你这该死的叛徒,老子羞於与你为伍!” 石羽丰忍不住怒骂道。 本以为自己的副將死在了战场上,他暗自伤心了许久,万万没有想到这货居然当了叛徒。 如果不是火銃弹药耗尽,双方的距离又超过弓箭射程,他恨不得立即斩杀叛徒,以稳定军心。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石羽丰,你这老不死的活够了,自己抹脖子便是,何必带上別人呢! 山上的弟兄们都听著,上国有令:放下武器投降者,一律过往不究。 倘若负隅顽抗,不光自己要死,九族家小也要按谋逆论处。 做出决定前,先想想家中的妻儿父老。 石羽丰这老混蛋,为了自己的名声,要拉著你们全族去死。 別被他的假仁假义给骗了,踏错这一步,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阮云翔卖力的劝降道。 单纯两三百残兵,军事上对大虞朝没有任何价值,政治上却是意义非凡。 要收復安南,光靠武力强压不够,还需要拉拢一批当地人。 一旦这些人投降,就代表著越军开启了成建制投降的先例。 稍微整编一下,这些残兵就是大虞统治安南的最佳帮手。 “別听他胡说八道,虞军打不进……” 话刚说到一半,石羽丰就身上就多了一枚箭矢。 “为什么……老夫……” 他想过各种死法,唯独没有想到,会死在自己人手中。 “將军,抱歉了。 您一把年纪不怕死,可我们还没活够啊!” “诸位弟兄们,別这么看著我。 这一箭不光是为我自己射的,也是为大家射的。 我等死不足惜,可若是牵连到家中妻儿老小,那就罪过大了。 你们也不想一时衝动,就把宗族全部葬送进去吧?” 壮汉的解释,让眾人积攒起来的怒火,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现在这种时候,讲忠义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一刻,骨子里对大虞朝的畏惧,瞬间被唤醒。 “咚、咚、咚……” 兵器掉落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胆气散了,抵抗欲望也就没了。 宗族时代,自己可以死,但宗族不能灭。 没人敢赌,大虞获胜之后,不会大肆清算。 …… 丞相府。 “城中怎么会有炮声?” 正在宴请宾客的崔梓炎,被突如其来的炮火声嚇了一跳。 “丞相,听声音应该是从南门传来的,好像西边也有炮声。” 听到这个回答,崔梓炎脸色瞬间大变。 升龙城是大越首都,守军的火炮有严格管理,没有命令是不允许擅自射击的。 要么是城中发生兵变,要么是敌军打了过来。 “报!” “丞相,大事不好!” “城外来了好多……好多敌军,他们……” 传令兵带来的噩耗,让这场宴会失去了欢声笑语,眾人纷纷上演川剧变脸。 敌军打到了升龙城,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为了躲避战乱,才从老家跑到了首都。 现在敌军杀了过去,意味著最后的太平,也即將不復存在。 “林大人,敌军打到了皇城脚下,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么?” 崔梓炎当即质问道。 皇帝不在京中,军政要务都是他牵头在处理。 现在局势恶化,他需要付出不可推卸的责任。 自己要倒霉,自然也不能放过其他人。 首当其衝,就是负责搜集情报的林泽良。 敌人打到家门口,都没有提前发出预警,瀆职是跑不了的。 “丞相,敌人要打过来,中途可是要路过不少地区。 何况升龙城附近,还设立了两座大营,以拱卫皇城。 这么多的人,纵使挡不住敌军,也该传回消息的。 虞军三天前才登陆,沿途的部队只要不是死人,也能拖延几天时间。 除非被我们招安的部队,再次反叛回去,直接把虞军放了进来。” 林泽良急忙解释道。 这口锅太大,他可不敢背。 主力在撤离途中遇上麻烦,没能及时撤回升龙城,此刻城中守军数量仅有三万。 看似数量不少,可其中大部分士兵,都是刚放下锄头的民夫。 城外的两座大营,全是招安的叛军。 既想利用他们对付虞军,又担心这些傢伙趁机作乱,才把他们放在外面。 “不可能!” “虞军和白莲教打的你死我活,双方沾满了对方的鲜血。 仇恨的力量,早就深入骨髓。 好不容易才脱离苦海,他们怎么可能回去重新给大虞皇帝当狗!” 崔梓炎当即否定道。 作为白莲教的幕后金主,从广西之乱爆发开始,大越和白莲教一直都是合作关係。 对白莲教和大虞之间的恩怨纠葛,他都能倒背如流,双方可谓是仇深似海。 本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 在围剿叛军失败后,崔梓炎就改变了策略,以军事围剿为辅,政治招安为主。 效果非常不错,许多叛军队伍,都有接受招安的意思。 截止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多支叛军,接受了他们的招安。 为了消除隱患,他还特意找机会,把这些接受招安的叛军进行了对调。 城外的两大营,都是从多股叛军中抽调部队组成的,主將还是他的亲信。 突然在宴会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口老血差点儿吐了出去。 “白有林、史宏峻,你们两个王八犊子,怎么擅离职守?” 崔梓炎忍不住质问道。 现在这种关键时刻,两营主將居然没在营中掌控大局,反而跑来给他祝寿。 没有出事也就罢了,现在搞出了问题,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嘛! 敌军兵临城下,他还在忙著过寿,这是妥妥的政治灾难。 等到皇帝回来,肯定烧不了他。 “丞相,我们这就回营中调兵遣將,定当把敌军挡在城外!” 白有林率先回应道。 能不能完成任务不重要,反正牛皮先吹起来,等渡过眼下这一关再说。 內心深处,他觉得十分憋屈。 今天的寿宴谁来参加了宴会,崔梓炎不一定能记住,但没来的多半会被惦记上。 作为亲信小弟,肯定是不能缺席。 这是大越皇朝的政治生態。 想做官,先做人。 人情世故拿捏不到位,哪怕豪门显贵进了官场,一样会撞的头破血流。 “来人啦,把这两个玩忽职守之人拿下,等候陛下发落! 传令下去,让城中守军赶紧行动起来,务必保证升龙城不失。” 危急关头,崔梓炎表现出了睿智的一面。 虞军能够这么快兵临城下,城外的两营兵马,大概率是叛变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人復叛,他也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可是他知道,在这种敏感时刻,绝对不能再放白有林和史宏峻出去。 万一两人担心受罚,跑去投奔虞军充当带路党,那就麻烦大了。 “丞相,冤枉啊!” “丞相,冤枉啊!” …… 两人的委屈,眾人集团选择了无视。 哪怕是亲朋好友,一个个都自发的同他们拉开了距离。 聪明人都知道,发生这么大的变故,肯定少不了找人背锅。 此时凑上去,搞不好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 轰鸣的炮火声,依旧在不断持续。 “轰隆”一阵巨响之后,原本坚固的城墙直接坍塌了一段,一段十几米宽的缺口出现。 “冲啊!” 没有丝毫犹豫,虞军第一时间发起了衝锋。 战场之外观看的,还有被安南人招安的白莲教叛军。 “总兵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让弟兄们参与战斗吧?” 络腮鬍子大汉冲张寧恳求道。 进入安南国之后,他们虽然杀了不少敌人,可是架不住株连制度太可怕。 加上这是以首级论军功,很多时候哪怕顺利击杀敌人,也不一定能够完好的保存首级。 想要赦免全部亲眷,大家依旧需要努力。 “放心好了,有你们表现的机会。 等夺下城池之后,本將会在侯爷那边,为你们请功的!” 张寧当即许诺道。 能这么快突进到升龙城下,这些义军发挥了重要作用。 不光靠招安蒙蔽了安南朝廷,还把九龙江下游河段,纳入了势力范围。 靠著他们的掩护,大军才是突然兵临城下,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哪怕到了现在,张寧脑子还是嗡嗡的。 他著实想不明白,安南人是咋想的,居然妄图靠招安这些叛军阻挡虞军进攻。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军队占领了九龙江下游地区,他们都没有加以防范。 总不能这些人是白莲教叛军战俘出身,就认为他们是铁桿的白莲教徒,活著只为了推翻大虞朝。 敢放他们过来,那都是经过筛选,確定危害性不大。 白莲教顽固份子,早就扔进了矿山改造。 短暂的失神之后,张寧很快捋顺了逻辑。 作为知情者,他觉得安南人的想法奇葩。 可换成安南人视角,又是另外的情况。 不是他们不防备这些招安的叛军,主要是国內兵力空虚,想要防备也得有兵才行。 叛军的地盘,都是自己真刀真枪打下来的,不是一句招安就会交出来的。 纵使肯交出来,也得有兵去驻守才行。 既然做不到,那就索性赌一把。 贏了血赚,输了也不会有更多的损失。 为了降低风险,他们甚至从多支招安队伍中抽调兵马,组建了两营拱卫皇城。 正常情况下,这种多支叛军混合的队伍,能够最大的限度的互相牵制。 血腥的杀戮在继续,继第一道缺口之后,很快又有新的缺口出现。 第一次亮相的新型火炮,就以炫丽的画面,宣告了自己在战爭中的地位。 看著持续发威的巨型火炮,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开始战爭模式將发生改变。 在这种钢铁巨兽面前,以往的坚固城池,將变得不值一提。 如果说巨炮实心弹是衝击力大,那么换装弹药之后的其他火炮,增加的就是杀伤力。 相较於原来的炮弹,无论杀伤半径,还是爆炸威力都大幅度提高。 唯一可惜的是,这些新式弹药数量有限,无法供应全军。 如果不是为了儘快拿下升龙城,李牧都不会拿出来使用。 没有办法,白產量有限,价格实在太贵了。 猛烈的攻势,嚇坏了城中守军。 尤其是临时徵召的民夫,面对杀神一般的虞军,很快就被打崩了。 “快回来!” “赶紧回来,给老子挡住!” “谁……” 守將的吶喊,宛如落水之人的垂死挣扎。 大势面前,不是个人之力能够扭转的。 意识局势不妙,在军中担任要职的权贵子弟,直接带头跑路。 督战队的屠刀高举,可最终还是没敢落下去。 (本章完) 第387章 挣扎 第387章 挣扎 战场上军队崩溃,往往就是一瞬间。 督战队没有在第一时间发挥作用,瞬间引发了无数跟风者,眨眼的功夫就演变为大溃败。 重兵把守的城门,直接被守军拱手相让,无数虞军趁机杀入城中。 “你们可以动手了。” “都给记住了,朝廷要收復安南,又不想留下隱患。 凡是可能威胁朝廷统治的人,都必须消失。 办好了此事,不光你们可以获得赦免,外面上好的良田也有你们的一份。” 见城池即將被拿下,张寧严肃叮嘱道。 在进入安南之前,对李牧谋划安南,他一直持反对意见。 可是亲眼目睹,九龙江沿岸的广袤良田后,他的立场一下子从反对变成了支持。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么多肥沃土地,放在蛮夷手中,实在是太浪费了。 立场受影响的不光张寧一人,参加远征的部队,大都变成了战略支持者。 没別的原因,李牧事先做出了承诺,要把这些沃土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军中士卒多是农民出身,对土地的渴望,早就深入到了骨子里。 相比山地丘陵为主的两广,红河平原实在太肥沃了。 要获得这片土地,肯定要先干掉土地的原主人。 这些脏活儿,不適合官军亲自动手。 换成义军就没关係了,他们的马甲可是安南起义军,立志於推翻安南王的统治。 朝廷收到的消息,只会是安南王倒行逆施,官逼民反。 至於义军干了啥,那是安南国的內部矛盾,同虞军没有任何关係。 虞军南下是討伐不臣,弔民伐罪。 “总兵大人,您大可放心,我们保证把事情办漂亮。 如果有漏网之鱼,我们负责善后!” 络腮鬍子大汉当即拍著胸脯保证道。 干脏活累活没事,朝廷让他们干活,那就意味著他们有价值。 乱世之中,有价值的人,才能活的滋润。 至於杀戮过重,这些是安南叛军乾的,关他们这些大虞百姓什么事。 出来混的,谁不多准备几个马甲啊! …… “城破了!” 噩耗传到丞相府,崔梓炎直接昏死过去。 兵败如山倒,成了升龙守军的真实写照。 大家都忙著逃命,根本无人阻止敌军进城。 崔梓炎的晕倒,更让城中群龙无首。 大难临头各自飞。 生死关头,人性最是经不起考验。 一个个嘴上喊著忠於大越皇朝,城破之际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除了极少数人选择殉国外,大部分权贵都带著细软,踏上了逃亡之路。 可惜一切都晚了,入城的义军,就是衝著他们去的。 哪怕拋开朝廷的许诺,光他们隨身携带的財宝,也值得人家出手。 …… 越军大营。 “石羽丰,干什么吃的?” “亏他还是三朝老臣,我大越的宿將,居然连阻击敌军的任务都做不好。 朕被这老王八蛋给坑惨了! ……” 面对皇帝喋喋不休的怒骂,营帐中的眾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从大军撤离开始,皇帝的脾气就突然变得暴躁起来。 隨便遇到点儿事情,就对手下非打即骂。 搞得群臣提心弔胆,唯恐当了皇帝的出气筒。 刚刚收到噩耗,敌人咬住了后军,对越军的安全造成了严重危险,再次点燃了胡新波的怒火。 “陛下,息怒!” 眾人齐声开口道。 甭管能不能劝住皇帝,该有的流程,肯定不能少。 “哼!”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叫老子息怒,再息怒下去大越皇朝就没了!” “难不成要等到敌军攻破了升龙城,你们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么?” 胡新波的发飆,让群臣很是尷尬。 后军被敌人咬住,他们一样犯愁。 可有些事情,不是著急就能够解决的。 带兵回去救援,那就相当於同敌人主力决战。 能够打贏也就罢了,万一不小心输了,大越皇朝就直接凉凉。 甭管未来能不能赶走虞军,江山都会易主。 不去救援的话,后军必定会损失惨重。 战爭进行到现在,大越一直被人钝刀子割肉,再损兵折將后面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陛下,兵法有云,不可怒而兴师!” “敌军固然可恶,但当务之急是班师回朝,先保住河內根基之地。 倘若停下来和虞军纠缠,那就正好中了敌人的诡计。 他们缠著我们不放,就是妄图拖延时间,为那些冒充叛军的虞军爭取时间。” 陈初阳上前劝说道。 双方的战略谋划,都摆在了檯面上。 明知道是敌人搞出来的陷阱,他们还是只能按照剧本走,主动往坑里跳。 谅山穷困,养不起十几万大军。 丟了河內地区,哪怕击败了后面的追兵,他们也会在这里被困死、饿死。 “传旨,让后军充当断后部队,务必把敌军挡住七天。” 看了一眼眾人后,胡新波狠了狠心说道。 无法改变战略计划,那就只能儘可能降低损失。 后军被敌人咬住了,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很难摆脱敌人的追杀。 註定保不住,那就索性让这些牺牲变得更有价值。 “报!” “陛下,后方传来……紧急……军情。” “升……升龙……城……” 不等说完,传令兵就晕倒在地。 顾不上救人,胡新波一把夺过了军报,打开之后身体瞬间颤抖起来。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升龙城是大越皇朝的首都,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正常情况下就算守上一两年都不是问题。 急著带大军回去,不是担心敌军攻破升龙城,而是怕叛军在河內大肆破坏。 见皇帝失態,群臣也变得惶恐起来。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眾人心中生起。 “大家不要多想,升龙城没事,朕刚才失態主要是丞相故去了。” “崔丞相是三朝老臣,此时突然离世,朕痛失一壁柱!” 略微恢復一丝理性后,胡新波急忙解释道。 可惜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越是进行掩饰,大家越发確定升龙城出了事。 如果仅仅只是丞相死了,皇帝就算再怎么伤心,也不会流露出惶恐的神色。 按照正常节奏,丞相死了当务之急是选出一名官员,继续主持国內的大局。 “陛下,节哀!” 群臣齐声高呼道。 看破不说破,这是为官之道。 以他们的权势,无论皇帝怎么封锁消息,要不了几天他们都会搞清楚来龙去脉。 这些事情,胡新波自然也是清楚的。 此时封锁消息,主要是为了稳定军心,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丟了升龙城,河內地区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丧失了根基之地,这十几万大军的吃喝拉撒,就是天大的问题。 以往的时候,遇到中原王朝进攻,他们都往南边撤退。 现在的情况特殊,大越皇朝早就被人拦腰砍断,遍地都是叛军和海盗。 被这些傢伙祸害了一遍,纵使他带著部队过去,恐怕也只能吃土。 叛军、海盗或许打不贏正规军,但对民间造成的破坏,却是正规军的无数倍。 尤其是那些新附疆域,里面还充斥著大量的前朝余孽,估摸著此刻已然脱离了大越的统治。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大家下去休息吧!” 胡新波强忍著怒气下令道。 接下来討论的事情,涉及到的敏感內容太多,只適合亲信参与。 为了后方稳定,这次出征他把朝中不信服他的势力首脑,一併给带了出来。 本想用战功立威,震慑住这些傢伙。 万万没有想到,局势朝著反方向发展。 战场上的失利,让他这个皇帝在群臣心目中的地位大减。 尤其是那帮不服他的傢伙,私底下更是没少阴阳他。 鑑於现在的糟糕局势,胡新波非常担心这些傢伙,在关键时刻把他给卖了。 大越皇朝一直都是皇帝和世家共治天下,阶级固化的比大虞都严重。 当地资源丰富,加上对外战爭的不断胜利,才掩盖住了內部矛盾。 按照正常节奏,对外战爭惨败之后,內部矛盾就会激化。 国內层出不穷的叛军,就是內部矛盾激化的表现。 如果没有本地人加入,光靠那帮外来户战俘,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內把造反的火星撒向全国。 光底层民眾造反,就把大越皇朝搅得天翻地覆。 万一反对他的世家大族,再跟著来一下,局势就彻底无力回天。 事实上,胡新波一直搞不明白,虞军为何只是在军事上猛攻,没有搞政治劝降。 对世家大族来说,只要虞朝人肯罢手,无论是割地赔款,还是换掉他这个皇帝都可以商量。 敌人没有出价,才让这些人和他站在一起。 一旦敌人改变策略,他的统治隨时都可能崩溃。 朝贡体系下,大虞皇帝一道圣旨,罢免一名藩属国国王,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心中有了危机意识,胡新波最近这些天。一直生活在惶恐中。 为了稳固地位,他不得不时刻保持强势。 外人眼中,他遇到事情容易发怒,实际上都是为了掩饰內心的恐惧。 …… “砰、砰、砰……” 密集的火銃声,让负责断后的越军苦不堪言。 尤其是火銃兵最苦逼,隨身携带的弹药早已经耗尽,手中的武器直接沦为烧火棍。 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为了適应新的战斗,只能临时赶製一批竹枪凑合著用。 武器是小问题,最令他们头疼的是虞军不讲武德。 明明可以近身肉搏,结果敌人总喜欢使用火銃和火炮。 他们几度摆开了阵势,欲和敌军进行决战,最后都被炸的没了脾气。 “派人催一催兵部,赶紧把弹药给我们送过来!” 看著部队一路溃败,蒲宇峰忍不住下令道。 不过这些努力,註定是徒劳的。 大军一路后撤,谁还往这边送军需啊! 何况兵部就算想送,也要后方能够送把物资送来才行。 “侯爷,光武器弹药不够,再让他们送一批粮草来。 我们的给养,在前面的战斗中丟的七七八八,一些部队马上就要断炊了。” 一旁的中年副將赶紧补充道。 节节溃败的阻击战,大军没有一下子崩溃,都是战斗力强悍的体现。 如果换个时间点,两军摆开阵势硬碰,他们绝对不会输的这么窝囊。 “告诉陛下,就说我部弹尽粮绝。 让前面的部队在撤离途中,给我们留下一批物资应急。 传令下去,让各部把手中的粮食都贡献出来,大家一起做饭。 陛下给我们的旨意,是拖住敌军七天,坚持一下很快就会过去。” 蒲宇峰点了点头说道。 这一刻,他体会到了石羽丰苦。 有兵部那个猪队友,战略物资无法及时送达,大军十分的战斗力顶多发挥三四分。 如果这么点儿战斗力,都能够击败敌军,那么在镇南关的时候双方就分出了胜负。 “侯爷,乾脆就地征粮吧!” “谅山地区再怎么穷,供应我们几天的粮食,还是能够筹集出来的。 大军撤离的粮草,本身就该他们负责提供,现在军中缺粮有他们的一份责任。” 中年副將大义凛然的说道。 谅山战略地位虽然重要,但受限於地理位置,本身发展却非常有限。 名义上是省府,实际上还比不上一些大的县城。 自从大虞放弃交趾后,就没有再打过这里的主意,当地已经太平了一百多年。 如果不是战爭爆发,大越高层都不会想起此地,资源投入自然是不存在。 此刻城中士绅早就没了影,就连地方衙门的官员,也在收到大军撤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选择跑路。 没有地头蛇配合,想要迅速筹集一批粮食,最佳选择就是纵兵抢粮。 確切的说是以筹粮为名,行抢劫之事。 毕竟,谅山地区马上就要落入敌人手中,大越收回失地的概率无需为零。 此时抢到就是赚到,无需担心朝廷清算。 “嗯! 听闻这附近有叛军作乱,出去征粮的时候小心一点儿。 缴获的战利品,除了我们的之外,还有留下一份打点关係。 告诉阻击敌军的士卒,坚持到晚上就撤回来,我们直接固守谅山城,不和敌军打野战了。” 蒲宇峰当机立断道。 鼓舞军心士气的方式有很多种,其中最简单的操作,就是纵兵劫掠。 大家一起发了財,士气也就恢復了。 长期固守谅山不现实,可是坚守几天,还是能够做到的。 (本章完) 第388章 穷途末路 第388章 穷途末路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负责打阻击的越军,悄然撤离了战场。 儘管他们做得非常小心,撤退的举动,还是引起了虞军的注意。 “阮將军,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 反贼开始撤退,带著你的人混入其中,趁乱抢占城门,迎接大军入城平叛!” 李三七笑呵呵的说道。 如果不是为了更快夺取谅山城,越军安排的那些杂鱼,早就被他们拿下了。 故意放缓推进速度,等的就是现在。 “指挥使大人,末將和他们都认识,带著队伍过去容易穿帮啊!” 阮云翔委婉的拒绝道。 选择投降虞军,一方面是因为军中不公正待遇,更多还是因为他怕死。 让一名怕死的將领,执行夺城这种危险任务,明显是强人所难。 “放心好了,我们一开始就封锁了消息。 你们弃暗投明之事,叛军那边还不知道。 同他们认识正好,如果不认识,还要想办法取信於人。 最近这些日子,叛军的溃兵多得去了,多你们一支也不起眼。 参加这次行动的,全是当初的断后部队,他们发现不了问题。 带著队伍入城后,立即动手夺取城门,无需担心有人说漏嘴。 坚持一刻钟的时间,我们的人就会抵达。 拿下了谅山城,本官为你们向侯爷请功,保你一个官儿当。” 李三七淡定的分析道。 冒充敌人骗取城门,这些都是老套路。 当初围剿叛军的时候,李牧就施展过,他还亲眼见证过。 此时跟风效仿,能不能取得成功,李三七也不確定。 为了儘快夺取谅山地区,他觉得应该赌一把。 成则以最短时间攻占谅山,顺带收復一支僕从军,为后续以越治越奠定基础。 赌输了,无非牺牲一群降兵,损失的起。 “末將领命!” 阮云翔神色复杂的回答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纳投名状的时候到了,根本不容许拒绝,今夜之后他就是大越皇朝人人厌恶的越奸。 倘若虞军大获全胜,成功吞併大越还好,不然他就得背负万世骂名。 “別有心理压力,此战之后安南將成为歷史,未来只有交趾布政司。 翻开歷史书,安南唐末才脱离中原王朝,独立时间还没有大统一的时间长。 我们现在做的事,是在维护国家统一。 干成了之后,你我都能青史留名,供后人敬仰。 后方传来消息,官军已经成功收復了升龙城,正在横扫河內地区。 叛军出了谅山,就会发现安南变了天,他们插翅难飞!” 李三七开口安抚道。 学不是白上的,这些忽悠人的常规话术,他已经能够熟练运用。 本质上,就是换个角度的诡辩。 换个时间点,阮云翔根本不会被忽悠。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强迫自己相信。 …… 谅山城。 “哭什么哭,再哭老子把你们全家都给烹了!” 怀中美人不断哭泣,惹得蒲宇峰一阵火大。 往常的时候,他最喜欢调教这种良家女子,越是哭泣他就越兴奋。 可是现在不一样。 敌军马上兵临城下,正是需要释放压力的时候,哪有功夫怜香惜玉。 “侯爷恕罪,奴家……” “杀啊!” “轰隆隆……” 喊杀声夹杂著炮火声一同响起,浇灭了蒲宇峰的欲望。 “滚!” 一把推开怀中的女人,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急匆匆的赶赴指挥部。 敌军攻城了,这可是要命的大事。 “情况怎么样?” 看著一名中年副將走过来,蒲宇峰关心的问道。 “侯爷,大事不妙啊!” “前面负责断后的部队中,有人投奔了敌军。 这些叛徒冒充溃兵,趁我们放鬆警惕的时候,直接夺取了城门。 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虞军主力已经杀入城中。 现在各部正在组织反击,只是敌军的战斗力太过强悍,一时半会儿怕是奈何不了他们。” 副將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守將警惕性再高都没用,夺取城门的那帮敌人,本身就是越军溃兵。 许多都是熟面孔,一个一个核实,那也都是自己人。 最近这些日子,他们也接收了不少溃兵,前面都没有出乱子。 谁也想不到,才这么点儿时间,就有成建制的军队被敌人策反。 “废物!” “大虞朝的影响力有多大,你们不清楚么? 国內想做虞人的叛徒,多得去了。 如果他们肯开条件收买,绝对不会缺少……” 话说到一半,蒲宇峰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有些事情是事实,却不能说出来。 无论是暗自称帝,还是宣扬大越无敌论,本身都是为了消除宗主国的影响。 倘若北伐战爭成功,那么一切好说。 现在大战失败,前面的努力,全部做了无用功。 包括他这种高层將领,隱藏在內心深处的“恐虞症”,都被唤醒了出来。 下面的官兵,大概率也无法例外。 心里有了畏惧,战斗的时候,就免不了畏手畏脚。 敌军採取政治手段拉拢,被俘的越军官兵中有人倒戈,完全是正常情况。 “侯爷,慎言!” 中年副將压低声音说道。 捅破这层窗户纸,相当於公认指责皇帝好大喜功,发动了这场错误的战爭。 战爭进行到现在这种地步,军中对胡新波的不满情绪,確实积攒到了临界点,只差一点儿火星就能引爆。 可对將领个人来说,谁点燃这个火药桶,谁就要跟著殉葬。 “行了,这里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传令下去,让眾將全部回到指挥位置上。 如果挡不住敌军,就利用城中的建筑物和敌军打巷战!” 蒲宇峰故作镇定的下令道。 虞军的战斗力,他是领教过的。 敌人打进了城,再想把人赶出去,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他的任务是断后拖住敌军,不是击败敌军。 正面对攻干不过,那就利用巷战拖延时间。 有建筑物掩护,敌军火炮的威力,能够被削弱大半。 从进驻谅山开始,他就做好了打巷战的准备,事先做出了一系列的战术部署,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 夜色之中,血腥的杀戮,充斥著全城。 在击溃城防守军后,虞军迅速控制了城墙,紧接著就遇到了麻烦。 敌军利用夜色做掩护,藉助建筑物充当掩体,不时向进城的虞军发起偷袭。 遭到袭击的虞军士兵,也不甘示弱,果断髮起了最猛烈的反击。 双方围绕著,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建筑物,展开了激烈的爭夺。 “传令下去,別和敌军纠缠,直接放火焚城!” 看著手中不断增加的伤亡数字,李三七果断改变了作战计划。 同这个时代大多数城市一样,谅山城內的主要建筑物,同样是木製建筑。 一旦遭遇火灾,就会燃烧一大片。 火攻好用,需要付出的代价,也非常沉重。 一旦燃烧起来,火势不分敌我。 在打击敌人的时候,也会威胁到城中居民的安全。 换成在国內的时候,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没人敢用这么狠辣的打法。 不过这里敌境,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虞军进入安南境內,需要一场血腥的杀戮立威。 这种命令,不能等著主帅下达。 好下属应该勇於任事,提前把骂名背负起来。 “指挥使大人,一旦放火之后,我们少不了要在谅山城耽搁十天半个月。 到时候別的卫,都跑到了前面去,就剩下我们在这里吃灰。 下面的將士们,怕是会有怨言。” 一旁的指挥同知提醒道。 进入安南作战,两广各卫既是友军,同样也是竞爭对手。 不同於其他虞军作战的时的推諉,在李牧集团內部,战爭一直都大家视为平步青云的天梯。 军中將领全是靠战功起家的,大家对军功的渴望,强於同时代的任何军队。 “士兵们有怨言,將领就去做思想工作。 敌军摆明了要负隅顽抗,按照正常的打法,我们一个卫根本吃不下这两万敌军。 现在是黑夜,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才选择了被动防守。 天亮之后,敌军反应了过来,我们非得崩掉两颗大牙。 到时候兜不住,向附近的部队求援,可就丟人丟大发了!” 李三七当即训斥道。 在他看来,能够独自吃下这两万敌军,这场战爭就没白来。 想要获得更多,那是会被噎死的。 即便不惜代价,找人联手吃掉这股敌军,后续的大战他们也未必能够捞到多少好处。 没有办法,登陆部队正在横扫河內,大概率要和安南王的率领的部队撞上。 三个镇的正规军,加上大大小小的义军,总兵力怕是不下十万。 这么多部队,如果还挡不住安南王的去路,那么主將就可以回家抱孩子了。 前面拦截一下,后面的追兵就会迅速扑上去。 眾多卫所一起爭抢,平均下来各卫能分到的战功,还不如全力吃下眼前的敌军。 隨著军令的下达,在风力的加持下,熊熊烈火迅速向城中蔓延。 原本隱藏在建筑物內,准备偷袭虞军的越兵,瞬间倒了血霉。 面对高温的炙烤,无数越军士兵纷纷向后方逃窜。 原本严密的巷战防线,瞬间土崩瓦解。 “灭火!” “赶紧组织人手灭火!” 望著冲天的火光,蒲宇峰急忙下令道。 这种规模的火灾,搁在后世都难以迅速扑灭,更不用说这个时代。 没有高科技设备,纯靠人工提水灭火,效率著实有限。 “侯爷,敌军都是疯子。 城中火势已经失控,赶紧下令撤退吧!” 副將急忙劝说道。 正常情况下,攻破一座城池,接下来就到了发財的时候。 虽然他们的巷战打法,给敌军带来了一些麻烦,可终归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敌人只要稳健点儿,节节向前推进,他们也乐得慢慢放弃阵地。 大家演一场戏,数日之后他们完成任务收工。 敌军也可以不付出代价,完整的接收谅山城,怎么看都是双贏。 怎奈敌人拒绝了他们的善意,不仅不和他们打配合,反而一上来就放狠招。 遇到这种战利品不要,城池也不在乎的敌人,他们算是撞在了钢板上。 风向正对著他们这边吹,不光大火都往这边烧,就连烟雾粉尘也给带了过来。 “咳、咳、咳……” 说话间,扑面而来的烟雾,把眾人呛的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撤!” 蒲宇峰强忍著不甘下达了命令。 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坚守的问题,而是再不赶紧跑路,那就跑不掉了。 任务固然重要,可小命更加重要。 原本他还奢望用谅山之战,让敌人知道他们的厉害,迫使虞军放弃南下。 事实证明,这些都是幻想。 相较於作战经验丰富的虞军,他们这些只欺负过土著的部队,根本没法比。 双方的差距,从日常训练到將领指挥水平,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 谅山战火燃烧的时候,越军主力终於走出了大山。 望著眼前的一马平川,胡新波的好心情持续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远方出现的虞军给打破了。 “让象兵出击,朕要让虞人知道我大越的厉害!” 胡新波恶狠狠的下令道。 憋屈了这么长时间,终於到了该他表现的时候。 脑海中已然浮现出,大败虞军收復河內,然后反攻两广的画面。 转瞬的功夫,一百头战象出现在两军阵前,大地都颤抖了起来。 这种庞然大物,光体型就能给人带来沉重的压力。 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有对战象兵经验的虞军。 就算没有亲身经歷,也听老兵们吹嘘过,將领更是受过专业培训。 “骑兵,用火銃从两翼袭扰。” “炮兵,瞄准象群自由射击!” 万仲轩本能的下令道。 顷刻间,密集的火力,向象群覆盖而去。 无数炮弹飞出,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紧著就是大象的哀鸣。 仅仅一轮火炮打击,就有十二头战象不甘的倒下了,活下来的战象也陷入疯狂状態。 没衝出多远,第二轮火力打击再次覆盖,战场上又多了十几头战象尸体。 紧接著又是新一轮的炮火攻击。 相较於前面遇到的土司象兵,安南国象兵训练要有素的多,同样也死的更快。 战象的大块头,在战场上就是活靶子。 再怎么皮糙肉厚,终归是血肉之躯,扛不住炮弹攻击。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虞朝人的火炮,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观战的胡新波,忍不住当场咆哮道。 亲眼目睹了虞军的炮火,再看自家的炮兵,整个世界都变了。 倘若镇南关的虞军,也用威力这么大的火炮,他早就下令班师回朝了。 相较於大虞朝,本来他们的国力就差的远。 本以为虞军糜烂,可以上去捡便宜,万万没有想到一路撞钢板。 “陛下,冷静!” “火炮固然重要,但决定战爭胜负的不光是火炮,更重要的还是要看人。” 陈初阳急忙劝说道。 两军对决的关键时刻,现在越军没有退路。 要么击败挡在前面的敌军,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要么被敌军拦住,等后面的追兵赶到,前后夹击把他们歼灭在此地。 越是这种要命的时候,主帅越需要保持理性。 任何错误的决定,都会把大军带入不归路。 …… (本章完) 第389章 养寇自重 第389章 养寇自重 傍晚,越军大营。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诸位爱卿可有破敌之策?” 胡新波一脸疲惫的问道。 白天的战斗,对越军的打击是巨大的。 两军在平原大地上正面碰撞,居然被敌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哪怕再怎么嘴硬,也不得不承认,双方存在著明显的实力差距。 “陛下,西进吧!” “河內落入敌军手中,短时间內我们无力拿回来。 继续前进,已经丧失了意义。 此刻敌军南北並进,对我军形成了夹击之势,留在原地就是等死。 东面是大海,现在大军唯一的生路在西边。 先跳出敌军的包围圈,再以图后计!” 陈初阳开口諫言道。 破敌之策,他是真的没有。 早知道国內局势糟糕,可他做梦也想不到,河內地区居然这么快就沦陷了。 丧失了根基之地,大越政权已经是无根之萍。 偏偏大虞还一改之前的宽仁作风,连求和的路,都给他们掐断了。 在这种背景下,想要保住小命,唯有向西突围。 “尚书大人,西进恐怕也不容易呀! 敌军都到了这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兵进太原、宣光等地。 如果敌军將领聪明的话,就会沿著红河流域北上,把西越一分为二。 搞不好云南那边的虞军,也会跟著出兵,进攻老街等地。” 陈景福当即分析道。 別看他在对虞作战的时候吃了败仗,论起军事水平,还是要超过在场大多数人。 能担任左將军,溜须拍马是其次,更多还是靠自身能力。 一下子把大越现在面临的困境,全部放在了檯面上。 搁以往的时候,谁这么干,定然会遭到官场毒打。 现在情况特殊,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再玩儿虚的大家都得完蛋。 理论上,换个主子大家一样能当官,可那只是理论。 虞朝那么多想做官的人,哪里轮得到他们啊! “左將军说的不错,西进同样不安全,只能解燃眉之急。 对我们来说,现在最需要的恰好是时间。 虞军再怎么强大,也掩盖不了他们內忧外患的事实。 把时间拖下去,拖到虞国皇帝下令撤军,我们就贏得了胜利。 当年先辈们能够做到的事情,现在我们也能够做到。 太原守不住,就往宣光安沛跑。 红河以北守不住,我们就往南边转移。 直接把临时首都,设立在遵边府,避开敌人的兵锋。 倘若还是坚持不住,那就越过边界,继续西进缅甸。 虞军敢追,我们就敢跑!” 陈初阳豪气的说道。 打不贏就跑,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捡起来用毫无压力。 敌人是大虞,失败是正常的,胜利才是奇蹟。 “好!” “就依陈爱卿所言,我们向西边转移!” 胡新波当机立断做出了决策。 逃跑解决不了问题,但逃跑能够保命。 他还没有活够,暂时不想殉国。 “陛下,大军一旦转移,就把帝国最肥沃的土地拱手相让了。 天下人都在看著,我们不能……” 不等老者说完,胡新波就挥手打断道。 “庞爱卿,你这话说的。 好像我们不向西转移,就能够保住河內似的! 敌军现在锋芒正盛,不可与之敌。 待敌军锋芒耗尽,我们再重整旗帜,收復失地便是。” 不是他不给老臣面子,实在是光知道挑刺,却拿不出解决方案。 西进或许存在许多问题,但这是他们能够想到的,最佳应对方案。 …… 主力跑路,谅山之战也进入到了尾声。 丟了城池的越军,刚出城就遭到了虞军伏击。 慌乱之下,蒲宇峰只能带著少量亲兵跑路,这一跑就宣告了阻击战的失败。 群龙无首的越军,除了少数负隅顽抗外,大部分士兵都选择了投降。 看著漫山遍野的俘虏,李三七仿佛回到了三年前。 当初围剿白莲教叛军时,大胜过后抓俘虏,也是一片一片的。 战俘比手下的士卒都多,关在战俘营中不用,那就太过浪费了。 “阮將军,此战能够大获全胜,你当居首功。 本將在捷报上,为你请了功,接下来就等好消息吧! 诸位也都是有功之臣,侯爷从不亏待功臣,大家通通都有赏。” 看著参与夺城的安南降兵,李三七开口安抚道。 纳了投名状,这些就是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虽然鄙视这些傢伙贪生怕死,可是为了政治需要,还是需要拉拢的。 “將军,客气了。 能为上国效力,这是我等的荣幸!” 阮云翔神色激动的说道。 能够获得大虞的认可,他们的血就没有白流。 大虞要长期统一安南,千金买骨是少不了的。 作为早期的降臣,他无疑占据了优势。 一旦成了大虞竖立的榜样,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 “阮將军,能有这样认识,那就再好不过了。” “此战我们俘虏敌军一万三千余人,按照律法谋逆这种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將也不想行杀戮之事,就给他们爭取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报请侯爷批准后,计划从降卒中挑选忠义之士,组建一支辅兵下辖五个千户所。 尔等都是有功之臣,辅兵的军官职位,將在诸位中產生。 诸位,可愿为朝廷分忧?” 李三七的话说完,眾人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前面的封官许愿,全部都是虚无縹緲的画饼,现在的官位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或许同他们原来的职位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可大虞是天朝上国,官位的含金量,本身就要高得多。 “吾等愿效犬马之劳!” 短暂迟疑之后,眾人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好!” “人事任命已经报上了上去,要不了几天就会下来。 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从降卒中挑选出愿意为朝廷的效力的义士,把他们编入军中。 其余的降卒,则一律打为战俘,听候朝廷发落。 整编完部队之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追缴叛军余孽,还天下一个乾净的谅山。” 区別对待,这是最古老,且最有效的分化方式。 一旦完成了整编,战俘就被一分为二。 后续修桥铺路,编入军中的安南士兵就是监工,其余战俘则是苦力。 不平衡的待遇摆在眼前,要不了多久,双方就会互相敌视。 事实上,按照最初的计划,所有的俘虏都会编入僕从军。 怎奈抓到的俘虏太多,比他这个卫指挥使麾下的兵马都多,有被反客为主的风险。 …… 蜀地,义军大营。 “李原那贼子虚晃一枪,率兵从汉中进入广元府,正在向绵竹地区发起进攻。 如果我们不採取措施的话,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和徐文岳所部会师。 到时候蜀中局势,就要脱离控制了。 诸位爱卿,可有破敌之策?” 魏豪一脸不爽的问道。 为了防备李原入蜀,他可是集中了大量兵力,在重庆府进行布防。 探子派出了一批又一批,就为了盯住敌人。 万万没有想到,李原明面上率兵向夔门进发,暗地里却派出了部队从汉中杀入蜀地。 儘管入蜀的官军,仅有两个镇,不及他们的一个零头。 可战爭比拼的不光是人数。 在战场上,两万精锐的战斗力,远高於二十万炮灰。 多了这股生力军加入,蜀地官军要不了多久,就会满血復活。 时间是站在敌人那边的,如果不能把敌军挡在蜀地之外,败亡就是时间问题。 “王爷,事已至此,李原所部入蜀成为定局。 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儘快拿下成都府,再伺机把敌军赶出蜀地。” 方羽轩委婉的爭取道。 刚投奔过来,就被委以重任,肩负起夺取成都府的重任。 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意外,在城墙下面碰了一鼻子的灰。 让徐文岳带兵打仗,或许不怎么样,但守城的经验人家可是积累了不少。 城內粮草充足,又要数万守军驻扎。 前面集中数十万大军围攻,都没有能够拿下城池,光他们手中新编的几万部队,那就更没机会了。 不光没有打下成都府,大军甚至还遭到了川西土司的袭击。 如果不是他们一开始就另有算计,没有全力攻城,不然就真被坑苦了。 “嗯! 方將军言之有理,现在確实只能如此。 从川东撤下来休整的部队,接下来也归你指挥,务必儘快拿下成都府。” 魏豪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似认同其建议,实际上心里却充满著忌惮。 不是他无容人之量,主要是这些吴国將领,一直都在抱团。 几度出手想要拆分这个团体,都遭到了拒绝。 如果不是这些人带过来了几千精锐,现在能够发挥关键作用,他早就没了好脸色。 忠诚无法保证,防备就必不可少。 义军內部的自相残杀,一直都没有停过。 因为同出一源的香火情,加上虞军的压力,当年三王才能和平分家。 换个时间点,怕是早就打的头破血流。 参考关中义军就知道,为了一个老大的名头,各方就没少火拼。 陕西官军能够迅速反扑,义军內斗也是主要因素之一。 哪怕流亡到了山西,义军之间的內斗,还是没有停下过。 “末將得令!” 方羽轩当即回答道。 明知道双方是互相利用,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 不管怎么说,魏豪都是教中的前辈,三王一帝中最后一位王者。 “秦老三,听令!” “命你率领麾下十万大军,向川西地区发起进攻。 剪除土司的威胁,从侧翼为方將军减轻压力。” “邓二,听令!” “命你率领本部八万军队,向松藩卫发起进攻。” …… 紧接著,魏豪又发布了一系列命令,搞得眾人是一头雾水。 正常情况下,此刻应该集中兵力,掐断虞军匯合。 或者是集中兵力,强行拿下成都府。 收拾蜀地土司,明显是次要作战目標。 在成功割据蜀地之后,再慢慢出手收拾也不迟。 现在同他们进行纠缠,打贏了也没有多少收益,打输了更是血亏。 离开了帅营,一眾前吴国將领,不由自主的聚集在了一起。 “侯爷,东王这些部署,我们根本就看不懂。 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啊?” 刘老旭大大咧咧的问道。 从入蜀开始,方羽轩就成了他们这些旧臣的主心骨。 靠著紧密抱团,他们获得了谈条件的资本,成功在东王麾下建立了一座山头。 “看不懂就对了。 如果都能够看懂,计划也就失败了。 其实跳出军事部署本身,就能发现问题。 敌军来势汹汹,要么是为了打击敌军,要么就是为了谋取后路。” 方羽轩嘆息一声说道。 早就知道东王独木难支,万万没有想到局势恶化的如此之快。 自古蜀地都是无数英雄男儿的埋骨地,入蜀难出蜀更难。 魏豪所部入蜀之后,没能迅速拿下蜀地,很快就被消磨了锐气。 看似兵多將广,实际战斗力却非常有限。 看派到他麾下的部队就知道,强攻成都府数日,伤亡居然不超过三位数。 死在战场上的士卒,还没有督战队杀的多。 看得出来,义军並没有收穫川中人心,本地士卒牴触战爭。 战爭的主力,依旧是从外面带过来的部队。 不过若是蜀地归心,魏豪也不会大力气想收復他们。 以蜀地的財力,想要训练几万精锐,並不是什么难事。 获得了当地民眾的支持,成都府早就拿下了。 迟迟无法取得突破,主要是义军入蜀之后杀戮过重。 不光世家大族遭到打击,普通士绅、富户,也没能逃过一劫。 宗族社会,这些人掌握著地方话语权,自然要尽全力黑义军。 如果义军占领地方后,能够及时进行土地革命,按承诺把土地分下去,那么一切好说。 怎奈政策需要有人执行,义军中缺乏治理地方的人才。 名义上在搞“均田地”,实际上本该分给百姓的土地,最后都落入官员手中。 身份地位转化后,这些靠造反起家的草根官员,盘剥百姓的手段丝毫不比士绅们差。 许多地方百姓需要承担的赋税、徭役,比之前大虞统治时期更重。 一系列骚操作下来,很自然的遭到了百姓抵制。 后续意识到不对劲,再想採取补救措施,一切都已经晚了。 人心向背,就算没有李原挥师入蜀,他们也挡不住士绅集团的反扑。 “侯爷,那我们怎么办?” 刘老旭关心的问道。 虽然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当过客,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舍。 蜀地的生活安逸,比起流离失所强多了。 没有东王在前面顶著,他们这些义军將领,很难逃过朝廷的追杀。 “东王只是没有底气,並没有下定决心要跑路。 不然他早就行动了,根本不用等李原所部杀过来。 以大虞那边官老爷的作风,只要离开了他们的辖区,一个个就会事不关己。 就算要出兵围剿,也必须先上奏永寧小儿批准。 一来一回折腾下来,最快也得两三个月。 有这么长的时间的缓衝,无论是西进乌思藏都司,还是去更远的西域,敌军都追不上。 或者说就算能够追上,敌人也不会追。 全部都是苦寒之地,带兵追过来,也没有任何好处。 纵使永寧帝下旨,他们也会阳奉阴违,顶多派几个倒霉蛋来执行任务。” 方羽轩当即嘲讽道。 对东王魏豪,他一直都有不小的意见。 如果不是这货当年入蜀,合白莲教三王之力,没准就拿下了中原。 一旦掀翻大虞的统治,他们就是最有希望夺取天下的势力。 最后无论哪一位成功,肉都烂在自家锅里。 关键时刻,东王带兵杀入蜀地,北伐中原的任务没人做了。 一直等到吴国建立后,才再次扛起北伐中原的大旗,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初优柔寡断,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再一次优柔寡断。 在方羽轩看来,现在这种时候,要么破釜沉舟赌一把,要么直接撒丫子跑路。 既想要割据蜀地,又想给自己留下后路,世上哪有两全其美之事。 …… 镇南关。 看著手中的捷报,李牧心里乐开了。 安南王率部西逃,直接將八百里江山拱手相送,直接宣告了安南战略第一阶段的胜利。 夺取了最肥沃的红河平原,往后再也无需为粮食担忧。 “传令下去,让各部稳扎稳打,儘快肃清地方上的反贼余孽。 安南王要跑,就让他跑吧!” 下达命令的同时,李牧也忍不住嘆息了一声。 以往都是他抨击辽东系养寇自重,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养寇自重。 都是资源惹的祸。 一旦斩杀安南王,朝廷那边肯定会叫停战爭。 就算不下令撤军,后续的江南、闽浙的协餉,也很难到位。 全靠两广之地协餉,压力还是太大了一些。 留著安南王这个尾巴,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挑战大虞尊严的罪魁祸首还活著,大战就尚未结束。 哪怕朝廷財力吃紧,可只要告诉他们,距离胜利仅有一步之遥,大家也会咬牙坚持。 相比平叛战爭时期,大虞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永寧帝的能力一般,但抗压能力,还是不错的。 换成一般皇帝,可没几个敢和群臣顶雷。 他不光干了,並且还干了不止一次。 青史留名的机会,送到了眼皮子底下,李牧不认为他会放弃。 长时间大战支撑不起,再坚持一年半载,问题还是不大的。 多了一年时间的缓衝,红河平原的生產就能逐步恢復过来。 “侯爷,捷报可以送往京师了。 想来陛下和朝中文武百官,都快要等不及啦。 据说北虏有意再次南下,这些年朝廷在北疆投入的资源有限,怕是挡不住敌军。 或许要不了多久,朝廷又会下令勤王。 我们要赶在北虏南下前,先一步让朝廷下定覆灭安南的决心!” 兰林杰开口提醒道。 安南战爭打到什么地步,大虞朝廷一直没有给出明確目標。 除了李牧叫囂著覆灭安南,重建交趾布政司外,朝中百官大都主张教训一下安南人即可。 一方面是大家固有认知中,安南是穷困的代表;另一方面则是大虞国力有限,无法长时间支持多线作战。 “兰先生,言之有理,確实该让朝廷做抉择了。” “草擬捷报,告诉陛下我们大败安南军,收復了交趾布政司的多座州府。 让朝廷儘快派出官员,组建交趾布政司衙门。 具体的战绩,你看著修饰即可,还是老规矩虚增伤亡。 安排人在京中放出消息,就说安南人派出了暗间,携重金潜入京师。 意图通过贿赂朝中百官,让朝廷再次放弃安南。 如果朝中有人帮安南人说话,就鼓动士子们去他们的府上闹,给他们扣上国贼的帽子。” …… (本章完) 第390章 善后 第390章 善后 征討安南第一阶段大战结束,李牧没有急著进入升龙城,而是选择返回广州。 现在的安南並不太平,各方势力鱼龙混杂。 海盗、义军、虞军、越军、整编起来的僕从军、本土地主武装,全部纵横交错在了一起。 想要长期统治安南,清洗地方势力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在这一过程,註定充斥著血腥杀戮。 作为官方代表,李牧是要脸的,大虞朝廷也是要脸的。 为了不沾污点,所以必须远离现场。 等到李牧进入升龙城之日,就是大清洗结束之时。 后续就到了恢復地方秩序,主持战后重建工作。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界上从缺少蠢货。 那些杀红眼的义军,抢惯了的海盗,可不一定都会买他这位总督的帐。 今天的盟友,没准到了明天,就变成了敌人。 稍微处理不慎,他就会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头,严重影响个人声誉。 现在返回广州,就是为了兑现之前的承诺,以朝廷的名义发放赦免令,对外宣布无限制抢劫结束。 凑够了首级的海盗,可以带著首级过来,换取朝廷的赦免。 数量还不够的,那就赶紧去凑人头,限时三个月。 过了这个时间段,后续发生的事情,那就和他这位两广总督没有关係。 大虞朝廷也不会为他们在安南的行为,进行政治兜底。 拿到赦免令,继续在大虞沿海从事海盗工作,再次被朝廷通缉。 或者是没有及时兑换赦免令,未来被官军剿灭,也无需他负责。 军功有盈余的海盗团,愿意接受朝廷招安,按事先承诺授予相应官职。 相较於行踪不定的海盗,义军这边操作起来更简单。 官方核定首级之后,直接赦免其家属。 把前面的承诺兑现了,安南地区的海盗、义军威胁,就解决了大半。 若是有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直接出兵剿灭便是。 至於麾下將士们的奖赏,暂时不用著急,可以等到战后一併核算。 对大部分虞军士兵来说,建功立业才刚刚开始。 前面的大战,主要是团体的功劳,士兵们的个人斩获其实並不多。 后续清缴安南余孽,才是获得人头的最佳时机。 封赏標准,李牧心里早就有了盘算,参战官兵保底军功田二十亩,根据个人表现往上追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战后的人均军功田亩数,不会低於五十亩。 平定了这个整个安南地区,人均军功田亩数量,大概率会增加到一百亩。 这么多的土地,对普通士卒已经有不小的吸引力。 用两千多万亩土地,吸引十几万官兵过去定居,连同家属在內差不多就有一百万人口。 未来三年內,再陆续迁移上百万人口过去,统治根基就稳了。 毕竟,安南就那么点儿地方,只相当於大虞朝一个省。 战前的总人口一共那么几百万,大战过后能剩下一半,都算是幸运的。 官军杀戮的其实並不多,海盗和本土起义军,对当地造成的破坏更大。 大部分人口损失,都是百姓为了躲避战乱,饿死、病死在了逃亡途中。 其中沿海地区,人口流失最为严重。 尤其是一眾海盗的登陆点,当地基本上都是十室九空。 狭长的国界线,缺乏足够的战略缓衝,为海盗劫掠创造了机会。 除了西北部同缅甸云南交界的几个省,尚未遭遇大规模兵祸外,安南其余地区人口损失都很严重。 暂时免受兵灾不是幸运,而是更大的灾难。 安南王带著军队过去了,逃过一劫的安南权贵,后续都会向那边匯聚。 这些人是安南王的统治根基,必须要好生养著。 既要保障这些老爷们的奢靡生活,又要支撑同大虞的战爭。 就算把地方榨乾,也很难完成任务。 …… 侯府。 “相公,快把风儿放下来吧!” 景雅晴无奈的劝说道。 越是官宦人家,越重视礼仪规矩。 受儒家文化的影响,大虞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 像李牧这种抱著儿子,在府中晃悠的行为,传出去都会被人笑话没规矩。 若是在京中,这种行为要不了三天,御史的弹劾奏章就能堆满皇帝的案牘。 在纠察礼仪这种低风险弹劾上,大虞御史绝对是优秀標兵,一个个都“刚正不阿”。 “放心好了,我就在府中抱抱,不会带出去的。” 李牧笑著回应道。 无法改变规则,那就只能適应规则。 封建王朝重视礼制,那是为了维护儒家宗法制度。 身份地位越高,在这方面受到的约束就越大。 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暗地里只要不被人发现,隨便怎么干都行。 “相公,你这样会把风儿宠坏的!” 嘴上虽然在抱怨,心里景雅晴还是很高兴的。 丈夫对儿子的重视,不言而喻。 至於礼仪规范,几个月大的奶娃娃,还没有到狠抓教育的时候。 “哈哈……” “放心好了,这小子也就现在轻鬆,等过上几年进了学,有他苦头吃的。” 仿佛是心灵有感,李牧的话刚说完,怀中的儿子就当场哭泣起来。 任由他怎么努力哄,都哭个不停。 一直到景雅晴接手,才停止了哭泣。 见到这一幕,李牧只能把问题归结为:孩子认生。 都是他事业心太强,惹出来的祸。 “相公,安南战事告一段落,这次你不会待几天,又要走吧?” 景雅晴关心的问道。 勛贵子女,从小就习惯了聚少离多,可长时间的分离还是不免有些伤感。 前期冲事业的时候可以理解,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丧失了拼搏精神,很快就会被踢出权力中心。 离开权力中心容易,再想要回去,那就难如上青天。 如果不是遇上了白莲教之乱,李牧能够熬到总兵位置上,就算是仕途极限。 担任两广总督,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高位。 “这次会多留几个月,主要还是要看局势发展。 朝廷收復了河內,可安南王依旧割据一方,还需要出兵围剿。 等到那边局势稳定之后,为夫还要代表朝廷,前往安南重建交趾布政司。 北疆地区最近也不安稳,鬼方和韃靼蠢蠢欲动,漠北的瓦剌也是一大威胁。 没准哪天就打起来了。 如果为夫不是主持安南战事,恐怕又少不了北上勤王。” 李牧平静的回答道。 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大虞朝最近这些年是流年不利,各种烂事破事就没停过。 在王朝鼎盛时期,没有把外患消灭乾净,进入衰退期全部都成了致命威胁。 从战略上分析,当年主张放弃安南、漠南、大寧都司、西域等地的官员,现在都是大虞的罪人。 或许当时也存在各种困难,但对比现在来说,还是要好上太多。 很多时候,咬牙坚持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 如果不是大虞的战略收缩,也不会有鬼方一族的发展壮大,更不会有韃靼和瓦剌的崛起。 为了节省每年一百多万两的军费开销,搞得现在每年要多拿出近千万两白银,用於九边防务。 钱也就罢了,最坑的是钱了,也未必安稳。 北虏打进来了一次,就有可能打进来第二次。 上一次南下北虏最大的收穫,不是劫掠了多少財富,而是打破了草原民族对大虞朝廷的畏惧。 即便是有济南大捷,那也只是略微挽尊,输了终归是输了。 倘若再来一次,四方藩国对大虞的敬畏,將荡然无存。 站在全局上考虑,出兵覆灭安南国,也是挽救大虞霸主地位的一种手段。 此战震慑了南亚地区各方势力,未来数十年內,一眾藩国都会规规矩矩派人去京师朝贡。 短期內立竿见影的好处,就是对外贸易,將变得更加顺畅。 搁在以往的时候,大虞朝廷才不会在乎海外贸易。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海外贸易每年能够带来巨额的关税收益。 不需要海商游说,利益相关的衙门,就会自发维护贸易线。 再想诞生垄断海洋贸易的巨寇,已经不可能了。 只要露出一点苗头,朝廷就会出兵围剿。 从目前的徵收情况来看,进出口关税收益,有望在未来三年內赶上盐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关税很快就会提升到和盐税並重的地位。 沿海士绅反对也没用,在朝堂上他们占据不了主导地位。 为了大局考虑,皇帝和一眾內陆行省出身的官员,都会支持徵收关税。 大虞官僚集团的整体虽然烂了,但朝堂上从不缺乏有识之士。 有这些人的推动,接下来朝廷大概率会加强水师力量。 唯一的问题在於,户部的钱是否够分。 李牧计算过,东南八省税改之后,朝廷財政收入確实大涨,可钱的地方同样多。 湖广的税收,要协餉蜀地平乱。 两广的税收,全部都搭在了安南战场上。 唯有闽浙和江南的税收,能够向中央政府提供支持。 扣除自身財政开销之后,明年大致能够提供四百万两的净收入。 隨著经济的恢復,这个数字有望在三年后,能够增加到八百万两。 除了这些收入外,还有一个增量就是两淮盐税。 不同於其他税收,盐税有专门的盐道衙门徵收。 前面因为战乱,盐政衙门根本收不起来税,临时划归到了地方总督衙门徵收。 战爭结束之后,盐政衙门一直想拿回徵税权。 目前正在扯皮中,无论是谁代收,这笔款子都会入户部的帐。 大致六百到八百万两,具体能够徵收多少,主要看官员的执行力。 从明年开始,中央財政入帐最少增加一千万两。 理论上能够填平朝廷的財政赤字,但以大虞官僚的作风,要不了多久又会出现入不敷出。 別的不说,北虏只要入寇一次,这笔钱就烧没了。 京中大仓,现在可是空空如也。 官仓存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朝廷的百年积累,不是被官员们掏空,就是被过去几年的战爭消耗掉了。 “北边的战事,你就別再去掺和了。 连年征战,士卒们也疲惫了。 光这次征討安南,就引发了不少反对的声音。 这次凭你的威望压了下来,下一次可就说不准啦!” 景雅晴皱著眉头劝说道。 哪怕不在朝堂上,对朝中之事,她也是了如指掌。 勛贵系和文官集团的斗爭,现在一触即发。 京师,將是双方爭斗的主战场。 勛贵系几位大佬中,就数李牧的资歷最浅。 一旦双方开干,很容易成为对方的攻击目標。 如果想要回京任职,那么这场话语权爭夺避无可避,只能被动应战。 可李牧现在已经做出决定,未来要留在地方发展。 在这种背景下,参与朝堂上的爭斗,就变得毫无意义。 在这场话语权爭夺中,勛贵系手中的筹码很多,上限和下限都非常高。 哪怕党爭一败涂地,许多到手的资源,也不可能让出去。 训练出来的军队,朝廷不可能裁撤。 地方上那么多总兵、副將、参將,全部都是有功之臣,不可能被撤职。 相较於之前,话语权肯定大大增加。 几位勛贵系巨头,在朝堂上的发言权,不会低於六部尚书。 倘若党爭中获胜,直接拿到和內阁对等的话语权,也不是没有可能。 到了那一步,文武將再一次达到平衡。 不过这是理想状態。 倒不是无法爭取,主要是勛贵系后备力量跟不上。 纵使抢来了蛋糕,后面也守不住。 勛贵系现在说话硬气,那是四大巨头的配置,直接拉到了顶格。 两人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一人是皇帝的亲舅舅,还有一位是最能打的武將。 这种高规格配置,大虞传承两百八十多年,也是第一次出现。 “夫人放心,这次为夫不会去凑热闹的。 为夫的部將,基本上都在安南战场上,哪有兵去勤王啊!” 李牧笑著回答道。 这些是现实问题,四大巨头中除了他年轻外,另外三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人。 指挥作战消耗非常大,武將寿命通常都不长。 一旦三巨头故去,后续补充上来的权力继承人,在朝堂上缺乏威望,根本硬气不起来。 到时候独木难支,除了掀桌子之外,李牧不认为有其他办法能抗衡文官集团。 既然结局註定,与其在棋局中挣扎,不如提前跳出棋盘。 …… 京师。 看著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捷报,永寧帝瞬间精神百倍。 因为税制改革的问题,最近他和百官闹的非常僵。 长时间的君臣对抗,谁都不愿意看到。 无论是永寧帝,还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是这场对抗中的输家。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大家都需要有一个台阶下。 这份捷报来得不光及时,捷报上对战爭的定性,也非常符合永寧帝的胃口。 討伐不臣大破敌军,收復失地,重建交趾布政司。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武功,拿出来是可以青史留名的。 一瞬间,让永寧帝看到了超越先帝的希望。 虽然感激皇兄的传位,可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还是让他痛心疾首。 前面局势最危险的时候,大虞距离亡国就差临门一脚。 全靠他励精图治,才把大虞从亡国边缘拉了回来,结果百官对他的评价还赶不上先帝。 这样的风评,让永寧帝非常无语。 要知道在先帝朝时期,皇帝痴迷享乐,经常不理朝政。 大肆任用宦官,厂卫横行,把百官们折腾的够呛。 詔狱中各种大案,那是一个接著一个,就这还差点混上了中兴之主的名头。 到了他继位后,又是裁撤厂卫,又是励精图治,居然连个好评都没有。 越是如此,永寧帝就越想做出成绩来。 白莲教之乱是他继位后爆发的,还有他的宠臣挑起的,这口锅他根本甩不掉。 镇压叛军属於补救措施,无法成为皇帝的政绩。 想要干出成绩,要么对外战爭胜利,要么內修政理干出名堂来。 前面提出的税制改革,就是他想要搞的內政,可惜反对派力量太强,改革无法推进下去。 短时间之內,唯一能出成绩的就是安南战爭。 现在捷报传来,到了收穫胜利果实的时候,必须拿出来炫耀一下。 顺便藉助前线大胜的好消息,把百官们的视线,从税制改革上挪开。 省得那帮傢伙,天天对他骂个不停,动不动就要去跪太庙。 “苏浩宇,召集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到养心殿议事。” 永寧帝当即吩咐道。 (本章完) 第391章 分歧 第391章 分歧 养心殿。 “首辅,陛下急著詔我们入宫,所为何事啊?” 赖耀华上前询问道。 皇帝和百官之间的关係不好,连带著內庭和外廷之间也闹的很僵。 作为衝锋陷阵的主力,都察院御史台一直都不受宦官待见,想要打听消息都难。 不过宦官们,也是要看人下菜。 能够无视他这左都御史,但首辅的面子肯定会给。 “南边传来六百里紧急军情,想来会和这有关係。” 万俊辉皱著眉头回应道。 看得出来,对赖耀华没水平的问话,他很是不满。 中下层官员也就罢了,左都御史可是朝廷的要员,缺乏政治敏锐度可不行。 赖耀华上位以来,御史台掀起的几次大动作,没有一次成功的。 局势发展到现在,更是让矛头直接对准了皇帝。 君臣关係急剧恶化,他统领的都察院御史台,最少需要负三分之一的责任。 这种专心搞內斗的下属,谁是上司都不会喜欢。 偏偏为了朝中派系平衡,又不能拿掉赖耀华,不然清流集团会发疯。 “南边,六百里加急。” 嘴中嘀咕了一句,赖耀华当即闭口不言。 暗示到这一步,实际上已经非常明显了。 江南地区的叛军,已经被朝廷剿灭,就算还有余孽作乱,也配不上六百里加急。 唯一值得朝廷高度重视的,唯有安南战场。 皇帝这么急匆匆的把大家召集过来,要么前线大获全胜,要么遭遇惨败。 前者的概率明显更高,真要是吃了败仗,前线將领肯定会拼命捂盖子。 报喜不报忧,这是大虞的老传统。 一般等到噩耗传到京师,那基本上都是乱子搞的太大,实在是捂不住盖子。 以勛贵系的能量,除非是折损数万大军的惨败,不然完全可以把事情遮掩起来。 对李牧的军事能力,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没有一举荡平安南,也不可能遭遇惨败。 小插曲结束,永寧帝笑容满面的进入大殿。 “诸位爱卿,刚刚收到消息,汉水侯在安南大破敌军。 现在官军已经收復多座州府,其中也包括反贼的老巢升龙城。 汉水侯上奏,希望朝廷派出得力官员,重建交趾布政司。 兹事体大,朕想听听诸位爱卿的意见。” 永寧帝笑盈盈的说道。 不过群臣从他笑容中,还是读懂了嘚瑟之意。 安南之战爆发不过半年,朝廷发起反攻才数月,就拿下了安南国的首都。 再挑剔的人,对这份战绩也该满意了。 “恭喜陛下!” “贺喜陛下!” …… 永寧帝的话音落地,群臣立即给予了最热烈的反应。 最近几年,安南人闹腾的厉害。 先是支持白莲教叛军,接著又再三挑衅大虞,大家心里都憋了一肚子的火。 一个番邦小国这么来回折腾,如果不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大虞天朝上国的尊严就全没了。 前面大家反对战爭,那是担心安南战爭旷日持久,要消耗大量的国力。 当收到安南率先发动战爭的消息后,朝堂上的反战派,也被动成为主战派。 现在前线大获全胜,各方都鬆了一口气,大家是发自內心的高兴。 有一个北虏就够了,再来一个南蛮,真心折腾不起。 作为朝廷要员,没人想把国家治理的一团糟,谁都想自己在任上做出成绩留名青史。 大部分官员,都曾有过以天下为己任的经歷,並还为之努力奋斗过。 后面走向墮落,那是奋斗失败,理想败给现实的结果。 “陛下,安南之战尚未完全结束,重建交趾布政司需要慎重啊!” 户部尚书庞承杰第一时间反对道。 开疆扩土是好事,但地方治理是需要钱的。 安南离开大虞上百年了,在当地的统治基础,早就不復存在。 重建交趾布政司,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省级衙门,下面的一眾州府行政机构,全部都要铺设起来。 为了镇压地方反对势力,还要供养大量的军队。 想要长治久安,又要向当地输送移民,大力推广中原文化。 前前后后需要投入的经费,怕是要消耗上千万两白银,才能把安南地区消化掉。 搁在王朝鼎盛时期,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巨额的投入,拆分成十余年完成,財政压力虽大,却是可以承受的。 “庞大人,你担心的確实有道理。 可交趾离开大虞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重回朝廷的怀抱,朝廷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武乡侯当即回懟道。 勛贵系巨头们都在地方上,导致在中央政府的话语权下降。 可再怎么下降,比起前些年,还是提高了不少。 涉及到自家团体的利益,肯定要据理力爭。 “侯爷,朝廷財政怎么样,大家都是知道的。 要重建交趾布政司,没有上千万两白银,根本不可能搞定。 就算直接让两广的军队,入驻交趾地区,开销一样非常巨大。 北虏蠢蠢欲动,隨时可能南下,我们必须优先加强北疆防线。 除此之外,海防也必须重视起来。 隨著关税的徵收,东南沿海各省实质上已经开关,与之相伴的是海盗丛生。 如果不加强水师力量,要不了多长时间,倭寇之乱又会重演。 ……” 转瞬的功夫,庞承杰甩出了一堆必须钱的事项。 哪怕是之前户部强烈反对拨款的项目,现在也被列支出来。 站在户部的立场上,广西就是赔钱身份,更南的交趾只会赔的更多。 当年老祖宗选择放弃交趾,很大程度上都是出於財政上的考虑。 “尚书大人,说的不错。 朝廷当以稳健为上,交趾布政司丟了那么多年,没必要为了面子硬撑。 既然官军教训了安南国,那就赶紧撤军吧! 朝廷財政不富裕,不能无休止的在安南和敌人耗著。” 赖耀华开口之后,一眾清流纷纷响应。 对他们这些放眼只有大虞的官员来说,安南那种蛮荒之地,完全是可有可无。 与其把朝廷有限的经费,消耗在战爭中,不如他们自己找机会分了。 勛贵系不讲规矩,自己从地方上徵税解决军费开销,都不让他们过手。 哪怕是朝廷最重视的边军,都只能拿六七成餉,勛贵系的武装居然能拿到足额的军餉,这实在是太过浪费。 对这些官僚来说,最重要的是赶紧停止战爭,把地方行政大权从勛贵手中收回来。 双方开启唇枪舌战的辩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勛贵系很快落入下风。 幸好不是大朝会,不然凭藉人数优势,勛贵系的官员会怕是当场能被喷自闭。 “够了!” “朕,让你们过来议事,不是听吵架的!” 永寧帝当即呵斥道。 被群臣们这么一闹,他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本以为重建交趾布政司,这种炫耀武功的机会,能够得到群臣的支持。 现在看来,他完全是想多了。 除了勛贵系坚决主战外,文官集团对这场战爭,並不是那么感兴趣。 抬高这场战爭的歷史地位,声望是皇帝的,荣耀是勛贵的,对文官集团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看似在反对重建交趾布政司,实际上是在压制皇帝和勛贵系的影响力。 户部缺钱,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真要是想重建交趾布政司,钱多有钱多的玩法,钱少也有钱少的玩法。 大不了先把架子搭起来,让下面的行政机构暂时空置。 后续迁移一部分人口过去,在当地大肆屯田。 靠屯田的收入,供养当地驻军,就可以大幅度降低財政开销。 “陛下,息怒!” 群臣齐声回应道。 见到这一幕,永寧帝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作为皇帝,无法掌控朝堂,无疑是失败的表现。 乾纲独断,偶尔用用可以,用的次数多了,皇帝就会沦为百官的背锅侠。 “哼!” 冷喝一声之后,永寧帝当场拂袖而去。 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先搁置起来。 不过这是暂时的,交趾问题,朝廷总得给出一个答覆。 要么撤军,要么在当地建立统治。 其余官员可以站著说话不腰疼,內阁和六部这些权力机构,却不能一直推諉。 反对重建交趾布政司,那就得拿出新的解决方案。 今天的爭吵是台前博弈,后续则是幕后博弈。 从结果上来看,勛贵系在重建交趾布政司的问题上,立场並不是那么坚决。 否则,在提出方案前,应该先游说朝中百官的支持。 至少两广、云南等地出身的官员,在这个问题上,完全可以爭取过来的。 其他地方的官员,如果拿政治利益交换,也能爭取一部分人支持。 刚才的爭吵中,就有不少官员作壁上观,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 本质上,政治就是互相交易妥协的结果。 只要给的利益足够大,偶尔背叛一次自己的利益集团,也是可以商量的。 永寧帝明显放不下身段,拿利益同百官进行交易,才会出现刚才的尷尬局面。 …… 宝胜府。 大军一路西撤,终於摆脱了追兵。 突围成功的越军高层,脸上却没有任何喜色。 在这场战爭中,他们失去的太多。 “诸位爱卿,刚刚收到消息,敌人的追兵在太原停住了脚步。 第一阶段的反虞大战,我朝获得了战略性胜利。 熬过了最困难的日子,接下来就该我们发起反攻了。 诸位爱卿,可有破敌之策?” 胡新波卖力的忽悠道。 从疆域上看,现在的大越皇朝,仿佛进入了三足鼎立时代。 虞军控制了四分之一的土地,各路叛军控制了三分之一的疆域,剩下的土地则在他们手中。 可土地不光看面积,还要看实际价值。 丟了广袤的平原地区,光靠几个山地省支撑著,他们能够动用的人力、物力、財力,都遭到了严重削弱。 战略胜利,纯粹是自欺欺人。 除非虞军自己撤军,不然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暂时不具备任何反攻的能力。 “陛下,臣建议再次派出使团,游说大虞朝廷结束这场战爭。” 阮艺修率先开口道。 作为胡新波的亲信,他在朝堂上的立场,一直都是看皇帝的脸色。 此时提出和谈,明显是得到了胡新波的示意。 从主战派到主和派,最大原因就是被打怕了。 大虞只伸出一只手,就戳破了他们南亚小霸王的虎皮。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通过军事手段,贏得战爭的概率太低。 持续拖下去,不需要虞军动手,光內部矛盾都能把他们拖垮。 沉重的后勤压力,给民间带来了沉重灾难。 有限的控制区內,社会治安急剧恶化。 乱七八糟的农民起义,就没有停下过。 既然打不过,自身又拖不起,那就只能和谈了。 “阮尚书,要重启和谈,你得去找大虞说啊! 我们倒是想谈,问题是人家不愿意谈。 前面派出的使团,人头还在人家城头上掛著呢! 此时再派人过去,估摸著情况也差不多,根本见不到大虞皇帝。” 工部尚书泰墨川没好气的回懟道。 大虞虽然有放弃安南的旧例,可战爭打到了这份上,让人家撤军未免也太过想当然。 纵使能够和谈成功,他们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 “风险再怎么大,谈判也是要进行的。 上一次谈判失败,主要是使团没有隱藏身份,让虞朝中的主战派知道了。 人家为了自身的利益,选择先下手为强,使团还没到京师就惨遭屠戮。 这一次我们吸取教训,让使团扮作商人,在抵达大虞京师前绝不泄露身份。 一旦进了京师,虞朝的那些主战派官员,再想要做点儿什么,就没那么容易啦! 找到主和派官员,重金进行游说,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阮艺修当即解释道。 在他看来,上一次和谈失败,纯粹是拜错了庙门。 在主战派占主导的两广,表明使团身份,纯粹就是不想活著进京。 “阮尚书,既然这么想要尝试,那就派人去好了。 成功了,自然是大功一件。 倘若谈判破灭,正好断了某些人不切实际的念想!” 陈初阳突然支持道。 (本章完) 第392章 各取所需 第392章 各取所需 广州府,总督衙门。 “总督大人,海盗中充斥著穷凶极恶之人,不能全部赦免啊!” 广东巡抚安庆丰慌乱的劝说道。 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 赦免令是两广总督衙门发的,但具体的活儿,却落在了广东一眾官员身上。 帮忙干活,不算什么大事。 海盗从安南劫掠的战利品,大都运送到广东进行销赃,大家也没少从中拿好处。 可隨著赦免令的不断签发,以往被朝廷通缉的大鱼,也出现在了赦免名单上。 不同於普通的海盗,这些傢伙可是抢过世家大族的,一些极端份子甚至杀过官。 如果把这些人也给赦免了,御史弹劾的奏章,估摸著一间屋子都堆不下。 事情一旦闹大了,势必需要有人负责。 安南战爭还在持续,朝廷不会轻易动李牧这位总督,他这巡抚就是现成的背锅侠。 “他们可有送上叛军首级?” 李牧平静的问道。 甘蔗没有两头甜,赦免海盗,肯定存在弊端。 藉助了海盗的力量,打击安南国,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虽然海盗前身多是沿海渔民,可是在大海上劫掠多年后,许多人都变了质。 不过安庆丰担心的,明显不是有凶徒漏网。 对官老爷们来说,劫掠百姓是可以被原谅的,可一旦触及世家大族的利益,那才是十恶不赦。 一方面是天然的阶级站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自己的官帽子。 百姓的声音皇帝在紫禁城中听不到,可士绅们的不满,却能影响仕途。 “送上了。” 安庆丰有些勉强的回答道。 抢了世家大族,还能逍遥自在的海盗,无一不是悍勇之辈。 这些人不光拿到了免罪首级,甚至手中的首级数量,还有大量的盈余,可以向朝廷换取官职。 “既然送上了,那就按照规矩办。 东南沿海的海盗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水师的力量增加十倍,也很难把他们剿杀乾净。 与其放任不管,不如收编一部分,打压一部分。 既然他们能戴罪立功,那么过去的事情,就可以既往不咎。 倘若未来有不法行为,再按律处置也不迟。 別忘了,这些海盗送来的叛军首级,可是超过二十万,並且还在持续增加中。” 李牧严肃的回答道。 做出了承诺,就要予以兑现。 为了自己的信誉,得罪一些沿海士绅,李牧毫无压力。 不怕他们闹腾,就怕他们没有动静。 擅自赦免海盗,看似非常严重。 实际上放在全局来看,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顶著大虞第一名將的头衔,麾下拥兵二十余万,旧部遍布东南八省。 换谁坐在永寧帝的位置上,心里都会犯嘀咕。 倘若再和地方大族一团和气,那就是妥妥的心腹大患。 此时犯点儿非原则性错误,闹出点儿乱子来,让皇帝出来善后,反而有利於稳固君臣关係。 安庆丰担心背锅,纯粹是被害妄想症。 就算沿海世家不报復,李牧都要自己安排御史弹劾。 帽子扣的越大,罪名按的越离谱越好。 至於得罪人,那纯粹是想多了。 在官场上混,很多显露在明面上的关係,那都是想让大家看到的。 赦免海盗,不等於替他们无限兜底。 有人要解决私人恩怨,李牧也不会拦著。 安庆丰这么干,肯定会遭到报復。毕竟他是文官,报復起来没有风险。 换成李牧这种实权大员,又是另一种局面。没有把握一棍子打死,就要考虑被反噬的风险。 在徵收关税的问题上,勛贵系確实得罪了一眾沿海大族。 可是在维护海洋贸易线稳定的时候,双方又变成了盟友。 以往从事走私贸易,甭管在海外发生了什么,都是自己想办法处理。 最近这一年时间里,因为贸易衝突,官府多次介入协调。 大虞朝的招牌,东南亚地区还是非常好用的,各方势力都得给几分面子。 尤其是安南战爭爆发后,大虞爆锤了这位南亚小霸王,对各大势力形成了威慑。 大虞商船出海,遭遇不公正的待遇次数明显下降。 加上大量海盗转移阵地进入安南国,商船遭遇劫掠的概率,也跟著大幅度下降。 看似缴纳了关税,大家损失不少,实际上赚回来的更多。 以至於这些沿海大族,一面反对勛贵系徵收关税,一面又同勛贵系加强合作,维护海上贸易线的畅通。 纵横交织的利益,让双方的关係,变得越发复杂。 没有深入了解,外人很难捋清楚其中的利益纠葛。 “下官遵命!” …… 京师。 “晚生兰林杰,拜见首辅大人!” 看著老者走了过来,兰林杰急忙起身上前行礼。 內心深处,此刻他已经激动的不行。 內阁首辅,这可是文官巔峰。 换在以往的时候,他这种寒门出身的小举人,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 “不必多礼!” “你们家侯爷,把你派过来,所谓何事呀?” 万俊辉开门见山的问道。 永寧朝的首辅虽然不好当,但手中的权势,却是半点没减。 不说每天日理万机,可想要閒下来,基本上不可能。 换成李牧亲自上门,双方还能寒暄几句。 兰林杰的身份地位太低,还不配他费心思结交。 “稟首辅,侯爷让学生过来,主要是商议安南之事。 朝中局势复杂,侯爷远在万里之外不便插手,想请首辅大人代为周旋。 事成之后,侯爷定有重谢。” 兰林杰当即回答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想和首辅拉一拉关係,怎奈双方地位差距太大。 此时凑上去,除了惹人嫌,没有任何意义。 跟著李牧混了这么些年,他也渐渐看透了官场人脉关係的本质。 没有对等的价值,冒然过去攀关係,那就是自取其辱。 “老夫不收礼,重谢就免了。” “重建交趾布政司耗费太大,朝中反对声音太大,事情非常麻烦。” 万俊辉摇了摇头说道。 政治的本质,就是妥协。 倘若勛贵系肯付出一定代价,让朝廷通过决议,也不是没法操作。 可今天兰林杰过来,明显只是代表李牧个人,而不是整个勛贵集团。 个人对个人,那就是私底下的利益交易。 作为首辅,万俊辉註定不可能缺钱。 外面想给他钱的人,能从京师排到安南。 不收礼,那就意味著想他帮忙,必须拿出政治资源进行交易,並且还不保证成功。 “首辅大人,重建交趾布政司费確实很大,不过也不是没法变通。 如果朝廷在交趾布政司之上,再设立一个安南都护府,用都护府代管当地军政,行政开销就能大幅度削减。 既顾全了陛下的面子,百官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兰林杰平静的回答道。 相较於巡抚衙门,都护府的职权,明显要高的多。 不仅管理民政,同时还要管理军队,並且拥有外交权限。 因为机构相对简单,受到的制衡也更少,都护的权限几乎无限大。 可行自行徵税、招募军队,处理同外邦之间的关係,拥有一定的对外征討权。 在汉唐两朝经常出现,到了大虞朝都护府的权限遭到弱化,渐渐被卫所所取代。 毫无疑问,安南现在的局势,弱化的都护府肯定搞不定。 朝廷如果不想砸钱,那就必须放权。 “设立安南都护府,確实是不错的解决办法。 只不过这么干,对侯爷有什么好处呢?” 万俊辉疑惑的问道。 仅仅只是建立安南都护府,以勛贵系的能量,直接在朝堂上提出来即可。 为了节省行政成本,通过的概率非常高,犯不著派人来游说也这位首辅。 首任安南都护,也不会有爭议,肯定是让李牧兼任。 就算朝廷有想法,也要等局势稳定之后,再对人事进行调整。 “首辅大人,朝中爭斗太过凶险,我家侯爷还年轻,不想太早陷入其中。 所以想在新一轮的文武之爭爆发前,提前退出风暴旋涡。” 兰林杰的话刚说完,万俊辉瞬间脸色大变。 “汉水侯想要效仿黔国公旧例,谋划世镇安南!” 终归是做首辅的,一眼就看出了李牧的谋划。 “首辅大人英明!” 兰林杰坦言道。 本质上,这就是一场交易。 不告诉人家目的,交易就没法谈。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勛贵系几位大佬回朝后,话语权必然会大增。 如果勛贵系想爭,很有可能重现开国初年的文武並立。 相较於经常更换的文官,勛贵系这几位是没有任期的。 四巨头全部都是功臣,只要自己不作死,几乎不可能被扳倒。 传统的政治手段没用,现在的勛贵集团,拥有掀桌子的实力。 除非从內部进行瓦解,不然光外部的力量,很难把他们击垮。 最糟糕的是,文官集团同皇帝的关係並不好。 万一勛贵系和皇帝联手,朝堂上的局势,就要变天了。 万俊辉急著想从首辅位置上退下去,就是看出来了后续文武之爭的凶险。 可惜他看了出来,其他聪明人也看了出来,想要在这种时候闪人没门。 为了减轻压力,他才和清流集团联手,把徐文岳从蜀地捞回来。 李牧世镇安南,远离了朝堂纷爭,相当於勛贵系少了一巨头。 对文官集团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汉水侯,真是算无遗策啊!” 万俊辉人忍不住感慨道。 相较於繁华的京师,安南根本没法比。 以李牧的功劳和年龄,成为勛贵系的老大,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么一来,也伴隨著功高震主的隱患。 南边的仗打完了,北边还有仗要打。 北虏南下的时候,他这位大虞第一名將,肯定要主持大局。 多折腾几次,就会出现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尷尬局面。 短时间內还好,时间一长,皇帝肯定受不了。 可能不经意间的小事,都会成为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到时候君臣关係走到尽头,后续会发生什么,那就很难说了。 聪明人都不会让这种局面出现,不过李牧的退隱时间,还是太早了一些。 按照事先的预估,他认为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十几年后。 勛贵系的几大巨头全部老去,战功彪悍的李牧依旧春秋鼎盛,渐渐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主动寻找机会退下去。 不过到了那种时候,已经不是想退,就能够退的了。 选择此时脱身,无疑是最佳时间点。 为了压制勛贵系,他这位文官头子,都快愁白了头。 一旦文武之爭再起,首辅是首当其衝。 能够在党爭爆发前,先弄走一名勛贵系的巨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罢了,此事老夫应下了!” 迟疑了片刻之后,万俊辉一口答应道。 明知道被利用,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背锅。 勛贵系成员的怒骂,他完全可以无视。 这样的大事,他不信李牧没和勛贵系的几位大佬商议。 既然勛贵高层达成了默契,那么促成此事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许多文人眼中,文武之中的贡献,比任何政绩都管用。 干好了此事,他在文官群体中的声望,必然会大增。 在后续的政治斗爭,容错率也会跟著提高。 “那就拜託首辅大人了!” 兰林杰急忙回应道。 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搞得他都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以为还要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现在看来纯粹是想多了。 能成为內阁首辅,政治眼光就不可能缺,人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本质。 双方各取所需,自然用不著浪费时间。 “告诉你们家侯爷,未来朝廷在南疆上投入的资源有限,让他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安南地区面临的一系列问题,能够现在解决的,那就赶紧解决掉。 拖的时间长了,那就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 两广总督的任期只有三年,老夫无法保证他能一直连任。” 万俊辉开口提点道。 倒不是有多好心,主要是怕李牧年轻,意志不够坚定,后面突然改变主意。 倘若当事人强烈反对,朝廷也不可能强迫。 为了减少麻烦,索性就把事情说开,省得未来闹出麻烦来。 (本章完) 第393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第393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蜀地。 “传令下去,全军收拾行囊,明日拔营离开此地!” 看著手中的战报,方羽轩果断下令闪人。 不是他刻意划水,主要是阻拦官军会师失败,入蜀的湖广兵杀进了成都府。 如果不抓紧时间跑路,等湖广官军打过来,他们就要腹背受敌。 “侯爷,我们就这么离开,东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吧?” 刘老旭略显为难的说道。 儘管私底下有间隙,可他们入蜀以来,东王魏豪待他们还是极尽礼遇。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拿人家的,事情没办成调头就跑,不符合江湖道义。 “没有办法,从湖广过来的官军,全是我们的老熟人。 刘启峰、叶弘昌、云羽丰,全部都是偽朝悍將,哪一个是好惹的! 此时不走,等他们打过来了,想走都走不了啦!” 方羽轩一脸无奈的解释道。 打不过,真心打不过。 儘管这些官军,都是新编部队,可架不住带队的將领厉害。 这些熟悉的名字,每一个都是义军中的禁忌。 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就是这帮杀神,把强大的白莲圣国打的支零破碎。 提起他们的名字,大家就未战先怯。 东王派了足足二十万大军过去拦截,本以为能够挡住敌人的兵锋,结果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住。 彪悍的战绩,再次唤醒了方羽轩內心的恐惧。 “可是侯爷,现在我们离开蜀地,又能去哪儿?” 刘老旭皱著眉头问道。 自己人知道自家事,看似拥兵十余万,可真正能打的还是那几千老卒。 同官军主力硬碰,基本上没有胜算,跑路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可蜀地的地形决定了入蜀难,出蜀更难。 三大门户全在官军手中,凭他们的实力,要抢夺一地打出去,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除了这三条道路外,剩下的全是崎嶇小路。 大军想要通行,那是困难重重。 “走茶马古道,进入藏地,避敌锋芒。 如果官军继续追,那就沿著古道继续向西。 李原是湖广总督兼四川总督,又不是乌思藏都司指挥使,犯不著和我们死磕。 只要距离他足够远,追缴的钱粮,就能让他放弃。 朝廷虽然设立了乌思藏都司,但对地方的控制並不严密,主要是以土司自治为主。 当地土司受官府分化,经常发生混战,这就是我们立足的机会。” 方羽轩故作镇定的说道。 这条逃亡路线,远没有他说的这么轻鬆。 能够摆脱官军的围剿不假,但藏地的气候,也是能杀人的。 能不能在乌思藏都司立足,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侯爷,我们离开,要不要知会东王一声?” 刀疤脸男子开口询问道。 参加义军前,他们多是江湖草莽。 哪怕身居高位,一些江湖习气,还是没有改变。 大家天然排斥背信弃义。 纵使为了活命,不得不这么干,也想尽力补救。 “消息,肯定是要通知的。 大家无需有心理负担,其实东王也准备了后路,多半不会和官军在蜀地死磕。 最近这些日子,东王派人收拾蜀地土司,实际上就是在为撤离扫清障碍。 除了乌思藏都司外,还可以去朵甘都司。 如果东王愿意的话,甚至能够借道去西域。 东王的实力雄厚,他们有更多的选择。 沿著南丝绸之路进军,强行从云南借道离开大虞,也不是没有机会。” 方羽轩当即安抚道。 这些撤离路线,能否走出去他不知道,反正理论上是存在的。 对义军来说,打不过官军,最佳选择就是躲远远的。 先努力保住小命,再考虑后续的问题。 相较於其他农民起义军,白莲教的高层因为身处帝国边陲,对域外了解更多一些。 在起兵过程中,他们还受到过安南人的资助,早就知道大虞之外並不全是蛮荒之地。 事实上,当初白莲圣皇被赶出湖广时,就有人提出从云贵撤往域外。 只不过当时有入蜀的机会,白莲圣皇选择孤注一掷,全力经略蜀地。 错误的战略选择,在官军围追堵截下,全军覆没。 倘若当时调头向南,打乱官军的部署,有很大概率能跑出大虞。 …… “砰!” 看著手中的情报,魏豪猛的怒拍桌子。 吴军残部是半路加入的,还一直抱团不愿意融入,他自然不会没有防备。 方羽轩等人刚有动作,他就收到了消息。 儘管知道这些人,不会为他效死,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跑的这么快。 阻击战失败的消息刚传过去,就收拾行囊跑路,连一刻也不愿意停留。 这分明就是认定了他会失败,提前准备了后路。 “王爷息怒!” “方羽轩等人,本来就心怀二心,他们离开正好纯化队伍。 当务之急是应对官军围剿,至於这些叛徒,他们选择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乌思藏都司地区,歷史上虽然出现过吐蕃这种强大政权,但那是特殊情况。 隨著气候变迁,高原上乾旱缺水,早就不復当年的繁荣。 如果是好地方的话,偽朝也不会放弃直辖,允许一眾土司自治。” 左丞相许炎宇上前劝说道。 官军来势汹汹,义军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能再发生內乱。 “哼!” “本王如此厚待他们,没有想到换来的却是背叛。” “好!” “很好!” “本王倒要看看,离开了本王,他们是什么下场!” 魏豪冷漠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是真被气著了。 不过最后的理智,还是让他熄了派兵阻拦的心思。 湖广官军杀入蜀地,此时派兵过去收拾这些叛徒,只会让敌人渔翁得利。 “王爷,那帮叛徒离开了,我们也该考虑后路问题。 偽朝实力雄厚,腾出手来的江南、闽浙等地官军,隨时都可以顺长江而上增援李原所部。 继续留在蜀地,同敌军死磕,胜算非常渺茫。 为了长远计,我们需要暂避敌军锋芒。” 见魏豪发泄完了怨气,右丞相史梓承隨即諫言道。 一方势力的底色,从建立之初,就奠定了。 在白莲教三王中,就数他们的流寇思维最浓。 按照最初的战略分工,魏豪所部的任务是北伐中原。 当年他们都打到了襄阳城下,距离中原仅一步之遥。 因为白莲圣皇之死,圣国发生了分裂,三王各自为政。 在命运抉择的关键时刻,他们选择更容易的西征伐蜀,放弃了夺取中原的机会。 突然的战略改变,让义军丧失了覆灭大虞的最佳机会,白莲教起义从此由盛转衰。 现在官军杀来,他们再一次站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首先想到的依旧是避敌锋芒,而不是背水一战。 “不妥!” “东边和北边都有湖广官军挡路,还有险关阻隔,我们很难打出去。 南边云贵联军死守关諡不出,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打通通道。 总不能学习那帮叛逆,也往乌思藏都司那穷乡僻壤跑吧!” 左都將军邓二当即反对道。 哪怕在战场上损兵折將,义军依旧有数十万军队,加上家眷之后数量更是高达上百万。 这么多人,哪怕没有追兵,想要撤离也不容易。 进入中原富裕省份,还能够靠劫掠养活队伍。 跑去穷乡僻壤,就算把地方抢光,也养不起这么多人。 “除了乌思藏都司,还可以去朵甘都司。 跑远点儿,进入西域也未尝不可。” 许炎宇顺势接话道。 逃亡路线,在脑海中他规划了无数次。 怎奈每一条路线,都存在著难以接受的弊端,无法让他下定决心。 “左相,这两地都是鬼地方,去哪儿有区別么?” 邓二一脸怀疑的问道。 在他看来,这两都司就是绝地。 大军一旦陷进去,就別想再打出来。 “邓將军,不要著急。 两地看似都是无尽的高原,其实还是存在著区別的。 进入乌思藏都司,那么我们只能一路向西,据说在另一面存在著身毒古国。 若是能经营好茶马古道,也能赚取不菲的利润。 进取中原不现实,像那帮土司一样,割据一方还是有机会的。 朵甘都司在地理上,更靠近西域和陕西都司。 如果运气好的话,等到中原大乱时,还有机会杀入西寧卫、肃州卫等地。 一切顺利的话,有三分机会拿下陕西。 同时派遣一师重新杀回蜀地,到时候雄踞关中和蜀地,可復强秦横扫天下之势。” 许炎宇淡定的解释道。 从心里上来说,肯定想要打回中原。 遗憾的是成功概率太低了。 进入朵甘都司之后,他们可养不起这么多部队。 能够维持两三万军队,都算是经营有方。 並且这个天时,也充满了不確定性。 或许三五年之后,就会天下大乱,也有可能他们这辈子都等不到天下大乱。 “除了左相提出的两条路线外,还有就是沿著南丝绸之路往外面打。 从广西走出来的老兄弟都知道,再云南之外大虞还设立了三宣六慰。 当地的气候炎热、瘴气横行,但物產相对丰富,足以养活十几万大军。 朝廷在那边,没有驻扎军队,也是一个不错的立足地。 只不过从蜀地过去,要从云南借道,期间少不了爆发大战。 想要成功南下,除非重金贿赂李原那贼子,让他故意放慢行军速度。 最大的弊端是距离安南太近。 大虞和安南的战爭进展到那一步,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我觉得,安南王那鼠辈,多半不是李牧贼子的对手。 如果朝廷从安南撤军还好,倘若朝廷要经略安南,我们跑去三宣六慰就尷尬了。” 兵部尚书贾思淼的补充,让魏豪越发苦恼。 猛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帮大臣,全部都是跑路的好手。 为了躲过官军的追捕,各种冷门路线,都被他们找了出来。 跑肯定是可以跑的,就看最后能够跑出去多少人。 现在麾下的数十万大军,能够撤走三分之一,都算是一个奇蹟。 更大概率,连撤出去十分之一的人都难。 对官军来说,撤退途中的义军,那就是送到眼皮子底下的军功。 “南下要从云南借道,当地官员只要不傻,就会向两广求援。 如果大军没有第一时间突破敌军的防线,等待我们的就是命运就是覆灭。 乌思藏都司和朵甘都司都是贫瘠之地,养不起太多兵马。 既然那帮叛逆去了乌思藏都司,那么我们就去朵甘都司。 安排人接触一下李原,告诉他我们愿意掏买命钱。 只要他放慢进军速度,每拖延一天,本王愿意出五十万两白银。 如果他死咬著不放,本王寧愿在兵败之前,把所有的財宝都沉入江中、埋入地下,也不会让他占便宜!” 魏豪狠了狠心说道。 拿自己手中的財宝威胁人,他这也算是开了歷史先河。 “王爷,英明!” 群臣齐声回应道。 只要不让大家死战,那就是好上司。 至於拋弃基业跑路,大家心里完全没有负担。 从广西到蜀地,他们不只一次换地方,无非是这次去的地方穷了点儿。 这些都是小问题,经常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 困境是暂时的,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死了才是真的完蛋。 …… 京师。 隨著秋收的临近,关於税款的分配问题,再一次提上议程。 北方各省没什么变化,直接按惯例分配即可。 湖广和两广要支持战爭,也没有钱粮上缴中央政府。 发生爭议的主要是闽浙和江南地区,恰好这四个省,又都是財税大省。 地方上的秋税,尚未进行徵收,中央朝廷就先吵翻了天。 不过这次参战的主力,不是勛贵集团,而是文官內斗。 闽浙和江南两地出身的官员,希望能把更多的税款留在地方上,用於战后重建。 虽然他们同样不喜欢勛贵系把握地方大权,但又不得不承认勛贵系的两大总督,在地方上是真干活。 战爭刚结束,就在当地展开了生產自救,预计秋粮收成能恢復到战前的七成。 在战爭中被破坏的道路桥樑、城池、水利工程,也在有序重建。 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当地士绅变成了政策拥护者,进而影响到了当地出身官员的政治立场。 每多爭取一笔经费,战后重建速度就会快上一分。 地方官是有任期的,勛贵系两大总督不可能一直留在地方上。 一旦两人任期结束,总督这个临时职位被撤销,地方政治恢復正常化,官府效率也会大幅度下降。 不是每一名封疆大吏,都能够压制住地方势力,按照自己的意志施政。 稍微软一点的官员,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协调地方关係上。 没有朝廷组织引导,全靠民间自行恢復,需要的时间明显要长的多。 这样的要求,遭到了北方各省官员的集体反对。 同歷代封建王朝进入中后期一样,大虞也出现了北方各省在財税的贡献度上升的诡异画面。 南方各省因为天高皇帝远,儘管从民间徵收了更多的税款,但上缴中央朝廷的却在持续下降。 好不容易等来了东南八省財税改革,大家都等著米下锅,岂能容忍地方衙门大幅度截留。 围绕著税款上缴数额,双方展开了唇枪舌战。 江南官员攻击北方官员不顾民生,北方官员反手指责他们不顾大局。 理由是现成的,江南地区需要战后重建,北方各省也没好多少。 距离上一次北虏入寇,不过两年时间,北直隶、山东、河南同样没有恢復过来。 陕西和山西更不用说,现在都还有叛军活动。 在白莲教肆虐时期,正是这些遭受战火的省份,承担了大虞朝主要的开销。 户部直接拉清单,把朝廷的各项开销,全部摆在了檯面上。 “首辅,你怎么看?” 见百官爭执不休,永寧帝开口询问道。 “陛下,巨额的財政赤字,必须想办法填上。 现在有能力补上窟窿的,唯有江南地区。 首先各省徵收的盐税,必须上缴中央朝廷,这是惯例。 其次,新开徵的关税,也要纳入中央財政。 其他一眾传统税收,可以按照原来的分配模式进行。 考虑到实际情况,两广和湖广的税收要协餉前线,可以暂时不上缴朝廷。 江西、南直隶、浙江三省遭遇战火,在扣除固有费用和协餉之外,允许地方衙门截留两成用於战后重建,其余部分一律上缴朝廷。 各省扩编的募兵,所需钱粮全部由中央政府统筹支付。” 万俊辉面不改色的说道。 收缴地方財政大权,这是加强中央集权的必经之路。 前些年朝廷为了节省开销,扩编募兵让地方衙门协餉,那是南方各省的募兵数量少。 仅仅几千兵马,没有对抗朝廷的本钱。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战后东南八省,各自都有几万募兵。 如果不把钱粮掌控在中央政府手中,很容易被地方势力利用,成为对抗中央朝廷的本钱。 按照內阁的计划,这些部队后续还要慢慢调到北方,逐步弱化南方各省的武力。 “首辅大人,这不符合惯例! 如此的分配,对江南……” “狗贼,你口中的財税分配不公,我们承受了无数年!” 不等赖耀华说完,北方各省的官员直接开喷。 大虞朝的疆域架构,同歷代封建王朝都一样,可以分为三部分:边疆、北方、南方。 王朝鼎盛时期,压著外族打,没有什么问题。 到了王朝中后期,就是南方各省出钱,北方各省出命,在边疆和外族开打。 战火没烧到家门口,江南士绅感受不到压力,不愿意为远在千里之外的战爭出钱。 因为文风鼎盛的缘故,到了王朝中后期,南方各省在朝堂上的话语权逐步上升。 本该上缴朝廷的钱粮,被官员和地方士绅瓜分掉,南方减少了对中央財政的支持。 通过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把原本属於他们的义务,逐步转嫁给了北方各省。 原本说好出命的北方各省,既要出命,又要出钱。 时间长了北方百姓承受不住,倘若再遇上天灾,百姓纷纷揭竿而起,王朝就会走向崩溃。 大虞算是例外,本该出不了府的白莲教起义,因为官员瀆职席捲了半壁山河。 朝廷反应过来后,很快就镇压了下去。 正是这种例外,让大虞有了喘息之机,中央朝廷再一次压制住了江南士绅。 眼前的爭吵,实际上是要恢復此前的政治版本,让南方各省再次扮演出钱的角色。 “够了!” “这种破坏团结的话,老夫不想再听到! 国事艰难,我等当攻克难关,切不能为一己之私,挑起南北纷爭。 赖大人,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万俊辉当即发飆道。 这一刻,百官感受到了首辅的魄力。 或许是震慑於首辅的警告,或许是意识到事不可为,一眾江南官员纷纷偃旗息鼓。 “下官记住了!” 赖耀华惶恐的回答道。 在大虞朝南北之爭是禁忌话题,几乎每一次开启,都要杀的人头滚滚才能收场。 作为矛盾挑起者,甭管双方谁胜谁负,都是死路一条。 皇帝不会允许这种人活著,內阁也不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嗯!” “理论上来说,只要蜀地战事结束,朝廷財税就恢復了巔峰时期,可实际上钱还是不够。 除了辽东那个吞金兽外,刚收復的交趾布政司,马上又会成为新的吞金兽。 倘若想平定两地,少不了常年用兵。 长此以往下去,朝廷財政还是会被拖垮。 陛下,臣提议在安南设立都护府,代管交趾布政司、三宣六慰,以及南方的藩属事务。 可参照云南旧例,在勛贵中挑选一员大將镇守边疆,以减轻朝廷的財政支出。” 万俊辉的话音落地,永寧帝和百官一起陷入懵逼中。 前一刻还在谈財税分配,下一刻就跳到了安南事务上。 看似跳跃的厉害,但两者之间,也存在著紧密联繫。 开发新疆域,那是要钱的,恰好大虞又缺钱的厉害。 …… (本章完) 第394章 老奸巨猾 第394章 老奸巨猾 “首辅的提议,诸位爱卿可有想法?” 永寧帝神色恍惚的问道。 “参照云南旧例,在勛贵中挑选一员大將镇守边疆,以减轻朝廷的財政支出”。 这份提案,首辅事先可没有和他通过气。 昨天大家沟通的,也只是压制江南系官员,把钱从地方上收回来。 现在不赶紧落实,等到总督换了人,未来再想操作就难了。 没有军队压制,江南士绅可不会乖乖听话。 唯有先把事情做实,形成了制度,后续才能延续下去。 从结果上来看,万俊辉这位首辅无疑是合格的。 携大势压制住了江南系的官员,没有让他这个皇帝亲自上阵衝锋。 不过后面的提议,永寧帝就迟疑了。 设立都护府,册封勛贵镇守安南,確实省钱疗法。 面子里子都有了,交趾布政司在程序上也恢復了,只是条件不成熟暂时没有落实。 在史书上,可以堂而皇之的记录永寧朝收復交趾布政司,建立安南都护府管理南疆。 等过上一些年,地方局势稳定了,当地经济获得一定发展,再恢復府县制度大虞又增加了一个省。 可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搞不清楚状况,索性就把问题拋给群臣,看大家的反应。 “陛下,此事不妥。” “交趾脱离我朝上百年,当地早就蛮夷化。 安南国的歷史,更是传承了数百年,期间经歷了五代十国和宋元。 期间虽然有王权更替,可一直都是独立政权,足以证明他们不服王化。 想要治理好当地,绝不是简单的册封勛贵镇守就行了,还必须投入大量的军力,以镇压四方不服。” 武乡侯当即反对道。 首辅的提议太过明显,有资格镇守安南的,勛贵系中就那么几位。 无论是哪一位留在地方上,对勛贵集团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按照以往的惯例,內阁成员通常保持在三到五人,极端情况下才会增减。 勛贵系四大巨头回朝,正好和他们形成平衡。 多的不敢保证,最少一二十年內,能够和文官集团抗衡。 在这期间获得的政治资源,各家都能够吃饱。 如果运气好的话,下一代领军人物也有不俗的政治手段,那么就会形成政治惯性。 “侯爷,此言差矣!” “设立都护府,册封勛贵將领镇守安南,不等於朝廷就不投入军力。 主要是相较於常规省份,世袭的镇守將领拥有更大的权限,能够更灵活的处理地方事务。 就比如说现在,交趾缺乏地方官员,上报朝廷等吏部选人,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够完成。 如果有足够自主权,地方上直接任命即可。 倘若地方发生变故,镇守勛贵也能自主决定出兵,而不是上报兵部和都督府。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昔日大唐就是在收復安南之后,在地方上长期纠缠,才被活活拖垮的。 同样的错误,我大虞不能再犯。 相较於大唐,我们有现成的案例。 我朝太祖皇帝雄才伟略,在处理云南事务时,就开创性的採取了册封勛贵镇守地方。 数十年后,云南得以大治,为我大虞增加一省。 哪怕过去了两百多年,当地依然我大虞最安稳的省份。” 谷嘉熙笑著回应道。 论起耍嘴皮子,十名勛贵也干不过一名文官。 不同於靠血脉世袭的勛贵,能够站在朝堂上的文官,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 尤其是一眾阁臣,不仅都是诡辩高手,一个个还博古通今。 同他们进行爭辩,各种歷史典故,那是信手拈来。 哪怕没理,凭藉渊博的知识,也能说出来。 稍有不慎,就掉进人家挖的坑中,而不自知。 “谷阁老言重了!” “大唐覆灭是多方面原因导致的,把责任归结到安南身上,未免有些牵强。 在征討安南之前,唐王朝的皇都就沦陷了多次,江山社稷早就摇摇欲坠。 相比之下,我大虞朝就不一样了。 陛下雄才伟略,朝堂上贤臣猛將层出不穷,岂会畏惧一小小的安南。 等蜀地战事平息,朝廷的財政就会从赤字转向盈余,完全有能力重建交趾布政司!” 镇东侯的接话,一下子引爆了朝堂。 哪怕反应最迟钝的官员,经过这么一折腾,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看似是治理安南的方案之爭,实则是文武之爭。 首辅先发制人,抢在勛贵系巨头回朝前,准备先把其中一位踢出局。 自认为洞悉了本质,一眾文官纷纷跟风下场。 转瞬的功夫,朝堂上就吵作一团,各种唾沫星子乱飞,就差上演全武行。 “肃静!”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 “当自己是街头卖艺的,要比吆喝的声音大?” “今天先到这里,首辅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永寧帝当即爆发道。 对皇帝来说,手下一团和气是灾难,可整天斗个不停一样是问题。 大虞朝的党爭本来就激烈,因为利益的缘故,朝堂上大小派系经常混战。 不过那些文官內斗,都属於小儿科级別。 文武之爭,才是最要命的。 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本。 对擅自挑起衝突的首辅,此刻他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 …… “陛下,留下臣在最后,不知所为何事?” 群臣退下之后,万俊辉故作疑惑的问道。 “哼!” “首辅,这是欺朕无知么?” 永寧帝冷漠的质问道。 点燃战火容易,平息战火难。 文武之爭一旦开启,后续局势会走向何方,谁也说不清楚。 文官集团影响力更大,在地方上有广泛群臣基础,可勛贵们也不是吃素的。 常规的斗爭不是对手,架不住人家手中有兵,逼急了能掀翻桌子。 一般这种情况下,文官集团会拉拢九边將门,对勛贵集团形成制衡。 然而这种制衡,多是威慑性的,不具备实际意义。 总不能为了打击对手,就调集军队干一架。 调外兵入京,就算內阁敢下令,他这个皇帝也不会允许。 勛贵们最少是忠於皇帝的,就算闹腾也是和文官爭话语权,又不是和他这皇帝爭。 换成辽东那帮傢伙,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出一个“大虞版的董卓”。 “陛下,您这是误会微臣了。” “哪里有什么文武之爭,这就是单纯的政务分歧。” “臣在此时提出这份建议,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成国公、镇远侯、舞阳侯、汉水侯,皆是我大虞的人杰,为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忠心也无需怀疑。 有他们辅佐,定能扫平四方不臣。 可权力需要制衡,朝堂需要平衡。 勛贵系中三足鼎立,就是最理想的格局。 汉水侯的出现,让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最关键的是他和镇远侯是叔侄关係,一门双侯让李家成为我朝第一豪门。 如果只是这些也没什么,还有成国公和舞阳侯能制衡他们。 怎奈汉水侯太过年轻,现在有人能压制他,未来就说不定了。 军中遍地都是他的门生故旧,等到二十年后,勛贵系就会一家独大。 若是再立下大功,很容易出现功高震主。 陛下雄才伟略,能够容得下汉水侯,但朝臣容不下。 一旦有小人自作聪明,故意製造是非挑拨君臣关係,时间长了君臣难免生出间隙。 万一发生了不忍之事,恐於陛下名声不利! 此时把汉水侯留镇安南,既可以安定南疆,也是对他的保护。 有黔国公的旧例,正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为江山社稷计,臣愿意做这个恶人。 汉水侯若是不理解,臣愿意亲自上门,向他做出解释。” 万俊辉一脸真诚的解释道。 虽然夹带了不少私货,但大都是肺腑之言。 以他对永寧帝的了解,一旦出现了功高震主,君臣相残是迟早的事情。 勛贵系现在是大虞的支柱,一旦皇帝对他们下手,帝国崩溃近在咫尺。 既然李牧自己愿意退让,又符合文官集团的利益,还有利於江山社稷。 三贏的局面,他自然要全力推动。 “难道在爱卿眼中,朕就这么无容人之量?” 永寧帝不爽的问道。 儘管內心深处,他也在忌惮勛贵系做大,可绝对没有起杀心。 既是不能,也是不敢。 皇权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內。 甭管再怎么强势的皇帝,身边都需要有人守护。 大虞朝承担保护皇帝安全重任的,恰好就是勛贵子弟。 勛贵系四巨头中,除了舞阳侯没有多少根基外,景李两家都是开国初年传承下来的。 光明面上的力量就非常惊人,暗地里有多少后手,谁也不清楚。 一旦举起了屠刀,就必须把这些力量全部连根拔起,不然他这皇帝往后就別想睡个安稳觉。 偏偏勛贵联姻无数代,这一刀砍下去,整个勛贵集团都得废掉大半。 天下是皇帝的,同样也是勛贵们的。 如果没有这种认识,勛贵集团也不会那么积极的平叛,更不会顶著压力在东南八省搞税制改革。 一切的前提条件是:双方的共识不能打破,否则局面如何发展,谁也不清楚。 永寧帝的权谋手段虽然稚嫩,但他绝对不傻。 “难为爱卿了!” 迟疑了一阵之后,永寧帝缓缓说道。 內心深处,他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对万俊辉的擅自行动不满,另一方面他又认同了万俊辉的忠心。 相较於勛贵,文官最大的短板,就是手中权力难以世代传承。 大虞朝传承这么多年,都没有父子两代担任首辅的。 皇帝会刻意压制,其他官员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文官中的顶尖二代们,一般都是前期仕途发展顺利,但到了最后登顶的时候,就会遭遇瓶颈。 在这种背景下,万俊辉跳出来做恶人得罪勛贵集团,无疑是要承担风险的。 若是对方心胸宽广还好,倘若遇上记仇的小心眼,可是会祸及子孙的。 “陛下放心,汉水侯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只要把事情说开,他是会理解的。 成国公、镇远侯、舞阳侯也都是顾全大局之人,臣只要约束好了文官,这场文武之爭打不起来。 真要是惹出麻烦,臣也会一力承当,绝不会让陛下名声受损!” 万俊辉大义凛然的表演道。 难得有机会刷皇帝的好感,自然要把握机会。 可以肯定此事之后,他在朝野的威望必然大增。 既取得了皇帝的信任,又获得了文官的拥戴,还向李牧卖了一个大人情。 同双方的约定相比,他提出来的方案,可是进一步扩大了其权柄。 “辛苦爱卿了!” “此事就这么办。 汉水侯那边,还是要安抚一下。 他太过年轻,未必能读懂爱卿的善意。 具体怎么处理,爱卿看著办吧!” 有人主动背锅,解决了安南问题和功臣问题,打消了永寧帝最后的顾虑。 原本对万俊辉的不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刻,连更换首辅的心思,都被冲的烟消云散。 …… 蜀地。 看著叛军送来的书信,李原一时间哭笑不得。 万万没有想到,叛军居然会主动给他送买路钱。 谈条件的筹码,也非常的奇葩。 不是什么鱼死网破的威胁,而是用焚毁財物,藏匿金银做要挟。 方式虽然奇特了一点,但效果確实不错。 送上门的钱,不收白不收。 就算叛军把交易宣扬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如果叛军想要进入关中,或者是进入云贵、湖广之地,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敌人居然要去乌思藏都司和朵甘都司。 这两个鬼地方,都是鸟不拉屎之地。 別说发展壮大,不被饿死,就算幸运的。 叛军自己找死,他自然不能拦著。 以他对两地的了解,叛军在撤离途中,就会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 到了地方上,当地土司也不是好欺负的,任由这些外来户抢夺財物奴隶。 什么都不用干,看著叛军和土司廝杀,同时为朝廷消除两个隱患,他完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告诉来人,让他们先准备十天的东西。 带不走的东西,全部给本侯留著,一律不准破坏。 只要他们按照约定路线前进,收到货之后,未来十天內官军不会出兵追击。” 李原淡定的说道。 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派兵抢劫叛军,哪有敌人自己送货上门爽。 理论上来说,把叛军全部剿灭乾净,他们手中的財宝都可以拿过来。 可打过仗的都知道,战场上的缴获,仅仅只是一小部分。 敌人保不住財货,但人家可以销毁財货。 其他的东西都无所谓,最怕敌军把民间的粮食集中起来,一把火给烧了。 到时候蜀地遍地饥民,几百万人向他这位总督伸手要饭吃,那就真要抓狂了。 (本章完) 第395章 没有永恆的敌人 第395章 没有永恆的敌人 成都府。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对著下方跪地请罪的將领,徐文岳就是一阵输出。 叛军撤离之际,蜀地官军顺势发起了一轮反击,结果大败而归。 卸任离开之际,又吃了一场大败,让他的政治生涯,再次增添一笔黑歷史。 “阁老,此事不能光怪我们!” “如果不是湖广官军坐视不理,我们也不会遭遇此等大败!” 仲辰良的辩解,让徐文岳越发的愤怒。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砰!” 桌子的茶杯,依然向仲辰良头上砸了过去。 只是准头不够,正好从他头顶上飞过,茶水四溅而起。 “哼!” “尔等想要欺负本阁老不知兵么?” “这次行动是你们主动请缨,全程都没有通知过湖广官军。 人家那边还发来了公文询问,为何不等他们休整完了,一起联合行动。 为了你们未来的日子好过,老夫还把责任揽了过来,结果就是这样回报本阁的?” 徐文岳厉声训斥道。 敌军被迫撤离,守军主动出兵追击,本该是和湖广官军联手扩大战果的时候。 万万没有想到,湖广官军在这种关键时刻,选择了就地休整。 误判了战略形势,贪功冒进的蜀地官军,直接成了战场上唯一主力。 守城的时候,能够和敌军打的半斤八两,不等於野战中也是叛军的对手。 平常时期吃了败仗,他还能想办法遮掩。 只要朝廷不知道,那就相当於战败不存在。 可偏偏勛贵系的部队在旁边看著,人家还贴脸开大发来了公文询问,一下子让徐文岳丟尽了脸。 “阁老冤枉啊!” “末將派出信使通知过他们的,结果连大营的门都没进去,就被人轰了出来。 以末將之见,分明就是这些湖广兵想独揽平叛大功,才故意装不知道的。” 仲辰良一脸憋屈的说道。 官军內部抢功是常態,尤其是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昔日的同僚都变成了竞爭对手。 可直接按兵不动,坐视他们和叛军廝杀,这就有些过了。 “蠢货!” “说这些有什么用?” “涉及跨省联合作战,要协调两军一起行动,也是老夫发公文推动。 你一戴罪立功的小总兵,凭什么让人家听你的指挥?” “人家远道而来,一路上经歷了大小战役无数,打累了要休整几天有问题么?” 徐文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官场上混,程序非常重要。 按照大虞律,这种跨省联合作战,需要巡抚或者总督出面沟通。 下面的总兵直接联繫,属於私相授予,这是严重越权,被朝廷明令禁止。 儘管这些规矩,在实际大战中,早就名存实亡。 可规矩既然存在,那么就该按程序走。 否则,搞出了问题,那就是全责。 非常不幸,仲辰良把所有的坑,全部踩了一遍。 贪功、擅自行动、没有按程序联络友军,湖广官军选择不予理会,徐文岳都挑不出来人家的毛病。 “阁老息怒!” “仲总兵遭遇大败,也是为了早日剿灭叛军。 做法虽然不可取,但情理上还是说得过去。 至於湖广官军选择在此时休整,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出蜀的几条要道,全部被严密封锁,叛军这次是插翅难飞。 些许小败,也不会影响围剿大局。” 巡抚路俊良的话,看似在仲辰良开脱,实际上却把贪功冒进的罪名给做实了。 吃了败仗,总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板子不打到仲辰良身上,就要落到巡抚总督身上。 徐文岳离任在即,又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朝廷那边肯定要给几分面子。 新任总督李原,人还在路上,更不可能背锅。 为了自己的官帽子,路俊良果断选择了落井下石。 反正现在的局势发生变化,湖广官军杀进了蜀地,叛军败亡在即。 吃了败仗的仲辰良,重要性已然大幅度下降。 “罢了!” “仲总兵,你自己请辞吧! 趁著老夫在任上,还能替你多担待一下。 不然等镇远侯过来,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徐文岳想了想说道。 这是肺腑之言,官帽子数量不是无限的。 勛贵系要扩大势力范围,势必挤占其他团队的利益。 前面支持仲辰良出兵,那是他想趁著离任前,最后扶蜀地官军一把。 有了战功傍身,就算勛贵系再怎么强势,也不能无视规则撤换蜀地將领,推自己人上位。 现在適得其反,功劳没有捞到,罪名反而背了一堆。 接下来李原对蜀地將领人事调整,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与其等人家出击,不如自己主动离开,还能走的体面一些。 “阁老……” “末將多谢阁老维护!” 仲辰良略显迟疑的回应道。 徐文岳不愿意保他,巡抚也不肯拉他一把,引咎辞职就是最佳选择。 继续霸著位置,后续大概率会被追究兵败之责。 实际上他们这些蜀地將领,同勛贵们也有过香火情。 能够身居高位的,除了自己擅长运作外,祖辈也多是將门子弟。 把族谱往上翻,没准十几代之前,祖宗就是某位勛贵的部將,或者直接是某家勛贵的远房旁系子弟。 可这些关係,实在是太远了。 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早就倒向了文官集团。 前面勛贵系没落,一方面是朝堂上人才匱乏,另一方面则是对地方军队的影响力下降。 等到勛贵系復兴的时候,再想扯上关係,一切都晚了。 …… 湖广军营。 “刘兄,我们这么干,徐阁老怕是会气疯了吧?” 叶弘昌神色略显紧张的问道。 在蜀地混的憋屈,那是因为用兵非徐文岳的强项。 一旦回到了朝堂上,重新执掌帝国大权,那才是满血的徐文岳。 得罪这样的权臣,哪怕他们是勛贵的干將,一样感受到了压力。 “不至於!” “徐阁老宰相肚里能撑船,应该不会和我们计较。” “此事虽然办的有些不地道,但符合朝廷法度,何况又不是我们故意坑人。 就算传了出去,大家也只会说姓仲的贪功冒进。 我们本就是外来之师,部队水土不服,需要休整有什么问题。 纵使徐阁老要计较,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发起大战前,没有和侯爷沟通,我们都不知情,如何能够及时配合? 权力移交在即,徐阁老不会节外生枝的。” 刘启峰不確定的说道。 隨著局势的好转,勛贵系和文官集团的矛盾,变得越发尖锐。 儘管双方高层都在刻意压制,下面还是出现了不少冒头,谁也不知道矛盾在哪儿点燃。 稍微有点政治头脑的,现在都在谨言慎行,避免自己陷入风暴旋涡中。 “刘兄说的不错,叶兄你太敏感了。 此事从头到尾,都没有牵扯到徐阁老。 全是仲辰良自己作死,我们几个只是顺水推舟。 陛下有意在蜀地复製东南八省的改革,侯爷身上的担子重,没有自己人支持可不行。 趁机撤换一批蜀地將领,正好给大家腾位置。 据说徐阁老也是支持税制改革的,在蜀地任职期间,一样加强了商税徵收力度。 或许上面,早就已经沟通好了。” 云羽丰平静的说道。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在上面顶著。 隨著战爭的结束,新扩编的部队,数量就有些偏多了。 最少湖广五镇的编制,看起来非常扎眼。 要知道其他各省,都是两到三镇的募兵编制。 威名赫赫的辽东系,现在也就五镇的编制。 作为內陆身份的湖广,不可能有这么多编制。 如果不是蜀地战爭需要,估摸著朝廷的裁军令,早就到了湖广。 勛贵系內部的解决方案,藉助入蜀作战的契机,趁机拿下蜀地的募兵番號。 部分將领换个地方任职,以保障大家的利益不受损。 倘若谋划不顺利,朝廷裁军之后,那就只能平调去其他省份任职。 大虞需要良將的地方不少,位置肯定会有的,只是待遇很难保障。 “云兄说的不错,看来是小弟太过偏执,或许上面早就谈妥了。” “不过叛军的动向,还是有些奇怪。 看他们的行军路线,全部都在往川西跑,那边都是土司的地盘。 莫非是想要依仗当地的复杂地形,阻挡我们的围剿?” 叶弘昌突然话风一转,瞬间引起了眾人的兴趣。 叛军的进军路线,完全不符合常理。 蜀地四面环山,出川要道全在官军手中。 正常情况下,遇到重兵围剿,叛军应该殊死一搏。 “谁知道叛军脑子里是咋想的。 或许那帮叛军,想去过一过土司癮,准备隱居深山。 又或许是他们觉得,乌思藏都司和朵甘都司是风水宝地,想把自己的埋骨之地放那边。 当地气候恶劣,不適合大军行动,只要叛军躲了进去,我们想追也难。 不过这也是好事,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敌军,自然最好不过。 侯爷让我们就地休整,估摸著就是想降低损失,故意把叛军往绝地引。” 刘启峰笑著说道。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留给叛军高层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甭管前路多么曲折,只要能看到希望,那就是落水中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三位总兵大人,徐阁老来访!” 听到这个消息,閒聊的三人瞬间脸色大变。 嘴上说不忌惮,正主找上了门,他们还是忍不住慌神。 没有丝毫犹豫,三人当即起身出门迎接。 …… “三位將军,这是不欢迎老夫啊!” 徐文岳笑著说道。 “阁老说笑了,末將等人对阁老早就仰慕已久,今日……” 客套的话才说了一半,徐文岳就开口打断道。 “云总兵对吧!” “老夫记得当年在扬州的时候,汉水侯带兵拦老夫的车架之时,你也在里面。 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就一跃成了一镇总兵,看来很得汉水侯的器重嘛!” 此言一出,场上气氛瞬间尷尬起来。 一位是老上司,一位是当场阁老,云羽丰根本不知该如何接话。 当年跟著李牧去拦车架,那是出生牛犊不怕虎,根本没有认识到阁臣的权力有多恐怖。 在官场上混的时间长了,逐渐了解到了权力真諦,行事也变得谨慎起来。 “阁老还记得当年之事,实在是末將的荣幸。” 短暂失神之后,镇定下来的云羽丰,冷静回应道。 当年下令的是舞阳侯,带队的是汉水侯。 纵使徐阁老想秋后算帐,也是这两位在前面顶著。 按照政治游戏规则玩,眼前这位才是位高权重的当朝阁老。 若是直接翻了脸,蜀地叛军出没,阁老也有可能发生意外。 “哈哈……” “怎么能够不记得,当年拦老夫车驾的,现在全都成了我大虞朝的栋樑。 这样的千古佳话,未来史书上,少不了记录一笔。” 徐文岳当场大笑道。 当年车架被拦,让他没了面子,正常情况下肯定要找回来。 只是因为情况特殊,他回京之后没多久就外派平叛,没有功夫秋后算帐。 等回过神来,当年拦截他车架的官兵,全成了大虞朝的高层將领。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报復不报復的事情,而是彰显他肚量的时候。 心里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他没有採取实质性的报復行动。 事情宣扬出去,大家都得说他宰相肚里能乘船。 对文官来说,最大追求就是青史留名。 站在徐文岳的立场上,这些官兵就是他刷声望的背景板。 当事人爬的位置越高,就越发证明他的肚量大。 直接捅破窗户纸,不光是做给三人看的,更是在向他们背后的勛贵系表露善意。 离开朝堂多年,再次回到京师,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现在他拥有的最大政治资源,就是个人声望,其次才是辅政大臣的身份。 可想要立足朝堂,光虚名不够,还需要实打实的政绩。 出京主持平叛数年,若是一点儿成果都没有,就算回到了京中,他也没脸在朝堂上混。 想要在最后的任期內,搞出政绩来,就少不了勛贵系的配合。 政治上没有永恆的敌人,只有永恆的利益。 为了增加自己的政治资本,临时同勛贵系合作一次,对徐文岳来说並不难。 “阁老的肚量,令末將望尘莫及!” “不知阁老今天过来,所为何事?” 云羽丰疑惑的问道。 他可不认为,就当年那点儿渊源,有资格让徐文岳过来敘旧。 “无他,请诸位为国锄奸!” 徐文岳神色严肃的说道。 蜀地之乱迟迟没有平定,一半因素是官军战斗力不行,另一半则是有人给他扯后腿,对他的政策阳奉阴违。 以往的时候,需要顾全大局,没功夫和这些人计较。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自然到了秋后算帐的时候。 勛贵系的这些部队,同本土势力没有牵连,让他们当刀最合適不过。 清理了这些隱患,以最快速度把他的施政纲领落实下去,以便让天下人知道他治理地方的能力。 因为勛贵系在东南八省税制改革的成功,整个文官集团高层,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带兵打仗比不上一群武夫,还能够说的过去。 倘若在地方治理上,也赶不上武將,那就里子面子全丟了。 偏偏改革又充满风险,稍有不慎就会翻车。 …… (本章完) 第396章 世镇安南 第396章 世镇安南 “尚书大人,前面就是大虞京师只要进了城,向大虞朝廷表明身份,我们就安全了。” 指著前方的城池,中年护卫压低声音说道。 经歷了使团被杀事件,这次出使大虞,他们直接扮成了商旅。 一路上提心弔胆,唯恐不小心泄露身份,凭白丟了小命。 努力没有白费,歷经千辛万苦之后,终於抵达了大虞京师。 “嗯!” “不愧是天朝上国的京师,就是不同凡响。 若是升龙城,城墙也有这么坚固,也不至於那么快沦陷。” 阮艺修忍不住感慨道。 吃了败仗之后,安南国內政治生態大变样。 原来的傲气,全部在战火中消失殆尽。 无需別人劝说,胡新波就主动放弃了帝號,重新上线了安南王的头衔。 各种逾越礼制的器物,全部被清理了一遍一应官方文书,全部大改版,禁止出现大越皇朝、大越皇帝等类似的称呼。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取大虞皇帝的原谅,以便儘快结束战爭。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城门口徘徊不前?” 正在使团停下脚步观望的时候,一队巡逻的官兵,过来询问道。 京师重地,安防等级一直都是大虞最高的。 负责维护京中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时常主动出击,清除不稳定因素。 一旦被逮到了,下场通常都非常悽惨。 “大人,我们是从海外藩国来的商人。 第一次见到这么雄伟的城池,深深的受到了震撼,才驻足观望的!” 中年护卫急忙上前解释道。 说话间,一个钱包悄然递了过去。 类似的操作,在进入大虞境內,他们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每当遇上麻烦时,都是金钱开道。 “算你们懂事,这次就不为难你们了。 记住了京师重地,不是你们番邦小地方,收敛起那份好奇心。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不该看的东西別看,不该问的別问。 检查一下他们的货物,如果没有违禁品,就放行吧!” 收了钱的青年总旗,当即提点道。 这是五城兵马司的传统,不让金主的钱白。 钱塞的越多,大家办事就越利索。 当然,该查的还是要查,这是朝廷的规定。 小事情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看见。 遇上了大麻烦,翻脸是常態。 看到前来检查的虞军土兵,阮艺修一行人默契的让开位置。 哪怕对大虞不是很了解,他们也知道民不与官斗。 现在他们扮演的角色是商人,那就要维护好人设。 万一不小心穿帮,不光出使任务失败,就连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总旗,都是一些香料宝石,没有违禁物品。” 带队搜查的什长回应道。 “你们可以走了!” 青年总旗摆摆手说道。 在官场上混,贪婪是大忌。 获得了自己那一份,再贪心想要更多,早晚会付出代价。 勛贵子弟中有志青年,都跑去前线效力,剩下的都选择了躺平。 作为躺平党的一员,他奉行的原则,一直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果不是上面吩咐了,要严防安南使团混入京师,这种检查商旅的活儿,都是守城土卒干。 侥倖逃过一劫,一眾安南人暗自鬆了一口气。 刚才的检查,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这些官兵就是在刻意寻找什么文书。 幸好他们警觉了一把,提前採取了应急措施,把隨身携带的国书给销毁掉了。 不然一旦被这些人找到国书,他们的身份就暴露了。 没有丝毫犹豫,获得放行的一眾使团成员,纷纷跑去排队入城。 文渊阁。 “什么,有人自称安南使团,吵著要见皇上?” 万俊辉皱著眉头问道。 设立安南都护府的事情,刚刚获得了通过。 册封李牧镇守安南的詔书,还在送往前线的路上。 此时蹦出一个安南使团,这不是和他作对嘛! 万一这帮傢伙,同朝中的反战派勾结在一起,说动皇帝事情撤销册封圣旨,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是的,首辅大人。” “就在一个时辰前,突然有一群安南人,自称是安南使团的成员。 这次进京,是过来向陛下请罪的。 可惜他们拿不出,能够证明身份的国书,下官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温思远无奈的解释道。 在大虞歷史上,就有过冒充使团成员,过来骗取大虞册封的。 吃过亏之后,鸿臚寺卿衙门就加大了审核力度。 证明身份的国书、通关文,那是一样也不能少。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还废什么话。 直接把他们打入监狱严加审问,看是什么在冒充使团。” “温大人,安南之事朝廷已经有了定论,就別闹出么蛾子了。 万一折腾点儿事情来,无论是对你个人,还是对朝廷,都不是什么好事。” 万俊辉没好气的训斥道。 这可是他的政绩,岂能容许被人破坏。 幸好今天是他值班,倘若换成其他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內心深处,他对温思远的不满,又增加了几分。 难怪一把年纪了,还在鸿臚寺卿的位置上蹉跎岁月。 就这份政治反应灵敏度,能够坐上鸿臚寺卿的位置,都是官场上的奇蹟。 管使团是真是假,现在都必须是假的。 把事情捅上去,搞砸了册封,那就是自绝於整个文官集团。 把李牧留在了朝堂上,未来文武之爭爆发时,恐怕连皇帝都要恨上他。 “多谢首辅大人提点,下官这就回去处理了这帮反贼!”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温思远当即表態道。 朝廷都下了定论的事情,他居然还妄想著推翻,政治上妥妥的一大败笔。 幸好被首辅拦了下来,不然今日之后,他得罪的人就多得去了。 至於被处理的安南使团,那只能算他们倒霉。 手中没有国书和通关文,事先也没有任何地方衙门上报此事,他完全可以在规则內认定这些人是假冒的。 纵使事后朝廷追查,都挑不出毛病来。 没有任何官员,敢在缺乏物证的情况下,认定安南使团成员的身份。 万一这些人在覲见皇帝的时候,突然爆起发难,妄图对皇帝或者是朝中大员下手,那可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一旦牵扯进去,管是什么来头的官员,都要遭到清算。 在这种情况下,通俗的处理方式都是寧杀错,也不能疏忽大意放过。 奠边府,安南临时陪都。 不知道怎么回事,胡新波突然变得烦躁起来,就仿佛什么大事要发生。 “陈爱卿,可是前线哪处战场,又遭遇到了大败?” 见兵部尚书进来,胡新波抢先发问道。 从战爭爆发开始,他就没收到过好消息。 偶尔有几封捷报,那也是海盗和叛军贡献的。 遇上虞军主力,他们就从来没有打贏过。 丟城失地,早就成为了常態。 “陛下,英明!” “刚刚和中南部地区取得了联繫,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活跃在各地的叛军和海盗,没有和虞军发生衝突,直接就带著城池土地投奔了过去。 我们派过去的招安官员,除了少数侥倖逃过一劫外,大都沦为了他们的投名状。 从目前的情况判断,王国中部、北部大部分地区,均已经落入敌军之手。 南部地区除了少数地区,还有本土势力趁乱自立外,剩下的区域也都归於大虞磨下。” 陈初阳的坦诚,让胡新波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早就知道局势不容乐观,万万没有想到,能糟糕到这种地步。 这才短短数月功夫,虞军就收降了他们的大部分疆域。 “你的意思是四分之三个大——安南国,都落入虞军手中?” 话到了嘴边,胡新波急忙改了口。 要谋求大虞的谅解,再用大越皇朝,那时就是找死。 手中的本钱,打的所剩无几,他的底气也越发不足。 “是的,陛下。” 陈初阳沉声回答道。 “您还有什么坏消息,也一併说吧,朕能够挺得住。” 胡新波一脸苦涩的说道。 把国家从鼎盛状態带入深渊,他已经能够想像到,史书上会如何评价他。 倘若和大虞谈判失败,不幸遭遇灭国,估摸著连帝王本纪都不会有。 站在大虞的立场上,安南就是一分裂割据政权,妥妥的反贼一枚。 一旦回归统一,那么之前的歷史,就成了地方志。 “陛下,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敌军封锁了交通要道,禁止一粒粮食流入我们的控制区。 隔壁的宣抚司,也收到了大虞朝廷的警告,派兵封锁了边界贸易。 光靠辖区內几个州府的民眾,很难养活大军。” 户部尚书阮新杰的话说完,大殿內一片死寂。 为了养活军队和官僚队伍,他们已经在控制区內穷兵武。 怎奈这些山地省中,还有大大小小若干土司。 和平年代,这些土司都不怎么老实,何况是现在这种时候。 给面子的土司寨子,还象徵性给他们缴纳一笔赋税。 不给面子的,直接派兵赶人。 几度想要出兵征討,考虑成本和收益不成正比,最终选择放弃。 “向隔壁的老窝宣慰司发出警告,如果他们敢封锁商道,老子就拖著他们一起下地狱。 派人联络缅甸王,告诉他吞併车里宣慰司、孟养宣慰司等地区的事发了。 大虞今天能覆灭我们,明天就不会放过他。 要么和我们联手,一起把虞军赶出去。 要么大家一起洗乾净脖子,等著敌人动刀子!” 胡新波近乎咆哮的怒吼道。 儘管他知道,自家全盛时期都干不过大虞,再添上一个缅甸王国一样不起作用。 可生死关头,他还是想放手一搏。 即便想通过谈判,结束这场该死的战爭,手中的筹码依旧是越多越好。 “陛下,这恐怕会適得其反。 我们和老窝宣慰司之间的关係,一直都非常糟糕先帝朝时期,就先后爆发了三次衝突,均以我国大胜而结束。 在这期间,侵吞了不少当地土司的地盘,双方早就势如水火。 在我们强盛的时候,他们不敢闹腾,现在就不一样了。 倘若再刺激一下,搞不好他们会和大虞一起出兵,前后夹击我们。 缅甸王国那边,多半也指望不上。 他们就是一群胆小鬼,根本没有胆子挑战大虞。” 阮新杰当场破灭了胡新波的幻想。 放以往的时候,哪怕明知道老大决策错误,他们也要顾全其面子,只会委婉的反对。 可是隨著战场局势的持续恶化,发起这场战爭的胡新波,早就成了无数安南人心目中的罪人。 在安南內部,甚至生出了废除胡新波,向大虞请罪的呼声。 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现在看胡新波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如果不是担心擅自更换国王,可能引发內战,大家早就行动了。 平日里交流的时候,也没了往日的尊敬。 “罢了!” “既然找不到援兵,你们就自己看著办吧!” 胡新波心力交的话,为这场不欢而散的交流,画上了一个句號。 汉水侯府。 “圣旨到!” 宦官的声音响起,早有准备的侯府,此时已经大开中门,设好了香案。 只见李牧身著官服,带著一家老小,来到开阔地带恭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汉水侯忠公体国” 一系列的夸讚之词,李牧直接略过,他只知道自己的苦心谋划成功了。 这一天来的之快,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就仿佛皇帝和百官怕他推辞不受,还许诺了一堆额外条件。 不光让出任安南都护,世代镇南安南地区,还把三宣六慰也划了过来。 儘管大虞对这些地区,都只是名义上的统治。 每年除了象徵性收取赋税、徵发役外,对当地的具体事务,朝廷从不干涉。 可在法理上,这些地区依旧属於大虞的疆域, 有了朝廷的授权,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插手这些地区。 最关键的是两广总督之位,並没有被立即撤销,而是允许他干满一任。 至於承诺的钱粮补贴,李牧直接选择了无视。 以朝廷的屎尿性,这些承诺顶多前几年能兑现,后面財政一困难,就成了空头支票。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双手举过头顶接下圣旨,隨即起身放在香案上。 “苏公公,临行之前,陛下可有交代?” 走完了全部流程,李牧开口询问道。 眼前这位传旨的宦官,一直跟在永寧帝身边伺候, 这次把他派了出来,明显不是单纯为了宣旨。 “侯爷,陛下说国事艰难,这次委屈您了。 有什么需要,您儘管开口,能办的肯定给您办!” 苏浩宇严肃的回答道。 时代不一样,看待问题的眼光也不一样。 在满朝文武眼中,安南就是比广西更偏僻的蛮荒之地。 让意气风发的当朝侯爷,镇守这种鬼地方,那就相当於发配。 朝廷惩处犯人,死刑之下最严苛的惩罚,就是流放岭南。 从地图上看,安南最靠近广西的疆域恰好属於岭南,更多的疆域还在岭南以南。 如此安排有功之臣,明显存在故意打压的意思。 如果不能让李牧心甘情愿的接旨,事情传了出去,那就是朝廷薄待功臣。 “陛下言重了。 为国效力,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昔日黔国公能为了江山社稷,放弃了京中的舒適生活,本侯自然也可以。 劳烦公公转告陛下,南疆之事交给本侯,定不会让他失望。 只是安南地区局势复杂,当地民心未稳,暂时不宜徵召本地青壮入伍。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需要两广之兵协防。 一应军费开销,都护府无力筹集,需要两广协餉。 为平衡人口结构,臣提议把部分两广部队,划入安南都护府。 迁徙一批军户过来定居,就地屯田以减少財政开销。” 李牧当即回应道。 “侯爷放心,此事我定当如实转达。” 第397章 扩大的战爭 第397章 扩大的战爭 “相公,我们要搬家去安南么?” 景雅晴关心的问道。 眉宇间的那丝愁容,暴露了她內心的惶恐。 对从小生活在京师的人来说,安南实在是太过偏僻。 “暂时不用。 安南之战还在持续,那边现在不太平。 等过上一年半载,剿灭了安南逆贼再搬过去。 放心好了,安南没有外界流传的那么恐怖。 如果不適合生存,安南王那逆贼,也养活不了三十万大军。 为夫自己选的地方,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牧当即安抚道。 想要避开朝堂纷爭,就必须躲远远的。 环顾大虞四周,安南已经是顶好的地方。 土地肥沃还临海,若是纳入大虞体系中,发展潜力不会比两广差。 “地方是否富裕,我倒是不担心。 我们家和黔国公府也是世交,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们拥有的財富,比京中那帮公侯多得多。 只是朝廷那边,居然这么快就做出决策,实在有些出乎预料。 看样子陛下对相公您的忌惮,比预想中还要严重。” 景雅晴神色凝重的说道。 皇城跟前,天子脚下,勛贵们也不得不收敛一二。 相比之前,反而是在地方上的勛贵,更容易扩张家业。 虽然云南建省之后,黔国公府低调了不少,但手中的权力依旧不小。 即便是册封过去的藩王,在国公府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平叛战爭中没有出现,那是因为上一任黔国公在白莲教叛乱爆发前夕离世,当代黔国公现在才十三岁。 有这样的榜样在,汉水侯府完全可以跟著学样。 只要不给朝廷製造麻烦,皇帝和百官是没功夫关注这些边陲之地的。 真正令人心慌的是皇帝。 按照正常情况,就算要进行册封,也该等安南战事结束,回到京师面对面交流之后。 如此急不可待的下达圣旨,摆明是不想让他再回到京师。 毫无疑问,这种政治表態,针对的不仅仅是李牧个人,还有背后的勛贵集团。 相当於明牌告诉大家,勛贵系势力太大,皇帝寢食难安。 “夫人多虑了,陛下的耳根子软,有人在身边攛掇,很容易影响他的决策。 这次的事情,多半是恰逢其会,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李牧笑著说道。 虽然人不在京师,但京中发生的事,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永寧帝继位后的一系列骚操作,就不像是能长远考虑的。 尤其是在对待官员的问题上,表现的更是爱憎分明。 器重一个人的时候,那就无条件的信任。 其余人的意见,根本听不进去。 恨一个人的时候,同样不加掩饰,恨不得立即將对方大卸八块。 真要是针对勛贵系,绝不会只有这点动作,更不会派出亲信宦官过来安抚。 “相公,你的意思是文官的阴谋?” 景雅晴揉了揉额头问道。 朝中局势太过复杂,搞得她脑子有些不够用。 “阴谋谈不上,无非是顺水推舟,没有提醒陛下罢了。 朝中虽然多酒囊饭袋,但內阁诸公,还是有些能力的。 大虞是什么情况,他们最清楚不过。 看似天下即將太平,实际上平静的下面,早就充斥著无数暗流。 此时挑起文武纷爭,就算不考虑大局,他们也要考虑失败的后果。” 李牧摇了摇头说道。 传统的卫所制度崩溃,取而代之的募兵制度,却是以武將家丁为核心组建的。 在这种背景下,將领对军队的控制力,无疑是大大增强。 可以说现在的募兵制度,就是军阀滋生的摇篮。 名义上各地军队,都听从朝廷的指挥。 实际上是因为各地官军將领听从朝廷的指挥,下面的士兵才听从朝廷的指挥。 本质上现在的官军,就是披著朝廷军队外衣的將领私军。 在极致的权力制衡下,朝廷才保持了对军队的掌控力。 辽东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军中高层和朝廷发生间隙,部队就变得不受控制。 勛贵系的武装,情况也差不多。 名义上是朝廷的军队,实际上的一线部队指挥权,都落入了一眾勛贵將领手中。 勛贵系四大巨头,只是这个利益集团的推出来的盟主,全靠威望约束一眾小弟。 出手打压勛贵集团,就相当於站在了这几十万军队的对立面。 一旦政治游戏失控,这颗雷爆炸开来,大虞朝都得灰飞烟灭。 如果永寧帝精明一些,看到了这些弊端,就该全力压制文武矛盾。 加强对勛贵系將领的笼络,玩儿內部权力制衡,以维繫脆弱的平衡。 纵使册封勛贵镇守边界,也要等到论功行赏之后。 正常情况下,还要搞一场盛大的政治作秀,把面子给足了。 像现在这样急匆匆的下旨,前面的功劳都没给出一个说法,落入外界眼中就是皇帝薄待功臣。 受委屈的可不光李牧一个,下面的一眾將领,全部都没有获得朝廷论功行赏。 或许未来会补上,又或许是直接被遗忘掉,总之这些都是很伤人心的。 小插曲结束,李牧当即下令加强对安南的攻势。 册封詔书明发天下,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尘埃落定,以往许多不能干的事情,现在都可以悄悄展开。 相较於总督,都护的自主权进一步扩大。 地方上的政务,也无需时刻向朝廷匯报。 …… “杀!” 隨著主帅一声令下,安南地区战火再次燃起。 在战功的刺激下,士兵们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激情,很快就將安南王的势力范围,压制到了西北一隅之地。 “將军,该做出抉择了!” 听到老友的催促,黄星文的眉头紧锁。 局势的恶化速度,超出了所有安南人的预料。 虞人似乎转了性,一心想著把他们消灭。 为了结束战爭,安南王都愿意割地赔款了,还是不肯罢休。 “哎!” “国事多艰,我怎能在此时背弃陛下!” 黄星文摇了摇头说道。 对虞军的劝降,他也曾动心过。 可是这些傢伙太过傲气,一点谈条件的余地,都没有给他留。 理智告诉他,现在就算投奔过去,依旧无法获得敌人的信任。 別说是保住现在的位置,恐怕想要留在军中都难。 “將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现在的安南国,就剩下西北这一小片地方。 为了筹集钱粮,民间早就不堪重负,造反都成为了常態。 以宣光地区为例,大军撤离过来不到半年时间,当地户口就减少了一半。 如此倒行逆施,如何能够长久啊! 將军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麾下的儿郎们考虑。 自大战爆发到现在,安南国已经打光了一代人,现在连合格的兵员都难以凑齐。 继续抵抗下去,虞军必定大开杀戒,实非天下之福。” 叶泰鸿继续开口劝说道。 西北各省多是贫困山区,当地物產极其有限。 安南王现在的实际控制区內,人口不足百万,其中外来人口就超过三十万。 除了要养活十几万大军外,还要养活官员、贵族们的家属,沉重负担压的百姓苦不堪言。 穷兵黷武到了极致,稍微有点儿理智的人,都知道这种状態下的安南国无法持续。 “叶先生,非我黄某人不知好歹,实在是我黄家世受国恩。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当与陛下共赴国难。” 嘴上说的感人,可眉宇间的表情,还是暴露了黄星文內心的动摇。 真若是要和安南国共存亡,根本不会在这里撕扯,早就下令斩杀使臣以表忠心。 “將军,真乃忠义之人。 不过效忠的对象,却是错了。 自秦汉以来,安南就是中原王朝的一份子,一直到唐末乱世,才脱离出来割据一方。 现在天下再次回归一统,乃大势所趋。 跟著胡逆负隅顽抗,除了祸国殃民之外,与江山社稷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天下大义和个人私义面前,还请將军以大局为重。” 叶泰鸿语重心长的说道。 事实上,在几个月之前,他也是安南国的忠义之士。 立场突然转变,纯粹是虞军打的太猛了。 尚未反应过来,就变成了大虞的百姓。 想要殉国,却被身边人给劝住了。 为了抚平了內心的不安,在歷史书中,他很快找到了心灵支柱。 安南成了中原王朝的一份子,他的行为就是在维护王朝统一,这是天下大义。 所谓背叛,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甭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自己是深信不疑。 靠著这套理论,他很快受到了虞军將领的赏识,成为了大虞体系中的一员。 期间凭藉三寸不烂之舌,劝说了无数安南官兵投降大虞。 宣光久攻不下,叶泰鸿和守將有旧,就主动请缨充当使臣劝降。 “罢了!” “一切罪责,本將一力承担。 为天下苍生计。 本將愿率领城中守军,为天下一统做一份贡献!” 迟疑了一阵子后,黄星文语气沉重的说道。 原本他是想要討价还价,获取更多利益的。 可惜虞军不吃这一套,想要荣华富贵,那就加入僕从军到战场上去取。 想要一下子身居高位,那是不可能的。 安南都护府不养閒人,在证明自己的价值前,他们这种降臣什么都不是。 更好的待遇没有爭取到,反倒是他被叶泰鸿的大一统理论,给说服了。 给自己的行为,套上了一层神圣外衣之后,投降的心里障碍一下子没啦。 “將军弃暗投明,实乃天下之福。 待天下重新统一,论功行赏之日,定然少不了將军的一份。 ……” 各种漂亮话,从叶泰鸿嘴中不断冒出来,直接把黄星文吹捧成了当代圣人。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但架不住好用。 类似的一幕,不断在西北地区上演。 原本属於安南王的基本盘,正在被逐渐蚕食。 在生死存亡面前,越来越多的安南官兵,认同了“大一统理论”。 最直接后果就是安南王控制的地盘,在劝降浪潮中,急剧缩小。 奠边府,安南临时陪都。 看著手中的情报,胡新波眉宇间的愁容,就没有断过。 层出不穷的叛徒,各种討伐檄文,让他心神憔悴。 手下人的背叛,给他带来的打击,比战场上的失败都大。 “诸位爱卿,朕真是残暴之君么?” 胡新波的问话,把眾人嚇了一跳。 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国王承受的压力非常大。 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貌似也很合理。 “陛下,乃一代明君,岂能和残暴扯上关係!” 陈景福当即反驳道。 吹捧胡新波是明君,肯定是在瞎扯淡。 真要是一代明君,也不会把安南国搞得奄奄一息。 可若说他是暴君,那又未免太过了。 继位之后,他就干了一件大事——发起和大虞之间的战爭。 可在这场战爭中,他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就算他不主动北伐,大战还是一样会爆发。 真正的错误,不在於他干了什么,而是战场上表现的太菜。 乱世之中,菜就是原罪。 “呵呵……” “这世上,哪有把国家搞得山河破碎的明君。 都到了这种时候,诸位爱卿没必要藏著捏著。 有什么心里话,大家儘管说好了,朕承受的住!” 胡新波的笑容,让眾人毛骨悚然,一时间居然无人接话。 不过很多时候,不回答本身就是一种表態。 “诸位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 看来大家是把国內的烂摊子,全部算到了朕头上。 可谁记得去年北伐大虞前,举国上下都嚷嚷要战的?” 胡新波嘲讽道。 举国上下都支持的战爭,因为吃了败仗,黑锅直接落在了他的头上。 稍微有点儿份量的大臣,在投降虞军之后,都会发一份《討伐胡逆的檄文》。 如果全是污衊他的內容,估摸著他也不会动容,毕竟叛徒的话不足为信。 遗憾是这些檄文,內容全部都是记实写法,並没有对他抹黑污衊。 谎言伤不了他,真相才是杀人诛心的利器。 “陛下,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刚刚收到虞军那边传来的消息,大虞皇帝在安南设立了都护府,册封汉水侯世代镇守安南。 几乎可以確定,大虞朝廷是不准备和我们谈判了。 和谈的大门被关闭,唯有决死一战。 考虑到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直接和敌军硬碰,不是什么好选择。 臣建议,想办法把老窝宣慰司和缅甸王国拖下水,扩大战爭范围。” 陈初阳上前一步说道。 对安南王的矫情,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敌军都快要打到家门口,再不想办法应对,就要亡国了。 这种要命的时候,再去纠结责任分配,那就是自取灭亡。 “哦!” “看来朕真是乌鸦嘴,当初嚇唬老窝宣慰司那帮土司的话,居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既然挡不住虞军,那么我们就继续转移。 邻居们害怕得罪大虞,不肯出兵帮我们,那就把战场放到他们境內去打。 传令下去,朕要討伐老窝宣慰司。” 胡新波霸气的发布了战爭宣言。 这一次,没人出来劝阻。 打不过虞军,那就只能去欺负更弱的。 西北几个省的资源,都被他们榨乾了,不想办法开源,大家都得饿肚子。 至於这么干的后果,那是活下来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本章完) 第398章 蜀中新政 第398章 蜀中新政 蜀地。 以勾结叛军的罪名,完成內部清洗之后,徐文岳颁布了《蜀中新政》。 不同於东南八省的税制改革,这次改革主要是把无主土地收归国有,然后以略低於市场的价格租赁给百姓种植。 理论上来说,少了中间商赚差价,朝廷和百姓均是获利者。 不过实操刚开始,各种问题就层出不穷。 大虞朝的地方治理,严重依赖当地士绅,许多地方官都要看士绅的脸色。 土地肥瘦不均,如何核定租金,名义上是衙门確定。 到了具体操作的时候,权力还是落入土绅手中。 明明是一项善政,到了具体执行的过程中,很快就跑偏了。 总督严令各地官员监督,可到了实际行动中,巨大的工作量根本不是几名官员能监督过来的。 许多官员们为了省事,直接把具体经办工作,外包给了地方士绅。 百姓想要租赁到肥沃土地,必须先给经办的土绅送上好处。 看似租金更低,实际上需要承担的负担不降反增。 土绅们大发横財的同时,也迅速拉地方官下水,形成了贪腐联盟。 或者说这个联盟,从一开始就存在,只是以往都隱藏在暗处。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谓的道德约束,就是一个笑话。 少数有节操的官员,拒绝和地方士绅合作,最终结果一样搞的一团糟。 活儿总是要有人干的,不让下面的士绅干,就只能依仗衙门中更员。 这个群体,不光贪婪成性,还要看士绅的脸色行事。 在大虞朝,一直都是铁打的士绅,流水的官。 官员再怎么位高权重,终归会有调走的一天,但下面的士绅老爷们却是世代扎根在地方上。 对世代生活在本地的吏员来说,得罪了官老爷后果严重,得罪了士绅老爷们更要命。 一边是联手发財,一边是家破人亡,这道题很好选。 第一轮土地统计中,收归国有的土地中沃土占比约四成,到了现在连一成都不到。 不光沃土数量减少,就连田亩数量,也在不断缩水。 看著下面上报的数据,徐文岳直接气炸了。 这分明是把他当傻子糊弄,完全没有给他这位当朝阁老面子的意思。 估摸著是知道了他即將离任,认为他不会大动干戈。 为了自身的利益,地方上下串通一气,准备抢在新总督到任前完成利益瓜分,造成既定事实。 “混帐!” “这些王八续子,简直是目无王法!” 徐文岳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为了推动改革,他已经杀鸡猴了,结果下面根本都没当成一回事。 “阁老息怒!” 一旁的云师爷开口劝说道。 这种局面,虽然超出了预料,但依旧在情理之中。 原因非常简单,前面杀人,徐阁老是遵守游戏规则的。 被处理的士绅官员,都是和叛军有过勾结的。 朝廷剿灭了叛军,肯定要对这些人秋后算帐。 管有多大的后台,勾结叛军一旦暴露出来,都难逃朝廷的清算。 大家心里先有了这种认知,对这种清算並不感到恐惧,顶多私底下吐槽一下徐阁老手段狠辣。 总体上,地方士绅对他这种行为,还是表示了支持。 可是后面的改革,让双方一下子站在对立面。 按照以往的惯例,朝廷查抄反贼的家业,都会拿出来和土绅进行分享。 徐文岳直接收归国有,相当於断了大家的財路。 利益面前,阁老的面子也不够用。 “士绅们墮落的太厉害,为了一些利益,连大局都不顾了。 老夫,痛心疾首啊!” 徐文岳一脸无奈的说道。 离任前仓促发起改革,並非他多支持改革,主要是被局势逼出来的。 再不做出点儿成绩来,他们这一届文官,就是歷史上最大的笑话。 文官在文治上赶不上武夫,史书都不知道该怎么撰写。 倘若皇帝精明点儿,梭哈玩一把大的,靠勛贵实现中兴,后世文人非得把他们骂死不可。 歷史上篡改史书,掩盖歷史真相的不是没有,但那都是掌权者乾的。 治理天下离不开文官,这是从宋朝才开始兴起的说法。 歷史往前推,还经歷过宗室政治、勛贵政治、外戚政治、世家政治,这才轮到文官政治。 聪明人都知道,这个说法是糊弄统治者的,如果自己也被糊弄住了,那就完犊子啦。 无论哪一种政治制度,都存在著弊端,但有弊端不等於无法用。 对进入后期的王朝来说,最需要考虑的不是哪种政治制度更好,而是怎么才能延续国运。 “阁老,其实这个麻烦,可以甩锅给下一任。 您起草的改革方案,没有任何问题。 后续出了事,那就是执行上的问题。 倘若改革成功,您的那份功劳不会少,失败也有人背锅。 没必要为此,得罪死蜀地士绅。” 云师爷接著劝说道。 触及到了士绅集团的利益,不是光靠一道政令,就能把改革推行下去的。 想要改革成功,少不了举起屠刀。 作为清流领袖,徐文岳不能做这个恶人。 “哎!” “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无非糊弄傻子罢了。 相比我这个空壳总督,人家镇远侯可是带著大军过来的,对士绅的依赖度低的多。 蜀中士绅这么急著行动,明显是认为老夫比他好欺负。 1 徐文岳愤愤不平的说道。 事实上,他也知道自己的改革,在地方上会遭到士绅抵制。 在离任前强行推动,那是他想交出一份亮眼的答卷。 不奢望这些措施一直持续下去,只要短时间內让朝廷和百姓受益,就算是改革成功。 功成身退之后,后续怎么发展,就和他没关係了。 可惜这点儿面子,蜀中士绅也不愿意给。 抱怨归抱怨,但对云师爷提议的甩锅下一任,他还是没有拒绝。 双方本就分属两大阵营,不故意挖几个坑给下一任,都算是有节操的。 留下一些麻烦,根本不算什么。 重庆府。 “侯爷,徐阁老邀请您去成都府,完成权力交接。 学生听说,徐阁老捣鼓的蜀地新政遭遇挫折。 此时邀请您过去,恐怕是想要甩锅。” 中年师爷委婉的提醒道。 涉及到当朝阁老,他的身份还没资格评论。 不过作为幕僚,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周先生说的不错,这倒是像他们的作风。 可惜徐文岳错估了形势,他推进不下去,不等於老夫也推动不了,註定是白忙活一场!” 李原嘲讽道。 改革遭遇士绅集团抵制,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前面在湖广推广税制改革的时候,他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 区別在於他除了可以调动地方官员外,魔下还有一支和土绅没有利益往来的军队。 当刀架在了脖子上,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好商量。 事实上,湖广税制改革他只是亮了一下武力,並没有大开杀戒,当地士绅就妥协了。 毕竟,改革只是损害部分士绅的利益,並没有波及整个群体。 家中无人从商的,甚至感受不到改革的影响。 相比之下,徐文岳的蜀地新政,得罪的人更多。 把无主之地收归国有,看似没有直接触及士绅的利益,实际上却动了人家的命根子。 朝廷尝到了甜头,这些土地就不会再次流出来,搞不好皇帝还会萌生出土地国有的念头。 就算不这么极端,仅仅只是不断罚没犯罪份子土地,也会改变土地所有结构,逐步压缩士绅的活动空间。 倘若朝廷出台点儿刺激措施,地方官为了政绩,也会狠抓地方势力的不法行为。 类似的操作,歷史上是发生过的。 尤其是西汉时期,皇帝就经常派出酷吏,打压地方豪强。 土绅们虽然靠功名装裱过,但本质上没有改变。 朝廷只要肯查,九成以上的士绅家族,都能够找到违法乱纪之事。 “侯爷,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徐阁老在地方任职期间,也是以强硬著称。 这次选择妥协,既是因为他即將离任,也是捅的篓子太大。 土地是土绅们命根子,谁碰都会惹一身的麻烦。 此前我们在湖广,虽然把部分土地收归军田,可更多的土地还是发卖了出去。 徐阁老的计划不错,可惜胃口太大。 蜀中新政,不光得罪了地方土绅,也断了卫所军户收回被侵占土地的路子。” 周师爷神色凝重的分析道。 內心深处,他是不希望李原继续推向蜀中新政的。 哪怕靠军队强行推动下去,也只能临时发挥作用。 等任期结束,地方回归正常化,地方衙门根本震不住贪婪的土绅。 要不了多久,改革的成果,就会毁於一旦。 白忙活一场不说,还会得罪许多人。 “周先生放心,此事老夫心中自由计较改革之事,既然已经启动,那就没有中断的道理。 何况那帮士绅,已经帮我们完成了改革。 替我放出话去,他们想要包租官府土地,老夫答应了。 不过查封的由亩数量,需要重新进行清查。 在老夫全面清查前,主动完成申报的既往不咎,倘若勾结隱瞒藏匿,一律按大虞律处理。 安排人拿著老夫的名帖,带上一队兵去拜访蜀中几家大族,老夫希望他们带头支持蜀中新政。 未来局势怎么发展,老夫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在我的任期內,钱粮必须足额缴纳,地方上也不允许出现乱子。 倘若引发民乱,谁惹出的麻烦,我就拿谁家的人头祭旗!” 李原杀气腾腾的说道。 相较於徐文岳的理想主义,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在现行体制下,地方治理离不开土绅。 需要这些人配合,那就註定改革无法彻底。 毕竟,再好的制度,都需要有人去执行。 负责执行的人是士绅,那么最终结局,一定是向著有利於士绅的方向发展。 无论现在制度设定的再怎么完善,等到总督任期结束,这些制度都会名存实亡。 倘若地方官强势,还可以压制他们的野心。 一旦遇上了胆小怕事,或者是贪婪成性的官员,前面的所有改革都会烟消云散。 既然知道了结局,那就索性大家一起合作,共享国有土地的租金。 土绅拿多少他不管,反正朝廷的那一份必须收上来,地方上也不允许激起民变。 后续会发生什么,那就考验皇帝的用人水平了。 杨府。 送走了使者,杨辰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好一个镇远侯,这是把我杨家当软柿子捏!” 吐槽完之后,杨辰尷尬的发现,自己貌似什么也做不了。 人家玩的是先礼后兵。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搞不好杨家就没了。 乱世之中,死几个人,消失一两个家族,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蜀中杨家的名头虽然不小,在朝中也有不少子弟为官,但这些都是虚的。 面对屠刀的时候,该怂就必须怂。 “大哥,这镇远侯未免也太狂妄了。 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要不给他———” 不等堂弟说完,杨辰急忙打断道。 “住嘴!” “六弟,这种要命的话,往后就不要提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人家正愁找不到立威对象。 连徐阁老那温文尔雅的书生,杀起人来都不眨眼,何况是这些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丘八。 你信不信我们只要有所动作,他们就会灭我杨家满门,然后甩锅给叛军。 不光我们不能搞事情,还要约束依附我们的各家安分守己。 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要人家认定是我们干的,那就是我们干的。 勛贵系能够在东南八省完成税制改革,你该不会以为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能说服大家支持吧?” “肯定是不能的!” “江南世家的力量,可比我们雄厚多了。 朝野上下..—· 大哥,既然是这样,我看之前各家的约定,还是算了吧! 江南世家都屈服了,我们也没必要硬顶。 左右也就两三年的功夫,他李原也不可能一直霸著总督的位置,先让他三分又何妨!” 杨寒云瞬间变脸道。 不怂不行,人家是敢杀人。 正经人,谁家下帖子,要用军队送啊! “六弟,看来你长进了不少。 家族传承想要长久,就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 人家李总督给足了面子,默许了包租的存在,我们就必须懂事。 通知下面的人,把租回来的田地,全部如数上报。 还有百姓的租子,不得高过市价,別给人留下把柄。 衙门那边也给招呼一声,让他们別撞枪口上,免得连累到我们。 其余的问题,等到这位镇远侯离任之后,再视情况而定。” 杨辰点了点头说道。 在杨家做出反应的同一时间,蜀中一眾大族纷纷收到了拜帖,大家都给出了积极回应。 提出反对意见的,使者也表示会慎重考虑。 只是不等考虑出结果来,这些家族就先后遭到叛军余孽袭击。 等官军抵达时,都找不到活人了。 见到这一幕,原本还心怀不满的蜀地士绅瞬间变脸,纷纷表示要支持新政。 在大家被动转变立场的时候,歷史性的会面,在成都府上演。 大家都是老熟人,在京中的时候,早就认识了。 虽然没有多少交情,但也没有个人恩怨,相处起来还算融洽。 简单的敘旧之后,就开始权力交接。 “帐目,本侯就不看了,以阁老的为人,想来不会有问题。” 李原把帐本一推笑著说道。 查帐是不可能查的,新官不算旧官帐,这是大虞朝的传统。 谁的任期內,都会留下一堆的问题。 严格审核帐目,到处都是漏洞,费用根本对不上。 只要没有留下大坑,大家都会选择假装看不见。 倘若真有大问题,实在没法收拾,再往朝堂上捅不迟。 “多谢候爷的信赖,不过帐目还是要交接的。 蜀地的情况特殊,叛军虽然离开,但距离蜀地並不远, 乌思藏都司和朵甘都司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叛军多半在两地待不长,没准哪天就会杀回来。 军事上的事情,侯爷比老朽精通,我就不多言了。 主要是政治上的变动,略微有些麻烦。 老夫推动的蜀中新政,刚刚落实下去,后续还需要监督。 这些事情,只能拜託侯爷了!” 徐文岳神情恳切的说道。 麻烦虽然是他惹出来的,但出发点却是好的。 大虞缺钱,朝廷想要运转下去,就必须搞钱。 蜀地一直都钱粮重地,因为財税制度的缘故,朝廷在当地徵收的税款极其有限。 对大虞的主要贡献是协云贵,偶尔也会支持陕西都司。 可这不是极限,相较於北方各省,还有很大潜力可挖。 “阁老放心,新政之事老夫会继续下去。 蜀地士绅多是明理之辈,只要晓以大义,他们定会支持的。” 听到李原的回答,徐文岳是一脸的尷尬。 “晓以大义”一直都是文官的说辞,通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基本上可以判定是黔驴技穷之下的瞎扯淡。 真要靠大义就能解决问题,大虞朝也不会走到现在这地步。 从武將口中说出来,更像是嘲讽。 偏偏徐文岳这次事做的不道义,想要回都没底气。 本质上要求李原接下改革的烂摊子,就是靠“大义”绑架。 “侯爷有成算就好。 总之,蜀地局势复杂,需要多加小心。” 徐文岳委婉的提醒道。 此时他还不知道,此前带头抵制新政那帮傢伙,已经在屠刀的威胁下,回归了本心。 前面抵制的多积极,现在配合的就有多爽快。 “哈哈—” “阁老多虑了,老夫这里有蜀中一眾大族的书信,他们都言辞恳切的表示要支持新政。 看得出来,徐阁老在蜀地很得民心嘛,大家都这么支持你。” 从李原手中接过厚厚的一叠书信,徐文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区別对待,实在是太明显了。 他推动改革的时候,那是好话说尽,大家还是强烈抵制。 换了一个总督,人家还没有到任,就急著写信表忠心。 “这—这不” 否定的话,说到一半,徐文岳强迫自己恢復理性。 书信是从李原手中拿出来的,造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单纯为了气他,犯不著费这么大功夫。 第399章 安南新政 第399章 安南新政 升龙城。 “侯爷,刚刚收到消息,逆贼胡新波率领部眾流窜到了老窝宣慰司。” 张寧说完,李牧嘴角露出了笑容。 胡新波跑的正是时候,他刚刚过来主持大局,就送上了这份大礼。 养寇自重,也要讲究技巧。 一旦玩崩了,就会弄巧成拙。 辽东系在朝中不受待见,除了施家专权形同割据外,最主要的还是养寇自重搞砸了。 无论皇帝,还是朝中文武百官,都认为辽东將门是导致北虏做大的罪魁祸首。 当年北虏弱小的时候,他们有多次机会把北虏剿灭,最后因为各种原因都放弃了。 有些错误一旦犯了,那就没办法洗白。 偏偏辽东將门,在同一个错误上,重复犯了多次。 这就是养寇自重失败的典型。 吸取前人失败的教训,李牧肯定不会给安南王积累实力的机会。 现在他自己带兵跑出国去,无疑是最佳选择。 进入异国他乡,安南王就成了侵略者。 丧失了根基之地,想要养活魔下的大军,那就只能和当地土司爭抢资源。 別说是发展壮大,能不能生存下来,都是一个未知数。 这样的丧家之犬,留著也影响不大。 “干得不错,以都护府的名义,嘉奖参与追击的官兵。 三宣六慰,不同於其他地方,必须要慎重处理。 肃清安南境內的残敌后,就停止一切追击行动。 待本侯上报朝廷,请陛下定夺之后,再决定是否继续围剿。” 李牧当即找了一个藉口,叫停了军事行动, 理论上来说,安南都护府有权处理南疆一切事务,其中也包括三宣六慰。 可作为都护,李牧要先上报皇帝抉择,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站在政治角度考虑,有些权力可以有,但不一定要用。 以他对永寧帝的了解,重大事务多上报请示,哪怕拖延了战爭进度,皇帝也不会怪罪。 以安南到京师的距离,一来一回折腾下来,没有几个月时间搞不定。 倘若朝廷在这个问题上发生了爭议,拖上一年半载都是常態。 这么长的时间缓衝,胡新波都跑出了老远的路。 沿著他逃窜的路线追击,顺便把沿途的土地收入都护府魔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侯爷,除了西北地区外,安南境內我们清洗的差不多了。 现在士兵们,都等著分田地呢,您看?” 李三七跃跃欲试的问道。 征討安南进行的这么顺利,除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外,还有虞军的战斗力突然爆表。 分田地的画饼,对苦出身的草根官兵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按照之前定下的奖赏標准,参战官兵少则获得数十亩地,多则拿到数百亩。 在土地诱惑下,什么毒虫、瘴气,都不是问题。 解决方案,在出征前就培训过了。 遇到毒虫、瘴气丛生之地,直接放火烧山。 遇上沼泽地,直接从当地徵召苦力把水排乾,变沼泽地为良田。 没有环保法案,怎么快捷简单,就怎么来。 在人定胜天的指导思想下,许多高危地区,都在发生改变。 “哈哈—” “本侯这次过来,就主持给大家分地的。 当初承诺的土地,一亩也不会少。 本侯把安南分成了多个片区,按从北到南的顺序进行了编號,以千户为单位进行抽籤。 抽到哪个片区,该千户官兵分到的土地,就在哪个片区。 当然,大家的新驻地,也会在土地对应片区。 为了加强控制,本侯计划在县之下,设立镇村两级管理机构。 原则上百户居民为一村,暂设村长一名、副村长两名,每十户设小组长一名千户居民为镇,暂设立=镇长一名、副镇长两名,管理镇中事务。 万户居民为一县· 除了安南当地居民外,还有吸引汉家移民入住,以加快民族融合。 部队下派到地方之后,將会分散驻扎到村镇,大家的土地也会分在其中。 短时间內,下派的官兵,还要兼任地方民职。 未来地方基础岗位,將由退役官兵担任。 李牧简单诉说了自己的计划。 方案並不完备,主要是缺乏足够的官员,只能採取军管模式代替。 以大虞朝的教育体系,读书人眼晴都在天上,科举入仕起步就是县令。 要让这些人放下架子,到安南这种“鬼地方”的乡镇任职,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如果只是放不下架子,还可以慢慢想办法,关键是这些人大都不食五穀。 舞文弄墨,一个比一个厉害。 到了具体办事的时候,能够把人气死。 何况安南地区刚刚稳定下来,民间还不知道隱藏了多少心向安南王的余孽。 想要迅速控制地方,还是要靠武力。 一什兵马控制一个村,一个百户掌控一座乡镇,直接把影响力扩散到最基层。 为了获得赦免,海盗和义军在当地的杀戮有些狠。 战后的安南地区,人口大幅度下降。 初步统计,也就那么两百来万,其中还以老弱居多。 地方治安能够迅速稳定下来,主要是前面杀的太狠,当地青壮都快死绝了。 南迁的十几万军队,加上家属之后,也有上百万人。 再引进一些移民过来,当地人口结构,很快就会发生逆转。 “侯爷,让我们打仗,弟兄们都没话说。 可让大家治理地方,这不是让张飞绣么?” 李三七哭丧著脸说道。 军管制度,大家都有经验,可那是临时性的。 採取的措施,基本上属於无为而治, 只要民间不出乱子,他们什么都不管,就连各种税款都不用收,大家只需要维护地方治安。 到了安南地区,肯定不能这么玩儿, 都护府拥有眾多权力,可付出的代价却是朝廷拨款减少,钱粮需要自己筹集。 军餉的问题好说,衝著分发的免税田,大家就愿意卖命。 可士兵总是要吃饭的,武器装备维护,也是有成本的。 钱粮不会凭空变出来,那就要向民间进行徵税。 看似很简单的活儿,具体执行的时候,对士卒们来说也是不小的压力。 光繁杂的帐目,就让人崩溃。 “不用担心,你们主要任务是维护地方稳定,在地方上推广汉化。 为了减少施政压力,本侯会简化税种。 废除那些杂七杂八的税款,普通百姓只需承担:丁税和农业税。 当年大军撤离时,在安南留下了许多遗民,你们要负责核实。 考核標准非常简单,必须学会大虞语言,祖上来自大虞,同叛逆安南王做出切割。 凡我大虞子民,每人发放五亩口粮田,免除丁税和农业税。 未来安南都护府,徵税模式將从直接税改为间接税,纳税主体不再是农民。” 李牧的解释,听的眾人是一头雾水,大家只记住了口粮田和虞人免税。 “侯爷,万万不可呀!” “按照这种做法,要不了几年,全安南都是我大虞子民。 到时候没人交税,光靠其他收入,怕是难以维繫开销!” 眾人急忙劝阻道。 免税看似是一件好事,但凡事都有度。 对一个政权来说,首先要做的是生存下去,这就需要钱粮来维繫。 什么直接税变间接税,他们不清楚,但不征农业税、丁税,他们还是听明白了的。 事实上,李牧也不想搞这么激进。 怎奈安南的情况特殊,军功田免税这是事先承诺好的,肯定不会反悔。 剩下的安南百姓,多是一些老弱妇孺,青壮劳动力极为有限。 要想迅速同化他们,光靠威逼不行,主要还是要靠利诱,让大家看到归顺大虞的好处。 在这种背景下,让一群生產力有限的老弱妇孺成为纳税主体,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从国內的引进移民,基本上都是一穷二白的主,短时间內无力承担纳税重任在这种背景下,向底层百姓徵税,搞不好徵收起来的税款还赶不上徵税成本。 何况人性经不起考验,给了驻村士兵徵税权,就少不了有人在下面作威作福。 在监管缺失的情况下,很容易让现在的大好局面毁於一旦。 索性就乾脆点儿,只要大家肯加入大虞的怀抱,那么就对农民免徵了。 原本出自土地上的税款,全部分摊到盐、铁、酒、茶、粮食交易等商业税中。 同样是在徵税,没有直接从百姓手中要钱,官府和百姓之间的矛盾也就不復存在。 “全成了我大虞子民更好,这就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至於税收改革的问题,其实也是不得不为之。 按照大虞律,有地纳税的丁户,才需要缴纳丁税。 100亩土地到300亩,视为中丁,徵收丁税7钱。 300亩耕地以上,视为上丁,徵收丁税1两。 安南地区刚刚被犁了一遍,你们又清洗了一遍。 民间的土地,全部被收归了国有,別告诉我还漏网之鱼。 其他各项税收併入农业税,最高不超过三十税一。 安南两百余方旧民,能够徵收起来的税款,顶多也就十几方两。 为了镇守这点儿税款,要动员数万税丁,完全得不偿失。 索性就放下这笔收入,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李牧当即算起了经济帐。 拋出地方上的各种摊派,大虞朝官方正税,可以说是歷代王朝之最。 按照大虞律,想要在安南徵税,那就是一个笑话。 都护府想要运转下去,那就必须进行税制改革。 相比大虞朝,安南的最大好处就是没有既得利益集团。 跟著李牧混的功勋集团,尚未扎根地方,大家都没有插手商业。 没有利益纠葛,自然不会反对税制改革。 商税、关税、矿税、铸幣税,隨便怎么收都行,大家的关注点全在土地上。 只要把承诺的军功田,给大家兑现了,那就是好老大。 “侯爷,税收怎么会这么少? 末將记得,所有男丁都要缴纳丁税,其他各项税收也远超三十税一。 如果朝廷的税收这么低廉,也不会有那么多人造反!” 孔玉堂的问话,代表了一眾將领的心声。 因为生活在社会底层,他们非常清楚官府的盘剥有多严重。 突然一天,有人告诉他朝廷的税收其实很低,其他都是地方上层层加码出来的。 正常人的反应,都是难以置信。 “税收本来就是这么多,至於你们多交的,要么是替別人承担了纳税义务, 要么就是餵了地方衙门。 你们应该知道,衙门中的三班六房,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编制的。 县太爷府中的一眾僕人,师爷,也是需要钱的,更不用说钱打点上头。 这些开销,不可能凭空变出来,所以负担就落到了你们头上。 如此卑劣的行为,本侯不屑於为之!” 李牧解释完后,在眾人心目中,他的形象越发光辉起来。 “侯爷英明!” 仔细算完经济帐后,原本坚持的一眾將领,瞬间没了兴趣。 十几万两的税款,都不一定能够覆盖徵税成本,折腾这点儿钱完全没有意义这一刻,他们突然明白,为何大虞朝廷经常缺钱了。 按照这种徵税模式,经济落后的偏远省份,財政不出现亏空才怪。 即便是富裕的江南地区,也徵收不了多少税。 与其苦哈哈的徵收直接税,不如去捣鼓间接税,来得更加实在。 “別说这些废话了,新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本侯已经替你们减轻了工作任务,后续如果还做不好,那就要问责到个人了谁惹出了麻烦,谁负责善后。 本侯要一个安定繁荣的安南,以便接收更多的移民。 安南的土地有多肥沃,你们是见识过的。 若是全部开发出来,养活千万人口不成问题。 然后这只是一部分,西边的三宣六慰,南边的一眾土著小国,都是我们未来的目標。 安南都护府重点在“安定南方”,而不是单纯只安南国这弹丸之地。 天下尚未太平,远没有到马放南山的时候,本侯不希望有人掉队!” 李牧再次画饼道。 官僚队伍不能閒下来,军中將领同样不能丧失奋斗目標。 都护府这种机构,本身就是为扩张设立的。 以汉唐为例,都护府一直都在对外扩张的最前线。 官军自带乾粮上战场,还能够那么能打,主要是朝廷懂得分享利益。 相比现在来说,古代的军功封赏,那才叫大方。 斩杀敌军首级,朝廷赏赐的土地,都是以顷为单位。 在这一制度下,汉唐才能迅速对外扩张,打出方里山河。 隨著文官集团的崛起,分蛋糕的人群数量不断增加,利益就渐渐不够分了。 没有话语权的基层官兵,成为了最大受害者,率先被踢下桌子。 土卒参战的收益降低了,作战积极性也隨之下降。 第400章 首辅去职 第400章 首辅去职 京师。 隨著蜀地之乱的平息,朝堂上的火药味,也日渐浓郁起来。 原本最激烈的文武之爭,因为李牧出镇安南,勛贵系损失惨重,暂时告一段落。 没有了共同的敌人,文官中各大派系,再次陷入互撕中。 “弹劾!” “又是弹劾!” “整天就知道弹劾!” “这帮蠢货,除了弹劾之外,就不知道干点儿別的么?” 看著五八门的弹劾奏章,永寧帝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最近这些年,大虞官场的风气越来越坏。 弹劾本该是非常严肃的检举监督,硬是被大家玩成了党爭工具。 刚登基的时候,看到弹劾奏摺,永寧帝还派人去调查。 后来慢慢发现,弹劾的內容,离谱的可怕。 除了极少数罪名,可以被查实外,九成九的弹劾都是捕风捉影。 虽然罪名是捏造的,可只要皇帝派人调查,假的也有可能变成真的。 很多案子都给判了,后面因为党爭升级,又被翻转过来。 一些冤假错案,当事人甚至含冤上了断头台。 负责办案的官员,固然需要承担责任,可下令彻查的永寧帝也非常尷尬。 对办案的官员来说,皇帝亲自下令彻查,本身就代表了皇帝立场。 大家按照皇帝意志进行调查,隱藏部分真相,也是为了向皇帝表忠心。 后续党爭中被人掀了出来,皇帝就该维护他们,最少也要开口帮忙开脱一二。 现实恰恰相反,永寧帝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对他们严加惩处。 政治上的误解,加剧了君臣矛盾。 皇帝觉得下面办事不尽心,导致冤假错案频出。 百官觉得皇帝薄恩寡义,明明是你暗示人家乾的,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以至於永寧帝的许多命令,百官在执行中首先想到的是自保,而不是完成任务。 “陛下,息怒!” 被叫过来的內阁眾人,急忙开口劝说道。 明知道皇帝此举,在故意敲打他们,大家也只能配合著演戏。 对朝中的党爭,他们也无能为力。 本质上,他们就是各大派系推出来的,內阁几位想统一立场都难。 压制百官纷爭,阻止这场嘴仗,想想就行了。 谁敢那么干,一顶阻塞言路的帽子,立即就会扣过来。 儒家文化体系下,文人对名声的追求,近乎是病態的。 为了青史留名,他们连皇帝都敢喷,何况是阁臣。 “哼!” “首辅,你就是这么监管百官的?” 永寧帝冷漠的问道。 “陛下,臣有罪!” 万俊辉一脸委屈的回答道。 名义上首辅確实有权监管百官,可问题是真这么干了,最先受不了的就是皇帝。 皇权的本质,就是权力制衡。 朝堂上若是铁板一块,皇帝就要被架空了。 既然在玩儿平衡,党爭就是无法避免的事。 “天天就知道请罪。” “除了请罪,你还会干什么!” 永寧帝的斥责,激发了万俊辉的怒火。 “陛下,臣年老体衰,实在是无力应付朝堂上的复杂局势。 恳请陛下准许,臣告老还乡!” 突然的请辞,让室內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好!” “好得很!” “既然万阁老想回乡养病,那么朕准了。” 永寧帝强忍著怒气说道。 事实上,他骂完人之后,就隱隱有些后悔了。 首辅非比寻常,皇帝也必须给予其体面。 当著其他阁臣的面直接打脸,后续可就没法管理內阁了。 然而,万俊辉的突然请辞,一下子改变了永寧帝的想法。 居然敢用辞官要挟他,这样的大臣要来何用。 如果不是顾忌影响,他恨不得立即下令,將万俊辉打入大牢。 “多谢陛下体恤,老臣这就去了!” 说完这些话,万俊辉瞬间苍老了十岁。 虽然他早就有了去意,可那是体面的离开朝堂,绝不是现在这么灰溜溜的滚蛋。 非常遗憾,恼怒中的永寧帝,没有给他体面的意思。 “下去吧!” 永寧帝没好气的挥手道。 看到万俊辉的狼狐样,他心中的怨气消失了不少。 不过皇权不容挑战,无论任何缘故,挑战皇权都必须付出代价。 哪怕是首辅,也不能例外。 见到万俊辉离开时的悽惨,另外三位阁臣神色也变得不自然。 堂堂內阁首辅,居然这么儿戏般的下台,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各自利益的缘故,三人谁也没有开口求情,但內心深处还是忍不住兔死狐悲。 永寧帝可不是什么好伺候的主,稍有不慎万俊辉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三位爱卿,对朝中党爭,可有什么看法?” 听到皇帝的问话,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陛下,朋党歷来都是取祸之源,必须严厉打击。” 邱瑞阳公式化的回答道。 管私底下怎么玩,反正明面上必须要反对朋党。 至於党爭的问题,那是歷史顽疾,没有根治的可能。 能不能遏制住朋党,主要看皇帝的政治手段。 政治不是儿戏,大家参与其中,那是带著全家老小一起搏命。 想要增强安全係数,唯有抱团取暖。 “孤臣”,那是朝中局势稳定,才能够诞生的產物。 最不济也要皇帝手段更硬,能够护住小弟才行。 永寧朝的政治生態,唯有抱团才是王道。 別说是当孤臣,就算一些小派系,都在前面一系列政治斗爭中,被清洗的七七八八。 少数几个幸运儿,那也是因为会做人,並且没有身居要职,才侥倖活了下来。 “既然三位爱卿,都有这种认识,那么此事就给你们。” 永寧帝满意的分派任务。 赶鸭子上架的三人,却是欲哭无泪。 让他们自己打压自己的派系,这样的反人性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偏偏皇帝还认定了,只要內阁肯出力,就能够消弹党爭。 “陛下,徐阁老已经在回京的路上。 他的政治经验丰富,又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最適合主持大局。” 本著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邱瑞阳果断选择了举荐徐阁老。 “陛下,邱阁老言之有理。 现在朝中局势复杂,唯有徐阁老这种德高望重之人,才能消弹党爭。” 谷嘉熙跟著附和道。 爭夺首辅,这是不存在的。 徐文岳的资歷老、威望高,还是先帝任命的辅臣,在万俊辉去职的情况下, 谁也没资格和他爭。 註定失败的事,谁也不想做无用功。 何况现在的首辅,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夹在皇帝和百官之间,纯粹就是两头受气。 徐阁老此时回京,正好收拾烂摊子。 “嗯!” “两位爱卿言之有理,那就下旨催一催徐阁老。 从蜀地到京师,都走了两个多月,怎么也该到了。” 永寧帝皱著眉头说道。 內心深处,他是不想启用徐文岳的。 提起辅政大臣,他的心里就直犯嘀咕。 因为继位之初的夺权之爭,他对一眾辅臣,都没有什么好印象。 偏偏这帮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想不用都不行。 拥有辅政大臣身份的徐文岳,一旦登上首辅之位,必然是一位强势首辅,比万俊辉这种和稀泥的难缠多了。 固然可以压制百官,可同样也会和皇权发生衝突。 更糟糕的是,他能轻易把方俊辉赶回家,却没法罢免徐文岳这种辅臣。 前些年斗辅臣的时候,他就吃了不小的亏。 看似夺权成功,实际上却是两败俱伤。 “薄恩寡义、刚忆自用”的帽子,至今都在他头上戴著,君臣关係成了永寧朝最大的麻烦。 后续努力进行修復,可惜每次快要取得成效之时,总是会发生变故,导致君臣关係进一步恶化。 “老爷,前面就是保定府了。 现在天色已晚,您看今天是否要去城中歇脚?” 管家小心询问道。 从蜀地出来,徐文岳的状態,一直都怎么对劲。 瞒得过外面的人,却骗不了他们这些身边人。 心病需要心药医,他们只能小心伺候著。 “不用进城了。” “此地距离京师近在尺,稍微有点儿动静,都会惊动京中各方势力。 老夫这次从蜀地回来,没有多少能够拿出手的功绩,不能太过招摇。” 徐文岳平静的说道。 看得出来,蜀地的经歷,对他的打击很大。 同样是推广新政,他费尽心思不断做工作,结果都收效甚微。 换成了勛贵系上场,蜀地士绅瞬间就屈服了。 虽然期间也有不小乱子,可总体上大家还是配合的。 苦读多年的圣贤书,在实践运用的时候还没屠刀好用,这让他备受打击。 蜀地的烂摊子,可以丟给镇远侯收拾,朝堂上的麻烦却需要他自己面对。 最近几年,清流一系的损失非常惨重。 朝堂上第一大派系的名头,渐渐变得名不副实。 儘管他们还占据大多数,可越来越多的要职上,都看不到清流的身影。 再这么下去,他们在永寧朝取得的收穫,就要全部还回去了。 迫於朝中局势的压力,清流系的小弟们,才想办法把他弄回京去主持大局。 倘若形势一片大好,估摸著他这辈子,都別想回京。 毕竟,能够自己当老大,谁也不想头上多个“婆婆”管著。 在政治上这是常態,但不等於徐文岳心里就舒服了。 这种有奶便是娘的作风,让他伤透了心。 “阁老,刚刚收到消息。 朝中党爭激化,首辅万俊辉激怒了陛下,被罢免了首辅之位。” 云师爷急匆匆跑到马车跟前说道, 方俊辉什么时候去职都可以,唯独不是现在。 事情发生在徐文岳回京的节骨眼上,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他的手笔。 解释没有任何意义,作为本次事件明面上的最大受益者,他身上的嫌疑根本洗不掉。 “云师爷,立即以老夫的名义向京中传讯,让我们的人不得轻举妄动。 一切行动,等老夫回京之后再行商议。” 徐文岳当即下令道。 遇上这档子事,他避嫌都来不及,可不能让小弟胡乱掺和。 万俊辉在首辅任上的表现,虽然算不上优秀,但也是在及格线之上。 这么容易落马,未免也太过儿戏。 偏偏他远离京师多年,对朝中局势早就失去了掌控,短时间內无法授清头绪。 “阁老,其他人都好说,左都御史赖耀华野心勃勃。 此时首辅去职,內阁空出了一个名额,他恐怕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云师爷开口提醒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到了左都御史的位置上,距离入阁也就一步之遥。 机会送上门来,肯定要努力运作。 偏偏赖耀华不占优势,除了他这位左都御史外,六部尚书都是强有力竞爭者。 除此之外,京中各部主官和地方上名望高的督抚,也有参与博弈的资格。 在这种复杂局面下,赖耀华想要脱颖而出,肯定要出奇招。 “拦不住的话,那就隨他去好了。 少了一个赖耀华,天塌不下来!” 徐文岳皱著眉头说道。 管不住魔下小弟,这若是放在几年前,那是完全不可想像的。 今时不同於往日。 长期脱离中央政府,仅仅靠书信联络感情,让他对派系丧失了控制力。 大家给面子,他才是清流系的老大。 若是下面的人不买帐,他就是一名朝廷重臣。 左都御史这种要职,都是通过百官廷推產生的。 都察院御史台又是相对独立的机构,並不需要向內阁负责。 在规则体系下,就算徐文岳登上首辅之位,也奈何不了一名左都御史。 若是谋划成功,顺利入阁,那就更不需要看谁脸色了。 “阁老,还是努力爭取一下的好。 现在的局势复杂,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都察院御史台能监察百官,若是能掌控在我们手中,將更有利於老爷执掌朝政。 如果赖大人愿意配合,支持他入阁也未尝不可。 m2 一旁的郁师爷开口劝说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郁师爷和赖耀华是同乡,先天上就更亲近一分,私底下两人也没少联繫。 管能发挥多少作用,在这种关键时刻,肯定要帮忙说句话。 第401章 移民 第401章 移民 “没用的,赖耀华入不了阁。” 徐文岳肯定的回答,嚇了一眾幕僚一跳。 作为清流系的牌面人物,赖耀华虽然没有多少政绩,但在朝野中的威望却不低。 一直被各方视为內阁预备役,在一眾种子选手中,也是排名前三的存在。 “阁老,赖大人在朝中威望不低。 加上您的支持,应该十拿九稳才对呀?” 郁师爷疑惑的问道。 “你们高估了老夫的影响力,赖耀华在任上御史台四处弹劾人,得罪了不知多少势力。 他现在的威望,那是人家在玩儿捧杀。 落入別人的陷阱中,作为当事人居然一无所知。 这样的废物,就算入了阁,也待不了多久。” 徐文岳摇了摇头说道。 以往的时候入阁之爭,都是文官阵营內部爭锋,现在勛贵系也有了话语权。 或许勛贵系没有能力决定谁入阁,但他们能够决定谁进不去。 赖耀华担任左都御史期间,就没少找勛贵系的麻烦,现在这种时候人家肯定会拖他的后腿。 除了得罪勛贵系外,永寧帝也非常厌恶那帮御史,又岂会让御史头子入阁给自己添堵。 除了这两大外力影响,文官內部的竞爭,赖耀华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纵使清流集团全力支持,也顶多把他送入阁臣备选名单。 无法眾望所归,当庭获得高票通过,后续到了皇帝那边就会被按下去。 註定做不到的事情,徐文岳自然没法承诺。 內心深处,他忍不住暗自怀疑都察院御史台的风水不好,连续几任左都御史下场都不好。 岳树峰死於流放路上,卢之范捲入党爭死於詔狱,现在轮到赖耀华倒霉了。 在大虞朝参与入阁之爭,也是有风险的。 为了增强胜算,竞爭对手之间经常互相捅刀子,许多秘而不宣的黑料都会被揭露出来。 清流系只是自我標榜清廉,並不代表他们就真清廉。 本质上各大派系的道德素质都差不多,无非是清流集团更会包装一些,掌握了舆论上的主导权。 其他大臣输了,或许还能再沉寂几年,赖耀华却没有这机会。 最近一两年他太过活跃,不知道拉了多少仇恨,这些人不会给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要出现倒赖苗头,各方就会迅速跟进,谁让清流一系即將再次出现首辅呢! 不趁著机会提前打压清流集团的气焰,后面大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阁老英明!” 一眾幕僚齐声说道。 原本帮赖耀华说话的郁师爷,现在也改变了立场。 同乡之谊的前提是有互利价值,一位即將倒台的左都御史,不值得他继续投入精力。 安南都护府。 自从李牧发布新政之后,就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分田地运动看著手中的地契,脚下的土地,原本想回去的官兵,纷纷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在大虞的时候,他们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一直到跟著李牧当兵吃粮,日子才逐渐好起来。 虽然在卫所一样是种地,可那些土地是卫所衙门的,他们只是代为耕种。 纵使能够拿到不错的分成,可心里终归不踏实。 到了安南情况就发生了变化,一向爱兵如子的都护大人,直接给大家分了田地。 最关键的是这些军功由,可以永久免税。 对这些从来不曾拥有过土地的人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自家的土地,可不能一直慌著。 不需要动员,他们自发给家中写信,劝家眷移民过来。 为了方便大家移民,官府也是大开方便之门。 沿途提供食宿,每隔十里地还设有郎中点,免费为移民提供医疗保障。 一场浩浩荡荡的人口大迁徙,在两广大地上演。 除了军户移民外,一起过来的还有被赦免的白莲教家属。 虽然他们获得的土地,远不及这些官兵,但一人五亩的口粮田,还是足以令他们背井离乡。 毕竟,朝廷只是救免他们的罪责,可不负责他们的生计。 现在回到老家,想要生活也不容易。 光邻居异样的眼神,就能让他们在当地寸步难行。 不如直接报名移民,没有歧视不说,还能获得自己的土地。 安南地区土地肥沃,农业生產条件比两广强的多。 只要不是自己太懒,养家餬口完全不是问题。 “前面怎么回事?” 看著大量的民眾聚集,巡视地方的李牧皱著眉头询问道。 “侯爷,那边是民族登记处。 现在是午休时间,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始办公。 外面的那些百姓,都是安南本地人,赶来登记分地的。” 孔玉堂开口回答道。 “嗯!” “注意加强秩序管理,往后登记一律排成队列,禁止任何人插队。 本侯希望利用分地的机会,把纪律意识灌输到所有百姓心中。” 李牧点了点头说道。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或许在一个月前,在安南百姓眼中,虞军还是侵略者。 可隨著分地运动的展开,大家一夜之间都变成了大虞百姓。 原本受拥戴的安南王,一下子变成了人人睡弃的对象。 毕竟,他李大都护不光给大家分地,还不收大家的税。 少数怀念前朝的遗老遗少,在这波分地运动中,也无处遁形。 丧失了当地百姓的支持,他们就是黑夜里的明灯,走到哪里就被人举报到哪里。 现在举报一名反贼余孽,可是奖赏十亩地,这个价钱都足够买一条人命了。 为了分到土地,许多山贼都洗手不干下了山。 一时间安南地区的社会治安大幅度好转,民间经济开始蓬勃发展。 唯一遗憾的是当地人纪律意识不强,经常乱鬨鬨的一片。 “末將遵命!” 孔玉堂当即答应道。 儘管不知道李牧为何要单独强调纪律,他还是习惯性的选择执行命令。 新鲜出炉的安南都护府,本质上就是一个巨大的军营。 没有足够的文官可用,李牧全盘启用军中將领管理地方。 事实上,他一度还准备把安南变成放大版的卫所。 毕竟,大家的管理经验,都是管理卫所的。 直接全盘复製过来,一点儿隔都没有。 只是考虑到军功由的存在,按照这种管理模式,很容易出现问题。 估摸著要不了二十年,大虞卫所的弊端,都会在安南出现。 在利益的驱动下,军官们很容易变成趴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的吸血鬼。 一旦被將领利益污染,军队的战斗力,就会迅速衰落下去。 索性採取了折中方案,官兵和平民拥有自己的土地,无需官方插手他们的生產。 在这套体系之外,又延用了之前的管理模式,搞出了国有农场。 被朝廷流放的罪犯,以及在安南俘虏的战犯和家属,全部编入国有农场中劳动。 反正安南地区別的不多,就是待开垦的土地多。 开发完了安南,还可以开发三宣六慰,或者是继续向南扩张。 “安南都护府”安的是两广云贵以南地区,这个以南具体有多远,朝廷没有明確规定。 理论上来说,只要有能力往南打,就可以一直扩张下去。 “兰先生,移民安置工作,进行到了哪一步?” 李牧转头向兰林杰询问道。 封建王朝移民,就是一部血泪史。 官方亲自下场组织的移民,肯定不能和以往一样,直接放任自流。 除了沿途提供后勤保障外,安置地还要解决衣食住行问题。 涉及到数百万人口的迁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这需要大量的前期工作。 “侯爷,为了安置移民,我们设置了一千个临时聚居点,修建了十万套临时住宅。 前期移民主要是军属,无需在聚居点停留。 在军功由所在地,给他们划分口粮由,就近进行安置。 因为缺乏足够的劳动力,住宅只能靠他们自行建造都护府开放附近山林,允许他们自行伐木建房。 临时居住问题,可以把军中的帐篷借给他们。 聚居点的临时住宅,主要是为国內移民准备的考虑到实际情况,预计移民將在临时聚居点停留不超过两个月,就会安排到地方上。 一应基础设施,还在筹备中。 出於节省成本的考虑,我们计划先安置完军户后,再让其他移民过来。 不过这也有一个问题,按照我们的移民计划,未来三年內从两广引入三百方移民,这势必导致两广卫所人口亏空。” 兰林杰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没有办法,李牧的分地政策,对底层民眾吸引力太大。 尤其是一眾军户,他们跑的最积极。 刚开始还有人恋家不愿意离开,可是隨著邻居们纷纷报名,这些人也不免受到影响。 以至於发展到现在,两广卫所九成以上的军户,都报名加入到了移民大军。 这还是消息没传开,不然的话,卫所外面的民眾也会跟著报名。 大量的人口离开,卫所就閒置了下来。 虽然李牧的经营重心转向了安南,但两广依然是根基之地,不能轻易丟弃。 经营好了卫所,可是能养活十几万军队。 放这么一支部队在两广境內,就算未来他从两广总督任上下来,依旧能对当地保持影响力。 “人口亏空不用担心,大虞朝最不缺的就是人。 两广地区人口不足,那就从其他省份拉人过来。 拿著本侯的名帖,直接和各省衙门接触即可。 尤其是北方各省,天灾人祸之下,外出討生活的人都可以引过来。 重点放在陕西,那边的官员会给本侯面子。” 李牧想了想说道。 一门双侯的李家,虽然算不上天下第一豪门,但在关中绝对是一道护官符。 拿著他的名帖过去,有李氏宗族帮忙,移民工作会顺利很多。 人口虽然是一笔宝贵財富,但灾年遇上的不算。 对地方衙门和本地士绅来说,灾民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有人帮他们把麻烦弄走,无疑是帮了大忙,大家欢送都来不及。 灾民一旦进入湖广,后面的路上,到处都是他的旧部。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让军队护送“侯爷,从关中引入移民不难,问题是这么一来,钱粮开销就大的去了。 事实上,光把两广的军户迁徙过来,我们就要付出数百方两的开销。 相对而言,军户的情况还算好的。 土兵们在南征中大都有所收穫,加上往日里的积蓄,大部分都能支撑在安南重建家园。 换成其他移民,一个个都穷的叮噹响。 別说是重建家园,恐怕连平常吃饭,都要都护府解决。 倘若从关中引入灾民,所需的钱粮开销,还会更加庞大。” 兰林杰急忙劝说道。 当了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 移民的吃喝拉撒,全部都是要钱的。 长途跋涉肯定要吃饱了才行,在缺乏油水的情况下,平军下来每人一天最少两斤杂粮。 事实上,这还是少算的。 粮食不会恰好在中途站点出现,需要费人力进行运输。 摊销上运输、管理、加工过程中的消耗,摊销下来人均消耗量怕是得翻倍。 除了吃饭这个大头外,各种后勤保障,也都是要钱的。 平均下来,每引入一位移民,都护府最少要支付3两白银。 並且这些成本,还会隨著距离的增加,持续增长。 都护府虽然靠查抄安南官员士绅,收穫了一笔不菲的財富,可这些钱大都用在了战后重建。 战爭中损坏的桥樑要重建,破坏的道路也要修復。 城市中的废墟,需要安排人清理,然后组织重建。 要发展农业,水利工程也是少不了的。 最关键的是养兵,也是要钱的。 短时间內,军费开销可以依赖各省协,但这是有时效性的。 如果不加节制,以李牧的家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耗光。 “这確实是一个问题,不过开销在增加,我们的收入也可以增加。 战爭已经结束,民间经济正在迅速恢復,要不了多久都护府內的商业就会恢復。 別的不说,光盐税就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另外安南境內的矿山,也可以立即儘快恢復生產。 这些收入,应该能覆盖一半的开销。 剩下的缺口,熬过第一年之后,就会逐步走上正向循环。 只要控制好移民力度,就能够挺过去。” 李牧想了想说道。 最赚钱的买卖,无疑是垄断经营, 安南地区的盐、铁、茶、酒水等暴利產品,现在全部都是都护府下属机构, 在垄断经营。 除此之外,矿山也被全部收归国有。 都护府手中拥有大量免费劳动力,只需要管饭就行,能够大大降低开採成本尤其是那些金银铜矿,开採治炼之后,都是可以直接铸造货幣的。 第402章 百官闯宫 第402章 百官闯宫 养心殿。 “陛下,大事不好!” “锦衣卫来报,万首辅的车队刚出京师,就遭盗匪袭击。 隨行一百余人,全部遇害……” 徐忠恩颤颤巍巍的说道。 前任首辅,那也是大虞朝的首辅。 万俊辉可以病死,可以鬱鬱而终,就是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虽然大家都知道万俊辉政治斗爭失败,被迫辞职回家。 可明面上人家告老还乡,又不是获罪被罢免,按照惯例朝廷应该下令派兵护送回乡。 偏偏永寧帝赌气,不愿意给万俊辉最后的体面。 朝廷没有派兵护送,车队刚出京师就遭遇盗匪袭击,势必会引发外界的联想。 顺天府境內,哪里的大股盗匪。 纵使真有山贼土匪,地方官为了自己的仕途也该提前清场,確保车队的安全。 普通的山贼土匪,別说是截杀致仕阁老,就算是致仕的县令他们都不敢动。 一旦动了手,那就是在挑战朝廷的底线。 不光参与者死定了,方圆数百里的匪盗,都要一起喜提九族消消乐。 “什么?” “这些盗匪,简直是胆大妄为!” “立即詔顺天府尹进宫,朕倒要问问他,怎么治理的地方……” 永寧帝当即大怒道。 哪怕政治嗅觉再差,也知道这是捅破天的大事。 京中各方势力中,有能力调集人手伏击万俊辉车驾的屈指可数,其中嫌疑最大的就是他这位皇帝。 如果不能儘快查出幕后黑手,这口黑锅他就背定了。 本来他在百官心目中的印象就不好,再出现这档事,搞不好后面就会上演“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寇讎”的戏码。 “陛下,顺天府尹我们已经通知了。 只不过邓大人刚收到消息,就当场晕厥过去,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理事。” 锦衣卫指挥使郑英逸急忙回话道。 作为最先发现大案的衙门,锦衣卫第一时间派人进行了调查。 没有做好安保工作,作为地方主官,顺天府尹肯定要第一时间被问话。 可惜这位邓大人胆子不够大,刚收到消息就被嚇没了半条命,现在生死不知。 “废物!” 怒骂一声之后,永寧帝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锦衣卫,可曾发现线索?” 停顿了一下,永寧帝期待的询问道。 如果能把凶手抓出来,那么事情还有迴旋的余地。 “陛下,从现场情况上来看,参与袭击的盗匪都是有作案经验的悍匪。 完事之后,队伍立即向西北方向撤离。 锦衣卫已经派人去追了,估摸著明天就能收到消息。” 郑英逸忐忑的回答道。 京中有能力干这种事的,一共就这么几家。 皇帝、宦官、勛贵。 文官集团的势力同样不小,但这种活儿明显超出了他们专业范围。 除非是多家联手,不然单独一个文官家族,在京中没有这份实力。 诛九族的买卖,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找人联手的。 勛贵集团中,有能力干这种活儿的,也就景李两家。 可是人家和万俊辉没有生死大仇,当家人也在地方上任职,完全没有出手的动机。 前面把李牧踢出权力中心,看似万俊辉和勛贵系发生了激烈衝突,但政治问题不能看表面。 作为天下最大的特务机关,锦衣卫手中拥有许多常人无法知道的机密。 李牧派亲信去拜访万俊辉,瞒得过別人,却瞒不过锦衣卫。 最关键的是被册封世镇安南后,李牧没有任何表示,勛贵系也只是象徵性的抗议。 全部串联在一起,明显是双方早有协议。 类似的情报,他的手中还有许多。 为了少得罪人,只要皇帝不问,他是不会往上面匯报的。 洞悉双方的关係,他可以確定勛贵系没有对万俊辉出手的动机。 宦官集团进入永寧朝,就进入了沉寂期,声势大不如前。 当朝的几位大宦官,都没有权倾朝野的野心,同万俊辉也没有大的衝突。 除非皇帝下旨,不然他们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韙,干这种掉脑袋的蠢事。 相对来说,在几方势力中,直接和万俊辉发生衝突的只有永寧帝。 不过郑英逸不认为凶手会是皇帝。 永寧帝真要想弄死万俊辉,完全可以把任务交给锦衣卫。 换成他来执行的话,直接在路上给万俊辉安排一场风寒暴毙,绝对不会干这么粗糙的活儿。 大家都没有作案动机,一下子让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按照目前的情况查下去,大概率凶手就是一伙误入的悍匪,或者是某支叛军所为。 顺天府距离山西不远,有小股叛军从那边流窜过来,完全是有可能的。 “让各地衙门配合,务必要把凶手给我揪出来。 顺天府那帮官员,也要仔细审问,朕不信贼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永寧帝杀气腾腾的说道。 甭管凶手是谁,地方衙门在此案中,都有重大失职。 要么是官员瀆职,要么就是內线配合。 不然境內有这么强悍的盗匪,早该上报朝廷出兵剿灭了。 “臣,遵旨!” …… 徐府。 “诸位的好意,老夫心领了。 不过首辅之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陛下,对我的猜忌,还是没有断。 此时逼得太紧,只会適得其反。” 拒绝了发动百官上书举荐的计划,看著室內一眾热切的清流小弟,徐文岳暗自叫苦。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难怪清流党明明占据数量优势,还是一直被人压制。 尤其是年轻一代官员,那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看的徐文岳心里发毛。 这是近亲繁殖的后遗症。 相较於其他派系,掌握了科举秘籍的清流党,家族化的趋势更为明显。 在场一眾官员,祖上三代都是朝廷命官,才为他们爭取到了科举入仕的资格。 依靠书院这个纽带,降低了入仕门槛,同样也拉低了清流党人的战斗力。 这帮官n代,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许多人都不食人间烟火。 在清流党强势的时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能力都是歷练出来的,大部分岗位只要中人之姿,就能够胜任。 现在稚嫩,等过上十几二十年,一个个都会变成合格的官僚。 对清流系的年轻一代,徐文岳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对他们的父辈却有不小的意见。 首辅爭夺这种关键时刻,一个个居然不亲自出面,反而打发家中小辈过来商议。 说的好听点儿是为了降低影响,免得在这种敏感时刻引发变数。 实际上却是徐文岳长期离京,清流系再次分化成了多个派系。 为了主导权之爭,这些小派系的领袖,正在和徐文岳角力。 谁在这轮斗爭中获胜,谁就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掌控清流系更多的话语权。 “阁老,这么一直拖下去,恐生变故啊!” “陛下,被小人蒙蔽,我们更该拨乱反正,清除这些污臣!” …… 看著一帮年轻官员,激情澎湃的表演,徐文岳突然发现自己老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尽情挥斥方遒。 后来隨著年岁的增长,见到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学会了藏拙自己的真实想法。 “阁老,大事不好!” “万阁老的车队,刚出京师不到五十里,就遇上盗匪伏击。 连同万阁老在內的一百余口,全部惨遭毒手。 厂卫和五城兵马司都出动了,正在四处缉拿凶手。” 郁师爷带来的消息,让室內的气温直降十度。 原本催促徐文岳,向首辅发起衝锋的清流小將们,此刻都懵了。 致仕阁老的车队,在顺天府遭遇伏击,这完全超过了眾人的认知。 大虞建国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哪位首辅,死在盗匪手中。 “阁老,此事必有蹊蹺!” “万阁老德高望重,因为此前得罪勛贵系,才被迫致仕回乡。 万万没有想到,那帮武夫如此无法无天,居然敢向万阁老下毒手。 我辈……” 青年官员慷慨激昂的话,宛如在进行个人专场演讲。 如果是不知情的,搞不好就真的信了。 不过在场的都知道,这位死去的万阁老,前一刻在他口中还是老匹夫。 这份变脸的功夫,连徐文岳都嘆为观止。 谁说清流系年轻一代弱,这份不要脸的功夫,常人一辈子都练不出来。 “兹事体大,今天就到这里吧!” “管家备轿,稍后我要入宫面圣。” 面对挑事的小弟,徐文岳果断选择了闪人。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把帽子往勛贵系身上扣,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真要是逼急了勛贵系,人家赌气认下此事,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到时候秀才遇见兵,那就真是有理说不清啦。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有人敢乱扣帽子,徐文岳可不认为勛贵系会坐以待毙。 论起作案嫌疑,永寧帝都比勛贵系高。 更糟糕的是永寧朝,还发生过类似事件。 当初打击阉党的时候,皇帝就派人半路截杀过阉党成员。 在倒阉的大背景下,大家默契选择了假装没看见,可不代表大家就认同这种做法。 现在出现类似的操作,在很多人眼中,这就是歷史重演。 如果放任小弟们自由发挥,谁也不敢保证里面会不会有勇士,把內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直接把矛头对准皇帝。 府中耽搁了一会儿,等徐文岳的官轿抵达皇宫时,已经聚集了一帮义愤填膺的官员。 甭管万俊辉生前和他们关係怎么样,现在人这么离奇的没了,大家都需要一个说法。 见一眾御史跃跃欲试,徐文岳就知道事情要糟。 看出来是一回事,他却没有站出来,替永寧帝解围的意思。 皇帝卡了他首辅任命,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却不免有些怨恨。 在外任职这些年,他也是兢兢业业,为稳定大虞江山鞠躬尽瘁。 虽然战场上没有亮眼的表现,但他是文官啊! 从一开始他就明確告诉了皇帝,自己用兵能力有限,无力肩负平叛大任。 丑话说在了前头,还是被皇帝强行任命,赶到地方上任职。 没有捅出大篓子,就是他最大的功绩。 “惊闻万阁老遭难的噩耗,陛下伤心欲绝,现在不便见人。 诸位大人先回去吧!” 太监苏浩宇的话,让眾人很是不满。 他们急匆匆的赶来,就是为了討回一个公道。 结果到了皇宫,连皇帝都见不到,自然是无法忍受。 “苏公公,陛下伤心欲绝,我们做臣子的岂能不为君分忧。 你且让开道路,放我等进去,劝说陛下保重龙体!” 左都御史赖耀华率先开口道。 刷声望的时候到了,他这个御史头子当仁不让。 “不必了! 陛下有旨,让诸位大人先回去休息。 万阁老遇害一事,等查明了真相,自会对外公布。” 苏浩宇果断拒绝道。 “劝皇帝保重龙体”,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平日里永寧帝的糟糕心情,一半都是这帮御史带来的。 本来是让他们纠察百官,结果这些傢伙爱上了纠察皇帝。 皇帝日常言行举止,稍微不合礼仪,御史们都要在他耳边嘮叨个不停。 屁大点儿事,都要上岗上线,一直到皇帝认怂才结束。 放这帮傢伙进去,就算皇帝的心情再怎么好,见了他们之后也会不好。 “苏公公,朝中有逆贼专权,敢公然截杀致仕首辅。 你拦著我们不让进去,莫非是有人软禁了陛下?” 大喷子石忠波一开口,就放出了终极大招。 软禁皇帝,这样的罪名,可是要死人的。 “休要胡说八道!” “朗朗乾坤之下,哪有什么逆贼。 陛下心情不好需要休息,尔等还不赶紧散去!” 苏浩宇恼羞成怒道。 早就知道百官不好打发,万万没有想到这帮傢伙如此刚,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一个个连皇帝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 “苏公公,今天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见到陛下。 如果你继续拦著,就別怪我们不客气了!” 邱瑞阳冷漠的说道。 作为阁臣,本不该这么莽撞,但万俊辉的死对他刺激太大。 这样的恶性事件,如果没有一个说法,往后官场就要人人自危。 …… (本章完) 第403章 黔国公府 第403章 黔国公府 “你们真够能耐的,都敢打进宫门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弒君啊?” 永寧帝愤怒的质问道。 本以为避而不见,群臣就该自动退去。 先帝时期,每次惹出麻烦,都是往皇宫中一躲。 等风头过了,百官的怒气消了,再出面解决问题。 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情况发生变化。 一眾官员居然强闯皇宫,前去拦路的宦官,还挨了一堆拳脚。 这打的不是宦官,打的是他这位皇帝的脸。 “臣等不敢!” 嘴上说著不敢,可眾人脸上的怒火,还是没有消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致仕的阁老,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哼!” “你们都敢打进皇宫,还有什么不敢的?” 面对皇帝的嘲讽,群臣也不免有些尷尬。 他们过来只是想討个公道,至於打进皇宫,那完全是意外。 从头到尾,也就几名太监拦路,连一名侍卫都没有。 论起拳脚功夫,他们这些文弱书生,哪里是宫中侍卫的对手。 或者是乾脆学习先帝,躲在后宫之中。 皇宫这么大,百官也不可能乱闯。 大家能来的地方,也就皇帝日常办公的地方。 到了地方见不到皇帝,大家自己就会退去。 “陛下,言过了!” “今天能来的,都是我大虞朝的忠臣。 大家急著面圣,那是为了江山社稷!” 徐文岳硬著头皮回答道。 百官之首不好当,遇到事情的时候,那就必须顶上去。 儘管他还不是首辅,可是作为內阁中资歷最老的,站在了文官的最前列,就必须肩负起重任。 哪怕明知道会得罪皇帝,还是要代表群臣表明立场。 这种时候当软蛋,大半辈子积累起来的名声就没了。 “好一句江山社稷!” “敢问徐阁老,发生了何事,居然威胁到了江山社稷?” 永寧帝强忍著怒火问道。 “陛下,可知万阁老遇害?” 徐文岳儘量控制语气说道。 可惜再怎么控制,从百官的表现来看,也是怀疑上了皇帝。 万俊辉在首辅任上,取得了不小的功绩,前段时间还出手压制了勛贵系。 在文官群体中,拥有很高的声望,百官对万俊辉担任首辅,並没有异议。 这样一位首辅,突然自己辞职,本身就不正常。 隨著万俊辉之死,当日皇宫中那场衝突,也暴露了出来。 刚得罪皇帝不久,离京就发生意外。 如此凑齐的事情赶在了一起,结合永寧帝上位后的一系列不靠谱操作,一下子成了百官怀疑的对象。 “锦衣卫在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永寧帝没好气的说道。 万首辅遭遇意外,他也很生气。 正心烦著,百官又跑来搞事情,搞得他是一肚子的火。 “陛下,此案交给锦衣卫,怕是查不出什么结果。” 谷嘉熙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说道。 如果是皇帝授意下面人干的,锦衣卫查出来的“真相”,那只会是皇帝想让大家看到的真相。 別说討个公道,搞不好还要当皇帝的刀,替他清除异己。 这样的结果,无疑不是百官能够接受的。 作为当日爭吵的见证者,他非常清楚,永寧帝当时对万俊辉起了杀意。 心中有了怀疑,结合皇帝现在的做法,越发坚定了他的判断。 “能不能查出结果,那要查了才知道。 如果你们觉得锦衣卫不行,那就一起派人去查啊!” 永寧帝恼羞成怒的说道。 被人怀疑的滋味不好受,儘管眾人没有直说是他干的,但那意思却是在不断暗示。 生气的同时,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此案查不清楚,他身上的嫌疑,就永远都洗不清。 拖的时间长了,百官认定是他干的,那就完犊子了。 本来经歷一场叛乱之后,皇权就遭到削弱,再出这档子事,往后谁还愿意为大虞朝卖命啊! “臣等遵旨!” 百官的回答,气得永寧帝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说了一句气话,万万没想到这帮人,居然蹭鼻子上脸。 “陛下,为了避免有人毁灭证据。 臣提议,厂卫的人全部待在家中,不得私自出京!” 赖耀华上前提议道。 不是他想出风头,纯粹是下面的小弟,逼著他不得不出这个风头。 在许多御史心目中,万首辅遇害就是厂卫乾的。 原因非常简单,万俊辉这种大员致仕,锦衣卫会派人护送。 一方面是皇帝给老臣的体面,另一方面也是警告当事人,回去不要乱说话。 毕竟,当朝阁老掌握的朝中机密太多,隨便泄露点儿出去,都会天下譁然。 “呵呵……” “现在就要软禁厂卫,是不是下一步就该软禁朕了?” 永寧帝冷漠的质问道。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无助。 百官如此不给面子,分明是要借万俊辉案,打压皇帝的权威。 今天若是做出让步,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过这显然是想多了,大家真没这想法。 倒不是大家不想约束皇权,主要是现在矛盾的关键,在於查清万俊辉案的来龙去脉。 约束厂卫的行动,既是为了避免他们搞破坏,也是在为皇帝找替罪羊。 本质上大家闹腾,也只是想要皇帝认个错,保证今后不再犯,而不是真的要搞死皇帝。 真要是衝著皇帝来的,大家也不会明牌,而是暗地里谋划政变。 当然,主要是文官集团手中缺乏武力,想要搞政变也没那份实力。 光靠官员府中蓄养的那点儿家丁,刚出门就被巡街的官兵给镇压了。 “臣等不敢!” 又一次百官齐声回答,直接搞得永寧帝没了脾气。 他继位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百官这么齐心过。 包括他提拔起来的亲信,也跟在人群队伍中,只是故意落在了后面。 “够了!” “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五城兵马司、锦衣卫、东厂,一起共查此案。 甭管是谁干的,都必须给朕把凶手揪出来!” 永寧帝语气冰冷的说道。 文官们信不过他这位皇帝,他同样信不过这帮文官。 真要是把查案主导权让了出去,搞不好这帮人直接把黑锅扔厂卫身上。 …… 升龙城。 经歷了一系列的改革后,安南地区的局势,逐渐稳定了下来。 包括李牧在內的一眾官兵,纷纷把家属接了过来。 隨著年关將近,城中的年味也渐渐浓郁起来,连带著商业也繁荣起来。 各种过年物资,都成了抢手货。 衙门穷,不等於官兵们也穷。 作为战爭受益者,靠战爭財发家的不在少数。 平常捨不得钱,那是节俭惯了,过年的时候总得奢侈一次。 “在忙些什么?” 看著忙个不停的自家夫人,李牧疑惑的问道。 安南不是京师,在这里汉水侯就是天,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 以往那些复杂的人际关係,现在通通都不需要考虑。 就算是过年,也是別人过来拜年,见不见都看他们夫妻的心情。 “一些老亲的人情关係往来。 因为距离的缘故,好多事情我们都赶不上,但礼却不能少。 前些日子忙著搬家,我不小心搞漏了一些,现在得赶紧补上。” 景雅晴皱著眉头回答道。 人情往来开销,一直都是侯府支出的大头。 单纯从礼物价值来看,送出去的礼物,还不够路费的。 宗族社会体系下,人情事故往来,这是必备的开销。 一些走下坡路的勛贵,甚至有人被人情事故拖垮。 对处於上升期的汉水侯府来说,这些开销不是问题,麻烦是安排上。 府中的主子数量少,李牧经常忙於公务,其他事情都落在了景雅晴头上。 稍不留神,就会出紕漏。 “漏了的话,补上便是。 距离这么远,光消息传递一来一回都得几个月,有延误大家也能理解。 前些天不是还收到一批,祝贺为夫荣升总督的贺礼。” 李牧笑著说道。 其实这些都算好的,最麻烦的是红白喜事,距离远了真心没办法。 一些长辈故去,等他们收到消息,人家七七都结束了。 打发人过去弔孝,直接赶上周年忌。 小孩百日宴,礼物送到的时候,周岁宴都过去了。 一般来说,这种尷尬局面不会长期出现,要不了几年大家就会慢慢疏远。 汉水侯府的情况特殊,李牧身上的价值太高,想靠上来的多不胜数,有关係的自然不会主动疏远。 距离,从来都不是阻碍人际交往的关键。 “这倒也是。” “对了,前些日子黔国公府送年礼的时候,还送来了一份书信。 希望在三宣六慰的问题上,同我们合作。 看样子,沉寂了多年的黔国公府,想要找机会復出。” 景雅晴点了点头说道。 现实就是这么魔幻,在一眾人脉关係中,原本距离最远的黔国公府,一下子成了邻居。 距离近了,联络也就多了。 本该是当家人之间的沟通,怎奈当代黔国公年幼,无力肩负重任。 “我记得当代黔国公,现在也就十四五岁。 除非天纵奇才,不然这样的年纪掺和政务,怕是很容易被人坑。” 李牧皱著眉头说道。 三宣六慰,早就被他视为囊中之物。 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势力再大,手中的军事力量,也就那么点儿。 若是有能力南征,缅甸王国也不会崛起。 现在谈合作,他们能够提供的价值太低了。 如果黔国公再年长点儿,能够在朝堂上说上话,那还勉强有一谈的资格。 “或许是提前谋划吧!” “毕竟,黔国公府一直都是勛贵中的支柱。 前些年退了下去,国公府的许多权力,都落入了巡抚衙门手中。 想要重新拿回权力,可没有那么容易。” 景雅晴想了想说道。 黔国公府世代镇守云南,在当地的根基,远不是几名流官能比的。 一旦站出来爭权,获胜的概率非常大。 不过想要达到目的,必须先获得勛贵系支持,顶住朝中文官的压力才行。 这一点没有难度,勛贵系肯定会支持他们。 政治上的支持有了,那么在边界上挑起战爭,无疑是最佳的介入点。 以云南的军事力量对上缅甸王国,本身就不占什么优势。 加上国公府拖后腿,吃败仗是必然的。 战事进展不利,黔国公府站出来主持大局,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就必须保证要打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遗憾的是当代黔国公府,武风没有那么鼎盛。 苦心打造的云南边军,也在此前的平叛战爭中损失惨重。 战后补充了编制,却没有恢復战斗力。 在这种背景下,找武力爆棚的汉水侯府联手,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先应付著便是,合作的事情,直接推到为夫身上。 如果他们给出的条件不错,大家联手经略三宣六慰,也未尝不可。” 嘴上说的客气,实际上李牧並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没有直接和他联繫,只是內宅相互试探,明显是黔国公府底气不足。 挑起战火容易,结束战爭难。 云南的財政困难,指望朝廷拨款,也不怎么现实。 一旦战爭开打,黔国公府只能想办法自筹军费,搞不好还要是自己腰包中往外面掏钱。 不同於刚刚起步的汉水侯府,传承十几代人的国公府,內部早就滋生出多个派系。 想要他们从兜里掏钱,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嗯!” “回头我就给他们回话,让他们当家人出面和你谈。 相公,这些府中的帐册,你也看一下吧! 最近收入增长的太快,我都有些怕了。” 景雅晴打趣道。 財力这一块儿,汉水侯府绝不逊色於一眾老牌勛贵。 在搞钱的问题上,李牧表现的太过优秀。 府中產业看似不多,但架不住每一项都收益丰厚。 “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为夫现在,还怕怀璧其罪不成?” 说话间,李牧顺手接过帐册。 看著帐目上的数字,他的心情大好。 经过数年的布局,终於到了收穫的时候。 收入占比最高的无疑是海洋贸易,靠著侯府这颗大树,船队发展很是顺利。 从北边的高句丽、日本,到南边的身毒,都有自家的贸易伙伴。 (本章完) 第404章 扑朔迷离 第404章 扑朔迷离 “侯府有这么多產业?” 越往下看,李牧越是吃惊。 在他的记忆中,侯府的主要產业主要集中在海上贸易、採矿冶炼上。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小庄子,但那都不值得一提。 结果现在產业名录上,不光囊括了衣食住行,还涉及到了钱庄、瓷器、丝绸、酿酒、茶园。 几乎所有赚钱的买卖,都掺和上了一手。 “其中一部分是我添置的,更多还是別人送的。 別看后面那些產业很多,实际上我们也就掛个名,拿点儿乾股。 事实上,人家送上门的產业,我大部分都拒绝掉了。 这些找了老交情当中间人,实在是抹不过面子,才把股份收下的。 夫君无需担心,这些都是潜规则。 京中那些权贵名下,都掛了一堆產业。 南边的权贵数量少,所以我们就多收了一些。” 景雅晴摆摆手说道。 汉水侯府的名头,也不是想掛就能掛。 许多人有钱,都找不到门路。 在大虞朝,真正的大商人,都会绑定一批权贵在船上。 送出去的乾股越多,自身就越安全。 想要侯府收下乾股,不光要有熟人牵线,產业还要乾净。 像赌坊、青楼之类有损声誉的產业,送再多的乾股过来,侯府也不可能收。 “夫人,真是持家有方。” 李牧笑著回应道。 搁在后世,这么干都要上法制栏目,现在却是官场潜规则。 就算把证据送到皇帝面前,人家也会假装没看见。 武將不爱財,你想要干什么? 所有的收入加在一起,过去一年时间里,侯府的產业进帐居然高达两百余万两。 其中六成是海上贸易带来的,两成是採矿冶炼带来的利润,剩下两成都是乾股分红。 其他零散收入,一共就那么一万多两,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银”,他这两广总督兼安南都护,每年拿四十万两也很合理。 收入高支出也不低,除了人情世故这个大头外,总督衙门、都护府衙门的吏员、幕僚,都需要他发工资。 为了掌控朝中的讯息,还养了一支情报团队。 平日里每三天就要传讯一次,遇到特殊情况,还要走加急路线。 同这些相比,侯府內部的开销,反而不值一提。 杂七杂八的加在一起,年支出居然高达三十余万两。 “夫君,钱財虽然好,可一旦过了度就会招灾引祸。 即便是国公府,以往每年的收益,都不足我们收入的四分之一。 或许父亲外放之后,收入更多一些,但进帐也不会超过七十万两。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侯府的收入还会持续增加。 每年都有上百万两的结余,一两年我们能够兜得住,十年八年之后可就扎眼了!” 景雅晴略显为难的说道。 为钱多发愁,这种幸福的烦恼,说出去都会惹人笑话。 可按照汉水侯府的情况,要不了几年时间,就能积攒上千万家底。 哪怕在勛贵圈子里,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夫人,你多虑了。 侯府的收入,能够同各家拉开差距,主要海上贸易带来的暴利。 拋开这部分利润,我们的进帐,可不一定能赶上黔国公府。 別的不说,我汉水侯府名下的矿山数量,就远不及黔国公府。 只不过他们发展到现在,族中支脉眾多都在產业中拿钱,摊薄了嫡支的收入。 从事海外贸易的,主要是南方士绅。 这种暴利买卖,他们藏都来不及,又岂会四处宣扬。 北方就算有人涉猎,跑的也是日本海和高句丽,利润没有这么丰厚。 何况参与海上贸易,还要面临海上风浪和海盗的威胁。 平均下来出海五次,就会有一次血本无归。 每年最少有数万人,葬身於大海之中。 我们能赚取巨额利润,那是为夫手中有大虞朝实力最强的水师,海盗不敢动侯府的船队。 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出去,外界很难准確推算出侯府的收入。 纵使泄露出去,在安南大地上,谁还敢有意见不成? 你儘管放心大胆的经营,陛下和朝中百官可是巴不得为夫贪財好色,就此沉沦下去。” 李牧淡定的说道。 如果是在开国前中期,这样的收入確实烫手。 可现在天灾人祸不断,明显到了王朝中后期。 乱世之中,有兵才是王道。 十年八年之后,足够他把安南经营起来。 纵使惹人窥视,也没人敢伸手。 “夫君,有计较就好。 陛下和百官们的想法,你也不用太过往心里去。 安南远离政治中心,外界的风风雨雨,吹不到这边来。” 景雅晴微微一笑道。 原本对李牧选择远遁安南,她的心里还有几分埋怨。 到了现在,观念早就发生了改变。 相比“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明显是急流勇退,才是最佳选择。 安南除了距离京中亲朋远了点儿,剩下的全都是优点。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黔国公府和镇远侯府用三百年的信誉,替汉水侯府背了书。 在皇帝和百官眼中,安南是比云南更偏僻的穷乡僻壤,收復这里更多是为了大国面子。 没有数十年的经营,朝廷都不会在当地设立州府衙门。 毕竟,云南是大虞朝最重要的货幣產地,安南现在看起来可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锦衣卫盯著,数据都是李牧自行上报。 农业生產资料,直接套用广西的数据,然后削减几分。 矿產都不需要造假,安南国在这方面的开发,本来就刚刚开始。 除了煤矿和铁矿外,金矿和铜矿產量都不高,银矿更是少的可怜。 同为岭南的一部分,这样的数据,正好符合士大夫们固有的认知。 “侯爷、夫人,京中传来急报,朝中出大事了!” 管家急匆匆赶来说道。 顺手接过密信,扫视了一遍后,夫妻两人瞬间脸色大变。 本以为首辅突然去职,事情就够大了,现在居然还冒出了盗匪截杀首辅。 “夫君,这该不是……” 话说到一半,景雅晴突然闭嘴。 怀疑皇帝,可是大不敬。 虽然勛贵们私底下,就没少吐槽永寧帝,但这次的事情不一样。 如果真是永寧帝乾的,刚刚安稳下来的大虞,又会激起新的风波。 “不知道!” “好了,此事我们知道就行了。 在消息尚未公开之前,不要对任何人说。 无论是哪一方势力乾的,都是要命的大事。” 李牧沉声说道。 手中的讯息太少,单从情报上的只言片语,想要推测真凶实在是太难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皇帝现在日子不会好过。 以大虞文官的作风,发生这种事情,肯定要趁机搞事情。 哪怕找到了真凶,永寧帝一样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 黔国公府。 “大嫂,我们该做决断了。 一直这么拖下去,公府手中的权力,就要被巡抚衙门全部给篡夺完了!” 中年男子忧心忡忡的说道。 在云南经营了两百多年,黔国公府对地方的影响,早就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 地方衙门想从他们手中夺权,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到了这一代黔国公,情况发生了变化。 继承人年幼,无法主持大局。 国公府內部各房因为利益的缘故,经常內斗不休,这才给了巡抚衙门机会。 恰好又遇上了白莲教之乱,巡抚衙门趁机拿到了军队指挥权。 藉助战爭的机会,巡抚衙门清洗了不少公府一系的將领,导致黔国公府在军中影响力下降。 最近这些日子,巡抚衙门再次把触手伸到了铸幣上。 云南盛產银和铜,从矿山开採出来,就地冶炼铸造成货幣,再分发往各地。 封建王朝时期,替朝廷铸幣,利润並不算丰厚。 可除了官钱之外,还有私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名义上矿產收归国有,实际操作中,个人私自採矿是屡禁不止。 作为地头蛇,国公府名下自然不会缺少私矿。 掌控著铸幣权的黔国公府,相当於可以合法的铸造私钱。 全部都是一套磨具出来的,私钱成色和官钱一模一样。 没有编號印记控制,国公府每年发行了多少货幣,谁也不知道。 除了国公府血赚之外,负责管理此事的人,一个个也吃的满嘴流油。 巡抚衙门伸手,相当於要断他们的財路。 儘管国公府依旧可以私自铸幣,但绝不能像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玩。 他们这些经办人的收益,更是会直接归零。 涉及到了切身利益,大家都坐不住了。 “二弟,你先不要急。 公府在云南经营数百年,不是几名流官能撼动的。 巡抚衙门无非是试探一二,尚未直接採取行动,明显是在忌惮我们。 倘若他们真想要铸幣权,那就给他们。 没有我们的配合,他们想要完成每年的铸幣任务,可不是那么容易。” 坐在首位的妇人,一脸淡定的说道。 如果搁在几年前,她还真担心朝廷会趁机收復国公府的权力,让他们沦为普通勛贵。 现在无需操心了。 多了一个世镇安南的汉水侯府,朝廷就算要採取行动,也要考虑汉水侯的反应。 有人分摊压力,黔国公府就不再扎眼。 相较於能征善战的汉水侯,连继承人都未成年的黔国公府,还不值得皇帝忌惮。 有得有失。 正是缺乏忌惮之心,巡抚衙门才敢不断试探他们的底线,一步步蚕食国公府的权力。 “大嫂,权力让出去容易,要拿回来可就难了。 这些都是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能葬送在我们手中。 那帮文官既然敢乱伸手,我们就该剁了他们的爪子! 缅甸王国不断做大,已经吞併了我大虞多家藩属,隨时都可能成为安南第二。 早晚都要干一仗,不如此时挑起战火,打那帮文官一个措手不及。 一旦前线战事不利,为了自己的官帽子,他们只能求助於国公府。 前面丟掉的权力,全部都可以拿回来!” 一旁的青衣男子卖力鼓动道。 战爭有大凶险,同样伴隨著大利益。 黔国公府终归是勛贵,想要说话硬气,最简单的操作就是博取战功。 身上的战功越显赫,在朝堂上说话的声音就越大。 勛贵系的四大巨头,就是现成案例。 以黔国公府在勛贵中的影响力,只要能够在战场上有所表现,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勛贵系中的第五巨头。 现任家主年幼,对家族来说是劣势,可对他们这些叔伯个人来说,却是大大的优势。 国公爷不能指挥千军万马,那么帅军打仗的重任,自然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一旦立下大功,功劳就是他们自己的。 不奢望一门两公,能捞到一个伯爵,那也是血赚。 再不济的话,拿到一个总兵的位置,同样是不错的选择。 本质上,黔国公府的子弟,都是被其他勛贵將领给刺激到了。 一场平叛战爭打下来,勛贵子弟迎来了官职大批发。 最近一两年诞生的参將、副將、总兵,比过去十年的总和都多。 “五叔,挑起战爭容易,要结束战爭难。 云南承平已久,官军早就不堪大用。 前面的平叛战爭,云贵联军就败多胜少。 连收拾叛军都困难,想要解决缅甸王国,那就更指望不上。 公府那几千私军,战斗力虽然不错,可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拉到战场上去,很容易被敌人用数量给堆死。” 少年一开口,室內瞬间安静下来。 甭管年龄多小,当代黔国公只要开了口,大家都必须慎重考虑。 “公爷,光我们的力量,確实没把握拿下缅甸王国。 可如果有盟友帮忙,那就不一样了。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安南地区已经稳定下来。 一旦战爭爆发,完全可以请汉水侯出兵,偷袭缅甸王国的后方。 ……” 不等青衣男子说完,就被国公府夫人挥手打断道。 “別白费力气了,汉水侯府那边老妇书信联络过,他们刚刚在安南立足,对发起战爭没有兴趣。 就算真要打,那也要等数年之后。 大家先安下心来,等待时机成熟吧!” 对发起战爭,她没有意见,但必须等到儿子成年掌权后。 在此之前,任何宗族旁系做大,对嫡支来说都是威胁。 …… 京师。 各方势力加入调查后,很快锁定了凶手的身份——边军。 確切的说,是一支投降了北虏的边军。 至於为何要袭击万阁老的车队,这就没人知道了。 多家衙门联合组成的调查团,能查出凶手就不容易了,指望效率那就是奢望。 等他们锁定目標,凶手早就逃回了草原上。 从抓住的俘虏口中得知,他们是附近的山贼,被这些凶人强拉著参与战斗。 大战结束之后,边军分散撤离,他们则按照上面的命令向西北撤离。 从一开始,锦衣卫就被带偏了视线。 至於这些叛徒怎么混进来的,又如何瞒过地方衙门的视线,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卒子能够知道的。 不等调查进一步展开,顺天府中多名官员自杀在家中,其中也包括顺天府伊。 看著匯总上来的调查结果,徐文岳很是发愁。 直接说是北虏乾的,看似能够解决问题,可这样的结果各方都不会满意。 敌人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顺天府的一眾官员,也不会凭白无故的自杀。 (本章完) 第405章 掘黄河 第405章 掘黄河 文渊阁。 “诸位,现在该怎么办?” 徐文岳皱著眉头问道。 调查结果,肯定是要对外公布的。 可现在查出来的讯息,根本无法令外界满意。 “直接对外公布吧!” “甭管大家是否愿意相信,目前就查到了这么多讯息。 百官们天天过来要结果,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谷嘉熙平静的说道。 现在的调查结果,比他预想中好的多。 儘管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乾的,最起码没查到皇帝身上。 后续有结果最好,实在查不出来,那就甩锅给北虏得了。 “谷阁老,暂时不宜公开案情。 凶手是怎么潜入的,顺天府一眾官员为何自杀,这些都没有一个结果。 我不认为敌人能从天上掉下来,顺天府五名官员十二名吏员,更不可能集体畏罪自杀。 不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朝野上下都会寢食难安。” 邱瑞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就差直接点晋商的名。 同北虏联繫最密切,又在朝中有不小影响力的,晋商绝对是其中之一。 不过晋商只是为了求財,没道理冒著诛九族的风险,勾结北虏去杀一名致仕的內阁首辅。 后续的灭口行动,更是令人不可思议。 天子脚下,皇城跟前,一下子干掉这么多官员,分明就是在向大虞朝发起挑战。 任何有理智的团体,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或许此案没有那么多黑手,就是北虏细作突发奇想,临时策划出来的。 顺天府一眾官员被自杀,纯粹是敌人为了转移我们的视线,故意布下的迷阵。 从草原上传来的消息,北虏正在厉兵秣马,隨时可能南下。 此时利用万首辅案,挑起朝中各派的纷爭,有利於南侵。” 吕泽安顺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单纯从利益角度分析,在万俊辉案中无论皇帝,还是文武百官都是输家。 除非是孤家寡人,不然就算和万俊辉有生死大仇,也不会採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復。 只要做了案,就会留下蛛丝马跡。 朝廷一旦下定决心彻查,谁也无法保证,不会被查出来。 “吕阁老的猜测,很有道理。 现在这种时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乾脆上报陛下,让他决断是否对外公开案情。” 徐文岳想了想说道。 內心深处,他是崩溃的。 在地方围剿叛军的时候,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刚回到京中又遇到棘手事。 如果早知道万俊辉会发生意外,他就在蜀地多停留一些日子,避开这场政治风暴。 现在说什么都晚啦,带著百官和皇帝硬顶,直接把永寧帝得罪死了。 等事情结束后,他们这些人,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未来但凡是出点儿事,都有可能被皇帝借题发挥。 明知道后患无穷,遇到这种事情,他还是要顶在前面。 朝堂上得罪百官,可比得罪皇帝严重多了。 对清流领袖来说,文人的唾沫星子,比皇帝的刀更有杀伤力。 …… 刚入冬,寒潮就席捲了北方大地。 呼啸的寒风下,一支散乱的队伍,来到黄河边上。 “王爷,关中今年粮食又歉收了。 现在打回关中,弟兄们怕是都得饿肚子。 我看还是南下河南吧! 中原大地土地肥沃,隨便打下几个县,就能让弟兄们过个好年。” 青年书生开口諫言道。 义军不好混,从关中起兵,一路逃到山西,现在又被人赶了出来。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谁也无法想到仅仅在两年前,大虞朝还奄奄一息。 眼瞅著大厦將倾,大家才赌上身家,想要在乱世中博取富贵。 可惜声势浩大的白莲教起义,终归还是步了歷代农民起义军的后尘,成为了乱世开启的祭品。 眼下大虞朝缓了过来,他们这些吃了败仗的义军,日子就更难过了。 如果不是官军內部矛盾重重,他们早就埋骨在了三晋大地。 “原本我还想带弟兄们回老家,过上一个团圆年。 现在这种情况,就不去给关中父老添麻烦了。 传令下去,全军南下河南。 等打下了城池,就全军一起开荤!” 威武王一脸豪迈的说道。 义军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战略规划,经常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未来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面对围追堵截的官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跑。 从起兵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他也经歷了无数次。 其中八成以上的战斗,都是以义军失败而告终。 相比训练有素的官军,他们这些拿起锄头的农夫,根本不是对手。 即便是招募了一些边军士卒加入,义军的战斗力,还是堪忧。 並非他们没有努力,主要是缺少一个稳定的后方练兵。 在这种背景下,那就只能用残酷的手段,利用战场优胜劣汰。 经歷五次以上战役,最后活下来的士卒,就可以入选老营。 再经过简单的训练之后,就是义军中的主力。 用来对付一般的官军,完全够用了。 可惜朝廷加大了围剿力度,不光调来辽东骑兵,还从东南抽调精锐参战。 声势浩大的义军,在晋中会战中损失惨重。 为了保住小命,一眾反王只能各自突围。 威武王算幸运的,找到了官军的薄弱点,成功突围而出。 作为代价,原本人数高达八万的义军,现在剩下不足一千人。 这么点儿兵力,想打县城都够呛。 越是这种时候,做老大的就越要沉著冷静。 这对威武王来说不算什么。 无论逃命,还是给属下画饼,那都是轻车熟路。 区別在於前些日子,画出的大饼是:攻破紫禁城,给大家封王拜相。 现在只能许诺打破城池,就给大家开荤。 “王爷,您就放心吧! 辽东铁骑、东南精锐,我们都闯了过来,收拾一些卫所兵,完全不在话下。 只要弟兄们速度足够快,官军主力就追不上来。 真要是逼急了,我们就把黄河给撅了,让他永寧帝小儿哭去!” 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按照目前这种情况,官军早晚都会追上来。 以他们这点儿兵力,根本不是追兵的对手。 “崔老六,你小子这话说的没错,让他永寧小儿哭去! 传令下去,让各部立即行动起来,寻找合適地点掘开黄河。” 威武王一拍大腿说道。 乱世之中,人不狠,站不稳。 从踏上造反路开始,他们就没有了退路。 要么推翻大虞朝的统治,要么被官军剿灭。 按照正常操作,无论他们再怎么努力,也撼动不了大虞的基业。 可是掘开黄河可以! 一旦黄河决堤,下游数百万黎明百姓,都將流离失所。 以官府的组织能力,几乎不可能完成这种规模的賑灾。 到时候饥民四起,饿殍遍地,自会有血性男儿揭竿而起。 “王爷,此事不妥啊!” “老六我就是说说,您可別当真。 真要是掘开了黄河,我们兄弟的名声可就臭了。 到时候不光朝廷要剿杀我们,下游的百姓也会视我们为生死大敌!” 崔老六急忙劝说道。 口嗨是一回事,真要是去干,又是另外一回事。 让杀人放火,他都可以不带眨眼的。 可是掘黄河,这种遗臭万年的活儿,他还是有些忐忑。 “崔將军,既然王爷都採纳了,那就赶紧去落实吧!” 一旁的青年书生笑著说道。 事实上,掘开黄河也是他的计划。 毕竟,反虞大业陷入低谷,再不搞点儿事情出来,马上就要天下太平了。 对他们这些反贼来说,天下太平就意味著末日。 只不过兹事体大,他也不想背负这千古骂名,才迟迟没有諫言。 现在有人说出来,自然要顺水推舟,把事情给做实了。 “刘师爷,你可不能害我!” 崔老六一脸慌乱的说道。 对刘念安这位军师,他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尽爱玩一些阴谋算计,一点儿都不直爽,稍不留神就会被坑了。 “崔將军,你这是在质疑王爷的决定么?” 刘念安当即质问道。 能够以一介书生的身份,在义军中立足,他是靠脑子吃饭的。 玩儿这种辩论游戏,十个崔老六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略加出手,就把矛盾转移了出去。 质疑他这军事没关係,可若是质疑威武王的决断,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能够在眾多义军中脱颖而出,威武王也是一位狠人,在军中一直都是说一不二,最討厌的就是下属质疑。 “你……” 发现自己被架了起来,崔老六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行了老六,你心里那点儿小算盘,本王一清二楚。 不就是担心陷入眾矢之的么? 实话告诉你,老子也怕! 所以这次行动,不能打我们的旗號。 义军中就数太平王的声势最大,这次的锅就让他背了。 从现在开始,把老子的旗帜降下来,换成太平王那老小子的。 此役之后,本王不信那老小子,还能继续风光下去!” 威武王愤愤不平的说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为了反虞大业,拜过把子的兄弟,他一样能祭献。 …… “总兵大人,我们都是步足,追击叛军肯定赶不上骑兵。 堵截敌军的任务,上面既然交给了辽东骑兵,我们就不用去凑热闹了吧!” 听到下属的劝说,秦天瑞眉头一皱。 为了復兴家业,他都快要魔怔。 可惜现在文武之爭正处於微妙时刻,文官集团不会让勛贵系,再增加一巨头。 除非像李牧那种,战场上立下了大功,朝廷不得不封,才有可能恢復他的家族爵位。 事实上,文官们也不是铁了心,要拿掉兴国公的爵位。 看到秦天瑞有崛起的跡象,礼部就提出了方案,挑选血脉近支袭爵。 想要快刀斩乱麻,儘快挑选出继承人,断了秦天瑞的念想。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文官只有建议权,决策权在皇帝手中。 在李牧远封安南的情况下,秦天瑞如果能继承兴国公的爵位,很有可能成为勛贵系下一代的核心。 若是再立下几次大功,勛贵系中又会增加一名巨头。 皮球踢到皇帝跟前,永寧帝表现的非常犹豫。 一方面他想选出贤才为己用,另一方面又担心勛贵系进一步做大。 左右为难之下,事情暂时搁置了下来。 在这种背景下,空置的爵位,就成了秦天瑞奋斗的最大动力。 只要军功足够大,早晚都会有压不住的一天。 “叛军数量那么多,光那一万辽东兵,又能够拦住多少。 从叛军的逃窜路径来看,基本上都是衝著河南去的,我们直接绕到前面堵路即可。 等辽东兵击溃了叛军,我们正好抓逃窜的反王。 朝廷不在乎普通反贼的死活,抓住一名反王的功劳,更胜过击败十万叛军!” 秦天瑞果断拒绝道。 剿灭完这些叛军,关內的战爭就结束了。 再想立下军功,那就只能和北虏硬碰。 济南之战的时候,他就和北虏交过手,非常清楚敌人有多可怕。 当时率领的是百战精锐,正面和敌军交锋,也可以不落下风。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他麾下的部队都是扩编来的。 虽然战斗力超过一般虞军,但同北虏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总兵大人,大事不好!” “前方出现大洪水,疑似黄河决堤了!” 伴隨著探马的呼喊,滚滚黄河水,也向著大军位置呼啸而来。 “传令下去,拋弃一切輜重,全军立即向北面高地转移!” 儘管不知道为何黄河水在枯水季节决堤,秦天瑞还是第一时间下达命令转移。 在洪峰面前,个人力量是脆弱的。 大军刚离开不久,营地就被大水所吞噬。 幸好这个季节水位不高,且他们距离黄河有一段距离,给了他们逃生的机会。 成功撤离到高地后,秦天瑞脸色阴沉的可怕。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有上千士卒失去联繫,比围剿叛军的损失都大。 更糟糕的是失踪士卒,多是身著铁甲的精锐。 甲冑的重量,影响了他们的逃命速度。 营地中被大水吞噬的各项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本章完) 第406章 祸不单行 第406章 祸不单行 倒霉的不光是秦天瑞所部,大水展开无差別攻击,黄河沿岸的良田全部被淹没。 在这一区域活动的官军和叛军,一起沦为受害者。 不同於以往的战斗,面对滔滔洪水,越是精锐之师损失越惨重。 笨重的鎧甲,成了铁棺材。 京师。 围绕著万首辅案,展开的政治斗爭,变得越发激烈“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惊雷,划破了寂静的夜。 “什么声音?” 睡梦中惊醒的永寧帝,本能的询问道。 “陛下,外面打雷了。” 执夜的侍女,急忙上前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永寧帝的心凉了半截。 “冬日惊雷”,一直都被视为不祥之兆。 在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发生,必然有人拿著此事大做文章,指责他这位皇帝失德。 “更衣!” 永寧帝冷漠的下令道。 衣服尚未换上,外面就响起了里啪啦的声音。 久旱逢甘霖,本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可惜这波甘霖来的太过沉重,雨水中夹杂著冰雹,在这个冬天给了饥寒交迫的百姓沉重一击。 望著室外的冰电雨,永寧帝脸色阴沉的可怕。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从继位到现在,大虞朝就没有太平过。 首辅遇匪案,尚未出结果,天灾又给找上了门。 幸好冰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持续时间不到一烂香就结束了。 “陛下,大事不好!” “永和宫因为年久失修,在冰电雨中塌了! 凤翔宫、太和殿、仁寿宫·也遭遇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另有十三名宫人不幸遇难苏浩宇快步跑来匯报导。 天灾是无差別覆盖,不会因为皇宫,就网开一面。 永寧帝继位开始,大虞財政就迅速亏空,连天元帝的陵墓中途都几度停工, 更不用说拨款维修宫殿。 少了日常检修,遇到极端天气,恶果就体现出来。 “哎!” “做好死者的抚恤安置,让御医给受伤宫人救治。 宫殿损毁之事,明日拿到朝堂上,让户部拨款修。 传旨,令顺天府发布安民告示,务必保障京师的稳定。 来不及伤感,永寧帝迅速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 相比经济上的损失,政治上的打击更加严重。 在这个信奉天命的时代,天灾和君主失德是强绑定的。 参考歷代王朝的处理方式,基本上都是推出有份量的替罪羊背锅。 想到这里,永寧帝就是无尽的懊悔。 如果前面不衝动罢免首辅,拖到现在这种时候,不需要他出手,方俊辉就会自己请罪去职。 既不用伤君臣和气,更不会有首辅被杀案。 遗憾的是现实没有后悔药,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想找背锅侠都不容易。 按照惯例,最佳背锅侠就是丞相,其次是三公。 大虞朝没有丞相,首辅相当於弱化版的丞相。 首辅处於空缺状態,让其他內阁成员出来背锅,明显差一层意思。 三公层次的官员,他倒是加封的有,问题是这些人都在地方上任职。 消息传递过去,最快都要十天半个月。 纵使人家愿意站出来替他背锅,时间上也来不及。 在永寧帝陷入纠结时,京中百官也陷入惶恐中。 本来朝中的局势就够复杂了,又发生这档子事,无疑会让局势进一步恶化。 除了少数野心家,大多数官员对接下来的局势,都感到了焦虑。 徐府。 “派人出去查看一下,城中百姓的情况怎么样。” 管家匯报损失后,徐文岳缓缓说道。 倒不是他爱民如子,主要在於现在是冬天。 对普通百姓来说,这本就是一年中最难熬的季节,倘若再损毁了房屋,那就更没法过了。 日子过不下去,就会生出乱子来。 天子脚下闹出了乱子,打的是大虞君臣的脸。 “老爷,您不用太过担心。 面对其他天灾,百姓们或许会活不下去,可是冰霍不一样。 遇上冰电雨,茅草屋顶比瓦房更能扛。” 管家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理论上是没错,可实践操作中,总是充斥著各种意外。 经过歷代王朝的开发,京师附近早就没了树木。 建造房屋的木料,都是从外地运输过来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百姓兜里没钱,建造房屋的用料,可想而知。 许多房屋都是祖辈传承下来的,早就破败不堪,靠修修补补勉强凑合著用。 每年冬天,京中都有大量房屋被风雪压垮。 何况与冰电相伴的,还有强降雨。 屋顶只要受损,就会出现漏水。 这个冬天,许多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嗯!” “拿老夫的名帖去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让他们务必稳住京中局势。” 徐文岳点了点头说道。 在这个问题上,他能够做的也不多。 指望官府出力救灾,这是不可能的。 维修房屋,也是先维修官老爷的。 等大人物家的活儿忙完了,才轮的到普通百姓。 徐文岳是在地方上待过的,非常清楚下面的背吏有多可恶。 真要是安排这些人去救灾,对百姓来说,將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以大虞朝的组织能力,工作量大的苦差事,能不往下安排,最好就別往下安排。 管是善政,还是恶政,到了下面都是恶政。 蜀地。 望著窗外哗啦啦的大雨,李原眉宇间的愁容又浓了几分。 新政推广看似顺利,实际上却是隱患深埋, 地方士绅迫於压力,暂时选择了退让。 一旦他这位强势总督离开,必定会掀起反扑。 想起现在的改革成果,在未来会化为乌有,他就开心不起来。 “侯爷,路巡抚和李布政使求见。” 管家的声音,打破了李原的思绪。 “带他们到客厅好生招待,我稍后就到。” 大虞朝的职权划分,巡抚和布政使就是一对互相制衡的冤家。 见面不吵架,那都是有涵养的。 在这个点儿,组队过来一准没好事。 “总督大人,受暴雨影响,川西地区发生泥石流。 黄河沿岸,深受其害。 当地土司,向朝廷求援。” 路俊良沉声说道。 前面围剿叛军的时候,川西土司也是出了大力的。 如果不是这些人加入,官军根本守不住成都府。 战爭结束后,徐阁老卸任了总督之位,连带著他的承诺也一併化为乌有。 李原继任总督后,直接否定了此前的一系列丧权协议,让川西土司很是不满迫於李大总督的兵威,川西土司只能著。 现在遇上天灾,倘若朝廷再不出手救援,逼到绝路上的土司会干什么,谁也说不准。 倘若处理不善,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蜀地,搞不好又会狼烟再起。 这种要命的事,巡抚和布政使承担不起。 “巡抚衙门调拨一批賑灾粮给他们,帮他们渡过难关。 你们亲自抓一下,不要让下面的人乱来。 此事老夫会上奏陛下,说明情况。” 李原想了想说道。 前面否决那些协议,那是为了维护国家利益,不允许出现诸侯割据。 现在出手救助,同样是为了维护国家稳定。 大虞朝的土司政策,虽然对发展经济没多少帮助,但对稳定地方有著重要意义。 偏远山区朝廷直接管辖,统治成本高不说,还容易盗匪猖。 土司的存在,恰好能解决这些弊端。 不过这种国中之国的自治,也不是无限度的。 为了地方稳定,在允许土司存在的同时,朝廷也在逐步改土归流。 最典型的案例就是广西,一场白莲教叛乱,把当地土司全部送下了地狱。 蜀地这边情况特殊,当地土司是站朝廷这边的,自然不能粗暴的全杀了。 当然,如果土司不领情要掀起叛乱,李原也不会手软。 从目前来看,土司叛乱的概率非常低。 湖广五镇被他划了两个过来,又从蜀地官军中筛选青壮,整编出了三镇之兵。 大军建成之后,被李原拉著部队,到川西晃悠了一圈。 一眾土司都被嚇得瑟瑟发抖,全部变成了乖孩子。 “总督大人,这场雨来的不正常,现在蜀地已经多地发生灾情。 据说湖广、陕西也在降雨,长江黄河流域的中下游各省,怕是会发生洪涝。 本该是枯水季节,发生讯情,各地怕是没有防备。” 布政使李永良忧心的说道。 永寧六年的天气,完全不讲道理。 雨季的时候乾旱,旱季的暴雨连连。 反常的气候,分明是不想让人活。 “嗯!” “这些確实是一个问题,派人快马加鞭,向各地发布预警。 能不能赶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李原一脸苦涩的说道。 他可是读过史书的,歷史上但凡发生这种反常气候,那都预示天下大乱。 短暂的失神后,他很快从伤神中走了出来。 天下大乱,大虞朝刚经歷了一次。 白莲教之乱,动摇了大虞的统治根基。 现在看起来天下太平,那是朝廷任命的几位总督,全都是杀伐果决之辈。 靠著武力强行压制住了地方势力,这才没有闹出乱子。 可武將担任总督,这只能临时为之。 或许等不到任期结束,就会被朝廷召回。 没有了这些强势人物的压制,地方势力必然抬头。 权威丧失的中央政府,靠几名流官,很难压制一眾地头蛇。 相较於叛军,这些隱藏在体制內的地头蛇,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皇帝政治手腕强势,朝廷及时杀鸡猴,还能够震镊住地方。 可永寧帝的表现,著实令他失望。 万俊辉在首辅位置上好好的,居然因为和皇帝政见不合,就被无端罢免。 撤换首辅可以,可赶紧换一名得力的首辅补上去啊! 结果继承人没確立,前任首辅居然在归家路上,被盗匪给杀了。 儿戏一般的结果,他都无力吐槽。 辽东营。 经过一路狂奔,他们终於抢在洪水抵达前,进入了最近的县城。 不过跑出来的只是骑兵,步兵还是付出了惨痛代价。 “五哥情况不妙,大水明明昨天就退了,现在又突然涨了起来。 这个季节黄河,不应该有这么多水。 该不会上游地区,遇上了暴雨天气吧!” 施靖忠忍不住吐槽道。 过去一年时间里,北方千旱的不行。 一直到入秋之后,才下了几场雨。 “八九不离十。 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让弟兄们再辛苦一下,把城墙下面再加固一番。 一旦让大水入了城,我们可就要吃苦头了。” 施靖林想了想说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恨死了掘开黄河那王八蛋。 堵截叛军的大功,眼瞅著就到手了,结果迎来了滚滚黄河水。 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及时下令跑路,大军的损失可就大了。 “嗯!” “五哥,你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不过遇上这种事,我们围剿叛军的计划也失败了。 我看还是赶紧上报朝廷,向陛下说明情况的好。 否则,等其他部队先上报,我们可就被动了。 毕竟,在军事部署的时候,山西巡抚可是让我们守住黄河沿线的。” 施靖忠一脸鬱闷的说道。 为了获得更多战功,对守卫黄河沿线,他们根本没当一回事。 正常情况下,谁会想不开去掘黄河呀! 此前叛军也几度越过黄河,来回横跳了好几次,也不见对黄河下手的。 万万没有想到,这次居然遇上了一个疯子,直接来了一个狠的。 太和殿。 早朝一开始,就充斥著伤感的气息。 看得出来,昨夜的冰电雨,对大家的衝击很大。 “顺天府尹,昨夜京中损失怎么样?” 永寧帝开口询问道。 不过他这话,明显是在为难人。 因为暴雨缘故,早朝被推迟了一个时辰,可这个时间依旧很早。 衙门中的官兵,都还没有上班。 光靠执夜的那点儿人,要统计京中损失,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搞不定。 “陛下,损失还在统计中。 昨夜的冰霍雨来的太过突然,事先一点徵兆都没有,顺天府完全没有准备。” 宿之诚惶恐的解释道。 作为新任顺天府尹,他上任就忙的脚不沾地。 第407章 賑灾 第407章 賑灾 万首辅案尚未查清楚,顺天府已经成了最大的输家。 为了確保京师安全,朝廷进行了一场大筛查。 北虏奸细没抓到几个,大小贪官却抓了一大堆,直接把顺天府衙的人员物理清空。 宿之诚从上任开始,就忙著收拾烂摊子,现在都还没补齐人员编制。 “废物!” 怒骂一声之后,永寧帝將目光投向了钦天监。 “陛下恕罪,臣……” 话说到一半,钦天监监正就嚇的晕倒过去。 钦天监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可他们终归是人。 只要是人,就会出错。 遇上这种极端天气,以往的各种经验,通通都不適用。 没有提前预测到,也是正常操作。 大道理谁都知道,可出了事情,就得有人背锅。 作为直接责任人,钦天监首当其衝。 永寧帝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徐忠恩,立即召唤侍卫把人带出大殿医治。 就算让监正背锅,那也必须要人活著才能背锅。 “诸位爱卿,可有话说?” 永寧帝开口询问道。 一名监正的份量有限,顶多承担预测天象不准的责任,这场天灾的责任他背不起。 想要平息矛盾,还需要更有份量的大员站出来。 “陛下,天象示警,万阁老案必有冤情。 倘若没有叛徒配合,北虏如何能够潜入顺天府? 顺天府大量官员畏罪自杀,同样充满了悬疑。 还有本该护送万阁老归乡的兵丁,为何没有及时到位? 定是朝中有人一手遮天,掩盖了事情真相!” 青年御史一开口,就把眾人的情绪带了起来。 把天灾和万阁老案串联在一起,看似玄学了一点,但这年头大家就信这个。 朝廷刚对外公布调查结果,就引发天灾,这定是调查不公,引发上天震怒。 “臣等恳请陛下,重新彻查万阁老遇害案!” 见有人带头开炮,一眾清流党人立即跟著响应。 近乎逼宫的举动,让徐文岳很是尷尬。 名义上他是清流领袖,实际上清流党內部早就派系横生。 大家认他这个领袖,无非是想藉助他的声望,以凝重人心。 到了具体行动的时候,各方都有独立的立场,並不受他控制。 从天灾发生到早朝开启,中间的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串联。 眼前这一幕,明显是清流各派自发的行动。 可这些真相他知道,不代表皇帝也这样想。 彻查万首辅遇害案,看似是在追查勾结北虏的叛徒,实际上矛头却是衝著皇帝来的。 刑部、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东厂、五城兵马司六家衙门,代表的是文官、宦官、勛贵三大派系。 三方联合办案,朝中任何人都没有能力,让这些人一起帮忙捂住盖子。 能够让三方一起出手掩盖的,唯有皇帝一人。 看似在质疑调查不公,实际上就是在抨击永寧帝干涉调查,就差明说万俊辉是他杀的。 如果此时做出让步,那么也无需继续调查,直接下罪己詔就行了。 別看戏文里,经常出现“罪己詔”,仿佛不痛不痒。 现在生活中,完全不具备可操作性。 皇帝的权威,不仅来自於其统治者的地位,更受到了天命和民心的制约。 一旦下达“罪己詔”,就相当於承认皇帝也会犯错,皇权的神圣性不復存在,天下人不再无条件相信皇帝。 本来经歷了白莲教之乱,统治根基就受到了衝击,再来这么一出,永寧帝的权力就要不稳了。 作为兄终及弟下的產物,永寧朝可是辅政大臣存在的。 在皇帝犯错的情况下,辅政大臣出来分摊更多的工作,那也是合情合理。 清流集团的行动,本质上还是想攫取更多的权力。 毕竟,先帝任命的八大辅政大臣,现在留在朝堂上的只剩下三位。 其中两人是勛贵,文官中仅有他们清流一系的独苗。 削弱皇权之后,徐文岳一个人也镇不住场子,想要主宰朝政,还需要他们这些清流“贤臣”支持。 大家一起分享权力,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混帐!” “尔等这是想要逼宫么?” 永寧帝忍不住怒骂道。 从罢免万俊辉开始,他对朝堂的掌控力,就遭到了削弱。 没有首辅居中调和,导致皇帝和百官之间对阵。 原本处於仲裁者的皇帝,成为了政治斗爭中的一员。 更糟糕的是永寧帝没有及时发现这一点,一再亲自下场参与博弈,以至於君臣关係急剧恶化。 经歷的次数多了,大家对皇帝的敬畏,也慢慢发生了变化。 当皇帝在眾人心目中不再神圣,大家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臣等不敢!” 嘴上说著不敢,可从眾人的神情上来看,大家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报!” “河南六百里加急,黄河决堤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一下子打破了大殿上的僵持。 如果说天灾异象,只是从政治上动摇大虞的根基,那么黄河决堤就是全方位攻击。 没有丝毫犹豫,永寧帝直接从龙椅上起来,走下去一把夺过急报。 打开急报扫视了一遍,整个人都站立不稳。 幸好宦官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失態的皇帝,才避免了出丑。 “叛军太平王所部,在十天前掘开了黄河。 恰好上游突降暴雨,导致黄河水位上涨,冲毁沿岸良田无数。 负责围剿叛军的多支官军,也在大水中失连,损失无法估量。 ……” 简单的陈述了一遍內容后,百官纷纷脸色大变。 黄河决堤,从来都是要命的大事。 歷史上许多王朝走向覆灭,都是从黄河决堤开始的。 现在虽然是枯水季节,怎奈上游反常的下了暴雨,导致黄河流量不减反增。 水流量越大,就意味著带来的灾难越沉重。 无论大家是否愿意,都要面临一个现实,大虞朝即將出现数百万人流离失所。 “陛下,反贼倒行逆施,理当诛其九族!” 徐文岳率先开口表明立场。 黄河决堤对大虞朝是灾难性的,对他个人来说,却是大救星。 清流集团的逼宫行动,將他置於了非常危险的境地。 成功了固然权倾一方,可皇帝若是坚持不妥协,那么反击的第一目標就是他清流头子。 文斗不行,还可以换武斗。 厂卫横行的时代,他是亲身经歷过的,可不像清流系中少壮派那么单纯。 逼急了永寧帝,人家重启厂卫打压异己,又不是干不出来。 清流一系看似声势浩大,可本质上还是嘴炮。 在政治规则內博弈,他们是代表天下士绅利益的最大政治团体。 一旦打破规则,他们就啥也不是。 “嗯!” “反王確实罪大恶极,不过明正典刑,也要等抓到人之后。 当务之急,还是黄河决堤的善后工作。 诸位爱卿,可有对策?” 这一刻,永寧帝的脑子格外清晰。 相较於之前那些权力纷爭,黄河决堤才是最要命的。 一场白莲教之乱,就打光了大虞朝的百年积累。 若是再来一次的话,大虞朝可没有那么多底蕴,经得起一直折腾。 “陛下,黄河决堤后,大水势必会对堤坝造成致命打击。 恳请朝廷下拨一百万两治河款,全面修復黄河河堤。” 工部尚书沈启元率先回答道。 黄河的问题由来已久,前些年因为战爭的缘故,朝廷减少了治河款项拨付。 经过官僚们层层剋扣之后,具体到了地方上,连日常维护费用都不够。 以至於他这个工部尚书,整日都提心弔胆,唯恐哪天黄河决堤,自己沦为背锅侠。 叛军出手掘开黄河,直接替工部平了帐。 现在所有的河道出问题,全部都是叛军的锅,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向朝廷要钱。 一百万两治河款只是一个开始,后续还可以根据工程进度,继续向朝廷伸手要钱。 具体要多少钱,才能够解决这个麻烦,那就要看一眾官员的节操了。 “庞爱卿,你听到了的。 这笔款子,户部必须要出!” 永寧帝不容置疑的说道。 “陛下,治河款肯定是要划拨的,不过工部需要拿出完善的预算方案来。 治河是一项大工程,如果事先没有计划,后续资金跟不上可就麻烦了。” 庞承杰想了想说道。 黄河都决堤了,血本治理是必须的。 不然这样的水患,隔三差五来一次,谁都受不了。 可具体怎么治理,还是有说法的。 以他对工部的了解,遇上这种大工程,少不了扒下一层油。 不设限制的话,別说是一百万两,就算一千万治河款,都不一定够他们挥霍。 “沈爱卿,该你说话了。” 永寧帝点了点头说道。 户部给出的理由充分,要治理黄河总得有个预算,不能说多少就是多少。 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对官员的节操,他同样不放心。 “陛下,请放心。 详细的预算计划,工部会儘快拿出来。” 沈启元当即保证道。 做预算难不倒他们,工部那帮官僚,在这方面也是经验丰富。 先按照正常的方案做,先把款子拿到手再说。 后续不够用了,那就夸大施工难度,搞增项支出。 治河不同於其他工程,项目一旦烂了尾,前面的所有投入都打了水漂。 黄河每次自然决堤,都是挑薄弱点爆发。 治河议题结束,大殿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相比治理黄河,接下来的难民安置,才是最大难题。 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搁在任何封建王朝,都是要命的大事。 賑灾,不是简单的朝廷拨款,就能够解决问题。 大冷的冬天,灾民不光要吃饭,还需要考虑取暖问题。 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民变。 这种苦差事,落在谁头上,就算谁倒霉。 “賑灾之事,诸位爱卿可有想法?” 永寧帝开口打破了沉默。 賑灾之事,宜早不宜迟。 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发生意外。 一旦地方上揭竿而起,再想出手賑灾就晚了。 “陛下,从地形上来看,这次黄河决堤受损最严重的是河南。 下游的南直隶,多半也会遭殃。 山东的部分地区,也有可能被波及到。 所以本次賑济的重点,应该放在河南。 至於南直隶和山东灾情相对较轻,可以让地方衙门,自行想办法安置灾民。 考虑到大量百姓流离失所,我们至少要准备三十万顶帐篷、一百五十万件袄、六百万石粮食。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还需要准备大量治疗瘟疫的药材。 ……” 隨著一串数字,从徐文岳口中报出,群臣都傻了眼。 如此多的物资,朝廷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出来。 不过眾人却没有立即反驳,因为现在这种时节,御寒和充飢同样是刚需品。 黄河决堤淹没的地区,全部都是人口密集区,波及的人口绝对不止一百五十万。 等到朝廷的賑灾物资抵达,大自然已经完成了一波优胜劣汰。 “阁老,別说三十万顶帐篷、一百五十万件袄,就算其中的十分之一,朝廷也很难一下子拿出来。 京中的大库,全部空空如也,各地的府库也早就被消耗一空。 就算户部能拨款向民间採购,短时间內也买不到这么多商品。 受灾情影响,河南今年的秋粮,根本不用指望。 少了这笔进项,要供应京师和九边,秋粮是不能动了。 賑灾粮只能从南直隶和湖广想办法。 一次性採购这么多,刚刚降下来的粮价,恐怕又会很快涨起来。 户部顶多拿出四百万两,用以採购粮食賑灾。 至於帐篷、袄、药材、灾后重建所需各种物资,暂时顾不了那么多。 反正就算户部给了拨款,也没地方去採购。 不患寡,而患不均。 其他物资供应不上,只发放给部分百姓,反而容易引发乱子。” 庞承杰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个决定,对灾民来说,无疑是非常残酷的。 可是没有办法,大虞是农耕王朝,生產力非常有限。 帐篷和袄都属於稀缺物资,药材更是纯野生,產量低的可怜。 北方各省基本上都是光禿禿的一片,木材主要產自南方地区,光运输就不可能便宜。 “拨款太少了,这点儿钱,光买粮都够呛。 就算无法提供衣物和住所,总得提供一些柴薪给百姓御寒,不然半数灾民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哪怕提供一批石炭应急,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谷嘉熙略显伤感的提议道。 “谷阁老,不是下官吝嗇,实在是户部欠下的帐太多。 今年的秋税刚收上来一半,就已经了出去。 就连这四百万賑灾款,户部都没有现银,还要等南方各省的税款送上来。 正好要过去採购粮食,直接让他们不用运过来了。” 庞承杰双手一摊道。 平叛结束之后,朝廷的財政收入增加了,可相应支出也上去了。 户部还是一如既往的缺钱。 现在的大虞朝,就宛如一头吞金巨兽,再多的钱都能给乾净。 为了省钱,最近几年皇宫都没修缮。 现在宫殿都塌了,无论如何都要预备一笔款子,先把皇宫给维修一遍。 不然皇宫变成了危房,哪天皇帝在宫中发生意外,他们就成了千古笑柄。 …… 静静的看著户部舌战群臣,永寧帝的眉头越发紧皱起来。 賑灾钦差还没选,就在钱粮环节给卡住了。 “诸位爱卿,还是先选出賑灾大臣吧!” 儘管他知道賑灾问题一旦解决,马上又会掀起党爭,现在他还是想儘快解决问题。 洪水在地方上肆虐,已经有了一些时日。 流离失所的百姓,正在四处逃难。 及时採取措施賑济,还能把灾民留在河南地界。 一旦拖的时间长了,灾民流入相邻省份,就是叛军力量的天然补充。 想起北方大地上,隨时可能增加百万求活的叛军,永寧帝就感觉头大。 “陛下,臣举荐徐阁老!” 听到这个声音,徐文岳当即怒目而视。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武乡侯已经被碎尸万段。 (本章完) 第408章 互相挖坑 第408章 互相挖坑 “多谢侯爷的看重,可惜老夫年迈体衰,无力担此重任!” 徐文岳果断拒绝道。 灾情发生了数日,地方上现在乱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等朝廷做好准备,把賑灾物资运过去,最快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中间这段时间,只能靠地方官方组织自救。 不是徐文岳看不起同僚,著实是大虞官僚表现出来的素质,无法令人放心。 即便有个別官员,想出力救灾,手中能够动用的资源也非常有限。 相较於天灾,最可怕的还是人祸。 遍地猪队友的大环境下,主持賑灾工作,就是对自己的仕途不负责。 “徐阁老,太过自谦了。 朝堂之上,就数阁老履歷地方的经验最为丰富,还多次主持賑灾防疫工作。 这次賑灾治河的重任,非徐阁老莫属!” 谷嘉熙率先开口附和道。 “谷阁老言之有理,徐阁老德高望重,足以担此大任!” 吕泽安当即肯定道。 “陛下,臣也举荐徐阁老。” 邱瑞阳隨即举荐道。 三大阁老一表態,朝中非清流派人士果断响应,一时间把徐文岳吹上了天。 眼前的一幕,让清流一系很受伤。 人家用的是阳谋,明知道这些傢伙不怀好意,他们也没法跳出来拆台,说自家老大无能,担不起这份重任。 “多谢诸位同僚的抬爱,徐某受之有愧。 不瞒诸位,在前些年主持平叛工作时,我受过重伤。 身体早就不堪用了。 这次回京,本来是想向陛下告老还乡的。 只因朝中发生变故,才暂时拖延了下来。 这是我的辞呈,请陛下御揽!” 危急时刻,徐文岳当即从袖中掏出了辞呈,交给宦官转呈给了永寧帝。 看得出来,他这是早有准备。 不过最初並非是为黄河决堤准备的,而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昨晚“冬日惊雷”+“冰雹雨”,如此大的天灾异象,肯定是要有人背锅的。 儘管他不想背锅,可架不住清流集团仇恨拉的多,很有可能遭到群殴,徐文岳也不確定自己能否全身而退。 “黄河决堤”的大事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可惜避开了一个坑,又不幸陷入另一个大坑中。 想想就觉得悲催,他入阁这么些年,尽干一堆苦差事。 先是给两淮世家造反善后,接著担任五省总督主持平叛。 中途丁忧回家,本以为能够避开风暴旋涡,万万没想到继任者是天字號蠢货,直接把局势搞崩溃。 为了稳定局势,他再一次临危受命,相继担任湖广总督、四川总督。 干了这么多的活,最后的平叛大功,全部落在了勛贵系手中。 憋屈也只能认了,麾下的小弟都是一群嘴炮党,平叛这种活儿真干不来。 好不容易回京,本想大干一场,结果又一天坑出现在他面前。 一下子出现数百万灾民,“賑灾”乾的再好,都免不了出现乱子。 搞不好现在这种时候,地方上已经狼烟四起。 叛军掘了黄河,不可能放过这个扩张势力的机会。 下面闹出了乱子,那就是“賑灾不利”的证据。 別看现在他眾望所归,等到后面出现问题,此时吹捧他这些人,也是最先向他开炮的急先锋。 他徐文岳也是有血气的人,与其这么憋屈的应付著,不如索性辞官回乡。 眼下的烂摊子,已经非人力能够挽回。 他可是注意到了“平叛大军损失惨重”,以下面报喜不报忧的传统,官军的损失肯定是伤筋动骨。 本来北方各省的军事力量,就被削弱的厉害,再来这么一波,朝廷能够依仗的力量就更少了。 “何至於此!” “徐爱卿,眼下国事为艰,朝中现在离不开您啊!” 永寧帝神色激动的说道。 儘管他徐文岳早就不顺眼了,可现在天灾人祸不断,正是需要稳定人心的时候。 作为辅政大臣的徐文岳,本身就是一面招牌。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放徐文岳离开。 至於賑灾之事,就算徐文岳愿意去干,他也不放心。 “徐阁老,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此时离不开您啊!” “对呀,徐阁老。 现在天灾人祸不断,正是需要您坐镇的时候。 ……” 一眾清流党人急忙开启劝说模式。 甭管徐文岳是真想辞官,还是做做样子,他们都被嚇著了。 没有了这位清流领袖,他们在內阁中,可就无人啦。 虽说阁臣大多数时间都是五人,但三人依旧可以正常办公。 参考以往的经验,只要阁臣数量是单数,遇到重大事务可以投票表决,就能保证內阁正常运转。 如果內阁成员出现双数,则会增补一位进去,以保障机构的运转。 “这……” 徐文岳迟疑了。 皇帝和清流党人在挽留他,朝廷其他派系,却看起了热闹。 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来,这些人是希望他离开的。 政治斗爭非常残酷,有的党派拿的多,其他派系能分到的权力就会减少。 从数十年前开始,清流党就成了朝中第一大派系,压的各方喘不过气来。 尹左二人当初的骚操作,让清流党惨遭重创,其他各派才有了反攻的机会。 最近这几年,清流一系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减弱,其他各派都吃到了红利。 事实上,勛贵系的崛起,也是从清流党中抢走了一大块蛋糕。 到手的利益,没人愿意再交出来。 限制清流系再次做大,就成了大家的共识。 如果不是徐文岳身份特殊,还有辅臣大臣的身份,无法被轻易罢免,大家早就落井下石了。 “好了,徐爱卿就留在京中,放心养病。 賑灾钦差人选,大家就另选贤能吧!” 永寧帝当即拍板道。 装病没有关係,正好他也不想让徐文岳担任首辅。 现在有了养病的託词,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减少徐文岳的工作量。 首辅这种工作量繁忙的岗位,自然要挑身体好的来干。 永寧朝有一位猝死的首辅就足够了,如果再增加一位,史书上都要抨击他苛待老臣。 “陛下,臣举荐谷阁老!” “陛下,臣举荐吕阁老!” “陛下,臣举荐邱阁老!” “陛下,臣举荐庞尚书!” …… 一眨眼的功夫,朝堂上的一帮重臣,全部出现在举荐名单上。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举荐者,都是竞爭对手的小弟。 看得出来,大家都知道賑灾钦差不好干,想趁机坑竞爭对手一把。 甭管是否合適,先推出来再说。 见到这一幕,徐文岳的心凉了半截。 相比几年,现在朝堂上的风气,明显恶化了很多。 为了爭权夺利,大家都连正事都能不顾了。 賑灾治河可是大事,如果无法妥善处理,整个北方大地都会狼烟四起。 “徐阁老,你看这賑灾钦差,让哪位爱卿担任合適?” 永寧帝的话一出口,徐文岳就暗自叫苦。 所有人都知道的苦差事,正常人都会想办法躲开。 此时不管他举荐谁,都会把人得罪死。 可皇帝亲自开口询问意见,他又不能不表態。 “陛下,以臣之见,谷阁老能够担此重任!” 略加思索之后,徐文岳一脸严肃的说道。 不是他对谷嘉熙有意见,恰恰相反他还很欣赏谷嘉熙。 此时举荐谷嘉熙,完全是出於公心。 賑灾治河的工作,再怎么不好干,都得有人去干。 派一位能臣担任钦差,最起码能够做一些事,儘可能挽回损失。 倘若派出一位夸夸其谈之人,不仅无法安抚灾民,反而会让局势进一步恶化。 “谷爱卿,賑灾治河之事,朕就交给你了!” 永寧帝果断拍板道。 理智告诉他,不能任由群臣爭吵下去。 如果今天拿不出解决方案,再吵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朝廷可以拖,但灾民们拖不起。 賑灾行动,每拖延一天,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灾民加入叛军。 “臣,遵旨!” 谷嘉熙硬著头皮答应道。 事实上,他也想效仿徐文岳装病的,怎奈事先没有准备好辞呈。 何况同样的招数用一次就够了,跟著重复使用,很快就会被人找到破绽。 他可不是先帝任命的辅臣,没有那么厚实的政治资源,可供他挥霍。 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先接旨。 “爱卿有什么需要儘管提,只要是朕能办到的,无所不允!” 永寧帝满意的说道。 这才是他的肱骨之臣,如果都像徐文岳那样,遇到困难就退缩,天下还怎么治理。 “陛下,灾民数量太过庞大,免不了有人作奸犯科。 除了賑灾物资外,臣还需要军队辅助。 恳请陛下江南总督、闽浙总督麾下,各自抽调两镇兵马隨行,以便能儘快稳定地方秩序。 为確保賑灾物资按时发放,恳请陛下派出御史和锦衣卫从旁监督。” 谷嘉熙想了想说道。 坦率的说,他真心不想拉上御史和锦衣卫。 可是没有办法,这次賑灾调集了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没有人在旁边监督,皇帝是不会放心的。 与其皇帝秘密派人盯著,不如自己主动提出来,以便获取主动权。 “爱卿的要求,朕都允了。” “賑灾事关重大,赖爱卿亲自带人走一趟,协助谷爱卿的工作。” “河南地区锦衣卫,暂时在钦差大臣帐下听令。” …… 一连串的圣旨下达,赖耀华脑袋瓜子嗡嗡的。 他可是要入阁的人,此时下去賑灾,岂不是前面的努力全部都白忙活了。 可惜现在这种场合,轮不到他拒绝。 身为左都御史,本职工作就是监察百官。 短暂失神之后,他迅速反应了过来。 皇帝这是在故意报復! 他担任左都御史期间,下面的“御史”,就没少找皇帝的晦气。 前面的万阁老案,御史们也是衝锋在前。 百官的逼宫行动,同样是他们居中串联的。 有厂卫为耳目,都察院乾的这些事情,根本瞒不过永寧帝的眼睛。 就算谷阁老不提出来,皇帝也会找机会,把他这个御史头子踹出朝堂。 …… 南京城。 “总督大人,大事不好!” “下面送来急报,黄河突然决堤,大水淹没南直隶北部多座州府。 灾情还在持续扩大中……” 董子安的话音刚落,舞阳侯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的。 大冷的冬天,黄河冰封的概率,都比决堤的概率高。 歷史上的几次黄河决堤,基本上都发生在雨季。 枯水季节黄河决堤,除非是人为挖开了黄河。 就算是人为破坏,这个季节的水量,造成的破坏也相对有限。 不过想起暴涨的长江水位,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断。 既然长江因为上游突降暴雨,导致下游水位暴涨,那么黄河自然也可以。 “传令各地衙门,立即做好賑灾工作。 总督衙门拿出一百万两,你们巡抚衙门也拿一百万两,用於此次賑灾。 另外通知长江沿岸各地州府,做好防洪防汛的工作,绝不能让黄河的悲剧再次上演!” 听到舞阳侯的命令,董子安瞬间就不好了。 一百万两白银放在大虞其他省份,能够拿出来的屈指可数。 可是搁在南直隶,顶多也就一个月的財政收入。 如果是让他去筹钱,根本不是问题,只要略微加征即可。 然而舞阳侯的意思,明显就是让他们巡抚衙门直接出了。 秋税刚刚收取上来,正是巡抚衙门最富裕的时候。 他们分润的税款,也恰好能够拿出这一百万两。 只不过出了这笔钱,官员们发福利的钱,就一下子折腾没了。 “侯爷,这恐怕不好吧! 賑灾之事,我们理当上报朝廷,请陛下做出决断。” 董子安略显犹豫的说道。 南直隶巡抚这个职位,本身就是悲剧。 以往的时候,上面有南京六部压著,分薄了手中的权柄。 现在南京六部没了,却又来了一位强势的总督。 省內的重大事务,都是舞阳侯拍板,他这倒霉巡抚直接沦为执行者。 “你只管按本侯的意思办便是,朝廷那边老夫自会解释!” 舞阳侯没好气的说道。 (本章完) 第409章 中原狼烟 第409章 中原狼烟 “侯爷,黄河决堤,受灾的不光南直隶。 一旦我们开始賑灾,其他地方没有动静,灾民就会向我们这边涌来。 到时候数百万灾民云集,那可就麻烦大了!” 董子安慎重提醒道。 反对出钱賑灾,並非他没有大局观,主要是太过了解同僚。 嘴上大家都是一心为国为民,到了要扛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躲的远。 賑灾,不光需要钱粮物资,更需要超强的执行力。 就算个別官员良心未泯,想要做点儿什么,也会被猪队友给拖累死。 沦为重灾区的河南,根本无法筹集足够的钱粮物资,賑济境內的灾民。 为了减少麻烦,各地官府甚至还会人为驱赶境內的灾民。 在这种时候,谁率先开仓放粮,立即就会吸引大量的灾民过来。 南直隶虽富,可若是让他们承担全部賑灾开销,还是超越了极限。 “你若是直接开仓放粮,灾民肯定是越賑济越多!” “灾民流离失所,必定会前往未受灾地区討生计,让各地衙门把灾民收拢起来。 你去做一下海商们的工作,把他们的船队租赁过来,衙门给他们付租金。 汉水侯那边缺人,让他们帮忙把灾民运送过去。 老夫会下令江南水师,一起跟著运送灾民。 师爷,起草公文发往闽浙总督衙门和两广总督衙门,让两地水师一起过来帮忙运送灾民。” 舞阳侯摇了摇头后说道。 灾民留在原地,就是隨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 无论是否賑灾,都有可能引发乱子。 可一旦把人送到安南都护府,负担就变成了財富。 至於朝廷那边,只要不引发民变,就是大功一件。 等朝廷做出决策,著手展开賑灾工作,早就饿殍遍地。 “侯爷,南直隶的灾民可不止是几万人,而是数十万、乃至上百万。 这么多人都送到安南去,恐怕汉水侯那边,也招架不住。” 董子安委婉提醒道。 勛贵系几位大佬之间的关係,朝野上下人尽皆知。 他非常怀疑,汉水侯那边一旦承受不起安置灾民的费用,巡抚衙门又要被逼著出钱出粮。 虽说税制改革后,地方政府收入大增,可进了口袋里的钱,谁也不想再掏出去。 “放心好了,安南那边有的是土地。 真要是安置不下来,汉水侯也会想办法解决。 董大人熟读史书,应该知道歷朝歷代都护府,都干了一些什么事。 那帮南蛮没有饿死前,灾民就不会被饿著。” 舞阳侯一脸淡定的说道。 对李牧的能力,他是完全放心。 拥兵三十万的安南国,连一年都没坚持住,就成为了大虞的一部分。 其他南蛮小国,更是不在话下。 没有继续对外扩张,那是为了消化战爭果实。 真要是因为大量移民涌入,导致土地不够用,或者是粮食不够吃,大军也不是吃閒饭的。 他可是记得前些年,大虞最缺粮的时候,每年都要从南洋採购数百万粮食。 正是靠著这些粮食续命,虞军才能连续向叛军发起进攻,把大虞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侯爷英明,下官眼拙了!” 说话间,董子安內心深处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这群武夫的手,也太他妈的黑了。 难怪汉水侯到了安南,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都没有怨言。 原来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没有钱粮就出去抢,简直就是北虏的翻版。 看样子安南都护府的邻居们,很快就要倒霉了。 感嘆一番之后,他很快恢復了正常。 南蛮的死活,同他没有任何关係,关键是把灾民这个麻烦解决掉。 …… 面对一眾灾民仇视的目光,太平王心里就直骂娘。 不知道是谁放出的谣言,硬说是他带人掘开了黄河。 以至於各路义军大举进入河南,招兵买马的时候,他的发展遭遇了重大挫折。 “大王,河南这地界和我们相剋,我看不如回陕西吧!” 岳老三上前劝说道。 百姓视他们为生死大敌,这样的小弟招入军中,那就是对自己的安全不负责。 没准什么时候,就会遭到小弟刺背。 解释没有意义,大家先入为主,认定是他们干的。 除非找到真凶,洗清身上的嫌疑,不然这口锅就只能一直背下去。 “回陕西,你小子说的倒是轻鬆。 延绥镇、寧夏镇、固原镇、甘肃镇,大虞朝九大边镇中四个都在陕西都司。 前面百万义军,不还是被他们打的丟盔弃甲。 现在就剩下我这万把號人,杀回去岂不是给他们送人头!” 太平王一口拒绝道。 能够回老家,他自然是愿意的。 可惜手中实力有限,根本不是边军的对手。 儘管这四镇边军都是削弱版的,没有一镇满编,依旧不是他能够碰瓷的。 “大王,如果不回陕西的话,那么就只能委屈一下您了。 有人栽赃陷害,故意抹黑大王,百姓愚昧不辨真假,我也没能力逐个去进行解释。 既然如此,您不如乾脆换一个王號。 为了降低影响,我们也可以对外散播谣言,说是其他势力乾的。 把虞军和各路反王,全部都给安排上,先把水搅浑了!” 军师苏千青上前諫言道。 谣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越抹越黑。 官府都发布了通缉告示,凡生擒太平王者,一律官升五级,赏白银五万两。 作为反王之一,就算能够自证清白,太平王也没法向朝廷解释。 无论是否有掘开黄河的事,他都是朝廷的通缉犯,现在无非是悬赏更高一些。 “好,就这么办!” 太平王一拍大腿说道。 大家都在造大虞的反,凭什么就他一个背黑锅。 儘管掘开黄河,为义军爭取到了喘息之机,那也不是让他背锅的理由。 如果知道是谁干的,他定要把敌人碎尸万段。 “王爷,既然不用太平王,要不改叫白莲圣王。 前面白莲教闹的可大了,无论官军怎么剿灭,都少不了漏网之鱼。 打著白莲教的旗號,还能吸引白莲圣国残存的旧部加入!” 岳老三的话说完,立即获得了一片叫好声。 白莲教起义虽然失败了,可人家从广西一路打到了南京,差点儿就逐鹿中原。 他们这些关中义军,虽然闹出的声势也不小,可同前面的白莲教义军相比,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 若是能够闹出白莲教义军的声势,能否夺取天下不知道,反正大虞朝肯定会被带走。 “不妥!” “王爷,如果说太平王的称號招河南百姓的恨,那么白莲圣王就是招天下士绅的恨。 白莲教起义失败,最大的原因就是得罪了天下士绅,遭到了各地士绅的联手剿杀。 如果不是士绅们出力,大虞朝绝对没那么容易重组军队!” 苏千青急忙劝说道。 枪打出头鸟。 白莲圣王,这是白莲圣皇称帝前的称號。 打出这个旗號,能不能吸引白莲教余孽加盟不知道,反正各路官军都会被吸引过来。 朝廷会竭尽全力,先把他们消灭,免得白莲教死灰復燃。 各地的士绅,同样会全力支持朝廷的军事行动。 毕竟,白莲教造反的时候,可是杀的东南士绅哭爹喊娘。 虽然白莲教叛军没有占领河南,但作为旁观者,河南士绅也被嚇的够呛。 让他们出粮賑灾,一个个都没反应。 可听到“白莲教叛军死灰復燃”,他们绝对会配合官军行动。 “军师说的不错,白莲圣王这称號不吉利。 上一个称白莲圣王的傢伙,都没有活过两年,就死在了战场上。 要不是那么短命鬼死的早,白莲教义军也不会分裂,搞不好现在都改朝换代了。 本王自陕西起兵,现在打了中原,乾脆就叫逐鹿王好了!” 太平王变逐鹿王,一眾小弟纷纷叫好,唯独这位苏千青军师在暗自摇头。 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无论太平王,还是逐鹿王都是不入流的草头王。 但凡是多读点儿书,都不取这种不入流的王號。 古代那么多王號,隨便选一个,都比这有內涵。 从关中起兵,叫秦王多好啊! 哪怕降降档次自称肃王,也比这些草头王强。 知道归知道,苏千青却没有出来纠正的意思。 王號不入流,也有不入流的好处。 一眾反王都是这种货色的王號,突然冒出一位有內涵寓意的王號,也非常扎眼。 万一被朝廷注意到了,予以重点打击,那可就亏大发了。 …… “王爷,您可真是神了。 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我们的兵力就恢復到了巔峰。 光打县城没意思,抢回来的粮食,也吃不了多久。 河南那么多州府,您看我们是不是挑一座重城,干一票大的!” 崔老六一脸兴奋的说道。 相较於悲催的太平王,真正掘开黄河的威武王,最近可是混的风生水起。 洪水肆虐之后,遍地的饥民,为义军提供了充足的兵员。 本著来者不拒的原则,威武王麾下的军队,在短时间內膨胀了数十倍。 义军数量上来了,粮食消耗也跟著增加。 最初的时候,打下一座县城,就够大家吃很久。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光打小县城,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 毕竟,义军队伍是每天都在增加,谁也不知道极限在哪里。 “河南八府中,距离我们最近的是开封府,你小子该不是想打开封吧?” 威武王笑骂道。 看得出来,他对崔老六是非常欣赏的。 “王爷,机会难得啊!” “大冬天的黄河水位都能暴涨,这是天要亡虞。 探子传来消息,河水倒灌进了开封城,多处城墙发生垮塌。 现在大水刚刚退去,正是开封城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如果我们此时发起进攻,夺取了开封城,定能震动天下,引起第二波反虞浪潮!” 崔老六信誓旦旦的说道。 在提出建议前,他可是拜访过军师的,两人进行了长时间的沟通。 最后两人一致决定,攻打开封府,以震动天下。 “听起来似乎不错,只是开封是一座大城,就算城墙受损,也不然这么容易拿下的。 义军看似兵力不少,可真正能打硬仗的,也就老营那点儿人。” 威武王略显犹豫的说道。 夺取开封府,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不光能够获得大量的物资,还可以收穫巨大的声望。 天下义军那么多,想要吸引英雄豪杰投奔,就必要有一个响亮的名头。 当然,掘黄河这种恶名不算,传了出去都没法在中原立足。 原本义军中名头最响亮的太平王,就因为背负恶名,在这轮扩张中掉了队。 “王爷,兵力是足够用的。 河南地区的官军,此前就被北虏重创,接著又被白莲教义军重锤。 后面还是靠辽东兵,帮他们稳住的阵脚。 现在辽东兵不在开封,留守开封的只有几千守备部队,战斗力不比我们强多少。 刚刚遭遇大水,正是人心涣散的时候,此时动手胜算非常高。 纵使攻城失败,大不了损失一些兵力。 现在满世界的灾民,想要多少兵,就有多少兵。” 刘念安开口蛊惑道。 踏上造反这条不归路,想要站在阳光之下,就必须推翻大虞的统治。 攻克开封府,无疑是眼下最好的手段。 作为河南的首府,开封的政治地位不言而喻。 拿下了这里,其余州府將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態,只能各自为战。 不需要他指挥,各路义军就会自发参与趁火打劫。 要不了多长时间,河南就会遍地狼烟。 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 中原陷落,天下反虞势力,又会再次活跃起来。 趁著天下大乱,他们就可以沿著黄河泛滥区,迅速扩张队伍。 无论是南下攻取南直隶,还是东进夺取齐鲁大地,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句古话说的好,天什么取,反什么来著。 总之,老子决定了,就打开封!” 威武王略显尷尬的说道。 本想引用古语,可惜文化水平有限,关键时刻忘了词。 不过营帐中多是一群大老粗,根本没有发现问题。 作为唯一的文化人,为了掩饰笑意,刘念安把头埋的老低。 …… (本章完) 第410章 调兵遣將 第410章 调兵遣將 安南都护府。 “侯爷,这是新招募的人员名单资料,您请过目。” 兰林杰开口匯报导。 从入仕到担任两广总督,李牧魔下都没有几个文官。 不是没人投奔,更不是他不想打造班底,纯粹是为了避嫌。 一名武將跑去建立文官班子,相当於把野心写在了脸上。 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別说是平步青云,能保住小命都算幸运的。 班底是早上招募的,人是下午进的詔狱,次日就被判斩立决。 在文官集团强势时期,武將们都得夹著尾巴做人。 即便是后期勛贵系崛起,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不然就是给政敌递刀子。 勛贵系儿大巨头,下都只有儿名幕僚。 现在可以放开手脚招人,那是获得了朝廷的充许。 倒不是朝廷放鬆对武將的监管,主要是吏部无官可派。 寒窗苦读,考中进士不容易。 人家都是奔著光宗耀祖的,而不是去穷乡僻壤吃土。 更部先后动员数十名官员,硬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任职。 强行挑选了几个倒霉蛋,人还没出京师,就纷纷病倒。 强咬的瓜不甜,这种赶鸭子上架的任命,也没法让人家甘心卖命。 一度想降低標准,从秀才举人中选官,结果又遭到了百官的集体反对。 寧可让位置空看,也不能打破规矩。 理论上来说,举人也有做官资格,可那都是老黄历了。 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举人想要做官,必须获得三品以上大员举荐。 至於秀才想要做官,那必须先捐纳监生功名,再获得三品以上大员推荐,才有资格做官。 设定这么多限制,自然是为了利益。 规矩这玩意儿,只要被打破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既然安南缺官,可以破格任用,那么同样缺官的广西、云贵等地,是否也要效仿。 一旦游戏规则改变,那么就会有大量的举人秀才走入仕途。 量变引起质变,只要入仕的举人秀才足够多,早晚都会有人因功升迁到高位。 举人秀才直接入仕,那么他们这些进士老爷的地位,该如何进行保障? 往后大家再想招幕僚,也没这么容易了。 只要能获得举人功名,经济压力就不復存在。 单纯为了几两碎银,想要人家卖命,那是不可能的。 放著好好的举人老爷不当,跑出去给別人打工卖命。 要么是为了积累政务经验,要么是想博取一个入仕的机会。 在这一过程中,师爷和恩主是绑定在一起的,双方一荣俱荣。 一旦有別的路出现,双方就成了僱佣和被僱佣的关係。 就算继续干活,也不会那么卖力。 除此之外,户部还要损失一大笔捐纳监生的收入。 有这么多弊端,既得利益者们,自然要强烈反对。 吏部选派不了人员,那就只能放权,让都护府自行解决缺人的问题。 没有在吏部备案,李牧现在招募的官员,相当於临时工, 干出了成绩,可以被举荐为朝廷的正式官员。 不过这种推荐,是有名额限制的。 没有获得朝廷正式任命前,他们的人事编制,属於都护府吏员。 走的普升渠道,也是吏员普升。 发展上限低不说,出了安南都护府,外面都不会承认他们是官。 当然,为了招募人才,这些事情肯定不会明说。 如果让大家知道,千里迢迢跑到安南发展,居然是做不入流的吏员,估摸著人都要跑乾净。 “先安排他们培训三个月,到时候本侯会亲自考核,再决定他们的职位。” 扫视了一眼名单资料,李牧淡定的说道。 管是哄是骗,人只要过来了,那就要留下用。 文官任命吏部卡的死,他没有能力左右吏部的决策。 可武官任命就不一样了,绕开兵部之后,都督府那是自己人,不会驳他的面子。 若是有能力,他不会吝嗇官职。 虽然文武涇渭分明,但安南都护府天高皇帝远。 只要做好保密工作,下面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其中的区別。 等干上一阵子后,大家確定安南不是穷乡僻壤,就算是知道编制有问题,这些人也不会跑路。 虽然社会风气是文贵武贱,但明面上文武待遇都是一样的。 对没有门路,又考不中进士的人来说,能做官就是光宗耀祖。 管怎么样,武官的政治地位,都比捐官强的多。 “学生下去就安排。” “侯爷,舞阳侯那边发来公文,要徵调两广水师运送灾民。 您看怎么回復?” 兰林杰继续询问道。 安南地区缺人不假,可这个人口是要有序增长。 一下子涌入大量灾民,同样是巨大的负担。 最大问题不是钱粮物资,而是缺少医疗资源。 前面从两广移民,气候差距不算大,还是有不少人病倒。 换成了黄河以北的难民,水土不服的情况只会更加严重。 “黄河决堤,数百万人流离失所,朝廷无力賑济。 灾民留在原地,那就是等死。 到了安南都护府治下,总会有一条生路。 此事我和舞阳侯沟通过,让两广水师过去听命便是。 租赁一些閒置商船,过去帮忙运输。 通知下去,让各地卫所做好接收灾民的准备工作。 两广卫所迁移之后,还有大量的空置房屋,也可以安排一些灾民过去居住, 为了更好的管理地方,让各地卫所递交转业名单。 凡年满三十岁未上总旗者,年满三十五岁未上百户者,一律转入地方任职。 以往那些退役的伤兵,身体恢復过来的,稍加培训之后,安排他们到基层任职。 让军中將领做好下面官兵的思想工作,不要闹出乱子来。” 李牧略显伤感的说道。 他预想过各种移民方式,唯独没有想到,黄河决堤给他带大量移民。 不过事已至此,现在能够做的就是善后。 至於移民过程中的损耗,直接被无视掉了。 移民之路再怎么艰难,好互有人提供吃喝,总比留在原地易子而食的强。 为了安置移民,李牧甚至提前启动了退役制度。 按照最初的计划,退役制度应该在明年提出,然后逐步在军中推广。 事实上,在维护地方稳定上,军管制度是最高效的手段。 不过军队始终都是军队,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民生上。 自从採取分地措施后,安南百姓都变成了大虞百姓。 加上前面的打击士绅措施,帮当地百姓完成了物理清帐,让他们弯了一辈子的腰直了起来。 获得了当地百姓的支持,以往那些隱藏在民间的反虞力量,纷纷暴露出来。 经过一系列的打击之后,原本忠於安南王的力量被清空,地方治安大为好转。 现在已经具备了,让地方恢復正常的条件。 “侯爷,地方治理是文官的活儿。 让军官转业到地方任职也就罢了,士兵也安排到地方上,怕是容易出乱子。” 兰林杰委婉的提醒道。 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见过这种操作,就连史书上也找不到先例。 如此超出认知的改革,他著实无法判断前景如何。 “放心好了,不会出乱子的。 军中最讲究的就是秩序,他们或许不是合格的施政者,却是合格的执行者。 只要能够执行都护府的命令,確保地方上的稳定,本侯就满足了。 因地制宜採取措施治理地方,那些都是理想状態。 我大虞朝那么多官员,个个都饱读诗书,还不是把地方治理的一团糟!” 李牧不屑的说道。 如果让这些转业军人发展地方经济,那大概率会搞的一团糟。 可单纯只让他们维护地方秩序,传达都护府的政令,那就不一样了。 思维机械不要紧,不知变通也没关係,李牧要的是执行力。 养心殿。 “河南巡抚传来急报,叛军围困了开封府。 诸位爱卿,可有见解?” 永寧帝一脸疲惫的询问道。 賑灾的钦差还没出京,地方上又出事了。 灾民和叛军搅合到了一起,在河南攻城略地,直接打到了开封城下。 “陛下,臣这位賑灾钦差,怕是要变成平叛钦差了。 叛军能兵围开封,显然是大势已成,光靠河南官军无法收拾烂摊子。 原来在山西围剿叛军的各路官军,也纷纷损失惨重。 整个北方除九边之外的军事力量,全部遭到重创。 考虑到北虏隨时可能入寇,现在唯有从江南总督和闽浙总督魔下抽调部队,组织围剿大军入河南平叛。” 谷嘉熙自嘲道。 人都没动身,就先背上了賑灾不利的锅。 賑灾钦差变平叛钦差,这绝不是什么夸奖的词。 沾上了这个污点,未来史书上他的歷史评价,直接下降一个档次。 喊冤没有意义,既然到了位置上,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谷阁老,想要从两地调兵也不容易。 舞阳侯上奏,南直隶的受灾人数已过百万。 为了维护地方稳定,已经调集了三镇兵马进入灾区。 江南总督治下,一共就五镇兵马。 白莲教叛军刚被剿灭,地方上还有残余力量,大军不可倾巢而出。 最多抽调一镇兵马过来帮忙,闽浙总督那边倒是可以抽调两到三镇兵马参战。 看似兵力充沛,实际上这次情况不同寻常。 大军在发起围剿的同时,还要承担賑灾重任。 某种意义上来说,此时的河南大地,用粮食比用军队更能瓦解叛军。 为了確保叛军不向山东、陕西、山西扩散,上述地区也要派兵驻守。” 武乡侯的话音落地,大殿內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大虞朝的军队,居然又一次不够用了。 这让此前著裁军的一眾大员,很是尷尬。 幸好朝廷没批准裁军,不然面对现在的困境,就只能抓瞎了。 “从京营中抽调四镇,分別进驻山东和山西,以遏制叛军向两地流窜。 至於陕西那边,只要扼守好潼关,想来不会出大问题。” 兵部尚书罗泽风当即给出了方案。 只不过这一次,群臣都犹豫了。 京营的力量,早就不復巔峰时期。 上一次北虏入侵,给京营造成的损失,至今都没有恢復过来。 倒不是勛贵系不重视京营,主要是事有轻重缓急。 朝廷的財政,优先支持九边,南方平叛的经费都是自筹。 连带著京营的拨款,也受到了影响。 一直到战爭结束,朝廷財政好转,京营重建工作才提上日程。 偏偏勛贵系几位大佬都不在,剩下人威望不够。 在具体执行上,內部经常扯皮,进度非常缓慢, 现在只能说恢復了人数,至於战斗力几何,谁也说不清楚。 在北虏隨时可能入寇的当下,一下子抽调四镇兵马离开,京师的防务怎么保障。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鑑,可没有人敢打包票说一一北虏打不进来。 同以往一样,遇上棘手的难题,大家总是习惯性的拋给皇帝。 “如果诸位爱卿没有不同意见的话,那么就这么办吧!” 永寧帝想了想说道。 相比群臣,他是最乐观的。 倒不是心態强大,主要是下面的人喜欢报喜不报忧。 在永寧帝眼中,帝国现在的局势总体向好,河南叛军只是皮癣之患,翻不起大浪来。 长城防线早就修復完成,足以把北虏挡在长城之外。 上一次北虏打进来只是意外,现在边军做好了准备,敌人过来只会撞的头破血流。 可在有识之士眼中,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防线看似修復了,可那只是下面人上报的,具体情况谁也不清楚。 要知道在防线修復过程中,户部的拨款不光打了折扣,拨款也不及时。 在这种背景下,前线的官员能按时修復防线,要么才华横溢,要么就是豆腐渣工程。 倒不是这些不知后果的严重性,恰恰相反正是他们太清楚后果,才会选择搞豆腐渣工程。 朝廷限期修復防线,完不成任务是要获罪的。 上面剋扣经费,那是系统性的贪腐。 掀开盖子,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左右都要倒霉,不如乾脆赌一把。 防线那么长,只要北虏不从自己负责的区域突破,那么这一关就算过了。 第411章 向南 第411章 向南 韃靼王庭。 “大单于,各部均已经准备到位,隨时可以出征。” 萨日娜微笑著匯报导。 上一次南侵,虽然在济南吃了一次亏,但架不住收益高。 最近几年,他们一直梳理后方,先后征討了鬼方和高句丽。 疆域面积扩大了数倍,可劫掠的財富,却没有多少。 很多战爭军事上打贏了,经济上也是赔本买卖。 为了採购战略物资,他们之前劫掠的財富,此刻也的差不多了。 再不发起南征,財政就能够拖垮王庭。 “鬼方那边呢?” 呼格吉勒关心的问道。 吃一堑,长一智。 上一次在济南羽而归,韃高层就意识到人口的重要性。 靠著搜捕野人,收拢零散的其他民族,人口成功突破百万。 不过这已经是极限,如果继续增加下去,就会主次顛倒。 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些被赐予韃身份的人,一个个都感恩戴德,可这是建立在韃强大的基础上。 一旦遭遇挫折,这些人就会成为隱患。 想要真正完成融合,没有数十年的功夫,很难达成目的。 在这期间,主体族人不能遭遇重大损失,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为了实现战略目的,就要有一支肯卖命的炮灰部队。 相较於虞人僕从军和高句丽僕从军,呼格吉勒更重视鬼方这个盟友。 同为草原民族,鬼方和韃之间的竞爭,才是真正水火不容。 “盟友”的標籤,只是为了对抗大虞暂时赋予的,更多时间双方都是竞爭对手。 上一轮南侵结束后,立即出兵征討鬼方,就能够说明一切。 现在也不例外。 为了后方安全,发起南侵之时,肯定要带上鬼方各部一起行动。 如果条件允许,呼格吉勒不介意让鬼方和大虞两败俱伤。 “大单于放心,鬼方人口过万的部族,我们全部都通知到了。 各部对南侵充满了兴趣,一个个都幻想著南下掠夺虞人的財富,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 萨日娜不屑的说道。 对鬼方各部的表现,他是真看不上眼。 一个个部落族长,满脑子都是利益,完全没有长远战略规划。 大虞如果真好对付,他们自己就单独去抢了,又岂会叫上盟友。 带上鬼方各部,既是为了分散敌军火力,也是在借刀杀人。 无论虞军击杀鬼方士兵,还是鬼方击杀虞军官兵,他们都是胜利者。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么传令下去,十天之后出征大虞。 上一次只是兵临虞朝皇城下,这一次我们要干一票大的,直接占领虞朝京师!” 呼格吉勒当即下令道。 管计划能否完成,反正大饼要先画出来。 相较於大草原,大虞实在是太富了。 强忍著诱惑,几年没有南下。 除了忙於稳固后方,也是为了等韭菜重新长出来。 南京城。 “河南传来噩耗,叛军围困了开封府。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朝廷近日就会下令,让我们出兵平叛。 只是南直隶的灾情,也不容乐观。 大量难民南下,急需船舶进行运输。 海商们虽然有船,却也不能直接徵召,不然会影响关税收入。 诸位同僚,可有解决方案?” 舞阳侯一脸严肃的问道。 搁以往的时候,朝廷缺少船舶,他肯定是直接从民间徵召。 商人的意见,那一点也不重要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关税成为了仅次於两淮盐税的收入,在南直隶財政收入中占据了重要比重。 朝廷缺钱厉害,皇帝不会允许动钱袋子。 所以在处理问题上,採取了折中方案。 各地海商只要帮衙门运送一次灾民,就算完成了任务。 后续的移民问题,主要靠朝廷的水师来完成。 不过这样的安排,无疑影响了移民输送进度。 在此期间,不光要为灾民提供粮食,还需要大量的军队过去维持秩序。 如果朝廷从南直隶抽调军队平叛,兵力就不够用了。 “侯爷,我们的难处,想来朝廷也是清楚的。 中原的局势尚未恶化到,要不惜代价平叛的地步。 困难只是暂时的,水师的运输能力,其实也不算弱。 加上汉水侯派过来的船队,每月输送十几万灾民,完全不是问题。 灾民数量不是无限的,等渡过前面几个月后,局势就会逐步好转。 我们和江南士绅沟通过,他们也答应接收部分难民,预计能安置三十万人。” 布政使金嘉年一脸淡定的回答道。 能够取得这样的成果,明显是认真做了功课的。 大虞水师巔峰时期,拥有大小船舶四千余艘。 即便上现在打了折扣,依旧有船舶一千余艘,並且还在急剧增加中。 自从开徵关税后,朝廷就加大了对水师的军费投入。 光江南水师,去年就新增大小战舰两百余艘,今年还要建造新舰一百余艘。 闽浙和两广的水师规模,也在急剧扩张中。 水师的扩张,有力保障了对外贸易的畅通。 意识到朝廷政策转变,许多获得了赦免的海盗,摇身一变加入到了海商队伍中。 许多不长眼的海盗,都被水师剿灭。 剩下的海盗,也纷纷选择远遁盘踞在大虞近海的海盗,几乎被一扫而空。 当然,这並不意味著海上就安全了,无非海盗的抢劫地点距离大虞更远一些。 远洋贸易的安全,依旧是老大难的问题,安全的只是近海。 即便只是些许改变,海商们还是满意了。 朝廷肯出力就行了,大家从不奢望剿灭所有海盗利润和风险成正比。 如果海盗都没了,海上贸易的暴利,也就结束了。 “做的不错。 如果南直隶士绅,能够帮忙安置三十万人,我们的压力又会小上很多。 不过军事压力,依旧不能低估。 前些日子我和汉水侯通信,他对北虏入侵表示了担忧,老夫也认同他的判断。 北虏最喜欢乘虚而入,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弃。 一旦北虏入侵,朝廷势必会下令勤王。 汉水侯远在安南,镇远侯在闭塞的蜀地,根本无法及时出兵。 除了辽东镇那帮傢伙,就数我们距离京师最近, 北虏破关,我们和成国公就是勤王主力。” 舞阳侯忧心快快的说道。 外界都以为他是大虞名將,可他自己清楚这名將的水分,究竟有多大。 魔下的一眾將领中,確实有几个军事指挥能力確实不错,可更多是战术层面的。 让他们指挥一镇兵马问题不大,若是指挥大兵团作战,还不知道会搞出多少乱子来。 上一次平叛大战就是现实案例。 李牧离开之后,他魔下的军队,在平叛大战中就表现的非常一般。 局部战场高歌猛进,关键时刻却经常部署不到位,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一眾將领看问题的时候,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没有兼顾到全局。 以至於后续平叛大战,成国公掌控了主导权。 不过成国公指挥的大兵团作战,同样存在许多缺陷。 只不过叛军犯的错误同样不少,加上官军比叛军战斗力更强,这才贏得了胜利。 敌人换成北虏就很难说了。 骑兵的突进速度,远不是步兵能比的。 一旦露出了破绽,被敌军抓住,那是会吃大亏的。 “侯爷,您无需太过担心。 北虏入侵之事,朝廷是有所准备的。 朝廷每年砸在边疆的军费,也不是白给的。 此前损失惨重的边镇,均已经恢復了战斗力。 损毁的防线,也被修復完成。 北虏想再复製上一次的入侵,根本不可能!” 董子安开口劝说道。 相较於舞阳侯,他明显要乐观的多。 哪怕在內乱最激烈的时候,朝廷都没有减少对北疆的投入。 財政收入增加后,给北方各镇的拨款,还进一步得以提高。 真金白银的投入,怎么也该砸出效果来。 “但愿如此吧!” “传令下去,让各地卫所儘快恢復编制。 一旦主力北上,他们就必须肩负起稳定地方的重任。 接下来老夫会亲自巡视各地卫所,如果发现有人弄虚作假,一律定斩不饶!” 舞阳侯当即下令道。 江南地区的卫所,早就被叛军一扫而空。 战爭结束之后,有更精锐的募兵在手,他也没功夫关心卫所的重建工作。 可是现在局势,再次出现恶化的跡象,卫所的军事力量也不得不利用起来。 事实上,他现在最想做的是从两广抽调援兵,以备不时之需。 可惜跨境军队调动,必须获得皇帝的圣旨,否则就会被视为谋反。 这种犯忌讳的事,哪怕他这位国舅爷,同样承担不起。 汉水侯府。 “夫君,升龙城的名字,太过惹眼。 虽然不是我们取的,可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也是一件麻烦事。” 景雅晴一边煮著茶,一边开口说道。 “龙”字在封建皇权时代,具备非比寻常的意义。 在民间一直流传著,皇帝是真龙天子的说法。 “升龙”两个字,就差明说自己想做皇帝。 以往安南国独立的时候,就被虞朝的士大夫们视为狼子野心。 收復安南,建立都护府后,本该进行改名的。 怎奈李牧对名字不敏感,朝廷没有说改名,他也就给忽略了。 毕竟,广东还有龙门县,他都忽视了避讳这件事。 “夫人提醒的对,升龙城確实太过扎眼。 万一哪天被御史给盯上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既然如此,为夫这就上摺子,请陛下赐下新的名字。” 李牧想了想说道。 內心深处,他对打造文官团队的执念,又更进了一步。 如果手底下文人多,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有人提醒的。 虽然单纯一个名字,就算御史弹劾,皇帝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作为一名武夫,政治噢觉不灵敏,完全说的过去。 毕竟,“升龙城”又不是他取的,强行说他想谋逆,也太过牵强。 可在官场上混,政治错误还是能避免,就儘可能避免。 “夫君,这事倒也不用著急。 真要是有人拿升龙城说事,必定是文武之爭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就算没有此事,也会有別的导火索。 不如索性不提升城,直接让陛下为都护府首府赐名。 陛下给什么名字,升龙城就改成什么名字。 当然,如果有更好的地方充当首府,换个地方也行。” 景雅晴给李牧倒了一杯茶说道。 对都护府衙门的所在地,她没有执念。 反正都远离老家,隨便在哪座城池安家落户,情况都差不多。 获得了大量移民加入,安南地区的发展,进入到了快车道。 哪怕是小乡村,在行政资源的加持下,也能发展成一座大都市。 作为侯府的掌权者,生活质量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在大虞能够享受到的,这里同样不会缺。 侯府的巨额收入,为生活提供了有力保障。 “没必要换地方。 相较於中原大地,升龙城已经足够偏僻。 都护府治所继续往南的话,就很难兼顾到两广。 何况南边的开发,才刚刚开始,瘴气也是不小的威胁。” 李牧平静的说道。 对付瘴气,其实先民早就总结出了一套方案。 只要捨得投入,根本不是问题。 千年前的江南大地,一样是瘴气横行,到了现在还不是遍地良田沃野。 隨著移民的不断涌入,南扩也提上了议程。 以往安南国统治时期,南边那些土著部落,只要肯称臣纳责,就放任不管。 到了都护府时代,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红河平原上的土地,基本上都被分了出去。 移民想要获得土地,那就只能开荒。 相比北部山区,明显是向南更有发展潜力。 李牧可是记得,中南半岛最大湄公河平原,就在南部地区。 一旦开发出来,再造江南不是梦。 在这种背景下,南方的土著部落,就成了打击目標。 不过潜力终归只是潜力,未来前途是美好的,但现在开发却也面临著一系列的问题。 冒然把治所迁移过去,除了增加行政负担,没有任何意义。 第412章 开封城破 第412章 开封城破 归德府。 “大王,陷害我们的黑手找到了!” 岳老三一脸兴奋的说道。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掘黄河这种大型多人活动,只要做了就必定会留下痕跡。 “是谁?” 听到这个消息,逐鹿王激动的一下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抓住岳老三的胳膊询问道。 最近这段日子,他可是被谣言祸害的不轻。 修改了王號之后,招兵买马確实更容易一些,可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穿帮。 军中那么多人,甭管他怎么嘱咐,都免不了有人说漏嘴。 以至於新兵入伍之后,不得不费大量时间,给这些人洗脑。 “是威武王那王八犊子乾的!” “我们联络各路义军的时候,威武王麾下的士卒喝醉了酒,说漏了嘴。 恰好他们的队伍,当时就在黄河决堤不远处活动。 这事肯定是他们干的,错不了!” 岳老三语气坚定的说道。 义军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只是有大虞这个共同敌人,才暂时联合在了一起。 利益需要的时候,互相捅刀子,那是常有的事。 从一开始,他们就判断是义军內部乾的。 官府虽然横徵暴敛,但绝不会有人想不开,跑去掘开黄河。 论起破坏力,他们这些义军加起来,也赶不上一次黄河决堤。 前面声势浩大,那仅限於义军数量,真正破州伐府的案例並不多。 大多数时间,都是打打县城。 硬骨头,义军根本啃不动。 一直到黄河决堤之后,无数灾民被迫加入义军,攻城伐地才变得容易起来。 “威武王,老子要……” 一连串的问候语,从逐鹿王口中说出。 在场的一眾义军將领,也跟著问候了威武王祖宗十八代。 “本王决定了,要举兵討伐威武王!” 话音落地,营帐內瞬间鸦雀无声。 一个多月前,他们是义军中最强大的势力,可现在却沦落到中游水平。 反倒是曾经不起眼的威武王,抓住了机遇大肆扩军,成为中原义军中最强大的一支。 此时举兵討伐,胜算微乎其微。 “大王,不可啊!” “怒而兴师,乃兵家大忌。” “威武王倒行逆施,干出如此丧尽天良,我们当把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 到时候天下有识之士,定会看清他的真面目,朝廷也不会放过他。 无需我们出手,他就会败亡。 中原闹的这么厉害,朝廷的围剿大军,此时多半已经到了路上。 若是我们现在出兵討伐威武王,只会白白便宜朝廷。 为反虞大业计,请大王先且忍耐!” 军师苏千青急忙劝说道。 看似义军发展迅猛,局势是一片大好,可同朝廷相比,他们依旧是弱鸡。 制约朝廷军事行动的,不是官军实力不济,而是人家正在筹集粮食。 只要手中有足够的賑灾粮,数万官军就能横扫中原。 “大王,军师说的对。 现在不是和威武王算帐的时候,且看他和官军廝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一眾將领跟著劝说道。 大家跟著造反,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没几个有大志向的。 可有一点朴素的道理,他们都知道——鸡蛋不能碰石头。 威武王的实力远比他们强大,那就不能出兵与之为敌。 “罢了!”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为了大局著想,本王就暂时放过那廝。 不过真凶既然找了出来,那么逐鹿王这名號,就没必要用了。 挑个黄道吉日,重新改回太平王!” 逐鹿王顺水推舟道。 討伐威武王,那只是一时的气话。 真要让出兵去打,他可没那么傻。 现在威武王正在进攻开封府,挑起义军內战,那就是替朝廷解围。 作为大虞朝的头號通缉犯,他可没有这种大无畏的牺牲精神。 “大王,改名之事,怕是不可取。 幕后黑手是找到了,可不等於我们身上的污名,就被洗去了。 我们能向天下人公布真相,却没法和朝廷解释。 皇帝小儿亲自下的圣旨,哪怕知道掘开黄河不是我们干的,官府还是会把帐计算到我们头上。” 苏千青硬著头皮解释道。 自古造谣容易,闢谣难。 在这个讯息传递不畅的年代,一旦先入为主,几乎没有洗清冤屈的可能。 找到证据都没用,他们的身份是反贼,没法去向官府做出解释。 造反本身就是诛九族的重罪。 无论是否掘开黄河,朝廷都要杀他们的头。 官府不发文闢谣,光靠他们自己解释,说服不了几个人。 “哼!” “该死的威武王,最好期待別落入老子手中。 否则,本王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逐鹿王愤愤不平的说道。 幕后黑手是找到了,可现在的局面,就和没找到一样。 纵使知道搞错了,皇帝的圣旨,也不可能改变。 君无戏言,在封建王朝,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朝廷认定是“太平王”乾的,天下人就会把帐记在他头上。 对外进行解释,顶多让义军內部半信半疑。 外界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更没有能力去鑑別真假。 …… 开封城。 义军再次向城中投入了劝降信。 战爭进行到现在,义军成功拿下了外城,就连內城也多处城墙破损。 迟迟没有拿下城池,主要是义军內部管理混乱,入城之后就忙著去劫掠了。 等抢完了外城,才再次发起进攻。 对这一切,威武王早就习以为常。 临时招募起来的队伍,肯拼命就不错了,纪律上没法奢望太多。 以一千嫡系控制二十余万义军,早就超过了指挥极限。 除了阵势嚇人外,真实战斗力其实是水货。 不过对义军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 带著队伍打上几仗,从中挑选可战之兵编入老营,剩下的都是炮灰。 官军杀来的时候,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 老营肯定比这些炮灰跑的快。 朝廷多次围剿,每次都取得显赫战功,义军总是剿灭不绝。 最大原因就是核心骨干,躲过了官军围剿。 “大王,城中迟迟没有回信,怕是要选择困兽犹斗。 乾脆下令攻城吧!” 崔老六上前諫言道。 开封城確实兵力薄弱,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城中的大户和王公贵族们,还是出了一把力。 不光派出了家丁参加守城,城中藩王还拿出钱粮劳军。 双方围绕著城墙,展开了激烈爭夺。 为了减少损失,义军选择了劝降,怎奈城中守军不配合。 “本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才给了他们一个投降的机会,可惜这些傢伙不领情。 既然敌人负隅顽抗,那么就甭客气了。 传令下去,攻克开封之后三天不封刀!” 威武王杀气腾腾的下令道。 相较於官军的加官进爵,义军鼓舞士气的方式,就是放任抢劫杀戮。 手段確实残忍了一些,可是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士兵没有军餉,战死也不会有抚恤。 加官进爵更是扯淡,他们册封的爵位官职,全是空头银票。 除非能够夺取天下,不然就全是画饼。 要说能够夺取天下,就连威武王自己都不信。 走到现在这一步,无非是被乱势裹挟著前进,连一份夺取天下的战略计划都没有。 “大王,不可啊!” “开封是天下名城,政治影响力非常大。 如果在城中大肆屠戮,势必影响您的名声。 白莲教的前车之鑑,我们当吸取教训!” 刘师爷急忙劝说道。 他自认是一位狠人,可屠戮开封这种事,他还是不敢干。 本来在一眾义军中,威武王现在就非常惹眼。 一旦屠戮开封城,恐怕立即就会变成朝廷和士绅眼中的头號大敌。 大虞的实力,他们是见识过的。 朝廷若是发了狠,不惜一切代价要將他们剿灭,逃过一劫的概率非常低。 “师爷,你的胆子也太小了。 开封守军负隅顽抗,不杀如何震慑天下? 不把敌人杀怕了,后面遇到的每一座城池,都会负隅顽抗。 到时候別说逐鹿天下,恐怕连河南我们都打不出去。” 鹰眼將领忍不住嘲讽道。 对耍嘴皮子的书生,他最是看不惯。 仅仅只是在后方出出主意,军中的地位比他们这些前线拼杀的將领都高,凭什么啊! 如果不是威武王护著,他早就把一刀刘师爷送走了。 “皮猴子,你给我住嘴!” “军师献策,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威武王当即训斥道。 儘管刘军师存在各种缺点,那也是他麾下难得的文人。 出谋划策,脑子比他们这些武夫好用。 事实上,他也想组建文官队伍,可惜文人看不上他。 就算被抓入营中,一个个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装疯卖傻。 想要威逼利诱,又怕这些人假意投靠,关键时刻给他一个狠的。 毕竟,威名赫赫的楚王,就是被下属文官给坑死的。 前车之鑑放在那里,不可靠的文人谋士,他根本不敢用。 “大王无需如此,皮猴子將军只是心直口快,不碍事的!” 刘念安笑著说道。 嘴上说不碍事,心里却给皮猴子判了死刑。 敢公然对他无礼,如果不早点除掉,未来必成祸害。 不过此人是威武王的亲信,在起兵初期就跟在身边。 仅仅只是口无遮拦这点小事,顶多也就让皮猴子被责罚一顿,动摇不了其根基。 想要除掉此人,要么借刀杀人,要么先破坏君臣关係。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达不到目的,那就没必要撕破脸皮。 “军师,好肚量!” “你们都跟著学著点儿,这才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反虞大业刚刚开始,谁敢破坏內部团结,本王要他的脑袋!” 说话间,威武王狠狠的瞪了皮猴子一眼。 小插曲结束,前面的问题,直接被眾人无视了。 刘念安也熄了继续劝说的心思。 光抢外城的收穫,不足以令眾人满意。 大家都想城破之后发上一笔,皮猴子只是最先跳出来。 强行拦著不让大家发財,那就挡了无数人发財的路。 他还要在义军中混,没法坚持原则。 至於后续影响,都是一帮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主,没几个会真在乎。 跟著这样的队伍创业,刘念安的心里完全没底。 “轰隆隆……” 午夜的一声巨响,再次点燃衝锋的號角。 在督战队的催促下,无数义军士兵,顶著敌人的箭雨发起了攻城。 兵多的优势,就在此时展露出来。 义军在无视伤亡的情况下,可以十二个时辰轮流进攻,守军却没有那么多人轮换。 “城破了!” 伴隨著一阵吶喊,本就人心惶惶的开封城,一下子陷入混乱中。 城中大户的家丁,最先崩溃。 不是所有家丁,都接受过军事化训练。 普通大户的家丁,单打独斗还行,遇上战爭就是强壮一点的民夫。 平常跟著主子下乡,也就教训一下不交租子的“刁民”,何时见过眼前的大场面。 能够坚持到现在,那都是督战队的功劳。 残酷的伤亡,下破了他们的胆,到处都是乱兵,督战队根本忙不过来。 …… 皇宫,养心殿。 “陛下,锦衣卫传来急报,开封府沦陷了! 河南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等一眾官员壮烈殉国,周王府一脉尽数遭到叛军屠戮。” 郑英逸的话说完,永寧帝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最糟糕的局面,终归还是出现了。 他继位这几年,大虞在册的宗室子弟,减少了三分之一。 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朝廷的负担,只是这种减丁方式,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除了被叛军杀戮外,还有许多宗室子弟,故意选择隱匿宗室身份。 朝廷对宗室子弟限制多,禄米也经常拖欠,遇到叛军还容易被人家祭旗。 都被逼到连宗室身份都不要了,永寧帝在宗室內部的风评可想而知。 “朕,知道了。 还有什么噩耗,一併说出来吧!” 见锦衣卫指挥使欲言又止,永寧帝开口询问道。 反正局面都如此糟糕,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陛下,北虏扣关了! 长城防线,一日告破,敌军再次长驱直入……” 郑英逸的话没说完,永寧帝就晕了过去。 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內忧外患,再次赶到了一起,大虞又一次到了悬崖边上。 “快,传御医!” 见皇帝晕倒,掌印太监徐忠恩急忙下令道。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郑英逸,更是被嚇的面如死灰。 万一皇帝发生点儿意外,他这个上报噩耗的倒霉蛋,可就死定了。 锦衣卫的情报系统,刚刚重新铺设过去,就接连收到噩耗。 如果有的选择,他也不想报忧。 怎奈两件事,都事关帝国的命运,容不得丝毫拖延。 等地方衙门上报消息,还不知道局势会恶化到什么地步。 (本章完) 第413章 勤王 第413章 勤王 “陛下,身体没有大碍,休息一会儿就会醒来。” 御医的话,让眾人鬆了一口气。 宦官和锦衣卫都是依附皇权生存,他们的命运和永寧帝绑在一起。 永寧帝在,大家的富贵就在。 永寧帝发生意外,他们的政治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运气好还能去冷衙门养老,运气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劳烦刘御医了,还请到后殿稍事休息。” 徐忠恩微笑著说道。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在皇帝醒来前,养心殿许进不许出。 不然皇帝昏迷的消息,一旦被百官知晓,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风波来。 为了保守秘密,就连后宫,他们也一併给瞒著。 “水……水……” 若隱若现的声音响起,一旁伺候的苏浩宇急忙上前扶起永寧帝,徐忠恩更是端起鸡汤亲自上前餵食。 全程一气呵成,原本距离最近的刘御医,反倒是被挤到了一边去。 一碗鸡汤下肚,永寧帝的精神略微好转一些。 “传旨,詔六部尚书和四位阁老,立即入宫商议国事。” 话音落地,眾人被嚇了一跳。 身体都这样了,还要强撑著处理政务,未免勤政过了头。 “陛下,您的身体要紧。 不如把国事,交给內阁处理吧!” 徐忠恩硬著头皮劝说道。 內庭和外廷互相制约,是大虞权力制衡中的重要一环。 只不过永寧帝太过勤政,內庭的活儿,都被皇帝抢去干了。 他这位掌印太监,看似位高权重,实际上真正能做主的事情並不多。 尤其是涉及帝国命运的大事,皇帝都是找朝中大员商议,內庭甚至连发言权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趁机表现一二的。 不过徐忠恩非常了解永寧帝,知道皇帝受读书人影响非常大,从小就被灌输了宦官干政等於祸国殃民。 在这种背景下,涉及到军国大事,皇帝不问他从不多嘴。 “如果朕不在旁边看著,他们互相推諉,北虏杀到京师都吵不出结果来。 不过朕现在的状態,確实不適合和他们见面。 隔一道帘子,你们在前面督促他们儘快拿出方案,朕在后面听著。” 永寧帝摆了摆手说道。 吃多了用人失误的亏,对百官他天然就持怀疑的態度。 中原战场糜烂,成为了定局。 北虏又来势汹汹,如果不能挡住敌人的兵锋,上一次京师被围的悲剧,將再一次上演。 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那就没法解释了。 丟掉的不光是面子,还有大虞朝的统治根基。 “遵旨!” …… 徐府。 “公公,陛下急著让我们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徐文岳疑惑的问道。 最近大家都忙著賑灾,朝廷面临的最大问题,无非是几百万饥民。 叛军在中原死灰復燃,都被他给无视了。 见识过白莲教叛军肆虐半壁山河的大场面,现在活跃在中原大地的那点儿叛军,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朝廷严阵以待,名义上是围堵叛军,实际上是为了阻止灾民扩散。 北方各省的日子都不过,青黄不接的日子里,百姓用草根树皮度日是常態。 如果再涌入一些灾民,就会打破当地脆弱的生態,从而製造更多的灾民。 舞阳侯向安南输送灾民,朝野上下都是知道的。 还有御史弹劾过,只不过被帝国高层给无视了。 把人送出去,总好过留在原地,引发大乱的好。 对士绅集团来说,这些灾民离开家乡,正好把土地腾空出来,方便大家进行兼併。 事实上,大虞发展到现在,土地兼併已经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稍有不慎,就会激发民变。 白莲教起义带来的最大影响,就是百姓们的反抗意识被唤醒。 “阁老,您进宫之后,就知道了。 具体的事情,奴婢也不清楚。 今天宫中一度戒严,养心殿更是许进不许出,一直到我出宫前才解禁。” 看著银票的份儿上,中年太监委婉的提醒道。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是內庭当差的必修课。 阁老的面子要给,但真正的主子还是宫中那位。 “多谢公公指点!” 徐文岳客气的说道。 这些暗示,足以证明宫中出了大事。 具体发生了什么,这就不是外臣该窥视的。 不过皇帝既然这么急著召集他们入宫,那么多半还是和朝政有关。 纯粹的后宫事务,皇帝就算要找人商议,那也是找皇后和太后商议。 哪怕宗正,也比他们有发言权。 类似的一幕,不断在一眾被传召大臣府中上演,大家都在暗自猜测发生了什么。 傍晚时分,眾人的官轿相继出现在了皇宫中。 相互对视一眼之后,就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养心殿,全程都没有进行一句交流。 “诸位大人,刚刚锦衣卫传来两大噩耗。 数日之前,开封失守,北虏越过长城防线。 五天前我们看到的狼烟,既是北虏入寇的开始,也是敌军破关的开始。” 徐忠恩的话音落地,群臣瞬间脸色大变。 一天连收两大噩耗,对大虞朝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徐公公,锦衣卫会不会弄错了?” “开封遭遇大水侵泡,叛军攻破城防確实有可能。 可长城防线,朝廷费了重金打造,北虏又不擅攻城。 边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最不济也能坚守一两个月。” 兵部尚书罗泽风率先质疑道。 最近几年时间里,朝廷光修筑城墙工事,就砸了足足六百万万白银。 朝廷去年在边关的军费支出,更是超过一千六百万两白银。 投入了这么多钱,居然收穫了这样的结果,谁都无法接受。 “罗大人,这些情报是锦衣卫冒死传回来的,不可能有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上一两天,地方衙门就会求援信。 甭管你是否愿意相信,北虏確实是一天就撕破了长城防线。 防线迅速崩溃,一方面是城墙修筑的是样子货,並没有按照朝廷规定烧制墙砖,而是直接夯土。 另一方面则是边关天降大雪,前线驻守官兵的物资,没有按时送达。 锦衣卫路过瞬乡堡时,发现堡內驻守的十七名士卒,全部冻死在了屋內。 按照朝廷规定,堡內驻军是应该是一百人。” 郑英逸冷漠的捅破了窗户纸。 以往的时候,他可以假装看不见。 可是现在不行,长城防线一日告破,肯定是要追责的。 继续捂盖子,他这锦衣卫指挥使,就不用干了。 “兵部、工部,此事你们怎么说?” 永寧帝忍不住质问道。 他一直搞不清楚,为何重金打造的长城防线,就如纸糊的一样。 现在听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说辞,一下子就变得合理起来。 豆腐渣工程,再叠加吃空餉、物资送达不及时,防线能够守住才有问题。 既然出现了一个舜乡堡惨剧,那就会有无数个舜乡堡。 正是这些大大小小的堡垒,共同构筑了长城防线。 这些堡垒烂了,那么整条防线也就烂了。 没有这些人及时发出预警,驻守的官军无法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等发现敌军的时候,人家都打了进来。 毕竟,对北虏来说,甭管长城防线多长,突破都只需要一个点。 撕开一道口子之后,很快就会出现无数道口子。 豆腐渣工程的城墙,炸毁起来不要太简单。 “陛下,臣回去就彻查此事,定將不法之人揪出来!” 罗泽风和沈启元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贪腐在大虞是老大难的问题,別看他们嘴上答应的乾脆,具体该怎么彻查是一点底都没有。 作为整条利益链的顶端,下面的小弟喝酒吃肉,也不可能让老大饿著。 每年的冰炭孝敬,不是白收的。 按照惯例发生这种事,他们应该想办法维护小弟,最少也要帮他们运作减轻处罚。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一样,谁也没想到下面人胆子如此大。 事关帝国命运的长城防线,都能搞出豆腐渣工程来。 相较於工部尚书,兵部尚书罗泽风更慌。 豆腐渣工程,大不了把主持修筑的官员丟出去,充当替罪羊。 兵部的麻烦,可不光防线失守,还要想办法抵御北虏入寇。 倘若北虏再次兵临城下,他这位兵部尚书,少不了去詔狱中走一遭。 想要甩锅都不行,大虞军队名义上一体,实质上却分成了两波。 南边各省的部队,人家都听都督府的指挥,对兵部的命令选择性执行。 北方各省的部队情况正好相反,全部都在兵部麾下听命,对都督府的军令阳奉阴违。 帝国军队一分为二,互相制衡符合皇帝的利益,永寧帝选择假装看不见。 磨合了几年之后,渐渐成为了潜规则。 在军费分配上,北方各省因为要防御北虏的缘故,拿走了朝廷大部分的资源。 南方各省虽然无法获得朝廷的全力支持,但几大督抚都是勛贵系的大佬,人家可以从地方上获得协餉。 虽然朝廷想把財权,全部收归中央政府,可在具体实施过程中还是受到了阻碍。 一应军餉开销,都是地方督抚衙门直接划拨,並没有先把钱粮运输到户部。 理由都是现成的,为了减少运输途中的火耗。 大虞官员奉行的是雁过拔毛,地方税收上缴户部,火耗通常在两成左右。 户部划拨下来的经费,漂沫的更加严重。 一进一出的折腾下来,最少一半的钱粮,被官僚系统吞噬。 钱粮就地划拨,连户部都不进,那就更不可能从兵部过手。 卡不了后勤,话语权自然也就没了。 偏偏大虞朝最强的部队,又分布在南方各省。 北方大地名义兵力不少,能打的真心不多。 看长城防线打的稀烂,就知道重建的几个边镇,大概率都是水货。 真正能打的,也就辽东镇。 如果这些人肯拼命的话,还是能够嚇住北虏。 几万精锐拿出来兑子,韃靼人肯定受不了。 遗憾的是辽东早就自成体系,跟著做做样子可以,拼命是不可能的。 “现在才知道彻查,早干嘛去了?” “北虏都杀进来了,再晚站在城门楼子上,都能看到敌军的身影!” 永寧帝忍不住训斥道。 原本说好的,他在帘子后面聆听,让內庭和外廷商议对策。 事到临头了,他还是忍不住插手。 “陛下,息怒!” 群臣齐声劝说道。 现在的局势,大家都很懵逼。 虽然知道官僚系统腐败,万万没有想到,能够腐败到这种地步。 大虞朝的国势衰退,就是败在吏治上的。 按照官僚们的玩法,早晚都会把这个帝国掏空。 “陛下,现在两件大事,当分开来处理。 开封府既然被叛军攻破,就算立即出兵平叛,也改变不了中原局势糜烂。 既然灾民都反了,賑灾也不再是必备选项。 直接下令舞阳侯,挥师北上平定叛乱,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到好消息。 真正棘手的是北虏入寇。 长城防线是纸糊的,北方的边军多半也不堪大用。 追责的问题,战后再进行也不吃。 当务之急是赶紧调集兵马,把北虏挡在顺天府之外,绝不能再出现京师被围的惨剧。 臣恳请陛下,下令调成国公、镇远侯、汉水侯起兵勤王。 加上辽东镇和京营,集结四十万大军,把北虏围歼在河北大地!” 谷嘉熙上前諫言道。 对大虞朝来说,现在的局势是灾难性的。 可对他个人来说,现在的局势,却是大救星。 事实证明,拖著不去賑灾是正確的。 人还没出京师,河南局势就彻底糜烂,原本作为第一要务的賑灾变成了平叛。 局势发生变化,他这个賑灾钦差,也丧失了作用。 带兵打仗这种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连德高望重的徐阁老,到了地方上,都只能勉力支撑。 换他这种从未带过兵的阁老过去主持大局,就算他自己愿意请缨,皇帝也不会放心。 为了杜绝危险,他索性先发制人,把苦差事丟给舞阳侯。 顺便还给出了解决北方危机的对策,儘管可行性低了一点,那也是解决方案。 “谷阁老,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朝廷的圣旨,送往闽浙总督衙门,最快也要十八天。 送往蜀地,最快也要二十五天。 送到安南都护府,更是需要四十多天。 筹集战略物资,还要两个月。 等勤王大军匯聚,怕是得等到半年后。” 徐文岳摇了摇头说道。 理论上来说,朝廷的最快传讯速度能达到日行六百里,可是平原地区。 实际操作中,平均下来能有两三百里,都算不错了。 越是道路曲折,传讯速度越慢。 一般来说,北方的军情传递速度,要比南方更快。 虽然南方可以用船,但海上风浪未知,大家不可能赌概率。 “勤王大军集结,需要这么长时间?” 谷嘉熙故作惊讶的问道。 为了向皇帝表明自己不知兵,他也是拼了。 有了赶鸭子上架賑灾的案例,他真怕哪天被推出去带兵。 “实际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从安南到京师,官道大约有七千多里地,按照日行军四十里计算,最快也要六个月。 走海路的话,速度是要更快一些,但海上风浪不可控。 运气好的话,两个多月就能抵达天津卫,运气不好直接船毁人亡。”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在他看来,所谓的围歼计划,就是一坨狗屎。 最远的汉水侯所部,无法及时抵达战场,光其他官军能不能打贏敌人,都是一个未知数。 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在大兵团作战中,正面击败过北虏的,唯有李牧一人。 要打决定帝国命运的大会战,肯定不能让帝国第一名將缺席。 “徐爱卿说的不错,谷爱卿的计划虽然不错,可具体操作难度太大。 诸位爱卿,可有更好的策略?” 永寧帝皱著眉头询问道。 (本章完) 第414章 战略应对 第414章 战略应对 “陛下,汉水侯路途遥远,赶不上勤王大战,那就先放弃中原战场,调舞阳侯回京主持大局。 从南直隶到京师,不过两千多里地。 如果速度足够快,有机会赶在北虏围困京师之前抵达战场。 江南总督衙门下辖五镇精锐,加上北方的各省的军队,也能够凑出三十万大军来。 就算无法击败北虏,暂时拖住他们的脚步,总是能够做到的。 等成国公、镇远侯的援兵抵达,再和北虏决战便是。” 吏部尚书岳铭宇顺势提议道。 北虏这个威胁,困扰大虞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大家对北虏的忍耐,早就到了极限。 只不过劳师远征,进入草原同敌军决战,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 纵使侥倖获胜,战爭也会旷日持久。 草原上用步兵打骑兵,就没有全歼的可能,敌人完全可以和官军兜圈子。 先帝朝时期,大家还敢谋划一二,到了永寧朝直接熄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內部问题就够发麻的,再费大量的钱粮,到草原上和北虏打持久战,大虞根本耗不起。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北虏主力再一次深入大虞境內。 本土作战,战场是有利於虞军的。 上一次仓促应战,都打出了济南大捷。 这一次提前有准备,怎么也能咬下敌人一块肉来,让北虏知道厉害。 既然汉水侯赶不上,那就让距离最近的舞阳侯上。 都是大虞名將,想来军事水平,也不会相差太多。 “不妥!” “岳大人,你看问题太简单了。 舞阳侯所部一旦倾巢而出,那么糜烂的就不光是中原,就连南直隶也要遭殃。 上一次就是因为勤王,才导致南京沦陷的。 如果把江南地区的军队抽调一空,叛军挥师南下,谁能够阻挡? 陛下,为了確保东南稳定,舞阳侯万万不可轻动!” 徐文岳急忙阻止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忍不住怒骂猪队友。 集结三十万大军,把叛军挡在顺天府之外,听起来似乎不错。 到了实际操作中,没有任何可行性。 北方最能打的辽东镇,能过来勤王,都是给面子。 指望这些人拼命,纯粹是做梦。 最强的骑兵军团不出力,那就只能让江南兵和京营死扛北虏的进攻。 单纯固守某地,肯定没有问题。 怎奈朝廷要求太高,要把北虏挡在顺天府之外,保障京师的安全。 一旦主帅心里有了顾忌,那就是战场上最明显的破绽,很容易被敌人牵著鼻子走。 换成汉水侯过来指挥,或许有一线希望。 让舞阳侯担任统帅,徐文岳可信不过。 他和舞阳侯打过交道的,非常清楚对方的军事能力,同自己也就半斤八两。 能够成为“名將”,那完全是吹出来的。 留在地方上欺负叛军还凑合,打这种逆风局,纯粹就是送人头。 “徐阁老,你太过保守了。 活跃在河南大小叛军,足有十几支之多,相互之间互不隶属。 论起威胁性,远不如之前的白莲教叛军。 留下两镇兵马,足以把他们挡住。 让成国公派出一支先头部队,同舞阳侯一起行动,就能补上兵力缺口。 至於大军后勤问题,完全可以交给地方巡抚衙门负责。 在朝廷的教化下,辽东镇已经迷途知返。 到时候两军合力,足有十几万精锐,完全可以和北虏碰一碰。” 兵部尚书罗泽风当即反驳道。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策略,却是兵部能够拿出的最佳方案。 皇帝和百官要求把北虏挡在顺天府之外,除了撮合舞阳侯所部和辽东镇联手外,兵部別无他法。 一旦北虏兵临城下,就是他这位兵部尚书的末日。 风险再高,他也只能赌一把。 希望於舞阳侯如传闻中一样厉害,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 “罗尚书,你该不会被辽东镇那帮傢伙灌了迷魂汤,就不知所谓了吧! 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迷途知返上,不如期待天降陨石砸死北虏。”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离开朝堂多年,他在朝的话语权明显下降。 如果是搁在几年前,他明確提出了反对意见,六部尚书绝对不敢跳出来反驳。 就算打擂台,也是其他阁臣下场同他辩论。 现在倒好,兵部尚书都不买他的帐了。 更糟糕的是这位罗尚书,还是清流党人。 虽然不是核心成员,那也是清流派出力推上去的。 摆明就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清流领袖充当精神领袖即可,不需要他到处指手画脚。 如果是普通政务,暂时做出退让,也不算什么。 可涉及到帝国命运,徐文岳根本没法退。 理智告诉他,如果这次赌输了,大虞就危险了。 作为辅政大臣,他不能看著帝国滑向深渊。 “徐阁老,北虏马上兵临城下,甭管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 如果不採取措施的话,要不了多久,敌人又会再一次兵围京师。 上一次敌人没有做好攻城准备,这一次可就难说。 在进攻高句丽的时候,北虏积累了不少攻城经验,攻坚能力应该提高了不少。 事关京师安危,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甭管这场决战能不能打,先把舞阳侯所部调过来准没错。” 吕泽安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犹豫不决的永寧帝,一下子被说服了。 舞阳侯能不能打贏北虏,那要打过了才知道。 上一次济南会战的胜利,给了他信心。 就算江南的募兵战斗力打个八折,辽东镇的执行力也打个八折,那也能对北虏造成威胁。 只要能形成战略威慑,不让敌人肆意妄为,保住大虞朝最后的体面就行了。 战略决战的问题,完全可以拖到各路勤王大军抵达后,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展开。 唯一遗憾的是汉水侯所部,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按照正常的调兵速度,大军要一年时间,才能够抵达。 北虏入侵,能不能持续一年,都是一个未知数。 费大代价从南边调兵,有些得不偿失。 一度他都想要放弃安南,不过这个念头刚刚生起,马上就被掐灭了。 平定安南收復交趾,这是他继位之后,唯一能拿出手的政绩。 倘若此时放弃,他在位这些年的努力,就全成了笑话。 “既然都这么说,那么朕就下旨让舞阳侯、成国公、镇远侯率军北上勤王。 至於汉水侯那边,路途太过遥远,安南又刚刚平定,暂时就不做调动了。” 永寧帝当即拍板道。 徐文岳的反对,直接被他无视了。 一方面是反对者少,另一方面则是徐文岳的军事造诣,討论这些问题缺乏说服力。 败军之將的操作,往往都是反向指標。 徐阁老认为不行,那么恰恰证明计划可行。 后面具体怎么打,等勤王大军抵达再说。 …… 南京城。 看著手中的勤王詔书,舞阳侯当场蒙了圈。 圣旨上的內容,著实有些不对劲。 北奴入侵,朝廷让他这位江南总督率兵勤王正常,怎么皇帝还有意要他主持大战。 想把北奴挡在顺天府之外,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白痴主意? 真想要拦截敌军,也该在沿途眾多关隘动手。 放著前面的地形优势不要,等敌人杀到家门口,才採取行动。 北奴可是拥有大量骑兵,能够四面出击。看似是拖住敌军,实际上就是正面决战。 打不贏敌军,就不可能拖住敌军。 战略牵制的再好,敌军只要杀到京师脚下,主帅就要被朝廷问罪。 手脚都被束缚住了,这场战爭根本没法打。 何况还是带著一眾猪队友,联合抵御北奴入侵。 他这位江南总督,名义上下辖五镇精锐。 实际上江西第一镇,早在一年前,就调到了北方围剿山西叛军。 前些日子部队损失惨重,无力继续作战,才撤回江西进行补充,此刻正处於虚弱状態。 …… “陛下有旨,要本侯率兵北上勤王。 江西那边局势稳定,没什么好多说的,但南直隶这边的麻烦却需要处理。 一旦主力离开,叛军大概率会南下,必须提前做好准备,確保南直隶的安危。” 看著一眾下属,舞阳侯神色凝重的说道。 甭管朝廷的计划是否靠谱,既然收到了圣旨,那就必须执行。 “侯爷,事关江南安危,光卫所的军力,怕是难当大任。” 巡抚董子安急忙叫苦道。 如果是和平年代,他恨不得舞阳侯立即滚蛋。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中原地区乱军四起,隨时可能杀过来。 南直隶境內又有大量灾民,一旦让这两波人搅合到一起,那就是要命的大事。 叛军迟迟没有南下,那是舞阳侯的名望高,听到这个名字就能震慑敌军。 换成他这位文官巡抚挑大樑,立即就会吸引一大堆叛军过来打秋风。 “这个问题,本侯也有考虑。 朝廷允许我们留下两镇兵马,只要谨慎一点儿,想来也是够用的。 今天叫你们过来,也要商议一下谁负责留守。” 舞阳侯的话音落地,一眾將领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进京勤王不光是大功一件,还是重要政治资歷,比留守地方强多了。 到了总兵层次,围剿叛军这点儿功劳,已经无法让他们更进一步。 想要继续往上,那就必须获得含金量更高的战功。 北上勤王,无疑是一次好机会。 当初眾人踏上仕途进步快车道,就是吃了济南大捷的政治红利。 “侯爷,末將愿当前锋!” 秦天瑞话音落地,其余一眾武將也纷纷请命。 北虏的威名,能够嚇退大虞其他军队。 对这帮勛贵系將领来说,却没有多少威慑力。 上一次济南大捷,明面上是付出惨痛代价,才获得的胜利。 可作为参与者,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战报中的水分有多大。 在一眾將领眼中,深入大虞境內的北虏,就是送上门的军功。 只要应对得当,再复製一场类似的济南大捷,並非没有可能。 为了出征的机会,一眾將领甚至现场爭吵起来。 “够了!” “谁出征,谁留守,本侯自有决断!”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舞阳侯嘴上训斥的厉害,心里却非常的满意。 有这些骄兵悍將在,这次北上勤王,才有获胜的希望。 如果一眾將领都怂了,那么接下来的仗,也不用打了。 北方各省的边军,就是最好的例子。 明明自身战斗力不弱,遇上北虏的时候,总是打的稀烂。 最主要原因就是將领们心怀畏惧,到了战场上畏手畏脚,十分的战斗力只能发挥四五分。 “侯爷,诸位將军求战心切,一时失態情有可原。 现在是用人之际,就先免於处罚吧!” 知道舞阳侯没有责罚眾將的意思,董子安当即开口卖好道。 后续南直隶的安危,还需要这些武將保护。 心里再怎么鄙视武將,面上也要给予礼遇。 “罢了,看在董巡抚的面子上,这次就放过你们。” “秦总兵麾下部队,在此前的大战中损失惨重,尚未恢復元气,这次就留守南直隶。 其余各镇直接抽籤,决定去留问题。” 舞阳侯当即做出了决定。 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一碗水端平,可不是那么容易。 既然大家都想参加勤王,那就索性把选择交给老天爷。 “总督大人,末將……” 话还没有说完,秦天瑞就在舞阳侯犀利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勛贵系几位对他予以照顾,那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怜惜是兴国公一脉的独苗武將,希望他能够早日继承家业。 舞阳侯情况不一样,人家同他兴国公一脉,並无任何交情。 现在的安排,完全是出於公心。 想要获得破格优待,他还没那面子。 “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下去之后,立即做好出征准备,半个月之后大军北上勤王。 董巡抚,大军后勤之事,就交给你了。 务必要保障大军的后勤补给,少了一粒米,本侯都唯你是问!” 舞阳侯不容置疑的下令道。 …… 在驛卒们的努力下,勤王詔书以最快的速度,向四方传递。 消息传到李牧手中,时间已经过了两月有余。 永寧帝没有让他率兵北上勤王,著实有些出乎预料。 不过考虑到距离问题,他又能够理解了。 光消息传递过来,就要费两个月时间。 按照虞军的行动速度,等大军抵达京师,还不知道要多久。 援军还在路上,北虏大军就先撤了。 折腾一次,费巨额的钱粮,完全得不偿失。 现在朝廷又不是没得选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然不会调动他这位世镇安南的汉水侯。 “夫君,可是京中发生了变故?” 景雅晴关心的问道。 为了南疆的稳定,李牧必须维护好大虞天朝上国的形象,让外界误以为大虞一直处於巔峰状態。 在这种背景下,像叛军攻破开封、北虏南下的消息,都只能自己人知道。 包括下面的许多幕僚,都要严格封锁消息。 一直到现在,大家都只知道黄河决堤,並不知道灾情已经引发了大乱。 无法和其他人商议,那就只能夫妻两人交流。 “北虏入寇,一日便戳破了长城防线,大虞的虚弱暴露在异族眼中。 往后北方大地,怕是永无寧日了。” 李牧略显伤感的说道。 对大虞朝,他是有感情的。 为了维护这个古老帝国,他也是出了大力的。 可惜无论怎么努力,这个老牌帝国的下坠之势,都是肉眼可见。 天灾人祸叠加在一起,已经不是个人力量,能够逆转回去的。 “长城防线一日告破,这不可能吧?” 景雅晴睁大眼睛问道。 如果不是李牧反应快,及时从她手中接过儿子,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的惨剧。 一岁的年纪,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 为了儿子的安全,室內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好不容易哄睡著了,若是不小心摔醒,又要忙碌一阵子。 “有什么不可能的!” “本来我朝的吏治就差,陛下继位之后,一度还撤销了厂卫监督。 百官的胆子,可不就变得更大了。 你多一份,我多拿一份,层层剋扣下去,到了工程项目上註定只能糊弄。 可惜糊弄的了朝廷,却糊弄不住敌人。 费重金打造的防线,就和纸糊的一样。 北虏稳定了后方,接下来恐怕要日常光顾了。” 李牧忧心忡忡的说道。 幸好他反应足够快,如果拖到现在这种时候,他就是想离开,百官也不会放他走。 搞不好下一任蓟州总督,就轮到他这个倒霉蛋。 其他时期,担任蓟州总督还能挣扎一下。 现在这种时节,谁过去都是白搭。 面对乾旱少雨的现状,北疆一眾军户的吃饭问题,就是无解的难题。 朝廷有限的拨款,一路剋扣下来,想要让前线官兵喝上稀粥都困难。 “夫君,听你的意思,陛下没有让你带兵勤王?” 景雅晴略显惊喜的问道。 从结婚到现在,两人一直聚少离多。 长子一岁,两人正准备要二胎。 如果此时李牧离开,此事又要耽搁下来。 对高门大户来说,子嗣数量也是决定家族兴旺的关键。 (本章完) 第415章 工业萌芽 第415章 工业萌芽 “为夫尚未收到勤王圣旨,从朝中传来的消息,陛下也没有让为夫出兵的意思。 毕竟,安南都护府距离京师太远。 就算立即出兵,也很难赶上这场大战。” 李牧笑著说道。 上一次北上勤王,大家走海路抵达山东,就嚇坏了漕运產业链上的利益集团。 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从业者却非常清楚,海运成本比漕运更低。 一旦让皇帝意识到海运的好处,裁撤漕运衙门,就是时间问题。 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这些人大肆宣扬海运风险。 具体怎么操作的,李牧没有关心,反正这些人是忽悠住了永寧帝。 这次召集大军勤王,都要求从大运河上运兵,而不是成本更低的海路。 从战略上来说,这种保守决策,也不能算错。 冬季海上风浪相对较大,容易触发极端天气。 以大虞朝最近几年的运气,提前防备一手准没错。 闽浙总督和江南总督大运河就在境內,受到的影响不大。 蜀地沿长江南下,也可以直接进入大运河,中途连船都不用更换。 唯独李牧这位安南都护,要经过漫长的陆地行军,才能够抵达运河。 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被排除在勤王大军之外。 “大虞名將辈出,也该给其他人一个表现的机会。 夫君,你不去掺和也好。 只是北虏到底非比寻常,叔父和父亲那边,此行会不会有危险啊?” 景雅晴略显担心的问道。 北虏这个大敌,从她记事开始,就频繁出现在耳边。 家中亲人突然就要在战场上,同这样的强敌相遇,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步兵打骑兵,肯定是存在风险的。 不过岳父和叔父都是战场宿將,肯定会有所防备,不会轻易和北虏野战。 大军只需固守战略要地,伺机在局部战场上发起反击,北虏就会受不了。 孤军深入必不持久,最多待上一年,北虏必定会撤军。” 李牧开口安慰道。 战爭会打成什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远在数千里之外,他能够做的也不多。 就算写信提醒,也只能隱晦的指出风险。 具体怎么指挥,还是要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相较於上一次北虏入寇,这一次大虞的军事实力,明显要强的多。 三大总督加辽东系,足有二十多万精锐参战,实力丝毫不逊色於北虏。 加上本土作战的优势,从纸面数据看,朝廷的贏面非常大。 “国事多艰啊!” 景雅晴略显伤感的感嘆一句之后,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孩子身上。 有些事情点到即止,就算是自家人插手太多,也会惹人嫌。 能够从同时代眾多竞爭中脱颖而出,成国公和镇远侯也不是等閒之辈。 除了自身的军事水平外,稳健也是成功的关键因素。 只要皇帝不瞎指挥,他们就算打不贏北虏,也能够自保。 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下,几万精锐在野外原地结阵,都能崩掉北虏的大牙。 …… 小插曲结束,李牧再次忙碌了起来。 皇帝没有下旨让他勤王,不等於就不需要准备了。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谁也无法预料。 “这份安南发展规划,涉及的面太少,推倒重做吧!” 说话间,李牧把手中的发展纲要,往桌子上一扔。 不是他吹毛求疵,实在是手下这些人,制定的方案太过笼统。 比如说:推广教化,让百姓沐浴圣人恩泽。 却没有拿出具体的教育方案,更没有时间进度图。 又比如:兴修水利。 却没有明確要修哪些水利工程,需要投入多少人力、財力、物力。 再如:发展农业。 全是纸面上嚷嚷著发展,具体的发展计划,全部一笔带过。 一系列的计划,全部都是假大空,外加一个美好的愿景。 这样虚无縹緲的计划,糊弄一下皇帝还行,李牧可不吃这一套。 偏偏大虞朝的文人,全部都被带偏了。 一个个都喜欢空谈理论,轻视实践。 “侯爷,这些方案都是参考朝廷……” 卫新之的话没说完,李牧就忍不住怒骂道。 “参考你个大头鬼! 朝中那帮官员有用,大虞也不会被祸害成现在这样。 让你们深入地方做调研,回来就交出这样的答卷? 无能就是无能,本侯不想听理由。 三天之內拿不出可行的方案,那就自己给我滚蛋。 我大虞夸夸其谈的蠢货不少,可具备实干能力的大臣,同样不在少数。 细数朝中一眾大员,哪个在地方任职的时候,没有一份亮眼的政绩。 什么怀才不遇,在本侯看来,通通都是狗屁。 无能本身就是原罪,无能而不自知,更是罪大恶极!” 骂的很脏,完全不像之前那个礼贤下士的汉水侯。 如果有的选择,李牧也不想这么干。 可大虞空谈之风盛行,这些传统文人,都深受其影响。 递交方案的时候空谈,到了具体落实的时候,大概率也会如此。 对大部分文官来说,能够按时完成朝廷的税收任务,不捅出篓子来就算合格。 偶尔心血来潮,审理几个案子为民做主,那就成了青天大老爷。 这样的官员,在大虞是够用了,对李牧来说却差的远。 安南都护府正处於高速发展状態,疆域面积正在悄然扩张,需要一支有战斗力的官僚集团。 在地方治理上,衙门必须发挥主观能动性,发挥引导作用。 无为而治,任由百姓自行发展,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遵命!” 眾官员忐忑的回答道。 安南都护府和大虞境內差距太大,以往地方治理的核心——士绅地主,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如果硬要说士绅,跟著李牧崛起的军功集团,勉强能够算士绅预备役。 不过这仅仅只是一种可能,都护府授予的土地,禁止民间私自交易。 想要获得更多的土地,唯有到战场上去拼杀。 按照都护府法令,军功田和口粮田免税,其他一应苛捐杂税也没有。 地方衙门要收税,只能从工商製造业想办法。 从头到尾,都是对大虞现有体系的顛覆。 如果不是李牧给了他们官当,大家早就破口大骂,安南都护府离经叛道。 不过既然做了都护府的官,立场也隨著身份被动改变。 如果不离经叛道,他们这些人也没机会身居高位。 儘管现在大家的官职前面,都加了“代理”二字,可代理是能够转正的。 现在面临的困难,到了未来某个时刻,就会成为大家的功绩。 开疆扩土,永远都是英雄男儿最大的浪漫。 …… 磨合团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顶尖文官团队,也不是天生的。 相比个人能力的培养,最重要的还是团队风气。 如果从一开始,就植入了务实的观念,那么队伍的整体作风就是务实。 倘若一开始就盛行空谈,那么无论后期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底色。 大虞就是最好的例子,自从空谈理论占据主流之后,就再也拉不回去。 並非文人们都是傻子,不知道空谈误国,纯粹是利益驱动。 务实是需要做事的,做事就要承担政治风险。 反倒是夸夸其谈,更容易捞取名望,还不需要承担责任。 尹左二人成名之后,空谈之风就吹向了全国。 永寧帝对两人的重用,进一步带坏了官场风气。 后面两人捲入逆案,遭到了清洗,但造成的后果却无法改变。 训斥完人之后,李牧把注意力收回到了报表上。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先后接收难民四十余万,並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中。 这些新移民的加入,让安南的人口结构,逐步走向正常化。 人口增加的同时,对土地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 前面军功田发放了两千多万亩,后续的百姓口粮田,也划分出去了上千万亩。 大量流放罪囚组成的屯垦军团,也占据了大量的土地。 不同於后世,现在的安南,只被开发了一部分。 隨著屯垦军团的扩建,以及移民数量的增加,开垦出来的熟田迅速被瓜分一空。 后来者想要土地,那就只能去开荒。 在开荒政策下,无数森林、沼泽地,正在变成沃野良田。 砍伐的木材,除了一部分自用外,更多的销往了大虞。 按照目前的速度,要不了多长时间,安南都护府就会成为大虞朝最重要的木材產地。 除了木材贸易外,入冬之后木炭销量,也在迅速增加。 这些贸易,都是移民船队给带起来的。 过来的时候运送移民,回去的时候,也不能空著船。 坦率的说,百分之三四十的利润其实也可以,怎奈这年头海上贸易都是暴利。 想要获得更多的利润,除非直接把商品运送到天津卫。 北方比南方更缺木材、木炭,尤其京师更是消耗大户。 不过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短时间內要以移民为主,没有多余的运力干別的。 隨著勤王令的下达,帮忙运送灾民的闽浙水师和江南水师,也要北上为大军后勤提供保障。 “造船厂,什么时候能够投產?” 李牧关心的询问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全靠自己发展,没有十年努力,休想建立造船工业。 依附在大虞体系下,事情就简单了。 缺少什么,就向朝廷要什么。 大虞朝廷除了拨款不积极外,其他方面对都护府的支持,还是非常给力的。 一应船工匠人,李牧的奏摺递上去,朝廷就直接批了。 对安南原有的造船厂,进行改造升级之后,就可以直接投產。 “侯爷,船厂改建进入到了最后阶段,预计下个月就能投產。 只不过蒸汽机的研发,目前陷入了技术瓶颈。 想要充当军舰的动力,还存在一系列的技术难题。 铁甲舰,刚刚完成了理论验证。 不过无法採取全铁打造。 按照工匠们的计划,船体依旧是木质结构,然后在上面蒙上一层铁甲,以增强其防御力。 缺点是会大幅度增加造船成本,以及军舰的重量,还有可能影响速度。 如果蒸汽动力能够成功,那么军舰的航速,就不再是问题。” 严景澄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原本他在龙江船厂干得好好的,结果因为帮李牧造船表现不错,一纸公文把他调到了广西。 组建完钦州造船厂后,没过多长时间,又被调到了安南都护府。 从结果上来看,他无疑是幸运的。 赶在叛军肆虐前,就跳出了江南火坑,还受到了重用。 悲剧的是眼前这位汉水侯,对船厂重视过了头。 不光提高了造船標准,还时不时冒出一堆天马行空的想法。 作为都护府直属官员,他没有拒绝的能力,只能想办法进行落实。 以至於整个造船体系,下到一线工匠,上到他这个造船督监,都经常忙的昏天黑地。 哪怕是最底层的学徒工,都被迫拿起了书本,学习起了各种造船知识。 如果不是都护府钱粮供应充足,加班还能供应一顿肉,下面的人早就闹腾了。 “继续增加试验频率,蒸汽机未来运用场景非常广。 除了造船业,其他领域也会用到。 新龙江船厂意义重大,朝廷和陛下都对你们寄予厚望,必须要打造成划时代的新式船厂。” 李牧当即忽悠道。 儘管永寧帝都不知道新龙江船厂的存在,但这不影响他打著皇帝的旗號忽悠人。 从本心来说,他是不想这么干的,可架不住皇帝的旗號好用。 尤其是在招募中下层文人的时候,这一套更是无往不利。 许多人明明不想来安南,可是一旦打出皇帝的旗號,立即就能改变这些人的立场。 这是封建皇权的魅力。 当然在这一过程中,他许诺出去的眾多官职,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比如严景澄的造船督监,名义上是从四品,朝廷备案的实职品级却是正七品。 从四品是加的“水衔”,一分钱的俸禄都没有。 商人如果捨得钱,也可以从吏部买到,根本没有含金量。 想要摆排场,都要自己钱,向朝廷定製服务。 不过虚衔,也不都没有含金量。 像加封给李牧的太子少师,同样是加封的虚职,却能多拿一份加衔的俸禄。 区分两者的差別,主要看朝廷是否给钱、给待遇。 虚衔能够忽悠住人,那是都护府出钱,补足了差额待遇。 在都护府境內,严景澄真实享受到了从四品官员的待遇。 从正七品到从四品,中间差了五个等级。 破格提拔了这么多,任谁看了都会迷糊,误以为是皇帝真重视。 “侯爷,请放心。 蒸汽机和船厂改造,下官会亲自督办完成,绝不会让陛下和朝廷失望!” 严景澄当即保证道。 …… (本章完) 第416章 钓鱼 第416章 钓鱼 蜀地。 “侯爷,一应物资均已准备齐全,大军隨时都可以出发。 为感念您为蜀地做出的贡献,士绅们还献上了一份大礼。” 路俊良一脸欣喜的说道。 没人喜欢头上多个婆婆管著,尤其是镇远侯这种强势上司。 蜀地的重大事务,全部操持在总督手中。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蜀地官员士绅都只知总督,不知他这悲催巡抚。 “哦!” “这么高的效率,看来大家都急著要送老夫离开啊!” 李原的话,把一眾官员嚇了一个半死。 在筹措战略上,这次他们確实是超水平发挥。 主要是下面的士绅配合,听到皇帝让镇远侯带兵北上勤王,一个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为的就是儘快送走这瘟神,让蜀地重回士绅主宰的时代。 不过想归想,现在人还没走呢! 现在的李原,依旧是位高权重的总督,能够决定一言无数人的生死。 即便是他们这些朝廷大员,一样要老实待著。 翻起旧帐来,没几个是清白的。 在规则体系下,都能够把他们轻鬆掌下。 大虞贪腐横行,不代表朝廷就没打击贪腐。 事实上,永寧帝继位之后,对贪腐的打击力度仅次於太祖皇帝。 一般来说,贪官只要被逮到了,最轻也是流放。 没有取得预期中的效果,主要是坏在了具体执行上。 下面的官员贪,上面的官员同样贪。 负责打击贪腐的三司衙门,本身就是贪腐的重灾区。 让贪官监督贪官,还本身就是一个圈子的,自然无法取得想要的结果。 偶尔抓几个倒霉蛋充数,也大都是因为党爭。 “侯爷,这是误会啊!” “我等只是心忧京师安全,这才日夜赶工,在最短时间內完成了物资筹集工作。 眾人胆战心惊的解释道,唯恐李原心情不爽,临走之前先把他们干掉。 “为了京中安全就好,看来大家都是我大虞的国之栋樑。 既然诸位同僚心忧朝廷,那么就能者多劳,再为本侯筹集一批物资。 毕竟,北方乾旱少雨,正是物资匱乏的时候。 多预备一些物资带上,肯定是没错的。” 李原似笑非笑的说道。 原本他没想敲竹槓的,不过李牧的书信提醒了他。 这次北上勤王,无论战绩如何,都没法再回蜀地。 无论皇帝,还是朝中百官,都会尽力把他们留下。 既是为了限制地方督抚做大,也是为了保障北疆安全。 长城防线一再告破,已经到了不得解决的时候。 文官之中,能够担此大任的,早就死在了党爭之中。 剩下的都是聪明人,不会接这个烂摊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得罪人的苦差事,大概率会落入勛贵三巨头之一手中。 北疆的烂摊子,远不止这一个。 崩溃的中原战场,同样需要有人收拾残局。 关中是潜在火药桶,隨著北虏入侵,河北大地即將满腹苍夷。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北虏多半发现了大虞的软肋。 相较於自己动手强行从外部推倒,不如多製造难民,从內部动摇大虞的根基。 到时候遍地饥民,光賑灾一项开销,就会消耗朝廷大量的財力物力。 有限的资源,投入到了賑灾上,就无力加强军备。 放任不管更加不行,人心一旦丟了,帝国的统治根基也没了。 知道了风险,自然要提前准备。 军事实力,一时半会儿无法增加,战略物资还是能多筹集一些的。 蜀地官员和士绅急著送他离开,正好为筹集物资创造了机会。 唯一遗憾的是,他现在带兵离开,蜀地新政很快就会化为泡影。 “侯爷,思虑周全,我等定当竭尽全力完成。” 见大家没有反应,布政使李永良率先带头表態道。 管镇远侯的胃口多大,能够送走这位瘟神,对大家来说就是胜利。 如果此时同他对著干,倒在黎明前,那就不划算了。 眾官员都是聪明人,接到提醒之后,迅速跟著表明了立场。 一时间,满屋的讚美声,场面很是温馨和谐。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大家都这么识时务,李原也丧失了杀鸡猴的想法。 杭州府。 “舞阳侯所部已经先一步出发,陛下再次下旨催促我们行动。 诸位將军,可曾做好准备?” 景国良神色凝重的询问道。 这次勤王行动,朝廷催的实在是太急了。 皇帝提出的战略要求,也不是一般的高。 將北虏挡在顺天府之外,在他看来这种变態的要求,喊喊政治口號还行。 真要付出行动,那就是在做梦。 除非北虏主动配合,不然敌人杀到京师的速度,肯定比勤王大军抵达的速度快。 可惜他们远在千里之外,单纯靠一份奏摺,肯定抵不住百官天天在皇帝耳边念叻。 “公爷,福建三镇的兵马,还有两天抵达指定位置。 最快三天之后,可以登船北上, 只是北方不比南方,冬天温度要低的多,军中御寒物资储备的不够。” 福建第一镇总兵袁泽率先表態道。 出兵勤王,大家是支持的。 可现实问题,也需要及时解决。 福建许多地区都是暖冬,极少数地区冬天能见到雪。 对比被白雪覆盖的北方大地,需要承担的御寒压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上一次两广起兵勤王,那是去的时间晚,避开了最冷的季节。 现在朝廷催的紧,今年冬天又格外的冷。 在参战之前,大军先要面临大自然的考验, 如果准备不充分,非战斗减员,就能把大军压垮。 “御寒物资,你们大可放心。 总督衙门准备好了冬衣,在大军登船前,肯定会发放到每一名士兵手中。 本公在汉水侯那边,提前预定好了木炭,足够你们用的。 汉水侯那边搞出了新炮弹,据说威力要大的多,老夫也採购了一批。 拿到手之后,你们先测试一下威力,別到时候误伤了自己人。” 景国良淡定的回答道。 他和李牧的关係人尽皆知,避嫌都没用。 在场都是自己人,很多讯息没必要保密。 直接摊开来说,反而可以增加大家的信心。 论起在军中的威望,一手带出眾將的汉水侯,比他这位勛贵系老大影响力更大。 “公爷,就是那种威力增加数倍的炮弹?” 卫浩宇激动的询问道。 战场上那么多人,安南战场上使用了新炮弹,根本无法长期保密。 只不过之前,主要是道听途说,没有確切的证据。 以讹传讹的事情多得去了,大家没往心里去。 毕竟,改造一下炮弹,威力就增加数倍,完全超出了眾人的认知。 “没错! 老夫专门试射过,爆炸威力要大的多。 如果在野战中同北虏遭遇,这就是我们的破敌利器。 可惜就是这种新式炮弹不光造价高昂,產量也非常的有限。 镇远侯和舞阳侯那边,也分走了一部分,我们只拿到了三千多发炮弹。” 景国良微笑著说道。 炮弹可以拿出来共享,炮弹的生產工艺,却需要严格保密。 儘管这年头,能够大量使用白生產火炮的,只有大虞独一家,还是需要谨慎为上。 一旦生產技术泄露,北虏大价钱採购白,那帮唯利是图的晋商,可是什么都敢卖。 “公爷,如果有这种利器,定能在战场上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炮兵对轰的时候,恐怕几个照面下来,敌军的炮兵阵地就会沦为废墟。” 卫浩宇兴奋的说道。 跟在李牧魔下的时候,他就喜欢使用火炮。 对李牧提出的“火炮是战爭之王”理论,很是推崇。 独自领兵之后,也经常喜欢玩弄火炮战术。 一直奉行著,能用火炮解决战斗,就不用火, 能用火结束战斗,就不让士兵衝杀。 相较於其他部队,他魔下的军队,战损率一直都是偏低的。 “北虏的探子多,新式炮弹,务必要严加看管。 尤其是进入北方地区后,禁止任何外人靠近。 就算地方衙门组织的劳军队伍,也要提高警惕。 如果有人想伸手索要,立即向老夫进行报备!” 景国良一脸严肃的说道。 名义上防备北虏,实际上是在防备虞军同僚。 北虏想要渗透过来,並没有那么容易。 光靠砸钱收买奸细,实际效率是非常低的。 相比之下,自己人渗透获取情报,就要容易的多。 同为虞军,那也分成了不同阵营。 勛贵系想要保持优势,就不能放任这种大杀器,让竞爭对手窃取。 就算官司打到朝堂上都没关係。 相比藩镇化的辽东,勛贵系在朝堂上的话语权重的多。 编造一种稀缺矿產,夸大生產难度,就能把事情给糊弄过去。 无论皇帝,还是朝中有识之土,都不希望看到辽东系继续壮大。 如果不是朝廷的刻意限制,辽东镇也不会一直维持在六万兵力上下。 上面肯砸资源,扩编十万、二十万部队,理论上都是能够做到的。 朝廷寧愿把资源砸在大同镇、宣府镇、山西镇、蓟州镇的重建上,也不愿意直接在辽东镇的基础上扩建,就足以说明问题。 “大单于,虞朝京师近在眼前,不如集中兵力,拿下————“ 尼赤勒格万户的话没说完,就被呼格吉勒的眼神打断了。 “尼赤勒格,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能够迅速拿下大虞京师?” 政治口號是忽悠下面人的,自己也信了,那就是一场灾难。 在草原上攻城略地无往不利,不等於攻坚能力也那么强。 前面打高句丽的经验,套在这里是不適用的。 大虞京师不光城池高大,城中还有大量的军民。 大虞朝的根基虽然受到衝击,也没到人心尽散的时候。 除非永寧帝和徽钦二宗一般,都是软骨头。 看见敌军兵临城下,就傻乎乎的投降,不然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內攻破京师。 如果改为长期围困,那就太危险了。 虞朝在南方还有三十余万精锐,这些部队一旦集结过来,就轮到他们倒霉啦。 上一次在济南的教训,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虞精锐的战斗力,並不比他们的军队弱多少。 “大单于,虞朝北方的財富,半数集中在京中。 听闻我军南下,北方各地的富户,全部云集到了京中。 一旦拿下大虞京师,我们不光能够获得海量的物资,还可以传而定北方!” 尼赤勒格意气风发的说道。 最近一段时间,他可是狠狠研究了一番虞人歷史。 上一个汉人王朝大宋,就是这么被他们的先辈打的只剩半壁江山。 都是草原霸主,祖宗能够做到的事情,没道理他们做不到。 “尼赤勒格,看来你最近读了不少书,可惜博而不精。 你光看到了拿下大虞京师的好处,却忽视了此战的风险。 永寧帝可不是什么软骨头,上一次我们围城那么长时间,期间还拋出了议和的诱饵, 他都无动於衷。 这一次兵临城下,估摸著也不会发生变化。 虞朝皇帝只要愿意死战,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勤王大军抵达。 拖的时间越长,局势只会对我们越不利。 本质上,我们这次南下的最大目標,就是获取过冬的物资。 削弱大虞朝,属於次要目標, 本末倒置,可是兵家大忌。” 萨日娜笑著劝说道。 一眾小弟跟著王庭南下,是为了发財来的,而不是要和大虞死磕。 逐鹿中原,那是王庭的终极大饼。 截止到现在,除了少数野心家外,王庭中大多数人都没当成一回事。 中原世界虽好,大虞也不是软柿子。 劫掠一番还行,若是留下来和大虞死磕,那就要家家戴孝、人人哭泣。 纵使战场上打贏了,沉重的伤亡,也会拖垮一族。 “萨日娜,你未免太胆小了。 虞人的战斗力,我们都领教过。 確实有一些虞军战斗力不错,可他们的內部问题太多,根本无法团结起来。 就算话说的一半,尼赤勒格突然意识到,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自家单于一手缔造的。 看似是贪图財货,实际上却是在钓鱼。 第417章 內斗不休 第417章 內斗不休 京师。 隨著北虏的逼近,城中局势也紧张了起来。 “陛下,好消息!” “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在通州靠岸,明日即可抵达京师。” 汪逸风一路小跑过来匯报导。 勤王大军抵达,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连到达时间,也早就推算好的。 不过这不影响,汪逸风向皇帝邀功。 相较於锦衣卫,东厂发展速度,要迟缓的多。 尤其是在情报搜集上,基本上局限在了顺天府。 不是他这个厂公不努力,主要是东厂当初拉的仇恨太多。 被裁撤期间,遭到了各方最残酷的报復。 重新復立起来的时候,人员和机构都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锦衣卫除了是特务机关,同时也是天子亲军,肩负著保卫皇宫安全的重任。 被裁撤的只是特务机构,守卫皇宫的部队,並没有受到影响。 虽然裁撤人员同样遭到清算,可锦衣卫中还有不少权贵子弟,靠家族庇护逃过了一劫。 东厂就不行了。 作为一家以宦官为核心的特务机关,可没有哪家权贵捨得把自家子弟送进来。 哪怕是掛个名,大家都觉得有辱门风。 永寧帝重建厂卫后,锦衣卫靠残余人员迅速恢復建制,东厂的机构都没有补充全。 专业技能,较巔峰时期,更是差的远。 几度想要搞事情,都碰的头破血流。 期间还被文官抓住了把柄,多次遭到皇帝训斥。 “好!” “舞阳侯抵达,朕就放心了!” 永寧帝一脸感慨的说道。 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管用。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出了无数外戚犯祸国的案例,为何还有那么多君主喜欢重用外戚。 不是他们不知道,外戚做大的威胁,纯粹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从江南到京师,足有两千多里地。 按照虞军的常规操作,光准备工作都得两个月,行军也要两个多月。 算上圣旨传递的时间,能够在半年內抵达京师,那都算高效率。 即便朝廷再三催促,最快也得四五个月。 舞阳侯所部,从接到圣旨,到抵达京师,仅用了不到三个月。 面对北虏那种强敌,第一个抵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意味著要率先顶上去。 如果不是自己人,谁愿意这么拼命啊! 何况外戚有威胁,不等於其他势力就没威胁了。 从古至今,经歷了眾多政治变革,期间主导政局的团体不断更替。 任何政治团体做大之后,都会对皇权造成威胁。 “恭喜陛下!” “自古贤臣配名君,有舞阳侯……” 没有丝毫犹豫,汪逸风果断送上了一通马屁,拍的永寧帝神清气爽。 “陛下,內阁四位大臣和六部尚书,在后殿等待您传唤。” 御前太监的声音响起,结束了这段美好时光。 “带他们过来吧!” 永寧帝当即回应道。 能够让內阁和六部一起找过来的,必定是大事。 作为一名勤政的皇帝,他不允许自己的携带,影响到了朝政大事。 …… “臣等拜见陛下!” 说话间,眾人齐身行礼道。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 “赐座!” 吸取了上一次阁臣猝死的教训,凡是有老臣覲见,永寧帝都会赐座。 儘管当著皇帝的面,坐著未必能有站著舒服,但政治作秀不能少。 “臣等谢过陛下!” 仿佛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群臣齐声回答道。 “诸位爱卿,这么急著过来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永寧帝关心的询问道。 “陛下,勤王大军抵达了通州。 现在前线战事紧急,请您下旨让舞阳侯立即带兵,赶赴前线主持大局!” 兵部尚书罗泽风率先开口说道。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得知北奴入侵的消息后,北地的士绅大户们纷纷外逃躲避战乱。 偏偏大虞基层治理,以士绅豪门为根基。隨著这些人离开,基层也乱成一锅粥。 衙门中许多吏员,跟著闪人跑路。许多地方官,直接沦为光杆。一些胆小的官员,也混跡在逃难人群中。 除了少数能力强的官员,组织起了防御外,勉强保住城池外。 北奴南下一路横扫,沿途几乎没有受到像样的抵抗。 寄予厚望的大同镇、蓟州镇、宣府镇,全部都和纸糊的一样,被敌人打的节节败退。 前线战事告急,求援信雪般从各地飞来。 朝野上下都在向兵部施加压力,逼他们想办法解决问题。 一旦让北奴打进顺天府,再次兵围京师,后果不堪设想。 舞阳侯的勤王大军,成了兵部上下最后的救命稻草。 “勤王大军千里迢迢的赶来,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 就算前线再怎么紧急,也得要人家適应一二。 据朕所知,上一次两广勤王大军过来,还没上战场就病倒了八千,相当於打残了一个镇。 如果不吸取教训,恐怕勤王大军十成的战斗力,到了战场上只能发挥五六分。” 永寧帝一口回绝道。 登基这些年,年年都在和战爭打交道,他也恶补了不少军事常识。 从下旨让各地组建勤王大军开始,“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这些词就频繁在他脑海中浮现。 对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他是寄予厚望的。 可不希望这支精锐,因为內部缘故,就这么无意义的消耗掉。 “陛下,军情紧急啊!” “北虏距离顺天府不足三十里,敌军骑兵一天即可杀到京师脚下。 前线的各路兵马,全部都在勉力支撑,隨时可能崩溃。 为了大局著想,恳请陛下,勒令舞阳侯立即出兵!” 罗泽风的话音落地,永寧帝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不等他做出反应,群臣跟著起身高呼道:“恳请陛下,勒令舞阳侯立即出兵!” 眼前的一幕,让永寧帝火冒三丈。 前线局势危机,他自然是知道的,可群臣的表现,还是突破了他的底线。 口口声声说著战事紧急,实际上背后却有各自的小算盘。 按照惯例,勤王大军抵达京师,肯定要先覲见皇帝。 眾人急著过来,摆明是不想他见舞阳侯。 原因非常简单,长城防线一日告破,沿途那么多关隘,都没有发挥作用,背后牵扯的东西太多。 朝堂上的一眾大臣,或多或少都牵扯了一些,没几个人敢说自己完全乾净。 从防线被捅破开始,文官们就忙著平帐。 可惜有问题的地方太多,以往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出事,一时半会儿很难清理乾净。 皇帝好糊弄,不等於舞阳侯也好糊弄。 勛贵集团如果全力支持皇帝,想搞清楚问题並不难。 甚至锦衣卫本身就掌握了不少证据,没有捅出来,那是锦衣卫上下被折腾怕了。 倘若皇帝勛贵联合,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颗雷一旦被引爆,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整个文官集团都会陷入被动中。 为了团体的利益,哪怕反对和北虏决战的徐文岳,也只能被动站队。 甭管怎么说,现在都必须阻止皇帝和舞阳侯见面。 后续等北虏抢完了,他们留下的一堆漏洞,也差不多被清扫乾净。 到时候推几个替罪羊出去,就能平稳渡过这次危机。 何况勛贵系,也不是铁板一块。 皇帝和舞阳侯关係密切,不等於和其他几位,同样关係密切。 永寧帝上位之后的一系列操作,实际上也没少得罪勛贵系。 双方心里有疙瘩,就很难推心置腹的合作。 让勛贵们冒著未来被清算的风险,大肆屠戮文官,几乎是不可能的。 文武之爭固然激烈,但不等於双方就完全没有合作的可能。 政治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有些政治交易,双方甚至不需要开口,就能够达成默契。 私底下让渡一些利益过去,事情也就过去了。 “哼!” 冷喝一声之后,永寧帝直接转过身去。 群臣挑明了立场,如果他拒绝调兵,导致战线再次崩溃,一切政治后果就需要他来承担。 皇权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同样需要天下人拥戴。 京师再度被围的政治影响太过恶劣,大虞朝积累了数百年的威严,將直接毁於一旦。 这是会动摇皇权根基的。 “你们看著办吧!” 赌完气之后,永寧帝一脸无奈的说道。 百官们玩的阳谋,现在这种局面,他著实不敢赌。 …… 通州。 看著眼前的圣旨,舞阳侯是一脸的无奈。 真是怕什么,就给来什么。 前脚刚在驛站落脚,朝廷催促出兵的圣旨,就到了他手中。 带著步兵去打骑兵,纵使军神再世,也要头皮发麻。 “朝廷让我们务必挡住北虏大军,不让他们袭扰顺天府,诸位將军可有建议?” 舞阳侯的话一出口,一眾將领就傻了眼。 “侯爷,顺天府虽然有燕山山脉为屏障,可最重要的关隘,早在前面的战斗中就已经丟失。 敌人都打了进来,现在再想找险地扼守,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总不能围著顺天府,再建一条长城吧!” 南直隶第一镇总兵任启辰双手一摊说道。 想他也是熟读兵书,可面对这种奇葩要求,还是无能为力。 大同、宣府等地都丟了,居庸关、古北口、紫荆关等地也落入北虏手中。 整个北疆防线,也就山海关还在虞军手中。 有辽东镇驻守,北虏主动避开了这个硬茬。 战线推进到了京师门口,敌军只要愿意,隨时都可以发起进攻。 想要拦截都不行,敌军以骑兵为主,占据著战略主动权。 现在所谓的顺天府防线,看起来更像是玩笑。 从前线撤下来的溃兵,早就沦为惊弓之鸟,所谓构筑防线,无非是逃脱朝廷追责的手段。 “时间这么紧,长城肯定是建不了的。 再说京师周边那么多战略要地,都能丟的这么快,多一条长城也没有意义。 侯爷,朝廷下达这份圣旨,无非是想要推卸责任。 光我们这点儿部队,根本不可能四面布防。 要不然我们直接在顺天府附近,挑选有利地形进行驻扎。 敌军向我们发起进攻,大家就固守营地。 如果从其他地方绕路,那么我们无能为力,步兵是追不上骑兵的。 何况北虏入寇兵力,足有二三十万之多,我们很难以寡敌眾。” 南直隶第二镇总兵元羽丰紧接著开口补充道。 从调侃的语气中,可以看出来,他对御敌於顺天府之外,不抱有任何希望。 “休要口无遮拦!” “这些话,不是你们该说的。 若是传了出去,又少不了一场风波!” “朝廷既然下达了命令,我们就要儘可能的完成任务。 你们几个挑选一个適合长期驻守的地方,本侯要和北虏打持久战。” 嘴上训斥的凶,心里他还是非常认同的。 此时盲目衝上去同北虏决战,那就是在送人头。 敌人明明有机会围困京师,却故意拖著进度,怎么看都像是陷阱。 偏偏京中那帮蠢货,一心想著政治影响,完全不考虑军事上的风险。 倘若勤王大军战败,大虞朝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未知数。 “侯爷,以末將之见,通州背靠大运河,最適合大军驻扎。 不过这个位置,太过位於后方,朝中那边肯定没法交代。 如果居庸关没丟,昌平州是最好的选择,现在只能凑合著用。 皇陵在那边,我们过去保护皇陵不受北虏破坏,想来朝中百官也没话说。 唯一的问题是北虏明明有时间占据昌平,却故意放在嘴边不吃,很可能存在阴谋。” 任启辰略显犹豫的提议道。 昌平州是京师的西北门户,这里是抵御草原民族入侵的最后一道防线。 从前线撤离下来的各路溃兵,也大都集中在此地。 理论上来说,只要整合了当地的部队,就能拉起十万大军。 这样的兵力,放在整个战场上,也能发挥重要作用。 怎奈溃兵这种生物,从来都不是战力担当。 把这些部队编入军中,很多时候不仅无法增强战斗力,反而会影响士气。 “嗯!” “我们就去昌平州!” “就算敌人真有阴谋,大不了我们退守皇陵,在山中同敌军进行纠缠!” 迟疑了一阵之后,舞阳侯下定决心,同北虏在昌平州打一仗。 (本章完) 第419章 战爭起 第419章 战爭起 “侯爷,前方发现北虏骑兵,正在向我们这边杀来。” “侯爷,左翼发现北虏骑兵,距离我们大约四十里。” “侯爷,右翼发现北虏骑兵……” 大军刚跨入昌平地界,噩耗就接二连三的传来。 最糟糕的局面,终归还是发生了。 昌平州就是北虏留下的诱饵,故意引他们上鉤。 原本想著迅速进入昌平,藉助城池的力量阻挡敌军入侵,可惜敌人根本不给机会。 “结阵迎敌!” 舞阳侯语气冰冷的下令道。 此刻他心中已经慌的不行,敌人明显有备而来。 双方距离不足四十里,以骑兵的速度,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抵达。 现在这种时候,大军想撤都不行,只能在敌人预设的战场上展开决战。 內心深处,他忍不住问候了昌平守军祖宗十八代。 挡不住敌军没关係,不能连预警都不发呀! 如果提前发现敌军的动向,提前有了准备,绝对不会这么被动。 马蹄声越来越近,现场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侯爷,我们就这么和北虏交战?” 一旁的宦官监军忍不住发问道。 作为御前太监,以往都在宫中伺候,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 开局就遇上这种大场面,苏浩宇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没错。” 舞阳侯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现在这种时候,他可没功夫向一名宦官解释。 对永寧帝派出太监当监军,他本身就充满了怨念。 在大虞官场的鄙视链条中,宦官这个政治群体,一直都是垫底的存在。 碰了一鼻子灰后,苏浩宇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作为监军他代表的是皇权,可外戚代表的同样是皇权。 其他人或许会忌惮他和皇帝的关係,眼前这位不会。 真要是得罪狠了,战场上也不是无法发生意外。 看著席捲而来的敌军,战场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开炮!” 隨著舞阳侯一声令下,轰鸣的炮火声,瞬间从营地中响起。 无数炮弹飞出,冲在前方的北虏骑兵,瞬间死伤一大片。 “传令下去,让各镇总兵指挥战斗,允许他们自由决定打法。” 关键时刻,舞阳侯再次下达军令。 理论上来说,这种战斗应该统一指挥,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协调性。 可惜舞阳侯非常清楚,自己没有能力,驾驭这种大兵团作战。 下面的几名总兵,军事水平虽然比他高,同样没有指挥过数万大军。 没有办法,勛贵系的军队扩张速度太快。 跟著李牧混的那帮勛贵子弟,都是年轻一代。 在时代洪流推动下,走上了歷史舞台。 以至於军中一眾高层將领,普遍年龄都是二十多岁,军龄更是只有短短数年。 凭藉不错军事基础,能够走到总兵位置上,已经算是出类拔萃。 再往上指挥大兵团作战,对主將能力的要求,就非常苛刻了。 强行赶鸭子上架,很容易捅出篓子来。 索性让一眾总兵,各自镇守一面战场,在能力自身能力范围內自由发挥。 …… 京师,太和殿。 “陛下,锦衣卫传来密报,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在昌平州同北虏发生遭遇战。 双方正在展开激烈战斗,场面十分惨烈。” 郑英逸一脸忐忑的匯报导。 真实情况,比他说的还要糟糕。 说的好听是遭遇战,难听点儿就是中了敌人的算计。 只不过勤王大战实力不俗,即便是在野外遭遇,也挡住了敌人骑兵的衝击。 让战爭陷入焦灼状態,一时半会儿难分胜负。 不过聪明人都知道,这种僵持对勤王大军非常不利。 无法迅速贏得战斗,附近的北虏军队,就会源源不断的赶来增援。 至於周边的虞军,则完全指望不上。 “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永寧帝衝著群臣怒吼道。 朝堂上一眾文官,纷纷低下头颅。 尤其是內阁和六部的一眾官员,更是把头埋的老底,唯恐被皇帝注意到。 他们阻止舞阳侯带兵进京,那是为了派系利益。 除了少数蠢货,希望舞阳侯战败外,其他人都是希望勤王大军能够获胜的。 儘管战场上的胜利,会让勛贵集团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增加,可这种增加是在规则范围內的。 对文官集团来说,有规则他们才有的玩。 倘若勤王大军战败,葬送了大虞朝为数不多的精锐,整个帝国都有倾覆的风险。 换个朝廷继续当官,那是针对中下层官员而言的。 一眾手握实权的大员,其实没有更多的选择。 真要是发生改朝换代,开国君主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他们这些有前科的前朝旧臣,通通属於被清洗的对象。 作为既得利益者,聪明人都会想著掀翻桌子。 “陛下,息怒!” “奋勇杀敌,乃为將者本分。 若勤王大军忠於国事,定能大破敌军!” 赖耀华的开口,直接点燃了火药桶。 不光激怒了皇帝,同时也激怒了一眾勛贵,眾人当即怒目而视。 作为勛贵系的嫡系武装,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中,充斥著大量的勛贵子弟。 自家儿子、侄儿、兄弟、族人,在战场上和北虏廝杀,居然有人在旁边说风凉话,谁能够忍得住。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此刻他已经挨揍了。 对眼前的变化,赖耀华心里同样打鼓。 可是没有办法,御史都察院作为大喷子机构,一直都是文武爭斗的急先锋。 能够坐上左都御史的位置,他的政治立场不言而喻。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认。 为了文官集团的利益,把勤王置於了危险境地,在政治上是非常丟分的。 现在皇帝把问题拋了出来,文官们肯定不能接茬。 到了衝锋陷阵的时候,御史就得上战场。 偏偏下面的小弟,都被皇帝的怒吼嚇住了,他这个御史头子只能亲自下场。 “混帐东西!” “既然你说的这么厉害,那就乾脆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让北虏乖乖退兵。 没有能力,就不要在朝堂上添乱!” 镇东侯当即怒斥道。 充满杀气的目光,让附近的文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勛贵系巨头们不在,不等於朝中就完全无人了。 其他勛贵只是能力差了点儿,不代表就没有脾气。 “陛下,请诛此贼,以正视听!” 一旁的武乡侯更是放出了狠招。 文武纷爭,再一次在朝堂上点燃。 “两位侯爷,暂且息怒!” “赖大人,只是心直口快,一时失言,绝没有別的意思。” 吏部尚书岳铭宇急忙开口劝说道。 不过这种劝架,更像是火上浇油。 “心直口快”,用在这种场合,分明就是嫌火不够旺。 显然,文官集团內部,並不是铁板一块。 前面为了善后,各方短暂合作一次,现在又各自分道扬鑣。 文武纷爭,只是大虞朝眾多矛盾中的一个小分支。 平日里爭斗最多的,还是文官之间的內斗。 北虏入侵,距离京师仅一步之遥,这种时候明显不適合挑起文武之爭。 作为入阁竞爭对手,岳铭宇果断选择打著平息矛盾的旗號,在赖耀华背后捅了一刀。 最⊥新⊥小⊥说⊥在⊥⊥⊥首⊥发! “哼!” “哼!” 伴隨著两声冷喝,文武爭斗的火苗,暂时被压制下来。 大家都不是傻子,勛贵系也不愿意给文官们当刀。 赖耀华固然可恨,其他文官也不一定是好东西。 全力出手把左都御史拉下马不难,关键是这么干,勛贵集团获得不了实质性的好处。 当务之急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 “陛下,北虏多是骑兵,战爭一旦拖下去,勤王大军很容易被敌军围困。 短时间內,朝廷没有能力派出援兵,昌平州那边是顾不上了。 乾脆下旨让舞阳侯所部找机会撤下来,前往通州驻守,保障运河大动脉的畅通。” 徐文岳缓缓开口说道。 大虞的家底被折腾的差不多了,现在拥有的精锐,差不多就是朝廷的极限。 年轻一代勛贵子弟,有点能力的都进入军中。 连同他们一起入伍的,还有各家训练的家丁。 靠著这些人,才拉起了现在的队伍。 一旦损失惨重,后面就算补充了兵力,也没有那么多合格的军官。 “徐阁老,现在双方廝杀的这么厉害,哪里是说撤就能撤的。 北虏又不是傻子,勤王大军真要是从撤退,敌人立即就会扑上来。 稍有不慎,撤退就会变成大溃败。” 谷嘉熙摇了摇头说道。 內心深处,他也隱隱有些后悔。 早知道北虏来的这么快,就不该逼舞阳侯出兵。 北虏再次兵围京师,政治影响確实恶劣。 如果能拦得住,肯定得拦著。 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敌人先下手为强,勤王大军在野战中步兵打骑兵。 纵使侥倖击败敌军,也很难取得战果。 京师再次被围困,几乎成了定局,那就没必要赔上一支精锐。 “藉助夜色掩护,还是有机会撤下来一部分的。 就算保不住整支大军,也要保住军中的骨干力量。” 徐文岳语气低沉的说道。 战斗还没分出胜负,就被泼了一盆冷水,无论皇帝,还是群臣的脸色都不好看。 不过这一次,大家没有急著跳出来反驳。 真要是事不可为,保住军中骨干力量,就是最好的选择。 大虞朝不缺人,普通士卒就算死上再多,都可以补充。 只要军中骨干力量在,过上一年半载,就能恢復战斗力。 “徐阁老,您未免太过悲观了。 舞阳侯乃我朝名將,论起战场局势判断,不是我等能够比的。 真要是事不可为,他自然知道怎么应对,无需我们这些人操心。” 停顿了片刻之后,罗泽风脸色阴沉的回应道。 一旦朝廷下令撤退,那就是对之前军事行动的否定。 做出了错误决策,肯定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最適合背锅的,无疑是兵部。 无论是长城防线崩溃,还是后续战爭打的一团糟,兵部都难辞其咎。 再加上一场大败,他这位兵部尚书,这辈子都別想从坑里爬出来。 如果不是前面的贪腐案牵扯人员太多,各派为了自身利益,必须力挺兵部。 罗泽风这位兵部尚书,早就进了詔狱。 不过大家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朝廷吃了这么多败仗,终归是需要有人负责的。 前线的將领和地方官,明显扛不起这么大的雷。 除非虞军逆风翻盘,在战场上大败北虏,不然兵部早晚都要陷进去。 现在的罗泽风,就是输红眼的赌徒,任何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 黔国公府。 “汉水侯来信,邀请我们一起出兵,平定三宣六慰。 大家有什么想法?” 年少的黔国公开口询问道。 儘管不满十六岁,但在宗族礼法的约束下,府中的权力已经逐步向他手中移交。 像这种决定公府未来命运的大事,他已经有了不小的话语权。 “公爷,三宣六慰最近这些年,一直都不怎么安稳。 除了覆灭的安南国外,最大的毒瘤就是缅甸王国。 过去的十年里,边界上发生的大小衝突,加起来不下百次。 如果有机会把他们覆灭,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即便是无法覆灭缅甸王国,只要战爭打了起来,我们就能合情合理的从云南巡抚手中拿回兵权。 如果他硬拖著不给,那就让他们自己带兵上战场!” 中年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对黔国公府来说,征討三宣六慰是次要的,拿回手中的权力才是关键。 前面巡抚衙门趁黔国公年幼,拿走了国公府的兵权,导致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影响力大减。 如果不想办法改变,要不了几十年,他们就会和朝廷册封的藩王一样,沦为橡皮章。 人家藩王好歹是宗亲,大家要给几分面子,文官们也不好做的太过。 黔国公府就不一样了。 丧失了权力之后,手中掌握的巨额財富,就是招灾引祸的源头。 运气好的话,还能够带著族人去京师,过上普通勛贵的生活。 倘若运气不好,没准哪天就意外暴毙在了府中。 “二叔,倘若征討缅甸王国,我们有多少胜算?” 黔国公关心的问道。 自古都是挑起战爭容易,结束战爭难。 缅甸王国的威胁,困扰了国公府上百年。 歷代黔国公都想解决这个麻烦,把势力扩张到中南半岛。 可惜敌人不是软柿子,就算战场上获得了胜利,糟糕的自然条件,也限制了国公府的扩张。 几次把触手深入到中南半岛,都被敌人就赶了出来。 一来二去的折腾多了,两边也就成了世仇。 “如果光我们一家出兵,胜算不超过三成。 不过加上汉水侯府,情况不一样了。 除了都护府的兵马外,汉水侯还有两广六镇可用。 区区一个缅甸王国,根本不算什么!” …… (本章完) 第421章 惨烈大战 第421章 惨烈大战 “国公爷,北方传来急报。 舞阳侯所部,在昌平遭到北虏围困,形势十分严峻。” 收到这个消息,景国良眉头一皱。 在出兵勤王之前,勛贵系高层也做过沟通。 作为前锋的舞阳侯所部,主要任务是力保京师不失,其他都是次要的。 结果预想中的京师保卫战没有发生,舞阳侯所部先遭到了北虏围困。 算上情报传递的时间,这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 闽浙勤王大军,就算以最快速度赶过去救援,也要大半个月。 这就意味著,舞阳侯所部最少要硬扛北虏的攻击一个月。 “立即用六百里加急给舞阳侯传讯,我部会儘快赶赴前线支援,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北虏多是骑兵,只要派出几千骑兵牵制,就能迟滯我们的行军速度。 若事不可为,就伺机寻找机会突围,儘可能保全有生力量。” 景国良沉声说道。 坦然的说,这种丧气的话,不应该是军中统帅说出来的。 可现实是残酷的,他必须为帝国负责,为勤王大军的安全负责。 “国公爷,这些內容不能书信。 一旦泄露出去,朝堂上必定引发轩然大波。 不如派可靠之人,前往舞阳侯营中说明情况。” 卫浩宇急忙劝说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朝中纷爭这么激烈,双方都在拼命找对方的漏洞。 此时送上一封有损军心士气的信,那就是在给文官递刀子。 “卫总兵,你担心的没错,这种事情肯定有人揪著不放。 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现在不是惜身的时候,文官们如果要闹,那就陪他们闹个够!” 景国良脸色阴沉的说道。 送信,驛卒们可以不断换人换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传讯。 如果是派人过去,就算身体是铁打的,沿途也要停下吃喝拉撒。 別说日行六百里,就算连续日行三百里,身体都扛不住。 更棘手的是即便抵达了前线,想要突破北虏的封锁,联络舞阳侯也不容易。 可以说这次传讯,完全是尽人事,听天命。 对导致局势失控的文官们,他是憋了一肚子的火。 內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主意,战后必须为阵亡的將士討个公道。 “国公爷,若舞阳侯所部损失惨重,我们之前的计划就必须改变了。 以五镇之兵对抗北虏主力,怕是力有不及。 辽东系指望不上,唯有等镇远侯所部抵达,我们才有一战之力。” 袁泽福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们都是和北虏交过手的,上一次在济南能贏,那是打在敌人的软肋上。 並且当初的两广六镇,官兵全是优中选优,战斗力不是扩编后各部能比的。 扩编的各部,都是从两广六镇中拆分出来的。 哪怕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战斗力也就当初的八九分。 看似差距不大,实际到了战场上,能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却截然不同。 双方的差距,不在士卒战斗力上,而是基础军官的综合素质。 聚集在一起战斗的时候,看不出来问题,一旦让下面自由发挥,差距就会暴露出来。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靠训练,能够拉上去的。 要么加强军官的指挥能力培训,要么把部队拉到战场上多打几仗。 从两广六镇出来,他们都尝试过培养军官,后续都被迫放弃了。 跟著李牧学容易,棘手的是坚持下去。 当初是勛贵子弟多,大家都有军事基础,稍加培训之后,就能够迅速成长起来。 扩军之后,勛贵系的精英数量不够用了,被迫提拔一帮草根军官。 培养都要从识字开始,没有数年之功,难以见到成效。 这个成长效率,还不如把军队拉到战场上,在实战中学习进步快。 “根据实际情况,隨机应变吧! 舞阳侯是军中宿將,相信他关键时刻,能够做出正確选择。 派人师爷,以老夫的名义,分別向镇远侯、汉水侯去信,说明现在面临的情况。 让他们做好最坏的准备,以免局势失控!” 嘴上说相信舞阳侯,实际上行动上,已经著手准备善后。 很明显,景国良对舞阳侯的军事能力,並没有足够的信心。 事实上,面对北虏重兵围困,换成任何將领过去,都会觉得棘手。 步兵打骑兵,实在是太过被动。 双方机动性的差距,决定了虞军想主动出击,都没有发挥的余地。 …… 鬼方大营。 “诸位族长,大单于对你们之前的战斗,非常不满。 十几万草原勇士,拿不下几万疲弱的虞军,传出去都是笑话!” 纳达姆厉声训斥道。 相较於上一次南侵,韃靼一族在草原上的霸主地位,更稳了几分。 许多反韃靼的鬼方部落,在前面的草原力量洗牌中,纷纷损失惨重。 以至於在韃靼一族在联盟中的地位更进一步,鬼方各部完全沦为了从属者。 “尊敬的纳达姆万户,我们真的尽力了。 这次遇到的敌人非比寻常,乃是大虞名將舞阳侯。 据说此人带兵打仗,一直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在虞军中有非常高的威望,部將都愿意为他效死。 並且这支虞军,还有非常犀利的火炮,让我们吃了不小的亏。” 乌古斯急忙开口解释道。 全部都是真心话,在前面的战斗中,鬼方联军折损了上万兵马,还是没能杀入敌军营地。 遇上这种强敌,他是一点也不想打。 “乌古斯族长,你格拉尔部落也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大部落,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 区区三镇虞军,就把你们给嚇倒了么?” 纳达姆一脸不屑的说道。 大虞精锐他见的多了,战斗力確实有,但敌军將领敢死战的没几个。 后面还有一帮人拖后腿,经常在战爭进行到关键时刻,就会猪队友跳出来捣乱。 只要把握好了节奏,再强的虞军,都能够被轻鬆击败。 “纳达姆万户,在前面的战斗中,联军折损了上万勇士。 军心士气遭受严重影响,若是继续强攻,部队存在崩溃的风险。 毕竟,我们鬼方的士卒韧性,远不及伟大的韃靼勇士坚韧。” 乌古斯面不改色的拍了一记马屁。 效果非常明显,原本想寻他晦气的纳达姆,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驯服鬼方一族,一直都是他们的计划。 鬼方人的实力越弱,计划就越容易成功。 像乌古斯这种磨灭了斗志的鬼方权贵,只要愿意低头合作,那就是拉拢的对象。 “罢了,你们面临的困境,大单于也是知道的。 这次我过来,带了三万虞人僕从军,就为助你们一臂之力。 后续的大战,本万户希望各部,能够打出草原勇士的气势来。 若是有人畏敌不前,一律格杀勿论!” 纳达姆话风一转说道。 追责是次要的,主要是必须儘快吃掉舞阳侯所部。 真要是拖到虞人援兵抵达,战场局势就会发生变化。 错过了这次削弱虞朝人的机会,后续再想遇上,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养心殿。 自从舞阳侯所部遭到围困,永寧帝就没有睡过好觉。 做梦都是前线大败,敌军杀入京师。 “辽东镇到了哪个位置?” 永寧帝关心的问道。 前线的虞军部队,看似数量不少,实际上大都是空壳。 距离舞阳侯最近的虞军主力,就是辽东镇。 最⊥新⊥小⊥说⊥在⊥⊥⊥首⊥发! 如果两军联手,正面击溃围困的鬼方军队,都有很大机会。 “陛下,辽东镇在山海关驻防……” 罗泽风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前面鼓动皇帝下旨,让舞阳侯出征的时候,他这个兵部尚书可是替辽东镇说过不少好话。 甚至一度做出保证,辽东镇已经迷途知返,会和舞阳侯所部联手对敌。 万万没有想到,辽东镇就是一帮坑货。 前面给他做出了一堆承诺,从他手中骗走了大量的战略物资。 到了关键时刻,又犯了老毛病,再一次畏敌不前。 缺少了辽东镇参与,让兵部制定的作战计划,成为了一团狗屎。 整条战线上,到处都是漏洞。 想要弥补,都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蠢货!”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替他们解释。 北虏重兵围攻山海关,朕怎么不知道? 郑指挥使,你告诉这蠢货,北虏的主力在什么地方!” 永寧帝当场发飆道。 战爭打成这副模样,兵部需要承担最少一半的责任。 前期的长城防线搞成了豆腐渣工程,后续的战略部署,也是全部以失败告终。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错,兵部尚书无疑是不合格的。 期间永寧帝一度想要让都督府,代替兵部行使职权,结果都督府根本不接茬。 理由非常简单,兵部留下的坑太多,一时半会儿根本填不完。 “北虏主力一部分在围攻舞阳侯所部,一部分在向河南、山东运动,四处劫掠財富。 至於山海关一线,锦衣卫暂时没有发现北虏军队的踪跡。” 被点名的郑英逸,急忙回答道。 如果有的选择,他是不想得罪兵部的,可他的主子是皇帝。 皇帝不问,他可以装聋作哑。 皇帝既然开了口,那就只能实话实说。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辽东镇也牵制了不少敌军,就算没有过来参战,也勉强能接受。 结果人家就在旁边看戏,根本没和北虏交战。 这就让很多官员受不了啦! 朝廷每年费重金养活的辽东镇,到了关键时刻,居然一点作用都不起。 如果硬要说的话,守住山海关勉强能算他们的功绩,但北虏没有从那边发起进攻。 “陛下,臣弹劾辽东……” 转瞬的功夫,朝堂上就响起了对辽东镇的弹劾声。 不过这些註定是无用功。 对半独立状態的辽东镇,大虞朝廷现在根本没有办法。 就算秋后算帐,那也是未来的事情。 罢官撤职,这些常规手段,对辽东镇没有任何作用。 想要抓人,人家麾下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卡一卡后勤,可惜大虞朝有软肋,大家担心逼急了,辽东镇直接倒向北虏。 若是这帮傢伙当了带路党,整个北方都得沦陷,最乐观的结局是退守长江一线。 如此大的风险,朝廷根本赌不起。 或许正是意识到这一点,辽东镇才有恃无恐,敢选择性的执行军令。 “锦衣卫,把这个糊涂蛋兵部尚书,打入詔狱严加拷问。 朕倒要看看,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尽干一些资敌的蠢事!” 永寧帝当即发飆道。 对抱团的文官集团,他早就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 前面是没有出手的机会,现在情况不一样,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问责兵部尚书没有任何毛病。 “陛下,息怒!” “罗大人……” 求情的话,刚说到一半,赖耀华突然卡了壳。 局势恶化到这一步,总得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作为兵部尚书,无疑是第一责任人。 加上前面的逼宫,大家把皇帝得罪狠了,也得让皇帝出一口气。 捅出篓子的罗泽风,无疑是最佳替罪羊。 各方在一瞬间达成共识,只有清流系受伤的结局,就这么在朝堂上达成。 因为前面的骚操作,还得罪了清流领袖徐文岳。 以至於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徐文岳直接假装没看见,仿佛这货不是清流系的人。 赖耀华的声望虽然不低,却无法代表整个清流集团,说话的份量有限。 …… “先破敌营者,赏牛百头、羊千只,连升五级!” “进攻!” 高额的悬赏开出,草原联军再次发起了进攻。 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打头的是投降的虞军士卒。 相较於在大虞的时候,这些人的精神状態大不相同,一看就知道吃饱了饭。 “杀啊!” 伴隨著直衝云霄的喊杀声,僕从军们发起最猛烈的衝锋。 为了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下,这些人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將领们顶著火炮亲自带队衝锋。 “轰隆隆……” 炮火声下,许多衝锋的士兵,被炸上了天。 不过火力覆盖终归有限,死了一批士兵,又会有新的僕从军士兵补上来。 儘管眼神中多了一丝畏惧,但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有退路。 近了,更近了,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一百五十米。 “一梯队,火銃放!” “二梯队,预备!” 青年军官的命令下达,阵阵“砰、砰、砰……”枪声响起,冲在前方的士兵纷纷中弹。 一时间哀嚎声,响彻全场。 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眼前这支虞军,同他们不一样。 眨眼的功夫,战场上就死伤一大片。 “炮兵向前推进五百米,发起火力反击!” 远方观战的纳达姆,果断的下达命令。 眉宇间的愁容,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本章完) 第423章 政治灾难 第423章 政治灾难 “派人尝试劝降。” 看著眼前的战场,纳达姆语气沉重的说道。 眼前的虞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战斗进行到现在,草原联军付出的伤亡超过十二万,哪怕扣除炮灰部队的损失,联军伤亡也超过五万。 他率领的万户,只参加了最后的决战,都有两千人的伤亡。 仗打到这份儿上,他都不好意思说胜利。 儘管恨不得把眼前的敌军,全部斩尽杀绝。 可是出於政治需要,他还是强忍著愤怒,选择劝降。 如果所有的虞军都这么能打,別说是南下劫掠,不被大虞灭族都算幸运的。 见识到了敌军的强大,瓦解虞军的军心士气,就成为联军必须考虑的问题。 舞阳侯不光是外戚,在大虞军中,也是一面旗帜。 若是能够诱降此人,政治上的收益,更胜过歼灭十万虞军。 …… “侯爷,敌军派人喊话,要……” “不必理会!” 不等亲兵队长说完,舞阳侯就挥手打断道。 在大虞朝他的地位,早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北虏再怎么大方,也不可能给出更好的待遇。 投降,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內。 “诸位將士,此战失利,一是朝廷乱命,二是本侯判断失误。 大战进行到现在,继续坚守已经不可能。 我等可以战死,但军队的种子不能断,今夜大家就突围。 活下来的人,回去告诉世人,吾等没有给大虞丟脸!” 迟疑了一下,舞阳侯看向眾人说道。 现在的包围圈已经缩小,能不能突围出去,谁也说不清楚。 敌人围而不攻,那是前面的战斗,震慑住了敌军。 谁也不想在享受胜利果实的前夜,再损兵折將。 虞军残余的官兵,几乎人人带伤,能坚持到现在,全靠將领们带头拼杀。 麾下三大总兵全部战死,一眾参將副將也仅有一人活著。 除了舞阳侯这位主帅外,虞军高层可以说是团灭。 “侯爷,换一身衣服,吾等定能护送您杀出重围!” 见舞阳侯流露出死志,亲兵校尉急忙开口劝说道。 亲兵和主帅绑定,主帅若是战死,亲兵就不用回去了。 何况舞阳侯的身份特殊,如果他死在战场上,造成的影响还会更大。 “不必了!” “稍后你们自行突围即可。 如果侥倖活著回去,就替本侯把这封信交给汉水侯,他会替你们善后。” 知道他们在顾忌什么,舞阳侯当即打消了眾人的疑虑。 说话间,身体突然软倒下去,口角开始向外冒白沫,明显是中毒已深的表现。 “侯爷,您……” 亲兵队长急忙上前扶住舞阳侯,说话间眼泪已经忍不住哗啦啦流了出来。 “本帅先行一步,诸位珍重!” 遗言交代完,舞阳侯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累了,现在只想休息。 最近几年的风光无限,是他人生中最璀璨的时光,也是他最疲惫的日子。 从赶鸭子上架,到功成名就,这一路上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相较於前面的大战,这一次才是他真正指挥大军作战。 短短的二十多天,比过去二十年都难熬。 幸好人生中的第一战,也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战,交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 虽然最终以全军覆没收场,但也成功崩碎了敌人的门牙。 以寡敌眾,打出了现在的战绩,谁也不能说他失败。 “侯爷,一路走好!” 一眾士卒齐齐下跪,为舞阳侯送別。 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能够坚持到最后,那是主帅待他们真心不错。 其他虞军吃不饱,穿不暖,他们从入伍开始,钱粮军餉就从未短缺过。 死在战场上的袍泽,也获得了相应的抚恤。 有亲兵想要自刎,追隨舞阳侯而去,结果被旁边的袍泽拦住了。 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舞阳侯选择自杀,那是他的身份特殊,不能落入敌军手中。 他们这些小卒子,没那种影响力,北虏不会费尽心思活捉。 “突围!” 半晌功夫后,军中唯一的参將强忍著悲痛下令道。 “嗖、嗖、嗖……” 虞军士卒刚发起衝锋,迎面就是一阵箭雨。 不过这一刻,所有人都抱著必死的信念,谁也没有退却。 用带走一名敌军,就赚了的心態,向敌人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杀!” 喊杀声,再一次响彻云霄,让月夜变得越发淒凉。 …… “万户,敌军残部被我们全歼,不过未找到敌军统帅。” 乌古斯族长上前匯报导。 这一仗,让草原联军损失惨重。 作为联军主力的格拉尔部落,同样没有逃脱损兵折將的命运,现在只能抱紧韃靼人的大腿。 “知道了!” 纳达姆一脸鬱闷的说道。 以往的战爭,每一次胜利,都会给他们带来大量的收益。 这一次不一样,除了歼灭几万虞军外,战利品就是一堆破铜烂铁,以及部分尚未烧完的粮草。 对比联军的损失来说,这点儿收益,还不够伤员的医药费。 “万户,现在各部都损失惨重,您看能否让大家先撤下去休整一段日子?” 乌古斯硬著头皮说道。 鬼方联军这次亏麻了,开战前的十二大军,到现在只剩了九万,其中还有两万多名伤员。 受医疗资源匱乏的影响,只能对中高层进行救治,普通士卒只能靠命硬抗。 营地中哀嚎声,就没有断过,军心士气受到严重影响。 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却没有半点儿收穫,各部早就怨声载道。 再让他们上前线,大军非得崩溃不可。 “后续的大战,不需要你们了。 山东那边划给你们,能抢多少算多少,这一次王庭不抽成。” 纳达姆故作大度的说道。 削弱鬼方的任务,他已经完美完成。 以格拉尔部落为首的鬼方部族,遭到了沉重打击,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 打一棒子,自然也要给一个甜枣。 不然逼急了,这些人倒向了大虞,那又是一个大麻烦。 …… 皇宫中。 “陛下,大事不好!” “锦衣卫传来消息,勤王大军在昌平遭遇惨败,参將以上將领全部殉国,其中也包括主帅舞阳侯和监军……” 郑英逸的话没说完,永寧帝整个人都傻了眼。 眼瞅著援军即將抵达,再过五天就可以北上解围。 最糟糕的局面,却先一步出现。 因为朝廷的错误指挥,导致他的舅舅死在前线,这让他如何向宫中太后交代? 三镇大军团灭,上百名勛贵子弟战死,京中肯定要闹翻天。 昌平之战,没有输在军事上,政治上却赔了一个底朝天。 如果不能妥善处理,勛贵和外戚都要和他离心离德。 朝中的平衡被打破了,新一轮的文武之爭已经爆发。 內心深处,他恨死了搞事的文官。 最⊥新⊥小⊥说⊥在⊥⊥⊥首⊥发! 如果不是这些傢伙逼宫,他也不会急著让舞阳侯北上,没有北上就不会有大败。 没有这场大败,那么局势还在掌控中。 北虏再次兵临城下,无非丟一些面子,现在一败里子、面子全丟了。 “陛下,这一仗我们並没有输。 敌军的伤亡,远高於我军。 此战之后,参战的北虏,势必要进行休整。 接下来的大战,朝廷的压力必然大减,有利於……” 不等郑英逸的话说完,永寧帝就先变了脸。 战爭不光是军事问题,更是政治问题。 皇权是需要支撑的。 儘管看起来满朝文武,都是皇权的支柱,可实际上这里面依旧有亲疏远近。 文官集团是皇权支柱,但这根支柱距离有些远,並且已经处於失控状態。 勛贵同样是皇权的支撑,但永寧帝和勛贵集团的关係,並没有外界看到的那么密切。 双方能够保持合作,舞阳侯在中间扮演了重要角色。 现在连接双方的纽带被斩断,再想要修復,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召集京中三品以上的文武议事,朕要当眾宣布这个噩耗。 另外太后那边,谁也不准提及此事!” 永寧帝神色凝重的说道。 理智告诉他,追责的事情,必须立即落实下去。 务必要赶在勛贵们闹起来前,先给他们一个交代。 如果此事处理不好,帝国的统治根基,就会受到动摇。 …… 夹板上,景国良望著远方,愁容不由自主的涌上眉梢。 “国公爷,再过两天我们就能抵达通州。 舞阳侯是我朝名將,麾下部队也是天下精锐,再坚持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章师爷开口劝说道。 从舞阳侯所部遭到围困的消息传来,自家国公的心情就没有舒展过。 连带著他们这些亲信,日子也不好过。 “难啊!” “以三镇之兵,对抗十几万北虏,又无坚城可守。 就算老夫在舞阳侯的位置上,也没有把握挡住敌人的兵锋。” 景国良摇了摇头说道。 在收復南直隶的时候,两人合作过,他非常清楚舞阳侯的真实军事水平。 比起一般的文官,肯定是要强的多,但距离名將还有不小的差距。 遇上这种逆风局,舞阳侯能撑到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蹟。 援军即將抵达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 北虏收到消息之后,肯定会加强攻势。 想要坚持到援军抵达,难度係数实在太高。 一旦舞阳侯所部战败,局势將恶化到无法收拾。 “国公爷,越是这种时候,您越需要保重身体啊!” “万一局势不幸失控,还要您出面收拾烂摊子。 现在大虞的局势,再一次来到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章季平神色凝重的说道。 连续的天灾人祸,天下有识之士,都意识到大虞的江山社稷危险了。 朝廷的一系列骚操作,寒了无数人的心。 每一次局势好转,必定闹出么蛾子,让局势再次恶化。 如此反覆的折腾,再厚实的家底,也经不起祸祸。 “难啊!” “还是牧儿看得远,知道朝中局势复杂,早早跳出去避开纷爭,眼不见为净。 我们这些身在局中的,很难清晰的看清局势。 朝廷勒令舞阳侯率兵北上,不是单纯的军事失误,更多的是政治纷爭。 长城防线一捅即破,里面藏了太多的蛀虫,朝中各大派系估摸著都被牵扯了进去。 文官们担心舞阳侯进京后,同陛下联手,揭开这个捂住盖子,让他们陷入政治被动。 为了政治利益,才鼓动陛下下旨,令舞阳侯率兵北上。 陛下,在此事中的表现,同样令人揪心。 挡不住文官的压力是其次,关键是他还有其他选择。 如果他真的想要拒绝,完全可以直接勒令舞阳侯驻守通州。 只要舞阳侯所部不进京,文官们就能够接受,具体驻扎在哪里並不重要。 可结果却是让舞阳侯率兵北上,还是连下多道圣旨催促。 究竟是想御敌於顺天府之外,还是想藉机削弱我勛贵系的力量,谁能够说的清呢?” 景国良的感慨,把章季平嚇的面如死灰。 非议皇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是他能够听的。 如果有只言片语流落出去,成国公不一定会倒霉,但他这位师爷肯定要凉凉。 “国公爷,慎言啊!” 章季平急忙劝阻道。 不能让自家国公说下去,他这位师爷都不敢听了。 有些事情可以想,但绝对不能说出来。 勛贵系对皇帝不满,那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大虞朝的烂摊子,靠勛贵们才收拾好的,转头皇帝就和文官们搅合在了一起。 看似是文官在逼宫,皇帝被迫做出抉择,可政治从来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永寧帝从不是什么软柿子,如果不是他故意释放讯號,文官们敢那么放肆? 逼宫这种犯忌讳的事情,任何人都要三思而后行。 真要是把皇帝得罪狠了,掀桌子的难度並不大。 皇帝只要愿意硬顶,有勛贵系的支持,就算文官闹腾,顶多也就再来一次百官罢朝。 类似的操作,先帝朝时期发生过不止一次。 场面闹的很大,最后被宦官给镇压下来。 新玩法不会,跟著学习总是可以的。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文官集团影响力確实大,却也没有大到能废立皇帝的地步。 …… (本章完) 第424章 矛盾激化 第424章 矛盾激化 养心殿。 惊闻噩耗,一眾文官面如死灰。 玩脱了,这次彻底玩脱了。 鼓动皇帝下旨让舞阳侯北上,大家只是想敲打一下勛贵系,绝对没想自毁长城。 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上,舞阳侯所部可以败,可以损兵折將,唯独不能全军覆没。 从勛贵们充满杀气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这次事情没那么容易收场。 光一个兵部尚书,无法平息勛贵系的怒火,还需要更有份量的大员出来担责。 “诸位爱卿,拿出善后之策吧!” 见群臣无人开口,永寧帝当即催促道。 理智告诉他,这次的事情,必须儘快给勛贵系一个交代。 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出大事。 一旦勛贵们离心离德,他对军队的掌权力,將急剧下降。 “陛下,舞阳侯殉国,朝廷当厚赏之!” 徐文岳率先开口说道。 “徐阁老所言甚是,不光舞阳侯要重赏,一起殉国的官兵,朝廷都应该礼遇。 他们的身后事,礼部要重视起来,务必让这些英雄走的风光。” 吕泽安跟著补充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能够做的补救,也就处理身后事上。 不过这种结果,显然无法令一眾勛贵满意。 把身后事办风光,这是殉国应有的待遇,不能算是补偿。 朝廷加封,那也是惯例。 如果在勛贵系弱势的时候,胳膊拗不过大腿,没准大家也就忍了。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即便是折损了上百名勛贵子弟,勛贵系依旧掌控著大虞朝最精锐的军队。 昌平一战,虽然以虞军全灭告终,依旧打出了勛贵系的威风。 在兵力处於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能够带走十几万敌军,其中还包括几万真虏。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样的战绩,放在大虞朝,无疑是非常亮眼的。 哪怕是威名赫赫的辽东镇,也不能保证做的更好。 战绩给了大家底气。 舞阳侯所部有这份战斗力,想来勛贵系另外几大巨头麾下的部队,战斗力也不会差。 损失了三个镇,勛贵系还有十八个镇,二十余万精锐嫡系武装。 算上地方上的军队,勛贵系依旧控制著大虞半数以上的兵力。 在这种背景下,自家的子弟被人害死,肯定要討回一个公道。 上百年的政治联姻,优势就在此时体现出来。 哪怕自家没死人,亲戚家死了人,大家还是要出来站台。 尤其是对一眾没落勛贵来说,这种同气连枝,才能保住自己的家业不被人窥视。 以往那些从不掺和政治的勛贵,现在也出现在了大殿上,就等著朝廷给出答覆。 “大道理,我们这些粗鄙的武夫听不懂,也不想听。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朝廷有奸臣勾结北虏,故意让勤王大军送死。 今天我们过来,就是要为死去的儿郎,討回一个公道。” 武乡侯的话一出口,大殿內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奸臣”的范畴,实在是太过宽泛。 在场一眾文官,全部都被圈了进去。 当日鼓动皇帝,让舞阳侯出兵的事,大家都有份。 这不是拋出几个弃子,就能够解决的,而是衝著大家老命来的。 “武乡侯,说话需要负责。 站在这里的满朝文武,都是我大虞朝的栋樑,哪来什么奸臣。 真正的奸臣,早就被陛下打入詔狱之中,您可不能自误!” 谷嘉熙当即警告道。 勛贵系死了人,要闹一闹,大家都能理解。 可这种“闹”,必须要有限度。 咬死几个倒霉蛋,爭取一些利益补偿,都是可以接受的。 想要把大家都咬进去,这就过分了。 他们那么干,也是为了大局。 真要是不出手阻拦,让舞阳侯进京同皇帝联手,那可要扒了文官集团底裤。 没有他们这些文官支柱,大虞朝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本侯说的话,自然可以负责。 怎么谷阁老这是心虚,威胁上了? 告诉你,老子的儿子不能白死。 你们既然敢干,就要为此负责!” 武乡侯的话一出口,大殿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 人家刚死了儿子,正在气头上,这种时候过去谈大局,那就是自取其辱。 “武乡侯的话,就是我等的意思。 今天就是来討个公道的,要么是奸臣死,要么是吾等死。 你们这些勾结北虏,出卖我大虞江山社稷的卑鄙小人,吾等做鬼也不能放过你们!” 眾勛贵的表態,不光嚇坏了一眾文官,就连永寧帝也被嚇的够呛。 现在他突然发现,文官逼宫不算什么,那帮书生闹的再大,也是嘴炮行为。 这帮武夫闹起来,才是真的要命。 別看勛贵系,在朝堂上占据的职位不多,但京中各路兵马都在这些人手中。 平常时期,大家各行其是,大家感受不到压力。 现在这帮人抱团闹事,一下子就给了永寧帝压力。 直觉告诉他,如果今天的事情处理不好,搞不好真会血溅养心殿。 死几个文官没事,若是死了几名勛贵,搞不好会引发政变。 正常情况下,勛贵们不会这么刚,但那些死了儿子的就说不准啦。 盛怒之下,能保持理智的没有几个。 万一他们想不开,直接玩起了政变,那就要出大乱子。 永寧帝可不敢保证,守卫皇城的勛贵子弟,在这一过程中一直忠於职守。 这些人稍微一放水,局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没有办法,这次死的太多了,京中大部分勛贵家族都死了人。 宗族社会,纵使血脉再远,只要是一个家族的,那就必须出头。 族人被陷害而死,如果没有表示,家族向心力就没了。 有人领头,那就跟著闹。 皇帝就算不高兴,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诸位爱卿先息怒,有事好商量,还没到这一步。” 见衝突升级,永寧帝急忙劝说道。 內心深处,他恨死了走漏风声的人。 原本只是召集三品以上在职文武,想快刀斩乱麻处理此事,万万没有想到一眾勛贵都被招来了。 人数一多,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陛下,舞阳侯可是国舅爷,不能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永寧帝瞬间炸毛。 勛贵闹事就麻烦的,现在外戚也跟著闹了。 偏偏这话他没法反驳,舞阳侯之死,朝廷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不然要不了多久,太后就要打上门了。 眼前这些人闹事,只是衝著文官去的,没把矛头对准他这位皇帝。 可大家的心里,却没少埋怨永寧帝。 太后闹了起来,搞不好他这皇帝,都要挨上两拐杖。 在昌平之战中,不光文官集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永寧帝本身也是主要责任人。 “兹事体大,不如等成国公、镇远侯进京之后,再行商量处理。” 见事不可为,永寧帝果断祭出拖字决。 不是他袒护文官,主要是牵扯到的人太多。 罢免几名大臣可以,把朝堂上一眾大员全部处理掉,他这个皇帝也做不到。 偏偏勛贵、外戚都在气头上,此时和受害者家属讲道理,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 拖延一下时间,先让大家平復一下心情,方便后续討价还价。 政治的本质,就是妥协的艺术。 最⊥新⊥小⊥说⊥在⊥⊥⊥首⊥发! 人死不能復生,大家闹这么凶,除了想要復仇外,也是在爭取好处。 此刻勛贵系群龙无首,要分別和这么多家勛贵谈判,难度实在是太大。 等利益谈拢了,再丟出几个替罪羊,事情也就解决了。 內心深处,永寧帝已经暗自盘算,该让谁来背锅。 入狱的兵部尚书算一个,左右侍郎就当一个搭头,其余兵部官员也要贬斥。 除了直辖部门外,內阁也要有人出来负责。 最少两名阁臣,要被致仕。 如果勛贵系不满意,內阁集团换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反正他看这几位,都不是很满意,不如趁机换上自己人。 六部中也要淘汰一些官员,换上有为之士。 短暂的功夫,永寧帝已经盘算起了人事洗牌。 如果能够趁机,把朝中要害部门,都换成自己人。 这次的事情,他也不算亏。 “陛下,这种事,恐怕拖不得。 北虏大军即將兵临城下,奸臣不除,后患无穷啊!” 同安伯的话,落入永寧帝耳中,直接变成了“威胁”。 北虏兵临城下,文官对他造不成威胁,但是武將可以。 如果有勛贵心怀嫉恨,直接打开城门,放北虏进来,那就真威胁到了江山社稷。 “同安伯,这是在教朕做事!” 永寧帝不爽的质问道。 被文官逼宫了,又被勛贵外戚们逼宫,他这皇帝都快成了夹心饼乾。 现在居然直接上威胁,敢拿京师的安全要挟他,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如果说这话的是勛贵系巨头,他肯定会三思而后行,人家不光嘴炮,还有能力做到。 眼前这位同安伯,明显要差的远。 “臣,不敢!” 同安伯面不改色的回答道。 如果是他单独一人,此刻早就跪地请罪了。 不过挟勛贵抱团的大势,完全没必要怂。 现在他占了理,就算得罪了皇帝,那也无所谓。 事后永寧帝要秋后算帐,自会有勛贵系的大佬们兜著。 派系领袖不护著小弟,谁敢衝锋陷阵啊! …… 在一片喧囂中,成国公的船队顺利抵达通州。 这一次,再也没人嚷嚷著,要勤王大军北上抵达北虏。 达官贵族们比普通人更惜命,內部闹腾的再厉害,那也是利益纷爭。 若是让北虏打进来,损失的不光是利益,还有一家老小的性命。 在前面的劫掠中,就没少发生屠城之事。 没人敢赌北虏的节操。 成国公选择在通州驻军,对京师安全是一个重大保障。 想要进攻京师,就必须先拔掉通州大营。 不过这种仗,北虏大概率是不敢打。 前面吃掉舞阳侯所部,就让鬼方损失惨重。 这种规模的会战,要再来一次的话,那就只能韃靼人自己上。 双方直接兑子,大虞损失不起,韃靼人更损失不起。 “舞阳侯殉国,朝中纷爭不断,北虏围困京师。” “这是天不佑我大虞啊!” 看著手中的情报,景国良仰天长嘆道。 最糟糕的局面,终归还是发生了。 本该积极善后的永寧帝,在这一事件中,再次表现出了优柔寡断的一面。 既想要趁机清洗朝堂,换上听话的自己人,又不想过分得罪文官,影响到自己的名声。 现在还等著他入京收拾烂摊子,完成借刀杀人。 洞悉了真相,景国良整个人都麻了。 换成一位有魄力的主,早就在朝堂上进行大洗牌。 调舞阳侯北上抵御北虏,这是文官们逼宫的结果,出了事自然要负责。 勛贵们都闹了起来,完全可以挟大势,进行人事调整。 先把六部尚书换成自己人,掌握朝中的实际权力,再逐步更换內阁。 稳定了朝政,再以反腐之名进行调查。 朝堂上就没几个清白的,责任人全部都能框进去处理掉。 换个罪名,也是顾忌朝廷顏面。 既可以安抚住受伤的勛贵,又能让文官们没话说。 毕竟,要顾全大局。 其他人可以牺牲,文官高层同样可以牺牲。 新提拔起来的官员,为了自己的权力,会帮皇帝把事情办妥。 即便闹出了乱子,也可以让厂卫抓人。 在这个问题上,闹出来的一系列问题,勛贵们都会支持皇帝。 可惜永寧帝怂了,白白错过了拉拢人心的机会。 后续就算把涉事官员,全部处理掉,勛贵们也不会念他的好。 文官们同样不会念他的好。 谁让他只是拖延时间,並没有实质性的予以支持。 夹在文武中间,皇帝可以充当仲裁者,也可以站队某一边,唯独不能和稀泥。 “国公爷,隔墙有耳呀!” 章师爷开口提醒道。 通州就在京师门口,到处都有厂卫的耳目。 这种接待驛站中,更是少不了厂卫的人。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上报。 “怕什么!” “老夫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小人中伤不成。 这就是老夫有感而发,到了朝堂上老子也敢这么说!” 景国良故作赌气的说道。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没有反应,才是问题。 私底下抱怨几句,反而能让皇帝安心。 (本章完) 第425章 朝会上的混战 第425章 朝会上的混战 “国公爷,袁总兵、卫总兵、朱总兵———在外面求见。” 军中高层集体找过来,景国良知道消息传开了。 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混吃饭的,现在军中袍泽被人坑害而死,自然要出面討个公道。 今天若是不出头,明天类似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同样不会有人出声。 “带他们进来。” 景国良面无表情的说道。 闹就闹吧,他也了一肚子的火。 “国公爷,朝中奸臣当道,导致五万勤王大军———” 不等眾人把话说完,景国良就挥手打断道。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行了,你们要说啥,老夫一清二楚。 不光你们心里有怨气,本公的心情也非常沉重。 可再大的火气,那也要等回到京师再说。 北虏骑兵肆虐,通州和京师之间,实质上已经被分离开。 总不能无视敌军的威胁,强行向京师靠拢吧! 有什么想法,就自己向朝廷上摺子,本公绝不拦著。” 看似在劝大家克制,实际上却是火上浇油。 话说到这份上,眾人不上摺子都不行。 北虏围城的关键时刻,勤王大军中一眾將领,齐刷刷的上摺子討要公道。 就算不是逼宫,那也和逼宫没有任何区別。 无论皇帝,还是朝中百官,都不能无视眾將的態度。 “国公爷,光上摺子弹劾,恐怕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要怎么做,才能为死去的袍泽討个公道,您给个章程吧?” 袁泽福上前说道。 政治斗爭,需要考虑的问题很多。 一盘散沙,成不了气候。 就算是要闹,那也要有方案,有预期目標。 如果放任大家各行其是乱闹一通,除了搅乱朝堂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章程,哪有什么章程!” “现在朝堂都被那帮奸臣把持著,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陛下受到蒙蔽,根本不听劝,老夫也无能为力。 大家先下去休息吧,等有了方案,再通知你们。” 景国良故作恼怒的说道。 小人物可以无所顾忌的放狠话,表明个人立场,但是他们这些大佬不行。 真要是採取行动,那也要先和勛贵系另外两位大佬沟通之后,才能够做出决定。 眼前这一出表演,主要是为了给皇帝施压。 官场上混,必须遵守游戏规则。 报復文官可以,但不能是他们亲自提刀去杀。 政治清算行动,必须由皇帝主持。 一下子把文官集团打趴下不现实,但趁机夺取更多话语权,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鞋大营。 “大单于,虞朝第二批勤王大军昨日抵达通州,统帅是勛贵之首景国良。 此人也是虞朝宿將,虽然没有亮眼的战绩,但在军中威望很高。 登陆通州之后,选择了就地安营扎寨。 通州挨著京师,两地虞军遥相呼应,没有可趁之机。” 额尔德平静的阐述道。 经歷了昌平之战,再也没人敢小虞军精锐的战斗力。 大家南下劫掠是为了发財,不是来和虞人拼命的,没人想啃硬骨头。 “满万就无敌”的神话,在上一次济南之战中就破灭了。 一个万户就击败数万虞军精锐,那只是美好的愿景,真遇上虞军主力少不了损兵折將。 “可惜了!” “如果把这支勤王大军引出来吃掉,我们逐鹿中原的希望,就更大了。” 看了一眼地图之后,呼格吉勒忍不住感慨道。 事实上,他內心深处一直盘算著和虞军主力决战,只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上一次覆灭舞阳侯所部,就鬼方盟友损失惨重。 再一次的话,鬼方人肯定挑子。 让韃一族的部队上,就算军事上能打贏,战略上也输了。 付出数万人的伤亡,吃掉一支虞军精锐,他图什么啊! 纵使侥倖覆灭大虞,仅靠数万军队,也无法坐稳天下。 站在韃靶王庭的立场上,逐步削弱大虞,从这头巨人身上吸血滋养自身才是王道。 等到巨人倒下时,他们也积攒了足够的实力。 进可逐鹿中原,退可割据辽东。 “大单于,机会都是创造出来的。 上一次虞军北上,就是虞朝內斗的结果。 现在虞朝內斗更加激烈,如果我们再添一把火,没准机会就会送上门。 虞朝勛贵想要追究文官们的责任,那帮文官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为了自己的利益,那帮虞朝官员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萨日娜上前諫言道。 从韃靶一族崛起至今,最关键的几次战役,全是在虞朝官员帮助下打贏的。 只不过这些事实,虞朝士大夫们肯定不会承认。 对自己的拖后腿行为,他们有一万种理由推卸责任。 “你说的不错,虞人最擅长內斗。 现在没有机会,不等於未来没有机会。 没准哪天,他们就自已把机会送了过来。 传令下去,取消对大虞京师的进攻计划,牵制住京中和通州的虞军即可。 其余人都放开手脚去劫掠,这一次不光要抢,还要烧毁虞人的房屋,让更多的虞人流离失所。 必要的时候,可以释放一部分虞军俘虏,让他们带著这些流民和大虞皇帝对著干。” 呼格吉勒大笑说道。 虞朝叛军,一直都是他们的战略盟友。 现在这些盟友死的差不多了,仅剩下的中原义军,根本成不了气候。 那就没有盟友自己造。 製造几百方,甚至更多的难民出来。 这么庞大的群体,丧失了生存资源,闹起来的破坏力,绝对够大虞朝廷喝一壶。 京师,太和殿。 早朝刚刚开始,大殿內的气氛就凝重起来。 看了一夜奏摺的永寧帝,此刻上下眼皮还在打架,全靠意志力撑著来上朝。 最近几天,京中局势不断风云变幻。 先是严密封锁的消息,被人外戚捅到了太后跟前。 三天皇宫中,还上演了母子对峙局,场面一度失控。 如果不是太后晕倒,永寧帝差点儿,被逼去跪太庙。 看似逃过一劫,实际上得不偿失。 三天刚和太后闹翻,前天京中就传出皇帝不孝,把太后气晕的消息。 消息能这么快传出去,有能量这么干的势力,本来就没几家。 为了平息舆论,昨天厂卫大举出动抓人,想要追查幕后黑手,结果在执行过程中,遭到京中多个衙门的抵制。 舆论不仅没有平息,反而闹的满城风雨。 从闽浙赶来的勤王大军,在政治上呼应了京中勛贵、外戚,要求朝廷诛杀奸臣。 看那架势,仿佛朝廷不动手,他们就要清君侧一般。 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恼怒之后,永寧帝也怂了。 为了缓解自身的压力,永寧帝暗示朝政大员主动辞职,为此前的事负责。 只不过他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一眾文官高层並不买帐。 政治上有些锅可以背,有些锅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沾。 勛贵和外戚们群情激奋,此刻出来背锅承担责任,非得被这些人生撕了不可。 身居高位尚且有一搏之力,一旦丟官去职,搞不好全族都得跟著下地狱。 参考永寧帝以往的作风,他们如果丧失了价值,很难得到庇护。 没有皇帝庇护,那些死了儿子的勛贵,绝对干得出灭仇人满门的事。 文官们都不认为昌平之战是自己的责任,才有了今天这场朝会一开场,气氛就格外不对。 “诸位爱卿,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永寧帝忍不住提醒道。 事情闹的这么大,肯定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才能平息受害者家属的怒火。 大家都没责任,那就成了他这位皇帝的责任。 毕竟,出兵圣旨是他下达的,还是一连下了好几道。 勛贵们直接对號入座,舞阳侯成了大虞版的岳飞,而他成了昏君赵构。 现在就差“秦檜”、“万俟高”、“张俊”、“罗汝”、“王氏”等人,还没有对应上。 想起民间编排的段子,永寧帝就欲哭无泪。 天地良心,他真没想坑害舞阳侯。 就算忌惮勛贵势大,要出手削弱,他也不可能挑自己的舅舅下手。 解释没有意义,死了人的家属,最初只是记恨引发这一切的文官。 在他的骚操作之下,成功为自己拉来了仇恨,不少勛贵连他这位皇帝,也一併给记恨上了。 京中勛贵群龙无首,各家除了抱团討要公道外,私下里都是各行其是。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顾群大局,个別怒火上头的灵机一动,就造成了现在的尷尬局面。 局势发展到这一步,皇帝、勛贵、文官都下不了台,只能硬著头皮上。 “陛下,北虏围困京师,当加强京中防御,以防敌军攻城。” 徐文岳面不改色的回应道。 对皇帝投来的目光,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其他事情,让他背锅,也就背了。 辅政大臣的底子厚,些许小事动摇不了根基,但是这次不行。 勛贵们没指名道姓,说他是奸臣,自己就更不能承认。 皇帝想要他带头辞职,为此事负责,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辞官不干,那也只能是其他原因,绝对不可以和“奸臣”沾边。 不然生前身后名,可就全完了。 “陛下,徐阁老说的不错,京中防务必须加强。 除了军事上之外,还要警惕北虏奸细,在城中放出的流言语。” 谷嘉熙跟著补充道。 仿佛是收到讯號,一眾文官纷纷活跃起来,开始和勛贵们魔法对轰。 勛贵指责他们勾结北虏,出卖勤王大军。 他们暗讽勛贵勾结北虏,在城中散播谣言。 在双方对喷的过程中,以往的各种破事,都被揭露出来。 长城防线贪腐、京营空、南方士绅灭门、六部漂沫—一系列的问题,都被摆在了檯面上。 全部都是有鼻子有眼,想要追查非常简单,完全不像是编的。 “郑英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永寧帝冷漠的冲锦衣卫指挥使质问道。 能堂而皇之拿到朝堂上来说,知道的人肯定不少,厂卫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回稟陛下,诸位大臣的弹劾,虽然有所夸大,但大部分都属实。” 郑英逸一脸志芯的回答道。 內心深处,他已经忍不住骂娘。 皇帝完全分不清主次,现在这种时候,哪里能追究真假。 纵使全部都是真的,那也必须是假的。 向他要答案,难不成能把满朝文武,一起拉出去砍了不成。 无法按律处置百官,揭开了盖子,那就撕下了朝廷最后的遮羞布。 以往必须藏著捏著的各种航脏事,一下子摆在明面上,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朝廷。 “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满朝都是污臣,难怪天下会治理的一团糟!” 永寧帝的话一出口,群臣脸色纷纷大变。 知道皇帝不靠谱,没有想到这么不靠谱。 大家都成了污臣,那任用眾人的皇帝,又是什么? 条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玩法,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点评。 “陛下,朝堂上没有污臣,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 徐文岳急忙提醒道。 除非今天能把大家都换了,不然最好还是不要扣帽子。 哪怕事情是大都是真的,那也必须是假的。 “下,徐阁老说的不错,朝中百官都是贤臣,这些多是小人中伤。 硬要说污臣的话,那帮大逆不道的武夫,勉强符合標准。” 赖耀华的话出口,一阵凉意涌向眾人心头。 不等永寧帝表態,怒火上头的勛贵们,直接冲了上去对著赖耀华开始拳打脚踢。 玩过政治的都知道,一旦开始自证清白,那就输了九成。 前面的斗爭中,双方寧愿互揭其短,也没人站出来解释,就是最后的证明。 赖耀华的话,无疑是想把勛贵们往他熟悉的辩论模式上引。 可惜他忽略了对方积攒的怒火,以至於庭辩搞成了武斗。 见勛贵们动了手,拥有数量优势的文官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到了混战中。 看著下面局势失控,永寧帝不仅没有下令制止,反而在一旁看起了戏。 在矛盾无法化解的时候,打一架也未尝不是解决办法。 虽然这会加深文武矛盾,最少能把他这个皇帝摘出去。 事实证明,群架中数量不是决定胜利的主要因素。 转瞬的功夫,文官们就在械斗中落入下风。 年迈的徐文岳,不知被谁推了一把,一头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当场血四溅。 “出人命啦!” 惊呼声,把永寧帝从愤怒中惊醒。 “侍卫,快把他们分开!” 百官上演全武行,在大虞朝不是第一次,可当庭打死人,那就不一样了。 隨著一眾侍卫入场,让文官们的局面,变得越发糟糕。 拉架是在拉架,只不过是在拉偏架。 在不起眼的地方,甚至还暗自帮著下黑手。 没有办法,皇帝的近身侍卫,不是从勛贵中选的,就是从外戚中挑的,再不济也得是军中良家子。 出身决定了他们的立场。 相较於之前的混战,他们的黑手,造成的伤害更大。 眾人被分开时,文官中已经没有多少能够独自站起来的,遍地都是哀豪声。 贏得大战的勛贵,除了最初的得意之外,很快就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貌似这次玩大发了,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陛下,徐阁老、吕阁老、谷阁老、赖大人逝世了。” 徐忠恩一脸志芯的匯报导。 除了挑起矛盾的赖耀华,文官中还有十几名大臣,在混战中不幸离世。 伤员更是数以百计。 战况之惨烈,为大虞朝歷次朝会斗殴之最。 第426章 苦肉计vs將计就计 第426章 苦肉计vs將计就计 “你们干的好事!” 永寧帝没好气的训斥道。 篓子越捅越大,现在该怎么善后,他也不知道。 前面是勛贵们闹,今天之后就该文官上场表演。 “陛下,自古奸臣多是诡计多端,我等这些粗人哪里分得清。 刚才的变故,以微臣之见,就是敌人的苦肉计。 如果不是赖耀华,那王八犊子故意挑引我们动手,也不会发生这档子事。 您可是亲眼看著的,动手的不光是我们,还有文官互相下黑手。 今天的事,您得为我们做证,可不能任由那帮书生胡说八道。 比如:推徐阁老撞柱子的那位,就不是一名文官。 您还是追查一下,究竟是谁在暗中谋划,製造了今天的惨案。” 梁国公一脸憨厚的说道。 有些事可以干,但绝对不能承认。 管刚才的变故是怎么回事,现在勛贵们都必须咬死是文官的苦肉计。 “陛下,臣觉得梁国公说的对,这背后肯定有阴谋。 赖耀华多么精明的人,正常情况下怎么会说那种话,摆明就是在故意找揍。 您看周国丈都被打没了门牙,可不能放过凶手啊!” 保龄侯跟著附和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今天这一仗,不光勛贵们在衝锋陷阵,外戚一样没閒著。 儘管死的舞阳侯是太后一族,同其他外戚没有关係,大家还是要表明立场。 这种关键时刻,参与混战,没人记得你。 如果选择冷眼旁观,大家肯定会惦记上,事后就不用在圈子里混啦。 尤其是贵妃皇后的家属,他们若是不出手,消息传到太后耳中,女儿在宫中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因为舞阳侯之死,太后和皇帝都闹僵了。 捨不得折腾儿子,不等於也捨不得折腾儿媳,越是宠妃越容易被迁怒。 一句身体抱恙,天天叫过去侍疾尽孝,皇帝都不能阻止。 后宫中折腾人的手段多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人折腾成黄脸婆。 一旦娇顏流逝,皇帝的宠爱还能留下几分,谁也不敢尝试。 “滚!” “朕不想看到你们!” “等等,今天的事情,不准流传出去!” 永寧帝忍不住怒骂道。 虽然死的都是文官,但不等於参战的勛贵和外戚,就毫髮无损。 现在这帮傢伙,摆明是要耍无赖。 如果按照自己的性子,永寧帝恨不得把这些碍眼的傢伙全部下狱。 理智告诉他,事情不能这么干。 外戚是自家人,他下不去手,不然后宫先乱了。 勛贵是实力派,要对他们下手,让谁去执行都是一个问题。 刚才侍卫进场后拉偏架,儘管做的很隱晦,永寧帝还是察觉到了。 对勛贵出手,那就砍在了帝国大动脉上。 既然都动不了,那就乾脆眼不见为净。 “陛下,请为死去的阁老们做主,不能放过这些子手啊!” 见永寧帝赶人,留在朝堂上的文官急忙阻拦道。 皇帝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可就亏大发了。 文官集团的高层,这一波差点儿全部带走,活下来的也在急救。 如果不討个公道,往后大虞就成了武夫当国。 “陛下,您看奸臣又跳出来了。 其他文官都装伤,等待御医救治,就这几个傢伙逞能!” 镇东侯的补刀,让一眾青年文官傻了眼。 难怪刚才抬走了那么人,感情是意识到局势不妙,战略性装晕。 聪明人都知道,局势玩崩了,赶紧躲出去。 据理力爭,让皇帝治勛贵外戚的罪,纯粹是做梦。 这样的圣旨一下,那就是眾叛亲离。 文官强势是建立在规则体系下的,当规则被打破那一刻开始,他们瞬间变得弱不禁风。 “既然不想离开,那就留下吧! 汪逸风让东厂的人看著他们,在事情处理完之前,谁也不允许离开皇宫!” 永寧帝恼羞成怒下令道。 勛贵外戚文官都捲入进去,现在他只能倚重宦官的力量。 可惜永寧朝的宦官势弱,没有能力压制任何一方,发挥不了决定性作用。 “奴婢遵旨!” 嘴上接了圣旨,內心深处汪逸风却是暗自叫苦。 软禁这帮人,可不是什么好活。 一会儿宫中有人过来打招呼,他要是不放人会得罪后宫,放了人又会得罪皇帝。 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夹在中间是左右为难。 “你们觉得刚才的变故,是不是文官的苦肉计?” 离开了大殿,永寧帝略显犹豫的问道。 看得出来,他是怀疑上了。 赖耀华的挑,明显不像正常人干的事。 按照以往的惯例,只要在朝会上打一架,皇帝各打五十大板,勛贵的逼宫之势就化解了。 “陛下,有一定的嫌疑。 昨天晚上,赖耀华去拜访了徐阁老。 从他们今天的表现来看,確实有挑逗勛贵们动手,演苦肉计的嫌疑。” 郑英逸志芯的回答道。 昨天收到两人会面的消息,他选择了无视,没有第一时间向皇帝上报。 毕竟,文官之间串门是常態,每次都上报皇帝也忙不过来。 “然后,计划被那帮勛贵们知道了,索性来一处將计就计。 利用文官铺设的舞台,一举把文官集团打残。 高层被武力摧毁,下面的人群龙无首,除了打嘴仗外,顶多再来一次百官罢朝。 反正烂摊子,都是朕去收拾,同他们没关係。 这是赌定了,朕现在不敢动他们!” 永寧帝冷笑著说道。 朝堂上的尔虞我诈,经歷的多了,他也不是政治小白。 粗看勛贵和外戚出手太过狠辣,把自己陷入不利境地。 可仔细一看,他们完全是贏麻了。 血战血偿完成啦,还顺势重创了文官集团。 高层损失惨重,想要恢復过来,绝非一朝一夕。 並非文官缺乏替补,恰恰是他们的替补成员太多。 涉及到利益,谁都不会让步。 在发起文武之爭前,文官各大派系內部,先要上演一轮老大之爭。 派系內部爭完了,文官集团中话语权之爭,又得再斗上一场。 一切授顺之后,才会把矛头对准勛贵外戚,算过去的旧帐。 在这一过程中,勛贵外戚也不会坐以待毙,少不了扩张势力。 只要能继续保障武力上的优势,就算文官们捲土重来,也休想再现以文御武的局面。 “陛下,或许是巧合。” 徐忠恩志芯的回答道。 如果皇帝的推测正確,那么文官集团接下来还要倒霉。 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勛贵们是不会手软的。 在昌平之战中,朝中二品以上文官,都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下面的人,也有不少捲入其中。 復仇的时候,可不会把他们忘了。 慈寧宫。 “太后,刚刚收到消息。 今天的朝会上,勛贵外戚和文官打起来了。 据说当场死了十几名文官,连阁老都死了三人,伤者更是数以百计。 现在伤员正在宫中接受救治,看样子还要死上几个。” 听到太监的带来消息,原本脸色苍白的太后,瞬间露出了笑容。 对朝中局势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可对她这死了弟弟的妇人来说,却是最大的好消息。 “早就说过,哀家的弟弟不能白死。 那帮勛贵外戚们,难得硬气了一把,皇上怎么处理的?” 太后一脸关心的问道。 仇人死了,还是在朝会上被活活打死,这也算是千古奇闻。 虽然发生这种事,对皇帝影响不小,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 前面找皇帝商议的时候,就拒绝了復仇提议,她的心里了一肚子火。 “陛下,没有表明立场,只是暂时软禁了眾人。 估摸著是想要儘量掩盖,以保住朝廷的体面。” 中年太监急忙解释道。 在宫中任职,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 熟悉永寧帝都知道,皇帝这是想捂盖子。 “皇帝还是太年轻,把面子看的太重。 有些事情,该撕破脸,就必须撕破脸。 罢了,不提这些烦心事。 大臣们受伤,也是为了国事,哀家也不能表示一二。 谷月,把哀家的静心药,给他们端过去服用。 一把年纪的人,做事还这么衝动,容易惹出乱子来。 记住了,送给那些害死哀家弟弟的人即可,他们最需要静养。” 在后宫中混,能够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自然不会缺乏狠辣的一面。 原本她还在考虑怎么復仇,现在机会就送上门来。 直接下毒,手段太过粗暴。 但是端错了药,还是可以有的。 就算死后验尸,也检查不出来什么。 “太后,这不好吧!” “百官跟前有侍卫守著,煎药的过程也有人全程监督。 想要更换汤药,並不容易。” 谷月志芯的回答道。 这种要命的任务,一旦走漏半点马脚,负责执行的人都会喜提九族消消乐。 至於宫中的太后,火烧不过来。 不等调查深入,他们就会先一步被灭口。 “有人监督,正好洗清你身上的嫌疑。 宫中侍卫都是聪明人,他们会替你掩护的。 甚至你不干,他们也会出手。 血仇只能用鲜血了结,不会有人多事的!” 太后一脸冷漠的说道。 光她一己之力,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干。 可现在绑上了勛贵集团,宫中遍地都是自己人。 只要事情做的乾净,就不会留下任何隱患。 静心药又不是毒药,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送药的宦官,都可以当场表演试喝。 无非是好好睡一觉,几乎没有副作用。 选择这么干,主要是拖延伤员的治疗。 对一些重伤员来说,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伤口发炎很容易一命鸣呼。 事实上,勛贵系的行动,比她还先一步。 除了拉偏架下黑手外,侍卫们抬伤员的时候,故意漏掉了担架,直接就开始上手。 个別文官遭遇专门照顾,在这一过程中,遭受了二次伤害。 御医救治伤员时,又恰好把他们落在了最后,唯恐他们不死。 如果事先没人暗示,光靠侍卫们自发行动,不可能一出手就直接锁定目標。 “奴婢遵旨!” 见太后打定主意,谷月急忙答应道。 干了这苦差事,还有一线生机。 拒绝的话,连慈寧宫都出不去,就先成了化肥。 养心殿。 “陛下,该拿出章程了。 现在这个点,已经过了下朝时间。 百官们迟迟不归家,容易引发京中动盪。” 徐忠恩上前提醒道。 软禁百官確实能封锁消息,不过这只能一时之用,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事先有预谋的话,迟迟见不到人回来,自然知道宫中出了事。 文官们有备用手段,都是没啥好怕的,顶多再让皇帝丟一次脸。 永寧帝丟脸的事情多了,也不在乎多增加一次。 可那帮勛贵的后手,杀伤力就无法確定了。 “嗯!” “下封口令,然后放没受伤的官员回去。 告诉当事人,谁敢走漏风声,朕灭他的满门。 其他官员未归,就说宫中发生瘟疫,正在进行救治。” 永寧帝想了想说道。 管这个解释,外界是否相信,他都必须进行捂盖子。 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朝廷的威严就全没了,他这皇帝的身份也不再那么尊贵。 “陛下,大事不好!” “御医传来消息,正在救治的伤员又死了三个,还有几个也是命不久矣。 死者全是高官,並且和昌平之战有关联。” 郑英逸急匆匆的赶来说道。 天子亲军不好当,人是在他眼皮底下没的。 一追查死者身份,瞬间嚇了他一跳。 从朝会上的混战到现在,死的全都是大人物,並且都和舞阳侯率领的勤王大军覆灭扯上了关係。 一个两个可能是巧合,一系列的巧合串联起来,那就是针对性谋杀。 “又死了三个!” “好!” “好!” “真是好的很!” “看来朕这帮忠臣,还真是勤勉啊! 连杀人都不掩饰了,是不是哪天不高兴,连朕的人头一併拿去。” “查!” “不管追查到谁身上,都必须把事情查清楚!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 永寧帝忍不住暴怒道接二连三被人的算计,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可控,搁谁身上心情都会不爽。 第427章 浮出水面 第427章 浮出水面 通州大营。 看著从京中传来的讯息,景国良倒吸一口凉气。 同僚之中有狠人呀! 文武之爭延续这么多年,都没能把文官怎么样,反而在大多数时间处於下风。 这次改变了玩法,直接上演了一出乱拳打死老师傅。 大虞朝会上武斗,也是文官开启的。 最早的战绩是当庭打死了锦衣卫指挥使,外加俩倒霉太监。 嚇的皇帝瑟瑟发抖,最后被迫宣布赦免参与斗殴官员,才平息了风波。 坏头一开,类似的奇葩事就没断过。 “內阁肉搏。” “上朝路上伏击同僚”。 “拿起棍子敲太子的头”。 “言官质问皇帝,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虚?” “勛贵和宦官京中火拼。” “下朝路上被同僚挤死。” “太监当著皇帝面斗殴,皇帝摆酒劝和。” “百官群殴。” …… 预想中的政治斗爭,双方各自布局,在背后杀的你死我活。 真实的政治斗爭,脑子一上头,擼起袖子就往上冲。 永寧朝的这次文官勛贵外戚斗殴,再一次刷新了政治斗爭的新高度。 最奇葩的是皇帝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反而放任衝突扩大。 短暂失神之后,景国良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妙,貌似自己背了黑锅。 勛贵系巨头中,唯有他到了京师门口。皇帝和文官肯定会怀疑是他策划了这场混战。 如果是自己乾的,那也就罢了。问题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与。 看似有预谋的勛贵反击,实际上只是一时衝动之下,引发的连锁反应。 解释没有任何意义,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越抹越黑。 官场上一旦认定了的事,那就不会改变。纵使拿出证据,人家会怀疑是偽造的。 “国公爷,善后之事恐怕不好办啊!” 章师爷神色凝重的提醒道。 一下子死了那么多文官大员,未来史书上少不了浓墨重彩的记录一笔。 以文官们的作风,搞不好他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成国公,就成了里面的大反派。 当然,也有可能是宦官背锅。 国公府有后人,不会放任外界抹黑祖宗。 一眾勛贵们的家族史,也会记录內幕,都是可以拿出来辩驳的。 就算史官记录了,史学界也会爭论不休。 甩锅给宦官最简单,这个群体没有后人,隨便史书怎么写都可以。 “何止是不好办,简直就是没法办!” “现在这种时候,无论我做什么,都洗不清身上的嫌疑。 只要怀疑上了,是不需要证据的。” 景国良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一次是真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无论文官,还是皇帝,都会怀疑上他。 原因非常简单,其他勛贵没有这么强的號召力。 威望不够,敢搞事情。 搞不好其中就有人,私底下向皇帝告密。 毕竟,朝中大部分勛贵,都有资格向皇帝上密折。 “国公爷,一动不如一静。 索性先装聋作哑,且看陛下的反应。 从大局上考虑,现在这种时候,朝廷不宜闹出大动静。 何况那帮文官把陛下得罪的不轻,搞不好陛下也会趁机清除异己。” 章师爷想了想说道。 权力斗爭,从来都是残酷的。 永寧帝一直都想在朝堂上扶持自己人,可惜好几次谋划,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掌权的,全是各大派系领袖。 或者是掌权之后,变成了各大派系的领头羊。 纯粹的保皇党,在朝堂上一直没有多少存在感。 没有经歷太子那一步,来不及提前培养亲信,这是永寧帝最大的短板。 许多人上位前,看起来是忠於皇帝的孤臣,一旦身居高位立即成了派系领袖。 哪怕没有派系势力,也会自己拉起一个新派系。 倒不是他们专权,主要是朝堂中没有亲信小弟,什么事都干不成。 偏偏皇帝又多疑,阵营力量刚刚壮大,就会受猜忌。 许多人尚未成长起来,就倒在了官场倾轧中。 现在文官集团大洗牌,无疑是培养亲信的最佳时机。 趁各大派系內部没有统一,迅速推自己人上位,这是瓦解朝中派系力量的唯一机会。 任何一位果决的君主,都会趁机清除异己。 反正死的再多,都是勛贵外戚背锅。 “陛下,如果能够想到这一点,也不至於被一帮书生拿捏。 別的不说,光区分敌友,陛下就没搞清楚过。 只要话说的好听,就会被视为自己人。” 景国良摇了摇头说道。 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他对永寧帝已经不抱有希望。 耳根子软,容易被人忽悠。 遇到重大事情,又扛不住压力。 文官施压的时候,选择了退缩。 勛贵外戚闹了起来,大概率又会选择退缩。 明明一开始,就能够解决的问题,硬是被拖成了顽疾。 “国公爷,这话可不兴说!” 章师爷一脸惶恐的劝说道。 这种高端博弈,著实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 饱读圣贤书的他,完全无法想像,政治博弈的对手居然可以是皇帝本人。 …… 养心殿,一点也不养心。 永寧帝封锁消息的命令,下面人左耳进,右耳出。 百官离开皇宫之后,朝会上的变故,迅速传遍了京师。 民间还给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永寧惨案”,搞得就像他这皇帝,才是罪魁祸首一样。 “陛下,那些官员家属,又来要人了。” 徐忠恩压低声音匯报导。 最近几天,司礼监的压力非常大。 皇帝放回了轻伤员,重伤官员依旧在宫中接受救治。 现在闹事要人的,都是这些重伤官员的家属。 偏偏救治过程不顺利,陆陆续续又死了十几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朝中要员。 超高的死亡率,同御医们的医术,完全不匹配。 查是不可能查的。 能够在宫中对这些人下黑手的,不是勛贵,就是外戚。 捅破真相,得罪了这两帮人,他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有可能暴毙家中。 当游戏规则被打破,谁手中掌控了武力,谁就占据了优势。 “死了的,把尸体还给家属,发放一份抚恤金。 告诉家属,有刺客闯入宫中,列位大人不幸殉国。 为嘉奖他们的忠勇,特恩荫子孙一人入仕。 重伤员允许家属探视,如果他们想要把人接回去也可以,但不允许乱说话!” 永寧帝想了想说道。 死了这么多人,总得给外界一个解释。 直接说是勛贵外戚在朝会上打死的,势必会激化矛盾。 文官闹事不算什么,最怕勛贵和外戚感受到了威胁,先一步发动政变。 最佳选择就是安抚家属,让大家咬死是刺客所为,以保全朝廷的顏面。 “陛下,知情者太多,事情怕是瞒不住。” 徐忠恩一脸忐忑的说道。 皇帝开出来的条件太低,根本无法满足大家的胃口。 按照惯例,正三品以上大员,都能恩荫子孙一人入仕。 最⊥新⊥小⊥说⊥在⊥⊥⊥首⊥发! 只不过这种官员,发展上限较低,前途远不及科举。 皇帝的安抚,约等於没有安抚。 想要完成任务,唯有强行施压,让家属们闭嘴。 大虞朝不缺硬骨头,在厂卫横行的年代,都没能够压服文人士子,何况是现在。 “瞒不住,也得想办法瞒著。 现在民间只是猜测,就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如果朝廷公开承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厂卫閒了这么久,也该履行职责了。 谁敢闹事,就重点查谁,朕不信他们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永寧帝语气坚定的说道。 这一刻,他是被迫站队,帮勛贵外戚们捂盖子。 至於后续政治影响,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啦。 就算要秋后算帐,最少也赶走了北虏再说。 內心深处,他已经下定决心,打造一支专属於自己的军队。 在打破勛贵的军事垄断前,他不具备掀桌子的能力,文官集团同样不具备。 “奴婢遵旨!” 徐忠恩硬著头皮答应道。 这么干的话,压力全部到了內庭身上。 聪明人都知道,朝廷现在无法治勛贵外戚的罪。 最多鼓动士子跑去勛贵门前闹,他们自己是不敢衝锋陷阵的。 那帮武夫,脑子一热,真敢动手揍人。 以往勛贵们遵守规矩,那是顾忌名声。 从放开手脚,在朝会上开干那一刻开始,勛贵们就放弃了名声。 没有名声束缚,各种损招,都是可以用的。 奈何不了勛贵,那就只能找皇帝討要公道。 大不了就是挨廷仗,言官们最有经验。 挨一顿子板子,士林声望瞬间暴增,皇帝就是他们刷名望的经验包。 永寧帝不想直面这些人,就把麻烦推给了司礼监。 后续就是內廷,同他们斗智斗勇。 …… 宫门外,哭声响彻天地。 接过遗体的官员家属,久久不愿离去,同守卫皇宫的锦衣卫形成对峙。 一些渴望出名的文官,也出现在了人群中,叫囂著让朝廷惩戒凶手。 可惜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皇帝没有出来,锦衣卫的棍棒,先给招呼到了身上。 领头的官员,更是直接下了詔狱。 “心远兄,这些丘八实在是太过分了。 武夫当国,国將不国啊!” 远方茶楼中,目睹这一幕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感慨道。 “凌风兄,北虏围城,当以大局为重。 陛下,就算想要惩戒他们,也要等到战后再说。 且先忍忍吧! 北虏退却之后,就是我等的反攻之日。 现在这样闹,不会有结果的。” 费心远摇了摇头说道。 朝会上的变故,打破了许多人的固有认知。 恢復理性之后,他看明白了问题背后的本质。 以往都是其他群体顾全大局,不断向文官集团让渡利益。 这一次情况发生变化,触及到底线之后,勛贵和外戚不再退让。 一直支持他们的皇帝,此时的態度,也发生了改变。 以往的玩法,无法发挥作用,他们必须適应新模式。 “心远兄,我们就这么忍著,那帮武夫恐慌会得寸进尺。 现在都该擅杀朝臣,往后犯上作乱,可就一切都晚了! 从皇宫中抬出来的尸体,在持续增加,搞不好治伤是假,逼迫大家妥协才是真的!” 吕凌风愤愤不平的说道。 首脑人物全部遭难,文官集团现在群龙无首。 其他人就算敢出头,也没有足够的影响力。 连说服至交好友,他都要费劲功夫,更不用说团结整个文官集团。 “休要胡说八道!” “当日,朝会上的乱战,就发生在陛下眼皮底下。 哪些人是被勛贵外戚打死打伤的,哪些人死於文官內斗,陛下在龙椅上一清二楚。 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事情翻过去的。 御医给伤员用药治伤,你我也是亲身体会过的,药没有问题。 负责送药的宦官,每次都要先行试药,也算尽心尽力。 接收尸体之后,家属肯定安排人验过毒,有问题早就闹了起来。 人没救回来,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 何况前面的位置不腾出来,哪有你我这些人的机会!” 费心远摇了摇头说道。 皇帝亲眼目睹的事情,想要顛倒黑白,难度实在是太大。 当日下黑手的文官,人还在詔狱中,正在接受严苛的审问。 对这些只知道党同伐异,无视朝廷大局的傢伙,他没有任何好感。 “心远兄,这话说的不错。 那些尸位裹素的傢伙,確实该清除乾净,换上我辈有德之士。 陛下,如果早换人,根本不会出现眼前的局面!” 吕凌风话锋一转说道。 不是他无情,纯粹是朝堂上的官位,一直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如果按照正常的提拔,他们不知道要熬多久时间,才能获得上位的机会。 想要往上爬,就必须先把前面的人拉下来。 以至於百官中,许多人一面叫囂著討个公道,一面又谋划著名更进一步。 “凌风兄,这种假设不成立。 长城防线崩溃,主要是朝中贪腐横行。 牵扯的人太多,陛下想追究,都追究不过来。 一次贪腐引发的战略失误,才有了后续的昌平之败,再然后才是永寧惨案。 若是刨根溯源,这还不知道牵扯进去了多少人。” 费心远摇了摇头说道。 身份地位不够,没有资格参与其中,反倒是逃过一劫。 …… (本章完) 第428章 囂张跋扈 第428章 囂张跋扈 安南,永安府。 受距离的影响,京中发生大变之时,“勤王大军团灭,舞阳侯殉国”的消息才传过来。 看著手中的情况,回想起以往共事的时光,李牧眼角忍不住泛出泪。 他的军旅生涯中,有一半时间都和舞阳侯深度绑定,两人算是相互成就。 除了最开始,有相互利用的意思,后面都是真心相交。 发生了这种变故,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该替舞阳侯復仇。 一瞬间,他就给朝中的文官判了死刑。 甭管出於什么样的动机,既然做下了此事,那就必须付出代价。 內心深处,他对永寧帝的不满,也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明知道文官的举动是出於党爭,作为皇帝不仅不阻止,反而顺水推舟。 没有永寧帝再三下旨催促,兵部的公文就算连下一百道,舞阳侯也会当厕纸。 看似是文官害死了勤王大军,实际上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永寧帝。 如果不是皇帝有意削弱勛贵系,李牧可不信文官有能力,强逼著皇帝下旨。 没有武將参与,纯文官发起的百官逼宫,能够嚇倒永寧帝? 甭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李牧是不信。 当年先帝朝时期,也发生过类似的文官逼宫。 先帝都没有露面,就被宦官镇压了下去。 永寧帝如果真不想下旨,有的是办法拒绝。 勤王大军的指挥和后勤,舞阳侯都是一把抓。 没有皇帝的参与,文官们除了嘴上过过癮,实际上什么也干涉不了。 “本侯欲为舞阳侯和无辜枉死的勤王大军將士復仇,诸位先生可有对策教吾?” 李牧一脸愤怒的问道。 封建王朝,臣子不能把矛头直接对准皇帝,但对准文官可以。 局势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文武之爭必然爆发,已经无需顾忌得罪人。 “侯爷,京中局势不明,暂时不宜妄动。 勤王大军遭人算计,京中勛贵、外戚必然不会罢休,估摸著此刻朝中已经开始大乱斗。 如果朝廷严惩姦污,那么一切好说。 倘若朝廷放任奸臣当道,那么当联合成国公、镇远候,以及其他勛贵外戚,共同规劝陛下亲贤臣、远小人。” 兰林杰率先开口说道。 屁股决定脑袋,身份决定立场。 虽然他也是封建士大夫中的一员,属於文官阵营的一份子,但现在跟著李牧混饭吃,那就要站汉水侯府这边。 说的好听是规劝,本质上也是逼宫。 从破坏力上来说,武將逼宫导致的后遗症,远比文官逼宫严重。 一旦发生了,皇权將受到严重衝击。 “侯爷,兰先生说的不错,现在不宜大动。 不过我们可以先表明立场,让陛下诛杀奸臣。 只是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牵扯到的文官数量太多,一下子针对那么多人,怕是难以建功。 不如挑选其中的主谋,作为重点打击对象。” 王靖川委婉的规劝道。 文武之爭,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陷进去就出不来。 纵使取得一时的胜利,也很难永远压制文官。皇帝的生性多疑,决定了对武將的忌惮远胜於文官。 皇帝不会允许,勛贵长期压制文官。 现在跳的越欢,未来反攻倒算之时,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此事休提,本侯绝不和这种乱臣贼子妥协。 甭管牵扯到了多少人,都必须追究到底!” 李牧果断拒绝道。 如果他是一名单纯的政客,优先权衡利弊,这么干准没毛病。 可他的身份是勛贵,是大虞军队的主要领袖,军队才是他的根基。 妥协既对不起和舞阳侯之间的友谊,也会令军中袍泽失望。 安南都护府远离政治中心,就算得罪了皇帝和文官集团,也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安南人都能割据自立,他的底牌可比安南国强多了。 除了安南都护之外,他还执掌著两广军政。 按照原来的发展,两广总督任期结束,就会自动卸任。 现在情况发生变化,还要不要卸任,已经变成了未知数。 如果条件谈不拢,为了谋求自保,勛贵系剩下的三巨头,都会霸著总督位置不放。 逼急了直接东南互保,断绝朝廷的钱粮供应。 “侯爷,您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乾脆列出一份污臣录,直接向陛下进行弹劾。 您只要肯带头,勛贵外戚必然响应。到时候面对朝野上下的压力,朝廷大概率会做出让步。” 卫新之隱晦的提醒道。 虽然打著弹劾的旗號,本质上这样的举动,依旧是在逼宫。 皇帝会不会惩戒奸臣不知道,但肯定会恨上他这个领头的汉水侯。 短时间內不发作,未来也会留下隱患,明显不是智者所为。 选择这么干,就必须承受由此导致的政治后果。 “哈哈……” “国难当头,吾辈男儿岂能因个人祸福而避之! 诸位先生的好意,本侯心领了。 可有些事,总得有人要做。 兰先生,替本侯起草奏摺,本侯这次要同时弹劾六部尚书和內阁诸公,以及那些把勤王大军推向绝路的奸臣!” 大笑之后,李牧豪气的说道。 按照现在的玩法,大虞朝迟早被他们玩没。 皇帝秋后算帐,那也要有秋后才行。 除了勛贵系意外崛起,练出了二十多万精锐外,大虞现在的处境,像极了明末乱世。 此时的大虞,就是风雨飘渺中的破房子。勛贵们现在乾的活儿,就是糊墙匠。 无论怎么修补掛白,都改变不了房梁、柱子,被蛀虫吞噬的现实。 暴风雨一旦降临,房子就会四处漏雨。 倘若有一天,糊墙匠们累了倦了,这座破房子就会倒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侯爷,真乃大丈夫!” 王靖川忍不住夸讚道。 虽千万人吾往矣,这种无畏的英雄气魄,正是无数文人追求的终极浪漫。 为舞阳侯和阵亡將士復仇,符合儒家文化中的“义”。 “传令下去,准备祭品,本侯要祭奠舞阳侯和阵亡將士。” 李牧强忍著悲痛下令道。 復仇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他不奢望一份弹劾奏摺,就能定一眾文官的罪。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权衡利弊。 永寧帝会做出什么决定,谁也说不清楚。 …… 京师。 局势没有按照永寧的计划走,安抚措施不仅没让文官们闭嘴,反而激怒了一眾文臣。 消息泄露出去后,京中的士子都沸腾起来。 高举著孔圣人的牌位,跑到宫门前请愿。 一起参与活动的,还有一眾文官。 只不过双方採取的行动方式不一样,士子们是直接在皇宫外喊口號,而官员则是选择了罢朝。 事实上,受到衝击的不光是皇宫,还有一眾勛贵的府邸。 只不过五城兵马司行动速度快,见有人过去闹事,直接以“勾结北虏”的罪名下狱。 接著就是抄家拿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实罪名,然后直接噶人。 京营也没閒著,见有人聚集闹事,都是直接镇压。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司法流程直接简化。 为了京师安全,对待嫌疑分子,寧杀错,不放过。 见识到了勛贵们的粗暴手段,知道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大家只能去找皇帝闹。 没有皇帝命令,厂卫不敢擅自行动。 永寧帝既不能答应文官们的要求,又不想背负屠戮士子的恶名,让局势僵持了起来。 “陛下,这是汉水侯从安南,送来的六百里加急密折。” 徐忠恩小心翼翼上前说道。 最⊥新⊥小⊥说⊥在⊥⊥⊥首⊥发! 如果是普通的摺子,他肯定直接压下。 现在的摊子,已经够乱了,不需要有人再添乱。 可是李牧的份量不一样,代表著勛贵系中在地方任职官员的立场。 倘若压著摺子,不让皇帝知道,未来惹出大麻烦,他承担不起责任。 “混帐!” “朕要生撕了这逆贼!” 打开密折,大致扫视了一眼內容之后,永寧帝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奏摺上弹劾的官员,一个个都成了尸体。 文官们都被气疯了,再去治这些人的罪,估摸著文官集团非集体爆发不可。 身份不一样,看待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 在勛贵眼中,这些文官为了內斗,导致勤王大军覆灭,诛九族都不算冤枉。 可搁在文官眼中,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决策失误。 勤王大军覆灭,主要是统帅没有及时发现敌人的阴谋,这才中了埋伏。 纵使要追责,皇帝训斥几句,事情就该结束了。 勛贵和外戚集团居然敢掀翻桌子,在朝会上当场打死一眾朝廷大员,完全是倒反天罡。 在惨案爆发前,永寧帝是倾向於勛贵外戚的。 毕竟,勛贵外戚损失惨重,需要进行安抚。 舞阳侯的死,更是断掉了他在军中的根基,政治损失不可估量。 对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也充满了怨念。 隨著局势的发展,他的倾向又逐步转向了文官。 勛贵和外戚联手,搞出来的事情,让他这个皇帝感受到了恐惧。 那么多高官,在御医救治过程中无声死去,绝不可能是巧合。 厂卫没有查出来问题,更是加剧了他的忧患意识。 既然能够在宫中对官员下黑手,保不齐哪天利益衝突时,也对他这位皇帝下黑手。 出於权力制衡的考虑,他需要文官集团支棱起来。 可惜那帮文官,都是榆木疙瘩,完全没有领会他的善意。 不仅不配合,还纠集士子跟著一起瞎胡闹,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 文官这边的麻烦没解决,勛贵又给闹了起来。 李牧的这份摺子,戳穿了他的所有谋划。 一旦给死去的文官定了罪,那么文官集团积累无数年的声望,都会一朝散尽。 內阁和六部这些大员,合谋算计勤王大军。 如果公开在世人面前,那是要捅破天的。 朝中格局被打破,沉寂许久的勛贵外戚集团,將再一次站上歷史舞台。 无论皇帝是否愿意,都必须重用他们。 “陛下,息怒!” “汉水侯距离京师路远,算算时间的话,差不多刚收到勤王大军覆灭的消息,就给上了这份摺子。 京中最近发生的一系列的变故,汉水侯多半不清楚,否则也不会上这份摺子。” 徐忠恩委婉劝诫道。 因为一份奏摺之事,要处置李牧,纯粹是扯淡。 勛贵外戚暂时安稳下来,那是他们在上一轮斗爭中,完成了预期目標。 但这不等於文武纷爭,就已经结束。 大家都在暗中谋划,等待著下一场交锋。 在这种背景下,给一位勛贵系巨头扣上“逆贼”的罪名,估摸著勛贵外戚们都得炸锅。 被永寧帝视为威胁挑衅的弹劾奏摺,落入勛贵外戚眼中,那就是拨乱反正。 “哼!” “一句距离远不知情,就能掩盖大不敬之罪么?” “如果不是囂张跋扈到了极致,他敢上这样的摺子。 哪里是在弹劾,分明是要逼著朕,给这些官员定罪!” 一阵怒骂之后,永寧帝渐渐恢復了理性。 大虞朝囂张跋扈的武將多了,也不在乎再增加一位。 关键是李牧这一表態,將直接影响许多勛贵將领的立场。 大家都是从两广六镇中走出来的,舞阳侯也是他们的老上司。 这位老上司对他们不错,现在遭遇大难,於情於理都该给他討回一个公道。 何况还有一眾军中袍泽,也无辜死在了昌平之战中,那就更不能坐视不理。 前面是巨头们没表態,大家心里有想法,也不敢付出行动。 现在无需顾虑了,军中影响力最大的汉水侯站出来,公开表明了立场,大家只需跟上即可。 军中实权派表明立场,京中的勛贵外戚有了更大的底气,大概率还会找他闹一场。 至於局势变化,朝堂需要稳定,这些问题大概率会被无视。 永寧帝不认为,这些武夫的政治素养和战略眼光,能够高到哪里去。 “陛下,息怒!” 一眾宦官齐声说道。 文官在闹罢朝,勛贵外戚同他对著干,永寧帝能够商议的只剩下宦官。 偏偏宦官们被前些年诛杀阉党的行为给嚇住了,一个个都在谋求自保,根本不敢冒头。 “罢了,汉水侯弹劾之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另外擬旨告诉汉水侯,管好都护府的事务即可,朝中大事不需要他操心。 把奏摺抄录两份,分別发给成国公和镇远侯,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 永寧帝想了想说道。 遇上討厌而又处理不了的人,那就打发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儘管不认为勛贵们会犯上作乱,但该有的警惕之心,还是不能少。 “奴婢遵旨!” “只是陛下,百官罢朝和宫门外那群书生怎么办?” 徐忠恩硬著头皮上前问道。 这两个群体,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幸好北虏围城,切断了其他地区读书人响应的渠道,能够动员的只有京师士子,不然场面还会增加十倍。 “放出风声,朕准备从一眾官员中提拔有为之士,增补朝中出现的空缺。 同时告知外面的举子,北虏退去之后,朕会加考一场恩科,让他们赶紧回去复习。 如果有人不听劝,那就剥夺功名,流放岭南!” 永寧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同文官们斗智斗勇这么些年,他也积累了一些经验,知道这些人都拥有属於自己的软肋。 (本章完) 第429章 灵光一闪 第429章 灵光一闪 通州大营。 “李兄,你侄子终於捅出娄子啦!” 景国良一边说著,一边把抄录的奏摺递给了李原。 从嘴角的笑容可以看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正常人步入仕途,都少不了闯祸捅娄子,李牧属於例外。 入仕以来,四平八稳,步步高升。 这种顺利过头的表现,反而让人感到不真实。 一般来说,这种稳健型选手,搞出事情来绝对都是大事。 没有发生意外,李牧一出手,就捅破了天。 有了带头大哥,接下来勛贵系的將领的奏摺,將堆满永寧的案头。 拦是不可能拦的。 李牧现在干的事,正是他们想干,却又没敢干的。 別看文官死了那么多,就以为下面人的怨气消了。 勛贵们多沾亲带故,死的可是九族亲朋。 除了对文官集团充满仇恨,对皇帝也充满了怨气。 老大带头给皇帝添堵,下面的人绝对会跟进。 上摺子骂皇帝,不光是文官的专属,武將一样能干。 高层需要顾全大局,下面的人考虑不到那么多,大家更关注自身的利益。 如果不趁机闹上一场大的,往后这种事情,还会不断发生。 只有闹的足够大,让皇帝和文官知道厉害,才能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景兄,你真会开玩笑。 不就一份弹劾奏摺嘛,我还以为多大的事。 安南远在数千里之外,不知京中局势变化,上这样一份奏摺情有可原。 陛下,不也没说什么嘛,我们就当不知道。 下面的人要闹,那就让他们闹好了。 上几份摺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扫视了一眼奏摺內容后,李原淡定的回应道。 以李牧现在的身份地位,上一份弹劾文官的摺子,不算什么大事。 由此引发的政治后果,那属於意外事故,明面上不能算他头上。 一句“距离远,不了解京中局势”,就能把责任推的七七八八。 朝廷不可能因为一份弹劾奏摺,就处理一名封疆大吏。 捅出的娄子,无非是惹皇帝不高兴。 哪怕是开国皇帝,要杀功臣都得提前布局,找一个像样的理由。 到了王朝中后期,擅杀功臣都是自毁长城, 无一例外,全部引发了灾难性后果。 李牧远在数千里之外,就算永寧帝有想法,也够不著。 世镇安南的册封,不是隨便能够收回去的。 十恶不赦的罪名虽然不少,但能够和李牧沾边的却不多。 真想要动他,唯一能够发挥作用的罪名是“谋逆”。 皇帝敢用这样的罪名,那就是逼人家造反。 更糟糕的是逼反容易,平叛却找不到人干活。 南方各省军中骨干全是李牧的旧部,让这些人过去平叛,皇帝也不会放心。 辽东镇闹的那么凶,皇帝都能忍,何况一份奏摺。 “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陛下若是知道了,怕是会被你们叔侄气死。 不过闹一闹也好,让大家把在心里的怨气出了,免得后面惹出大乱子来。” 景国良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勛贵集团得罪皇帝成为了定局,既然无法扭转,索性就懒得理会。 大虞朝最近几任皇帝都不长命,永寧帝上位之后,苍老速度肉眼可见。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估摸著过上十几年,大虞朝又会换皇帝。 到时候新君上位,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倘若永寧帝死咬著勛贵系不放,提前让太子上位,也不是没法操作。 大虞朝落水的皇帝多了,再增加一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记恨永寧帝的人多得去了,无需亲自出手,只要宫中侍卫消极怠工点儿,就能达到目的。 勤王大军的覆灭,改变了大虞的政治格局。 永寧惨案的爆发,更是激化了各方矛盾。 现在的爭斗,实质上是互相试探底线,比拼的是耐心。 哪个利益集团率先做出让步,哪个利益集团就要拿出自已的蛋糕给別人分。 自大虞建立以来,一直都是勛贵武將在退让,直到白莲教叛乱爆发才翻身。 迫於局势需要,文官集团被迫做出让步。 战爭结束之后,士大夫们就受不了啦,不想继续遵守之前的约定。 偏偏此时勛贵系,把持住了东南各省的军政大权,不是一句话就能收回去的。 长城防线崩溃是文官发起进攻的导火索,更多还是勛贵系给文官造成的压力太大。 谁也无法想到,一群武夫主持地方政务,活儿乾的居然比他们还漂亮。 地方局势稳定,財政收入翻倍增长。 这么亮眼的政绩,放在文官身上,早就吹上了天。 搁在竞爭对手身上,自然要拼命抹黑,不然他们在朝堂的立足根基就没了。 勛贵们的反击,打了文官一个措手不及。 在事情发生前,谁也无法想像,勛贵和外戚敢玩的那么过分。 在预想中,顶多也就挨一顿揍。 赖耀华出言挑畔,就是心中认定了,勛贵不敢把他怎么样。 用一顿揍,换取入阁的资本一一值! 可惜他们忽略了,除了利益纷爭,还掺杂著血海深仇。 普通勛贵外戚,不敢对他下死手,但死了儿子的父亲敢。 当第一名文官被打死,局势就彻底失控局势发展到那一步,弄死一名文官,和弄死一群文官,没有本质区別。 无论是否自愿,勛贵外戚们都被动抱团,给他们来了一波狠的。 京中勛贵干了一票大的,心中的怨气发泄的七七八八。 军中的勛贵將领没有亲身参与,肚子里的火,依旧没有释放出去。 现在到了他们表演的时候,顺带还能给文官和皇帝施加压力,在后续的谈判中爭取主动权。 “景兄,这话可就过了。 陛下的身体,可不是我们气坏的。 要追究责任,那也是文官们的锅。 细数一下,自陛下继位以来,文官发起的逼宫行动,足足有七次之多。 平均下来一年一次,都快要成为文官的日常活动。 相比之下,我们可就安分多了,这么多年才闹第一次。” 李原面不改色的说道。 勛贵集团发起的逼宫,確实只有一次。 只不过这一次行动,前后发起了好几轮,至今都没看到结束的跡象。 给永寧帝造成的压力,比前面歷次逼宫都大。 “悠著点儿吧! 万一陛下怒气上头,直接给我们摆一处鸿门宴,你我可就惨了。” 景国良略带调侃的说道。 皇帝给大臣摆鸿门宴,確实有可能发生,但不大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没有別的原因,再好的计划,都需要有人去执行。 京中的大小武装力量,背后都有勛贵的影子。 让侍卫缉拿他们,他们单人都能杀穿皇宫,不是他们多能打,纯粹是里面自己人太多。 真要是翻脸,这些人听谁的指挥,还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提前进行部署,走漏风声几乎是必然的。 唯一能够动用的,也就那帮太监, 在宦官最鼎盛的时候,让他们干这么活儿才凑合,现在就不用奢望了。 真要是干了,管后续局势如何发展,他们都要全族遭殃。 以永寧帝的作风,扛不住压力的时候,甩锅给小弟是必然的。 韃鞋大营。 “大单于,该撤军了!” “虞朝內斗进入白热化,我们的存在,才让他们暂时保持克制。 一旦我军撤离,虞人就会自相残杀。 无需吹灰之力,我们就是最大的贏家!” 萨日娜上前进言道。 距离出兵南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现在都入夏了。 该抢的,也抢的差不多了。 军事上,同样达到了极限。 虞朝两路勤王大军在通州完成挥师,盘踞在关外的辽东镇,此刻也出了山海关。 一旦三路虞军联合,他们能不能平安撤回草原上,都是一个未知数。 “你说的有道理,虞人最好內斗,我们確实该把场地让出来。 只是敌军近在眼前,不给他们点儿教训尝尝,后续的撤离不会顺利。 参考上一次的经验,携带大量的战利品,势必会影响行军速度。 在无法拋弃战利品的前提下,骑兵的机动性优势,丧失了大半。 不过我们抢够了,不等於其他人也抢够了。 尤其是鬼方各部,这一仗他们好处没拿多少,损失却一个比一个大。” 呼格吉勒略显为难的说道。 战爭是要死人的。 围歼勤王大军,除了打出草原联军的威名外,並没有值得称讚的地方。 损失惨重的鬼方各部,此时正忙著弥补损失。 做老大的,不能影响小弟发財。 强行下令撤退,势必引发这些人的不满。 短时间內,这些人做不了什么,却给未来埋下了隱患。 “大单于,机会给了他们,没有攻下济南城,那是他们自己无能。 军心士气散了,再让他们打上几个月,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收穫。 草原上,终归要用实力说话。 鬼方人实力不济,那就必须臣服强者。 心中有怨气,也必须忍著。” 额尔德跟著劝说道。 鬼方军队收穫小,主要是畏惧勤王大军,运河沿线没敢下手。 越过黄河,更是不可能的。 上一次就是傻不拉几,越过黄河去劫掠四方,最后被水师断了后路。 如果不是运气好,侥倖逃脱追捕,搞不好就团灭了。 吸取教训之后,行动上不免畏首畏尾,一直在黄河以北晃悠,根本没去打济南。 “嗯!” “既然如此,那就下令各部撤军。 至於鬼方人那边,通知一声即可,愿不愿意后撤隨他们的便,本单于决不强求。” 呼格吉勒果断下令道。 给机会让鬼方恢復元气,那只是做做样子。 鬼方人敢越过黄河,保管这次撤军和上次一样,把他们丟在最后面。 损失惨重,关他什么事。 鬼方人口那么多,死上几十万,他都不会心疼。 青壮都死了,正好趁机兼併他们部落,壮大自身的实力。 京师。 “陛下,好消息!” “城外的敌军撤了,就剩下一座空营地。 从锦衣卫搜集的情报来看,敌军这是放弃了进攻京师的计划,提前撤回草原上去了!” 听了郑英逸的话,永寧帝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隨即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北虏撤军是一件好事,可激化的文武矛盾,却不好调和。 文武都不肯让步,已经严重影响大虞朝的正常运转。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採取措施解决,后续搞不好双方还要火拼。 勛贵系的大军,就在通州驻扎著,京营也在人家手中。 文官集团也爭取到了辽东镇的支持,兵力不如勛贵系多,但胜在拥有骑兵优势。 双方都有筹码在手,让局势变得越发复杂。 两边都不好惹,让夹在中间的永寧帝,处境很是尷尬。 “放出消息,下一次大朝会上,朕要为国选才,补上朝中空出来的位置。” 永寧帝神色凝重的下令道。 这样的命令,对眼下的局势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刺激。 原本围绕著“勤王大军团灭案”、『永寧惨案』爭斗的眾人,势必会把视线转移到权力爭斗中。 不过一切都是暂时的,等人员班子配齐,双方还是会继续闹。 相当於临时给文官加强了一波,免得他们缺乏领头羊,不是勛贵们的对手。 “陛下,现在这种局面,光这些举措恐怕不够。 文官的视线是被吸引过来,但勛贵那边,却没有多少变化。 他们不参与的话,容易生出乱子来。” 徐忠恩隱晦的提醒道。 皇帝有意扶持文官可以,但拉偏架却是禁忌。 不安抚好勛贵集团,这次的事情,结束不了。 “嗯,你这老货说的不错,確实要把勛贵的视线一併吸引过来。 这样好了,私底下告诉勛贵外戚,这次朝中空缺的內阁大臣、六部尚书、左都御史等职位,他们都可以参与竞爭。 朕倒是想要看看,让一名武將担任左都御史,那帮言官会有什么反应!” 永寧帝微微一笑说道。 刚才的灵光一闪,他已经找到了破局之策。 与其继续放任勛贵系在地方做大,不如把人收回到中央任职。 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 正好现在文官势弱,让出一些核心位置,也在情理之中。 第430章 声名所累 第430章 声名所累 京师,吕府。 “吕兄,邀请我等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乐向松笑呵呵的问道。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文官集团的高层完蛋,他们这些人第二梯队的文官,成为了最大受益者。 北虏撤军,大虞朝的重心,將从军事转向政治。 朝廷要正常运转,空缺的位置,总得有人去填上。 以往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成了阁臣和六部尚书的备选。 “乐兄,何必明知故问呢!” “宫中传出消息,陛下有意在下一次大朝会上,选拔贤才增补朝中空缺的岗位。 现在有资格参与竞爭的,除了我们这些侍郎外,就是在各地任职的督抚。 三大总督都是武將,不会和我们竞爭。 其他一眾巡抚,虽然不乏有政绩者,但並无明显优势。 尤其是南方一眾巡抚,他们还要牵制三大总督,调动的可能性更小。 入阁之爭,主要集中在京中。 以我们几人的资歷,就算入不了阁,六部尚书、左都御史这些要职,总能谋划一二。” 吕凌风坦言道。 官场上,自己不去爭取,就甭指望天上掉馅儿饼下来。 大家能够身居高位,每一步都是和同僚爭抢出来的。 一步登天入阁,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退而求其次,向前迈进一步担任其他衙门主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吕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陛下流露出来的意思,摆明是准备让勛贵和外戚,一起参与竞爭。 勛贵系势力壮大的太快,继续放任他们在地方上任职,很容易出现藩镇割据。 除了镇守安南的汉水侯外,成国公和镇远侯多半会留在京中。 左右督抚的职位,想要安置他们二人,明显差点儿意思。 阁臣中大概率会有两个位置,留给他们二人。 他们都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一旦进入內阁,朝野上下无人能与之抗衡。 几乎预定了首辅和次辅的位置。 其他要职中,大概率也会再腾出一些位置,给勛贵和外戚。” 乐向松摇了摇头说道。 文武之爭,实在是太过凶险。 在几个月之前,文官集团还占据著优势,转眼的功夫就受到全面压制。 皇帝在政治上,虽然对他们有所偏向,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勛贵和外戚集团成为了实质性大贏家,人家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肯定不能白忙活。 为了避免勛贵外戚离心离德,朝廷必须拿出实质性好处进行安抚。 锅里的饭一共就这么多,有人想多吃,自然就有人要少吃。 政治斗爭中失败的文官集团,就是这轮利益分配的受害者。 闹肯定是要闹的,不过能够有多少效果,谁也说不清楚。 当刀架在脖子上那一刻,圣贤书能够发挥的作用有限。 以往文官集团的主力南方士绅集团,现在被勛贵集团拿捏住了软肋。 文斗搞不定的事情,人家可以物理消除。 对南方士绅来说,赶紧把这群活祖宗送走,才是首要任务。 北方士绅没受到勛贵的威胁,却遇上了北虏这个更不讲道理的存在。 勛贵们收税,还遵守朝廷法度,北虏可是直接明抢。 人家不光劫掠,还肆无忌惮的杀人,动不动还玩儿屠城游戏。 调南兵北上,抵御北虏入侵,成为了大家潜在的共识。 永寧帝的做法,看似是灵光一闪,实际上也暗自契合了士绅集团的利益。 真正受损的,还是朝堂上的文官,他们手中的权柄受到了实质性衝击。 “如果能够把勛贵系的重心,从南方转移到北疆,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在规则內斗爭,总好过掀翻桌子。 那帮武夫政治觉悟有限,动起手没轻没重,放地方上很容易出乱子。” 费心远语气沉重的说道。 看得出来,他嘴上表示支持,內心深处还是不甘。 只是眼下的局势,对文官集团非常不利。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没人能够整合文官集团的力量,在政治上和勛贵系对抗。 或者说大家心有顾忌,不敢充当这个出头鸟,担心再一次被物理消灭。 儘快重建秩序,恢復朝廷的权威,成为了当下最重要的一环。 没有规则约束,一言不合就玩儿命,他们真心干不过那帮武夫。 “哎!” “这些问题,其实我也考虑过,只是內心有些难以接受。 大好的局势,都被尹左两个逆贼给毁於一旦!” 吕凌风愤愤不平的怒骂道。 文官集团的衰落,主要因素是白莲教之乱,引发白莲教之乱的尹左二人,自然成了罪魁祸首。 永寧帝继位之初,就诛灭了阉党,大量的清流党人走上前台,呈现了眾正盈朝的盛世。 可惜大家来不及享受这份荣光,做大的白莲教叛军,就摧毁了他们的根基。 逼得他们不得不放鬆束缚在勛贵集团身上的枷锁,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勛贵系,居然復兴的那么快。 一个个紈絝子弟,扔进军营之后,竟然歷练出了一批优秀將领。 儘管在这一过程中,被赶回家的勛贵子弟更多,但还是奠定了勛贵系復兴的基础。 经歷战火淬炼之后,构成了执掌南方多省军政大权的勛贵系。 到了这一步,文官集团已经无力压制勛贵系。 可惜认识到这一点的人不多,大部分人还是抱有之前的观念,没有转变过来。 这才发生了文官逼宫,勤王大军覆灭的惨案,彻底引发了文武之爭。 “吕兄,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 洞悉了朝中局势,我们必须抓住这波机会,趁机更进一步。 清流党现在四分五裂,如果我们再不振作起来,那就彻底完了!” 费心远缓缓说道。 在清流系中,他们一直都不是核心。 加入这个团体,主要是眼馋派系的政治资源。 这是劣势,同样也是优势。 作为清流核心的江南地区,诞生了最多的进士,在朝中占据了大量位置。 出於政治平衡的考虑,皇帝在选拔入阁成员的时候,都会故意把他们排除在外。 反倒是他们这些外面加入的派系旁支,更容易获得皇帝的认可。 徐文岳威望那么高,还是没法號令清流党,很大因素在於他不是江南人士,缺少了乡党的认同。 政治根基是清流党內部的楚党,听起来名字很牛叉,实际上在朝中影响力非常有限。 湖广籍在京任职官员,同苏州籍在京任职官员,数量相差无几。 “费兄说的不错,现在这种时候,我们必须联手。 如果內阁依旧是五人,那么我们清流党,拿到其中之一不是问题。 想要更多,基本上不可能。 北方各省最少出一位,搞不好是两位。 浙党也是一个麻烦,出於政治平衡的需要,搞不好也能获得一个名额。” 乐向鬆缓缓说道。 大虞朝的阁臣选拔,看似是百官廷推,皇帝拍板决定。 实际上这背后,还要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 单纯从地域上看,浙江诞生的阁臣数量最多。 没有別的原因,就因为浙党经常和清流党对著干,时常扛著清流的旗號反清流。 背后深层次原因,还是士绅集团內部纷爭不均,產生的地域矛盾。 浙党是政治上的保守派,主张维持现状,反对激化文武矛盾。 清流党则相对激进,不光要压制武將,连皇帝的权力他们也想关进笼子里。 主张削弱君权,提出“散权”思想,倡导“公天下以选举”。 要求改良政治,缓和统治危机。 听起来似乎不错,但在具体执行上,又是另一套標准。 改革难度太大,容易引发利益集团反噬,喊口號就简单的多了。 既可以爭取士子和百姓的支持,又不用承担实质性责任。 “浙党肯定能拿到一个位置,陛下希望缓和朝中矛盾,正需要他们出来和稀泥。 反倒是我们比较危险,徐阁老之死被查清后,楚党同清流党分道扬鑣成为定局。 没有阉党的压力,他们不需要清流党的招牌充当护身符。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楚党会向浙党靠拢。 加上看我们不顺眼的齐党,搞不好什么时候,一个“齐楚浙党”联盟就出现了。 倘若局势如此发展,搞不好內阁中,我们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吕凌风沉声说道。 文官集团没能和勛贵外戚死磕,除了实力不济外,內部矛盾激化也是重要因素。 徐文岳被人暗算,儘管做的隱蔽,还是被人给看到了。 锦衣卫一审,出手之人全部招了出来,幕后黑手正是清流核心的左都御史。 儘管左都御史死了,没法继续追查下去,楚党官员还是把帐算到了清流党身上。 本就充满矛盾的政治联合,直接走到了终点。 出了这档子事,文官內部迅速呈现分化。 许多官员把自家老大之死,怀疑到了政敌身上。 毕竟,勛贵系这敌人真心没法搞,继续折腾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再喊“武夫当国”,惹急了勛贵系,人家当了真,那哭都来不及。 在这种背景下,或是真糊涂,或是装糊涂,许多官员选择相信自己派系老大是被政敌害死的。 反正自家老大的政敌同样死了,復仇的事,也不需要他们操心。 有了这块遮羞布,大家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府中观望局势。 绝对不是畏惧勛贵的武力,才选择认怂的。 “吕兄的推测不无道理,若是齐楚浙党联盟,那就真成了心腹大患。 外患未平,內患又生,局势將彻底失控。 既然局势到了这一步,也没必要藏著掖著,趁现在有时间赶紧抢占先机!” 乐向松神色凝重的说道。 除了外部竞爭,还有內部竞爭,只不过三人默契的没提。 有机会入阁当老大,谁也不想当小弟。 现在的联手,只是为了抢占清流党內部的支持,排除其他竞爭对手。 到了最后关头,三人围绕著入阁,少不了展开一场爭斗。 …… 近乎同一时间,朝中各派纷纷行动起来。 拉人的拉人,结盟的结盟,永寧帝拋出的诱饵,成功把各方调动起来。 通州大营。 北虏撤离之后,皇帝没詔勤王大军进京,景李二人也选择性装聋作哑。 自从董卓开了坏头之后,歷代统治者对调外兵入京,都充满了警惕。 皇帝不召见,下面的人都不会主动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景兄,看样子陛下是不准备让我们离开了。” 李原脸色阴沉的说道。 出將入相,这是无数男儿的终极梦想。 换个时间点,有这样的机会,少不了鞭炮齐鸣以示庆祝。 现在这种关口,他著实高兴不起来。 大虞这个烂摊子,可不好收拾。 此时入阁,那就是被架在火上烤。 “意料之中的事情。 北疆的烂摊子,除了你我之外,朝中谁能收拾? 北虏入寇两次了,再不採取措施,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生第三次、第四次。 一旦习惯成自然,每年都南下劫掠一波。 要不了几年功夫,河北大地就会毁於一旦。 搞不好哪天连京师,都会落入北虏手中。 文官中没人敢扛事,陛下束手无策,不找我们找谁? 赶上这种倒霉时候,只能算你我运气不好。 景李两家世受皇恩,同大虞绑在了一起。 这个烂摊子,到了我们手中,不接也得接!” 景国良一脸无奈的说道。 受家族声名所累,收拾烂摊子的苦差事,他们想不干都不行。 一旦上位首辅,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反而成为了罪过。 稍有不慎,还要背负权臣的骂名。 偏偏当今皇帝,耳根子又软,政治立场容易被人左右。 稍不留神,就会捅出一个篓子来。 “你只要敢接首辅的位置,我就敢捨命陪君子。 陛下刚让我们上位,我就敢把长城防线上的將领,全部换成勛贵子弟。 反正北虏两次入侵,当地將门世家遭受重创,没有能力阻拦我们的人进驻!” 李原话风一转说道。 相较於其他勛贵世家,李家已经买了一张离场票。 安南那地方远离政治中心,朝廷的风浪吹不过去。 李牧经营地方的能力,比他预想中厉害的多。 论起综合实力,比辽东镇还要强上几分。 隨著大量的移民涌入,安南地区的发展,可以说是日新月异。 只要撑过前期几年,后续有汉水侯府撑著,就算在朝堂上政治斗爭失败,皇帝也要慎重对待。 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脱离权力中心,沉寂几年时间。 “北疆这个烂摊子,一般人可兜不住,必须抽调精兵强將过去。 一旦这么干的话,我们在南方的优势,势必遭到削弱。 最佳选择是继续扩军,可惜勛贵子弟中可造之材有限,不然也不至於无人可用。” 景国良点了点头说道。 后备力量不足,这是勛贵系最大的短板。 哪怕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大部分勛贵家族都拥有一堆支脉,族人少则数百,多则上万。 其中的將才,依旧寥寥无几。 受文贵武贱的影响,一些被带偏的勛贵家族,早就荒废了武备。 想提拔自己人,都没有那么多人才。 “勛贵子弟不够用,那就提拔平民將领。 这些人虽然受限於家底,养不起家丁骨干,但磨一磨还是能当將领用的。 牧儿那边,就有丰富经验。 安南都护府的將领,基本上都是平民將领,一样能保证大军的战斗力。” 李原沉声说道。 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是要承担压力的。 以往的时候,提拔的都是自己人,无论是哪家子弟崛起,肉都烂在锅里。 一旦大肆启用平民將领,勛贵集团內部势必有一帮人会不满。 在政治斗爭中,內部的压力,往往比外部的敌人更具破坏力。 “安南那鬼地方是没人愿意去,隨便怎么折腾,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北方不一样,距离京师太近了。 军权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中,我们才能立於不败之地。 缺人就从各镇抽调,先把主要位置掌握在手中,千户以下將领的位置给平民子弟也无妨。 將领数量不够,优先从两广六镇中抽调。 反正那边有牧儿看著,就算勛贵將领全部抽调一空,也不会失去对部队的掌控力。 后续送过去的子弟,歷练了这么长时间,估摸著也该培养成才了。” 景国良想了想说道。 两广六镇就相当於勛贵集团的將领培训学校,前面扩编军队的时候,主要將领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眾勛贵为了自家子弟的发展,都会主动把子弟往李牧那边塞,希望能够跟著学到一些带兵的本事。 在这方面,李牧是来者不拒。 甭管来多少人,也甭管是什么来头,都先扔进军营中接受训练。 熬过了最初几个月训练之后,才会根据表现,逐步进行培养。 大部分养尊处优的勛贵子弟,都扛不住前期的训练,军旅生涯尚未开始就提前结束,留下来的都是有毅力的。 “优先从两广六镇中抽调將领可以,但这些人才刚刚起步,尚未经歷残酷的战火淬炼。 先安排这些人去河南平叛,积累一些战斗经验之后,再派往北疆防线。 考虑到现实情况,先从闽浙、湖广抽调四镇兵马,充实长城防线。” …… (本章完)